美女总裁的麻辣人生 - xp1024.com
《美女总裁的麻辣人生》


1. 001 楔子

夫妻俩结婚八年无子,何老汉夫妇整日发愁,四处寻医问药。偶然得知山外岭南村有一神医——马半仙,专治不孕不育症。

夫妻翻山越岭前去求助,求得一副中药方子。从此,每天煎汤熬药是何老汉最重yào

的事情,苦药汤子是妻的主要饭食。

半年过后,虔诚的求子之心,终于感动了上天,妻在35岁那年怀孕。

一家人欢天喜地,盼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分娩时,因妻生育年龄太大而难产,深山里又没有正规的医院。等到接生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孩子接生出来,妻也因失血过多性命难保了。

何老汉捧着哇哇大哭的女娃子,看着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妻,心痛难忍,一命换一命,这算喜事还是丧事啊?何老汉欲哭无泪,真想一狠心把这孩子摔死算了。

“快,快把娃子抱给我看看……”妻子有所无力地说。

接生婆赶紧把孩子抱给她。

“多好kàn

的闺女呀,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要给她起个好听点的名……字……,”说完,妻永远离开了眼巴巴盼了九年才盼来的闺女。

孩子在何老汉的手里哇哇大哭,接生婆抢过老汉手里越抓越紧的孩子,生怕他一使劲把孩子掐死。可能是老汉的呜咽声吓着这个小生灵,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眨着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看着陌生的一切,看别人家的孩儿刚出生时,手指是攥紧的,可这女娃子张开小手,不停地在半空中挥动,让人顿生奇异之感。接生婆叹口气到:

“这娃子一出生就克死了娘,又跟其他孩子不一样,怕不是好兆头,趁早找人好好算算吧!”

何老汉处理完妻子,抱着娃子来到马半仙家,心里合计,他既然能治病,就能知dào

娃子命相是怎么回事儿,也就能破解了。

马半仙,看了看孩子的脸,又看了看孩子的手相,叹口气到:“这女娃子是土命,但命里缺土,与母亲的水命克已成事实。虽然生在山里,却是富贵身,取个好名字冲一冲邪气,再求个宝贝戴在身边,能保其一生平安。”

“到哪儿去求那宝贝?还请你明示,帮人帮到底,救人救个活,求你帮取一个适合的名字吧,不然这孩子也就没救了,我老汉已经失去了老婆,不能再失去这孩子了,求求你救救她吧,我给你多加钱就是了。”

马半仙回身取出一个黑布袋和一个紫色丝绸布袋,到香炉碗里取出一把土,装进黑布袋里,再把黑布袋装进紫色丝绸布袋里,递给何老汉,“这是娃子的护身符,随身带着,千万别误吃了,如果吃了,可就没命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别丢了。

“恕我直言,这娃子不知是何方神圣转世投胎,富贵有命,却少土不佳,玉为高贵纯净之物,取玉字的高洁,泥土为万物生长根,离开土地,万物则不能生长,故取泥土之意来补其不足,为此,这女娃子可唤作——何玉妮。”

二十一年后……

2. 002 陌生的开始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子,刚一走出古城的站台,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珠大得打在地上又溅起水花,水花连在一起,犹如平地升起一层水雾。我只好待在候车室先避一下雨,等雨停了再走。

坐了两天两夜的硬座火车,腰酸背痛,实在不想让屁股再贴近任何东西。我站在临座的窗户前,看着外面下成一片水声的雨,大有洗净所有人内心阴暗之势,而地面上朦胧的水雾,又似乎是在抚慰人们内心的伤痛。

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天渐渐暗了下来,候车室的人陆续被接站的人接走,所剩无几,可是雨还是没有一点想停的意思,刚进六月,就有连雨天的架势。

我茫然无助地望着灰暗的窗外,心里很清楚,不会有任何人来接自己,因为这个城市连一个瓦片、一粒石子都与自己扯不上任何关系,即便是雨停了,我也没有明确的去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人知dào

“何玉妮”是一个人的名字还是一种怪物的称谓。如果走在大街上,“流浪儿”已经是人们给我的最好评语了。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纯属自作自受,何玉妮,你以后若再逞强耍酷,会遭报应的。”我在心里不只一次这样责骂自己。真的不应该这样诅咒自己,致使后来用生命证实了这句话的灵验。

陌生的感觉,如同一只冰凉的手在不停撕扯外衣,又露出轻蔑的眼神,穿透内心。我下意识地裹紧外衣,不自主地坐到冰凉的候车凳上,紧紧攥住怀里的丝绸小袋子,对陌生的强烈恐惧感减轻了许多。每次感到害pà

、恐惧或无助的时候,只要攥紧这个紫色丝绸小袋子,内心就会产生战胜一切的强dà

力量。可就是这个命根子一样的小口袋,吞噬了正在阳光下绽放的花朵般的生命。

候车室是不会提供WIFI的,预定的移动数据流量早已经在火车上用完,上网是别指望了,只好翻弄手机里的照片打发难挨的时间。看着在上海复旦大学校园里自拍的傻乎乎千姿百态的照片,嘟嘴,装酷,或是摆范儿,哪一张张都掩饰不住青春的朝气和充满阳光般灿烂的内心世界。可现在,不但没有了阳光,整个肉体和灵魂都泡在雨里了,酸涩晦暗的感觉,如同成千上万的蝼蚁在体内、体外满身的乱爬,令人不寒而栗。我不由得狠狠地关掉手机,想把那些乱爬的蝼蚁都压死。

“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走亲戚还是回家?怎么没有人接你呀?”

“若知dào

去哪儿就好了,若有亲戚可走,有家可回,就不用在这儿等着了,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谁会来接我呀?”心里一边嘀咕,一边警觉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大叔”型男人,没搭理他。

他看我一脸颓废、疑惑的样子,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浅浅一笑,又说:

“这天都要黑了,看你还是无着落的样子,一定是外地来这里打工的吧?不用害pà

,我不是坏人,不会把你拐跑的。我就是本地人,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zhù

你做点什么。”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鬼才相信你的话呢。我仔细打量这个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左右岁,因为坐着无法判断身高,大约有一米七五上下,清瘦脸庞,透出些许忧伤,带着一副眼镜,看那厚厚镜片就知dào

是高度近视镜,不算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那目光有一种穿透镜片,直抵人心里的震慑力,说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响亮,灰格短袖衬衫,发白牛仔裤,配上一双休闲皮鞋,成熟稳重中又透出一种莫名的活力。看外表,与高富帅一点不搭边,但确实没有那种阴险狡诈、地痞流氓的感觉。

“你没病吧大叔?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终于忍不住,口气里充满敌意。

“你想凭什么就凭什么。”

这话说得让我无可挑剔。相信一个人可不就是想凭什么就凭什么吗,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动作,甚至一件衣服,一副眼镜,都会成为人们定位这个人的尺度,而这种首轮定位,往往会成为生命里永远抹不掉的印迹。

看来这家伙智商还不算低。对,就凭厚厚的眼镜片吧,那厚度给我一种依靠感。

“你能帮我什么?”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这家伙说话怎么总是口气硬硬的,掷地有声,好像一句话,就是一颗实弹,容不得怀疑,也容不得解释什么,可听后又让人产生软软的感觉。

“能帮我找一份工作吗?”

话一出口,连自己也吃了一惊,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却让人家做熟人才能帮忙做的事,实在太过分了,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了。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摆弄手里的手机,再不敢抬头看这个陌生的“大叔”。

“你想干点什么?”

他并没有在意我的冒失无礼。我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想找一个能管吃管住的地方做点事,工钱多少不重yào

,只要能有吃饭,有地方睡觉,能养活自己就行。酒吧我可不去,最厌恶那种地方了。”

“按你说的条件,作保姆最适合了,可伺候人的活儿,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干吗?”

“没问题,我能,我能干!”

一只落魄的“凤凰”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资本呢?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就是上天最大的宽容了,能瞒过我爹两年,让他觉得我一直在大学读书,到毕业的时候就好说了,实在不想让他饱经沧桑的心再受摧残了。我心里越想越酸楚,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不自主地又摸了摸怀里的丝绸小包。

他看我眼泪在眼圈打转,以为我做这样的工作感到委屈,安慰到:

“你若不愿意干,就再找其他的事儿做,别委屈了自己。”

“没事,我能行。”

“我带你去人才中介所,想请保姆的人和想做保姆的人都在那里登记,是找到保姆工作最便捷的方法。”

面对偶遇的好心人,我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连一个谢字也说不出来,即便说出来了,也会感觉很做作,很多余。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片厚厚的镜片,好像要把透明的纯净融入血液里,第一次感受到上天对我的垂爱。

陌生可以是一座城,一处风景,一个人,但所有的陌生都是最好的开始。如果不是经lì

过,我永远也不会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在哪里。

3. 003 无言的缘分

从候车室出来时,雨已经小了。“大叔”帮我提着行李箱子,我自顾打着伞,跟在他后面上了一辆的士,来到古城最大的人才中介所。虽然是雨天,中介所还是挤了很多人,找保姆的,想当保姆的,都要电脑登记,输入个人有关信息资料,备案,查询。说也奇怪,这年头,说不定什么职业就火起来了,没想到保姆工作会这么热门儿。

一看人太多,我和“大叔”没和他们去挤,坐在长椅上,等人少一些再办理手续。刚坐下没有五分钟,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入时女孩,一边抱怨,一边用力坐在离我不到十厘米的位置上,长条椅和我都随着她的用力不自主地摇动了一下。

当时,我怎么也想不到,长条椅的摇动,会把我和这个人摇成了闺密,同事,又摇成了情敌。

“萧主管,我让你找的保姆找到了吗?都一个星期了,还不见人影,找保姆又不是找对象,有那么难吗?”

“欧阳老板,实在对不起,让熟人找了几个,都不太合适,等我亲自去保姆中介所选一个,您放心,保证让您满yì

。”

“嗯。越快越好,现在老太太没人照顾,我不放心。别要求太高了,只要看上去人厚道老实,心地善良,能把老太太伺候好就行了。”

“是,知dào

了董事长,我今天下班就去办。”

萧丽走出欧阳达的办公室,擦一下额头渗出的汗珠,长长叹了口气。她就怕董事长问起此事,心想,给你家里找保姆比找对象要难上十倍,古城做保姆的人几乎都问遍了,中介所也去了好几次,一听说要伺候九十多岁的怪异老太太,就都吓跑了,受气受累不说,都怕被老太太给折磨疯了,给多少钱都没人愿意干,实在太难找了。可这给人当差就得听人使唤,牢骚也没有用,没办法,继xù

找吧。

一下班,萧丽顾不得外面下着大雨,打的直接来到古城人才中介所。难怪这里24小时营业,来找保姆的人还真不少,可能是生活水平提高,人们都讲究享shòu

生活了。她挤到营业员面前迫不及待地问:

“小吴,前两天让你帮我找的保姆有没有合适的呀?我这儿着急用人呢。”

“您说的那个家庭条件虽好,但那老太太在古城是出名的魔女,谁敢去伺候她呀,不是去找死吗?您还是去别的中介所找找吧。”

萧丽一听,有气无力地一屁股坐在接待厅的长椅上自言自语:

“放着那么多钱不赚,被一个老太太吓住了,是这些人太脆弱,还是太无能呢?唉!真是不可思议。”

“请问您,我可以试试吗?”一个女孩怯生生地问。

萧丽只顾自语,一点没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个女孩。冷不丁一说话,吓了她一跳,惊讶地打量着身旁这个女孩子。

看上去比自己也小不了两岁,身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一身白色运动服很合体,拉链从上到下拉得严严实实,几乎遮住了下巴,裤脚粘满雨水印,从服饰上猜不出是学生还是做什么的。黑瀑布般的长发齐腰,从额头中间向脸颊两侧分开,精致的瓜子脸只露出了三分之一,两只大眼睛与高挑的鼻子、不大不小嘴巴极为相衬,长睫毛一眨动,确有古灵精怪般的感觉,眉宇间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从容与坚毅,白皙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萧丽被眼前这个标致女孩的灵秀、冷艳惊住了,呆了片刻,又兴奋地一把拉住女孩的手,如获至宝,心中暗喜,真是老天开眼了。

我被眼前这个人看得局促不安,那眼神好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超常的热情也让我难以接受,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回来。

“我叫萧丽,在欧阳乐器行上班。我们欧阳老板家里要请一个保姆,每月5千元工资,干好了还会有额外的奖励,生活方面就不用说了,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就是照顾那老太太麻烦了点,你别听别人怎么说,事在人为,说不定那‘经典老太’会特别喜欢你呢。”

萧丽滔滔不绝地说着,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其实,她和我说这些话都是废话,现在的我,需yào

的只是一个能容身的地方,只要不是监狱就行,别无他求。

听她讲完,我一句话也没说,转过脸,看着“大叔”,他看出我在征求他的意见。

“我感觉还行,你可以先试试看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说不清为什么,仅仅认识了一个下午的陌生男人,竟然成了我心理上的依靠,也许这就是生活的艺术效果。

此时我才体会到,原来信任一个人,和认识的时间长短没有一毛关系。

萧丽这才注意到在我对面坐着的男人,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我,分明在问,这个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因为我们真的不知dào

彼此是谁,没问对方的名字,彼此也真的没什么关系。对一个局外人说我们不认识,不知dào

对方是谁,打死都不会有人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站起身,把行李箱拉杆交到我手上,用厚镜片背后的目光注视我几秒钟,说到:

“就帮你到这儿吧,祝你好运!”

我接过拉杆箱,木然地看着厚镜片后面充满真诚的瞳仁,很想说一声谢谢,可又感觉这两个字太苍白、太虚伪了,也很想问他的名字,要一下他的手机号码,又怕认为我自做多情,直到他转身走出中介所门口,我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话说出来。

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点一点浸满了身心,真狠自己太笨了。

“何玉妮,亏了你还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呢,对如此帮zhù

你的人,竟然连一个谢字也不说,也没问过他吃点什么,喝不喝水,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你那不服一切的本事都哪去了?”

有一种缘分是无言无语的。现实就是这样,说出来的、记录下来的东西,也未必能在记忆中留下痕迹,而正是那些无凭无据的东西,往往会在你的生命长途中,生根,发芽,开出最美的花。

“刚走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啊?他是来送你的吗?”萧丽又忍不住问。

“嗯”

萧丽见我有意叉开话题,也就知趣儿地没再继xù

追问,急忙说:

“今天太晚了,你先住到我家吧,明天我再带你去欧阳董事长家,行吗?”

“可以,不然我还真没地方住呢,谢谢!”

谢谢两个字一出口,我不由得怔了一下,刚才嘴怎么那笨么呢?管它苍白不苍白、虚伪不虚伪的,最起码是不失礼节的。唉!越想越懊恼。

“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她这一说,我才感觉到肚子早已经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这回是萧丽帮我提着拉杆箱一脸殷勤地笑着,好声好气地跟我说着话,,生怕我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保姆再跑了。

我俩在临近的一家快餐店找个空位子坐下来,要了两份肉丝面、两个小菜和两瓶雪碧。本想一边吃一边聊着,可萧丽看到我头都不顾抬,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与外表淑女形象的我很不相似,索性放下筷子,饶有风趣地看着我狼狈不堪的吃相。心想,这孩子是几天没吃饭了?怎么饿成这样啊?

明知她在看我,可我真是快饿晕,根本顾不了许多了,一口气儿把一大碗面全吃完了。

我打着饱嗝抬起头时,萧丽正微笑地看着我。看到她面前的那碗面还没动筷子呢,我这才有点不好意思。

“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因为晕车,所以不敢吃东西。”

“一碗够了吗?我这碗也给你吃吧,反正我也不饿。”

“够了!够了!我已经吃得很饱了。让你见笑!”

“哪里!你跟我不用客气,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呢。”

我苦笑了一下,拧开雪碧瓶盖,一口气喝下半瓶,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白领女孩,心里说,你会和一个小保姆成为朋友?简直是笑话,别逗苦恼人的笑了。

萧丽见我没说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急忙说:

“我还不知dào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从哪里来?这么年轻漂亮,为什么来古城作保姆?



“何玉妮,21岁。就这些,如果你对我不放心,再找别人还来得及。”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关心你一下而已,你千万别多想。”

萧丽急忙低下头吃面,不敢再问什么,心想,好歹总算能向董事长交差了,可不能再把她放跑了。

职业只是人们赚钱谋生的工具,运用好了,就会形成一个具有无限潜能和魔力的平台。保姆这个的工具,是否也能扩展成这样一个平台呢?我心里暗想

4. 004 安身之处

第三章安身之处

萧丽带着我来到一所看上去很入时的公寓,她介shào

说,这是古城最高级的白领公寓,很多“白骨精”都住在这里。

我诧异地重复了一遍:“白骨精”?

“你连这都不懂吗?就是白领、骨干加精英,看来你真应该出来见识见识了。”

我惭愧地低下头,是呀,从小在大山里长大,刚走出大山跨入高等学府一年,什么还都没来得及学习,美好的一切刚刚开始就……

我无语地低下头跟着萧丽走进了白领公寓。进了房间,她把拉杆箱递给我:“这里不算豪华,住起来还不错,很舒适。这里就我一个人,你以后就把这儿当成你的根据地,随时欢迎你来,我大你两岁,把我当成你的姐姐或是朋友都行,总之,越随意越好。”

从萧丽的话里话外,我感觉出她的开朗大方,只是那种低俗的小市民的东西,会时不时从骨子里流露出来,但是至少为人还算真诚。是啊,何必对人要求太高呢,自己倒是什么都好,却犯了终生不可饶恕的罪过,人啊,活着就凡事不必太较真了,想到这儿,也就暗自庆幸自己又遇到了一个好心人。

事实上,很多时候,好人和坏人只是一念之差。人会像四季一样随着时节、气候的改变而转变,根本无法判定哪个季节是好是坏,哪个季节是对是错,唯一不变的是那些无关痛痒的名字,或是住所。

我环视一下整个房间,大约有80平米左右,客厅很宽敞,电视、冰箱,一套布艺沙发,看上去就感觉很舒适,还有茶几、餐桌等必备的生活用具,没有一样豪华的家具,却足以让我惊喜不已。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整理下行李,洗个澡,换换衣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要面见欧阳先生。”萧丽抑制不住兴奋地催促我。

“你能和我说说那个欧阳先生家的情况吗?

听我这样一问,萧丽充满喜悦的表情立kè

变得紧张起来,小心地问:“你不是要反悔吧?”

“不会,我既然答yīng

了,就一定会做下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到欧阳家作保姆并不累,他家一共四口人,除先生和老太太以外,还有欧阳夫人和他的宝贝儿子,就是那个欧阳老太太有点难缠,九十八岁了,快成了世纪老人了,整天神神神道道的,性格怪异,脾气又特别不好,以前请过几个保姆伺候她,都被她气跑了。我跟你实话,你也要有个心理准bèi

,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家,伺候这样一个“魔鬼”老太太,也真是难为你了,如果感觉实在照顾不了她,也可以走,我们不会怪你的。”

萧丽这番话,反倒消除了我的忧虑,忐忑不安的心安稳了许多,一个老人家,无非是性格古怪点,不会有什么恶意的,凡事多顺着她就是了,再难也要做下去,没有退路了。也激起我的好奇心,真想看看那个“世纪老太”到底怪成什么样子。

欧阳达是古城的首富,但绝非那种暴发户,祖辈以经营乐器为生,祖上传下一把奇异的镇宅古琴,使乐器行的生意如日中天,在同行业中一直处于领先地位,无人能比



据古城的人传说,那把古琴弹出的声音不但音色玄妙迷人,还能散发出七彩光晕,让人犹如进入如梦似幻的梦境,可谁都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dào

那把琴是什么样子。

萧丽带着我来到一座深宅大院门前:

“到了,就是这里。”

我正想着这两天听到的关于欧阳家的传闻,萧丽略显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抬起头仔细打量眼前这座三层楼的欧式建筑老宅,黑色大门的漆油因古老而露出斑驳的痕迹,有种沧桑的美感,两个金色的门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小的光,那光虽然细小,却有种直射人心里的感觉,茂盛的树枝伸出一人多高的院墙外,幽深而肃穆,略带一点神mì

感。

正当我看得出神,萧丽已经接响了门玲,出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素衣打扮,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整洁,说话声音不高不低,眼神总是看着地面,似乎已经习惯了低头说话:“萧小姐来了,快请进吧!”

“吴妈,夫人在吧?”

“在,在,夫人正在客厅等您呢。”

“走,玉妮,我带你去见欧阳夫人。”

走进大门,绕过正门口那三层楼才看清宅院很大,院中央是一个天景大花园,圆形的池塘,水面满是荷花,金红的鲤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喷泉、长廊、凉亭、大理石桌椅等正北和东西两侧各有不同样式的欧式三层小楼,与正前门的那栋构成一个欧式的四合院儿,我从电视里也没见过这种中西结合构造的房子,心里更增加了好奇感。

萧丽一边走一边给我介shào

:“四口人住四栋小楼,没见过这样气派的家吧?你看,正中朝南这栋是接待客人或办公用的;东厢房是董事长夫妇居住的,据我所知,夜晚董事长很少回夫人的房间睡觉,多是因为办公太晚了,就睡在待客楼的书房了;西厢房是公子哥——顺子住的;正北朝阳的那栋楼里住的就是那个世纪经典老太太,她住的那栋楼,很少有人去。”

看着这样的豪宅,不免心里有点紧张,如果万一发生点什么事儿,都没人知dào

,也无处求救,下意识地又摸了摸怀里揣着的紫色丝绸小包。

萧丽看出了我紧张的神情,有意轻松地说:“你不用害pà

,我是他们家里的常客,对这里也很熟悉,如果你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在第一时间来帮zhù

你的。”

我不由得紧紧抱住萧丽,感激说:“谢谢你,萧丽!”

“客气啥,谁让我们有缘呢,昨天我不是说了吗,就当我是你姐姐。”

走进东厢楼,看到四个穿着华丽的女人正在客厅里热火朝天地打麻将,其中一个女人手指夹着女士烟,故做娇滴地说:“欧阳太太,你们家的魔鬼老太太又有什么新闻了?说来听听呗。呵呵——”紧接着发出一连串阴阳怪气的笑声。

“可别提了王太太,前两天又把那个保姆给吓走了,有一天半夜,她不睡觉,把一头长长的白头发披散下来,一声不响地走到保姆的床边,把脸贴近熟睡的保姆的脸,发出一阵狂笑,当时就把保姆吓晕过去了,等醒来后,二话没说,收拾东西走人了。这不,到现在还没找来伺候她的人,如果再找不到,我也快变成魔女了。”四个中年女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夫人,萧小姐来了……”陈妈走到欧阳夫人耳语几句。

王春梅立kè

推开麻将,忽地站了起来:“太好了,快让她们进来见我。姐妹们,今天先不玩儿了,你们也别走,帮我看看这个新保姆怎么样。”

我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无助地站在那儿不敢抬头,被四个阔太太用审视的目光翻来覆去地看着,她们只是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我身体里藏着稀世珍宝一样,要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扒掉,再把皮肉一块一块切割,直到找宝物为止。

我越来越感觉局促不安,心想,她们可能是那个“魔鬼老太太”派来的先锋吧。正在我不知所措时,其中一个女人开口了:“我说春梅妹子,你找的这是保姆还是儿媳妇呀?这么标致的姑娘,是天上掉下来吧?”

欧阳太太也回过神来,露出平日少有的笑容,但笑容里看不出一点温暖,狠狠吸了一口指间的烟,吐出一串烟圈,漫不经心说:“嗯,还不错,你想好了吗?想当我家的保姆可没那么容易。”

“想好了。”我仍然低着头,却鼓足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说出了这三个字,仿佛这三个字,从此决定了我的命运。

“你若能把我家的老祖宗伺候好,让她安度晚年,我会加倍重赏你。吴妈,你先带她下去熟悉一下,在后院老太太的楼里找一个合适的房间给她住吧。”

“是,夫人,我这就去安排。”

我刚转身想跟着吴妈出去,“先别走——”欧阳夫人突然的声音吓得我一激灵,立马回转身。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何玉妮,21岁”

“何玉妮?这妮子,呵呵——”欧阳夫人的一阵冷笑,让我不寒而立。没想到,这个更年期的女人也很可怕。

5. 005 初见魔女老太

古城人都知dào

富豪欧阳家有一个古怪的近百岁老太太,人们习惯叫她“世纪经典老太”,也有人叫她“魔女老太”。说来也怪,欧阳老太太今年98岁,身体什么病也没有,耳不聋,眼不花,只是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一看就知dào

是假牙,说出话的声音清晰响亮,平时喜欢浓妆艳抹,浑身上下穿戴得珠光宝气,与年龄极不相符,唯一相称的是那满头银发,却又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空灵感,最慎人的是她那双凹进去的眼睛,目似剑光的眼神,看你一眼,就会有一种被穿透身体的感觉。

欧阳老太有三种癖好:吸烟,跳舞,养宠物。走进她住的正北楼,就有种走进原始森林的感觉,大厅中央,是一个椭圆形的温泉浴池,足能盛下百人左右,浴池之外,到处是千年木、龟背竹、万年青等高高大大的绿色植物,虽然栽在各式大号花盆里,却长得枝繁叶茂,探出盆外,爬满架子。三层楼梯上都爬满长青藤、绿之铃、爬山虎等藤蔓类的植物,再加上室内仿古家居的摆设,确有如入仙境之感,也有股阴冷的气息。

吴妈带着我绕过天井花园来到正北楼门前,边走边问吴妈:“我应该怎样称呼她?伺候她主要做些什么?她真的很可怕吗?”

吴妈笑了笑:“孩子,别害pà

,那老太太人挺好的,只是性格古怪了一些,你叫她‘老祖宗’她一定会很开心。说是伺候她,其实就是每天陪她玩儿,房间有人收拾,衣服有人洗,饭也有人做,这些家务事都不用你管,你只要每天哄她开心就行,她高兴,欧阳先生就高兴,先生是个大孝子,能让老太太开心,你就算给欧阳家立了大功了。”

吴妈又指了指楼门:“你看这大门就是进出她房间的正门,不论白天还是夜晚,这个门

从来不上锁,来这里可以不用叫门,随时出入,她也不怕外人偷东西,说实话,外人也不敢来她这里。”

听吴妈这么一说,我紧张的心理稍微安稳了一些。俗话说,家有一老,好有一宝,百岁老人,应该是这个家族积德行善的必然结果,也是家业兴旺的护身符。连门都不上锁,可能是应了那句“没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吧。

刚走进楼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音乐声,吴妈说,在以前,听到音乐声,就知dào

她是在跳舞,可以现在她年龄大了,跳不动了,但每天还是按时放音乐,在音乐声没停止前,若是有人打扰她,她会很生气。

我和吴妈蹑手蹑脚地推门走进房间,站在大厅的一角,耐心等待音乐停止。正好借此时间,我环视室内的一切,偌大的房间里,绿色掩映温泉池的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紫红色的沙发,沙发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老太太在闭目养神,说是躺着,其实是陷进沙发里了,是那随着音乐节奏不停舞动的手脚,才知dào

还有一个人躺在那儿。我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个“魔女老太”。再看她怀里,趴着一个足有二三十斤重的黑白花纹的大花猫,我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猫。沙发侧面是一个质地考究的欧式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化妆品。

在房间东墙处,有个不大不小的舞台,摆放一架钢琴和几样乐器,一台老式的留声机在播放黑胶唱片,看上去留声机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夜上海》的旋律在绿意笼罩的空间回荡,让人似乎忘记了眼前的年代,穿越感,在这里有了切身体验。

正当我看得出神,听得入迷时,音乐声停止了。吴妈赶紧拉着我走到老太太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给老夫人请安了!”

我特别注意看了看老太太那张脸,特别像欧美大片“泰坦尼克号”里的经典老太太——露丝,不同的是眼前这张脸,细小的皱纹都被美白霜填平了,白亮的皮色,涂得红红的唇膏,让人更觉恐怖,一个世纪经lì

的苦难和享乐都完整地记录这张脸上了。

说话时眼睛连睁都没睁,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鼻音特别重:“嗯!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又给您请来一个伴儿,她会好好服侍您的。”

“走,让她走开!别再给我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还不如我这猫儿狗儿会逗人开心呢!”

“是,老夫人,以前都是我们做事不周,让您生气了。这次请来的这个丫头跟以往的那些不一样,要不您先留下来试用几天看看,如果不合您的意,再让她走人,您看这样成吗?”

“嗯!人在哪儿,带来了吗?让我瞧瞧。”

“带来了,老夫人!”吴妈拽了一下我的衣襟,示意我赶紧上前问安。

我的目光这才从老太太的脸上移开,急忙上前说:“给老祖宗问安!”

然后低下头,再不敢看那爬满皱纹的脸。

“是谁家的丫头呀?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我胆怯地抬起头,看着那双凹陷的有些发蓝的眼睛,目光里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似乎要把我的身体切割成碎片,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欧阳老太太直盯盯地看着我足有一分多钟。然后,把那只大猫使劲往地上一撇,忽地坐了起来,猫的惨叫声和她的尖利声一起发出来:

“你会跳舞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两种尖叫声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大声回答:“我会——”

那当时,我根本就不知dào

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dào

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回答她,幸好自己在学校里学过几种舞蹈。

“你陪我跳一支舞!”老太太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

看着她那瘦弱的身体,感觉连走路都很费力,怎么能跳舞呢?若是跳着跳着摔倒了,我可就彻底毁了。可又不敢拒绝,这可怎么办呢?

情急之下,我一眼看见被她摔在地上的那只大猫,可能这只猫已经习惯了主人对它发脾气,也被摔习惯了,趴在那儿没敢走开。我心想,对,就它了。

我上前抱起那只大猫,跳起了校园华尔兹。没有音乐,就在心里自己哼唱着伴奏,没有舞伴,这只猫就是最独特的舞伴,我努力把一直以来内心的委屈、无助和恐惧都发泄到这支舞上,努力让自己脱离现实的残酷,脱离人世的繁杂,在空无的境界中寻找真实的自己……

我的情绪不知不觉完全投入到舞蹈中,身心也在此刻得到了放松,刚才那种紧张恐惧的心理完全消失了。跳完舞,我出了一身热汗,倒不是跳舞累的,是那只二十多斤的大花猫,一直用手臂托着它,如果不是跳舞时进入了无我状态,还真是抱不动它呢。那猫也许是经常跟着主人听音乐的原因,能感觉出它在音乐声中,特别享shòu



人与动物,与植物,是完全不可分割的整体,如果一定要把他们区别开来,那只能说人性太脆弱,或者爱太无能,每当迷惑、无聊、忧郁时,就会到那些动物、植物中去寻找想要的东西,比如:满屋子的植物,通人性的猫……

看我跳完舞,欧阳老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似乎她好久没笑过了,面部的肌肉有些僵硬,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这丫头,我要了!哈哈——”

一连串古怪的笑声令人浑身发冷。

6. 006 无助的自救

人的一生要经过这样或那样的考查、审核来达到自己的目标,但谁都不会料想到要接受一个怪异老太太和一只猫的考核,而我,想要达到这样怪异的目标竟然只为了做好一个小保姆,未免有些悲催。对我来说,这次考核的难度,一点不亚于考大学的紧张程度,好在苍天开恩,让我度过了始料不及的难关,前途未卜,接下的生活,可能还不如那只猫活得幸福呢。

人一旦犯了错误而又真心忏悔,想改过自新时,对所有的惩罚都会心平气和地接受,而且毫无怨言。现在的我,就如同监狱里服刑的犯人,心甘情愿接受制裁。无论“魔女老太”对我怎样惩罚,如何虐待,我都会欣然接受,并感激她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所给予我的磨练和改变,致使我一生都忘记不了老太太给我的这笔宝贵财富。

我休息的房间安排在欧阳老太太卧室的隔壁,后来才感觉给我自己一个人这房间是多余的,因为没过多长时间,老太太每天都离不开我,白天黑夜都让我陪着她,后来干脆让我住在她的卧室里。我越来越感觉这老太太处处和常人不同,这么大的年纪,卧室竟然在三楼,吃饭在二楼,泡温泉、休闲活动在一楼。好在老太太腿脚还灵便,拄着拐杖,自己上下楼梯一点问题都没有。

“吴妈,带这个小妮子去熟悉一下房间,跟她讲讲这里的规矩,现在这些小毛孩子,什么规矩都不懂,哼——”

老太太叼着烟,扭动着屁股,拖着长长的裙子,环佩叮当地上楼了。我目送她走进卧室关上门,刚想松一口气,可门又打开了,她探出头来,尖声利气地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叫我!”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了,我又被吓得一激灵。

吴妈拉住我的手说:“别怕,她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不是冲着你来的,别往心里去,以后你适应就好了。”握着吴妈的手,我感觉这双手是除妈妈以外最温暖的一双手了。

这栋三层小楼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房间,除了欧阳老太太就再没其他人居住了,以前还有几个伺候老太太的佣人住在这里,后来都因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不合老太太的意被赶走了。三层空着的房间里,有的摆放着各种乐器,有的陈列各式古董,有的挂满字画,有的放置很多书籍,像一个小型图书馆;让我惊叹不已的是二层楼的每个房间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褐红、暗红或深紫色家具,那些家具雕龙画凤、造型优美、庄重典雅,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样式奇异的家具,真是大开眼界,猜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昂贵的红木家具。每间屋子都收拾得整洁干净,一尘不染。老太太吃饭的餐厅在二层,布置得更显豪华,圆形可转动的餐桌周围有二十多个藤椅,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吃饭要用这么大的一个餐桌。一面墙大小的酒柜上摆满了各种酒,很多洋文字码商标,我叫不上名字来,应该都是些高档名酒。

看过这些没有人居住的空房间,脑海里突然冒出我爹说过的一句古话,“屋大人少切莫住。”内心不免又生出一丝恐惧。

吴妈告sù

我,老太太说的规矩,其实是没有什么规矩,她本人就是规矩,凡事她说好就是守了规矩,说不好就是违反了她的规矩,根本无定法。

我想,也许欧阳老太太经lì

了太多的岁月,形成的规律就多了,可以用来指教后人的规矩也就多了吧。

很多时候,规矩本身是对人的一种保护,有招有法的东西,能让你知dào

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突如其来的风险就会相对少一些。可无招无法的规矩,会如同魔咒一样,只要念起来,就会箍得人头疼难忍,很明显,欧阳老太太的规矩就是后一种。

吴妈临走时偷偷塞给我一张攥得皱皱巴巴的纸:“这是老夫人日常习惯性的作息时间表,你留着也许会用得上,但这些并不是绝对的,你要灵活掌握。”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早上四点起床,伺弄花花草草,喂小动物;

七点吃早饭,

八点听音乐,之后做什么不确定;

十一点半吃中午饭,饭后到各个房间走走,

十二半午睡,什么时候醒来,醒来后做什么都不确定;

十八点吃晚饭,饭后做什么不确定;

晚上睡觉时间不确定。

这么多的不确定,根本无法掌握老太太的生活习惯,看来只能凭运气了。

吴妈又再三叮嘱我,一定要耐住性子,熬过开始这段时间,无论如何都要顺着老太太,只要想办法哄老太太开心,她就不会太为难你,还会对你越来越好,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伴君如伴虎,古代皇帝身边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陪伴欧阳老太太大概也是如此吧。我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处处小心谨慎从事,心里一直记着吴妈说的话,要想办法让老太太开心,可让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女孩子和一个近百岁的老人沟通,难度系数可想而知了,更何况她的性格又那么古怪,是福是祸,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趁老太太休息时,我急忙到自己休息的房间看看,房间大约有60平米,室内东西不多,一张双人床,一个书桌,一把藤条椅,两个壁厨,两个书柜,书柜里有一些书,再没别的摆设了。房间虽然不大,但看上去干净整洁舒适,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我简单整理一下自己随身带的东西,赶紧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桌前,写一份照顾老太太的计划方案和突发事故的应急预案,调动所有大脑细胞,展开丰富的联想,把想到的哄老人开心和逗小孩儿开心的各种游戏、各种玩儿的方式都写了出来,以备随时查用,以后遇到事情也不至于六神无主,没有着落。写完后,自己看着也觉得有些可笑,可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又打开QQ,准bèi

给大学同寝室的密友留言,告sù

她们自己离开学校之后这些天的情况,免得她们挂念。可房间里没有网络,只好关掉电脑,躺在床上用手机发微信给“四个小怪物”群组,怕吵醒老太太,不敢用语音,就只好慢慢打字了:

“小魔头、小可怜、小赖皮,你们都还好吧?”

“你终于肯回话了,电话打爆了,微信发爆了,你就是不回复,还以为你挂了呢!”

“小龙女,你现在在哪儿?还好吗?”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和我们联系呀?你什么情况?”

她们连珠炮似的回话,让我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很想念她们,也特别怀念和她们在一起短暂而美好的大学时光。

我们寝室四个人当中,一个是北京的,鬼点子最多、最难缠,我们叫她——小魔头;一个是江西的,总以生在革mìng

老区为由,装可怜,讨同情,因此就叫她——小可怜;另一个是上海本地的,因为她生长在上海,对上海的环境、人情世故知dào

得比我们几个要多得多,经常以我们不懂为由耍赖,所以叫她——小赖皮。

人的性格不可复制,可她们都说我的性格和长相极像金庸笔下的小龙女,心如止水,淡薄名利,对一切漠不关心,大有清雅绝俗,飘逸如仙,淡雅超群之势,因而得名“小龙女”,是学校公认的校花。

我们这四个小怪物来自不同的地方,性格各有千秋,却相处得亲如姐妹。

见我半天不回复,小魔头又迫不及待地发过来消息: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我一切都好,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你们不用担心,先不告sù

你们我在哪里,等方便时,我会回学校看你们。

告sù

你——小魔头,这回我可遇到真zhèng

的大魔头了,比你可要魔上一百年,有机会应该让你们两个PK一下,哈哈——”

“什么大魔头?什么魔上一百年?你在说什么呀?你不会是中了邪,在说疯话吧?

“哈哈——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以后我这条小命好像就攥在她手掌心里了。呜——”

“啊?你是不是被坏人人绑架了?再不就被卖到大山里去了啊?

“不是了,你别瞎想,没你想得那么恶劣的了。我是在个富豪家里做保姆,宅主是一个近百岁的老太太,人送雅号——魔女老太。怎么样,够刺激吧?嘿嘿——”

“你说什么?富豪家?太有戏剧性了!”

“天呐!做什么?保姆?”

“亲,亏你还能笑得出来,都吓死我了!你一个人闯荡江湖去了,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她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接二连三地发过来,我看都看不过来了。

“放心吧你们,我有法宝,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句话一打出来,我就后悔了,本想删除,手指一滑却按到发送键上……

“得了吧你!快别提你的法宝了,要不是你那法宝,你还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呢,依我看呀,趁早把你那宝贝扔掉算了!”

是啊,如果不是这片刻不离身的宝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我不自主地掏出那个紫色丝绸小口袋,放在鼻子上,闭起眼睛,狠命地闻了一下,那种轻松畅快的感觉又充满全身,所有的疲惫和恐惧都被赶走了。

睁开眼睛,一眼看见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正午十二点了,“糟了!”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急忙回复了一句:“我还有事,闪了!”

只顾穷聊了,老太太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我急忙跑到二楼餐厅,看到菜饭已经摆在餐桌上了,两套餐具,应该就是给老太太和我准bèi

的吧,但餐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dào

菜饭是什么人啥时候摆上来的。

我急忙又回到三楼老太太的卧室门口,想叫她出来吃饭,刚想敲门,突然想起她进卧室时从门缝里甩给外面的那句话,“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叫我!”

手像被蝎子蛰了似的缩了回来。这可怎么办?再过一会儿饭菜凉了又是问题,要是饿着老太太,又是个事儿了,要是进去叫她,不把我骂个半死才怪呢!我在门口来回转悠,头上急出了冷汗。

滴滴——

手机里传来微信的消息声,是小怪物群发来的。这滴滴声让我眼前一亮,有办法了!就用手机放音乐,老太太喜欢音乐,她一听到音乐声,说不定会高兴地出来了,也就不用叫她了。

对!就用这个办法。我顾不得回复她们发来的消息,打开手机收藏的音乐,怎么翻找都是当下流行的歌曲,干脆到网上下载一个经典名曲吧。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从门缝飘进老太太的卧室,没多一会儿,在这沉静轻柔的旋律中,卧室的门缓缓打开,老太太如鬼魂一样飘了出来,露出满口整齐雪白的假牙,嘴角的皱纹因堆积显得更深了,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毛的贵夫人。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着实又吓了我一跳,又是一阵紧张,慌乱中不知怎么就关掉了音乐声。

“咋停了?哪儿来的音乐声?”

我赶紧把手机递过去。

“这是什么玩意儿?咋会有钢琴曲?”

“老祖宗,吃饭时间到了,您先去吃饭,一边吃饭,我一边放给您听,好吧?”

“嗯!走!吃饭去!”老太太说着把那只小狗往地上一扔,拄着龙头拐杖,扭动腰身,款步向餐厅走去。贵夫人跟在她后面颠儿颠儿地跑下楼。

没想到老太太欣然同意了,暗自庆幸自己挺过了这一关。此时,我似乎体会到了一点儿“事在人为”四个字的妙处。

7. 007 被逼食土

别看整个宅院豪华气派,餐桌上的饭菜却很简单,一盘溜豆腐,一盘鸡蛋炒瓜片,一碗海参汤,两小碗米饭,一看就知dào

老太太喜欢吃素食,可能是年岁大的原因。

我把那首《月光奏鸣曲》从网上下载到手机里,设置了循环播放模式,放在餐桌边,然后站在一旁看着她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好像音乐声促进了胃肠的蠕动,她吃得津津有味,看上去食欲很好。

老太太见我在旁边站着,示意我坐下来一起吃。我不敢,明知dào

那另一套餐具是给自己准bèi

的,也不敢坐下来,我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和主人坐在一起吃饭呢?她见还站着,就用筷子使劲敲了一下碗边,尖声说:“小妮子——坐下吃饭!”

那犀利的眼神,让人即恐惧又不可违抗,我一句话不敢说,乖乖地坐下来,哪里还有食欲呀,小心翼翼地吃每一口饭菜,没有意识的机械地吃着,这时候吃下去的即便是山珍海味也根本不知dào

,对食物的美味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咋能出音乐声呢?”老太太用手指夹着的筷子指指手机,又追问这个问题。

“是手机,打电话用的,和您家里的电话用途是一样的。”我把手机拿给她看。

“哪儿来的音乐声?”

“是这种电话里有播放音乐的功能,到网上下载喜欢听的音乐,播放后就可以听到音乐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老太太显得有些不耐烦。

“老祖宗,过一会儿我来教您,很容易的。”

“嗯!”

她吃完碗里的饭,筷子一放,命令到:

“这饭菜都要吃了,不许剩下!”说完,抱起趴在她脚上的“贵夫人”。

盘子里的菜还剩下一多半儿,心想,幸好不是肉菜,不然像我这猫食饭量,非撑得半死不可。

后来才知dào

,不剩饭菜,是老太太的多年来的习惯,这习惯在外人看来是好,可是欧阳宅里的佣人们,都害pà

她这个习惯。每次吃饭,她吃不了的东西,都会强迫别人吃掉,否则她就要吼叫一顿,到最后,还是得统统吃下去。后厨给老太太做东西也格外谨慎,不能油腻,不能肉多,要讲究营养,不能做多,做多了吃不完,就要有人吃她的剩饭,剩下少了还好说,如果剩多了,再赶上饭量小的,真能撑个半死;也不能做得太少,做少了不够吃,她就会大吵大骂,但要做得不多不少正合适,实在不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老太太的饭量随心情而定,心情好了,吃得就多,心情糟糕了,吃得就少,甚至有的时候干脆一点都不吃,所以厨师们根本无法总结出她的饭量规律,只能凭感觉做了,做一顿,提心吊胆一顿。

我把手机拿给老太太听音乐,自己这才放下心来吃饭,这两天还真是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心安稳下来,味觉也就回来了,不知dào

这菜做了什么特殊加工,味道特别清香可口。我狼吞虎咽地吃着,不一会儿,盘子、碗都见底儿了。老太太看我吃饭的狼狈样儿,忍不住笑了,这次的笑得很自然,很亲切,这是我自从见到她以来看到的最舒服、最温暖的笑容。没想到第一顿饭不但吃得饱,也吃得温暖,怪不得吴妈说,欧阳老太太人很好呢。可这种好感持续了没几分钟。

还没等我放下筷子,就听“啪——”的一声,“啥破玩意儿!”老太太愤愤地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得够呛。

再看地上,手机被摔得粉碎。“贵夫人”也被摔在地上,趴在那儿直哼叽。

“啊!”

我惊叫一声,扑到地上,摔得太严重了,手机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碎片,我捡起着这些碎片,明知拼装也无济于事,可我还是忍不住捡着——拼着——,拼着——捡着——!委屈的泪水再也控zhì

不住……这是我唯一一样值钱的家当了,以后再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吴妈,连你也骗我,什么人不错呀,这分明是个老魔鬼——!

我越想越委屈,泪水不停地涌流出来。

原来,老太太拿着手机自己胡乱鼓捣,按到了关机键,把手机给关掉了,可她怎么也打不开,一气之下,摔了手机。

“嘿——嘿——!”

老太太看我在哭,却发出一阵阴冷的怪笑,这笑声,把刚才那点儿暖意全部吞食掉了。我擦了一把泪水,把手机残骸装进衣兜,强装无所谓的样子。当人承shòu起委屈时,内在的力量也就会无形地增加了,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历练吧。

老太太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让我扶她到各个房间转悠转悠,这是她的习惯。

走过几个房间,她都不进去,当走到挂字画的房间门口时,她推开门,我扶她走了进去。这间屋子墙壁上挂满了书法、绘画作品,我不懂书画,从这个豪华的宅院来推断,这些字画应该都是主人收藏的名家名作。老太太在一幅油画像前停住了,画面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英国男人,一身白色西装,金黄色头发,长得英俊帅气,坐在一架钢琴前,神情投入地弹着钢琴,飞扬的神采加之琴键上起落有致的手指,仿佛听到音乐声从遥远处传来,不难想象出画面上的人一定琴技不凡。

老太太站在那儿直盯盯地看着那幅画,十分钟过去了,一动也没动,好像那画散发出魔力吸住了她的双脚,动弹不得。我看见她眼里有种光亮的东西一闪一闪,仔细一看,是泪水。这魔鬼老太太怎么也流泪?真是不可思议。我很想问问这个人是谁,可犹豫一下,还是没敢多嘴,站在旁边看着那幅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不着边际地想起了政治学者杜兰、的那句“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她回过神来,再没看其他的字画,转身离开房间,径直朝卧室走去,那只贵妇人跟在她后面颠儿颠儿跑回了卧室。

我没有跟老太太回卧室,她的卧室平时是不准任何人进去的,所以暂时我是自由的。

这空落落的宅子,这神神叨叨的人,这没着没落的感觉,简直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我神情恍惚地走下楼梯,想到外面透透气。绕过天井花园就是宅院的后大门,角门没有上锁,我走出院子。不远处是跌宕起伏的山峦,山上丛林茂盛,树荫浓密,山脚下一条曲曲弯弯的林荫小路,通向后院门外的长廊,一看就知dào

是欧阳家刻意修建的,但不知dào

那山是不是他们家的。

我沿着长廊,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无言的酸楚又占居了整个身心:何玉妮,你的命是娘的命换来的,老天报应啊,也许你真的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即使苟且活着,你对得起天堂里期盼你早日成人的娘吗?对得起远在大山里苦巴苦业、省吃俭用供自己读书、上大学的爹吗?如今,学业没有了,要是让爹知dào

了,他不伤心死才怪呢?现在又落到一个魔鬼般的老太太手里,不被折磨死,也要被逼疯了。

泪水顺着脸颊淌着,淌着……我不由自主地走过了长廊,沿着林荫小路漫无目的的边想边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进了山林。天色渐渐暗下来,我猛然意识到应该回去了,转身想往回走,却忘记了是从哪条路上来的了。因为山上纵横交错几条类似的小路,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明明感觉没走多远,可越转悠越迷糊。我开始有些紧张,这里的一切本来就陌生,辨别不出方向,直觉告sù

我——迷路了,这可怎么办?我忍不住大声喊:

“有——人——吗——?”

喊出去的三个字以更长的声音传回我的耳朵:

“有——人——吗——?”

山野的回音更增加了一丝恐惧感。

我紧张地四处张望,突然听见一阵树叶的沙沙声夹杂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莫非是打猎的人?这下可有救了,我又急忙大声喊:

“有——人——吗?我——迷——路——了——”

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近,不知dào

他们是听到了我的喊声,还是从这里经过,四五个男人手里拿着猎枪,骑着快马从我身边飞速而过,他们根本没有看到我。可能是我这个目标太小,加之天色已晚,我的喊声被马蹄声和树叶的风声淹没了,我绝望地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脸埋在两膝之间哭了起来……

“嘿!你坐在这儿是等着喂狼吗?”

一个粗重的声音突然传到耳朵里,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吓了一跳。

我慌忙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本能地背靠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看到眼前的男人戴着黑色面具,看不清脸,大约一米八的个头,左手牵着马,右手拿着猎枪,一身黑衣,看上去和电影里演的黑衣大盗没什么区别,还有四个一模一样打扮的男人煞有介事地跟在他后面。

“我——我——,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吓得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心想,惨了!遇到强盗了!想到这儿,我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就像抓鸡一样被一只大手抓住了,那人一边坏笑,一边说:

“往哪儿跑啊,这么漂亮的小妞儿,天上掉下来的吧?今天本少爷正好没打到满yì

的猎物呢,这下可以收工了!走,伙计们,回家喽!哈哈——”几个人一阵哄笑。

说着,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把我一拎,往马背上一横,跨上马鞍,调转马头,打马就走。我在马背上一个劲儿喊:“救命啊——”手脚不停地乱抓乱蹬,越是挣扎他就越是坏笑。我心里明白,想这样想挣脱是无济于事的,他的一只大手紧紧地按着我,根本挣脱不了。

我不再挣扎,假装手脚不动,自然下垂着。那人见我半天没动静,以为我是挣扎累了,也就按得不那么紧了,看他放松了警惕性,趁他不注意,我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后来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

当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己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手脚被胶带缠住着,嘴也被粘住了,在一个旧沙发上卷曲着。窗子射进一道月光,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屋子里堆放很多废旧的乐器,上面很厚的灰尘,还有一些旧家具,也满是灰尘,显然这里长时间没人打扫,也没有人来过。

惨淡的月光和阴暗的屋子,正好映衬了此时的心情,我绝望了,接二连三的遭遇,让我对生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世上唯一多余的那个人就是——何玉妮。

说来也奇怪,当一个人想要放qì

生命时,所有的恐惧、悔恨和懊恼都烟消云散了,又好像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空无缥缈的空间,任凭身体在空中飘着,飘着……我鼓足了勇气,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qì

,一头向屋里的柱子撞去,却感觉柱子软软的,头一点没感觉疼,怎么回事?我蒙头转向地想,是死了还是没死?是在阴间还是在阳间?

“嗯?不想活了?可没那么容易。”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吓得我一哆嗦,原来是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了。那人把我重新按到沙发上,开了灯,我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来人大约有二十四五岁,个头有一米八左右,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国字脸,厚厚的嘴唇,穿一件花格衬衫,吊腿休闲裤,看上去着装入时,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腰间的爱马仕皮带,足以显示出阔绰的身家,那满脸狂傲,流里流气的神态,一看就知dào

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我平日最瞧不起这种人,除了仗势欺人以外,再没别的本事。猜想这个人应该就是绑架我的那个蒙面人。

似乎是我鄙夷的目光激怒了他,他走上前撕掉我嘴上的胶布,诡秘地说:“是我把你从山里捡回来的,你一切都得听我的,其他的嘛,就别做梦了。给,吃饭吧!”他把饭菜端到我面前。

我用力挣扎着绑在背后的手,他这才意识到我的手脚还绑着,一边撕着胶带,一边严厉地说:“小丫头,你给我乖乖地吃饭,不许再耍什么花样,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儿!”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儿我说了算!哈哈——”他上前捏了一下我的脸,越来越放肆地笑。

“告sù

你别碰我,否则你会有麻烦的!”我壮起胆子大声说。

“麻烦?在古城敢找本少爷麻烦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嘿嘿——

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他指着我的鼻子叫喊着。

我突然想到了欧阳家,在古城欧阳家族的势力算是最大的了,如果说是欧阳家里的人,他肯定不敢把我怎么样,对,就这样先蒙他一下再说。

“我是欧阳家的人,你若敢把我怎样,小心你的脑袋搬家!”我假装强硬的口气炫耀着。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管用,听我这么一说,他愣在那儿,半天没吭声,刚一进门时的嚣张气焰,一下子换成了惊讶的表情,我心里窃笑,乘机又说:“你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有你好瞧的!”

他愣了半天没说话,呆呆地望了我好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和了很多:

“你乖乖地把饭吃了,待在这儿不许乱跑,不许再乱喊乱叫,要是不听话自己跑出去,被狼吃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哟,等明天再来发落你。”说完,他锁上屋门,走了。

我当然知dào

自己只是欧阳家里一个仅仅用了一天的使唤丫头,也知dào

自己连这个豪门里的一块瓦片都不如,情急之下把这毫无瓜葛的靠山搬出来,只是为了自救。即使他不说这些恐xià

的话,即使山上没有狼,我也不会再喊了,不会再跑了,也不想再跑了,我累了,身体和精神都太累了,感觉连灵魂都累得要飞出体外,好想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去见远在天堂的娘,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偎依在她的怀里撒撒娇,流流泪,说说话,告sù

她我有多想她,告sù

她我有多需yào

她,把误伤了同学被学校开除的事儿讲给她听,把魔女老太折磨自己的事儿讲给她听,把被绑匪绑架的事儿讲给她听,对了,还要把遇到“大叔”和萧丽的事儿讲给她听,所有委屈的,不顺心的事儿都说给她听,不要她帮我做什么,只要她耐心听着,听着就行,她用那温暖的手,抚摸我的头,柔声地说,妮子,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看月光如镜,看深海里的星……

我坐回到满是灰尘的旧沙发上,从里怀衣兜里掏出紫色丝绸小口袋,这是第二次打开小口袋,第一次是在大学校园里,但那时并没拿出里面的黑色布袋,也没完全打开它。我解开丝绒绳,拿出黑色的布口袋解开,把里面黄褐色的土全都倒在左手掌心里,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起一点儿,放进嘴里,嚼着,品着,感觉泥土的力量,胜过世间所有的美味,我慢慢地吃着,一捏,两捏……嚼着,品着,一次,两次……仿佛吸食着自己的欲望,也好像大地的血液被吸进体内,脉管里奔流的血,不是鲜红的,而是黄褐色的,像黄河浑浊的水流,带着泥沙在体内翻滚涌流,我的肉体也完全溶入进大地的肉体,溶化成泥沙,不可拆分,不可游离……

一包黄土吃完,我把小布袋重新整理好,仔细扎紧线绳,照样揣进里怀衣袋里,似乎完成了一生的使命,走完了生命的全部里程,好轻松,好愉悦,好满足!

我躺回旧沙发上,满是灰尘的旧沙发上,敞开胆怯了21年的心扉,连同肉体和灵魂一起交给了黑夜……

8. 008 起死回生

刺眼的强光照得满屋子通亮,我本能地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感觉这一觉睡得真舒服。我睁开眼睛,看到屋子里堆放的旧乐器和旧家具,再看看自己睡在满是灰尘的旧沙发上,我腾地站了起来,啊——!惊恐地摸摸头,又动了动手脚,还都听使唤,而且感觉全身特别清爽舒适,再掏出丝绸口袋一看,空空的,里面装着的黄土没有了,对呀,那些土昨天晚上被给自己吃了啊!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不是准bèi

去见阎王了吗?怎么?怎么还活着呢?这回,我真的蒙了。

我摇摇头,拍拍脑门儿,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在山里迷路——被黑衣男人抓回来,关在黑屋子里——吃了那包黄土,想一死了之——然后,躺在沙发上……

天呐!原来我吃了那包土后,只是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没死啊!我爹明明告sù

过我,那土只能带在身上避邪,千万不能吃,如果吃了会死人的。我一直带着它,每次遇到为难事儿时,拿出来闻一闻,就感觉增添了力量,昨天,是感觉自己被逼得没了活路,彻底崩溃了,才把它全吃了,怎么没死呢?我心里纳闷儿地想着。

越想越感觉奇怪,可能是我寿命还没到,阎王爷不收吧,不想让我这么早就去见他,要么就是自己在阳间欠的债太多了,还没还完呢,怎么能让我如此轻松地走了呢?既然想死都死不成,那就好好活着吧,让所有的惩罚和磨难都来吧,何玉妮,你本来就不是一个孬种,曾经的狂傲,曾经的无畏,不都是你骨子里最坚强的东西吗?如今,面临这种困境,为什么就不能勇敢地闯过去呢?想到这儿,我似乎浑身充满了勇气和力量,精神顿时振作起来,心情也舒畅了很多,感觉整个人都变了,脱胎换骨一般。

我起身迎着阳光走到窗前,刚想打开窗子透透气,往外面一看,又被吓了一跳,看来,以后我每走一步都会步步惊心了。我看到窗外是气派、开阔的天井,典雅独特的欧式四合院楼房环绕四周,这?这不是欧阳家的豪宅大院吗?我怎么被绑匪绑到这里了?是巧合,还是他们另有所谋?我刚刚调整好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我正迷惑不解时,门被打开了,昨晚那个黑衣男人又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端着方盘子,盘子里有一杯牛奶、两片面包和两个煎蛋,她把早餐放到旧沙发旁边那个满是灰尘的茶几上,转身出去了。

“昨晚怎么没逃跑呢?还以为你被狼吃了呢!来小美人儿,吃点东西吧,一会儿想逃跑时好有力qì

。”他指一指那些吃的,耸耸肩,绕着我转了一圈儿,挑逗性地拽一下我的长头发,又拉了拉我的衣襟儿,不怀好意地又发出几声坏笑。

他这一说我才意识到,从昨天中午老太太逼着吃掉饭菜到现在,再一口东西都没吃,却一点没感觉到饿,大概是吃那包土起的作用。

我斜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没好气儿地问:“这不是富豪欧阳家吗?你怎么在这儿?你和欧阳家是什么关系?”

“住嘴!我还想问你呢,你倒审问起我来了,好没规矩!你凭什么说你是欧阳家的人?这人儿不大,胆子可不小啊,竟敢冒充?”黑衣人被我刚才的问话激怒了,但我也毫不示弱,理直气壮地说:

“你才冒充呢,我是来欧阳家专门服侍欧阳老太太的……”我把后面的保姆两个字咽了回去,没敢说出来,一是怕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前丢面子,二是感觉保姆的身份也实在不是值得炫耀的资本。

“哦?新来的吧?我说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呢,那魔鬼一样的老太太,你也敢服侍?她没怎么着你吧?”他显然对我刚才的话特别赶兴趣,也是知dào

欧阳老太太这个人,这并不奇怪,萧丽说过,在古城没有谁不知dào

富豪欧阳家有一个怪异难缠的老太太的。

“管得着吗!少废话,你和欧阳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抓我?”

“嗯?你可是我从山里捡回来的,昨天要不是我去后山打猎回来时路过那儿,把你捡回来,早就喂狼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还没有人敢这样蛮横无理地和我说话呢。连我是谁你都不知dào

,看来真是不想活了。告sù

你,本人是欧阳家的大少爷——欧阳顺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啊?他就是萧丽说过的欧阳老板不误正业的儿子——顺子,是那魔鬼老太太的宝贝孙子呀?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儿呢?”太出人意料了,我着实惊讶不已,心里又暗自紧张起来。

一个魔鬼老太太就够难缠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蛮横无礼的大少爷,看来,以后我在欧阳家是没好日子过了,可又一想到自己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既然走到这一步,就是老天的安排,我认命了。常听人说,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这句话在我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验证。想到这儿,紧张的心里又平静了下来。

我不再看他,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坐回到沙发上,拿起牛奶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抓起一片面包,满不在乎地吃起来。

顺子见我不但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改变对他的态度,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明摆着,还是没瞧起他,就清清嗓子,有意抬高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伺候老太太了,伺候我就行了。”

“别做梦了,老祖宗对我特别好,她不会答yīng

的,你最好离我远点儿,我又不是来伺候你的,少打我的主意。”说这话时,我心里也没底,因为老太太对我的百般刁难,一想起来就心寒,也没感觉到她对我怎么好,唯一感到温暖一点儿的就是逼着我把那些饭菜都吃完。

“哈哈——”,欧阳顺子用嘲笑的口吻说:

“别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谁呀?只不过是我们家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开了的小保姆,还不如我家的一块瓦片重yào

呢。再说了,我可是奶奶的命根子,在她面前我是说一不二的,你一个小保姆,我想把你怎么着就怎么着,哼——”

是啊,他说得很对,只来了一天的小保姆,在一个富豪里哪有什么重yào

性可言呢,真是不如他们家的一块瓦片重yào

。虽然心里发虚,可我还是没理他,继xù

吃我的早餐,一有食物进胃里,才唤醒了饥饿感,没多一会儿,盘子里的早餐都被我吃光了,这下感觉全身又增添了许多力量。

我用手背一抹嘴,站起来,看着窗外说:“你说吧,下一步让我做什么?”

看我一副傲慢无所谓的样子,顺子反倒有些纳闷了,心想,一个小毛丫头,哪儿来的这股冲劲儿?这样的女孩子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个性,我喜欢。

“这样,我带你去见我奶奶,她要是真的喜欢你留在她身边儿,我没什么可说的,否则,你就得听凭我发落,这样公平吧?”从他的口气可以看出,刚才的嚣张气焰减轻了许多。

在这种环境里,我不可能有选择的权利和自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好默不作声地跟在顺子后面,走出了仓库。

9. 009 出乎意料

因为手机被老太太给摔了,又没有手表,那阔少爷手腕上倒是带着名表,但我懒得和他说话,不想问他。根据外面的天色,我断定此时应该是早上八点钟左右,心里合计,这个时间应该是欧阳老太太在一楼大厅听音乐的时间。

“你说我奶奶喜欢你,那我考考你,看你了解她多少。她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在大厅听音乐呢。”这我当然知dào

,吴妈跟我说过。

“噢?还算你有心计。那你知dào

她听音乐时有啥习惯吗?”他又刁难我似的问到。

这个我一时还真是说不上来,那天吴妈带我见她时,就看到她抱着那只大花猫,半躺半卧在沙发上,后来又让我陪她跳舞,再后来,我陪那只大花猫跳了一曲,真说不好她有什么习惯,但我不能让他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dào

,便随口说了一句:“她喜欢跳舞”。

“嗯,那你知dào

她为什么喜欢跳舞吗?”他有一种步步紧逼的架势。照这样追问下去,我很快就会答不上来的,不能让他再追问下去了,否则非露馅儿不可,我不耐烦的说:“怎么跟个八婆似的,还没完没的,还是个男人吗?”

听我这么一说,他倒表现不错,没再奚落我,也没再说什么。后来我才理解了为什么一个大男人如此在意一个高龄老人的生活细节,一切都源于爱。

欧阳顺子带着我绕过天井花园,来到老太太住的正北楼门前。昨天这个时候,一来到门口就能听到音乐声,可今天怎么没有声了?我站在门口又仔细听了听,还是没动静,就忍不住问顺子:

“喂!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他看看手腕上表。

“昨天这个时候老祖宗正在听音乐,今天怎么没动静了?”

“是啊,她每天吃完早饭后,都会在这里听音乐,而且不让任何人打扰她。别是奶奶出了什么事吧?”顺子急忙推开门,我紧跟着他走了进去。再看大厅里空无一人,连那只大花猫也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以前无论家里发生什么事,她听音乐这个习惯从未间断过,今天是怎么了?肯定是有什么意wài

了。”欧阳顺子一边说,一边往外跑,直奔三楼老太太的卧室,我也跟着他跑上楼。

看着顺子着急的样子,我能感觉出他一定跟老太太关系特别好,要不然,也不会急成这个样子。不知为什么,看他着急的样子,我的心里掠过一丝欣慰,但瞬间就消失了。他上楼的速度快我两倍,一步两个台阶,我还没跑到老太太卧室的门口,他已经从里面跑出来了,一边跑一边焦急地说:

“没在卧室里!”

我也有些慌了,听吴妈说,老太太平时是不出这个楼的,这么大年纪了,会去哪儿呢?我突然想到昨天跟她去二楼挂着字画的房间时,她站在那幅油画前一动不动的情景,对,很可能在那里。

“我知dào

在哪儿了,你跟我来。”我不自觉地拽了顺子一把,就往二楼画室跑。可到了那里一看,根本没有人,整个二层的每个房间都找到了,还是没有老太太的踪影,这可怎么办?我无助地看着欧阳顺子。

“给我爸爸打电话!”顺子掏出电话就要打。

我急忙制止说:“先等一下,我们再找找看,如果她没事儿,也免得惊动欧阳老板了,实在找不到时再打也不迟。”

“嗯!有道理,看不出,你还蛮通情达理的呢。”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很友好的样子。

“她会不会在欧阳夫人那里?或者是在其它的楼里?”

“绝对不会,自从我妈妈进了这个家门儿,就和奶奶势不两立,她们从来谁都不去谁的房间,除非过年过节,或是家里有大事聚会的时候,她们才能聚在一起,否则,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不!还不如陌生人呢,陌生人至少不会吵架,而她们俩,只要到一起就吵个没完,像仇人一样。”欧阳顺子滔滔不绝地说开了,好像对她们的怨气积压了很多年,可下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不吐不快。

“一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再到后院找找。”我嘟囔了一句,跑下楼,直奔后院门,因为偌大的宅子我也只熟悉这里。顺子也跟着我来到后门院外的长廊。

我和顺子都不约而同地看到在后院门外长廊旁边凉亭里的长条椅上,躺着一个人,黑色纱裙,长长地托在地上,走近一看,正是欧阳老太太,往日梳得整齐的头发有些凌乱,一看就知dào

早上没有梳洗过,怀里还抱着那只贵夫人,躺在那里睡得正香。

顺子赶紧上前,正要叫醒她,

“老祖宗睡觉时,不让别人叫醒她。”我急忙拦住了他。

他一把手甩开我,没好气的说:“走开,你知dào

什么呀!

“奶奶!奶奶——你没事吧?醒醒啊!”顺子带着哭音儿叫喊着。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打了个哈欠,又伸伸懒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问:

“小妮子!小妮子回来了吗?”

“奶奶,您没事吧?快吓死我了。您是说什么梦话吧,哪有什么小妮子,您好好kàn

看,我是您的孙子,顺子!”

“噢!是顺子啊!你看到小妮子了吗?”

“奶奶,您怎么睡在这里呀?是不是病了呀?哪有什么小妮子,我背您回房间吧!”说着,顺子背起老太太,我也上前帮zhù

搀扶她。

“这不就是小妮子吗!”她一把手抓住我不放,生怕我再消失了一样。

顺子愣了一下,看了看我:“走,奶奶,我们回屋再说。”

他背起奶奶,边走边问:“奶奶,您是回卧室,还是去一楼大厅听音乐呢?”

“去大厅,听音乐!”

我看到老太太说这话时,脸上是格外坚定的表情。

把奶奶放到大厅紫红色的沙发上,顺子喊来吴妈,让她帮老太太梳洗,再送点吃的来。我站在老太太旁边,不知dào

做什么好,她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我也不敢挣脱,就让她这么拉着,我猜不出她拉住我的手不放是何用意,不会又是想出什么折磨我的新招儿了吧?我心里担心着,局促不安地站在她旁边。

不一会儿,吴妈端着一个方盘子进来了,盘子里放了三杯牛奶,六片面包,六个煎蛋,一看就知dào

这是三个人吃的东西,吴妈肯定是以为我们三个人都没吃早饭才准bèi

了三份。一看到这么吃的,我就开始紧张,心想,这么多,一会儿别又让我把剩下的全吃光吧?果然,她只喝了一杯牛奶,其他的什么也没吃。不知dào

是吩咐我,还是让她的孙子:

“把这些东西都吃掉,不许剩下!”

果然如此,一听她这句话,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们,心想,我刚刚吃了那么多,哪还能吃下呢,早知dào

这样,刚才就不吃了。

顺子好像看出其中有故事,他知dào

奶奶平时就有这样的习惯,她吃剩下的东西,谁在身边就让谁吃下去,也不管你是否吃饭,是否吃得下。于是,他故yì

抬高声音对我说:

“说你呢,没听到吗?让你把这些东西都吃掉!”

我抬起头看见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分明是在幸灾乐祸,意思是说,这下可好,看看这刚刚吃过饭的小丫头怎样把这么多东西吃下去。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老太太在这儿给他撑腰,我不敢和他争辩,再说了,我也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没办法,忍了吧。

我努力地喝下一杯牛奶,吃下两片面包,再看那油煎蛋时,就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这可怎么办?实在吃不下去了呀。我忍不住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老太太,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就指着剩下的东西说:

“顺子,剩下的这些是你的了,你都吃下去,不许剩!”

哈哈!太好了,我顿时眼前一亮,不免心中暗自高兴,感觉往日那魔鬼老太太,此时就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这是近几天来,最让我感动温暖的一件事儿。兴奋之余,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内心对欧阳老太太的印象第一次有了转变。

这回轮到我幸灾乐祸地看着顺子吃东西了。他看我得yì

的笑,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什么都没说,不一会儿,剩下的东西他没费吹灰之力就全吃了。看着他轻松地吃完那些东西,才知dào

自己想得有多愚蠢,他一个大男人,那么大的体格儿,吃这点东西根本不在话下。

吃完饭,他又喊吴妈进来,样子却是凶巴巴的:

“昨天老太太怎么睡在凉亭里?养你们这些人都是干嘛吃的?连老太太都照顾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万一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能担待得起呢?”

“对不起少爷,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老夫人没看到玉妮这丫头,就自己跑到后院子外面凉亭去找,没找到,她就坐在那儿等,等到天色很晚了也不见玉妮这丫头的影儿,我几次催促她回房间,她就是不肯回来,还说玉妮这丫头一定会从那里回来。又谁都不让陪着,非要自己待在那儿,等了一夜也没等到玉妮这丫头回来,不知dào

她跑到哪儿去了。”听吴妈怯生生地讲完这番话,我早已满脸泪水,不由得跪在老太太面前,拉着她的手啜泣着:

“老祖宗!都是我不好,害得您在外面等了一夜,您打我,骂我,责罚我,怎么都成!”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魔鬼般的老太太,会如此在乎我这样一个小保姆,而且,为了等我,竟然在露天过了一夜,之前,我还在心里百般怨恨她对我的冷漠无情,还怪老天对我不公平……我越想越惭愧。

“你就是奶奶一醒来就叫着的小妮子?是你害得我奶奶在外面过了一夜?”顺子一步冲到我面前,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尖儿气愤地说。

再看老太太,面无表情,眼睛半睁半闭,攥着我的那只手也放开了,脑门儿上冒出很多冷汗,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老祖宗——老祖宗——,您怎么了?”可她没有应声。

欧阳顺子一把拉开我,冲我吼到:“你走开,要是奶奶有什么闪失,我跟你没完!”他跪在奶奶面前,急切地摸着她的脉搏,“吴妈,快去叫王医生!”我急得不知做什么才好,倒了一杯水,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去。

私人医生提着药箱,及时赶到,先给老太太测了血压和体温,又用听诊器听听她的心脏,点点头,笑着说:“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是老人家年龄大了,昨晚没休息好,又受了点风寒,所以体力不支,休养两天就没事儿了!”

听王医生这么一说,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10. 010 意外的宠爱

我服侍老太太吃下药后,扶她在沙发上躺下,又把那只大花猫放在她身旁。看她似睡非睡的样子,就示意顺子去打开留声机,播放一支曲子。他却小声说:“我不会用那东西,平时她不让别人碰它。”

“用手机播放。”我又记起昨天老太太听到我用手机播放音乐时兴奋的样子。

“放哪支曲子呀?”

“随便找一个舒缓一点儿的经典名曲就行,小点声儿,别吵着她。”

顺子播放了一首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小夜曲》,音乐的魔力真是神奇,老太太听着音乐,慢慢睡着了,睡得很香甜,吴妈拿来夏凉被给老太太盖上。看着她沉沉地睡着了,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看奶奶睡实了,顺子示意我到旁边的座椅上休息一下。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是跪在老太太的沙发前。我一起身,被压麻的右脚有些站不稳,顺子急忙上前扶我。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别碰我!”声音虽然很低,但充满怒气。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明原因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坐在藤椅上,我专注地看着窗外荡来荡去的垂柳枝,想着昨天发生的一桩桩事情,老太太对我的态度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是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的,或许是因为摔坏了我的手机内心感到歉意,也或许是因为我能陪她那只宝贝猫跳舞。这世上滑稽可笑的事情随处发生,以后可能会有更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不禁想起了海伦•;凯勒的那句名言: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话好像是专门说给我的,虽然我不相信有上帝,但我相信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就是如此。

顺子见我只是注视着窗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大少爷的自尊心好像又受挫了,又没有理由发脾气,便没话找话地问:

“你叫玉妮?”

“知dào

了还问。”

“那你昨天怎么跑到后山上去了?差点喂狼不说,还害得我奶奶在外面等一你夜。”

“我……这个你管不着!”一个小保姆把在主人家受的委屈讲给这家的少主听,少主会同情一个非亲非故,只来一天的小保姆吗?这简直是笑话,说了也是白说。

顺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没再多问。他太知dào

奶奶和妈妈是多么难缠的女人,也知dào

服侍她们的人被刁难得忍受不了时,要么随时被辞退,要么就随时偷偷走人,要想在这家里站住脚真是很难,这个叫玉妮的女孩子想来也应该是后一种情况。但顺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来家里只有一天的小丫头,怎么就能让奶奶在外面亲自等她一夜?

“你怎么会想到用手机给奶奶听音乐?”顺子见玉妮不理他,又搭讪着说。

“谁会像你这么笨呀?”我压低声音轻蔑地说,怕吵醒老太太。

“你既然知dào

这样,为什么不用你的手机放音乐呢?”

“我手机……我没有手机!”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想把自己的手机被老太太摔了的事儿告sù

他。

“胡扯!现在谁没有手机呀?说没有手机,谁信啊!”

“信不信由你,你们这些富家子弟,除吃喝玩乐,就是不务正业,哪里知dào

我们山里人是怎样生活的,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还能用得起手机呀!”

“哦?你是从大山里来的?”

我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后悔不应该和他说这些,言多语失,一点不假。

“你姓什么?是哪里人?多大了?怎样来我家的?”

“你是审犯人还是查户口?我凭什么告sù

你?”我白了他一眼,没回答他。

“不是,我只是想知dào

,你刚来我家才一天,我奶奶怎么就对你这么好呢?”

“你想知dào

什么,我就得告sù

你什么吗?”

顺子见我如此不可理喻,在这里又不好发脾气,瞪了瞪眼睛,没再说什么,起身要走。

“唉?别老是问我,我问你一个问题。”

“有什么话快说。”

“昨天我走的时候,你奶奶正卧室里睡午觉,根本不知dào

我去哪儿了,她怎么会认定我要在从后门长廊回来呢?”

“这你就不知dào

了吧?告sù

你,我奶奶除那个不雅的绰号,还有一个绰号,是我给她起的,非常适合她,我叫她——先知!”

“先知?是类似电影《黑客帝国》里的凡事都先知先觉的先知吗?”

“是的,她有预见感,凡事都瞒不过她的,很多时候她只是装傻什么都不说而已。”

“哦!是这样啊!”

怪不得她要在后院凉亭那儿等我呢?一定算出我的去向了,看来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才是。

“小妮子——”老太太在沙发上睡醒了。

“老祖宗,我在这儿!”我赶紧走过去。

怎么一醒来又叫她的名字?顺子心里有些别扭。

“奶奶,您还好吧?”

“嗯!我死不了!”

她拉住我的手问:“昨天你的那个叫……叫什么的东西,不是让我摔碎了吗,刚才是哪里来的音乐声?”

“老祖宗,您是说那手机吧?”

“对,手机,叫手机!”

我看了看顺子,他也正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是在问,你不说没有手机吗?。

“老祖宗,刚才是您的孙子用手机放的音乐!”

“他怎么会用这东西?整天就知dào

淘气,到处乱跑!”

“奶奶,您怎么这样说我呀?”顺子感觉在我面前很没面子。

我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老太太把我拉到她身边儿坐下:“瞧瞧,这孩子,长得像画儿似的,人又聪明。你今年多大了?”说话的口气完全没有了那种妖里妖气的语气,沧桑的声音里透着怜爱。

“回您的话,21岁。”

“家住哪里呀?怎么会来到欧阳家?是上天有意派来照顾我的吗?”

“老祖宗,我家住在遥远的大山里,本来是在大学读书的学生,可是一不小心在学校犯了错误,被学校给……”

“开除了?”顺子抢先问。我瞪了他一眼,继xù

说:

“在古城的保姆中介所里,认识一个叫萧丽的人,是她介shào

我来这里的。”

“那个八婆?你怎么招惹上她了?”顺子又忍不住插嘴。

“你在哪儿上学?犯了什么错误就给开除了?”

如果不是刚才顺子介shào

过她的情况,我真是不敢相信这么大年龄的人还头脑如此清晰。我本想不告sù

她被学校开除的原因,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儿。可又怕老太太真的像顺子说的那样先知先觉,万一被她猜出后,就会说我不说实话欺骗她,还不如实话实说,趁早招了呢。

想到这里,只好把我的身世和在大学里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11. 011 山里飞出金凤凰

黑龙江密山县一个靠山屯儿就是我的家乡,听我爹讲,他和我娘结婚九年才生了我,可谁料到,我刚出生后,我娘死于产后大出血,留下我这个没娘的孩子不说,村里的人又说是我方死了我娘,将来我的命运也不会好。

我爹生怕我再有个闪失,抱着我到处求救,后来,不知dào

是哪个大仙说我命中缺土,给我起了“何玉妮”这个名字,又送了一包黄土,让我带在身上,说这样就能保我一生平安无事。

我娘死后,我爹怕我受委屈,没再续弦,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又要到田里干活儿,生活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了。在我们那里,谁家要是没有儿子,就算断了后,会受到村里人的歧视,更何况我又没了娘,我爹为人忠厚老实,没读过书,嘴也很笨,很少说话,因此,经常受到一些人的欺负,受了欺负他从不跟任何人说,也是没什么人可以说。他一辈子勤劳简朴,抽的是院子里种的旱烟,偶尔高兴时,才舍得喝一点村上小卖店卖的小烧酒,只有两套破旧的换洗衣服,长年是洗了这套换那套。在我记忆中,他不知dào

什么累,不知dào

什么叫抱怨,整天除了干活儿,就是笨手笨脚地照顾我。每天早上把家里养的一群羊往山上一赶,就在田里忙碌,背上还背着我,我困了,就在他背上睡觉,饿了就喝羊奶,穿的衣服都是邻家的二婶子帮缝制的。

等我长到会走时,他就把我和那群羊放在一起,连我带羊一起赶着上山。然后,他去田里干活,我就和羊一起在山坡上玩儿,看羊吃草,我也抓着绿草叶子吃。有一次,草叶子卡住在嗓子里,等我爹发xiàn

时,我已憋得脸色铁青,我爹吓坏了,抱起我就往村的卫生所跑,等跑到那儿,他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了,大夫把卡在嗓子里的草叶弄出来时,我已经呼吸微弱了,好在抢救及时,算是捡了一条小命儿,打那以后,我爹再不把我和羊一起赶了,也不把我放到山坡上和羊一起玩儿了,走到哪儿都牵住我的手,有时还是背着我,可那时我太小,根本不管爹累不累,就是喜欢趴在他背上的感觉。

邻家的二婶子是个好心人,但命运不好,年轻守寡,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总是打架斗殴,她总说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的好,因此总是羡慕我爹养了个闺女。二婶子很同情我爹,也可怜我从一出生就没娘,经常帮我们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后来我懂事以后才看出来,她喜欢我爹,但我爹怕我受委屈,又怕对不起我娘,一直也没娶她。

穷人家的孩子早立事,我长到六七岁时,就常常主动帮zhù

我爹到山上放羊。有一次我在山上贪玩儿,羊跑丢了两只还不知dào

,等到把羊群赶回家,我爹一数少了两只,生气地问我:

“羊怎么少了两只?”

“没少啊!”我怕挨打,硬说没少。可我爹还是抢下我手里的放羊鞭子就打我。

我拼命地大喊:

“救命啊,打死人了!”

其实,我爹只是想吓唬吓唬我,让我长长记性,没想使劲儿打。我的喊叫声惊动了邻家的二婶子,她跑过来夺下我爹手里的鞭子,嗔怪地说:

“哪有像你这样当爹的,让一个女孩子家放羊,怎么还舍得用鞭子打她呢?你应该送妮子去上学,不能再让她放羊了。”

听二婶子这么一说,我爹坐在木墩上半天没吭声,心里合计,家里没钱,咋让孩子上学啊?

二婶子又说:

“你不能让妮子长大后还像你一样窝在山里了,让她好好读书,说不定将来我们这穷山村里也能飞出一只金凤凰呢!”

我爹坐在木墩上,抽着闷烟,还是一句话不说。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没看到我爹,我到后山去找,见他在后山采山果子,已经采了满满两箩筐了,我猜不出他采这么多果子要干什么。这山上的野果子特别多,也特别好吃,可村里的人都吃够了,很少有人去采它,若是能把这些野果子拿到镇上去卖,能卖个好价钱,可要走二十多里的山路才能到镇上,再挑上两筐野果子,一般人是走不动的,谁都不愿意受这个罪,所以,这些果子熟透时就烂在山里,没人理会它。

“爹,你摘这么多野果子干什么呀?”

“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摘些野果子拿到镇上去卖!”

“咱家从来没卖过这果子呀?那么远的山路你走得动吗?卖了钱就能给我买蛋糕吃了吗?”

有一次,我和村长家的二蛋子一起玩儿时,看他手里拿着蛋糕吃,不知dào

他吃的是什么,闻着特别香甜,就问他吃的是什么?他说是蛋糕,还让我尝了一口,把我的馋虫惹出来了,就再不让我吃了。回家央求爹也要吃蛋糕,我爹说等有钱时就买,从此,蛋糕成了我印象中最好吃的东西。

我爹一半责怪一半愧疚的说:“傻孩子,就知dào

吃!卖了钱给你攒点儿学费,好让你上学。”

从此,我爹每天都是一大早起来上山摘两箩筐果子,到镇上去卖,来回走四十多里山路,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我爹一整天不在家,我就待在二婶子家,每天晚上都要跑到村口去接我爹回来,心里总是盼着他能带回来镇上的蛋糕,可每次他都挑着两只空空的箩筐回来,什么也不买。

将近两个月的农闲时间过去了,我爹说攒的卖野果子钱足够我上村上的小学了。开学那天,我背上二婶子给我缝的花布书包,里面装着我爹买的铅笔、橡皮、文具盒和几个小楷本,兴高采烈地向学校跑去,把跟在后面的爹落得老远,那兴奋劲儿,跟过年一样,我爹也乐呵呵地送我到学校门口。

从那以后,每年放暑假,我就和爹一起上山摘野果子,有时也陪他到镇上去卖,再也不提吃蛋糕的事儿了,可每次去镇上卖完果子,都磨我爹要去买书,有时他拗不过我,就带我去地摊买打折的便宜书,我根本不懂什么打折、便宜这此事儿,只要买了我喜欢的书,就高兴得又蹦又跳,回到家里,连吃饭时手里都要拿着书看。

虽然我和爹生活得艰难,但每天都很开心,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是最好的,因而成了我爹向村里人炫耀的资本,我也暗自祈求他不再受别人欺负。

天有不测风云,在我读到初中三年级放暑假时,我爹在去镇上卖野果子的路上,从山路上摔下来,摔断了左腿。打那以后,喜欢争强好胜的我,就自己到镇上去卖果子,晚上回来还要照顾我爹,偶尔二婶子也来帮忙。

给我爹治腿也要花一大笔钱,我上高中要到县城去读,学费很贵不说,要是去读高中,爹身边就没人照顾,一想到家里的困境,我真不忍心再读书,就暗自决定不去读高中了,但我没敢和爹说,跑到二婶子家大哭了一场。

二婶子还以为又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呢,忙问怎么回事?

“我不想去读高中了,呜呜——”我委屈地哭得说不出话来。

“学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辍学呢?走!我去找你爹说道说道。”二婶子拉起我直奔我家。

一进屋就指我爹粗门大嗓地喊:“你这当爹的是不是也欺负这孩子没娘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不让她上学呢?跟你说,这孩子你要是不好好待她,我就领走给我当闺女去。”

我爹被说得蒙头转向,不知dào

哪儿跟哪儿。我急忙对二婶子说:“不是我爹不让我去上学,是我自己不想再念书了,我长大了,也应该照顾家了。”我一直在流着泪。

二婶子把我搂在怀里,“好孩子,不哭了,你一定要去上学,学费的事儿大家一起想办法,家里的事儿有我呢。”听她这么一说,我更是哭个不停,我爹的泪水也流了出来。

不管怎么艰难,三年高中总算读完了,面临高考,我比任何人都紧张,因为如果我考不好,不只是对不起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爹,也对不起邻家的二婶子,她对我和我亲娘一样。虽然在这个穷山沟里长大,但这里除了我爹和二婶子,我感觉再没别的值得我留恋的,那些人对我爹的欺负,小伙伴儿们对我的歧视,我总在心里发恨,假如有一天我走出大山,我会把爹和二婶子接走,离开这里,然后,一辈子都不要回到这种穷地方来。

因此,我喜欢大城市的生活,每当同学们议论报考哪里的大学时,我总是坚定的说,我要去上海上大学,将来也要在上海工作。

早早懂事的我,深深知dào

自己能读书学习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在学校里,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我的学习成绩在县城的高中一直是第一名,还获得过很多竞赛的大奖。高考之后,我第一志愿毫不犹豫地填报了上海复旦大学。接下来就是忐忑不安地盼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但我又担心考上大学后,学费又会成了家里最大的难题。

终于盼来了录取通知书,正如我所愿,以县城高中的文科高考状元考取了上海复旦大学。我爹高兴得直流眼泪,二婶子也高兴得合不笼嘴,就她家不务正业的儿子也跑来祝hè,拍着手说:

“咱这大山里终于飞出一只金凤凰!”

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我却默不作声。二婶子看出了我的心事,爽快地说:

“妮子,我知dào

你担心学费的事儿,愁啥呀,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么多年苦巴苦业的,不也都过来了吗?自有办法的。”

二婶子说得真对,天大喜事降临我们家了,因为是县城高中的高考状元,县教育局奖励我一万块钱,并感谢我给县城增了光。看到这些钱,我含着泪水,开心地笑了。

12. 012 走入梦想殿堂

为了给家里省点儿钱,我决定自己去上海复旦大学报到。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儿,我爹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二婶子给我准bèi

了毛皮褥子、暖手袋等很多山里的日用品,我心想,这些东西都是北方保暖用的,到上海那里根本用不上的,还会被同学笑话,但我不好扫她的兴,毕竟是她的一份心意,都带上吧。

我爹送我到县城上火车时,我看到他背过身去擦眼泪,显然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流泪。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二次看到他流泪,第一次是手里捧着我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临上车时,我爹就嘱咐了我一句话:“带好那包土,千万别弄丢了!”

火车开动了,我却没有一丝对家乡的留恋感,因为在这个山村生长了十几年,它像一座大山,给我沉重的东西太多太多,我想尽早离开,尽快摆脱,越快越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爹,看着他与年龄不符,过度苍老的面容,我一阵阵心酸,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让他也走出这大山,过上好日子,给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看看,让他们知dào

何家养的女娃子比男娃子还要强百倍。

火车到达上海是晚上九点钟,走出火车站时,街上到处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我顿时眼花缭乱,但还是心花怒放,真想大喊一声:大上海,梦想的殿堂,我来了——!

在刚出车站门口,我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手里举着“热烈欢迎复旦大学新生入校”的牌子,心想,这是来接我的吗?先过去问问再说吧。我提着行李,挤过人群:

“请问,这是接复旦大学新生的吗?”

高个儿男生立kè

说:“是!是!你是来报到的新生吗?”

“是的,我是!”

“热烈欢迎你!跟我们走吧,车在那边。”我没注意高个儿男生旁边还有两名女生,她们过来热情地拉住我的手。

有专车接真是好,正好免去了我这个山里人初到大城市哪儿也找不着哪儿的担忧。来接我的学长学姐们都特别热情,男生帮我提着行李,女生过来拉着我上车,行李一点都不沉,完全可以自己提着,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让我自己拿,初到上海,就给我一股温暖的感觉。当我看到砖红色的“复旦大学”四个大字时,兴奋不已,12年努力奋斗的梦想殿堂就在眼前了,不由得泪水夺眶而出,离开我爹的时候,没流一滴泪,此时,再也控zhì

不住自己,似乎这么多年的辛酸和喜悦都包含在泪水里了。

或许是多年渴望大城市生活的缘故,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全国各地的学生都有,各种方言我都是第一次听过,很多都听不懂,特别是上海的方言。

学校的住宿条件很好,四个人一个寝室,上下铺的床,上铺可以睡觉,下铺是书桌,可以摆放日用品和学习用。我们寝室的四个人当中,一个是北京的,一个是江西的,另一个是上海本地的,我们都刚刚离开亲人独立生活,特别需yào

彼此的温暖,虽然生活习惯和性格都各不相同,但没过几天,四个人就相处得特别融洽,也越来越亲密,互相起了绰号,并以绰号相称,以示亲密。北京来的叫李阳,鬼点子多又难缠,叫她小魔头;江西的那个女孩叫刘玲玲,很腼腆,凡事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们都叫她小可怜;另一个是上海本地的郑思纹,对上海的环境、人情世故比较熟悉,经常以我们不懂为由耍赖,干脆叫她小赖皮,顶属我的名字好听了,她们叫我小龙女,说我长特别像《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说来也巧,四个女孩子都长得水灵灵儿的,既精神又漂亮,可我们给自己这个小团体取名为“四个小魔怪”,四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上课,一起逛街,形影不离,这个小群组的组成,使我们彼此之间有了依靠,互相影响,互相帮zhù

,互相呵护,也使我们不再感到孤单,形成了了种合力,我这个从小没了娘,又没有兄弟姐妹的孤独者,在这个四人的群体里得到了慰藉和满足。

那次逛街,我们一人拿着一个雪糕边走边吃,一路有说有笑,可回到寝室,小可怜刘玲玲不知怎么没吃对劲儿,肚子疼得在床上直打滚儿,三个人都吓坏了,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我似乎比李阳和郑思纹经lì

的事儿多一些,想到她刚才吃的雪糕,可能是着凉了,我就把二婶子非让我带来的暖水袋,灌上热水,放在她的腹部,但我不敢保证这样就没事了,又赶紧说:

“快!我们背她去看校医!”

四个人当中,属我的力qì

最大,在家里干的重活儿太多了,出力长力,所以背小可怜的任务自然是我的。我背着她,她们两个在后面扶着她,气喘吁吁地来到医务室,医生看过后说:

“这个学生是吃了凉东西引起的的胃痉挛,给她打一针,你们再给她喝点热水,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我们三个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寝室,我又把二婶子硬要带给我的毛皮褥子给小可怜铺上,她说什么也不用,说看着毛乎乎的太吓人,我也像二婶子强迫我一样,不容她解释,就把毛皮褥子铺在她的床单下面,“你看,这回你就看不到毛毛了,这个能保你的胃暖和!”

我把床铺整理完,看见小可怜又在那儿流泪呢。

没多久,“四个小魔怪”便成了校园里引人注目的对象。在入校两个月后,学校准bèi

举办了迎接新生的联欢会,老师让每个寝室出一个节目,我们“四个小魔怪”小组自告奋勇,自编自排了现代舞——《美丽新世界》,在联欢会上,我们精彩的舞姿,飞扬的神采,夺得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从此,就被同学们称作“四朵金花”。

从那以后,不管学校组织什么活动,要不参加四个人谁都不参加,要参加我们就一起都上,在学生会学习部组织的辩论赛中,我们获得反方辩论冠军,在文艺部组织的舞蹈比赛中,我们又获得了冠军,在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班级排名的前四名竟然也是我们四个人,不知dào

不觉中,“四个小魔怪”在大学校园里,形成了个股一“美女”风。

一个人的美貌是老天赋予的得天独厚的财富,因而会招来很多人的羡慕和妒忌,对于我来说,美貌带给我的是不幸,甚至是一生的隐痛。

13. 013 校花被开除

第一学期结束考试结束后,“四个小魔怪”又是占据了管理专业前四名的位置,只不过第一名不是我,而是刘玲玲,四个人谁第一都无所谓了,只要前四名是我们四个人就行。大学四年,我们要一直占领前四名的阵地,这是我们“四个小魔怪”给自己定的学习目标。从此,“四朵金花”又被叫成了“四大学霸”,在复旦大学校园里,越来越受关注,麻烦也随之而来。

升入大二的时候,我们“四朵金花”渐渐成了全校男生关注的对象,同时,也成了女生嫉妒的对象。经常是在校园里走着走着就会冲出一个男生约“小可怜”晚上一起吃饭,要不就是突然跑出几个调皮的男生搞恶作剧,吓得“小赖皮”半天缓不过神儿来,还有一次,“小魔头”硬是被学校有名的“花花公子”给截住,非要陪他聊聊才让过去,平时小魔头的魔劲儿不知dào

跑哪儿去了,吓得躲在我身后,正义感驱使我不能不出面管这事儿,对小魔头说:

“别害pà

,看我怎么惩治他!”

可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无知者无畏吧,我走到他跟前,一把抓扭住的他的耳朵:

“你要聊什么?我来陪你聊!”我用力拧着他的耳朵,他一点防备都没有,怎么也没想到我一个女孩子会有如此胆量,越挣扎越疼,疼得他嗷嗷直叫,连声求饶:

“我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要再敢招惹我们,小心有你好kàn

的!”

“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快滚!”我用力一推,把他推了一个趔趄,他转身就跑了。

她们三个在一旁拍手叫好,打那以后,我就成了我们四个当中的名副其实的小龙女。

但我们都知dào

那些男生没有恶意,只是很想接近我们而已。每次遇到这样的麻烦时,我们四个互相解围,互相呵护,为此,我们彼此互相感激,也越来越离不开彼此。

这天是周末,学生会文艺部举办联谊活动,各年部各专业的学生都可以随意参加,我们“四个小魔怪”也去凑热闹,本想去看看就走,不准bèi

参与任何节目。可是,在游戏活动的环节,一个高个儿男生盯上了我,非让我上台表演节目不可,她们三个告sù

我说他是大三管理专业的,叫王俊朋。我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仔细一想才想起来,是第一天来学校报到时,在火车站他去接的我。他起哄似的喊着:

“让校花来一个!”

很多男生也一起跟着起哄:

“来一个——!来一个——!”

在大学校园里,大三的学生最疯狂,因为在学校待了三年,对学校一切都特别熟悉,再有,他们来年就要毕业了,大四的时候还要忙于写毕业论文、毕业答辩、找工作等等好多事情要做,所以,这时候再不疯玩儿就没有机会玩了。

我本来也没准bèi

表演什么节目,就没理他,也没上台。王俊朋好像被我的不理不睬激怒了,非要拉我上台,我当时也有些生气,对他的强词夺理很不满,明明知dào

他是要有意捉弄我,但我倔强、不服输的性格促使我不能不接招了,可表演什么节目才能杀杀他的威风呢?我一摸上衣口袋,急中生智,有了,就用这个办法了!

我不慌不忙走上台,当着台下所有同学的面儿,大声说:

“出节目可以,但节目要由我来定!”

“这不成问题!”

“这个节目要由你配合一下才行!”

“这更好了!我正求之不得呢!哈哈——”他一阵得yì

的坏笑。

听他的笑声,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有你好瞧的,这可怪不得我了,是你自找的。我掏出紫色丝绸布袋,大声说:

“我这里有一包黄土,你敢把它吃下去,你让我怎么着,我都听你的,如何?”

台下一片哗然,叫喊声、欢呼声、鼓掌声。

王俊朋一看,傻愣住了,一时不知dào

如何是好,僵持了两分钟左右,突然醒悟了似的说:

“你别蒙我了,如果你那是一包毒药,我吃下去,不就一命呜呼了吗,我可没那么傻,为了公平起见,到校园找一些土,我就吃下去。”他可能认为吃一点儿土也不能怎么样。

我正好舍不得用这包救命土来打赌呢,换一下正合我意:

“可以!谁去外面取一包土来?”

这时台下早有不怕热闹的男生到校园的树下取来一捧湿乎乎的黑土,里面还掺杂一些细碎的干树叶子。

王俊朋一看,怎么也不能在校花面前丢面子,更何况台下那么多同学看着呢,于是,他接过那捧土,把那些碎树叶子挑了挑,免得扎嗓子,又犹豫了一下,台下的同学们又起哄似的大喊:

“吃下去!吃下去——”

他狠狠心,皱着眉头,几大口就把那土吃了下去。台下顿时一片掌声,欢呼声。我却有点慌了,本来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没想到他还真的吃下去了,要是出人命可怎么办呢?

果然不了我所料,掌声和欢呼声还没停止时,王俊朋倒在了台上,全身抽搐着,呼吸急促,同学们都吓傻了,欢呼声变成了怪叫声,台下一片骚乱。几个同学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他连抬带背,送到学校的医务室,医生一检查,发xiàn

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一个名牌大学大三的男孩儿,还没来及得完成学业,也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因为一个毫无意义的游戏失去了宝贵的生命,第一个接我入校的学长,想到当时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就因为我一时的争强好胜,再也不能去接新生入校了。人的生命,有时脆弱得像一棵小草,转眼就被疾风折断了。

第二天我被停课了,接下来就是一遍一遍谈话、调查,一遍一遍录笔录,先是学生会,班主任老师,学校保卫处,校领导,派出所。校方和警方经过充分调查,详细了解情况后,都说既够不成行政处罚,又够不成刑事犯罪,可学校为了警示其他学生,避免再发生类似的恶性事故,给了我一个终止学业开除校籍的处分,限我一周之内离校。

校领导问我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没有低三下四地求他们别开除我,只求他们别把这事儿告sù

我爹,我不想让爹再为我操心。当我看到学校信息处贴的白纸黑字的通告时,真想大哭一场,可不知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三个室友和几个主持正义的同学多次去找校领导求情,但无济于事。

刚刚展开梦想的翅膀,还没来得及试飞就这样折断了,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怨什么呢?又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己太逞强。我不由自主地又掏出那包土,翻来倒去地看了好一会儿,爹还说这是我的护身符,可为什么却保护不了我呢?我闻了闻它,又感觉全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难道它除了给我冲动的力量,不能带给我好运了吗?

我不能回家,不能让爹知dào

我被学校开除的事儿,他要是知dào

了,可能死的心都有。我要自己独身闯天涯,凭天由命吧。在中国,我最向往的两大城市除了上海就是北京,所以,我决定北漂,怕北京市内生活消费太高,就选择了离北京不远的古城。决定去处之后,我立kè

买好了当天晚上的车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想尽快离开学校,多一分钟也不想停留,就像当初离开家乡一样。

小魔头她们三个把我送到火车站,抱住我哭个不停,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能泪水能代表她们想要说的一切吧。我却没有哭,反过来安慰她们,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顺利完成学业,要与我保持联系。

我说什么她们都使劲儿地点头……

14. 014 智斗大少爷

老太太听我讲完我的身世和坎坷的经lì

,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似无动于衷,两行泪水从面颊流了下来。也许我的经lì

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也许她是同情、怜悯或者惋惜我吧。把所有的秘密都倒出来后,我俯在老太太的腿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阵,好像积压了这么多年的苦难和委屈都一下子倾倒出来了,所有的疑惑和难言都在这一刻得到以宣泄。老太太抚摸着我的头发,眼睛却看着窗外,慢条斯理地说: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该来的终归要来,该去的早晚都要离去,去留自有天意,何必在意。”

她的声音很平和,却很有力量,像是说给我听的,又像是说给所有的人和事物听的。

打那以后,我便留在老太太身边,寸步不离,准确地说,是她离不开我。可她还是不让我进她的卧室,还是时不时就突发奇想,制造一些小恐怖,总是弄得我措手不及,惊魂不定,只有她睡觉的时候我才可以安稳一些,也是我最自由的时候。

每天早上四点钟她就走出卧室,一起来就喊“小妮子——”。我这个年龄正是睡懒觉的时候,但我从不敢睡过头,每天都把闹钟设定好,四点钟准时起来,老太太一喊,我就得马上过去陪她,否则就大呼小叫个没完,赶上她心情不好,还要骂我几句,我已经习惯了老太太的脾气,不管她说什么,我都陪着笑,看到我在笑,她那口整齐的假牙也会露出来。

老太太早晨起床后的头一件事就是到一楼大厅,伺弄那里的花花草草,浇浇水,剪剪枝,喂喂鸟,这些活儿本来有专门的人干。她多年养成的这个习惯,现在年龄大了,不让她伺弄又不行,为了让她开心,就只好随她了,也只是象征性的做这些事儿。

陪老太太吃饭时,我找到一个窍门儿,从那以后再不用被她强迫着吃东西了。我告sù

吴妈,让送饭的人只送一份饭菜,估计够老太太一个人吃的就行,这样,每次我只吃她剩下的饭菜,就不至于被撑着了,虽然有时吃不饱,但总比撑得难受要好得多。

这天吃过早饭,我扶着老太太正想到一楼大厅去听音乐,她的宝贝孙子又来了,手里还牵着一只大白狗,人没到声先到了:“奶奶——!”

“瞧瞧这臭小子,一大早就来闹我了,顺子这孩子,从小跟在我身边儿长大,爹也不亲,妈也不亲,就是跟我这老太婆子最亲。可惜了,没摊上一个好妈,把个孩子都给带坏了哟!”老太太一边下楼,一边和我嘟囔着。

“奶奶,您说我什么坏话呢?”

“我说你呀,一大早儿的,又要去哪儿疯跑啊?”

“我今天哪儿也不去,是专门来陪您的。”顺子上前搀扶老太太。

我一听他说今天哪儿也不去了,就感觉很不舒服。我和顺子可能是前世的冤家,见面就吵,总是打嘴架,今天他要待在这儿,当着老太太的面,我不好意思和他吵,不是怕他,是怕老太太生气,我暗自警告自己,无论如何,在老太太面前也不能和他吵嘴,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谁让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呢。

来到一楼大厅,老太太和往常一样,半坐半卧在沙发上,那只大猫又本能地跑过来,趴在她的旁边。顺子突然想起天不会用留声机的事,就问老太太:

“奶奶,那留声机怎么用啊?教教我呗!”

“小妮子,你教教他!”

“啊?老祖宗,我……我也不会呀?”

“我说你会你就会,去吧!”

顺子疑惑地看看我,我也看了看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还是硬着头皮走到留声机那儿,心想,这东西应该没什么难的,总不能比现在的电子产品还难吧,先仔细看看再说。从书本上知dào

留声机是爱迪生发明的,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在上海很流行,上流社会的名人才有机会享用这东西,今天头一次在这里见过,古铜色的扩音喇叭,原木构造出古朴高雅的机壳,镀金立柱和精心设计的花饰点缀出富丽堂皇的气质,古典造型独特而又高贵的设计,彰显着个性,品味,成功与生活,有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独特感觉。我不禁咂舌,难怪平时老太太不让任何人碰它呢,真是精致、完美至极。

我试着打开唱机,慢慢把黑胶唱片放在转台上,唱片在唱针下旋转起来,悠扬的音乐声便传了出来,啊!这么容易!我兴奋得差点儿跳了起来。

老太太看着我兴奋的样子,整齐的假牙又露了出来。顺子也异常兴奋围着留声机转圈儿。那只大白狗耷拉着舌头也跟在后面跑。我本以为放完音乐就没事儿了,哪知dào

老太太又出鬼点子了:

“小妮子,给我跳支舞!”

啊?不会又让我抱着那只大猫跳吧?上次跳完累得我浑身是汗,一点力qì

都没有了。我心里暗自合计着。

“顺子,你陪妮子一起跳!”

“不行,老祖宗,他不会跳,我还是抱大花猫跳吧。”我急忙上前求老太太,跟他跳舞还不如和猫跳呢,让他离我越远越好。

“谁说我不会跳!”顺子不容分说,一把拉起我就跳起交际舞来,他得yì

地揽着我的腰部,有意地握紧我的手。

我被逼无奈,又逃不脱,只好先忍着了,边跳边想,要制裁他一下,让他下次再不敢和我跳舞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有了,正好今天穿着细跟的高跟鞋,而顺子穿的是休闲的凉,跳着跳着,我的细高跟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脚上,又故yì

装出扭脚的样子:

“哎呦——我的脚!”我就势甩开他的手,捂着脚叫个不停。顺子还以为我真的扭了脚,急忙蹲下身,急切地问:

“没事吧?要不要叫王医生来?”

“走开!谁要你管!”我没好气儿地说。偷偷看他的脚趾头已经被高跟鞋的细跟踩破皮了,冒出鲜红的血丝儿,忍不住脸上露出得yì

的表情。

顺子看到我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发疼的脚趾,才意识到是我搞的恶作剧,但又不敢大声张扬,凑到我耳边低声恶狠狠地说:“走着瞧,看我怎么整你,哼!”

我故yì

笑着走到老太太跟前,大声说:“我的脚没事儿,您放心吧!”

暗自庆幸自己首战告捷。

吃过午饭,是老太太睡的午睡时间,我送她卧室后,也想回自己的房间睡一会儿,早上起得太早了。走进我的房间,顺子突然从门后跳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在我这儿?赶快走开,不然我就喊人了!”

“哪是你的?这里都是我们家的,你喊什么人啊?你别总依仗我奶奶护着你,她刚休息,你忍心叫她吗?别人谁会理你呀?再说,本少爷又没怎么着你,你凭什么总是对我凶巴巴的?”

的确,他是这个豪宅的少主,我只是被他们家雇用的小保姆,他说的也对,没把我怎么样,如果想欺负我,被他从山里抓回来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了,根本由不得我了,我没有理由这样对待他的。想到这儿,我为跳舞时有意踩他的脚感到有些歉意。

顺子见我没吭声,也没再冲他喊叫,就坐在唯一把藤椅上,翘起二郎腿,一脸蛮横地盯着我,也不说话。

为了尽量离他远一点儿,我站到窗前向外望,看也不想看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讨厌他,是他的不学无术?还是他家的富有?还是他在我面前的优越感?可能各种原因都有吧。

“你的手机被奶奶给摔了,你以后用什么?”不知dào

他这是关切还是嘲讽,我所问非所答地说:

“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萨摩耶!”

“你的名字太难听了,还不如你的狗名字好听呢!像是四五十年代起的名字,真是土得掉渣儿了,与这样的豪门不相符。”

“你哪里知dào

,我爸是欧阳家的单传,偌大的家业,只有他一个支撑,到了我这一辈儿,又是我单传的独苗,家里人都怕我再有个闪失,就祈求上天保佑我一生平安顺利,所以就给我起名叫——顺子。”

听他这样一说,我不自觉地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何玉妮”这个名字的由来,这个名字并没有保佑我一生平安无事,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和猪啊,狗啊,没什么区别,想着想着,泪水又流了出来。

顺子以为我是在心疼自己的手机:“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个破手机吗?我这个你先拿去用吧,明天我再赔你一个新的。”说着,把他定制的钻石版iphone递到我面前,我看都没看,使劲儿推开他递过来的手机:

“谁要你的东西!”

“啊——!手机……”!”

他惊叫了一声。

我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见他正扒着窗户往楼下看,我也赶紧过去一看,原来是我推他的时候,手机顺势从窗户掉到外面的天井里。

“真是不可理喻!”他甩给我一句话,转身跑下楼去,并没有去找手机,而是开着他的保时捷冲出大门。

什么?iphone?还是定制的,镶满钻石的?天啊,那得多少钱啊,把我卖了恐怕都赔不起吧……我知dào

自己又闯祸了。急忙跑下楼到天井旁一看,喷泉池里的水很深,根本看不到手机的影子。

15. 015 八婆来访

自从那天无意中把顺子的手机掉到天井里,他几天也没来看老太太,我有些心神不定,不为别的,是怕他因为手机的事儿记恨我,我必须得把这件事跟老太太提前坦白,否则万一有一天他在老太太面前告我的状,他们两个联合起来一起收拾我,我可就死定了。

这天中午吃过饭,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去卧室休息,非要我扶他到后院长廊散步,我看老太太心情很好,就把手机的事情告sù

了老太太。本以为她听后会骂我几句,或者喊我几句什么,可她却笑着说:

“他会感谢你的!”

“感谢我?为什么?那贵重的手机,他不心疼吗?”

“他呀!正好不用找换手机的理由了!别担心,他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事的。”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我心里安稳了许多。不是因为手机的事,顺子为什么不来这儿的了呢?我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算了,不去想了,我爹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老太太走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累了,让我扶她回房间休息。送她回了卧室,我刚想回自己的房间也休息一下,就听楼有人喊:

“玉妮——我来看你了,快出来接我一下呀!”

在这儿谁会这样叫我的名字?我心里纳闷儿,急忙扶着楼梯栏杆往楼下院子看,看到萧丽大包小刘地提着东西站在天井旁边的花园里四处张望呢。一看是她,我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开心,因为在这里,我真的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虽然和萧丽只有一面之交,但她毕竟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帮了自己,如果不是遇到她,也不会有机会能到欧阳家这样的豪宅里来,虽然只是一个小保姆,受点老太太的气,但总比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做其他的事情要强得多,而且现在老太太又对自己很好,自己已经很满足了。没事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萧丽,也有些想念她,她和我说的那句话也常常在脑海里出现,“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不但从小没了娘,连一个兄弟姐妹也没有,如果真有萧丽这样的一个姐姐该有多好啊!

“玉妮,还在哪儿看什么呀?快下来接我呀!”

“哎!来了!我兴奋地跑下楼。”

我并没有去接她手里的东西,上前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bào



“咳!咳!你想勒死我呀!”可能是我用力抱得太紧,萧丽感觉喉咙被卡住了一样干咳了几下。

“嘿嘿!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想死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电话打过N次了,你也不接,还以为你被魔鬼老太给灭了呢!哈哈——”萧丽无拘无束地笑着。

“嘘——!小点儿声儿,她在楼上睡觉呢,别吵醒她!”我把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说话别太大声了。

“哎哟——,这么会照顾老太太了,看来你和她相处得不错呀!”

“是不错!她对我很好!”

“别逗了,那老太太是古城出了名儿的魔女,你和她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对你很好呢?快给我讲讲,她都是怎样难为你的?”

“走,先带你回我房间再说。”我心想,老太太刁难我的事儿,不能和萧丽说的,要是回头她告sù

了欧阳老板,他不把我开了才怪呢,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和她说不说也没什么用,她也不会替我说话的,看她那样儿,巴结欧阳家还来不及呢。

平时,因为老太太不与外人交往,别人也都害pà

老太太的怪脾气,除了家里人是没有外人来老太太这个楼的,家里人也只有欧阳达和顺子偶尔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再就是来这里干活儿的佣人了。

萧丽虽然经常来欧阳家,可来后院老太太这个楼,还是第一次来。我带着萧丽悄悄来到我的房间,把门关好,怕说话的声音传出去被老太太听见。

“你还好吧?来这里多少天了?有一个月了吧?”

萧丽拉着我的手问。

“嗯!我很好,你放心吧!”

“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萧丽还没忘记这个茬儿呢。

“我……我电话丢了。”

“丢了?那就是说,你这么多天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嗯……”

“天呐!整天陪着一个魔鬼般的老太太,又不能和好朋友们打电话、聊微信,这种日子你可怎么过的呢?”

“你别总叫她魔鬼老太太,其实她人挺好的。”

“是不是她管得你太严了,你什么都不敢说,怕她知dào

后又惩罚你吧?”萧丽斜着眼睛看着我。

我不想和她说老太太的事儿,就有意岔开话题说:

“别光说我,快说说你吧,你怎么想起来到这里看我了?

“你猜是谁告sù

我你的情况的?”

“猜不到,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熟人,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是欧阳家的大少爷!”

“噢?是欧阳顺子?”

“对呀,就是他!”

“你怎么会认识他?”

“玉妮呀,我说你被老太太折磨傻了你还不承认,怎么脑子都不转弯儿了呢,他是欧阳乐器行欧阳老板的宝贝儿子,欧阳乐器行的员工哪个不认识他呀,我在欧阳乐器行上班,你说我是怎么认识他的?”萧丽一脸嘲笑的表情看着我。

“对对对!我也真是猪脑子,怎么忘记你在那里上班了呢。那你们怎么会聊起我?”我还是不解地问。

“那个高富帅才不会搭理我们这样的小职员呢,有时候,我主动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弄得人家在同事面前好没面子。也不知dào

为什么,前两天,他突然跑到乐器行去找我,我一见他主动来找我,还以他要约我一起出去玩儿呢,可没想到,他把我叫到外面,问我是怎么认识你的,还问我知dào

你哪些情况,都告sù

他。”

“这样啊……那你都和他说了我什么情况?”

