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 - xp1024.com
《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


第一章 英雄救美

“您好,这里是‘嘟嘟’代驾,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嗯!我需要一个代驾司机。”

“好的。请问您现在在什么地方?”

“天水酒吧。”

“好的。我们马上派司机过去,估计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才能到达,请您稍等。”

“嗯。”

………

天水酒吧。

夜已深,街上的人群三三两两的,有结伴而来买醉的,也有买醉归去的,都市生活,偶尔的放纵一下自我,确实是一种让人沉醉的享受。

刘琰波却不是来享受的,尽管他也爱喝酒,可这条街道上的酒吧消费并不低,至少对于他来说,已经超过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周扒皮还真是周扒皮啊!我都下班了,还不让人歇会。”

刘琰波抱怨着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您好,我是嘟嘟代驾的司机,我已经在天水酒吧的门口了,请问您在哪里?”

“我马上出来,麻烦你在门口等我一下。”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轻柔动人。

“好的。”

电话没有挂,刘琰波背靠着路灯柱子,点了一支烟,还没抽完一半,就听到电话那头问道:“你在哪里?我已经到门口了。”

刘琰波抬眼看去,酒吧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妙龄女子拿着手机四处张望着。

“我在这里。”

刘琰波挥了挥手,掐灭了剩下的半支烟,微笑着走向女子。

看着微笑着向自己走来的刘琰波,女子并没有马上回复,而是楞了一下,随后又朝周围看了一圈。

对于女子的反应,刘琰波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没有穿工作服,他走到酒吧门前的台阶下,从口袋里拿出了工号牌,笑着说道:“‘嘟嘟’代驾公司刘琰波,工号036。”

看到工号牌,女子轻轻地舒了口气,说道:“麻烦你了。”

刘琰波收好工号牌,笑着问道:“我们现在就走吗?”

“嗯!现在就走。”

“哎呀…”

酒吧门口的灯光有些暗,加上女子又喝了酒,才刚下一个台阶就一声惊呼向下摔去,至少十厘米高的高跟鞋鞋根直接崴断。

五个台阶,面朝下摔去,这要摔实了,想都不用想,直接毁容的节奏,女子也没时间去想,只是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大概过了十几秒,也许是没有听到自己砸在地上时那种干脆利落的响声,女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眼前并没有像花儿一样红,只有一张男人的脸。

刘琰波双手抵住了女子的双肩,也在看着她。

肌肤水嫩,洁美无暇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好看的柳叶眉紧拧着,眼睛里有惊慌、也有痛楚,小嘴微张,口吐如兰。

“好美!”这是刘琰波心底的第一反应。

被一个男子如此注视着,女子看起来是很不习惯的,她的脸上羞红一片,轻声说道:“你能不能先扶我起来?”

“好的。”

刘琰波将女子扶直,低头看了眼对方的脚:“你脚没事吧?能不能走?”

“不知道,我试试。”

“啊…”

女子脚刚一碰地,就痛的喊了出来,原本羞红的脸蛋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汗。

刘琰波又细看了一眼,女子的脚踝关节已经红肿,看来伤得着实不轻,他只好说道:“要不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好吧!”

“哟!美女,你这是要去哪里啊?也不打声招呼,哥几个好送送你啊!兄弟们,是不是?”

“对啊!让我们送送你呗!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哈哈…”

就在女子打开包拿钥匙的时候,四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青年从酒吧里走了出来,围住了女子和刘琰波,嬉皮笑脸的说道。

看到四个小青年将自己围住,女子眉头轻皱,冷若冰霜地喝斥道:“滚!我不认识你们。”

“啧、啧。美女,你这样说就显得太无情了吧?刚刚在里面哥几个还陪你喝了几杯,一出门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这样可是真伤哥几个心啊!”为首的一个黄毛一副痛心疾首的说道,说完手还搭上了女子的肩。

女子甩开了黄毛的手,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刘琰波,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意,心想这男人也太不是男人了,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摆在眼前,都不知道要,想到这里,女子怒上心头,往刘琰波身上一靠,回头对黄毛微笑着说道:“你们想送我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得先问问我老公同不同意?”

回眸一笑百媚生。

黄毛被这一笑连魂都勾走了,楞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刘琰波,傲慢地说道:“哥几个想送送你老婆,你同不同意?”

刘琰波将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子的头扶正,淡淡道:“我不是她老公。”

刘琰波此话一出,不仅惊呆了四个小青年,更惊呆了手还扶着他肩膀的女子。

“这男人未免也太怂了吧!”

无论是女子,还是四个小青年,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冒出这个想法。

当然,对于刘琰波这认怂的表现,女子已经是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了。

四个小青年却乐了,黄毛得以地看着女子说道:“美女,他已经没问题了,你就跟哥几个走吧!”

“哈哈…”

其他三个小青年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还吹了一个很响的口哨。

刘琰波并未在意女子愤怒的眼神,也不去管四个小青年的嘲笑,对女子说道:“这位小姐,你要是真不认识他们,我们就报警吧!”

女子眼睛里都要喷火了,要是眼神能杀人,这里死的第一个一定是刘琰波,幸好眼神是不能杀人的,所以她只好愤恨道:“我不认识他们!还有,你才是小姐呢!”

刘琰波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报警了。”

刘琰波说要报警时,四个小青年都还是乐呵呵地看着他,可见到刘琰波真掏出手机要报警时,他们就怒了,黄毛伸手就要去抢手机,怒吼道:“你他妈的是谁,在这多管闲事,是不是想找死?”

刘琰波避开黄毛的手,手里动作不停,口气依旧淡然道:“我是这位美女找的代驾司机。”

看着正在按号码的刘琰波,四个小青年彻底怒了,就像发情的雄狮一样,气势吓人,只是,这些狮子有点瘦弱,看上去,就有些滑稽了。

“操!一个代驾司机还想玩英雄救美,弟兄们,削死他!”

“哎呀…”

黄毛话刚说完,紧接着便发出了一声惨呼,被刘琰波抬脚踹在膝盖上,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踹下黄毛,刘琰波的动作未停,一个反肘直接击倒了另一个小青年,再收肘挥拳,砸在了又一个小青年脸上,这些动作几乎完成在眨眼间。

看着如此生猛的刘琰波,还未来得及上前的那个小青年连连后退几步,手指着刘琰波,结巴道:“你、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捅死你。”说完,便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把弹簧刀。

看着刀都快拿不稳的最后一个小青年,刘琰波笑了笑,歪头看向了手还扶在他肩上,早已惊呆的女子问道:“美女,可以走了吧?我还要回家做宵夜呢!”

女子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平凡的男人,点了点头。

刘琰波扶着女子走下台阶,路过躺在地上哀嚎的黄毛时,他突然松开了扶着女子的手,低身拉起黄毛的衣领,俯到黄毛的耳边,用只有黄毛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你应该觉得很庆幸,幸好她不是我老婆,不然你活不过今晚的,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喜欢欺负弱小的人,通常都活不长的。”

黄毛手捂着血乎乎的脸,拼命地点着头,也不知道他是听明白了刘琰波的话,还是只是因为疼痛难忍。

刘琰波松开手,不再去理会他。

也许从明天起,这个黄毛会做个好人,也有可能会带着一腔恨意继续本性难移,可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还能怎么样呢?

刘琰波笑了笑,搀扶着女子慢慢地离开。

第二章 被锁定了

紫竹苑。

海市最豪华的别墅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刘琰波将车停在了紫竹轩的大门口,对正低头揉脚的女子说道:“美女,到地了。”

女子“啊”了一声,抬起头看着窗外道:“这么快?”

“刚刚路上的车辆比较少,所以自然也就开得快一些了的。”

刘琰波下了车,走到另一边替女子打开车门,问道:“你这脚伤成这样,是开不了车了,要不我帮你叫保安吧?”

女子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发信息给家里的人了,她马上就出来接我了。”

刘琰波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看着一脸急切想要离去的刘琰波,女子的小脾气又上来了,心里嘀咕起来:“我是能吃了你啊?还是长得有多吓人了?你这臭男人一脸躲瘟神的样子。”

心里嘀咕的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口是心非一向是女人的特权,尤其是漂亮女人,女子看了眼手表,担心道:“都这么晚了,这里又很少有出租车来,你怎么回去啊?要不你开我车回去,明天再给我送回来就行了。”

刘琰波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往前走走就能打到车了的,谢谢您的好意了。”

“喂!”女子喊住了抬脚就要走的刘琰波。

刘琰波回头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女子有些气恼地说道:“你不要钱啊?”

“噢!把这事忘了。”刘琰波一拍脑门,又说道:“您好,此次代驾费一共三百,若您感觉此次服务还算满意,欢迎您下次继续使用,并希望您能给工号036一个五星好评。”

女子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刘琰波,微笑着说道:“今晚真是谢谢您了,多了的就当是我的谢意。”

看着女子手中少说也上万的大票子,刘琰波脸上笑容不变,从女子手中抽走三张,平静地说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证顾客的安全,是我们的义务,你要真想谢我,记得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就成。”

女子并没有强给,她伸出另一只手,微笑着道:“很高兴遇见你,我叫尹含若。”

刘琰波轻轻地握了下那芊芊玉手,淡笑道:“很高兴为您服务,我叫刘琰波。”

“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

“记得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咯。”

看着那个挥手远走的背影,尹含若将其余的钱一股脑地塞进包里,愤愤地道:“就知道五星好评,五星好评的,你等着,我一定送你一个大大的五星差评。”

“小姐,你一个人在这嘀咕些什么啊?什么五星好评,五星差评的?”

就在尹含若低头对着她的销量版LV包撒气时,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车前。

“啊!黄妈,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你吓死我了。”看清来人后,尹含若娇呼道。

黄妈满眼宠溺地看着尹含若,笑着说道:“这你可不能赖我了,是你自己在这嘀咕的太入神了,我还以为你魔怔了呢!”

“我哪有?”尹含若低头小声嘀咕道。

“你啊!还哪有?”

黄妈笑着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到司机的位置上,一坐进来就闻到了车内有点浓的酒味,不由皱起眉头说道:“小姐,你这么晚回来,是出去喝酒了?”

尹含若过了好一会,才低声“嗯”了一声。

看着情绪突然低落的尹含若,黄妈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小声问道:“还是为了婚约的事心烦?”

尹含若面带苦楚,凄凉的一笑,说道:“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事啊!”

车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黄妈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后,说道:“也不知老爷他们是怎么想的?非要把你许配给柳家那个纨绔子弟。”

“他们还能怎么想的,不就是为了利益嘛!”尹含若苦笑道。

“这可怎么办啊?离订婚的日子就只剩下一个月了啊!”

黄妈虽名为照顾尹含若的下人,但两人却早已情同母女,看着尹含若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她心里是又气又急。

“还能怎么办?反正我是死也不会嫁给柳飞那个混蛋的。”尹含若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坚定地说道。

黄妈张了张嘴,心里本想开口劝几句的,可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是看着尹含若长大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尹含若了,从小到大,自家这位小姐决定的事,莫说九头牛了,就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黄妈默默地发动了车子,脚踩油门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急忙又停住车子,很是担心地问道:“对了!小姐,你信息里说你把脚崴伤了,伤的怎么样?严不严重啊?去看医生了吗?”