“我能说什么呀,除了在保姆中介所看到送你的那个男的之外,别的我什么都不知dào

了。”看上去萧丽有些委屈的样子。

萧丽要是不提起,我还真是忘记了那火车站遇到的“大叔”了。顺子为什么要跑去找萧丽问我的事儿?原来这几天没来,是跑出去调查我的情况去了,是不是想要我赔他的手机呀?要真是这样,我可毁了,那么贵的手机,我拿什么赔呢?越想心里越不安。

萧丽见我不吭声儿,就又酸溜溜地说:

“我平时对那个大少爷那么好,有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告sù

他,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留给他吃,可他从来没问过我一句有关我的事儿,好不容易去找我一次,还是为了你!”

我终于知dào

她今天为什么突然来看我了,还买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我心里想笑,可嘴上却说:

“那天我刚下火车,又从中介所到你家,累得无精打采,想做的事儿除了睡觉还是睡觉,第二天一早又急着来欧阳家,也没顾得上和你多聊聊,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儿或者欧阳公司的事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得先讲下,我们可是好姐妹,我什么事儿都告sù

你,你也什么事都不许瞒我,成吗?”

“成!成!”我嘴上答yīng

,心里暗笑,难怪顺子叫她八婆呢,还是没脑子的八婆。

“我爸爸在欧阳乐器行工作多年,后来因为身体不好就只好在家休息,欧阳老板是个心地善良的老板,他对员工们都特别好,有一次特意买了很多礼品来我家看望我爸爸,那年我正好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家闲着没事儿做,欧阳老板看我家里生活不宽裕,我爸又不能上班了,就让我顶替我爸到欧阳乐器行上班,工作了两年,欧阳老板见我工作认真,人也勤快机灵,就让我当人事部门的主管。

这不,公事儿私事儿都得管,欧阳老板家里用的人,基本上都是我帮着找的,,欧阳老板对我的工作特别满yì

,一来二去,欧阳家里的人也都熟悉我了,我也经常来这里探望老夫人,偶尔,也来和大少爷……和大少爷一起玩儿。”

萧丽讲到眉飞色舞时,可一提到顺子明显看出有些底所不足,刚才还说顺子不理她,现在又说成和他一起玩儿,自相矛盾,随她自己怎么说吧,反正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16. 016 会审美女保姆

萧丽在我这儿待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顺子来,她悻悻地走了。她的来访我没太往心里去,很明显她是冲着欧阳顺子来的,并不是真zhèng

来看我的,可能以后还会以看我为由来靠近顺子,这也不奇怪,小市民一样的女孩子都想傍个大款、阔少,借以显示自己的尊贵,也好在伙伴们面前抖抖威风。

可萧丽提到的那个人却让我心神不定,那个在火车站一直陪着我,又帮我找到保姆工作,也不多说一句话的“大叔”。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问问他姓什么叫什么,或者要个手机号,也好日后找到他当面答谢一下。可现在,只有他那副厚厚的眼镜片,留在我的记忆中了,一想到厚厚镜片后面那温暖而深邃的目光,就有一种安全感和依靠感。

何玉妮,亏你还是复旦大学的高才生呢,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我暗自恨自己考lǜ

不周,但一想到当时正处在被学校开除的绝望时期,怎么还有心思问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号呢?能坚强地挺过来,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样退一步一想,又原谅了自己。如果苍天有眼,如果有缘,还会让我再遇到他的。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老太太喊我:

“小妮子——”

“哎——”

我赶紧应声出房间一看,老太太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又换了一套暗紫色的纱裙,怀里抱着贵夫人,拄着拐杖站在卧室门等我呢。

这都晚上了,老太太还梳妆得如此整齐,来这些天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不知dào

她又出什么新招儿了,我急忙过去搀扶她。

“你也去打扮一下,然后跟我下楼到前厅去吃晚饭。”

啊?去前厅?去和那个处于更年期凶巴巴的欧阳夫人一起吃饭?顺子不是说她们两个像仇人一样很少在一起吃饭吗?除非家里有特殊的大事儿或节日才会聚在一起的。今天什么节日都不是,莫非是家里有什么大事儿了?还是先问老太太是怎么回事吧,不然心里一点儿准bèi

都没有,说不定又闯什么祸呢,想到这儿我努力挤出点儿笑容来,讨好似的说:

“老祖宗,为什么要到前厅吃饭呀?今天家里有什么喜事吗?”

“嗯!今天是达儿出差回来了,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噢!达儿?就是那个欧阳老板?怪不得我来这些天也没见他来给老太太请安过,原来是出差了。一直没见过这个豪门的男主人呢,不免心里又有些紧张,真怕他再出什么新花样刁难我,怕也没有用,怎么着都得去面对。

我边想边换好了衣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衣服,只是换了一条雪纺白色连衣裙,简单梳理一下长发,从来不化妆,素面朝天,倒也干净省事儿。

我搀扶老太太走下楼,路过天井的喷泉边时,我又忍不住看看水里掉手机的地方。老太太看出我不专心的样子,瞪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要是在往常,早就怪声怪气的数叨我了,今天可能是儿子回来了,心情大好才没说我。我也提醒自己,不能再溜号儿了,否则又要自找麻烦了。

还是第一天萧丽带我来这里见欧阳夫人时来过一楼会客大厅,除此之我再没来过,那次来我什么都没敢多看,只听那个更年期的女人审问了。我扶着老太太走进来,看到大厅里椭圆形的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桌边坐着三个人,正中坐北朝南的椅子空着,左边坐着欧阳夫人和顺子,右边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高大帅气,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留着两撇黑胡子,斯文的样子不像老板,倒像是教授。这个男人大概就是欧阳老板了,看上还满和善的,不像那种土豪。这么几个人吃饭弄了一大桌子的菜,能吃得完吗?到时候老太太不会又让人把剩下的东西都吃完吧?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

见老太太进来,那个男人赶紧起身迎了过来,顺子也跟过来,欧阳太太却坐在那儿一动没动,他们把老太太扶到中间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我本想转向离开,可老太太没发话,我就没敢走,在一旁站着,垂下眼帘什么也不敢看。

“妈,我走这段时间您老的身体还好吧?”欧阳老板的声音浑厚而亲切,似乎有一种磁性的力量,我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我很好,身子骨硬朗着呢!”

幸好她没提那次为了等我回来,在外面过夜着凉感冒的事,不然在男主人这儿告我一状,我可能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达儿,你的生意还顺利吧?”看样子老太太还是挂念乐器行的事。

“顺利!顺利!乐器行的事儿就不用您老操心了,您把身体保养好就是儿子的福分了!”

欧阳夫人坐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头吃着饭,倒好的红酒她也一口没喝。

“奶奶,这些都是您最喜欢吃的菜,您多吃点儿!”一看顺子就是有意在给妈妈解围。

“嗯!我大孙子总是最关心我!”谁都听出老太太话里有话。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还是男主人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放下筷子:

“对了,妈!听说最近给您找的保姆,您很满yì

,是吗?”

“是,这小妮子,我很喜欢!”老太太一脸喜悦的笑容。

看着老太太高兴的样子,欧阳达感到有点奇怪,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母亲这样开心,谁都知dào

老太太脾气古怪,一般人是受不了的,一个保姆有什么本事能博得老太太如此欢心呢?

“以前从来没听您说过喜欢哪个保姆,她人在哪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机会也给我看看!”

“爸,她在这儿!”顺子迫不及待地起身一把手把我拉了过来。

我心里暗暗怪顺子多事儿,但当着全家人的面不好反抗他,怯怯生地走过来,深深地给欧阳老板鞠了一躬:“老板好!”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好像突然醒悟似地说:

“别叫我老板,你又不是我的员工,既然老太太这样喜欢你,你就是家里人了,就叫我叔叔吧!”

“不敢!不敢!怎么能这样称呼您呢!”我心想,怎么可以这样呢。

“让你叫你就叫,废什么话!”老太太,又怪里怪气地说。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我不敢再违抗,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又给欧阳达鞠了躬:

“谢谢您!”

顺子赶紧拉住我说:

“都是一家人了,就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我挣脱他的手,后退了几步,没敢坐下,也没想坐下。

“瞧瞧!瞧瞧!一个漂亮的小保姆就把你们爷俩儿弄得神魂颠倒的,像什么样子!”欧阳太太阴阳怪气地说。

“妈!您说什么呢?”顺子对妈妈的话特别反感,筷子一摔,连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走。

“你这破孩子,竟敢这样跟你妈说话!真是没大没小!”

“您有大有小吗?”顺子扔下这句话,头也没回。

“他要走就走,快吃饭吧!”欧阳达声音严厉地说。

可欧阳夫人不依不饶地说:

“去!小妮子,到外面去等着去,别以为老太太喜欢你,你就可以在这个家里胡作非为了,别忘了你的身份!”

“是!太太!”

我立kè

退出了大厅,正想到外面放松一下,紧张得我手心都出汗了。这样沉闷的晚餐看着都累,哪里还有食欲呢?一家人享荣华受富贵,怎么能会闹得这样僵?富豪家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吗?一连串的疑问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在大厅外待了没多久,就听老太太尖声喊:

“小妮子——”

我急忙回屋一看,已经站起身,看样子是不愿再吃这样的饭了。

“走!我们回去!”

“妈,您再坐会儿,喝杯茶再上楼吧!”欧阳老板挽留着老太太。

“看你平安无事就好,我回去歇了!小妮子,我们走!”

“是!老祖宗!”

我搀扶老太太走出客厅,欧阳老板和顺子都出来送老太太,可欧阳夫人还是没动地方。

把老太太扶回卧室休息,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藤椅上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以前只听顺子说过他奶奶和妈妈像仇人一样,我还不相信,以为他是有意夸张,今晚这场面让我不寒而栗,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相互包容的呢?看那个欧阳夫人,比老太太还要可怕,以后凡事可得小心躲着她点儿,别栽在她手里。这两个女人在一个家庭里,可真够人受的,我想着想着,就同情起这个豪宅的两个男主人来了。

17. 017 讨好小保姆

第二天上午,我正想扶老太太到大厅听音乐,顺子来了,一进门就喊:

“奶奶——,我来了!”

“你这淘小子,怎么最近老往我这儿跑,不出去疯玩儿了?”

“奶奶,我多来陪陪您还不高兴吗?”

“高兴,就怕你把我这老太婆给忘到耳前脖子后喽!”

“看您说的,我不是经常来看您嘛!”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您别怪我妈,她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dào

,别和她一般见识,我替她给您赔礼了!”

“嗯!让达儿取了她,是家门的不幸啊!”老太太语气哀婉地说。

“奶奶,都说您是先知,您帮我算一算将来我的命运会怎样?”顺子明显是在逗老太太开心,可老太太听他这么一说,倒认真起来,闭着眼睛,右手手指动来动去的,像似捏指神算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拉着顺子的手说:

“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

看着奶奶神mì

兮兮的样子,顺子感觉很好笑,心想,我只是逗您开心一下,还当真了。

老太太又吩咐我:“小妮子,放点音乐吧!”

我打开留声机,把世界著名钢琴曲的胶片放上去,美妙的音乐声一起,老太太就又让我和顺子给她跳舞。

我下意识地看看顺子的脚,他没再穿凉拖,一想起上次有意踩顺子脚的事,我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老太太一说让我和他跳舞,我也没好意思再推辞,默不做声地跟随着他的脚步跳了起来,我有意躲开他的目光看着远处,他见我不理他,就没话找话地说:

“你还记得上次我问过你,奶奶听音乐时有什么习惯吗?”

我似乎记得他问过这个问题,当时我还跟他一通狡辩,但真是不知dào

老太太听音乐时有什么习惯:

“记得!可我不知dào

她有什么习惯?”

“奶奶听音乐时,就是喜欢别人给她跳舞,以前她身体好的时候,总是自己跳,现在年龄大了,跳不动了,每次我来看她,都让我给她跳舞,音乐和舞蹈是她生命里重yào

的一部分!”

听了顺子的话,我不由得对老太太产生一种崇敬感,音乐和舞蹈是人们交流思想和情感的重yào

工具,充满了和谐与美妙,她这么大年龄还一直坚持欣赏这种艺术,真是难得,也许音乐和舞蹈就是她思维敏锐、健康长寿的秘诀。

我和顺子都没再说话,静静的享shòu

音乐和舞步的美感,这一刻,似乎所有的烦恼和忧伤都不存zài

了,只有音乐和舞步。

一曲结束,老太太看我们跳得很认真也很投入,特别兴奋,坐在沙发上鼓起掌来:

“好!这才是我想要的东西!”她那整齐雪白的假牙又露了出来,嘴角的皱纹也堆在了一起。

跳完舞,顺子拿出一个手机递给我:

“给,这个你拿着!”

我一看是iphone5,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按理说,那天我把他那么昂贵的手机掉到天井里了,他本应该让我赔才对,可为什么还要送我这手机呢?莫不是用来嘲讽我吧?

一定是不怀好意,或者又设了圈套让我去钻,我才不上他的当呢。想到这儿,我又没好气地说:

“想让我赔你手机,就直说,少来这套。现在我是赔不起,等将来我有钱时,一定赔你,我说话算数!”

“谁要你赔呀,本少爷还在乎一个手机吗?你也别自做多情,这手机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奶奶听音乐用的,她暂时不会用,你先替她拿着,而且你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教会我奶奶用手机。”

顺子理直气壮地说了这番话,倒弄得我有些被动了。但我还是没接他递过来的手机,顺子只好把那手机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那,那你用什么?你的手机不是被我……”我试探地问。

“我还能没手机用吗?”说着他掏出和那个一样的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保存上,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手机!”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是顺子拨过来的。我心想,有事也不会给你打电话,烦你还来不及呢。

“这个主意好,以后我可以随时随地听音乐了。妮子,把这什么,什么机拿着。”

“奶奶!这个叫手机!”顺子有些嗔怪地告sù

奶奶。

说着,老太太把手机扔给我,我赶紧接住,生怕再掉地上摔了,大概老太太连这东西怕摔都不知dào

吧。

虽然顺子找了一个最合适的理由把手机留在我这里,我也能感觉到他这是在暗自帮zhù

我,他当然知dào

我这种倔强的性格,是不会接受他任何施舍的,想出这样的办法让我有手机用,也算他用心良苦吧。

“小妮子,扶我上楼休息吧!”

老太太甩开那只大花猫,站起身来,一边哼着音乐,一边扭动腰身上楼了,看来老太太今天心情特别好。

我把老太太送到卧室门口,回过身来一看,顺子还在一楼大厅坐着。我本想回房间休息,不愿再理他,可又一想,自己三番五次地和他过不去,又故yì

无理取闹,可他都没和我计较,再怎么讨厌他,也应该和他道个歉,不然也太不尽情理了。想到这儿,我又下楼来到顺子面前,语气强硬地说:

“算我欠你个人情,手机我会还你的!

“还有,你以后少管我的事儿,不许再找那个萧丽问这问那的,你知dào

的也不许对别人讲!”

本来是来道歉,可不知dào

为什么一张嘴竟然变成这句话。

“你拿什么还呀?拿我们家给你开的工钱?那要攒到猴年马月啊,我可等不及,要不这样,你现在陪我去打猎,就不用你还手机了!

“再有,不让我问你的事也可以,但我想要知dào

的,你得告sù

我”

一说到打猎,我立kè

想到那天在山里迷路的情景,现在还心有余悸,再说了,谁知dào

他安的什么心啊,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厉声说:

“谁陪你去呀,别做梦了!”

“那陪我去飙车也行!”

“走开!我要上楼了!”

我用力推开顺子,跑回房间把门反锁上了,怕他又跟进来。

我在房间里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确信顺子没有跟上来。我忍不住拿出那个手机看了看,在大学校园时,很多同学都很喜欢iphone5,可没有几个人能用这么好的手机,价格贵不说,主要是怕摔了、丢了、或上街被偷了,还不心疼死啊,所以,只能是望iphone5兴叹了。现在,这款手机就在自己的手里,却没有一点儿兴奋的感觉,倒不是因为它不是自己的,而是看到这个手机,就会想到掉到天井里的那个昂贵的镶满钻的手机,心里就有一种负罪感。

我本不想动这个手机,可顺子说要我教老太太学会用它,怎么也得先熟悉一下这款手机的设置,万一老太太让我教她,若是用不好,说不定又要对我大喊大叫了。

智能手机的用法和设置没有多大区别,我很快就熟悉了用法,看到刚才顺子打过来的电话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保存上了。我试着打开浏览器,没想到还能上网,应该是顺子交了流量费。我又打开QQ和微信,很多未读消息自动弹也来,多是“小魔怪群组”发过来的消息,从我的手机被老太太摔坏到现在,已经跟她们失去联系快一个月了,再看那些消息发出的时间是连续性的,每天小魔头她们三个人都会发消息问我的情况:

“小龙女,你还好吧?你怎么失联了呢?”

“侠女,你怎么不回我的消息呢?你在那里还好吗?”

“亲!我想死你了,怎么没有你的消息呢?这次不会真的是被绑架了吧?”

“小龙女,你是不是被杨过给娶去了呀?怎么不理我们了呀?”

……

一大堆类似的消息,我一边看一边笑,泪水却不知dào

觉地流了出来,难忘而短暂的大学生活,不但给了我同学纯真的友谊,也给了我永久的伤痛。真是特别想念小魔头、小赖皮和小可怜她们三个,不知dào

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她们?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她们?

我含着泪水给她们逐一回复了消息:

“你好小魔头!你还像以前那样折磨人吗?告sù

你,我这里的大魔头已经被我搞定了,老太太现在对我特别好,上天总算对我施舍了一点仁爱!嘿嘿!”

“小赖皮,你以后再耍赖我也不怕你了,因为我这里有一个大赖皮,我都能应付得了,你就更不在话下了,哈哈!”

“亲爱的小可怜,你放心好了,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前几天一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所以没及时跟你们联系,以后就不会这样了。你每顿饭要多吃点东西,长胖点儿哟,不然你也太骨感了,一点都不美!”

……

紧接着就收到她们发来各种欢蹦乱跳和亲昵的表情,虽然只是一些表情图,但我能感受到她们看到我的消息时是真心的兴奋和快乐。本来可以朝夕相处四年的好友,现在只能变成网络上的好友了,不管怎样,她们都是我最大的精神上的依靠。

18. 018 手机的魔力

来欧阳家这些天,我发xiàn

老太太每天午睡起来后不是到各房间走走,就是去后院外长廊去散步,这个时候,老太太不只是思维最敏感,心情也最好,也是和老太太交流的最佳时间。

和往常一样,我陪着她到后院的长廊走了一会儿,又扶他到凉亭的长椅上坐下,她突然想什么似的抓住我的手问:

“那个叫手机的东西呢?”

“老祖宗,在我这儿呢!”我从衣兜里掏出顺子留下的手机递给她。

“给我干嘛,我又不会用,放一段音乐听听!”

“嗯!好!”

我打开手机,在网上找了一首钢琴曲一边放给她听,一边说:

“老祖宗,我教你学用手机吧,学会了自己就可以想听什么就听什么,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了。”

“我一个老婆子,学那个有啥用,有你放给我听就行了!”

“万一我不在您身边儿,这手机还可以给您解闷呢,很好学的,我来教你吧!”

我先教老太太如何开机关机,如何接打电话,又教她如何浏览网页,在音乐网上点击听音乐。由于她年龄大了,手指控zhì

力不强,触摸手机屏幕时手指老是发抖,点击相应图标和数字时总是点不准,没点几下她就没了耐性,气得又要摔手机,幸好我早有预料,赶紧从她手里拿过手机:

“老祖宗,这东西不能摔,很贵的,摔坏了就不能用了!”

“坏就坏了,明天我让顺子多弄几个放在这儿备用就是了!”

把几个iphone5放在那儿备用?还是头一次听说,大概这样的富豪家庭什么都能做到,我心里暗自感叹。

“老祖宗,先别急,我慢慢教您,用熟了就自然就会了,您现在可以用这个手机打个电话试试看。”

“给谁打呢?”老太太急不待地问我。

我想了想,这个电话里只有顺子的号码,就给他打,一百来岁的奶奶用智能手机给孙子打电话,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哈!一定很好玩儿的,对就是这个主意:

“老祖宗,您可以给您的孙子打呀,这个手机里正好有他的电话号。”

“嗯!就给这个淘小子打,看看他又去哪儿疯玩儿去了

,你再教我一次怎么用。”

我又教了一遍老太太打电话的程序,她用颤颤巍巍的手指拨通了号码,我帮她把电话贴近耳边,彩铃一响,老太太又嚷到:

“怎么又有音乐声?”

“这音乐声是设置的电话铃声,响过几声就会有人在电话的另一头说话了。”

这时候顺子正在和几个伙伴玩赛车,他已经全副武装,正准bèi

越野比赛,手机突然响了,以往无论在哪儿做什么,他不想接电话时,电话响多少次他都不会接,可自从把手机放在奶奶那里,准确地说应该是放在我这里以后,只要电话一响他都忍不住拿出来看看,生怕是我打来的,可电话在我这里放了十几天了,一次也没给他打过。

此时电话一响,顺子急忙拿出电话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何玉妮,心里异常兴奋,急忙卸下头盔,接通电话:

“喂,是妮子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电话里传来了顺子急切的声音。这边老太太一听到电话里传来孙子的声音,也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声传了过去。

“奶奶?您怎么了?有事吗?要我回去吗?”

“哈哈——,顺子,真是你吗?”

“是我呀,奶奶,您怎么没听出来说我的声音吗?”

“听出来了!这手机也太神奇了!”

“啊?奶奶,您会用手机了?”

“是小妮子教我的,以后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了!嘿嘿——”

顺子心想,这下可惨了,奶奶要是经常打电话,我可就没有安生日子过喽!

“奶奶,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有,我和小妮子玩儿得开心着呢!”

“奶奶,您把电话给妮子,我和她说几句话!”

老太太把电话递给我,我本不想和顺子通话,可又怕老太太一着急再把电话给摔了,就接过了过来。

“喂!傻丫头,是你吗?”他和我说话时总是叫我傻丫头,我也感觉自己头脑太简单,很多不应该发生的事都是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后患。

我只是把电话放在耳边,听顺子在那头问话,没回答他。

“你怎么不说话?你还好吗?”

这一句“你还好吗”问得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不知为什么,听到顺子说出这几个字,我心里的又是一阵感动,身处这样的困境,还能有人关心好不好,已经是上天的垂爱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我在准bèi

赛车比赛,有时间我带你来玩儿!”

我能感觉出顺子很兴奋。

“你没事我挂了!”

“别!别挂,我还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快说!”

“你来看我赛车吧!”

我知dào

他是没话找话,就挂了电话。

老太太学用手机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从我手里抢过手机,又开始摆弄起来。趁她高兴,我又教她几个简单的操作方法,老太太确实非比寻常,除了手有点儿颤抖以外,教她的东西都能记住,这么大年龄了,还能有如此清晰的思维,真是很了不起。

我和老太太在外面已经待了一个多小时了,可她还是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时间长了我怕她着凉,就说:

“老祖宗,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我继xù

教您。”

“不行,我还没玩儿够!”

“您先回房间玩儿也是一样的,等明天我再教您更好玩的东西!”

“那好吧!”

老太太把手机攥得紧紧的,我想她并不是怕摔坏了手机,而是真zhèng

喜欢上了手机。

送老太太回卧室休息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想着明天要教老太太玩几个简单的游戏,她学会玩儿游戏会更高兴的,或许性格也不会那么古怪了,人们都说老小孩儿,把这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太当小孩儿样哄着玩儿,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我正靠在椅子上想得出神,顺子推门进来了,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连门都不敲就随便进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这点礼貌都不懂吗?”我对他的反感劲儿又来了。

“你可以随便挂我电话,我为什么不可以不敲门呢?”

顺子显然是强词夺理,我没理他,坐在藤椅上懒得和他说话。

“我给你的手机呢?”

“你说清楚了,手机可不是给我的!”

“是!算我说错了,我让你替老太太保管的手机,在你这吗?”

“没在我这儿,你是给老太太用的,当然要放在她那儿了。”

“其实……其实我是想给你用的,怕你不拿,才说让你教奶奶学用手机,没想到你还真教她了呀?”

我猜顺子肯定是怕她奶奶老是打电话来烦他,就得yì

地说:

“教她了,而且她老人家很聪明,已经学会给她孙子打电话了!明天我还要教她聊个QQ,发个微信什么的,让你们祖孙俩好好交流交流,哈哈——”

顺子一脸苦笑地说:“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奶奶她很磨人的,这下好了,她会用电话了,我一刻也别想安生了。”

我暗自偷笑,没想到用这个办法也能借机报复他一下,心里不免有些窃喜。

“那你怎么办?你还是没有手机用呀!”看得出来,顺子说这话时很认真。

听顺子这么一说,我内心又涌上一丝暖意,可嘴上说:

“没手机倒也清净自在,满好的!”说得轻松,心里却在想,手机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是信息来源和交流的重yào

工具,没有它,就等于与世隔绝。可我不能让顺子感觉我是爱贪小便宜的人。

听我这么一说,顺子半天没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平时那阔少爷的野蛮劲儿似乎被我给驯服了,而我成了他的主宰者。

看他低着头站在那儿一声不吭,我又后悔刚才说话有点过分了,明知dào

他是好心好意让自己有手机用,还故yì

气他,有点儿不尽情理了,于是我又把话拉回来,主动说:

“你是没看到老祖宗拿着手机玩儿得多开心,你这个孙子对老人这么好,让人敬佩!”

“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对她比较了解,她年轻时性格就很古怪,现在年纪大了,一般人更是难以接受她,你能把奶奶照顾得这样好,我替我们全家谢谢你!

“我奶奶摔坏了你的手机,你把我的手机掉到天井里了,算是我们扯平了,以后不再提赔手机的事儿了,还有,如果你觉得整天陪我奶奶太闷了,我可以带你去赛车,去打猎,玩儿什么都成!”

说完顺子不等我再说什么,抓起他的头盔跑下楼去了,好像生怕再听到我冷淡而犀利的言语,那只萨摩耶跑在顺子前面,边跑边回头,像是在指挥,又像是在领路,那样子仿佛是说:大少爷,别再受这份气了,我们快点走吧。

我木然地看着顺子高大帅气的背影,稀奇古怪的想法在心头萦绕,如果不是他有多好!如果他不生在富豪之家有多好!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哥哥或是朋友多好!不一会儿,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又变成了陌生的“大叔”,慢慢消失在朦胧的水雾里,我回过神儿来,才发xiàn

到泪水在流,静静的,一点声音没有,一点感觉没有……

19. 019 又入困境

本以为在欧阳家最艰难的时候熬过去了,可没想到这只是度过了第一关,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使我这个刚刚走入社会又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在磨砺中成长着。

从那天在餐桌上她对老太太的态度和对欧阳老板的冷嘲热讽,就能感觉出她在这个豪宅里飞扬跋扈,蛮横无礼,只是为了整个家的和谐安宁,全家里人都让着她,没人跟她计较什么。在老家的山沟里常常遇到蛮不说礼的村妇,没想到富豪家里的贵夫人也跟村妇一样没教养。我原本以为离她远一点,尽量不去招惹她就不会有麻烦。可那天他们全家人一起吃饭,我几乎一句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却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位阔太太,从那天以后,欧阳夫人就对我耿耿于怀,百般刁难,令我始料不及,险些送命。

这天中午吃过饭,我把老太太送回卧室休息,本想回自己的房间和“四个魔怪小组”在网上聊聊天。吴妈走过来说:

“玉妮,太太叫你去一下。”

“欧阳太太叫我?她叫我会有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dào

,她只是让我来叫你过去。”

“吴妈,我见到欧阳太太比见到老太太还打怵,你跟我一起去,好吗?”我用央求的口吻对吴妈说。

“按里说我不应该多嘴,欧阳太太这个人你以后要多防备她点儿,别的我不能多说什么,你和她打交道要多加小心就是了!”

我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怎么能防得住阴险狡猾的中年女人呀,再说了,我只是这个家里的小保姆,她要是想制裁我,轻而易举,不是我加小心就能躲得过去的。我还是感激吴妈关爱的提醒。想到这儿,我拉住吴妈的手说:

“谢谢您吴妈,我会多加小心的。”

我跟着吴妈来到东厢楼,一进大厅,看见欧阳太太和三个女人打麻将,仔细一看,还是上次我看到的那三个人,打扮得珠光宝气,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空虚。吴妈上前对欧阳夫人说:

“夫人,玉妮丫头来了!”

再看欧阳太太,像没听见一样,继xù

吆五喝六地玩儿着,吴妈只好退到一旁,我硬着头皮上前说了一声:

“给夫人请安!”

可她还是像没听见一样,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站到吴妈身后,猜想着她究竟叫我来干什么。过了一会儿,见她把手里的牌一推,高声说:

“哈哈!我又和了!这手气可真好!”紧接着阴阳怪气地说:

“小妮子,你愣在那儿干嘛?家里有客人都不知dào

倒茶吗?你是来作保姆的,不是让你来做娇小姐的,还不快倒茶,真是没眼力见儿!”

我赶紧从吴妈手里接过刚蓄满开水的水壶,走到麻将桌前,逐一给她们倒水,倒到夫人这儿时,她故yì

打出一张牌,手却绕到我伸过来的水壶上,哗——的一声,一壶开水都洒到我的手上,我被烫得手一哆嗦,叭——的一声,水壶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我吓得不知dào

如何是好,顾不得手痛,赶紧蹲到地上捡打碎的水壶片,再一看,那些碎片上都有青花瓷的图案,心想,不会又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吧,这下糟了,又闯祸

还没等我站起身来,欧阳太太一脚把我踢得坐在地上,气势汹汹,瞪着两眼说:

“你这没用的贱骨头,这点活儿都干不好,还要你何用!”

“对不起,太太!我……我不是故yì

的,是您的手……!”明明是她有意碰到我端水壶的手,却要责怪我,我心里觉得很委屈。

“什么?还敢犟嘴,那你还想故yì

打给我看是不是?”她刁蛮地喊着。

我强忍住烫伤的疼痛,不再多说一句话,跟这种横不说理的人说什么都没用,忍着吧。

她见我坐在那儿没起来,就扭住我的耳朵,叫喊着:

“还想耍赖不成,反了你了!那青花瓷的水壶可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把你卖了也不值那水壶钱!”

感觉耳朵要被她扭掉了,她的长指甲深深地抠进去,脸上的皮肤被她抓破了,我忍住钻心的巨痛,收拾那些碎片,仿佛心也碎成一片片的了。

吴妈在一旁干着急,不敢说话,也不敢帮我做什么。

“哟——欧阳太太,你要是管教家里人,也别当着我们面儿教xùn

呀,姐妹们,咱们回去吧,改天再来玩儿吧!”说着,三个女人起身告辞。

“让你们见笑了,都是平时管教不严,以后我要严加管教!明天一定再来玩儿啊!”

看着她们个个扭捏作态的样子,觉得富人的家庭都同样可怕。

欧阳太太见客人们都走了,气儿也消了很多,似乎刚才上演的一幕闹剧是专门演给她们看的。我怎么也理解不了她对我为什么如此凶狠。

“吴妈,你也退下吧,我要单独和小妮子谈。”

吴妈一走,我心里更是紧张,不知dào

这个凶狠的女人还会对我做些什么。

“小妮子!疼不疼啊?”她一副得yì

的样子,嘴里叼着烟。

这不明知故问,我心里暗想,没回答她。

“家住哪儿啊?”

“住在大山里。”

“山里的野孩子,更缺乏教养了,以后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哟!哈哈——”

她的笑,令我毛骨悚然,没想到这里最可怕的人不是老太太,而是这个豪宅里的村妇,看来以后要栽到她手里了。

“心里委屈是吧?就是想给你点教xùn

,让你长长记性。伺候人就安心伺候人,别以为自己年轻,长了副漂亮脸蛋儿就有资本了,瞧瞧你!才来了几天呀,就搞得全家人围着你团团转,你还真是本事不小呢,告sù

你,以后别没规没矩的,离老爷和少爷远点儿!”

听她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这个更年期的女人为什么对我发这么大的火儿了,原来是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欧阳老板和顺子的表现让她醋意大发,她这是存心想整我。

还能说什么呢,或许是上天有意把我安排在欧阳家,就是为了惩罚我的过错吧,那么多难处都挺过来了,还怕什么呢?我倒要看看这个刁蛮阔的富婆能把我怎样,这股倔强劲儿一上来,顿时又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还愣在那儿干什么?等我打你吗?还不去回伺候老太太。我累了,明天再给你上课吧!哈哈——”,说着起身回卧室了,把我一个人扔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我看看被烫起水泡的手背,又摸了摸被抓伤的耳朵和脸,不由得想起了我爹和二婶子,虽然从小就没了娘,日子过得苦点儿,但我爹一直拿我当宝贝呵护着,和二婶子非亲非故,却待我像亲闺女一样,每天都生活得很快乐,还从来没受过今天这样的虐待,我越想心里越难受,不知dào

这样的生活还要熬多久才能出头。

我忍着疼痛,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才只顾听那刁妇的喊叫了,也没怎么感觉到疼,现在一静下来,就感觉烫伤的手和脸都火烧火燎地疼,疼痛难忍,自己一点儿备用的常用药都没有,又不知dào

到哪里去买,主人生病可以叫王医生来,一个保姆怎么好叫人家呢?我突然想到随身带的那包土,那天本来是不想活了,都被自己吃光了,如果剩下一些,或许还能止疼呢,我不由得又拿出那个紫色丝绸小包,小包鼓鼓的,嗯?那天明明是把一个瘪瘪的布袋装进衣兜,一个月没再看它,怎么又鼓起来了?我诧异地打开一看,黄土还都在,这是怎么回事?那天自己确实是把那些土都吃了,怎么又回来了?它不会像圣土一样吃没还会自生吧?我百思不得其解,先不管这些,先吃一点再说吧,看看能不能止疼,于是我又把这包土吃了一半儿,果然,烫伤和抓伤处都不怎么疼了,我越来越感觉这包土的神奇,小心翼翼地把它包好扎紧,装进里怀的兜里。这时听到老太太喊我:

“小妮子——”

我急忙应声出来:

“老祖宗,我扶您去吃饭晚饭吧!”

“嗯!嗯?你的脸怎么了?”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快就发xiàn

了脸上的伤。

“老祖宗,没什么,刚才和大花猫玩儿,被它抓了一下。”

“没事儿就好!”

老太太把抓住的左手说:“走,我们吃饭去!”

“啊——!”

老太太的手正好抓到我烫伤的那左手,疼得我忍不住一声惨叫。

老太太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

“你个死丫头,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我……我的手……”

“手?手怎么了?”

再看我那只被烫的手,水泡已被老太太抓破了。

“这是怎么搞的?烫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老祖宗,是我刚才不小心打碎了暖水瓶。”

我没把欧阳夫人惩罚我的事告sù

老太太,是不想在她们之间再制造矛盾,真希望她们婆媳能和睦相处。

老太太叫人找来了王医生,把烫伤的手涂了药膏,我立kè

感觉舒服多了,又给了一些消炎药,嘱咐我按时吃。

20. 020 怜香惜玉

在陪伴老太太的这些天里,我体内已经形成一个生物钟,习惯了老太太的作息时间,早上不用闹钟叫,到时候自然就醒了,加上昨晚手一直疼得睡不着觉,盼着快点天亮,我起床一看,老太太正在一楼大厅里喂鸟,没像往常那样一大早就喊我。

左手的烫伤红肿得厉害,干什么都很不方便,我用右手简单洗漱一下来到下楼,准bèi

帮她喂鸟,笼子里那对八哥儿见有人来了,叫到:“早上好!”

老太太看见我,就瞪着眼睛厉声说道:

“我没叫你,怎么就起来了?”

“我……我睡不着,就起来陪您了,再说这点小伤也不算什么,不必小题大做的。”说着我接过老太太手里的小水壶,给鸟笼子里加了点水,又放了一些小米,向它们吹了两声口哨儿,友好地向八哥儿问一句:“你好!”

八哥儿也回敬一句:“你好!”

老太太站在那儿,看着我做完这一切,没说话,也没再凶我,从她的表情里,我看不出是褒是贬,或许一个世纪的人生旅途中她经lì

的事情太多了,见过的人太多了,所以无论是怎样的一个我,她都不觉得奇怪,而此时的我,对老太太以及周围的一切,什么奢望都没有,只是祈求能有一席安身之地,能保全性命,将来有机会为我爹在山沟的村民前面争口气。

吃早饭时,餐桌上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西式早餐,老太太吃得很少,我也因昨晚没休息好,手又疼,一点食欲没有,只喝了一杯牛奶,就再也吃不下其他的东西了。老太太似乎变得非常理解我,破天荒地没强迫我吃掉剩下的早餐,但还是吩咐吴妈叫人把剩下的东西都吃完。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这样一个传统式的中国家庭,怎么会每天早上吃西餐,而且只有早餐吃,中午和晚上都是中式饭菜,大概有钱人家都不知dào

怎样讲排场好了吧。但后来才知dào

,是我少见多怪了。

按常规,老太太吃过早餐是去大厅里听音乐,可今天她没有,拿起手机用颤抖的手指在屏上点着,我以为她要用手机听音乐呢,就说:

“老祖宗,我来帮您放音乐吧!”

她没理我,也没把电话给我,拨通了顺子的电话:

“喂——顺子,你来我这儿一下!”

我在旁边清楚地听到电话里传来顺子懒洋洋的声音,“奶奶,你一大早就吵什么呀,也不让人睡好觉,有事儿吗?”

“懒猪!你快起来,现在就到我这儿来!”

“那好吧!”

老太太挂了电话,才把手机递给我,说:

“放一段音乐给我听听吧,这个我没学会!”

我从心里佩服老太太,昨天教她用手机,今天就会用了,这么大年龄的人了,真是了不起。但正如顺子所说,她一会用手机或许也给自己带来料想不到麻烦,正如眼下,不想让顺子知dào

我的手被烫伤的事,老太太这一打电话叫他过来,就什么也瞒不住了,他要是追问起来,我可怎么跟他说呢?

还没等我想好应对顺子办法,他就到了,萨摩耶跑在前面。他住在西厢房,到老太太这里用不了五分钟。他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问道:

“奶奶,什么事儿啊一大早就叫我过来?不会又让我陪……那谁……跳舞吧?”

他没说出我的名字,却诡秘地看我了一眼。我假装没看到他,在旁边逗着大花猫玩儿。

“今天不用你跳舞,你再去弄几个手机来,放在这儿备用。”老太太说这话时,表情特别严肃认真。

我惊讶地张大嘴巴,啊——?老太太真要这样做呀?那可不是玩具呀!再看顺子,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答yīng

得很痛快,似乎奶奶让他买的就是玩具手机。

顺子见我吃惊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就走了过来,也蹲下来一边抚弄那只猫,一边小声对我说:

“这样以后你就有手机用了!”

我把脸转向另一侧,气冲冲地回了一句:“我才不用你的手机呢!”

这一转不要紧,被欧阳太太抓破的左半边脸被顺子看到了,他急切地问:

“你的脸是怎么弄的?”

我看了看大花猫,抱起它急中生智说道:

“是被猫挠的!”

“那你怎么还抱着它呀!”说着顺子一下子就把那只大花从我怀里拽下来,扔到地上,摔得它喵喵直叫。

这一下,烫得红肿的手也被他看到了,他惊叫一声:

“啊——你的手怎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没事儿,你别大惊小怪的!”

“还说没事,手都肿成这样了!你快说,是怎么回事的?”看着顺子着急的样子,我着实心里很温暖。

“你嚷什么呀,我说没事就没事,是昨天我不小心把热水瓶打摔了烫的,王医生已经上过药了,过两就好了!”

顺子不相信我说的话,又抓住奶奶的手问道:

“奶奶,是这样的吗?”

“一个大男人,这点事儿就急成这个样子,要是以后遇到大事可怎么办呢?”老太太没有直接回答顺子的问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有意说给我们两个听的。

顺子听奶奶这么一说才感觉自己有点失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到一边打电话:

“王医生,你到奶奶这儿来一下!”

我急忙上前制止,“昨天王医生刚看过了,没事儿了,别再麻烦他了。”

“小妮子,你别管了,我也正想叫他过来呢。”老太太边说,边从陷入的沙发里站起身,走到留声机旁,自己打开了留声机。

音乐一起,老太太拄着拐杖,随着音乐跳起舞来,虽然舞步缓慢,但能感觉出深厚的舞蹈功底,她一个人完全沉浸在音乐声里,好像那只拐杖是她的舞伴,长长的黑纱裙拖在地上来回摆动,轻柔曼妙的美感,令人心动,她毫无拘束地跳着,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我和顺子都看呆了,来这些天,还是第一次看老太太跳舞,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能跳舞,真是太神奇了,我惊叹——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事皆有可能发生啊!

顺子也兴奋得鼓起掌来,不停地给奶奶叫好。一曲结束,顺子赶紧过去搀扶奶奶坐到沙发上,我端过一杯茶:

“老祖宗,您跳得太棒了,真神奇,我今天可是大开眼界了!”

“哦!不行了,老喽!年轻的时候,和洛夫先生跳舞拿过大奖呢!”

“奶奶,您已经十几年没跳舞了,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顺子追问着。

“小妮子一来,我的精气神儿都好了,这还不算高兴的事儿吗?”

“算!算!当然算!只要您开心,只要您身体健康就是我们家最高兴的事儿!”显然,顺子也特别开心。

这时,王医生提着药箱进来了,顺子迫不及待地从王医生手里接过药箱:

“你再给她看看,用什么办法能让烫伤快点好?”

“少爷,你看,这水泡都弄破了,不然过两三天就会好,您别着急,再过一周也会好的。”

顺子本想托着我烫伤的手让王医生换药,见我有意躲开他,就把手缩了回去。换完药,王医生又嘱咐我按时吃药,注意休息便告辞了。

“顺子!你扶我上楼休息!”这次老太太没让我扶她,顺子把奶奶扶回卧室,见我还在大厅里呆在大厅里,就走过来说:

“傻丫头,你也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大山里出来的孩子哪有那么娇贵,这点伤算什么呀,你不必大惊小怪的。”刚换完药的手钻心地疼,但在顺子面前我却强装没事似的。

“你跟我说实话,这手和脸到底是怎么弄的?”顺子用疑惑的目光逼视着我。

“我说的就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你没看出来吗?我奶奶今天的舞是特意跳给你看的,她都十多年不跳舞了,今天如此反常,你说,你的手和脸是不是奶奶弄的?”他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似乎是我犯了错误。

“不是你奶奶弄的,以后我的事儿你少操心!”

“好!我可以不管你的事儿,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你懂吗?”

顺子的语调越说越高,好像是他受了莫大的委屈。

其实我心里明白,顺子是在担心我。可我怎么能把他妈妈折磨我的事告sù

他呢,他又不是我什么人,告sù

他有用吗?我也想保护自己,可在这个深宅大院里,我柔弱得像一棵小草,哪有力量保护自己呢?再说了,事情都发生了,说又有什么用呢?

心里想着,不争气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可还是被他看到了,他不知dào

如何是好,递过一张面巾纸,轻声说:

“你不说我也知dào

,我知dào

你在我们这个家里过得很辛苦,我知dào

这个家里的人是多么难以相处,明天我就把手机买来,以后再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给我打电话,我会帮zhù

你的,你在这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就拿我当你的朋友好了。”

顺子一番话像催泪剂一样,我泪如泉涌,内心的委屈一下子都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我不想在他面前哭,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委屈,抢过他递来的面巾纸跑上楼去。

这回顺子很知趣,没跟我上楼,只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上楼,萨摩耶蹲在他脚边,也望着楼上。

21. 021 退还手机

第二天我陪老太太在长廊散步时,那只萨摩耶跑了过来,往不远处一看,四个黑衣打扮的人骑在马上,齐刷刷地站在那里,顺子从马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帆布包,走到老太太跟前大声说:

“奶奶,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你这淘气小子,又去哪儿疯了?能有什么好物件给我呀?”

“奶奶,您昨天让我办的事儿都忘了吗?你看——”

顺子打开帆布包,我一看,忍不住啊——了一声,不同款式的手机,塞满了布包,他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在长椅上,我一数,一共五个,真买这么多呀?挥霍浪费不说,这也太离谱了吧?我心里暗暗感慨,钱在富人眼里就像纸片一样。

我正想着,顺子走过来看了看我的手,关切地问:

“好些了吗?还疼吗?”

“好多了,不疼了。”这是我第一次用正常的语气和顺子说话。

顺子拿过一款iphone5递给我:

“这个你拿着用,里面存了我的电话号,交足了话费和流量费,你可以放心地用了,其他那几个都是很便宜的,准bèi

给奶奶摔的,当然,你若喜欢哪个,也可以用。”

我还是没接他递过来的手机,看着这些手机,像做梦一样,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感觉很别扭,如此奢华的生活对一个人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老太太见我直愣神儿,拉了我一把说:

“妮子,想什么呢?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东西本来就是玩具嘛。”

我迟疑地接过顺子递过来的手机,想了想说:

“算是暂时借用吧!”

“哪那么多废话,别忘了把奶奶教会就行了!”他把手机塞给我,转身对那只狗说:“走!

萨摩,我们打猎去!”

突然又回过头来,对我说:“记着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一身黑衣,那次在山里迷路时,他就是穿的这套衣服。只听那几个黑衣人七嘴八舌地喊:

“大少爷,那小美人儿是不是上次在山里捡的呀?”

“大少爷,你没把她收为少奶奶吧?”

“哈哈——”

“你们要再敢胡说,小心你们的舌头!”顺子边说边跨上马,几个人扬鞭而去。一阵尘土淹没了他们的背影。

我回过头来看见老太太正坐在那里专心地鼓捣手机,凑过去说:

“老祖宗,我教您玩儿手机里的游戏吧。”

“嗯?游戏是什么东西?”

“就是给您消愁解闷儿用的!”

“好啊!免得以后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老祖宗,我会永远陪着您的,不会让您寂寞的。”

“哈哈——别说傻话了,这世上哪有永远的事哟!”老太太若有所指地说。

我不太懂她的意思,就有意岔开话题:

“来,我先教您几个简单游戏玩玩儿吧!”

我接过她拿的那个手机,在网上下载了切水果、找你妹、连连看等几个简单的游戏,手把手地教她,老太太真是了不起,反复练习几次就学会了,玩儿到开心处,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到老太太如此开心,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上了年纪的人都怕寂寞,这种深宅豪门,人口这么稀少,婆媳关系又不好,老太太性格古怪、脾气暴躁也是正常的,平时除了顺子偶尔来陪陪她,再没有人陪她了,真是难为老太太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想着想着我便同情起老太太来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多陪陪这位孤独的老人。

夕阳渐渐隐藏在不远处的山里,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我掺扶老太太回房间。吃过饭,把老太太送回卧室,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看看这些手机一共花了多少钱,我把那些发票找出来加在一起,一共是两万一千元,心想,这个豪宅即便有一座金山,如此挥霍下去,用不了多久也要败光了。

我打开顺子给的iphone5,登录微信,一连串的消息又都跳了出来,都是“小魔怪组合”发过来的,还是各种问候,各种嘱咐,我的手不方便打字,给她们群发一条微信:

“小魔头、小可怜、小赖皮,你们好吗?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不方便跟你们常联系,你们勿挂念,想你们!”

然后,又拨通了萧丽的电话:

“你好丽姐!麻烦你抽时间来我这儿一下,我有事求你帮忙!”

“好啊!正好我明天休班,也想去看看欧阳夫人。”萧丽痛快地答yīng

了。

我心里暗笑,她哪里是来看夫人的,分明是想来看顺子。

挂掉电话,我把手机里的信息都删除了,关掉手机,准bèi

明天让萧丽帮忙把这些手机都退回去。

第二天下午,老太太睡午觉的时候,萧丽来了,这次什么好吃的都没带,一进来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嚷道:

“何玉妮,你在哪儿啊,我来了!”

听到喊声,我赶紧下楼,示意她小点声,别吵着老太太。拉着她走到后院外的凉亭里坐下,萧丽急切地问:

“叫我来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呀?不然你怎么可能给我打电话呢?啊?你的脸怎么了?手又是怎么弄的呀?”

“我的手没事儿,不小心烫了一下,脸是逗猫玩儿时弄的,都快好了。也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出不去,又人生地不熟的,所以让你来帮忙。”

“行了吧你,不出大事儿你才不会打电话给我呢,快说到底怎么了?”

“你看这个!”我打开装手机的帆布包萧丽看。

“啊?我的天呐!怎么这么多手机呀?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假的还找你来干吗!”

“你哪儿弄这么多手机呀?是偷的还是抢的?”萧丽惊讶不已。

“你胡说什么呀,我怎么能干那种事儿呢,这些手机是顺子买给我和老太太用的,我感觉这太浪费了,就请你帮忙退回商场。”

“我说妹妹,你真是太傻了,有人给买还不用,再说了,他们家有的是钱,还差这几个手机吗?”

“有钱也不是这种花法,顺子是生长在福窝里,不知dào

赚钱的艰难,老太太年纪大了,很多时候像孩子一样,我是怕顺子这样胡乱花钱,若被欧阳太太知dào

了,怪罪下来,我承担不起,所以,考lǜ

再三,还是把手机退回去的好。”

“我说何玉妮,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主人了?帮着过起家来了?你一个小保姆,他一个大少爷,能要你承担什么事呀?”萧丽半开玩笑,半嘲讽地说。

“你别想太多,我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算我求你了,好吗?”我央求着说。

“嗯,那好吧,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儿上,就帮你一次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得答yīng

我。”

“什么条件?别是请吃饭就成,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什么都成。”

“嗯,知dào

你没钱,我不会跟你提钱的。我是想,如果顺子要是带你出去玩儿,你要叫上我一起去,行吗?”

“哦?是这事儿啊,我从来不跟顺子出去玩呀,再说我也没时间,每天都要服侍老太太,不能出去的。”

“我是说万一,如果,只要顺子带你出去玩儿,你就叫上我。”

“哈哈——好像没有这样的如果。那好吧,我答yīng

你!”我心想,反正答yīng

也是白答yīng

,我是不会和他一起出去的。

“你说话算数哟!”

“当然算数!”

“好!我现在就去,古城最大的一家手机专卖店,信誉最好了,包换包退,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萧丽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半个小时后就回来了,把一个银行卡递给我说:

“退回的钱都存zài

这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谢谢你丽姐!”

“穷客气啥,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以后再有需yào

我的就只管说。”

“嗯!嗯!好的!”

我把萧丽送走,回到自己房间,办完这件事,感觉心里很踏实,虽然又没有手机用了,但总比接受人家的施舍要好得多。

快吃晚饭的时候,顺子打猎回来了,满脸满身尘土,手里还拎着两只野兔子和两只野鸡,一进院子就喊吴妈,吴妈应声从正房出来迎接少爷。

“吴妈,把这个拿去让后厨做好,给老太太送去!”

“是!大少爷!”

顺子回了自己房间,再出来时,换成格衬衫牛仔裤,头发湿漉漉的,干净整洁的脸颊显得浓眉下的大眼睛更加有神,厚厚的嘴唇总是抿着一丝狂傲,显然他是刚刚沐浴过。这是我第一次正面打量顺子,以前好像根本不知dào

他长得什么样子,也没正眼看过他。

顺子见我看着他,有些不自然,大概已经适应我对他的冷漠、蛮横。他走到奶奶旁边坐下来问道:

“奶奶,您手机学得怎么样了?会用多少了?”

“我已经会玩儿游戏了,等我玩给你看!”说着老太太就要拿出手机来。

“好好好!不用看了,我知dào

奶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只要您老开心就好!”

顺子实在不想看那种小儿科的玩儿法。

他把脸转向我:

“你的手又好些了吗?又叫王医生看了吗?”

“没事儿了,就快好了!”

“你的手机用着还习惯吗?”我就怕顺子提手机的事,本来是想过几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把退手机的事告sù

他,再把卡还给他,可现在既然她问起来,就如实告sù

他吧。

“我……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怯懦地和他说话。

“有什么话快说,干吗这样支支吾吾的!”

“我把那五个手机都退还给手机专卖店了,钱在这儿,还给你!”

顺子一把打掉我递过来的银行卡,蹭地站起来,气愤地说:

“谁让你这样做的?本少在乎那点钱吗?真是多事!”说完气冲冲地下楼了。

我没想到这事让他发那么大的火,比那次把他的手机弄掉天井还生气,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做错什么让他如此动怒。再看老太太,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连看都不看我和顺子一眼,只是专心地玩着她的手机游戏,似乎是我们的吵架是她意料之中的。

22. 022 重入陷阱

萧丽从我这儿走后,经过正楼大厅时正好遇到了欧阳夫人在和几个女人打麻将,她赶紧给夫人问好。欧阳夫人瞟了一眼萧丽,用鼻音说:

“萧小姐来有事吗?”

“夫人,是帮何玉妮办点事儿。”

“你帮她办点事儿?办什么事?”欧阳太太立kè

投过来犀利的眼神。

“是大少爷给玉妮买了手机,她不要,让我帮她退回去。”

“嗯?我知dào

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欧阳太太只顾打牌不再看萧丽,萧丽知趣地退了出来,心想,早就听同事议论老板夫人心肠狠毒,何玉妮落到她手里,很可能没有好日子过了,不禁暗自为这个不明来路的女孩子捏了一把汗。

果不出所料,第二天中午,我正陪老太太吃饭,吴妈过来说:

“玉妮,太太叫你去一下!”我一听“太太”两个字,就立kè

紧张起来,她叫我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不知dào

这次我又怎么惹着她了。还没等我说什么,老太太厉声说道:

“不许去,没安好心,蛇蝎一样的女人!”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我不知dào

如何是好,只是看着吴妈。

吴妈赶紧说:“那我去回太太,就说玉妮陪您有事要做!”

没过几分钟,吴妈又回来了,神色有些紧张:

“回老夫人,太太说一定要请玉妮过去一下,她有话要说。”

我怕老太太再为难,就主动说:

“老祖宗,我过去看一下没关系的,太太又不能把我怎样!”

“她还想怎么样?”

听老太太的口气似乎知dào

了上次她虐待我的事了,我没对任何人说,她怎么会知dào

的呢?我突然想起顺子和我说过老太太有先知的神通,不会真的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吧?

“老祖宗,您想想我一个小保姆,连女主人的话都不听了,成何体统啊!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嗯!那就快去快回吧!”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我一句。

我跟着吴妈一边走一边问:

“太太没说要我去干什么吧?”

“没说!但是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心里要有个准bèi

。”吴妈的提醒,更增加了我紧张的心理,可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去。

一进会客大厅,我看见欧阳太太一个人在逍遥椅上坐着,摆来摆去的样子,眼睛半睁半闭,像幽灵一般。吴妈上前说道:

“太太,玉妮姑娘来了!”

“嗯!知dào

了,你退下吧!”

吴妈看了一眼退下了,我赶紧过去给她问安:

“给太太请安!”

她在逍遥椅里一动没动,我只好在她旁边站着,大气不敢喘,足足过了十来分钟,她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我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她。

“哈哈——你害pà

我?怎么不敢抬头呢?”

听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声,就有点毛骨悚然,我不敢接她的话,也不敢抬头看她。

“走,跟我到后院去一下!”

我不知dào

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跟着她来到后院,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类似保镖的男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两个人,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她不会是怕我跑了吧?这个泼妇一样的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我又忍不住摸了一下怀里那包土,胆子壮了起来,在学校时也曾被称为“侠女”,又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看她到底能把我怎样。

她吩咐那两个人打开一个房间的门,怎么感觉这地方有点熟悉,好像来过这里?我正在记忆里努力搜索时,那两个男人一把将我推进了屋子里,看到那些破旧的乐器和旧家具,我立kè

想起来了,那次顺子绑架我后就把我这关在这个仓库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欧阳太太冷笑着说到:

“看来上次给你的教xùn

还不够,这次再让你长长记性,来呀,给我打!”

话音刚落,那两男人一起对我拳脚相加,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眼前发黑,一下子就蒙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狠毒的女人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实在忍无可忍,我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叫:

“你凭什么打我,我做错什么了?”

欧阳太太咬牙切齿地说:

“打你还不服气,那好,今天就让你明明白白地受罚,我让你离少爷远点儿,可你还是缠着他不放,还给你买什么手机,你的本事渐长啊,要是不打你,你就不长记性,你个狐狸精!给我狠狠地打,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招惹少爷!”

没多一会儿,我被两个大男人打得晕死过去,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知dào

了。当我从昏迷中渐渐醒来,恍惚中,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在大海上飘着,随时都要被海浪吞没,我想努力握住船桨,可手脚都不听使唤,使劲挣扎着,却如万箭穿身,阵阵剧痛使我彻底清醒过来,我睁开眼睛,又看到一束朦胧的月光,从窗外射进来,那么微弱,如同我此刻的气息。

我想动一动手脚,可手脚都被绑住了,嘴里被什么东西塞着,怎么也动弹不得,我感觉不出自己是躺着还是坐着,猜想一定是待在那满是灰尘的旧沙发上了。疼痛、委屈、无助、悲伤交织在一起,往事也带着疼痛来侵袭着我,或许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就是往事,因为犯错者造成的后果,往往都是由无辜的人来承shòu……

整个下午老太太也没见我回来,便有些心神不宁,到吃晚饭的时候还没见我的踪影,老太太有些着急了,喊来吴妈问到:

“怎么回事,小妮子怎么还没回来?”

“把玉妮姑娘送到太太那里,就让我退下了,我还以为她早回来了呢。”吴妈唯唯诺诺地说。

老太太尖声吼道“你快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老夫人,我这就说去问!”

没过多一会儿,吴妈就回来了:

“老夫人,太太说她早就让玉妮姑娘回来了。”

“这个狠毒的女人,肯定又使什么坏了!”老太太在二楼的餐厅里急得拄着拐杖直转圈。

“这可怎么办呀?到哪儿去找呀?”吴妈也急得快哭出来了。

老太太想了想,突然拿出手机,拨通了顺子的电话:

“你来我这儿一下!”

“奶奶,什么事呀?我正忙着呢!”

“让你回来就赶快回来,哪儿那些废话!”老太太挂断电话,坐在藤椅上气得呼呼喘着粗气。吴妈真怕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就赶紧安慰她说:

“您别着急老夫人,玉妮姑娘心地善良,她不会有事的!”

顺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

“奶奶!啥事呀?这么急着叫我过来?”

“快去找小妮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快去找她!快去!”老太太的手颤抖地指着正前的楼。

顺子摸不着头脑儿,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奶奶急成这个样子,有些懵了,结结巴巴地问:

“妮子……她……她怎么了?她去哪里了?”

吴妈赶紧过来解释:

“少爷,晌午的时候,玉妮姑娘被太太叫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刚去问过了,太太说早就回来了,可就是不见她的影子,你快去找找吧!”

还没等吴妈说完,顺子疯了似的往前楼跑。

到了前楼,他直奔妈妈的卧室,正好门没锁,气势汹汹地闯进去,看见妈妈正对着梳妆台化妆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晚上的还化妆,不是找死吗!欧阳夫人被儿子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嗔怪道:

“宝贝儿子,来了也提前打个招呼,你吓着妈妈了!嘿嘿——”

“何玉妮呢?你把她藏哪儿了?”顺子情绪已经失控,说话的语调低沉得有些恐怖。

“哎哟!我说儿子,你一进门就问那个小贱人,也不问问妈妈怎么样,你个没良心的,白养你这么大了!”

“你快说!她到底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顺子激动得一把抓起妈妈的衣服,大声叫着。

欧阳太太也有些生气了:“你放开我,哪有儿子这样跟妈妈讲话的,她一个小保姆去哪里我怎么知dào

,再说了,她不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儿吗,你应该去她去呀!”

顺子气愤地看着妈妈那张脸,越看越感觉好可怕,阴险,狡诈,狠毒,妒忌,分明都写在她的脸上了,他越看越恶心,再也不想和她说什么,把她推在床上狠狠地说: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跟你没完!”转身跑了出去。

顺子边跑边想,她在古城没有亲戚和朋友,只认识萧丽,但她不可能去那个八婆那里,还能去哪里呢?对了,打电话,他拨通电话,对方传来“此号码不存zài

”才想起来,电话被她退回去了,顺子心里骂到,该死的傻丫头!

他习惯性地跑到后院长廊和凉亭,都找遍了也没见妮子的影子。又顺着长廊往后山里走了一段路,感觉也不对劲儿,有上次的教xùn

,她不会一个人再往山里走的。顺子又赶紧折回院子里,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顺子反复回忆妈妈刚才的表情,加之平时对妈妈的了解,猜想可能是妈妈对妮子做了手脚,她肯定知dào

妮子在哪儿,可她是不会说的,这可怎么办?顺子焦急地在院子里转悠,门卫老王看到他这么晚了还不回屋睡觉,就走过来问:

“少爷,您这是转悠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回房间?”

“对了,王叔,今天下午你有没有看到陌生人来家里?或者我妈妈有没有出去过?”

“嗯,太阳快落山时,有两个黑衣人来家里了,我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说是太太请他们来的,大约两个多小时后,太太把他们送出大门的。”

啊!惨了!难怪奶奶说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呢,妮子真是出事儿了!顺子越想越急,抓住老王的手急切地问:

“您有没有注意到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我只是看见夫人带他们去了后院,别的就不知dào

了。”

“就是他们两个人吗?还有没有别人?”

“哎哟!少爷,你把我的手攥得好疼啊!除了太太和那两个男人,好像还有一个小姑娘,我没看太清楚是不是小姑娘。”

“对呀,那个人肯定是妮子,你确认他们没有出院子吗?”

“没有,要是出院子,不会不叫车的。”

听王叔这一说,顺子感觉妮子是被妈妈藏到院子里了,对老王说:

“我们挨个空房间找一下!快点儿!”

“妮子是谁呀?”

“你就别问了,快找吧!”

后院三栋楼一层的房子快找遍了,也没见妮子的踪影,顺子突然想起了那个仓库,那次就是把妮子关在那里的。他急忙让老王打开仓库,借着月光,看到妮子手脚都被绑着,嘴里塞着破布,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旧沙发上。

顺子扑了过去,赶紧把那团布从玉妮嘴里拿出来,急切地喊着:

“妮子——!妮子——!你醒醒啊!”

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顺子吓坏了,声音嘶哑地喊:

“快!快叫车去医院!”

顺子抱起玉妮就往外跑。除了那次被他绑架,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接触她,同样是抱着,那次让何玉妮胆颤心惊,这次让他心惊肉跳,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生如戏吧。

23. 023 急煞大少爷

司机老张风驰电掣般地开着车,直奔古城条件最好的同仁医院。一路上,顺子看着两眼紧闭、脸色煞白的玉妮,不停地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可她一直昏迷着。一到医院顺子就抱起玉妮往急诊室跑,边跑边大声喊:

“医生——!医生——!快救救她呀!”

值班医生和护士立即进行紧急抢救,测血压,输液,拍CT,做彩超,一系列相关检查后,赵医生拿着病志过来问: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顺子急忙上前问:

“怎么样医生,她没事吧?”

赵医生白了顺子一眼:

“伤得这么重,哪能没事呢!她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我……我也不知dào

!”顺子结结巴巴地说。

“不知dào

?怎么能不知dào

呢?你是病人的什么人?”赵医生满脸疑惑。

“我……我……是她哥哥!”顺子一时不知dào

怎样确定和玉妮的关系,就胡乱编了一下。赵医生接着说:

“那好!我先跟你交待一下病情:从病人的受伤情况来看,是被钝力所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被打伤的。经过检查发xiàn

病人现左侧三根肋骨粉碎性骨折,造成肺部损伤,胸腔大量淤血,另外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再加上病人体质瘦弱,承shòu不了这样严重的外伤,昏迷时间较长,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们做家属的,必须有一个心里准bèi

,现在要对她进行开胸手术,但手术也有很大的风险,所有手术意wài

和术后并发症都写在病志上面了,你看一下,然后在这上签字吧!”

顺子一听,眼前发黑,头脑眩晕,站立不稳,他的心腹小黑和小方赶紧扶他坐下,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嘴里反复念叨“生命危险”四个字,根本不看医生递过来的病志,赵医生一看顺子这个样子,急了:

“你一个大男人还能不能担点事儿?病人危在旦夕,你再拖延时间,可真的没救了,快点签字,不签字怎么做手术呢?”

医生的一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到他头上,立kè

清醒了许多,突然又抓住医生的手说:

“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她呀,花多少钱都没关系,一定要救活她呀!”

小黑和小方赶紧说:

“少爷,你要为这女孩子好就快点签字吧,别再犹豫了!”

顺子手指颤抖,木然地在病志上签了字,拿笔的手像失去了控zhì

,“欧阳顺子”几个字不是写上去的,是画上去的,东倒西歪,即便事后要核对笔迹,也完全对不出是他本人的笔体,至于病志上写的什么,他根本没看,也没有心情看。

顺子没意识到这次签字,也许是他生命中责任最大、最重yào

的一次签字,为一个非亲非故、毫无瓜葛的女孩子做了性命的担保人,他不是她的家人或亲属,万一手术过程中病人有什么意wài

,他要给何家一个交待的,如果当时他理智地想到这些,真不知dào

这个字他还能不能有勇气签下。可此时,他脑子里只有四个字——生命危险。

顺子在手术室外焦急地来回走着,时不时搓手顿脚地叹气,脸色铁青,黑漆漆的瞳仁里如同囚禁着一头凶恶的猛兽,好像随时都要抓住什么人生吞下去。医生护士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从他身边经过时,都会绕开他,生怕他盛怒之下拿别人撒气,小黑和小方在离他不远处站着,不敢再安慰他,也不敢走开。

一个小时过去了,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说:

“现在病人急需yào

输血,大半夜的,等供应的血液到这里就太晚了,病人是O型血,你们谁能为病人献400cc血?”

顺子和小黑都过来说:

“我是O型的,抽我的吧!”

“抽我的!”顺子不由分说,跟着护士走进处置室。

又一个小时过去,手术还没有做完,顺子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眼看天就亮了,感觉这两个小时比他所走过的23年还要长。很多时候,时间的长短不是用分秒来计算的,而是用人的心态来计算的。

妈妈她也是生过孩子的母亲,怎么能对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下此狠手呢?她还配当妈妈吗?难道真应了那句“最毒不过妇人心”吗?要是妮子没事还好,如果她有什么闪失,妈妈!你就别怪儿子不讲母子情分了!

顺子越想越烦躁,几乎是忍无可忍了,正欲闯进手术室看个究竟,手术室的门开了,几个医生走出来,赵医生解下口罩,满头是汗,一脸疲惫地说:

“我们给病人做了肺部修补术,清理了胸腔内的淤血,手术很成功,病人要等麻醉期过后,才能苏醒,苏醒后也会很虚弱,所以,病人需yào

静养,家属要精心护理。”

听完赵医生的话,顺子脸上竟然露出少有的笑意,抓住医生的手,点头哈腰,千恩万谢。旁边的小黑和小方小声嘀咕着:

“从来就没见少爷对什么人这样谦卑恭敬过,不知dào

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重yào

。”

随后,一张多功能病床被护士推出手术室,顺子一个箭步冲过去,看见玉妮带着氧气面罩,微弱地呼吸着,仍然紧闭双眼,便俯在床边急切地喊:

“妮子——!妮子——!你没事吧?”

护士过来一把拉开他:

“她现在还没完全清醒,也不能讲话,你不要太吵她了!”说着,把病床推进了VIP病房,安顿好病人后,又交待道:

“留下一个家属护理就够了,其他人请回避。”

顺子让小黑和小方在门口守着,自己坐在病床边,不错眼珠地盯着我,好像生怕我再消失一样,看着我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和微弱的呼吸,他忍不住把我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里,喃喃地说:

“都怪我没保护好你,都怪我——!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如果这个时候我能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眼里两颗大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或许这个豪门倔强的硬汉子,很少痛心地哭,很少开心地笑,但这些人间最真诚的情感,我都享shòu

到了,也算是世上幸福的人了,遗憾的是,他的真情流露我都没有看到,也不知dào

,都是事后小黑讲给我听的。

顺子一直在我旁边守着,不敢离开半步,24小时心电监护仪检查数字一闪一闪地跳动着,似乎记录的不是我的生命指征,而是顺子的生命指数,他一秒一分地盼着我快点醒过来。

东方渐渐泛起桔红色的朝霞时,我迷迷糊糊地感觉整个身体被一种柔和温暖的美色包裹着,无力挣脱,也无力承接,任凭它肆意裹紧,温暖了冰冷的躯体和寒颤的心……似乎大自然特意安排好了如此美丽,充满希望的霞光来迎接我第三次生命的到来。我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一张俊秀而惶恐的脸罩住了我的视线。

“你终于醒了!”

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我……这是在哪儿?”我惊恐地看着周围与身体连接的各种管子。

“这是医院,你刚才做完手术,千万别乱动!”

“医院——?做手术——?”嗓子眼儿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试图挣扎着坐起来,可无济于事,全身疼痛难忍,一点力qì

也没有。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讨厌的男人,眼睛里布满血丝,明白了一切,是他,平时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的最讨厌的男人又一次救了自己。

顺子见我醒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急忙起身,按动床头的呼叫器,护士进来诧异地问:

“病人醒了?这么快就醒了?真是神奇!暂时她什么东西都不能吃,水也不能喝,先观察观察再说。”

护士又检查了引流管,测了一下体温,记录下此监护仪上的数值,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我努力想跟顺子说句话,嘴唇动了动,可没发出声音来,顺子注视着我,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说出的话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活该!让你不听话!”

我心里暗笑,我没听谁的话呢?你们家主人的话我惟命是从,哪敢不听呢?没听我爹的话吗?我倒是想听,可他在大山里,连我现在哪儿都不知dào

;唯一没听的,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大少爷的话,不但不听,还经常冷若冰霜,恶语相伤。我知dào

,他的怒气里充满怜爱,但我不需yào

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我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尊严,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绝不会依附别人,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信念!更何况他这种无所作为、养尊处优的豪门阔少,一直就自己的不屑对象。

从我的眼神里顺子好像看出我的心思,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明媚的阳光,好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的:

“前生或者今世,谁欠下谁的债,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它会掌控人的思维,让人失去自主能力,而后,是不能自拔的沉迷……”他没再说下去,开门出去了。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我能感觉出他的情绪很激动,看着他的背影,暗想顺子说的也许有道理,可我今生会欠了谁的债呢?谁又欠了我的债呢?

没多久,顺子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束红蔷薇花,放在床头桌上,我眼前一亮,红蔷薇,是我最喜欢的花,他怎么知dào

?正想跟他说一声谢谢,护士进来了,露出职业的微笑说道:

“请您不要往病房放这些花,花的香味儿会影响病人呼吸,赶紧拿走吧!”

顺子有些懊恼,瞪了护士一眼,也没敢说什么,只好乖乖地把花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他看我露出惋惜的神情,小声安慰我:

“等你出院后,送你一车!”

他一脸严肃,一丝欣慰的笑意滑过我的嘴角。

24. 024 惊动魔女老太

我避开顺子的目光,环视整个病房,液晶电视,冰箱,空调,电脑,沙发,生活必备品一样不少,淡粉色的窗纱透着一层梦幻的美感,一看就知dào

是高级病房,住这样的病房要多少钱啊!还有手术费,医药费……我不敢再往下想,看着顺子,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医生护士照顾呢!”

“那好,我先回去安排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你千万……千万……别把这事儿告sù

老祖宗!”我喘息着说。

“我不说她也会知dào

,能瞒得住她吗?别忘了她是先知!你就什么也别管了,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顺子吩咐小方留在门口守着,一再嘱咐他除了医生护士,不许任何人进来。然后带着小黑走了。

顺子走后,我想动一动身子,可动哪里都感觉全身像被撕裂一般剧痛,憋闷得喘不过气来。这时护士进来察看病情,我断断续续地问护士:

“我的……我的……衣服在哪儿?麻烦你……麻烦你帮我……拿过来。”

“你的衣服都在我们那儿替你保存着呢,丢不了,您放心吧!”

“快……快……给我拿过来!”

护士见我执意要那衣服,就取了来,我示意放到床头。护士出去后,整个病房只剩下我一个人,左手在输着液,吃力地用右手翻弄着上衣的里怀兜,找出那个紫色丝绸小包,慢慢打开,捏起一捏黄土放进嘴里,没吃几次就感觉精疲力竭,手抬不动,只好把它系好,又装进了兜里,似乎疼痛减轻了,渐渐地睡去……

顺子一进家门,就看到老太太正在天井旁边花园的石阶上坐着,怀里抱着那只贵夫人。见顺子进来,便拄着拐杖蹒跚地走了过来,顺子赶紧上前搀扶奶奶,问道:

“奶奶,您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小妮子——小妮子找到没有?”老太太颤抖着声音焦急地问。

“找到了,她受了点伤,住在医院里,现在没事儿了,您放心吧!”顺子没把实情告sù

奶奶是怕她担心,也怕她再添什么乱,可老太太却叨唠着: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唉!早晚要遭报应的。”

听奶奶这么一说,顺子暗想,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莫非她知dào

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她又预测出什么了?他没时间细想,把奶奶搀回她的一楼大厅,一看表,是早上八点半,刚想去给奶奶打开留声机,老太太却摆摆手:

“我今天不想听了!”

顺子怔了一下,从记事儿以来,奶奶听音乐这个习惯从来不会因任何事间断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急忙问道:

“奶奶,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不想听!”

顺子猜想一定是因为妮子的事情影响到了她的心情,便解释道:

“奶奶,您放心吧,妮子她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她吧!”老太太第一次用企求的语气跟孙子说话。

不知为什么,顺子禁不住眼圈发红,他握住奶奶的手,真想痛快的哭一场,但他还是忍住,因为他不能明确自己哭的理由。

“奶奶您别去了,医院里现在不让家属探视,等过两天妮子就回来了。”

“你甭蒙我老太太,哪有不让家属探视的医院啊,你说,探视时间是几点?”

顺子一看糊弄不了,就只好说:

“好吧,一会儿我开车带您去,探视的时间是上午10点和下午3点!”

老太太又用慈爱的目光看着顺子:

“你肯定是一夜没睡也没吃东西吧,让吴妈给你弄点吃的,然后你去找一个稳妥点儿的人到医院照顾小妮子!”

“奶奶,您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呀,我也正想回来办这事儿。”顺子感激地望着奶奶。

“你快去吃饭吧,我先自己待会儿。”

“是!奶奶,您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带您去医院。”

顺子没有叫吴妈,而是亲自来到后厨,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想吃饭,是想问问吴妈和几个厨师能不能帮忙找一个合适的人去护理妮子。还没等走到后厨,见吴妈带着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这里经过,吴妈看见少爷赶紧拉了一把身边的女孩子给顺子问安,女孩子怯生生地说道:

“少爷好!”

顺子看着这个女孩子,长不算漂亮,却也眉清目秀的,透着朴实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问吴妈:

“这女孩子是谁呀?”

“回少爷,是我二闺女,叫凤儿,刚从老家过来看我的,过两天她就回去了。”吴妈生怕少爷生气,赶紧解释着。

“她在你们老家干什么?”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能干什么呀,到年龄找个人家嫁了就是了。”

“正好,就她了!”顺子自言自语。

吴妈没听懂少爷说什么,也不敢多问。

“吴妈,你让凤儿来我们家吧,家里正好缺人手,这两天妮子生病住院了,急需yào

人护理,就先让凤儿到医院去照顾妮子几天,然后她愿意留下在这儿,就帮家里做点事吧,你看如何?”

吴妈高兴地说:“那赶情好了,正为这丫头整天没事干发愁呢!谢谢少爷了!”

吴妈拉了一把凤儿,“还不快谢谢少爷!”

凤儿赶紧低头说:“谢谢少爷!”

顺子没胃口也没吃饭,让吴妈收拾一大包日常用的东西,准bèi

带到医院去。他又把凤儿领到奶奶面前:

“奶奶,这是吴妈的女儿,我想让她去照顾妮子,您看行吗?”

凤儿只是听妈妈说过欧阳家有个魔怪般的老太太,心想应该就是眼前的老奶奶吧,可看上去满慈祥的呀,并不像说的那样可怕,凤儿赶紧给老太太问安。奶奶看了看凤儿:

“嗯!吴妈是我们家多年的保姆,为人忠厚老实,这孩子看到去倒也朴实厚道,愿意留下就留下吧!走!我们一起去医院。”

顺子让小黑开车,自己和凤儿扶着奶奶坐在后座。顺子记不清奶奶有多年没坐车出门了,她每天在宅院里待着,几乎与世隔绝,大概是她已经看够了世间的一切,不愿让这些俗人俗事打扰自己的清静,可今天破例,为了一个小保姆,她走出了深宅大院。自从何玉妮来了之后,奶奶为她破例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发生:为她在露天过了一夜,为她跳舞,为她求孙子,又为她走出大门,真不知dào

以后这个被人们视为“魔鬼”的老太太,还会为一个小保姆做出什么意想不到事情来呢,顺子越想越觉得这个大山里来的何玉妮,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像是上天派来的女神。

车子很快开到医院,凤儿和顺子扶奶奶下了车,一边走,老太太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对什么都好奇,又对什么都不屑一顾。来到妮子的病房门口,她愣住了,像受了什么惊吓,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怎么也不肯进去,顺子不解地问:

“奶奶!您怎么了?进去就可以看到小妮子了。”

“这雪白的床单……我……我们回去吧!”说着她转身就要往回走。

顺子拉住奶奶:

“您问到底怎么了?”

“他就是让这雪白的床单给带走的!洛夫——”

老太太语无伦次地说着,谁都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后来才听顺子说,爷爷欧阳洛夫的去世对奶奶打击太大了,就是从那时起,她不出院门,生病也从来不去医院。

顺子又一想,不进去就不进去吧,不然看到妮子伤成那个样子,指不定她又会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呢,她来这儿纯属添乱。想到这儿急忙说:

“奶奶,那我送您回去吧,您放心,妮子她没什么事儿,过两天我就带她会去陪您玩儿手机。”

“我们走!离开这里!”老太太拄着拐杖边往外走边絮叨。顺子急忙嘱咐了凤儿几句,又吩咐小黑和小方在门口守着,自己亲自开车,把奶奶送回家,又叫吴妈妈照顾好奶奶,这才开车返回医院。

顺子走近病床边,看玉妮睡得很沉,凤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不错眼珠地看着躺在病床的妮子,顺子放心了,悄悄地退出病房,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休息,小黑机灵地递过一盒牛奶和一个面包:

“少爷,您都一天趁这会儿没事您先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会撑不住的。”

顺子看了看小黑,什么也没说,抢过牛奶和面包,大口大口地吃着,看少爷吃东西了,小黑兴奋地把偷偷藏在背后的一袋子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少爷面前,顺子瞪了他一眼:

“滚——!你想撑死我呀!”

小黑撇撇嘴,没敢说什么。

太阳快落山了,玉妮还是没睡醒,顺子有些着急了,又跑去找来医生,医生检查一遍后,说一切都很正常,刚做完这么大的手术,身体又太虚弱,睡眠肯定会多一些,让家属不用担心。

听医院这么一说,顺子略微安稳了一些,又不放心凤儿一个人留在病房,就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玉妮醒过来。顺子这一天一夜又累又困,等着等着,忍不住打瞌睡,不知不觉进入了梦境,他梦见自己开着赛车,在盘山道上飞速奔驰,山雾弥漫,根本看不清路,失控的赛车,疯狂地行进,突然赛车像腾云驾雾一般离开了盘山道,在半空中翻滚,下落……这时云雾中露一张女孩的脸,她看着他不停地笑,随后伸出一只手,把他从车窗拉了出来,两个人手拉手一起慢慢向下飘落……飘落……,那女孩好像观音菩萨特意来救他的,突然女孩没有抓紧顺子的手,顺子整个人迅速向山谷坠落,掉进万丈深渊,啊——!

顺子惊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吓得凤儿一激灵从看护凳子上站起来,忙问道:

“少爷!您怎么了?是不是作噩梦了?”

顺子把手放在胸前,平复一下惶恐不安的心,暗想,幸好刚才做的是梦。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起身走到床边,看到玉妮还在沉睡,他又忍不住跑去叫值班医生,急切地说:

“医生,她都睡了快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睡醒呢?不会有什么事吧?”

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又看了看监护仪上显示的数值,检查了一下胸腔闭式引流,对顺子说:

“病人一切都很正常,而且心跳有力,肺部呼吸也非常好,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恢复这么快,再等一下吧,马上就会醒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玉妮果然醒了,像是刚跑完万米长跑一样,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脸颊却不像之前那样苍白。

顺子兴奋得抓住我的手:

“傻丫头!你也太能睡了!”

我立kè

抽回手,动作之快,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不知dào

哪里来的力qì

,顺子也怔了一下,内心一阵狂喜,感觉之前那个一直和自己对抗的倔强女孩又回来了……

25. 025 豪宅男主动怒

天快亮的时候,我彻底醒了,如刚出浴一般,全身湿淋的,却很清爽,疼痛也减轻了,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我心里暗想,大概又是那包土起的作用,一想到那包土,不由得想起我爹,一年多没见他了,特别想念他,不知dào

他一个人过得怎么样?山里手机信号又不好,偶尔打个电话到村上询问一下情况,信号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都是说他很好,不让我挂念。放暑假时为了省点路费钱,我没回家,而是做了两份家教,赚的钱足够新学期的学费了,可没想到刚读到大二,就被学校开除了,是爹让我随身带的这包土害了我,又一次一次救了我。爹的恩情,不知dào

如何报答,现在自己一个人举步维艰,真不知dào

将来还能不能有机会报答爹呢,想到这儿,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顺子见我在流泪,还以为是疼痛难忍呢,急忙安慰道:

“你别哭啊,医生说了,你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又很快,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见我没理他,把头转向另一边自顾流泪,就又把凤儿拉过来说:

“你看看这小姑娘,她是来专门护理你的!”

“什么?专人护理我?”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是呀,总不能让本少爷护理你吧?再说了,即使本少爷愿意屈尊来护理你,你能让吗?”顺子半开玩笑地说。

“少废话!谁要你护理,别再给我添乱了!”

我没好气儿地说。

心里暗想,怎么也改不了顽劣,要不是因为你买那破手机,我也不会被太太这样重罚,害得我有苦难言,有理说不出,但我知dào

这件事也怪不得顺子,都怪那泼妇一样的阔太太狠毒。

我转过脸,见那小姑娘大约有十七八岁,局促不安地站在病床边,一身干净整洁的花布衣服,两条辫子垂在面颊两侧,眉眼清秀,微黑的皮肤透着疲惫,从衣着打扮到五官相貌,朴实自然,一看就很喜欢这女孩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么好的女孩子来到欧阳家,不是和我一样受罪吗?我不能让她也在这里受罪。想到这儿,我拉住女孩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从哪儿来?”

“我叫凤儿,17岁,从山东老家来这里看我娘。”

“看你娘?你娘是谁呀?

“就是吴妈。”顺子插嘴道。

“哦!怪不得这么中看呢。小妹妹,你现在就回老家去,别在这儿多耽搁了。”我边说边推她快走。可能是说话太多,我有些呼吸急促,喘气有些费力。

顺子见状,把凤儿拉到一旁,理直气壮地说: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照顾你,你怎么赶她走呢?再说我是征求吴妈和凤儿同意才这样做的,奶奶也同意把凤儿留下来,你就少管点闲事吧,要不是你不听我的话,也不会……”

顺子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大概是觉得并不是责怪我的时候。

“是我自己愿意留下来照顾你的,何小姐!”凤儿赶紧补充着。

天呐!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怎么我又成了“小姐”了呢?我暗自好笑。

顺子岔开话题,认真地说:

“你跟我说实话,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是……我……”



“你什么你呀,你说!是不是被人打的?是谁打的,你说呀?”顺子急躁起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还是没把真相告sù

顺子,事已至此,又何必再说呢!就算是欧阳太太千不该万不该,可她的儿子已经替她补偿了,也算扯平了,我孤身一个女孩子,能有容身之处就不错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怎么还说是你的事呢?”顺子气急了,吼了起来。

“你吼什么呀!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我确实这会儿说话太多了,感觉喘气有些吃力,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这时,顺子的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不自主地“啊——”了一声,把食指竖在嘴唇前“嘘——”了一下,示意我们别说话。

“喂!爸!您有事吗?”

不知dào

电话那边说的什么,顺子又说:

“好的!我现在就回去!”

他见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就说:

“是我爸打来的电话,让我现在回家一趟,他平时很少给我打电话,除非有重yào

的事情,我得马上回去一下。”

他又转身对凤儿说:

“你小心看护玉妮,有什么事赶紧按床头的呼叫器叫医生护士,不准打盹,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走到门口又再三叮嘱小黑和小方千万不要离开,有事就赶紧打电话给他。看顺子警觉的安排着,我一阵感动,他这是怕有人再乘机陷害我,难道他知dào

真实情况了吗?我在疑惑中又慢慢睡着了。

顺子赶到家一进正楼大厅,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儿,看见奶奶、爸爸和妈妈三个人都在会客厅,奶奶一脸悠闲的样子,坐在那儿不停地玩儿着手机,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爸爸站在窗前,嘴里叼着粗粗的雪茄烟,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妈妈和奶奶正相反,惶惑不安地一会低下头,一会又抬起头,看看奶奶,又看看爸爸,可谁都不看她一眼。

见顺子进来,欧阳太太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喜出望外地迎了过来:

“哎哟!宝贝儿子,你可回来了,把妈妈都急死了!”

“你急什么?”顺子带搭不理地问。

“儿子,你还不知dào

吧,那个小妮子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你说能不急人吗?”欧阳太太假装着急的样子,顺子看了觉得恶心,没理她,走到奶奶跟前说:

“奶奶,您怎么不好好休息,到前厅来干什么?”

“有好戏看,我能不来吗!嘿嘿——”奶奶的笑,更增加了屋子里的紧张空气。

“爸,您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顺子,你这一天一夜去哪儿了?”欧阳达背对着顺子严肃地问道。

“我……我……”顺子支支吾吾不知dào

怎么回答好。

欧阳达没有逼问顺子,像是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

“她没事吧?”

顺子吓了一跳,难道爸爸知dào

玉妮的事了?赶紧说道:

“没事!没事!”

“嗯!没事就好!”

欧阳达突然转过身,把手里的雪茄烟往地上重重地一摔,走到欧阳太太跟前,指着她的鼻子,吼道:

“亏你还是一个豪门女主人,竟然干出这种下三烂的事来,传出去,你不要脸,我还嫌丢人呢,以后,你要是再做出类似的事情,你就给我滚出欧阳家!”

“老爷,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呀,我做错什么了?”欧阳太太也急了。

“你还敢装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老汪,把人给我带上来!”

话音刚落,汪伯把两个壮汉连推带搡地带进客厅,欧阳太太一看这两个人,正是那天她花钱雇的收拾何玉妮的两个打手,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色吓得惨白。两人一见欧阳老板就跪在地上,头磕得像鸡吃米:

“欧阳老板,求求您饶了我们吧,是太太让我们干的,都怪我们钱迷心窍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欧阳达摆摆手,示意汪伯把他们带下去。

欧阳太太扑通一下跪在欧阳达面前,哭着说:

“老爷,这也不是我的错,那个小贱人要是再不教xùn

她一下,胆子越来越大了,她竟敢……竟敢偷手机!”

“啪——!”

欧阳达气愤地一巴掌打在太太的脸上,立kè

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印在她涂满厚厚脂粉的脸上。

“还敢胡说八道!”欧阳达看到妻子这般无礼,气得脸色铁青。

她捂着脸,呜咽着,不敢大声,再也不敢多说话。这个平日里飞扬跋扈的贵妇人,像一只蜕变的怪物蜷缩在沙发里。

顺子怔怔地站在那儿,看着眼前发后的一切,像拍电影一样。爸爸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地说:

“好好照顾那丫头,你跟医生说,给她用最好的药,做最好的治疗,不能让她再有任何闪失,是我们欧阳家对不起她!”

顺子不知dào

说些什么,使劲儿地点头。爸爸又走到奶奶跟前,说道:

“母亲,您多保重身体,等那丫头出院后,我就收她做干女儿,让她天天陪着您!”

“嗯!这我就放心了!走!顺子,扶我回房间!”老太太心满yì

足地又露出一排整齐的假牙。欧阳达看着母亲的背影,不觉一阵内疚。

顺子边走边问奶奶:

“这是怎么回事,爸爸怎么知dào

的?”

“哈哈——是我给达儿打的电话,他就把一切都搞定了。这下可好了,小妮子是我的孙女了,可以天天陪着我喽!”

老太太兴奋得像孩子一般。

顺子还想问问细节,可他知dào

奶奶的脾气,要是她不想说的事儿,怎么问都白搭,索性不问了,反正结果已经很满yì

了,以后就不用担心妮子再有什么闪失了。

顺子再回到病房时,看到妮子半躺半卧在床上,凤儿正在给她喂水,气色也好多了,忍不住内心的喜悦,抢过凤儿手里的水杯,说:

“我来喂!”

“谁要你喂,你离我远点儿!”

说不清为什么,我特别讨厌他向我献殷勤。顺子见我还是不爱搭理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你以后就是欧阳家的人了,凡事你都得听我的!”

听顺子这一说,我有点蒙了,这是从何说起?我怎么成了他们家的人了?是不是顺子说了什么?

26. 026 收为干女儿

看着顺子得yì

的样子,我感觉有点好笑,心想,你以为所有人都向往你们那样豪门的生活吗?即便你们家有的是钱,也不能想怎样就怎样,对我何玉妮来说,如果不是自己付出汗水赚的钱,都是对人格的一种侮辱,依靠别人过活的人,不是智障就是脑残。

智障,脑残,这两个词一出现在脑海里,我就忍不住笑了几声,因为一下子联想到顺子,他是智障,还是脑残呢?

顺子见我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没高兴,反而轻蔑地发笑,有些恼火,一个小保姆有什么了不起,太不识抬举了,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乐得忘乎所以了,可她却在嘲笑,是笑我少爷的身份还是笑欧阳家的势力?也太清狂了吧?我就不信制服不了她一个毛丫头。顺子越想越郁闷,本想和我理论一番,但看我虚弱在躺在病床上,便瞪着眼睛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看他有些愤nù

的眼神,我猜想可能刚才的笑声让他误会了,于是就换了话题,对凤儿说:

“凤儿,你去问一下医生,我可不可以吃点东西。”

还没等凤儿答yīng

,顺子赶紧抢先说:

“你想吃东西?太好了,我去问。”说着跑了出去,看着他的样子,我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没多一会儿,医生来了,顺子紧跟在后面,医生又给我仔细检查了一遍,笑着说:

“病人恢复很快,一切都很正常了,引流管可以拔掉了,但要注意多翻身扣背,增加肺活量,适当下床活动,可以进一些流食。”

“医生,什么是流食?”凤儿胆怯地问道。

“流食就是流动的食物,这都不懂。”顺子故做聪明地抢着回答。

医生和我都忍不住笑了。

“你能吃东西就说明马上就会好了,我现在就让吴妈给你做吃的去!”也等我再说什么,顺子转身就走了。

凤儿羡慕地说:

“大少爷对何小姐真好!”

我苦笑着拉过凤儿的手:

“凤儿,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姐,就叫我姐姐吧,我正好也没有妹妹,就拿当我的亲妹妹,我们姐妹相称,这样亲近又平等,你看好吗?”

“好是好,可是……我怕……”凤儿迟疑地说。

“我知dào

你怕什么,不用怕,少爷他不会责怪你的,就说是我要这样做的,你放心好了。”

“那太好了,我正想喊你玉妮姐呢!”凤儿兴奋地拉着我的手,笑得像绽放的花朵。她一边给我捶背一边说:

“玉妮姐,听我妈说欧阳家的魔女老太太对你特别好,她欺负别人,怎么就不欺负你呢?”

听了凤儿的话,我心想,这小姑娘的天真劲儿,真跟我那时一样,不觉更增加了呵护她的责任感。

“凤儿,这世上的好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记住一句话,事在人为。”

凤儿似懂非懂地用力点头。

“姐姐告sù

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老太太身边,你如果一直在欧阳家,一定替我多照顾她。”

“玉妮姐,你要去哪儿?”凤儿敏感地问。

“我哪儿也不去,我只是说如果,你别想太多了。”

“哦!知dào

了!玉妮姐,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yīng

我吗?”凤儿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我想,将来……将来你走到哪儿都带着我,行吗?我愿意永远照顾你。”

“哈哈——傻妹妹,这怎么可能,你长大以后要嫁人的,怎么能永远跟着我呢,不过,有你这句话,姐姐心里满足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别不信!”凤儿一脸认真的强调着。

“好好好!我信,到时候,我再帮你找个好婆家,嘿嘿!”

“姐姐又拿我取笑了!”凤儿假装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顺子回到家,真奔后厨,吩咐厨子做一些适合病人吃的清淡的流食,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dào

是什么人病了,也不知dào

准确做什么好,又不敢多问,有的翻菜谱,有的准bèi

食材,一通忙活。

顺子借这个时间去看奶奶。他看了看表,下午三点,正是不确定奶奶做什么的时间,一时不知dào

到哪儿去找到奶奶,顺子想了想,这个时间奶奶不可能在大厅听音乐,也不可能一个人去后院,也许是在卧室睡觉,顺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听了听,没有动静,推门一看,奶奶没在屋里,那她会去哪儿呢?他突然想上次玉妮领他到画室找奶奶的情景,对,奶奶应该在画室。

顺子急忙跑到画室,正看到奶奶又站在那幅油画前发呆。以前听奶奶说过,这幅画上那个英俊潇洒的钢琴师就是爷爷欧阳洛夫,奶奶经常一个人看着画上的爷爷出神,可自从妮子来了之后,她很少来这里看画了,这几天妮子住院没有人陪她,所以才又到这里来了,想到这儿,顺子不由得眼圈发红,他走到奶奶跟前说:

“奶奶,我来看你了!”

“嗯!小妮子怎么样了?”

“她好多了,医生说可以吃点东西了,再过几天她就会回来陪您了。”

“嗯!你要好生照料她,不能再让她有什么闪失了,将来这孩子也许是欧阳家的贵人。”老太太略有神mì

感地说。

顺子一听愣了一下,啊——?贵人?奶奶不会又是有预见吧?便满口答yīng

道:

“是!奶奶!我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吧,您自己也要多保重身体,有什么事就及时给我打电话。”顺子感觉到与妮子相处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事儿!”老太太转身自己回卧室了。

顺子来到后厨时,看到两个装好的大食盒放在那儿,他打开一看,各种营养汤、米粥

、鸡蛋羹一共能有十几样,他满yì

地点点头,吩咐他们送到车上,自己亲自开车返回医院。一进病房,见凤儿正喂我喝水,就说:

“病号饭来喽!”

凤儿赶紧接过两个大食盒,好奇地问到:

“这是什么呀?”

“这是你们小姐的术后的第一顿饭。”

凤儿打开盒盖,吃惊地说:“这么多呀?”

“不知dào

她喜欢吃什么,就让厨子多做了几样,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这也太浪费了,真应该让你过一下穷人的日子。”

我责怪着。

“你那些大道理留着以后再教xùn

我吧,现在任务是吃饭,你要是把这些都吃掉不就不浪费了吗!”我知dào

他是诚心贫嘴,就没再理他。

我让凤儿盛了一小碗小米稀粥,又吃了几口鸡蛋羹,就再不想吃了。看着剩下那么东西,对顺子和凤儿说道:

“你们把这些东西都吃掉吧,不然太浪费了,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多吃的了。”

“啊?你也学奶奶呀!”顺子惊讶地说。

“学怎么了?老祖宗这一点做得就是好,浪费是最大的犯罪,谁像你连这也不知dào

!”

“得得得!你别现在变成老太婆就好!”

顺子又把小黑和小方叫进来,四个才算把剩下的东西都吃完。有了这一次教xùn

,之后再送饭时,顺子再也不敢送这么多了。

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我终于可以出院了。出院这天,顺子一大早就来到医院,走进病房时,把一束红蔷薇送到我手上,兴奋地说:

“祝hè何玉妮小姐痊愈出院!”

“你真是可笑,这有什么好祝hè的呀!”

“我答yīng

过你,出院时要送你一车的。”

“在哪儿?我怎么没见到一车呢?”

“你先别急了呀,一会儿就看到了。”

顺子很认真地说,我觉得很好笑。

办院出院手续,凤儿搀扶我走出医院,我回头着看医院楼顶上的红十字浮雕,无限感慨,这神圣的地方挽救了我的生命,这鲜红的十字,定格了我生命的色彩……医生护士都出来送我,我含着眼泪和这些白衣天使一一道别,白色,在我看来也是生命的象征。

再看来接我的那辆车,一辆白色奔驰房车停在医院大门口,车内车外都装饰了很多红蔷薇,像结婚的喜车,我愣了半晌,不知dào

是感激还责怪,心想,这个败家子,还真弄了一车红蔷薇,太过分了。

我让凤儿把车外面的花都拿下来,顺子一看急了:

“好不容易装饰好的,你干吗都弄下来呀?”

凤儿瞅瞅少爷,又看看我,不知dào

听谁的好。我没理顺子,叫凤儿快点弄好。顺子一看我不高兴了,没再说什么,帮凤儿把那些花弄下来,然后,亲自开车把我接回欧阳家。

一进院子,吴妈和管家汪伯都迎了出来,顺子一看到汪伯,就小声对我说:

“我爸爸回来了,汪伯是我爸爸的贴身随从,只要见到他,就知dào

我爸爸在哪儿了。”

“啊?老爷又回来了?我有点紧张。”

“别怕,爸爸很好的。”说着,顺子拉了我一下我赶紧上前给汪伯和吴妈问好。

一进客厅,我又看到像上次一样的情景,老太太、欧阳老板和太太都在大厅里坐着,我急忙过去逐一请安。老太太一见是我,兴奋得起身把我拉到她旁边,没头没脑地说:

“是不是手机不好使,那游戏我怎么就得不了高分呢?”

“老祖宗……”还没等我说什么,顺子赶紧过来解围:

“奶奶,回头让妮子好好教您,她刚回来,您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臭小子,就你知dào

心痛人啊?”奶奶嗔怪地拍顺子脑袋一下。

欧阳老板看到母亲和儿子都这样开心,也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有欧阳太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不自然。

为了让这个女主人不至于太难堪,我主动走过去说道:

“太太,都是玉妮不懂事,有得罪太太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谅解!”

“算了,过去的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你好自为之吧!”太太的话,在场的人听了都很不舒服,但为了不影响此时的喜悦气氛,没有人跟她计较。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欧阳老板清清嗓子说道:

“玉妮这丫头能让老太太开心很难得,你为欧阳家立了一功,所以,收你作为我的干女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欧阳家的小姐了。其他人都听好了,以后小姐也是这个家的主人,她说话你们都得照办,要是谁再敢为难小姐,就从这个家里滚蛋!”

欧阳老板洪亮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回荡,威严而庄重。

27. 027 魔女老太的闺密

欧阳老板颁布圣旨般的一番话,令我目瞪口呆,始料不及,怪不得前两天顺子说我以后就是欧阳家的人了呢,当时还以为他在胡诌,没想到是老爷早就安排好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呢?难道钱和霸道是互为关系吗?他们以为谁都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吗?大概在富豪们的眼里,钱可以统治一切,像我这样可怜兮兮的小保姆也只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颗棋子,想放在哪儿,就放在哪儿,哪里还有尊严和自由呢?可眼下,自己连性命掌握在欧阳家的人手里,无力改变任何现状,暂且忍着吧,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人摆布,任人宰割……

顺子看我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dào

想些什么,就拉了我一下,小声说:

“想什么呢?还不快谢谢爸爸!”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说道:

“谢谢欧阳老板的抬爱!”

“唉?怎么还叫老板呢?”欧阳达用嗔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犹豫了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四个字:

“谢谢……干……爹……!”

声音小的似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说完这句话不但觉得脸发烫,而且有种快呕出来的感觉。

“哈哈——!这下好了,我又多了一个女儿了!来!开饭吧,我们庆祝一下!”欧阳达爽朗的笑声里充满了自豪和满足。

欧阳太太尴尬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我真怕她的沉默里再蕴藏着某种杀机,转眼之间我变成了欧阳家的大小姐,她不生妒嫉才怪呢,但至少现在不用像以前那害pà

她了,万一有事也有人给自己撑腰了,心里便安稳了许多。

吃饭时,欧阳达紧挨着欧阳太太坐在老太太的左边,我坐在老太太的右边,顺子也凑到我旁边坐下,我白了他一眼,没敢说什么,他露出得yì

的笑。

欧阳达端起酒杯,宣言似的的开场白充满了震慑力: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庆祝玉妮成为欧阳家的一员!我们欧阳家虽贵为豪门,却人丁稀少,常言道家合万事兴,家庭和睦,欧阳家的事业才能兴旺发达,我希望祖上创下的这份家业,别毁在我手里,否则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来!为了欧阳家族事业的兴旺发达,干杯!”

很明显,欧阳达有意避开了我被打伤、住院、出院这些事,是为了给太太留点儿面子,不想让她太难堪,虽然没明说,却警醒着太太的恶行,我从心里敬佩他的智慧和风度。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我一点食欲都没有,顺子看我不动筷子,就把各种菜夹到我碗里,

我的脚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下,警告他别再是多事,顺子瞪起眼睛看了看我,没敢说出来,只好低头吃自己的饭。

刚才的认女仪式一直让我恶心,我只喝了几口汤,就再也吃不下东西了。老太太见我只在那里坐着不吃什么,也简单的吃一点儿,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的手说道:

“走!孙女,我们跳舞去!”

老爷和太太都没走,我感觉先离开不太合适,可老太太又拉着我不放,便为难地望着他们,欧阳达笑了笑摆摆手说:

“去吧!去吧!只要老太太开心,怎么都好!”

我这才放心地跟着老太太离开了客厅。

磨难是一种财富,我越来越坚信这句话了。经lì

了这次痛苦的折磨,我感觉自己长大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对繁杂的社会和人际关系,似乎都有了新的认知和感悟。这个豪宅里人虽然不多,性格、品行、思维和生活方式却各不相同,在这个豪宅里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带刺的网,我似乎被这张无形的网包裹着,逼迫我不得不尽快成熟起来,长出坚硬的壳来保护自己。

我扶着老太太来到后楼大厅,她显得异常的兴奋,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本应该回卧室休息,可她说什么也不肯去休息,像孩子一样非要在大厅里听音乐,跳舞,没办法,我只好陪着她跳舞。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和老太太一起跳舞,她跳得很认真,很投入,虽然这么大年龄了,可跳起舞来却与年龄不符,都说舞蹈使人年轻,在她的身上得到充分体现。我勉强陪老太太跳着,还没完全恢复的刀口处隐隐作痛,可为了让老太太开心,我强忍住痛陪她跳着

老太太正跳得起劲儿,顺子进来了,他看见奶奶拉着我跳舞,心想,妮子刚出院,应该好好休息,怎么还能让她跳舞呢,可又不好责怪奶奶,便故作惊奇地说道:

“奶奶!您好偏心哟!陪妮子跳舞,从来都不陪我跳,让我来陪你跳吧!”

知dào

顺子是怕我累着才有意这样说的,他的良苦用心让我又一阵感动。

听顺子一说,老太太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

“我不想跳了,妮子,我们回卧室吧!”

又转身对顺子说:“从今天开始,妮子跟我睡在卧室,一步不能离开我。”

老太太这话一出口,我和顺子都愣住了,他看看我,我看看他,都不敢相信老太太说的话,因为她的卧室从来不许任何人进的,连家人都不让进,更何况我这个外人呢?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我赶紧说:

“老祖宗,我睡在自己的房间就很好,和您在一个卧室会影响您休息的。”

“就按我说的做,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的孙女!不过我可先说好了,你不准带任何人进我们的卧室。”老太太说话的口气不可否定。

顺子有些妒嫉地看着我:“你现在真成了奶奶的心肝宝贝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欧阳达的保护让我感到不安,可老太太如此庇护却让我感动温暖,毋容置疑,她是真心呵护我,或许是这么多天来相处的感情,也或许是她预知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未来……不管怎么说,我从内心感激这个世纪老人的垂爱,如果没有学校开除,如果没有欧阳太太的折磨,或许就无法得到这世间稀有的情感,这世上的事情真是难分对错好坏。

我默默地搀扶老太太回到她的卧室。自从来到欧阳家,我从来没见过谁进过老太太的卧室,原来我一直猜想她的房间里会因为没有人收拾而凌乱不堪,满是灰尘,可没想到,室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白色地板,一张大大的椭圆形床可以睡下四五个人,紫色的床单、被罩,紫色的窗帘,紫色的沙发,就连各种蕾丝布帘、珠帘都是紫色的,只有墙上一张百寿图字画,不是紫色的,棚顶是晶莹剔透的紫色大吊灯,吊灯周围布满了小孔灯,发出淡紫色的光,整个房间充满如梦似幻、欲飘欲仙的玄妙感觉,我几乎看呆了,不由惊叹道:

这是谁的神来之笔呀!太不可思议了!太美了!

难怪老太太喜欢孤独的一个人生活,原来她生活在一个梦幻般的世外殿堂里,说不清是穿越?是复古?是梦境?在这样的空间里,她永远也不会寂寞,常人是无法想象和理解的。

老太太见我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就拉着我走到大床边说:

“这里就是我们休息、睡觉的地方。”

啊?和老太太睡一张床呀?我暗自叫苦,现在彻底成了一个九十多岁老太太的闺密了,怎么想都感觉特别滑稽可笑。如果和那三个室友说起此事,她们一定会认为我是在恶搞。

又一想,和老太太同住也好,这样可以了解掌握她全部的生活规律,能更好地照顾她了。想到这儿,我猛然想起了凤儿,只顾陪老太太了,忘记安排凤儿了。于是我对老太太说道:

“老祖宗,我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呀?你自己做主就是了,不用和我商量。”

“不行,这事必须由您答yīng

了才行。”我心想,有您这张王牌做后盾,别人才不敢说什么。

“嗯!快说!”

“您看,现在我和您同住在一起,外面那间屋子空着,如果您同意我想让凤儿住到那里,这样她照顾我们也方便,行吗?”

“当然好!正合我意,就按你说的办吧!”

“谢谢老祖宗!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我兴奋地跑出去,下楼时突然感觉胸部疼痛,喘不过气来,不由得蹲在台阶上。正巧被路过的吴妈看到了,她赶紧扶住我焦急地问:

“玉妮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是刚才活动太多了,有点儿累着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凤儿去哪儿了?我已经跟老太太说好了,让她到我住的房间来住,帮我一起照顾老太太。”

“不成!这可不行,怎么能和小姐住在一起呢。”

“吴妈,老太太让我住到她的卧室里,所以,那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正好让凤儿住,老太太已经同意了,你让她现在就搬过来吧。”

“玉妮小姐!您真是菩萨转世,好人终有好报,谢谢小姐了!”吴妈感激得眼里含着泪花。

“快别这么说,我刚来欧阳家的时候,多亏您一直照顾我,不然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了,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您快去叫凤儿吧。”

“哎——!”吴妈高兴地答yīng

着下楼找凤儿。

不一会儿,凤儿乐颠颠儿地跑过来,扶着我说:

“太好了!刚听我妈说让我住在小姐原来住的房间,能和小姐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事儿!走,我扶您回去休息,然后再帮您弄点吃的东西,您肯定是没吃什么东西饿着了。”凤儿兴奋得像只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我也很开心。来到老太太的卧室门口,我停下来说:

“老太太不准其他人进她的卧室,你以后也不能进去,否则她要是动怒,我们都吃罪不起,记住了?”

“记住了,放心吧小姐,我一定会听你话的!”

“告sù

过你,不许叫我小姐,就叫我姐姐吧。”

“是!小姐!”说完,凤儿吐了吐舌头,下楼弄吃的去了。

28. 028 倾诉欧阳家史

我回到老太太的卧室,见她戴着老花镜依在床边正在翻看一本书,她一个人在这张大床上,像紫色海洋里漂着的一叶木舟,自由自在,却又渺小无依。我捂着胸口进来,她连头也不抬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病是会欺负人的,越拿它当病它就越欺负你。”

我听出老太太是说给我听的,她总是不着头尾地说一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话,我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怪异的讲话方式,可事后回过头来一想,她每次说的话,都不是漫无目的地乱讲,不是有所指,就是隐含着某种道理,这种语言方式,更增加了她的神mì

感。我感觉这老太太的绰号应该叫“世纪经典老太”,她像一本史书,蕴含着无穷的智慧和力量,供人们去揣摩,去思考。

她抬起头时,见我还站在那儿,更示意我躺在床上,刚才一阵咳嗽之后胸痛,也特别想躺下休息一会儿,身体刚贴近这张大床上,就被那种柔软舒适的感觉包围着,全身的疲惫和隐痛顿时减轻了许多,我不禁又暗自吃惊,这里的一切都太神奇了,超出常人的想象,怪不得老太太不让任何人进入她的卧室,这样的环境或许也是她健康长寿的秘诀。想着想着,我便睡着了,睡得特别踏实,特别香甜,这是我来欧阳家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了,睁眼一看,老太太还在床上看书,她肯定是为了陪我还没吃晚饭呢,我急忙起身问道:

“老祖宗,您还没吃饭吧?都怪我睡着了!”

她合上书,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走吧!我们吃饭去!”

她就是这样让人琢磨不定,脸上像平静的湖面,思维像踊跃的海浪,会时时促进你在安静中去思考。

我搀扶老太太来到二楼餐厅,看到凤儿站在那儿不知等了多久了,她见老太太和我来了,就赶紧跑到后厨端来了热乎的饭菜。不知是吴妈给凤儿传授了经验,还是厨师们跟她讲了老太太的饮食习惯,从饭菜的质量和数量上就能感觉出她颇费心思,两小盘清淡的炒瓜片和油菜香菇,一碗只有两块排骨的营养汤,一小碗米饭,一小碗八宝粥,再没有别的东西了。这些饭菜哪个是老太太吃的,哪个是我吃的,一下就能看出来,老太太满yì

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我偷偷地向凤儿竖起大拇指,凤儿看到老太太和我都夸奖她,低下头暗自喜悦。

破天荒的这次饭菜一点都没剩,免去了凤儿被逼吃剩饭之苦。单从这一顿饭上,我断定凤儿不但聪明伶俐,而且又是肯动脑筋,很勤奋的好女孩,我为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妹妹窃喜。

刚吃过饭,我正陪老太太在餐厅坐着,顺子来了,手里拿着一大把红蔷薇,还抱着个毛玩具阿狸,一个大男人拿这两样东西属实有点滑稽可笑,我故作没看到他似的和老太太说着话,凤儿见少爷来了,兴奋地喊到:

“大少爷来了!”

便迎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花闻了闻,“嗯——!真香啊!”

“小丫头!玩具是送你的!”顺子把玩具塞给凤儿。凤儿高兴地说:

“谢谢少爷!我去插花了!”说着又蹦又跳地走了。

顺子走到奶奶旁边,故yì

提高声音说:“奶奶,您还好吧?”

“臭小子!你真是关心我吗?”奶奶敏锐地说道。

“嘿嘿!”顺子憨笑着挠了挠头,把脸转向我关切地问:

“你的刀口还疼吗?”

“谁让你又买那些花的?上次买了一车的花太浪费了,还没批评你呢!”其实,我本想说“不疼了”,可不知dào

为什么话一出口就变成这样子了,我低下头抚摸着贵夫人雪白的毛,还是没看他一眼。

顺子看着我,好久没说话。他要是立马跟我吵嘴,我倒也适应了,可他这一沉默不语却让我心里没底,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

他背对着我,望着楼下的天井,不知dào

他在想什么。我后悔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或许让他伤心了一想想这些天来前后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在全力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大概真的去见阎王了,可我似乎习惯了用吵嘴的方式跟他说话,就像老太太习惯了云里雾里说话一样,一时还改不了。

此时,真的不知dào

应该怎样打破沉默的僵局,老太太站起身来说道:

“走!陪我去画室转转!”她像似对我说的,又像似对顺子说的。

我和顺子同时搀扶老太太走进画室,一进画室,她又径直走到那幅油画前,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壮起胆子问道:

“老祖宗,您总是站在这幅画像前发呆,画面上那个弹钢琴的男人是谁呀?”

老太太,没回答我,还是专注地看看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好像我和顺子根本就不存zài

。顺子小声在我耳边说:

“他叫欧阳洛夫,是我爷爷!”

“啊——?你爷爷?”我吃惊非小,怪不得她老是站在这儿看个没完呢!

“太帅了!”我惊叹出声来才意识自己有些失态了,恨自己怎么跟个花痴似的呢。顺子接着小声说到:

“我爷爷是世界级的钢琴师,他是英国人。”

“啊——?”我又吃了一惊,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太太生活方式与众不同,怪不得这个豪宅是欧式建筑,怪不得欧阳老板长得像混血,怪不得他们每天早上会吃西餐……积压在我心里的一系列疑问都在此时得以释然了。

顺子压低声音补充着:“奶奶平时也很少让别人来这里,你没来之前除了爸爸和我,其他人她都不让进来。”

我越来越觉得老太太和这个深宅大院同样深不可测。顺子见我一脸吃惊的样子,把我拉到旁边儿,又小声说道:

“听奶奶说,爷爷五十岁的时候死于一场意wài

事故,奶奶承shòu不了如此严重的打击,悲伤过度,得了抑郁症,那时奶奶好可怜啊!爸爸多方求医问药,才在两年之后治好了奶奶的病,但她还是留下了常人难以接受的怪脾气,所以,几乎没有人能服侍得了她,我爸为此事很伤脑筋,他又是一个大孝子,老太太照顾不好,他在外面工作也不安心,你却能把我奶奶照顾得这样开心,这也是爸爸很喜欢你的一个主要原因,其实,他并不是缺少你这个干女儿,也不是非要强迫你成为欧阳家的人,他是怕再也找不到能服侍老太太的人了。”

听完顺子的一番话,我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不只是为老太太的痴情,也为欧阳老板的孝心所感动,之前还对豪门之家充满了偏见和不满,真是少见多怪。

顺子见我在流泪,就想说点轻松的事儿,有意问我:

“你知dào

我奶奶叫什么名字吗?”