黄妈一连问完三句,将车子熄火后就低着头去看尹含若的脚,看到尹含若那红肿泛青的脚以后,更是急得都要趴下去了,眼泪汪汪地说道:“都肿成这样了,不行,我得马上送你去医院。”

尹含若连忙拉住又要重新发动车子去医院的黄妈说道:“黄妈,没事的,我刚刚已经敷过药了,已经好很多了的。”

“什么没事,都肿成这样了,你还嘴硬死抗着。”看着尹含若那都肿得像馒头的脚踝关节处,黄妈是真的有些急了。

“黄妈,你别哭啊!真的没事了,我刚崴到时连碰一下都痛,但你看我现在,不仅可以揉,还可以活动了。”尹含若说着就用手轻轻地揉了起来,还将脚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不信你再看。”尹含若嬉笑了一声,将脚又抬高了几分。

黄妈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你敷的是什么药啊?在哪里卖的?看清说明书没有?药这种东西可不能乱用的啊!”

尹含若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递到黄妈面前道:“你看,就是这个咯!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给我的,可管用了,我刚抹完不久,就不痛了。”

黄妈拿起玻璃瓶晃了晃,又打开瓶盖闻了闻,惊诧道:“还挺好闻的。”说完又盖好瓶盖,递还给尹含若。

尹含若接过玻璃瓶,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黄妈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还是不怎么放心,这药一看就不是正规医院里配的,我说小姐,这药谁送你的啊?人靠不靠谱啊?要不我们还是上医院吧?”

“哎哟…黄妈,你就放心吧!求你别再唠叨了,我们快回家吧!我都饿了。”尹含若抱着黄妈的手臂撒娇道。

“行、行、行!我不唠叨了,现在就回家给你做好吃的,行了吧?”黄妈笑着拍了拍尹含若的手背说道。

车子发动,缓缓驶进紫竹苑。

“小姐,你明天公司不去没事,可你明晚那个什么慈善酒会怎么办啊?要不明天叫公司帮你派个司机过来?”

尹含若把玩着手中的玻璃瓶,嘴角挂起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不用了,有人陪我去的。”

刘琰波,想要五星好评,可就看你明晚的表现了。

心里想到此处,尹含若嘴角的笑容更甚一分,就像正在绽放的花朵,娇艳俏丽。

第三章 好奇的黄妈

次日上午,阳光甚好。

尹含若难得睡了一个大懒觉,若不是黄妈硬拉她起来吃饭,她真想一觉睡到下午。

吃完饭,尹含若便慵懒的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意地翻看着杂志。

她长发披肩散落,不施粉黛的脸蛋水嫩白皙,如同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一般,身上丝织的睡衣薄如蝉翼,若隐若现中,那完美的曲线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此时的尹含若,少了一份平日工作时的认真严谨,多了一份慵懒随性,举手投足间,便是浑然天成的诱惑,美的不可方物,只是这样的美除了黄妈,几乎很少有人看见,尤其是男人,从未有过。

“小姐,你下午出门吗?还是晚上的时候直接去酒会现场?”黄妈从厨房走了出来问道。

尹含若轻咬一口苹果,声音有些含糊地说道:“我等会就要出门,上街买点东西。”

“买什么啊?我帮你去买不就成了,你可难得休息一天的。”黄妈有些心疼的提议道。

尹含若有些心虚的说道:“不买什么,就是上街随便逛逛。”

看着尹含若那闪闪躲躲的眼神,黄妈微笑道:“神神秘秘的,还不买什么,一说谎话就脸红。”

被黄妈戳穿,尹含若的脸更红了,但她总不能将自己的小心思告诉黄妈吧?所以她只好低着头,嗡声说道:“真的不买什么。”

黄妈也不再追问,只是说了句:“行吧!反正现在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老婆子也插不上手。”说完又走回了厨房。

“对了,可是小姐你现在脚上还有伤呢!虽然已经消肿了,也可以走路了,但还是不能开车吧?”黄妈刚走回厨房又探头出来说道。

看着自己已经没有半点红肿的脚踝处,尹含若淡淡一笑,说道:“黄妈,你看你,我不是昨晚告诉你了嘛!会有人来接我的,你又给忘了。”

黄妈轻笑出了声,手扶额头道:“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

“噗嗤…”

尹含若也笑出了声,柔声问道:“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黄妈连忙点头说道:“放心了、放心了的。”

说完便缩头回了厨房,口中还自言自语道:“不过那药还真是管用啊!”

听到黄妈的话,尹含若拿起摆在茶几上的那个小玻璃瓶,轻声道:“是啊!这药真的挺管用的,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尹含若口中的他当然就是刘琰波了,这药就是昨晚上车后他送给她的。

那此时的刘琰波又在哪里呢?

刘琰波正在啃面包,就着矿泉水,吃的不亦乐乎。

他今天的生意很不错,从上班出车开始,就客源不断,一直到现在才有点时间歇会,吃个早餐。

刘琰波背靠着出租车,一口面包,一口水,眼睛看着前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享受着明媚的阳光,他笑了,那笑容就像放飞童真的孩子,笑得很自在,也许,当下这样平凡而忙碌的生活,就是他心中最好的现在吧!

“我们要回家,多远别管它,我要回家……”

优美的音乐响起,刘琰波赶紧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掏出手机:“喂?”

“刘琰波吗?我是尹含若。”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刘琰波先是一愣,随后才笑着说道:“尹小姐啊!你好,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的?”

“我打电话到代驾公司找你,你公司的人说你只是晚上才在那上班,白天都是在开出租车,所以就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了。”

刘琰波喝了口水,点头道:“嗯!我的确只是在那间代驾公司兼职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上街去买些东西,你开车过来接我吧!”

“尹小姐,这点小事你让你家里人送你去不就好了吗?我现在在上班呢!”刘琰波苦笑着说道。

“上班、上班、就知道上班,我又不是不给你车费,今天我包你车行了吧?你赶紧给我过来,不然我就打电话去你公司投诉你。”也不知道刘琰波哪里说的不对了,尹含若突然提高了声音,就是一通连珠炮,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刘琰波看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嘟囔道:“这突然间撒的是那门子气,该不会是突然就更年期了吧?”

抱怨归抱怨,刘琰波还是乖乖地上了车去接人,不过他这抱怨要是让尹含若知道了,估计会跟他拼命。

紫竹苑的三号别墅里。

尹含若挂了电话直接就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嘴里愤愤不平地说道:“你个臭男人,多少开着好车的人想来接我都没机会,你倒好,开个破出租车,让你来接我还这么多废话。”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人家一个大美人主动打电话让他去接,这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好事,你刘琰波还在这抱怨,别说是尹含若了,估计就是路人知道了实情恐怕都要上来踹你刘琰波两脚,骂一声:“你这穷屌丝,活该注孤生。”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尹含若又在怀里的抱枕上狠狠地捶打了几下。

“小姐,你怎么了?”黄妈在厨房里听到动静后走出来问道。

尹含若“哼”了一声,嘟着小嘴道:“没怎么啊!”

看着尹含若的样子,黄妈突然笑了起来,问道:“该不会是被人放鸽子了吧?”

尹含若猛地坐直身体,挥着小粉拳道:“他敢!”

“他不敢!他不敢!”看着女儿态毕露的尹含若,黄妈连声附和着,却笑弯了腰。

“黄妈,你又取笑我…”尹含若拖着长音撒娇道。

“没有啊!”

“你就有。”

“……”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二十来分钟后,尹含若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尹含若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道:“喂!你到了没有?”

“到了,就在小区门口,你出来吧!”

尹含若对着黄妈得意的笑了笑,才说道:“你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好的。”

挂了电话,尹含若站起来说道:“黄妈,我上去换衣服去了。”

黄妈点头道:“嗯!你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我就要让他等久点,他活该!”

望着已经上了楼梯的尹含若,黄妈笑了,眼神中有母亲般的慈爱,还有些许好奇,轻声说道:“已经好久没看到小姐像今天这样高兴了,还真想出去看看,看看来接小姐的到底是什么人?”

越想越好奇,黄妈终于按捺不住一颗已经上了年纪的八卦心,偷偷地出了门。

第四章 另有隐情

时间已到中午,现在是初夏季节,太阳已有点毒,车子里有些闷热,刘琰波只好下车躲到了路边的树荫下。

点了支烟后,刘琰波苦笑着摇摇头道:“等人,果然是一件辛苦的差事,尤其是等换衣服的女人。”

话是这样抱怨的,但刘琰波脸上也并没有不耐烦,他就那样随意地坐在树荫下,低着头拨弄着一片树叶,偶尔抬起头向紫竹苑的大门口看去,有那么一次还扫视了门口的保安室两眼。

保安室里,黄妈正用一份报纸挡在眼前,时不时探出头看向窗外。

看到窗外只有一个小伙子坐在路边的树荫下,小伙不仅穿着普通,长相也很普通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富家子弟的气质,开的似乎还是出租车,所以黄妈心里也犯嘀咕了:“也不知道这小伙子是不是就是来接小姐的人?”

刘琰波嘴上抱怨着,黄妈心里嘀咕着,可两人却又都没有就此离去的打算,就这样干耗着,等正主出来。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随着一阵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响起,尹含若出现在了保安室前。

飘逸的长发已用一个黑色的发圈束起,精致的脸蛋上也施上了淡妆,身上紧身的牛仔裤配上一件修身的长袖,显得整个人更加高挑,凹凸有致的曲线也被展现的更加完美。

“好美!”保安室里,一个年纪比较轻的保安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

尹含若眼睛看着外面,等着保安开门,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开门的动静,只好收回目光看向保安室里。

保安室里,两个保安已经看呆了,对于这样的事情,尹含若早已习以为常,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麻烦开下门。”

尹含若说完又转头看向了外面,可还没到五秒钟,她又猛然转过头来,看着用报纸挡住脸的黄妈问道:“黄妈,你怎么在这里?”

黄妈放下报纸,笑得有些尴尬地说道:“在家闷的慌,出来透透气。”

尹含若先是“哦”了一声,但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娇羞道:“黄妈,你要再这样,我以后可就不理你了。”

目的被识破,黄妈只好打着哈哈走出保安室,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真的只是出来透透气,小姐你就放心出去玩吧,不用管我的。”

看着黄妈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尹含若羞地直跺脚,又不好向黄妈生气,只好转头看向保安室里的保安,娇喝道:“还不赶紧开门。”

“哦、哦!马上。”一直处于痴呆状的保安总算反应了过来。

门刚一开,尹含若便逃跑似的走了出去,走向了正坐在树荫下的刘琰波。

见尹含若走过来,刘琰波起身伸了个腰,打趣道:“尹大小姐,尹大总裁,这都一个小时了,你这身衣服是刚出炉的吧?”

“上车!”尹含若瞪了一眼刘琰波后,直接上了出租车。

看着尹含若上了出租车,直接是惊掉了一地下巴,保安室里的两个保安又惊呆了,而还在那一步三回头的黄妈也彻底放弃了那一步,直接回头看着门外那辆出租车,那个年轻的小伙子。

直到出租车启动离去,惊呆在原地的三人才反应过来,那个年轻的保安一脸羡慕地说道:“张哥,我想辞职了。”

“为什么?”另一个还处于失神状态的保安问道。

年轻保安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也要去开出租车,不能让好白菜全给猪拱了。”

车子已经远离视线,黄妈慢慢地转身往回走去,脸上已有了笑容,喃喃自语道:“无论你是谁,对于我这个老婆子来说都不重要,但只要小姐开心了,我就打心里感谢您。”

……

出租车内。

尹含若偏头看向车窗外,她脸上的羞红依然还未完全褪去。

刘琰波眼睛看着前方路口的红灯,淡淡的问了句:“尹小姐,去哪里?”

“新城区的步行街。”尹含若回了一句。

刘琰波点了下头,笑着说道:“想不到像尹小姐这样日理万机的女强人也还有时间逛街啊!”

“你以前就认识我?”尹含若偏过头来看着刘琰波,眼中已多了一些意味。

前方绿灯亮起,刘琰波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边开车边说:“整个海市,不知道你的人怕是没有几个的吧?”