我摇了摇头。

“她有一个很听的名字,叫‘欧阳凤珠’”

我心想,这个名字还真是她这个人很相符。

“你知dào

我为什么跟奶奶这么亲吗?”

“我怎么知dào

!”我边擦眼泪边说。

“告sù

你吧,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我妈整天除了玩儿就是出去旅游,好像她就是为了花钱才来这个家的,一走就是好多天,天南地北到处去玩,根本不管我,爸爸忙于生意也没时间管我,奶奶心疼我,就亲自把我带大,爸爸为此对妈妈怨恨很大,我从记事起,就见他们总是吵架,吵得天翻地覆,没完没了,每次他们吵架,我都吓得躲到奶奶的房间,几天,有时十几天也不敢出来见他们,家里只有我这一个独苗儿,奶奶爱我如珍宝,可我爸妈……”顺子说不下去了,这回轮到他背过脸去流泪了。

第一次看到这个狂傲的阔少爷流泪,而且是在我这个小保姆面前,看他委屈的样子,我不知如何安慰他是好,想了半天才说道:

“不管怎样你还有亲娘呢,我一生下就没见过我娘!”不自主地又流下泪来。

老太太在画前站了大约十多分钟,可能是感觉累了,就招呼我:

“小妮子,我们回去休息吧!”

我赶紧搀扶老太太,顺子边走边小声对我说: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多休息,别累着了!”

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认真地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顺从着没和他顶嘴。

29. 029 神秘的古琴

回到卧室,我把老太太扶到床上坐下,她把我也拉到床上坐下,说道:

“这么大的床,站着干吗,以后这张床你可以随便坐,随便躺,床就是一个人的最暖心的地方。”

暖心的地方,我心里暗自重复这几个字,流浪般的自己,太需yào

一个暖心的地方了。我清楚地感觉到,这个曾经把我折磨得死的心都有的怪异老太太,现在成了自己最温暖的依靠,心里不由得又生起一阵感动,我顺从地偎依在她的身旁,老太太用她那老树皮一样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一句话也不说。这种被抚爱的温暖感觉,是我从小就渴望的,可二十年过去了,才在这里找到,我似乎体会到了一种穿越时空的母爱,好温暖,好伟大,好神奇!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此时此刻我不知dào

和老太太说什么合适,想了又想说道:

“老祖宗,您能给我你讲讲有关您的故事吗?”

“我的故事?”

“对呀,与你有关的故事,我都想听!”正想借机会多了解一下老太太。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语调低沉地说:

“我的故事,是一本无字的天书!”

她用渴望的眼神望着紫色的窗纱,仿佛那里有一片希望之光……

老太太像是讲给我听,也像讲给她自己听,而我,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在听母亲讲故事:

民国时期,第一次世界大战爆fā

。北京郊外古镇的一个乐器行里,来了一个逃难的叫洛夫的英国小伙子,乐器行欧阳老板看这孩子可怜,就收下他做了店里的小工,欧阳老板还耐心地教他说中国话。没想到小伙子不但聪明勤快,竟然还精通各种乐器,有人来购买乐器时,他总是亲自把乐器演奏一下,让顾客听听音质,每次顾客都非常满yì

地买走了挑选的乐器。因为洛夫的到来,乐器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欧阳老板高兴得合不笼嘴。见洛夫人又忠厚老实,便把自己的掌上明珠——欧阳凤珠小姐许配给洛夫为妻。从此,洛夫也随了欧阳家的姓,叫欧阳洛夫。

欧阳老板还有三个不成气的儿子,老大整天以斗鸡、斗狗为业,消磨时光,老二每天泡在红月楼与那些妓女们鬼混,只有老三还算务点正业,但整天不是练武就是鼓捣兵器,欧阳老板拿这三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但没有一个能继承偌大的家业,他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很快就会被三个儿子败光了。正当欧阳老板为此事整日发愁时,洛夫就像上天派来拯救他的救星一样突然降临,心想,虽然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招为入赘女婿,就当亲儿子吧,也算是这份家业有继承人了。

欧阳老板临终前,请律师把遗嘱向全家人公布:三个儿子各分得一份能养活自己后半生的财产,乐器行由女儿欧阳凤珠和洛夫继承。欧阳老板命其他人退下,让洛夫和凤珠留下来,拉住洛夫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到:

“在我书房挂的字画后面,有一把——古琴,你把它藏到小姐的卧室,不要让任何人知dào

,这是——这是我们的——传家之宝,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时弹响它,你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千万不能,不能——弄——丢——了……”

说完,老人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除了欧阳老板,谁都不知dào

有这样一把古琴。按照老板的临终嘱托,洛夫和凤珠来到欧阳老板的书房,看到那幅画平整地挂在墙上,一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洛夫掀起画,看到画后面的墙上有个凹进去的壁橱,正好被画挡上,打开壁橱门,看到一把琥珀色的古琴放在里面,凤珠急不可待地说:“快,快拿出来看看。”

“先别急,稍等一下。”

洛夫打开房门,四外看了看,一看没有什么人,便关紧房门,反锁上,这才放心地拿出古琴,左看右看也没发xiàn

什么特别地方,顺手拨弄了几下琴弦,随着琴弦发出的悠扬声音,顿时发出七彩的光晕,一圈一圈向四周扩散,渐渐充满整个屋子,小夫妻俩都看呆了,在光晕中,感觉从头到脚特别清爽,有一种要被托起来的飘飘欲仙感觉。忍不住惊叹:真是一件稀世宝贝啊!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画和古琴拿到卧室,洛夫亲自动手,连夜在墙壁上凿了古琴大小的凹槽,又用精致的木板装饰好,按照原来的方式,把古琴收藏起来。

欧阳乐器行在洛夫小夫妻俩的辛苦经营下,不但生意兴隆,而且远近闻名,成为古城首屈一指的富商。自欧阳老板去世后两年间,他们再没动过那把古琴,生意上的繁忙应酬,让他们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个传家之宝,但在儿子欧阳达出生时,洛夫情急之下,又弹起了那把古琴。

欧阳凤珠十月怀胎,到了预产期,也不见分娩的动静,又过了半个月,还是不见起色,反复核对预产期,没有出入,又到古城最好的妇幼医院多次检查,医生都说很正常,让再等等,又过了一周,还是没有要生产的迹象。

急得夫妻俩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住进医院观察,医生也担心超过预产期时间过长,对胎儿有影响,准bèi

给凤珠做剖宫产手术,术前检查后,医生很严肃地告sù

洛夫说,凤珠心脏不好,术中很有可能出现意wài

,让他心里有准bèi



洛夫一听就慌了,近乎歇斯底里地说:“妻子和儿子都是我的命根子,少了哪个都不成,求求你们医生,花多少钱都行,求你们一定要保住她们母子平安。”

“我们一定会尽lì

的,但你一定要有个心里准bèi

,如果同意手术,就在病志上签字吧。”

“不签,我不签,你们必须保证母子平安,我再签字!”洛夫疯狂的叫喊着。

“你不签字,医院就不能给你妻子做手术,再耽搁时间,恐怕连孩子的命也保不住了。”

洛夫失魂落魄地在病志上签了字,医生勉强能看出来写的是他的名字,他自己也不知dào

怎样把名字歪歪扭扭地写上去的。

回到妻子病床旁,洛夫拉着凤珠的手,趴在床边呜咽着,自从洛夫来到欧阳家,凤珠还是第一次看他哭,而且是哭得这样伤心,哭得这样无助。

凤珠一边用手摸着他的头发,一边安慰他:“你别担心,我和儿子不会有事的,父亲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

听凤珠一说到“父亲在天之灵”几个字,洛夫忽地站了起来:“我有办法了!”还没等凤珠反映过来,他一把背起凤珠,奔出病房,向外跑去,医生护士怎么拦也拦不住。凤珠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听凤珠一说到父亲在天之灵会保佑,洛夫猛然想起家里那把古琴,岳父临终时说过,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时就弹起它,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困难了,现在正是需yào

那把琴的时候。

欧阳洛夫开着车,风驰电掣地赶回了家,又背着凤珠直奔卧室,把她放在床上,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地说:“你躺好了,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动!”

随即,用最快的速度从字画后面取出古琴,弹了起来。

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原本是钢琴演奏的一首世界经典名曲,经洛夫指间古琴弦的无数次分割,又无数次弥合,悠扬婉转的旋律里,蕴含着玄妙深沉的美感,似乎集聚了中西方音乐的所有精华,听后,令人千回百转,荡气回肠,加之水波纹一般七彩光晕,美妙至极,无以言表。

凤珠身体平躺床上,在音乐和光晕的沐浴中,顿感周身热血沸腾,全身关节都在吱吱作响,有种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肢解感,双手不由自主地向空中乱抓乱舞,失声叫喊:

“肚子疼死了,快——我快疼死了——”

洛夫看着大汗淋漓,痛不欲生的妻子,急忙停止弹奏,放下古琴,背起她往外跑,边跑边喊司机老李:“快,快开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直接把凤珠送进产房,没多一会儿,护士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走出产房喊道:

“谁是欧阳凤珠的家属?”

洛夫急忙冲过去,却没去接护士手里的孩子,一把抓住护士急切地问:“我妻子怎么样?她没事吧?”

“放心吧,是自然分娩,很顺利,她什么事也没有,在产房休息一会儿就出来了,恭喜你们生了个八斤多的大儿子。真是不可思议,超过预产期一个月还能自然分娩,头一次见过这样的事,大概是菩萨显灵,保佑你们了吧?咯咯——”护士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洛夫抱着哭声洪亮的儿子,精疲力竭地坐在凳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颗大大的泪珠,滴在孩子的脸上,孩子的哭声嘎然而止,似乎这孩子刚一出生,就从父亲酸涩的泪水里,体会到人生的滋味儿,再坚强的人也会流泪。黑亮的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看着陌生的父亲,看着人世间陌生的一切……

30. 030 延续的精彩

喜得贵子,又母子平安,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欧阳洛夫欣喜若狂的事了。他特意写信向英国的恩师海伦报喜,并求助他为儿子起个有意义又好听的中国名字。海伦回信说,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了十一个月,经lì

美妙而艰难的历程才到达人世,乐器行的事业后继有人,一定会更加兴旺发达,所以取名欧阳达,一名双关,意义深远。

凤珠看着用生命换来的达儿,爱如珍宝。感谢父亲在天之灵的保佑,更感谢那把神mì

的古琴救了自己和儿子的命。不知是古琴神奇的声音影响到达儿,还是在妈妈肚子多待了一个月改变了他的常态,达儿和其他婴儿时期的孩子明显不一样,每天不哭不闹,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眨着黑亮的眼睛,东瞧西看,看到妈妈满是笑意的脸,就手和脚不停地舞动,似乎在逗妈妈开心。这孩子整天不哭也不闹,凤珠担心的是怕将来不会说话。

多次请来医生瞧看,都说没什么问题,等长大一点看看再说吧。转眼达儿一周岁了,生长发育一切正常,也会说些简单的话了,可每天还是不哭不闹,凤珠心想,只要能正常说话就不用担心了,一个男孩子,不会哭就不会哭吧,也不算什么病,等将来长大了,也许更能显出男人的阳刚气,没办法只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了。

凤珠和丈夫商量准bèi

好好给儿子庆祝一下周岁生日,洛夫也正有此意,于是,请了古城各界大大小小的名流人士参加儿子的周岁庆典,一来是想向古城上层社会的名流人物宣告欧阳家族后继有人,二来可以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交流,以便生意上往来顺利。

在生日宴会上,大家纷纷向欧阳夫妇道喜祝hè,欧阳洛夫夫妻兴高采烈地欢迎着各位来宾,在大家兴志高潮时,凤珠准bèi

用“抓周”的方式试探一下达儿将来的志向,叫人在客厅的地板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实用物品和几种小型乐器,对达儿说:

“儿子,你看这么多东西,喜欢什么就去拿吧。”

众人饶有兴趣地围过来观看。

达儿走路还不太稳,左晃又右摇,引得众发笑,他索性在地板上爬,一边爬一边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没爬多久,在一个毛绒玩具旁停了下来,洛夫见状,心立kè

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想,这小家伙儿不会喜欢女孩子玩儿的玩具吧?再看他抓起毛绒玩具,用力撇在一边,继xù

向前爬,佳兴乐器公司的张老板打趣儿地说:

“看来,欧阳乐器行未来的接班人对女人不感兴趣哟!”引得众人一阵发笑,洛夫也笑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达儿对地板上摆的所有物件都不感兴趣,逐一经过后,也没有拿任何东西,停下来环视客厅里的人们。凤珠有些失望,心想,白折腾了半天,这孩子怎么对什么都没兴趣呢?她刚想上前抱起儿子,却见他东张西望地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径直爬到客厅东侧那架白色三角钢琴前,扶着钢琴架站了起来,“哇——”地一声大声哭,这是他从出生那天第一声哭过之后到现在,第二次哭,一年里只哭过这两次。凤珠看到儿子会哭了,喜忧参半,喜的是孩子终于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了,忧是的他看到钢琴后大哭,不知dào

钢琴在他未来的人生中起怎样的作用。

众人也对达儿的哭感到很好奇,凤珠赶紧上前抱起儿子,可他还是哭个不停,伸着手往钢琴上挣,凤珠不知dào

他要干什么,就把他放到钢琴盖上。说也奇怪,小家伙儿坐到钢琴盖子上,哭声立kè

停止了,在场的人一阵唏嘘声,惊叹不已。

抓周之后,洛夫和凤珠断定达儿将来长大后,在音乐方面定能成大器,夫妻俩高兴不已,每天都要把儿子抱到钢琴旁边,让他玩一会儿琴键子,他的小手儿在黑白键来回扑弄,似乎这才是他最喜欢的玩具,听到乱七八糟的琴声,就乐得手舞足蹈,他还喜欢脚站在琴键上让妈妈扶着走来走回,如果这时候让他离开钢琴,他就会大哭起来。凤珠为了让达儿高兴,只好舍出钢琴来让他玩儿,家里的乐器也任他随便玩儿,随便摔,就这样,一年下来,达儿踩坏了五架钢琴,摔坏了六把小提琴,还吉它、二胡等小型乐器,只要他能搬得动的,都被摔坏过,但洛夫一点都不心疼这些乐器,看到儿子如此喜欢玩儿乐器,反而特别开心。

等到欧阳达两周岁时,已经长到钢琴那么高了,站在地上,手就能摸到钢琴键子,凤珠不再让他上去踩了,洛夫只要一有时间就把儿子抱在腿上,手把手教儿子弹琴,达儿极具音乐天赋,没过多长时间,那双小手就能弹出有节奏的音阶,洛夫看着宝贝儿子如此聪慧,乐得合不笼嘴,比自己做成一笔大生意还高兴。

一晃五年过了,凤珠再没怀孕,欧阳家还是达儿这一根独苗苗。凤珠心里合计,可能因为怀第一胎时耗尽了体内所有的能量,不能再怀孕了,就只有这一个儿子的命了,看着整天活蹦乱跳,又聪明伶俐的达儿,也就心满yì

足了。

五岁的欧阳达,长得乌黑的头发,眼球大而黑亮,特别像妈妈,凹陷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又很像爸爸,冷眼一看就知dào

是一个标准的混血儿,个头儿长得比同龄的孩子都高,不仅遗传了父亲的基因,也传承了欧阳家族的血统。

在父亲的悉心教导下,虽然达儿只有五岁,但他的音乐才能已经凸现出来。每每家里来客人,洛夫都让儿子给大家演示弹钢琴,别看他手小,手指会迅速在黑白琴键上来回移动,虽然弹出的音乐声和成年人弹的感觉不一样,但听起来特别清快、流畅,有种小溪流水的感觉。

有一次,洛夫请一位英国凯乐公司的生意伙伴卡尔先生来家里坐客,他热情地指家里的一台新钢琴说:

“这架钢琴就是我们正在洽谈的那批GP

三角钢琴中的一台,让我儿子给您弹一首曲子,您听听这批钢琴的音质如何,然后您再决定是否签订合约。”

“贵公子多大了?”

卡尔先生问到。

“五岁!”

“五岁?还没有钢琴高吧?怎么能弹琴呢?”

“哈哈!您先听听再说!”欧阳老板胸有成竹地说。

洛夫让凤珠把达儿带到客厅,到底是名门富家的孩子,达儿见到陌生人,一点害pà

的感觉没有,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孩子,大模大样地站到钢琴的旁,从容地弹了起来。

一曲弹完,卡尔先生连连叫好,赞不绝口,和洛夫叽里呱啦地说了半天英语,凤珠和达儿都听不懂,便退出客厅。卡尔先生原本与洛夫合zuò

的这一大笔乐器生意还在考lǜ

中,可看完达儿弹琴,他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这笔订单,一是敬佩欧阳乐器行不只是为了赚钱,还特别注重对下一代培养,另一个原因是他想利用欧阳洛夫的儿子为他买的这批钢琴做广告代言。这后一个理由是卡尔隐藏内心的秘密,洛夫根本想不到。

临走时,卡尔非要要几张达儿弹钢琴的照片带走,当时洛夫也没多想什么,以为是他喜欢儿子,既然生意都做成了,要几照片怎么好不给呢,就找出儿子的相册,让卡尔挑选,他选了几张,揣在西服兜里,心满yì

足地走了。可洛夫说什么也没意料到,就是这几张照片,引发了一场欧阳乐器行和凯乐公司的侵权纠葛。

31. 031 天才少年梦

欧阳洛夫看着儿子天赋的聪慧,格外满足,倒不是因为他帮自己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而因为儿子的音乐才能令他无比欣慰。达儿十五岁时,不但长得一表人才,帅气英俊,而且多次参加全国性的钢琴比赛,也多次获得国家级大奖,家里客厅的装饰柜上,摆满了他参加各种比赛获得的证书、奖牌和奖杯,欧阳达不但成了欧阳家的骄傲,也成了古城家喻户晓的才子。

洛夫怕在国内误了儿子的前途,就和凤珠商量,想送他到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去学习,接受最好的正规教育,凤珠一听就急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让他离开我到国外去,一旦有个闪失,还让我活不了?”

洛夫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偌大的家业,就这么一根独苗,怎么舍得让他离开身边呢?可又一想,在国内没有好的音乐学校,也没有更好的老师,万一误了孩子的前途,也是个罪过。

想了想,又耐心的对妻子说:

“我也舍不得达儿离开我们,从他的才能就能看出将来我们的儿子一定会前途无量,国内的各方教育都比不上英国,再加上那儿有我的熟悉的老师和朋友,如果达儿去那里上学,他们会特别关照他的,不会有什么闪失。如果我们只替自己着想硬把他留在身边,做父母的就有点太自私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舍不得儿子离开我!”凤珠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洛夫一想,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还得和儿子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就安慰妻子说:

“先不急,你也好好想想,我们再和达儿商量一下,如果他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

“妈——!我回来了!”达儿每天放学回到家,一跑进院子都喊上一句。

凤珠看到儿子,总是像看到奇异的珍宝一样,眉开眼笑。

“妈,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学校乐队要代表古城参加全国的秋季音乐节比赛,如果这次比赛,能获得前三名,就会被选送参加伦敦音乐节,那将是多么美好事情啊!,妈,你说我这次能不能获上头奖?”

“能!当然能!我儿子是世上最厉害的钢琴手。”

凤珠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一直在合计“英国伦敦”这几个字,真怕儿子喜欢上那里。想了想,又问儿子:

“达儿,你喜欢伦敦吗?”

“喜欢啊!谁不喜欢呀,那可是世界三大城市之一,政治、经济、人文、娱乐、科技发明等都占世界领先地位……”

“别说了!”凤珠的情绪突然变得烦躁起来,心想,儿子对伦敦这么了解,肯定是平时也特别关注英国的一切,这也怪不得孩子,谁让他的父亲是一个英国人呢。

达儿对妈妈情绪的突然变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妈——你怎么了?”

“没事儿,我感觉今天有点累了,你自己先练琴吧,我回房休息一会儿。”

达儿看着妈妈上楼的背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也没多问,打开三角钢琴,沉浸在悠扬的琴声里。

吃完晚饭,达儿又缠着爸爸给他讲英国的故事,讲他小时候的事儿,洛夫看着十五岁的儿子还是很天真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感慨,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说:

“儿子,爸爸好羡慕你有这样的生长环境,以前你总是问爸爸的头发为什么是黄的,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现在你也长大了,可以告sù

你一些事情了。爸爸的童年和少年没有你这么幸福安逸,不是战争就是动乱,全家人四处漂泊流浪,我就是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爷爷和奶奶都承shòu不住精神上和生活上的沉重压力,先后染上重病去世了,留下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别说吃饱穿暖了,连安生的地方都没有,最后被逼无奈,随着逃难的人来到中国,来到古城,幸好遇到欧阳乐器行的老板,他就是你已经去世的姥爷,欧阳老板是个好心人,他收留了我,后来,又把乐器行和你妈妈都交给了我,打那以后,我便随了欧阳家的姓。再后来,你妈妈好不容易才生下了你,生你的时候,她差点就搭上一条命,可能是欧阳乐器行祖辈积德行善,才保住了你们娘俩儿的命。”洛夫越说越感觉一阵阵心酸。

“爸爸,您放心,等我长大后,我会帮您撑起这个家,帮您管理乐器行,也能照顾好妈妈!”达儿懂事儿地说。

“这些事等以后再说,你现在还小,要多多学习本领,增长才干,长大以后才能撑起欧阳家的事业。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呢。”

“什么事?爸,您说!”

“爸知dào

你在音乐方面前途不可估量,在国内没有更好一些音乐学院,我怕将来误了你的前程,准bèi

送你到英国去学习,你意下如何?”洛夫特意用商量的口气,内心里很矛盾。既希望他说愿意去,又希望他说不愿意去。

“太好了,我愿意去,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是我梦想的音乐殿堂,我太想去那里学习了!”达儿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洛夫看儿子高兴的样子,暗自庆幸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可一想到妻子昨天不高兴的样子,又不知如何是好了,就问达儿:

“如果你妈妈不同意你去,怎么办?”

达儿挠着头,想了想:

“如果,如果妈妈不让我去,我就……我就不去了呗。”

听了这话,洛夫一把将懂事的儿子搂在怀里,眼里浸满了泪水。

对于达儿超凡的才能,洛夫还能用欧阳家族世代音乐传承和自己的遗传因素来解释,可这孩子超乎同龄孩子的懂事,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想到的,他没有一点儿富家子弟的骄横野蛮,对周围的小伙伴从不仗势欺人,对父母又百般顺从,真猜不出这孩子将来会有怎样的发展前途。

达儿终于明白一提到英国,妈妈为什么不高兴了,原来她是怕我去英国。我必需做通妈妈的思想工作,才能去梦想的殿堂学习,想到这儿,急忙跑到妈妈的卧室,推门一看,妈妈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呆呢。

达儿走过去,搂住妈妈的脖子,把自己的脑袋也挤到镜子前面,撒娇地说:

“妈妈,你看我们多像姐弟俩!”

“傻孩子,别胡说,弄差辈儿了。”

“是妈妈太年轻了。”

“少来忽悠我了,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求我了?”

“嗯!是有一件事儿需yào

妈妈的支持,但如果妈妈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就听您的!”

“别的事都可以商量,就是不要和我提去英国学习的事儿。”

达儿听了妈妈的话,暗自叫苦,不知如何是好,原来她早有预料,想了想说道:

“妈妈真是先知先觉,我就是想说这件事儿,爸爸已经和我说过了,但要征求您好的意思,如果您不同意我去,我就只好陪在你身边喽!”

凤珠听儿子这么一说,心就软了下来,如果儿子强行要去,没有办法也得顺从他,可他却这般孝顺懂事,我又怎么好太自私了呢!想到这儿,凤珠擦了擦不知不觉流下来的泪水,果duàn

地说:“去吧,想去就去吧,我也不拦你了。”

32. 032 赴伦敦演出

达儿终于得到父母的支持,高兴极了,等参加完全国的金秋音乐节比赛,就可以去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学习了,这是欧阳达梦寐以求的事情,因而更加勤奋地练琴。

在北京参加音乐节比赛这天,凤珠放下乐器行里的所有事务,陪儿子去北京参加比赛,洛夫忙于生意上的事情,没能一起去。凤珠知dào

,达儿已经不是头一次参加比赛了,类似的大型音乐比赛他已经参加过多次,不用担心表演时会过度紧张,也特别坚信儿子一定获得好成绩。

知子莫如母,欧阳达在比赛前异常的冷静,其他选手都用各种办法平复紧张的心情,只有他像没事儿似的在候场大厅里与保洁员有说有笑地闲聊,很多人根本没注意到他也是参赛选手。凤珠看儿子即将登场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说,这孩子在家时就喜欢和那些佣人、厨师、司机闲聊个没完,还时不时地帮他们做点事儿,一点没有富家少爷的架子和排场,家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人,没有不夸奖他的,也没有不喜欢他的,又都说他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将来会有大发展。

有一次,家里养的一只猫把打扫房间的张阿姨给挠了几道深深的爪子印儿。达儿知dào

后,就把那只猫关了一周的禁闭,张阿姨怎么给那只猫讲情都不管用,一周之后才从笼子里把它放出来,再看那只猫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张阿姨把它抱到自己的房间,调养了几天才能站起来,打那以后,那只猫见到达儿就跑,不敢再着他的边儿了。

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凤珠的回想,报幕员报完参赛选手及曲目,深红色的大幕徐徐拉开,台上白色琴凳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西装、白皮鞋的大男孩儿,如英俊帅气的王子一般,坦然自信地坐在白色三角钢琴前,琴声还没有传出来,台下就一片唏嘘声:钢琴王子,太美了!如入仙境!台下观众纷纷赞赏着,凤珠仔细一看,正是儿子达儿,便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理查徳•;克莱德曼的《蓝色的爱》刚一响起,就把观众带到若有若无的缥缈意境中,把蓝色的忧郁,蓝色的情感,演绎得隽永、浪漫,技法饱满圆润,表现张力十足,再看演奏者,神采飞扬,全身心投入到优美的音乐声里,一曲终了,走到台前深深鞠了一躬,观众才从音乐声中回过神来,紧接着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热烈的欢呼声:“钢琴王子——”。再看几个评委,从座位上站起来鼓掌。不用说,从台上台下热烈的气氛中凤珠就知dào

儿子这次比赛一定又是成功的。

果然,在宣读比赛结果时,欧阳达以高分获得了全国秋季音乐节比赛的第一名,当看儿子高举奖杯在台上向妈妈挥手时,凤珠忍不住兴奋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颁奖结束后,达儿跑下台,扑到妈妈的怀里兴奋地说:

“妈妈!我可以去伦敦的舞台上弹钢琴了!”

“好孩子,妈妈真替你高兴!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sù

你爸爸!”

客厅里,欧阳洛夫一个人抽着闷烟,粗粗的雪茄夹在右手中指和食指间,眼看就要烧到手指,可他还是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凤珠和达儿进了客厅他也没看到,达儿调皮地猛然把奖杯举到爸爸面前,洛夫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凤珠站在一旁笑着说: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进来两个大活人都没看见。”

“没想什么,儿子又获奖了啊!真是了不起,祝hè!祝hè!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没在北京好好玩儿几天呢?”

“我妈是怕您一个人在家寂寞!”达儿调皮地说。

“爸爸,告sù

你,这回我可以到伦敦的舞台上演出了!”

“嗯,好小子!爸爸为你骄傲。我正好为你办好去英国学习的手续,也已经联系好了我的老师,他答yīng

帮忙照顾你,你在伦敦演出完,就可以紧接着在那里读书了!”

“啊?这么快呀?”凤珠惊讶地问。

“我是想,既然决定要去,就越早越好,免得耽误学习时间。我已经把生意上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并托付我的助手老汪代管这几天的事务,这两天抓紧收拾一下东西,准bèi

尽早出发。”

凤珠忍不住嘟囔着:“也是,反正是留不下了,早晚都得走,那就早点走吧,免得时间长了我又该反悔了。”

凤珠一边给儿子收拾随身带的东西,一边问儿子:

“达儿,你在那边要是想妈妈了怎么办?”

“要是想你,我就飞回来看你,这有什么难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想我,还回不来怎么办?”

“那我就……我就对着大海喊:妈妈……然后我的声音就会飘过来看您,也算是您来看我了。”

听了达儿的话,凤珠又控zhì

不住泪水,孩子从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家,而且一走就是那么远,连回家一次都很难,也真是难为孩子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让他守在古城这个小地方,有什么出息呢,孩子长大了,就像小鸟一样,羽翼丰满了必然要出飞的,好在这孩子从小本分厚道,在外面不会招灾惹祸的,倒是让人放心。

第二天,洛夫带着儿子随着音乐团一起来到伦敦,演出的地方是皇家国立大剧院,安顿好住处后,孩子们都兴奋地在去大剧院门口去看看,洛夫陪着达儿也去了,在大剧院的门口,张贴一张大大的海报,内容正是中国乐团赴英邀请赛的宣传海报,海报的背景是一个身穿白西装的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坐在一架白色钢琴前在演奏钢琴,活灵活现的样子像个天使在弹奏,孩子们对背景上的小男孩儿赞不绝口,达儿也兴奋地指着海报上的小男孩儿对洛夫说:

“爸爸,你看那男孩多像没长翅膀的天使啊,真漂亮!”

“嗯!海报设计得很捧啊!”

洛夫再仔细看那男孩儿,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心里纳闷,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孩子,好眼熟啊!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

“我真是笨死了!”

爸爸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达儿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儿,急忙问:

“爸爸,你在说什么呀?怎么了?”

“儿子,你再仔细看那海报上的小男孩儿,你看看他到底是谁?”

“我怎么知dào

是谁呀?一个宣传广告,这么大的国家,想用谁就用谁,这跟我们有关系吗?”

“你,你再仔细看看!”

“我看了呀!没什么特别的呀,只感觉那男孩儿长得像英国人,头发却是黑色的,有点不相符。”

“傻孩子,你再看看,他就你呀!”

“什么?是我?这怎么可能?”

“对呀,我也有点不太相信,你那时太小,可能不记得了,这是你五岁半的时候参加一次演出时我特意给你拍的照片。怎么会在这里被制作成宣传海报了呢?”

达儿这才又仔细端详海报上的小男孩儿,可不真是自己嘛!

欧阳洛夫半天没说话,仔细回想儿子小时候的照片,怎么会在这里被制作成了宣传海报呢?

十年前,儿子的照片被凯乐公司的卡尔要去过,可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及合zuò

伙伴,他是在用儿子为他的钢琴销售做形象代言主,做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和我打招呼呢?这不是侵犯个人的肖像权吗?他一个生意场上的老手,能连这规矩都不懂吗?洛夫越想越生气。

达儿似乎看出了父亲的心事,就安慰爸爸说:

“正好我也在伦敦出出名儿,说不定这也是好事呢!”

“孩子,你不懂,我也不能和你细说,这事儿等我回去再说吧!”洛夫心想,一定要把卡尔告上法庭。

33. 033 事出有因

达儿在伦敦演出很成功,他超常的音乐才能得到现场一些音乐家们的赞誉,而他演奏用的钢琴品牌也因此受到钢琴爱好者的青睐,受益的自然是经销这一品牌钢琴的凯乐公司。

欧阳洛夫陪儿子演出结束后,带着达儿去拜见恩师海伦,年近七旬的海伦年轻时曾经来中国留过学,讲一口流利的汉语,也因此对中国有着特殊的感情。当他看到在中国生活的最得yì

门生洛夫到来时喜出望外,互相热烈拥bào

,嘘寒问暖,寒喧过后,海伦才注意到洛夫旁边的达儿,赶忙问道:

“这就是贵公子欧阳达吧?”

“是!是!达儿,快叫师爷!”欧阳洛夫拉过儿子说道。

达儿赶紧上前鞠躬问好。

海伦高兴地拉住达儿的手,不住地点头:

“早有耳闻,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落座之后,洛夫先把达儿来英国学习的事说了一下,并请求恩师多关照他。海伦满口答yīng

道:

“不成问题,这孩子就是我的亲孙子了,哈哈——”

“学生还有一事请教您!”

“不必客气,我能帮zhù

你的,尽管说好了。”

“是这样,英国的凯乐公司用达儿小时候的照片制作了宣传海报,作为GP三角钢琴的形象代言。我想,总裁卡尔这是侵犯了达儿的肖像权,是否可控告他呢?”

“哦!是这样啊!”

海伦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他们用的是达儿几岁时的照片?”

“五岁,离现在已经十年了。”

“嗯,我帮你分析一下情况,你把达儿五岁时的照片送给卡尔时无凭无证,而且十年后孩子的模样变化很大,除了父母,外人几乎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你若告他侵权,除了维权外,也是为了得到相应的赔偿,如果他要是不肯承认事实,你就会很麻烦。再有,这种跨国官司打起来,就如同跑马拉松,一般人是耗不起的,既浪费精力又浪费财力,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跟他们协商解决,你先自己权衡一下利弊吧。”

恩师的一番话说得不无道理,无论是在英国还是中国立案,调查取证都有一定的难度,

胜诉的概率很小。想到这儿,洛夫对恩师说:

“老师您说得有道理,等我回去和乐器行的同事商量一下再说吧!”

“那好!凡事别感情用事,三思后行,多想一想再做决定,尽量让各种损失降到最低。”海伦诚恳地说到。

“谢谢恩师多年来的关爱,学生没齿不忘。达儿就交给您了,您要对他严格管教,不然难以成才,一切都拜托您了!”

洛夫告别恩师和达儿回国后,便把乐器行各部门的主管招集一起开会,商量如何处理凯乐公司侵权之事,经过商讨,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和凯乐公司私下里解决,洛夫又请来了律师,对此事进行了详细咨询,律师也赞同协商解决,凯乐公司是欧阳乐器行的长期合zuò

伙伴,他们做出这样投机取巧的事,一定自知理亏,所以,欧阳乐器行要想个万全之策,既要控zhì

他们,又要让他们加倍赔偿,于是,欧阳达和几个主管设计了一个周密可行的索赔方案。

正好机会来了,正好凯乐公司与欧阳乐器行有新一单生意要做,欧阳达约卡尔来中国当面洽谈。与多年的合zuò

,欧阳乐器行以信誉第一,这一点卡尔深信不疑,对欧阳老板的为人也格外信任,洛夫一个电话约他来北京洽谈这笔生意,他立马飞到了北京。欧阳老板在北京国际高级商务宾馆等着他,合zuò

伙伴相见,免不了一阵形式上的寒喧,落座之后,欧阳老板直奔主题,开诚布公地说道:

“欧阳乐器行能有今天的成就,得益于凯乐公司的合zuò

,而凯乐公司的飞速发展则是以欧阳乐器行为奠基石,包括贵公司商品的推销广告,也借助了欧阳乐器行提供的资料,所以,十年来的广告费也一起签订了吧。”

以前谈生意时,欧阳老板都是用英语直接和卡尔交谈,这样也省去了翻译这道程序,可这次例外,洛夫直接用汉语说了这番话,浑厚洪亮的声音,给人一种不可否定的感觉。

卡尔一听,感到有点不对劲儿,看了看身边的翻译,翻译急忙把欧阳老板刚才的话翻译给他,卡尔当时就站了起来,连声说:

“NO!NO!”

欧阳老板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继xù

从容地说:

“这次欧阳乐器和凯乐公司合zuò

的订单签约合同已经写好,连同这份一千万英镑的广告费都在这儿,您看一下,就可以签字了。”

卡尔听完翻译的话,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叽里呱啦地对洛夫喊了一通。洛夫笑了笑,说:

“卡尔总裁,很多事情不必我挑明了说吧?别人不知dào

,可你我都心知度明,欧阳乐器行已经给贵公司留了面子,每年一百万英镑的广告费不算高吧?我儿子年龄小不懂事,卡尔总裁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明白人,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吧?”

卡尔愣了半晌,似乎想起什么,又和洛夫说了一通,只见欧阳达爽朗地笑着一挥手,助手将一份材料放在卡尔面前,卡尔一看是关于公开声明凯乐公司窃用私人肖像的侵权公告声明。

洛夫不急不忙地说:

“如果您不签字,我可以把这份公告在国际媒体公开声明,两者利弊您自己权衡一下吧,给您一天的思考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来谈,至于您想求助是没有用的,所有信息联络都已经中断,您自己认真思考就行了,侥幸心里就不要有了,也别再自作聪明了,呵呵……”

说完欧阳洛夫带着随从人员走出高级套房。

卡尔环视四周和门口,有几个黑衣打扮的人冷冰冰地站在那里,他跌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知dào

自己这是被软禁了。

第二天,欧阳洛夫带人准时来到这里,一进门就问道:

“卡尔总裁想好了没有?大家都很忙,想好我们就签字吧!”

卡尔为十年前自己故做聪明懊恼不已,没办法,悔之已晚,只好在合约上签了字,欧阳洛夫又是一阵爽笑,拍拍卡尔的肩膀礼貌地说道:

“希望以后我们继xù

精诚合zuò

!哈哈!”

欧阳洛夫本以为一场侵权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可事隔三年之后,欧阳洛夫在一次参加英国的乐器展示交流会的途中遭遇车祸,头部撞成重伤,成了植物人,为了便于治疗和护理,转回北京一家医院,在医院一住就是两年,终因病情太重,没有苏醒过来。

在此期间,欧阳达在英国学业满,回国继承父亲的事业,虽然年轻,但才能超群,经营乐器行一点不亚于父亲,再加上有母亲欧阳凤珠相助,欧阳乐器行如日中天,唯一不如人愿的是欧阳达娶了古城的富家小姐王春梅,欧阳达整天忙于生意上的事情,自己的婚姻大事就由母亲凤珠做主了,本以与王家门当户对是一桩美满姻缘,可没想到王小姐虽然人长得漂亮,却刁蛮成性,一意孤行,经常和婆婆凤珠吵架,闹得鸡犬不宁,儿子欧阳顺子出生后,也不好好养育,家里事什么也不管不问,整天除了花钱就是玩乐儿,夫妻俩的知识层面、思维方式和生活观念都相差太远,以至于欧阳达二十几年的婚姻有名无实,这也是母亲凤珠感觉一辈子最对不起达儿的事情。

岁月无情,渐渐的,欧阳家的千金小姐凤珠变成了“魔女老太”,天才少年达儿变成了威震古城却两鬓斑白的欧阳老板……

34. 034 只盼这一天

老太太把欧阳家史毫无保留地讲给我听,她讲述的语气平稳,不急不慢,神态自然,仿佛讲的不是自己亲身经lì

,而是在讲一个古老的经典故事,我的心情却跟着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讲到开心处,跟着笑,讲到悲伤时,也跟着流泪。而老太太一直是心平气和地讲述着,似乎又在告sù

我,人生只是一个经lì

的过程,任何磨难、辛酸,甚至幸福快乐都如一片叶子,有生发,有铺展,有萎黄,直到叶落归根,而最精彩的是飘落瞬间给生命一个高度。

大概是老太太连续讲话太多的原故,看上去她很疲惫,我端过一杯茶,她喝了几口,便在床上慢慢睡着了。我靠在床头,满脑子都是想象中的欧阳家故事情节的各种画面,越想越感觉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努力想挽回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自从老太太讲完家史,我重新认识了老太太,重新认识了欧阳达,也重新认识了欧阳顺子,对老太太充满了敬意和怜悯,对欧阳达除了钦佩还多了一丝同情,对顺子去除了敌意,多了一分信赖。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顺子来了,萨摩耶跟着他摇头摆尾,我和老太太正在大厅听音乐,老太太一看见顺子就站了起来,高兴地说:

“来孙子,陪奶奶跳只舞吧。”

顺子见我在一旁偷笑,说道:

“奶奶,你为什么不让妮子陪您跳呢?”

“我就是想让你陪我跳,你是嫌我跳得不好还是嫌我老了?”老太太故作生气地说道。

顺子赶紧解释:

“哪里呀奶奶,只要您喜欢,我天天陪您跳舞都行。”

看得出来,自从我出院之后,老太太心情大好,脾气也不像以前那样急躁了,对我更加呵护,我在心里无数次地感谢上天对我这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女孩的恩赐。

一曲结束,我还在那儿想得出神,顺子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嗨!想什么呢?”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道:“你吓了我一跳。”

回过神儿来,见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和顺子,我赶紧起身说:

“老祖宗,我陪您跳一会儿吧?”

“不用了,我累了。这些天,你来欧阳家一直照顾我,也没出去玩玩儿,别老在家里闷着了,让顺子陪你去玩玩儿吧!”

顺子一听兴奋得抱起奶奶转了两圈:

“太好了!奶奶万岁!”

“臭小子,你快放下我,晕死了!”

看着祖孙二人高兴的样子,我心里倒有些紧张,来欧阳快三个月了,不要说和顺子单独出去玩儿,就连单独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偶尔有机会说话也超不过两句就吵了起来。能感觉出顺子特别想和我单独在一起,可我一直对阔少爷有成见,尽管他一次一次地帮zhù

我,甚至救了我的命,也只能说不像以前那样讨厌他而已,所以从心里不想跟他出去玩儿,老太太这么一说,不正合了顺子的意了吗?

顺子得yì

地看着我,那表情分明是说,这可是奶奶的命令,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走过去半蹲半跪在老太太身旁,一边给她捶腿,一边说:

“老祖宗,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陪在你身边照顾您,我再教您玩儿手机里的新游戏吧?”

老太太抚弄着我的长头发,慢条斯理地说:

“你应该出去熟悉一下古城的环境,不然的话,真成了傻丫头了,去吧!这里有凤儿呢!”

老太太转身又对凤儿说:

“走,丫头,扶我回卧室。”

一看老太太转身回卧室,再不理我了,实在没办法再违抗老太太的命令,只好小声嘟嚷了一句:

“那好吧!”

顺子见我同意了,兴奋地过来拉我的手,我甩开了他,心想,我一个女孩子,和这个阔少爷单独出去玩儿,会有诸多不便和不安全因素,到时候,我有理也说不清了,这可怎么办?急得在大厅里来回转悠,我突然想起那次萧丽求我的事情,心里总是为欠她的人情不安呢,机会来了,正好叫上她同去,既还了人情,我又相对安全了,对,就这么办。

我为自己的聪明得yì

,对顺子说道:“出去玩儿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你得答yīng

我。”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的我都答yīng

,你说吧!”

“你打电话,叫萧丽来陪我一起去。”

“什么?你叫那个八婆来干什么?”顺子反感地说。

知dào

顺子最讨厌萧丽,我也不太喜欢她这种肤浅的人,但为了让自己有个照应,叫她一起出去玩玩儿也无妨。

“如果你不让萧丽去,我也不去了,你看着办吧。”

看我不容商量的表情,顺子知dào

我的犟脾气,认准的事儿,别人无法改变,没办法,只好同意,拿出手机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电话,就笑着对我说:

“这回可不怪我,手机里没有她的电话号,哈哈!”

“我这儿有!”我找出记满通讯录的小本给他看。

顺子无奈,只好拨通了电话,却把电话递给了我,显然他是不愿和萧丽说话……

此时萧丽正在办公室安排一个刚刚招进来的小职员。手机一响,她看是顺子的电话,兴奋不已,急忙嗲声嗲气地说:

“大少爷,你好!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

“丽姐,你有时间吗?陪我们出去玩玩儿。”

萧丽一听电话里传来我的声音,失望地说道:

“我在工作,没时间出去呀,要是工作时间出去玩儿,被老板发xiàn

了,要扣奖金的。”

“你上次不是说,和少爷一起出去玩时叫上你吗?”

“啊?少爷也一起去呀?那你们等我啊,我一会儿就到。”我心里暗笑,一听说有少爷去,就不怕扣奖金了。

我挂断电话递给顺子,顺子一脸的无奈地看我,似乎是在说,多好的一次机会被你给搅和了。

我打趣儿地说:

“大少爷的魅力还真大,她马上就到,呵呵!”

顺子白了我一眼,嗔怪道:“就是你多事,真不知dào

怎么就招惹上那个八婆了呢!”

我有意开玩笑地说:“你还真别小瞧她,她可是我的恩人哟,如果不是她,我怎么可能来你们家呢?”

顺子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我说道:

“哎?你怎么还没有手机用呢?”

他这一问,我突然想起了退还手机时的银行卡,那次还给他时他也没收,一生气之下就走了,事后我给了老太太。

“手机给我带来的灾难太多了,没有也挺好,少了很多事端。对了,那张银行卡放在老太太那儿了,以后我也不打算再用手机了,你也不要再给我买了,除非……”

“除非什么?”顺子追问道。

“除非是那个掉到天井里的手机捞上来,还能用,我就用那个手机。”

“好!”

顺子只说了一个字,我以为他是随意说的,可我错了。

我有一种首战告捷的成就感,轻松地说:

“我们准bèi

去哪儿啊?玩儿什么呀?”

听我这一说,顺子又兴奋起来:

“我们去玩赛车好不好?上次就想带你去了。”

“好!我喜欢看赛车,但从来没亲身感受过。”

“这次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到时候你就会知dào

我为什么喜欢赛车了。”

35. 035 美女救阔少

正当我和顺子说到兴头儿上,萧丽走了进来,拍着手说道:

“太好了,赛车,我正想坐大少爷的车感受一下车技呢!”

我上前拉着她,像是找到了救星。顺子去换衣服准bèi

车,萧丽和我闲聊着:

“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和少爷一起去玩儿的吗?今天是怎么了?”

萧丽的八卦劲儿又来了。

“是老太太怕我太闷了,让他带我出去熟悉一下古城的环境。”

“噢!我还以为你被帅哥给征服了呢!哈哈!”

我拍了萧丽一下,“别胡说!我承诺你的事办到了,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我们扯平了。”

“好!算你本事大,你现在是欧阳家的千金大小姐了。”萧丽嫉妒地说。

“得!你省省吧!不提这事儿还好,再提我可跟你急啊!上次要不是你把手机的事泄露给欧阳太太,我也不至于遭此大难,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萧丽低下头不说话,自知理亏。

过了一会儿,顺子开着他的黑色法拉利停在院门口,按了几声车喇叭,我和萧丽出来,见他倚在车门边站着,示意我和萧丽上车。顺子身这打扮,着实让我有点惊讶,一套红白相间的赛车服,头盔、鞋子和手套都是红白相间的,在黑色车身的衬托下,有种神mì

的穿越感,加之他高大俊美的外形,我不禁在心里惊叹“太完美了!”

萧丽忍不住拍手叫出声来:

“少爷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顺子冷冷地看着萧丽说道:“少废话,快上车。”

萧丽赶紧拉着我上了车。来古城快三个月了,除了在后山迷路和受伤那次去医院,我还是第一次离开欧阳家的深宅大院,为了让我看看古城的街容市貌,顺子特意在最繁华的中央大街穿行,看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对我来说虽然没有上海那样时尚先锋,物华天宝,却比上海多了一份温暖,或许这座不起眼儿的无名城市,会成为自己一生的眷恋和依靠……

一路上,萧丽指指点点地告sù

我这是哪儿,那是什么的地方,一下子看这么多地方,我根本记不住哪儿是哪儿,只是嗯嗯啊啊地答yīng

着。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出城驶向郊外的赛车场。

刚到赛车场,几个和顺子差不多装束的男人蜂拥过来,一看就知dào

是顺子的“死党”,见车上的我和萧丽,他们如获重大新闻,阴阳怪气、七嘴八舌地说道:

“我说大少爷好长时间没来赛车,原来是泡妞去了啊?”

“哟呵!阔少带美女来赛车,还是头一次啊!”

“一带就是两个,也分给哥们儿一个呗!”

“带美女赛车,要是不赢,那可不光彩哟!”

“哈哈……”

顺子不说话,任凭他们说着,一阵善意的玩笑过后,大家看顺子不说话,都把尖刻的嘴巴闭上了,大概是怕这位大少爷动怒吧。顺子一看大家都不说话了,便郑重地说道:

“你们都说完了吗?还有谁想说啥趁本少高兴快点说。”

大家一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顺子又一脸严肃地说道:

“既然没什么说的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再拿这两位开玩笑,不然别怪本少不客气!”

大概是他这帮哥们儿还没见过顺子如此严肃地讲话,都不敢再吭声了。顺子走到车前,对我和萧丽说:

“赛车时车速会很快,转弯飘移都很不安全,如果你们不害pà

就坐在车里,如果害pà

赶紧下车,在这儿看热闹就行了。”

萧丽一听,大惊失色地说道:

“我可是看过赛车比赛,,太危险了,总搞得人仰马翻的……”说到这儿萧丽赶紧捂住了嘴巴,察觉自己说错话了。然后又小声嘟嚷着:

“我……我可不敢坐在车里,我还是在这儿看热闹吧。”

顺子见我没说话,也没下车,就说:

“你确认自己没问题吗?”

“嗯!”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体会一下在时光中飞速的风驰电掣感觉,一定很刺激,会有种征服世界的感觉,我越想越兴奋。

顺子回身从后背箱里拿了一套赛车衣服和头盔,让我穿上。

“我不穿!”

“不穿就下车!”他严厉地说。

我一看那衣服大小好像很适合我穿,猜想可能是他事先为我准bèi

好的。穿上一看,比较合适,心里暗想,这个大少爷还真是粗中有细。我装备完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右手向顺子比画了一个OK的姿式,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顺子踩动油门儿,随着发动机的突突声,车子像脱缰的野马飞奔出去,几个同伴被远远地抛在后面,我感觉视野里的一切都以光的速度向后退,这辆车就是主宰世界的武器,而我和顺子就是这武器的操纵者,我心想,难怪很多男人都喜欢赛车呢,原来这个过程,不单纯是赛车,强烈的征服欲在这一刻得到充分的满足。

能感觉出顺子也是异常兴奋,不停地展示着他高超的车技,在赛车场行驶了三圈之后,前方正好是出口处,顺子放慢了车速,向场外的盘山道驶去。

我赶紧大声问道:

“这是去哪儿?”

“我带你去山上看看风景。”顺子大声回答。

我没想到他会把车开出赛场,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不会听我的,只好壮起胆子安慰自己。

车子沿着盘山路行驶着,天窗敞开着,正好欣赏外面的美景。时值秋天,满山红叶,黄叶,还有墨绿的青松,美极了,小的时候,在老家经常走山路,可家乡的山上没有枫树,山里的景色没有这样美,我不禁暗自兴奋,走出来的感觉真好。

车速虽然不快,但山路越走越高,看着顺子娴熟地开着车,就知dào

他经常来这里。也许是他感觉到了我内心的快乐,不自觉地转头看了我一下,他这一转头不要紧,忽视了方向盘转向,车轮脱离了盘山道,车子顺着山体向山下翻滚着,顺子当时就蒙了,不知所措,我也顿觉眼前一阵眩晕,心想,出大事儿了。我本能地一只手抓住顺子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出车外试图抓住山石,却抓住了倾斜长在悬崖边的一棵树干,当时也不知dào

哪里来的神力,大概是小时候挑山果走山路练出来的吧,我一把手将顺子从车窗里拉了出来,黑色法拉利迅速滚下山去,我一只手抓着树干,一只手抓住顺子的胳膊,顺子另一只手就势攀住岩石,两个人就这样悬挂在半山腰,我死死地抓住顺子的胳膊,试着往上拉他,可是扳住树干的手随时都有脱开的危险,根本用不上劲儿,顺子也试图用脚蹬着岩石向上爬,可那些岩石一受力就掉下山去了,他不敢再动,怕手扳着的岩石再脱落,就这样僵持着,两人再也不敢乱动,大气不敢喘,生怕一时疏忽掉下悬崖……

赛车场上,车友们一看顺子把车开上了盘山道,也都尾随而来,由于山路崎岖,顺子的车在前面时隐时现,他们在后面追着,想与他比比速度,可他们开到了山顶转车的地方也没看到顺子的车,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调转车头沿原路返回向下寻找,没找多远,一辆车突然停住,那人从车里下来,指着半山腰,惊慌地喊道:

“你们看!”

其他三辆车也都停了下来,他们看到了悬挂在半空中的我和顺子,都吓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个人赶紧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拿出缆绳、抓钩等自救物品,两个人在上面固定好缆绳,负责向上拉,另两个人系好安全带,顺着缆绳滑到我们身边,把备用的缆绳分别系在我和顺子的腰上,上面两个人慢慢地把我们拉了上来,我和顺子精疲力竭地躺在盘山路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人过来帮我们摘掉头盔,我这才感觉透了一口气,浑身是汗,连头发都像水洗的一样,几个人把我们俩抬上车,缓缓驶下山去。

刚一到赛车场,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开了过来,车上下来的人吓了我一跳,是欧阳老板,他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我心想,他怎么会知dào

得这么快?

萧丽也急忙跑过来带着哭音说道:

“吓死我了,你们去了那么久也不回来,我怕你们出事儿,就给欧阳老板打了电话,果然出事儿了,呜呜——”

再一看天色已经将近傍晚了,难怪萧丽着急,我安慰她:

“没事儿,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吗?”

欧阳老板紧张得什么也没问,指挥人把我和顺子抬到救护车上,分秒必争地送往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和顺子全面仔细检查了一番,顺子除了一点儿擦皮伤,别无大碍,我由于手臂用力过猛、过大,造成肌腱拉伤,必须慢慢休养。值得庆幸的是,经lì

这么大的意wài

,我和顺子都有惊无险,实属上天保祐。

36. 036 深得男主欢心

出院还不到一个月,就又住到这家医院,还是住VIP病房,这里的医生护士都还记得何玉妮这个名字。刘护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何小姐,上次您出院的时候,我们可没敢说‘欢迎您再来’呀,可您自己又来了。呵呵!”

听了刘护士的话,我也忍不住笑,说道:

“医院是谁都不愿意来,又谁都离不开地方,我也不例外哟。”

刘护士一面给我做康复按摩,一面和我闲聊:

“何小姐,我有一个问题,上次您住院时就想问您,可没好意思问。”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有问必答。”

“那好,您的哥哥姓欧阳,您怎么姓何呢?”

“这……”

刘护士这个问题还真是我不想回答的,心想,又一个小八卦,这世上热衷别人事情的人还真不少。我想了想,说道:

“哥哥随了父亲的姓,我随母亲的姓。”

“噢!是这样啊!可上次你住院那些天,怎么没见你的父母来看你呢?这次又没见他们来呀?”

我暗自苦笑,这护士有点鸡贼,不知如何回答好,正好有人敲门,刘护士打开门,我一看是欧阳老板,后面跟着汪助理和几个随从,带来很多高级补品和一个精美的水果篮。我赶紧从床上起来,准bèi

下床迎接他,可一不小心碰到了拉伤的胳膊,疼得我直咧嘴,欧阳老板急忙上前扶住了我,说道:

“你不要动,养伤要紧。”示意我。

刘护士知趣地退了出去。我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也不知dào

怎么称呼他好,就说了一句:

“您?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嗯!我来看看你!”

欧阳达坐到沙发上,注视着我,我有些局促不安,心里也很紧张,不知dào

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玉妮,我刚才看你,是想找到一个答案,可我没找到,你能回答我吗?”

“您想知dào

什么?”我怯生生地问。

“你是不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欧阳家的女神?”

“啊?我……我……”

我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什么“拯救”,什么“女神”这些时尚的新名词在网络游戏里经常听到,一个大老板也说这些词汇是有点滑稽可笑,与身份、年龄都不相符。再看欧阳老板仍然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偷笑。

欧阳达不知dào

我为何发笑,就问道:

“你笑什么?”

“我笑您用词还满时尚的,呵呵!”

听我这一说,他也忍不住笑了。他这一笑,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也拉近我和这位干爹的距离。

“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怎么能临危不惧?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qì

救顺子?这些迷,我都想知dào

。”欧阳达显然很激动。

我若无其事地说:

“您不必太叫真儿了,这事儿谁遇到了,都会这么做的。我和顺子都安全无恙就好,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事儿了。”

“自从你来欧阳家,不但把老太太照顾得妥帖,顺子也不像以前那样野性狂傲了,现在,你又救了他一命,你就欧阳家的贵人,以后你有什么用到我欧阳达的地方,尽管说,我不想在你一个女孩子面前显示什么,在古城,没有我欧阳达办不到的事情。”

欧阳达的一番话,说得真诚自然,没有一丝虚伪和官腔,我虽不求欧阳家的感谢,但听了男主一番肺腑之言,感觉很温暖。

我不想再继xù

说这件事,心想,趁欧阳老板高兴,正好把自己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事了了,我故做亲近地说道:

“那好,现在我就有一件事情求您,您能答yīng

吗?”

“你只管说,我能办到的都答yīng

你,我不能办到的,就求人帮你办。”

“没那么严重,您能做到。前些天,您收我为干女儿,让我这个山里出来的孩子受宠若惊,从心里感激您的厚爱。可是……”

“可是什么?”欧阳达追问道。

“可是,我不喜欢‘干爹’这个称呼,我可不可以叫您‘叔叔’?”

“哈哈——”

欧阳爽笑着对汪助理说:

“你瞧瞧,这丫头就是与众不同,有个性。哈哈——”

汪助理迎合着说道:

“是啊!真是超凡脱俗的女孩子。”

欧阳达又转身对我说:

“好!就这点小要求,我答yīng

你,你喜欢叫叔叔就叫叔叔吧!”

我如释重负地说道:

“谢谢叔叔!”

欧阳达看着汪助理说道:

“瞧见没有,这么半天才对我有个称呼,呵呵!”

欧阳达起身说道:“玉妮,你好生养着,我公司那边还有事,过两天再来看你。”

我赶紧从床上下来说:

“我这也不算什么病,您那么忙,就不用再来看我了,过几天我就出院了。”

“别急着出院,养好伤要紧!回头我安排人来照顾你。”

欧阳达带着随从人员离开了病房,我送他们到门口。

看着欧阳达高大魁梧的背影,我不自主地想到了老太太讲的他与生俱来的音乐天才,如果能有机会听听他亲自弹的钢琴,一定很过瘾。自己从小就喜欢音乐,可家里连供我上学都很吃力,哪里还有钱让我学习音乐呢。在大学里,三个室友都会乐器,只有我什么都不会,现在学业也没有了,有的是时间,如果能有机会学学音乐那该多好啊!

我正胡思乱想着,刘护士又来了,一进来就说:

“刚才来看你的那个人是谁呀?还带那么多保镖,一定是大老板吧?真气派。”她的八卦劲儿又来了。

我想了想故yì

满不在乎地说:

“他是我父亲,你不是说没见他来看过我吗?这不,今天来了。”

“啊?真是这样啊!原来你是富家千金小姐呀!”

看她吃惊的样子,我感觉很好笑,就说:

“那你以为是怎样的?”

“没有!没有!我没以为什么!”刘护士意识到自己口误了,赶紧纠正着。

这时,顺子像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瞪大眼睛,后退了两步,见我受惊吓的样子,他赶紧把背在后面的一束红蔷薇递了过来,陪笑道:

“对不起吓着你了吧?这花算是给你赔罪了。”

我嗔怪地说道:

“谁让你又买花了?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又到处乱跑?”

“我这点儿小伤还叫伤啊?早就没事儿了。”

我转身回到病床,他把花插到花瓶里,来到床边:

“妮子,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不然我就和那辆车一样……”

“不许再说了。”我捂住他的嘴,没让他说出后半句。

他顺势抓住我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感谢你救了我,我后半生的性命都是你的了。”

他的手有些拌,似乎感觉到他加快的心跳,我赶紧抽回手,可被他攥得太紧,没抽回来,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

“刚才欧阳老板来过了。”

这一招儿还真灵,他放开我的手,吃惊地问道:

“我爸说什么了吗?他是不来感谢你的?”

“嗯!我还向他提了一个条件,他答yīng

了。”

顺子看着我神mì

的表情,诧异地问:

“提条件?你向我爸提什么条件了?不会要分走我们家的财产吧?”

“你拿我当那种拜金女了呀?”

“没有,我知dào

你不是那种女孩子,只是开个玩笑,快说,你提的什么条件,他答yīng

了吗?”

“答yīng

了,而且他还特别高兴。他答yīng

我从现在开始,叫他叔叔。”

“你个傻丫头,这叫什么条件呀,太便宜他了,你应该趁这机会狠狠地宰他一下,这时候你问他要什么他都会给你的。”

“我才不要什么呢,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我虽然没钱,但钱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yào

的东西。”

听完我的话,顺子一把抱住我啜泣着,我愣住了,不知dào

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还是哪句话感动了他,往日狂傲的大少爷,哭得像个孩子,我不知所措,受伤的手臂被他弄得很疼,却挣脱不开,只好任他这样抱着,感觉到他的泪水掉到我的后背上,还带着体温。我猜想,可能他从小到大缺少母爱,而这一刻,他把所有的委屈和积压多年的怨恨都通过泪水释fàng

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平稳了许多,放开紧抱我的双手,扳住我的臂膀,用企求的眼神看着我说:

“妮子,答yīng

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我……”

“你弄疼我了。”我推开他,没有回答,也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当一个大男人把最脆弱的一面流露给女孩子时,能给予他的只有母性的抚慰,谈不上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感。

我有意岔开话题,故yì

捉弄地说:

“我一说不用感谢,你就激动成这个样子,说不定哪天我反悔了,想要欧阳乐器行呢,你爸能给吗?哈哈!”

顺子认真地说道:

“我爸总是让我到乐器行上班,说将来要我来掌管这份家业,可我才不想受那个罪呢,我喜欢自由自在的人生。如果你想来乐器行,我愿意陪你一起去上班,将来乐器行就是……”

我赶紧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啊?连句玩笑都听不出来吗?”

顺子仍然认真地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省省吧!如果你真的有诚意感谢我的话,我可否也提一个条件?”

“你最好别再提类似改称呼那样低能的条件。”顺子嘲讽地说。

“这次不会的。我想……”

“想什么?快说,女孩子家真是啰嗦。”

“我想去学习音乐,可我那点保姆的工钱还不够生活费的呢,无法支付学费。”

“这还不好说,跟我爸说送你去音乐学院学习就是了,别的事儿你都甭管了,我这就和我爸说去。”顺子起身要走,我一把拉住他:

“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这事先不着急,等我出院再商量,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和我一起去学,行吗?”

啊——?顺子惊叫了一声,心里暗想,这么长时间总算主动说和我一起做点什么,还是让我陪她去学习,我从小就最怕学习,好不容易念完书,可不想再受那个罪了。

我猜到顺子在想什么,就说:

“学习音乐比学习文化课要轻松多了,再说了,你什么都不懂,将来怎样掌管乐器行啊,家里就你这一根独苗苗,等你爸爸老了可怎么办呀?总不能让他养活你一辈子吧?”

顺子默不做声,脸上的沉静和严肃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的。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说了句“让我想想再说吧”,就走出了病房。

37. 037 再圆大学梦

其实,顺子那点儿擦伤不算什么,根本用不着住院,可他为了照顾何玉妮,也在病房住了下来。

他从我这儿出来就回到自己的病房,躺在床上,打开电视,调了几个台都无心观看,索性闭了,拿出手机想玩游戏,可怎么也玩儿不进去,气得又把手机关掉了,何玉妮的话,在脑海里来回重复着,“你什么都不懂,将来怎样掌管乐器行啊,家里就你这一根独苗,等你爸爸老了可怎么办呀?他总不能养活你一辈子吧?”

这类的话题父亲也曾说起过,可顺子根本听不进去,也不愿意面对这些问题,总以自己还小为理由,逃避责任,躲避承担。自己会不会什么,将来的家业谁来继承,父亲老了怎么办,这些问题他从来没仔细想过,总感觉家里有花不完的钱,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却忽视了作为一个男人,身上对父母、对家庭的责任,正如何玉妮所说的,总不让父亲养活我一辈子吧,即便他能养我,却被外人嘲笑富二代都是“蛋白质”,我这个大男人、这个豪门少主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和面子可谈呢!现在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戳到软肋,如果再这样混下去,就会连小保姆都瞧不起我了……

顺子越想越感觉自己太无能,太幼稚,难怪何玉妮一直不愿理我,原来她已经瞧不起我了,我还总以大少爷为资本来在她面前逞强、抖威风,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责任感、没有事业心的豪门混混而已……

他越想越心烦,手里攥紧的手机成了发泄的对象,只听“叭——”的一声,手机摔在地上,他气的不是别人,是自己,24年的大少爷面具被她温柔地撕下来,带着鲜红的血丝。

第二天,第三天,顺子都没有来我的病房。他虽是办了住院手续,但那点擦皮伤根本不算病,就没在医院里住。我心里合计,是不是那天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伤到他的自尊?如果真是这样,连几句话都承shòu不了的男人,真是不可救药了;也许他在反思自己,大彻大悟之后,来个脱胎换骨,浪子回头,如果是这样,欧阳乐器行不愁没有接班人了。

刘护士又来给我康复护理,她边按摩我受伤的胳膊边问:

“何小姐,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哥哥来看你呢?他一来就给你送花,真羡慕哟。”

我心想,这个小护士的观察力还真强,真不知dào

她是好奇心强还是关心病人。我有意避开她的话,问道: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这要问医生,还要征求你父亲的同意。”

“我父亲?”

“对呀,就是那个欧阳老板。”

“噢!“我无语。

“为什么还征求他的意见?”我不解地问。

“欧阳老板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医生下出院医嘱。”

我暗自叫苦,钱的威力真是大,都管到医院来了。

“你回头帮我问一下医生,根据病情还需yào

住几天,好吧?”

“没问题,我帮你做完按摩就去问。何小姐,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呵呵……”

我还没等反应过她说这话的意思,就见顺子又拿着一束红蔷薇走进病房。这还真应了刘护士的话了,怎么跟事先安排好的一样,真有些滑稽。

刘护士不失时机地说道:

“有你这样的哥哥可真幸福哟!”

顺子没理她,走过来对我说:

“又好些了吗?”

刘护士又抢着说:

“这肌腱拉伤看似不算什么重病,可恢复起来特别慢,要靠慢功,慢慢调养才行。”

我有意提高声音说给刘护士听:

“我感觉没事儿了,等医生允许后,就办出院手续。”

她知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顺子,说道:

“今天的护理做完了,明天再给你做。”说完,她退了出去。

顺子扶坐到床上,把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若有所思地说:

“昨天,我和我爸说了你要去学习的事儿。”

“噢?怎么是我要去学习呢,我不是说让你和我一起去吗?他怎么说?”

“我爸也提了一个要求……”顺子有意停顿了一下,我迫不及待地问:

“什么要求?”

“他说让我跟你一起去学习。”

“哈哈……”我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和我想的一样呢,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再看顺子,一脸无奈的表情说道:

“是不是你们两人串通好了一起来整我?”

我赶紧解释:“我对天发誓,绝无此事。”

“我量你也没这个胆量去找我爸说这事儿。”

我还是忍不住得yì

地笑着说:

“看到没有,这就是天意安排的,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了,嘿嘿!”

顺子认真地说道:

“那天你说完那番话,我反思了两天,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从现在开始,我要重新做回自己,总不能让你这个小丫头都瞧不起我吧!其实,在和我爸说这事儿之前,我已经决定同你一起去学习了。”

“太好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兴奋地一把抓住顺子的手。

“明天就去办出院吧?”我迫不急待地说。

“不行,你必须彻底养好伤才能出院,否则我爸怪罪下来,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我真的感觉自己没事儿了,全都好了!”

“不行,这个我可作不了主,明天问问医生,再请示一下我爸再说吧!”顺子赶紧补充着。

“那我明天去跟叔叔说去。”

“他还说明天来医院看你呢,正好你和他说吧。”

“嗯!好!对了,如果我们去学习了,老祖宗怎么办?”我不放心地问顺子。

“你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白天让凤儿照顾奶奶,晚上你照样来陪她,还可以给她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儿,她一定很高兴的。”

“嗯!这个主意不错。那你知dào

古城哪所学校最适合我们学习音乐吗?”我为又能去学习兴奋不已。

顺子不假思索地说道:

“在古城有一所北京音乐学院的分院,算是最好的了,古城的人都知dào

学院里有一位北京来的康教授,教得特别好,很多学生都慕名而来这所学院,只为跟他学音乐。”

顺子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大学校园本来就是我梦中神往的地方,那些教授都是我的崇拜者,更何况著名的教授呢,我急不可待地问顺子:

“我们真的能去那里学习吗?你我都不是正规考入那里的大学生,能让我们去学校听课吗?”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所有的一切都让我爸安排好了,保证你再进入大学校门就是了。”

一听说又能去学习了,我兴奋不知dào

说什么好,这是我离开上海复旦大学校园后最让我开心的一件事儿了,真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sù

小魔头她们,可又没有手机,等以后再说吧。顺子看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又说道:

“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不?”

顺子没头没脑的问话让我摸不着边际:“我说什么话了?之前答yīng

过你什么吗?”

“我一猜你就是忘记了,上次你说过想要掉到天井里的手机,想起来吗?”

“啊?我那是说着玩儿的,再说了那手机即便是捞上来了,在水里泡那么长时间还能用吗?”

“这你别管,你以前说过手机捞上来你就要那个手机,能不能话复前言吧?”顺子的追问有种步步紧逼的感觉。

我想了想说道:“好!如果那个手机捞上来了,能不能用我都要了。”

顺子停了半晌没说话,等再开口时,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眶里含着泪水,他努力克制自己没让泪水流出来,声音低沉地说道:

“以前我总认为像我们这样的富门之家会被所有人仰慕,因而,我总有一种狂妄和优越感,可没想到,你虽然身为我们家的保姆,钱财这些东西在你眼里也一文不值。这次你救了我的命,我想过用各种方式来答谢你,可我知dào

,你都不会接受,就连送你一个不起眼儿的手机你都不要,可你总得给我一个表达心意的机会吧,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你那天说到的掉到天井里的那个手机,前两天我叫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个手机打捞上来,这款手机是专门在法国订制的,防水防震性能特别好,所以,还能正常用,就送给你留个纪念,算是纪念我新生命的开始吧!”

说完,顺子第二次把那镶着钻石的手机递到我面前。

我没想到顺子如此细心,我的一句玩笑话他都当真了,又入情入理的讲了这么多理由,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收下了。顺子见我收下手机,才感觉完成了一桩心愿,如释重负。

第二天,欧阳达果然来医院看我了,一脸憨厚相的汪助理紧跟在后面,一进病房,就大声说道:

“玉妮,你的伤怎么了?又好点没有?”

“叔叔,劳您费心了,都好了,可以出院了。”

“你这鬼丫头,是不是听顺子说送你去上学的事儿,就着急出院了?”

我笑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欧阳达又说:

“你先别着急出院,我问过医生了,虽然你的伤并无大碍,但如果不彻底养好,容易落下病根儿,再说了,你回到家里又没有人懂得按摩护理,你先再住几天。正好用这几天给你和顺子办学习的事情,等都办妥当了,你就出院,这样两不耽误,你看这样好吧?”

“好!谢谢叔叔!”我赶紧道谢。

“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的原因,顺子那小子才不会同意去学习呢,看来,你不但救了他的命,还挽救了他的前途,能遇到你,真是欧阳家祖上有德啊!”欧阳达感慨万千。

“叔叔,您言过了,我现在也是这个家的一员了,为家人做点事是应该的。”

“是啊!欧阳家太缺少你这样的一员了。”

我有意转移话题地问:

“叔叔,听顺子说古城最好的音乐学院,我们能去哪里学习吗?”

“当然能,这不算什么问题,实在不行啊,就把那里最好教授请到家里,你看好吧?哈哈!”

听着欧阳达爽朗的笑声,我却笑不出来,心里暗想,钱能办到的事情真是太多了,能把教授请到家里来,却无法把大学校园搬到家里来,无法把同学的友谊搬到家里来。

38. 038 教训阔少爷

他从我这儿回家后,直接去了后楼奶奶的房间。这次意wài

事故顺子没告sù

老太太,怕她担心,他自己也一周没来看到奶奶了。走进后楼,顺子看了一下表,是下午四点10分,估计奶奶这个时间应该是午睡后起来了。刚一上二楼,就看到奶奶在收藏乐器的房间里,坐在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前,紫色的长裙与洁白的钢琴架组成一幅完美的图画,苍老的手指,在钢琴键上轻轻的来回抚摸,一言不发,像是在爱抚刚出生的婴儿,又像是安慰受了挫败的爱人,那专注的神情令人产生遐想,凤儿陪在她身旁。

顺了不忍打扰奶奶的雅兴,就坐在旁边看着奶奶,虽然钢琴没有发出声音,但似乎听到了悠扬的钢琴曲从远处传来,一对恋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浪漫极了……

“顺子,你来了!怎么不说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sù

我,看来我真是老得没用了。”

“不不不!奶奶,不是这样的!”顺子急忙解释。

奶奶突然一说话吓了顺子一跳,他还以为奶奶没看到自己呢。听奶奶的口气,是知dào

了前几天发生的事儿了,顺子不敢再隐瞒实情,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奶奶听。

老太太听完后,一只手拉住顺子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顺子的脸,呢喃着:

“你不能再有闪失了,欧阳家就只有你这一个……”

她没再说下去,似乎“独苗苗”这个词是她很忌讳的。顺子安慰奶奶道:

“您放心吧奶奶,有您的呵护,我不会有事的。”

“这次多亏了小妮子,不然,我怎么呵护你也没用啊!”奶奶的思维异常清晰。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

“小妮子怎么样了?这刚出院没几天,就又住院了。”

顺子安慰道:“她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儿肌腱拉伤,在医院里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您就放心吧!”

“嗯!这孩子真是我们家的贵星啊!你记住我说的话,将来如果你们有夫妻缘分就做夫妻,如果做不成夫妻就做兄妹,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照顾她。”

顺子郑重地答道:“嗯!我记住了!”

“奶奶,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顺子迟疑了一下。

“有事就快说,别婆婆妈妈的。”老太太有点不耐烦了。

“我要和妮子一起去音乐学院学习,您看好吗?”

老太太一听,脸色顿时愉悦起来:“这当然好了!早就希望你好好学点东西,务点正业,将来好接欧阳乐器行的班。”

她看了看满屋子的乐器,接着说:

“你看,这些乐器多是欧阳家祖传下来的宝贝,乐器是有灵性的,需yào

有人懂它们,将来需yào

你把它们传下去,这是欧阳家的一种象征。这回好了,等你学过之后,就能知dào

它们多么的重yào

了。”

“放心吧奶奶,我一定会把欧阳家的一切都传承下去,不会让您失望的。”

老太太又追问道:“你说,去学习是不是小妮子的主意?”

顺子惭愧地低下头:“是她的主意。”

“我就说这孩子是我们家的贵星,一点儿没有错!”老太太露出欣慰的表情。

“奶奶,我们去学习,妮子白天就不能照顾您了,让凤儿照顾您可以吗?”

“可以,我不用谁照顾都行,但晚上她得回来陪我。”说完老太太起身回卧室,意思是她的话不容反驳。

顺子心想,看来奶奶现在真的是离不开妮子了,这样年龄相差70多岁的忘年之交,还是头一次见到。

顺子把奶奶送回卧室,就去欧阳乐器行找欧阳达。正好在乐器行门口遇到了刚从医院回来的父亲,顺子上前说道:

“爸,我有话跟您说。”

“我也正好有话要跟你说呢,走,去我办公室,我们好好聊聊吧!”

平时,顺子和父亲很少在一起说说话,一方面是因为欧阳达工作忙,但更主要的是他们父子俩说话十次有八次说不到一块儿去,欧阳达恨铁不成钢,顺子怪父亲太武断,所以,听父亲一说好好聊聊,顺子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随着时间的流逝,人都在变,或许父亲的性格也在变。

他们一起来到欧阳达的办公室,顺子很少来这里,他不喜欢这种拘谨的空间,也不喜欢生意场上的你争我夺,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做赛车、打猎之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事。欧阳达示意儿子坐在沙发上,又冲了一杯咖啡端到顺子面前,顺子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的照顾过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顺子没有接父亲端过来的咖啡,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没动地方,也不说话,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欧阳达把咖啡杯放到茶几上,坐在顺子对面,说道:

“儿子,我知dào

这些年没照顾好你,整天以工作忙为借口,忽视了对你的关心,是我的错,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顺子冷冷地看了一眼父亲,说道:“怎么?您这是良心发xiàn

了?”

“顺子,你怨恨也罢,生气也罢,我会用后半生来补偿我的过失的。这次你能想去学校学点东西,我很高兴,将来乐器行就全靠你了。”欧阳达显得有些激动。

顺子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些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背过脸去说道:

“我怪不怪你都不重yào

,反正我现在也长大了,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

欧阳达看着倔强的儿子,心里充满了歉意。坦诚地说到:

“我知dào

你指的去音乐学院学习的事,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明天我就去联系古城最好的那音乐学院的院长,把你和玉妮送到那里的成人学习班去学习,如果课程跟不上,再把最好教授请到家里来单独给你们补习,你看这样可以吗?”

欧阳达用商量的口气和顺子讲话,可顺子却爱理不理地说道:

“你安排好就行,我和妮子就只管去学习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我那辆车掉到悬崖里去了,还要再弄辆车,不然上学来回不方便。”

“家里不是还有两台车备用吗?怎么还买呀?”

“那是什么破车,我嫌开出去丢人。”顺子语气很强硬。

“好好!你说买就买吧,回头我把钱打到你的银行卡里,你自己去买吧。”欧阳达很无奈,心中暗暗自责,都怪自己对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教育好,养成了挥霍享乐的习惯,这也不是一时能改得了的,慢慢来吧,等他自己赚钱时也许就能知dào

到钱来得不那么容易了。

顺子一走出父亲的办公室,就感觉特别轻松,去学习和买车这两件事情都已搞定。他兴冲冲地来到我的病房,见我正在手臂拉伤的部位贴消炎止痛膏,就过来帮忙,见我的手臂仍然有些红肿,他心疼在问:

“还疼吗?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都怪我!”

“我没事儿了,现在出院都没问题,你别总是大惊小怪的。”我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sù

你!”顺子兴奋的样子更像一个孩子。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那你猜猜看。”

“一是你爸爸安排好我们去学习的事了;二是我可以出院了。”

“前一个猜对了,后一个没猜对,你是不是一心想着要出院呀?”顺子半嗔怪半认真地说。

“我是想快点出院,好去学习。你快说,另一个好事是什么?”

“另一个好事是我爸答yīng

让我再买辆新车了。哈哈——”他竟然兴奋得笑出声来。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顺子见我不说话,收住了笑,急切地问道:

“怎么了?你不高兴?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选车,然后我们就可以开着新车一起去学习了。”

“你太过分了!”我看都不看他,冷冷地说了一句。

顺子有点儿懵了,不知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不服气地问:

“到底怎么了?你的脾气怎么跟我奶奶似的,说翻脸就翻脸啊!我又做错什么了?”

“是你问你爸爸要的车吧?”

“是啊,买一辆车对他来说还不是轻飘飘点事儿。”顺子无所谓地看着我。

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背对着他,语气平和地说道:

“我知dào

我没有什么权利管你,也没有理由说你什么,作为局外人,我只想坦率地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至于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

按理说,你把那么贵的车给废了,你爸应该惩罚你才对,可你不但一点歉意没有,还理直气壮地又要买车,你知dào

有多少人一辈子也挣不到一辆法拉利吗?你知dào

有几个人能开得起这辆车吗?

再说了,那些钱不是你赚来的,你当然不知dào

赚钱多么不容易了,你么大了还花父母的钱,不觉得心里有愧吗?

我知dào

你们家还有其他的车,而且那车也是别人望尘莫及的,你现在不能为家里赚钱,为什么不能给家里节省点呢?

当然,你也许会说,我们家有花不完的钱,但即便有一座金山,像你这样挥霍无度,也会坐吃山空的,将来你用何脸面面对你的子孙呢?还有……”

“别说了……用不着你来教xùn

我!”顺子近乎暴怒,摔门而去。

没想到我的话会激怒了他,我后悔说了这些逆耳的忠言,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收不加来,生气就生气吧,可能这么多年也没有人能说得了他,才使养成了这种大少爷的坏毛病,他若能冷静想想我的话,就会明白是为他好的,如果他真是朽木,那我也没有本事雕刻他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39. 039 小龙女的贴身保镖

顺子从我这儿摔门而走,并没有回他的病房,也没有回家,而是跑到古城外护城河岸边,看着皎洁的月光洒进河水里,微波把月光荡来荡去,就像极了自己此时的心情,清澈的微波,却搅得人心碎,又被月色一次一次拼接,一次一次抚慰,直到洗净心灵的污浊为止。

顺子望着河水,想到何玉妮,一会儿觉得她像那轮明月,一会儿又觉得她就是清澈的河水,而自己就像河岸飘来荡去的垂枊,虽然根基深厚,却飘忽不定,无依无靠,努力伸向水里,伸向水中的明月。河岸清凉的风,把顺子的头脑吹得清醒了许多,他仔细回想何玉妮刚才的那番教xùn

,她说得风轻云淡,却像重锤般一下一下敲击着顺子的心,令他难以承shòu,从小到大,无论做错什么,都没有人这样严厉地批评过自己,指明自己哪是对的,哪是错的,所有的问题,都用钱来解决,在他的字典里,“钱”能解释出一切的含义。

自从这个天上掉来一般的何玉妮来到这里之后,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改变了,或许她真是上天派下来掌控欧阳顺子的女神,不然为什么每次她的话,虽然表面强装不听,但事后还是照办不误,言听计从,真是不可思议……

顺子越想越觉得何玉妮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他不由得向着夜空大声喊她的名字:“何玉妮……何玉妮……”刚才的怒气,也随着长长的尾音消散了。

顺子回到自己住的病房想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去给何玉妮道歉,这时手机传来微信的声音,打开一看,是何玉妮发来的:

“萨摩耶,你生气了吗?我的话说重了,你别太往心里去。”紧随着发过一个调皮的表情。

顺子一看忍不住笑,她竟敢叫我狗的名字,回复道:

“小龙女,你太狠了,你的玉蜂针,把我的心穿成蜂窝了。”随后是一个委屈的表情。

顺子生气地离开我的房间后,我去过他的病房找过他两次,都没见他回来,有些担心,就想到他送的手机还没用过呢,也想试一下是否好用,就给他发了微信,看到顺子回话了,我心里踏实了,真怕他一时意气用事,做出过激的事情来。我又回复道:

“心痛之后是醒悟,你醒悟了吗?”

“被你乱针穿过,是大彻大悟了,算你狠!”又一个强势表情。

我发过去一个偷笑的表情,接着回复道:

“由醒悟到觉悟,那才是牛人。”

他又发过一连串吓得哆哆嗦嗦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又发过去一串大笑的表情,然后发了“晚安”。

第二天,正好医生来查房时,欧阳老板来了,后面跟着汪助理和萧丽。萧丽一起来就抱住我百般呵护地说:

“好妹妹,你可吓死我了,幸好你和少爷都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没等她叽里呱啦地说完,顺子就一把手把她拉到一边,显然是嫌她太多嘴,她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欧阳达走过来对医生说:

“玉妮的拉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可以出院了吗?”

医生拿过CT片子指给欧阳达看:

“您看她这里的肌腱有损伤,虽然不严重,也还要慢慢养三个月左右才可以,现在出院是有点早。”

“医生,在医院里也不用怎么治疗了,我出院后自己注意休养不就行了吗?”我着急地说道。

“如果出院后注意养,让这只手臂别吃重,也可以出院,但要定期回医院做康复护理,还要定期复查。”

“这个我能保证帮她做到。”顺子忍不住插嘴道。

“嗯,要是这样,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听医生一说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顺子兴奋地说:

“我这就去办。”

欧阳达却有所顾虑地问:“医生,还用吃什么药吗?怎么能好得快一些?在饮食上是不是要加强营养?还有哪些应该注意的问题呢?”

听了欧阳达一连串的问题,我很是感动,看不出他一个大老板,还这么心细会照顾人。医生笑了笑说道:

“这些问题您都不用担心,回头在出院病志上我给您好写详细一些吧。”

顺子乐颠颠儿地去办理了出院手续,医生写的出院病志也被他小心收好。萧丽也已经帮我收拾好了东西,我和医生护士逐一握手道谢,刘护士过来抱住我依依不舍地说:

“你一走,我就不知dào

和谁聊天儿了,没事儿的时候常回来看看我们哟。”听了她的话,大家都忍不住笑。

走到医院大门时,我又回头看了看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心想,但愿以后我别是这里的常客。顺子拉了一下我:

“医院这地方我多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你还看什么呀,快上车吧!”

萧丽妒忌地看了顺子一眼,不敢再多嘴。

汪助理亲自开车,把我们接回了欧阳大院。萧丽非要在院门口下车,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就不进去了,我也没为难她,我猜想她是怕见到欧阳太太尴尬,才找个借口先离开了。

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老太太在天井的花园台阶上坐着,凤儿站在她旁边,我跑过来扑在她怀里,像孩子见到久别的母亲,呜咽着说:“您怎么又在这儿等啊!老祖宗——!”泪水不自主地流了出来。上次出院时,她也是这样在这儿等我。

老太太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小妮子,回来就好!没事儿就好!”

顺子赶紧过来扶起奶奶:“我们回屋说吧!”

“对,回屋吧,今天中午我们还要好好庆祝一下,呵呵!”欧阳达也很兴奋,又转身对汪助理说:“下午我不去乐器行了,那边的事务你帮我打理一下。”

“是!老板,我这就去安排!”汪助理随后退了出去。

从一进院子,我就有意留心找欧阳太太,可连影子没见到,不免心里暗想,她不会又记恨我吧,我便小声儿问凤儿:“怎么没看到太太呢?”

凤儿在我耳边说:

“刚才还在这儿了,看你们一进院子,她就回去了。”

“噢!”我猜想,她是不好意思站在这儿迎接我,怕失了女主的身份。我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她别再制造事端就烧高香了。

进入正楼大厅,看到太太正在餐桌前吩咐人准bèi

摆菜,我心里不觉一阵温暖,为刚才对她的猜疑感到惭愧,赶紧过来帮忙儿。她看了看我,阴阳怪气地说:

“你是欧阳家的大功臣,快去坐那儿休息吧!”

得!刚才对她的一点好感顿时被她这带刺儿的话赶跑了。

顺子过来拉我坐下,耳语着:

“别理她,更年期!”

左手臂不敢用力,生怕一只手再弄打了餐具影响气氛,我只好站在老太太旁边。欧阳达见大家都站着,就说:

“都快坐下吧,我有话要说。”

他转身看我还站在老太太身旁又说道:

“玉妮,你怎么不站着,快坐下吧!”

我在老太太身后坐下了,老太太却回身把我拉到前面,让我坐在她旁边。我注意到太太时不时地总拿眼睛的余光看着我,她的目光,又让我心里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顺子亲自给每个人都斟上红酒,

欧阳达端起酒杯,感慨地说道:

“自从玉妮这孩子来到欧阳家,给我们带来了诸多幸事,这次又救了顺子一命,我代表欧阳家族谢谢你,也希望你能把这里真zhèng

当成自己的家,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来!干杯!”他一饮而尽。

老太太也破例喝了一点儿,然后慢吞吞地说道:

“感谢老天,让我这老婆子老了老了还有这样的福气!”

顺子也举起酒杯,看着我说道:

“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以后我要用行动回报你!”说完一口气把酒喝干了。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这些话,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恭敬,站起身说道:

“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一点事儿,在我无处安身的时候,你们给了我一个家,要感谢的是你们啊!”我深深地给大家鞠了一躬,刚想喝下这杯酒,顺子一把手抢过来说:

“你不能喝酒,我替你喝。”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顺子。

欧阳太太最后端起酒杯,不屑一顾地说道:“嗯!我也谢谢你救了我儿子,以后你不要拿这个当资本哟!”

她的话,让大家都很扫兴,我赶紧打圆场:

“谢谢太太!我记住了,知dào

您这是为我好。”

欧阳达瞪了太太一眼,没再说什么,看得出来,他是不想破坏餐桌上的氛围。停顿一会儿,他说道:

“音乐学院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们两个明天就可以去参加那里的成人学习班,也可以到在校学生那边去旁听,如果需yào

时,再把教授请到家里教你们也可以。”

我一听抑制不住兴奋地拍手说道:“太好了!”又突然意识到场合不对,急忙低下头,又看了看身边的老太太,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有意问道:

“老祖宗,我去学习你高兴吗?”

“高兴!不过晚上你可得回来陪我。”

“那当然!”

“顺子,奶奶跟你说,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许再贪玩儿了。”老太太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顺子。

顺子一拍胸脯说道:“您放心奶奶,我就是何小姐的贴保镖。”

说完,大家都笑了。他又把目光转向父亲:

“爸,我决定不买车了,就先开家里的车吧!”

欧阳达惊奇地看着儿子,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昨天还兴师问罪般地要买新车,今天会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

“您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我说的是真的。”

欧阳达看着顺子,又看了看我,说道:“这是不是玉妮的主意?”

“您问那么多干嘛,我不买就是了。”顺子不愿意当着全家人的面承认是因为听了我的话才不买车的。

我很理解男人都要面子,就有意岔开话题说:

“我们是不是应该准bèi

一下明天上学要用的东西呀?”

顺子赶紧接茬:“对呀,要去买一些必备的东西才行。”

欧阳达脸上一直挂着少有的微笑,那微笑里透着一种欣慰。他摆摆手说:

“去吧!去吧!你们要是吃好了,就做你们想做的事儿去吧。”

顺子站起身说道:“那我们先走了。”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我退出客厅。来到外面,我使劲儿挣脱开他的手说道:

“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拉着我,让人看了成何体统!”

顺子自顾自地说:“我最讨厌吃这种形式饭了,还有我妈,总是破坏气氛,对了,你别生我妈的气,就当她是严重更年期综合症,别和她计较。我们去买些学习用的东西,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他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我心想,他整个人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笑着说:“我感觉这顿饭吃得很圆满呢,至少太太没当众让我下不来台!你放心吧,我不会和太太计较什么的。”

40. 040 和阔少入学

顺子开车带我去古城商场,准bèi

买学习用的必备东西,他兴冲冲的样子,像个孩子,这是第一次离开欧阳大院来逛古城,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外繁华的街道却无心欣赏,一想到明天又可以去校园学习了,心中的喜悦不亚于当初拿到上海复旦大学的通知书时的喜悦,我在心里无数次设想着各种学习的场景、想像着新同学的样子,成人学习班应该是多大年龄的都有,会有孩子妈妈,也会有中年大叔,脑海里闪过“大叔”这个词,我像触电一样,心里一颤,那个印在心里的陌生“大叔”形象立kè

被激活了,那副厚厚的眼镜片,那双深邃睿智的眼神,那厚重沉稳的男中音……我不敢再想下去,有些忐忑不安了,好像再想下去,那个人就会从脑海里跳出来,活脱脱地站在眼前。

我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车子都经过了哪里,我没注意,古城最繁华的街道有哪些独特的建筑,我也没注意,坐在车上,望着车窗外,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顺子看着我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我留恋原来大学校园的生活,就知趣儿地没多说话,专注地开着车,时不时用余光看我一眼。

顺子把车停在商场门口,我才意识到已经到了,我收回纷乱的思绪,跟着顺子走进商场,其实我也不知dào

要买些什么好,简单选了几支笔、几个笔记本和一个帆布包,就再也不知dào

买什么了。顺子看我买的东西忍不住偷笑,我瞪了他一眼说道:

“有什么好笑的?”

“看你买这几样东西,跟小学生入学似的,你跟我来!”

顺子带我来到电子产品柜台,指指那些商品,说道:

“你看,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录音笔,所有这些东西,你想用什么随便选吧!”

看着这些高档的电子产品,我记起刚上大学的时候,连学费都是教育局给的奖金,不然连大学都上不起了,对这类奢侈东西想都不敢想,后来,第一学期得了一等奖学金,才自己买了一个版本最老、配置最低的笔记本电脑供上课学习用,如今,这些东西可以任意挑选时,却没有兴奋感,因为不是自己的钱,花着心里总感觉不踏实,所以,我没有选任何东西,对顺子说:

“你看着买吧,我有用的,不买什么了。”

“就你那个破本子早就该扔了,我一猜你就不会买这些东西,这几种必备的我都买两份儿,到时候用不用随便你吧!”

顺子没再征求我的意见,自作主张把他认为学习能用得上的电子产品每样都买了两份,嘱咐服wù

员送到家里去。

我刚想批评他太浪费了,他抢先说道:

“车子不买就不买了,都听你的了,买这些东西你得听我的了,你别老是怕花钱,我以后多学点本事,努力多赚钱就是了。”

我一看再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也就没阻拦他,如果这次学习能对他有个促动,智能投资也是值得的。

顺子又拉我来到首饰柜台,我一看就急了:

“我可不要什么首饰,也不喜欢戴那些东西。”

顺子没理我,而是叫过柜台里的服wù

员说道:

“我来取订制的玉坠,做好了吗?”

服wù

员热心地说:“早就做好了,欧阳少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取。”

不多会儿,服wù

员拿来了一个精制的首饰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玉坠,并介shào

说:“欧阳少爷,这就是您要的那种和田羊脂玉,您看!”

顺子接过来看了看,说道:“嗯!是我想要的那种白玉。”他又把玉坠在我胸前比量着,问道:

“你看,好kàn

吗?”

“你什么意思?是给我买的?”我疑惑地问。

“是呀,这是我专门为你订做的,你看,这上面还刻着你的名字呢!”

我看都没看,嗔怪地说道:

“你怎么又不经我同意就随便买东西给我呢?要戴你戴,我不要!”

“你听我解释,不是非要送你东西,我是想你的命运那么坎坷,最近我们又发生了那样危险的事情,听奶奶说过,玉不但能祛病保平安,还有灵性,会体贴人,年轻时它会吸收你多年的灵气,到老了的时候再释fàng

出来还给你,况且你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玉字,所以就订制了这玉坠给你,只是为了保祐你一生平安,你要是不收,就等于拒绝别人对你一生的祝福,所以,无论如何你也要收下这份祝福。

“你如果说什么都不要,那我可就戴了,但这上面刻有你的名字,要是有人问‘玉妮’是谁,那我可就说是我的……”顺子说到这儿,有意拖长的话音,看我的反应。

我急忙抢过玉坠一看,上面果然有“玉妮”两个字,怎么能让他戴着有自己的东西到处乱说呢,想到这儿,便说道:

“这次就原谅你了,以后你不许再自作主张了。”

顺子得yì

地看着我笑。虽然不愿意要他的东西,但我内心很感动,没想到他一个公子哥还这样心细,面对他的真诚祝福我不好意思再拒绝,就只好收下了。白玉确实是自己最喜欢的饰物,虽不会辨别真伪,独欣赏它的洁白高雅之美,这块玉带在身上,但愿如顺子所说的那样,能保祐自己平安健康。

回到家里,我把顺子送我玉坠的事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没赞同也没反对,说的话又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命运这东西,有时掌握在自己手里,有时也被别人掌控,不管怎样,你都可以信赖,但不可以依赖。”

我似懂非懂,但我能感觉到老太太这是对我的指引,或许在未来的时光里,我会亲身体会到她说的这种道理。

老太太又接着说:

“明天你和顺子就去学校里学习了,他从小贪玩惯了,也许受不这样的约束,你要多督促他学习!”

“老祖宗!他那么大的人了,我可管不了他,就是管,他也不一定听我的。”

“看得出来,这个淘小子最听你的话了,如果他真要是不听的话,你回来就告sù

我,看我怎么收拾他,呵呵!”老太太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尽lì

吧!”看着老太太对孙子的希望,我不觉一阵感触,这个豪宅,如果没有老太太,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难怪人们常说,‘家一老,好有一宝’呢!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顺子便开着车带我一起去音乐学院。音乐学院在古城的郊外,要经过最繁华的街道,开车大约用了三十分钟。学校刚好是新学期开学没几天,成人班正好这两天报到。一走进大学校园,就有种被释fàng

的轻松感,感觉校园才是最适合自己成长的地方,触景生情,失去了复旦大学那么好的学习环境,是自己一辈子的遗憾……

顺子从来没进过大学校园的门,没想到学校里会是这么大,他东瞅瞅,西看看,校园里偌大的操场周围,好多座教学楼和寝室楼,还有绿草坪中设立的名人雕像和刻着励志词语的石头雕塑,都让他有种莫名的神圣感。他像新入学的学生一样,不停用手机拍照,准bèi

发微信朋友圈,我拉了他一把说道:

“以后有的是时间拍照,我们先去报道吧!”顺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赶紧收起手机。我们来到新生报道处,一位老师问道:

“你谁是来报到的学生?”

我赶紧回答:“我们俩都是,我叫何玉妮,他叫欧阳顺子。”

听我这一说,那位老师起身说道:

“噢!是你们啊,学院领导嘱咐过,说如果是你们来报道,要好好关照一下,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教室,顺便给你们介shào

一下学校的情况。”

我心里想,肯定是欧阳老板让校方领导照顾我们的,看来他说话在这里还真挺有力度。

正好也有两名南方学生来报道,顺子听她们说着叽里呱啦方言,小声问我:

“她们说的是什么,你能听清楚吗?”

“那是江西方言,我也听不懂。”

“你怎么知dào

是江西话?”我白了他一眼,没回答顺子无聊的追问,转身对负责新生登记的老师说道:

“老师,您能给我一份有学校介shào

的画册吗?”

“当然可以!”那位老师递给我一本,顺子抢先接了过去。

跟着老师来到学校的教室,他向我们简单介shào

了学校的情况和授课安排,又说道:

“像你们这样走读的学生,每天上完课就可以放学了,如果愿意在教室里上自习,也可以,如果愿意在学生宿舍住也可以,对你们这些成人学习和纪律要求都不那么严格,全靠自觉学习,但考试同在校学生要求一样严格,所以,自己必须认真学习,如果成绩达不到标准,学校就不发给毕业证,也没有补考之说,你们一定要知dào

这条规定,如果成绩不合格毕不了业,谁说话都不管用的。”

顺子心不在焉地问道:

“学校里除了学习外还有其他的娱乐性活动?”

“有啊!过两天就召开秋季运动会,规模很大,全院学生老师都参加,到时候你们也必需参加的。”

“有没有赛车之类的比赛项目?”

“没有,那太危险了,学校要为学生的安全着想。”

我拉了顺子的衣角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了。顺子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

老师又给我们发了这学期的书和课程表,说道:

“这些是这学期所有上课用的课本,要按课程表时间来上课,学校有出勤考核一项,记录毕业综合考核成绩里,所以,最好不要随便旷课,不然会影响最后的毕业成绩。”

我拿过课表一看,上午9点就有课,就对老师说:

“谢谢您的关照,等有事我们再请您帮忙,您先去忙吧,我们也准bèi

一下上课。”

“那好,你们有什么需yào

的,及时跟我联系,欧阳老板特意让我们关照好你们二位。”

老师走后,我迫不及待地翻看着这些书,有《艺术原理》、《音乐学分析》、《音乐学的历历史与现状》、《中国音乐简史》、《钢琴艺术史研究》等十门课程,我对音乐方面的知识知dào

得太少了,一看这些书,兴奋极了,如果不是欧阳家,是不会再有这样的学习机会的,虽然不知dào

学这些东西将来能否用得上,但生活中最不能缺少的就是音乐,如果这些知识都学好了,最起码也能比较专业地欣赏音乐艺术了,那将会给自己的生活增添无数快乐。

41. 041 巧遇大叔

第一次课讲的是中国音乐的发展史,实jì

上就是一部中国文化的发展史,从音乐的朝代到分类,再到音乐的发展过程,都涉猎了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令我叹服。在复旦大学时,我学的专业是经营管理,与音乐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是通过这样正规的学习,我永远都想像不出音乐背后有如此深厚强dà

的文化底蕴,这让我对有音乐世家之称的欧阳家族也刮目相看了。

上课时,顺子总是坐立不安、魂不守舍的,平日里松散自由惯了,现在一下子让他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学习,也真有点难为他了,在我的鼓励和督促下,他总算能坚持把每一节课听完,回到家里,我逼着他把作业完成,他像一匹野马,被关起来一样,而驯马师就是我,老太太看着我和顺子为了学习的事争来吵去的,她就在旁边开心地笑,一句话也不说。

顺子熬到第三天说什么也不想再去学校了,我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笑,也不劝他,也不理他,他被我笑得不知所措,烦躁地问道:

“你笑什么?有话快说,你这样还不如损我一顿呢!”

“你忘了吗?今天是学校开运动会,不用上课,看运动会,你去不去?”

“你怎么不早说呢,当然去了!快走,上车!”

听我这一说,顺子顿时兴奋起来。我心想,他这个人,像孩子似的,一听说玩儿,就比什么都高兴,啥时候能长大呢?

大学校园的运动会很正规,也很热闹,因为学生也都是成年人了,所以很多比赛项目都是师生一起参加,但还是在校学生参与的多,成人班的学生很少有人参加。我本不想来看这运动会,主要是刚刚入学,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不熟悉,也没心情看,自己平时又特别喜欢安静,可为了让顺子放松一下,只好陪他来了。顺子在那儿看得兴味正浓,我便来到操场侧面的篮球场,这里设的比赛项目是教师组的球类比赛,我无目的地站在篮球比赛场旁边看着场上的篮球比赛,我不懂篮球,但我喜欢看队员们运球时的敏捷和投球时的跳跃感,就像动画片《灌篮高手》里的樱木花道,感觉那球技是智慧与艺术完美结合的产物。

我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场上一个跃起的三分有效投球获得观众的热烈掌声,那投篮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眼球,瘦削的中等身材,海蓝色的篮球服,戴一副近视镜,镜腿用松紧带系在脑后,大概是怕跑跳时眼镜掉下来吧,他的表情沉着冷静,动作娴熟敏捷,那只篮球在他手里仿佛与他的肢体融为一体,既协调统一,又可以随心所欲。

那人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反复搜寻记忆,还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突然那个人的眼镜被篮球打到了地上,再仔细一看,是系着的松紧带开了,眼镜才掉下来,镜片摔出一道裂纹。几个队友赶紧过来帮他捡起眼镜,可能是眼睛高度近视的原因吧,他又把有裂纹的眼镜戴上,朝队友们笑笑,挥了挥手,退出了赛场。

看到那副掉下来又被戴上的眼镜,我眼睛突然一亮,记忆深入那副厚厚的镜片又复活了一般出现在眼前,我不自主地惊叫了一声:

“天呐!是他……!”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再仔细一看,他一转身的背影,就是那个在中介所门前转身消失的背影:

“是他!就是他!真的是他——不知dào

姓名的‘大叔’!”

这一刻,说不清是紧张、惊喜,还是慌乱,我不知如何是好,竟然不自觉地跟在他后面走着,像是警察发xiàn

了作案目标怕丢失一样跟踪着他,见他进了一座办公楼,我没敢跟进去,就躲在门口一棵大树后,猜想他一会儿还会出来,应该是去换摔坏的眼镜。果然,没多一会儿,他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休闲装走出办公楼,走到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前,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驶出了校门。

我紧追着来校门外,打了一辆的士,对司机师父说:

“跟上前面那辆黑色奥迪,我加倍付你车费。”

“好嘞!”司机爽快的答yīng

了,娴熟的车技紧随在那辆黑色奥迪的后面。

没走多远,他在一家眼镜店门前停下车,我也示意司机停下来,付了车费,又紧跟他来到眼镜店。其实,自己也不知dào

跟着他到底想干什么,可能是怕再把他丢了吧。或许见了面他都不一定认出我来,也或许见到他,我不知dào

说什么。我边想边看着他在柜台前挑选镜架,验光师验光后,他便坐休息室的凳子上,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看了起来。我猜想他是在等待新配制的眼镜。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轻地打了声招呼:

“嗨!你好!”

对年长一些的人,我都习惯称呼“您”,可对这个看上去大自己很多的人,却很自然的称呼了“你”,连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

他好像没意识到在这里会有认识人和他打招呼,略微有点吃惊,抬起那副带裂纹的眼镜,看着我:

“你是……?”

我看着眼镜那道纹后面的眼睛,像是被划分开一样,便忍不住发笑。

他仔细打量我,又问了一句:

“你是谁?认识我吗?”

我忍住笑,把脑袋特意向他面前探了一下,说道: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再仔细想想,在火车站……在中介所……”

“啊!”他忽地站了起来。

“怎么,怎么是你?你叫……什么妮?让我想想!”他一边拍着脑门儿一边说着。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对,想起来了,你叫何玉妮,对不对?”

“哈哈!你终于想起来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呢?怎么这么巧呢?”他半信半疑地说。

“这些等我慢慢跟你说,上次分手后,我一直懊悔当时没问问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你先告sù

我你的名字和电话,免得再把你丢了。”我的语气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毫不犹豫地说:“康海洋,健康的康,海洋的海洋。”

我又忍不住笑,还头一次听到这样介shào

自己名字的。康海洋,好有气势的名字,人和名很相符,我喜欢!

他见我不说话,又追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你在眼镜店工作吗?”

“不是,我是跟踪你来这里的。嘿嘿!”

“跟踪?你从哪里跟踪我?跟踪我干什么?”他一脸疑惑的表情。

“对呀!是跟踪,先是看你打球,然后你眼镜摔掉了,再然后就是跟踪来这里的。”

“你刚才在音乐学院?”

“是呀!在那里看你打篮球!”我故做玄虚地说着。

“你越说我越蒙了!你能说详细点吗?那次你不是在中介所找到了保姆的工作了吗?怎么又是音乐学院,怎么回事儿?”

我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心里暗想,他怎么会知dào

那次分手之后,我经lì

的坎坷呢,那次在火车站,若不是他,我真不知dào

应该怎么度过那个雨天。想到这儿,我答非所问地说道:

“那次在车站,多亏了你的帮zhù

,可那时由于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连一句谢谢都没说,事后,总想当面致谢,却又找不到你,终于老天有眼让我今天又遇到你,真诚地说一声‘谢谢你’!”说完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急忙说道:

“先不说这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来坐下来,慢慢说。”

他示意我坐下来,我坐在他对面,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他见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有些局促不安了。我又忍不住笑了。

“我怎么感觉你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火车站那个忧郁沉闷的女孩子变成了阳光快乐的女孩子,简直判若两人,是怎么回事儿?”

“也没有什么,就是在中介所找到的那户人家里作保姆。”

“作保姆怎么有时间来音乐学院?”

“今天是我的休息日,听说开运动会,就来这里看热闹的。”我有意没把来音乐学院上学的事告sù

他,想等以后再慢慢跟他说吧。

“我还有点不太相信。”他又用那咄咄逼人的眼光看着我,我心想,反正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但现在我真不想说这件事儿,就有意岔开话题:

“你先说说你怎么会在音乐学院打篮球?你在那里上班吗?”

“对呀!我就在那里上班。”

“那你是教授?教音乐的?”我试探地问。

他笑了笑说道:

“是的,我在那里教音乐理论方面的课程。”

“啊?那太好了,我能听到你讲课吗?”我忍不住兴奋地拍手说道。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你能来音乐学院上课?”

“我……我努力争取吧!”

“哈哈——”他笑着说道:

“你怎么争取呀?音乐学院可不是幼儿园,想去就去了。”

他是有意和我开玩笑,我却认真的一字一顿地说:

“我,一定,努力,去听你讲的课。”

说完我又拿出随身带的记事本,撕下一张纸,把自己的电话号写上去,递给他:

“这是我的电话,你打过来吧。”

他看了看记电话号的纸,又看了看我,说道:“你没带手机?”

“带了。你先打过来,我再保存你的号码。”

他有点迟疑地拨通了纸上的号码,手机在我帆布包里响了,但我没有立kè

把手机拿出来存储他的号,手机响了几声,就停止了,我说道:

“好了!收到了,等回去我再保存上你的号码。”

他看我遮遮掩掩的样子,感觉有些奇怪,但没再问我什么。

我是不愿让他看到顺子给的那款镶着钻石的豪华手机。正在这时,手机又响,一想就知dào

是顺子打来的,他真是捣乱,早不打,晚不打,非在这个时候打。我急忙走到一旁,接了电话,电话里传来顺子焦急的声音:

“何玉妮,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也找不到你,运动会都结束了。”

“我在眼镜店呢,你来接我吧!”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呀?”

“让你来你就来!别啰嗦了!”我不耐烦地挂断电话,走过来说道:

“我该回去了,我哥来接我了,等方便时再联系你可以吗?”

“可以!”他用沉稳的眼神看着我,像火车站里的那眼神一样……

走到门口,我又回过头来补充道:

“我一定会努力听你的课的!”

他只是笑着看我走出眼镜店,也不说话。

我走出眼镜店,顺子正好开车来到门前,他下车为我打开车门,临上车,我忍不住回头,见他正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看我。

42. 042 满是你的影子

顺子开着车,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你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到处乱跑,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我可是要对你的安全负责的。”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能照顾自己,不用你对我负什么责。”我看着车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顺子看了看我,沉吟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

“你去眼镜店干什么呀?配眼镜?要去也得跟我说一声,我好陪你去,免得你走丢了。”

“没什么,只是想自己走走,熟悉一下古城的环境,我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丢呢。”我不想把遇到“大叔”的事情告sù

他。

顺子看出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却不明原因,有意讨好地说道:

“我带你去古城最有名的西餐馆去吃西餐怎么样?那里的披萨特别好吃。”

“改天吧,老祖宗肯定在家等着我们呢。”

我心里一直想着眼镜店里的情景,没心情吃饭,就找了个借口。

回到家里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见老太太在二楼餐厅坐着,凤儿站在一旁看老太太玩儿手机。我赶紧过去给老太太问安:

“老祖宗,您怎么还没吃饭呀?”

“在等你们啊!凤丫头,去准bèi

吃饭吧。”凤儿答yīng

一声就下楼了。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关切地问道:

“这两天你又要学习又要管顺子,辛苦你了。”

“奶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用得着人管呀!”顺子不服气地辩解着。

老太太笑着说:

“你就是得有一个人管着你才行,不然啊,你就知dào

疯玩儿。”

“奶奶!我哪有啊,这两天学习都很用功的,不信你问妮子。”

“是呀,老祖宗,他这两天表现很好,他能坐住椅子就很了不起了,以后他会表现得更好的,您就放心吧!”

顺子知dào

我是在有意给他争面子,感激地看着我,像是表决心地说:

“奶奶您放心,我会好好利用这次学习的机会,多学点本事,将来也好接我爸的班。”

“好啊!好啊!我就是想听你这句话呢!”看上去,老太太心满yì

足了。

这时,凤儿端上饭菜,我叫凤儿坐下来一起吃,她说什么也不肯,我一看老太太没吱声,就没敢再让她,也许这样不符合他们的家规吧。看来,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被接纳到这个家里来的,这让我更意识到自己在欧阳家里的重yào

性,内心不免平添了一丝责任感。

吃过饭,老太太主动说:

“以后你们就去书房学习吧,我回卧室休息了。”凤儿便搀扶她回卧室。

还是第一次被老太太允许到书房里学习呢,以前陪她来过这里一次,当时也没敢仔细看都有什么书,听顺子说,这里的书多是他爷爷留下来的,所以老太太不让任何人碰这些书,也不准任何人进这书房,今天大概是老太太高兴,才特许我们来这里学习的。

我走进书房,看着室内四周都是书柜,书柜里放满了各种书,多是音乐方面的,我小心地拿出一本《马克思文艺理论》翻看着,倒不是自己对哲学艺术多感兴趣,而是在眼镜店里,那位“大叔”说过他是教音乐理论的,心时猜想,他会不会是教这本书的呢?我又打开一本《钢琴鉴赏》,心想,他不会是教音乐鉴赏的吧?就这样,我浏览一本,放回书架上,再拿出一本翻看,猜想着那个人会教哪门知识。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那个人不知不觉已经占据了自己的脑海、内心,甚至思维,真是荒唐可笑……

顺子没兴趣看书,坐在书桌前玩着电脑,他见我一直站在书柜前看书,也不理他,觉得很没意思,就站起身来说道:

“你在这儿看书吧,我去休息了,明天要早点起来,早上八点钟有课。”从顺子对我的提醒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学习的事已经很上心了,这是他最大的进步了。

顺子走后,我也无心看书,满脑子都是那个“大叔”的影子,索性回到老太太的卧室休息。老太太好像看出我有心事,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顾看自己的书。

躺在紫色的大床上,我又忍不住又想到了篮球场,眼镜店,那陌生又亲切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自己踏破铁鞋想要寻找的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真像做梦一样,加之这紫色的大床,更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怎么没问问他教哪个年级?会不会也教成人班的课?他讲课的样子也像打球那么帅吗?怎么没问问他怎么会在古城?……我越想越多,我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可“康海洋”这三个字,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心田里,渐渐萌发出新绿……

第二天一大早,顺子就在楼下喊我,让我快点准bèi

好东西去学校上课,我不知dào

他是哪根神经错乱了,还是受了什么启发,突然对学习这样感兴趣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终归是好事儿。我急忙收拾了一下书包,跑下楼。

“你急什么呀?时间还来得及呢,你也连早餐都没吃吧?”我问道。

“我们早走一会儿,我带你去古城一家快餐店吃早餐,那里的早点特别好吃。”顺子得yì

地说。

“以后不许你再这样擅自作主支配我,虽然你是为我好,但你也要征得我的同意才行。”我有些不快地说道。

“我说大小姐!我怎么做都不对是吧?昨天你自己乱跑到眼镜店,害得我到处找你不说,从那儿回来,你就像中了邪似的,灵魂出壳了,不是说我这也不对,那也不是,就是心不在焉,如果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你说,我改就是了,也没必要这样折磨我吧!”顺子说话的语气像是即将引爆的炸弹,如果我再激怒他,随时都有可能爆zhà



听了顺子这番话,我也感觉有些理亏了,不敢再多说什么,真像他说的那样,自从昨天在篮球场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脑海里就满是他的影子,再也容不下别的了。也怪不得顺子发火,是自己过于失态了。

来到快餐店,顺子问:

“你喜欢吃什么,自己点吧!”

“我和你吃一样的。”

顺子瞟了我一眼,看我面无表情的样子,猜想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怕我生气,就半开玩笑地说:

“那,我吃多少,你就吃多少。”

“那可不行,我吃不了那么多。”我赶紧解释道。

“那就别说和我吃一样的。”

“是,我错了。”我知dào

顺子在有意找茬,也不想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和他辩解。

顺子看我乖巧的样子,似乎有种成就感,脸上露出得yì

的笑。

他拉着我坐在餐桌前,服wù

员热情地递上食谱,顺子看也没看,说道:

“来两份营养套餐。”

服wù

员答yīng

着:“二位请稍等。”

不一会儿,服wù

员端上来两个餐盘,里面有五色营养粥、蔬菜馒头、鸡蛋、炒小菜。我一看这些吃的东西,疑惑地问顺子:

“这些也不是西餐呀?这里怎么会有中式的早餐呢?”

“这里中西餐都有,这是中式的营养早餐,想给你增加点营养,又怕你吃不惯西餐,所以才要了这些东西。”顺子边说,边示意我快吃。

虽然只是一顿早餐,却能看出顺子对我的细心呵护,我着实很感动,没想到一向轻狂自傲的大少爷,竟然能这样细心地去照顾别人,将来和他一起生活的女人,一定是最幸福的女人。

“想什么呢?还不快吃,一会儿上课要迟到了。”顺子见我直愣神儿,也不动筷子,便催促我。

这顿饭,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吃饭,把这一份都吃掉了,顺子看着我说:

“你要是喜欢吃,明天还带你来,别像饥饿的难民似的。”

我没接他的话,他哪里知dào

,我是不想浪费食物,这种好习惯是老太太教育出来的,我已经养成了这种节俭的习惯,而且以后,我也会一直坚持下去。

吃过饭,我们来到学校,我像条件反射似的在校园里环视一周,真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顺子好奇地问:

“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我们进教室吧。”

这节课是在阶梯大教室上课,容纳三百多人,我和顺子来得比较早,坐在中间靠前一些的位置,便于听清老师的讲课。

课程的内容是《马克思主义艺术》,我粗略地翻看书的目录和大致内容,哲学艺术理论生涩难懂,想象不出教这门课的教授怎样讲解才能让学生听进去,我边想边胡乱地翻看着课本,上课铃声响了,学生们起立迎接老师来上课。我也本能和同学们一起站了起来,但只顾翻看课本,没抬头看走进来的教授。

“同学们好!今天由我来与大家共同学习哲学艺术理论。”这洪亮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我吃了一惊,抬头一看,真的是他啊!还没等我回过神儿来,就有同学站起来问道:

“老师,还没介shào

一下您自己呢!”

“好!下面向同学们介shào

一下我自己:哲学的艺术是健康的种子,艺术的哲学像海洋浩瀚无边,所以哲学艺术就构成了康——海洋,我就叫康海洋。”

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如此精彩的自我介shào

真是令人折服,让我开了眼界,把名字与所教授的课程结合在一起,而且逻辑清楚,思维睿智,我赞叹不已,火车站偶遇的陌生“大叔”,一下子变成了大学教授,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冥冥中又是一种必然。

43. 043 阔少醋性大发

宽敞的教室里,康海洋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他把哲学与音乐艺术的关系讲解得深入浅出,跌宕起伏,同学们听得妙趣横生,津津有味,不时传出笑声和掌声,而我却把讲课的内容与讲课的人结合在一起,当成一件艺术品来欣赏,看着他讲课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和课堂以外的他判若两人,课上的神采飞扬与课下的内敛深沉形成了一种对比,而我就在这一张一弛之间,寻找着散发这种魅力的根源。

讲课的内容我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又似乎全都听懂了,连他整个人都听进去了。而他根本不知dào

曾怀疑无法听到他讲课的人就坐在下面听他的课,顺子看出我听课时的神不守舍,瞥了我几次,想问又不知dào

问些什么。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都起身送老师走出教室,我却忘记站起来,顺子拉了我一把说:“下课了,想什么呢?”等我站起来时,康教授已经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都陆续走了,我还坐在座位上,顺子略带嘲讽地说:

“怎么?没听够是吧?那也得等明天再来听了!走吧,回家吧!”

我白了顺子一眼,没理他,起身走出教室。我径直向学校的操场走去,顺子跟我后面急忙说道:

“你要去哪儿?”

“时间还早,我不想现在就回家,想去操场转转,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顺便拍几张校园的照片,发发微信,刷刷微博,给我的‘三个小怪物’看看,我真是很想念她们啊!”

“好吧,那我陪你。”

自从前些天救他以来,顺子真成了我的贴身保镖,寸步不离地保护我,没有一点儿大少爷的脾气了,我的话对他来说就像圣旨一样,言听计从,我虽然多了一份安全感,有时也感觉是累赘,可又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保护。

尽管顺子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喜欢或爱之类的缠绵的话,我清楚地感觉到,他是那么喜欢和我在一起,我甚至成了他心理上和精神上的依赖,因为只有从内心真zhèng

在乎一个人,才会在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一切。不管他怎样呵护我,臣服我,却无法懂我,知我。生活情趣、思维方式、知识层面都存zài

无法拉近的距离,因此也注定他永远无法走进我的内心世界,我只能对他心存一份感激,是那种单纯的兄妹情缘,这可能是上天有意恩赐给我一个哥哥吧。我一面想着,一面在校园林荫路上走着,顺子走在我旁边,一句话也没有,异常的安静。

这所音乐学院的校园比不上复旦大学那样规模宏大,但整个环境整洁安静,林荫路、草坪、凉亭、石桌石凳,都是学生学习和交流的好场所,这一切让我这颗在复旦大学校园受挫的心,在这里又得到抚慰,在那里学长害我被开除,在这里魂牵梦萦的“大叔”成了大学教授,戏剧性的人生反复在我身上演绎,令我无法预料接下来会有怎样的精彩,也无法预知以后的人生旅途上还会发生怎样的奇迹。

在校园里,我用手机从不同角度拍校园的景致,当走到操场时,看见几个学生在那里打篮球,篮球场正是那天开运动会时篮球比赛的场地,我不由自主地又想到康海洋,打篮球的人会不会也有他呢?我又摇了摇头,他是教授怎么可能跟学生一起玩球呢!可我还是忍不住走到近前,准bèi

把他们打球的场景拍下来,我移动手机的拍摄框,里面突然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和上次看到的一样,身手敏捷,球技娴熟,樱木花道一般的灌篮高手……

我心里暗自惊叫,啊?果然有他啊!

接下来,拍摄窗口一直定格了他,我不停地挥动着快门,由于动作太快,顺子给的手机功能又不完全熟悉,一张张模糊不请画面留在手机里。我正忘我地跟踪拍着,取景框里一个人越来越近,那张清瘦的脸,那副厚厚的眼镜,直到成了特写……

慌乱中我也没忘记按动快门,他微笑着走到我面前,用手挡住我停在半空中的手机镜头,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略带喘息:

“怎么?又跟踪我?是不是化妆成学生混进校园的?”

“我……我不是……”我一时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看我紧张的样子,又笑了:

“你见到我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陌生人了。说说看,这次是不是又是巧遇?”

我稍微平静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吞吞吐吐地说:

“我是学生……来学习的,刚下课,来校园转转。”

“噢?你是学生?刚下课?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当然真的了!我刚听完你讲的课这能不能证明?”我渐渐消除了紧张的心理,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你听我讲的课?刚才?怎么可能?”康教授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

我模仿他的语调说道:“哲学的艺术是健康的种子,艺术的哲学像海洋浩瀚无边,所以哲学艺术就构成了康海洋……”

听我学着讲课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

“果真是没有说谎,看来那天在眼镜店里你说的‘努力’实现了。”

“是的,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听到你讲课。”

他审视地看着我:“说说吧,你是怎么成了富家少奶奶的?”

“胡说什么!谁是少奶奶呀!”我一脸怒气。

“还说不是,你看看你用的这手机,坐的那车,还有那贴身保镖。”他往处看了一眼。我也转身一看,顺子正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不是这样的,他是我哥!”我赶紧解释着。

“从保姆到豪门千金,小丫头,不简单哟!”他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转身要走。

从他的话里和动作里,我感受不到一点儿夸奖的意思,急忙说道: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他回头笑了笑说道:

“以后再说吧!”

说完,他挥挥手,走了。

我木然地站在那儿,看着远去的背影,心想,他连听我解释一下的机会都不给,不会也像我一样讨厌富豪的生活吧!

顺子走了过来,沉着脸说:“人都走了,还站在这儿想什么呀?走吧,回家吧!”

我丝毫没在意顺子的脸色和说话的语气,整个心思都用在渐渐远去的背影上,无精打采地跟在顺子身后走出校园。坐上车后,顺子问道:

“我们回家吗?”

我心不在焉地说:“随便!去哪儿都行。”

话音还没落,车子猛然启动,一下子就窜了出去,我毫无防备,瞬间启动这么快吓得我一抖,再看顺子仍然阴沉着脸,紧闭双唇,两眼直视前方,一言不发,车子开得很快。我看了一眼顺子,生气地说:

“你发什么疯啊?干嘛开这么快?注意点安全好不好!”

顺子还是没说什么,只顾开急速驾驶着车子向城外驶去。我开始担心了,这家伙大少爷脾气一上来,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知他中了什么邪,把车子开得这样快,要是再不制止他,真不知dào

要出什么事儿呢,我正想制止他时,他已经把车速慢了下来,在城上那条河岸边停了下来。

他冷冷地说:“下车!”

我猜不出他要做什么,只好顺从地下了车。他径直走到河岸边的一棵垂柳下,面朝奔涌的河水站着,我在离他不远处看着水波拍打河岸,不平静的心情如同这涌动的水波,时起时浮。顺子走我跟前,用从未有过的低沉的声音说道:

“何玉妮,你自从进入音乐学院,那天又跑到眼镜店,特别是见到那个康教授,就总是六神无主的样子,对我置之不理,甚至无视我的存zài

,你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不能总是被蒙在鼓里吧!”

我看了一眼顺子,既然他说到这些问题了,我也正想把这些事情告sù

他,也免得他再胡乱猜想,于是,我淡然地说:

“你不问我也正想和你说呢。你还记得我是怎样来你们家的吗?”

“不是萧丽从中介所介shào

你来我家的吗?”

“是这样的,但在见到她之前,外面下着暴雨,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火车站避雨,与其说是避雨,不如说是不知去向,复旦大学被开除的心情,加上外面的大雨,阴冷可怕,我似乎对一起都失去了信心,正当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一个男人帮zhù

了我,帮我到中介所找工作才遇到了萧丽,后来他走的时候,连他叫什么我都不知dào

,那天开运动会,意wài

地在篮球场看到了他,为了确认是否真的是他,他去眼镜店配眼镜,我便跟踪他到那里,一看果然是他。

今天上课时又是他——康海洋,刚才本来想是去校园转转,却没想到在球场又遇到了他,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顺子一直没插嘴,听我说完这些,他走到我面前,用企求的目光看着我,柔声说道:

“我不管他是谁,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要好好保护你,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

“没有人伤害我,也不需yào

你像看护孩子一样跟着我,我已经是大人了,而且经lì

了同龄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因此也比其他同龄人成熟得多,所以,以后你不必老是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可你知dào

吗,我跟着你,不只是为了保护你,我……我喜欢你……”顺子支支吾吾地说完这句话,脸涨得通红,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紧紧地拥bào

住我,我试图推开他,可怎么也挣不脱他强有力的臂膀,我似乎感觉到轻微的窒息。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说道:

“其实,不是你需yào

我的保护,是我离不开你。答yīng

我,别离开我好吗?”

看着顺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感觉鼻子一酸,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但我努力装作没事儿的样子说道:

“谢谢你对我保护,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好哥哥!”

“哥哥?在你心里,我只是你哥?”

“是的,以后,直到永远,你就是我的亲哥哥!”

顺子怔怔地看着我,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44. 044 温暖我的手

回到家时,奶奶和凤儿又在餐厅等我和顺子回来一起吃饭,凤儿见我回来了,连忙跑下来迎接,然后亲昵地抱住我说道:

“玉妮姐,你这一去上学,我感觉空落落的,就盼着你放学后快点回来,你一回来,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还没等我说什么,顺子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

“凤儿,你就别自做多情了,人家才不想快点回家呢,人家呀,喜欢玩跟踪游戏!”

“跟踪游戏?怎么玩儿呀?”凤儿天真地问。

我瞪了他一眼,抬起脚狠狠在踩了他的脚一下,说道:

“叫你再乱说!”

顺子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凤儿忍不住咯咯笑。只听老太太在楼上喊:

“你们说什么呢?跟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我赶紧上楼,跑到老太太跟前,半蹲半跪在她的面前说道:

“老祖宗,我们在开玩笑呢!您以后不用特意等我回来吃饭,要是饿着您,我心里会不安的。”

老太太没理我的话茬儿,问道:“顺子学习还认真吗?他没不听你话吧?”

我得yì

地看了看顺子,笑着说:

“老祖宗,他现在啊,在学校还比较听话,如果时间长了,他不听我的话可怎么办呢?”

“如果他不听话,那你就替我惩罚他!”

我站起身,朝着顺子说道:

“听见没有?老祖宗可把权利交给我了,以后你要是犯在我手里,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哈哈!”说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顺子走到老太太面前,委屈地说:

“奶奶!您越这么说她就越欺负我,我一个大男人,好惨啊!”

“孙子,有人管着点儿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如果谁都不管你,那你可真是惨喽!来,吃饭吧!”

这时候凤儿已经准bèi

好了饭菜。

第二天上午的两节课,都不是康海洋来上课,我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下课时已经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顺子说:“带你吃古城最有名的烤鸭如何?”

“我才不吃呢,油腻腻的,要去你自己去吧!”

“那你说吃什么吧?”

“嗯——让我想想,你带我去吃面吧,又快又省事儿。”

“那好,我带你去吃鸡丝面,不油腻,又特别清香。”

“好吧!”我痛快地答yīng

了。

面馆就在离学院不远处,我没让顺子开车,几分钟就走到了,面馆虽然不大,却干净整洁,我和顺子找了一个靠窗子的僻静位置坐下来,服wù

员紧跟过来热情地问道:

“两位想吃点什么?”

顺子点了两碗面和两个小菜,然后又问我:“你还来点儿别的吗?”

“可以了,多了浪费。”

老太太节约粮食的好习惯我一直遵循着。服wù

员很快就把面端上来了,我吃了一口,感觉味道真是不错,问顺子:

“你一个富家阔少爷,怎么能到这种小吃部,吃这种便宜的东西呢?”

顺子狼吞虎咽地把一口面条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这有什么的,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虽然生在富家,长在豪门,要什么有什么,却缺少平常人的父母的爱……”

他又往嘴里塞了口面,嚼着,说道:

“我不愿意回家看我爸妈他们吵架,就经常和几个哥们儿在外面吃饭,把古城所有大大小小的饭店都吃遍了,哪个饭店有什么最好吃,不用问别人,我全都知dào

。”

听了顺子像咀嚼食物一样咀嚼的话语,我不免对顺子充满了同情,原来豪宅的山珍海味,还不如一碗面带给他的快乐多呢!

吃过饭,顺子要带我出去玩玩儿,我委婉地拒绝:

“你平时松散惯了,这几天在学校里也把你闷坏了,去找你的哥们玩玩儿吧,放松一下,明天好继xù

上课,我就不陪你去了,我一去你们玩得就不随便了。”

顺子知dào

拗不过我,就说:

“好吧!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到处乱跑了,回头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我去学校的图书馆看书去,来学校这几天还没去那里看看呢。”

“唉!书呆子!”顺子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学校图书馆是一座四层小楼,各类书籍分层陈列得整齐有序,我走到二楼文学类书籍的书架旁,想找一本文学名著来读,在复旦大学的时候,小魔头她们就总是向我推荐一部人物传记——《莎乐美》,她们说莎乐美如何如何伟大,说她是女人中的女人,如何如何崇拜她,但那时候学习任务重,也没闲时间去读,现在突然想到了这本书,正好现在时间充足来读了。

我顺着书架依次找着,在西方哲学部分的书架上找到了这本书,当我正想把这本书抽出来时,看到书架的对侧也有一个人在这里歪着头找书,我仔细一看,忍不住“啊?”了一声,抽出来的《莎乐美》掉到了地上。

对面的人听到叫声和书掉地上的声音,从对侧走了过来,一看我正蹲在地上捡书,低声说道:

“怎么又是你?”

我蹲在那儿,没站起来,仰头看着康海洋: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又遇到你了?”

他笑着把我扶起来,问道:

“你来借书?借的什么书?”

“喏!《莎乐美》”

“哦?你喜欢这本书?”他惊奇地问。

“是我以前的大学时候的同学推荐的,我还没看呢,还不知dào

内容如何。”我压低声音说道。

他疑惑地问:“你的大学同学?以前在哪里上大学?”

“是……是上海复旦大学。”

“哦?你在那里上大学,怎么跑到古城来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我赶紧示意他小点儿声:

“说来话长,以后再和你说吧!”

我拿着书走到座位,准bèi

仔细看看这本书,他也跟着我走了过来,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一脸怀疑的表情看了我一会儿,看样子好像实在忍不住了,小声说道:

“这里讲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改天再来看书可以吗?”

正合我意,我也很想多了解一下这个神mì

的“大叔”,爽快地答yīng

了。

我拿着《莎乐美》到借阅处办理了借阅手续,跟着康海洋走出了图书馆。一边下楼,他一边用商量的口气说:

“我请你喝杯咖啡,如何?”

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好啊!”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这样爽快的回答不但没经过大脑,语气里还满是喜悦,我恨自己为什么不矜持一点儿呢?为什么对这个“大叔”的话会言听计从呢?或许“康海洋”这三个字,就是我生命的死穴。

我边胡思乱想边跟着他上了他的黑色奥迪,坐在他的车里,我没有一丝陌生感,心里异常的踏实和安全,我不敢看他,默不作声,他专注地开着车,不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像当初在火车站里一样的沉默,似乎沉默是最好的交流语言和方式,这沉默拉近我们彼此的距离……

他把车子开到“彼岸咖啡厅”门前停了下来,我看着古铜色的牌匾,不知dào

他为什么选了这个地方喝咖啡,但“彼岸”两个字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就这里吧,很安静。”他站在门口示意我里面请。

刚一进来,就听到低沉婉转的萨克斯曲在整个室内萦绕,灯光明暗适宜,紫色的窗纱,竹条榺椅,深褐色方桌,无不透出高雅与品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咖啡是在欧阳家才喝过,第一次喝咖啡我就喜欢上了那种或浓或淡的苦味儿,那味道特别像自己青涩的人生经lì

,品着苦后的醇香,如同咀嚼走过的路程……

他见我又愣在那儿,就拉了一下我手,指指靠窗子的僻静的坐位说:

“我们坐那里吧!”

“嗯!”我木讷地迎合着。

服wù

生热情地递过点单,他没有接,示意服wù

生递给我,只说了一句:

“一杯爱尔兰咖啡。”

我也没有接:“一杯蓝山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我注意他表情掠过一丝惊讶,但瞬间就消失了,我猜想他大概是因为我很内行地点咖啡感到意wài

吧。

他看着我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儿,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你是不是因为第一次来这里紧张?”

我也笑了笑:“是有点儿!”

“看点咖啡很内行,不像是第一次来咖啡厅。”

他的追问让我又不得不钦佩他的观察力,我只好如实招来:

“我在欧阳家里经常陪老太太喝咖啡,所以对咖啡还不陌生。”

“哦!”

他沉吟半晌,说道:

“何玉妮,你先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来猜测一下你的经lì

如何?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不要生气哟!”

“好啊!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嗯——你在上海复旦大学读书时犯了错误,被学校流放,到古城后你又进了古城的富豪欧阳家作保姆,你这个保姆做得很出色,便荣升为主人的位置,是不是这样?”他用审慎的眼光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心想,我经lì

诸多的磨难就这样被他简单几句话给概括了,似乎一切苦难,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事了。

他见我情绪不高,就谨慎地问道:

“那天在保姆中介所你被那个女的领走后,一切都还好吗?”

他这一问看似很普通,可不知dào

为什么,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哽咽地说道:

“还好,一切都还好!”

似乎我的眼泪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他不慌不忙地把面巾纸递给我说: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外人。”

“没外人”三个字像催泪剂一般,让我泪奔,见到这个曾经陌生的人,就像见久别的亲人,愿意把离别后所有的委屈,以泪水的方式与他交流。我伏在桌子上无声的哭泣着,肩膀不时地抖动,他耐心地把一张张纸巾塞到我的手里,轻轻拍着我的肩头,柔声地说:

“都过去了,一切从头开始吧!”

是的,是应该一切从头开始了。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他的大手里,他怔了一下,还是握紧我瘦小的手,这一时刻,我感觉他的手好暖,从手心暖到心里。

我不再哭了,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让你见笑了,是从头开始的时候了,所以我决定重新走进大学校园,重新学习,重新生活……”

“你让我很敬佩,一个弱小的女孩子,闯荡到今天,真是不容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真诚与怜爱。

我不由自主地把他的手贴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忘情地说:

“你是我的老师,更是我信赖的朋友!”

他把手抽了回去,喝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地说:

“这是一段奇缘!”

我们聊了很多,我给他讲了自己如何被学校开除,如何在欧阳家度过一道道难关,又如何走进音乐学院的大门,由始至终都是我在讲,他在静静地倾听,我把自己全盘托出,他却只字不提他的事情,相比之下,我显得更加单纯简单,他显得更加深沉成熟,在单纯与成熟之间形成了一种空间感,或许这种空间感更适合彼此交流。

45. 045 亦师亦友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四点钟,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他看我在看时间,就起身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改天再聊吧,我送你回家!”

他又是这样善解人意。

我原本还想给顺子打电话来接我,又一想,要是顺子来了看到我和康海洋一起喝咖啡,肯定又会醋性大发,所以,还是自己回去的好。但我又不想让他送我,怕太麻烦他了,便说: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

“古城这地方你还不太熟悉,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担当不起哟!”他故弄玄虚地说。

我满不在乎:“能有什么意wài

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笑了笑:

“也对,不过让你一个女孩自己回家,我不放心不说,也显得我也太没绅士风度了,就给我一次做护花使者的机会吧!”

说完,径直向外走去,根本不再听我啰嗦了。我心想,大概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用独断专行来展现男人的威严吧,没办法,只好跟着他走出咖啡厅。

坐在车里,我不说话,注视着车的前方,好像所有的话刚才都说完了,他扭过脸看了看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下次再请你喝咖啡的时候,就不许再哭了哟!”

我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下次再喝咖啡的时候,就该轮到你讲,我听了!”

“哈哈!算你精明!”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也忍不住偷笑。

他没有把车子开到离欧阳家大院正门口,而是在离宅院不远的拐角处停了下来,说道:

“到了,大小姐请下车吧!”

善解人意这个词又在脑海浮现出来,他把车子停在僻静的地方正合我意,我知dào

他也是不愿意让欧阳家的人看到陌生人送我回家,免得平添事端。一点一滴的理解,在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这让我很感动。但他对“大小姐”的称呼让我很反感,我便敏感地问:

“你在嘲笑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介yì

啊!”他慌乱地解释着。

看他紧张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可我还是认真地说道:

“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

“好!何玉妮——”

他近乎顽皮的样子,我又想笑,但我还是忍住了,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总是傻笑,确实,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笑的次数太多了,每一次都是开心的笑。

下车后,我本想用握手的方式和他告别,可一想到刚才在咖啡厅,他拘谨地把手从我脸颊移开,就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他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就大大方方地主动把手伸了过来说:

“再见吧!有机会再聊。”

“再见……”

他转身刚想上车,突然又回过身来说道:

“明天有我的课。”说完便上了车。

我目送他的车子开走,直到车影消失我才回过神来,慢慢走进院子。

刚走上大门的台阶,电话响了,我心想,一定是顺子打电话要来接我,可拿出电话一看,是老太太打来的,这是自从我教会她用手机后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赶紧接通电话:

“喂!老祖宗好!

“嗯!我好!你回家来吃晚饭吧,老爷他们都回来了。”

“啊?又像以前那样吃团圆饭呀?”

“是的!你快回来吧!”

“好!好!我马上就到家了。”

挂断电话,我在大门口站住了,心里核计要事先准bèi

一些合适的话题来应付老太太、老爷和太太的问话,不然心里没底。说实话,来欧阳家最害pà

的就是他们家的团圆饭,那哪是团圆饭呀,说“鸿门宴”还差不多。

我正站在门口想着,顺子开车回来了,我心里一阵暗喜,有这个保护神,我就不用担心了。顺子下了车,看我站在门口,赶忙奔过来,急切地问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站在这儿?”

“没怎么,刚才老祖宗说晚上又要一起吃团圆饭,我最怕你们家的吃这种饭了,所以,不想进去。”我故做委屈的表情,想讨得顺子的怜悯。

“我也接到奶奶打的电话了,这才匆忙赶回来的。没事儿,你放心吧,有我呢,他们谁要是再难为你,我就会给你打圆场的。”

听顺子一说,我放心了,想了想又说:

“你今天出去玩儿了一下午,不能让你爸知dào

,不然他又该批评你了,如果要是问起来,我们就说一起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看书了。”

“好主意,还是你想的周到,你真好!”

说完,顺子强行抱了我一下,我使劲推开他:

“还有,要是你爸爸问起学习上的事情,你尽量少说话,由我来回答,免得他老是批评你。”

“好!都听你的。但是我还是要事先和你说一下,如果我妈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别介yì

,只当是一个不正常的人,看在她是我妈的份儿上,你别和她计较,好吧?”

“好,这不用你说我也知dào

,我从来没和她计较什么。”

“其实,我妈她也挺不容易的,我很理解她,她这样的坏脾气也是有原因的,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看出来我爸一直冷落了她这么多年,他们是名存实亡的夫妻,所以,她才把欧阳家当成仇家一样……”

“啊?怎么会这样?”

“我爸在外面有一个相好的女人,基本上不怎么回这个家……”

“哦?这样啊……难怪呢!”我自言自语着。

“上一辈的事儿,我们也管不了,随他们去吧。走,我们进去吧,不然老太太又该催了。”

说着,顺子拉着我的手,走进院子。这次我没有挣脱他的手,让他拉着吧,或许这样会给他这个阔少一些心灵上的抚慰吧,我越来越同情顺子了。

顺子拉着我的手走进客厅时,又和以前一样,老太太、欧阳达和太太都在餐桌前坐好了,但没有上菜,很显然是在等我和顺子。

我赶紧给他们逐一请安,老太太急不可待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伸过手来拉住我说:

“妮子!快来,坐到我这儿来!”

我拉着老太太的手顺从地坐在她旁边,顺子挨着我坐下来。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见欧阳达正笑盈盈地看着我和顺子,他旁边的欧阳太太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看不出她心情是好是坏。欧阳达和往常一样用洪亮的声音说道:

“顺子和玉妮去音乐学院学习已经一周了,对欧阳家来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你们的学习了,所以,我出差刚一回来就赶回家来,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学习状况如何,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我帮zhù

的事情?还有没有什么困难和要求?”

听了欧阳达的话,我很感动,他能把我和顺子学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说明在他眼睛里钱并不是最重yào

的东西,到底是受过中西方文化正规教育明事理之人,顺子能有这样一个父亲,也算是他的福分了。

大概是因为我事先提醒过顺子不让他多说话的缘故,顺子只是看着我,没说话,我赶紧说道:

“谢谢叔叔关心,学院的环境和学习条件都很好,教授讲课的水平也很高,只是学起来有些吃力,也许适应一段时间会好一些,如果再感觉学不懂的话,就得麻烦叔叔帮忙请老师课外辅导一下了。”

“这个不成问题,需yào

时可以随时和我说,请哪个名牌教授我们都请得起,呵呵!顺子学习还认真吧?有没有贪玩儿呀?”

顺子看看我,小声说道:“我很认真的,没有贪玩儿。”

欧阳达将信将疑地问:“妮子,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叔叔,顺子每天都和我一起按时下学,按时放学,晚上还和我一起做作业,学习真的很认真,您放心吧,我会监督他学习的。”

“哈哈!好!这就好!”看得出,欧阳达是开心地笑着。

顺子插嘴道:

“爸,给妮子买一辆车吧,这样她去那儿也都方便。”

“我可不要什么车,再说我也不会开,我不要。”我急忙解释着。

“我也正有此意,车就像工具一样,有车方便多了。不会开没关系,明天就去学,让顺子陪你去驾校,很快就能学会的。”欧阳达的爽快里透着一种真诚,没有敷衍我的感觉。

顺子一听高兴地说:

“好!我们明天就去买车,再去驾校学习。”

我赶紧站起身来制止道:

“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要车,也不想考驾照,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学习。”

听我这一说,顺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再说话了。

老太太忍不住接过话茬儿慢条斯理地说道:

“学习要学,车子要买,驾照也要考,这些事儿呀同时进行吧。妮子这丫头,聪明着呢,学什么都一学就会。”

“对,就按老太太说的办,哈哈!来,快吃饭吧!”欧阳达一挥手,示意吴妈她们快上菜。

我不敢再多言,怕扫了欧阳达的兴致,只好等以后慢慢商量了,暗自怪顺子多事儿。顺子得yì

地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不好在家人面前批评他。

出人意料,欧阳太太满脸堆笑,看了看欧阳达,又看了看老太太,柔声细气地说道:

“妮子这孩子懂事儿,又会体谅人,自从她来到咱们家,做的贡献太大了,就凭这一点,这辆车呀我出钱,算是答谢妮子了。”

她这一番话,让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顺子张大嘴巴愣在那儿,我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老太太低头玩着她的手机,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太太见没有人理她,就又强调似地说:

“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们不相信我吗?儿子,回头你到我那儿去取钱。”

欧阳达见状,赶紧打圆场,说道:

“好!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就依你。”

我也回过神儿来,急忙说:

“谢谢太太!”心里不免又多了一份紧张,这哪是想送我车呀,分明是示威呀,看来这车我是说什么都不能要,否则,说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呢。

吃过饭,我搀扶老太太回房间,边走边问老太太:

“老祖宗,您说今天太太对我的态度来个360度的大转弯,是不是另有目的呀?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说:

“说什么样的话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要看清说话这个人哟!”

我料到老太太不会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但她的话已经给了我很准确的答案提示。虽然孔老夫子说人之初性本善,但如果人在成长过程中积恶太多,最初那点善性的本质,早就被吞噬掉了。

46. 046 再次遭拒绝

第二天早上,在去音乐学院上课的路上,顺子问我:

“考驾照和买车的事儿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正为昨天欧阳太太的反常言行感觉不舒服呢,就没好气儿地说:

“都是你多事儿,我一个山沟里出来的穷孩子买什么车呀,你不是成心让我难堪吗,以后不许你再多嘴了,我的事由我自己做主,不用你来掺和。”

“买车又不用你花钱,你对欧阳家有恩,是应得的奖励。”

“我才不稀罕什么车呢,以后也不许你再提这件事了,没看昨天你妈那样子,表面上那么热心,明眼人一看就知dào

,她那架势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你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其实,我是为你着想,会开车是必备一种技能,你现在不学会,等以后用到的时候,就晚了。再说了,你学习结束后,不可能还继xù

在我们家作保姆了,你一定有你的事业和追求,那时候你再不会开车,会很不方便的。”

我扭过脸略带疑惑地看着顺子,没想到整天玩心不改的大少爷,脑子里也会琢磨点事儿,还能预测我的未来,以后,还真不能小瞧这位公子哥儿了。想想他刚说话也不是没道理,确实,人在学习的年龄就应该多学习,能学会的东西,都尽早学会,多多积累各种才能来备用。

顺子见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就问道:

“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吗?”

“没有,这次你说得很对,我听你的,抽时间先学会开车,把驾照考到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车我现在肯定不买,要买是也要等到将来自己赚了钱再买,你也别再张罗这事儿了。”

顺子知dào

拗不过我,就点点头说:

“就依你!你认准的事儿好像谁都难以改变。下午没有课,我去驾校先给你报名、办手续,然后等驾校通知时,你就去学,可以吧?”

“好的!就这么定了。”

我还记得昨天康海洋说今天有他的课,心里不免多了一份渴望和喜悦,不只是因为他的课讲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还因为这个原本陌生的“大叔”,现如今的教授,已经成了自己心理上的依靠,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填补着心灵上的空白,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就会有种满足感和喜悦感,大概一个人最难理解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我坐在教室里正想得出神,上课铃声响了,果然,康海洋精神饱满地走进教室,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更显出他的气宇不凡,且与他讲的哲学内容很相配。我机械地随同学们起立向老师问好,康教授用洪亮的声音也问同学们好。

上课时,我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跟着康教授的声音、动作移动,他就像黑暗中我眼前的一束光,牵引着我的视线,甚至心灵,他讲的每一个问题都深深地印在脑子里了,包括他的声音,他的一举一动,可他却像没看到我一样,直到一节课结束,也没正视看我,只顾讲他的课,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以前,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听音乐,世界名曲、中国古代和现代的名曲都特别喜欢听,可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些美妙的旋律会与哲学、人文和地理联系紧密,听着康教授的讲解,我对音乐有了全新的认知和感悟,心里暗自盘算,等学完这三年的课程,自己说不定会成为一名音乐鉴赏家呢!

大概是康教授讲得太精彩的原因,顺子听得也很认真,还不时地记着笔记,虽然不知dào

他是否听懂了,但至少他的学习态度是好的,这让我很欣慰,也算不辜负欧阳家对我的信任了。或许他真的很适合学习音乐,因为他有很好的遗传基因,这种潜在的能量会在这所音乐学院里被激活。

下课铃声响了,康教授走出教室,顺子如释重负地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道:

“太累人了!”

“这说明你学进去了,否则你是不会感觉到累的,很好,就照这样用这种态度学下去,一定会有成就的。”我不失时机地表扬鼓励顺子,顺子也高兴说:

“从来没有这样对学习感兴趣过,以前也没有人给我讲这些东西,我现在开始喜欢上音乐了,或许是我们家遗传给我的音乐细胞在起作用吧,嘿嘿!”

我正和顺子聊得热烈,手机震动了两声,我打开一看,是刚走出教室的康教授发来的微信:

“何玉妮同学,看到你坐在那儿听课老是走神儿,以后听课再不认真,就罚你站了,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回复道:

“看你讲课时高傲的神情,还以为你根本没看到我呢!罚站?这也太残忍了吧?我可是把你讲的东西都印在脑子里了,罚站也可以,只要别开除我……”

“那可说不好,没准儿你还有一次作保姆的机会呢?”

“如果再有机会作保姆,就到你家去作保姆,哈哈……”

顺子见我拿着手机玩儿起没完,就不耐烦地问道:

“这么兴奋,和谁微聊啊?”

“没有什么,以前的一个熟人。”我搪塞地说道:

“走,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学习的快乐。”

“好主意,你说怎么庆祝?你想啥吃吧?”

“你就知dào

吃!”我嗔怪地看着他。

顺子不知所措地问:

“那你说怎么办?”

“嗯——让我想想,我们去喝奶茶吧,我最喜欢喝巧克力奶茶了。”

“就这点儿小要求啊,没问题,我请你去古城最好的西餐厅,那里想要喝什么都有。”

“那……会不会很贵呀?”我迟疑地问道。

“你能不能别老跟个小市民似的,钱花到快乐的地方,怎么都值了。”

“哦?你的长进不小呀,说起话来也满有哲学性的嘛!”我用嘲弄的口气说着,但心里确实对顺子的进步感到惊喜。

“别啰嗦了,我们快走吧!”说完,顺子拉着我的手走出教室,我用力甩开他,说:

“以后你别老是拉拉扯扯的,让老师和同学看到了多不雅啊!”

“好!好!大小姐,都听你的”

顺子把车开到“彼岸咖啡厅”门前停下了:

“下车吧,就这里了!”

“啊?是这儿呀?”我忍不住惊叫出来。

“你来过这里?”顺子怀疑地问。

“不不不!没有来过,我是感觉这个名字很特别。”我赶紧遮掩着,不想让顺子知dào

自己和康海洋一起来这里喝过咖啡。

我跟在顺子后面走进咖啡厅,不自觉地向上次坐过的位置看了一眼,心里又是一惊,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幸好他是背对我们,所以没看到我和顺子,我小声对顺子说:

“我们去一个包间吧,安静一些。”

“行,你先去坐,我来点东西。”

我赶紧走进临近的包间,不想让康海洋看见我。

顺子进来时,服wù

员也随后端上来两杯奶茶,水果沙拉,两块三明治,两个蛋挞,顺子说道:

“你看看还要吃点什么?”

“这么多呀,吃不完的,不要再点了。”

“没事儿,你吃剩下我全包了,呵呵!”

顺子憨笑的样子很可爱。

我们一边吃,一边又聊起课堂上老师讲的内容,互相交流着学习的感受,顺子的进步确实让我很吃惊,他这样一个松散惯了的大少爷,能静下心来认真听课学习,真是了不起的一件事情,而且他的言谈举止也不像以前那样散漫了,看来他还真是个可塑之才。

我和顺子第一次聊得很开心,是因为有了共同话题。顺子兴奋得总是让我多吃点东西,我只喝了一点儿奶茶,吃了半块儿三明治和几块水果,就再也吃不下了,对顺子说:

“我吃饱了,这些都是你的了。”我把餐盘推到顺子面前。

顺子没费劲儿就把剩下的东西都吃光了,又指着我手里拿的半杯奶茶说道:

“这个也要我来完成吗?”

“不!不用了,这个我能喝下去。”

我想了想,对顺子说:

“你去驾校给我报名吧,我自己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喜欢在这里听音乐的感觉。”

“那好吧,我的萨摩耶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我顺便带它到宠物医院去看一下,等你待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嗯!好!”

顺子起身挥挥手,我也朝他挥了挥手,叮嘱了一句:“慢点开车。”

他爽快地答yīng

道:

“好嘞!”

47. 047 探秘伤痛

我目送顺子走出咖啡厅,内心对这个性格倔强、单纯的阔少爷充满了感激,我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心里暖暖的感觉,这时,手机里又传来微信消息的“滴滴”声,我打开一看,是康海洋发来的:

“你的保护神怎么走了?”

我回复道:

“你怎么看到我的?在监视我?”

“你可以跟踪我,我为什么不能监视你呢?”紧接是一个大笑的表情!

没想到他会这样轻松的和我交流,我说话也随意起来:

“你想报复我?那为什么不放马过来吧?”

“好!你等着。”

过了大约半分钟,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知dào

是他,我打开门,见他脸色红润,手里端着一只高脚杯,里面是红酒,看样子他已经喝了不少了。

“快请进!”我伸手示意他坐下。

他坐在我对面,放下酒杯问道:

“你喝的是什么?”

“奶茶。”

“来点红酒怎么样?”

我赶紧摇头摆手:“不行,我不会喝酒。”

他笑了笑说道:

“不喝就算了,女孩子还是不喝酒为好。那就再点儿吃的东西吧。”

“噢!不用了,我刚刚吃过。”

他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我不知所措地问道:

“怎么?我身上长花了,还是长草了,干嘛盯着我?”

他彻底放下了教授的架子,很随意地说道:

“哈!不简单啊,从一个小保姆变成了豪宅千金小姐不说,还外搭了贴身保镖,这样的好事儿,我怎么赶不上呢?你身上是没长花,也没长草,可你内心到底生长的什么,就很值得研究了。”

“内心?那你说我心里生长的是什么?”

他思忖了一下,说道:

“嗯——依我看,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你内心里疯长,不可预测,不可估量,不可……”

“你说的什么呀,云里雾里的,我听不懂。你这个大哲学家还是和山沟里出来的孩子讲点家常话吧,不然也显得我太无知了,嘿嘿!”我故yì

想岔开话题。

“其实,自从第一次在火车站遇到你时,我就感觉你和一般女孩子不同,虽然当时你满脸是忧伤和委屈的表情,但你的眼神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显露出来,用现在流行的词儿来说,就是正能量,一种内在的、有待开发的未知能量……”他像哲学家辨析新事物一样对我进行剖析。

“越说越玄乎了,我们聊点儿别的吧。”

“你说聊什么?”

“嗯?我的身家性命你都了如指掌了,可我还一点不知dào

你的情况呢,能说说吗?当然,你要是不想说,也不勉强。”我挑zhàn

似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酒,又叫来服wù

员,说:

“麻烦你再来一瓶红酒。”

我赶紧站起来制止:“你不能喝太多酒,喝多会伤身体的。”

他没理我,又说一遍:“麻烦你再来瓶和刚才一样的红酒。”

我的话跟没说一样。我又不甘心地补充道:

“那就再来点儿吃的东西吧,你不能空腹喝酒。”

服wù

员问:

“好,您看来点什么?”

我想了想,男人多是喜欢吃肉,他也应该不例外,就对服wù

员说:

“来一份牛排吧。”我看了看他,他没反对。

服wù

员应声转身出去了。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不会是借酒消愁吧?”

“哈哈!酒若是能消愁,那就不叫酒了。酒就是酒,只是一种饮品,其他任何意义都是好多事的人们附加上去的。”

“行!行!我可服了,您的哲学大道理留到课堂上去给我讲吧。”我真是佩服他凡事都能从感性上升到理性。

他低着头,没有看我,苦笑了一下,说道: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决定要离开你,最简单的理由就是你不能给他能量了。我和她之间,或许都不能给对方所需yào

的能量了,我每天除了讲课就研究音乐,她一个不大不小的作家,每天除了写作就是参加各种文事活动,虽然我们都算得上生活在精神层面的人,却像两条平行线,无法互相聚集一条线上,但我还是不想放qì

苦心经营了七年的婚姻,我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可她却忍受不了七年之痒,离我而去了……”

康海洋一仰头,把半杯红酒喝干了,又自己倒满,继xù

伤感地说:

“她离开我,抛下六岁的女儿小雪,去了法国巴黎。后来,我才听人说,有个富豪帮她出书,在巴黎搞签售会,还给她在巴黎买了房子,让她在那里潜心写作……

“林梦瑶,一个为了文学艺术而生,又为了钱而活的女人,我给不了她奇异的梦想,也给不了她异国的洋房,就放她走了,走就走了吧,否则,留住的只是她的躯壳,留不住她的心,就是那天,我送她到车站,颓然地坐候车室里,独自咀嚼着辛酸和苦涩,却遇到了失魂落魄的你……”

“啊?是这样啊!原来那天……你在车站,是……是送她呀?”

康海洋继xù

平静地说:

“夫妻的意义不是吃饭穿衣、生儿育女,而是彼此心灵上的交流,是相互慰藉、相互依靠的幸福感,是那种即有距离,又能交融的美好感觉,她给不了我这些,可为了女儿,我宁愿一辈子默默承shòu自己内心的孤寂,她却毅然抛开一个母亲的责任,离开了最舍不得她的女儿……”

他又一口把酒杯里的酒都喝了进去,我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子制止道:

“不许再喝了……”

不过,看上去他的酒量还可以,喝了这么多红酒,感觉他还没什么事儿,但我担心万一喝多了,没办法管他。

他没再和我抢酒瓶子,怅然若失地说道:

“生活告sù

我,对于婚姻,对于女人,对于爱情,统统都是水中月、镜中花,这一切虽然美,但都像过眼烟云一样,随风飘散……”

我忍不住把手放在他的大手上安慰道:

“别太伤感了,人各有所需,各有所求,但婚姻往往是给女人定的条条框框太多了,女人一旦做不到,或者做不好,男人就会认为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或背叛,我觉得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生命的意义在于自由的追求,这种追求也许是对人生价值的肯定,所以,你也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这样一种自由,去实现生命的意义,而不应该成为羁绊的牺牲品。”

我的话似乎让他很意wài

,赞许地说:

“嗯,难怪看你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呢,你的思维确实是高出了一般人的层面。”

“我没有经lì

过婚姻,所以,对于婚姻无权评说什么,可道理是一样的;说到女人,我还是想站在女人的角度为女人说句话,只有人们真zhèng

意识到女人的重yào

性,整个社会才进步。对于爱情,虽然还没爱过,但我想它应该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是现实生活和精神生活完美融合的产物。”

我刚一说完,他便鼓起掌来,我赶紧“嘘——”了一下,示意他小声点儿。

这一次是他把他的大手放在我的小手上,而且攥得很紧,我感觉到微微的痛。他动情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个学生会给老师上了一课,谢谢你!”

我试图抽回手,可没抽回来,怯生生地说:

“我……我是信口开河,你别介yì

啊!”

“像你这样有思想的学生,我喜欢,以后,我们可不可以经常有这样交流?”

“那真是太好了,正是我所希望的。”

“那你就不怕你的贴身保镖他……”他有意停顿了,是不想把话说明了。

“你放心吧,他是我哥。”

“噢?哈哈!可人家愿不愿意做你的哥哥呢?”

“他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是我哥。否则,就连兄妹的情分都没有了。”

这是时,我的手机响了,他打趣儿地说道:

“看到没有,这保镖还真是来得及时。”

我赶紧趁机抽回手,一看正是顺子打来的,刚一接通,他的声音冲耳地传过来:

“你还在咖啡厅吗?我去接你。”

“嗯!好吧!”

我挂断电话说:

“他说一会儿接我,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让他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的回去,我不想让他在这个时候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免得他误会。”说完,他起身走出了包间,我紧跟他走出咖啡厅,叫了一辆的士,他上了车,从车窗向我挥手,说了一声:“再见!”

我木然地也应了声:“再见——”

48. 048 给你一个承诺

我站在咖啡厅门口,看着出租车开走的方向,不由生出一种忧郁感。一辆车突然停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定睛一看,是顺子的车。

他从车上下来,走到我面前说道:

“傻呆呆地站在这儿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在等你呢!”

“等我?那怎么我到你面前都不知dào

呢?别是又想跟踪什么人吧?”顺子的语气里带着不满。

我没理他,假装没听到他的话,问道:

“驾校那边报上名了吗?”

“大小姐有功,报完了,连教练都帮你找好了,明天有时间就可以去学车了。”

“嗯!谢谢你——哥!”

“你跟我还客气?看来真是拿我当外人了。”

“不是的,我当你是我哥,没拿你当外人!”我急忙解释道。

顺子一脸的不高兴:“你别叫我哥,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说完转身打开车门,自己先上了车。

我站在那儿没动地方,直愣愣地看着他,他揺下车窗,朝我喊道:

“还愣在那儿干嘛?上车啊!”

“哦!”

我坐在车上,没在意顺子阴沉着脸在看我,心里还是想着康海洋刚才说的那些话,说不清是同情还是理解他,有种莫名的担忧。顺子从车镜里见我魂不守舍的样子,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冷冷地说:

“怎么?受什么刺激了?跟丢了魂儿似的。”

“没什么,好好开你的车吧,注意安全,等有时间我再详细和你说。”

吃晚饭的时候,老太太看出顺子闷闷不乐,问道:

“妮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小子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老祖宗,没事儿,是今天上课学的东西很难懂,他没太听明白,正郁闷呢,一会儿我再给他讲讲就好了。”

“嗯!没事儿就好。凡事都不能太叫真儿了。”

老太太不着边际的话,让我若有所思,很明显,她话里有话。

吃过饭,我主动对顺子说:

“我想去你住的那个楼看看,来这么长时间还不知dào

你那儿是什么样子呢。”

顺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道:

“好啊!走,我带你去。”

“老祖宗,您先回房间休息,我去顺子那儿看看。”

“嗯!好啊!”老太太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跟着顺子来他住的西厢楼,一进楼,顺子就给我介shào

这些房间都是做什么用的,一楼的房间有几间放着他打猎的各种兵器和动物皮制作成的工艺品,真难以想象这些年他猎获了多少猎物。还有几间陈放着大小不等的各种赛车的模型和电动模拟轨道,从光滑的轨道可以看出他平时经常在这里玩儿这种游戏。二楼的房间是各种活动室,台球案子、乒乓球案子、麻将桌、跑步机等健身器材,应有尽有,我忍不住问道:

“你这儿正好开个体育健身馆了。”

他笑了笑,说道:“男人如果不爱好体育,就缺少了一些阳刚的东西。”

“哪有这种道理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是我自己总结的,呵呵!”

“你平时经常玩儿这些东西吗?”

“是的,我爱好体育,也经常带哥们儿来家里玩儿。”

“那以后,我有时间也来玩儿,可以吗?”

“这还用问?随便你来。”

“嗯!三楼就是你休息的地方了?”我抬头往楼上看了看。

“是,是我的卧室和书房。”

“书房?你还有书房?”我疑惑地问。

“当然有啊,你别小瞧人啊,只有你看书,别人就不看书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你那里会有些什么书呢?”

“上去看看,就知dào

了。”

我跟随顺子来到三楼,他用寻问的目光看着我:

“先去哪里看看?”

我不假思索地说:“先去书房吧!”

顺子笑了笑,打开书房的门:

“请进吧!”

我走进去一看,出乎我的意料,一面墙大小的书柜整齐地放着很多书,一张大大老板台上放着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和办公用的东西,墙壁上还挂了几幅装裱精美的字画,整个房间的布置与顺子本人一点不相符,我好奇地问:

“是谁帮你把房间布置成这样子的?”

“是我爸,从小他就想培养我的书生气,直到我长大后,他又希望尽早撑起欧阳家的事业,所以就让人把我的书房布置成这个样子,我平时不怎么来这里,只是查找我需yào

的资料或玩儿电脑游戏的时候才来这里,不过,自从去音乐学院学习以来,我可是天天来这里做作业。”

我走到书柜前,看到那些书多是体育、天文、地理等方面的书,与他的爱好倒是很相符,还有一些小说,大概都是他爱看的小说吧。

我看了一圈儿,又坐在老板台后的老板椅上,假装神气地问道:

“你看我像不像老板?”

“嗯!你还别说,还真有点总裁的范儿。”

“也许有一天,我和你都会成为老板呢。哈哈!”我和顺子都忍不住笑了。

我收住笑,问道:

“能说说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吗?”

“你还问我呀?还是先说说你为什么老是心不在焉吧!”顺子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我。

我料到他会这样问,也正想和他好好谈谈,便平静地看着他说:

“今天下午我们去彼岸咖啡厅,正巧康海洋也去了那儿,你走后,他和我聊了很多……很多音乐方面的话题……”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不想知dào

你们聊的是什么,但我想知dào

,为什么会那么巧在那儿遇到他,是不是你们事先约好的?如果是,就明说,别拿谁当傻子。”

“我没骗你,也不想骗你,这次真的是巧合。”

顺子走到书柜前随手拿出一本体育杂志翻着,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

“巧合也好,约会也罢,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与他交往的尺度,别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感觉到他在掩饰并控zhì

自己的情绪,这也是他最大的进步,不再像以前那样脾气暴躁,说发火儿就发火儿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知dào

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双手抱肩,长出了一口气。

顺子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回书架,用果duàn

的语气说道:

“那就好!从明天开始,上学、放学我们都自己走自己的,如果不是你需yào

我时,我就不会打扰你,给彼此足够的自由空间。”

“何必这样?我们还是可以一起……”

“我已经决定了,不能改变,就像你决定了的事,别人无法轻易改变你一样,希望你理解。”

顺子的话,让我有些吃惊,这种内敛的霸气感,是这么长时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的,暗想,这个阔少爷越来越有男人样儿了,由衷地为他各方面的进步感到高兴。

我点点头说道:

“好吧!就听你的。”

顺子走到我面前,双手拄在老板台上,微微俯下身,贴近我的脸,低沉而柔情地说:

“我给你一个承诺:你可以随时找到我。”

这句话听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却很难。我本来是不相信任何承诺的,总感觉承诺只不过是一个人在特定环境下的托辞,信与不信都不能说明实质性的问题,周遭的一切都会随时间的改变而变化莫测,会让许诺的人无法履行诺言,会让相信承诺的人从失落变成失望,所以,我不相信轻易就给别人承诺的人,也感觉这样的很滑稽,很可笑。但顺子的这个承诺让我不由得一阵感动,直觉告sù

我他能履行这一承诺。我感激地说:

“谢谢你……感谢老天赐给我一个好哥哥!”

“别说客套话了。你心里是知dào

的,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哥哥,但我尊重的选择,我会以你所需yào

的身份守在你身边。”

顺子抓住我的双手,放在胸前,我感觉到他扑通扑通有力的心跳,急忙抽离手,说:

“我知dào

你对我好,我会一辈子感激你。”

“呵呵!”顺子苦笑着摇摇头,“谁要你感激!”

我站起身说:

“今天就聊到这儿吧,老太太还等着我呢,你也早点休息吧!”

顺子送我下楼,回到老太太房间时,见她还在看书,一点没有要睡的意思,就想趁机和她聊聊,故yì

试探地问:

“老祖宗,您准bèi

什么时候休息呀?”

“有什么话就说吧,别转弯抹角的。”她没抬头,继xù

看她手里的书。

“老祖宗,您说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大的重yào

性?”

老太太合上书,抬起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

“任何事物的重yào

程度,都是人们以意愿的方式强加上去的,茧可以保护躯体的生命,但破茧才能成蝶,没有围城,就没有城内城外的风景……”她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有些气力不足。

我一面给老太太轻轻捶背,一面问道:

“您说会不会有不想在城里,也不想在城外的人呢?”

“呵呵!你是说你自己吗?”老太太的话说得很随意,我却吃了一惊,顺子总说她是先知,难道她能预知我的未来吗?

我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低下头说道:

“老祖宗,我明天想去学开车,您说好吧?”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老太太回答我,抬头一看,她闭着眼睛,靠在床头,看样子是困了,我帮她铺好了被子,扶她睡下。

49. 049 学院风波

第二天早上,我还是习惯性等着顺子在楼下喊我一起去学校,可是眼看就要迟到了,也没见他来叫我,我跑到楼下也没看到顺子的影儿,心里正着急,吴妈过来问道:

“玉妮小姐,你是不是在等少爷?”

“是呀,吴妈,您看到他了吗?”我焦急地问。

“他已经开车走了,应该是去学校了吧。”

“啊?他怎么了叫我一声呢?”

吴妈这一说,我也想起了昨天晚上顺子说过上学、放学都不再和我起一走了,要自己走自己的,唉!我还以为他是说着玩儿呢,没想到他还认真起来了。

“这个该死的萨摩……”我边说边往大门外跑,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急忙赶往学校。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门口时,已经上课了,迟到了十分钟,我从门窗往教室里一看,讲课的竟然是康海洋,这节课不是他的呀,怎么是他在讲课?

我有些纳闷儿,也许是他和其他老师调课了吧,这可怎么办?是进教室还是不进去呢?如果不进去听不到这节课的内容就太可惜了,如果进去他要是在全班同学面前批评我,多丢面子呀!我再往顺子的坐位上一看,见他正坐在那儿认真地听课呢,我在教室门口外急得直搓手,来回转悠,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教室门突然开了,吓了我一跳,康海洋走出来问道:

“你是来上课的吗?”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那声音小得似乎连我自己都听不到,也不敢抬头看他,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批评,也听不出嘲讽:

“是来上课就快进教屋吧!”

我赶紧走进教室,在顺子旁边的空位坐好,心里庆幸,这个康教授还有点人情味儿,没罚我在同学面前出丑。顺子看了看满头是汗的我,假装关心的低声说:

“怎么样?自己上学的感觉很好吧?”

我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狠狠地说:“你等着,回头再跟你算账……”

顺子得yì

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以前,听康海洋的课,是一种享shòu

,可现在,我怎么也无法专心听进去,不管是什么理由,上课都不应该来晚的,虽然他没批评我,心里还是充满了歉疚,从小学到大学,上课从来没迟到过,总以为,学生上课迟到是对老师最大的不尊重,更何况他还是与自己有着特殊渊源,被同学们公认为讲课最棒的男神般的教授呢?我越想心理越不安,顺子不会是因嫉妒有意整我吧?我一边听课,一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课间休息时,我本想去向康教授承认错误,解释一下来晚的原因,可没等我从坐位走到他跟前,他就径直走出了教室,连看都没看教室里的同学们,像早上根本没有什么人上课迟到一样,我心想,他一定是生气了,委屈的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顺子跟过来说道:

“你呀,迟到一次算什么呀,再说了,又没晚多一会儿,何必那么认真呢?”

“你懂什么呀!都怪你……”我冲着顺子大声喊着。

“怎么能怪我呢?我昨天明明和你说了从今天开始要自己来上课,哎?你是不是对我产生了依赖感了?哈哈!”

顺子的话激怒了我,我气得把书本和笔都摔在了地上,趴在课桌上大哭了起来,同学们有的过来围观,有的解劝我,我全然不顾,委屈地哭个不停,上课铃声响了我竟然没听到,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

顺子见状,慌了,不知dào

如何是好。康海洋走进教室,看到我在哭,也很意wài

,就走来问顺子:

“她怎么了?哭什么?”

“我怎么知dào

她怎么了!”顺子见康海洋过来问,也有些生气了。

“他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康海洋不解地追问道。

顺子像醋坛子被打翻了一样,醋性瞬间暴发出来,挑衅似的说:

“那您的意思是我招惹她喽?既然您这样怜惜她,为什么不把她照看好呢?”

顺子不着边际的话,让康海洋感到莫名其妙,不知dào

如何接他的话,就用手一指教室门口说道:

“无理取闹,请你到外面去,这节课你不要听了。”

“凭什么不让我听课,我做错什么了?我今天非要听这课,看谁能把我怎么样?”顺子的大少爷脾气一下子被激怒了,说话越来越强硬。

“好!你不出去,今天这课就不上了。”说完,康海洋就收起课本准bèi

出去。

我一看自己又闯祸了,顾不了许多了,几乎是冲到讲桌前说道:

“康教授,您别误了同学们的课,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大家,我出去就是了,求您继xù

讲课吧。”

说完,我边哭边往外走,同学们面面相觑,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康海洋一把拉住我,用坚定的口气说:

“你不能走,我是让他出去,没让你出去。”

顺子一听,更来劲儿了,把课本往地上一摔:

“这课,本少爷还真不稀罕听了!”愤然离去……

见顺子怒气冲冲地走了,我暗自责怪自己太任性,把这点儿小事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悔死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我低着头回到坐位上,康海洋这才继xù

讲课。

我如坐针毡地听完这节课,总是感觉同学们都在用嘲笑的眼神看着自己,下课铃声一响,我就想赶紧离开教室,离开学校,甚至想让自己消失才好,有种无颜面对康海洋和同学们的感觉。可还没等我走出教室就听他对我说道:

“何玉妮,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一听就傻了,不知dào

他会怎样处罚我。

在复旦大学受处分时,去过一次教授的办公室,这次在这所音乐学院里,又是犯错误被叫到了办公室,我真不知dào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安排我的命运,也恨自己太爱冲动,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硬着头皮挺着吧,大不了再被开除了……

我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跟在他后面,走进他的办公室。进来一看,跟我想像的一点儿不一样,房间不大,一张办公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套旧沙发,墙角有个书柜,一张单人床紧靠着书柜,床上的被子叠得像学校军训时要求学生的那样四面见线,室内很简陋,但整个屋子干净整洁,大概是我看习惯了欧阳家豪华的室内摆设的原故,相比之下,感觉这里很寒酸,没想到一个大学教授竟然在这样的环境里办公。

他走到饮水机旁,用纸杯接了一杯水递给我,见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不急不慢地说道:

“这是我的办公室,也是我的宿舍,你随便坐吧!”

我站在那儿没动,心想,学生犯错误不挨批就不错了,哪还敢坐呀!他笑了笑:

“你别紧张,我不是要批评你,只是想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不介yì

的话,就跟我说说吧!”

他的语气和眼神里都充满了亲和力,我顿时有种温暖的感觉,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很多,看着手里的纸杯,忐忑地说道:

“我知dào

是我错了,对不起!”

他拉我坐在沙发上:“我不是让你来道歉认错的。”

他的语气里透着男人的霸气,那个曾经最有依靠感和信任感的陌生“大叔”,现在虽然变成了老师,但在我的内心,他一直像遮风的港湾,成了心里上的依靠,我深深地知dào

,他对我的关心与呵护是发自内心的,无庸置疑的。我抬起头,无意中触碰到他真诚而热切的目光,心里不由得一动。想了想,说道:

“以后我是自由人了。”

“自由人?什么意思?你以前不自由吗?”他诧异地问。

“以前,总是我走到哪儿,他跟我到哪儿,说是为了保护我,可我就是有种人身自由被剥夺的感觉,现在好了,刚才那一架也没白吵,我彻底自由了。”

他听得似懂非懂。我苦笑了一下:

“这一年来,在欧阳家,应该不应该受的,我都受了,能不能忍的,我也都忍了,可我最不想忍受的是就把我变成那个豪宅里的一员。在他们看来,这是答谢我,在我看来,那种富贵之家的生活是对我的囚禁,我要的是自己的生活。

还有,那个大少爷,以保护我为名,整天不离我左右,像个保镖,我不需yào

他这样的保护,昨天晚上,我特意跟他谈了这个问题,叫他以后不再跟着我,他答yīng

了,说以后来学院上课也各走个的。今天早上,是我忘记了他昨天说的话,还在傻等他一起来学校,可他,自己开车走了,搞得我上课迟到了……”

“呵呵!他为什么对我有种敌意?”康海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不会吧?怎么会对你有敌意呢!”

“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他很喜欢你,对不对?”

“他……我……我只当他是我哥。”我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呵呵!这不是你把他当什么的问题,是因为他心里有你,所以才怕你和其他男人接触,今天他的失态,都是为了你。”

“我……我为他的失礼向你道歉。”

康海洋摆摆手,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以后要有心里准bèi

,他这种富家子弟,占有欲是特别强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得不到,就会产生过激的行为。所以,以后你一定要处理好和他的关系,才能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

他用怜爱的目光注视着我,我的眼里朦胧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串一串掉下来,他用那双温暖的大手,托住我的脸,为我擦拭着泪水,我再也无法控zhì

自己,扑在他的怀,紧紧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

这泪水似乎是潜藏体内所有的委屈,也是所有的幸福。他没说话,一只手抚弄我的长发,另一只手抱着我,像慈父安慰受伤的女儿,也像恋人爱抚心爱的人……

50. 050 依靠的肩膀

我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一阵,他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地搂着我,任凭泪水湿透了他的白衬衫,任凭我哭个够,当我从他胸前抬起脸时,雪白的衬衫已经被我的泪水弄湿一大片,我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起,我帮你洗衬衫吧!”

他微微笑了一下,握着我的手说:

“傻丫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对不起。”

我胆怯地点了点头,环视一下四周,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平时就住在这里吗?”

“不,工作忙的时候,加班太晚了,我就住在这儿,方便。”

“那你平时住在哪里?”

“住我自己家里呀!”

“你不是……”他不是离婚了吗?怎么还有自己的家呢?我没好意思说出后半句,他见我一脸疑惑,笑了笑,说道:

“我在古城有自己的房子。学校里教学任务太重,我无法照看好女儿,就把她送回北京,由她奶奶照看,每周我回北京一次看望她们。那栋空房子,我自己也懒得回去,所以,经常住在这里,又过起了独身生活,轻松自由,满好的,呵呵!”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分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忧郁,我本想换一句合适的话安慰他一下,可话一出口,我自己也吃了一惊:

“以后,你就是我的依靠……”

听了我的话,他并不意wài

,平静地说:

“如果你觉得我这个肩膀可以依靠,他就属于你了。”

我意识自己刚才的话说过火儿了,就有意调侃道:

“那好啊!你可要说话算数哟,我用他做什么你都舍得吗?”

他有些不解地问:“那你想用他来做什么?”

“那用处可多着呢,比如:用来担责任,用来担未来,用来……”

还没等我说完,他便抓住我的手,盯盯地看着我,然后又一把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没有挣脱,依偎他宽厚的胸膛,倾听他狂乱的心跳,一种幸福的满足感涌遍全身,我闭起眼睛,感受着他的心率,似乎与自己的脉率完全一致,生命的合拍,奏出和美的旋律,这种感觉我找了好久好久、,盼望了好久好久,此时,在这个陌生的“大叔”身上得以满足。

他有些哽咽地说:

“你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最坚强、最善良的女孩,你可不可以……”

“可以什么?”我感受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手臂。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推开我,慌忙起身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

我也站起身来,拉住他的手,看着他涨红的脸,柔声说道:

“你想说什么不用急于表达,一切刚刚开始,来日方长。你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说对不起,好吗?”

他像孩子似的,顺从地点着头。

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就说:

“我请你吃饭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去驾校学车。”

“哦?你要学开车?”

“是的,顺子把名都帮我报完了,下午就可以去跟教练学习了。”

“嗯,很好,会开车以后自己有什么事就方便多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否则,我才不会听他安排呢!”

“走,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陪你去驾校。”

“嗯……那我们就去学校附近的面馆吃面吧,然后,你忙你的事,我自己去驾校。”

“你不知dào

驾校在哪儿,自己去我不放心,把你送过去,我再回来,这样可以了吧?”他用征求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充满了怜爱,让我心里又是一阵温暖。

“那好吧!”

我和他一起来到面馆,他连问都不问我吃什么,就对服wù

员说:

“来两碗牛肉面,多放点牛肉,再来两盘小菜儿。”

我在他身后赶紧说道:

“我不吃牛肉!”

“不吃点肉怎么学开车?”他不由分说地拉我到雅间坐下。我又不甘示弱地争辩道:

“我不爱吃牛肉,不想吃牛肉!”

“纯属心作用,有营养的东西为什么不吃?你吃了会怎样?会吐?会变丑了?再说了,吃东西和做事一样,你对它友好,它也对你友好,不信你一会儿吃吃看。”

“我……”

我被他问得牙口无言,是呀,吃了也不会怎么样,为什么不吃呢!心里暗想,这个人可能真的是我命中的守护神,助我驱邪利正,去腐化愚,这两个词在脑海里一出现,自己也忍不住笑,他见我在偷笑,就问: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找到命中的守护神了,嘿嘿!”

他也笑了,打趣儿地说:

“是土地神,还山神?”

“都不是,是海神!”

“哈哈!鬼丫头!真有你的!”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幽默,契合,在我和他之间,似乎是天注定的,那种愉悦感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或许这就是人生的快乐吧。

吃过饭,他开车送我去驾校,这是第二次坐他的车,看着他娴熟的车技,让我好生羡慕,心想,或许以后会经常坐他的车呢,脸上不自主地泛起淡淡的红晕。

我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他专注地开着车,一句话也不说,微微上扬嘴角,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喜悦,使原本俊朗的脸庞更加帅气,我心里不出升起一种自豪感。驾校离音乐学院很近,只开了十分钟就到了,一看这么近,我嗔怪地说:

“离学校这么近,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知dào

这么近,就不用你送了。”

“哈哈!下次你就自己来吧。学习结束后用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的。”

“嗯!是该自己闯一闯了。那你注意安全,如果有事就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

我把手放在他按住车档的手上,轻声说:

“你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笑着点点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绿色通行了?”

我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哈哈!傻丫头!快下车吧!”说完,把安全带替我解开。

我下了车,朝他挥挥手,他按响车喇叭,以示再见。一直看着他的车子开远了,我才走进驾校的大门,一进大门就看到一个很大的练车场,一排写着“教练车”字样的车整齐地停在东侧,不用问就知dào

这些车是供学员学习用的车。往西侧一看,停着一辆车似乎在哪儿见过,走近一看车牌号——2525,“啊!他怎么也来了!”我有些吃惊。

是顺子的车,他摇下车窗,探出头来,没有摘掉墨镜,冷冰冰地问道:

“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热闹,想看看一个大小姐怎样把车开进沟里。”顺子阴阳怪气地说。萨摩耶也从车窗探出头来,伸出长舌头,看着我,似乎在帮它的主人示威。

我知dào

他还在为上午的事生气,心里很是歉意,想了想,就主动说:

“今天的事儿怪我,你别生气,是我错了,为了表示我认错态度诚恳,我答yīng

满足你一个要求,你可想好了,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时间仅限于今天完成,但这个要求不能过份,不能无理。”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顺子指着我的鼻尖儿,狠狠地说。

“我何玉妮从来都是言而有信,你只管说好了。我先去学车,你先想好你的要求,等学车结束后,就兑现。”

说完,我把帆布包塞给他,跑到学车的队员中,听教练讲解开车前的准bèi

和开车最基本的要领。

尽管有教练坐在旁边,我第一次坐在驾驶的位置上还是很紧张,手脚都不知dào

怎么放,更别说动作协调了,教练帮我把住方向盘,我慢慢踩离合、挂挡、踩油门儿,车子慢慢启动了,啊!我也能把车子动了,不觉一阵兴奋。

没多一会儿,第一天的学习内容就全部掌握,开车的基本操作和要领也很熟练了,教练表扬我的接受能力强,之前对车的紧张感慢慢消除了。

顺子一直在他的车里坐着,等我学完。其实,我知dào

他是不放心,怕我刚学车不安全,我从内心里很感激他。教练宣bù

今天的学习结束后,我兴奋地跑到顺子的车前,说到:

“我会开车了!”

他冷冷地说道:

“这也叫会开车?狗熊也能把车子弄走。”

“你别嘲笑我,以后我会开得很好的。你的要求想好了吗?”

“想好了,上车吧!”

我上了车,发xiàn

副驾驶的坐位上放着盒饭,心里又是一阵感动,这应该是他给我带来的中午饭。我故做轻松地说:

“晚饭都准bèi

好了?”

“那是给萨摩吃的。”

我知dào

他有意气我,瞪了他一眼:

“快说,你的要求是什么?不然,天黑以后就过期了。”

“你陪我去打猎,敢不敢?”

他口气里充满了挑zhàn

,我犹豫了一下,虽然对山里很恐惧,特别是那次迷路了,让我至今一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但还是答yīng

了,怎么也不能让他笑话自己言而无信。

51. 051 命中守护神

顺子开着车,直奔欧阳家后院,他把车停在院子里,到马棚牵出两匹马,又拿出两套黑色衣服和两只猎枪,一边准bèi

这些东西,一边说:

“好长时间没有过过打猎的瘾了。”

“我不会骑马,也不会用猎枪。”我胆怯地说。

“不会没关系,这马都是训liàn

过的,很温顺,很听我话的,你放心骑吧,你不会打猎可以跟在我后面,我表演枪法给你看。”

我按着顺子的要求,装备完毕,又拿上猎枪,感觉从未有过的神气和威武。我走到枣红马跟前,摸着它的头,说道:

“朋友!我们可以是第一次打交道,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争气哟!”

枣红马仿佛听懂了我的话,打着响鼻回应我。

我和顺子牵着马,来到公路旁的后山脚下,顺子先把我扶上马,再三叮嘱我抓住缰绳,踩住脚蹬,然后,他也骑上马,用腿肚子一夹马肚子,那匹马大概熟悉的主人的习惯,顺着山路飞跑起来,我骑的马被远远落在了后面,我想让马快点儿走,就用缰绳打了一下马背,不知dào

是我的信号给错了惊吓了它,还是这匹马认生人,惊叫一声,并没有追赶顺子的马,而是沿着岔道跑去,我吓得不知dào

如何是好,紧紧抓马缰绳,腑在马背上,幸好小时候家里养马,和我爹一起伺弄过马,对马还不那么陌生,否则,可真是惨了。

我使劲儿勒紧马缰绳,想让马慢下来,大概是我不懂得怎样给马口令的原故,马的速度有增无减,穿出了山林,沿着公路奔跑起来,我无法控zhì

它,只好任它跑,这时,迎面开来一辆黑色轿车,我真怕这匹马把车给撞了,但它好像懂点交通规则,靠路边奔跑着。那辆车刚和马交错过后,停了下来,又掉转车头,从后面加速追赶我骑的马,车速渐渐超过了马速,没多一会儿就追了上来,那辆车三次开到马的前面,才拦住了惊马,马终于停下了,车子也停在路旁,车门一开,下来的人,让我惊叫了一声:

“啊?怎么是你?”

康海洋阴沉着脸,大吼道:

“你会骑马吗?谁让你骑的?”没想到他凶人的样子还真是很可怕,我不敢吭声,坐在马背上浑身发抖,他小心地把我从马鞍上扶下来,又把马拴在路旁的树上,问道:

“你为什么要骑马?不知dào

这很危险吗?”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我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说道:

“我……我为了向顺子表示歉意,就答yīng

陪他来打猎,可不知dào

为什么马受惊了,就……”

还没等我说完,他一手把我搂在怀里,一边帮我擦汗,一边嗔怪地说:

“傻丫头,多危险啊……!幸好你没事,幸好我来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抱住他胳膊轻声说:“你怎么知dào

我在这儿?怎么会这么巧?莫非你就是我命中的守护神?”

“傻丫头,哪有什么巧合,我本来是去驾校接你的,没接到你,就想沿这条路回家,没想到会遇到你,你知dào

吗?看到你骑在惊马上,我快被吓死了……”

他紧紧抱着我,我有种窒息的感觉,两颗滚烫的泪珠,滴在我的额头上。啊?他哭了?我抑起头,见他真的在流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样睿智而坚强的男人,却为一个偶然相识的女孩子流泪了,这一刻,我才真zhèng

感觉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我的泪水也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声音低沉地说:

“你以后别再吓我了,好吗……?”

我靠在他的胸前用力地点头,哽咽地说:

“谢谢你救了我……”

“好了,都过去了,没事就好,走,我们回去吧!”他边说边帮我整理凌乱的头发。

这时,顺子也骑马赶到,看到康海洋,先是一惊,随后抓住我的手急切地问道:

“妮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我知dào

今天这事儿不能怪顺子,又是自己爱逞强,就平静地说:

“我没事儿,不知怎么马就受惊了,是康教授拦住了惊马。”

顺子又看了看康海洋,重重的语气说出三个字:“谢谢你——”

“谢我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你这个当哥哥的,以后不能这样欺负妹妹,要照顾好她,懂吗?”

我急忙插嘴道:

“这事儿不能怪顺子,是我自己好逞强……”

康海洋没再说话,一脸阴沉,拉着我上了车,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开走了。

顺子没再骑马,牵着那两匹马,慢慢地往回走,边走边懊悔自己太冲动,险些闯了大祸,走到院子的后门,太阳已经落山了。

我站在门口一直等顺子,怕他想不开,出什么意wài

,老远就见他一直低头,牵着两匹马走了回来,我走上前想接过他手里的缰绳,他推开我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径直把马牵到马棚里拴好。我走过去想和他说点什么,可他连看都不看我,还是不说话,朝他住的楼走去。我只好回到老太太的楼上。

老太太见我回来了,也没像往常那样兴奋,慢慢地说道:

“顺子回来了吗?”

“回来了,老祖宗!”我心想,莫非她又知dào

了刚才的事?

“嗯!让你多管着他,你还由着他的性子来,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威严,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我赶紧承认错误:

“是!老祖宗,我知dào

错了,以后我多管着他就是了,您放心吧!”

“嗯!凤儿,快准bèi

饭。”

凤儿答yīng

一声去端饭菜。我扶着老太太到餐厅坐下,见她仍然紧绷着脸,小心地说:

“老祖宗,您看我这一身臭汗,您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冲个澡,很快就来。”

“嗯!”

我用最快速度简单冲洗了一下,等我回到餐厅,凤儿已经把饭菜摆好了,可还是没见顺子来,老太太说道:

“去叫少爷来吃饭。”

凤儿应了一声,跑下楼去叫顺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说道:

“老祖宗,他不开门,也不说话,我也不知dào

他在哪个房间。”

我赶紧说:“老祖宗,我去看看吧。”

我直奔他的一楼“藏宝间”,果然他正坐在模型赛车里发呆呢,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了。我走过去,心平气和地说道:

“今天的事情真的不能怪你,是我太逞强了,也没出什么事,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我们不玩这样的游戏就是了。”

听我这么一说,顺子抱住头,懊恼地说:

“我真想狠狠抽自己一顿……”

“你别这样,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就是了。走,去吃饭吧,老太太还等着呢。”

“我还有什么脸吃饭,不吃了……”

“你别这样,要是让老太太看到了,她会着急的,我们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别让老人家再为我们担心了,好吗?”

顺子没再说什么,顺从地跟着我来到餐厅,一见顺子来了,老太太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兴奋地拍拍紧挨着她的座椅说:

“来!大孙子,坐到这儿来。”

见老太眉开眼笑的样子,我暗想,倒是血浓于水,差点儿发生意wài

的是我,老太太却如此担心她的大孙子,也难怪,我真的算不上欧阳家的什么人。

我一点食欲都没有,勉强吃了一点东西。顺子为了让老太太高兴,吃了很多,他大概也真是饿了。吃过饭,我扶老太太回卧室休息。顺子仍然在餐厅里坐着,没回自己的房间。我也正借此机会和他聊聊,因为康海洋提醒我的话,一直让我感觉心理不踏实,“富家子弟占有欲特别强,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得不到,就会产生过激的行为。处理好和他的关系,才能保护好自己……”

我叫凤儿去泡茶,坐到顺子旁边,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知dào

他还在为白天发生的事自责,就把凤儿端过来的茶递过去,轻松地说:

“来!大少爷,喝杯茶提提神,别这样无精打采的,再大的事,天也塌不下来。”

顺子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微微发颤:

“你能原谅我吗?”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压根儿就没怪过你呀!”

“这就好,这就好!”顺子脸上僵硬的表情舒展了很多。

“你别再为今天的事过意不去了,说实话今天的事真的不怪你,都是我自己不长记性,所以应该道歉的是我。”

“妮子,你别说了,我知dào

是我……是我心理有障碍……”

“障碍?有什么障碍?”

“我……我讨厌那个康教授……”

“康海洋?他怎么得罪你了?他的课讲得那么好,同学们都喜欢他,你为什么讨厌他?”

“他……自从你认出他就是在火车站帮你的那个人,整天魂不守舍的,像鬼迷了心窍,整个心思就都在他身上了,你了解他的身世吗?你知dào

他是什么人吗?你以后要离他远点儿。”

听了顺子的话,我心想,幸好及时和他沟通一下,不然以后真的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我假装什么也不知dào

地问:

“你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特意派人打听过了,他今年已经36岁了,是音乐学院最好的教授,古城很多孩子都是请他课外辅导才考上全国重点音乐学院的,可是他离过婚,有一个六岁的女儿……”顺子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我若无其事地问:

“就这些吗?还有什么?”

“就这些还不够吗?他大你好15岁,还有一个孩子……”顺子一副着急的样子。

“这些我都知dào

了。”我无所谓地看着他。

顺子想了想,嘟囔着:“看来,我最不愿意说的事儿,也得说了。”

“什么事儿?”

“你知dào

康海洋的妻是谁吗?”

“好像听他说过一次,叫什么瑶,我没太记清,这又怎么了?”

“对,她叫林梦瑶,是个作家……”

“她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职业,与我有什么关系吗?”我不解地追问。

“与你是没什么关系。可你还记得上次我和跟说过,我爸在外面有一个女人吗?”

“记得呀,怎么了?”

顺子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我突然醒悟,睁大眼睛,惊叫一声:

“啊——?不会就是她吧?”

“嗯!就是她!”

“天呐!这也太……太戏剧性吧!”

这个信息着实让我吃惊非小,大学教授的妻子,成了富豪的情人,富豪的儿子又是这位教授的学生……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心里一阵感慨。

52. 052 视你为亲人

此时,我非常理解顺子的心情,难怪今天他发那么大的火儿,不单单因为康海洋和我的接触,还有他爸爸那方面复杂的关系,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够心烦的了,也不知dào

康海洋知不知dào

林梦瑶和欧阳达的关系,如果知dào

了,他会不会对顺子有成见呢?我越想越心烦意乱,顺子坐在那儿,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沉默,像无形的网,罩住了两颗散发青春活力的心。

我一时也不知dào

说什么恰当,脑海里莫名其妙老是想像着林梦瑶的样子,凭欧阳达的才智、才能和才气,一般女人他是不会看上眼的,更别说在巴黎给她买房子定居了,我倒真想见识见识那位女作家到底是怎样不凡的一个女人,想到这儿,我忍不住问顺子:

“你见过林梦瑶吗?”

“见过,在她的小说签售会上见过一次。”

“哦?你看过她写的小说?”

“记得那次签售的小说名叫《墙外一片红叶》,我也买了一本,还请她签了名。”

“那本书还在你这儿吗?我真想看看写的什么。”

“我记不清是否还保留了,有时间我找找吧。”

“嗯!你感觉她人怎么样?”

“我当时也是她的粉丝,她不但人长得漂亮有气质,还特别有作家的范儿,印象最深的是她那长长的红围巾,像两条红瀑布一样挂在胸前,一垂到膝,飘逸而沉静,好多人都很崇拜她,没多久,她在古城消失了,不知dào

她去了哪里。”

“她去了巴黎。”我脱口而出,又后悔不该说这些。

“去了巴黎?你怎么知dào

的?”

“是欧阳老板给她在巴黎买了房子,办了定居手续……”

“这些你怎么知dào

的?”顺子疑惑地看着我。

“是康海洋告sù

我的。”

顺子没再说话,脸色阴沉,我解释道:

“那天在咖啡厅,康海洋把他的身世都跟我讲了,他为了林梦瑶放qì

北京音乐学院高薪的工作,陪她来到古城,可这位浪漫的女作家却毅然离他而去,我想,对婚姻中的男人来说,没有比被妻子抛弃更痛苦的事情了,所以,我很理解他,也希望你从男人的角度多理解他,他也是受害者,以后,你们若能友好相处是我所希望的,如果你不想和他交往,那就谁都不要打扰谁,更不要互相伤害,否则,对你们谁都不好,你说是吧?”

顺子听着我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是!我懂!”

“我还希望你不要怪你爸爸,你比我还知dào

,欧阳太太的文化修养、品德素质和欧阳老板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上,而且相差太悬殊,所以,他们的婚姻注定是失败的,这不能怪你爸爸对她不忠诚,感情这东西,没有谁对谁错,也不能怪罪任何一方。”

顺子也握住我的手,坦诚地说:

“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想过,也没有人给我讲过这些道理,总感觉是我爸背叛了我妈,所以,总是忌恨我爸,甚至还对他怀有敌意。听你这一说,我明白了,以后不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了。”

“还有,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凡事不能义气用事,要多想想后果。特别是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两颗心灵的共鸣才会产生幸福和快乐的感觉,否则,对彼此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顺子放开我的手,若有所思地说:

“放心吧,经lì

了一些事情,让我也变得成熟许多,我懂你的意思,我知dào

我配不上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但我也有选择自己情感的权利,也有……”

顺子没再说下去,我看出他不想把话都说明了,也不好勉强他,有意岔开话题:

“现在,你和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把音乐学院的学业修完,尽最大力量多积累知识和才能,以备将来重用,所以,要尽量不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影响我们学习,不然,错过了学习的机会和时间,才是最大的浪费呢。”

“你说得对,我从小养成的不良习惯太多了,也没有人及时管教我,以后,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就多批评,我会努力的。”能感觉出顺子的话很诚恳。

我注视着他,郑重地说:

“我答yīng

你,无论将来怎样变幻莫测,都和你互帮互助,我永远视你为亲人。”

“谢谢你能这样说,我也会尽全力保护好你!”

我和顺子聊了大约一个小时,这是我们聊得最融洽的一次,对彼此都是一种促动和鼓励,人与人需yào

交流的目的和意义,大概也就在于此吧。

第二天,顺子照常开车去学校,我还是没坐他的车,自己走着去学校,要走大约40分钟,既能很好地熟悉古城的环境,又锻炼了身体,一举两得。刚走进校门时,手机有短信提示音,我拿出手机一看,是康海洋发的短信:

“傻丫头,昨晚没事儿吧?来上学了吗?”

我回复道:

“放心吧大叔,我没事儿,已经到学校了。”

他又回复道:“你叫我‘大叔’?”

“叫大叔不好吗?哈哈!”我一面回复,一面走进教室。

顺子比我到的还早,正在那儿看书呢,我坐在他旁边的空位置上,小声说:

“好样儿的,我要向你学习。”

他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继xù

看他的书。

我看了一下课程表,这节课的内容是钢琴基础知识,讲台上摆着一架钢琴,大概讲课用的,在欧阳家常跟老太太接触钢琴,所以,所有乐器里,我最喜欢的也是钢琴,总是幻想自己有一天能会弹钢琴,如果在课堂上能学到这些,那真是收获大呢,也不知dào

谁来教我们学钢琴,我正猜想着,上课铃声响了。

同学们和往常一样起立给老师问好,等同学们都坐下来,我才看到来上课的老师竟然是康海洋,我抑制不住内心一阵兴奋,怎么是他呢?他也会弹钢琴?

我忍不住小声问顺子:

“康教授也会弹钢琴?”

“当然,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古城好多孩子都他辅导的钢琴考入全国重点音乐学院的,对了,你也可以聘请他教你学钢琴。”顺子有意开玩笑地说。

我瞪了他一眼,没再理他,开始专注听课。

他一边讲,一边用钢琴做示范,然后让每个学生到钢琴前亲自弹奏练习,轮到顺子时,他没废吹灰之力,就把那简单的谱子流利地弹完了,康海洋很吃惊,没想到这个学生会有如此天赋,特意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了顺子。我心里暗自紧张,他是有遗传基因的,当然弹得好了,我可怎么办呢?

正想着,听到康海洋喊我的名字,我赶紧走到讲台,坐在钢琴前,十个僵硬的手指,根本不知dào

怎么放在钢琴键上,也不知dào

怎样起落,随意地按着黑白键,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他立kè

叫我停下,严厉地说:

“弹琴要用心、用脑去支配你的手指,不是随意乱弹,猫的爪子也能把钢琴弄响。”

“猫的爪子也能把钢琴弄响。”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痛了我,感觉强烈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那种不服输的心劲儿,让我强忍住眼圈里的泪水,心里愤愤地说:康海洋,我何玉妮非要争这口气,让你看看我这个猫爪子是怎样弹钢琴的。

他分明看到泪水在我眼里打转,还不依不饶地说:

“同样都地在教室里学习,同样的教师教,别人能会,为什么自己学不会?如果是智商上的问题,可以考lǜ

换一个专业学习了。”说完,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冷冷地说道:

“请回座位吧!”

我像犯了错误一样,低着头回到座位,感觉全班同学都在看我,顺子小声安慰道:

“没关系,别着急,回家我们一起练习。”

我点点头,一直忍住泪水没掉出来,怕同学们和他笑话我。

放学后,我主动跟顺子说:

“今天驾校不上课,你带我回家吧。”顺子喜出望外,巴不得我能主动坐他的车呢。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吹着口哨,看上去很得yì



我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道:

“神气什么呀,别以为你弹得好就了不起了,回家后,我让老祖宗教我,就不信我学不会,哼!”

“哈哈!很好啊!”顺子忍不住笑。

我的手机传来微信的消息声音,打开一看,是康海洋发来的:

“小玉头,生气了吗?玉不雕不成器。”

我狠狠地关掉手机,忍不住说道,“少跟我穷拽,哼!”

“是你那位‘大叔’发来的吧?”顺子语气里带着嘲弄。

“不用你管,开你的车吧!”

“呵呵!好!我不问,行了吧!”从昨天聊天后,顺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稳重了许多,平时的话语也少了。

一进院子,就见凤儿扶着老太太在天井旁的花园里散步,我赶紧跑过去,扶住老太太说道:

“老祖宗,您吃中午饭了吗?”

“没有,知dào

你们会回来,所以在你们!”

“啊?又被您猜到了!”顺子抢着说。

“呵呵!这还用猜吗。走,我们吃饭去。”

我扶老太太一边上楼,一边说:

“老祖宗,好长时间没陪您听音乐、跳舞了,一会儿吃过饭,我陪您跳舞好不好?”

老太太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这鬼丫头!好,就按你说的!”

顺子在一旁偷笑。

53. 053 他不会逼我食土

吃过饭,我们一起来到老太太的一楼大厅。以前没接触音乐的时候,对这里没什么感觉,可现在一走进大厅,便多了一种庄严的感觉,特别是看到那架白色的大三角钢琴,感觉它威严而神圣,我忍不住跑过去抚摸它,仔细打量着它。老太太笑着说:

“妮子,你是不是想学会弹琴?”

“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祖宗,您教我弹吧!”

“这东西可不像说的那么容易,当年洛夫先生,是用生命在弹琴……”

顺子不想让老太太再诉说家史,就故yì

打断说:“奶奶,您怎么又想起爷爷了,其实您弹得也特别棒啊!”

“是呀,老祖宗,我还没听过您弹钢琴呢,弹一曲,让我们听听吧!”

“好!我试试吧,恐怕手指都僵硬喽!”

我扶她到钢琴凳上坐下,打开琴盖,老太太的手像枯枝一般,当她的手指与琴键接触时,就像触碰到音乐的灵魂,那干枯一样的手指与黑白键子融为一体,婉转美妙的旋律便从指尖飞出来,在大厅萦绕。

我惊叹道:太神奇了!太美妙了!顺子也站在那儿愣愣地听着。

一曲结束,我和顺子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老太太又露出整齐的假牙,慢慢腾腾站起来说道:

“弹琴一是要用心,二是功夫在琴外,你们呀,慢慢领悟吧!”

我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问道:“老祖宗,我能学会吗?”

“要想学会很容易,要想学精,需yào

一辈子的精力和时间。”老太太所言极是,任何艺术都是如此,不只是弹琴。

“老祖宗,您教我弹琴,好吗?”我用企盼的眼神看着她。

“你先每天练习一小时,一个月后再找我吧!”说完,让凤儿扶她上楼休息去了,那只大花猫还趴在沙发上。

看着大花猫我又想起那句“猫的爪子也能把钢琴弄响”,我抱起大花猫,把它放在钢琴键子上,让猫的爪子在琴键上来回走了两遍,发出的响声像老家弹绵花的声音,难听极了。顺子忍不住笑:

“你还真想让猫弹琴呀?”

“我是想听听猫爪子弹琴到底是什么声音。”

“你别太在意康教授说的话,他的严厉也是为你好。慢慢来,先别急,你抽时间先多练习指法,手指灵活了,才能运用自如。我从小是拿钢琴当玩具了,其实我也没正式学习过,以后我们一起练习吧。”

“嗯!我要给自己制定一个课程表,上午去学校上课,下午去学开车,晚上练钢琴,写作业,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耽误了。”

顺子赞同道:“你真是把自己充分利用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康海洋都没有来上课,这让我紧张的心理略微放松了一些,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把钢琴好好练习一下,可我每天心里又莫名的不安,他不但没来上课,也没有任何消息,微信、短信、电话一个都没有,莫不是怪我那天没回复他的信息?莫不是他生病了?要不就是出差了?我每天都这样胡思乱想,几次想主动联系他一下,发个微信,或者短信,可是,自尊心驱使我没这样做,却不由自主地暗自计算着没见到他的天数。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还是没见他的影子,我心里开始忐忑不安,他不会突然消失了吧?要真是这样就消失了,那我,我可怎么呢?我越想越害pà

,泪水不由得流了出来,说不清为什么要流泪,为什么会害pà

,也说不清怕的是什么,努力维护的自尊早已无影无踪了,忍不住给他发一条微信:

“你在哪里?消失了不成?”一个小时,一天过去,没有等到他的回音。第二天,我又忍不住发给他一条:

“如果我的任性让你失望,我愿意一直改变自己,直到见到你的影子。”一天又过去了,还是没盼到他的回复。第三天,第四天……

慢慢的,每天早上起来,给他发一条微信,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如果你不喜欢叫你‘大叔’,那以后就不叫了,叫你什么都成,只要能见到你……”

“你怎么不回来教xùn

我了,告sù

你,我现在的琴艺肯定出乎你的意料。”

“我已经学会开车,驾照拿到手了,如果你敢坐我开的车,可以带你去兜风了。”

“我在彼岸咖啡厅,傻坐了一个小时……”

……

或许,等待是对人最好的磨练,它能把曾经的棱角都磨平,再让人反复思考过去,现在和未来,让人在无形的揣摩中反复定位自己,定格想念中的那个人。

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我感觉自己又长大了许多,思维、心态、性格和情感,仿佛都经lì

一种考验,一种隐忍,无论是往日的大叔,还是现在的教授,经lì

这般历练后,已经在我心目中,完全被定义成另外一个概念——思念的人,他的身份,学识,年龄,所有外在因素都被扒剔干净,只剩下毫无掩饰的真实的他,而唯一能主宰这个新形象的,只有我的心灵……

我近乎陷入一种幻觉状态,冥冥中,他已经不是康海洋,我也不是何玉妮,我们只是并肩低飞的鸟,在森林里穿行,飞向那一抹带露的朝阳……

以往,在小说里或是影视剧看到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的痛苦情景,总是一笑了之,从没有亲身体会过想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偶尔会想想我爹,只是想他身体好不好,偶然也会想想小魔头她们,那也只是想她们在做什么而已。可现在,想他时,就有一种隐隐的心痛,一种灼灼的渴望,想着想着,泪水就会不自主地流出来……我清楚地知dào

,这样的想念,像一根根丝,从心里抽出来,又把自己牢牢地捆住,无法挣脱,不能自拔,真应了“作茧自缚”这个词。

我每天像机器人一样,不知疲惫地上课、学车、练琴,试图用这种方式驱赶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人,可还是忍不住用整个身心去想念那个人,那个人仿佛带走了我的灵魂,我无数次对自己说,

何玉妮——你完蛋了!

何玉妮——你死定!

两个月过去了,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变成了躯壳,身体消瘦了许多,偶尔感觉胸部一阵阵疼痛,或许是那次住院落下了病根儿,医生老王给我开了几副中药,凤儿又多了一个熬药的活儿,可是那苦药汤的作用好像专门是用来吸脂的,身体越来越瘦弱,食欲不振。再也走不动40分钟的路去上学,老太太和顺子都让我在家卧床休息,等病好了再去学校,可我不肯,一次课也不肯落下,每天改由顺子开车带我去学校,再带我回来,后来,连听课的力qì

都没有了,不得不又住进了那所自己曾经说过永远再回来的医院。

在医院里,医生把各种检查都做过了,没查出任何病症,顺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医生只好象征性地给我用一些消炎药,挂一些营养性的掉瓶,让慢慢调理。

我有气无力的躺在病床上,恨自己不争气,也嘲笑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几次触摸到那个紫色丝绸小包,几次想把那包黄土吃下去,但我又坚信他不会把自己逼到这样的绝路,他不应该是逼自己食土的那个人,所以,还是苦苦地等待着,等待奇迹的发生……

顺子每天除了按时上课,在医院照顾我,还多了一个任务,就是把上课时老师讲的内容用录音笔录下来,再到医院放给我听,把他的学习笔记给我看,这使得他的学习更扎实了,我开玩笑地说:

“你可以当我的老师了。”可声音一出来跟蚊子的嗡嗡声差不多大,连我自己都勉强听清楚。

顺子一点笑不出来,我知dào

他是为我的身体着急,尽管我一再安慰他说没事儿,让他不要担心,可他还是四处请医生来给我的会诊,得出的治疗方案都是同样的:没有实质性疾病,慢慢调养。顺子无奈,只要一有时间就守在我的床边,好像怕我变成一股仙气飞走一样,我再一次感受到他亲人般的温暖,在心里无数告诫自己要用一生来回报他。

这天早上,顺子去学校上课,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翻看着教课书,传来手机微信的滴滴声,自从与康海洋失去联系后,我敌视手机的程度不亚于敌视他,每次手机一有响声,心情总是由紧张到失望再失落。我懒懒地拿起手机,斜眼看着陌生的号码传来的消息:

“傻丫头,你在哪里?为什么没来上课?”

啊——!是他——!

我像触电一样把手机扔到了地上,惊叫着。是他!他回来了!真的是他吗?这不是他的电话号啊!

用尽全身力qì

,下床捡起手机,想再看一下那条微信,又一条消息传过来:

“你怎么不回话?你还好吗?我是康海洋。”

看到“康海洋”这三个字,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泪水像打开了闸门,奔涌出来,攥着手机,泣不成声……

无意中按到语音键,竟然把毫无顾及的哭泣声传了过去,紧接着,电话铃声响了:

“喂!何玉妮,是你吗?你在哪儿?你怎么了?”一连串焦急的问话传来,我用力挂断电话,把手机摔到墙角,双手抱膝,掩面痛哭。

学校里,顺子正在上课,突然被老师叫出来说人有找,他到教室外一看,是康海洋,一见是他,顺子刚想发火,康海洋急切地说:

“你先别发火,回头你打我一顿都成,快告sù

我,何玉妮在哪儿?她刚才在电话里哭……”

“你这个混蛋!她在医院,快跟我走!”顺子飞奔到他的车前,康海洋紧跟他上了车,车子像施了魔法一样飞速行驶着,一连闯了两个红灯,交警的执勤车闪着红色警示灯,在后面紧追不舍,到了医院大门外,交警正想上前拦住顺子,顺子把所有证件和钱夹甩给他们,径直跑进病房。

病房的门被撞开了,康海洋和顺子像两个疯子一般闯了进来,见我坐在地上痛哭,吓得惊呆了,顺子赶紧蹲下来,扶住我急切地问道:

“不要紧吧?”

我已经哭得浑身瘫软,四肢无力,顺子慢慢把我扶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又把手机从墙角捡回来,放在床头,转身朝着康海洋狠狠地说: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出病房。

康海洋站在门口,像木头人般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复杂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我……

54. 054 是我欠你的债

过了一会儿,康海洋如梦初醒般扑到床边,单膝跪地,俯在床头,拉住我的手,哽咽地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哭不动了,连责怪他的力qì

都没有了,泪水仍然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枕边湿了一片,他用颤抖的手,在我瘦骨嶙峋又苍白憔悴的脸上擦拭着泪水,一字一顿地说:

“小玉……仅仅两个多月,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啊……”仿佛每个字都有千斤重。

我有气无力地说:

“才两个多月?你说得倒是轻巧,对我来说就是后半生。为什么你不彻底在我眼前消失?为什么还要回来?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声音很微弱,却像刺一样尖锐。

“怎样处罚我都行,只求你别吓我……”

以前,我想象不出男人的哭意味着什么,此时他的哭声,像重锤一样敲击在我心上,正是这一下一下的锤打,弥合了我近乎破碎的心,也重新激活了有力的心音,我渐渐感觉全身的血液流动在加快,一种热能在体内循环,有股力量在浑身涌动,说话的声音也不那么虚弱了:

“我没有权利惩罚你,是我今生欠了你的债,老天让我拿性命偿还!”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

“你这么说,等于用刀子剜我的心啊!小玉,求你别说了,好吗?”

“只是几句话就受不了了?我发了那么多消息,都石沉大海,你怎么能受得了?”我的话说得风轻云淡,却郑地有声。

他懊悔地说:

“如果你能给我点时间听我解释,我就说给你听,我知dào

,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差点儿把后半生的时间都给你了,这点时间还算什么呢?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那个傻丫头听着呢……

“一个大教授,还是坐下说话吧,不然我这山沟里出来的野孩子也承shòu不起。”

我的话像刺猬一样,在我和他之间滚来滚去,刺着他,也痛着我自己。他起身坐到床旁边的椅子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用低沉的语调说:

“那天上完课,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小雪出了车祸,在医院里人事不醒,让我赶紧回去。我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赶紧和院领导请假回了北京,到医院时,小雪已经做完了脑部手术,不幸中的万幸,女儿伤得不太严重,术后第二天就清醒了,我一直在医院护理她一个多月,出院后,把又家里的事情安顿了一下,才返回来。

从学院走的时候很匆忙,手机忘在办公室里,到北京后,又买了一个,怕打扰你学习,就没和你说这些事。今天回来,看到原来的手机里有你那么多微信和短信,我知dào

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不想给自己找任何开脱的理由,也不想请求你的原谅,只想真诚对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听完他这番话,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了出来,还能说什么呢?还能怪他什么呢?要怪只能怪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只能怪自己把泪水酿成了苦酒,又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其实,很多时候,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无法战胜的也是自己……

我不想说话,感觉好累好累,像刚刚跑完了马拉松,疲惫得只想休息,我慢慢闭上眼睛,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两个多月来,第一次感到心很踏实,很安稳,渐渐的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

他看着我匀称的呼吸,脸颊也淡淡泛起一丝红润,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在我耳边轻声说:

“睡吧,傻丫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顺子推门进来了,康海洋示意他轻一点:“她睡着了,我们到外面说话吧!”

两人在病房的休息椅上坐下来,康海洋迫不及待地问:

“她得的什么病?要不要转到北京去看看,怎么短短两个月瘦成这个样子?”

“什么病?我看是相思病,无药可治了,只有你能治好她。”顺子阴沉着脸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犯下的错,以后你怎么惩罚我都行,现在重yào

的是先把她的病治好。”

“我不是开玩笑,各种检查都做了,没查出什么病,一些名医都请过会诊了,也没说出是什么病,都说要慢慢调养,接下来都交给你了,我是没则了。”

“噢?怎么会这个样子?”康海洋将信将疑地思忖着,过了一会,拿出电话,拨通了:

“喂,老同学,你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来古城一下,我有急事求你。”

顺子坐旁边,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你什么事儿这么急呀,我明天是出专家门诊的日子,有什么事儿电话里不能说吗?”

“不能,必须当面说才行,无论如何你都要过来。”康海洋不容分说地挂断电话。转身对顺子说:

“王教授是我高中同学,在北京仁济医院工作,是很有权威性的内科专家,请他过来看一下再说吧。”

听康海洋的话,顺子对他的怒气消了许多,但还是没好气儿地问道:

“你为什么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没有消息?连个电话也不打?”

康海洋没理顺子,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顺子刚消的火气腾地一下又上来了:

“你装什么装啊!教授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倒好,一走了之,那个傻丫头就是为了你才变成这个样子,别跟我说你不知dào

,别跟我说你没有责任,是男人敢做敢当,你这样算什么男人?”

顺子连珠炮似的话,像打在了棉花上,康海洋心平气和地说:“这是医院,我们别在这吵好吧?”

顺子气得“哼!”了一声,头转向一边。

停顿了一会儿,康海洋又说道:“从现在开始,我来照顾她,你不介yì

吧?”

“那好!但你听好了,一定要把原来那个活蹦乱跳的何玉妮还给我!”

“好!我答就你!”康海洋仍然平静地说。

顺子起身要走,康海洋一把拉住他说道:

“我也有一个要求。”

“真啰嗦,快说!”

“你要和以前一样,每天好好去上课,回来讲给她听。”

“这不用你告sù

,我知dào

怎么做!”顺子怒气未消地离开了医院。

康海洋回到病房,见我还沉沉地睡着,心里暗想,这傻丫头不知多少天没睡好觉了,相思成疾,只是听说过而已,难道她真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子的吗?如果真是这样,康海洋,看你怎样承担得起这份过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大她15岁,对于一个如华似玉的女孩子来说,有那么重yào

吗?人啊,真是不可思议的情感动物。自责,疑惑,感慨,混杂在一起,令这个大学教授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一个小时,感觉有一道强光在眼前闪烁,我像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流浪儿,紧紧追赶那束光亮,生怕再迷失一样,我漫漫睁开眼睛,原来是病房地灯的灯光。病室有些昏暗,大吊灯没开,可能是怕我刺眼睛吧,我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康海洋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专注地看着我,见我睡醒了,他俯过身关切地问道:

“你醒了?感觉还好吧?”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应该在这儿!”他的话总是这样不容辩驳。

我努力想坐起身,他赶紧上前扶我,我用力推开他,“你走开!这儿不需yào

你!”

“我不是想赖在这儿不走,只是想帮你尽快好起来。”他的从容,总是让我无话可说。他扶我靠在床头,又端来一杯水,放里一些红糖,两颗大栆,用小勺边搅动边说:

“你像快干枯的小苗儿,急需yào

多补充水分和养分,以后由我来调理你的饮食。”

“你?谁给你的权利?凭什么作我的主?”

“给!先把这个杯水喝了再说。我不要什么权利,也不想作你的主,只想让你尽快回到两个月前的样子。”

他又拨通了医院食堂的电话:

“喂!你好!VIP病房要一碗五谷营养粥,一碗虾仁蛋花汤。”他连问都不问我吃什么,不吃什么,挂断电话,起身说:

“你把这杯水喝完,15分钟饭就会送来,我先出去一下,15分钟后回来,你呆在床上,不能乱动,更不许下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他又把被子给我盖了盖,转身出去了。

他一连串的照料,由不得我做任何解释,也由不得我制止,干净利落,从容自如,即有女人的细腻,又有男人的果敢,结识这样一个男人,真是老天恩赐,内心那种甜丝丝的美感,渐渐复苏了,给疲惫的身心平添了力量。

喝完一杯热糖水,感觉心里暖暖的,白天发生的一切,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浮现,原来是我冤枉了他,原来是我在自己折磨自己,我越想越感觉内心惭愧,这些天,苦了顺子了,对,给顺子打个电话,他一定会高兴,我拨通电话——

“喂!萨摩,你在干嘛?”

顺子一听我的声音,喜出望外,两个月来,还是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妮子,听你的声音好像精神多了,他真有这么神奇吗?”

“什么神奇不神奇的,我刚才喝杯红糖水,感觉舒服多了。”

“哈哈!原来红糖水就治病啊,我怎么就不知dào

呢!那家伙还真有办法。”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跟你说了,你有时间把讲课的录音拿来。”

“遵命,大小姐!我明天去看你,今晚让那家伙好好表现一下吧!”

我也是很久没有听到顺子这么开心地说话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切直接影响着他的快乐与否,人与人之间,大概就是矛盾的共同体。

55. 055 体贴入微

15分钟后,康海洋准时回来了,见我坐在床上看书。可能是刚才喝那杯热水的缘故,我出了很多虚汗,他走过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段时间经常这样出汗吗?”

“不,只有现在。”

“嗯!很好!你再多吃点东西,会好得更快了。饭还没送来吗?”

正说着,护士敲门把饭送来了,来的正是那位“小八卦”刘护士,她进来一看康海洋,就是朝着我问:

“何小姐,这位是谁呀?”她的八卦劲儿又来了。

“我的老师,康教授。”

“啊?老师?教授?不得了!”她放下餐盘,诡秘地笑了笑出去了。

他看了看我,不解地问:

“这里的护士跟你很熟吗?”

“不到一年,我住了三次院,都住在VIP病房,他们跟我能不熟吗?”

“哦,你怎么了住过三次院?以前没听你说过呢。”

“为什么要跟你说呢?”我强硬地说。

“好!不说就不说,来,先吃饭吧!”

他把饭菜放在床头桌上,又把筷子和汤勺递到我手里,“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你吃什么?”

“我吃过了,不用你操心了。”

我顺从地接过餐具,闻到米香,食欲也渐渐复活了,没费劲儿就把一小碗粥和汤都吃完了,他看我吃的这么干净,忍不住笑道:

“几天没吃东西了?”

“不记得了,不是没吃东西,是吃不下去。”

他这一天都是紧绷着脸,才见有点笑模样。

“嗯!我联系了北京一家医院的教授,也是我的同学,明天过来给你看看,如果真的没事儿,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吃过饭,我真的感觉全身体力恢复了很多,我想下床走走,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真成了病西施了。刚一下床,就感觉脚底发飘,危些摔倒,他赶紧扶住我,我用力推开他:

“我自己能走!”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逞强的习惯呢?很多时候,女孩子不需yào

太强势的,有依靠就依靠一下又何妨?”

“依靠?我感觉这世上最值得依靠的就是自己。”我手扶床边,慢慢在室内走动,因为在床上躺得太久了,一下床才感觉脚底没根儿,适应一会儿就好多了。我打开房门,来到走廊,感觉病房的走廊好长好长,他帮我把衣服披上,说:

“外面凉,你不能待时间太长,走走就回屋吧。”我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如此体贴入微,两个多月沉积的冰冷,在渐渐被他融化。

这时,顺子风风火火地来了,身后还跟着凤儿,一见我在走廊散步,特别惊讶,凤儿赶紧过来搀扶我,看了我好一会儿,才不解地问:

“你能自己下地走了?怎么恢复这么快?”

我笑了笑说:

“你不是一直说我没病装病吗?现在好起来了,不用装了。”

顺子又拍了一下康海洋的肩膀,说:

“真有你的,看来,你真是救她的良药!”

康海洋认真地说:

“我在履行我们的约定。”

我插嘴问:“约定?你们俩之间有什么约定?”

顺子赶紧说:“这是秘密,不能告sù

你的。走!我们回屋,给你听听今天老师讲的课。”凤儿扶我回到房间,上床躺下,便坐在床边帮我按摩腿。

康海洋看了看凤儿,又看了看我,问顺子:

“你的意思是今晚让这小姑娘陪她吗?”

“是啊!让你陪她我还不放心呢!”顺子半开玩笑地说。

“我是说,这小姑娘在这儿能行吗?”

凤儿急忙说道:“我可以的,我已经在医院护理过小姐三次了。”

“是的,你们都放心吧,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有凤儿陪我就行了。”

康海洋,不放心地问凤儿:

“要是发生什么事儿,你怎么办?”

“我按床头的呼叫器,医生护士就会过来了。”

他又看了看顺子:“你确信她在这儿能行?”

“没问题的,护理小妮子,她比谁都有经验。”

“那好吧!”康海洋把自己的两个电话号都写在本子上,递给凤儿:

“记住了,有什么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好的!”凤儿用力地点着头。

他又转身面对我:“一会儿再喝杯红糖大枣水,看书时间不能太晚,早点休息,有事打电话,明一早我就来看你。”他像叮嘱孩子一样叮嘱着我。

他们走后,凤儿笑着说道:

“这个人对你可真好,人长得也帅。”我也笑了笑,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康海洋就来到医院,凤儿正在给我梳头,他把饭盒放在床头桌上,看了看我,说:

“气色好多了,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太沉了!如果地震了,我都不知dào

。”

“别胡说!古城是宝地,不会地震的。”我就是随便说了一下,他还当真了。

“你们两个洗漱完就吃饭吧,我去车站接王教授。看来,不需yào

王教授了。”他刚想离开,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我说道:

“你一定要尽量多吃些东西,给身体补充能量,这样才能好的快一些。”

“我知dào

了,你快走吧!”心想,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凤儿打开保温饭盒一看,里面有热牛奶,煮鸡蛋,三明治,水果羹,凤儿忍不住赞叹道:

“真是太好了!想得太细致了,小姐真是好福气,怎么优秀的男人都围着你转呢?”

“你懂什么,别乱说!”

“我没乱说,我都看出来了,我们家少爷喜欢你,这个康教授也喜欢你。”

我不知dào

再和凤儿说什么,双手捧着牛奶杯,手心是热热的,喝一口,心里是暖暖的。心里暗想,这么多天受的苦,换来了这份温暖,值了。

正好医生查房时,康海洋领着王教授来到病房,互相介shào

后,病房主任握住王教授的手寒喧着:

“久闻王教授大名,我们是没有能力请动您哟!呵呵!”

“哪里,我只是抽不开身,老同学下死命令了,不来就断交,所以,我才赶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重yào

人物啊?”王教授一面风趣儿地说着,一面看着主任拿过来的病志和检查片子,他把所有资料都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走到我床前问:

“你叫何玉妮?”

“是的!”我怯生生地回答。

王教授用听诊器听听心肺,又把了一会儿脉,起身对主任说道:

“她这是忧虑成疾,从西医上根本查不出什么病来,但从中医上讲,她的气脉阻塞,气血不流畅,循环代谢都受阻,所以身体自然会表现出异常,现在各个气脉都打通了,应该是没事了,再精心调理一下饮食,多增加营养,注意多运动,体力恢复过来,自然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听王教授一说,大家都放下心来。临走时,王教授又仔细打量我好一会儿,看得我局促不安,不知他为什么这要样看我。然后,又对康海洋说道:

“老同学,你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来这么一会儿就回去,太便宜你了,怎么也得喝顿酒才能放你走啊!哈哈!”康海洋用洪亮的声音说着。

王教授拒绝道:“那边还有好多患者等着我呢,哪有时间喝酒呀,改天吧!”

“那好,我也不强求你了,改日回北京再请你吧。”

王教授拉着康海洋往外走,走到病房外,他忍不住问:“这个女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可不是八卦,如果和你没什么关系,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管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嗯,你为了她请我来这里,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刚才仔细看了她的面相,这个女孩子非同一般,以后你要小心哟,不然有你受的喽,哈哈!”