刘琰波的话并不假,也不夸张,几乎整个海市的人的确都知道尹含若这个人。

尹含若,海市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之一,现年二十七岁,二十二岁时与人合伙创办公司,在短短五年时间里,将一间一开始注册资金不过五千万的公司,发展成了如今市值早已超过二十个亿的“若梦集团”,其集团名下共有九个子公司,分别涉及到珠宝、服装、化妆品、餐饮等九个行业,现在可谓是家大业大。

尹含若不仅经商能力出众,容貌同样出众,是海市的四大美女之一,是许多男人心中的完美女神,在海市的上流圈子里,有很多公子哥都把追求到尹含若做为一生的目标。

所以,在其它城市不敢说,但在海市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里,只要不是聋子、瞎子,没有人是不知道尹含若这个能力和容貌并存的女人的。

尹含若当然也知道自己在海市很有名,这一点她从不否认,也无法否认。

可是听到刘琰波的话后,尹含若突然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无力的靠在车座上,看向前方的眼神甚至有些凄凉的麻木,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的说道:“你们只看到了我表面上的风光成就,可你们又有谁知道我心里承受的痛楚与艰辛呢?”

阳光透过车窗洒落在这个美丽女子的身上,在这一刻,在阳光下,她缩卷着,显得那么的孤独脆弱,却没有人看到,没有人来心疼怜惜。

刘琰波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道,对于尹含若的抱怨,他没有安慰,也没有回复,只是淡淡一笑。

也许是久久没有听到刘琰波的回复,尹含若又偏过头来看向了他,看向了这个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淡淡笑意的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很普通,长相不难看,但也绝对跟帅搭不上边,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称得上有些秀气;这个男人也很平凡,除了开车以外,似乎也没有其它什么一技之长。这个男人终日为了生活奔波劳累,尽管他似乎很努力,却好像依然无法改变他只能生活在最低层的打工仔命运。

可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却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心中对他打起了小算盘。

这又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他那干净的笑容吧?又或许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吧?

他的眼神就像他的笑容一样干净明亮、平静如水,不像其他男人看自己时那样,眼神里充满了*裸的*和占有欲。

想到这里,尹含若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刘琰波后,才将头偏向另一边,看向车窗外,在心里说道:“刘琰波,别怪我。”

第五章 我有女朋友

新城区的步行街上,尹含若面色冷淡地走在前面,可她的眼中却分明有得意的色彩,因为她又赢了!

刘琰波嘴里叼着根烟,一脸无奈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曼妙身姿,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的,因为他又输了!

尹含若就像掐住了刘琰波的命门一样,在他拒绝了做她跟班时,尹含若果断的祭出杀手锏:我要去你公司投诉你。

杀手锏一出,刘琰波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瞬间败阵下来。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一间名叫“明珠商城”的商场。

一进商场尹含若就像一只出了牢笼的小鸟一样欢快活跃,东瞧瞧、西瞅瞅,时不时还拿起商品问刘琰波的意见,这个时候刘琰波大多都是看一眼,有时甚至看都不看,微笑着说一句还行,然后换来尹含若一顿白眼。

商场里人来人往的,却总有人频频回头看向尹含若和刘琰波,当然,更多的是看向尹含若。

不过这两人走在一起,确实也有些惹眼,男的长相平平,身上的一身行头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不会超过一百块的地摊货;而女的却美若天仙,身上的衣装一看就价格不菲,更何况,这女的是谁?是尹含若,一个时常会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的杰出企业家。所以,无论从那方面看,这两人都不会是一类人的,可他们却又偏偏走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一般,这无疑引起了广大群众的好奇心,有些人甚至已经拿出手机拍照了。

面对着周围惊诧的目光,尹含若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样的情况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早已习惯在很多人的注视下泰然自若,可刘琰波却有些不习惯了,他皱着眉头,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的人群,还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着正偷拍他们的手机镜头。

尹含若看到刘琰波这个样子,不由眉头轻皱,不满道:“怎么,你是通缉犯啊?还是觉得跟我走在一起很丢人?”

刘琰波目光继续环顾着四周,小声说道:“那到没有,不过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这要是让熟人看到了,回去我就是有八张嘴我也说不清啊!你们女人在这方面一向都是蛮不讲理的。”

尹含若不知为何,突然就火了,脸带怒容地看着刘琰波道:“你有女朋友,你还跟我来逛什么街?”

尹含若的声音有些大,虽然商场里很喧哗,但离她较近的人还是听清了的,所以这话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惊呆了周边的人群,但惊得最懵的还是刘琰波。

尹含若说完直接就怒气冲冲地朝商场出口走去,留下了一群呆如木鸡的人。

望着尹含若潇洒离去的背影,绕是一向心如止水的刘琰波此刻心中也已是万马奔腾:“大姐,知道你们女人不讲理,但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明明是你胁迫我来的啊!”

“还楞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来。”已经快要走到商场出口的尹含若突然回头喊道。

噗!

周围已雷倒一大片,其他的男人们捶胸顿足地看着刘琰波,那样子分明是在说:“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们的女神要让猪给拱了?还是你这个有主的猪。”

很多女人也在看着刘琰波,她们的样子想表达的意思就简单的多,就两字:渣男!

虱子多了不怕痒,刘琰波也破罐子破摔,在一众喷火的目光中快步走向尹含若,扬长而去。

……

出了明珠商城后,刘琰波又跟着尹含若逛了一个多钟头,看着仍然兴致勃勃的她,他的脾气终于上来了。

“尹小姐,逛够了吧?”刘琰波快走了两步,追上走在前头的尹含若。

对于刘琰波微怒的语气,尹含若却毫不在意道:“怎么,这才多长时间,就不耐烦了?”

“废话!”

刘琰波停住脚步,皱着眉又说道:“你看你都买了这么多东西了,我也没看出来有几样是有什么用的。”

尹含若也停了下来,不服气道:“你怎么就知道没什么用啊?我用处大着呢!再说,女人逛街不就是花钱图个开心嘛,你管我买了些什么!”

尹含若说完继续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又回头说道:“走啊!我还没逛完。”

“要逛你自己逛去,反正我是不去了。”说着刘琰波直接走到路边的一张长椅旁,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上面,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

“你什么你,要投诉你尽管去,爱咋咋的,反正我不伺候了。”

话被刘琰波打断,尹含若气地直跺脚,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看着走到跟前的尹含若,刘琰波还未等她再次开口,直接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不看不听的样子。

面对刘琰波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尹含若也有些措手不及,楞在了原地。

街道上一时出现了一道奇特的画面,有一男一女两人,男的闭眼坐着,女的瞪眼站着,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干耗着,似乎打算耗到死。

楞了几分钟后,尹含若回过神来:“喂!你再不起来,我就真打电话去你公司投诉了。”

刘琰波仍旧闭着眼睛,将头偏到一边,不予理睬。

“你…”

尹含若手指着刘琰波刚要发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下面的话忍住,换上另一种说话方式,柔声道:“你就起来嘛,就再陪我逛一会,一家店,好不好?”

刘琰波心中一动:这是杀手锏不好使,改用怀柔政策了?

“真的?”刘琰波睁眼问道。

尹含若急忙点头说道:“真的。”

刘琰波又重新提起放在长椅上的东西,起身说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

“这就对了嘛!”

尹含若说完,直接领着刘琰波走向一间男装店。

“欢迎光临阿玛尼男装店。”

“麻烦帮他挑选两身合适的西装。”尹含指着刘琰波对导购员说道。

“好的。先生,请随我过来量一下尺寸。”

导购小姐笑得很甜美,刘琰波却无心欣赏,说了句:“麻烦你先过去等一下。”

“好的。”

等看着导购员走开,刘琰波才回头看着尹含若,沉声道:“什么意思?”

尹含若同样也看着刘琰波,很认真的说道:“给你买衣服。”

刘琰波笑了,笑得很冷淡,冷冷道:“尹小姐,我们好像并不熟吧?”

这是尹含若第一次看见刘琰波如此冷淡的一面,这个男人明明在笑,可他此时的笑容再也没有了往常的温和近人,就如同一朵只会盛开在万年坚冰上的冰莲,虽然好看,却冷的遥不可及。

尹含若微微后退了一步,别过头不再去看刘琰波,低声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嘛,今天的你我包了,晚上你得送我去参加一个慈善酒会,你总不能就穿着你这身衣服去吧?”

“我可以在车里等你。”刘琰波的声音越来越冷。

尹含若低着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没底气的回道:“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唉…”

好几分钟后,刘琰波才轻叹了一声,语气柔和了几分道:“尹小姐,我应该说过了吧?我有女朋友,不想被误会的。”

话一说完,刘琰波就直接向外面走去。

第六章 被绿了

晚上八点,明珠大酒店。

酒店外的停车广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不断有海市各界的绅士名媛下车,一个个衣光鲜丽、风度翩翩,陆陆续续地走进酒店。

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内,尹含若脸色清冷地看着双手趴在方向盘上的男子,略微不满的问道:“你真的不进去?”

“不进去。”

男子自然是刘琰波,穿着一身百十来块的休闲装,嘴里叼着一根还没点燃的香烟。

“随便你!”丢下这么一句,尹含若就直接气呼呼地推开了车门,要下车时,又回头说了句:“不要在我的车子里抽烟。”

刘琰波笑着点了点头。

尹含若一下车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男人,因为她真的很美。

身上是一件白色的晚礼服、脚上是一双镶有水钻的高跟鞋、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包包、脖子上戴着一串精致时尚的项链,每一件都精美绝伦,可这每一件都在这个女人身上黯然失色,不及她分毫之美。

尹含若就像一个女王般,在万众瞩目下轻移莲步,从容优雅地走向酒店大堂。

刘琰波在车内看着尹含若走进酒店大堂后,笑了笑,带着一些倦意合上了眼睛。

“砰…”

两辆车子碰到了一起,吵醒了旁边车辆里睡得正迷糊的刘琰波。

撞到一起的是一辆法拉利和一辆兰博基尼,可引起刘琰波注意的不是这两辆顶级豪车,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法拉利里下来的女人,他不仅认得这个女人,还跟这个女人很熟悉。

熟悉到什么程度?

熟悉到同居一个屋檐下一年零三个月;

熟悉到抚摸过彼此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熟悉到两人在很多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抱在一起,规划着未来,憧憬着婚后生活。

就是这样一个熟悉的女人,昨夜还躺在自己身边安然入睡,今夜却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千娇百媚。

“韩。飞。燕。”刘琰波闭上眼睛,嘴里一字一句的慢慢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比寒冰还冷。

车主是两个青年,对于撞到了一起的两辆车,两人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牵着各自的女人一起走进了酒店,一路上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刘琰波拿出手机拨通了尹含若的电话,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出来接我。”

明珠酒店的宴会厅里,刚刚挂断电话的尹含若皱起了眉头,简短的一句话,但她已经从声音里听出来了,那个男人此时无尽的怒火。

宴会厅在三楼,平时电梯上下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可尹含若却突然觉得此时的这几十秒好漫长,她心中甚至有一个念头,只要现在自己晚去了哪怕一秒钟,刘琰波都会在这一秒钟闯下大祸。

出了电梯,尹含若手提着裙摆,直接小跑着冲出了酒店大堂,赶到停车广场,当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当看到刘琰波还坐在车内时,她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怎么了?”

刘琰波下了车,将烟头扔掉,淡淡的说道:“没怎么,就是突然想进去看看。”

“我不相信!”尹含若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并不需要你的相信,你只需要带我进去就可以了。”

尹含若双手一横,挡在了刘琰波面前,认真的说道:“你不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我是不会带你进去的。”

刘琰波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尹含若,眼神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冷,他向前走了一步,语气生冷的问道:“你确定?”

两个人离的本来就近,刘琰波这一步跨出后,两人几乎就要贴到一起。

这是尹含若第一次离除了亲人以外的男人这么近,刘琰波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扑鼻而来,她那白净的脸蛋上浮起一抹羞红,她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却又被她硬生生的给压了下去,半步也不退。

尹含若抬起头,看着刘琰波那冰冷的双眸,倔强地点了点头。

尹含若不肯退让,刘琰波也没有再向前走,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都不再说话。

“还真是个倔强的女人啊!”

大概僵持了十分钟左右,刘琰波突然后退了两步,感叹了一句。

见刘琰波后退,尹含长舒一口气,把手放了下来,那样子就像赢了一场阻击战。

也许是尹含若如退大敌的样子有些滑稽,刘琰波竟然笑了,他拿出一根烟,说了句:“你又赢了。”

点起香烟,刘琰波猛力的吸了几口,轻叹道:“我好像被戴了顶绿帽子。”

“什么?你、你……”

绕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尹含若也被刘琰波的话给惊到了,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完一句整话。

“我说我头上戴了顶绿帽子。”刘琰波没好气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你女朋友也来这里了?还是跟别的男人一起来的。”

尹含若总算反应了过来。

刘琰波点点头,问道:“现在可以带我进去了吧?倔女人!”

“不许这样叫我,难听死了!”

尹含若有些气恼地瞪了眼刘琰波,又说道:“那你答应我,进去以后不能冲动。”

刘琰波丢掉烟头,说了句:“走吧。”

“那你答不答应啊?”

刘琰波反问道:“我能不答应吗?”

“不能。”

“那你还问个屁。”

“你等等我啊!”

……

宴会厅里,慈善拍卖已经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拍卖品上,没有谁注意到尹含若带进来了一个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宴会厅里的人很多,起码有几百人,但刘琰波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韩飞燕。

这大概就是应了那句话:在人海茫茫中,只需要一眼,我就能找到我心中最在意的你。

只是刘琰波这一眼,不再浪漫。

“找到了吗?”尹含若小声问道。

刘琰波点头,冷冷道:“我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尹含若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刘琰波。

“不行,你太引人注目,我不想让她太早发现我。”

刘琰波说完就直接朝宴会厅的右侧走去。

宴会厅的中心区域摆着数十张圆桌,是给宾客们坐的,两边则是摆放酒水和食物的地方,也是工作人员和服务生聚集的地方,是不会引起人注意的,至少不会引起坐在中心区域的上流人物们的注意。

刘琰波就混在一群工作人员当中,冷眼看着正坐在一张圆桌旁笑得花枝招展的韩飞燕。

韩飞燕今晚穿了一件红色的晚礼服,依然很美,只是抹上了浓妆,让她少了几分平日里跟刘琰波在一起时的清纯唯美,多了几分妖娆妩媚。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着,笑得花枝招展的韩飞燕终于笑累了,她用一个吻结束了她的笑;

看得目不转睛的刘琰波也看厌了,他只好转身离去。

拍卖还在继续,人来人往中,又有谁会注意到一个如尘埃般普通的男人的离去呢?

有!

尹含若不是一个糊涂的女人,她能猜到刘琰波之所以不想让他女朋友发现,是因为他心里还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希望这只是普通的交际应酬。

他很傻,但她不会嘲笑他。

在爱情里,只有付出了真心的人才会犯傻,这样的傻,不能嘲笑,也没有谁有资格去嘲笑。

出了宴会厅,刘琰波直接拨打了韩飞燕的电话,电话是通了,却没有人接,再打一次,这一次却被对方给挂断了。

过了十来分钟,刘琰波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正在加班,今晚就不回去了,你自己早点休息。”

第七章 决定

一间不算宽敞的出租屋中,没有开灯,刘琰波就坐在窗帘边上那个最暗的角落里,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烟味和酒气。

接到韩飞燕那个短信时,刘琰波心中那最后一点点希望就已经破灭,可是他仍然不死心,直到开车跟在那辆法拉利后面,再次亲眼看着韩飞燕跟那个青年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地走进一家酒店时,他才彻底绝望。

送尹含若回家后,刘琰波就回到了自己住的出租屋里,就这样一口酒、一口烟的坐了整整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对于刘琰波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在这两个小时里,他由最开始的愤怒,到悲伤,再到绝望,最后到麻木,四种心情,每一种心情都如一把锋利的钢刀般,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中,那种刺心的痛,痛到他无法呼吸,酒精和尼古丁似乎已是唯一的止痛良药。

酒是烈酒,是刘琰波自己酿的,刚烈如火;

烟是最廉价的香烟,被掐掉了过滤嘴,辛辣刺鼻。

三年前,刘琰波孤身一人来到海市,遇上了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韩飞燕。

两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人在一个陌生的大都市找工作,在同一天被骗进了传销组织,传销组织的头头对年轻貌美的韩飞燕动了色心,刘琰波救了她。

英雄从坏人手中救下了美女,美女感激不尽,决定以身相许,然后英雄和美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着老掉牙的故事情节发生着,只是刘琰波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段幸福被加上一个期限,这大概就是现实和故事的差距吧!

……

酒总会喝完的,烟总会抽光的,就像黎明前的黑暗,无论它有多么漫长,光明终将是要来的。

天亮了!

柔和的朝阳透过窗户,洒落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里,洒在了刘琰波脸上。

抽完最后一支烟,刘琰波缓缓地站了起来,一夜之间,他仿佛已经苍老了几十岁。

打开窗户,晨风吹了进来,吹起了屋里刺鼻的烟味和酒气,就如同萦绕在刘琰波心中的往事一样,慢慢的消散殆尽。

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刘琰波站在窗前,站在阳光下,整个如磐石般,生硬冰冷。

……

若梦集团。

总裁办公室内。

尹含若今天穿了身黑色的OL套装,诱人的S形曲线被完美的衬托出来,瑶鼻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她那认真严谨的样子,将职场女性的知性美展现的完美无遗。

“清梦,公司最近几个月的业绩好像越来越差,这个月比上个月还少了五个百分点,再这样跌下去,公司恐怕就要入不敷出了。”

尹含若看着手中的业绩表和财务报表,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尹含若对面坐着一个容貌与身材完全不在她之下的女人。

女人一袭红裙,身材比尹含若还要火爆上一分,微卷的酒红色长发随意的披泻而下,精致的五官,白里透红的肌肤,尤其是那一双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勾人心神。

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妩媚气息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若梦集团另一个创始人。

上官清梦。

“没办法啊!现在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尤其是珠宝和餐饮这两方面,竞争越来越大,整个市场已经到了饱和状态,已经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

上官清梦趴在了沙发上,很是苦恼的说道。

尹含若点头同意,这些她是知道的,毕竟,作为一家集团公司的首席总裁,对于市场需求是要时刻保持了解的。

“看来我们需要开辟新的市场了,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尹含若问道。

“医药。现在做医药行业是最赚钱的,但必须要有自己独有的药方,哪怕只是个治头痛感冒的药方,都是能赚得盆满钵满的。”

上官清梦接着又叹道:“可惜我们手里没有药方!”

药方?

尹含若突然想起了刘琰波那天晚上送给自己治脚伤的药,自己崴伤得那么严重的脚,搽上那药以后,竟然只过了一个晚上就可以正常走路了,那简直就是真正的特效神药,要是能得到那药的配方,绝对会有很大的市场需求。

“清梦,我知道那里有药方了。”尹含若欣喜的说道。

“哪里?”

上官清梦一下子坐了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死盯着尹含若不放。

“有人手上有药,可我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药方?”尹含若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上官清梦没好气的说道。

“那要是他有,却又不肯卖给我们呢?”

“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赶紧打电话,别婆婆妈妈的。大不了老娘我亲自出马,我还就不信搞不定他。”

上官清梦玉手一挥,很是霸气的说道。

“噗嗤…”

尹含若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别到时候你还没把他搞定,自己先被他搞定了,那我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可能!向来都是我搞定别人,你什么时候见过别人搞定我的?你到底打不打电话,再不打电话我可就要家法伺候了。”

上官清梦说着就要去挠尹含若的痒。

“不要…我打、我打还不成吗?”

尹含若连忙跑开,到办公桌上拿手机。

“对了,那药的效果怎么样?有没有流进市场?”

“效果特别好,我亲身体验过的,应该还没有流进市场,至少我以前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

尹含若问过刘琰波的,他说是山里人自己配的,在医院和药房是买不到的。

上官清梦开心的说道:“那就好。”

……

就在尹含若正要拨刘琰波的电话时,她的电话却响了,看到清来电,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爸。”

尹含若不想接这个电话,却又不能不接。

“你和柳飞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先把公司里的事先放一放,过几天柳飞就会去接你回来准备订婚的事情。”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冷漠。

听到柳飞要来接自己,尹含若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倔强的说道:“我是不会和那个混蛋订婚的,死也不会。”

“你不用拿死来吓唬我,我告诉我,这件事情由不得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电话那头,尹父直接挂断了电话。

“清梦,我该怎么办啊?”

尹含若红着眼眶,眼泪汪汪地看着上官清梦。

“还是那事?”

“嗯。我爸说过几天柳飞要来海市接我回去。”

上官清梦冷着脸说道:“你爸还真是是不择手段啊!为了得到柳家的支持,坐稳家主的位置,已经完全不顾及你们的父女情分了,既然这样,要我说,你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就按我上次说的那样,随便找个人先把婚结了再说,我就不信他柳家能拉得下这个脸,娶一个二婚进门做少奶奶。”

是啊!自己的父亲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硬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自己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不孝就不孝吧!

“好!”

尹含若把心一横,做下了决定。

“那你有没有人选?”

尹含若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既然有人选,那你就赶紧去把这事办了,药方的事咱们先放一放,不急在这一时的。”

上官清梦催促道。

“不用的,这两件事可以一起的。”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些人,总会出现在最恰当的时间里。

第八章 我们结婚吧

韩飞燕回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普通的OL套裙,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脚步也有点不稳,看上去很疲惫。

站在出租屋门外,手里拿着钥匙,韩飞燕却迟迟没有开门,有些犹豫不决。

她跟刘琰波相识三年,相恋一年多,这三年里,两人有过欢笑,也偶尔拌过嘴,虽然生活过得很普通,但也还算幸福。

可随着参加工作,接触的人和事越来越多,她韩飞燕再也不是那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了,看着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豪车、大房子、奢侈品,她也想要拥有。

尤其是昨晚参加完那个慈善酒会,看着那些一身珠光宝气的社会名媛,韩飞燕发现自己的渴望变得越发强烈,她想要和她们一样,过上上流的生活,可这些,是刘琰波给不了她的。

韩飞燕知道刘琰波很爱自己,她也承认自己对刘琰波是有感情的,可现实告诉她,决定生活的好坏往往不是爱情,至少她现在想要的幸福,爱情是给不了她的。

看着自己手腕上昨晚才戴上的迪奥手链,韩飞燕眼中有了一抹决然,伸手打开了房门。

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收拾的很整齐干净,地板上还有刚刚拖过的痕迹。

“琰波,你在家吗?”

韩飞燕随手关上门,换上拖鞋向卧室走去。

卧室里,刘琰波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看着韩飞燕走进来,淡淡的说了句:“回来了,饭菜在厨房里,刚做好不久的。”

“你在干什么?”

“收拾行李。”

“好端端的干嘛收拾行李?”

看着一脸冷淡的刘琰波,韩飞燕心中有些不悦,以前她回来,刘琰波都是一脸笑容的迎接自己,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说一句:辛苦了。

刘琰波的东西不多,就几身衣服和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他平时很少给自己买东西,每日出车挣的钱一回到家就会交给韩飞燕的。

“韩飞燕,我们分手了。”

收拾好行李的刘琰波平静的说道。

分手?