“有什么小心不小心的,我只想帮帮她而已!”康海洋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送走了王教授,康海洋没有马上回病房,他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知dào

何玉妮没什么大碍,心里踏实了,可一想到刚才王教授半遮半掩的话,又觉得有点别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里暗想,一个女孩子,小心她什么?无非就是追求她的男人多一些罢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没自信,也相信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孩子,再说,将来的事无法预知,顺其自然吧。

56. 056 情敌变朋友

康海洋走回病房,见我正在收拾东西,忙问:

“你这是干什么?”

“出院!医生都说我没事儿了,在医院我一刻也不想多呆,你这就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吧!”我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他笑了笑,把我收拾起来的东西又一样样放回原处,像哄小孩儿一样耐心地说:

“你先别急,听我跟你说,医生不是说你没病,是需yào

好好调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风一吹,都能把你吹跑,什么都做不了,再说了,你回到欧阳家我就不方便照顾你了,再观察几天,等你彻底好了,再出院也不迟呀,等你出院后,我请你去彼岸喝咖啡。”

“嗯?那好吧,就听你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大教授每天给你送饭呢?”

“别人安排你的饮食我不放心,我想让你尽快好起来。对了,以后在课外你不要叫我教授。”

“那我还叫你‘大叔’?”

“呵呵!随便你吧!这么说,你不生我气了?”他不失时机地问道。

他总是这样思维敏捷,令我防不胜防。我有意把头扭向旁边,代搭不理地反问道:

“你很在意我生气吗?”

“当然,你的情绪直接影响到我的心情,所以,在意你就等于在意我自己。”他的话说得很随意,但听起来却让我感动。

如果男人想认真照顾一个人绝对比女人周到得多,康海洋就是这样。一连五天,他按时给我安排三餐,按时督促我喝滋补、营养品,定时带我到外面晒太阳、散步,所有的事情,他不但想得细致,时间观念也特别强,几点吃饭,几点散步,几点休息,都按照他规定时间来做,我每天像个机器人一样,听他操控。从小到大,我爹很少关心我生活上琐碎的小事,因为没有娘的照顾,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安排,偶尔有个头痛感冒,我爹最多也就是熬一碗姜糖水,算是让我感觉最温暖的照顾了。现在,这个毫无血缘关系、束不相识的陌生的男人,却对我这个近乎流浪的女孩子如此体贴入微,好像从小失去的所有的爱,在这些天里都得到了补偿,我也从来没有这样顺从过一个人,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安排,像是命令,又像是一种力量,促使我无条件服从,而他霸气和武断的口吻,又具有一种磁性,我越想排斥,就越被他吸引。

七天的时间里,我反复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男人?好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爹,欧阳达,顺子,康海洋,这四个男人是我有生以来接触密切的男人,可他们因生活环境、时间和受教育程度的差异,造成了思绪、性格、能力和生活质量的千差万别,他们像森林里不同种类的树木,各自在大自然中生长着,而我却像是从遥远天边飞进丛林的一只小鸟,在他们的枝干上筑巢,栖止,又随时朝着阳光的地方飞去,总感觉那光亮才是自己一生的选择,而不是那些枝干……

在从未有过的“溺爱”中,度过了一周,整个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气色红润,体重也在增加,看上去精神实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曾经有个骨瘦如柴、精神萎靡的何玉妮。

顺子也几天没来医院了,落下的课多是由康海洋来补,我每天向他报gào

身体情况,这天正好是星期天,顺子不用去上课,他早早就来到医院,准bèi

陪我一天。见到此时的我,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一周前的我简直是判若两人,见他呆呆地看着我,就调皮地说:

“大少爷,不认识我了吗?”

“嗯!像变了一个人,又和以前一样了,真是太好了,看来,我和他的约定实现了。”

“你们有什么约定?上次就听你们俩在说。”

“那个教授说要亲自照顾你,我让他把以前那个何玉妮还给我,才答yīng

让他照顾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做到了。”

“是这样啊!难怪他那么上心地照顾我,以后不许你们再拿我做什么约定,我不是商品也不是物件,转来让去的……”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康海洋来了。

顺子笑了笑,朝着康海洋说:

“真有你的,她又像以前那底气实足地跟我吵嘴了,呵呵!”

“哈哈!这么说,这个小丫头可以出院了!”

“啊?我可以出院了呀?”我兴奋地拍手叫着。

“昨天我就和医生打过招呼了,今天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真是太好了!我又可以去上学了,可以开车了,可以……”见他们俩都看着我笑,我才意识自己又失态了,赶紧收住了嗓门儿,小声音嘟嚷着:“我去收拾东西”。

康海洋拉着顺子在病房走廊的长椅上坐下,语气沉重地说:

“她说她住过三次医院了,一个女孩子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或许你感觉欧阳家富裕的生活会给她带来幸福,尽管你们对她都很好,但是那个豪宅对她来说,是一种压力和束缚,根本没有快乐和幸福可言,她是一个追求独立和自由女孩子,所以,我建议你出院后,让她搬出那个深宅大院,还她一个自由的生活空间……”

顺子一听康海洋的话,就急了:“什么?让她搬出我们家?你让她住哪里呀?你又不是不知dào

她在古城没有亲人,总不能让她住宿舍去吧?”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知dào

她古城没有亲人,但她真的不适合再被囚禁在欧阳家里,回去以后,你可以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找个合适的时间和理由,再让她搬出来,不是住学校的宿舍,而是住到条件好一些的公寓里,这样她才会从心里上彻底解脱出来。”

“嗯!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们那个家,连我都不爱回去,更别说她一个外来人了。这样,暂时先让她继xù

住在那儿,不然,她一下子走了,我奶奶会受不了的,等以后找个机会,一定让她搬出来。”

康海洋起身走到栏杆处,看着外面,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都说瑕不掩玉,但她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对一个男人来说,怎么样爱hù

她都不为过,怎么能忍心让她受到伤害呢……”

顺子看着康海洋的背景,欲言又止,他不知dào

如何接他的话,也不知dào

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暗想,没有人比我更知dào

她的好,而且她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可是,她虽然是一个女孩子,却像一匹野性实足的千里马,又像大海里漂泊的一叶独木舟,不知dào

什么人能驾驭得了她,也不知dào

哪个男人会幸运地得到她……

康海洋见顺子半天没说话,看了看他,又说道:

“其实,我知dào

你很喜欢她,你是对的,这样的女孩子,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可她像一株幽兰,淡而又淡的茗香,要有淡而又淡的名贵来相伴,如今,没有哪个男人能把自己酿造得如此名贵,我不能,你也不能,但我想,不管将来她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们都是一生的朋友,不为我们自己,只为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也是我想要说的,为了她,我甘愿付出所有……”

我见他们俩人都没有的进屋,就跑出来说:

“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他们俩人都没有说话,一脸严肃的表情,我意识到气氛有点儿紧张,是呀!“回家”,哪里是我的家呢?那个豪宅?它像牢笼一样束缚着自己,只能算是暂时落脚之地,还有这两个男人,都对自己有恩,又都是那么善良友爱,今后如何面对他们呢?我越想越觉得不知dào

所措,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顺子走过来对我说:“奶奶今早还念叨你了,问你什么时候出院呢!”

听顺子这么一说,我一下有了主意,故做轻松地说:

“我也很想念老祖宗了,好多天没跟她跳舞了,我们先回去看她吧。”我又转身走到康海洋面前,谨慎地说道:

“你答yīng

过我的事情别忘记了。”

他转过脸疑惑地看着我:“我答yīng

你什么了?”

“你不会这样贵人多忘事吧,你答yīng

过我等我出院请我喝咖啡的,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他苦笑了一下,说道:

“对不起,是我记忆力不好,等以后方便时一定请!”

“不行,以后再请就没意义了,就今天晚上。”说完,我用征求的目光看着顺子。顺子似乎明白我是考lǜ

到康海洋感受,就主动对他说:

“你答yīng

的事情,就要马上落实,就今天晚上吧,到时你来接她吧。”

康海洋又笑了笑,平淡地说:

“那好吧,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你们就回去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明显感觉到他沉重的心情,但当着顺子的面,我不好问什么,也不想让顺子难堪,郑重地对顺子说:

“每回出院你都送我红蔷薇,这次怎么没有呢?”

“走!现在就去买,买一车都行。”他的表情严肃得让我不安,不知dào

他们刚才聊了些什么,感觉两个人都是怪怪的。

57. 057 吻到无法呼吸

顺子开车从医院出来,并没有去买花,而是把车开到古城最大的乐购超市门前停下了,我疑惑地问:“为什么来这里?”

他没回答我,只说了一句:“你在车上等着吧!”就下车走进超市,不一会儿,他大包小包地拎了好多东西出来,我仔细一看,都是一些营养品和补品之类的东西,忙问: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给你补养身体的!”

“天呐!你有没有搞错,这些东西都是老年人吃的,我还没到那个年龄呢!”我瞪大眼睛跟他喊着。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对顺子充满了感激,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如今能想到关心别人,是多么大的改变啊,刚到欧阳家时候,他像一匹无人能驯服的野马,自从我来到欧阳家,经lì

了很多事情,再加上音乐学院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他整个人都改变了很多,变得稳重了,心细了,真希望他尽快成熟起来。

顺子始终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边启动车边说:“反正我是买了,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那好,既然是给我买的,那就当是我送给老太太的吧。”

顺子斜眼看了我一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原以为,一进院子,老太太又会在天井花园的长凳上等我们,可走到后院,也没见老太太的影子,我急忙问顺子:

“怎么没见老太太?她还好吗?”

“她身体没什么病,但也和你一样精神状态不好,生活也不像以前那么有规律了,每天懒在床上不愿起来,现在大概又在床上睡觉呢。”

“哦?怎么会这样?是因为这些天我住院的原故吗?”

“我想是吧,你这一回来,她也应该好了。”

顺子的话让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做梦也没想到,这次生病,会影响到老太太的心情,这位百岁老人对我的爱,总让我有种难以承shòu的感觉。

进卧室一看,老太太果然在床上躺着,眼睛半睁半闭,看不出是睡了还是没睡。

我走到床前,一只腿跪在地板上,俯在床边看着她,明显看出她的身体比经前瘦了许多,气色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我心里一阵难受,握住老太太的手,轻声说:

“老祖宗——我回来了。”

她睁开半闭的眼睛,一见是我,就想坐起身来,我赶紧扶她坐起来,老太太慢悠悠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该走的也终归要走。”

我握紧她手,不知dào

如何接她的话茬,把脸贴在她的手上,静静地感受着她的体温,回味着她那句不着边际的话。

确实像顺子所说,我一回来,老太太气色好多了,话也比平时多了,我扶她到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留声机,让她听听音乐,贵夫人温顺地趴在她的怀里。我第一次主动拉过顺子的手说:

“我们给老祖宗跳支舞吧!”

顺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意思是说:你刚出院,身体也虚弱,能行吗?

我朝他点点头,顺子只好顺从地跟着我跳了起来。

……

一直到晚饭后,我也没等到康海洋的电话,心里暗想,大概他是忘记在医院里的约

定了,也或许是他怕我太累了,不想打扰我吧,我心不在焉地想着,顺子看出我的心事,就对奶奶说到:

“我带妮子出去转转。”老太太点点头,又笑了笑。不知dào

老太太为什么笑,我却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康海洋独自来到彼岸咖啡厅,还是坐在上次那个靠窗户的位置,叫服wù

生买来一红

玫瑰插在桌上的花瓶里。他一边缓慢搅动杯子里褐色的咖啡,一边望着窗外,咖啡表面泛起一层泡沫,随着搅动,泡泡一个一个破灭,又一个一个生成,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他看了看表,让服wù

生再上一杯蓝山咖啡,服wù

生疑惑地看着他手里一口没喝的咖啡,意思是说,那杯没喝,怎么还要呢?

他不再看那服wù

生,又专注地注视着窗外,小男生知趣地退下了。

顺子把我送到咖啡厅,嘱咐道:

“注意安全,如果要我接你,就打电话给我。”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

夜幕里。

一进咖啡厅,我习惯性地朝靠窗的位置看了一眼,他果然坐在那儿,专注地望着窗

外。我悄悄地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他愣是没看到我,这时服wù

生端来咖啡:

“先生,这是您的蓝山咖啡。”

他这才回过神来,见我坐在对面,惊讶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到的?”

“一个大活人坐面前都不知dào

,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看外面的月亮,你看,今晚的月亮红。”

噢?我顺着他的指向看夜空,因为月蚀,月亮泛着红晕。

“这能代表什么吗?”

他若有所思地说:“代表一种见证。”

“见证?见证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笑了笑。

“你来这里怎么不打个电话?万一我不来呢?”

“没有万一。”他说得很随意,却很自信。

他把那杯蓝山咖啡向我跟前推了推,“喝吧,这是给你要的蓝山咖啡。”

我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苦涩过后的茗香耐人寻味:

“为什么给我点蓝山咖啡?”

他想了想,说道:“美丽的女人如蓝山,她的名字、体态和悠然的气息是刻在眼里和

心里的影子,百转千回,挥之不去。”

“呵呵!浪漫的美丽都是虚构的,醒醒吧‘大叔’!”

我半开玩笑地说。

他却没有笑,依然认真地说:

“好女人就像一杯温热的咖啡,让人解渴,又能暖心,更让人回味她的高雅,当然,

也能让人成瘾……”

我似懂非懂地摆弄着桌上的玫瑰花,凑过去闻那淡淡的清香,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愉快感。

“送给你,是刚刚为你买的。”

我怔了一下,定睛看着他:

“你一定也知dào

玫瑰花象征什么吧?”

“当然知dào

!”

“那你知dào

这花不能轻易送人吗?”

“知dào

!所以,送你了!”

他不容怀疑的语气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小声说了句:

“我……我喜欢红蔷薇!”

见我拘谨的样子,他笑了笑,说:

“红蔷薇花小色淡且丛生,适合顺子送你,红玫瑰花大色浓且单生,适合我送你。”

我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他笑了笑,问道:

“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说得不对吗?”

不用去考证他说的是否有理论依据,也不必去核实对与错,单凭他用一枝小小的花,

就把我、顺子和他自己这三个人之间的远近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足以让我从心里钦佩。

他步步紧逼地说:“只一枝独立的玫瑰才表白忠贞不渝的爱情!”

我怔怔地看着那大红的花瓣,感觉红得发烫,一层一层向心包裹,宛如我的心被紧紧包在里面,想挣脱,却被淡淡的香气陶醉,我的手抚弄着花瓶,有些抖,心里有些慌乱……

他慢慢地把我的手从花瓶上移开,紧紧握在他的大手里,动情地说:“小玉,你在我心中是一块美玉,完美无瑕,我不佩和你谈感情上的事,生怕玷污了你的纯洁,我的青春已经消耗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但我想……我想把我的爱,耗在你身上,你能接收吗?我爱你——”

康海洋用企求的目光注视着我,我茫然不知所措,尽管无数次期盼这一刻的来临,无数次想象这样的场景,甚至想象他会怎样表白自己,会说些什么样的话,可当这一刻真切在发生在眼前,触碰到他那热辣辣的目光时,我心里却是慌张不安,或许第一次经lì

感情的礼遇,或许他在心目中太完美,我全然不知dào

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几乎耗尽生命的男人,不知不觉中,眼里浸满了眼水……

我试图把手从他的大手里抽离,可被他紧紧地攥着,无法挣脱,我怯懦地说:

“我……我不敢奢望,我……我还没想好,我……”我他被灼人的目光逼视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他缓缓地站起身,绕过桌子,坐到我身旁,两只大手一直攥紧我的手,生怕我逃跑似的,我本能向后躲闪着,他的脸慢慢向我贴近,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感受到热热的气流,我感觉自己快被这股热浪融化了,他慢慢放开我的手,捧住我的脸,我闭起眼睛,像是等待神灵的发落,两片柔软而灼热的唇,一次一次印在我绯红的脸上,从额头,移向鼻子,到双颊,最后落在我微微发抖的唇上,深深的,深深的,吻到我无法呼吸,整个身心被融化了一般……

此时,我彻底成了他的俘虏,像一只温顺的羔羊,全身酥软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布,而他的体内像隐藏一头雄狮,狂热的心跳,有力的臂膀,让我透不过气来,让我第一次体会到男人的神威,第一次感受到“吻”,是如此柔软,爱与被爱是如此奇妙,它让人不能自拔,失去自我……

愉悦,幸福,满足,好像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准确描述此时的感受,感觉这一刻,时间被凝固了,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

两行泪水不自觉地流到嘴边,他吻到了咸涩的味道,才抬起头,用那温暖的大手擦拭着我脸上的泪珠,怜爱地说:“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掉一滴眼泪,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委屈。”他把我揽在怀里,静静的抱着我,我偎依着他,安静地倾听他的心音,窗外,夜色静谧,这种宁静像是一种交融、一种永恒,像一片深蓝色的海,而我和他,如深海里相互依恋的两颗星,夜空中的红月亮,正如他所说,是一种见证,对爱的见证……

58. 058 爱可以疗伤

我一直沉默着,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这一切,充分享shòu

懵懂的快慰,我慢慢的把那枝玫瑰花瓣一瓣一瓣撕下来,连同那花蕊,花叶,动作轻柔细致,像在重新雕塑那花,然后,又慢慢地从怀里拿出紫色丝绸小包,打开丝带,把那些花瓣、花叶一片一片装进去,让那神龛上的圣土与圣洁的爱融为一处,我把封口的丝带系好,闻了又闻,重新揣进里怀的衣兜里。

他目不转睛地看我做完这一切,疑惑地盯着我,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那小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我推开他揽着我的手臂,坐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漫漫呼出来,好像要把余留下的香味儿都吸进心肺一样,再传递给他一样,故做神mì

地说:

“我要在玫瑰还没干枯之前把它珍藏起来,让它在神的呵护下保鲜,让它的灵魂时刻陪伴着我!至于这丝绸小包嘛,是我的秘密,不能告sù

你。”

康海洋笑了笑,似懂非懂地说:

“你的秘密就在这个小包里面吗?”

“不全是,至少这里有爱,现在又装进你的爱,它可以为我疗伤。”

“那我的伤,就由你来医治了。”他总是这样反应机敏。

我不甘示弱地看着他:“那你能把你的伤拿出来晒晒吗?”

本来是句玩笑,没想到这句话像是触到了他的伤痛,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慢慢喝了一口已经冷了的咖啡,又握住我的手,认真地说:

“小玉,我最不愿意提起往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几乎看透了所有风景,但我愿意陪你看细水长流,后半生的爱,只属于你……”

他的话坦诚而真切,也感觉一丝沉重,我想了想说:“很多时候,时间和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思维,甚至性格,所以,感情这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不敢对你有任何承诺,甚至战战兢兢地接你的爱,但我永远会记得此时的感受:因为有你,我很快乐!

一条小溪会流过九曲十八弯,不知dào

要经过多少沟沟坎坎、多少风风雨雨,可最终的归宿都是流进大海,我现在就是那条不知dào

深浅的小溪……”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地说:

“你说得对,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情愿的事情,爱不是索取,是给予,你若能接受我的给予,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快乐。”

手机传来微信的声音,不用想就知dào

是顺子发来的,打开一看,屏幕上显示:要我去接你吗?

我回复:不用了,一会儿就回去。

他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笑着问道:“是你的保镖吧?”

“嗯!他要来接我。”

“他知dào

你来这里吗?”

“知dào

,刚才就是他送我来的。”

“噢?”康海洋有些意wài

。我双手托腮看着他,认真地说:

“对于这个阔少爷,你怎么看?”

“他只是一个豪门或金钱的产物,与你无关,与我也无关,甚至与社会也没多大关系。”

“你不能这样说,他与我有关,也与你有关,更是社会的一分子。”我努力争辩着。

他笑了一下,“我不与你争辩,他就像浅海里的一个礁石,被海水冲刷着,却不失顽性。他不属于你我这类的人群,也不在我这类的人群里,更不在社会最底层人群生活的行列里,所以我说他与整个社会是脱结的。”

“你不了解他才会这样说,如果你了解他就能理解他了。说实话,他与我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没有他,你就见不到现在的何玉妮了……”

“噢?是这样啊!那他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接受我,就一定要接受他,他会随时出现在我们之间,所以,你必须有这个心理准bèi

,他是我哥,而且……是……是喜欢我的程度不亚于你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不知为什么,我有些语吃。

康海洋沉吟半晌,打趣道:

“看来,想要赢得小龙女的芳心,还得会武功才行。”

我很认真地说:“他也并非与社会无关,将来就是古城首富的接班人。”

“噢?嗯!”康海洋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欲言又止,看了看表,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吧!”我站起身,把那枝光秃的玫瑰花杆儿拿在手里。

“你拿它做什么?”

“这是爱的见证啊!”我调皮地看着他。

他站起来,在我额头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严肃地说:

“这才是爱情的见证!”

我又怔在那儿,一动不动,他拉起的我手:

“走了,傻丫头!”

我走进欧阳大院时,看到顺子正在天井处的石凳上坐着,显然是在等我,见我进来,他赶紧走过来问:

“你还好吧?今天刚刚出院,真怕你有什么事儿!”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我嗔怪地问。

他没说话,只是关切地看着我。

“我没事儿,放心吧!”嘴上这么说,却不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初冬的夜晚,已经很冷了。顺子脱下他的皮夹克,给我披上,叮嘱着:

“快回房间休息吧,别着凉了!”

“老太太睡下了吗?”

“大概睡了吧。”

“这么晚了,不想打扰她,我去凤儿的房间睡了。”我刚想上楼,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说道:“明早叫我一起去上学。”

“嗯?你的身体能行吗?”

“能行,我全都好了!”

“好!明早我叫你!”说完,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大的皮夹克一直到我的膝盖处,披着它,感觉好温暖,我慢慢走上台阶,心里想着:他什么都不问我,这与他的性格不相符,他越是什么都不说,我越觉得不正常,还不如问这问那的让我感觉舒服呢!我清楚地知dào

他一直嫉妒康海洋,康海洋的魔力让我无法抗拒,他一个阔少爷,整天唯我侍从,几乎把一颗火热的心都扒给了我,尽管我一再努力只把他定位成“哥哥”,尽管我一次次拒绝他的示好,可人的感情是无法定位,又难以左右不的东西,所以,特别理解顺子的感受,真是难为他了。

面对两个给自己温暖的爱又让自己感动的男人,何玉妮,你该怎样做才能不伤害另一个男人的心呢?这将是你接下要面对的最大难题了。

凤儿见我要和她一起睡,高兴地说:

“太好了玉妮姐,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你刚出院,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少爷一直在外面等你回来。”

“嗯!我刚才看到他了。”

“玉妮姐,你别怪我多嘴,少爷对你真是太好了,可你为什么不理他呢?”凤儿天真会说。

“我没不理他呀!”

“你还说呢,今天晚上看到坐在院子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可怜啊!”

凤儿的话,让我突然感觉鼻子一酸。我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拉着凤儿的手问道:

“凤儿,如果两个人对你都很好,你又不讨厌这两个人,你会怎么办?”我试图从这个天真的孩子嘴里找到满yì

的答案。

凤儿歪着头,想了想说:

“嗯——,那我就左手牵着这个人,右手牵着那个人,我在中间,让他们一起带着我走,哈哈——!”

说完,凤儿天真地笑着,我却没有笑,她的话虽然是玩笑,却似乎点拨了我:在两个人中间,一起向前走……

手机的微信声响了,是康海洋发来的:小玉,睡了吗?别忘记喝一杯红糖水,然后好好睡觉,什么都不要去想,明天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回复:以后不叫你“大叔”了,改叫“大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他回复道:哈哈!叫什么我都是一片海,你这条流浪的小溪早晚都得归大海。

我又回复:明天再和你理论。晚安!

他回复:早点休息吧!晚安!吻……!

看着他发过来的最后一句话,又感觉脸上一阵发烫,幸福的暖流又涌遍全身,忍不住把手机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顺子在楼下喊我,我赶紧收拾下楼:

“怎么这么早呢?”

“我带你去吃营养早餐,上次我们去过的地方。”顺子一脸兴奋的表情。

他愉快的情绪也感染了我,昨晚那些剪不断理不清的思绪一扫而光,好多天没去学校了,特别想念那里的一切,教室,讲台,操场,还有学校旁边的小面馆,想到这儿,我兴奋地对顺子说:

“中午我们去学校旁边的面馆吃面吧?”

“我的大小姐,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先去吃早餐,然后再计划中午吃什么吧!”

我吐了吐舌头,跟着他上了车。到了餐馆,顺子为我点了营养套餐,他自己只要一杯牛奶和一块三明治,边吃边嘱咐我多吃点儿,我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把剩下的东西推到他面前,学着老太太的腔调说道:

“把这些东西都吃完,不许浪费!”

他看着我笑了笑,二话没说,就把餐盘里的东西一扫光,我这才明白,原来他给自己点的东西那么少,是为了捡我剩下吃的。虽是一点小事儿,却让我心生感动。

59. 059 爱情观之辩

一进学校大门,我心里合计,不知今天能不能有他的课?如果是他的课,他别再又让我去弹钢琴,好多天没练习了,肯定弹不好的,别又像上次那样害得我在全班同学面前丢丑。我边想边走进教室。

上课铃声响了,康海洋走进教室,同学样没有像往常那样起立问好,而是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我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不解地问旁边的同学:

“大家为什么要鼓掌啊?”

“他已经三个月没来上课了,校园里都在疯传他调回北京了,这么好的教授没有走,同学们当然高兴了,所以能不鼓掌吗?”

只听康海洋说:“谢谢同学们!我也听说了,可能同学们都以为我调走了,我不会走的,舍不得离开你们!”看到同学们这样喜欢他,我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份自豪感。

这节课仍然是钢琴练习课,因为是学期末了,他讲了一些复习的内容和练习钢琴的技法,没有让同学们实jì

操作,我心里暗自庆幸,但还是很担心期末考试成绩通不过,由于住院,好多课都没听到,只是听了顺子的录音,对知识的理解和掌握都很差,如果能有老师给补习一下就好了,想到这儿,我忍不住问顺子:

“期末考试你有把握各科都过关吗?”

顺子摇了摇头:“没把握!”

“那让叔叔帮我们请一个家教老师,帮我们补习一下,你看怎样?”

顺子沉吟了一下,说道:

“行倒是行,可我爸爸没在家,听萧丽说他去巴黎了。”

“巴黎?”我忍不住重复了一句。难怪我住院这些天,欧阳达没来医院看我,回家也没见到他呢,我一下子想到康海洋说过林梦瑶去了巴黎,说不清为什么,觉得心里很别扭。就对顺子说:

“给叔叔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要打你打,我才不打呢,免得他以为我没好好学习,又该教xùn

我了。”

“那好吧,等下课后,我给叔叔打,最好他能回来。”

顺子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我正想跟他再说点什么,就听到有人轻轻敲桌子,我回头一看是康海洋,吓了我一跳,他正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我和顺子,像根本不认识我们一样,一本正经地说道:

“上课时间不好好kàn

书,还有时间闲聊?”

我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假装看书,直到他转身走了,我才敢再抬头看他的背影,小声跟顺子嘟囔着:

“这家伙还蛮凶的。”

顺子看了看我,偷笑着。

下课时,我收到他的短信:“小玉,坐了一上午,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到我那儿休息一下吧!”

看到他的短信,我心里一阵满足,暗想,有他的关心真好。回复道:

“不用了,谢谢关心!我感觉很好,以后别老是凶巴巴的就行了。”

“严师出高徒,你若再犯错误,还会受到更严厉的批评。”

“我算栽到你手里了,呜呜……”我发了一个委屈流泪的表情,他却回复一个毗牙笑的表情。

“中午请你吃饭吧!”

“谢谢!有人请了!”

“谁?是你的保镖?”

“是的!”

“下午我们去图书馆看书吧?”

“好呀!好呀!”又是一个鼓掌的表情。

第二节课刚一下课,我就提醒顺子:

“我们去吃鸡丝面吧!”

顺子笑了笑,拉着我往外走,同学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有的还窃窃私语。我赶紧甩开顺子的手,嗔怪道:

“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别总拉拉扯扯的,同学们看到了成何体统。”

“怕什么,我才不在乎呢!”

“可我在乎!”我朝顺子吼道。

“好好好!我错了大小姐!以后保证不这样了。”

很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在顺子面前,就是一个被他宠坏了的公主,耍横、任性越来越毫不顾及,而他真像大哥哥呵护小妹妹一样处处让着我,这反倒显得他更成熟了,我更幼稚了。

吃过饭,我让顺子先回去,自己去了图书馆,正好把看完的《莎乐美》还了,再借一本。我来到图书馆时,见康海洋已经坐在那儿专心地看书了,我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他没说话。他笑了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道:

“《莎乐美》看完了?”,然后递给了我。

传纸条是学校里同学们最常用的交流方式,我也很喜欢,特别适用于安静的环境里。他这样的交流,让我很兴奋,我一面点头,一面也从他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道:

“想跟你交流一下读后感。”

纸条代替了语言和短信、微信:

“好啊!你先说说对莎乐美的评价。”

“我不敢评价她,同是女性,我很崇拜她,她是先进女性的杰出代表,也是促人类进步的一种动力。你怎么看?”

“她无愧一名伟大的哲学家,但她的三位一体的爱情观、婚姻观我并不赞同。”

“她同时拥有三个男人的爱情,从男人的角度你是不是感觉心里失衡了?呵呵!”

“她不可以成为女人的榜样。”

“如果我要是以她为榜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看完我这个纸条,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惊讶,怀疑,不安,都写在他脸上。

我挑zhàn

似的耸耸肩,顽皮地看着他……

他思忖了一片刻,收拾起桌上的一堆纸条和书,悄声说道:

“我们出去说。”不容我回答,他起身走了出去,我只好跟在后面,一起走出了图书馆。

来到校园的林荫路上,我指指一侧的长椅说道:

“我们在这坐一会儿,聊聊可以吗?”

“坐在这儿路过的同学们都会看到,你是想把我们的师生恋情向全校公示吗?”他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才不是呢!我……我只是没想那么多。”我急忙解释道。

“那就去我的办公室如何?”他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一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去处,就点头同意了。

他的办公室依旧干净整洁,只是沙发上换了新的毛绒坐垫和靠枕,靠枕上带有小熊的卡通图案,我一看就兴奋地抱起一个:

“这个我喜欢,真好kàn

!”

他笑着说:“就知dào

你会喜欢。”我坐在舒软的沙发上,抱着“小熊”感觉好温暖,好舒爽。

他走过来坐到我身旁,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热,向旁边挪了一下问道:

“这是专门为我准bèi

的吧?”

“是的!平时我不带外人来这里,我是怕你来时坐这沙发着凉,所以,特意买了这毛绒的座垫,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太幼稚可笑了?”

“不!我喜欢你的单纯可爱,喜欢看你的孩子气。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又有种‘双面人’的感觉,你的骨子里总有一种与你年龄严重不相符的东西,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成熟?智慧?与众不同?好像又都不是,这可能跟你的生活经lì

有关吧,正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我着迷。”

我小声嘟囔着:

“直接说我两面三刀不就完了嘛。”

“哈哈!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单纯的你是真实的你,内含的你更不是装出来的,在你身上我找到了女性的完美,这个时代,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少之又少,所以,我视你如珍宝!”

“你还不太了解我,我没你说的得那么好!”

“我是要用后半生去了解你!”他拉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像电流一般,迅速传遍我的全身,他顺势把搂我在怀里,动情地说:

“你是我唯一的爱,绝不容许任何人跟我分享你,你说你是属于我的,你说啊——!”他紧紧地抱着我,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企求。

我越来越感觉男人比女人要脆弱得多,如果一个男人看上去很坚强,那是他没把脆弱的一面流露出来。可能是刚才传纸条上的话,让他意识到什么,所以他才这样紧张。从他的情绪变化里,我感觉出他对爱情的渴望和曾经的伤害给他造成的恐慌,此时,他就像一个受了伤害的大男孩,需yào

慰藉,需yào

我的爱来疗伤,我怎么能再残忍地刺激他呢?想到这儿,我也搂住他,柔声说道:

“纸条上写的话,是说着玩儿的,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和你都属于我们自己,独立地支配自己,才能看到自己的爱,再把爱给心爱的人。我会把我最真的爱给你,哪怕只是梦里相遇……”

“在你这个小女孩的面前,我总会感觉到自卑,因为你总能把我思维里无法确定的东西说出来,让我折服,此生得一红颜知己足矣!”

他捧起我的脸,热烈的双唇慢慢逼近,我无力躲闪,无力挣脱……

他泡了两杯咖啡,端到我面前:

“给!这是你喜欢的蓝山咖啡。”

我接过来喝了一小口,他边用小勺搅动着咖啡边说:

“就快放假了,等放假后我带你去旅游,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可是我……”

“你想什么?”他追问道。

“我假期有安排了。”

“有什么安排?”

“我要补习一下功课,然后再回老家看望我爹,我被学校开除的事和到欧阳家当保姆的事都一直瞒着他,怕他知dào

了会受不了,所以,放假回去就只当是在复旦大学放假一样,等毕业后,找份工作,就好说了。”

“嗯!那旅游的事,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我想让你尽早摆脱欧阳家的束缚,那样的环境不适合你,可现在硬搬出来又不妥,等毕业后,找一份工作就从那深宅大院搬出来吧。”

“我虽然在他们家受了很多苦,但也得到了很多,也算是扯平了吧,这大概就是生活吧!”“我就说嘛,大小姐的思维就是不一般啊!”他开玩笑地说。

“早就告sù

过你,不许叫我大小姐,再叫我就不理你了。”我故作生气,拳头像雨点儿似的打向他。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饶了我吧……”

他点头求饶的样子,如鸡吃米,引我一阵发笑。

我想,谁都无法预测明天是否艳阳高照,但在生命中拥有一段美妙的情缘,即便明天阴雨连绵,只要心中有爱,又何愁前途泥泞坎坷呢?

60. 060 家教风波

回到欧阳家后,我用顺子的手机拨通了欧阳达的电话,想跟他说一下假期请家教补习的事儿,顺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我,好像电话一通欧阳达立kè

就会从电话里跳出来一样,这也是我第一次给这个干叔叔打电话,心里也有点儿紧张,他电话的彩铃声竟然是刘若英的《后来》,或许别有喻意吧,一首歌听了快一半时,才传来对方的声音:

“喂!是顺子吗?有什么事?”他以为是顺子打来的。

“您好叔叔,是我!”

“噢?是妮子?没想到你会打电话来,你还好吧?”

“我很好,顺子也很好,家里一切都很好。您也很好吧?”我紧张得好像除了“很好”这个词,再不会说什么了。

电话里传来欧阳达爽朗的笑声。我能感觉到他很兴奋,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

“叔叔,您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儿吗?”他紧张地问。

“没有!没有!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我跟顺子想在假期补习一下音乐课,想让您帮请一位家教老师,可以吗?”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笑声,“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呢。假期还知dào

学习,这是好事儿,请家教没问题的,我把古城最好的老师给你们请来,放心吧!”

“太好了!谢谢叔叔!那您什么时候回来?”问完这句,我又后悔自己不该多事,可话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说:

“我春节前回去,你和顺子要多照顾老太太。”

“好的!您放心吧叔叔!”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顺子,顺子见一脸疑惑的表情,急切地问道:

“我爸怎么说?”

“他答yīng

帮我们请家教了,还说要春节前才能回来。”

顺子满不在乎地说:“答yīng

了就好,他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吧。”

“哥……”

听我这一叫,顺子怔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严肃地这样叫他。

“哥!我希望你尽快撑起这个家……”

顺子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用力点着头。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的成绩还不如顺子,可能是那一段时间心情不好,又住院耽误了学习有关吧,好在没有不及格的科目。正好利用假期好好补习一下,我和顺子商量,放假后就开始补习,一直补习到春节,顺子对我的话几乎言听计从。

当天下午,欧阳达打电话来说已经安排好了补课的老师,放假后就到家里来,让我们在家等着,可放假后的一第天,我和顺子等了一整天,也没见老师的影子,也不知dào

欧阳达请的是哪位老师,顺子想再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我制止道:

“别老是打扰叔叔了,如果老师明天还不来,再打也不迟。”

第二天上午,我和顺子在正楼大厅练习钢琴时,门卫老刘进来回报说:

“少爷,您请的老师到了。”

我兴奋地站起来,“在哪儿?快请进来。”

“在大门口等候呢!”

我和顺子赶紧跑出屋去迎接,到门口一看,黑色的奥迪车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怎么是他?”我惊讶地呆立在那儿,脚底像灌了铅,沉重得挪不动半步。顺子也吃了一惊,失声道:“是康海洋?”

他落落大方地走进院子,看着惊在那儿的我和顺子,风趣儿地说:

“怎么?不欢迎?如果不欢迎我,那就另请高明吧!”说完转身要走的样子。

顺子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上前说:

“欢迎!欢迎!快请进吧,是没想到能请动你这位著名教授。”

“哈哈!我著什么名啊,徒有虚名还差不多。”

“你就别谦虚了,古城请你做家教的人排队都排不上号呢!”

顺子亦然一副待人接物老道的架势,我心里暗想,他果然在渐渐成熟了。

康海洋转身注视着我,我忙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他笑了笑说:

“大小姐怎么不说话?你若不说话,就当是欢迎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暗想:哼!让你又叫我大小姐,等回头找你算账。可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心花怒放了。我小声问道:

“是欧阳老板邀请的你吗?”

“应该是吧!假期我本来是想回北京陪女儿的,可校长说他替我应下这个差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办法,听从领导命令吧,没想到是给你们俩人作家教,如果早知dào

是给你们上课,就……”康海洋停顿了一会儿。

“早知dào

是给我们上课,你就不来了吗?”我追问道。

“早知dào

你们要补习,我就自己跑来了,哈哈!”

我和顺子都笑了,但我明显感觉顺子笑得有些不自然。

来到客厅,顺子让吴妈上茶。康海洋环视着宽敞阔气的客厅,欧式的装修,英式的大座钟,最后把目光落到地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上,他走过去仔细察看了钢琴好一会儿,频频点头,感叹地说:

“真是好东西,当年我去伦敦进修时,在皇家音乐学院用过一次这种钢琴,之后再没见到过,欧阳老板不愧是音乐界的行家呀!”

顺子把茶端过来,说道:

“这钢琴是我爷爷留下的,奶奶的房间里还有一架同样的。听奶奶说,这种琴是爷爷亲手加工制作的,爷爷去世后,就绝版了。”

“哦?你爷爷叫什么名字?”康海洋好奇地问。

“他叫欧阳洛夫,其实,他是英国人,和奶奶结婚后,随了欧阳家的姓。”

“啊?原来你是他们的后代?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说过欧阳洛夫是著名的钢琴大师。”康海洋一脸惊讶又释然的表情。

他忍不住爱惜地抚摸着钢琴,我见此情景,就说:

“那就请你给我们露一手吧!”

他笑了笑,又看看顺子,顺子也说:“你就弹一曲让我们欣赏一下吧!”

他没在拒绝,慢慢地坐琴凳上,当十个手指触到键盘时,美妙婉转的声音便回荡在整个客厅,仿佛客厅变成了美丽的王国,他像一个骄傲的王子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一群美丽的仙子围着他翩翩起舞……

我和顺子正听得如醉如痴,突然一个“巫婆”般的声音传来:

“是谁胆子这么,敢用这架钢琴?真是无法无天了!”

琴声嘎然而止,我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回头向门口一看,只见老太太托着长长的黑纱裙,拄着拐杖,真像安徒生童话里的老巫婆,由凤儿搀扶着走了过来。我急忙上前扶着老太太,说:

“老祖宗,您怎么来了?是吵到您了吗?”

老太太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

“这架琴,除了达儿,谁都不许用,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顺子赶紧过来解释道:

“奶奶,他是我们音乐学院的康教授,是我们请来的家教老师,是我和妮子让他弹的。”

我又忙对康海洋介shào

道:

“这是欧阳家的老夫人,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老祖宗。”

康海洋给老太太深鞠了一躬说:

“惊扰您了,实在对不起!恕我冒昧。”

“嗯!就知dào

这两天有外人要来,来就来吧,该来总归要来。”

我心里暗想,看他怎么收场,这下可好,也让这个大教授开开眼界,老太太神叨叨的样子别吓着他就好!

没想到康海洋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说:

“您老明见,晚辈受教。”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暗想,真有你的,看来他“制服”老太太的办法比我智慧多了。我趁机拉着老太太的手,打圆场:

“老祖宗,您听到他的钢琴弹得怎么样?”

“嗯!比达儿差远了!”

老太太一面说着,一面慢慢把挂在脖子上的金丝边眼镜戴上,走到康海洋面前,仔细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一动没动在站在那儿,任凭老太太从上到下看他仔细,一般人早就被这个“魔怪”般的老太太给看懵了,我也纳闷儿,这老太太为什么要这样细看他,就差拿放大镜了,好像要从眼前的身上找出什么奇异珍宝一样,我担心他受不这样的“礼遇”,就赶紧解围道:

“老祖宗,您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让他再给您弹一曲如何?”

我的话果然奏效,她停下审视的目光,却没有回答我的话,怪里怪气地说道:

“人致命的弱点是自己跟自己搏斗,胜也是他,败也是他。”

老太太这不着边际的话,让大家面面相觑,不知dào

康海洋听出了什么,我却听出她的话外音,分明是对他的一种嘲讽和蔑视,在我和他的感情问题上,在未来即将地生的问题上,这句话或许都适用吧,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如果不是亲身经lì

过、体验过,都不会放qì

与自己的搏斗。

我看了看康海洋,微微上翘的嘴角抿着一抹自信,这是自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的表情,俊美而帅真,好喜欢看他这样子,心里泛起一丝美滋滋的感觉……

“愣着干嘛,还不给康教授倒茶?”顺子的话,才让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我端上茶示意他坐在沙发上,可他却坐在沙发旁边的藤椅上,我这才意识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他一定是考lǜ

到礼数的问题,不能跟长辈平起平坐,我佩服他思维的慎密。

说不清原因,我特别担心老太太再为难康海洋,尽管他坦然应对,我还是想让老太太在最短的时间里接受他,想了想,便说:

“老祖宗,我和顺子这一学期的课多是康教授教的,如果您看到我们的进步,都是他的功劳,现在叔叔好不容易又把他请来帮我们补习功课,以后我和顺子的进步会更大的。”

“鬼丫头,别说了!我放过他就是了!”老太太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凤儿,扶我回房间!”

我赶紧和凤儿一起扶着老太太,边往出走我边回头看着顺子,他正向我竖起大拇指,我又看了看康海洋,朝他吐了吐舌头,意思是说,就这样过关太便宜你了。

61. 061 高手过招

我扶着老太太回她的房间,一边走老太太一边问我:

“他果真是你的老师吗?”

我不知dào

老太太到底想说什么,只好应和着说道:

“是呀,课讲得特别好,对我和顺子也非常好。”

“呵呵!就没有别的什么了?”老太太的冷笑让我感到全身不自在,不知如何回答她是好,但我清楚凡事都瞒不过她的,几次发生的事儿,都验证了她的先知,所以,我不非有意想对她隐瞒和康海洋的关系,只是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我想了一会儿,对她说:

“老祖宗,现在您先回房间休息,等有时间我再和您细说说康教授的事儿,好吧?”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回自己的卧室,看她扭动的背影,明显感到她的不快,我心里清楚,她是希望自己成为她的孙媳妇,可未来的事情不一定如己所望,更不一定能满足别人的愿望了。

回到客厅,我本想跟康海洋解释一下老太太的怪脾气,可他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和顺子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制定学习计划,他们把每天什么时间补习哪些内容都安排好了,顺子指给我:

“你看看这样安排合适吗?”

我看了一下说:“安排得太满了,每天都上课太累人了,再安排一些出去玩玩的时间吧。”

顺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兴奋地说:

“太好了,我正是这么想的,却没敢说呢。”

康海洋笑了笑,说道:“时间是你们自己的,只要你们愿意,我也高兴,到时候我只管拿补课费就是了。”

我斜眼看了他一下,小声嘟嚷着:“财迷!”

他像没听到似的,没理我,问顺子:“这架钢琴你奶奶不让碰,那我们拿什么练琴呢?”

顺子一拍胸脯,说道:“这不成问题,有我呢,再说奶奶刚才也没说不让用,我们只管用就是了。”

“没有我的允许,看谁敢用!”一个蛮横的女人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三个人又都吓了一跳,我不自觉地说道:

“惨了!‘更年期’来了!”自从那次吃团圆饭后,我就暗地里叫欧阳太太“更年期”。康海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在我耳边小声问道:

“这又是谁呀?”

“是女主人,欧阳达的太太,更年期综合症。”

“噢?”

顺子对妈妈的突然出现很不满,没好气儿地说:“妈,你不去玩儿你的牌,来这儿捣什么乱啊?”

“这怎么能是捣乱呢,钢琴不能让外人碰,这是家里的规矩。”欧阳太太站在楼上理直气壮地朝顺子喊着。

听她一说,顺子更来劲儿了,“什么规矩呀,欧阳家的规矩多着呢,你都遵守了吗?这钢琴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你没权利管。”

“你个没良心的,我都是为了你好,把什么人都随便领到家里来了,也不知dào

提防着点儿。”她一面说,一面来到客厅,走到我跟前阴阳怪气地说道:

“吆喝!一个小毛丫头,本事还真是见长啊,又迷住了几个男人了?瞧瞧!这一位长得多俊呀!又是高富帅吧?”

面对欧阳太太的奚落和嘲讽,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见顺子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拖走,怒气冲冲地说:

“你赶紧离开这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顺子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我一看顺子的表情,感觉他盛怒之下,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赶紧上前解围,把顺子的手从她的胳膊上拉开,强装笑脸说道:

“太太,您别生气,听我跟您解释,他是老爷特意为我和顺子请来的老师,教我们补习功课的,他还是我们在音乐学院的教授。”

听我一说,欧阳太太的怒气似乎消一点儿,可她还是不依不饶地狡辩着:

“欧阳家的大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都给我小心着点儿!哼!”说完甩开我的手,瞪了康海洋一眼,扭动着胯骨上楼去了,看着她背景,我心想,最能体现中国女性古典美的旗袍就这样被她糟蹋了。

康海洋像观众在观看一场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什么话也没说。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紧张也不奇怪,似乎这些都是他意料之中的。顺子不好意思地过来赔礼:

“对不起康教授,我妈,她……她更年期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呵呵!没什么,你也别太在意!”

欧阳家的两个女主,本来都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可他倒反过来安慰顺子,让我感觉很意wài

,一个是古城有名的“魔女”老太太,一个是更年期的蛮横女人,面对她们的冷言恶语,他镇定自若,难怪人们都说,人的内在力量来自知识。

他又走到我身旁,在我耳边轻声安慰道:

“当同性朝你吼叫时,那是嫉妒你到极点了。呵呵!”说完又拍我的肩膀:“别害pà

!没事儿了!”

我感激地看着他,很想对他说“有你真好!”,可顺子在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朝我和顺子笑了笑,风趣儿地说道:“这节课我们上得丰富多彩嘛!哈哈!”

我也忍不住笑着说:“你已经闯过两关了,不知第三关怎么过呢!”

“第三关?还有第三关啊?”他不解地问。

“对呀,如果我没推算错的话,应该还要过欧阳达这一关,这可是重yào

的一关哟!”

“我是来做家教的,又不是来相亲的!”他的话,让我顿觉脸一红,心里暗想,这家伙怎么什么都说呢,赶紧补充道:

“你没听刚才老太太说嘛,你没有欧阳达叔叔的钢琴弹得好,等他回来,你们可以PK一下。”

康海洋似乎被我的话击了要害,脸色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看来,与高手过招是难免的了。”

冬天的巴黎,被塞纳河温润得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在机场,她温情地把他的风衣扣扣好,又帮他整理好衣领,动作轻柔细腻,流露出依依不舍。他帮她把垂下的大红丝巾围到脖子上,又把额前一绺秀发理到耳后,握住她的手叮嘱着:

“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写作不能熬夜太晚,记着定时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好好地过春节,我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这部作品写完,等你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长时间的拥bào

,直到再次传来播音员催促登机的声音,欧阳达和林梦瑶依依惜别。

这天,正当康海洋教我和顺子弹钢琴时,院子里传来吴妈惊喜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我心里一惊,感觉有些意wài

,他怎么事先也没跟家里人打电话就突然回来了?顺子也是一惊,赶忙出来迎接。欧阳达红光满面,笑容可掬,魁梧的身材配上挺阔的深蓝色风衣,透出一种无可超越的强势,身后跟着秘书老刘和两个随从提着大行李。欧阳达一见我和顺子就兴奋地大声说:“孩子们,你们想我了吗?”

顺子和我互相看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地谁都没有说话,这是我俩第一次如此默契,大概顺子和我想的一样:不能说想,也不能说不想,还是沉默是金吧。欧阳达却一点都没觉得尴尬,自己解围道:

“想不想都没关系,只要你们都好,我就高兴,哈哈!”

他又朝向我问道:“康教授来给你们补习功课了吗?”

“来了,他就在客厅里,刚才还在教我们学钢琴。”

“这就好!这就好!重量级人物是很难请到的。”欧阳达边说边走进客厅,康海洋从钢琴凳上站起来,两个人都用欣赏的目光互相打量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我心里不禁打起鼓来,他们两人以前认识吗?欧阳达知不知dào

他的情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康海洋知不知dào

他的妻子就是被这个男人占有了?如果知dào

,他们会不会为此打起来?如果不知dào

,两精英般的男人岂不是与傻子没什么区别?一连串的问题,我越想越是替他们捏着一把汗。

还是欧阳达先开口:

“您就是康教授吧,两个孩子让您费心了,非常感谢您能来家里教他们。”

康海洋从容地说道:“欧阳老板太客气了,也谢谢您瞧得起我!”

“哪里话呀,您是请都请不到的名人哟,算是给我欧阳达面子了!”

“您这样的阔老板,能器重我一个教书匠,是给我面子了!”

“哈哈!我们就别互相恭维了,来来来!快请坐!请坐!”欧阳一边达爽朗的笑着,一边示意康海洋坐到沙发上。

我看着这两个优秀得堪称极品的男人,心里不免有些感慨,两个事业上已经达到巅峰的男人,却都在婚姻的问题上受到挫伤,难道这是婚姻的错吗?婚姻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想,对男人来说婚姻就是女人,他们能功名显赫,呼风唤雨,却不能像孙中山、张学良那样一生有红颜知己陪伴身边,这种婚姻的失败是男人无能还是女人无用?一个成功的男人,如果没有女人的陪伴,能走多远呢?

顺子见我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拉了我一下,在耳边小声说:

“想什么呢?快想想办法怎样收场吧?”顺子也是想到他们感情上的复杂关系,我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解除这种困境,就对悄声顺子说:

“要不然让他们比比弹钢琴怎么样?”

“那能行吗?”顺子焦急地说。

“先试试看吧,要相信音乐的力量能改变一切。”

“嗯!有道理。还是你和他们说吧。”顺子恳求地看着我,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一面给他们倒茶一面说:

“听老祖宗说欧阳叔叔的钢琴是弹得最棒的,康教授的钢琴弹得也让人仰慕,不如您二位都露一手,给我和顺子开开眼界,可以吗?”

欧阳达看了看康海洋,意思是说,你能接受挑zhàn

吗?

康海洋只是低着头,用杯盖弄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一言不发。我看着他,暗想,“你这个笨蛋,还不快点答yīng

,不然看你怎么收场。”心里一急,就走到他身旁,示意地说道:

“康教授,难道你不相信音乐的力量是无穷的吗?”

他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平静地说道:

“为了两个学生,我就向您请教一曲吧!”

“好啊!我忙于生意上的事,好久没摸琴了,也请康教授多指教。”

“那您先请吧!”康海洋不失礼节地谦让着。

这下有好戏看了,我心里暗自庆幸有这样的耳福、眼福,应该不亚于世界顶级的钢琴音乐会,我想入非非了……

62. 062 才与智的较量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欧阳达走到钢琴旁,习惯地抚摸一遍琴键,像是爱抚一个心爱女人光滑白皙的肌肤,深情款款,情意绵绵……

听顺子讲过他不幸福的婚姻,我想,在他的生活中很多时候,钢琴或许真就是他的爱人,他的伴侣。他缓缓坐到琴凳上,慢慢把嵌有宝石的戒指脱下来,把劳力士手表摘下来,把衬衫的袖口向上挽起,又双手十指紧扣,合十在胸前,像是礼拜,又像是缓解内心紧张的情绪,然后又活动活动手腕,才把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色的琴键上。我瞪大眼睛奇惊地看着欧阳达庄严做完这一切,一连串的动作足以看出一个热爱音乐的人对音乐的虔诚和敬仰,这架钢琴仿佛就是他要顶礼膜拜的神。人们对事物的喜好有多种多样,可我还从未见过对音乐如此崇拜的人,不由心里对这个干叔叔又增加了一份敬佩感。

欧阳达手指刚一触到琴键,尤如湖畔吹一股湿润的微风,湖面波光粼粼的画面感油然而生,每个音符都像点点涟漪波展开去,美妙的旋律微微涌动着蓝蓝的湖水,映衬着秋日的天高云淡,一片片秋叶载着满满的收获荡漾水面,把一生的光华留给心爱的人,那样忠贞不渝,那样神圣不可侵犯……

一曲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被欧阳达演绎到了极致,出神入化般静美,我和顺子都听呆了,音乐的美,仿佛把我带进了美妙而神mì

的宫殿,陷入深深的陶醉之中,是康海洋的掌声唤回了我的畅想,也不由得鼓起掌来。

我明显地感觉到这音乐,正好反映出欧阳达此时的心情,可能对他来说,没有旧爱,只有新欢了,并甘愿把自己“秋日的辉煌”都献给新欢,他分明是用这首曲子向康海洋示威。一曲终了,他并没有马上从琴凳上站起来,而是坐在那儿双手掩面深思,我猜想那双手里会有泪水,会有无奈的感伤,只是他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脆弱而已,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大五分钟,谁都没再说话,似乎都在各自体会着音乐带来的某种力量。

过了一会儿,欧阳达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说道:

“献丑了!好久不弹,都生疏了,见笑!见笑!”

康海洋由衷地称赞道:“美不胜收!美不胜收啊!”

我也赶紧捧场:“叔叔弹得真是棒极了,我有种穿越的感觉,太美妙了!”

顺子也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爸爸如此投入地弹琴,像一幅画,又像讲述一个故事,太感人了,我差点流泪了!”

“你这小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欣赏这东西了?”欧阳达欣喜地看着儿子。

顺子不服气地说:“您别忘了,我可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了,还有康教授的教导,怎么说也得有点进步吧?”

“噢!对对对!看来这学还真是没白上,进步不小,好样的儿子!以前都怪我没认真培养你,以后加倍补偿吧!”

在顺子的记忆中,父亲是第一次夸奖他,也是第一次在当面检讨自己,心里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满足。

从欧阳达选的这首曲子,就知dào

这两个男人之间早已心照不宣了,我同情地看了看康海洋,见他低头沉思,心想,他大概也体会出欧阳达弹这首曲子的用意了,我不想让他太难受,更不想看着败给欧阳达,就主动说:

“康教授,您也弹一首您最拿手、最喜欢的曲子给我们欣赏一下吧!”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那坚毅的眼神告sù

我他听懂了我的话。他慢慢走到钢琴前坐下,表情严肃坦然,动作果duàn

坚定,没有欧阳达那些弹琴前的准bèi

工作,他把手轻轻放到琴键上,像盲打字不看键盘一样,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手指在琴键上来回自如滑动,理查德克莱德的《梦中的婚礼》从指尖升起,像一颗颗耀眼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眩目的光辉把梦想之国妆扮得金碧辉煌,美丽的仙子慢慢从天上向他飘来,他张开双臂,迎接爱神的降临……

听着听着,我的眼眶浸满了泪水,他不是在弹奏音乐,而是在讲述一个纸之恋的爱情故事,心说:我愿意做那个从天而降的仙子,愿意投进你的怀抱……

一曲结束,他收回远视的目光,看着我,泪水已经无数次流过我的脸颊。欧阳达也被触动了一般,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康海洋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一语双关地说道:

“谁都无法战胜音乐的魔力,但它是在我们指尖流出来的。太棒了!让我钦佩!”

康海洋没说话,也没看欧阳达,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慢慢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又拉住我的手,轻声说:

“这首曲子送给你!”

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一下懵住了,不知dào

如何是好,怎么也没想他会这样大胆,这样毫无顾及在表露心声,我试图抽离他拉住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了,像一只被逮住的羔羊,无法挣脱。他拉着我走到欧阳达面前,平静地说:

“从今天开始,我向欧阳家郑重声明,何玉妮是我的最爱,我要用一生爱她。”他的话说得风清云淡,却郑地有声。

我睁大眼睛惊呆了,欧阳达和顺子也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面面相觑,沉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都回过神来,欧阳达思忖着说道:

“妮子对欧阳家有恩,又是个聪明、懂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谁见了都会喜欢,这很正常,她在古城没有亲人,我已经把收为干女儿,可她非要叫我叔叔,不管怎么,我对她有监护权,保护她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康教授,如果她也喜欢您,我没话可说,如果她要是不愿意和您建立这样的关系,那就请您自重了。”欧阳达的一番话,像父亲一般威严。

康海洋不慌不忙地说:

“欧阳老板讲的这些我都知dào

,玉妮都和我说过的,您不用怀疑我们的感情,不然我不会在这种场合说这些话的,我想让她搬出欧阳家。”他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欧阳达看了看我,我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他,这个“干爹”虽然从来没叫过,也没见过几次面,却给过自己很大的帮zhù

和关爱,所以,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这么大的事,本来应该事先跟他说一下才不失礼节,可康海洋像鲁莽的大男孩,容不得我做任何解释,如果他是借我来抱负欧阳达,那我绝不会原谅他的,但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欧阳达见我低头不语,似乎明白了一切,想了想,又对康海洋说: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和自由,妮子也一样,我没有权利约束她。她现在书还没读完,也没有工作,经济上还不能独立,所以,暂时还不能从欧阳家搬走,要等到毕业之后,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才可以搬出去。”

他又看了看愣在那儿的顺子,严肃地说:“你们俩现在的任务是把学业完成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说完,起身对秘书老刘说道:

“走!我要去乐器行看看。”

欧阳达走后,我看了看站在那儿一直没吭声的顺子,他像僵住了一样,木讷得毫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是失落还是伤感,我把康海洋拉到门外,小声嗔怪着:

“你怎么这样鲁莽啊?你先回去吧,我要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

“这很正常啊,反正这些早晚得说。那你小心点,有事赶紧给我打电话!”他不放心地叮嘱我。

“嗯!放心吧,没事儿!”

我把他送出大门外,他又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

“小玉,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留在这里,这个深宅大院太恐怖了,听我话,你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的好。”

“最危险的时候都过去了,我对他们家有恩,他们不会再为难我的,凡事小心谨慎就是了,倒是你让我担心了,还教授呢,怎么能跟个楞头小子似的,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啊?”

“你都看到了,欧阳达分明是向我挑zhàn

,我能不接招吗?情急之下,我必需这么做,只是事先没和我商量,对不起!不过这样挑明了更好,便于我们以后名正言顺地交往。”

“你总有你的道理,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儿,你必需跟我商量一下。”

“嗯!下次就是到你家去求你爹把你嫁给我了!”

我嗔怪地打了他一下:“谁说嫁给你了,别开这样的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啊!是认真的!”

“行了行了!赶快走吧你!”

“好!好!我这就走!”他又转过身来叮嘱我:

“对了,你好好安慰一下顺子,之前我跟他谈过我们俩的事,他应该有心里准bèi

的,不至于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啊?你们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dào

?”

“呵呵!就在你出院的那天说的,再说了,怎么能什么事情都让你知dào

呢!”他诡秘地笑着。

“你真是狡猾!以后我得防备你点儿!”

“你防不胜防!哈哈!”紧接着一个重重的吻,印在我的额头。

他像一个打胜仗的将军,骄傲自豪地走出了欧阳大院,看着他的背景,我心里不由自主生起一阵幸福感。

我站在门口稳了稳心神,想应该怎样安慰顺子,尽管之前我再三跟他说过我们以兄妹相称,可我知dào

,他一直拒绝以兄妹感情来与我相处,他对我的好,一次次地感动着我,很多时候我扪心自问,如果没有康海洋,会不会爱上他?可不可以像凤儿说的那样,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自由行走?每次都无法找到准确的答案,索性不去想,何玉妮,去问未来吧……

63. 063 浪子回头

我再回到客厅时,出乎意料,顺子像没事儿人似的坐在钢琴前练着指法。我悄悄走到他身旁,没说话,认真地听他弹出的音节,由单音到多音,越来越连贯,他也没看我,专注地练习着,我的心情跟着他的琴音一起一伏。弹着弹着,琴声突然停住了,顺子双手重重地按在琴健上,发出沉闷的嘟嘟声,我被吓得一激灵,疑惑地看着他,猜不出他想干什么。

“你回去陪奶奶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我……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刚才……”不知dào

自己怎么会吞吞吐吐。

“不用解释,我知dào

不关你的事。”

“你怎么知dào

?”

“我什么都不想说,你先回去吧。”那口气是在下逐客令。

我只好知趣儿地离开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刚才康海洋的冒然行为伤了他的自尊,一个豪门阔少,想要星星月亮,如果能摘下来的话,也会有人给摘,居高临下的强势,形成狂傲的性情,他喜欢的人,眼睁睁地被他人侵占,那种心情可想而知了。

我像天外飞来的一只无名的小鸟,偶然落到他这棵骄傲的树上,却无视他的一切,经过短暂的风吹雨淋,在他的心目中,我却变成了凤凰,而他自己就是梧桐树。虽不想攀上高枝炫耀自己,却希望有一棵树可以随时供我歇息,也可以随时任我飞到天空,他会是我生命中的那棵树吗?

我一边想一边朝老太太的后楼走,经过天井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次“手机事件”,我拿出手机,抚摸着,那些钻石闪着华贵的光亮,但它是在天井里洗去表面的浮华后,才与自己相伴的,如果他也能如这手机一样,该多好啊!

到楼上的卧室一看,老太太没在房间,我习惯性来到二楼收藏书画的房间,老太太果然在这里,凤儿搀扶着她,又站在那幅油画前发呆,以前她站在这画前,从不让我搀扶,可现在,好象没有凤儿的搀扶她就站不了多久了,明显感觉她的身体状况不如以前。我没走过去,知dào

她这个时候最不愿意别人打扰,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那幅画,看着看着,画面仿佛散发一种魔力,眼前出现一种幻觉,画上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人,一会儿变成康海洋,一会儿又变成欧阳顺子,我变成了穿越版的欧阳凤珠,莫非我也要演绎这样一段凄美的爱情吗?

我正想得出神时,老太太没转过身,突然说道:

“妮子,扶我回卧室吧!”

我一惊,啊?她脑后也没长眼睛,怎么看到我了呢?大概是一种感应吧。我赶紧上前扶住老太太的的胳膊,谨慎地说:

“老祖宗,您慢着点儿。”

“如果轮回时可以选择,我还选择做女人。”

老太太不着边际的话,越来越让人难以听懂了,每次我都会把她的话记录到日记本上,没事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认真思考她话里的含意,虽然当时不能完全理解,事后会在某一时刻突然间开悟,可以说,是老太太培养了自己思维的缜密性和哲理性。我半开玩笑地说:

“老祖宗,我愿意跟您一起轮回,然后我选择做男人,找到您!”

“哈哈!”

听了我的话,老太太竟然开心地笑出声来,好久没有见她笑了。凤儿也跟着笑了笑说道:“玉妮姐,老祖宗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看来能让她老人家开心的人,就只有姐姐你了。”

凤儿的话让我鼻子发酸,是啊,自从去上学,就很少陪她了,以后好好补偿吧。凤儿走到卧室门口,又说:

“最近老祖宗在卧室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别人又不能进去,我真怕她有什么事儿,身边没人照顾……”

“放心吧凤儿,她不会有事的,以后我尽量多回来陪她。”

老太太走进卧室,我扶她在床上躺下,她慢慢闭上眼睛,我以为她要休息一会儿,刚想转身离开,她突然拉住我的手说: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我听着呢。”

我一怔,怎么又被她看出来了?我想了想说道:

“老祖宗,老爷回来了……”

“嗯!你以后不要叫他老爷,那是下人们叫的,你不喜欢叫他叔叔吗?”

“哦!知dào

了,叫叔叔……”我一时不知dào

还应该跟老太太说些什么。她见我半天没吭声,便睁开眼睛看了看我,慢条斯理地说:

“一个人无论多有权势、有财势,都有他掌控不了的东西,自由的东西,永远属于自由。”说完,她又闭上眼睛,不再理我了,我似乎在她话里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又拿出日记本,心满yì

足地把这句话记录了下来。

第二天我们排的补课表里没有课,这样正好,免得康海洋来上课彼此都不自然,过两天兴许就会好一些。我想,正好利用这个时间跟顺子出去玩玩儿,顺便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来到顺子住的楼,从一层到三层的房间都找遍了也没见顺子的影儿,我又跑去问吴妈,吴妈说,少爷一大早就开车出去了,不知去哪里了。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暗想,这家伙不会做什么傻事吧?我拿出手机,不自觉地翻到康海洋的电话,又一想,这个时候不能打给他,如果他一来了,会更添乱的。再问问谁呢?我翻看着电话号码簿,一下看到萧丽的电话,对,先问问她欧阳达的情况再说吧。

拨通她的号码,电话里立kè

传来她热情的声音:

“哎哟!是玉妮呀,怎么老也不给我打电话呢,还以为你把我这个姐姐给忘记了呢!”

“这不是打了吗,丽姐还好吧?”

“我好着呢,最近欧阳老板提升我为人事部的主管了,呵呵!”

“祝hè你!干得不错!”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打电话有什么事儿?”

我故yì

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欧阳老板……他在吗?”

“哈哈!我想你找的不是欧阳老板吧,应该是老板的儿子吧?”

“……”我没说话,暗想,这个“八婆”也变得精明多了。

“怎么才分开一会儿就找上来了?看来你们俩个还真是形影不离了。告sù

你吧,他在欧阳老板的办公室呢,大概是父子俩密谈吧,呵呵!”

“噢!知dào

了!”我茫然地挂了电话。

萧丽的话让我一怔,顺子很少去乐器行,也很少这样主动和欧阳达交流,不知他去那里找欧阳达做什么呢?不会是父子俩要想办法联合起来对付康海洋吧?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果真是这样,那康海洋可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了,还是先给康海洋打个电话告sù

他小心防备点儿吧,可怎么和他说呢?让他防备什么呢?再说也不知dào

顺子到底为什么事儿去找欧阳达,还是先等顺子回来看一下情况再说吧。我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一天,心里无数次对自己说:何玉妮,你恐怕又要闯祸了。

到吃晚饭的时候,欧阳达坐顺子的车一起回来了,父子俩同车一起回家,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家里上上下下都非常高兴,欧阳太太的脸上也挂着少有的笑容,吩咐吴妈妈好好做些菜来,我和凤儿也把老太太扶到前楼大厅,老太太也不时地露出整齐的假牙,这一家子喜悦的气氛,也是我来欧阳家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感受到的,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虽然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心想,这次团圆饭应该是很轻松了。

和每次团圆饭一样,顺子又坚挨着我坐下,欧阳达首先讲话:

“欧阳家又有一件大事要宣bù

,从明天开始,顺子就到乐器行上班了,他的学业也不能耽误,可以在学习之余来乐器行先熟悉一下工作情况,等到毕业之后,就可以接我的班了,我的愿望终于快实现,这是最令我高兴的事情,说到归终,还是要感谢妮子,如果没有她的帮zhù

,顺子不会改变这么大,也不会这么快走入正轨,所以,这第一杯酒我要敬妮子。”

说完,一杯白酒欧阳达一饮而尽,我慌忙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道:

“老爷……,不……叔叔,我可承shòu不起,您别……”

顺子拉我坐下来,解围地说:

“说实话,以前我对乐器行真的很排斥,也从来没想过要去那里上班,是妮子一再引导我,说服我,才让我意识到身上的责任和义务,今天我去乐器行待了一天,就是想感受一下爸爸工作的辛苦,也想熟悉一下情况,以后,我会帮zhù

爸爸把家业做好的。”

听了顺子一番话,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终于找回了男人的责任感,老太太和欧阳达对自己的托付和信任终天有个完美的交待了,我相信他的能量一旦开发出来,会一发不可收的,浪子回头金不换,欧阳家后继有人了。

老太太也兴奋地拿起酒杯,破天慌地喝了一口酒,说道:“妮子是上天恩赐给欧阳家的富贵财富,她永远是欧阳家的人。”这老太太大概一心想让我成为欧阳家的少奶奶吧,我不想破坏这样愉快的气氛,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欧阳太太和往常一样,坐在欧阳达旁边虽然还是一句话没说,却给顺子和我夹菜,从她的表情看得出内心的喜悦,这大概说明她接收我了吧。

这顿饭,让我感觉之前的种种担忧都是多余的了,又不禁自责心胸的狭隘,不应该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64. 064 爱是柔软的

顺子自从决定去乐器行上班,整个人又变化很大,越发沉默寡言。康海洋照常按照计划好的补课表来给我和顺子上课,补习结束后,顺子就去乐器行,晚上和欧阳达一起回家,父子俩的关系明显融洽了许多,这是让老太太最高兴的事情。在以前,除了家里有重大事情和节假日全家聚会,她几乎不来正楼,可现在,她每天都让凤儿扶她到前面正楼来转转,晚上和他们一起吃晚饭,欧阳太太的脾气也不像以前那样喜怒无常了,现在的一家人才真zhèng

像一家人了,我心里着实为他们高兴。

不知顺子是不是有意避开康海洋,他去乐器行上班等于给我们创造了一起共处的机会,他这样的大度,我倒是有些不安了,可康海洋却充分利用这样好的时机来与我相处。这天补习完功课,顺子走后,我本想多练一会琴,可他却说:

“这个豪宅能少呆一分钟就少呆一分钟,你不适合在这样沉闷的环境里生活,虽然你有恩于这个豪门,他们也对你很好,但你心里怎么也摆脱不了曾经做过保姆寄人篱下的阴影,与这个家永远融不到一起,而在他们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外人,如果没有矛盾冲突还好说,万一发生点不愉快的事情,你怎么也不会有一家人平等的感觉,所以我希望你尽快搬出欧阳家,过自己独立自由的生活。我这样说并不是挑拨你和欧阳家的关系,你好好想一想我说得是不是有道理。”

听他这一番话,我沉思良久,轻声说道:

“到目前为止最懂我的人就是你,我真的不喜欢在这样富豪的家庭生活,对我来说如同身陷囹圄,你说得不是没道理,但欧阳家待我不薄,我不能只顾自己自由自在,特别是老太太,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当初就是以侍候她的名义才来到欧阳家的,虽说最初她对我百般刁难,可后来对我的好让我一辈子感激,我怎么能忍心扔下她一走了之呢?近百岁的老人,生命几乎走到了尽头,我要尽自己所能,多给她点人间的温暖,搬出去住的事,以后再说吧。”

康海洋眼眶有些潮湿,动情地拉住我的手说:

“小玉,一个女孩子,最吸引男人的不是外貌,而她的才智与善良,你是品貌才俱佳的超凡女孩,我感谢上天把你恩赐给我……”

我辩解道:“你又把话说重了,上天并没有把我赐给你。”

“早晚都是这样的。”他毋庸置疑的目光,让我无话可说,便转移话题道:

“我们出去转转吧,来古城快一年了,还没好好逛逛呢!”

“好啊!现在就走!”

每次坐他的车,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和喜悦,如同小鸟出笼一般,他见我兴奋的样子,半开玩笑地说,“我带你到各个地方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将来万一你成了古城的名人,也好掌控这里的一切呀!”

“我?古城的名人?还会出什么名?不再自己给自己惹麻烦就满足了。”

“这可说不好,但你不是弹钢琴的料,把琴学会能应付考试过关就可了。”

我一听,不服气地说:“你怎么就断定我学不好钢琴呢?我为什么就成不了钢琴家呢?”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做的事情,也有不适合做的事情,你将来应该更适合做一个管理者,比如董事长、总裁之类的。”

他一副认真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一个山沟出来的野丫头当总裁简直是笑话,他这是没事儿逗我寻开心罢了。

我笑着说道:“哈哈!我说‘大叔’,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吧?佩服你的想象力,我将来要是能当总裁,就一定请你当我的私人谋士。”

“那好啊!可到时候,你别不听我的就行。”他越说越认真。

“你就别在这儿捕风捉影了,我们还是实jì

一点儿吧。”

“好,实jì

一点儿的就是……”他突然把车子停在一片依山傍水的公园前,可那水已经结冰了,“我们到公园走走如何?”

“好啊!”我兴奋地跳下车,像一只快乐的小鹿,先跑进了公园。冬天的公园别有一番景致,雪覆盖了大片草地和湖面,我跑到积雪的冰面上,他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我,我冷不防滑倒,他也顺势倒在雪地上,我仰面躺着,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他也学着我的样子,拉着我的手,看着蓝天上的悠悠白云,变幻莫测,我触景生情地说:

“好美呀!你看那些云朵,本来就是一颗颗细小的水珠,却给人一种绵软的感觉,事物的变化多端真是无法想象,无法猜测……”

他侧起身,一只手托住腮,把脸贴近我,深情地说道:

“可以说,世间的风景我都已经看透了,但我愿意陪你一起看云卷云舒……”

急促的气息,越来越贴近我的脸颊,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热烈的唇深深吻住了我……

我躺在他的臂弯里,感觉那雪是温暖的,爱是柔软的。他指指湖对面淡蓝色的楼群说:

“你猜那里是哪儿?”

“不就是一片住宅楼吗,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笑了笑,略带神mì

地说:“那里住着一个神mì

的大叔,带你去看看,敢去吗?”

“神mì

?神mì

到什么程度?比欧阳老太还神mì

吗?”

“比那魔女老太太还要神mì

多了,去了你就知dào

了。怎么?害pà

了?”

“去就去,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这个保镖嘛。”

我一咕噜爬起来,拉着他就往湖对岸走,他笑着说:

“傻丫头,从这里走不过去的,我们开车走大路才能到那里。”

“哦……”我有些囧,吐了吐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车子在临近公园的路上行驶了大约十五分钟,来到那片淡蓝色楼群的住宅,小区大门口写着“蓝湖家苑”,我心想,好别致的名字,再看小区的滑动大门显得安全而正规,小区里的景致如花园一般干净整洁,林荫路,草坪,长廊,凉亭,不难想象如果是在夏季,这里的风景一定很宜人,楼群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健身场,各种健身运动设施齐全,一些老人和孩子在那里散步、荡秋千,车子驶进小区,绕过健身广场,在6号楼前停下来,我的视线在老人中努力寻找,试图发xiàn

康海洋说的“神mì

大叔”。他见我四下张望就问:

“你找在什么?这里有认识人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看看哪个人是你说的‘神mì

大叔’。”

“哈哈!我带你去他!”说完,他打开楼门的电子门,伸手示意:“请进!”

我疑惑地跟着他坐电梯到6层停下来,他指指电梯指示灯说:“到了,就是这里。”

他先走出电梯,熟练地打开房门,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就问道:

“这里是谁的家呀?”

他没回答我,只是笑了笑,“先进来再说吧!”

我顿时有种被骗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这肯定是他的家了,但一想既然来了,看看也无妨,正好借此机会进一步了解他一下。刚一走进房间,就被墙壁上那张真人大小的照片吸引住了,深褐色的相框里嵌着一张仿古色调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脸部被墨镜遮住一半,穿着风衣,休闲裤子,休闲皮鞋,双手插在裤兜里,侧身站在海边,专注着远处的晚霞,那霞光映红远山,也映红海面,海风涌起海浪,吹起风衣的一角,落日余光把他的身影拉得细长,拖到海面上,随海浪涌动着,宛如一幅欧洲经典油画,我不由惊叹道:

“天呐!太美了!”

“别愣在那儿了,快进屋吧!”康海洋似乎根本不在意我的惊叹,递过一双拖鞋,我没有接,站在原地问道:

“这是照片还是油画?那夕阳中的人,真像男神一般,太帅了!”

“你是不是感觉他很神mì

?”

“是的!不,何止神mì

,是神奇。”

“嗯!他就是我要带你来看的神mì

的‘大叔’。”

我疑惑地问:“看上去他的年龄也并不大呀?怎么是大叔呢?”

“哈哈!我的年龄也并不大呀,你怎么也叫我大叔呢?”

“我称你大叔并不是说你年龄大,是你的成熟稳重,还有对我的关照像长辈,所以才昵称你‘大叔’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再仔细看看照片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你昵称的‘大叔’?”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定睛一看,“啊……?是康海洋?”我惊叫出声来。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都到家了,还不进来坐坐吗?”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神mì

大叔”就是他自己,刚才那种被骗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我生气地说:

“你不觉得你用这样的手段骗我来你家,并不高明吗?”

他见我生气了,立kè

紧张起来,连忙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想骗你,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和你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而已,并无恶意,你如果不想进屋,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说着他便准bèi

要往外走。

我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就把鞋子一脱,光脚踩着地板走进屋里,他笑了笑,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我这才注意打量他的家,房间虽然很大,但室内摆设并不多,枣红色地板,乳白色的沙发,茶几上摆着茶道用具,一看就知dào

他是懂茶道之人,一架白色三角钢琴有些类似欧阳家里的,一套黑色高级组合音响呼应着摆在大厅醒目的一侧,除了几盆盆景花卉,再没有别的什么了,再往里,还有四个房间,我没过去看,大概是书房和卧室,整个房间布置得整洁利落,都说男人简单就好,果然如此,体现他出的性格。

65. 065 法中的男人

康海洋示意我坐到沙发上,然后开始准bèi

泡茶,一面娴熟地操作一面给我讲解茶道的学问,看完他一整套泡茶动作,如同观看了一次茶艺表演,从这个过程中,可以看出他很会享shòu

生活。他把泡好的茶递到我手里,说:

“品茶如品人生,来!品一品这茶的味道如何。”

我捧着精致的小茶碗,似乎自己的生活也变得精致了,喝一小口,茗香四溢,舒爽清新。回味着茶香,感受这份精致,我说:

“我不懂品茶,但我能感觉出你与常人不同的生活,有种从人群中游离出来,又走进其中的感觉,让我想起卞之琳的诗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哈!你将来又可以多一个职业了。”

“什么职业?”

“做诗人啊!”

“诗人的生活是与神在对话,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搞文学创作的人首先也是人,只不过多了超出常人的思想和意念,精神生活往往超脱世俗的东西,所以他们总被人认为格格不入,其实是一些人达不到文人精神层面的托辞。她,或许就是其中的一分子吧……”

他的语调渐渐低沉了下来,我知dào

他所说的“她”指的是林梦瑶,他的前妻,我不想触及他那段不愉快的感情,就有意岔开话题: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好像以前和你说过,我原来是在北京音乐学院任教,她非要来古城写作,说这里安静,像写作基地,为了她,我辞去北京的工作,陪她来到古城安家,等‘写作基地’安置好了,她却离开了……。后来,是我和女儿小雪住在这里,雇了保姆来照顾小雪,可小雪体质弱,总是多病,学院的事物又特别多,我根本无法照顾她,只好把她送到北京,由她奶奶照顾,所以,就留下这个空巢。”

他起身,走到钢琴前,打开琴盖,弹奏起来,我知dào

他是借音乐排遣内心的郁闷,静静地听着那指尖流出的声音,一会儿像春风吹过,一会儿像泉水流淌,我清楚地感觉到他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和向往,而我能给他什么呢?正想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停下弹琴,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不知dào

对方是谁打来的,显然他不想避开我,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只听他说:

“我很好!你还好吧?”

“……”

“你放心吧,小雪没事了,早已经康复。”

接下来,他只是拿着电话在听,一句话也不说,拿电话的手与耳朵的距离越来越远,似乎对方的声音令他不耐烦,迫不得已在听,十分钟过去了,他只是偶尔哼了一声,证明给对方电话是通着的,他的表情平淡得看不出是喜是忧,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那边是长途,如果没什么事就挂了吧,省点电话费吧!”

“……”

“你也多保重!”

他挂断电话,走过来又给我倒满茶,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被看得有些局促不安,问道:

“为什么盯着我?想说什么就说吧,不想说的我也不想知dào

。”

“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来的电话?”

我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我干嘛要问?谁的电话都跟我没有关系。”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才电话是林梦瑶打来的,她在巴黎询问女儿小雪的情况,不知她是怎样知dào

的,我一直没告sù

她,也不想让她知dào

。”

“从你的回话里我已经猜到是她了,没有哪位母亲不关心自己孩子的,这很正常,可怜我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dào

,家里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有……”我不敢再说下去,感觉再说下去泪水就会流出来了。

他感觉出我情绪的变化,把我搂在怀里,柔声说道:

“你不必太伤感了,即使见过母亲又怎样?小雪,顺子,还不都是一样,有的人被父母呵护得多一些,心里上安慰就会多一些,可人到某一时刻都要自己走,只有内心的强dà

和独立,才能真zhèng

享shòu

自己的人生,所以,我希望你让自己的内心尽快强dà

起来,不依赖任何人,当你觉得一个人的力量等同众人的力量时,那你的生命创造出的价值才是最有意义的。”

他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安稳了许多,不由得搂紧了他,这个人总会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鼓励和安慰,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怀里的温暖也具有母性的呵护,我暗想,无论将来怎样变幻莫测,康海洋,你永远是我精神上的伴侣。他不说话,静静地搂着我……

过了一会儿,我说:

“这几天的课补习完,就快过春节了,我想回老家看看我爹,不想让他察觉到我被学校开除的事儿,等明年毕业找到工作就好说了。”

“你是应该回家看看了,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的。”

“不要你陪!你要是陪我回去,我爹非吓出病来不可,呵呵!”

“为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你是没什么可怕的,但他会以为有人要抢走他的闺女,还会以为我不守妇道,败坏家风。”

“有这么严重吗?”

“你别忘了,山沟里的人没什么文化,愚昧落后,贫穷,让他们生活得很可怜。有朝一日,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让我爹过上好日子。我自己回去可以的,在上海上学的时候,放假都是自己走,你也回北京陪小雪过春节吧。”

“那也好,等春节过后再回来。明天我陪你去多买一些年货带回去。”

“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怎么能带东西回家过年呢?”

“为什么不能?你总不能空两只手回家见你爹吧?”

“哈哈!这人要是脑子不转弯还真没辙,我一个穷学生放假回家,哪里有钱买年货呀?”

“哦!我还真是忘记了,你现在还应该是复旦大学的学生。”

我苦笑了一下,“就是,就是,得把戏演完才行。”

站起身,我又走到那照片面前说:“画面上的人,是我一生中最值得敬佩、信赖和依靠的人,我可以用手机把它拍下来收藏吗?”

他从身后抱住我,脸贴近我的耳边,轻声说:

“依赖和依靠是相互的,在彼此都独立、自由的基础上建立的依赖和依靠才会是一种幸福,也会保持长久。女孩子最重yào

的是活出自我价值,其实你不是盲目依从别人的人,只不过你现在还没有施展才能的平台,等将来有一天有属于你的舞台,你的生活定会非同一般,到那时候,别把我忘记了就成。”

“山沟里出来的人,最不缺少的就是纯朴和善良,任何有悖良心的事情,都做不来。就像这照片中的夕阳,虽不那么光亮耀眼,却能给人温暖和希望。”

“嗯!你说得对,能读懂这张照片意境的人只有你了,很多人都问我一个正午时的青年为什么要面对夕阳呢,他们想象不出晚霞就是走过黑夜的朝阳,就是温暖和希望,虽然我们年龄相差许多,可我总感觉最懂我的人,就是你了,人生得一红颜知己,还有什么渴求的呢?此生足矣!”

他越说越动情,手臂也越搂越紧,在耳边轻声说:“小玉……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我用力挣脱开他的手,一面从不同角度拍摄照片,一面调皮地说:“应该属于你的,都会属于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拍可以,但是别让其他人看到,也不准传到网上去,免得招来不必要的事端。”他的思维是习惯性的缜密。

“好好好,我知dào

!我只是自己欣赏还不成吗!”

他又拉我出去逛街,到小吃街吃好吃的,到公园散步,路过卖小百的繁华街道时,他买了一串白玉手链,戴在我手上,说:

“这白玉特别像你的品行,玉又能驱恶辟邪,戴上它,就如同我在你身边保护你。”看着洁白纯净的玉珠,我脱口而出:“也象征我们冰清玉洁的感情。”

“说得好极了!你要戴好它,千万别丢了!”

“我也有一样东西送你,你跟我来。”我拉着他来到卖寺庙用品的摊位前,指着一串枣红色的佛珠手链对小师傅说:“就要它了!麻烦您帮我包好!”

小师傅双手合十胸前诵了一声“阿弥托佛”,“小施主好眼力啊!这串佛珠是正宗的小叶紫檀木制作的,不但能避邪保平安,还是平衡阴阳的佳品,是送给有缘人的。”

我付了钱,边走边把装手链精致盒子放在他手里,说:

“那小师傅说得也许是对的,但我送你这手链的目的不是让你戴在手上,男人戴饰物显得娘气,你把它放在车里,一是愿佛祖保你平安,二是希望要受‘法’的约束,我知dào

你不信佛,我也不信,但佛法会把人们约束在慈悲为怀的范围内,会让人一生平安祥和,男人更要受法的约束,才不至于偏离中心。”

“小玉,你总是超出我想象,你的思维与你的年龄严重不符,我真不敢相信,你这个小丫头以后说不定会成了我的依靠呢……”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满足,兴奋地说:“那好啊!那我们就互相依靠吧!”我指指前面的飞镖扎气球的游戏场说:“你能帮我把那一对毛绒小熊玩具赢来吗?”

“这不成问题,走,我们去玩儿!”

果然,在规定时间内,所有的气球都中了他的飞镖,我抱着那对可爱的小熊,兴奋地说:“这个男熊代表你,归我保存,这个女熊代表我,归你保存,这样我们就都人陪伴了,嘿嘿!”

他接过那只穿着裙装的小熊,看了看:“你这会儿才像个女孩了。”

他挽着我的手,我们一路走着,说着,笑着,开心极了。这些事情或许他对林梦瑶做过,但我相信,很多话,他只对我一个人讲过,因为世上只有一个何玉妮,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可贵。

66. 066 两份关爱

快吃饭的时候,康海洋把我送到欧阳大院门口,一再叮嘱我:“不要跟欧阳家的人说和我一起出去玩儿了,不要让他们会感觉你是在向他们示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辩解道:“我不说他们也能猜到。”

“那不一样,他们猜测或者知dào

都没有关系,如果你自己说出去,就有显示的嫌疑,在你搬出欧阳家之前,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在他们家一定要谨言慎行。”

“嗯!我记住了!”他细心的呵护,如冬日的一缕阳光,温暖而明朗。

欧阳达与往常一样,跟顺子一起回家吃晚饭,我和凤儿帮zhù

吴妈准bèi

好晚餐,坐下吃饭时,欧阳达异常兴奋,洪亮的声音又成了晚宴的开场白:

“这些天,顺子在乐器行做事很认真,帮了我很大的忙,这很出乎我的意料,等再熟悉一阵子业务上的事情,就可以独挡一面了,以前是我小瞧他了,人都是在变的,顺子的进步与妮子的帮zhù

是分不开的,这一点我很清楚,妮子,你以后有什么要求就只管提,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说也奇怪,每次一起吃饭,欧阳达都会把话题绕到我身上,似乎我真的成了欧阳家的救世主,让我感觉有些尴尬,我看了看顺子,顺子也正用寻问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是在说,有什么要求趁现在赶紧提呀。

我却不由得想起康海洋说过的话“到什么时候,你不都是欧阳家的成员,不可以拿自己不当外人。”想到这儿,我说:

“叔叔,我有一个请求,不知dào

您能否答yīng

?”

“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别这样吞吞吐吐的。”欧阳达着急地说。

我鼓足勇气说:“等我毕了业,也想到乐器行去上班。”

“哈哈!太好了!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将来乐器行有你和顺子,那我就可以享清福喽!你现在也可以像顺子一样,先来乐器行熟悉一下业务,等明年你们俩一毕业,就帮我把生意做大做强,让你们都有施展才华的空间。”

顺子也兴奋地说:“这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我斜了他一眼,怪他又多嘴。

老太太兴致不高,对这个话题似乎不太热衷,不知dào

她又想到了什么。顺子常说她先知先觉,经lì

了很多事情,我也是感得她凡事都有预见性,对于工作之事,或许她又事先预见了什么,想到这儿,我主动问:

“老祖宗,您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嗯!鸟儿翅膀硬了,总要飞的。”她没头没脑的话,让我有种异样的感觉,很明显是话里有话的,但还是猜出她意思,心里暗想,以后凡事都加小心就是了。我转移了话题:

“老祖宗,我可不可以跟您请几天假?快过年了,我想回家看看我爹,可以吗?”

“这还用请假?你是孝顺的好孩子,应该回家看看了。”老太太目视远方,似乎有一种寄托和希望。

顺子插嘴道:“你什么时候决定回老家的?怎么没跟我商量呢?”

“这不正在和全家人商量嘛!”

欧阳达说:“也怪我们太自私了,忽视了你的家里人,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让你回家看看,真是对不起,要回就赶紧时间回去吧,明天就准bèi

一下吧,顺子明天帮她多买点东西带回去,过看了,也算是我们的心意吧。”

“好!明天我就去买。”顺子痛快地答yīng

着,我赶紧说:“不用带什么东西,我……”我不愿意在他们全家人的面前再提隐瞒我爹被学校开除的事情。顺子看出我的心思,就说:

“明天我陪你看着买吧,路太远,少带点儿,是那份心意就行了。”

我点点头,又忍不住看看老太太,她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很淡漠,似乎是累了,说实话,在这个家里,我最畏惧的人就是她了。我起身说:“老祖宗,您累了吧?您若吃好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嗯!扶我回房吧!”

我感觉她的精气神越来越差了,99岁高龄,还能思维正常地与大家交流,已经是奇迹了,一个孤独的世纪老人,写就的不只是百年历史,更多的应该是给人们的思考和动力……

第二天,顺子没有去上班,特意要陪我去订车票,买带回家的东西。我盛情难却,就只好跟他去商场,给二婶子买了一件大红毛衣,又给我爹买了一条驼绒棉裤,就再不想买什么了,顺子看我买的两样东西,觉得很好笑,好奇地问:“你买这东西也太土气了吧?”

“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当然不知dào

山沟的人穿的是什么了,我爹的腿骨折做过手术,冬天最怕着凉,这驼绒能让他的腿保暖,邻家二婶子就喜欢大红色的毛衣,可大半辈子也没穿上,她舍不钱买,带回去,她一定特别高兴。”

听了我的话,顺子半天没吭声,我问道:“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我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顺子的语气很低沉。

“你是想象不出来,但我决心用我的力量,改变他们那种贫穷的生活……”我越说越激动。

“多给他们买点吃的用的东西吧!”顺子很体量地说。

“你是不是又忘记了我还是个在校学生?买这点东西我还得骗他们说是用奖学金的钱买的,等有了经济来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

顺子帮我订了当晚十点钟的火车票,我没告sù

康海洋晚上就回老家,不想让他到车站送我,怕他看见顺子送我感觉不舒服,想上了火车再打电话告sù

他。吃过晚饭,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顺子便开车送我到火车站。一进车站的候车大厅,我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来到古城的那天晚上在车站遇到陌生的“大叔”情景,下意识地朝那天坐过的长凳上看了一眼,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人群中,又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会是幻觉吧?他不知dào

我今晚要走的,不会是他。心里想着,我还是挪动脚步,向那个长凳走过去,到跟前一看,真的是康海洋,坐在那里翻弄着手机,我的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我打开手机,一条短信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还是坐在那条长凳上等你。”

他也听到了我的短信声,猛然抬起头,见我就站在他面前,四目相对,我的泪水突然失控地涌了出来,他毫不在意周围那么多人,搂过我的肩膀嗔怪地说:

“你以为不告sù

我,我就不知dào

吗?傻丫头!”

“我是想等上车之后再告sù

你,我是怕……”

“你是怕我来给添麻烦,对吧?”

“不是的!我……”

“别解释了,我懂你的意思。顺子在哪儿?”

我指指门口,“他在那儿!”

见顺子正站在门口看着我和康海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说:

“我不知dào

他会来,我也没告sù

他。”

顺子用半信半疑的目光看着我,康海洋走过来解释道:

“我今天下午去逛商场,无意中看到你们在买东西,之后,又跟踪你们去订票,所以……”他没再往下说,看着我和顺子,我本以为顺子又会醋性大发,火冒三丈,可他却笑着说:

“哈哈!你们俩真是同流合污,都会玩儿跟踪的游戏。”

我听出他话里带着善意的妒嫉和嘲讽,也没和他计较。康海洋也像没听懂似地说:

“走,我请你们到雅间喝杯咖啡,吃点东西,然后就该检票了。”

我们来到候车室的雅间,康海洋点了三杯咖啡和三明治,边喝边聊。除了上课,三个人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聊天,顺子和康海洋聊了很多乐器行的事和刚刚参加工作的感受,他们聊得很投机,我原本还担心他们会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想到他们都很大度,我边听他们聊天,边把三明治都吃光了,一杯咖啡也很快见底儿了。康海洋看着我,笑了笑,把他那份三明治推我面前说:“这个也吃了吧!”

“啊!你想撑着我呀!”他只是笑,没说什么。

顺子的那份也没吃,他叫服wù

员拿来两个包装袋,把两份都包起来,放到我的帆布包里,说:“留着到车上饿了吃吧!”我感激地看着顺子,心说,他怎么也学会这样细心地照顾人了呢?

临检票时,顺子从车的后背箱里拿出两大兜子吃的,递给我,武断地说:

“带上这些,足够路上吃的了,记着打电话或微信给我。”

我正不知dào

如何是好,康海洋也拿过一个大包,说:

“这里面都是你需yào

的东西,两天两夜在车上,要照顾好自己,随时联系我。”

看着他们两人真诚关爱的眼神,我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又不听话地流了出来,不由得想到离开复旦大学时在火车站的情景,三个室友送我到车站,我连头都不敢回,怕她们看到我一滴眼泪都没有的眼睛,现在,却在两个男人面前成了泪人,我暗自问自己:何玉妮,你的坚强是只能展现给同性吗?你的脆弱是只能展现给男人吗?还是人的本性就应该如此?

67. 067 家有喜事

康海洋安慰我道:“别哭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快上车吧!”他递过一包纸巾,“给家里人带好!”我用力点点头,紧紧拥bào

了他一下,又转身拥bào

了顺子,以示再见。

坐上北上的列车,我望着车窗外,虽是黑天,却似乎看到了家乡连绵起伏的山脉,嗅到了北方黑土地浓重的土腥味儿,那片黑土养育了我,也带给我难言的苦痛,曾发誓大学毕业之后,要带着爹离开那个四面环山的穷山沟,永远不再回到那个愚昧落后、与世隔绝的地方,可离开那里两年多,第次回来的时候,都有种归心似箭的迫切感,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不单纯是对爹的思念,还有对那山,那树,那乡亲们的眷恋之情,那盘山道永远留下我和爹一起挑着野果去买的深深浅浅的脚步,那一垄一垄的庄稼地里,有我和爹的汗水,总感觉那向阳的山坡下,娘在含笑地望着我,这些才是乡土、乡情、乡亲的真zhèng

含义吧。

已经是午夜了,我坐在车里一点困意也没有,顺子特意订的卧铺票算是浪费了,我的心早已飞回山里那栋简陋的砖瓦房,爹他还好吗?他的伤腿阴天下雨着凉还疼吗?冬天家里还那样冷得拿不出手吗?邻家的二婶子还在照顾爹吗?她要是和爹成亲有多好啊?又一年没回家了,还是去年过春节回家一次,我瞒着爹说假期给别人做家教,为的是赚点学费,不想再拖累他,没想到,现在是靠当保姆的钱维持生活,虽说欧阳家挥金如土,可我从不占他们一点便宜,总以为一个女孩子如果注重钱,那她的身价也就贬值了,所以,不明不白的钱从来不花一分,这是爹从小教育的结果,也是在那个豪宅待得理直气壮的主要原因,世态炎凉,变化无常,期待有一天,能凭自己的力量彻底改变命运。

正想着,肚子咕噜咕噜直响,感觉有点饿了,我看看那些吃的东西,顺手打开康海洋送的帆布包,一看里面简直就是微型小超市,吃的,喝的,用的东西应有尽有,还有护肤品和两本书,当我看到一个精致的塑料包装的东西时,为之一颤,眼眶有些潮湿了,他竟然连卫生巾都能想到帮我买,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在这方面关心过我,还记得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吓得我跑到二婶子家大哭,后来是二婶子给我讲了一些生理常识,之后,再没有人管过我。他一个大男人如此贴心的呵护,让我再一次感受到母性的温暖,爱是无性别的感召。

他是怕我在车上寂寞才带了这些书,一本是

《麦田的守望者》、一本是独木舟的《深海里的星》,我拿起那本《麦田的守望者》翻了翻,以前听说过这本小说,没有看过,正好用这本书打发长途的时间,不知他为什么选这本书带给我,心里暗想,麦田指是什么?谁是守望者?

我又拿出包里的水杯,到开水间打了一杯开水,一边用水杯暖手,一边吃着顺子打包的三明治,一边翻看起这本书,书的一开头就吸引了我,一个被学校除的高中生,有点类似我,但区别是书中的男主人公是因学习成绩不及格被开除的,一个流浪的青少年,刚刚涉足社会的忧郁和彷徨被作者描述得栩栩如生,当时社会阴暗角落被揭示淋漓尽致,被逼之下,主人公幻想那一片麦田跑来无数的孩子,而他怕万一哪个孩子跑到悬崖边,一失足掉下去,便甘心做麦田的守望者,守护那份希望,那份未来……

我似乎明白了康海洋送我这本书的真zhèng

含意了,即要超越现实,又要守望现实,当我是麦田里那群孩子中的一员时,他便是那个麦田的守望者,如果我是那个守望者,他便是那片金黄色的麦田,多么恰当而美好的隐喻,我打心眼儿里感谢他的良苦用心,不禁感慨万千,康海洋,世间还能有谁人能与你的智慧相媲美吗?有几个人能把自己的才智融洽地分享给心爱的人呢?

一路上,我专注地看着小说,座席对面一个大男孩搭讪着说:“看你在车上一直看书,多累眼睛啊,休息一会儿吧!”

我警觉地看了看他,手里也拿着一书,一副学生模样的青涩,脸庞白皙清秀,留着与时尚男孩子不相符的寸头,显得精神而利落,看上去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应该是在读大学生,对他的警惕减少了许多,漫不经心地问:

“你是学生吧?在哪里读书?”

“我已经看了你好半天了,如果我说认识你,你千万别吃惊啊!”

我平时就最讨厌油嘴滑舌的男孩子,冷笑着说:

“用这种办法来套近乎也太老套了吧?你最好换点儿时下流行的招数,或许我还能感点兴趣。”

那男生赶紧解释道:“我真没说假话,也不是想跟你套近乎,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在上海复旦大学读过书,叫何玉妮,对不对?”

我一听,瞪大眼睛怔住了,他怎么会知dào

我?

他又笑了笑,说:“我还知dào

你是学管理专业的,也知dào

你是怎样离开学校的。”

他的话让我着实吃惊非小,除非是复旦大学里的同学才知dào

这样详细。我疑惑地问:

“你在复旦大学读书吗?”

“是的,我叫李伟健,读大三了,小你一届,也是学管理专业的,按理应该叫你一声学姐。”

“啊!是这样啊!你是怎么知dào

我的事的?”

“我刚入校那年,学校里以欢迎新生为名举办了联谊会,就是在那次联欢活动中,那个学哥逼你出节目,然后他自取灭亡……”

世上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我真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真实,如此令人无法解释,我一脸茫然地望着车窗外,列车似乎是在倒退,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回到眼前,沉默,是此时最好的语言。

李伟健见我面无表情,以为自己的话不该说,赔笑道:“学姐别生气,其实那件事根本不怪你,是学校处理太狠了,我们都为你鸣不平……”

“别说了,都过去了,以后你再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此事。你这是去哪儿?还有一周就过春节了,学校放假这么晚吗?”我有意岔开话题。

“学校放假并不晚,我在校外一家音像室打份工,赚点学费,我家住在牡丹江市郊区,父亲嗜赌如命,不顾正业,在我刚记事的时候,母亲就和父亲离了婚,把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还了父亲的赌债,她自己开个小卖部勉强维持生活,供我上学,为了给母亲减轻点经济负担,我便在课余时间和假期打工,等读完大学找到工作就好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随意,没有一点伤感,似乎是在讲别人的事情,这种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令我敬佩。我安慰他道:

“复旦大学的毕业生,就业都不成问题,等将来找一份好工作,你就可养家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就在前面的牡丹江站下车,不知dào

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学姐。”他的语气这才变得感伤起来。

“山不转水转,人生何处不相逢,相信我们还会有缘相见的,最重yào

的是你一定要好好完成学业。”

连自己都意识到这样的叮嘱是多余的,可我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对大学校园既渴望又惊恐。

他却没有嫌我啰嗦,也好像听懂了我的话,认真地点点头,说:“我会记住姐姐的话,好好完成学业。”

临下车时,他把一枚书签从他的书里抽出来,夹在我的书里,说:

“这个给你留作纪念吧,是我自己画的。”我拿起来一看,书签上画的是工笔花鸟画,清莲下一对鸳鸯在戏水,我不懂画,看上去感觉画得不错,连声“谢谢!”我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礼物回赠他,就说:“把我电话留给你吧,以后也好保持联系。”

他受宠若惊般兴奋,“我正想问你要电话号呢,怕你不给面子,所以没敢开口,以后我会常和你微信的。”

我们握手道别,他依依不舍地下了车。怎么没想到,与李伟健这次偶尔的邂逅,却成了另一段感情的开端。

到了密山车站,我转换成公交车才能到达靠山村。我望着车外的颠簸不平的山道,是那样熟悉,当年和爹往返走了无数次,如今还是没人修,多希望这山路有朝一日能变得像城里的柏油马路一样平坦宽敞,这样,山里的乡亲就可把山上的果子运到城里去买,交通便利了,这穷山沟才有希望富起来……

不知不觉又想得入神,三个小时的山路也没觉得漫长,车停在村委会的大门口,我下了车,给康海洋和顺子分别发了短信,告sù

他们我平安到家了,免得他们担心。

68. 068 我好想你

看着村委会的大门,我又想到那年到这里取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兴奋得不得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我提着那一大堆吃的用的东西,暗自责怪他们两个给自己找罪受,又走了一里多的羊肠小道,才来到家门口,老远就看到院门口的栅栏门敞开着,村里的乡亲们出出入入的,我不禁一愣,不会是家有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我爹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我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走进院子,看到房门两侧贴着大红的喜字,紧张的心情从忧转喜,但喜从何来呢?

我正站在院子中央胡猜乱想,见我爹从屋子里小步跑出来,高兴的喊道:“妮子回来了?是妮子回来了!”

我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抱住了爹,“爹……!是我回来了……!”

“好闺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的声音哽咽着。

“瞧瞧你们爷俩儿,大冷的天儿,快进屋说话吧!”村长老五叔上前道。

“对对对!闺女,快进屋,快进屋!”

“爹,咱家有啥喜事啊?是您要成亲吗?”我急切地追问着。

老五叔赶紧过来解释道:“谁说不是呢!你爹呀,明天就要当新郎了!高兴吧?妮子!”

“啊?真是这样啊!高兴,太高兴了!我做梦多盼着爹能有这一天呢!新娘是二婶子吗?”

爹有些腼腆地说:“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真是太好了!终于盼到这一天了!”我兴奋得跳起老高,又鼓起掌来。

“看把个孩子给高兴的!呵呵!”老五叔嗔怪地说:“你回来怎么不给家里来个信儿呢?”

“我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爹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嘿嘿!”

我突然想起二婶子,就问爹:“我可不可以先去看看新娘子啊?”

“去吧!去吧!她昨天还念叨你呢。”

“好嘞!我还给买了大红毛衣,正好可以穿上了!”

东院二婶子家与我家只有一墙之隔,我兴奋地拿着毛衣跑过去,见二婶子眉开眼笑,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净利整,她一见我突然出现在眼前,先是吃了一惊,后又喜出望外,笑着说:

“是妮子回来了!啥时候到的?”

“刚到家,正好赶上您和我爹的大喜事,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真是太好了!您身体还好吧?”

“好好好!一切都好!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二婶子眼里浸满了泪水。

我赶紧说:“你和我爹早就应该在一起了,大喜的日子,我们高兴点儿!您看,这是我给您买的大红毛衣,您最喜欢的颜色,正好是给新娘子穿的,等以后我有了工作,自己赚钱,再给您买更好的。嘿嘿!”

二婶子搂住我,喃喃地说:“好孩子!好孩子!”

爹和二婶子的喜事办得简单而热闹,从他们喜悦的笑容里,能感受到他们是幸福的,我的心里也安稳了下来,再不用担心爹没人照顾了,也不用担心二婶子受她儿子的气了。二婶子不让我改口叫她娘,她说她没有生养过我,不敢当我的娘,她还说每个人娘只有一个,生身才能称为娘。我只好还叫她二婶子,但心里已经把她视为亲娘了。

在家里过完喜庆欢乐的春节,正月初十那天,我动身返回古城,爹和二婶子一再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完成好学业,我只是惭愧地使劲点头,含着泪水告别了他们。

这次回家,我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爹身边有人照顾了,不用再担心他了,也感觉把家里的温暖带到了火车上,我给顺子发了短信,告sù

他明天下午到古城,他回复道:

“明天我去火车站接你,终于盼着你回来了,我想你了!”

我忍不住暗笑,心想,他这家伙从来不会油嘴滑舌,可能是真的想我了。和顺子交往让我感觉最舒服的就是他不会虚情假意地说好话,不会为讨好我而去违心的事情,他的坦诚、直率都是我喜欢的,在他们面,我也可以毫无顾及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用掩饰,这种轻松的感觉,在其他人身上是找不到的。

我没告sù

康海洋回古城的消息,怕他在北京没回来,不想打扰他。一想到他,奔驰的列车,把我的思绪无限延展,不自觉地想到他的女儿康小雪和前妻林梦瑶,对小雪,我倍感同情,残缺的母爱可能比我这个没有母爱的人要好一些,但她将来会以怎样的心态对待弃她而走的母亲呢?或许她心灵上的阴影比我要严重的得多。林梦瑶追求自我独立的生活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与我很类似,可如果我一旦选择了婚姻,一旦有了孩子,绝不会放qì

自己的责任而只图自己快乐,世界是母性的,如果没有母性的爱,将会是一个冰冷的世界,别说是小雪,就连我也不会原谅她轻率地放qì

母爱,这是对女性尊严的一种践踏,假如有一天,真的能与康海洋生活在一起,我一定给小雪补足这份母爱,尽管我不能替代她的亲生母亲。

我又拿出康海洋送我的另一本书,独木舟的《深海里的星》,在家这几天,忙于和亲戚同学相聚,又帮二婶子做些家务,所以没怎么抽出时间看书,正好用它来陪伴我度过漫长的旅途。康海洋送我这本书,一定也有他的用意,我一边看一边感受作者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从她的作品我能受到一种启示:无论生活还是做事,都要遵从自然规律,而这个“自然”不是放任自由,不是给懒惰找个合适的理由,而是一种前进的方向和动力。读完本书,我不禁在心中感叹:康海洋,今生遇到你是老天对我的恩赐,有你如此点拨引领,我定不负你。

到古城是第二天下午三点钟,坐了两天两夜的车,并没有感觉太疲惫,可能是因为在车上看书转移注意力的原故。我随着旅客的人流外车站外走,刚走到出口处,就见顺子朝我招手,见到顺子,有一种亲切感,离开欧阳家才半个月,真有点儿想念老太太和顺子,我兴奋地走了过去,和他友好地拥bào

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

“萨摩,你还好吧?我没在家的时候,没惹什么祸吧?”

“又叫我萨摩,你看,真的萨摩也来迎接你了。”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萨摩耶正坐在顺子的车上看着我呢,我忍不住感慨地说:“它对主人真是忠实!”

“它是我从山里捡回来的流浪狗,当时差点死了,我把它送到宠物医院治疗了一周才好起来,所以它跟我几乎是形影不离。”听顺子一说,我有些感动,接触顺子以来,很多事情都能让我感受到他善良的品行,虽是生在豪宅,却没有富家子弟的骄奢阴险,这是最让人欣慰的事情。

顺子帮我提着行李箱,走到车前,萨摩跳下车朝我摇着尾巴,我蹲下身,摸摸它的头,又贴了一下它的脸,它似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后退。顺子笑着指着萨摩说:

“你这家伙,真是不知好歹,有美女和你贴脸都不会享shòu

!”我笑着上了车,萨摩醒悟了一般,跳上车,趴在我和顺子的中间,把头枕到我的腿上,顺子见状,拍了拍它称赞道:“嗯!老伙计,你真聪明!呵呵!”

我抚摸着这只乖巧的狗,感觉世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只要付出真心真爱,动物也会懂得友好。

我又问顺子:“老太太还好吧?”

“还好,只是生活没有以前那么规律了,精神头儿也没有以前足了。”

“我以后要抽出时间来好好陪陪她,否则,我心里不安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受的委屈够多的了。”

“能承shòu委屈的人才叫心胸开阔,这都是宝贵的财富,我一直感念欧阳家对我的好,给予我的,要比我付出的多多了。”

“你爹他还好吧?”顺子好像故yì

岔开话题。

“正想跟你说呢,我回家正赶上我爹和二婶子结婚,这次回家,过了一个快乐喜悦的春节。”

“真是太好了!他们能这样思想开放,真是难得。”

“是啊!爱情能使人年轻,我感觉我爹整个人也年轻了许多,这下我可以安心学习了。对了,你在乐器行上班还顺利吧?”

“有我爸在那儿,当然没有什么不顺得的了,我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了依靠,自己去做事,会不会很难呢?其实,我不愿意去办事时,别人都看我爸的面子,我愿意凭我自己的本事去做事。”

“你这样想是对的,将来肯定错不了,等你慢慢有经验,掌握了生意场上的规律,自然就不那么难了。”

我越来越感觉和顺子聊天有共同的语言了。一路上,我们聊得很开心,都到家门口了,还觉得没聊尽性。

69. 069学业有成

进了院子,顺子提着行李,边走边说,“我爸又出差了,乐器行的事情,暂时有我掌管,有我爸的秘书老刘帮我处理一些事。”

“哦,这很好!正是给你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还有这一学期的课,等毕业后,我就来乐器行帮你。”

“那好!有你的帮zhù,我会如虎添翼的。”

“走,我先上楼去老太太。”

一边跑上楼,一边喊道:“老祖宗,我回来了……”凤儿兴奋地跑出来,一把抱住我,“玉妮姐,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我也想你呀!老祖宗在哪儿?她还好吧?”

“在卧室,还是以前的习惯,她不让别人进她的卧室。”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见老太太正坐在床上看书呢,见我进来,她合上书,慢条斯理地说:“妮子回来了,看你喜上眉梢的样儿,一定是家有喜事吧?”

我真是佩服老太太的思维,就把爹成亲的事跟她讲了一遍。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出两个字:“好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一直陪在老太太身边,直到新学期开学,她的确实没有以前生活规律了,不是起床晚,就是不按时吃饭,到什么时间应该做什么事,都得我提醒她,可她却比以前多了一个习惯,就是只要坐到床上,就会专注地凝视挂在墙上的那幅《百寿图》,那表情凝重又虔诚,我不敢打扰她,猜想她可能是在计算自己的寿命吧,有时看着看着,就会不自觉地坐着睡着了,我这才敢扶她躺下。总有一种预感,她的生命快接近尾声了,一想到这样,便更加细心地照顾她,让她这个世纪老人多体会一些人世间的温暖。

这段时间里,康海洋也没有主动联系我,猜想他大概也是不想打扰我,每天只有一闲下来,他的样子就会闪现在脑海里,我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成了自己精神上的陪伴。在开学的第一天,收到他的微信:

“小玉,我暂时不返回古城,一切都好,勿念!最后这一学期没有我的课,我在天津一所音乐学院函授班有授课任务,我尽量少打扰你,你要好好安心学习,争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看到这条消息,我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自己也暗下决心,把感情的事先放一放,别因为这个影响学习,如果成绩不好再毕不了业,那可真是自己又把自己给毁了。

转眼一学期过去了,我和顺子的考试成绩都很理想,我虽然没有像在复旦大学那样拿到奖学金,也以各门学科优秀的成绩毕业了,当我捧着“古城音乐学院”的毕业证书时,泪水模糊了视线,仿佛捧的是复旦大学的毕业证,总算圆这个大学梦,对爹也有个交待了。这要感谢欧阳家给自己创造的方便条件,否则是无法实现这个梦想的,

一辈子感谢他们。

顺子拿着毕业证书也很激动,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能读完大学,以后填写履历表时,就可以在“学历”一栏里写上“大学”了,这是多么荣幸的事啊,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知识的分量远远重于金钱,他从心里感激这个从天而降的小龙女,不但救了他的性命,也拯救了他的精神世界,如果不是她,说不定自己到现在还是整天赛车、打猎地不误正业,暗下决定,要用一生来保护这个心目中的女神。

音乐学院的毕业典礼一结束,顺子就兴奋地对我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忙问:“去哪儿啊?神神mì

秘的。”

“你先别问,到那儿你就知dào

了。”他故yì

卖关子。

我笑了笑,没再追问,从他高兴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个大学毕业证对他来说,比欧阳家的万贯财产还重yào

,这种人生观和价值观的转变是难能可贵的,难怪人们都说,大学生活是一个人走向成熟,走向社会最佳过度期,如果不经lì

这一段时光,将是成长过程的缺失,我和顺子终于弥补上了这种缺失。

顺子的车在一家气派的办公大楼前停下来了,“到了,下车吧!”他指了指大楼说。

“这是哪里啊?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呀?”我疑惑地问。

“呵呵!走,先下车,带你进去再说。”

我一头雾水地跟在他后面走进了办公大楼,刚一进宽敞明亮的大厅,就有人礼貌地鞠躬问好,她们穿着整齐的深蓝色职业套装裙,一条淡蓝色的小丝巾系在脖子上,黑色高跟鞋,举止大方得体,一看就是训liàn

有素的工作人员。像这样穿着职业套装,做一个公司白领,是我一直向往的,看着眼前这几位漂亮的女工,心里好生羡慕她们。自打从大山里走出来,到上海去上学,除了去过商场、超市就再没去过别的地方了,这样单位模样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来,不由产生一咱好奇感,暗想,如果将来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工作场所,那该多好啊!