这不就是自己今天回来的目的吗?

目的就要达成,韩飞燕却又不高兴了,质问道:“凭什么?你凭什么要和我分手?”

刘琰波笑着反问道:“分手还需要理由吗?”

看着刘琰波那冷淡的笑容,韩飞燕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她突然抢过刘琰波的行李,摔在了地上。

“你凭什么和我提分手?是我哪里不够好,还是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韩飞燕大吼大叫着,就像一头突然发怒的野兽一样。

凭什么?

我头上都给绿成大草原了,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刘琰波也火了,拿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到一张照片,怒道:“就凭这个,可以吗?”

照片中,韩飞燕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男人还亲上了她的红唇。

这张照片是韩飞燕昨晚参加完酒会,和那个开法拉利的青年去另一家酒店开房时,刘琰波偷拍的。

面对这样的铁证,韩飞燕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了,不过随即就恢复了平常,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没什么好狡辩隐瞒的,正好省了她去找其它理由提分手。

“行,那我们现在就分手,不过不是你甩了我,是我甩了你。”

韩飞燕让到一边,冷漠的说道。

“呵呵…”

刘琰波捡起自己的行李,冷笑了一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回过头来说道:“我给伯父他们打过电话了,我说我已经喜欢上别的女人,所以和你分手了。”

刘琰波之所以会这样做,不是为了韩飞燕,是为了她父母,那两位远在农村的朴实老人,他们是真拿他刘琰波当未来女婿看的,要是说出实情,两位老人心里肯定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要知道,在很多老一辈人的观念里,偷人不仅是要被浸猪笼的大过错,连家人也会跟着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的。

韩飞燕沉默片刻后,低头说道:“琰波,谢谢你。”

韩飞燕当然也知道自己的父母很喜欢刘琰波,就在前不久,父母还在催促她赶紧和刘琰波结婚的,只是当时她早已和别人好上了,所以就用工作忙,过两年再说给搪塞了过去。

如今,刘琰波用这样的方式维持住了她在父母面前的形象,维护了他们的面子,韩飞燕还是很感激他的,她是变得拜金了,但也还没有到丧失人性的地步。

“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为你,我还没大度到这种地步,只是伯父伯母对我很好,这就当是我对他们最后的一点孝心吧!”

“你要去哪里?要不你留下来吧!我搬出去。”

刘琰波一如既往的温柔和体贴,终于让韩飞燕心里有了些愧疚感。

刘琰波摇摇头,转过头去,声音里听不出悲喜:“韩飞燕,恭喜你,你自由了!以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各自安好,便是晴天。”

望着眼前这个消瘦的背影,韩飞燕心里突然有一些莫名的不甘心,明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了,却有了一种输了的感觉。

“刘琰波,你爱过我吗?”

“很爱过。”

“那你现在恨我吗?”

刘琰波摇摇头,走了。

所有的爱情都一样,不恨也就不会再爱,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刘琰波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整个人突然萎靡了下去,他无力地靠在楼道的墙上。

三年前,他带着满身疲惫来到海市,遇上了韩飞燕,本以为可以和她就这样幸福简单的携手走完这一生,可最终还是落得如此狼狈,他累了,他要逃离,逃离这座让他窒息的繁华都市。

起身,离去,电话也就在这时响起。

“刘琰波,我们见一面吧?”

“好。”

…………

一间咖啡厅里,尹含若选了一个最角落的卡座,周边一个人也没有,连服务生都已经被她支走了。

“你找我来,不会就是要我来陪你在这干坐着吧?”

接到电话,刘琰波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可到这以后,尹含若却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干看着他,看了有十多分钟。

刘琰波是耐心好,可那是以前,他今天的耐心可一点都不好。

“你要再不说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

刘琰波喝光咖啡,提包就要走。

“刘琰波,我们结婚吧!”

第九章 我能给你一个家

尹含若是谁?是若梦集团的大老板之一,是整个海市鼎鼎有名的大美人。

一个集美貌和能力于一身的女神,突然向一个出租车司机求婚,别说那些奉她为女神的人接受不了,就是被求婚的当事人恐怕感到更多的也是惊,而不是喜吧?

刘琰波就被惊到了,他差点被还在喉咙处的那口咖啡给活活呛死。

“你…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顺了顺气,刘琰波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尹含若点头,很认真的说道:“你没听错,我说,我们结婚吧!”

刘琰波又重新坐回沙发上,身子向前倾斜着,盯着尹含若的眼睛道:“为什么?”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刘琰波从来都不会相信,连韩飞燕那样普通的女人都会嫌弃他没本事,更何况像尹含若这样的天之骄女。

“我家里逼我跟一个我很厌恶的人结婚。”

尹含若没有打算隐瞒,她也知道隐瞒不住,毕竟过几天柳飞就会来到海市。

“所以你就拉我来当挡箭牌,跟你演一场假结婚的戏,是这样理解的吧?”

刘琰波背靠着沙发,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不是假结婚,是真的结婚,要去民政局办结婚登记。”

现在大街上到处是办假证的,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忽悠忽悠普通人还行,想要忽悠像柳家那样的大家族,尹含若觉得自己还没有天真到那种地步。

“你告诉我,这有区别吗?难道就因为一张结婚证,你在心里就真的能把我当成你的老公?让我上你的床吗?”

对于这种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的“假结婚”套路,刘琰波还是有所了解的,到海市这三年里,他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偶尔看下yy爽文,好多上面都是写的这种老套路,什么白富美找穷屌丝假结婚,最后白富美真的爱上了穷屌丝,并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之类的。

虽然yy爽文看起来很爽,但刘琰波心里压根就不相信,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这点他还是分得清的。(作者PS:刘琰波,你丫的就在走这条路,你还有脸不相信?我要让你注孤生!!!)

尹含若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不能。”

刘琰波脸上的那抹笑意越来越深,嗤笑道:“那你凭什么要我和你结婚?”

凭什么?

尹含若突然被这句话问懵了。

是啊!

他刘琰波凭什么要跟你尹含若结婚?难道就因为你看着他不讨厌,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一定要顺着你的意思来?

看着答不上话来的尹含若,刘琰波也没在意,而是自说自话道:“传闻,若梦集团的尹总裁如万年冰川里的雪莲花,虽然美丽的动人心魄,却也冰冷的让人不敢靠近,起初,我还以为传闻有误,现在看来,有误的不是传闻,是我自己。”

尹含若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那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先说说你的条件吧!你既然敢把我约来这里,就证明你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足够诱惑的条件来打动我,像尹小姐你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对吗?”

“你想要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谈到条件,尹含若彻底冷静了下来,恢复到一个精明能干的商人状态。

刘琰波笑了笑,手扶着额头,一脸无奈的说道:“尹小姐,现在好像是你在强买,不是我在强卖吧?”

“我开的条件是钱。你跟我去领证,我们以一年为限,一年后我们离婚,我给你五百万,另外,你要是想做一番事业的话,只要是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我也可以尽力帮助你。”

略微缓了下,尹含若接着又说道:“你女朋友之所以会劈腿,就是因为你没钱,这话虽然难听,但这就是事实,如果你不改变现状,这样的事情以后也许还会再发生。所以,用一年时间,给你自己换一个功成名就的未来,怎么样?”

揭人伤疤,大概用来形容尹含若后面这段话是很贴切的。

尹含若优雅地拿起咖啡轻抿一口,她知道自己这样说可能会让刘琰波很生气,不过,她就是想要让他生气。

生气有时并不止是愤怒,还可以让人认清无法抗拒的现实,尹含若体会过,所以现在她坐在了这里,她要让刘琰波也认清他的现实,没钱的现实。

出人意料的是,刘琰波并没有生气,只是他脸上那抹笑意却是不在了的,低低呢喃了一句:“功成名就么?”

“尹小姐,也许在你们眼里,功成名就很重要,但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意义的。”

刘琰波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看上去有些凄凉。

尹含若从未见过像这样凄凉的笑容,笑容中带着满满的疲惫和孤独,就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样。

“尹小姐,如果你开出的条件就只有这样的话,很抱歉,我拒绝接受。”

刘琰波再次站了起来,没有再笑,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那你想要什么条件?”

尹含若有些急了,她实在是看不懂刘琰波,这个男人就好像永远都戴着一张面具一样,让人看不到真实的他。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我确定不会是钱,至少在这件事上不会是,我现在是挺缺钱的,但你这个钱我有命拿,也得有命花。”

“什么意思?”

“像你们这种大户人家,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我跟你演这么一处,先不说你家里人会不会把我大卸八块,至少你那未婚夫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他找人把我咔嚓了,我上哪说理去?”

“这你可以放心,我会处理的。”

“我放心个毛线,你们神仙打架,肯定会殃及池鱼的。”

刘琰波挥了挥手,提着行李包转身就走,连招呼都懒得再打一个。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了寂静的咖啡厅,落在了那个略显消瘦和孤独的背影上,他手里提着一个行李包,里面装着的似乎已是他的全部。

“我能给你一个家。”

第十章 各自的条件

家是什么?

家是温暖的岸,人是漂泊的船。

昨天下午,当尹含若以家做为条件时,刘琰波没有考虑太久,他答应了。

从民政局出来,看着手里鲜红喜庆的结婚证,尹含若眼中更多的是无奈,而刘琰波却是恍惚。

恍惚如梦,大概就是刘琰波现在的心情吧!

既然是作戏给别人看,自然就要做的像那么回事,所以领完证,刘琰波就回他昨晚住的小宾馆拿上行李包,正式入住了尹含若在紫竹苑的别墅。

“小姐,回来了,这位是姑爷吧?”

开门的是黄妈,对于今天结婚领证的事,尹含若昨晚就告诉了她。

“这是黄妈。”

尹含若偏头向黄琰波说道。

“黄妈,我是刘琰波,以后你叫我小刘就成。”

刘琰波连忙向前走了一小步,伸出手,一副见到领导的样子。

“这那成,我还是叫你姑爷吧,这一声我可是盼了很久,现在终于有的叫了,我这老婆子心里甭提有多开心。”

黄妈上下打量着刘琰波,颇有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样子,越看越顺眼,脸上的笑纹也越来越多。

对于姑爷这个称呼刘琰波还是有些不习惯的,不过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赔笑着连连点头:“黄妈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客厅里的布置是欧式风格,很低调,也很奢华,刘琰波却没有关心这些,他一进门就被客厅右侧的酒柜给勾住了眼神,上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好酒。

“姑爷,你的房间我昨晚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去看看,要是还缺什么就告诉我,我回头就帮你添置。”

“真是麻烦黄妈你了。”

尹含若说道:“走吧!我带你上去看看。”

刘琰波的房间在二楼,在尹含若的房间隔壁。

“你自己先进去看看,衣柜里有给你准备的衣服,你试试合不合身,我一会再过来找你。”

尹含若给了刘琰波一把钥匙,就直接走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收拾的很整洁,刘琰波一进门就直接扑到了柔软的大床上,他这几天过得比他来海市前三年加一起还精彩,实在是有些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推开,换了身家居服的尹含若走了进来。

刘琰波双手抱在胸前,双腿弯曲,卷缩在床上,似乎已经睡得很熟。

尹含若来到床前,看到连衣服都没换就趟在床上的刘琰波,她心里本来是有点生气的,可看到刘琰波这个睡姿以后,不知怎么的,她心里那点怒气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表达的心情,可怜、同情、心疼?好像都有那么一点。

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夏日的阳光正好照射在他身上,他却如同卷缩在寒冬的风雪中一样,即使已经熟睡过去,可他轻皱的眉宇之间似乎充满着戒备,仿佛只要有一点动静就能马上把他惊醒。

“我脸上长花了吗?”

正当尹含若看得入神时,刘琰波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啊!你没睡着?”

尹含若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睡着了的,不过被你开门时的动静吵醒了。”

“那你不起来,还装睡这么久。”尹含若有些生气的娇斥道。

刘琰波坐了起来,老神在在的说道:“我以为你会叫我起来的,谁知你一进来就只瞪着我看,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无法言明的图谋,为了方便你行事,我就只好装睡咯。”

刘琰波的话里有话,尹含若只是稍楞片刻就明白了过来,她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不过不是娇羞,是怒了。

“刘琰波,你不要太过分。”

看到尹含若生气了,刘琰波也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的有点大,两人毕竟不是真夫妻,这种夫妻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也就变得很伤大雅。

“对不起!”

刘琰波站起来,很真诚的道歉道。

刘琰波这前后判若两人的转换速度让尹含若也是很诧异,她的确很生气,可被刘琰波这么一弄,她的怒气也消了一半,只好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我们的关系经不起这样的玩笑。”

“好的。”

刘琰波点头同意,微笑着道:“你进来有什么事吗?”

尹含若的确有事,她将一个文件夹递给刘琰波道:“你看下这个,要是没什么意见就在上面签个字。”

文件夹里夹有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刘琰波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直接签了字,将文件夹还给了尹含若。

“你不仔细看看?”

对于刘琰波的举动,尹含若显然有些不解。

刘琰波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笑着道:“不用了,上面无非就是一些对我的规定,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刘琰波没有说错,那些的确是尹含若给他制定的规定,足足有三十五条。

“你连看都没看,又怎么知道是哪些要注意的事情,到时候你犯了怎么办?”

“犯了你就直接解雇我好了,你上面不是写着吗?五百万雇佣我一年,期间若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就立即终止这场交易,并且你不会付一分钱给我。”

刘琰波只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那醒目的五百万,所以他也就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既然只是一场交易,那自己也就不用太在意。

生疏的眼神、冷淡的语气,刘琰波有意无意的将‘交易’两个字说的很重,微笑着将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

“刘琰波,你能不能认真点?这不是在开玩笑。”

尹含若没有察觉到刘琰波那细微的变化,那如春风般的微笑给他做了最好的掩护。

刘琰波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他又从尹含若手中拿回文件夹,很认真的看了一遍。

规定有些苛刻,比如第八条:不许在家里抽烟,只这一条就让刘琰波心里有了种摔门离去的冲动。

“挺好的,我没意见。”

刘琰波合上文件夹,重新还给了尹含若。

“真的?”

尹含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毕竟她自己也知道其中有些条件是比较苛刻的,若是刘琰波提出来,她是可以做出一些让步的。

“真的。”

刘琰波点点头,微笑着道:“你的规定看完了,现在来说说我的条件吧!”

“你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两条,第一,不能干涉我的工作;第二,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

“好吧!”

尹含若心里其实是想让刘琰波换份工作的,甚至想让他去自己公司上班。

“那么,尹小姐,祝咱们合作愉快!”

第十一章。 柳飞来了

婚后三天。

刘琰波依旧如以前一样,白天开出租车,晚上做四个小时的代驾,唯一的不同就是挣的钱不用再上交。

工作上没有什么变化,但生活上却有了不小的变化,饭有人做,衣服有人洗,日常的柴米油盐也不再需要他插手,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尹含若为他做的,但终究是让刘琰波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这只是一场交易。

刘琰波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他就像一个溺水者一样,明知道这根稻草救不了他,可他还是想拼命地抓牢。

夏日正午,阳光很毒,出门的人也就少了许多,出租车的生意也就很一般。

生意不好,刘琰波也没太在意,毕竟这年月,做什么不都有个淡季、旺季之说。

刘琰波靠在车头上,大中华像不要钱似的,抽完一支点一支,就没有间断过。

这也许是和韩飞燕分手以后刘琰波得到的最大好处,以前,他每天早上出门时身上从来不会超过二十块,抽得都是五元一包的大前门,那买得起大中华。

不过现在不同了,挣得钱不仅不用上交,尹含若还会每个月给一万块的零花钱,一开始刘琰波也是拒绝的,可他后来想想,送上门的钱,不花白不花,反正自己整个人都卖了,还在乎什么当不当小白脸的事。

没钱的日子有没钱的过法,有钱的日子有有钱的过法,这不,刘琰波抽烟的档次直接就提高了好几个级别。

就在刘琰波想着自己一年后有了五百万时该抽什么烟时,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断了他憧憬未来的无限遐想。

电话自然是尹含若打来的,刚一接通,还没等刘琰波开口,就听到对方温柔甜腻的问道:“老公,你在哪里?”

这一声老公差点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刘琰波把手机摔地上,拍了下有些发懵的头,又重新看了眼来电显示,几番确定无误以后,刘琰波才敢开口:“在上班。”

“那你忙吗?”

电话里的声音是越来越温柔,感觉都能滴出水来了。

“不忙。”

“那你来公司接我,下午陪我去逛街,好吗?”

又逛街?

刘琰波刚想拒绝,可尹含若压根不给他机会,话一说完,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尹含若今天说话的语气简直刷新了刘琰波的三观。

事实上,这几天两人相处的并不好,严格来说是从领证那天尹含若在刘琰波房间生气以后,就变得泾渭很分明,两人这三天说的话加一起没超过十句。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实情,肯定会质问刘琰波: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一走了之?

刘琰波当然也想过开溜,不过最后他都没能鼓起那份勇气,或者说是,从领到证的那一刻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就多了份莫名的责任感,这份莫名的责任感甚至让他不想去计较尹含若婚后有些冷淡的态度是刻意针对还是秉性使然。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刘琰波也只是皱皱眉头表示不满后,便驱车前往若梦集团。

……

尹含若的办公室里。

一个白衣白裤的青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尹含若对面。

青年面带讥色,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眼神不停地在尹含若身上扫来扫去,眼神里充满了火热的欲望,而且毫不掩饰,丝毫不在意对方那越来越冰冷的目光。

被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一个自己极为讨厌的男人用一种近乎邪恶的目光盯着看,是个女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尹含若这样的女强人,她柳眉一挑:“柳飞,你放尊重点。”

能在堂堂若梦集团老总面前如此放肆的人,这个青年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从京市赶来接尹含若回京订婚的柳飞、柳大少。

“我看我自己的老婆,有问题吗?你们告诉我,有什么不妥吗?”

对于尹含若的喝斥,柳飞压根没在意,还一脸得意地回头向他两个保镖询问着。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已经结婚了。”

尹含若可谓是一字一句,显然她心中已是怒火万丈。

柳飞在京市都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公子哥,那能没个脾气的,他猛地站了起来,手指着尹含若,恶狠狠的说道:“尹含若,我今日就明摆着告诉你,你生是我柳家人,死是我柳家鬼,别说你这结婚证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你以为这桩婚事就能不了了之?我告诉你,没门,我们柳家的确不会让一个二婚进门,但你还是得做我柳飞的女人,不能明媒正娶,你也得给我做——情妇!”

情妇?

尹含若只觉得脑袋哐当一下,如遭重击,气得浑身颤抖,心中的怒火再也难以压制,手指着门口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换作是别人,被尹含若这么一吼,可能还真灰头土脸的出去了,可柳飞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他不仅不出去,还嘿嘿一笑,又重新坐了下去,悠闲地点起一支烟,说道:“你叫我滚我就得滚啊?那多没面子,我不仅不滚,还要在这等你那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老公来,我要打断他的腿。”

柳飞耍酷,却没赢得掌声雷动,反倒是这时门口处传来了一声极为不屑的嗤笑声:“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在我的公司里撒野!”

“谁他…” 柳飞回头,那淫秽的目光变得更加火热,嘴里刚要出口的骂声也随着口水吞了回去,换上了一种极为热情的语气:“难怪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心情这样舒畅,原来是要见到清梦妹妹啊!”

柳飞长得还是有几分帅气的,但配上他那两只眯眯眼以后,就显得十分猥琐了,让人见了总有一种想戳瞎他眼的冲动。

上官清梦走进办公室,瞪了一眼柳飞:“看什么看!再看老娘一脚废了你。”

三人同样出自首都京市,尹家是不如柳家,但上官家却不比柳家差,甚至还领先那么一小筹,尹含若忌惮的,她上官清梦可不怕。

面对上官清梦时,柳飞不但不敢嚣张,反而有些害怕,被上官清梦这么一瞪,他急忙别过头去,认怂了。

行动上认怂,并不代表心里就认怂,柳飞心中也是暗暗发狠:“小骚蹄子,让你凶,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也弄上床,让你看看谁更凶。”

上官清梦径直走到尹含若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伸手在办公桌上猛地一拍,喝斥道:“我们总裁叫你滚出去,听不懂人话是吧?”

“上官清梦,这是我们柳家和尹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俗话说,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被上官清梦如此喝斥,柳飞也是打算翻脸了。

“怎么?以前的教训忘了,这次又想再去医院趟两个月。”

“你…”

办公室里眼看就要上演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大戏,偏偏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今天这电话还真是都不会挑时候响。

让老子撒气的正主来了?

一念至此,柳飞也就不打算再和上官清梦计较了,关键是他也计较不过,正好现在有个台阶下。

柳飞看着尹含若,戏谑道:“怎么?你那不怕死的老公来了?”

第十二章 改天借我玩玩

“唉!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挂断电话,刘琰波一脸无奈地坐在若梦集团大门口旁的花坛边上。

刘琰波本来就不太想来,来了后还被保安给拦下,要不是看他开着出租车来的,保安差点就把他当“踩点”的鼠辈给处理了。

无奈之下,刘琰波只好打通了尹含若的电话,让她自己下来,谁知尹含若死活要他上去接,这不,让刘琰波在这等着,她让秘书下来接他,免得他进去找不到地。

尹含若的秘书来得倒也快,刘琰波一支烟还没抽完,随着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一双黑丝美腿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你是刘先生?”

刘琰波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那请跟我来。”

刘琰波跟着秘书上了三楼,一出电梯门,秘书就说道:“刘先生,总裁的办公室就是前面一直到头靠右手边的房间,你自己去好了,我就不陪你过去了。”

楼层内很安静,员工早以被支去其它楼层工作。

刘琰波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争吵声,他急忙推门走了进去。

“出去!”

刘琰波一进门就被两个保镖拦住,这是柳飞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办公室里,尹含若刚要起身,却被上官清梦按住了肩膀,示意她不要急,而柳飞则是一脸戏谑的看向刘琰波。

尹含若的焦急、上官清梦的观察、柳飞的阴险、还有两个保镖的冷傲,这些细微的眼神变化都被刘琰波尽收眼底。

“女人的话果然都不靠谱,说好的自己解决呢?” 刘琰波在心中抱怨着,他已经猜到了。

五双眼睛都盯着刘琰波,心情各自不同。

尹含若是即怕刘琰波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毕竟自己向他承诺过,自己能处理的,就算他现在转头就走,自己也无可厚非;又担心刘琰波不走,留下来受到欺凌。

上官清梦当然不是为了看戏,她是想看看刘琰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会怎样来处理眼前的这个局面,她有些好奇尹含若为什么会选他?

柳飞想的最简单,老子就是要装B。

至于两个保镖,谁会去在意两条走狗有什么心情?

刘琰波笑了,跟很多时候一样,笑得很温和,他即没有再往前走,也没有往后退,更没有说话,只是背靠着门框,手中转玩着不知他从外面那棵盆栽上扯来的叶子。

你丫能不能来个正常反应,是进是退你就不能痛快点?

刘琰波这个举动无疑看懵了在场的其他人,估计心里已是爆粗连连。

“滚出去!”