顺子见我直愣神儿,就拉了我一下说:“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个够。”

我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又听人说:“少爷好!”

顺子也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好!”

少爷?这些人怎么称他为少爷?莫非这是欧阳达办公地方?我悄悄问顺子:“这是欧阳乐器行吗?”

“你真是聪明!”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我带你去见见工作时的欧阳老板是什么样子的,也让他见见他的新职员。”

说完,他走到服wù

台前,当班的女孩主动打招呼:“您好先生,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

一看就知dào

她不认识顺子,顺子也礼貌地说:“麻烦你帮我接欧阳老板办公室的电话,就说我是顺子。”

“好的先生,您稍等!”业务员轻柔的声音透着一种亲和力。她拨通电话,停了一会儿,说:“欧阳老板现在有事,十分钟后请您进去。”

顺子拉着我来到休息厅,一指那考究的真皮沙发,说:“来,先坐这等一会儿吧!”

我刚坐下,就有一个小男生端过两杯茶,放到茶几上,说:“请二位用茶!”

看着这一连串的周到热情的服wù

,我心想,细节决定成败,单从接待服wù

这一细小的环节上就可以找到乐器行经营的秘诀,欧阳达已经把这本生意经念得通透了。顺子见我不说话,就问:“想什么呢?”

“欧阳乐器行跟我原来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哦?你想象成什么样子了?”

“我没想到这里的人员素质都这么好,看上去都是经过正规专业培训的一样,令我刮目相看了。”

“这么说,你喜欢这里了?”

“当然!我还羡慕她们这套职业装。”

顺子半开玩笑地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回头给你多做几套,让你随便穿。”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这套服装看似简单,却不是什么人都穿得起来的,我喜欢它庄重、威严的内含,它与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内在知识修养都是完美统一的整体,否则就是对美的一种破坏。”

“就知dào

你会有一大堆理论来解释,看来以后在这方面还得向你多请教哟!”

“你可别养成贫嘴的习惯,否则,我可真是不理你。”我一本正经地说。

顺子摇摇头,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见你爸?”

“我是想把我们毕业的消息尽快告sù

他,也让他高兴高兴,再有,你不是说过要来上班吗?想先让你看一下这里的环境,看你是不是喜欢在这里工作。”

“这样的工作环境是我梦寐以求的,哪还有什么不喜欢之说呢?”

“你喜欢就好,一会儿就和我爸说,如果他同意,明天我们俩就正式来这里上班。”还没等我再说什么,刚才的业务员走过来说:

“先生,十分钟到了,您二位可以上楼了。”

顺子随口道:“谢谢!”

看样子,顺子对这些礼貌用语都已经用习惯了,我心说,优雅的举止是一个人最好的名牌,眼前的顺子与两年前见到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能改变一个纨绔子弟,也是自己人生的一大成就,我不觉心里泛起一种喜悦。

我和顺子坐电梯一直到八楼,来到欧阳达的办公室门口,顺子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欧阳达的声音:请进——!

顺子推开门说道:“欧阳老板,您看谁来了?”

他一见是我,就立即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用热情又洪亮的声音说:“是妮子啊!来来来!快请坐!”

“欧阳……老板好!”我也学着顺子的样子这样称呼他,却说得支吾不清。他笑着说:“你还是叫我叔叔吧!”

他边叫人倒茶,边问:“你们俩怎么有时间一起来我这里呀?”

顺子抢先说:“我们是有好消息告sù

您。”

“噢?什么好消息啊?跑到办公室来告sù

我?”

顺子看了看我,说:“爸,我和妮子都顺利毕业了,没想到我也能拿到大学毕业证,这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当然算,当然算了!”欧阳达兴奋地说。

70. 070 保姆变职员

欧阳达笑眯眯在看着我们好一会儿,又说:“这是欧阳家最大的喜事了,你们真是不负我所望,祝hè你们!等会儿把公司的事情处理一下我们就回家好好庆祝一下!这真是太好了!”欧阳达的声音兴奋得有些颤抖。

我和顺子看到他高兴的样子,也相视一笑,顺子借机说:“爸,你之前答yīng

的事还算数吗?”

“你说的是哪件事儿啊?我真有点记不清了,不过,只要是我说过的话,一定落实。”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是答yīng

过等妮子毕业就让她来乐器行上班吗?”

“哈哈!原来是这件事儿呀,像妮子这样优秀的人才,请都恐怕请不来呢,能来乐器行上班,我求之不得呀!只怕我们这里水浅,养不住龙哟!”欧阳达笑着看了看我。

我赶紧起身说:“叔叔,看您说的,我哪里是什么人才呀,刚毕业还没接触社会,一点儿工作经验都没有,什么都不懂,您能收留我,是我的幸运了。”

欧阳达收住笑容,感慨地说:

“妮子,你坐下听我说,我是多么希望能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儿啊,可惜,生活不给我这样的恩惠,但老天还是眷顾了我,把你从天而降到欧阳家,你帮欧阳家的太多太多了,就凭你的聪明善良,没有做不好的事情,我会给你提供各种适合你的平台,来施展你的才华。”

我站起身,给欧阳达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其实,欧阳家给予我的更多,没有您,我也无法圆这个大学梦,妮子一辈子感激您……”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在欧阳达面前流泪。

他赶紧叫顺子扶我坐下,安慰道:“我们是一家人,就不提这些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来乐器行上班吧,先熟悉两天,看看哪项工作适合你,再安排你负责具体工作,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用力地点着头。

“正好,顺子也没有安排具体工作呢,你们都选好自己能做的工作,再召开会议公布。顺子,你带妮子到各部转转,先简单熟悉一下环境,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我们一起回家庆祝一下。”

“好嘞!走吧!何小姐!”顺子兴奋地说,好久没见顺子如此高兴了。

走出欧阳达的办公室,我看前后没有人,就嗔怪地说:

“刚才当着叔叔的面,我没好意思说你,谁让你叫我什么‘小姐’的?以后不许你再这样叫我。”

“在这里都称女职员为‘小姐’,和娱乐场所里‘小姐’称呼意思不一样。”

“那也不许你这样叫我。”我口气近乎命令。

“那叫你什么呀?”

“就叫我的名字——何玉妮。”

“记住了——,何玉妮小姐——!”顺子有意拉长声音说着。我气得在后面用力捶了他一拳,顺子假装疼得哎哟哎哟直叫。

“这是谁谁谁呀,跑到这里来打情骂俏来了?哈哈!”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传来。我和顺子顺着声音望去,“啊!是她!”我险些叫出声来。

“倒霉,又遇到那个八婆了。”顺子小声嘟囔着。

萧丽手里拿个水杯,扭动着腰身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去打水,我看了看顺子,出于礼貌,主动上前拥bào

着和她打招呼:“丽姐你好!”

“妹妹,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呀?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想死我了!”萧丽热情地说。

“我很好,你也好吧?”

“嗯!你们怎么有兴趣儿来这里玩儿呀?”

顺子严肃地纠正着萧丽的话:“她不是来玩儿的,是来这里上班的。”

“你……你说什么?……来这里上班儿?一个小保姆?”萧丽惊讶地问。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你能来上班,她为什么不能?”顺子没好气儿地说。

我赶紧上前解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事儿了,丽姐,欧阳老板让顺子陪我熟悉一下环境,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你们去吧,我可不当那个电灯泡,保姆变成职员了,这年头,乌鸦也能变成凤凰。”顺子又想跟她理论,我忙摆手制止他,示意不要理她。我坦然地说: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还请姐姐多多帮zhù

妹妹。”

“哟——你可饶了我吧,哪还轮到我帮什么忙呀,恐怕一切早就有人给安排好了。”

顺子实在忍无可忍,二话没说,强行拉着我下楼了。

顺子带着我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儿,一面走,他一面给我介shào

各部门的工作性质和相关人员,那些工作人员看到这位少老板,都礼貌地主动打招呼,有的人皮笑肉不笑,看上去感觉很不舒服。顺子没太在意他们,只顾跟我说这说那,还告sù

我在城外郊区有乐器行的加工厂,所有销售的乐器都是从那里生产的。没想到欧阳乐器行会有如此大的规模,真可谓隐藏古城的一条龙,如果在北京开一家乐器行的分公司,不但可以扩大销售范围,还可以提高知名度,不知dào

这样的渠道欧阳达为什么不会考lǜ

呢?是没意料到还是另有原因?依他这么多年生意场上的经验,不可能想不到这种途径,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顺子见我一直沉默无语,不知dào

我在想什么,就试探地问:“乐器行的办公条件还可以吧?”

“当然很好了,我感觉能在这里工作真是一种幸福。”

顺子认真地说:“能跟你一起工作才是一种幸福!”

“早就跟你说过,你别跟我贫,我最讨厌男人耍贫嘴,再这样,我以后就不理你了。”我假装生气地说。

“我说的是真心话,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看着顺子真诚的眼神,我没再说什么,相信他说的是心里话,可我不想在他和欧阳达的庇护下工作和生活,那些同事表面上看露出友好的笑脸,背后指不定说什么呢,这种氛围我是无法忍受的,暂时又没有更合适去处,只能等以后找机会再说了。

走完整个办公楼,我和顺子又到一楼的会客厅休息,主要是等欧阳达下班后一起回家。刚才那个小男生又端上茶来,我喝了一口茶,问顺子:

“乐器行有多少员工?”

“办公楼这边有一百多人,工厂那边大约有二百多人,还有些是临时工,加在一起有三百多人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儿,我随便问问。”

“乐器行还有分店吗?”

“好像是没有,只是有几个代销点,负责推销我们的新产品或介shào

客户来本部洽谈生意。”

“哦?是这样啊!那代销点都分布哪儿呢?”

“北京、山东等地都有,详细的我不太清楚,这要问我爸才行。你问这么多干嘛,不是探听商业机密吧?”顺子开玩笑地说。

“我想多了解一些乐器行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不然上班后怎么工作呀?”

“哈哈!妮子说得对,我们就需yào

这样即细心又有责任心的员工。”欧阳达洪亮的声音传来,我赶紧起身说:“叔叔,您可以下班了吗?”

“是的。我在酒店订了桌,顺子,你回家把老太太她们都接来,好好庆祝一下你们完成学业的大喜事,我和妮子先到酒店有话要说。”

“我们在家里庆祝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妮子来了我们还没在外边吃过一顿象样的饭呢,就按我说的做吧。”

说完,欧阳达转身走出大门,不容我和顺子再多说什么,我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顺子,顺子安慰道:

“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到,放心吧,我爸他感激你还不及呢,不会为难你的。”

我点了点头,说:“我怕老太太不会出来,她几乎不出欧阳家门儿的。再说她出来我也有点不放心,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接她吧?”

“放心吧,我让凤儿陪奶奶一起来,她要是不来,我就说你在这里,肯定管用。”顺子天真得样子像个孩子。

我笑了笑,叮嘱道:“路上漫点开,老祖宗怕晕车,让凤多加小心,扶好老祖宗。”

我只好上了欧阳达的车,一起来到订好的酒店。天还没太黑,“新世界大酒店”几个大字就闪烁着霓虹灯耀眼的强光,以前逛街路过这儿的时候,听顺子说过,这里是古城最豪华的五星大酒店,是达官贵人、富商大贾一类的上流社会交流的场所,欧阳达只有招待贵宾的时候才来这里请吃饭,进到这儿来最低消费额是一万元人民币,我当时还说,在这里吃一次饭花的钱,够山里人吃几年都用不完。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那应该是怎样的一种服wù

?吃遍了山珍海味又能说明什么呢?能说明一个人的成就?成功?还是眼界宽?有钱人的生活,无非就是花天酒地,奢侈挥霍,这样的生活除了助长人的贪欲,就是毁灭人的精神,别无他用了。

71. 071 男主一吐心声

酒店门口站着两名穿着黑色燕尾服,系着红领结的服wù

生,见我们的车停在门口,便赶紧上前打开车门,礼貌地问好,又引领我们走进酒店大厅,欧阳达看我迟疑的样子,边走边对我说:

“玉妮,带你来这里不是想要显示什么,是代表你的尊贵,只有尊贵的人才配来这种人上人的地方,所以你不必想太多。”秘书老刘跟在后面,补充道:“欧阳老板很少带人来这里吃饭,有时一年也来不了一次。”

我没有说话,突然感觉沉默是最好的语言。心里暗想,也许这就是自己走上社会的开始吧,去那种愿不愿意都得去的地地方,陪愿不愿意陪都得陪的人,以后就是经常的事了,这就是现实生活,想回避都回避不了。想到这儿,心里从容安稳了许多。

看着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酒店,确实给人眼花撩乱的感觉,身穿大红旗袍的服wù

员领我们来到事先预订好的“高雅厅”,淡紫色台布、桌布、餐巾、餐具和座椅,还有窗纱,整个室内以紫色调为主的装饰让我顿生好感,我想到了老太太的卧室就是紫色的世界,应该是欧阳达特意为老太太选的房间,不然不会如此巧合,看来欧阳达真是有心机的孝子,他并不是单纯想为我和顺子庆祝,还能时刻想到老人的感受,这让我对他又新生一种敬佩感,打消了刚进门时的不快。大圆餐桌的中间是可旋转的陈列各种饮品的台架,上面摆满了看上去就很高档各种饮料、奶制品、红酒、啤酒和白酒,落座后,欧阳达问:“玉妮,想喝点什么?”

我看了看那些从没见过也叫不上名字的饮品,不知dào

喝什么恰当,为了不让欧阳达和刘秘书见笑,平静地对服wù

员说:

“给我来一杯热的白开水。”服wù

员热情地点头。

欧阳达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不再征求我的意见,打开一盒奶茶,放在我旁边,自己却让服wù

员倒杯茶水。第一次在没有欧阳家人的情况下与欧阳达接触,面对面坐着,他和善地看着我,我没感觉到他对我居高临下,紧张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让老刘退下,一边喝茶,一边说亲切地说:

“玉妮,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聊聊,我欧阳达风里雨里闯荡这么多年,可以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事情都经lì

过,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能在我心目有一定位置的,还真没有几个,特别是年轻人,更让我失望,可是你,却让我刮目相看,虽然你还没有走入社会,但我早就预感你是非同一般的女孩子,将来一定是做一番事业的人才,当然,这是后话,先不说了。老天开恩,把你从天而降到欧阳家,可以说,是你挽救了欧阳家的未来,不瞒你说,我曾经对顺子很失望,也总感觉欧阳家的家业即将走到尽头了,你的到来,不但帮我照顾了老人,还帮我培养了顺子……”

“叔叔,您千万别这样说,我没做什么……”

欧阳达朝我摆摆手:“你听我说完,你也都看到了,我们这个家从表面上看要什么有什么,可事实上,是要什么没什么,我想你能明白我这话的意思,老太太年岁已高,太太不但不拿事,又蛮横无理,顺子整天不误正业,你想想,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兴旺呢?我真不知dào

整天的奔波劳累是为了什么了,这些苦衷我不能跟任何人去说,心情经常处于忧郁状态。你来了之后,不仅改变了我们整个家,还救了顺子一命,又把他引到正道上来,让欧阳家的事业有了希望,遇到你,是欧阳家祖上德,所以,活到现在,我欧阳达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你何玉妮,今天这里除你以外没有第三者,我要立份契约,趁现在欧阳乐器行最兴旺的时期,我要把乐器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划归你的名下,今天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已经安排律师在办理了,我决定的事是不能改变的……”

“叔叔,不能这样,我是不会要的……”

“你先不用急于表态,说实话,我是有隐私的,顺子将来能不能担起这个家还不确定,如果他能成事,这些资产足够他支配的了,万一他一事无成,有多少都不够填坑的,所以,我是不想整个家业都被毁了。话又说回来,我看得出,这孩子眼里除了你没有别人,他是真心喜欢你,不知dào

你们将来能不能生活在一起,我不想勉强你们什么,不管将来怎样,如果顺子真要遇到难处,你一定要帮帮他,毕竟他是你引领到正道上来的,不能看他的笑话。

你虽然是个孩子,但我确信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就算是替我承担一些吧,算我欧阳达求你了,一定不要拒绝,一定要保守秘密,对第三个人都不能讲,无论是谁。记住了吗?”

欧阳达渴望与期盼的眼神,让我心里很难受,还能说什么呢?面对一个事业上如日中天的男人的坦诚相见,面对临终遗言般的托付,怎么可能再去怀疑他的用心呢?我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在这样一种重托,柔弱的肩膀能承担得起吗?世间的事,真的由不得个人的选择吗?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了,这回心里轻松了许多。”欧阳达如释重负地喝了一口茶,笑吟吟地看着我,那神态仿佛欣赏一幅最得yì

的艺术品。

听了欧阳达这倾诉,我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十几岁般的成熟起来,也感觉自己已经跻身在社会的浪潮中,像一叶单舟,被浪涛涌动着,只能漂泊着前进,无法后退,也无法平静。我沉默了一会儿,淡然地说:

“谢谢叔叔对我的信任!您知dào

吗,我刚刚还在想,不愿在您和顺子的庇护下工作和生活,您也知dào

,我在山沟里自由习惯了,又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将来能不能有什么出息,连自己都没把握,您把这样的重担强加给我,等于是剥夺了我一半的人身自由,可如果没有欧阳家,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所以,我愿意为欧阳家承担一些事情,我不敢保证不辜负您,但我会尽我所能努力做好一切,您放心,您说的百分之二十的产权将来我分毫不要,它永远都是欧阳家的,万一将来我不得已离开欧阳乐器行,那这份契约就自动失效,所以,您也不必担心什么了。至于顺子,不管将来怎样变幻莫测,他都是我的亲人,我会一直关爱他的。”

“嗯!好孩子!有你的话,我就放心了,财产的事,我说归你就归你,你有权自己支配和使用,我相信你会把它用到正地方的。”

“叔叔,恕我多嘴,但我绝不是八卦,是从家庭的角度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是想问我和林梦瑶的事吧?呵呵!”欧阳达抢先说。

“您真是睿智,一下就被您猜到了,正想问这个事儿,您若不避讳什么,就说一说,如果您不愿意说,就不勉强您了。”

欧阳达思忖了一下,说:“对于这件事,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你现在还小,还没有经lì

婚姻和家庭,对于感情上的事也不够成熟,等将来你经lì

了这些之后,你会明白,感情的事情,是不能用道德伦理的尺度来衡量的,中国的婚姻是在循规蹈矩的轨道行走的,可真zhèng

建立在爱情基础上的婚姻少之又少,对男人来说,可以遵循这种传统的婚姻模式来生活经,却无法忍受女人的愚昧无知,夫妻无法在同一个精神层面生活,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这也是当今社会离婚率上升的主要原因。在这个问题上我不会冠冕堂皇地为自己涂脂抹粉,更不会无味地在意他人的评说,我只想在有生之年,真zhèng

体会一下什么是真zhèng

的爱情,真实享shòu

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如此,才不枉来此生。”

欧阳达停了一会儿,喝了一口茶,继xù

说:“玉妮,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女孩子,将来对于婚姻的选择一定要慎重,没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无法长久,光有爱也不会长久,重yào

的是彼此能相互读懂,你记住,光有漂亮的相貌无法长久栓住男人的心,好男人永远喜欢聪慧、善良的女人。”

听着欧阳坦率的表述,我不禁有些感动,内心更加同情和理解他了,他说的这些何尝不是自己内心所困惑的东西呢?在感情问题上,如果一味地拿到道德的天秤来衡量,哪里还有什么真实可言呢?在爱与被爱这个问题上,哪有谁对谁错之说呢?

“叔叔,我非常理解您,不想评定谁对谁错,只是希望您把爱给她的同时,把关心留一些给那个曾经嫁给你的女人,毕竟她为你生儿育子,别让她太可怜了。”我的口气里充满了安慰。

“你说得对,谢谢你提醒我!这方面是我做得不好,以后我会多照顾她、关心她的。玉妮啊,说句不应该我说的话,无论哪个男人遇到你,都是上天的垂爱……”欧阳达没再往下说,他低下头,看着青花瓷茶杯,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湿润着。

071

搬出豪宅

我正不知dào

再说什么是好,顺子和凤儿搀扶老太太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欧阳太太。我赶紧起身相迎:

“老祖宗,您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鬼丫头,这么大的喜事儿,我能不来吗!这地方有什么好?眼花撩乱的,哪有在家里好啊!”老太太颤微微地说。

欧阳达也过来一边帮老太太移动椅子一边幽默地说:“您这是有意给儿子脸上摸黑呀,看来我的罪过太大了喽!”

大家都不自觉地跟着笑出声来,老刘叫服wù

员抓紧上菜。欧阳达招呼对老刘和凤儿:

“来来来!都过来坐,一起分享一下欧阳家的快乐。”

我坐在老太太身旁,故yì

问道:“老祖宗,顺了怎样把您请来的?”

“他呀!没本事请动我,如果不是说你在这儿,我才不来呢!呵呵!”众人又是笑,我心想,这老太太真是越老越精明,言外之意是讨好她的宝贝儿子呢。

我特意看了看欧阳太太,她仍然像以往的样子,默不作声地坐在欧阳达旁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本想主动跟她说几个句话,可又不怕触到了她那些没有规律的神经带来不快,话到嘴边又忍住了,顺子好像看出了的心思,在我耳边小声说:

“你别去招惹她。”我笑了笑,没说话。

八个漂亮的女服wù

员面带微笑,排着队把点好的所有菜都逐一上齐,她们个个儿是模特一般的身材,穿着大红旗袍,既端庄典雅,又体现中国的文化氛围,我从心里外往喜欢她们这样的装束。

服wù

员把上来的菜一一介shào

名字以及食材的构成、产地和相关地理、人文文化,让人感觉不是在品尝菜,而是在学习一门知识,这些菜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介shào

的一些相关知识我也知之甚少,暗想,难怪这里的消费那么高,如果没有层次的人来这里吃饭真是糟蹋了这里的一切。

服wù

员打开一瓶红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半杯,欧阳达端起酒杯,兴奋地说:

“都说三杯美酒敬亲人,今天这第一杯酒要祝hè欧阳顺子和玉妮小姐以优异的成绩顺得拿到音乐学院的毕业证书,在这种高层次的酒店里举行家庭晚宴,意味着欧阳家即将有高层次的人走入上流社会,所以,我们要在这里好好庆祝一下,来!我们共同祝hè两位大学生圆满毕业!”说完,他一饮而尽,大家也都跟着喝了一些。

欧阳达又倒上酒,这次他没像以往那样敬我酒,大概他想要说的话都在之前说完了,不想让别人再感觉他对我的偏爱,我赞同他这样做,主要是考lǜ

到顺子的感受。他端起酒杯,说:“这第二杯酒敬老妈,祝您老人家永远健康长寿!”他又一口喝干了。

他又端起第三杯酒,说:“这第三杯酒,祝愿欧阳家的事业蒸蒸日上,祝欧阳家幸福平安!”

一连喝了三杯红酒,欧阳达的脸上更加红光满面。我只喝了半杯,就感觉脸上泛起了红晕。

老太太也高兴地喝了半杯,我直担心她的身体能否吃得消,果然,没过多一会儿,我就见她的眼睛有点儿睁不开了,就对顺子说:

“老祖宗不胜酒力,先送她回去休息吧!”

顺子看了看欧阳达,说:“爸,先送奶奶回去吧!”

“好!你们先送她回去吧,我们再找几好友来这儿多聊一会儿。”

顺子背起老太太,我和凤儿在后边扶着她,离开了酒店。回到家里安顿好老太太睡下,顺子又跑去让后厨做了点吃的,因为我们谁都没来得及吃东西。在二楼餐厅里,我和顺了还有凤儿一边吃,一边聊。我借机会说:“我打算近期租个合适的房子,然后搬出欧阳家。”

“这是为什么呀?”凤儿急切地问。

“对了,凤儿,我搬出去后,你就到老太太的卧室去睡,她身边不能离开人照顾了,到时我说明她。”

顺子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你真的想好要搬出去了?”

“想好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找个合适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正好,这样更适合我们工作。”

“我爸肯定不同意的。”

“回头我跟他解释,他会同意的。”

“那你感觉住在哪里合适呢?”

“我在没来你家之前,在萧丽那儿的公寓住了一宿,感觉那里很不错的,我想搬到她那儿去。”

“那个八婆都烦死人了,你怎么还跟她住到一起呢?”

“我不跟她住在一起,只是住到那个公寓去,再说了,有她在也可以互相有个关照,也没什么不好,能和缺点多的人处得来,那才叫和谐呢。”

“你既然决定了,我也改变不了你,那你以后我常回来看看。”

“这不用你说,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老太太的。”

凤儿一句话也不说,眼圈红红的。

“凤儿,我会常回来看你的,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凤儿点点头。我们各自回房间休息。

我正准bèi

睡下时,传来手机的短信声音,我打开一看:

“何玉妮,祝hè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我近期返回古城,想你!”

康海洋的这条短信,让我好兴奋,很久没有见到他了,真是从心里想念,为了能圆满完成学业,我给自己定了一条规定,也是和他的约定,要等到顺利毕业之后,才能与他来往,现在总算如愿以偿地毕业了,以后可以解除这条警界线了。

我回复道:“盼望你回来!我已经决定从欧阳家搬到古城的“白领公寓”去住了。等你回来,我已经离开那个豪宅了。”

“太好了!早该这样了!照顾好自己,过两天我就回去。”

我亲了一下手机,依依不舍地关了,又摸了摸那串白玉手镯,美美的进入梦香。

72. 072 隆重家宴庆祝

欧阳达的坦诚表露,我正不知dào

再说什么是好,顺子和凤儿搀扶老太太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欧阳太太。我赶紧起身相迎:

“老祖宗,您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鬼丫头,这么大的喜事儿,我能不来吗!这地方有什么好?眼花撩乱的,哪有在家里好啊!”老太太颤微微地说。

欧阳达也过来一边帮老太太移动椅子一边幽默地说:“您这是有意给儿子脸上摸黑呀,看来我的罪过太大了喽!”

大家都不自觉地笑出声来,老刘叫服wù

员抓紧上菜。欧阳达招呼对老刘和凤儿说:

“来来来!都过来坐,一起分享欧阳家的快乐。”

我坐在老太太身旁,故yì

问道:“老祖宗,顺子怎样把您请来的?”

“他呀!没本事请动我,如果不是说你在这儿,我才不来呢!呵呵!”我心想,这老太太真是越老越精明,言外之意是讨好她的宝贝儿子呢。

我特意看了看欧阳太太,她仍然像以往的样子,默不作声地坐在欧阳达旁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本想主动跟她说几个句话,可又不怕触到了她那些没有规律的神经带来不快,话到嘴边又忍住了,顺子好像看出了的心思,在我耳边小声说:

“你别去招惹她。”我笑了笑,没说话。

八个漂亮的女服wù

员面带微笑,排着队把点好的菜都逐一上齐,她们个个儿是模特一般的身材,穿着大红旗袍,既端庄典雅,又体现中国的文化氛围,我从心里外往喜欢她们这样的装束。

服wù

员把上来的菜一一介shào

名字以及食材的构成、产地和相关地理、人文文化,让人感觉不是在品尝菜肴,而是在学习一门知识,这些菜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介shào

的一些相关知识我也知之甚少,暗想,这里的消费那么高,如果没有层次的人来这里吃饭真是糟蹋了这里的一切。

服wù

员打开一瓶红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半杯,欧阳达端起酒杯,兴奋地说:

“在这种高层次的酒店里举行家庭晚宴,意味着欧阳家即将有高层次的人走入上流社会,所以我们要在这里好好庆祝一下,都说三杯美酒敬亲人,今天这第一杯酒要祝hè欧阳顺子和玉妮小姐以优异的成绩获得音乐学院的毕业证书,来!我们共同祝hè两位大学生圆满毕业!”说完,他一饮而尽,大家也都跟着喝了一些。

欧阳达又倒上酒,这次他没像以往那样敬我酒,大概他想要说的话都在之前说完了,不想让别人再感觉他对我的偏爱,我赞同他这样做,主要是考lǜ

到顺子的感受。他端起酒杯,说:“这第二杯酒敬老母亲,祝您老人家永远健康长寿!”他又一口喝干了。

他又端起第三杯酒,说:“这第三杯酒,祝愿欧阳家的事业蒸蒸日上,祝欧阳家幸福平安!”一连喝了三杯红酒,欧阳达的脸上更加容光焕发。我只喝了半杯,就感觉脸上泛起了红晕。

老太太也破天荒地站起来,颤颤地说:“早就知dào

我这两个宝贝儿会有出息的,这只是刚刚开始,以后,他们会像大鹏展翅一样鹏程万里,我这个老婆子走过了百年历史了,别我他求,只盼着欧阳家业能世代传下去,现在,总算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就可以明目了,此生……无憾了……”老太太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很感动,都不自觉地鼓起掌来。她高兴地喝了半杯红酒,我真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果然,没过多一会儿,就见她的眼睛有点儿睁不开了,就对顺子说:

“老祖宗不胜酒力,先送她回去休息吧!”

顺子看了看欧阳达,说:“爸,先送奶奶回去吧!”

“好!你们先送她回去吧,我们再找几好友来这儿多聊一会儿。”

顺子背起老太太,我和凤儿在后边扶着她,离开了酒店。回到家里安顿好老太太睡下,顺子又跑去让后厨做了点吃的,因为我们都没来得及吃东西。在二楼餐厅里,我和顺了还有凤儿一边吃,一边聊。我借机会说:“我打算近期租个合适的房子,然后搬出欧阳家。”

“这是为什么呀?”凤儿急切地问。

“对了,凤儿,我搬出去后,你就到老太太的卧室去睡,她身边不能离开人照顾了,到时我说明她。”

顺子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你真的想好要搬出去了?”

“想好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找个合适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正好,这样更适合我们工作。”

“我爸肯定不同意的。”

“回头我跟他解释,他会同意的。”

“那你感觉住在哪里合适呢?”

“我在没来你家之前,在萧丽那儿的公寓住了一宿,感觉那里很不错的,我想搬到她那儿去。”

顺子急切地说:“那个八婆烦死人了,你怎么还跟她住到一起呢?”

“我不跟她住在一起,只是住到那个公寓去,再说了,有她在也可以互相有个关照,没什么不好的,能和缺点多的人处得来,那才叫和谐呢。”我努力辩解着。

顺子柔情地看着我,说:“自从你来欧阳家之后,这个往日没有生气的豪宅不但变得温暖了,还处处充满了生机,除了我妈特别嫉妒你以外,宅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你,就连奶奶那样古怪的老人都视你为闺密,让我这个做孙子的都很忌妒,可以说,你是欧阳家的福星。我们在一起这一段日子里,有过那么多的帮zhù

,那么多的快乐,这让我终生难忘,说心里话,我在心里对你已经形成了一种精神上的依靠,假如每天看不到你,我真是不知dào

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去独自面对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讲,你离开欧阳家,对我来说是一毁灭性的打击,自从之前你跟我说过此事,我就害pà

这一天的来临,总怕你再提此事,可现在,你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你,尽管我百般舍不得你,也没有用了。我只是希望那以后能常回来看看这个家,看看老太太,看看吴妈和凤儿,看看……看看萨摩……”

我知dào

顺子所说的“萨摩”指的是他自己,他这一番话说得让感觉心里酸酸的,是的,在我无依无靠的时候,是欧阳家收留了我,虽然当时做了保姆,但后来老太太待我比她的亲人还好,还有欧阳达帮我完成了大学梦,还有顺子对我时时处处的关爱,都让我永远感激,搬出欧阳大院,绝非他们对自己不好,而是不愿意在这种不属于自己的富贵笼罩下生活,我的人生前景,要在张白纸上重新描绘,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顺子可以永远也读不懂这些,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下定决心搬出去再说。

我努力安慰顺子说:“放心吧,你不用说我也知dào

,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这座大院的一切的,这里毕竟是我第二个家。”

凤儿一句话也不说,眼圈红红的。

“凤儿,我会常回来看你的,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凤儿点点头。我们各自回房间休息。

我正准bèi

睡下时,传来手机的短信声音,我打开一看:

“何玉妮,祝hè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我近期返回古城,想你!”

康海洋的这条短信,让我好兴奋,很久没有见到他了,真是从心里想念,为了能圆满完成学业,我给自己定了一条规定,也是和他的约定,要等到顺利毕业之后,才能与他来往,现在总算如愿以偿地毕业了,以后可以解除这条戒律了。

我回复道:“盼望你回来!我已经决定从欧阳家搬到古城的“白领公寓”去住,等你回来,我已经离开那个豪宅了。”

他回复道:“太好了!早该这样了!”

我又告sù

他,欧阳达在古城最豪华的酒店设宴为我和顺子庆祝,还有欧阳达对我说了很多心里话,也但我没告sù

他欧阳给我财产股份的事,因为我根本不想要他的钱。

康海洋回复说,欧阳达的酒宴不单纯是庆祝,更重yào

的是让我帮zhù

顺子欧阳家有家业,提醒我要多加小心,不要感情用事,别让人家给利用了。我感觉康海洋想得太多了,但我佩服他的料事如神,尽管我没向他透露半个字,他还是预料到了,竟然能猜出欧阳达嘱托我的事情,这大概就是人智慧吧。与欧阳达的交流,康海洋的提醒,让我越来越感觉走上社会生活的艰难,人为什么要生活得这样累呢?或许几年、十几年以后,自己也变成他们的样子了,如果是这样,与我原本的人生观真是背道而驰了……

康海洋又发来的信息,打断我的胡思乱想上:“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切以安全第一,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我回复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心想,他大概是每天都担心我出什么闪失,或许是我的经lì

让他草木皆兵了。

我们互相道了“晚安”,我亲了一下手机,依依不舍地关掉了,又摸了摸那串戴在手腕上的白玉手镯,美美的进入梦香。

73. 073 紧张又兴奋

第二天,我和顺子一起正式到欧阳乐器行上班了,一想到自己也成了梦寐以求的上班族,也会成为白领丽人,不免即紧张又兴奋。欧阳达带我们来到他的办公室,让我俩先坐在沙发上待一会儿,他叫来老刘,吩咐他安排上午九点召开各部门主要负责人会议,然后又把工作日程表看了一下,对我和顺子说:

“正好近期有一个十大乐器招标博览会在北京举行,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欧阳乐器行的最新款招牌乐器——钢琴首推全国,如果效果好,再参加世界性竞标,所以,这一段时间我们有好多事情要做,正缺人手,你们俩能在这时候来上班,真是及时雨,帮我大忙了,我初步想让顺子到营销部,让玉妮去设计部,一会儿开会时我要在会上说明,看看你俩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现在就说一下,我好统一安排。”

顺子看了我一下,先开口说:“我去营销部主要做什么?”

“你先跟他们熟悉一下业务,具体工作由张主任给你安排,等你一切都熟练了,我另有安排。”

顺子点了点头,但不知dào

欧阳达说的另有安排是什么,他也没敢多问。

“叔叔,不!欧阳老板,设计部的主要工作是不是设计乐器的图纸?”

“哈哈!工作时间是要称呼官称,这是我给员工们定的规矩,工作之外的时间,你还是叫我叔叔。设计部就是设计乐器图纸,时代在变,人们的审美观点也在变,乐器以前老套的款式已经过时了,要不断除旧更新,才能与时俱进,所以无论哪种乐器,外形设计是非常重yào

的一关,我相信那里的工作很适合你。”

“欧阳老板,您说的参加博览会的图纸设计出来了吗?”

“还没有,他们正设计中,你也可以拿出你的设计方案来,然后我们择优录用。”

“嗯!我知dào

了。”

这时,老刘敲门进来:“老板,开会的时间到了。”

欧阳达看了看表,说:“还有五分钟九点,走,我们去会议室。”顺子和我跟在他后面来到会议室,宽敞气派的会议室透出一种庄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我有些紧张,心想,好在不用我说什么,否则说话时肯定会语吃的。

来参加会议的有将近十几个人,他们见欧阳达进来,都赶紧起身问好,欧阳达示意大家坐下,我和顺子在后排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来,欧阳达站起身来,说:

“临时把各位召集一起开个会,有件事情向各部门宣bù

一下,以方便以后的工作,我的儿子欧阳顺子和干女儿何玉妮,已经在古城音乐学院完成学业毕业了,从今天开始,他们正式来我们乐器行工作,欧阳顺子安排在营销部,何玉妮安排在设计部,让他们和各位认识一下。”

我和顺子赶紧起身,给大家深深地鞠一躬,回到坐位上。欧阳达继xù

说:

“现在正是乐器行缺人手的时候,恳请各位多帮zhù

和指导他们,使他们尽快成长起来,为乐器行早做贡献。我们要在两个月内把乐器行的新产品样本制作出来参加竞标会,时间紧,任务重,各部门还有什么问题要商讨吗?”

大家互相看了看,谁也没说什么,大概他们都知dào

这个会不是专门来商讨工作而开的,所以不适合提出工作上的问题,所以,他们都很识趣儿。欧阳达又说:

“如果没有什问题,就散会吧,大家抓紧时间工作,这次新产品能拿下招标书,那我们乐器行就会更加生意兴隆了。”

散会后,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顺子和我,有人窃窃私语地说:“真是对金童玉女……”

在他们的审视下,我觉得很不自在,正想跟顺子说从侧门离开,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主动自我介shào

道:“我是营销部的张宏明,欢迎二位来乐器行工作。见过少爷来乐器行很多次,但这回是真zhèng

来帮我们做事的了。”他同顺子握了手,见我没有伸出手,便知礼节地笑了笑。

另一个人的娘娘腔让我差点呕出来:“我叫杨伟,是设计部的主管,欢迎何小姐来我们部里工作,来了个大美女,那帮傻小子们,干起活儿会更起劲儿了,嘿嘿!”他的笑声,更让我浑身发冷。见他大约四十五六岁,刀条脸,细高个儿,明显感觉阳气不足,暗想,难怪一副娘娘腔呢,都是他的名子“杨伟”闹的,真不知dào

他的父母给他起名字时想的是什么。我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说:

“以后还请杨主管多多指教。”

“没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事儿你就说话。走,我带你去咱们部里看看去。”

我看了一眼顺子,见他眉头紧蹙,一副厌恶的表情盯着杨主管,我怕他控zhì

不住自己说出不礼貌的话来,就赶紧说:

“好吧!张经理,你也带顺子去你们那儿去看看吧。”

说完,我跟着娘娘腔来到设计部,他对我说:“你看,这就是我们的设计部,算我一共有九人,再加上你正好是十个人了。”

我环视整个工作间,由两排玻璃隔断把一个大工作室隔成十个工作区,每个工作区弧形办公桌上有一台台式电脑,一把办公椅,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从这种布局就能感觉出快节奏的工作方式。

杨主管走到工作间中心娘声娘气地说:“大家先把手里的活儿停下,都过来一下,给你们介shào

一个新同事,她叫何玉妮,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以后就和咱们一起工作了,大家要互相学习,互相帮zhù

,我用掌声欢迎她。”

听完他的话,我心想,有这样一个顶头上司,可真是够受的了。我给大家鞠了一躬:“请各位老师多多关照。”

“哪有什么老师呀,我们都是同事,这女孩长得也太漂亮了,像仙女下凡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快言快语地说着。

我笑了笑,仔细打量了一遍这八个同事,有四个男的,四个女,正好阴阳平衡,看上去,十个人当中年龄最大的是杨主管,他走过来指了指一个空坐位,对我说:

“你就坐在这个位子办公吧,有什么不懂的事儿,及时问我,或者问他们都行。”

“好的!谢谢您!您快去忙您的吧。”

我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那个快嘴的大姐又凑过来说:“我叫何艳,咱们是一家子呢,你今年多大了?看上去怎么像十七八岁呢?”

我笑了笑,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娘娘腔吼道:“工作时间不许唠家常,谁再违犯规定就要扣奖金了。”

何艳白了他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不敢再说什么了。我心里暗笑,这个娘娘腔要求人还挺严格。正想着,他走过来把一搁资料和杂志放在桌上,吓了我一跳,我赶紧站起来,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先熟悉一下这些资料,这都近期的乐器信息和我们以前的设计资料,看看这些对你自己搞设计会有帮zhù

的。刚才欧阳老板也说了,我们正在设计一种新产品,如果你能参加这次的设计,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先看看再说吧!”我在心嘀咕,虽然小时就喜欢美术,但没有经过正规系统的学习,刚刚走上工作岗位才一天,就搞设计,也太不现实了,我还是先把手头的工作熟悉好再说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顺子特意来设计部叫我一起去吃饭,几个同事唏嘘着:“啊?原来是和少爷是……”

我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心里却很不舒服,跟着顺子走进职工食堂,顺子让我坐餐桌前等着,他去端来两份套餐,刚放到桌上,萧丽就凑过来阴阳怪气地说:

“瞧瞧,连吃饭都在一起,真是形影不离了,我坐这儿不打扰你们吧?”

“打扰你不是也来了吗!”顺子没好气儿地说。

我赶紧解围道:

“快来坐下一起吃,我还有事跟丽姐商量呢。”

“噢?什么事还能和我商量啊?”

“我要搬到你住的那公寓去,怎么办理手续?那里怎么收费?”

“啊?欧阳家那么好的豪宅你不住,为什么非要住那儿去呢?那儿都是像我们这样没钱的人才住的地方。”萧丽话里带着刺儿。

顺子冷冷地说:“问你什么就快说,少说那些废话。”

萧丽眨巴眨巴眼睛,没敢跟顺子顶嘴,边吃饭边说:

“手续很简单,到那里报名时带上身份证和复印件,先交三个月的租金,每月五百元,就可以住了。”

“嗯,那麻烦你晚上去帮我先和那里负责的人打个招呼,明天我去办手续。”

萧丽又睁大好奇的眼睛,小声问道:“玉妮,你真要搬出去呀?不是开玩笑吧?”

“是真的,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班了。”

她又疑惑地看了看顺子,顺子只顾低头吃饭,一声不吭。

74. 074魔女老太的重托

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顺子开着欧阳达的商务用车,欧阳达和我坐在后面,他问我第一天工作的感受,又问工作上还有什么要求。我心想,工作上的事情都是事在人为,很自信自己能把手头的工作做好,正好借此机会和他说说搬家的事儿,免得回到家里人多不好说话,想到这儿,我便故做随意地说:

“叔叔,有一事想征求您的同意,然后我才敢做决定。”

欧阳达爽快地说:“有事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会尽可能地满足你。”

“我想搬出欧阳家去住,主要是考lǜ

到方便以后的工作,现在老太太有凤儿照顾,我也有工作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再吃住欧阳家里就不太合适了,您就让我自己独立生活,锻炼锻炼自己吧。”

欧阳达脸上浮现的惊讶表情一扫而过,他沉默着,那表情感觉不出他是赞成还是反对,大概阅历丰富、成熟老练的人都这样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

“我想,你跟我说这事儿之前是经过深思熟虑了,我不想追问原因,你决定了要搬出去,肯定有你的道理,我无权干涉,凭心而论,我不愿意让你搬出去,主要是考lǜ

到老太太的感受,再也找不到跟她如此贴心的人来照顾她了,老太太那边,你要自己跟她解释,她对你的感情,你是知dào

的……”

欧阳达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能感觉出他也不愿意让我离开欧阳家。一想到老太太这两年来对我独特的偏爱,也有些舍不得离开她,可我不能总依附于这个豪宅,而且越来越受不了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只有自己完全独立自主,才能坦然面对工作和生活,否则,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不快感。

我忙解释道:“我知dào

!我会征求她老人家意见的,如果她不同意,那我就不搬了出去,老人家对我的恩情,一辈子都报答不完,我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您放心,叔叔,即便她同我搬出去了,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望她的。”

欧阳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顺子在前面开着车,一直是一言不发。车里笼罩着沉闷的气氛。

老太太破例在正楼客厅里等我们。她坐在白色三角钢琴前,一曲《天鹅湖》在颤抖的指尖流出来,婉转中多了些许凄美……见我们进来,她停下手指,慢慢站起身来,我急忙过去搀扶,她颤颤微微地说:

“要是每天都看到你们这样一起回家……该有多好!”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听老太太的口气,感觉她预感到我要搬出欧阳家了,只是她没有说破而已,我该怎样开口跟她说这事儿呢?等回卧室休息时再跟她说吧,免得她一急躁让自己在欧阳家人面前下不来台。

一起吃过晚饭,老太太主动让我扶她上楼。我猜想她要主动跟我说些什么,正好借机会把搬家事讲了。回到卧室,老太太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看书,而走到那幅百寿图前看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这幅图被摘下来的那一天,我就走到尽头了,它背后的事情,我就左右不了了。”

我安慰道:“老祖宗,别这么说,您一会健康长寿的。”

“人啊,每天都在走,有的走得近,有的走得远,当走到另一个世界时,就再也回不来了。”

老太太又在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我无法接话,只好说:“老祖宗,您是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她拉住我,像欣赏那幅油画似的看着我,说:

“妮儿啊,你不说我也知dào

,你要从这个家搬出去,走就走吧,这里也真的不是你的家,有你陪我这一段时间,已经很知足了,走了以后,记得常回来看看我就行了。”

听老太太这一说,我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地说:“老祖宗,我会常来看您的,您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我擦了擦泪水,又说:“老祖宗,我走以后,您就让凤儿和您同住吧,这样照顾您更方便一些。”

“这不用你操心了,我是不会再让别人来我的卧室的,如果有一天我能悄悄地睡在这张床上永远也醒不来,正是我希望的,所以,我什么都不担心。”

我想了想,问道:“老祖宗,那您为什么要让我和您住在一起呢?”

老太显然是有一点说话多了,喘气儿有点费劲,我倒了杯水端给她,她喝了一口,露出雪白的假牙笑了笑:

“你是凡同一般的女孩子,真是天上派来拯救欧阳家的女神,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感觉你是我要找的那个最信任的人。你最初来欧阳家时我对你百般刁难,之后又对你好于任何人,或许你很不理解,请你不要记恨,那是我有意考验你,事实证明,我的确没有看错人,所以才让你住进我的房间。妮儿啊,你和我这老太婆前世有缘,是有重yào

的事情托付你,今天是到该说的时候了,在你没离开前,我跟你说的话一定要记住了,而且不要告sù

任何人,包括达儿和顺子。”

老太太指了指墙上那幅《百寿图》,继xù

说:“你看到那《百寿图》了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你就把它摘下来,将来,你若能跟顺子生活在一起,那后面的东西就是我送你们的礼物,如果你们俩不能走到一起,你就把那东西给顺子,我想你是不会怪我偏向孙子的,但是那东西,如果不是由你来保管,恐怕也就没什么用处喽!”

我抱住老太太的一只胳膊,靠在她的肩上,呜咽地说:“老祖宗,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您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们……”

“傻孩子,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人的生与死,只不过是两种不同的存zài

形式,没有什么喜与悲的区别,如果有一天你接到我打给你的电话,无论在哪里做什么,你都要尽快赶回来,那将是你和我见的最后一面,否则,你就见不到我了。”

“记住了!老祖宗!”我已经泣不成声,用力地点头。

老太太停顿了好了会儿,又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有一天你闯进了男人们的世界,千万别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好女人不与男人争江山,要争世界,男人背后的女人就是世界。”

“我什么不想争,只要自由快乐就好。”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都是相对的,你也要记住,快乐是自己给的,取决于心。”

我不太懂老太太的话,但我会永远记住她这些箴言,说不定以后迷失方向时,这些话会成为前行的路标。

我充满感激地说:“老祖宗,以后我遇到困难,会及时来向您请教,求您帮我指点迷津。”

老太太没再说话,从床头桌里拿出一张储蓄卡塞到我手里,说:

“这个你拿着,里面有二十万元钱,是你照顾我的工钱,拿去先交房租吧。”

“不不不!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叔叔已经给我够多的工钱了,这个我说什么都不能再要了。”

我赶紧推辞着。

“你不拿,让我这老婆子怎么能心安呢,你要知dào

,这不是欧阳家的钱,是我自己的钱,不给你,我要它有何用啊!再说了,欧阳家的钱够他们花几辈子的了,也根本用不到我这点小钱,所以,就当你替我消费一下吧。”老太太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

她大概是太累了,说了一晚上的话,应该休息了。我也不想再和她争辩,心想,暂时先替她保管吧,不然她是不会休息的。我接过储蓄卡时,她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没多一会儿,她便睡着了,我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搬出欧阳家时,老太太没出来送我,欧阳太太却热情地把我送出大门外。

离开这座深宅大院,感觉自己像出笼的小岛,有种天高任我飞的自由感,事物的发展规律大概就是这样:给予和束缚同时存zài

,欧阳家给予了我很多,却也让我感觉透不过气来,或许自己生来就不是享shòu

荣华富贵的命,蔚蓝的天空,汪洋的大海,辽阔的原野,才我生存的空间和舞台。

顺子亲自开车把送我到白领公寓,路上,顺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从昨天和欧阳达谈起搬家之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跟我说话,我知dào

他不愿让我搬走,猜测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可又不知dào

怎样安慰他好,好像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我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好久没有看到你赛车或打猎了,哪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玩玩儿吧!”

他语调低沉地说:“赛车差点让我送了命,打猎差点让你出了事故,从今以后,这两种爱好我彻底戒了,绝不再玩儿了。”

我没料到他又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后悔自己不应该再提这些事勾起他可怕的回忆,赔礼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想说,我们找个机会一起出去玩玩儿,好散散心。”

他一听,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好啊!等过两天我就跟我爸说,让他给我们放两天假,然后我们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旅游。”

75. 075 重金致谢

我见他的情绪好了一些,心里也轻松了多了,说:“现在不能提请假的事,欧阳老板说最近要参加那个十大乐器招标会,乐器行上下都在忙,我们怎么能请假出去玩儿呢?等招标会过后,再说吧。”

顺子顺从地说:“好,你说得对,就听你的吧。”

“你说得对,听你的吧!”这句话是顺子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每次听到他这样说,都有种被宠爱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车子停在公寓的门口,他没有马上下车,从皮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两个银行卡,塞到我手里,说:“这个是早就准bèi

好给你买车的钱,五十万只能买辆一般的车,好车更不会要了,买不买你自己说了算吧。这个是我平时节省下来的零用钱,大约有三十万左右,如果不是遇到你,这些钱早就打水漂了,是你让我养成了节俭的习惯,所以这些钱理所当然应该归你,你用来交房租吧。”

我赶紧推辞:“我不能要你的钱,我已经有工作了,以后能自食其力了,这些钱,你自己留着用吧,说什么我也不会要的!”

“你刚上班还没开工资呢,再说,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到处都得用钱。你也知dào

,在你没来之前,我们家真是穷得只剩钱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成什么样子。我知dào

你从不接受别人的施舍,这点钱什么都不代表,你拿着它,我就会少惦念你一些。”

我看到顺子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他背过脸去,怕我看到他的泪眼。还能说什么呢,无论怎样都得先收下再说,不然他会更伤心的。我收起储蓄卡,故做轻松地说:

“我收下了,谢谢你的心意!以后我会常回去看老祖宗的。”

顺子下了车,帮我提着行李走进公寓,这里我并不陌生,两年前从保姆中介所跟萧丽来过里,还在她的房间住了一宿。我找到公寓的负责人,很快办理好了入住手续,走进八十平米两室一厅的居室,我感觉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暗想,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了,终于可以自由自地生活了。

简单整理了一下,我便顺子一起到乐器行上班了。刚一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秘书老刘就走过来说:“何小姐,老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顿时有些紧张,莫不是搬家的事他又反悔了?要不就是今天因为搬家上班迟到违犯劳动纪律了?我边往楼上走边忐忑不安地想,刚敲了两下欧阳达办公室的门,就听他在里面说:“请进!”

我怯生生地推门进来,问了声:“老板好!您找我有事吗?”

“来来来!别拘束,快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他亲手帮我冲了杯咖啡,和蔼地说:

“昨天你突然在车上跟我说搬家的事,我心里一点准bèi

都没有,昨晚在家里不方便跟你说,怕太太又生事端,所以,才把你叫到办公室来,我在这张银行卡里用给你存了一百万,作为你来欧阳家这两年照顾老太太和顺子的酬劳吧,其实,你为欧阳家做的贡献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的,你别嫌少,先花着,如果有用钱的地方,就只管说。这是存款单,密码是你电话的后六位数字。”

欧阳达把卡放到我面前,一百万,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也许我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钱,有钱人真的是以挥金如土为乐吗?莫名感觉不舒服,我淡然地说:“我为欧阳家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不需yào

回报,再说,没有叔叔的关照,也就没有我的今天,从这一点来说,算是扯平了吧,这钱我说什么都不能要,谢谢您的好意!”

我站起身准bèi

离开,欧阳达没有强迫我收下,仍然用亲切的语调说:“这钱是你的,你可以随时支取。”

走出欧阳达的办公室,我感觉心情很沉重,小时候常听我爹说“人穷志不短”,此时,我虽然“志不短”,但在钱的问题上,有钱人说话总比没钱人说话占上风,有朝一日,我定会用自己的力量和那些有钱人平起平坐,理直气壮地生活在上层社会中。

快下班时,我给顺子发微信,告sù

他不和他一起回欧阳家了,要回公寓里收拾一下房间。怕下班时见到他,我特意等员工们都走了之后才离开办公楼。我一个人背着斜挎的帆布包,悠闲地走出大楼,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由,忍不住嘴里哼着曲子,一蹦一跳地走着楼门前的台阶,快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就听有人喊:

“喂——小心别摔了!”

深秋的季节,天气很凉了,我收紧红风衣扣,寻声向马路对面望去,见那人穿一套灰色休闲装,脖子上搭配一条围巾,深棕色高帮休闲皮鞋,俊朗的面庞被太阳镜罩住了一半,依在一辆黑色轿车旁,像男车模一般洒脱有形。心里暗想,好帅气的打扮,休闲中透着庄重,随意中不失儒雅,真是有品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我在大脑里努力搜索着。那人见我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着他,就摘下墨镜笑吟吟地看着我,我眼前一亮,兴奋地惊叫着:“康海洋——!

”飞奔过马路。

“慢点儿,小心车!”他急切地喊着。

冲到他面前,像汽车刹车一样站在他面前,说:

“啊?怎么是你呀?”

“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你怎么知dào

我来这里上班了?回来怎么不打个招呼呢?搞突然袭击呀?”我嗔怪地打了他一拳。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怀里,紧紧地拥bào

着:

“傻丫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沉默,此时所有语言都是苍白的,一股暖流,在彼此的身心传递着。过了一会儿,我从他怀里挣脱开,说: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你走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想跟你说说。”

“好!我正想请你吃饭呢,你说吧,去哪里?”他捧着我的脸,无比爱怜的目光让我体会到爱与被爱的美妙。

我想了想说:“我们还去老地方吧,我喜欢到达‘彼岸’的感觉。”

“好!就去彼岸!”

他拉着我的手,打开车,扶我上车,又把安全带帮我系好,他细心的呵护,总让我感觉做女人真好。

在咖啡厅里,我们还是坐在上次坐过的雅间,他点披萨、牛排、水沙拉、银耳莲子羹,还有两杯蓝山咖啡。中午因欧阳达送存款单的事,心里不舒服没食欲,就没吃中午饭,这会儿看着这么多美食,肚子已经咕咕响了。我低头吃了几口,才意识到他一直在看我,什么也没吃,我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刀叉,问道:

“你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吃呀?”

“秀色可餐,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

“这半年多不见,你都去哪儿了?不打电话,民很少发微信,我不知dào

你那边的情况,也不敢冒然打扰你,如果不忌讳,可以说说吗?”

“你快多吃点儿,边吃边听我说。”他不停地让我吃这吃那。自己地只喝着咖啡,像讲故事一样平静地说:

“过春节时女儿小雪吵着想妈妈,没办法,过完春节后,我带小雪去法国见了她。她走的时候,因为小雪的抚养权的问题我们有争议,没有办正式离婚手续,是她自己要走的,女儿自然由我来抚养,可到了那里,她非要让小雪留在她身边,美其名曰让女儿在巴黎接受更好的教育,小雪也不愿意离开妈妈,我虽然万般舍不得女儿离开我,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本来已经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阴影,我不想再让她失去母爱,就同意把小雪留在了巴黎,这回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我安慰道:

“你别太伤感了,无论小雪在不在你身边,血缘亲情,永远都存zài

,息息相关。再说又不是你硬把小雪送走的,她长大后什么都会明白的,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好好保重自己,然后给小雪应该给予的一切,这才不愧对于父亲的称呼。”

“小玉,你说得对,至少现在我还有你……”他动情地拉起我的手,贴在脸上,短短的胡茬子扎得手心痒痒的。

“说说你吧,从欧阳家搬出来顺利吗?他们没难为你吧?”

“没有。他们对我的好出乎意料,让我感觉忐忑不安,以后慢慢偿还吧。欧阳达安排我在在乐器行设计部工作,在那里上班也是暂时的,将来有更好的去处时,我会离开,我受不了同事们那种审视嘲讽的目光,我不想永远在欧阳家这棵大树下乘凉。”

“你这样想很正确,人可以借力发力,也可以借势长士,但绝不可攀高附贵,迷失自我,我相信凭你的智慧和才能,将来一定有惊人的成就,我会在背后默默支持、帮zhù

你。”

76. 076 天鹅之恋

康海洋的话,又给我很大的启发,他总会及时拔亮我心里那盏微弱的灯,那种被读懂的感觉,是一种幸福。可我嘴上却说:

“我可没想那么远,只是想活出个样儿来,也好对我爹含辛茹苦培养我有个交待。”

我没有把欧阳达托付的事情告sù

康海洋,因为我答yīng

过欧阳达对任何人都要保守这个秘密,他们送钱的事儿,我也没跟他讲,因为我根本没想要他们的钱,只是碍于面子暂时替他们保管一下而已。

吃过饭,康海洋送我回公寓,桔红色的路灯下,我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上楼喝杯茶吧,顺便看看我的‘窝’是什么样子。”

他搂过我,柔声说:“太晚了,改天专门去拜访,你也早点休息吧!”。

一个长长的,深深的吻,又偷换了我一夜的睡眠……

由于顺子提前半年就来乐器行熟悉工作,正式上班还不到一个月,对营销的业务已经很熟悉了,很多事情张主任也放手让他自己去干,主要原因还是考lǜ

他是少主,乐器行将来的老板,所以便做了顺水人情。顺子的工作能力也随着他的成熟日渐长进,几单生意他都是亲自去跟客户商谈,非常顺利的签下了订单,而且为乐器行赢得了最大限度的利润,受到营销部的一致认可,张主任也多次在欧阳老板面前给顺子请功,欧阳达看着儿子的进步,打心眼儿里高兴,心里合计,营销部经理的位置还空着,本来想提拔张主任的,可是,古语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营销部是乐器行最重yào

的部门,直接关系到利益问题,如果由顺子来担任这个部门经理,就可以百分之百的放心了,应该给他肩上加码了,担更重的担子才能更好地得到锻炼,等他的翅膀硬了,能独立飞翔的时候,自己就退出生意场,隐居巴黎,和心爱的人共度余生。

欧阳达想等到展示会过后,再招开高管会议,商讨顺子任营销部经理的事情。离展示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各部门都在紧锣密鼓地忙碌着,设计部设计的参加展示会的图纸还有一天就正式拍板了,杨主管拿腔做调地对部里的同事说:

“明天我们召开会议,每个人都要把自己设计的方案在会上展示一下,并由自己来解说

,然后选出三个备选的方案,提交总部研究选定,所以,你们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把自己最好的设计水平发挥出来。”

“我说头儿,如果设计方案被录用,给什么奖励啊?”何姐忍不住快嘴地问。

杨主管解释道:“大家放心好了,老板肯定会给重奖的,而且我们整个设计部都会受到奖励的,所以,大家一定要加油哟!”

他的娘娘腔,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每天上班时都在心里祈祷他少说几句话,别再折磨可怜的耳朵了,那八个人听他的腔调都不以为然,大概他们是听习惯了,不知dào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习惯。

我设计的“天鹅之恋”系列图纸,灵感来自自己的恋爱感受,相恋的人就像两只天鹅一下颔首低语,耳鬓厮磨,无论是造型上还是喻意上,自己都很满yì

,就是不知能否被选上。心想,这是自己上班后做的第一件事,但愿能被选用,不求什么奖励,只求能为欧阳乐器行做点自己的贡献,让那些说闲话的人闭上嘴,就得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也就能理直气壮地在这里站稳脚跟。

第二天,刚一到班上,“娘娘腔”就来催促大家:“大家赶紧准bèi

一下自己设计的资料,上午九点钟各部门主管要在会议室审定你们的设计方案,祝大家好运哟!”

我把自己制作的演示文稿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考到移动硬盘里,心里自我安慰道:如果选不上也是正常,刚来上班还不到一个月,那点美术基础也只是自己的一点爱好而已,设计出来的东西肯定很幼稚,所以,不被录用也是正常的,不然像何姐那样工作了十来年的人不妒嫉死才怪呢,这样一想,心里坦然了很多。

在会议室里,我看到顺子也来参加这个会了,心想,他一定是专门来看我的设计方案的,如果选不上,也会让他失望。我向他点点头,他朝竖起右手的大拇指,意思是说:你是最棒的。看到他这个动作,我会意地笑了笑,心里很满足,有他的支持鼓励,紧张的心情缓解了许多。

讨论会开始了,主持会的是欧阳达的秘书老刘,欧阳达和各部门主管以上领导都到场了,还聘请了五位专业设计师当评委,会议直接进入主题,这就是私营企业的特点,绝不浪费一分钟时间做无用功。老刘开场便说: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讨论乐器的新产品设计方案,从中选出最优秀的设计方案,用来制作我们乐器行参加展示会的代表产品,先请杨主管介shào

你的设计方案。”

在这种场合,杨伟的娘娘腔也显得庄重了一些,他的设计方案是《春的畅想》,以万物春意萌发的各种形态来构成钢琴的各个组件,主色调以淡淡的嫩绿为主,整个设计看上去充满勃勃生机,方案演示完,在场的人都点头称赞。

接下来是何艳等其他人一一展示了自己的作品,最后一个才论到我,我把自己的《天鹅之恋》借幻灯片以故事的形式展现给大家,钢琴的撑起的顶盖是两只相依相恋的雪白天鹅外形,外缘由淡蓝色的海水环绕,高音点、低音点、后柱、脚轮及跳板等都是由长短不等的浪花构成,琴键座和乐谱托是褐色的礁岩形状,配上黑白琴键,如同海上温暖窝巢的门窗,整架三角钢琴造型以白色调为主,透着淡雅清纯、情意绵绵的味道,幻灯片背景音乐配上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天鹅湖》,把人们带进如梦似幻般的浪漫佳境,情景交融,美妙至极,再配上我声情并茂的讲解,在场的所人有无不为之动容,展示结束时,大家还沉浸在《天鹅湖》的余音里,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顺子第一个鼓起掌来,大家这才回过神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足以说明作品展示的效果了,几位评委相互点头赞叹,欧阳达也频频点头赞许,那些高管也都竖起大拇指,顺子露出少有的开心的微笑。

刘秘书站起来,说:“设计部所有作品展示完毕,会后由评委和领导选定后再通知大家,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散会后,顺子忍不住兴奋地跑到我跟前说:“你的作品真棒,肯定能入选的!”

“先别这么说,他们的设计也都非常好,我心里还是没底。”

“你没看到大家那么热烈的鼓掌吗?这还用说嘛,首选肯定是你的作品。”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我是尽lì

了。”

“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先庆祝一下,怎么样?”

“吃饭可以,但不是庆祝,还不知dào

结果庆祝什么呀。”

“怎么可能不被入选呢?那好吧,就听你的。”

在我面前,“就听你的”这几个字似乎成了顺子的口头语。

快下班时,收到康海洋的微信:“你的作品展示效果怎样?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可以吗?”

我回复道:“展示效果还可以,明天才能知dào

能否被采用。今晚顺子让我和他一起吃饭,实在对不起,我先答yīng

他了,明天再跟你去看电影吧!”

他回复道:“外出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公寓。”

看完他的回复,我心里暗笑,回复道:“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九点后你可以给我打电话验证是不否按时回公寓了。”

我心里清楚,康海洋这明明是不放心我跟顺子在一起而心生醋意,他这种醋意倒让我心里很快慰,可以想像他知dào

我和顺子出去吃饭,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可有什么办法呢,怎么也不能太冷落了顺子,一见到他看我时渴望的眼神,心里总是不安,我当然知dào

那眼神期盼的是什么,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有过一次无礼的言行,视自己为心目的女神,总是默默在背后帮zhù

自己,呵护自己,这种情意我真不知dào

拿什么来回报。

我也没再给康海洋回复微信,心想,他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我对欧阳家有上天赋予的一种责任,良知告sù

我必需承担这份责任,相信他以后会理解的。

77. 077 倾诉衷肠

下班的时候,我刚走出大门,顺子已经把车停在门口等我了。我仍然一蹦一跳地下着台阶,像一只刚刚出飞的小燕子,他站在车旁,大声喊道:“慢点儿,小心摔倒!”

我边走边想,康海洋也说过这样的话,表面上看,男人的天职是呵护女人,似乎女人在男人眼睛成了孩子,可事实上,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男人在女人面前注定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承认与否,都是不争的事实。

走到顺子跟前,我半开玩笑地说:“萨摩,我们去哪儿?我听你的。”

顺子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学得倒满快的。走!上车!”

坐在车里,看他径直把车开出了古城市中心,我不解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他故作神mì

地说:“带你去一个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到那儿你就知dào

了。”

车子一直开到城外的护城河边,我看了看,说:“这个地方我们好像来过吧?”

“是的,你看那边。”他指着不远处一排木制水上小楼说:

“那里被古城的人们称为‘水上人家’,不但有江南烟雨楼的感觉,还能观赏夜晚水上的美景,里面有各种美味小吃,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太好了,我最喜欢江南水乡小镇的感觉,小时候一直生长在大山里,缺少水的灵气,这样地方太好了,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这里也没好太好玩儿的,等有时间带你去真zhèng

的江南水乡,那才叫景色宜人呢。”顺子真诚地说。

走过木制的栈道时,看着流动的水流,我感觉有此眩晕,他主动拉住我的手,我只好顺从。来到一排木制小楼里,小楼的南侧是可以就餐、喝茶、赏风景的雅间,北侧是各种小百,和南北各色小吃。来这里的游客不多,从这头可以望到那头,我和顺子找了一个靠窗子的雅间,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他要了各种不同风味儿的小吃,我们一边吃,一边欣赏水上的夜景,一边聊天。看着被灯光照射得波光粼粼的水面和对岸灯火阑珊的古城,我不由得佩服顺子的生活情致,他绝非那种庸俗不堪的富家子弟,从他的爱好里就可以看出他对大自然的热爱,人只有在自然中才能活出真实的自己。

顺子见我专注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便问:“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这地方美吗?”

“太美了!好喜欢这里!我真是会生活的人。”

“我特别喜欢山水、树木和动物这些大自然的东西,感觉它们有时候比人类还通灵,小时,爸妈一吵架,我就跑到后山去,躺在森林里的草地上,听鸟鸣,听知了叫,心情顿时就会感觉愉悦起来,那时我就总是想:自己要能变成一只小鸟有多好,可以在天空飞翔,可以在森林里穿行,自由自在!”他越说越动情,我仿佛也被他感染了。

我不失时机地赞扬道:“有热爱自然万物的情怀,灵魂永远也不会被金钱所腐蚀,你虽是生长在豪门,却有一颗善良纯洁的心灵,这是难能可贵的,我越来越坚信……。”

我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不想太过于表扬他,顺子笑着问道:“你坚信什么?”

我故作调皮地说:“坚信我的坚信!”

“鬼丫头!”

我又问:“老太太最近好吗?”

“她还好!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很想你,每天拿着手机玩个没完,她会玩儿的那点东西,还都是你教她的呢。”

听顺子一说手机,我又想起临离开欧阳家的前一天晚上,老太太跟我说的话:要是接到她的电话,无论我在哪里,都要赶回来,那将是她和我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我的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圈打转:“这周休息日我回家去看看她。”

“嗯!你要是回去,她会高兴得跟孩子似的。不过,你也放心,凤儿每天照顾她很好。有一次我去看她,她拉住我的手不放,非让我把她的孙媳妇带回家来,我被弄得莫名其妙,你说,我到哪儿去给她找孙媳妇去呀,就哄她说等明年一定给她带回一个来。奶奶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那你明年要是再带不回去怎么办呢?”我饶有兴趣地问。

顺子想了想,又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就当她的孙媳妇吧?”

我忍不住打了他一拳:“开什么玩笑!”

他顺势抓住我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有句话,我一直想直接对你说,可一直没有勇气,正好今天说到这儿了,我认认真真地向你表白,妮子,恳求你嫁给我,做奶奶的孙媳妇,好吗?”

没想到顺子会在此情此景作出这样的表白,我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抽回手,支支吾吾地说:

“这……这怎么能是恳求的事呢?让我想想再说吧!”

他见我像受惊的小鹿,就安慰道:“我不是勉强你,只是想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你也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超过任何人,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我欧阳顺子今生非你不娶,即便你不爱我,即便你嫁给了任何人,我也会在心里守候你一辈子……”

顺子和风细雨般的一番表白,让我好生感动,我坚信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呼唤,平日里的一言一行,无不流露出他对我的爱恋,我只能表面装傻,因为每发生类似这样事情的时候,康海洋的影子都会浮现在脑海里,并与之进行无声的较量,顺子的爱,憨直、纯净而执着,康海洋的爱,坦率、温暖而深厚,感受两份真爱的同时,也体会着难言的苦。

我思忖了一下,注视着顺子,坦诚地说:“谢谢你的对我的这份真情,实不相瞒,我爱康海洋,也喜欢你,在你们两个人之间,我实在难以取舍,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知dào

你爱康海洋,不然不会为他差点送了性命,他也是值得你爱的好男人,我的存zài

不会影响你和他的交往,我会把你装在心里,静静守候你就满足了,我懂得爱不是占有……”

我忍不住坐到顺子旁边,趴在他的肩膀呜呜地哭了起来,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哭,也许是心里爱得太累了,想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一下。他搂住我,轻声安慰道:

“傻妮子,什么都不要说了,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别刻意为难自己,让心跟着感觉走,无论将来怎样,你都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你关爱我,我也会一直保护你。”

就这样静静偎依着他,看着河水里波展涌动的灯光,我仿佛泊在温暖平静的港湾里休息着。

我突然想起了欧阳太太,便问:“太太她还好吧?”

“她对你那么不好,亏你还想着她。这几个月来,可能是由于我和你刚刚上班的原故,我爸每天都按时回家,她高兴得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几次亲自下厨做菜,我爸每天回家也很高兴,虽然还是不怎么跟我妈说话,却总是跟我聊起来没完,晚饭后也常陪奶奶聊聊天,我真希望欧阳家这样的好日子能多一些。”

顺子的话,又让我想到了康海洋和她的女儿小雪。婚姻的失败,最不幸的是孩子,类似顺子和小雪一样成千上万的孩子,都要承shòu父母给他们带来的不应该承shòu的痛苦,这种无辜的伤害,做父母的付出多少爱也弥补不了,万物万事都处于千变万化中,感情这东西,又有多少不是嬗变的呢?天长地久,说起来容易,能做到谈何容易啊!这种家庭的破裂又能怪谁呢?哪有谁对谁错之分呢?我越想越对婚姻家庭充满了恐惧感。

顺子见我半天不说话,就问:“想什么呢?”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以后欧阳家的一切都靠你了。”

“最怕谁跟我说这类的话,我真怕将来承担不起这份责任,总感觉生活在这个家里,好辛苦。”

顺子的话里有些伤感,我安慰道:“你别这么说,事在人为,只要你一心一意把事情做好,就不会有太大的闪失,我会尽我所能帮zhù

你的。就像这灯光,照亮黑夜的同时,也装点出河流的亮丽,我希望你就是那束光。”

顺子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一个男人总得承担应该担负的责任,否则也不配做男人了。”

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以后有时间再聊吧。”

“那好吧!以后这里就是我们诉衷肠的地方,只要你想来,我就陪你。”

走在木栈桥上,看着被灯光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河水,在桥下缓缓流动,河水本无色彩,灯光熄灭时,斑斓的色彩也就消失了,有无灯光的照射,它都会无忧无虑、畅快地流淌,一阵凉爽的晚风吹过来,我感觉内心的困惑释然了许多,这里或许真是倾吐心声的好地方。

78. 078 天鹅之恋落选

顺子送我回到公寓,已是晚上十点钟了,洗漱过后,我躺在舒适的双人床上,却睡不着,心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休息了吗?今晚拒绝了他的约会,会不会生气了呢?”我忍不住拿过手机,给康海洋发微信:

“海洋的洋,你在做什么?睡了吗?”

消息刚发过去,立kè

就有了回复,好像他就等着我的消息一样:

“小玉,我在想你,睡不着。”

“今晚没和你一起看电影,没生气吧?”

“哪敢生你的气呀,我想现在见见你,可以吗?”

“现在太晚了,明天下班后我请你去看电影,如何?”

“好是好,可我就是想现在见到你,不然我会失眠的。”

“你怎么又像不听话的孩子,明天给你补偿,现在你要好好休息了,晚安!”

“那好,我等着,看你明天能给我什么补偿,你也休息吧,祝好梦!吻你!”

躺在床上,我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康海洋的执着痴迷,顺子的真情表白,还有老太太的一言一行,设计方案展示的场面,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一幕一幕闪过,几乎一夜没睡,不知dào

明天等待我是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起床,萧丽破天荒地喊我一起去吃早餐,说然后一起去上班。我搬到公寓两个来月,她不怎么和我来往,大概是因为妒嫉顺子和我的关系吧,念在是她带我来到欧阳家的情份上,我始终和她保持友好的关系。今天表现如此热心,不知她又耍什么心眼儿。

收拾好后,我们来到公寓对过儿的粥铺,各自点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我抢先把她的那份钱也付了,她只是象征性说了句:“怎么能让你付钱呢?”就再没推让,言外之意“就应该你付钱,谁让你攀上了高枝呢。”我并不介yì

这些,也不想跟她计较。

我们坐下来,一边吃,萧丽一边说:“听说昨天你设计的新新产品方案特别受欢迎,你可真是厉害,祝hè你呀!”

“有什么好祝hè的,能不能采用还不一定呢。”我无所谓地说。

“你可是欧阳老板的干女儿,又设计得那好,不用你的还用谁的呀,这不是明睁眼露的事嘛,要是将来有什么好事儿,可别忘了姐姐我呀!”

萧丽连讽刺带挖苦,我像没听见一样,只顾低头吃粥,她见我没有搭茬儿,也感觉自讨没趣,就尴尬地挤出点儿笑,说:

“玉妮呀,你看我们这么有缘分,姐妹一场,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帮个忙?”

我虽然不喜欢她种人,但并不是很讨厌她,有两件事一直对她心里存感激,如果没有她,自己就不能到欧阳家当保姆,也就没有机会圆了大学梦,还有那次顺子赛车时出车祸,如果不是她及时找来欧阳达,我和顺子都说不定会怎样呢!一想到这些,我便爽快地说:

“丽姐有什么事儿只管说吧,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全力帮你。”

“太好了,这事儿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就是想让你帮我在顺子面说几句好话,你也知dào

,我们家经济条件不好,我爸身体又不好,这些年多是姑姑在帮zhù

我们,她在老家山东一所小学校里教音乐,业余时间自己办了个小提琴学习班,她想购进一些质优价廉的小提琴卖给学生,这样既省钱又方便了学生,也好多招揽一些来学习琴的学生,你看,能帮这个忙吗?”

我想了想说:“这是销售方面的事儿,我真不知dào

怎么办好,你就自己跟顺子说吧,又不是不认识他。”

“得了吧,那个大少爷,我可不敢惹,在你面前温顺得像只猫,在我面前,比老虎还凶,我可害pà

他,还是你帮我说句话吧。”

听萧丽一说,我忍不住笑:“你太夸张了。”

“不是夸张,事实就是这样,求你帮姐姐在他面前说个好话吧,我知dào

他什么都听你的。”萧丽开始软磨硬泡了。

乐器行里的情况我还都不了解,不想轻率答yīng

她,就推脱道:“你看,上班时间快到了,我们有时间再细说吧。”

萧丽一看,真快到时间,只好说:“好吧,妹妹你可一定当个事儿帮我办成啊!”

“好!我尽lì

吧!办不成你也别怪我,因为我也不知dào

乐器行都有哪些规定。”

萧丽点点头,说:“那好,办不成我也不会难为你的。”

我和萧丽来到乐器行大门口时,再好遇到顺子,顺子见我跟萧丽在一起,像没看到我们似的,自己走进办公大楼,萧丽看了看我,撇撇嘴,在我耳边小声说:“看到那少爷没,凶得像只老虎,我没说错吧!”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走进设计部,何艳他们都在议论设计方案能否被录用,见我进来了,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你知dào

选用结果了吗?”“谁的被录用了呀?”“你的作品肯定被选上了吧?”面对这些无聊的问题,我真不知dào

如何回答是好,只淡淡地说一句:

“我也不知dào

结果,等着吧。”

“你们还不快干自己的活儿,别瞎耽误时间,到时候自然就知dào

了。”杨主管的娘娘腔阴阳怪气地喊。

我坐在电脑前,偷偷打开QQ,想看看有没康海洋的留言,乐器行规定工作时间是不许聊QQ,我本想看看就关掉了,却看“萨摩”发来的消息:

“你怎么又跟那个八婆掺和一起了?以后离她远点儿。”

我回复道:“她又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以后再跟你解释吧……”

我正准bèi

发完这句话就关掉,还没等关上,就被走过来的娘娘腔看到了,我不好意思地赶紧关了QQ,他悄声在我耳边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不知他是有点人情味儿,还是看在欧阳老板的面子上没小提大作地批评我,不管怎样,我都很感谢他没在众人面前出我的丑,心想,以后不能暗自叫他娘娘腔了,就算是对他放我一马的答谢吧。

他又小声对我说:“你跟我来一下,刘秘书找你有事。”

我一下想到设计方案的事儿,肯定是评选结果出来了。尽管心里做好了思想准bèi

,可我还是莫明的紧张。跟着杨主管来到会议室,会议里只有刘秘书和两个陌生人,一进来,刘秘书就主动介shào

说:“这两位是我们乐器加工厂的厂长和技术主管,这两位是设计部的杨主管和何小姐。”

落座后,刘秘书直奔主题道:“欧阳老板责成我把参加展示会新产品设计方案选用一事和几位相关人员说明一下,这次设计方案被选用的是杨主管设计的《春的畅想》,待会儿就把设计方案拿到加工厂的技术部门,准bèi

相关材料进行加工制作。何小姐的设计方案作为备用。”

一听这样的结果,我心想,什么备用啊,就是安慰我一下而已,落选早就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无所谓了。想到这儿,我站起来问道:“没我事儿,我就回去工作了。”

“那好!你先回去工作吧。”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办公区,何艳他们又围了过来,急切地问:“快说说,是不是方案的事儿?你的选上了吗?”

我平静地说:“杨主管的被选用了。”

“啊?怎么会这样?你设计的方案明明是大家公认最好的,怎么会采用他的了呢?”何艳的口气里充满了不平。

我赶紧说:“你们千万别乱说,我设计的方案确实没杨主管的成熟,我也赞成选用他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快做自己的事吧。”

大家见我对此事这么冷淡,也就不好再议论什么了。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顺子打来的,他急切地问:“妮子,设计方案的事有结果了吧?”

“是的,结果出来,选用的是杨主管的设计方案。”我没跟他说我的作品作为备用的事儿,而且也不想跟任何人说此事,因为我认定那纯属是来安慰我的说辞。

“啊?不可能!我去找他们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从电话里听得出来,顺子在那边急了。

我赶紧制止道:“千万别去问,我也赞同用杨主管的,不关你的事,你千万别掺和这件事了,算我求你了。”

电话那头,顺子半天没说话,可能是他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我试探地问:

“喂?你说话呀!”

“好吧,你能出来一下,我跟你当面说。”

“不行,工作时间不能脱岗的,等中午休息时再说,好吧?就这样,我先挂了。”说完我便挂断了手机。没过两分钟,手机又响了,我以为又是顺子打来的,接起电话没好气儿地说:“说了不让你管,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不许你再提此事……”

“何小姐,这是跟谁发这么大的火儿啊?”电话里传来康海洋的声音。

“啊?怎么是你呀!”我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

“怎么?你接电话时不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吗?”

“对不起,我……我刚才有点特殊情况,所以……以后再跟你解释吧,你打电话有事吗?”

“我就想问问你设计方案有没有被录用?”

“怎么都问这事儿啊,烦死了,告sù

你,没选上。”不知dào

为什么,我变得烦燥起来。

康海洋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笑了笑说:“小玉,别着急,你不总是说凡事都在千变万化中吗?塞翁失马哟!”

79. 079 被骗签单

听了康海洋的话,我后悔刚才不能控zhì

自己的脾气,以后要经lì

的挫折还多着呢,这点小事儿就沉不住气,真是太缺乏城府和历炼了。想到这儿,我赶紧说:

“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傻丫头,这不用道歉,”说完挂断了电话,又发过一条微信:

“你把事情经过用微信方式告sù

我,免得周围人听到。”

我心不在焉地回复道:

“没什么,哪有刚上班没多长时间,设计出来的东西就被采用的好事啊,不要再提此事了,只当是锻炼自己了。”我也没跟康海洋说作品作为备选的事儿。

他安慰道:“你有这样的心态,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与上班时间长短没有关系,如果你设计的东西果真是好,就应该被重用,回头把你的设计方案给我,我找专家帮你看一下,是不是真的不可用,如果真是不行,那就无话可说了,我们再努力。”

“本来我是不想再提此事了,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和你说说作品展示的情况,当时五个评委和在场的乐器行管理层领导们都热烈鼓掌,一致认为我的方案非常好,可不知dào

为什么没被录用。”

“噢?看来我真得帮你一下了。”

“你怎么帮我?”我不解回复着。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你把整套设计方案从电脑上发给我。”

我攥着手机,贴在胸口,感觉心里安稳了许多,暗想,康海洋给我的东西,顺子永远也给不了。

我把《天鹅之恋》的整个电子版设计方案都发给了康海洋,但心里并没有寄予什么希望,只这事儿就此过去了,可没想到,正就是这套设计方案,改变为了我的生活方式。

中午到食堂吃饭时,我特意跟顺子坐到了一起,一边吃饭一边给他赔礼:“对不起,是我太度不好,不应该在电话里跟你喊。”

“我已经习惯你跟我吵了,不用说对不起。”顺子低着头,大口吃着饭菜,我看着他的吃相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说:“等吃完饭,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好!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吃完饭我去取车,在门口等你。”他几大口就把剩下的饭菜都吃干净了,转身走出了餐厅。他对我的言听计从,总是让我心里很不安,看着他的背景,不知为什么,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感觉欠他的太多了。为了不浪费粮食,硬着头皮把餐盘的东西吃下去了。

顺子开车来到乐器行附近的茶楼,服wù

员端上两杯茶,我喝了一口,说:“中午休息的时间只有一小时,到时间我们就去上班。”

“好!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设计方案的事儿?”顺子急切地问。

“不是,那件事就算过去了,不要再提了,选不上是正常的,选上倒不正常了,这样也好,免得同事们说三道四的。我是想跟你说,今天早上萧丽来找我一起吃早餐,然后她求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噢?她让你求我?什么事?”

我把萧丽讲的她家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跟顺子说了,希望他看在帮zhù

过我们的份儿上,尽量帮她这个忙。顺子想了想,答yīng

了,我知dào

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这点事儿也不算为难他,也算是为乐器招揽了一笔生意。

下班后,萧丽又主动跑到我这儿来,要请我去吃饭。我婉拒说晚上有事,又把顺子答yīng

购进小提琴的事儿告sù

了她,具体的事情让她自己跟顺子去说,萧丽兴奋得不得了,一再说找时间请我和顺子吃饭。我笑了笑,推托说,等事成再说吧。萧丽乐颠颠儿去找顺子了,我暗想,总是觉得她有些不靠谱,但愿别给顺子惹麻烦。

萧丽兴奋地拨通了顺子的电话,嗲声嗲气地说:

“喂!是大少爷吗?是玉妮让我给你打电话的,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也好跟你说说那笔生意的事儿。”

“不用了,找一个茶馆,把你们的情况介shào

一下就行了。”

听萧丽一说是玉妮让打的电话,顺子答yīng

了她的请求。萧丽赶紧安排好茶楼,又打电话把她的姑姑萧淑娟也叫来了。顺子到饭店时,她们已经在那里恭候了,见顺子进来,萧丽赶紧拉着姑姑介shào



“这就是我们乐器行的少主欧阳顺子,乐器行未来的接班人。”

萧淑娟也急忙道谢:“我们的事儿,全靠少爷帮忙了,非常感谢。”

“没什么,这也是帮乐器行增加销售量,按道理说,应该感谢你们才对。简单说一下你们的情况吧。”

萧淑娟就把办小提琴学习班需yào

购买一批小提琴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如果价格便宜,她还会联系其他办小提琴学习班的老师也来购买。顺子想了想说:“明天让萧丽带你到乐器行销售部办理签单手续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顺子起身走了。

顺子不想直接参与此事,就事先跟张主任打了招呼,请他适当关照一下,张主任会意。顺子忽略了交待订购数量的问题,萧淑娟也没说准确要订购多少。第二天,刚一上班,萧丽就带着她的姑姑来到乐器行的营销部,张主任和业务员接待了她们,萧丽说要去工作,就先离开了,没再参与签订单的事儿。

在签订订购单的时候,萧淑娟在订购数量和种类里填上了两千把小提琴、两千把六弦琴,乐器行规定要交风险抵押金、保险金,预付百分之五十的预付款,款到账后,才可以发货。萧淑娟推说手头儿有点紧一下交不上那么多钱,说过三五天一定把钱汇到账户上,张主任为了作个顺水人情,也没太严格按规定办理,签单之后,就吩咐业务把发货单交给验收部门准bèi

发货。萧淑娟高兴得不得了,表示一定会如期把钱汇过来,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乐器行。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离乐器展示会还有五天的时间了,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准bèi

参加展示会的各项事宜,营销部门忽略了与萧淑娟签的那单生意预付款的事儿,财务部王主管来营销部找到张主任,告sù

他货已经发出半个月了,可那笔钱到现在还没有到账,张主任一听心里立kè

紧张起来,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赶紧找来顺子,想问问详细的情况,顺子拿过订单一看上面的数量就急了:

“怎么订这么多?不是说只有二百左右吗?那还问什么呀,赶紧打电话催款吧!”

张主任打了几次电话,对方都提示都无人接听。顺子让人叫来萧丽,生气地把订单摔到她面前,气冲冲地问道:

“你看看,抵押金、风险金都没交,预付款到现在还没到账,人又找不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丽不知所措地说:“那天签单的时候,我也没在场,不知dào

姑姑怎么订了这么多,我……也不知dào

怎么会是这样啊?我……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萧丽打了几次电话,也都是没有人接,慌忙说:“我这就去找她吧。”说完赶紧就往外走,“找不到人,就人拿你试问。”顺子愤愤在说了一句。

萧丽从营销部跑出来,就给我打了电话,带着哭音说道:

“玉妮妹妹,出大事儿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呀?”

我正在电脑前修改上次没被录用的方案,萧丽的电话,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安慰道:“丽姐,你先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先跟你承认错误,上次跟你说的姑姑,不是我亲姑姑,是一个远房的亲戚,上次来订购小提琴,签单时她多签了很多,货已经发给她,预付款到现在也没交,打电话她也不接,又找不到她人了,很可能是她骗了我们,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啊?怎么会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她不是你亲姑姑,要早就知dào

这样,我就不帮你说话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好妹妹。”

“你为什么要帮她这个忙,是不是你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了?”

萧丽胆怯地说:“我……她答yīng

我事情办成之后,给我百分之二十的提成,所以……”

“你真是财迷心窍了!猪脑子!”我狠狠地说了一句,挂断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想,这下把顺子也牵连进来了,都怪自己多事儿,又惹麻烦了。我思忖了一下,又拨通萧丽的电话:“你问过她的住址吗?或者她的工作单位?还能通过其他可以联系的人找到她吗?”

萧丽哭着说:“我只知dào

以前她在老家山东一所小学校里教音乐,也不知dào

现在她还在不在那里了,我已经给老家那边的亲戚打电话让他们帮我找她了。玉妮,实在对不起你和顺子,都怪我爱占便宜,实在不行,这钱,我来赔吧。”

“你赔?所有款项加起来大约三十万,你挣那点工资只够你吃饭的了,你拿什么赔呀?”

“不管怎样,我也不能把你和顺子给牵扯进来,呜呜……”萧丽在电话里不停地哭。

80. 080 急中生智

听萧丽一哭,我又同情起她来了,为刚才粗暴的态度后悔,便安慰道:“这不是牵扯不牵扯的问题,你先别急,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慢慢想想办法,问题总会解决的。”

听到我的安慰,萧丽不哭了,在电话里说:“玉妮,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骗子的,给我点时间就行。”

我想了想,跟杨主管请假说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他同意了。我走出大门,来到乐器行对面的茶楼,给顺子打了电话,约他出来到商量一下这件事应该怎么办。五分钟过后,顺子来了,阴沉着脸,没等他开口,我抢先检讨:“都怪我不谨慎,给你添了麻烦,你别生气,好吗?”

“不是检讨的时候,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快想想怎样把问题解决吧,若是传出去,对乐器行的声誉也有影响。”我知dào

他在我面前再大的火儿也发不起来。

我问顺子:“我们这里有专门的法律顾问或律师吗?”

“有的,怎么?你是想让他们帮zhù

解决这个问题?”

“我是这样想的,眼看就要到展示会的时间了,大家不能分心的,这件事先别告sù

叔叔,尽量别让乐器行更多的人知dào

,暗中先派人抽查些事,好在货款的数目不太大,我们先从其他渠道把钱汇到账号上,把财务部的人嘴堵上,免得他们出去乱说,等展示会结束后,我们再彻底解决这件事,你看这办法可行吗?”

“我看可以,还是你急中生智,只能先这么办了,安排人调查和账面上钱的问题,我来解决,你告sù

萧丽也别跟任何人说此事。”

“好,我会告sù

她怎么做的,这边再让她悄悄向老家的人打听萧淑娟的消息,只要找到那个人的信息就好办了。另外,我想跟你说,你也别太责怪萧丽了,她也是一时糊涂,并不是有意想做这种欺骗的事情。”

顺子埋怨地说:“你总是护着她,要不是你帮她说话办这件事儿,我才不会理她呢,也不会出这样的乱子了。”

“我知dào

是我不好,早知dào

是这样,我也不会帮她说话的。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好事,通过这件事,给我们一个教xùn

,也让我们吃一堑长一智,等你自己独立管理乐器行时,就谁都骗不了你了,呵呵!”我有意缓解一下他紧张的心里。

顺子也笑了笑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怎么凡事到你这里都不算事儿了呢?坏事儿也能被你解释成好事,真有你的!以后乐器行再遇到难办的事情,我还真得多找你商量才行,你就是我们乐器行的‘谋士’。”

“那可不敢当,万一谋划错了,我可承担不起,你还是饶了我吧!呵呵!对了,刚才萧丽给我打电话时,她在哭,肯定是吓坏了,不如把她叫来,告sù

她一下不要到处乱说此事。”

“可以,你叫她来吧,我回去了,我可是一直讨厌这个八婆。”说完,顺子起身离开,回了乐器行。

我打电话给萧丽时,她说她回公寓了,我一看时间,快下班了,就没让她过来,告sù

她在公寓等我。我回到公寓,直接去了她住的房间,这个房间还是那次从保姆中介所出来,没地方可去才到她这里来的,之后,我再没来过她这里。她出来开门时,眼睛哭得红红的,我进屋安慰了她一番,又告sù

她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说等到展示会结束后,再彻查此事,并让她暗中查找她姑姑的消息,我并没跟她说我和顺子的安排。这桩被骗签单的买卖暂时先放下了。

后天就是在北京举行的“十大乐器展示会”了,我被选为欧阳乐器行的形象大使,在展示会上负责介shào

欧阳乐器行的新产品,欧阳达说,新产品能否推销出去,产品的介shào

起重yào

作用,让我一定要好好准bèi

。我做事最怕别人施加压力,再三推脱不想接受这个任务,可欧阳达是说一不二的人,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没办法,我只去求顺子帮忙,顺子一听此事却高兴得不得了,他说,如果我要是完成不好,乐器行里就再没别人能完成了,新产品销售好坏,主要取决于产品质量,让我不要有什么压力。听顺子这样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便愉快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明天就出发去北京了,怎么也得跟康海洋说一下。我和往常一样,特意等同事们都走了之后,再离开办公楼,主要是不愿听别人介shào

自己时又特意补充一句“欧阳老板的干女儿”,越来越觉得这句话,就是对自己的嘲讽。正想给康海洋打电话时,他的微信进来了:

“小玉,大家都下班了你怎么还没出来?是加班吗?我在楼下马路对面等你呢。”

我愉悦地回复道:“每天我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楼,再等十分钟。嘿嘿!”

康海洋回复:“为什么要这样?”

“等一会儿见面再跟你说。”

十分钟后,我准时下楼,这次康海洋没像上回那样站在车旁边等我,而是坐在车里,我走到车跟前时,他才从车上下来,解释道:“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你的同事看到我,对吗?”

我辩解道:“我有这样说过吗?”

“你最后一个下班,是想避开一些东西,我在车里等你也想避开一些东西。”

“我说‘大叔’,你也太聪明了吧?连没好意思说的话,都被你猜到了,真是厉害。”

他笑了笑,说:“快上车吧!”他把车门打开,用手遮在车门边缘上方,生怕我上车时碰到头,他的姿势像是给大领导在服wù

,我边上车边开玩笑地说:“这么会做事儿,还大有发展。”

康海洋对我的调侃并不大热心,只顾开着车,过了一会儿才说:

“在事业上,我不谋求发展了,最大的愿望是进一步发展和你的关系。”

我没想到他会把话题绕到我身上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应他,就有意转移话题道:“我们去看什么电影?”

“你喜欢看哪方面的影片?”

“我喜欢看欧美大片,越惊险越好。”

他半信半疑地问:“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喜欢这种影片?不害pà

吗?”

“害pà

什么?害pà

,是那些人不懂得如何欣赏艺术。”他点头表示赞同。

到电影院门口一看,大大的海报上宣传的是《山楂树之恋》,我站在那儿专注地看着海报上的男女主角,在学校里就听同学们议论过这部电影是获得华表奖的优秀故事片,他们说男女主角的爱情很凄美,可一直没有机会看,康海洋见我看那海报就说:“你没看过这部电影吧?”我点点头。

“我也没看过,我们就看看这个,好吧?”

“好的,说好了我请你!”我抢先说道。

“那好,我先请你吃饭,然后看再电影。”

为了节省时间,他带我来到离电影院比较近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餐馆,服wù

递上菜谱,他看也没看,要了一盘菌类小炒,一盘鱼肉丝,一个海鲜汤,还有两小碗燕麦红豆米饭,不看菜谱点菜是他的一个习惯,好像各种菜的作法都在他心里装着呢,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和他一起吃饭,他从来不问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总是这样武断地安排我吃的东西,这个习惯是上次住院期间他在医院照顾我时形成的,好象如果不是他亲自安排的饭菜,我都不能吃一样,他是怕营养调理不好,担心我的身体,所以,一直感激他对我的细心呵护。

边吃饭我边把被选为乐器行的形象大使,准bèi

去北京参加展示会的事儿跟他讲了,他开玩笑地说:“有你这大美女一出场,欧阳乐器行的订单就会像雪片似的飞来了。”

“你还开玩笑,要不是顺子软磨硬泡非让我参加,我才不打算去出那个丑呢。”

“怎么能是出丑呢?这是锻炼自己的好机会,又可以去北京见识见识大场面,等你当老总那一天,搞展销会就有经验了。说不定还有意wài

的惊喜等着你呢。”他故作神mì

地看着我。

我不以为然地说:“那种名商大贾、社会名流的交流场合不适合我。”

“千万别小看自己,说不定将来你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呢。”我越听越感觉康海洋像是在奚落我,就说:“快吃饭吧,一会儿电影就开演了。”

来古城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电影,虽然现在是电子时代,电脑、手机随时都可以看到电影,但我却特别喜欢在影院里看电影,小时候在老家很少能看到电影,偶尔能在村委会看一场露天电影,那便是最高兴的事儿了,那时候就幻想能有一天到大影院里看电影。在上海复旦大学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去电影院看电影,最便宜的票价也要五十元一张,我实在舍不得花这么多钱看一场电影,所以,一直没能实现小时候的愿望,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

81. 081 感恩不是爱

这里的电影院不是很大,大约能容纳四五百人,阶梯布艺座椅,坐起来很舒适。我和康海洋坐在靠后一点的位置上,灯光暗下来,大红丝绒的幕布徐徐拉开,电影开演了。

《山楂树之恋》讲述了静秋和老三一段真心付出、干净、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影片快结尾时,在病房里,静秋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可此时的他已经奄奄一息,原来老三患上了白血病,弥留之际,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因为那上面贴着静秋的照片。静秋跪倒在床前拼命地呼喊着爱人的名字,却没能阻止他的离去。

看到这里,我实在控zhì

不住泪水,靠在康海洋的肩上悄悄地擦眼泪,他把我揽在怀里,半开玩笑地说:

“你真是太容易动感情了,真zhèng

会欣赏艺术的人,是不会被作品的故事情节左右情绪的,更不会轻易掉进作品里,所以呀,在欣赏艺术方面,你还是不成熟哟!”

我在他的手臂弯里委曲地说:“这不用你说我也知dào

,从小生活在山沟里,连良好环境熏陶都没有,其他的更是什么都谈不上了,我小时候很喜欢画画,可上学都快上不起了,哪有钱学画呢,再说也没有老师教,总是用树枝在山坡上的空地儿上画来画去的,能考上大学走出大山,已经是祖上有德了,哪比得上你们城里人,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就成什么。但以后我要好好利用这么好的条件,多学习点东西。”

康海洋安慰道:“你还年轻,学什么都来得及。”

我不解地问:“国内外一些著名的小说和戏剧,为什么要设计成如此悲惨的结局呢?”

“只有悲剧才是最具艺术效果的艺术,悲剧是促动人们真实思想和情感表达的最好方式,在悲剧中,最能体现出人真实的一面,身处悲剧中的人们在逆境中不断与命运抗争,不屈不挠地生活着,这便是人生最大的喜剧了,当一个人懂得面对和接受悲剧时,才是幸福生活的开始。”

康海洋振振有词地说着,我云里雾里的听着,似懂非懂地说:“你又跟我讲这些听不懂的哲学道理,难道你不觉得这样伟大的爱情很感人吗?”

“当然很感人,你不相信我们的爱情会更感人吗?”

他反问的语气里透着从容的爱,我无话可说了,他柔情地搂着我,我不自主地抱紧了他,心想,和他一起看电影的感觉真好。人们都起身往外走时,我才意识到电影结束了。

这场电影,改变了我以前只喜欢看欧美大片的习惯,也改变对悲剧的错误认识。

看完电影,我们又一起来到彼岸咖啡厅,还是老习惯,我点了一杯蓝山咖啡,总感觉“蓝山”这个词有种悠远的幽香,很适合自己,康海洋要了一杯爵士咖啡,我问他为什么又要换一种品味,他说喝咖啡就像品味生活,各种味道都要品尝到,但最终都是一个感觉——苦中有甜。

我低头用小勺搅动杯子里的咖啡,默不做声,他便问道:“想什么呢?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山楂树之恋》里的静秋和老三,忠贞不渝的爱情固然让人感动,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人真的只能专注一份感情吗?”

“当然不是只有一份感情,但爱情不同与其他的情感,其他的情感可以存zài

多人之间,只有爱情是唯一的,不然怎么会从古至今流传那么令人震撼的爱情故事呢!”

“你说得对,可我有个解不开的心结,一直困扰着我,你能帮帮我分析一下吗?”我用企求的目光看着他。

“噢?什么事能你这个阳光女孩如此发愁,说说看。”

“坦诚地说,顺子对我的好,一点都不亚于你,只是你们的表达方式不同而已,你们两个都是非常出色的男人,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喜欢你们,但我真不知dào

应该怎样处理和顺子的关系,又怎样对待你,才不辜负你们对我的感情,实不相瞒,我无数次问自己,都找不到准确的答案,便无数次自责,长时间这样下去,我想恐怕我又要做下什么病了。”

康海洋听我说完这番肺腑之言,动情地说:“谢谢你能真诚地敞开心扉,幸好你跟我说一说,不然真的会忧郁成疾。你这种困惑很难容易澄清,还记得上次我回北京后,因为没回你短信你就生病住院的事情吧?”

我说:“当然记得,与这有关吗?”

“当然有关了,我问你,如果是顺子和你失去联系一段时间,你会因为他生病吗?”他用灼人的目光看着我。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不会,最多只是担心他而已。”

“对!这就是区别,我们之间感情,不掺杂任何外物的成分,就像‘山楂树’里静秋和老三一样真心付出、干净、至死不渝,这就是爱情。而你对顺子心甘情愿所做的一切,包括你舍命去救他,只是单纯的感激或者感恩,你对他的帮zhù

和关爱,都不是爱,是一种亲情,爱是不需yào

感恩的,是相互心灵碰撞的共鸣和擦出的火花,另外,从你看他的眼神里,我坚信,你和他之间只有兄妹的情份,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他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为什么?”我不服气地问。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总是闪着晶亮的光,那目光里有渴望,也有喜悦,更有满足。从顺子的角度,就不好说了,或许他对你是真心的爱,但只能说他是单相思了,其实,所有感情里面,单相思是最可怜、最折磨人的一种感情了,但愿他能早日从中解脱出来。”

我不得不钦佩他敏锐的观察力,和说服力,他的目光能洞穿人心底,一开始还担心说出这些话来他会吃醋,要么就是怪我脚踩两只船,没想到,经他一番分析,心里豁然开朗,脸上溢出按捺不住的喜悦,我没说话,只是笑吟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抓住我的手坐到我身边,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想看看你看我时,眼睛里是不是也闪着光亮!”

“看到光亮了吗?”他压低了脸,我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流。

我一边往后躲闪,一边调皮说:“看到了,是贪婪的光!”

“算你说对了!”紧接着,灼热的双唇,逼得我无处可逃……

从咖啡厅出来,我让康海洋陪我在马路上走走,晚上十点钟,街道的车辆和行人还很多,我拉着他的手,走在人行道上,他笑着问道:“很多人谈恋爱时,都有一个压马路的程序,你是不是也想把恋爱的程序都体会一下呢?”

我辩解道:“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我最讨厌循规蹈矩的生活模式,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我喜欢按自己的思维方式做事,让你陪我在这条街道上走走,是想在路灯的灯光和月光的交织下,感受和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将来回忆起来,那桔色的灯光和皎白的月光都是照见我们彼此爱的见证,若干年后,我们都老了,回忆起古城,就会想到在这条路上留下了们相爱的足迹,古城,是我一辈子都感激的城市。”

人行道上,透过橙红的灯光看月色,别有一番情致,康海洋不说话,拉着我的手,静静地听着,路灯下两个牵着手的影子,长长地倾斜到马路中央,仿佛整条马路、整个小城都被我们占领了。我看着那牵手的倒影,感觉牵了手的路将来也不一定好走,很多时候,路还要靠自己走。

我很投入地说:“爱上这座城,是因为这里有爱的人,可是,如果离开这座城时,城里的一切会装进心里带走了,将来无论我走到哪里,你和古城都永远在我心里,这里是我新生命的开始,也是爱的开始。”我感觉,这些话不只是说给康海洋听的,也是自己内心与古城的一次情感交流,这是对第二故乡的依恋情怀。

康海洋很理解我的心思,认真地说:“既然爱你,理当尊重你的一切,可我对古城的感觉和你不一样,你对这里充满了感激,而我在没遇到你之前,对这里充满了失望,林梦瑶的欺骗,欧阳达的恃财骄横,都让我失去在这里待下去的信心,正当我茫然无助,想离开这里的时候,幸运地遇到了你,或许是老天的有意垂爱,也或许生命原本就是公平的,不管怎样,是你让我重新对生活充满信心和美好的希望,这要感谢你,因为有你在这座城里,我也爱上了这里的一切,但是,假如将来有一天你离开古城,我的心会跟着你走,不会再对这座城有什么依恋了,相信你能理解我。”

“我当然理解,也能体会出你的感受,不管怎样,古城是我们相爱的起点,我愿意一切都从这里开始。”我一边说边挽紧康海洋的手臂,仿佛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在这斑斓的夜色里起程了,去迎接黎明的霞光。

82. 082 独特的求婚

北京和上海是我从小就向往的大城市,但从未来过北京。我跟随着欧阳乐器行参加乐器展示大会的一行人来到北京,刚一进北京,看到高耸入云的楼群,车水马龙的立交桥,就有种神圣的感觉,祖国的首都,国人心驰神往的地方,自己也终于来到这里了,心情不免有些激动和兴奋。

展示会在五星级宾馆“鸿运商务宾馆”的一楼大厅里举行,所有参加展示会的人员都下榻在酒店里。欧阳达带领刘秘书、顺子和我,还有四个部门经理和两名工作人员一行十人,被安排在酒店三楼入驻。与其说是乐器展示会,不如说是一个贵族家庭的私人音乐会或是豪华宴会更恰当,整个展厅布置是欧式风格,四周乳白色浮雕的拱形门把大厅划分成十个展区,天花板上大大小小的金色吊灯装饰着水晶坠子,墙壁上也装饰着各种各样的壁灯,瓷瓶、花瓶、石膏雕塑等装饰物随处可见,藤制扶手椅摆在四周适当的位置,在每个藤椅旁边都有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饮品和高脚杯,可供参加展会的人们随时休息,随时饮用。灯光一打开,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华丽耀眼,却不失庄严、高雅,配上默绿色的羊毛地毯,更显出展厅的幽静、肃穆。西服革履、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总经理、大老板模样的人,互相握手寒暄,有的互相拥bào

以示友好,那些随从人员都紧跟在自己的主子身后,显得忠诚而贴心,他们各处在自己公司的展区就坐。

大厅划分的十展区,分别陈列十种乐器,每种乐器的展区是来自各个公司参加展示的品牌乐器,加起来大约有四十多件乐器,每种乐器旁边都有一个漂亮的女孩,身穿各种漂亮的晚礼服,类似车展的车模,这些人都是该公司指派介shào

新产品的解说员。

我穿了一条白色印有荷花图案的短旗袍,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枚水晶发夹别在脑后,配上一双适度的白色高跟鞋,整体装束显得端庄大方,灵秀聪慧,清纯可人。这身装扮是顺子和我精心设计的,在选旗袍时,顺子主张选穿起来到脚踝的长旗袍,而我执意要选到膝盖的短旗袍,宗旨是既要体现东方的传统美,又要蕴含西方的自由真,顺子拗不过我,就同意了,并建议我选这件荷花图案的旗袍,我也特别喜欢它的古朴、纯净的美。第一次参加这样规模宏大的展示会,我站在欧阳乐器行最新生产出的钢琴“春的畅想”旁边,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但又一想,自己虽然没参加过这样的大场面,可也有过惊险的经lì

,那时连死都不怕,现在只不过是一次产品介shào

,有什么可紧张的呢!想到这儿,心里放松了许多。

上午九点钟,展示大会正式开始,各个乐器公司的新产品依次介shào

展示,不时暴发出一阵阵掌声和老总们互相恭维、相互道贺的笑声。下一个就轮到欧阳乐器行的“春的畅想”了,我从容地走到钢琴前,把这架钢琴的设计理念、产品性能、优于同类产品的特点,都逐一声情并茂地讲解给在场的人听,配以恰当的手势和表情,顺子坐在“春的畅想”前演奏的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作为我介shào

新产品的背景音乐,讲演、配乐、钢琴漂亮的造型,处处散发青春气息,充满生机与活力。我的介shào

结束时,钢琴曲也接近尾声,音乐一停下来,热烈的掌声不约而同地响起,来宾们齐声叫好,赞不绝口。欧阳达用爽朗的笑声回应同行们的赞誉,可想而知,欧阳乐器行的新产品首示成功,接下来应该会有大量的签约和订单了。

我如释重负地坐在藤椅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用面巾纸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顺子手里拿着高脚杯走过来,里面的红葡萄酒随着他的走动,在酒杯里打着漩儿,他坐在我旁边,关切地问:

“紧张了吧?你讲得太棒了,‘春的畅想’展示成功,都是你的功劳,回头一定让老板好好奖励你。”

我赶紧说:“没什么好奖励的,只要没给乐器行摸黑就行。今天你的钢琴比以往弹得都好,《春之声圆舞曲》与‘春的畅想’简直是绝配,太完美了,我相信我们的新品是最棒的!”我不失时机地鼓励顺子,顺子微笑着举过高脚杯:“来!祝hè我们的成功!”我也举起装着饮料的高脚杯,与他的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后一家公司的产品展示结束后,主持人走到台前说:“到目前为止,所有正式参加展示的十大乐器新产品都展示完毕,最后请大家欣赏特邀北京圣乐公司推出的新产品展示。”

随着主持的退场,紫红色金线绒台幕徐徐拉开,一架淡蓝与纯白相间的三角钢琴展现在台中央,琴凳上坐着身穿一套白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琴声响起,他的上身随着音乐自如的微微摆动,那神态笃定、自信而从容,在深蓝色背景幕布的衬托下,如诗如画般的美妙,我定睛一看,惊叫道:

“啊……?怎么是他?怎么是这样?”

顺子也惊奇地叫道:“那弹琴的人,不是康海洋吗?”

再看那架三角钢琴,正是自己设计的“天鹅之恋”,没有像其他公司一样有讲解员的解说,那首熟悉的理查德克莱德的《梦中的婚礼》和他超凡的演奏,就是对“天鹅之恋”最好的介shào



在场的人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观赏着,宛如观赏一幅油画,欧阳达和顺了都吃惊非小,相视无语,欧阳达慢慢低下头,似乎在懊恼当初没有采用我的设计方案,顺子的眼里流露出惋惜的神情。我如醉如痴地感受着眼前的一切,被优美奇妙的旋律包围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在体内漫延,心里暗说:海洋的洋,你是我的最爱!

一曲结束,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台,康海洋也站起身来迎着我,紧紧的拥bào

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这时一位漂亮的女孩送上一大捧红玫瑰,康海洋接过玫瑰,从花芯里拿出晶亮的钻戒,突然单膝跪下,用火热的目光看着我:

“何玉妮,我爱你!嫁给我吧!”

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不知所措,暗自责怪康海洋的同时又兴奋不已: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为什么不先跟我说一下,好让我心里有个准bèi

?台下又是一片热烈掌声和欢呼声,我这才缓过神儿来,眼里不知不觉浸满了泪水,看康海洋虔诚地单膝跪在我面前,灼热的目光,似乎把我整个身心都融化了,我感激地用力点头,接过他举到面前的红玫瑰,他笑着把钻戒戴到我的手上,我扶起他,又紧紧地拥bào

在一起,那一刻,幸福感把整个身心凝固了,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相爱的人在感受爱,传播爱……

康海洋拉着我的手走下台,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我终于明白了,上次他跟要设计方案时说过要帮zhù

我一下,当时我还没在意,原来他竟然帮了我一个大忙。圣乐公司的总经理王大维走上台,用浑厚的声音说道:“音乐可以帮zhù

我们认识到各方面的热情,散发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情感,每个人都是音乐王国里的王。刚才的一幕让我为之感动,实不相瞒,这款钢琴的名字叫‘天鹅之恋’,设计者就是刚才在台上的女主角——何玉妮小姐,大家也都看到了,她并非圣乐公司的职员,而是欧阳乐器行的设计师,我们圣乐公司绝不是盗用欧阳乐器行的知识产权,我是受朋友之拖,帮她把这个架新钢琴设计方案展示一下,如果有订购签约之类的,请一律与欧阳老板和何小姐联系,与我毫无关系,但这架钢琴要由圣东公司收藏,我还要借此机会真诚祝福这一对相爱的人幸福长久!哈哈!”

整个展示大厅再一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里有人们的真诚祝福,有康海洋胜利的骄傲,有我真爱的收获和对我才能的认可,也有欧阳达自己感觉到的嘲讽,还应该有顺子感情的失落无助。

这意wài

的惊喜,是我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再一次感受到了康海洋霸气的智慧,上次在欧阳家,他与欧阳达较量时对我勇敢的示爱,就已经领教过了,今天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不但把我的作品展示了出来,还巧妙地安排了求婚表白仪式,这种睿智和果敢,就是自己一直想往的雄性文化,拥有这样一种文化,此生何求?感谢上天与我的恩赐!

康海洋笑吟吟地看着娇羞我的,欣喜地说:“只有这样对你才是公平的!”

“你是指钢琴设计方案的事吗?”我追问道。

他盯住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不只这个,还有爱!”

是的,人生得一次真爱,足矣!我感激地看着康海洋,心里又暗自重复那句话:他给我的东西,别人永远也无法给予。

83. 083 为爱争吵

展示会结束后,从表面上看,欧阳乐器行大获全胜,洽谈、订购、签单的客户络绎不绝,其中订单最多的还是订购“天鹅之恋”这款新钢琴,但是,“天鹅之恋”对欧阳达来说是一种嘲弄,对顺子来说,无疑是一种强烈的刺激,虽然给乐器行带来滚滚财源,但父子俩谁也高兴不起来,他们各自在心中激起了对康海洋的恼火,又不知dào

用什么方式把这种恼火发泄出去,特别是顺子,越来越话少了,从展示会回来,人们再也没见他笑过,以前那个贪玩儿好动的阔少爷更是一去不复返了,他整天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

而何玉妮则因“天鹅之恋”一举出名,风生水起,不但轰动了古城,在国内各大乐器营销公司也出了名,都知dào

欧阳乐器行有个年轻美丽的设计师叫何玉妮,乐器行也因此名声大振。

面对如此巨大的变故,我感觉压力越来越大,除了收获康海洋那份暖暖的爱,其他的一切,带给我的是不安和压力,我不愿看到顺子沉闷的样子,也不想看到欧阳达见到我时歉意的表情,可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顺其自然了。如果早知dào

这样,我绝不会把设计方案给康海洋,他当时只说帮帮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把我的设计方案拿给圣乐公司去制作成钢琴展示出来,事后听他说才知dào

那位总经理王大维,是他大学时的同窗好友,毕业后改行经商,把圣乐公司经营成国内乐器界首屈一指的知名大公司,在国外也有相当大的知名度,我由衷地敬佩像他这样靠智慧和才能功成名就的人。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萧丽特意端着餐盘儿,坐到我旁边,小声对说:“玉妮,昨天老家的叔叔帮我找到那个远房姑姑的下落了,她现在根本不在学校当音乐老师,跟别人合伙倒卖乐器,总是行踪不定,最近一段时间回老家山东了,我准bèi

坐今晚的火车回老家去跟她当面交涉订购那批货的事儿,如果她再不把全部货款都汇过来,我就把她告上法庭,到那时,她就人钱财两空,又丢尽了脸,我这样威胁她,她一定会害pà

的。”

“嗯!那你小心点儿,尽量别把关系弄僵了,也别得理不饶人,毕竟你也叫她姑姑,目的是把钱要回来为主,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变故,就给我打电话。”

“玉妮,你总是这么心地善良,这年头儿啊,人善被人欺。”萧丽一边吃饭,一边嘟囔。我没理她,不想和她这样的人争辩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萧丽打来电话:“玉妮,告sù

你,我昨天刚一下火车就去了姑姑家,正好在家里堵住了她,她说那批货已经都买出去了,可就是钱还没有全部到手,所以还想再拖延汇款的时间,我把事情的利弊都跟她讲清楚了,她害pà

了,答yīng

马上就去汇款。这回不能让她再跑了,我就住在她家,她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直到把款汇完为止,到时候你让顺子及时查一下,看看汇款到账了没有。”

我没想这件事情会如此顺利地解决了,好在没因此事牵连了顺子。下午,我给顺子打了电话,想跟他说说萧丽这件事儿,他却没有接我电话,这很出乎我的意料。自从参加展示会回来,还没单独跟他说过话,本想借这个机会,跟他好好聊聊,可他不接我电话,是电话没带在身边还是有意不接呢?我胡乱猜疑着盼望快点下班,本来已经习惯下班晚走十分钟,可我怕顺子走了见不到他,刚一到下班时间我就来到营销部找他。

这是我第一次到营销部来,正好遇到同事们下班陆续往外走,大家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能感觉出他们的语气里再没有以前那种轻蔑各嘲讽的感觉了,这要感谢我的“天鹅之恋”帮我找回了尊严。

顺子现在已经是营销部的主管了,我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没人应声,我试着推推门,门是开着的,见顺子正在整理一大堆材料,我走进来他跟没看到我似的头也没抬,我开玩笑地说:“大主管,都下班了还这么忙呀?”

“这些资料是近两年的营销情况,我都过目一下,做到心里有数,也好掌握乐器行的整体情况。”他一边忙着整理材料,一边平静地跟我说话,那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怨气,可还是没抬眼睛。

我心想,这个曾经的浪子,现在还真有老板的样儿了,能不露声色地承担一些东西,对他来说,是飞跃般的进步,内心很是欣慰。我过来帮他整理,他没有拒绝,过了半小时,他把所有要详细看的资料都筛选出来,我又帮他把其余的资料整理起来收好。弄完之后,他站起身来,轻松地说:“挑出来这些资料明天再细看。走吧,现在我请你吃饭去。”

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没再提没接电话的事儿,顺从地跟着他走出了办公楼。上了车,他没问我想去哪里,一直开车往前走,我也没说什么,心想,他想去哪里就跟他到哪里,这次就都听他的吧。他把车子一直开出了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又要带我去“水上人家”那个吐露心声地方,不知他又想跟我说什么,那次的真诚表白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正好,我也有很多想跟他说,那里确实是一个吐露心声的好地方。

跟上次一样,他停好车,自然地牵着我的手走过栈桥,早春的傍晚天气仍然很凉,加之初融的河水散发着刺骨的凉气,我穿着单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顺子脱下外套给我披上,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来这里消遣的人比上次多了一些,很凑巧,上次我们坐过的地方没有人坐,我和顺子又坐到那里。顺子这回点的吃的东西,多是上次没吃过的,热乎乎的麻辣刷祸,似乎让我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滋味。我把萧丽回老家找到她姑姑的事情跟顺子讲了一遍,让他明天查看一下账户,看看那笔款是否全部汇过来了。

顺子不以为然地说道:“那点儿小事,不提都没关系,你为乐器行创造的价值,无法估量。”

“我做错的事,一定由我来解决,怎么能不提呢,现在好了,总算没给乐器行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我的心里也算安稳了。以后你别再说什么价值不价值的事儿了,我不愿意谁再提此事。”

“你犯的那点小错还要提呢,为乐器行做那么大的贡献怎么能不提呢?”顺子第一次在我面前争辩着。我明显感觉他的情绪有些变化,就有意避开话题,笑着说:

“你看,今晚的星星多亮啊!”

“当然,古城又升起了一颗耀眼的新星嘛。”他话里带着刺儿,我听了心理很不舒服,可我不想跟他计较,柔声说:“顺子,我知dào

你心里不好受,有什么话就明说好吗?别这样拐弯抹角的,我们坦诚交流,不好吗?”

顺子停了一会儿,突然抓住我的手,说:“妮子,你不会离开这里吧?”

“别瞎说,我什么时候说离开这里了?”

“一定是这样的,他要彻底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对不对?”顺子失态地大声喊道,引得很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我赶紧制止他:“小声点儿,你喊什么呀?”

“我不管,你说你不会离开这里,不会离开我,你说呀!”顺子像个失控的孩子般地哭了起来,这些天积压的苦恼都一股脑地倾泄了出来。

我不知dào

如何是好,赶紧安慰道:“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你别乱想了。”

可他完全不可理喻了,大声地说:“你说你不会嫁给他,你不会跟他走,你说呀……”

我暗想,已经带上他送的钻戒怎么能说不嫁给他呢,即便现在不跟他走,将来也是要跟他生活在一起的。顺子的大吵大嚷激怒了我,加之些天谨慎小心忍受的委屈,我也大声地朝他喊道:

“早就跟你说过,我爱的是他不是你,我和你只有兄妹的情分,你不是答yīng

过不影响我和他的关系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呢?”

“我就是不想让他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你若再逼我,我就真的走了。”顺子的无理,让我很气愤,这句话一出口,顺子果然不喊了,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感觉他好可怜,就拉住的手安慰道:

“你别这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感情的事,是相互的,不能强求的,比我好的女孩多的是,你会找到一个她爱你,你也爱她的好女孩的。”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永远也不会了……”顺子握住我的手,把脸贴在我的手上,泪水弄湿了我的手心。

我的泪水也忍不住留了下来,暗想,如果上天能给我分身术的本事,一定分一半自己给眼前这个为爱情如此疯狂的阔少爷……

84. 084 再返欧阳大院

过了好一阵,顺子的心情才平静了下来,他放开我的手,我把纸巾递给他,他擦了擦泪水,坚定地说:

“妮子,他爱你不关我的事,你爱他也不关我的事,我只知dào

我爱你,一辈子都爱!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永远的女神!”

顺子的话,让我想到了金岳霖对林徽因的爱,可她选择了梁思成,金岳霖为了林徽因终生不娶,想到这儿,不禁心里一颤,这个爱钻牛角尖儿的大少爷,不会也效仿他们吧?

展示会之后,我一直没见到康海洋,他给我打了两次电话,说要留在北京几天,有一些重yào

事情要办,暂时不能回古城,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这样也好,他的突然求婚,加之欧阳达和顺子的情绪变化,搞得我神经过于紧张,正好这几天乐器行给设计部的全体员工放了一周假,作为对我们设计方案成功的奖励,让我们放松一下。我决定利用这几天时间回欧阳家陪陪老太太,再过两天就是她一百周岁的生日了,欧阳达准bèi

给老太太办个隆重的生日晚会,一来庆祝一下老太太长命百岁,二来庆祝一下欧阳乐器行的展示会大获全胜,虽然“天鹅之恋”引起人们很多议论,但毕竟欧阳家的荣誉,而且也给乐器行带来空前的经济效益,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前些天听顺子说,老太太现在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思维没有以前那样清晰,而且记忆力明显减退,但还能自己走动,唯一坚持的习惯就是每天到大厅里听音乐,但时间也不像以前那么定时了,随时想起来就要去听一会儿,有时候去听两次,是因为忘记了已经听过一次了。假牙有时候也忘记戴,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便让凤儿扶她回卧室去取,一去就不知dào

要用多长时间回来,别人不敢进她的卧室,只能耐心在外面等她自己出来吃饭,这时候多半是午饭变成了晚饭。贵夫人总跟在老太太后面跑来跑去,只要老太太坐在那儿,它就跳到她的怀里,也不管主人高兴不高兴。

老太太养的那些花花草草和十几种鸟,都由吴妈和凤儿帮忙侍弄了,不知是这些花花鸟鸟是认生人还是凤儿不熟悉它们的生活习性,尽管凤儿按时经心浇水、施肥,几盆名贵的花叶子开始发黄,凤儿像爱hù

眼珠一样爱hù

那些珍贵的鸟,每天按时喂水、喂食,把鸟笼子拿出去晒太阳,可就在前两天早上,凤儿起来给它们喂食时,发xiàn

一只金丝雀死在笼子里,她不敢跟老太太说,就给顺子打电话,可顺子毫不在意地说,不就一只鸟吗?死了就死了吧,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为此事,凤儿哭了好几次,她真担心这些宝贝再出什么意wài

。那只大花越来越懒了,闭着眼睛整天趴在大厅的沙发上,谁都看不出它是在睡觉还是死了,只有老太太来的时候,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它才睁开眼睛,喵喵地叫两声,饿了的时候,它从沙发上笨拙地跳到地上,晃动着长尾巴,走到它的银碗旁边吃东西。萨摩耶则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顺子的收藏室里等待主人回来,只要一听到顺子的车声,它就冲出院子去迎接它的主人,然后,一刻也不离顺子左右。

这天早上,我起床收拾停当,到超市买了两大兜子好吃的东西,还特意给老太太订制了生日礼物,准bèi

过生日那天再送给她,给欧阳太太买了一条酒红色的真丝花纹围巾,也给吴妈和凤儿买了礼物。本来还想给顺子买一份礼物,可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想出来买什么好,最后还是选了一款漂亮的水晶车模型,心想,管他喜欢不喜欢呢,算是一份心意吧。看着选购这些东西,心里充满了喜悦,自打从欧阳家搬出来,一次都还没回去过呢,他们要是见到我回来,一定很开心的。拎起这些东西,刚想打车回去,突然想到还得买几样礼物,便来到宠物用品店,买了三个不同样式的漂亮银项圈,准bèi

给萨摩耶、大花和贵夫人。

打了一辆的士到欧阳家大门口,我刚一下车,门卫老李就看到了我,急忙出来迎接,进了院子就喊:“小姐回来了!……”我赶紧制止他,怕打扰了老太太休息。径直走到后楼,凤儿正陪老太太在天井花园的长椅上晒太阳,一见是我,凤儿赶紧跑过来,兴奋地说:“老祖宗,玉妮小姐回来了,太好了!姐姐,你怎么老也不回来?都想死我了!”凤儿高兴地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也想你们啊!”我边说边把提着的东西交给凤儿,来到老太太跟前,以前每次见我回来,她都站起身来迎接我,可这次,她像没看到我似的,两眼看着远方,一句话也不说,半蹲半跪地双手拉住她手,说:“老祖宗,您还好吧?我是妮子呀!”

说完这句,我感觉她的手在颤抖,接着,两颗泪滴掉在我手背上,用一只手颤巍巍地抚摸我的头发、脸颊,声音沙哑地说:“妮子,是……是你吗?”

“是!是我呀老祖宗!”我也忍不住泪水,才离开欧阳家不到一个月,老太太的样子让我感觉像离开一年似的,我知dào

她对我的感情非同一般,她是把欧阳家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可我是从心里不想承担这份重任,所以才执意搬出欧阳家的,但我又不想伤了她的心,一些事情只能违心地半推半就,希望有一天能彻底解脱这种困扰。

我慢慢扶起她,说:“老祖宗,我们回屋说吧!”

老太太用拐杖试探着支撑站起来,唠叨着:“走!回屋去,这回有人陪我说说话儿了!”看着她缓慢而艰难地走路的样子,一个词语立kè

出现在脑海——风烛残年,她就像风中摇摆的微弱烛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个世纪的坎坷人生旅途,难以想象她是怎样走过来的,她所走过的路程,又是我们正在走的路……

“玉妮姐,听说你设计的钢琴轰动了古城,你太厉害了。”凤儿的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淡淡地说:“没什么了,别听他们说什么。凤儿,家里的一切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只是你不在家,就感觉空落落的。再过天就是老祖宗的百岁生日了,家里上上下下都在为这件事儿做准bèi

呢,正好你回来了,可以帮zhù

家里张罗张罗了。”

“嗯!我知dào

!”

到了楼上,我把老太太扶起卧室,室内仍然像往常那样干净整洁,不同的是,床头桌和床上都堆满了书,只剩下能容下她睡觉的地方了,大概是老太太看完后书后,顺手放在那里就不想再动了。我扶她坐到床上,又把那些书整理到书架上,老太太拉我坐到她身旁,把我搂在怀里,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默默地坐着,我感觉此时说什么都不恰当,静静地依偎着她,听她的心跳和呼吸,暗想,如果有一天她走到生命的尽头,这声音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记忆中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老太太看着那幅百寿图慢慢地说:“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

如果不是看到她眼睛盯着那幅字画,我还真是记不想来她说的哪句话了,在搬出欧阳家的前一天晚上,她说过那幅字画后面有东西的事,还说如果我跟顺子走到一起,那后面的东西就是送我们的礼物,可现在,我跟顺子不可能走到一起了,就只能等到她不在人世那一天,把那东西拿出来给顺子吧。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以后,把我讲给你的故事,讲给顺子听。”

“好的!”我知dào

她所说的故事指的是那把魔琴的故事。我猜想,她应该是知dào

了康海洋向我求婚的事,不然,不会对我说这些话的。

整个下午我都在老太太房间陪她,到吃晚饭的时候,欧阳达和顺子回来了,凤儿赶紧把我来的消息告sù

了顺子,顺子怔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去了工装,穿一套休闲装来到前厅,萨摩摇头摆尾地跟着他。从春节前到现在,快半年看的时间了,欧阳达一直是下班就回到家,除非有客户谈生意,这让欧阳太太改变很大,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泡在麻将牌里,而是很留心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真有点像女主人的样子了,顺子对她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不再和她粗暴地说话了。

吴妈见老爷和少爷都回来了,一边准bèi

餐桌,一边赶紧让凤儿去请老太太和我,当我扶着老太太来到前厅时,桌上的饭菜都已经摆好了,欧阳达起身搀扶老太太到上正座坐下,然后,又用往常一样洪亮的声音说道:“欢迎妮子回来,希望你能常回来,这就是你的家。”

“我知dào

叔叔,我会经常回来的。”我点头应允着。

85. 085 高端生日晚宴

欧阳达没张罗喝酒,也就没人提喝酒的事儿,吃过饭,我让凤儿把带给太太的礼物拿过来,我毕恭毕敬地把丝巾送给欧阳太太时,她破天荒地说了一声“谢谢!”,顺子故做嫉妒地说:“怎么没有我的礼物呢?”

“有,边萨摩都有,回头给你。”顺子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顺子和我一起把老太太送回房间,临走时,我把水晶车模型送给他,说:

“还从来没给你买过礼物呢,也不知dào

你喜欢不喜欢。”

顺子惊喜地说:“还真有我的礼物啊!我以为你是开玩笑呢。喜欢极了!正是我想要的!”我猜想他是给我面子才这样说吧。我又把银项圈给萨摩带上,它通人性地用舌头舔着我的手,摇动着尾巴算是感谢了。

“谢谢!”顺子只说了两个字,就带着萨摩回房间了。

我正不知dào

再和他说什么好呢,怕他情绪还没调整好,再跟我发脾气,这样也好,免去了彼此的尴尬,我相信,时间长了他会想开的,也会理解我的,人的一生中,应该经lì

的想躲也躲不,感情更是如此。

明天就是老太太的百岁寿辰了,欧阳大院里里外外都在紧锣密鼓地忙碌着,欧阳达知dào

母亲受父亲的影响,生活习惯和爱好近乎半个英国人,所以,这个生日晚宴要按照老太太的喜好来布置。

在院子正门对应处搭建欧式的门排楼,来宾一走进院子就能看到嵌在排楼上方的

“福星高照”四个醒目的大字,围绕天井花园四周的长廊上方搭起深红色帐篷,大门正对的北面,搭起三个台阶就能走上去的临时舞台,作为给老太太祝寿的主席位置,也可以在上面表演一些小型的节日,对应的南面是供来宾交流、跳舞的场地,东南角和西南角分别摆放三角钢琴和乐器用的各种乐器,东西两侧排好长长的餐桌,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配上紫色的餐布,淡紫色的餐具和酒具整齐排列餐桌两侧,每四套餐具中间放一小盆紫色郁金香,座椅也用白色纱布罩着,椅背上系着紫色的纱带,温情而飘逸。天井的大喷泉和四周的小喷泉边缘都装饰了紫色的小彩灯,高高喷起的泉水在紫色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璀璨夺目,加之紫红色的纯羊毛地毯,整个晚宴会场,布置得典雅庄重,雍容华贵,又不失高端大气,我心里暗想,与英国皇家生日晚宴有一拼了。

欧阳达还特意从英国请来了三位著名的厨师、三位调酒师和一支英国皇家乐队,并向乐器界的朋友、生意场上的合zuò

伙伴和古城社会名流人士发了邀请函。欧阳达还安排乐器行经过专业培训的十名礼仪小姐为客人们服wù

,顺子说,这是他记忆中欧阳家举行的最隆重、最热闹的一次宴会,而我更是想都不敢想会有机会参加如此盛大的生日宴会。一个月前,我就特意从英国为老太太订制了晚宴上穿的晚礼服,前两天又从英国订制了生日蛋糕,只等生日当天快递邮寄过来。

我给康海洋打了电话,告sù

他这两天我在欧阳家帮zhù

安排老太太生日寿辰宴会的事,他说过两天把北京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回古城,到时候也可能会给我一个惊喜。我纳闷儿,会有什么惊喜呢?这个智勇双全的人,真猜不到又做出什么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呢。

第二天下午,就有接到请柬的名商大贾、上流人士陆续来到欧阳家,秘书老刘逐一接下送上来的寿礼,他们互相寒暄、攀谈着,交流生意上的往来和成就,这次宴会,无疑也是给他们提供了一次很好的交流平台。竟然有的人还记得欧阳洛夫为欧阳达周岁时举办的“抓周”生日宴会,他们谈笑风生,整个豪宅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我在后楼亲自为老太太梳洗打扮,边帮她化妆边说:“老祖宗,我要把您好打扮成世纪最经典的大美女。”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说话:“嗯!别把我打扮成魔女就行。”我暗想,外边人可不都叫您“魔女”嘛。

我帮她化了淡妆,涂上淡淡的唇彩,满头银发盘成韩式的发髻,显得端庄而古朴,穿上深紫色的晚礼服,配上一双小跟儿黑色水晶鞋,再把顺子为她在英国订制的紫色和金色相间的钻饰项链、耳坠、手链戴尔上,穿戴完毕,我前后左右欣赏着,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老太太浑身上下散发出高贵华丽,灵动幽美的感觉,我得yì

地说:

“太棒了!老祖宗,您今天是最漂亮的女神。来,用您的手机给您拍几张照片,存到手机里,您就可以随时欣赏自己了。”

老太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满yì

地点点头,说:“这人要是装饰起来,比任何东西都神mì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个生日喽!”

“老祖宗,您别乱说,您是万寿无疆,以后每年过生日时,我都给您梳洗打扮。”

老太太像没听到我说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地说:“形式的东西,不该走也得走。”老太太又在不着边际地说着。我一时不理解她在说什么,心里正在琢磨,又听她说:

“你穿那件荷花旗袍裙子,我喜欢!”

“噢?好的。我也喜欢那旗袍。”我没想到老太太会注意我穿什么衣服,不过那条旗袍裙与她的这晚礼服正好形成中西文化的对比,莫非老太太真是这样想的?百岁老人还有这样的思维,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晚上六点钟,宴会准时开始。我搀扶着老太太,走进宴会的现场,老太太虽然身材缩的有些佝偻,但长长的紫色晚礼服拖在地毯上,似乎把她的身高拉得修长。伴随一阵热烈的掌声,我把老寿星搀扶到台正中的座位上,便退到一旁。接下来,是家人和来宾们分别给老太太行拜寿礼,我看着老太太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突然明白了她说的那句“形式的东西,不应该走也得走”是什么意思了,一个百岁老人,可以说世间的一切都经lì

过,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对于她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了,可很多自以为功成名就的儿女,都是喜欢这样兴师动众地为老人操办生日,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体面,还是为了说明对老人的孝敬?他们知dào

老人晚年真实想要的是什么吗?我无法给自己一个满yì

的答案。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生日宴会让我感觉不到一丝喜悦,特别是看到老太太那呆滞的眼神,我的心不由得一阵酸楚,我不愿再看下去,走到东侧的自助餐桌边,倒了一杯橙汁,坐到一角看着天上划过的流星,暗想,其实每个人都像那流星一样,短暂的人生不过是瞬间那一点点光亮,转眼就消失……

“一个人躲在这里想什么呢?”顺子拿着一只高脚杯走过来说。

我不想让他看出我忧郁的情绪,就强装一丝微笑,说:“没想什么,我在看流星。”

“别骗我了,你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还在担心老太太的身体?”

我点点头。顺子又说:“这种场面我也不喜欢,可是我爸一辈子爱面子,他平时忙于生意,很少有时间陪奶奶,可能他觉得这也是孝敬老人的一种方式吧。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奶奶她已经经lì

了一世纪了,对于生死早都看开了,你不必太伤感了,照顾好自己,别着凉了,不然会感冒的。”

这时吴妈拿过来一个斗篷,说:“玉妮小姐的,披上的吧,这是少爷让我准bèi

的。”

我感激地看着顺子,半开玩笑地说:“你别对我太好了,我可是名花有主了。”

“我又没说要抢走你,怕什么?你放心好了,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不会影响你们的。”顺子的话,让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掉出来,我赶紧遮掩着站起身说:

“走,我们去看看老太太吧,大概所有仪式都结束了。”

我走过去,看拜寿已经结束了,来宾们都各自选着自己喜欢吃的、喝的东西,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还有一些男女结对在跳舞,乐队在演奏舒缓的轻音乐。我走到拜寿台上想把老太太搀下来,顺子也过来帮忙,这时,一位女士走过来,朝着我问:

“你就是何玉妮?”

我打量来人中等身材,有三十四五多岁,一副切边镶钻的眼睛为清秀的脸庞增添了文人的气质,弯曲的长发披在身后,长长的红丝巾垂到膝下,一身乳白色长裙,显得飘然若仙,说起话来温文尔雅,我不禁心里惊叹:“这是谁呀?太美了!”

她见我发愣,又走上前两步轻声问道:“你是何玉妮小姐吗?”

“是我!请问您是……”

她笑了笑,并没回答我的问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果然不凡,比我料想的还要出色,怪不得那么多男人为你着迷,也许你就是为拯救男人而生的吧,呵呵!”

86. 086 美女作家来访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顺子突然站到我和她中间,压低声音问道:

“是你?你来干什么?谁邀请你来的?”

“不用人邀请,我来开开眼界不行吗?”她不急不燥地说着,一脸轻狂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我急切地在顺子耳边小声问道:“她是谁呀?”

顺子没有理我,声音更加严厉地对那位女士说:“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那位女士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很随意地说道:

“你欢迎不欢迎我也来,我对你们豪宅如此高端的生日晚宴并不感兴趣,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那些高富帅的男人都为之倾倒的女神是个什么样子,就是想见识一下那个搅得古城和乐器商业界风生水起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今日一见,真是非同一般啊,给我未来的作品又提供了素材。你放心好了大少爷,我不是来找茬儿砸场子的,何小姐喜欢多少个男人,或者多少个男人喜欢她,都与我无关,我只担心欧阳老板工作太辛苦了,呵呵!”

说完她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说:“何小姐,你若赏脸,我在彼岸咖啡厅等你,请你喝杯咖啡。”说完,她转过头目不斜视地走出宴会场,来宾都诧异地看着她,欧阳达也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制止,也没跟着她出去。我从欧阳达的表情里看得出他并不知dào

这位美女来访,虽然顺子没有告sù

我她是谁,我已经猜出她就是康海洋的前妻、欧阳达的情人——林梦瑶,正像她所说,她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欧阳达近半年没有回巴黎了,她肯定是不放心来探听一下情况,说来认识我,纯是借口。但她来参加老太太的生日宴会康海洋知dào

吗?她来找我,不会又有什么事端吧?我一边想,一边搀扶老太太到餐桌旁边坐下,帮她切一小块儿生日蛋糕,选了几种平时她爱吃的东西,我把餐盘放在老太太面前时,她却对说:“送我回房间吧,我累了,什么都不想吃。”

我和顺子一起把老太太送回卧室,又让凤把餐盘拿到卧室里。看老太太疲惫的样子,我关切地说:“您吃点东西,然后再休息吧。”

她没说话,顺从地喝了一小杯牛奶,吃了一小块蛋糕。然后拉住我的手,慢吞吞地说:

“妮子,你要记住,很多时候,人是独立行走的,谁都帮不了谁。”

我理解老太太这话是就刚才突然发生的事情说的,她这是在给我鼓励,我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感激地说:“谢谢您!谢谢您老祖宗!”

把老太太安顿休息了,我决定去赴林梦瑶之约,想看看到底要跟我说些什么,顺子担心地说:“你还是别去了,不知dào

她到底想干嘛,你一个人去,我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怎么她也是一个知识女性,我相信她不会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来的,我若不去,那会被她笑话的。



“那好吧!我送你去,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如果没事,回来时也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我点头同意了。

我来到彼岸咖啡厅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一进咖啡厅,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以前跟康海洋坐过的位置,没想到林梦瑶就坐在那里,正在看一本书,那淡然的神态,好像贵夫人在打发无聊的闲暇时光,又仿佛是身处尘世之外的自由人,恬静安然,从容自若。在欧阳家第一眼见到她时,就给我留下极好的印象,心里赞叹,这才是女人的味道。

我走过去,礼貌地问道:“您好!”

“就知dào

你一定会来,快请坐!你喝点什么?”她合上书,站起身来,示意我坐下。

“来杯蓝山咖啡吧。您怎么就知dào

我一定会来?如果我不来,你不是坐在这儿白等了吗?”我不急不忙地说。

“那你怎么就知dào

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呢?你知dào

我是谁吗?”她诡秘地看着我。我忍不住笑了笑:“作家的思维就是敏锐,您不就是大作家林梦瑶嘛。”

她又笑着说:“作家谈不上,只不过是与文字有缘而已。凭女人的直觉看女人是很准的,我从来不会恭维别人,但你是我所见过的女孩子当中,最超凡的一个。”

“您就别绕弯子了,您叫我来,总不至于就是请我喝杯咖啡,然后来恭维我吧?有什么事快说吧,老太太那边还需yào

人照顾呢。”

“我就喜欢这种直爽性格的人,那我就直说了,说实话,这次回来欧阳达事先不知dào

,康海洋也不知dào

,我真是想认识一下你,你的大名快家喻户晓了。”

“为什么要认识我?”我并不喜欢听她的夸奖。

“听康海洋说,他向你求婚了?”

“你是怎么知dào

的?你不是在巴黎吗?”

“前几天康海洋去巴黎找过我了,他说他要跟你结婚,我们正式签了离婚协议书,财产归他,女儿归我。”

“你们不早就离婚了吗?”我不解地问。

“是早就离婚了,可因为女儿抚养权的问题,一直都没达成协议,我们两人都想要女儿,谁都不肯退让,所以,离婚手续一下拖着,现在看来,他为了你,才放qì

了一切,同意和我正式办手续了。”

我沉默不语。

林梦瑶又说:“这三年多来,我和他虽然没有夫妻的缘分了,但彼此还是要好的朋友,相互尊敬,相互帮zhù

,所以,他要结婚了,你说,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替他把把关吗?我特意选这个日子回来,就是想看看欧阳家是否真的像康海洋说的那样对你特别好,有因就有果,不用多说什么了,我今天都看到了,魔女老太太都那样离不开你,足以说明了一切,他很有眼力,也没看错人,找到你,是他的幸运,也是老天对他的厚爱。”

她喝了一口咖啡,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从女人的角度,我跟你说,康海洋是值得女人去爱的好男人,只是我跟他生活在起怎么也融合不到一条轨道上来,我们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谁都给不了谁更高层次的精神上的需求,所以,才放开了对方,这样免得耗费彼此的生命……”

她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伤感,我问道:

“那你以后打算定居巴黎吗?”

“是的,我要在那里潜心写作,不想在国内发展,更不想再看到以前我们一起待过的地方,比如这个咖啡厅,以前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喝咖啡,现在,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以后再也不想看到这地方了。”

我很想问问她跟欧阳达的事,但一想那跟八卦也没什么区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林梦瑶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清秀的脸庞滑过一丝笑意,主动说:

“和康海洋分手后,我本来想做单身贵族一辈子,让文字陪伴我一生。可是在我的作品签售会上,认识了欧阳达,他放下老板的架子,主动帮我做了很多事情,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不知dào

是巧合还是机缘,我和欧阳达的思维方式、做事习惯如出一辙,感觉他就是陪我走完后半生的那个人……”

“你不知dào

他有家庭,有妻子吗?”话一出口,我才感觉自己问了一个最白痴的问题。

林梦瑶平静地说:“知dào

,可我和他的观点都是爱情至上,况且我知dào

他的妻子是一个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粗野女人,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实存亡了,从这一点来说,我并没有破坏他们的婚姻,所以心里也就没有什么歉疚了。其实,无论是婚姻还是事业,都不应该是用来束缚女人的工具,女人只有真zhèng

的自强自立,整个民族才能进步。”

她的关于女性的观点,与我是完全一致的,不觉心里对她多了一分敬意。这时我的电话想了,我一看是顺子打来的:“你们还在聊吗?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说:“好的,你来接我吧!”

挂了电话,我看一下时间,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不知dào

不觉中,我们聊了两个小时。她笑了笑,说:“你那个贴身保镖满称职的哟,这个大少爷也够可怜的了,偏偏也爱上了你,你真好运气呀!呵呵!”

“你别开玩笑了,我只当他是我哥哥。”

“好好好!就算他是你哥!我不想跟你争辩这个话题,我们也就此告别,互相珍重吧!”

说着,她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主动跟我拥bào

了一下,又热情地说道:

“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叫我姐姐,若有什么需yào

我帮zhù

,也只管说话。”

我礼貌地点了点头,说:“谢谢!”心想,虽然对这个美女作家印象很好,却不想再见到她,或许是因为他是康海洋的前妻,也或许是因为她是欧阳达的情人。

坐在顺子的车里,顺子问道:“林梦瑶没难为你吧?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她没难为我,聊了她跟康海洋离婚的事儿。”

顺子用轻蔑的语气说:“这种女人,是世上最不要脸的女人。”

我辩解道:“你太不了解她了,她并非你想像得那样。”

“你还替她说话?女人啊,真是搞不懂。”顺子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没再说话。

87. 087 女神的位置

第二天下午,我刚陪老太太在收藏室看完那幅油画出来,收到康海洋的微信,我打开手机一看:“小玉,我上午就回到了古城,你晚上有时间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要跟你说。”

一看到他的微信,那种暖暖的感觉又不知不觉侵袭了心头,我回复道:“还是老地方吗?”

他回复:“不,五点钟我去接你!”

我又回复道:“那好吧!等你!”

老太太见我鼓弄手机,又莫名其妙地说:“最先进的东西,往往是最害人的东西。”我没听懂她的意思,就随便应了她一句:“害人的东西,也是救人的东西。”

她一边抚摸着怀里的贵夫人,一边说:“嗯……!这丫头真是长大喽!”

我暗笑,不知她是在说我还是说她的宝贝狗。看得出来,这个生日宴会,并没有给老太太带来多大的快乐,倒是让她更忧郁了,我猜想可能是年龄的问题吧,她不愿意让人反复提起真实年龄来强调她有多老了。我觉得高龄老人不适合过生日,他们会很敏感地想到过一次生日,就离死亡近一年,可很多做儿女根本不懂老人的心思,还当成是一种孝顺。

晚上五点钟,康海洋准时来接我了,我让凤儿照顾好老太太,没跟她打招呼,怕她再说一些不着边儿的话来令自己尴尬。在大门外,我怎么也没看到康海洋的黑色奥迪车,只在拐角处停着一辆白色的我叫不出名字的车,正在纳闷他是否在这里等自己,电话响了:“找不到我了吧?就在你眼前。”

那辆白色轿车的车窗摇下来了,康海洋把头探出车外,“快上车吧!”

我心想,怎么又换车了?这有钱人真是好排场。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自从展示会后到现在一个多月没见你了,看看你有什么变化没有?”从他喜悦的眼神里,能感觉出他见到我很兴奋。

“有什么变化吗?”我反问道。

“有啊!变化大着呢!”

“什么变化?”

“变成康海洋的未婚妻了呀!哈哈!”他边说边在我脸上吻了一下。我顿时面颊绯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见他开车时美滋滋的样子,就说:“原来那辆车不是很好的嘛,干嘛要换呢,多浪费呀?”

“这你就不知dào

了吧?这车呀,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别人的?那你为什么要开别人的车呀?你的车呢?”

“嘿嘿!我的车在家休息呢!”

我看着全新的车,暗想,他不是那种小气之人,自己的车放在家里不开,开别人的车。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便问:

“是借谁的车呀?”

康海洋一本正经地说:“是你的呀!”

“啊?我的车?开什么玩笑。”

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真是你的车,你也应该有一辆车了。”

我赶紧解释道:“展示会结束后,欧阳老板奖励我一辆豪华车,我硬是让顺子给买掉了,不想让同事们看到我太张扬了,这车我也不要,要用你自己留着用吧。”

“嗯!你这样想对的,但这辆车意义不同,你一定要收下。这是圣乐公司王总专门奖励你的,展示会上虽然你的作品知识产权归了欧阳乐器行,可是圣乐公司却因王总的注重人才培养倍受乐器界青睐,他是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丰收了,所以,他特意为你订制了这辆德国车,他没告sù

我价钱,我想至少也有一百多万吧。”

听康海洋这样一说,我半天无语。

他看了看我,又说:“你不用紧张,这车暂时先放我这儿,免得欧阳乐器行的人看到了说三道四的,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给你自己开。”

他停住了车,说:“到了,下车吧!”

上车就只顾跟他说话,却忘记问他要去哪里,也没注意他把车开到哪里了。我从车窗往外一看,看到那淡蓝色的住宅楼,还有那休闲广场,才知dào

这是蓝湖小区。

他先下了车,帮我打开车门,认真地说,“到家了,进屋我还还有事情要跟你说呢。”我没接他的话茬,默不做声地跟着他走进电梯。

来到楼上,第一眼就看到原来那张巨幅照片不见了,我疑惑地问:“那‘神mì

的大叔’去哪儿了?”

他笑了笑说:“那忧郁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了,这个位置要归女神了,我已经把你的照片拿去制作了,弄好后就放在这个位置。”我发xiàn

他今天的情绪有些亢奋,就半开玩笑地说:

“你别高兴过头了,从来没见你如此忘乎所以,像个天真的孩子。”

他不理我的话,一边洗手一边说:“今天让你品尝一下我的厨艺,你稍等,这就好。”说着他走进厨房,把已经做好了温热着的饭菜一道道端到餐桌上。从那次住院我就知dào

他的厨艺很棒的,那里我一日三餐几乎都是他亲手做的,又送到医院的,我当时还在想,如果以后能经常吃到他做的饭菜有多好,现在,真的快成为现实了,看着桌上的色香味儿俱佳的菜肴,我像做梦一样。

“还愣着干嘛?快洗手吃饭吧!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说不清为什么,看他这样副高兴的样子,我倒很矜持,自从那次他突然求婚,心里对他无形中产生了一种敬畏感,也许是他的霸气和野性让我难以驾驭,也许是他的勇敢和坚定让我别无选择,也许是内心对爱的敬畏……

我坐在他对面,他依旧笑吟吟地看着我,把红酒倒进两只高脚杯里,端起一只,送到我面前,“来,我们庆贺一下。”

“庆祝什么?”

“有三件喜事,一是庆祝我们的爱终于有了归宿,二是庆祝你在十大乐器展示大会上大获全胜,三是庆祝你荣升圣乐公司的设计部总监,还有……”

“你先等会儿再说,我有点懵了,什么圣乐公司总监?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呀?”我越听越糊涂,越听越惊讶。

“先别急,我们边吃边说,不然菜都凉了。”他把菜一样样夹到我碗里,“听我慢慢跟你说,上次展示大会结束后,我没回古城,到昨天才回来,期间办了两件事,当天下午我就办法护照,订了机票,然后去巴黎找到林梦瑶,在女儿抚养权的问题上,我做出了让步,女儿由她抚养,她才同意正式签定离婚协议书,所以,我现在是彻底的单身汉了,你嫁给我就不用有任何担忧了。”说到这作,他停下来看着我,似乎想看看我有什么反应。

我平静地说:“昨天正给老太太举办生日晚宴的时候,林梦瑶来欧阳家找我了……”

这回论到康海洋惊讶了,他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她……来找你……?她没怎么着你吧?”他紧张得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别紧张,没什么事儿。她约我到彼岸咖啡厅喝了咖啡,我们聊了很长时间,也聊了很多,她跟我讲了你们签定离婚协议书的事儿,还有你们之间感情的事儿。”

“她没难为你吧?”他仍然紧张地问。

“没有。她说她是特意为了看我才来的,她是来替前夫把关的,呵呵!”我有意笑着说。

康海洋却没有笑,一本正经地说:“是,虽然我们没有夫妻的缘分,但还有朋友的情意在,你别怪她,她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样子。虽然我们是离了婚,但自己原来的丈夫又要结婚了,她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儿,这是人之常情。”

听了康海洋的话,我禁不住有些感动,现在多少夫妻多是一离婚就反目成仇,势不两立,像他们这样的真是很少见,高级知识分子对爱情和婚姻的观念也与常人不同,所以才会互相体谅,理解对方,不至于因为婚姻的失败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心里对他们充满了钦佩。

我真诚地说:“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位美女作家,从表面上看,她跟你还真是很般配的。”

“不,我和你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儿。”他把酒杯举过来,两只酒杯清脆的碰撞声,仿佛是彼此心灵的共鸣。

他把半杯酒一口都干了,我帮他把酒倒上,他继xù

说:“从巴黎回来后,圣乐公司王总就找到我,让我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帮他一件事情,他要高薪聘用你为公司设计部的总监,求我一定帮他办成此事。因为展示会之前,我求他帮忙制作了‘天鹅之恋’那架钢琴,算是欠他个人情,所以,只好答yīng

他给你带个话,我不想主观地决定你的事情,去与不去,你不用急于回复他,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我没想到一场展示会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也没想到这些企业家们竞争如此激烈,圣乐公司是国内乐器商业中领军的知名企业,技术、规模、资产都是国内一流的,并与国外多家乐器公司是合zuò

伙伴,能在这样高端的大公司上班,是上班簇梦寐以求的事情,更别说去做管理层领导了。可欧阳乐器行对我来说,就如同自己的家一样,欧阳老板还把那样大的重任委托于我,我怎么好翅膀硬了就飞走呢?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之类的事情永远也不是我何玉妮应该干出来的事情。

88. 088 爱的极致

我知dào

康海洋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对我的爱,劝我离开欧阳乐器行也是为我的未来和前途着想,但我真的不能轻易离开欧阳乐器行,想到这儿,就对康海洋说:

“海洋,欧阳家有恩于我,这你是知dào

的,我不能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人不能只为名利活着。所以,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答复你,你再转告给王总,我宁愿在这里做一个小职员,也不会离开欧阳乐器行的,你替我谢谢他的一番好意。”

康海洋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dào

你会这样选择的,因为我太了解你的品性了,‘宁愿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也许你是对的,但我必需提醒你,为什么你那么好的设计方案不被采用?为什么其他的公司都想高薪高职聘用你,欧阳乐器行对你还和以有前一样用无动于衷呢?你别忘了,在他们眼里,不管你工作干得怎样出色,你永远都是做过保姆的下人,容不得你这样身份的人超过他们。假如展示会上跪地求婚的不是我,而是顺子,那你早就被委以重任了,等你和我结婚之后,他们更会心怀嫉妒,欧阳达与林梦瑶的关系,你和我的关系,顺子和你的关系,你愿意夹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吗?所以,我建议你不如趁现在与欧阳家的关系还没弄僵,又有圣乐公司这么好的去处,走为上策。

“再说了,你不是最向往在北京的大都市生活吗?那里的环境才更适合你,如果你选择去北京,,我就调回北京音乐学院工作,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林梦瑶,我不会来到古城的。到时候,我们在北京结婚,一起在那里生活,是多幸福的事情啊!我做梦都想能早日有这样的生活。”

康海洋一番入情入里的分析,让我无语了。自从展示大会结束回来,我明显感觉欧阳达对我存zài

戒备之心,不像以前那样亲和了,与顺子的关系也因康海洋的求婚变得越来越尴尬,还有昨天林梦瑶的突然来访,表面上说是为了见我,实jì

上在暗中帮zhù

欧阳达探听我的动向,莫非我真应该像康海洋说的,早点离开为好?可要真的离开了,会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呢?老太太会不会受不了?如果因为我的离开,她再有个闪失,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我越想心越乱,看了看康海洋:“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让我想想再说,好吗?”

“好!不着急的,你想明白了再作决定,免得草率行事,事后会后悔。”我用力点点头。

他又笑着说:“你快多吃点菜,这些菜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儿做的,多吃一点。你看我,本来是想请你轻松吃顿饭,没想到聊了这么多沉重的话题,都怪我,自罚一杯吧!”

康海洋又一杯酒喝下,加之喜悦的心情,他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动情地看着我,我不敢迎接那似乎能烫化人的目光,低下头,也喝了一小口酒,便低头吃着菜。他起身走到客厅打开音响,舒缓轻柔的钢琴曲,在大厅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更加缠绵,他走到我身旁,做了一个鞠躬的姿势,把右手伸向我,说:

“何小姐,请您跳支舞吧!”

看他滑稽的样子,我感觉很好笑,但没有拒绝他,站起身,把右手放在他的大手里,左手搭在他的肩头,他用左手揽住我的腰,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起来。

自从认识他以来,还是第一次和他跳舞,没想到他的舞也跳得这样好,舞步热情奔放,充满青春活力,我被他的激情感染着,身心完全投入到音乐的美妙和旋转的梦幻中,跳着跳着,他放慢了速度,把我拉近,双手揽住我的腰,我也忘情地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相互凝视着,随着音乐慢慢移动,我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我的心跳也在加快,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有你的感觉好幸福!我爱你!”

“有你的感觉好温暖!我也爱你!”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地回应他。他松开我,用双手捧住我的脸,热烈地看着我,说:

“今晚留下了来,陪我,好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轻声在我耳边说:“浴室里散满玫瑰花瓣,很适合你,那睡衣是从法国专门为你买的,看看是否合适。”

我娇羞地看着他,仍然没有说话,他搂着我,随音乐慢慢移动到浴室门口,打开门,轻轻把我推时浴室,然后关上拉门。

看着红红的玫瑰花瓣在水晶浴池里的水面上飘动,撩人魂魄的温馨,这样的花瓣美浴,自己梦想过多次,没想到会在这里实现,我慢慢脱掉衣服,似乎把尘世间的所有羁绊都卸掉了,自由、纯洁、本真的身体沉浸在清香四溢里水中,顿觉进入如梦似幻境界里,淡雅的花香,透过柔软的水色,从肌肤的每一毛孔,进入体内,直至心房,沁人心脾的美妙感,令我陶醉……

浴室的壁柜里挂着两套淡紫色的情侣真丝睡衣,我心想,这一定又是他精心准bèi

的,穿起那丝滑的睡裙,从心里往外的舒爽。我刚一走出浴室,他便抱起我,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说:“像出水芙蓉般的馨香美丽。”来到卧室,他慢慢地把我放在舒软的罩着灰白相间花纹床单的大床上,床上也洒上了一片一片红玫瑰花瓣,他帮我盖好床单,又在耳边轻声说:“等我!马上就来。”

床上,满是他的体味,他的气息,他的思想,甚至他的生命,这味道,似乎早就在某一个遥远地方邂逅相遇过,却又不明原因地消失了,直到此时,他才重新漫漫向自己走来……

他从浴室里出来时,穿了那套淡紫色的睡衣。他一脸温和,走到床边,身体慢慢开始向我靠近,我本能地向后躲闪,惊慌地说道:“你想怎么样?我……我这是第一次跟男人一起……”我感觉全身都羞红了,直到发根。

康海洋见我像一只惊惶失措的小动物一样躲闪着他,他用力握住我冰凉、因为害pà

而发抖的手,扣住我修长的手指,在耳边呢喃道:“别怕,谁都有第一次,敞开心灵和肉体享shòu

即将发生的一切,它是那么美妙的,那样神奇,你可以慢慢地想:我是你最信任的那个人,最能给你安全感的那个人,也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他一边说,一边一毫米一毫米地争取到我身体的信任,他用手轻轻抚弄我的长发,又用指肚抚摸我的额头,鼻子,嘴唇,渐渐滑向脖颈的曲线,隔着丝滑睡裙,向下延伸,我借助自己最后一点力qì

,抵抗着这番致命的探究带来的眩晕。

片刻之后,他又抓住我的手,十指相扣,这次,我的手变得温暖而放松,却又湿湿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伺机进行下一步,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闭起眼睛等待着,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慢慢脱去我的睡裙,也脱去自己的睡衣,用灼热的双唇轻吻我的脸颊,鼻子,眼皮,他慢慢地、耐心地、贪婪发吻遍凸凹有致,富有弹性的肌肤,直至把整个身心里的恐惧全部赶走,阻住我的唇时,他用舌头撬开我的牙齿,占有了这里,我无力抗拒疯狂的亲吻,回应了他,深深地、用力地吻了他,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用紧闭双眼来掩饰狂乱的心跳,感觉周身的血液在沸腾,身体却酥软缠绵着他,当那个充满渴望、充满好奇的野兽进入体内时,我感觉世间的一切都不存zài

了,他把我抛到一个极乐的梦幻世界里,自己也即将消失一般,紧紧地抓住他,媾合着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了出去,他急促沉重的呼吸、狂热的动作占有了这一切……

从幻觉的巅峰回到现实中,我睁开眼睛,看到他温和的沁着汗珠的脸,气喘吁吁过后的深呼吸,除了床单上那一片一片贞洁的玫瑰花瓣,没有任何血腥仪式的痕迹,两个人做得很好,几乎是奇迹。枕着他的胳膊,我静静地躺着,感受着他的爱,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还在心头荡漾。他看着脸上仍然带着娇羞的我,轻声说:“以前我就说过我们的爱情是最震憾的,这回你感受到了吧?”

我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他的前胸,柔声说:“我们的爱,是因为没有任何功利关系,才会如此纯洁美妙。”

“建立在爱情基本上的性,是爱的极致,是灵魂的交流,这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最重yào

因素。”

“又在讲你的哲学大道理,跟上课一样。”我故作啧怪地说。

“这是爱的一课,必需上的。很多人是把美妙的性爱亵渎成动物的本能,这是对人类文明的一种践踏。”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感觉很有趣儿,但我很赞同他的观点。

那一夜,我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全部给了康海洋,他让我从青春少女变成了真zhèng

的女人。

89. 089 离开欧阳乐器行

第二天,没用康海洋送我就自己直接去乐器行上班了,我不想让同事们看到他来送我。刚到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让我当即下定决心离开欧阳乐器行。我刚坐在往日办公的电脑旁打开电脑,就发xiàn

我电脑里以前所有的设计图和整套的设计方案都不见了,因为一周没来上班,肯定是有人动了我的电脑,我生气地找到“娘娘腔”杨主管,问是怎么回事,他娘声娘气地说:“我也是今天才来上班的呀,我怎么知dào

呢?”

我真是被气晕了,确实,这几天整个设计部都放假了。我怒气冲冲地给顺子打电话,问他知不知dào

此事,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坐在椅子上,气得半天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dào

再找谁问问,本来还想打电话给欧阳达,问问他是否知晓此事,可我不知dào

怎样跟他讲才恰当,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问也是白问了,谁都不会说的,做这种事的人一定是特别了解设计方案和展示大会的事,不然不会注意到我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职员的,反复想来想去,总有一种不愿意承认,又否认不了的猜测,我猜测除了老板,别人不敢胆大妄为地做这样的事情,但又希望这件事不是欧阳达干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我在这里真是无法再待下了,又想到昨天康海洋帮自己分析现在的处境,看来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真像他说的一走了之,这样可以避免以后的正面冲突,想到这儿,我果duàn

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康海洋的电话:“你现在就跟王总说,我答yīng

他的请求了,随时可以过去上班。”

“太好了,你怎么想通的?”康海洋追问道。

“回头再跟你说,你现在来接我吧!”

他立kè

说:“等我,马上就到!

我的办公桌也是电脑桌,上面的东西我一样也没带走,就连平日我自己花钱买的美术设计杂志和书籍也没带走,我拿起帆布双肩背包走出乐器行的大门,没跟他们说什么,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我一面走下乐器行办公大楼的二十个台阶,一面深深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心情格外舒爽,这种感觉就如同那天从欧阳豪宅搬出来一样,像从沉闷和束缚中解脱出来一样自由轻松,或许真像康海洋说的那样,这样的环境不适合我生活,昨天还在为是否离开欧阳乐器行犹豫不定,今天发生的事情正好让自己下了决心,早点儿脱离这里复杂的关系,未必是坏事,对欧阳家的恩情,当回报时定然会回报,真是没必要连整个人都被束缚在这里,只有自己生活好了,才能有力量去照顾其他人。我越想越感觉很轻松,而且从心里感谢那个偷走电脑里设计资料的贼。

我在大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康海洋的车就到了,他开的还是那辆白色的我叫不上名字的轿车,他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从车上下来后,穿过马路来接我,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又让我很感动,他总是这样细心地呵护着我,让我感到意wài

的同时,又有一份温暖。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兴奋地说:“就知dào

你会是这样!”

我挽着他的手臂,走到路对面的车子旁边,这是记忆中第一次有人领着我安全地过横穿马路,上车后,他又帮我系好安全带,跟他在一起的安全感随处能体会到。

他静静地开着车,不说话,也不看我,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又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我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带你去打保龄球。”

“我不会打呀。”

他不慌不忙地说:“正好我教你啊!”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就决定离开欧阳乐器行了?”

“我知dào

你会主动告sù

我的,所以,在等你说呢!我坚信,你离开那里是必然的,只是迟早迟晚的事。”

“你总是把什么都看透了。说实话,昨天晚上我还犹豫不决,不忍心离开乐器行,可休假一周后,今天早上一上班,打开电脑时,我设计的所有乐器图纸和那些成型的完整设计方案都不翼而飞了,不管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都无法原谅乐器行,所以才下定决心离开的。追究是谁干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也不想听谁解释,还是悄悄离开吧,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

“嗯!你做得对,既然决定离开了,就不必再纠结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离开乐器行,是对他们最好的警醒,希望欧阳达能从中吸取点教xùn

吧,总之,你的决定是最明智的选择,也正如我所愿,今天我带你好好玩玩儿,彻底换一下心情,明天我再带你去北京圣乐公司见王总,等把你的事安排好后,再安排调转我的工作,我也调回北京后,我们就举行婚礼,你看这样好吗?”

我不安地说:“我现在前途未卜,工作的事还没稳定,不想急着考lǜ

婚事,等在北京站稳脚跟,工作上取得一点成绩,经济上完全独立之后,再考lǜ

结婚也不迟。”

“你现在有我,想那么多干嘛,我可以照顾你的一切,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家做全职太太,但我知dào

依你的性格和才能,是不可能愿意做全职太太的,我的观点是女人不要太强胜的,女人要是太强胜了就会显得男人弱势,男人的自尊心多是很强的,一旦自尊受到伤害,便会产生反向的效果,这也是很多家庭破裂的主要原因,阴阳平衡,家庭和社会才能稳定。”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这样说并不是小瞧女性,女性决定一个民族的兴衰,因为她们最大责任是培育好下一代,这比什么都重yào

,可很多女人无论如何都不愿在家里养儿育女,对男女平等这个概念不清楚,这个‘平等’是人生观、价值观上的平等,而不是指做事上的平等……”

“你别又在这儿给我上哲学课了,我理解不了那么深刻的东西,我只知dào

,作为女人只有经济上独立,生活上自强,才能充分体现自己的价值,才不至于看着男人的脸色生活,生命才有意义。”

他笑了笑说:“我们这样像是一场哲学辩论赛,尽管观点不一致,但是我们能在同一个精神层面上进行思想交流和沟通,这会使彼此的灵感得以激发出来,也更能读懂对方,只有读懂对方,才佩谈爱,否则,越爱越累,越爱越事得其反,真希望我们一生都能有这样的辩论,如此我们的爱才会时时被激活,不至于慢慢枯竭。”

我没再接着康海洋的话说下去,感觉自惭形秽,他这一番话,说得平静坦然,我却感觉像海上的波涛,汹涌澎湃,让我对生活更加热爱,也激起了爱的波澜,对我来说,他永远都是一种引领,一个追随的目标,他的一言一行,都会教自己去思考,而他对自己的认可,又是在不断地修正自己,有了这样的“双修”,一定会爱到天长地久。

他见我沉默不语,就笑着说:“怎么跑题儿了,你别生气啊!”

“我怎么会生气呢?你的话很有道理,让我信服,以后要多多引导我才是。”

他故做严肃地说:“要想让我多引导你,那你就得赶快嫁给我吧,不然,我会吝啬每一个字的。”

我知dào

他是在开玩笑,有意调整我因离开欧阳乐器行带来的不快心情。我转移话题问道:“你的保龄球打得好吗?”

“不敢说好,在大学的时候学校比赛拿过冠军。这类体育活动不单纯是娱乐,还是人际交往的一种方式和平台,你以后接触上流社会的人会越来越多,多学会一些高雅的爱好,对你的工作和生活都有帮zhù

。”

“我很笨的,能学会吗?”

“你的笨也是建议在聪明之上的。”

我斜了他一眼:“我发xiàn

你对我的夸奖越来越具有艺术性了。”

“哈哈!不是艺术性,是我越来越懂你了!”他笑着说。

我还是第一次来保龄球会馆,自从认识康海洋,很多第一次,都是他为我创造的机会。走近会馆,我被这里的场景深深吸引了,宽敞明亮的大厅,延伸的长长球道,都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边走边介shào

说,这里的球馆只具备了打保龄球最基础的设施,最好、标准的保龄球馆在美国,那里上流社会的人经常出没的地方。他把事先准bèi

好的动服和运动鞋递给我:“去换一下衣服,穿高跟鞋是无法打球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

“前两天就为你准bèi

了衣服和鞋子,想带来你来这里学打球,今天正是好机会。”

他诡秘地笑了笑。

我暗想,看来,这辈子真是“栽”到他手里了。我到更衣室换好衣服,他也换上了一身运动装。

90. 090 读懂才佩说爱

在球场,康海洋帮我选择了适合自己力量的保龄球,球孔的大小和间隔很适合我的手,他耐心地教我握球和身体各部位的姿势,助走步法,送球时身体如何协调平衡,最后是落点准确手指向目标,满怀信心从容投球。他边讲解边示范,我笨拙地学习每一个动作,他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纠正、讲解,满头大汗的我,感觉淤积体内忧郁、阴暗的情绪都被咸涩的汗水排泄出来,整个身体感觉格外轻松舒适。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感激地说:

“对我来说,你是最高明的医生,能医治我疾患的人,只有你了。”

他会心地笑着说:“同样的,我的伤痛只有你能抚平。我们休息一下吧。”

保龄球馆侧面的休息厅,装修得幽静而高雅,透明的玻璃方桌和白色座椅的搭配,给人一种洁净的美感。每张桌子上都放站着一个细颈细口的小花瓶,瓶里插着一支鲜玫瑰,我坐到桌前,看着这独束一枝的爱情花,想起第一次和他喝咖啡时他送我那支玫瑰的情景。

他见我盯着玫瑰花看,就说:“知dào

你喜欢红玫瑰,等我们结婚时,就用红玫瑰装饰我们的新房。”

一个上午,他已经三次提到结婚的事情了,他对婚姻的渴望倒让我心里踏实许多,有过婚史的人多半都有婚姻恐惧症,而且常常会把爱情和婚姻分割开来,只想拥有爱情,不想结婚,而康海洋却并非如此,能找到爱情和婚姻融在一起的感情,实属老天对自己的垂爱。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考lǜ

和他结婚的,但不是现在。

我本想说几句暖心的话,可一想到场合不对,就转移了话题:

“保龄球真是我喜爱的一种体育项目,以后你带我来学吧,等我打好了,我们再PK一下。”

服wù

员端上两杯咖啡,他边喝边饶有兴趣地说:“保龄球既有竞技性,又有趣味性。可以说是一种能与国际接轨的休闲活动,就像音乐一样,没有国界之分,你学会它,以后对你帮zhù

会很大的。”

我感激地看着他,暗想,如今这样浮躁的社会,除了父母能真zhèng

为孩子的以后着想,其他人谁还会为谁真心着想呢?眼前这个男人,确实给了自己如父如母般的关爱,又给了自己如师如友的教诲,他是真zhèng

能读懂我的那个人。像康海洋这样的男人,是否可以算做极品了呢?

接下的时间,我们一起吃饭、逛街、购物,又去看了一场电影,和其他热恋中的女孩子一样,我多么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多一些,恋爱的感觉真好,特别是和康海洋这样的极品男人在一起,就像鱼儿游进了大海,感受自由而宽广的爱。

这一天对我来说,丢失设计方案,加之离开欧阳乐器行,本来应该是灰暗难挨的,可因为和康海洋度在一起,去掉这些烦恼的同时,又让我对新生活充满热切的希望,我从心里感激他,感激他带给我爱的同时,也带给我温暖的依靠。一整天我的手机都是关着的,不想任何人打扰我们,更不想听那些无聊的人问这问那。

晚上十一点钟,康海洋把我送回公寓,一再叮嘱我好好休息,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要和任何人通电话,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第二天一早就带我去北京圣乐公司见王总。我一一点头答yīng

,他才开车离开了。刚一上楼梯,就看见萧丽站在我的房间门口等着呢,我微微吃了一惊,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大半夜了还站在这儿等我。

还没等我说话,她就抢先焦急地说:“还以为你从人间蒸发了呢,大家满世界的找你一天,手机也不开,你到底去哪里了?”

“我出去玩儿了一天,手机没电了,怎么了?”我若无其事地问。

“还问我怎么了?玩了一天?你说得轻巧,把大家都急坏了你知不知dào

?”

我一边从帆布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有什么好着急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有话进来说吧。”萧丽进了屋,便喋喋不休地说起来,我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听她把一天发生的事情都讲完。

原来,早上我离开欧阳乐器行后,刚开始同事们还以为杨主管让我出去办事,也没人在意什么,等“娘娘腔”真的来找我的商量事情时,才发xiàn

我没和他请假,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谁都不知dào

我去了哪里,杨主管首先给顺子打了电话,顺子也说不知dào

我去哪儿了,他们这才意识到可能是因为早上设计图纸的事让我突然离开,于是,顺子又给萧丽打电话问见我没有,萧丽以为顺子一时也离不开我,还阴阳怪气地开玩笑说,“她去哪儿可从来不跟我请假,你要是不知dào

,我就更不知dào

了,一会儿见不到就想她了不成?”顺子气得挂断电话,跑到欧阳达办公室,连门都没有敲闯进去生气地问:

“何玉妮电脑里的设计方案都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欧阳达看着怒气冲天的儿子,不以为然地说:“她是我们乐器行的员工,乐器行自然有权随时查看设计方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吗?”

“你……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样做会逼走她的。”顺子已经怒不可遏了。

“哈哈!怎么可能?除了欧阳乐器行,她没有别的去处。她一个毛丫头,如果不是欧阳家,她怎么可能有这样一份工作,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设计产品方案参加展示大会呢?不瞒你说,我本来是把何玉妮的“天鹅之恋”作为备用方案的,想把这款产品也制作出来,可没想到,她会让康海洋拿到北京圣乐公司制作出来,有意让我在展示大会上难堪,这个丫头心机够多的了,所以,我不得不防,她是乐器行的人,所有的设计方案都是乐器行的,她本人无权支配,更无权让其他公司生产,所以,我才让人提前把她设计的东西都拿出来,供大家参考,这种资源在乐器行可以共享的,无可厚非的。

“另外,你也别为了她整天魂不守舍的,什么事都为她着想,她的心思已经不在你身上了,你以后也要多防备她点儿,以后吃了什么大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呀!”欧阳达轻蔑的冷笑着。

听了父亲的一番话和他的冷笑,第一次让顺子感到恶心,他没想到自己一直在心里敬佩的父亲竟然有这样庸俗狭隘的胸怀,又做出那样苟且的侵犯知识产权之事,还自作聪明地以为何玉妮什么都不懂,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腑,说到归终,还是父亲容不下一个曾经当过小保姆又刚刚工作没多长时间的人在欧阳乐器行崭露头角,主要原因还是受不了“天鹅之恋”的嘲讽,何玉妮纯朴善良的美德,在父亲的眼里都一文不值了。顺子越想越觉得父亲很可恶,他不愿再跟父亲多说一句话,也不想再看到父亲那满脸得yì

的笑,跑出欧阳达的办公室,又跑出办公大楼,开着车,一路飞驰,公寓、欧阳大院、“水上人家”、彼岸咖啡厅,所有平时去过的地方都找到了,可都没有找到我的影子,无数打次电话,无数次语言提示关机,让顺子觉得天昏地暗一般,他茫然地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点上一支烟,狠命地吸着。自从认识我以后,我劝他把烟戒掉了,此时,他这是借烟消愁。

下班后,顺子给萧丽打了电话说哪里都没找到我,让她别离开公寓,看着我什么时候回来,见我回来就立kè

给他打电话。

听萧丽讲完这些,我心里酸酸的,突然感觉顺子很可怜,离开欧阳乐器行唯一值得我留恋的就是顺子,自从来到欧阳大院,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热心的帮zhù

,都让我终生难忘,他虽为富家子弟,却有着憨厚、朴实的情感,常常让我感动,我暗想,将来不管自己走到哪一步,顺子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萧丽见我不说话,也没什么反应似的,又急切地说:“玉妮,你回来真是太好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乱跑了,顺子担心你都快疯了,我现在就给顺子打电话,告sù

他你回来了,他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别打!你千万别打,都这么晚了,别打扰他了,明天我自己跟他解释,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实在不想让这个八婆在这里给我添乱了。

萧丽不解地看着我,小声嘟嚷了一句:“为什么不告sù

他一下呢?没有你的消息,说不定那个死心眼儿一宿都不会睡的。”

萧丽说的倒是实情,跟我预料的一样,我太了解顺子的性格了,找不到我,他不只这一夜睡不着觉,也许以后每晚都睡不着了,可要是让他知dào

我回来了,他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会立即跑过来守在我身旁,一刻不离开地做我的贴身保镖,生怕我再消失了一样,那样,明天去北京的事就会遇到麻烦,来日方长,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他解释吧,现在只能委屈这个大少爷了。想着想着,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91. 091 巧遇学弟

第二天早上五点,康海洋便开车来接我,自架车四个小时就能到北京,正好借此机会沿途旅游观光一下,一举两得,这是我的主义,他欣然答yīng

了。康海洋事先在车里准bèi

了好多吃的、喝的东西,还有必备物品,他照顾人的细心劲儿从上次我回老家时他帮我准bèi

的一大包东西就感受到了。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两侧是空旷的山野,我兴奋地说个不停,一会儿把车上的音乐开得很大声,一会儿又把车窗落下来,把头伸出车外大喊几声,他不住地叮嘱我注意安全,我像一只飞出笼的小岛,快乐极了。他除了叮嘱我,就是看着我笑,好像我就是他精心雕琢的一件艺术品,饶有品味地欣赏着。一路上,我感觉所有的烦恼都被飞速行驶的车轮远远地抛在后面,新的生活,一切美好的希望都随着满天朝霞冉冉升起,光明的未来在不远的前方等着自己。

由于沿途看风景,车子开得比较慢,在好的风景区停下来拍照,我第一次用手机和他拍自拍,把他各种滑稽的表情都收在我的手机里了。中午十二点钟,我们到达北京圣乐公司,王大维总经理早已经在恭候我们了。车子刚一停在公司门口,保安人员就礼貌地过来帮我们打开车门,王总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和康海洋握手,身后跟着一个十二出头儿的年轻人,他身材不高,偏瘦,穿一套合体的深蓝色西装,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显出斯文的同时,也显得面庞更清瘦了,我感觉这个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王大维和康海洋寒暄过后,又转向我,我赶紧主动伸过手去,他边握住我的手边风趣儿地说:

“圣乐公司这棵梧桐树,能招来何小姐这只金凤凰,实乃王某三生有幸啊!欢迎酒宴已经备好了,快!里边请吧!”

我礼貌的陪着笑,说“哪里!哪里!王总言过了。”我给康海洋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说,举行什么欢迎酒宴呀,刚来这里人生地疏的,多尴尬呀。康海洋会意,笑着说:“老同学,你就别这么客气了,玉妮能决定来圣乐公司,就都不是外人了,欢迎宴会就免了吧!”

“海洋,我们同学一场的情份就先不提了,何小姐这样抢手的人才,能来我们公司,不单单是我个人的荣幸,也是整个圣乐公司千八百员工的荣幸,她会给每个员工带来福音的,所以,吃一顿饭不算过分吧?当然了,何小姐能来圣乐公司你也是功不可没,我在这里一并感谢了。”王大维用洪亮的声音说着。

康海洋不好再说什么,看了看我,说:“王总一番盛情,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我也只好点头同意,笑着对王总说:“玉妮实在是受宠若惊了,不好意思,让您破费了!”

“何小姐说的哪里话,以后圣乐公司的发展与何小姐息息相关,任何待遇对你都不过分的。”听了王总的话,我暗想,不愧是商场老手,三句话不离主题地把我和圣乐公司紧紧拴在一起了,我感觉到了身上的责任和压力。

一直站王大维身后的那个小伙子开口道:“王总,快请大家进屋说话吧。”

“对对对!我光顾着高兴了,快进屋吧!”

大家边说笑边向屋里走,那位年轻人特意走到我身边,悄声说:“玉妮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怔了一下,说:“感觉在哪里见过你,可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是李伟健呀,你的学弟。”

“啊!想起来了,那次在火车上遇见的……”

“对对!就是我呀!”

“怎么?你毕业之后来这里上班了?”

“是的,我毕业的时候,正赶上圣乐公司招聘员工,要求是学管理的,正好我的条件都符合,就被招来了。”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干得不错,在公司任什么职位?”

“什么不错呀,一般般了。我现在是总经理助理,以后还请学姐多多关照。”

“弄反了吧?应该请求关照的是我,学弟真是有才干!前途无量啊!。”

我们边聊边走进了圣乐公司的会客餐厅,餐厅装修的豪华程度是我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餐厅正中是椭圆形的转动式的大餐桌,可以围座二十多人,四周是各种样型的小餐桌,最小的可以坐四个人,最大的可以坐十个人。所有的餐桌和餐椅,都是稀有的深红褐色的花梨木制作而成,顶棚华丽的吊灯,四周考究的装饰物件,墙壁上的名人字画,还有服wù

人员礼貌规范的服wù

,单从这个餐厅就能充分显示出圣乐公司强dà

的经济实力和厚重的人文文化,我从心里钦佩王大维能把圣乐公司经营得如此辉煌,感觉他是真zhèng

具有新时代风范的企业家。

大家落座之后,酒菜陆续上齐,王总亲自打开世界级名酒伏特加,给各位斟满,举起酒杯,用兴奋地说道:“这第一杯酒,是欢迎酒,热烈欢迎何玉妮小姐加入我们圣乐公司,也欢迎我的老同学康海洋教授百忙之中光临圣乐。”说完,他一口干了。服wù

员满上第二杯酒,他接着说:

“今天全公司的高管以上的领导都在这儿,借此机会向大家宣bù

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何玉妮小姐正式来圣乐公司上班,经董事会研究决定,任命何小姐为公司技术总监,这杯酒是祝hè,祝hè何小姐!”他又一口干了第二杯。服wù

员斟满第三杯酒,他又说道:

“这第三杯酒,是感谢,从我个人的角度,深深在感谢各位同仁为圣乐公司做出的巨大贡献,希望我们以后更加精诚团结,通力合zuò

,让圣乐公司大展鸿图,辉煌发展。”他又把第三杯酒干了。

三杯伏特加下肚,王大维更是红光满面了,在场的人也都被他兴奋的情绪感染了,相互举杯庆贺,我坐在康海洋旁边,喝的是鲜果汁,王大维拿着高脚杯走过来,笑着说:

“你们这一对可谓琴瑟和鸣,真是让人羡慕嫉妒,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你们的喜酒啊?”

“到时候自然会邀请你参加的,准bèi

好随份子就行了!”康海洋开玩笑地说。

“那是当然,到时候一定送你们一份大礼。来!祝你们早日喜结连理!”三只酒杯相撞的清脆声音,如同一枚石子投进心海里,溅起爱的浪花,我不禁幻想着穿上婚纱的自己,挽着心爱的人走向婚礼殿堂上的情景……

康海洋见我走神了,小声在我耳边说:“是不是想结婚了?”我打了他一下,“别胡说。”这时,李伟健也过来敬酒,我赶紧给他们介shào

说:“这位是我在复旦大学时的学弟李伟健,现在是圣乐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了。这位是康海洋,音乐学院的教授,是……”我本来是想介shào

一下他和自己的关系,但又不知怎样说好,就有意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李伟健心领神会地说:

“是未来的姐夫,对吧?”李伟健主动和康海洋握手问好。我忍不住笑,没肯定也没否定,三个人都会意地笑了。

隆重的欢迎宴结束后,王大维请康海洋到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又让李助理带着我到公司的各部门走一走,看一看,熟悉一下情况。李伟健和我边走边聊,他问道:“学姐,不!应该叫何总监……”

我制止道:“别这样称呼我,太别扭了,你还是叫我玉妮姐吧。”

“在公司必须称呼你何总监,工作之余叫你玉妮姐。”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我感觉有点好笑。他又问道上:“你原来不是在欧阳乐器行工作吗?怎么决定来圣乐公司了?不过,你能来这里工作真是明智的选择,这是里首都北京不说,圣乐公司也是国内一流的大公司,发展的空间很大的。”

我不想跟李伟健说来圣乐的原因,便顺着他的话说:“是的,人往高处走,北京和上海是我最向往的两大城市,我来这里的主要原因是这里是首都,当初在上海读大学的时候,幻想能留在上海工作,可因为那次事件,我不得不离开上海,这次能有机会来北京工作,正好如我所愿了。”

李伟健认真地说:“我们都是靠知识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在工作上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可在情感上,没有亲人在身边,只能依靠自己温暖自己,玉妮姐能来这里工作真是太好了,我以后就有个知近的人了,至少我可以有一个说说心里话的人了,遇到事也可以有人商量了。当然,姐姐要是有什么需yào

我的地方,小弟定会孝犬马之劳。”说着,他做了一个滑稽的抱拳姿势,我忍不发笑,说:

“有兄弟这句话,我也多有了一份依靠,以后真就少麻烦不了你呢!”

“玉妮姐不用客气的,只要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只管吩咐就是了。”

看着李伟健真诚的眼神,我相信他说的是心里话。

92. 092 学弟的关怀

李伟健虽然年纪轻轻,但“穷人的孩子们早当家”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了,从小家庭生活充满了磨难,父亲噬赌如命,整天不务正业,母亲忍无可忍,与父亲离婚后,带着他艰难地生活着,经营小卖店给供他上学,直到读完大学。艰苦的生活环境,磨炼出李伟健坚强、稳重、容忍、包容的性格。复旦大学生四年知识的积累,使他如虎添翼,被招聘到圣乐公司后,更是多了施展才华的空间和平台,由于他在大学里学的是经营管理专业,在工作中,对圣乐公司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方法,提出了很多可行性建议,而且他的工作业绩也越来越突出,在圣乐公司工作一年后,王大维就认定他是一个人才,把他带为贴身随从,成了总经理的得力助手,引得同事们的羡慕和嫉妒。

上班以后,李伟健本想把母亲接到北京一起居住,让她享享清福

,可母亲住惯了老家的小镇,说什么也不肯搬到北京来,李伟健就在老家的集市附近给母亲买下一栋房子,又在一楼建起了不大不小的超市让母亲来经营,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整天逢人就夸奖自己的儿子多有本事。李伟健还帮父亲还清了所有的赌债,一看儿子这么有出息,父亲自己好不意思再给儿子脸上摸黑,于是,改掉了赌博的坏毛病,慢慢成了超市的力工,当李伟健听母亲说要跟父母复婚时,他兴奋得流出泪来,这是让他最高兴的事情,工作的劲头儿更足了。可就是有一件事情,让李伟健朝思暮想,寝食难安,那次放寒假回老家,在火车上遇到何玉妮之后,他便暗下决心,非何玉妮不娶,可谁知dào

这个决心却成了他一生解不开的心结。

当他得知何玉妮身边不但有一个阔少当贴身保镖,还有一位大学教授做护花使者,感觉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等到何玉妮了,又无法让自己彻底忘记她,这种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人知dào

的相思之苦,常常折磨得他整夜失眠,幻想着有朝一日奇迹会出现。真是天随人愿,当他听说何玉妮要来圣乐公司工作时,兴奋得又失眠了,整个生命像被重新激活了一般,心里无数次感谢老天对他的厚爱。

酒宴之后,李伟健陪我把圣乐公司上上下下都走了一遍,其规模和结构比欧阳乐器行要正规得多,也大得多,我暗想,这一步自己还是走对了,这里的空间和氛围很适合自己发展,当初刚开始去欧阳乐器行上班时,感觉那里就是自己最理想的工作环境了,可现在一对比才知dào

,欧阳乐器行与圣乐公司没有可比性,这里才是真zhèng

适合自己发展的地方,心里不禁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参观完圣乐公司,我和李伟健回到王总办公室时,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他和康海洋俩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可能是老同学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吧,见我和李伟健进来,王总站起身来笑着说:

“怎么样?对圣乐公司的感觉如何?”

我拘谨地说:“那还用说嘛,贵公司不愧为国内乐器行业的龙头老大,能来此工作,真是我的幸运,感谢王总给我这样的好机会。”

康海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同学,我可是把我最心爱的宝贝放在你这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哟!”

“放心吧老同学,我也会拿何小姐当宝贝的!”大家都明白王大伟说的“宝贝”和康海洋说的“宝贝”当然是两个不同的意思,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丝红晕掠过面颊。

李伟健很恰当地插嘴道:“王总,何小姐的临时住处已经安排在公司的公寓,预订好的楼房明天就开始装修,大约一个月就能完工,我这边及时催促装修公司加快速度,何总监的专用车和司机都已经安排好了,您看还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吗?”

王总朝我笑着说:“何小姐暂时委屈一下,先住公司的公寓里,公司已经在附近好的地段给你准bèi

了一套房子,因为不知dào

何小姐是否能来圣乐,所以没敢提前装修,现在好了,已经安排装修公司明天开始装修了,等房子装修好后,就可以搬过去住了。看看何小姐还有什么要求,正好一起提出来,我们好尽快办,一定要让圣乐的‘宝贝’满yì

才行,哈哈!”

王总对我的重视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王大维,平静地说:“王总的一片真心让我感动,但您把问题搞严重了,我一个小人物,何劳您兴师动众的破费,这太过了,我还什么贡献都没为公司做呢,无功不受禄,房子我不能要,您就另安排吧,我住在公司的公寓里就满好的。”

“何小姐多虑了,在圣乐公司里副总以上的管理层领导都由公司给安排住宅楼,你也不例外,不信你问问李助理,就连他都有房子,这是公司的规定。”

李伟健赶紧说:“是这样的,这不是给何总监的特殊待遇,您就接受了吧。”

“就是。另外,公司还为高管人员专门从国外订制了手机,何小姐来公司上班后,要单独设立一个手机号来供工作上使用,工作时就不能用自己的手机了。”说完,王总让李助理把一款精美的手机拿给我。

康海洋也插嘴说:“对了,还有王总奖励你的那辆车,这回你可以自己开了。”他把车钥匙也放到我面前。看着眼前这一切优厚的待遇,我又想起刚才李伟健说的那句话“知识改变命运”,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凭借自己的才能,王大维跟康海洋是再好的朋友也不会给自己如此优厚的待遇,圣乐公司总监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大山里出来的野孩子,要说感谢,也应该感谢一下自己才对。

王总见不说话,还以为什么事做得不妥当,小心翼翼地问:“何小姐要是有什么不满yì

的地方只管提出来,我这就让人去办……”

我这才回过神来,说:“没有没有!王总想得太周全了,这一切就权当是圣乐提前支付我的工资吧,都先收下了,我会努力为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来回报王总的器重和厚爱。”

“哈哈!好!这才是总监的风范,爽快!”王大维兴奋地说。

接下来,王大维又让李助理陪我和康海洋去了圣乐公司的员工公寓,这里的环境和住宿条件特别好,至少有四星级宾馆的标准,室内有洗浴,有厨房,各种必备家用物品应有尽有,我不禁暗想,圣乐公司的单身员工能有这样的生活环境真是幸福。李助理叫服wù

员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又一起去看了正在准bèi

装修的楼房,房间在五楼,室内面积是140平米,三室一厅,楼前是风景秀丽的公园,阳光充足,楼后是健身体育场馆,可以随时休闲健身,在北京能有这样一户房子,再加上装修,就说明已经有了三百万元的固定资产。如此奢侈的享shòu

,我做梦都不敢想,当这一切真实地摆在面前时,我不禁感叹,每个人本身就是他自身的价值,自己即是自己最大的财富,又是财富的创造者。抱怨生活不公,不如思考一下自己是否给自己创造出了财富。

我自言自语道:“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奢侈了。”

康海洋不失时机地说:“以后,有我陪你一起住。”我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伟健,他正微笑着看我们,那眼神里有羡慕,也有嫉妒,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清楚。他一边介shào

这里周围的环境,一边强调说:“这里是封闭式管理,物业和保安管理都非常严格,安全问题绝对能保障,请何总监放心。”

“嗯!我相信所有的一切你们都会替我考lǜ

到的,比我自己想得还周全,太感谢了,真是不知dào

怎样回报你们好了。”

“何总监又这么客气,有什么要求和需yào

的,您随时叫我,照顾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学姐谅解。”李伟健无意叫了一声“学姐”,康海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我能感觉出他对这个殷勤、热心的学弟不太喜欢,不知dào

是出于妒忌还是出于反感。

李伟健又说:“看完这房子的情况,我们就没什么安排了,何总监可以自行安排时间了,如果您没有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工作了,这是房间的钥匙。”

我接过钥匙,说:“那好!你先回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好!我先走了!何总监、康教授,再见!”说完,他转身下楼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康海洋问道:“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是我在复旦大学时小我一届的校友。其实,在学校时我并不认识他,是那次回老家的火车上碰巧跟他坐在对面,他认出了我,我当时也纳闷他怎么会认识我,后来听他说才知dào

,是那次我在学校惹出的事端之后,几乎全校同学都认识我了,这人啊,好也出名,坏也出名,呵呵!”我苦笑着说。

康海洋也笑了笑,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并不代表什么。主要是把握好现在的一切。我见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儿,你以后要多防备他。”

我暗笑,男人小气起来比女人还严重得多。

93. 093 如此暖男

李伟健走后,我和康海洋依在阳台的围栏边,看着远处的公园,初夏的景致格外宜人,三三两两的人们在公园长廊里、树荫下散步,悠闲而惬意,几只游船载着热恋中的男男女女,在湖面随意飘荡,湖水里大大的荷叶托着煦暖的阳光等待花蕾的绽放,一对一对鸳鸯在荷叶中卿卿我我,垂柳的树梢低到水面,微风吹拂,撩拨起层层涟漪向远方扩散,如同我愉悦的心情,我忍不住感慨万千地说:“每天能看到这样美的景致,真是舒爽,终于可以有一个真zhèng

属于自己的家了。”

康海洋抱住我的肩膀,说:“傻丫头,家不是一栋空房子,有爱人、有温暖的房子才叫家,我们在一起,才叫完整的家。”

“你说得更准确,能拥有现在的一切,都要感谢你,不然,我仍然被困在那个笼子般的世界里还浑然不知呢。”

“小玉,别这样说,你现在所拥有的都是你用知识的力量创造出来的,都是你应该得到的,我只不过是帮你搭了一个桥梁而已。不过,你以后的压力可能会很大的,王大维能给你这么好的待遇,绝不是感情用事,说明你现在的价值,将来为圣乐创造的价值更是无可估量的,商人的脑子里时刻都在算着一笔经济账,可能这话不应该我这个老同学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会利用你为圣乐赚回多于现在给你的一切几十倍,甚至上百辈的利润,所以,你一定要有这个心里准bèi

,凡事要谨慎小心,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了,也更不要过于心地善良、感恩戴德了,都说商场如战场,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推不让,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争抢,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用平常心去生活,这样才能确保自己一生平安。”

康海洋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又让我好一阵感动,我搂住他,动情地说:“海洋,有你真好!你才是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最大财富,此生有你,足矣!”

他也紧紧地抱着我,柔声说:“说心里话,把你放到哪里我都不放心,怕你遇到麻烦,又怕你有什么闪失,真想每天不离你左右,这样我心里才安稳。”

“你这是着魔了,我不是温室里的花草,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总爱闯祸的何玉妮了,经lì

了那么多的事情,感觉自己变得成熟多了,遇事不那么冲动地感情用事了,在这样的大公司工作,正好是锻炼自己的好机会,不在大海里徜徉一番,永远也不知dào

大海的辽阔,或许三年五年过后,我会乘着一只载满硕果的大船,停靠在你这个温馨的港湾里。”

“我不希望有你那只大船,只希望像现在这样和你相依相伴就满足了……”他又贪婪地吻了我。

晚上,我和康海洋一起在一家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他送我回到公寓,说:“累了一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要正式上班了。我回家看看母亲,也好长时间没回去看她了。”

“好的!代我向阿姨问好!”

康海洋用庄重的口气说:“我就对她老人家说,您未来的儿媳向您问好!”我打了他一下,嗔怪地说:“不许再胡说!”

他笑着道别。

回到公寓,我刚一走近楼门口,见李伟健在门卫接待室,我走进去,问他是不是有事找我,他把两大包东西递到我手里,说:“这是我帮你选购的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一些吃的东西。”

我惊讶地说:“这么多呀?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呀!”

“这些速冻饺子可以放在冰箱的冷冻层里,牛奶等其它的东西放在冷藏层里,免得饿了没有东西吃。”

“太麻烦你了,想得得这么周到,非常感谢!”我赶紧道谢。

“噢,还有这个”,他把一个档案袋递给我,“没有让你刚来就加班的意思,这些东西是公司和与你业务有关的大概资料,基本都在这里了,你今晚先熟悉一下工作情况,免得明天刚上班,摸不着头绪,遇到突发事件不好处理。这本是公司全体员工的联络方式,你办公室里有一本,这本放在你的宿舍里备用,万一有急事别找不到人。”

他又把几本画册交给我说:“这些是近两年公司设计的乐器产品展示图,您可以抽时间看一下,或许对您的设计有帮zhù

。”

看着这些东西,李伟健如此细心的关照,让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不住地点头。他憨厚地笑了笑,说:“您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他边说边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说:“对了,差点忘记了,把我的电话号保存上,有事您就及时给我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说完,他走出了公寓。

我怔怔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大学校园里那段创伤,似乎顷刻被抚平,所以有的委屈和不平,都被这清瘦的影子化解了,一直不敢触碰的心结,在这一刻被解开了:“四个小魔怪”、“四大美女”在大学校园的风采又幻觉般地出现在脑海里,暗想,三个同寝的室友她们还好吗?自从离开复旦大学校园,很少和她们联系,特别是近两年,更是没联系过她们,偶尔看到她们群发的消息,也没有心情回复她们,那个被开除的公告,似乎把我与校园里所有人的关系都冻结了,此时,是李伟健帮我把隐藏内心的寒冷捂热,我从心里感谢老天让我又遇到了一位暖男。

回到房间,我把那些东西一一放置好,没去洗漱,而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在“小魔怪”群里发了消息:

小可怜,小赖皮,小精灵,你们还好吗?我是小龙女,好想你们。

消息一发出,接二连三的回复让我应接不暇:

我是小精灵,还以你失踪了呢?你还好吗?

我以为你彻底把我们给抛弃了呢?收到你的消息真好!

小龙女,你被大侠给领走吧?你现在在哪儿?我能去看你吗?

……

见她们热情的回复,我感觉又回到他们中间一样,兴奋地回复道:

“你们毕业后都分配到哪里高就了?我现在在北京圣乐公司工作,欢迎你们来北京玩玩。”之前在欧阳乐器行上班的时候,我连告sù

她们自己上班了的勇气都没有,也不愿意跟她们提起工作上的事,可现在却很自豪地告sù

她们自己的工作单位,或许这就是康海洋所说的全新的感觉吧。

她们有的留在上海工作,有的签约到南方的大公司工作,都有自己一份满yì

的职业,这让我很欣慰,就是不知dào

哪年哪月,才能有机会聚在一起。

和她们聊了一会儿,我便去洗漱,完毕后,趴在床上把李伟健送过来的公司有关资料认真地看了一遍,对圣乐公司整个机构构成、人员分布、技术情况和销售管理情况有了大体的了解,也初步掌握公司的各种工作制度和职责,我特意留心了一下设计部门的情况,对每一位设计师的姓名、学历和工作业绩都在心里有初步的印象。

当我翻看那些画册时,其中一本扉页上的图片让我眼前一亮,仔细一看正是自己设计的钢琴“天鹅之恋”,在图片的下角还印有自己的名字,但图片没有写出自哪家公司。我猜想这应该是王大维有意对这部新产品进行宣传,他的聪明在于没有指明钢琴出自家公司,这样避免了知识产权的争端。当时王大维把这架钢琴让给欧阳达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所以才下决心高薪高职聘我来圣乐,正如康海洋所预料到的一样,王大维等于把圣乐公司的发展前景系到我身上,隐形的巨大压力,已经在我不知dào

不觉中形成了,我暗下决心要逆流而上,一定要为圣乐公司再设计出一款顶级的产品,走向国际市场,不单纯为了圣乐,也为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也很香甜。

第二天早晨起来,就收到康海洋的微信,他说他已经坐在回古城的火车上了,去办理工作调转关系,顺利的话,三天就能回北京,如果不顺利,一周也能办完,可能要七天才能回来。他不想打扰我休息,才自己悄悄离开了。他总是这样善解人意,我充满感谢地回复了他,并嘱咐他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在北京等他回来。

回完微信,我开始打扮自己,第一天上班,要给公司的员工们一个良好的印象,人的首轮效应是非常关键的,第一印象往往决定着以后的认知。我穿了一套水粉色的职业套装裙子,白色高跟鞋,用水晶发夹把长发盘在脑后,显得灵动而庄重,淡淡地化了一下妆,看着镜子

里的自己,青春中不失成熟,活泼中不失稳重,从上到下,整个装束大方得体,不张扬

也不拘谨,恰到好处,我对自己的一身行头很满yì



94. 094 商场如战场

收拾停当,司机准时到楼下接我。来乐圣公司第一天上班的心情和当初到欧阳乐器行上班的心情完全不同,那时候,有种怯生生的紧张感,因为刚刚步入社会,对一切既好奇又陌生,心理上又有种怕别人说依赖欧阳家权势的压力。现在,走进圣乐公司的感觉从容淡定,这里比欧阳乐器行要大很多,却没有一丝紧张的感觉,或许,历练能让人从内心变得强dà

起来。

在圣乐公司一楼大厅等电梯时,又遇到了李伟健,他主动向我问好,又关切地问我昨天休息得好不好,吃没吃饭早餐,言语间始终带着亲切感,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在电梯里,当着很多公司职员的面,我不好多说话,下了电梯时,他也跟我一起下来了,我借机说:“谢谢你的关心!昨天你送来的资料太好了,我都看过了,真是及时雨,谢谢你的帮zhù

!”

“这点小事不值得一提,您别老是什么儿都放在心上,我愿意为学姐做点事,您来圣乐上班,是让我最开心的事情,如果学姐肯赏脸,晚上请您吃个饭,表达一下我个人的心意,可以吗?”

我本来不想答yīng

,但又一想直接拒绝不太合适,就委婉地说道:“等下午看情况再定吧,还不知dào

公司有什么事没有呢。”

“那好吧!下班前我联系您吧!我的办公室在楼下,和王总办公室是对门儿,以后有什么事联系起来很方便的。”说着,他又把一个精致漂亮的水杯送给我,说:“这个杯子是特意为你买的,用它喝水很方便的。”说完,他走下楼去。

刚到办公室,王总就打来电话,让我到他办公室来一下。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口,听见里有人说话,我轻轻敲敲门,王大维在里面说“请进!”。进屋一看,沙发上坐着一位满头金发的英国男人,王大维介shào

道:

“这是英国凯乐公司的副总裁艾波特•;乔治亨利先生。”又用英文向艾波特先生介shào

了我,我主动跟艾波特先生握手,英国初识的礼节与中国相同。艾波特礼貌地频频点头微笑,那表情似乎是早就知dào

我的名字。

我心里暗想:“凯乐公司”这个名字感觉好熟悉,似乎在欧阳乐器行时听说过,王总在这种时候叫我来是何用意呢?看上去艾波特就是标准的英国商人,正当中年,从他与王总谈笑风生、优雅得体的手势交流中就能看出他是商场上的老手,无疑,他应该是来跟圣乐公司洽谈生意的,可我又不负责营销,为什么叫我来呢?

我正疑惑,李伟健敲门进来,走到王总跟前说:“王总按您的吩咐都准bèi

好了。”

“好!我们去会议室谈吧!”王大维谈生意上的事情时,从来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都是到会议室里谈,这样既安静,又安全,而且不可靠的和无关紧要的人从来不让参加。

一进会议室里,就有种严肃、庄重的感觉,桌椅、灯光、音响等配套设施都是请商务会议室装修的专家来设计的,特意做的墙壁隔音处理,即便站在门口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避免了商业机密不必要的泄露。

我跟着王总和艾波特走进会议室,不免有些紧张,不知dào

他们让我参与进来会谈些什么,暗自怪李伟健没事先跟自己透露一下,搞突然袭击,弄得我心理一点儿准bèi

都没有,但后来才知dào

,公司一些重yào

的生意洽谈王总事先从不向任何人透露,而且都是亲自商谈,免得丢失机密。在这里,我才真zhèng

体会到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商场如战场”。

李伟健打开电子大屏幕,又把三个笔记本电脑分别放在我们面前,他便坐在王总身后,准bèi

随时翻译和速记。

王总开口直接进入主题:“早就知dào

凯乐公司与欧阳乐器行是曾经的合zuò

伙伴,现在把目光放在了圣乐公司上,能与凯乐这样有国际影响的大公司合zuò

是我们圣乐的荣幸,开诚布公地说,我知dào

凯乐是冲着何小姐设计的“天鹅之恋”来的,钦佩艾波特先生信息如此灵通,信息就是商机,何小姐刚到圣乐,您就找上门来了,可见您的合zuò

诚意,请您说说怎样商谈我们这笔特殊的生意吧。”

听王总这一说,我一下想到了在欧阳家,老太太给我讲家史时提到过的英国凯乐公司,那时,凯乐的总裁卡尔•;乔治亨利,就是艾波特的父亲,与欧阳达的父亲欧阳洛夫是合zuò

多年的伙伴,也是好朋友,后来因为凯乐公司利用欧阳达小时候的照片为公司作广告宣传而侵权一事,卡尔•;乔治亨利自作聪明巧取欧阳乐器行的利益,没想到却暗自吃了一个哑巴亏,被迫赔偿欧阳乐器行一千万英磅,可后来,欧阳洛夫在英国参加乐器交流展示大会时,突然出了车祸,终因伤势过重没抢救过来。知dào

“侵权事件”的人都说是卡尔指使人干的,可无凭无证,又事发在英国的境内,跨国官司很难打赢,欧阳乐器行无奈,只好暂时忍下了这口气,欧阳达掌管乐器行后,便终止了与凯乐公司的所有合zuò

。后来听说在欧阳洛夫去世不到半年,卡尔因突发脑溢血,死在办公室里了。正可谓“因果不虚”了。

艾波特用英语进行了一番情感交融的陈述,李助理流利地翻译着:

“凯乐公司与欧阳乐器虽然终止合zuò

很多年了,但他们的新产品一直是我们关注的对象,最近看到他们自行设计并生产的新型钢琴‘天鹅之恋’已经大批投放市场,正在热销中,这款新产品从外形设计上是领先的,凯乐公司也从市面上购进一台,目的在于看看新产品的质量如何。可以说,在你们中国生产技术上是过关的,但经过英国音乐界权威人士验证,在音质上还存zài

小小的误差,原因可能是选材的问题,也可能是设计方案标准数字被采用有误,经调查,得知在圣乐公司自己生产过一台,而且方案的设计者何小姐又在圣乐公司高就,所以才冒然前来,一是想看看圣乐公司的这台钢琴质量,二是想和贵公司建立长期合zuò

伙伴,但只接受何小姐设计的乐器,不知王总意下如何?”

听完艾波特这番精明的盘算,我不禁心里一颤,没想到自己的作品会被国外关注,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包括自己的行踪,经商,实jì

上是“精商”,像自己这样头脑简单而且实在的人,在这样风起云涌的商海里能经得住考验吗?会不会随时被商潮吞没?小小年龄能否驾驭起这刚刚扬起的风帆?我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像康海洋所说的那样:凡事要谨慎小心,三思后行,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低调做人,用平常心去生活。

王总思忖了片刻,说:“圣乐公司的那架‘天鹅之恋’是珍藏版,不会用来做任何生意上的交流,所以,凯乐公司要想与圣乐公司合zuò

,只能同何小姐商谈,如果何小姐同意,我们就可以签订长期合同,这是圣乐公司授予她的特殊权利,因为方案要由她亲自设计,亲自监督加工制作才不会出现纰漏。”说完,王大维朝我点点头,意思是说,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我看了看王总,又看了看李伟健,心说,刚来公司上班第一天你们就让我经受如此的考验,实在是有点残忍,这么大的事情,怎能是我自己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呢?王大维也是有意考验我应变能力。我想了想,平静地说:“刚来圣乐上班,一切情况还都不太了解,我是圣乐公司的人,一切应以公司利益为重,生意上合zuò

的事情更不是我个人武断决定的事,如果我现在就回答您可以还是不可以,那艾波特先生会对圣乐和我本人的信誉度就会大打折扣,不但会笑话圣乐公司做事不严谨,还会以为我个人太轻率,缺少团队精神,另外,这也不是急于求成的事,所以,如果凯乐公司有诚意与圣乐公司长期合zuò

,就请您把贵公司的有关材料传过来,我们先看一下,凯乐是否值得圣乐这样的一流公司合zuò

,请您一周之后再来面谈,您看这样可以吗?”

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艾波特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看着我,我的话一说完,王总便悄悄朝我竖起大拇指,看到王总的赞同,我心里踏实了很多。当李助理把我的话原原本本都翻译给艾波特时,他的脸色骤然变了,那傲慢的表情一扫而光,惊讶地看着我,言外之意是不相信我一个小姑娘会说出这番沉着冷静而又老练的话来,他卡巴着那双深陷眼眶的蓝眼睛,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有意清清嗓子,开口了,李助理翻译着:

“那好吧!用中国的一句俗语‘好饭不怕晚’,就按何小姐说的办吧,回头我会把我们公司的资料传过来,一周之后,我会带着凯乐公司的著名工程师和相关人员来与贵公司进一步商谈。”

95. 095 又生情结

艾波特停了一下,又继xù

说:“有何小姐这样的商业精英是圣乐公司的幸运,我没想到何小姐小小年纪考lǜ

事情如此周全,滴水不漏,而且智勇双全,不卑不亢,令人佩服。将来,何小姐将成为圣乐的一块招牌了,盼望我们能合zuò

成功。”

李伟健翻译完艾波特的话,我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倒不是因为他的夸奖而庆幸,是庆幸自己没被他绕进圈套里去,暂时把眼前紧张的局面给应付过去了,争取到时间就可以和王总他们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应该怎么样让公司有更大的利润可赚,也不至于失去圣乐的威信,免得被凯乐公司利用或欺骗了。

王总笑容可掬地说:“圣乐公司是国内音器界的龙头老大,当然要有顶级的人才和技术,否则就名不副实了,今天我们的初步商议就先到这里吧,一周以后,我们在这里恭候艾波特先生,我这边还要召开会议,恕不多陪了。”说完,站起身来,示意王助理送客。

艾波特当然知dào

生意场地上的外交词令,知趣儿地说:“凯乐公司也有事,我们就此告辞了,一周以后再见。”

我们三个人送走了艾波特,回到王总的办公室,王总笑着说:“何总监今天的表现太出乎我意料了,棒极了,第一天上班就为圣乐争得了荣誉和威信,我要好好奖励你一下。”

我赶紧拒绝道:“千万别,王总,您奖励我的够多的了,我只是临时发挥,第一天上班您就让我经受这样大的考验,我真是很紧张的,说得不合适的地方王总别见怪就行了,紧要的是我们要商量好下一步的打算。”

“很好,一点都看不出你是商场上的新手,就这样好好干,肯定大有发展的。下一步我自有安排,到时候会找你商量的。这样吧,你不要什么奖励那就奖励你下午休息吧,让李助理陪你到北京各大商场逛一逛,刚搬过来,买点必备的东西。”说着,他递给王助理一张银行卡。

“不用!不用!我自己有钱。”我急忙说。王总没再接我的话说,看都没看我,对李助理说:“你把参加会的人员通知好,下午也可以休息了。”李伟健喜出望外地谢谢过王总,又看着我说:“王总还有事,我们先出去吧!”

初夏的北京气温已经很高了,多风少雨,空气变得很干燥,可今天下午,意wài

地下起了小雨,闷热干燥的天气顿时凉爽温润了很多,正如此时我的心情,舒爽快乐,自己也没料到今天与艾波特的初战告捷,来圣乐公司上班之前那种紧张和压力一扫而光,心情变得异常轻松和愉悦,这样的成功除了感谢康海洋以外,就要感谢李伟健了,他昨晚给我的公司资料,让我提前对圣乐有个大体上的了解,心里不至于没底,其实这次也是王大维有意借此机考验一下我的应变能力,好在没给圣乐公司丢脸。

下午,我特意给李伟健打电话,让他不要开车,带我坐地铁去逛街,他欣然同意了。还是在上海上学的时候坐过地铁,之后再没到过有地铁的城市,今天能在北京坐地铁,感觉心里少有的满足,我和李伟健排着长队等待买票,那长长的队伍,拥挤的人群,一眼看不到头的列车,包括等待买票时的心情,都是自己渴望的大城市生活景致,不知dào

身居这里的人们可否意识到这是一种幸福,对于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子来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宝贵和值得珍惜。享shòu

眼前的一切,我心里暗想,很多时候,生活在一方面捉弄了你,也会在另一方面礼遇你,送上一扇门,定会打开一扇窗,但无论如何,机遇总是降临在有准bèi

的人身上,我是千千万万幸运儿之一,能在北京工作、生活,将来或许还能在这里安家,此生别无他求了。

“玉妮姐,想什么呢,我们上车吧!”李伟健已经买好票,见我直愣神儿,就用胳膊碰了碰我。我回过神来,随着人流上了地铁。刚坐在空位上,一个小女孩哭闹着非要坐在我的坐的位置上,我赶紧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小女孩,她的妈妈不好意思地让我坐在她的位置上,还没等我拒绝,李伟健把我拉到他的位置上坐下,并站在旁边用身体护着我,免得被拥挤的人群碰到。我感激地看着他,他满脸笑意地看着车窗外,就是不看我一眼。我暗想,做女人真好,总能被男人呵护着,下辈子还做女人。

我们去了西单购物中心和王府井的百货大楼,买了几套名牌服装和几双鞋子,还有几个搭配的手包,其实,我绝非是讲究穿戴之人,在这样的大公司上班,偶尔还要面对外国人,总不能穿得太寒酸了给公司丢脸吧,就像今天上午,幸好在着装上讲究了一下,不然,还不被艾波特笑话才怪呢,在生意场上,商家总会以貌取人的,以后还真得多注意一些仪表打扮的问题,主要是别给公司丢面子面。

试每一套衣服时,我都让李伟健帮我参谋是否穿着合适,他总是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才说,“漂亮!”,要不就是“很漂亮!”不知dào

他是不会审美,还是有意夸奖,我怪他不帮我拿主义,他却振振有词地说:“我绝非是有意吹捧,玉妮姐的美,是天然的美,不好kàn

的衣服穿你身上都变得漂亮了,如果非要我帮你选择,我只能给你一点建议,仅供你参考。”

“建议也行啊,来这样的大公司上班,在这样的大城市里生活,我真不知dào

选择什么样的服饰好。”

“生活中,北京人不怎么讲究穿戴,只要随意舒适就好,最好别穿名牌服装,否则会被人笑话你穷讲究;在工作中,分什么场合,在日常工作中,以职业装为主,端庄大方得体就行,但在参加重yào

会议或生意洽谈时,一定要穿着考究,越是大牌服装越好,因为代表公司的形象,也可以说代表公司的实力,所以这时候的衣服是给公司穿的;在参加晚宴或者酒会的时候,最好穿晚礼服,这是一种礼节,也是一种修养的象征,积于以上几种情况,我建议你每种衣服都选两三套,到什么场合穿着什么衣服,这样既不失礼节,又能让自己充满信心。”

没想到李伟健一个大男人对女人穿什么衣服还有研究,真是细心的男人,他说的都非常有道理,我心服口服地采纳了他的建议。买完一大堆衣服和鞋子我开始发愁了,说:“我们又没有开车,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呀?”

他笑了笑,叫来服wù

员,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地址,递给服wù

员说:“麻烦你按这上面的地址把货送到。”服wù

员热情地点头。

真是佩服他的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你是不是觉得女人太麻烦了?特别是我这样的女人太笨了。”

“你还说你笨?再聪明你就成人精了,哈哈!”第一次见他开心地大笑。收住笑,他又一本正经地说:“女人不是太麻烦,是太可爱了。我们想象一下,如果世上没有女人,整个世界都会失去色彩,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再说了,如果没有女人,男人拼命赚钱、忙碌奔波还有什么意思吗?说到底,我个人认为,世界不是男人的,而女人的。我愿意每一寸肌肤都为喜爱的女人而活……”他突然意识自己有些失态,赶紧闭上嘴巴,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惊讶地看着囧态的李伟健,没想到女人在心目占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说出这样一番精深的哲理来,不知dào

他是否有自己喜爱的女人,如果有,那个女人真是最幸运的。

我笑着赞叹不已:“没想到,你的思想如此开放又浪漫,像个诗人。”

“不瞒玉妮姐说,我真是独爱诗歌,诗歌是情感的凝聚,工作之余也经常写一些诗歌来抒发情感,阐述自己的观点,作为自己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其实,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中,如果缺少了情感,一切都将是苍白无力的……”他又突然停住了话语,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低着头,脸上浮起一片红晕。我的一句“像个诗人”一下子触到他的兴奋点,看样子如果让他讲下去,说不定讲一两个小时也收不住的。真没想到,他是个诗歌爱好者,而且还自己写诗,真是了不得,有机会一定欣赏一下他的作品。

李伟健又帮我选购了一些电子产品:电脑和照相机等,我不让他买这样贵重的东西,他却说都是为了工作上用,放在宿舍里可是随时加班工作,照相机可以随时拍摄下来有参考价值的素材。没办法,我只好听从他安排了,买好后,他又给服wù

员留了纸条,让服wù

员按照地址送货。

96. 096 诗意的等待

李伟健又陪我去了首都图书馆,对我来说,去图书馆不单纯是为了买书,主要是喜欢那里的环境,看着琳琅满目的图书,似乎就能感受到知识的力量,所以无论到哪里,只要有图书馆,就必须去看一看,顺便买几本自己喜欢的书。现在来北京工作,我暗自计划,有时间时一定要把北京的各大图书馆都参观一下。

李伟健边走边给我介shào

图书馆的规模、结构和有关历史,看着那八层五十左右米高的大楼,便肃然起敬,我从未见过规模如此巨大的图书馆,走进馆内,仿佛溶入知识的海洋里。没来之前,根本想象不到首都图书馆有多大,还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图书浏览一遍,到这里才知dào

,用一天的时间也只能走马观花地看看。各类图书琳琅满目,分楼层、分区域、分门别类地整齐排列,时间关系,我们只好选择性地大致看了看,李伟健买了两诗集,我买了两本世界名著。

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问道:“你还有要买的东西吗?”

“没有了,等需yào

时随时再买吧!”

“那好!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归我安排了,今天早上我们就说好了,我请你吃饭。”

我刚想再拒绝,还没等我开口,他把手挡在我面前说:“别再拒绝,和你一起坐坐,聊聊天,是我一直的心愿,给个面子吧!求你了!”

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笑着说:“你说远了,不是给不给面子的事儿,我来到这里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怎么好又让你破费呢,我请你吧,算是答谢你这两天的关照,否则,我就不去了。”

“这样吧,我们折中一下,你看……”他拿出王大维给的那张银行卡,“这里面的钱,我只花了一点点,按王总给你的消费标准还差远着呢,所以,我们今天的所有消费都刷这张卡吧。”

我再无话可说了,只好点头同意,心说,这个学弟真是聪明。我补充道:“那我们以节俭为主,我最讨厌铺张浪费的,去一个小型的餐馆,环境幽雅干净就行,吃什么不重yào

,主要是聊聊天。”

“好!就听学姐的!我带你去‘新起点’,那里肯定让你满yì

。”

我搞不懂李伟健为什么一会叫我“何总监”,一会儿叫我“玉妮姐”,一会儿又叫我“学姐”,还有一会称呼“您”,一会儿又称呼“你”,大概这些称呼的微妙变化,对他这样精明的人来说,都有着不同的含义吧。

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西式餐馆,里面欧式的装修,幽静整洁,墙壁上挂着几幅西方油画,低沉婉转的欧美音乐在室内回旋,更显出西方文化的韵味儿,正如李伟健所说,我非常喜欢这里的环境。我们在靠里面的雅间坐下,他用面巾纸帮我把凳子擦了一下,才示意我坐下,又帮我把餐巾铺好。服wù

员微笑着拿过食谱,李伟健示意让我先点,我赶紧摆摆手,说:“最怕吃饭让我点菜了,我不忌口,你就看着安排吧,什么都成,就是别太贵了。”和康海洋一起吃饭时,我吃什么都由他安排,所以,养成了这种依赖的习惯。

李伟健似乎知dào

我的饮食习惯,点的都是不甜不腻的清淡食物,他又要了一瓶红葡萄酒,一边倒酒,一边说:“玉妮姐,你知dào

吗?那次在火车上见到你,我们面对面坐着,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能这样坐在一起吃顿饭有多好,没想到天随人愿,现在,我真是梦想成真了。”他把倒了半杯红酒的高脚杯放在我面前,轻声说:“学会喝一点酒,这也是工作的内容,以后工作上的应酬少不了这些。”服wù

员端上菜来,鞠躬道:“先生、女士请慢用。”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李伟健平静、稳重的样子,从他表情上看不出是兴奋还是郁闷,不知dào

说什么恰当,便没接他的话茬,静静地听着他继xù

说:

“在上海复旦大学的时候,刚一入校,就听同学们在背后议论校园里的‘四大美女’,我当时不以为然,也不知dào

这四大美女都是谁,后来,在那次迎新生联谊会上,我才认识学姐,说心里话,当时,你一走上那个临时搭建的舞台时,就被你的美震惊了,看到那个大学哥欺负你时,我真想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可没想到他的恶报来得那样快,宝贵的生命被自己的一次无理取闹给葬送了,想想也怪可惜的……”

李伟健停顿了一会儿,把酒杯举到我面前,示意我也喝一口,我喝下口略带苦涩的葡萄酒,说:“是啊!一想到那位学哥,我心里就很内疚,当初若不是自己争强好胜的,也不会造成那样的后果,那次事故,成了我的心结,每次回想起来,都让我自责和不安……”

“玉妮姐,你别这么说,那怎么能怪你的呢?又不是你的错,你却受到牵连被学院给开除了,同学们都为你鸣不平,我组织十几个同学集体去找了院长,求他保留你的学籍,让你读完大学,给你什么处分都可以,只要别开除就行。可当时院长铁石心肠一般,不听任何人的求情,他非说名院的纪律要严明,管理要严格。狗屁——”李伟健不自觉地溜出一句粗话,让我感觉他倒满真诚的。

我笑了笑说:“我走了之后,同学们还议论这事吗?”

“当然议论了,每次看到你那三个室友时,我便想到了你,其实说是‘四大美女’,她们三个只不过是凑数而已。一想你的时候,心里就特别难受,我就写诗,把内心的苦闷都用断行的文字抒发出来。我曾向她们问过你的情况,她们都说不知dào

你的消息,也没和你联系过,我问她们要你的电话号,她也不给,不知dào

她们是有意保护你还是另有目的,就在我读大三的后半学期,大四学生已经准bèi

毕业的时候,从‘小精灵’那里知dào

你的消息,说你在一个富豪家当保姆,我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快气疯了,一个名校的大学生怎么可以去当保姆?心想,肯定是被人拐卖或者骗去的,那时候,如果我知dào

你在哪儿,会义无反顾地去找你,坚决不会让你去当保姆。能问到的人我都问过了,谁都不知dào

你在哪里,也是天意有缘,大三那年寒假回家,在火车上遇到你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会有如此巧遇,当我确认是你时,内心的狂喜你无法想象……”

李伟健只顾讲,我也只顾听,两个人都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酒,他语调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我也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我轻声问道:“后来呢?我记得给你留了我的电话,你怎么没打过呢?”

“后来,我暗下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来帮zhù

你改变保姆的命运,在没有能力实现这个愿望之前,不去打扰你。所以,读大四时,同学们都忙着考研,我却急于找工作,就是想早点参加工作,多赚钱,等达到我自己认为可以具备的能力时,再去找你。很幸运,正赶上圣乐公司招聘员工,我被录用了,于是我又拼命地工作和学习,工作还不到两年,由于业绩突出,就被王总看中,任命为总经理助理,享shòu

公司高管人员的优厚待遇……”

好奇心促使我刨根问底地问到:“上班后,凭你的才能应该是达到了改变一个保姆命运的能力了,你为什么还没去找我?”