柳飞忍不住了,跳起来大吼道。

刘琰波却是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然转玩着他的宝贝叶子。

“你男人挺有意思的嘛!”

上官清梦声音不大,但有人是听得真切的,尹含若红着脸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开玩笑?”

柳飞的脸也红了,气得通红,上官清梦和尹含若的话他可是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对他柳大少可是奇耻大辱:“把他给我扔出去!”

“不识抬举!”

其中一个保镖冷哼一声,伸手抓向刘琰波的胳膊。

两个保镖壮得像牛一样,衣服下的肌肉高高隆起,充满爆发感,被这样两个彪形大汉扔出去,可绝不会完好无损的。

见保镖要动手,尹含若是真急了,在她的认知里,刘琰波打三两个小混混是没问题的,她见识过,可是面对这样受过专业严格训练的保镖,她可是一点都不看好自己这个便宜老公。

上官清梦面对自己闺蜜求助的眼神,她有些挣扎,她不是不愿意帮,但她实在是有些好奇那个长相平凡的男子到底有怎样的底气,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笑得那样风清云淡。

就在上官清梦犹豫不决时,保镖的手已经抓住了刘琰波的胳膊。

保镖抓牢那一刻,瞬间发力,想要将刘琰波整个人扯起来推出去,可他暗中试了几次后,刘琰波却依然纹丝不动地靠在门框上。

“你不是说要去逛街吗?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走了,还在上班呢!”

刘琰波抬头看向尹含若,连看都没看一眼正抓住自己胳膊,脸已憋得通红的保镖。

逛街?

你这个臭男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吗?尹含若心里是又急又气。

刘琰波站直身体,微笑着又问道:“到底去不去?”

“砰!”

刘琰波刚一站直,正抓住他胳膊暗自发力的那个保镖一个不稳,直接一屁股砸在了地上,那个响动真是真正的落地有声,不愧是长了一米九以上的彪形大汉。

刘琰波有没有出手?

没有!

至少其他人没有看到,他的右手依旧插在裤兜里,左手也还拿住那片叶子转动着。

其他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坐在地上的保镖心里却是明白的,就在刘琰波站直身体那一瞬间,其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澎湃的力量将他给震开的。

对于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保镖,刘琰波仍没有细看一眼,这不是看不起,只是不在意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飞阴沉着脸,他的确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很肯定自己的保镖是吃了暗亏,家里花重金给他雇佣来的绝对不可能是只软脚虾。

柳飞的确是一个纨绔子弟,但不是一个没头脑的草包,他这样问就是为了向刘琰波释放一个信号,如果你是我惹不起的人,你说出来,我可以忍,毕竟还没有到不共戴天的地步。

刘琰波却像没听到似的,他的眼里只有尹含若:“我说,去不去你好歹给句话啊!”

无视!

还有什么比彻底的无视更打脸?

柳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有点头脑,但他的脾气可不止有点暴躁,豪门子弟嘛,谁还没个暴脾气:“还楞着干什么?给我废了他!”

还未出手的那名保镖有些犹豫,倒地的同伴正给他疯狂的使眼色,示意别轻举妄动,可金主的话他又不能不听,一时间,他成了办公室里最尴尬的存在,进退两难。

“够了!谁再敢动手,老娘就把他丢河里去喂鱼。”

“你真的要插手这件事?”柳飞脸色铁青,转头看向上官清梦。

上官清梦似笑非笑道:“你让你的人再动手试试?”

“好!好得很!我看你能护得了他们几天。”柳飞恶狠狠地点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柳飞会被上官清梦压一头,不仅仅是因为柳家略微有些不如上官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上官清梦自身的实力,几年前,柳飞曾被她揍得两个月下不了床。

苍蝇被赶走了,人的心情也就变得愉快起来。

上官清梦娇笑着来到刘琰波面前,调侃道:“含若,你这假老公找的不错,不如改天也借我玩玩?”

第十三章 重逢

出租车内,尹含若坐在副驾驶位上有些局促不安。

今天的事情的确是她毁约在先,虽然还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但刘琰波确实已经被卷进了这场麻烦当中,甚至接下来,柳飞第一个会对付的就是刘琰波。

“你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车内沉闷的气氛让尹含若觉得很压抑,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刘琰波淡淡的道:“说什么?说你出尔反尔的事吗?”

“你不生气?”

“你看我像生气的样子吗?”

刘琰波微笑着,他的确没有生气,从答应尹含若结婚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自己能置身事外,只是麻烦比想象中来得早一些。

尹含若看着刘琰波,看着这个笑容干净温和的男人,有点惊讶。

这场婚姻只是一桩交易,尤其是在尹含若弄出那么多条条框框以后,就变得更加没有人情味,每天回家见面时,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这也是两人婚后不怎么说话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样的婚姻关系,换作是任何一个其他男人,面对今天的事可能都会生气,甚至会直接将那层窗户纸捅破,让所有人都看个通透,可刘琰波没有。

他到底是真的没有生气?还是不在意?尹含若突然有点想要去了解他:“我不想去逛街了。”

刘琰波微微一愣,随后问道:“那你想去哪?”

尹含若舒展着腰身,满脸期待的看着刘琰波:“去你一个人闲暇时常去的地方吧!”

看一个人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通常能看出这个人的几分性格。

尹含若情商虽然不怎么高,但该怎样去了解一个人?她还是有很多办法的,不然她也不可能将拥有上千员工的若梦集团管理的井井有条。

刘琰波笑了笑,拿了瓶水给尹含若,同时说道:“尹小姐,你不用因为心里那一点点愧疚就刻意勉强自己去了解我,真的没什么必要,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不需要你做什么补偿。”

尹含若有刻意勉强自己吗?有那么一点点。

小心思被戳破,尹含若有些不开心,不过最让她不开心的还是那声尹小姐,这是一个很生分的称呼,她和刘琰波的确不熟悉彼此,但绝不能算是陌生人。

接过水,尹含若眉头轻皱道:“不要叫我尹小姐。”

“那该叫什么?叫老婆吗?”

车子转了个弯,驶向另一个方向,与繁华地段背道而驰。

大概是老婆这个称呼太过震撼,尹含若都没有察觉到车子已经改道而行:“你可以叫我含若。”

对于老婆这个称呼,在人前,那是没办法,但在人后,尹含若心中还是有些抗拒的,毕竟,在她心里,刘琰波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丈夫。

刘琰波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在夏日炎炎的日子,作为生活在沿海城市的人,去海边游玩,自然是必不可少的生活乐趣。

海滩上,男女老少都有,火热的天气,火热的人群。

下了车,跟着刘琰波走到一处树荫下,尹含若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去我闲暇时常去的地方吗?这里就是了。”刘琰波很随意地坐到地上,坐在了树荫外,享受着炙热的阳光。

“你一个人常常来这里?”

尹含若有些意外,在她眼中,现在的男人通常都是讨厌游山玩水的,尤其是一个人。

刘琰波的视线落在了几个嬉戏玩耍的孩子身上,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点头“嗯”了一声。

尹含若的视线则落在了那些着装清凉的女人身上,那些女人中有丑有美,却一个个笑得人比花娇,而刘琰波似乎也是在看着那些女人。

“你也是有够无聊的。”尹含若心中有些不悦,自己老婆就在身边,你还敢毫无顾忌的看其他女人,想造反了是吧?

刘琰波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尹含若心中已经快要和胆大包天的色狼划等号了,就算知道,他也无力反驳,女人在这方面一向不讲理的,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刘琰波点了支烟,带着几分惬意的说道:“我也觉得我挺够无聊的,不过幸好的是,我还算喜欢这样无聊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家不够温暖,妻子也不贤惠,但总算是有了的,刘琰波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还算满意。

“你就不能少抽点烟!”尹含若不满道。她有注意过,刘琰波每天的烟量在两包左右。

“我尽量吧!”刘琰波三口就把烟吸的只剩下一个烟头,露出一脸瘾君子的惬意满足感。

刘琰波的敷衍,尹含若是听出来了:“随便你!”

刘琰波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一时无话,两人就这样枯坐了有二十分钟。

尹含若有些受不了了,对于像她这样的商界精英来说,这样枯燥乏味的安静不是享受,是在浪费时间:“你该不会打算在这睡一觉吧?”

刘琰波以手枕头,躺在地上,微眯着眼睛说道:“以前有这个习惯,不过今天不会的。”

夏日的阳光不可谓不毒,刘琰波就那样躺在阳光下暴晒,看上去却没有半点不适,身上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习惯!真是个怪人。”尹含若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嘟囔道。

“走吧!再待下去,估计今晚你得敷着补水面膜睡了。”

两人走了还没几步,刘琰波突然停了下来,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

前方迎面走来一群人,六男一女。

“队长,我们能不能在海市多留几天?”

“是啊!白大哥,我难得见到你们一次,你们就多留几天好吗?”

海风吹来,吹起了谁的发梢?吹来了怎样的往事?

被叫队长的年轻人没有去理身边满脸期待的众人,他看着前方,看着那个也正看着自己的男人,诸多尘封的旧事浮上心头,最后化作为一抹失而复得的笑意,缓缓道:“波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彬少。”

第十四章 无家可归的野种

一句“好久不见”,恍如隔世的重逢;

一声少时的称呼,一如当初的相伴。

白彬曾在无数个日夜想着重逢的场景,想着这个自己在世上唯一有羁绊的人,曾经的故邻、弟弟在经历过那样的灾难后是否安康?在失踪的十三年里的每一天过得可好?他曾不断寻找过,憧憬过,但更多的时候是害怕,害怕迎接自己的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阴阳两隔的悲痛。

幸好,现实的残酷中,还保留着些许美好。

白彬现在已是热泪盈眶,他径直走到刘琰波跟前:“你还活着?”

“还活着。”刘琰波咬着嘴唇,拼命挤出一个笑容。

“那你当年为什么不来找我?”白彬突然一拳将刘琰波打到在地,对着他嘶吼着,脸上已是泪如雨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其他人吓了一跳,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两个男的急忙将还要动手的白彬给拉住:“队长,有话好好说啊!”

“放开!”白彬猛地一甩,直接将拉住他的手给甩开。

尹含若挡在刘琰波面前,她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有怎样的关系,但她看得出来,刘琰波是更痛苦的那一个,他的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出血,手指甲已经扣进肉里,却还想着要给对方一个笑容,那笑容中的委屈,让人心疼。

“打得好!”

故人相逢,本来是件大喜事,却偏偏招苍蝇,不远处,柳飞带着一二十号人走了过来,拍手叫好。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寻仇,夜不能隔。

柳飞此次前来海市,不仅没能如愿带走尹含若,还被上官清梦怼了一肚子气,不出所料,他把这一切都已归算在刘琰波头上。

有气就得撒出去,这是柳飞的宗旨。既然保镖说刘琰波可能有点强,那他就要多找些人,十个少了,就二十个,这个世上从不缺为钱卖命的人,他柳飞恰好又是有钱的主。

“柳飞,你怎么在这里?”尹含若知道柳飞不会善罢甘休,可她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还找了这么多人。

有了人,柳飞说话也变得很有底气:“当然是跟着你们来的。”

不得不说,柳飞的确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他不算莽撞自大,也懂隐忍。

上午负气离开后,柳飞就一直蹲守在若梦集团外面,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这期间,他不仅托关系调查了刘琰波的底细,还花钱找到了一群专业的打手。

白彬擦掉眼泪,冷眼看着正一脸得意的柳飞,问道:“你跟他们有仇?”