李伟健一口都杯里的酒都喝干了,一边给自己倒满一边说:“是啊!我也是这样问自己的,什么能力都具备了,为什么还不去找你?后来,在与‘小精灵’聊微信时,听说你去欧阳乐器行上班了,而且……”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又接着说:“而且,还有一位贴身保镖保护你,后来,又听说还有一位知名的音乐学院教授成了你的护花使者,你说,我这个时候再去找你,还有意义吗?”

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眶里浸着晶莹的泪花,我被他的故事感动了,丝毫不怀疑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他是用了大学四年、工作二年加起来的六年的时间来默默的独自一个人等待,与其说等待自己强dà

起来,不如说是等待爱的成熟,陪伴他、理解他的,可能只有那些诗,他用六年的时间,给自己建构了一个虚幻灰暗的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那个人的名字像一束光一样引导他勇敢地前进,当一片明媚的阳光出现在眼前时,一直牵引着他的那束光也消失了,不难想象他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忍受怎样的一种苦痛?

他没让泪水掉下来,或许男儿有泪不轻弹,强装一丝笑意,说:“来,快吃吧,光听我说了,菜都凉了。”他又一仰头,把杯里的酒都干了,却没有劝我喝。

97. 097 阔少变老板

看到李伟健复杂的表情,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可一点滋味也没吃出来,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的心情似乎轻松了起来,又说:“前一段时间,你设计的钢琴在圣乐公司生产,我当时兴奋得不得了,心想,这才是我的学姐何玉妮呢,真为你的成就高兴。没想到天随人愿,你会来圣乐工作,这要感谢老天再生之缘了,呵呵!”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很多事情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时间我慢慢跟你说吧。不管怎样,我都从心里感激你这么多年一直惦念我,我……”

“玉妮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今天你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把积压六年的心里话说出来,我就很满足了,现在天意又让我们成为同事,能和你每天一起开心地工作,每天能看到你,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李伟健把手放在我的手上,用力握了一下,我没有躲闪,这算是对他六年苦苦等待的一丝安慰吧。握手的瞬间,我感受到了他内心的释然与解脱,隐约中也有一种新的力量在萌生,我看了看他,说:“能把你写的诗给你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已经把那些诗装订成册,回头有时间拿给你看看,或许你会读到更真实的我。”他动情地看着我,他的目光让我有些不安,便有意岔开话题,说:“我对圣乐的情况都还不了解,以后在工作上还少不了麻烦你多关照。”

他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是嗔怪道:“这样的话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玉妮姐再老是这样客气就见外了,以后你就拿我当自己人,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是我一生中最……,最关注的人。”

不知道他停顿后被修改的词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出,在他的内心已经形成了畸形的情感,而且,这种情感被一种坚硬的外壳包裹着,形成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有可能是正向的,也有可能是反向的,任何外在的东西都无法破解,除非有人能解开他的心结。有这样一个同事在身边,不可预知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或许,自己刚刚稳定下来的工作和生活,又要经受一种新的考验。

这顿饭,与其说是李伟健对我的欢迎,不如说他向我诉衷情更准确一些,我搜索大脑里储存的所有词汇,感觉用“可怜”这个词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没有比为自己虚构一段爱情再可怜的人了,那些诗,也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可怜。我越想越对李伟健充满了同情,可又毫无办法帮助他解除痛苦,因为我所有的关心、理解、安慰或是帮助,都会更加重他的痛苦,而且还很容易被误解。所以,我只能敬而远之、置之不理地与李伟健保持一种同事关系,甚至连姐弟关系都不能有,否则都会让他存在一种侥幸心里,使其越陷越深。

可日后发生的事情,证明了我对李伟健情感方面的分析和解读,都是错误的,而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吃过晚饭还不到七点钟,我以逛街很累为名,让李伟健送我回到公寓。我把新购置的衣服和鞋子整理好,放在衣柜里,那几样电子物品没有拆包,感觉暂时还用不到。我又特意把那只“男熊”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拿出来,放到床上,这是那次跟康海洋一起玩游戏时他为自己赢得的一对小熊中的一只,那只“女熊”给了康海洋。

我收拾好后,在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洗了澡,裹着浴巾趴在床上,抱着“男熊”熟悉新手机的功能,只把康海洋、顺子和欧阳老太太的手机号存到新手机上,还记得老太太对我说的那句“无论我在哪儿,只要看到她打来的电话,就一定要赶回来。”所以手机总是一刻也不离开自己,晚上也从来不敢关机,这是生命的召唤,对我来说是一种责任,也是被人信任的幸福。我把顺子送我的从欧阳家天井里捞出的特制镶钻手机,放在首饰盒里收藏起来,作为永久的纪念。然后,我开始给康海洋发微信:

“海洋,你在做什么?我刚洗浴完,‘男熊’正陪着我给你发微信呢,你工作调动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康海洋立刻回复道:“小玉,我在古城音乐学院的办公室里,办理工作调转手续遇到点麻烦,院领导不会轻易放我走的,我已经找人帮忙了,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你放心吧,会很快办好的。你第一天上班,一切还顺利吗?感觉如何?”

“我正想向你汇报第一天上班的成绩和感受呢,成绩是为圣乐招来一笔大买卖,感受是商场险恶,我有点恐惧不安。”

“啊?第一天就有大买卖?太传奇了,我的小玉真是好样的。早就跟你说过商场如战场,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工作时间越长,经历的事情越多,你的经验自然就多了,处理问题心里承受能力也就强了,别着急,慢慢来,相信你是最棒的。”

他的话,让我感觉温暖而有力量,确实,有他作为精神上的依靠,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我心满意足地回复道:“有你的感觉真好!”

他也回复道:“有你的感觉更好!”

本来还想跟他说说李伟健的事,但一想跟他说这些一点必要都没有,弄不好还会引发他的醋意,得不偿失,所以,就没提这事,只跟他说了用王总奖励的卡买了几套衣服和鞋子。

他回复:“我正想办完这些事情回北京后再帮我添置衣服呢,等我回去再帮你选购,包你满意。”

“好!到时候,你就陪选择一种你我都能穿的衣服就行了。”紧接着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他诧异地回复道:“你我都能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衣服呀?”

“这会儿你就没我聪明了吧?就是情侣装啊!”之后是一连串大笑的表情。

他没有发过笑脸,却发了一串拥抱和亲密的图片,我忍不住开心地笑。

何玉妮走后,顺子一连几天都一蹶不振,整天闷闷不乐,阴沉着脸,一点儿笑模样没有,看着他的样子,无论是在乐器行还是在有家里,都没有人敢跟他说话,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总是看远处发呆,无心工作,也无心做任何事情,整个人都变了,好像何玉妮一走把他的魂儿带走了。这让欧阳达非常担心,怕他犟脾气一上来,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所以每天提心吊胆地偷偷派人看着他。

自从何玉妮不辞而别地离开欧阳乐器行后,欧阳达反思到了自己心胸的狭隘自私,也意识到了失去何玉妮给乐器行和欧阳家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但为时已晚,当他听说何玉妮被北京圣乐公司高职高薪聘用之后,更是追悔莫及,乐器行因此事造成了信誉下降,新上世的“天鹅之恋”和“春的畅想”的销售数量也因此大大下降,各个合作伙伴的订单也越来越少,乐器行的营业额明显下滑,自责、悔恨和精神压力,加之岁月不饶人,欧阳达急火攻心,突发心脏病,好在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医生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再工作了,要安心静养,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医生还建议他出院后,到一个环境幽静的地方去度假,休养一段时间,好好调养心情,才能彻底好起来。

欧阳达意识到自己掌管家业的时间已经到期了,这个期限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给界定的,并非其他人。无奈,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尽管百般不服老,但到了这个年龄,身体和思想像两个生长在体内的互相羁绊的不同个体,本应该互相促进共同前进,身体却并不受他的思想支配,不会因为思想一直前进也跟着前进,走累了就会停下来休息,而思想离开身体的支撑,也便无法前行了。

父亲突然病倒,险些失去了生命,一下子唤醒了顺子,他重新找回自身的责任,何玉妮多次跟他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浮现“欧阳家业将来要靠你来支撑,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和义务……”这些话,像警钟一样在顺子的脑海里回响,他彻底醒悟,重新振作起来,他意识到祖上世代积攒下来的偌大家业,不能到他这儿就毁了,如果那样,不但被世人笑话不说,身为一个大男人,也无颜在世上生存。于是,他除了正常上班,处理乐器行的事务,就是到医院来照顾父亲,欧阳达看到儿子的转变,心里非常欣慰,突然感觉自己这一病也值得了,欧阳家总算没有失去继承人。

躺在病床的欧阳达,开始规划欧阳乐器行下一步的发展前景,想好后,他让刘秘书召集乐器行的高管人员,临时在医院的高干病房召开会议,宣布他的决定:由欧阳顺子接替乐器行的老板职位,以后乐器行的所有事物都由顺子来掌管,并任命营销部、设计部等四个主要部门的经理为乐器行的特殊高管人员,直接参与、谋划乐器行的重大事务,也就是辅佐顺子完成好乐器行的各项工作,免得初出茅庐的顺子做出对乐器有闪失的事情来,大家一致赞同。

98. 098 整顿乐器行

顺子接受了父亲病床上的重托,承担起欧阳乐器行老板的职责,往日的悠闲阔少爷,终于撑起了世代相传的家业。欧阳达如释重负,心理上轻松了一些,但还是担心顺子各方面能力不强,怕乐器行有闪失,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老天的恩惠了,暗自感叹:富贵、贫穷都是一辈子,快乐健康才是最大的财富。

顺子接任老板后,对其他管理人员也做了适当的调整,让营销部的张主任当了助理,任命设计部的“娘娘腔”为部门副总经理,免去了萧丽从事部主管的职务,依顺子的意见,让萧丽直接离开乐器行,那次被骗签单之事险些给乐器行造成重大影响,顺子对她意见很大,可一考lǜ

她的家庭生活实属困难,加之平时她对工作还算认真,所以没有开除她,萧丽对顺子千恩万谢。之后,顺子又辞退了一些工作不认真、对乐器行没有大用的闲杂人员,既调动了员工的积极性,又减少了不必要的开支。

经过上上下下的整顿和重新理顺,乐器行的生意有所好转,但几家国外的大客户仍然没有与欧阳乐器行再次合zuò

,乐器行的营业额只能是收支平衡,员工们暂时还能开出工资来,但如果运营不好,乐器行会越来越不景气,顺子的精神压力很大,被乐器行事务困得整夜睡不着觉,加之对何玉妮的思念,人越来越消瘦。

有好多次顺子拿起电话想给何玉妮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但终因没有勇气而放qì

了,他不怪她不辞而别,也不怪她一走毫无音讯,他感觉欧阳家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何玉妮,她救了自己的命不说,还对乐器行做了那么大的贡献,父亲却因狭隘和忌妒把她逼走,而自己却毫无办法挽回这一切,常有人说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可是欧阳家即便用万贯家财,也换不回来何玉妮,她的善良聪慧、知理达情,是任何女孩子都无法与之相比的,而且她的端庄美丽,更是让世上所有的男人为之心动,每当想到这些,顺子就百般惆怅,千般迷惘,不知见不到何玉妮的日子应该怎样一天一天的熬过去,他害pà

夜晚来临,没有办法不去想她而安稳地睡上一觉,有几次刚一睡着,就梦见何玉妮朝她笑着走来,喊他“萨摩”,他便在一阵狂喜中惊醒,之后,更是痛苦得难以入睡,直瞪两眼到天明,可他更害pà

黎明的霞光,新的一天,他又将独自支撑起一切,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常说“我听你的了。”

乐器行老板的职位,没有给顺子带来一点儿心里上的满足,因为他骨子从来没有权利的欲望,为了支撑这个豪门的事业,再难、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坚持走下去,别无选择。

欧阳大院里,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日下,何玉妮的不辞而别,给老太太的打击很大,以前她那些规律的生活都没有了,每天早上很少梳洗打扮,连假牙也懒得戴,不再按时到一楼大厅听音乐,也不再去收藏室的油画前站上十分、二十分钟,那些心爱的花鸟连看都不看了,更别说伺弄了。吃饭的时候,剩下多少饭菜也不再逼迫别人吃下去,但有一种习惯一直没改变,就是仍然不让别人进她的卧室。

取而代之的是老太太经常不吃不喝,整日睡觉。凤儿怕她一个人长时间在卧室有什么意wài

,就趁她睡着时,把门偷偷打开一道缝儿,也好随时发xiàn

她的变化。有一次,凤儿以为她睡熟了,打开门时,可能是光线刺激到了她,竟然被她发xiàn

了,和凤儿一通吵嚷,吓得凤儿再也不敢开门,就搬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守着,听里面的动静,以便随时发xiàn

卧室里的变化。

老太太平时养的花花草草也不明原因地一株一株发黄,之后是枯萎,直到最后死去,那些珍奇的鸟儿也是所剩无几,凤儿试图用精心的护理来换回它们的生命,可无济于事,每死一株名贵的花和珍奇的鸟,凤儿就哭一场,吴妈为此很心疼心地善良的女儿,后悔当初不应该让女儿留在这个豪宅里,忍受这种不必要的悲伤。

让凤儿感觉到欣慰的是那只大花猫、贵夫人和萨摩耶都非常健康的活着。凤儿特意请求顺子别把萨摩整天拴在他的屋子里,取消拴它的绳子,由她来照顾萨摩,理由是这个大宅院里有生命的东西太少了,顺子同意了,就这样,凤儿没事儿的时候,就让它们三个小东西到一楼大厅里聚会,带着它们一起玩儿,有时还偷偷小声给它们放一会儿音乐听,没多久,凤儿和猫儿、狗儿成了好朋友,那三只小东西似乎也成了最好的朋友,整天形影不离,在前后楼里跑来跑去,但从来不跑出院外,好像它们才是这个豪宅的真zhèng

主人。

欧阳老太太也像这些植物一样,日渐枯萎,不那么怪里怪气地训人了,那些阴阳怪气、不着边际的话一句也不说了,似乎所有的力量和能量都已用完,只剩下一点儿呼吸的力qì

。她虽然嘴上不说想念妮子,却总是拿着何玉妮教过她玩游戏的手机摆弄着,不玩游戏,也不打电话,只是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到左,时不时嘴里会嘟哝着“这游戏真好玩儿!”、“太有意思了!”,只要是睡醒了,就把手机拿在手里。

偶尔顺子得空儿过来看看奶奶,用手机放音乐给她听,一听到音乐声,她就抓住顺子的手不放,露出一颗牙都没有的牙床子,让人无法辨别她是笑还是哭,从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和两腮堆起的密集皱纹里才能看出她是在笑,而且笑得那么天真无邪,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一样可爱。这时候,她总会吐字不清地说上一句:“音乐是最具魔力的东西……”

欧阳达生病住院期间,欧阳太太整天不离病床地照料他,但他们很少说话,说话也只是简单的询问,太太会问“你中午想吃点什么?”,欧阳达回答“什么都可以。”虽然说话的口气都是冷冰冰的,但欧阳达内心对太太充满了感激,也心生一丝歉疚,没想到她会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照顾自己。欧阳太太也并没有因此对欧阳达表现得特别殷勤,只是做了她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为的是顾及欧阳家的门面而已。她心里清楚,无论自己怎样表现也无法替代他心目中林梦瑶的位置,在感情的问题上,她彻底服输,快五十多岁的女人了,只要能衣食无忧地平安度过余生就已经满足了。

欧阳达痊愈出院后,说要去巴黎修养身体,那语气向是在自言自语,也向是通知太太一下,一点儿商量的语气都没有。欧阳太太没赞同,也没反对,沉默就是她的态度,当欧阳和老刘提着行李箱要走出欧阳大院时,她还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给我留下足够的钱,其他事情不要再来问我。”之后的日子里,这位有名无实的豪门女主,继xù

过她阔太太纸醉金迷的生活,她继xù

留在这座豪宅里,整天和老姐妹们玩牌消磨时光。

有一次顺子下班回到家,刚一进正楼大厅,

就看见四个女人东倒西歪地趴在麻将桌上,他吓了一跳,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一看客厅的餐桌上还摆着酒菜,几个名贵酒的空酒瓶子倒在餐桌上,便知dào

她们是喝醉了,顺子无奈地辨认着她们都是谁家的太太,又一个一个地给她的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人,可有一个穿着旗袍,开叉又很高的女人,顺子怎么也辨认不出是谁,便让吴妈把她扶到吴妈的房间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等吴妈醒来时,却发xiàn

那个女人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急忙跑去告sù

顺子,顺子没好气地说:“不用管她,这种人自有她的去处,不会有事的。”之后,再没见这个女人来过欧阳大院。

豪宅大院,变得越来越萧条冷落,顺子也越来越不爱回这个有名无实的家,除了奶奶是他的牵挂外,再没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了,他常常住在乐器行的办公室里,并不全是为了工作,主要是不想看到母亲醉生梦死生活的样子,也不愿看到家里日渐衰败的景象,父亲的离开,让顺子对这个家失去了信心,心中无助的感伤,总会让顺子起想何玉妮,想起他们一起学习,一起逛街的美好时光,都成了记忆一去不复返了,他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无助,感觉前途一片渺茫,不知dào

应该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也不知dào

还为什么而忙碌,一想到这些,顺子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孤独和寂寞,像两道枷锁,紧紧锁住他刚刚醒悟的肉体和灵魂,无力挣脱,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

99. 098 整顿乐器行

顺子接受了父亲病床上的重托,承担起欧阳乐器行老板的职责,往日的悠闲阔少爷,终于撑起了世代相传的家业。欧阳达如释重负,心理上轻松了一些,但还是担心顺子各方面能力不强,怕乐器行有闪失,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老天的恩惠了,暗自感叹:富贵、贫穷都是一辈子,快乐健康才是最大的财富。

顺子接任老板后,对其他管理人员也做了适当的调整,让营销部的张主任当了助理,任命设计部的“娘娘腔”为部门副总经理,免去了萧丽从事部主管的职务,依顺子的意见,让萧丽直接离开乐器行,那次被骗签单之事险些给乐器行造成重大影响,顺子对她意见很大,可一考lǜ

她的家庭生活实属困难,加之平时她对工作还算认真,所以没有开除她,萧丽对顺子千恩万谢。之后,顺子又辞退了一些工作不认真、对乐器行没有大用的闲杂人员,既调动了员工的积极性,又减少了不必要的开支。

经过上上下下的整顿和重新理顺,乐器行的生意有所好转,但几家国外的大客户仍然没有与欧阳乐器行再次合zuò

,乐器行的营业额只能是收支平衡,员工们暂时还能开出工资来,但如果运营不好,乐器行会越来越不景气,顺子的精神压力很大,被乐器行事务困得整夜睡不着觉,加之对何玉妮的思念,人越来越消瘦。

有好多次顺子拿起电话想给何玉妮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但终因没有勇气而放qì

了,他不怪她不辞而别,也不怪她一走毫无音讯,他感觉欧阳家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何玉妮,她救了自己的命不说,还对乐器行做了那么大的贡献,父亲却因狭隘和忌妒把她逼走,而自己却毫无办法挽回这一切,常有人说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可是欧阳家即便用万贯家财,也换不回来何玉妮,她的善良聪慧、知理达情,是任何女孩子都无法与之相比的,而且她的端庄美丽,更是让世上所有的男人为之心动,每当想到这些,顺子就百般惆怅,千般迷惘,不知见不到何玉妮的日子应该怎样一天一天的熬过去,他害pà

夜晚来临,没有办法不去想她而安稳地睡上一觉,有几次刚一睡着,就梦见何玉妮朝她笑着走来,喊他“萨摩”,他便在一阵狂喜中惊醒,之后,更是痛苦得难以入睡,直瞪两眼到天明,可他更害pà

黎明的霞光,新的一天,他又将独自支撑起一切,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常说“我听你的了。”

乐器行老板的职位,没有给顺子带来一点儿心里上的满足,因为他骨子从来没有权利的欲望,为了支撑这个豪门的事业,再难、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坚持走下去,别无选择。

欧阳大院里,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日下,何玉妮的不辞而别,给老太太的打击很大,以前她那些规律的生活都没有了,每天早上很少梳洗打扮,连假牙也懒得戴,不再按时到一楼大厅听音乐,也不再去收藏室的油画前站上十分、二十分钟,那些心爱的花鸟连看都不看了,更别说伺弄了。吃饭的时候,剩下多少饭菜也不再逼迫别人吃下去,但有一种习惯一直没改变,就是仍然不让别人进她的卧室。

取而代之的是老太太经常不吃不喝,整日睡觉。凤儿怕她一个人长时间在卧室有什么意wài

,就趁她睡着时,把门偷偷打开一道缝儿,也好随时发xiàn

她的变化。有一次,凤儿以为她睡熟了,打开门时,可能是光线刺激到了她,竟然被她发xiàn

了,和凤儿一通吵嚷,吓得凤儿再也不敢开门,就搬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守着,听里面的动静,以便随时发xiàn

卧室里的变化。

老太太平时养的花花草草也不明原因地一株一株发黄,之后是枯萎,直到最后死去,那些珍奇的鸟儿也是所剩无几,凤儿试图用精心的护理来换回它们的生命,可无济于事,每死一株名贵的花和珍奇的鸟,凤儿就哭一场,吴妈为此很心疼心地善良的女儿,后悔当初不应该让女儿留在这个豪宅里,忍受这种不必要的悲伤。

让凤儿感觉到欣慰的是那只大花猫、贵夫人和萨摩耶都非常健康的活着。凤儿特意请求顺子别把萨摩整天拴在他的屋子里,取消拴它的绳子,由她来照顾萨摩,理由是这个大宅院里有生命的东西太少了,顺子同意了,就这样,凤儿没事儿的时候,就让它们三个小东西到一楼大厅里聚会,带着它们一起玩儿,有时还偷偷小声给它们放一会儿音乐听,没多久,凤儿和猫儿、狗儿成了好朋友,那三只小东西似乎也成了最好的朋友,整天形影不离,在前后楼里跑来跑去,但从来不跑出院外,好像它们才是这个豪宅的真zhèng

主人。

欧阳老太太也像这些植物一样,日渐枯萎,不那么怪里怪气地训人了,那些阴阳怪气、不着边际的话一句也不说了,似乎所有的力量和能量都已用完,只剩下一点儿呼吸的力qì

。她虽然嘴上不说想念妮子,却总是拿着何玉妮教过她玩游戏的手机摆弄着,不玩游戏,也不打电话,只是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到左,时不时嘴里会嘟哝着“这游戏真好玩儿!”、“太有意思了!”,只要是睡醒了,就把手机拿在手里。

偶尔顺子得空儿过来看看奶奶,用手机放音乐给她听,一听到音乐声,她就抓住顺子的手不放,露出一颗牙都没有的牙床子,让人无法辨别她是笑还是哭,从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和两腮堆起的密集皱纹里才能看出她是在笑,而且笑得那么天真无邪,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一样可爱。这时候,她总会吐字不清地说上一句:“音乐是最具魔力的东西……”

欧阳达生病住院期间,欧阳太太整天不离病床地照料他,但他们很少说话,说话也只是简单的询问,太太会问“你中午想吃点什么?”,欧阳达回答“什么都可以。”虽然说话的口气都是冷冰冰的,但欧阳达内心对太太充满了感激,也心生一丝歉疚,没想到她会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照顾自己。欧阳太太也并没有因此对欧阳达表现得特别殷勤,只是做了她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为的是顾及欧阳家的门面而已。她心里清楚,无论自己怎样表现也无法替代他心目中林梦瑶的位置,在感情的问题上,她彻底服输,快五十多岁的女人了,只要能衣食无忧地平安度过余生就已经满足了。

欧阳达痊愈出院后,说要去巴黎修养身体,那语气向是在自言自语,也向是通知太太一下,一点儿商量的语气都没有。欧阳太太没赞同,也没反对,沉默就是她的态度,当欧阳和老刘提着行李箱要走出欧阳大院时,她还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给我留下足够的钱,其他事情不要再来问我。”之后的日子里,这位有名无实的豪门女主,继xù

过她阔太太纸醉金迷的生活,她继xù

留在这座豪宅里,整天和老姐妹们玩牌消磨时光。

有一次顺子下班回到家,刚一进正楼大厅,

就看见四个女人东倒西歪地趴在麻将桌上,他吓了一跳,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一看客厅的餐桌上还摆着酒菜,几个名贵酒的空酒瓶子倒在餐桌上,便知dào

她们是喝醉了,顺子无奈地辨认着她们都是谁家的太太,又一个一个地给她的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人,可有一个穿着旗袍,开叉又很高的女人,顺子怎么也辨认不出是谁,便让吴妈把她扶到吴妈的房间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等吴妈醒来时,却发xiàn

那个女人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急忙跑去告sù

顺子,顺子没好气地说:“不用管她,这种人自有她的去处,不会有事的。”之后,再没见这个女人来过欧阳大院。

豪宅大院,变得越来越萧条冷落,顺子也越来越不爱回这个有名无实的家,除了奶奶是他的牵挂外,再没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了,他常常住在乐器行的办公室里,并不全是为了工作,主要是不想看到母亲醉生梦死生活的样子,也不愿看到家里日渐衰败的景象,父亲的离开,让顺子对这个家失去了信心,心中无助的感伤,总会让顺子起想何玉妮,想起他们一起学习,一起逛街的美好时光,都成了记忆一去不复返了,他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无助,感觉前途一片渺茫,不知dào

应该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也不知dào

还为什么而忙碌,一想到这些,顺子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孤独和寂寞,像两道枷锁,紧紧锁住他刚刚醒悟的肉体和灵魂,无力挣脱,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

100. 099 做个暖床女

自从何玉妮走后,萧丽便想方设法接近顺子,原本顺子就很讨厌她,加之那次骗单的事,顺子更加反感她,在乐器行,偶尔跟她打个照面儿时,顺子只当没看见她一样,萧丽一点都不在乎新上任的小老板对她的冷漠,每次都满脸灿烂笑容地打招呼问好,顺子总是一声不吭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萧丽见顺子身体越来越消瘦,以前中午吃饭的时候,都能看到顺子按时来吃饭,可自从何玉妮走后,就很少见到他来食堂,她猜测顺子一定是不按时吃饭,便悄悄地买来三明治、汉堡、牛奶、水果好吃的东西,趁他不在办公室时,偷偷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刚开始,顺子还以为是张助理做的好事,连问都不问就把那些好吃的东西统统吃掉了,可后来一听张助理说是萧丽送来的,顺子气不打一处来,再也不吃那些东西了,萧丽却不管他吃不吃,每天照送不误,气得顺子实在没办法了,有一天把萧丽叫到办公室,狠狠地训了一顿,叫她以后不要再添乱了,萧丽认错太度非常好,并保证以后不再送了,可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多钟,顺子开会回来,一进办公室,发xiàn

办公桌上仍然有一堆吃的东西,他又好气,又好笑,正好过了饭时,肚子也饿得咕咕地叫,经不住食物的诱惑,没办法他只好吃了一些萧丽送来的东西,从打那天以后,他不再跟张助理提不许萧丽送吃的这件事了,每天下午办公桌上仍然有一兜吃的东西,他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赶上加班饿了的时候,顺手拿起来就吃,对萧丽那种敌意也因此少了一些。

萧丽慢慢察觉顺子偶尔吃了她送来的东西,而且没再为送吃的这件事批评她,她大获全胜般喜悦,更加细心地暗自照顾起顺子来了,每天早早就来到乐器行,在服wù

员打扫顺子办公室时,就偷偷把热豆浆、煮鸡蛋或是热牛奶、蛋糕之来的早点放在他的办公室,顺子平时很少吃早餐,当他看到热乎乎的早点摆在桌上时,总是经不住诱惑,统统把它们吃掉。有一次,顺子早晨上班匆忙,忘记了换白衬衣,到办公室才想起当天还有一个重yào

的会议要参加,总不能穿隔夜的衬衫去参加会吧,他正想派人去买时,却在更衣柜里发xiàn

了一件雪白的新衬衫,正好是他穿的号码。后来,他会经常在更衣柜里发xiàn

新袜子、新鞋垫之类可以随时更换的小物件,有一次他还发xiàn

了新内裤。

这一切,着实让顺子有些感动,他知dào

这都是萧丽干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如此细心地观察、注意过他,在豪宅里,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让用人们做这做那,可在乐器行,他却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更不能摆大少爷的谱儿,而且,乐器行的人大多都怕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没有人敢接近他,萧丽不顾顺子对她的发火,也不在乎对她的冷漠,一直坚持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尽心尽lì

照顾好顺子,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顺子从最初跟她大声吼叫,到默不做声,到慢慢接受,这让萧丽喜出望外,感觉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收获。

一天晚上下班后,顺子没离开乐器行,加班准bèi

第二天洽谈一笔生意的资料,萧丽见顺子没有离开办公室,猜想他肯定又在加班了,就跑出去买了晚餐,鼓足勇气敲开顺子办公室的门,然后连头都不敢抬,拎着装饭菜的食品袋,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敢说。顺子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说了一句:

“拿过来,一起吃吧!”

萧丽怎么也没想到顺子会是这样的态度,还以他会大吵她一通,又让她把饭菜带走。她兴奋地把一盒一盒的饭菜摆好,又把方便筷子递到顺子手中,自己却站到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顺子,顺子看了看她,说:“愣在那儿干嘛,一起吃吧!”

“不!看着你吃我就已经感觉很幸福了!”萧丽满脸笑容地说。

顺子没再让她,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冷冷地说:“你对我怎么好,也别指望我会喜欢你。”

“从来就没奢望你会喜欢我。”萧丽怯生生地说。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顺子仍然大口地吃着。

萧丽停顿了一下,说:“我只希望你能让我关心你,照顾你,做一个能为你暖床的女人。”

顺子一听停下筷子,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萧丽,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饭菜。萧丽继xù

平静地说:

“我不敢跟你说爱,连喜欢也不敢说,鬼使神差,我就是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不求你的回报,当然,像你这样高富帅的男人,想给你暖床的女孩子会排成大队,我也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什么时候排到我,就什么时候算。”

顺子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一句话也没说,心想:好可怜的女人啊!可她根本就不知dào

我欧阳顺子,缺少的是我爱她,她也爱我的好女孩,永远也不缺少暖床女。

欧阳乐器行在顺子的精心管理和经营下,虽然不像鼎盛时期那样业绩辉煌,营业额也还不错,员工的思想动态比较稳定,顺子的心情也调整好多了,虽然还是每天都想念何玉妮,但不像以前那样影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了,加之萧丽的细心照顾,气色也好了,似乎比以前还胖了一些。他对乐器行的日常事务处理也很熟练,正在努力与各大乐器商行搞好关系,以扩大营业范围,增加利润。下班后,他经常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员工们看到新老板对乐器行如此苦心经营,也都增添了干劲儿,最让顺子欣慰的是没有一名员工因换老板而辞职。

七月的古城,骄阳似火,在一个闷热的下午,顺子把办公室的空调温度调到了十八度,外边的人一进来就会感觉发冷,可他却习惯了这样的温度。顺子正附身办公桌前看设计部刚刚交上来的设计方案,手机响了,他没看是谁来的电话,就接通了:“喂!您好!这里是欧阳乐器行。”

“您好!欧阳顺子老板吗?”

顺子听到对方传过来清脆柔和的声音,一下子惊呆了,这声音太熟悉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从耳朵旁边拿下手机看了看电话号码,真的是她——何玉妮打来的。

顺子有些不知所措,拿着手机,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走到窗前,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紧张、激动、喜悦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他吞吞吐吐地说:“是……是你吗?你是……妮子?”

“哈哈!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手机里的笑声让顺子激动不已,好久没有听到她的笑声了,这个声音盼了好久,泪水莫名在顺子的眼眶里打转,他拿着手机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上,不想让任何人打扰这盼望以久的美好时刻。

顺子努力平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顾作平静地说:“何总监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

“哈!你别这样称呼我,听起来别扭,还是叫我妮子听着舒服。”

“你现并非以前的何玉妮了,不会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绕弯子了,大家都挺忙的。”顺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多么盼望能多和她说一会儿话,多听听她的声音,最好再听到她大发脾气的喊声,然后,他会说上一句“我听你的。”

“好吧,既然欧阳老板这么忙,那我就直奔主题吧,今天给你打电话,只为一件事情,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合zuò

一笔生意的事儿,但这件事只有面谈,所以,希望你抽时间来北京圣乐公司一趟,见面之后,再跟你详细说明,意下如何?”

顺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口是心非呢?明明心里是想多听听她说的话,嘴上却硬要说自己太忙了,再忙也没这件事重yào

啊!真是该死!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圣乐公司那样的大公司从来不跟乐器行这样的小单位合zuò

的,现在为什么要主动与乐器行合zuò

了呢?莫非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可能,何玉妮永远也不会做出不尽人意的事情来,更何况对欧阳乐器行呢。可不去怎么也不知dào

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去一次又何妨?正好见见朝思暮想的“小龙女”。想到这儿,顺子仍然用生硬的口气说:“你们定时间吧,我准时到。”

“那好!今天是星期一,给你三天的准bèi

时间,就定在星期五吧。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周五见吧!”

顺子心里暗想,有什么可准bèi

的,三天的时间太漫长了,马上就去才好呢,可对方已经下逐客令了,只好不情愿地说:“好吧!就这么定了,再见!”

尽管顺子一万个舍不得,对方还是挂断了电话。他拿着手机看了好一阵,然后合上盖,攥在手心里,贴在胸口,仿佛这手机就是日思夜念已久的何玉妮……

101. 100 联手对外

当天下午,顺子让张助理预订了两张周四晚上五点钟的卧铺火车票,陪他一起去北京,并嘱咐张助理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出差,不要告sù

他们去哪里,也不要说做什么,张助理点头,顺口说道:“我们自己开车去,四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可顺子不想开车去,他担心张助理长途疲劳驾驶容易发生意wài

,自己情绪又波动很大,更是不安全因素,所以,决定坐火车去北京的态度很坚决。张助理看这个小老板做事考lǜ

周全,且坚定果duàn

,感觉非常欣慰。

自从挂断何玉妮电话那一刻起,顺子就开始以小时计算距离见到何玉妮的时间,当天晚上,他又失眠了,看着窗外射进屋内的一缕洁净的月光,回忆着与何玉妮在一起的所有往事,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嗔怪,她的吵嚷,还有她的调皮,像观看纪录片一样在顺子的脑海里一一闪现,又逐一消失,然后又循环播放,这种刻骨铭心地思念,让他感觉一阵阵痛,是爱到极致的苦痛,他明明清楚地知dào

,康海洋爱何玉妮,但他总是固执地认为,谁都有权利爱自己想爱的人,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爱她,也不会影响他的爱,而且,这种痛苦的爱会一直陪伴他到永远……

第二天早上一到乐器行,顺子就把近两天和下周工作日程表里排列的事务都安排好了,让四个主要部门的经理负责处理乐器行近期的临时事务,一切工作都安排妥当之后,顺子便开始查找乐器行留存的资料,他把祖父和父亲经营乐器行时与国内外乐器界各大商行合zuò

的记录都整理出来,又把签单最多、销售量最大的产品以及它们的设计方案都找出来,分别排出前十名合zuò

的大公司和十大品牌乐器,把它们的相关资料都背下来,做到心中有数,因为何玉妮没透露半点合zuò

的公司和项目,所以,心里总是有些担心,但一想到何玉妮是不会骗欧阳乐器行的,心里又踏实了许多。

第三天整个白天,顺子更心神不宁,脑子里想的都是何玉妮,想她会不会忌恨欧阳乐器行,想她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他,想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还像以前那么瘦吗?那个盛气凌人的王总,在工作上会不会为难她?他越想越担心起她来,甚至担心她会遇到什么意wài

,对何玉妮的思念,渐渐变成了惦念、牵挂和担心,爱情不知不觉过度到了亲情,这是爱的升华,这是永恒之爱的征兆……

他在办公室里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即便是在十八度的空调旁边,也感觉浑身燥热难忍,于是,索性走出办公室,开车来到商场,准bèi

给何玉妮选一份礼物,找了半天,也不知dào

买什么好,顺子知dào

她不喜欢贵重的东西,所以买的东西不能让感觉出花很多钱,又要适合她,他找来找去在工艺品的柜台前,发xiàn

一款水晶模型钢琴,配有旋转的支架,转动时就发出悦耳的钢琴曲,顺子眼前一亮,心说“就是它了,她一定喜欢!”说不清为什么,买完这个水晶钢琴,他感觉心里轻松多了,仿佛这透明的水晶、悦耳的音乐都最能代表他的心声。

在火车上,顺子仍然没有一点困意,他在心里一小时一小时地数着到站的时间,后来便以分钟来计数,还有三十分钟,二十分钟,十分钟……离北京越近,他的心跳越剧烈,似乎北京车站就是何玉妮,尽管他知dào

自己并没有告sù

何玉妮什么时间到北京,也知dào

她根本不会在半夜三更来车站接他。火车在晚上十一点半到达北京站,可在顺子看来,就像旭日东升前的黎明,充满了美好的向往,当顺子跟旅客人流走出车站的出口时,呼吸午夜凉爽的空气,感觉心里那种紧张情绪全都消除了,仿佛何玉妮微笑着向他走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张助理说:“酒店都订好了吧?”

张助理赶紧说:“订好了,欧阳老板,酒店已经来车接我们了,在停车场等候呢。”

“好!我们直接去酒店吧。”

“是!欧阳老板。”

一路上,张助理看着顺子心神不宁的样子,在火车上一会儿都没睡,总是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夜色,似乎要在黑夜里寻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可那目光里又充满了渺茫和无助。乐器行的人都知dào

这个小老板跟何玉妮的关系,也都知dào

他害着相思病,可没有人能解劝得了他。现在,就要见到那个不辞而别,让他朝思暮想的人了,真不知dào

这位阔少爷能否控zhì

住自己的情感,不免为这个新主担心。

那天凯乐公司的副总艾波特走后,王总便召开有关人员会议,研究、分析艾波特此行的真实目的,我又把在欧阳家时欧阳老太太给我讲的很多年以前,欧阳洛夫与凯乐公司曾经不愉快的合zuò

经lì

讲了一遍,直到欧阳洛夫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大家这才对凯乐公司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王总分析说:

“我想艾波特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独占何总监设计的每一件新产品,又想以此制约圣乐,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很好地利用这次机会,跟凯乐签一份我们认为合理的合约,另外再附加欧阳乐器行,据我所知,欧阳乐器行原来的老板欧阳达因病退出乐器行,由他的儿子欧阳顺子来接替老板,生意肯定不会太好,因为何总监与欧阳家有着特殊的感情,我何不借此机会给欧阳乐器行出出当年忍受的恶气,这样对我们公司的声誉也好,更有利于提高凯乐公司的社会信誉度,大家看这样如何?”

我敬佩王总的睿智,难怪圣乐公司一直处于国内领先地位,他不但精通经商之道,还心存善念,正所谓“君子爱才,取之有道”,这一点,经商之人大多无法做到。这是要在以往,我会高兴得跳起拍手叫好表示赞同,可我现在情况和所处的位置都不允许有这样的冲动,我忍住兴奋的心情没说什么,想听听其他经理的意见,结果他们都一致赞同王总的构想,下一步就商量如何与欧阳乐器行联手战胜英国的凯乐公司。

王总让我跟欧阳乐器行联系,请他们派人来北京商权此事,我便兴奋地给顺子拨通了电话,没想到,听到的却是顺子冷冰冰的回话,我心里责怪自己当初离开欧阳乐器行,对他太绝情了,其实那时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关顺子的事,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很不安,感觉对不起顺子对自己的一片情意。可我怎么也想象不到顺子差点因我相思成疾,电话里对我的冷漠也是假装的。

周五上午九点,欧阳顺子和张助理准时来到圣乐公司,我和李伟健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见顺子身穿一套深咖啡色的短袖衫和西裤,配一条蓝色条纹领带,黑色皮鞋,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一看就知dào

他特别注意自己此行的仪表,笑容可掬,却掩饰不住他的憔悴,比我没离开乐器行时明显清瘦了许多,我心里不禁一阵酸楚,以往自由惯的了他,从不系领带,不穿西装,休闲服饰一直是他的习惯,现在,不得不被“老板”这条绳索给束缚住了,有钱的人也不一定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支配生活,这是人生的一种无奈。以前他那张红光满面、充满朝气的黝黑脸庞,总是挂着一丝桀骜不驯,现在却变得清瘦憔悴,能猜测出他承shòu的巨大压力,这些变化,或许还有我的因素……

我正愣愣地看着他,他礼貌地走过主动和我握手,当两只手触碰到一起时,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颤抖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不自然,我笑着主动说:“你好欧阳老板!”

他表情僵硬地说:“你好!……”

李伟健引领我们来到会议室,王大维和几位技术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已经在会议室等我们了,我一边给大家互相介shào

,一边示意大家请坐,李伟健给大家准bèi

好茶水,又把会议常用的东西准bèi

就绪。王总先开口直奔主题,这是他开会讲话一贯的习惯,不喜欢说些官话套话,他开门见山地说:

“今天请欧阳老板来圣乐公司主要议题只有一个,就是想我们两家联手与英国的凯乐公司合zuò

,据我所知,欧阳乐器行以前与凯乐公司有过不愉快的合zuò

,现在他们主动找上门来合zuò

,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所以,我们要事先商量好一个恰如其分的合zuò

方案,要不露声色地把外国老的钱赚到我们的腰包里,目的不单纯是为了赚钱,主要是为了杀杀凯乐瞧不起中国人的威风。”

王总的话,让在场的人很振奋,都在底下相互议论着,我看了一眼顺子,见他低头不语,看样子是在想自己的办法,当他抬头时,遇到我的目光,我趁机鼓励的看着他,右手攥成拳头,偷偷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他会意地点点头,这时,王总又说:“下面请欧阳老板说说你们乐器行与凯乐的合zuò

条件。”

102. 101 用爱还你尊严

顺子从容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镇静地说:“欧阳乐器行在很多年前与凯乐合zuò

过,他们曾经用祖父设计并生产出来的钢琴来做宣传广告,后来,欧阳乐器行终止了与他们的长期合zuò

,其原因在这里不便讲。欧阳乐器行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乐器商行,却也是百年的老字号,曾经与国内外很多大公司长期合zuò

,向来以产品的质量取胜,信誉度和知明度是很高的,所以不会因急于赚钱而轻易与不靠谱的公司合zuò

,如果不是有圣乐公司这样信得过的龙头老大来出面,欧阳乐器行宁可少赚钱也不会再与凯乐合zuò

的。既然王总有与乐器行一起合zuò

的想法,那我就说说欧阳乐器行的合zuò

条件……”

顺子不慌不忙地说着,我感觉他真的是变了,变化太大了,不只是变得沉稳老练了,而且特别有企业的范儿,也练就了好口才,这让我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心里也安稳了许多。顺子继xù

说:

“现在欧阳乐器行的两款新产品‘天鹅之峦’和‘春的畅想’销量都不错,但我感觉凯乐公司是冲着‘天鹅之恋’来的,确实,现在它是欧阳乐器行的主打新产品,实不相瞒,从售后音乐专家反馈的信息看,这架钢琴音质上存zài

微小的不如意,但我们找不出误差在哪里,去年的十大乐器展示大会上,很多人都知dào

该产品的设计师是何玉妮,由于她不在欧阳乐器行工作,所以生产时无法查找原因,据我所知,圣乐公司也生产了一台,不知是否也有这样的问题,最好就请专家签定一下,如果也是存zài

同样的问题,那正好,钢琴的设计者也在,我们一起把这款产品改进一下,然后,用最过硬的品牌,再与凯乐商定最优厚的签约条件,这样对贵公司和欧阳乐器行都有好处,也还设计者一个荣誉,看王总意下如何?”

我怎么也想不到顺子会有这样一番精彩的演说,入情入理,让在场的人都心悦诚服,从心里钦佩他的巨大进步,人只有在历练中才能真zhèng

成长、成熟起来。顺子讲完这番话,看了我一眼,我偷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并朝他点点头。

王总听了顺子的话,也赞许的点点头说:“欧阳老板的话说得很对,我们这里制做的那架‘天鹅之恋’也存zài

你说的那种问题,也是找不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莫不如我们现在就请何总监分析一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然后我们再一步改进加工,何总监,你看这样可以吗?”王总用征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我要看一下设计的图纸,可我……”

“你是说你手里没有图纸吧?我带来了,现在正好物归原主了。”张助理赶紧把把储存资料的光盘递给李伟健,在电子大屏幕上打开“天鹅之恋”设计方案的画面,我看到自己第一次设计出来的作品又出现在眼前时,它像丢失的孩子被重新找回来的一样亲切。我用电光笔一页一页翻着,喜悦的泪水差点掉出来,最后一页翻看完,我忍不住用手掩面,没让泪水当着众人的面掉下来,但我感觉屋子里的人都在注视着我,尤其是顺子,他会担心我因委屈而失控,我在心里告sù

自己,必须调整好心情,不能让别人产生错觉,过了片刻,我平静地说:

“刚才看完整套方案,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想问题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我找了几个专家来分析这个方案也没找出原因,真是最了解孩子的莫过于母亲,快说来听听,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顺子急不可待地追问,见我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在自己家里,这样冲动有些冒然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有意给顺子一个台阶下,笑着说:“欧阳老板心急情有可缘,毕竟生产出了那么多的产品。其实问题很简单,只是我在方案里少写了一句话而已。”

“少写一句话?什么话会影响到产品的制作?”这回轮到王总紧追着问了。

我笑了笑说,如果加工这个产品时我在现场,我会告sù

工程师们:“图纸上的线条不占尺寸。”

“原来就这么简单啊!”

“天呐!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王总和顺子都惊叹不已。我又说:“现在问题找到了,看看圣乐和欧阳乐器行哪家能用最快的速度再生产出一台新的,然后再找专家签定一下是否还存zài

原来的问题。”

王总说:“在我们这里加工吧,这样既方便又省事,也好现场监督加工精准度。”

“好吧!就在圣乐公司加工吧,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等加工好后,如果纠正了以前的毛病,我们再商定如何与凯乐签约的事情。”我赞同道。

“对,等我们一切都准bèi

妥当,再联系凯乐公司。就这么定了,如果各位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进行到这里,何总监陪欧阳老板先休息一下,中午我请欧阳老板吃饭。”王总的话音里透着愉悦。

走出会议室,我请顺子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张助理由李伟健陪同休息。顺子走进我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四处巡视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好气派呀!”

我笑了笑,请顺子坐到沙发上,又为他冲了一杯咖啡。我坐在他的对面,专注地看着他,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地说:“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好象我又犯了什么错被你抓到把柄似的。”

“呵呵!我是想看看什么原因让小欧阳老板如此出色!”

“你又损我!再出色也没有你的这个大公司的总监出色,你知dào

吗?何玉妮的大名已经把乐器界搅得风生水起了。”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现在还好吗?老太太还好吧?”

“你都看到了,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说不上好,也说不是不好,这个老板愿意不愿意都得当,我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工作、生活方式,不适应也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干吧,父亲身体不好,不能再掌管乐器行了,总不能让欧阳家世代传承的家业败在我手里吧。奶奶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风烛残年,说不定哪天倒下就起不来了,父亲又去了巴黎,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奶奶。”

我同情地看着顺子,心时浮起一阵酸楚,心想,如果我在他身边,会帮他承担一些,这样也好,让他多磨炼一下会成长得更快一些。我安慰道:

“这样虽然苦点儿,累点儿,等回过头来时,这些都是你的宝贵财富。要记得保重自己的身体,身体是最大的财富。对了,那天接我电话时,为什么冷冰冰的态度,像对待陌生人一样?是不是我临走的时候没跟你打招呼,生我气了?”

顺子沉吟了一会儿,反问道:“对你热情,你就会回到欧阳家吗?”

我一下子无语,心想,这个“萨摩”,真是了不得了,学会反攻为守了,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dào

怎么回答了,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苦涩中夹杂淡淡的甜意,那滋味像极了那些过去的往事。

按照何玉妮所说的设计图纸新数据,圣乐公司用最快的速度又生产出一台“天鹅之恋”,王大维让公司长期特聘的音乐鉴定专家北京音乐学院退休的刘教授来对钢琴进行鉴定,鉴定那天上午,欧阳顺子和我都在现场,王总和公司的主要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也都在场观看,当刘教授用刚刚生产出的“天鹅之恋”弹完一首曲子时,一脸陶醉的表情,好像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从音乐声中回到现实中来一样,半晌没有说话,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了,王总实在忍不住,问道:

“刘教授,您感觉如何?”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说:“太完美了,无与伦比!无与伦比啊!”紧接着他带头鼓起掌来,在场的人都跟着鼓起掌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顺子,他朝我点头竖起大拇指,王总兴奋地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太神奇了!何总监为圣乐和欧阳乐器行立下了功劳,太感谢你了!”

我内心却很平静,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感和成就感,“天鹅之恋”经lì

太多的磨难了,换来今天这样的完美效果,是必然的结果,绝非意wài

的惊喜。我淡然地说:

“‘天鹅之恋’的本身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所以,没有什么神奇的,它能有这样一个公证的评价,我心满yì

足了,这要感谢圣乐公司和欧阳乐器行。”

这时,顺子不慌不忙地说:“现在,这款钢琴是享誉乐器界的完美之作,所以,为了区分两款钢琴的不同,我建议现在这款要改一下名字,就叫‘天鹅之魂’最恰当了,可以附加说明是‘天鹅之恋’的二代产品,如此既有推陈出新之意,又能体现公司创新发展的格局,所有的荣誉都应该是属于设计者本人的,我在这里正式宣bù

,从现在开始,欧阳乐器行不再生产这款产品,转让技术给圣乐公司,我代表欧阳乐器行为之前乐器行所有的过错向何总监道歉,把‘天鹅之恋’的所有荣誉都归还给她。”

103. 102 天鹅之魂

我感激地听着顺子讲完这番话,知dào

之前欧阳乐器行发生的事情都是欧阳达所为,与顺子无关,也并非他所愿,如今,他有权自己做出决定时,便把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主动送还给我,而且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赔礼道歉,一般人是很难放下自己的架子的,我看到了一个真zhèng

成熟的顺子。

顺子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感动,他的坦率,他的真诚,他的胸怀,还有与他的身世不符的憨实善良,王总用力握住顺子的手,说:“欧阳老板真是可塑型的企业家,向你学习,希望以后我们长期合zuò

。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庆祝一下。”王总让李伟健联系英国凯乐公司那边,通知他们尽快来协商合zuò

之事。

李伟健在北京一家五星宾馆订了桌,席间,王总异常兴奋,他的兴奋里不只包含“天鹅之魂”的制作成功,也包含了对圣乐公司拥有权威性的名牌新产品及设计者的成就感,

他不住地频频举杯,祝酒词也一次比一次精彩,我心里暗想:在大学的时候常对“应酬”这个词很不理解,想像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和怎样的一群人?总感觉除了虚伪就是伪装。现在,自己就身在其中,成为那人群中的一分子,而且类似这样的应酬才刚刚开始。自己渴望有一份满yì

的工作时,怎么也想像不到要与这样的场景联系在一起,人的想像与现实永远都会有差距,这就是生存之道吧。

以前在欧阳家,我知dào

顺子很少喝酒,也没有太大的酒量,也许是我离开欧阳家这两年他把酒量练出来了吧,顺子和王大维喝了很多酒,不知dào

他们聊些什么,但我清楚地知dào

,此时王大维的心情与顺子的心情是鲜明的对比,一个是春风得yì

的满足,一个是望穿秋水的失落,酒入宽肠,酒入愁肠,同样是酒,喝下去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我真怕顺子承shòu不了这样的刺激,从表面上还看不他有什么明显的承shòu不了,所以我也没好阻止他们。

后来,李伟健又几次敬顺子酒,他一定不知dào

李伟健是我的学弟,而且,从学校到现在,一直暗恋了我六年之久,李伟健曾和我说过,他忌妒所有与我关系密切的男人,还在我面前多次提到了顺子,我担心他酒后失言,会跟顺子说些不应该说的话,便过来劝阻他们少喝点酒,可他们两人都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理我,顺子这是在借酒消愁,我怕他喝多了在酒桌上失态,影响欧阳乐器行的形象,就主动提议王大维说:

“您的心意到了,酒喝得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吧?”王大维是何等聪明之人,看了看我,又笑笑,说:“就依何总监之意,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让欧阳老板喝多的,哈哈!”他的笑声里隐藏着一种诡秘的感觉,让我有一点点不舒服,但我没和他计较,只是希望能快点结束这酒场。

王大维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满面红光地说:“后天,凯乐的艾波特先生会来跟我们签约,这次我们一定要携起手来,一致对外,以后,欧阳乐器就是圣乐公司最好的合zuò

伙伴,欧阳老板就是我王大维最好的朋友,我们来日方长,为了我们的长期友好合zuò

,干杯!”说完,王大维看了我一眼,把酒干了。我心想,他是在向我讨人情呢,之前还没说要与欧阳乐器行长期合zuò

,现在又说以后要长期合zuò

了,这分明是给我一个面子,这样也好,他如果能适当关照一下欧阳乐器行是我求之不得的,我当然也不会让圣乐吃亏的,商人真是太精明了。想到这儿,我端起一杯饮料,走到顺子身边,高声说:

“大家都听到了,刚才王总说以后要与欧阳老板长期合zuò

,我相信我们两家会合zuò

出精彩来,大家都知dào

欧阳家有恩于我,所以我跟欧阳老板一起敬大家这杯,还请诸位以后多多关照!”顺子站起身来,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把杯里的酒都干了。

王大维爽朗地大笑着说:“好!我们精诚合zuò

!”说完,他吩咐司机送欧阳顺子回住处,大家各自离开宴席。

在回顺子所住宾馆的路上,顺子的酒劲儿才反上来,如果不是张助理扶住他,就会倒在车里,他喝得太多了,嘴里不住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真是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儿,就和张助理一起把他送到房间,可刚一到房间,便吐了满身、满地都是,难闻的怪味儿呛得人出不来气儿,张助理赶紧过来收拾,我赶紧说:“这里我来收拾吧,你快去帮顺子整理一下吧。”张助理把顺子弄脏的衣服都换下来,又把他扶到床上躺下。我把吐在地毯上食物都擦洗干净,打开窗子和换气扇,又喷一些清新剂,室内的空气总算好多了。

一切都收拾停当了,我又嘱咐张助理:“等他醒来给他多喝水,暂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你把我的电话记一下,我的手机二十四小开着,你可以随时打过来。”我把电话告sù

张助理,刚想转身走,只听顺子在床上喊:“妮子!妮子……”

我赶紧走到床边一看,酒精的作用让他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也许是无意识地在喊我,我把一块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刚想离开,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他的意识是清楚的,不然不会这样抓住我不放,我看了看张助理,他无奈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没办法,我只好坐在他的床边,又对张助理说:

“你也留在这儿一起陪他吧,我怕他有什么事儿处理不了。”

“好吧!我先回我房间换下衣服,这就回来。”我这才注意到张助理的身上也被顺子吐的食物弄脏了。我点点头,让他快点回来。

顺子抓住我的手,嘴里喃喃道:“妮子,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喝酒喝醉了是什么样子,心里也有些好奇,我试图跟他对话,问道:“你知dào

你喝了多少酒吗?”

“我只知dào

,没有你的日子好难熬!”原来他的神志是清醒的,可能是肢体不受大脑神经支配了。我相信他说的是心里话,看着被酒精和思念折磨得痛苦不堪的他,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我理解的他,也能想象出我不在这段日子他是多么难熬……我不敢再和他说话,就这样任他拉住手,张助理一直在旁边陪着,直到他睡熟了,才把我送回公寓。此时已是午夜十二点多了,我走进公寓大门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看身影好熟悉,走近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李伟健,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这里?我疑惑地走过去,问道:

“李助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休息?等在这里找我有事吗?”

“没事!玉妮姐,我就是想当面和你说一声晚安。是担心你才在这里等你,刚才看见张助理送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休息,晚安玉妮姐!”

说完,他转身走了。我愣在在门口好一会儿,没想到这么晚了,李伟健会一直站在这儿等我回来,只为当面说一声“晚安”,真是不可思议,我心里暗说:这个学弟什么时候才能知迷有悟呢?一个固执的顺子就够让我头痛的了,又跑出一个更痴迷的学弟,真是不知dào

用什么办法能把这两个可怜人解救出来,我心想,看来真应该早点结婚了,这样也许会让他们都死心了。我不由得感叹,男人啊,真是不可琢磨。

第三天,英国凯乐公司的艾波特和几个随从人员如约来到圣乐公司签约,当艾波特得知我们找到“天鹅之恋”的误差,并把它升级为“天鹅之魂”时,他兴奋得拍手叫好,连连称赞,签约的条件是圣乐公司和欧阳乐器行两家同时生产此产品,凯乐与两家同时签订三年定货合约,产品的价格随市场经济情况调整,不得中途中止订单。艾波特怎么也没想到中途杀出个欧阳乐器行来,明显是圣乐有意支持欧阳乐器行,可没有办法,如果不同意与乐器行签约,“天鹅之魂”就不会成为他的销售新产品,他也明知dào

这是圣乐和乐器行联合起来黑凯乐一次,但这个哑巴亏他心甘情愿地吃定,因为他没有退路,不然顶级的新产品就会被其他公司签约。

与英国凯乐公司签约成功,王大维、我和顺子都很高兴,不只是签订了一笔大生意,更重yào

地是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不但维护了欧阳乐器行的声誉,也杀掉了英国人在中国人面前的锐气,让他们再不敢轻看中国的乐器商业。通过此事,让王大维对欧阳顺子刮目相看了,也让我更加信任顺子了。

104. 103 伴郎之争

顺子走的前一天晚上,我请他到格兰咖啡厅喝咖啡,这是顺子没想到的,其实他打心眼里儿想跟我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却不好说出口。晚上七点钟,我到达咖啡厅时,他已经在那里等候了,顺子一直有个好的习惯就是时间观念很强,从打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如此。他见我进来,急忙起身相迎,面带笑容,却一脸的不自然,我半开玩笑地说:

“是不是还为那天喝醉酒的事情不好意思呢?”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天真是过意不去,酒后失态真是误事儿,正式给你赔礼道歉,请你原谅我的失礼。”顺子虔诚的样子很有趣儿。

我笑笑,说:“我们之间还这样客气不就显得疏远了嘛?再者说,我们是一家人……”听我说到“一家人”顺子现出惊讶的表情,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沉重地说:

“谢谢你还记得我们是一家人,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怎么都值得了……”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他见我没吭声,自知言重,就转移话题说:

“和英国签约的事情,非常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圣乐是不会跟欧阳乐器行合作的,我看出来了,王总是畏惧你的才能,所以才有意和乐器行搞好关系,你对欧阳家这份情意,我懂,也不会忘记。”

“我一直说,没有欧阳家,就没有何玉妮的今天,虽然不得以离开了乐器行,欧阳家的一切,都是我最关心的,以后只要我能帮到乐器行的地方,都会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做,所以我说我们是一家人。”

顺子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我就相信我没有看错人,谢谢你!”

我笑着抽离手,叫来服务员,顺子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我点了一杯蓝山咖啡,又点了几种小吃。我和他对面坐着,相视笑了笑,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把一个礼品盒推到我面前,轻声说:“送你的!”

“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还不肯说呀。”我一边嗔怪一边打开包装盒,见盒子里是一个水晶钢琴模型,忍不住叫出声来:“太漂亮了!好喜欢啊!”

“它还可以播放钢琴曲,你试一下。”

我打开底座上的开关,果然舒缓的音乐响了起来,又赶紧关掉了,怕影响其他人。我感激地说:

“谢谢你想着我!”

没想到这句像针一样刺痛了顺子,他立刻把脸转向侧面,目光看着窗外,我看到泪水从他那坚毅的脸宠流了下来,我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把面巾纸递给他,可他没有接,好像那泪水特别珍贵,舍不得拭去一样,接下来是无声的沉默,我好想安慰他一下,可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话可说,看他难受的样子,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过头来,轻声说:

“妮子,此生我们无缘生活在一起,我会永远在心里想着你,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不会影响你的一切,只希望你快乐、幸福的生活。”

我被顺子的话感动着,歉疚地说:“尽早找一个好女孩吧,别这么苦自己了。”

“好女孩是很多,但没一个能与你相比。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以后你的工作压力会更大,不能让圣乐公司用你太狠了,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用到我的地方就主动打电话给我,如果你不打,我是不会主动给你打的,我怕打扰你。”我用力点点头,感觉这个时候,他真的像个大哥哥,既关怀又体贴。

他又试探性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康海洋结婚?”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了,连我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天晚上李伟健在公寓门口等我时,瞬间闪过想结婚的念头,还从来没正式想过。我红着脸看了看他,低声说:“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康海洋倒是几次说起过,我没理他。”

“如果感觉成熟了,还是尽早结婚的好,这样会相对安全很多,不然你每天都出入各种场合,人又长得这样漂亮,会很不安全的。”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细心地为我着想,嘴上却无所谓地说:“没你想象得那样严重,也没有什么不安全的。”

“你还说呢,你们公司那个李助理,我感觉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儿,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你,你以后要多防备他点儿。”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他是我大学时的学弟,很有才能,也很能干,他不会有什么恶意的。”

“我只是提醒你,从男人的角度看男人更准确一些。”我很佩服他的观察力,感觉他真是越来越老练了。不敢想象,等到中年时他会变得怎样的深不可测。我说:“你别总是草木皆兵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好了。”

他又问“你结婚的时候,我有一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请求?我能办到的,就一定答应你。”

“我要给新郎当伴郎。”他说话的语气很坚决。我怎么也没想到顺子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他这不等于往自己伤口上撒盐吗?不知道如何回答好,我有意岔开话题:

“明天我去火车站送你吧,给老太太、太太和凤儿她们买了一些东西,帮我带给她们。”

顺子见我不想再说结婚的事儿,也就知趣儿地说:“奶奶她特别想你,别看她嘴上不说,每天都攥着你教她玩游戏时的手机,一刻也不离手,就是一句话也不说,真希望你有时间能回去看看她。”

我愧疚地说:“我会的,等这边的房子安排好后,工作稳定了,我就回去看望她老人家,能和一个世纪老人成为朋友,本身就是一种奇缘,老祖宗给我的启发和引导太多了,一生都忘不了……”

我转向窗外,看着外面的黑绒布般的夜空,那夜空如同敞开的一幕往事,忽明忽灭的星光,就像往事里的磨难和快乐,都会转瞬即逝,所以,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可贵。

第二早上,我跟王总请了假去送顺子,王总特意派李伟健开车来送顺子他们去火车站,在检票口,我一再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张助理笑着说:“两个大男人还让一个女孩子操心,我们也太不自立了吧?”他的话引得大家发笑。

送走他们,在回来的路上,李伟健边开车边说:“欧阳老板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噢?你想象他是什么样的?”我好奇地问。

李伟健思索了一下,说道:“原以为他只不过是个富二代而已,没想到他会这样出色。”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心想,大概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自从来圣乐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起,我的脑海里就紧绷着一根弦儿。现在,与凯乐签约成功,“天鹅之恋”完美升级,还有一直惦念的欧阳乐器行也在稳定发展,这些事情,让我的心理压力减轻了许多,也算是旗开得胜吧。康海洋回古城已经两周多了,很想把这些好事都告诉他。这天快下班时,我刚拿出手机,想给康海洋打个电话,手机却先响了起来,一看屏幕上“康海洋”三个字,顿时兴奋不已,这才叫心有灵犀呢。我接通电话,却没有主动说话,只听康海洋说:“小玉,我回来了,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太好了!你猜我刚才想给谁打电话了?”

他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康海洋了。”

“你怎么这样自信?”

“事实就是这样,当然自信了。”我暗笑自己兴奋得晕了头,这么问连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要不人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弱智呢。

我迫不及待地说:“你现在就来公司接我吧,刚好下班了。”

“好!等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我愉快的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李伟健从我办公室门口路过,见门开着,就走进来,看我兴奋的样子,问道:“何总监怎么这样高兴?有什么好事说出来分享一下吧。”

我赶紧掩饰道:“没什么,最近公司里好事多,我高兴。”

“不用说我也能猜到,一定是那位大教授回来了。”

我一听怔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都写在脸上了,呵呵!”我不好意思地低头收拾文件,心想,真是智商越来越低了。没等再说什么,李伟健又说:“玉妮,我有一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噢?什么请求?我能办到的事情就答应你。”

“你一定能办到,就是你结婚的时候,我要给新郎当伴郎。”

“啊?你怎么想到那儿去了?”我惊讶地问。

“你说话一定要算数的,刚才你都答应了。”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想,怎么又跑出一个要当伴郎的呀,昨天顺子说要当伴郎,他怎么也跟着掺和啊?这三个男人要是凑在一起,说不定会出什么问题呢,我不禁心里有些担忧,这个问题还真得事先跟康海洋好好商量一下,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我看了一下时间,说道:“下班吧,我还说不定什么时候结婚,或许一辈子也不结婚呢,呵呵!”我边笑边准备往外走。他又认真地强调道:“我是认真的,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好好好!算你是认真的,等到时候再说吧!”我边应付他边下楼。

105. 104 不喜欢这里

我刚走出圣乐公司大门口,就见康海洋那辆黑色奥迪车停在路旁,他没下车,也没像以往在欧阳乐器行接我时站在车旁摆个优雅的姿势,我猜想他是不想被王大维看到,所以才在车里等我的。我跑过去,康海洋在车里帮我打开车门,刚坐进车里,他一把抱住我,说:“好想你!”我赶紧推开他,嗔怪地说:“快开车,被公司的人看到多难堪啊!”他还是把一个重重的吻印在我脸上,我的脸颊立kè

绯红起来。

他开玩笑地说:“也对,你现在是何总监了,得时刻注意形象。”

“少贫了,快开车,我们找个地方再聊吧”我催促他快点儿离开圣乐公司门口,因为正是下班时间,真怕被同事看到。

他调皮地说:“遵命!何总监!”我看他滑稽的样子很好笑。

康海洋开车来到北京温泉酒店,把车子停在了酒店停车厂,他边停车边说:

“这两天我暂时住在这个酒店,等我把北京房子重新装修之后,再搬回家去。”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回你母亲家住?”

他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傻丫头,走!我们先吃饭,一会儿再跟你细说。”

这是一家四星级的酒店,虽然不是高档酒店,但环境整洁、舒适,有客房,也有餐饮,还能泡温泉,饮食起居都很方便。康海洋办完入住手续,又拉着我到餐厅雅间坐下,服wù

员微笑着走过来请我们点菜,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连问都不问我吃什么,就把几样菜安排好了,又特意叮嘱服wù

做菜时要少放油,少放盐,清淡一些。我一直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心里暗想:看他的样子,似乎我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了,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我,在日常生活上,我的确需yào

有这样一个人帮我安排吃、穿、用这些琐碎的小事,这些小事常常被我忽视,也许是我习惯了随意的生活,随意到越简单省事越好,也便忽视了照顾自己,有他在身边,我就更无后顾之忧了,这种舒适的感觉,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方式。

他见我一直在看着他不说话,就问:“你怎么不说点什么,或者问我点什么?”

“该你说的,你自然会对我说,不用我问,该我说的,等你问我再说了不迟。”

“哈哈!你这小丫头越来越狡猾了。”他很少这样开心的大声笑,不用问,

一猜就知dào

他一定有好事告sù

我。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只等他主动讲给我听。果然他忍不住说道:

“告sù

你两个好消息,工作调转的事都办成了,明天就可以回到北京音乐学院上班了。”

我兴奋地拍手说:“太好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快说另一件好事儿呢?”

他沉吟了一会,说:“另一件好,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什么事儿?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他一脸凝重地抓住我的手,说:“小玉,我们结婚吧!”

“啊?原来是这事儿呀,我……我还没想好呢!”我慌乱得有些口吃了。

他抓住我的手不放,动情地说:“小玉,我好想有个家,好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那次展示大会上当众求婚时,你是答yīng

了的,可不能反悔哟!”

“当然不会反悔,可这也太突然了,我什么思想准bèi

都没有,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草率行事吧。”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在给自己的矜持找个理由,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这么痛快就答yīng

一个男人求婚呢,上次在展示大会上,他突然跪地求婚,当时只剩下紧张了,只想尽快结束那尴尬的场面,就答yīng

他了,可那种幸福浪漫的感觉没有充分体会到,所以,即便答yīng

他结婚,也应该再考验一下他的诚心。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笑了笑说:“好吧,我知dào

应该怎么做了,等一切都安排好后,看你还找什么借口,如果你再不答yīng

,我就把你抢去入洞房。”说完,他隔着餐桌,凑过来在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我故作生气地说:“你不许再冒犯我。”

“好好好!下不为例!快说说你的事吧,我好想知dào

那天你说的和英国签约的事情。”

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跟康海洋讲了,包括请顺子来公司一起合zuò

签约。康海洋听后,脸色沉了下来,语调沉重地说:“小玉,你以后工作上真要多加小心,我没想到王大维用你这么狠,好在你很聪明,把欧阳乐器行拉进来做靠山,虽然乐器行比圣乐小得多,但是,圣乐没有欧阳乐器行历史悠久,所以,从某种程度上,乐器行还是优于圣乐的。你这样做很对,借圣乐公司关照欧阳乐器行,与情与理都说得过去,但要想保持长久,就有一定难度了,还是那句话,商海深不可测,主要是人心深不可测,真有些为你担心了。”

“海洋,你放心吧,第一天上班突发事件我都能应付过去,以后经验多了,经lì

得多了,就更不怕了。你别总想让我当你的全职太太。”我故yì

补充一句玩笑,目的是缓解一下他紧张的心理。

“我是多么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全职太太啊,可你这头倔强的小鹿,让我无法驾驭,呵呵!”

两人都笑了。我又想顺子和李伟健都要当伴郎的事儿,就说:“跟你说一件有趣儿的事情,你不许生气呀!”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呀,快说。”

“顺子和我那个学弟都说,在我们结婚的时候,要给你当伴郎……”

“什么?……”

还没等我说完,康海洋就惊讶地打断我,我吓了一跳,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心想,说好了不生气的,至于如此吃惊吗?我赶紧问道:“是呀!他们……他们给你当伴郎,怎么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动动脑子,他们两个人单相思地恋着你,本身就是心态畸形,如果再用婚礼上的我来刺激他们,不出事儿才怪呢!再说了,他们那哪是想当伴郎啊,分明是想当新郎,伺机抢婚。”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紧张,在感情方面男人的妒忌心有甚于女人,我急忙安慰道:

“你别生气,我又没答yīng

他们,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你如果不同意,就不请他们俩了。”

他又抓住我的手,说道:“小玉,人常说爱多深,恨就有多深,你一定要防备他们一些,我真担心他们会对你做出过激的事情来。”他手也有些颤抖。我故yì

无所谓地说:

“你是太紧张了,他们两人一个是合zuò

伙伴,一个是一起共事的同事,你让我怎么防啊,再说了,如果要是出事儿,结不结婚都会不安全。所以,你放心吧,我会谨慎与他们交往的,再说,他们的品行我是知dào

的,都不是恶意的人,我了解他们。”

康海洋听我这样一说,没再说什么,好像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一些。爱到极致就会惊慌失措,由此可以产生快乐,也可以产生伤感。我虽然嘴上说不会发生什么事,可心里也紧张过,我很理解康海洋此时的心情,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那次李伟健很晚还等在公寓门口,就预示着还有下一次,再下一次……可谁又能阻止谁去爱一个人呢?

吃完饭,康海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缠着我陪他多待一会儿,晚上九点多钟,就把我送回公寓,他说明天晚上要带我去一个重yào

地方,让我今天早点休息,不知dào

他又要出什么鬼点子,也没再追问。

第二天,由于公司有事,我临时加班,整理一份材料,便给康海洋打了电话,告sù

他不要来接我了,加班恐怕要很晚。他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我等你!”就挂了。等我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走出大门时,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车,不由得心花怒放,原来他在公司门口从五点一直等到现在,我心里又是一阵感动。上车后,他神神mì

秘地说:“今天带你去去一个你最想去的地方。”

来到北京,想去的地方太多了,可由于工作原因,没时间去逛街,除了那次李伟健陪我买了些东西之外,再没去过商场。

我说:“最想去的地方太多了,你能都带我去吗?”

“我说的是你第一想去的地方,也是最重yào

的地方。”他越说越神mì

了。

北京的夜晚格外迷人,繁华的大都市,处处都散发一种时代感,令人渴望融入其中。他带我来到一家歌厅,这种地方是我平时最不愿去的地方,他怎么还说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我心里正纳闷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康海洋拉我坐在雅座,我看到几个漂亮的女孩儿在台子上跳舞,侧面有人正演奏钢琴。我小声对康海洋说: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嘛?我不喜欢这里。”

106. 106 婚礼中的意外

婚礼这天,王大维给圣乐公司全体员工放假一天,很多同事都来参加我的婚礼,王大维忙前忙后地张罗迎接客人,“小精灵”和“小可怜”寸步不离我左右,和化装师一起帮我准bèi

化妆、头饰和所有物品,我特意把手机放在婚纱束紧的腰间,还有那从未离开身体的紫色丝绸小包,也随身放置妥当。那边顺子和李伟健也在帮zhù

康海洋精心打扮,他脸上一直挂着胜利者的笑意,倒不是有意在两个“情敌”面前炫耀,是娶到“女神”时,发自内心的成就感和喜悦感的流露,不难想象一直陪康海洋身边的两个男人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如果没有强dà

的内在承shòu力,是很难忍受这样的刺激的。

一切准bèi

就绪,司仪宣bù

婚礼开始,庄严神圣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我挽着康海洋,踩着红地毯,缓缓走过红玫瑰装饰的长廊,步入婚礼殿堂,此刻,我感觉时间凝固了,仿佛进入梦幻的世界,这种感觉渴望以久,而身边手挽的这个人,在音乐声中,把所有美妙的东西都一一地传递给我,令我陶醉……

按照婚礼程序,进行到交换礼物环节,康海洋正准bèi

把这象征坚贞、永恒的爱情信物钻戒戴在我手上,我也准bèi

把另一枚戴在他手上时,放在婚纱束腰处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心里不由一颤,谁会这个时候打电话呢?亲朋好友都在现场,他们是不会有意打电话干扰我的,康海洋也紧张地看着我,我拿出手机一看,失声喊道:“啊?是老太太……”我转身拉起顺子就跑,一边跑,一边焦急地说:“快去开车回古城……”

康海洋跟在后面急切地问:“发生了什么?”

“待会再跟你细说,快跟我回古城!”

顺子预感到可能是奶奶出事儿了,没多问什么,开过车来,我拉着康海洋上了车,顺子飞速开往古城,把惊呆在婚礼现场的所有人都丢在那儿了。

顺子把开赛车的技术拿出来,用既快又安全的车技赶往古城,路上,顺子一直沉默着。康海洋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婚礼都中断了,当时也没来得及多问就是糊里糊涂地跟我跑上车,他和我坐在车后坐,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我,疑惑地问道:

“这么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来的电话?”

我说话的声音有些抖:“我的手机一响,显示屏上显示的是‘老祖宗’三个字……”

他又问:“这有什么紧张的,你接电话不就成了吗?”

“接不了电话的。搬出欧阳家的时候,老祖宗跟我有一个秘密约定。”

“噢?约定?什么约定?”康海洋好奇地问。

顺子也忍不住插嘴问:“什么约定?我怎么不知dào

?”

我啜泣着说:“谁都不知dào

,当时,老祖宗一再嘱咐我不要对任何人说……”康海洋紧紧攥住我的手。

顺子又急切地追问道:“到底是什么约定?”

我略微平抚了一下焦急的心情,说:“老祖宗虽然会用手机,但她从来不给我打。在我离开欧阳大院的时候,老祖宗跟我约定,只要看到是她打给我的电话,无论我在哪里,都要马上回来,那是她生命最后一刻对我的召唤,否则……就见不到她了……”我哽咽着,泪水不停地流着。

康海洋搂住我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别急,老人家是有灵性的,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到古城了……”其实,他也不知dào

怎样安慰我才好,也不知说这些话是否恰当。

顺子聚精会神地开着车,一言不发,阴沉的脸色让人看了发怵。我心里暗想,如果他是因为老太太没给他打电话不高兴,那是他多虑了,这绝对不是我与老太太的感情超出他们祖孙的感情,这是老太太与我之间心灵上的契合,只不过种契合跨越了近一个世纪;如果他是因为我跟康海洋的婚礼而心里难受,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能理解他的感受,却不能帮他结开心结,也许过一段时间会调整好的。

出来时太着急了,我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婚纱,车里开空调,也可能是心里着急的原因,我有些微微发抖,康海洋把他的西服上衣脱下来给我披上,把我搂在怀里,我感觉好了一些。

正常从北京到古城开车要四个小时,顺子只开了三个小时就到了古城。一路上,顺子除了上车时问的两句话再没说一句话,这让我本来就焦急的心情又加上了一份沉重。到欧阳大院门口,顺子先下车,帮我打开车门,然后飞快地先跑进了院子里,直奔老太太的卧室,我和康海洋也紧跟着顺子上了楼。吴妈和几个佣人都站在卧室门口,我赶紧走进卧室一看,凤儿正座在床边抱着老太太的头,医生、欧阳达和欧阳太太都站在旁边守着,输液瓶的液体,从老太太枯树枝般的手背的血管里一滴一滴地输进她瘦骨嶙峋的体内,她脸色苍白,像干枯的白桦树皮,眼睛半睁半闭,用手指贴近鼻孔,才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干瘪的嘴唇没有假牙的支撑,凹陷进口腔里,萎缩得像即将凋谢的牵牛花,瘦小的身体佝偻着,像胎儿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看到老太太这个样子,我的泪水如泉水般涌流出来,扑过去跪在床边,失声喊道:“老祖宗……老祖宗……”

我知dào

老太太已经到了生命弥留之际,我用手抚摸她的银发,她的脸,握她皮包骨的手,哽咽地说:“老祖宗,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是妮子,我回来晚了……”泪水不住地滴在她枯树枝一样的手上,或许是泪水的润泽,通过末梢神经的传感性,唤醒了老太太即将沉睡的心灵,她神奇般地慢慢睁开眼睛,挺直了腰身,眼睛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在场的人都惊奇地看着老太太的突然变化。

我擦了一把泪水,把脸贴近老太太的眼前,呜咽地说:“老祖宗,您在找我吗?我在这儿……”

微弱的声音从那枯萎的“牵牛花”里传出来:“妮子……妮子……你在哪儿?”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摸索着,我急忙把手放在她的手里,“我在这儿”,她一把抓住我的手不放,紧紧地抓得很用力,似乎把最后这点力qì

都用上了,在我耳边说:“是……你吗?妮子?”

“是我,老祖宗!”

她又一字一顿地说:“让顺子过来,让……他们……都出去……”

我让其他人都到外面等着,康海洋拉住我,关切地说:“你别太伤心了,保重身体……”

我没理他的话,又把顺子叫到老太太跟前,让凤儿把门关好。室内只下老太太、顺子和我三个人,老太太一手拉着顺子,一手拉着我,断断续续地说:“我早料到你们不能走到一起了,但你们一定要……是最亲的人……”老太太艰难地把顺子的手和我的手叠放在一起,喘息了一会儿,又指指墙上那幅《百寿图》说:“把它……摘下来……”

顺子赶紧过去把字画摘下来,再一看,字画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个木制壁橱,壁橱的门用把精致的小锁锁着,老太太又慢慢地说:“钥匙……在字画后面……”

顺子把字画翻过来一看,一把精致的小钥匙粘在后面,顺子把它拿下来,送到老太太跟前,说:“奶奶,给您……”

老太太看着我说:“去把那锁……打开。”

我接过顺子手里的钥匙,打开壁橱上的小锁,开开门一看,里面是一把枣红色的古琴,油漆还发着亮光,暗想,这大概就是以前老太太跟我说过的那把神mì

的古琴吧,我轻轻地把它从壁柜里取出来,拿到老太太面前,说:“这就是您说过的那把祖传的魔琴吗?”

“是的!现在……把它交给顺子……继xù

传给……下一代。”老太太又指指《百寿图》说:“这个……给妮子……”

老太太似乎说话太多了,闭起眼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帮我……穿好衣服吧。”我跟顺子赶紧把家里人早就准bèi

好的寿衣给老太太穿好。她咧开凹陷的嘴唇,露出一丝笑意,用微弱的声音说:

“我走了……天堂的……神灵……在召唤……我……了……”说完,她的手松开了,软软地垂到床下,眼睛缓缓地闭上了,身体也失去弹性般松散了,顺子大声叫喊着:“奶奶——奶奶——!”

我也惊慌地喊着:“老祖宗——老祖宗——”情急之下,我突然想到老太太曾经讲过,关键时刻弹响这把魔琴会起作用,我用尽全力弹响古琴,没有曲调,没有旋律,只有手指触碰琴弦的声音,多么希望这魔琴的声音能唤回老太太的生命,可她再也听不到任何人世的声音了,她走得那么安详,那么从容,仿佛新的生命旅程从这一刻又开始了……

我悲痛欲绝,恨那魔琴不灵验,后来才知dào

,那魔琴老太太去世之后就失去魔力了,它的灵气与老太太的气息同在。我抱住老太太的身体痛哭,觉得她的灵魂从体内漫慢慢升腾,在室内萦绕,她的身体似乎变成了空壳,我猛然想起老太太曾经对我说过“人死的时候,是愿意安静的,不希望活着的人来吵闹她。”

107. 107 豪宅衰败

我强忍住哭声,见顺子抱着头坐在地板上痛不欲生。我知dào

,他虽是生长在豪门,却很少能体会到家的温暖,母亲的蛮横无知,父亲的独断专行,加之对母亲的不忠,都给他的心灵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从小是跟着老太太长大的,对奶奶的感情超过豪宅的任何一个人,奶奶的去世,对他的打击程度可想而知,我越来越同情他的处境,不自觉地抱住顺子和他一起哭着……

过了好一会儿,顺子抬起头来,对我说:“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奶奶临终时有你在身边陪伴她,她已经含笑九泉了,快安排后事吧。”

由于老太太的丈夫欧阳洛夫是英国人,为了随母亲的心愿,欧阳达决定按照英国的葬礼形式,为老太太举行了葬礼。他特意请来专门从事丧葬行业的人来安排丧事,丧葬仪式在古城的教堂里举行。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多是欧阳达乐器界的老友,当棺木抬到教堂门口时,牧师在正门口把棺木迎接进来,哀悼者随后踏入教堂,欧阳达命人把老太太用的白色三角钢琴放置在棺材旁边,牧师开始宣读《圣经》里的部分篇章,祈祷死者能够得到上帝的关爱和怜悯。仪式结束之后,牧师又为死者唱圣歌。火葬后,欧阳达将母亲的骨灰与父亲的骨灰合葬在教堂的墓地里。

葬礼结束后,欧阳达在欧阳大院请参加葬礼的哀悼者聚餐,答谢他们在百忙之送老太太最后一程。人们往往都是这样,死去的人,会让活着人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可贵,也更加珍惜周围的亲人朋友,相互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也因此更加紧密了。

欧阳老太太葬礼那天,正赶上下大雨,我暗想,老太太的去世,让天公也流泪了,老人一世纪的明德,苍天可见。康海洋一直帮我打着伞,我还是被雨水淋湿了,加之悲伤、疲劳过度,葬礼一结束,我就晕倒在墓地了,康海洋和顺子急忙把我送到医院,当我醒过来,看着周围的环境好熟悉,再看床边输液架上的挂的输液袋时,才明白这是在医院里,第四次住进了熟悉的医院,心里不免感慨万端,小小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过住四次医院了,真不知dào

以后漫长的人生路上还要多少次住进医院里,我这才发xiàn

,与生命最密切相关的地方就是医院了。

康海洋看我醒过来,赶紧拿过水杯,用小勺来喂我水喝,我挣扎着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水杯,虚弱地说:“我自己来吧,还没到让你喂我的地步。”嘴上说得硬,可身体还是坐立不稳,靠在康海洋的肩头上,我喝了半杯水,感觉舒服多了。他不说话,用一只手臂搂住我,静静地陪我坐着。我问道:

“我怎么又住进医院里了?”

“你在墓地晕倒了,额头烫得吓人,我本来是不愿意把你送到医院里的,可又怕万一有什么闪失,再说,欧阳家里乱哄哄的,你也不得休息,所以,才把你送到医院里来,这里既安静,又适合休养。”

正说着,护士进来给我量体温,她一见是我就笑了,说:“何小姐,怎么又是你呀?”我仔细一看,还是那个喜欢“八卦”的护士小刘,就说,“看来我们有不解之缘了。”

“是呀是呀!你这已经是第四次住进医院里了,是不是……”她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瞪大眼睛看了看康海洋,大概是怕说错话吧。

测完体温,还是高烧,她转身边走边说:“温度这么高,我去叫医生来。”

康海洋心疼地用手摸着我的额头,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肯定是淋雨的缘故。”

听了他的话,我感觉很愧疚,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却突发这样的事情,连婚礼都没有进行完,婚戒也没戴成,虽然已经登记,法律上是合法夫妻,可按当地习俗,这不能算是结婚。他是那么盼望这个婚礼,多想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地把我娶回家,可因为老太太的一个电话,精心筹备的婚礼半途而废了,从婚礼到葬礼,这样的落差,内心再强dà

的人也会承shòu不了,他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也没责怪我,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儿,没办法,是我欠他的,以后慢慢补偿吧。

我本想安慰他几句,向他道歉,可没等我开口,他好像看出我的心思,主动说:“别想那么多了,谁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安心养病吧,等以后,找机会我们再补办一次婚礼。”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感激地说:“实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谢谢你的理解,以后我会加倍补偿的。”

“你别总是把什么不是都往自己身上揽,这又不是你的错,你的善良和重情重义让我感动,没想到你在短短时间里,能和一个出了名的魔女老太太相处那么深的感情,真是难得,看得出来,老太太对你感情已经超出了与家人的感情,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听康海洋的一席话话,我心里很欣慰,能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爱人陪伴一生,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我靠在他的怀里,渐渐睡着了。

参加葬礼的亲朋都走了之后,顺子回乐器行处理一些事物,欧阳达开始料理家事,并没有跟顺子商量,看来他早就有安排。欧阳达先与太太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给了她足够生活到老的钱,让她回南方老家了。尽管她百般不愿意,可欧阳达主意已定,谁也改变不,他不想再这样不清不楚的生活了,想给自己的感情找一个安稳的归宿,办完这一切,他就准bèi

去巴黎安度晚年。

家里的佣人也分到足够以后生活的钱,让他们都各自找自己的生活出路去了。吴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自落泪,在这个大院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也没料到随着老太太的过世,这个豪宅也衰败了,她收拾完东西,再找凤儿,怎么也找不到她,吴妈心里着急,就给顺子打了电话,问他看到凤儿没有。顺子听吴妈在电话里哭,感觉家里可以发生什么事了,急忙回到家,欧阳达正在客厅里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见顺子回来,先开口说:“顺子,我正想打电话让你回来呢,我已经决定去巴黎定居了,那些佣人我已经给他们足够的钱了,如果愿意留下来照顾你的,就让他留下来,这个家里的一切你看着安排吧,乐器行也交给你了,我明天就飞回巴黎了……”

没等听完欧阳达的话,顺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直呆呆地看着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不清是气,是怨,还是恨,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甚至像个强盗,抢走了家里的一切,只剩下一个偌大的空宅院,奶奶刚刚去世的悲伤还没有缓解,父亲又把这个家给毁了,顺子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欲哭泣无泪,这时,萨摩耶不知dào

从哪儿跑了过来,趴在顺子的脚下,一动不动,顺子把它抱起来,一句话也不想跟欧阳达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走到后院,看到吴妈在院子里来回转悠,吴妈看见少爷回来了,像见到救星一样,抓住顺子的胳膊急切地说:“少爷,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本来是想带凤儿回山东老家的,可凤儿这丫头不知dào

跑到哪儿去了,真是急死人了。”

顺子茫然地看着吴妈,自言自语地说:“走吧,都走吧,一个也别留下。”见顺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吴妈赶紧说:“我是感觉自己也老了,怕照顾不好少爷了,才决定回老家的,如果少爷愿意让我留下了来照顾您,那我就不走了。”

顺子没有接吴妈的话,问道:“你看到玉妮小姐了吗?”

吴妈急切地说:“你怎么忘了呢,昨天小姐不是墓地晕倒了吗,住进医院了。”

顺子猛然惊醒一般,说了声:“我知dào

凤儿去哪儿了。”说完转身就往大门外走。他开车直接来到医院,到病房一看,凤儿果然在病床边坐着,拉着我的手在抹眼泪,我正安慰她。康海洋在茶几旁边调着果汁,一看就知dào

是准bèi

给我喝的。

康海洋见顺子来了,赶紧请他坐到沙发上,我看到顺子铁青的脸,满是颓废失落的表情,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想,可能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我让凤儿扶我坐起来,急忙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顺子看了看我,所问非所答地说:“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只是淋了雨感冒而已,你快说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凤儿来了就是哭,问她到现在她也不说。”

由于高烧不退,我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弱。

顺子沉吟半晌,才用低沉的声音说:“我爸和我妈办了离婚手续,我妈回南方老家了,我爸明天就飞回巴黎去,再也不回来了,家里的佣人也都走了,把空空的宅院和乐器行都留给我了,我一个人……”顺子说不下去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108. 108 再次食土

“啊……?怎么会这样?”听了顺子的话,我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欧阳家的豪宅就这样衰败了,现在只剩下顺子一个人,以后可怎么生活呀?我同情地看着顺子,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掉到凤儿握着我的手上。

凤儿也呜咽地说:“玉妮姐,我妈要带我回老家去,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舍不得离开你……”说完,扑在我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抚摸着凤儿的头,说:“你是我的好妹妹,如果你不想离开我,就留在我身边吧,我带你回北京。”

“太好了玉妮姐,这正合我意,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康教授的。”凤儿总算不哭了。

我无助地看着康海洋,意思是让他帮顺子出个主意,或者开导一下顺子,康海洋明白我的意思,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来安慰顺子,他给顺子倒了一杯茶,说:“一个大男人顶天立地,没有翻不过的山,没有趟不过的河,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无论好事坏事,都得用坦然的心态去对待,成也英雄,败也英雄,这才是人生之道。作为你的老师,我有义务帮你规划一下以后的生活,仅供你参考。”

康海洋喝了一口茶,看了看顺子,顺子专注地点点头。康海洋继xù

说:“恕我直言,老太太在的时候,欧阳家的豪宅还算有一点人气,如今老太太走了,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宅子了,古语就有‘宅大人少凶多’之说,你一个人住在那里并不太好,再说看到家里人去楼空的感觉,你会一直走不出心里的阴影,精神永远也无法振作起来,不如借现在你父亲处理家事的时机,把宅子卖掉,也免得日后有人说你守不住家业,之后再在别处买一个适合你居住的房子,这样会更好些。”

听了康海洋的分析和安排,我感觉很有道理,也很可行,就对顺子说:“我看这样可以,也免得你睹物思人地难过,你好好考lǜ

一下吧。”

顺子嘴上没说什么,却不住地点头,似乎赞同康海洋的想法。他沉思了一会儿,说:“谢谢康教授的指点,我想一想再说吧。”他又转过脸面对我说:“你的身体太虚弱了,都怪我们家的事牵连了你,明天你就回北京吧,到北京的大医院好好治疗一下,快点好起来。”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一定要把家里的事和乐器行的事都处理好,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什么都能扛得住的,等你把家里的事都安顿好了,我再回北京。”

我的话对顺子来说很重yào

,及时鼓励他就会给他带来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信心,从表情上就能看出,他的心情比刚进来的时候平静多了。我又安慰顺子道:“你一会儿回去要安慰一下叔叔,老太太一走,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有苦衷,二十多年的形式婚姻对他来说已经够残酷的了,将近晚年了,为自己着想一点也不为过,不要责怪他,毕竟是他把你养大,又给欧阳家留下诺大的一个家业,无论什么时候,谁对谁都不能要求太高、太多,你的安慰会让他离开得安心一些。”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他着想,他对不住处你的地方,你不要记恨他……”顺子用企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摆摆手,道:“别再说了,我一点都不怪他,只有感激,如果没他的帮zhù

,就无法圆了我的大学梦,也不可能有今天的一切。”

顺子制止道:“过去的事我们都不提了,你好好养病,我回去处理完事务再来看你。我让吴妈留下来照顾我,你回北京时,把凤儿带去吧。”顺子又对凤儿说:“吴妈找你找不到正着急呢,你先回去陪她待几天,等妮子回北京时,你再跟她一起走。”

“嗯!好!”凤儿用力地点头,跟着顺子回了欧阳大院。康海洋送走顺子,坐在我身边,见出了一身虚汗,就说:“你刚说话太多了,也太累了,快躺下休息一会吧!”

我抓住康海洋的手,柔声说道:“海洋,谢谢你帮zhù

顺子,也谢谢你理解我。”

“别说客套话了,快休息吧,你先睡一会儿,我再去医生那儿问问病情。”他给我盖好被子,见我渐渐睡着了,才离开病房。

已经住院两天了,我一直高烧不退,反复检查也查不出病因来,康海洋心急如焚,他想带我回北京去治疗,却又害pà

途中有什么意wài

,没办法,他又打电话给北京仁济医院的老同学王教授,王教授那天也参加了我和康海洋的婚礼,我还记得当时他开玩笑地说“那次相思病还真有成效了。”

王教授在电话里一听康海洋说我又生病了,不明原因地发烧,就责怪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女孩子将来会很麻烦,看看,果然如此。”

康海洋一听就急了,在电话里跟王教授喊道:“你别说废话了,快说!有什么治疗的好办法没有?”

王教授在电话那头又说:“没见到病人我也不知dào

是什么情况,还是带她回北京再说吧,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好办法。”

听王教授一说,康海洋挂断电话,果duàn

地对管床医生说:“现在就办出院手续,我带她回北京。”

医生拿过病志,让康海洋在上面签了字,以免承担责任。签完字,康海洋又给顺子打了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借他的车回北京。顺子不敢待慢,车子加满了油,把凤儿一起带来了,对康海洋说:“如果不是乐器行和家里的事情太多了,我就亲自开车送你们回北京了,让凤儿在路上照顾妮子,路上多加小心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康海洋和凤儿把我扶上车,我有气无力地和顺子告别,顺子看着我,一句话不说,眼里闪着泪光。

这次有病的症状类似上一次的“相思病”,感觉全身无力,昏昏沉沉的,但上次并没有发烧。坐在车后坐上,我的头枕在凤儿的腿上,凤儿抱着我,才感觉舒服了一些。康海洋聚精会神地全速开着车,不敢有丝毫的走神。当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时,我突然感觉胸部疼痛难忍,好像要胸膛要爆裂了一般,额头渗出豆粒大的汗珠,凤儿吓得赶紧喊停车,康海洋急忙把车停在路边,跳下车,打开后座门,急切地喊:“小玉,你怎么了?没事吧?你别吓我呀!”

我痛得说不出话来,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凤儿吓得紧紧抱住我,哭了起来:“玉妮姐,你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呀!”康海洋急得不知dào

如何是好,又掏出电话,给王教授拨通了求救电话。

疼痛让我感觉天旋地转,飘起来一般,这种感觉在两年前体会过,我突然想起那个随身携带的紫色丝绸小包,我忍住痛,朝凤儿指了指衣服的内怀,凤儿以为我感觉太闷了,要解开衣服透透气,就帮我解开衣扣,我又指了指内衣,凤儿又把我贴身的纹胸打开,我在纹胸的里侧摸索着,可手一点力qì

也没有,半天也拿不出来,凤儿不知dào

我在找什么,就帮我把纹胸解下来,才看到里侧的夹层里有一个紫色的小口袋,我示意凤儿打开它,凤儿小心翼翼地把丝绳解开,我把手伸过去,让她把里面的土倒在我的手心里,凤儿把口袋里的土和干枯的玫瑰花瓣都倒到我的手里,我忍着痛,坐起来,把土慢慢放进嘴里,一捏,两捏,三捏……咀嚼着,吞咽着,仿佛吸食着自己的痛苦、悲伤,上一次食土的感觉又涌遍全身:好像大地的血液被吸进体内,脉管里奔流的血,不是鲜红的,而是黄褐色的,像黄河浑浊的水流,带着泥沙在体内翻滚涌流,整个肉体完全溶入进大地的肉体,溶化成泥沙,不可拆分,不可游离……

凤儿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生怕一动我就会消失了一样,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制止我。

康海洋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到我在吃那些土,也惊呆了,又看到凤儿手里拿的紫色丝绸小口袋,心里暗想:那次在彼岸咖啡厅,见过她的把玫瑰花瓣都装进去了,当时还说她的秘密都在这个口袋里,莫非这口袋真的装着她的秘密?康海洋百思不得其解。

我慢慢地把那些土连同玫瑰花瓣都吃了下去,让凤儿把那个小口袋系好,放回我的纹胸里,示意她帮我穿好衣服,我趴在凤儿的腿上,过了大约十分钟,我感觉胸部的疼痛缓解了很多,我漫漫坐起来,对惊讶地看着我的康海洋说:“吓着你了吧?我好多了,你快去开车吧!”

他疑惑地问:“真的感觉好多了吗?真不疼了吗?”

“是的,没事了,你放心吧!”

他将信将疑地上了车,也不敢快开,边开边回头看我,我嗔怪地说:“你这样开车能安全吗?别老是回头了,我没事了,都不疼了。”

109. 109补办婚礼

凤儿见说话跟正常人一样了,高兴得不得了,兴奋地说:“玉妮姐,你吃的真是灵丹妙药啊,这么快就好了。”

我感觉全身有了力qì

,又让凤儿摸摸我的额头,“玉妮姐,不热了,你不发烧,真是太好了!”

康海洋在前面忍不住问道:“你确认不疼了吗?真的不发烧了吗?”

我笑了笑,说:“确认,如果不相信,到北京你亲自来确认吧!”

见我有开玩笑的精神头儿了,康海洋这几天一直紧绷的脸,露出了笑容,他自言自语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说来也真是奇怪,吃下那包土后,胸部真的不痛了,也不发烧了,身体失去的力量渐渐恢复过来了,整个人也精神多了。这是从小到大第三次食土了,第一次是我爹抱着我到马半仙那儿求助,第二次是刚到欧阳家被顺子绑架到仓库时的无助,这第三次是悲伤过度,任何人都爱莫能助。我心里感慨万千,其实自然界本身是无意识的本真状态,人们遭遇到困难和磨难都是自身制造出来的,当这些痛苦返还给人们,而又无能为力解决时,还是要求助于自然,一滴水,一片叶子,一包土,都是拯救生命的良方,人的一生实在必要刻意去奔波,刻意去追求什么。

一路上,康海洋从后车内视镜里不停地观察我,看我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晕,说话也不再虚弱了,心里总算安稳一些。车子开进北京城时,我的整个身体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好像从未得过病一样,我不想再去医院,可康海洋执意要我到医院检查一下,说免得耽误了病情,我拗不过他,只好听他的安排了。

到了仁济医院已经是下午二点钟了,康海洋直接给王教授打电话,王教授建议先做一些相关的辅助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看看情况再说。CT、彩超等各项检查做完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王教授看完检查结果,疑惑地看了看我,对康海洋说:“各种检查结果都很正常,你的病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病,你们好像是跟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听了王教授的嗔怪,我和康海洋面面相觑,不知从何处解释,我不想把食土的秘密说给王教授听,康海洋反映机敏,赔笑道:“对不起,老同学,百忙之中打扰你了,可能是路上透透风,换换空气,心情一放松,她的病就好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淋了一点雨,玉妮没事我们就都放心了,改天有时间请你喝酒赔罪吧。”

王教授笑着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可他看我的眼神很犀利,我心里很不舒服。之后再想起他那眼神,还让我心有余悸。

从医院出来,康海洋的心情格外舒畅,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他这是看我没检查出什么病替我高兴,他挽着我的手臂边往医院大门外走边问我:“下一步我们回新房吧?”

一提到“新房”两个字,我就感觉对不住康海洋,结婚当天,婚礼还没进行完,就急着赶回古城,别说入洞房了,到现在已经一周了,还没去看过新房呢。

我愧疚地看了看他,说:“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这个新郎当得不完整,真不知dào

应该怎么样补偿你才好。”

“你别想那么多,我并不怪你,爱是天长地久的志同道合,不在一朝一夕,不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只要彼此相爱就足够了,能娶到你,我一辈子都知足了,没有太多的奢望,只要你健康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康海洋的话让我好感动,这世上能真zhèng

理解我、懂我的人就只有他了,顺子和李伟健或许也是真心爱我,可他们并不懂我,并不知dào

我真zhèng

想要的是什么,总以为对我百依百顺,无条件地满足我,就会讨我欢心,让我喜欢,如果是那样,是对我人格的贬低,那样也就不是我何玉妮了。

康海洋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还在为婚礼的事过意不去,就笑着说:“这几天我们都没吃好饭,今天又有凤儿来了,我请你们去吃好吃的,凤儿,你想吃什么?”

凤儿不知dào

如何回答,看了看我说:“玉妮姐喜欢吃的,就是我喜欢吃的。”

康海洋夸奖道:“真是机灵鬼儿!”凤儿不好意思地低头偷笑。

我一只手拉着凤儿,喜爱地说:“有凤儿在,我就免得孤单了。”

“说什么呢?你不是还有我吗?”康海洋争辩道。

“瞧你跟个孩子们似的,我是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有凤儿陪我。”

康海洋笑笑,说:“我能理解,你几次住院都是凤儿照顾你,那样周到细致,真是难得,我也要谢谢凤儿。”

“怎么把话题说到我头上来了,你们能把我收留在身边,带我来北京开眼界,是我的荣幸,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如果你们不讨厌我,我会照顾你们一辈子。”

我赶紧说:“那可不成,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就给你找个婆家嫁出去了!”

“我一辈子不嫁人,我要照顾玉妮姐一辈子。”说着,凤儿搂住我的胳膊。

康海洋假装认真地说:“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我和凤儿都偷笑。

康海洋把车开到“鸿福酒楼”门前停下了,我小声嘟嚷了一句:“好俗气的名字”。他笑了,说:“就这里了,‘鸿福’两个字虽然有点俗气,但喻意比较好。”

到了酒楼一看,果然整个室内装修得也很喜庆,这样的环境正好可以调整一下这几天郁闷的心,但我还没完全从老太太去世的悲伤中解脱出来,感觉这样的环境不太适合,仔细一想,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老太太已经体验到了一个世纪的生活,用老家话说,她的去世是喜丧,寿终正寝了,再说也不应该让康海洋平白无故地跟我陷于灰暗的情绪里,过去的悲伤就尽快让它过去吧,重yào

的是活着的人要继xù

勇敢地面对生活。想到这儿,我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说:“是呀,这正预示着我们幸福生活的开始。”

三个人在雅间坐下之后,康海洋又问了凤儿喜欢吃什么,凤儿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大饭店吃饭,不知dào

怎样点菜,更不知dào

吃什么合适,就说:“听玉妮姐安排吧。”

“你玉妮姐吃的东西都是由我来安排,看来,还是我全权代理吧!”康海洋风趣儿地说。他跟服wù

员点了四个素淡一些的炒菜和一个汤菜,又点了米饭和面食。不明原因,这顿饭我吃的很多,好像饿了几天没吃东西一样,康海洋见我吃饭的样子很是担心,因为从来没见我吃过那么多东西

。后来,他干脆不让我吃了,说怕撑坏了。我知dào

这是吃那包土的原故,吃完那土就会感觉很饿,一连几天都会食欲大增,自己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凤儿第一次来北京,又在这样的大饭店里吃饭,格外兴奋,天真地说:“北京什么都好,就是出门容易找不到家的。”我跟康海洋都忍不住笑。

吃过饭,我们回到新房。在我的婚事上,我爹很开明,并没有嫌弃康海洋是第二次结婚,也没有用老家的规矩要求我们什么,听从我和康海洋自己的安排,我从心里感激爹的理解。

在婚礼的前一天,新房布置好后,康海洋不让我去看,他说要等婚礼结束后,给我一个惊喜。可这个惊喜等了一周才看到:新房的每个房间地板上散满红玫瑰花瓣,花瓣已经枯干了,客厅里一面墙壁装饰着我和康海洋在海边的巨幅照片,茶几上、窗台可摆放花的地方都摆上了大小不等的红玫瑰花束,窗纱和珠帘都别有红玫瑰花,再看床上,用红玫瑰花头摆成一个大大的心型,心型里面是红枣、花生和栗子,整个房间到处到能看到红玫瑰,只是那些花都枯萎了。看着这些枯萎的花,我不觉一阵心酸,本来应该花好月圆的婚礼,却落得如此凄美的结局……

我不敢往下想了,泪水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康海洋有意玩笑道:“小玉,你看这些红玫瑰都是为我们的爱殉情了。”

我苦笑了一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或许这是它们最好的结局了。”康海洋一把搂住我,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

凤儿知趣儿地躲进客房,看着舒适的环境,心里暗自庆幸遇到了何玉妮这样的好人。

借着婚假,康海洋和我商量去度蜜月,我欣然同意,他让我选择去的地方,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去马尔代夫吧。”

康海洋兴奋地说:“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就去马尔代夫,虽然是亚洲最小的国家,但那里的景致堪称世界一流。”

“是的,我们去了一定会大饱眼福,收获会很大的。”凤儿也高兴地说:“你们是应该出去好好休养一下了,让玉妮姐的病彻底好起来,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1110. 110 蜜月旅行

我搂住凤儿,说:“好妹妹,只能让你自己先在家待一些天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出去乱跑,我们会尽快回来的。”凤儿一再保证不会有什么事的。

确定好行程,准bèi

好所行用的东西,我们就出发了。到了那里,我们首先去了太阳岛,这个岛据称有上百万年的历史,是马尔代夫最大的休闲度假村,岛上花香四季,鸟语啁啾,热带植物恣意生长。我们住的酒店房间,就在这原始的热带丛林之中。可以随兴躺在果实累累的椰树下,独享大海的涛声。在这里只住了三天,接下来的时间都住在“水上屋”。“水上屋”直接建造在蔚蓝透明的海水之上,它的魅力首先来自于其近乎原始的建造方式,每间屋子都是独立的,斜顶木屋的样式,原生态的草屋顶,依靠钢筋或圆木柱固定在水面上。屋子距离海岸大约十米左右,没有木桥连接,而是靠船摆渡过去,更增加了“水上屋”的浪漫。

住在其中,不仅能饱览海里五彩斑斓的热带鱼、鲜艳夺目的珊瑚礁以及岸边雪白晶莹的沙滩、婆娑美丽的椰树、返璞归真的茅草屋,也能聆听清亮的海鸟鸣叫……

置身太阳岛上,我感觉真的成了神仙,我和康海洋什么也不做,躺在洁白的沙滩上,任阳光抚弄,听海的潮起潮落和风吹棕树的沙沙声,那海的诱惑,清澈湛蓝,如诗如画,还有成群的小鱼在海中欢快地游动,宛如人间的天堂般的美妙。

生活在太阳岛上,康海洋最关心的是吃,他是怕我吃不好会影响到身体的康复。我们来到一个能容纳上千人的自助餐厅,餐厅以西式为主,也有亚洲人喜欢的炒饭。菜色丰富,有好几十种,还有本地厨师现场制作意大利面和南亚美食,新鲜美味,引得人们大排长龙。饭后有各式各样的甜点像蛋糕、布丁等,还有新鲜美味的热带水果。这样的花色品种多样的美食,康海洋满yì

,他说这些东西都很适合我吃。

由于马尔代夫是穆斯林国家,不供应猪肉,但花样繁多的牛肉、鸡肉和鱼类能让人大饱口福。晚上,我们到中餐厅吃饭,这是建在离岛一个硕大的海上木屋里,在这儿用餐,前可眺沙滩,后可望海景,还可在露台上看脚下游来游去的鱼,喂它们面包屑,欣赏它们争相抢食的有趣模样。

我和康海洋在这里尽情地享shòu

天堂一般的景致,尽情拍照、录像、自拍,各种留念,看我兴奋得合不笼嘴的样子,康海洋故yì

问道:“我的新娘,这补办的婚礼还满yì

吗?”

“满yì

!一万个满yì

!”我揽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同时,又一张自拍留在了手机里。蜜月浪漫美妙的时光,转眼就过去了,带着满满的幸福,满满的收获,回到了北京。

从马尔代夫度假回来,我整个身心状态修整得很好,还感觉知识面和眼界也开阔了很多,但身体还是很清瘦,康海洋让我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再去上班,可我不肯,我觉得在家里一待就会把自己待成一个废人,所以我执意要去圣乐公司上班,康海洋也知dào

,这件事再怎么有道理也不能说服我,所以只好同意了,他又给王大维打了电话,让他关照我一下,别工作太累了,王大维爽快地答yīng

道:“不用你嘱咐我也知dào

,你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何小姐是你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哈哈!”康海洋也笑着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去圣乐公司上班,康海洋也去北京音乐学院上班了,凤儿一个人和贵夫人待在家里,凤儿说她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做好饭等我们回来,有凤儿在,我感觉心里踏实许多,万一康海洋不在家时,就可以有个说说话,遇事也有人照应一下了。

康海洋要开车送我到圣乐公司,我不肯,执意要自己开车去上班,王大维送的那辆车我已经开得很熟练了,北京的路虽然很堵,开半个小时就能到公司了。一走进圣乐公司,同事们看到我,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自然,他们不知dào

应该向我道喜,还是说些安慰的话,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便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来到办公室,李伟健正站在门口等我,他一见到我,就笑着主动迎上来说:“玉妮姐,见到你来上班真是高兴,你一切都还好吧?”

我注意李伟健对我的称呼有所改变,以前,他都是称呼“您”,现在变成“你”了,我知dào

他这样的精明的人绝不会是无意的疏忽,但他有意改变了对我的称呼,我实在猜不出他是什么用意。心里想着,嘴上却说:

“谢谢李助理的关心,一切都好!”

李伟健刚从我办公室离开,王大维就来了,他一进来就爽朗地笑着问道:

“你和康海洋都还好吧?”

我赶紧起身,说:“谢谢王总关心,都很好,一切都很好!”说完这句话,我才感觉说错话了,有种应付人和虚伪的感觉,哪里是“一切都很好”啊,婚礼那天,王大维在场,当时发生的一切他都知dào

的,后来我生病的事儿他也知dào

了,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补充到:“去马尔代夫休养了一些天,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他笑了笑说:“是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让过去的东西影响到今天的快乐,新的生活还在等着你们呢。”

“我懂的,我知dào

应该什么做。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和海洋的关照,我会努力工作来回报您和圣乐公司的。”

王大维赏识地看着我:“我相信我的眼力不会看错人,你经lì

了那么事情,别急着工作,好多天没上班了,先适应一下工作环境,回头让李助理给你介shào

一下近期公司里的事情,等过几天再着手工作,到时候,还有重yào

的任务等着你呢。”

我解释道:“王总,我已经休息一个月了,身体和情绪都跟以前一样正常,有什么工作您就只管安排吧。”

“那好吧,等李助理给你介shào

完情况后,你到我办公室里来,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说完王大维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我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摸了摸那老板椅,又看了看那几盆名贵的花,给它们洒了一点水,办公室里的一切有种久违的亲切感,一个月没来上班,感觉还真有点想念这里,暗想,人和什么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看来,工作不单纯是人们谋生的手段,也是生存必不可少的一种方式,像我这样的人,是最适合上班工作的人,工作成了我的另一种依赖和寄托。

我正想着,李伟健敲门进来了,我请他坐到沙发上,给他泡了一杯咖啡,他接过咖啡,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何总监,我向你介shào

一下近一个月以来公司的事情,也好和之前的工作有个衔接,有什么要帮你做的,你只管吩咐。”

“嗯!好的,你说吧,我听着呢。”我一边说一边整理着办公室桌上的材料。李伟健一开口却说:

“玉妮姐,你又瘦了很多,可想而知,这些天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婚礼那天,看到你穿着婚纱跑走了,我心里特别不好受,总是在想,如果我能替你承担点什么有多好……”

“你别说了”我打断他的话,“经lì

的东西,无论好与坏,都是人生的宝贵财富。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把近一段时间圣乐公司的事情跟我说说吧。”

李伟健见我不想再提婚礼的事,就知趣地说:“就知dào

玉妮姐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那我就把公司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跟你汇报一下。”他喝一了口咖啡,继xù

说:

“你还记得上次欧阳乐器行和我们公司与英国的凯乐公司合zuò

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那个艾波特先生来跟我们签的约,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我问道。

“当然没问题。我们的那款‘天鹅之魂’大量投入市场后,受到国内外音乐界的一致好评,也非常受钢琴家们的欢迎,这款新钢琴独领风骚,我们生产后,供不应求,为圣乐公司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圣乐公司也因此名声大振。可欧阳乐器行生产的这款钢琴却因质量不过关,凯乐公司正与他们交涉违赔一事,而且凯乐公司拒绝再经销他们的新产品。”

“啊?怎么会有这种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急切的地问。

李伟健说:“就发生在你和康教授结婚之后,我猜想可能是最近欧阳老板家里事情太多了,他一时忽视了管理造成的,不知dào

我们能帮他些什么。”

我低头思忖一会儿,问道:“你知dào

他们的事情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吗?”

“我听说,凯乐公司要欧阳乐器行赔偿所有经济损失,时间限定两个月,具体赔偿金额不太清楚,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李伟健谨慎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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