“有仇,不过我是个有品的人,先来后到的规矩我还是懂,你先来,你先请,只要你别把这个小野种打死,让我也能出口气就行。”柳飞手指着刘琰波,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白彬眼中突然浮现出的杀意。

“你刚才骂他什么?”白彬一字一句,低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小野种啊!我托人调查过,他的户口都是三年前才上的,这种没爹没妈的人不是小野种是什么?”柳飞看着刘琰波,讥笑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小野种!”

砰!

柳飞话刚说完,白彬一拳就砸在他嘴上,这一拳又快又狠,击碎了下巴骨,砸掉了满嘴牙。

“我让你骂!”

白彬眼睛充血,带着浓浓的杀意,冲进人群,冲向已经倒飞出去几米远的柳飞。

场面顿时混乱一片,打手们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棍棒涌向白彬。

白彬都动上手了,跟他一起来的那五个男的也只好动手,但他们心里清楚,他们不是在帮自己的队长,是在救这群不知死活的打手。

做为队员,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他们的队长,此时的白彬,犹如一头洪荒猛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滔天戾气,这样的队长,只有在面对最为穷凶极恶的匪徒时,他们才会见到,一旦出现,伴随着的通常都是死亡。

白彬戾气横生,所过之处,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和断骨声,但他并没有真的下死手,怒不可遏不代表着失去理智,能在此时控制住他的只有他自己。

面对已经失控的场面,连一向冷静果断的尹含若都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更没有想到有人会为无亲无故的刘琰波出头。尹含若也曾暗中调查过刘琰波,所得的结果跟柳飞如出一辙。

在海边上游玩的人本来就多,这场斗殴早已吸引住人们的目光,其中有热心市民已拿出手机在报警。

尹含若知道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制止这场打斗,可她也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制止,她只好看向身后的刘琰波,这一看,差点没把她吓哭。

刘琰波坐在地上,满嘴是血,空洞麻木的眼神死气沉沉,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一样。

回忆是一道好不了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痛楚提醒着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就不如遗忘。

刘琰波以为自己已经学会遗忘,他学着笑,学着用微笑当面具,只为了能遗忘那些刻入骨子里的悲伤。可当他再见故人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他学会的不是遗忘,是逃避,他逃了整整十三年,逃累了。

“刘琰波,你怎么了?”

“刘大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们啊!”

尹含若和跟白彬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女孩想要扶起刘琰波,她们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人,颓废到没有一点生气,宛如一具空壳,唯一不同于那些行尸走肉的人是,这具空壳散发着浓浓的悲伤。

“我没事。”刘琰波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机。

尹含若拿过打火机,温柔的说道:“让他们别打了,好吗?”

一口吸掉半支烟,刘琰波剧烈的咳嗽着,点着头,咳弯了腰。

打斗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不到五分钟,二十多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已经被全部放倒在地上,让人不得不惊叹白彬一行六人的战斗力。

“我让你骂!”白彬走到柳飞身边,一脚踩在了他的肚子上。

“啊…”

原本已经晕厥过去的柳飞又被痛醒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让你再骂!”白彬又是一脚,踢断了柳飞几根肋骨。

“啊…”

又是一声惨叫,柳飞再次痛晕过去。

“你起来再骂啊!”白彬大吼着,挥拳就要打下去。

“队长,别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有人急忙从后面抱住白彬,有人挡住了他的拳头。

“都给我滚开!”

白彬挣开束缚,继续挥拳打向柳飞,却又被人拦住。

刘琰波拉住白彬,有气无力的说道:“彬少,够了。”

白彬回头怒视刘琰波,大声质问道:“你没听到他骂什么吗?”

“我听到了的。”刘琰波低着头,默默地吞下一口鲜血。

“彬少,他其实…没有说错,我的确已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野种’。”

第十五章 现在你不是了

在钢筋水泥浇筑的繁华都市,颠沛流离的人们努力的生存着;

有的人已有家,他们背上行囊,带上亲人的牵挂,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家变得更加美好,那是梦想。

也有的人还没有家,他们远走他乡,拼命工作,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家,那是希望。

还有的人是有家归不得,他们的家已毁,只好流浪天涯,没有梦想,没有希望,这是绝望。

刘琰波也曾有过家,有慈爱的母亲、严厉的父亲、和善的亲邻、还有一起成长的小伙伴……

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刘琰波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过,他昏了过去。

警察来得很快,还是领着救护车来的,面对一片狼藉的打斗现场,没有丝毫迟疑,能动的带上警车,不能动的抬上救护车,处理得相当得心应手。

……

潘羽衣有些郁闷,自己上任分区支队长才一天,就摊上了“大事”。

好家伙,一个中校、五个少校军官,还有一个本市有名的企业家,医院还趟着一个颇有家世背景的公子哥。

这那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这分明是神仙打架,连累她这个凡人吃瓜落。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潘羽衣这三把火算是给灭了个干净,就在刚才,她就被分区局长给狠狠的数落了一顿。

法律是公平的,但让一个分区支队长在这件事上秉公执法,显然是难为潘羽衣,所以她现在只能等,等局长口中所说的通知。

这一等就是两小时。

就在潘羽衣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时,通知来了,就两字。

“放人!”

潘羽衣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身份调查报告:“刘琰波。”

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却只有近三年的信息档案,三年以前的记录一片空白,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平时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有些时候却格外引人注意,至少刘琰波现在已经引起了潘羽衣的注意。

抓人的时候绝不迟疑,放人的时候也绝不拖延,潘羽衣不仅把看押室的白彬他们放了,连还在医院看守的警力也全都调了回来,也就是说,这起斗殴已经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上官清梦站在警局外,看着走出来的尹含若,笑盈盈的说道:“小妮子,你男人下手够狠的,我去医院看过了,柳飞那家伙至少三个月下不来床。”

尹含若瞪了上官清梦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不是他动的手。”

“不是他,那是谁?”

上官清梦有些意外,毕竟她去医院时,看到黄妈在病房照顾刘琰波,以为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尹含若转头看向警局门口,看着已经出现在门口的白彬一行人:“是他的朋友,我也不认识。”

“什么朋友?”上官清梦此刻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顺着尹含若的视线看去,问道:“就是那几个人吗?”

尹含若点点头,有些不满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因为我现在对你男人很感兴趣啊!”上官清梦娇笑着,笑得前仰后翻的。

尹含若没有再说话,她想离上官清梦这个女神经远点,因为现在周围有很多人正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俩。

“白彬!”

“尹含若!”

两人握手,点头相交。

白彬收回手,单刀直入的问道:“尹小姐,你和波少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尹含若本想说是普通朋友关系的,可在这一刻,她犹豫了,她脑海中想起了刘琰波昏过去前那凄凉的笑容,还有那充满绝望的语气。

“无家可归的野种么?对不起,现在你不是了!”

心中有了答案,尹含若脸上浮出一抹娇羞,轻声说道:“我们是夫妻。”

夫妻?

绕是心里已做足准备的白彬,都被这个答案惊了个千疮百孔。

白彬在问之前,心中就已做过很多猜测,最大胆的也想到过恋人的层次,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一出现就被他在心中给否决了。

至于夫妻关系,白彬打死都没想到过,虽然刘琰波是他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但他也不会认为刘琰波就配得上尹含若,至少相貌上两人就不般配,一个美若天仙,一个平平无奇。

“真的?”白彬一脸懵,有些回不过神来。

尹含若点点头,很笃定的回道:“真的!”

“好!好!好!”白彬从懵呆中回过神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心中那一点不可置信也被喜悦所代替,甚至有点欣喜若狂。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白彬更了解刘琰波,因为他们心中有同样的伤痛和回忆。

白彬也知道,在那份伤痛面前,虽然他们失去的是对等的,但刘琰波比他痛的更深,因为他只是耳闻者,而刘琰波却是见证者,见证着昔日的伊甸园变成人间地狱。

结婚不等于救赎,但至少是希望的开始。

“你们结婚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白彬瞬间化身,扮演起长辈的角色,毕竟长兄如父嘛。

“还不到一个星期,我们暂时…暂时没打算要孩子。”尹含若没想到白彬的跨度这么大,一时有些尴尬,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嗯!你们还年轻,要孩子的事倒是可以先缓缓,毕竟结婚没多久,先培养下家庭观念也是可以的。”白彬一副我理解的样子,苦口婆心的说道:“弟妹,波少他从小就比较内向,还死心眼,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憋在心里钻牛角尖,常常需要人开导他,要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希望你不要生气,多包容他一点。当然,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这个当哥哥的,我一定将他五花大绑的捆到你面前,让他向你认错。”

此时的白彬完全就像是一个唠叨个没完没了的阿婆,一脸陪笑,那还有半点作为一个服役于神秘部队军官的英武气质。

现在轮到尹含若一脸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白彬还有这样的一面,与打柳飞时的狠辣疯狂简直天差地别、判若两人啊!

尹含若无话可说,也不敢再说,鬼知道再说下去白彬还会唠叨出些什么?她只好也陪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我说,你们站在警局门前拉家常不太好吧?再说了,还有人在医院趟着呢!”察觉到尹含若的尴尬,知道事情原委的上官清梦急忙出来解围。

“你看我,一高兴倒把那小子给忘了,他才是正主啊!”白彬一拍脑门,连忙伸手示意道:“走!走!上医院去。”

“队长,看来你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了啊!”

“滚!”

“哈哈?”

夜色来临,这爽朗的笑声让这钢铁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显得更加温暖,也更迷人。

第十六章 我给你当儿子吧

刘琰波醒来时,已是晚上八点。

窗外灯火辉煌,天空上星光璀璨,柔和的月光洒落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让这座繁华喧嚣的大都市有了些难得的宁静。

刘琰波心中也很宁静,如同一潭死水一样,不波不澜,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仍然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妈妈,为什么风一吹,蒲公英就会飞走呢?”

“因为小蒲公英长大了,它们要去属于它们的地方生根发芽,收获幸福。小波也一样,等你以后长大了,就要离开妈妈,去寻找只属于你的幸福。”

“我不要长大,我不要离开妈妈!”

“傻孩子,不长大的男孩子是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我不是!”

“嗯!小波不是胆小鬼,小波是最勇敢的男孩子。”

“……”

若回忆是一瓶药,那么刘琰波的回忆就是一瓶毒药,混合着酸甜苦辣的诛心之毒。

“妈,你只告诉我蒲公英长大了会收获幸福,可你没告诉我它们有些会颠沛流离,不仅不能生根发芽、收获幸福,连来时的路都再也找不到,变成无家可归的野种啊!”

刘琰波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却都堵在心头,变成无声的呼喊。

眼中泛着泪光,却没有流出一滴泪水,只因泪水早已流干,刘琰波早已麻木。

“姑爷,你终于醒了!你都快吓死我这老婆子了。”黄妈推门走了进来,急忙跑到病床前。

“黄妈,我这是在那啊?”刘琰波昏昏噩噩的,也无心去留意房间里的摆设。

“在医院呢,你说你这孩子,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下子发高烧了呢?都烧到快四十度了你。”黄妈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就像是一个母亲面对突然生病的孩子时,有着满满的心疼。

“可能是昨夜受了凉,今天被海风一吹,就感冒了。”刘琰波的声音有些沙哑,嘴唇也很干,涂在上面的药膏已经龟裂开。

黄妈连忙扶着刘琰波坐了起来,在他背后垫上枕头,让他舒适的靠在床头上。然后倒上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刘琰波嘴边,轻声道:“来,先喝口水润润喉。”

水温刚好,不烫也不凉,润了喉,也暖了心。

这样的照顾,刘琰波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

十三岁以后,无论是生病受伤,还是隐疾发作,刘琰波都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独自承受着,没有人端茶倒水,也没有人嘘寒问暖,连和他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柳飞燕都没有做过这么温暖人心的小举动,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可现在有了,有一个慈祥的如母亲般的人正守候在他的病榻前,小心呵护着他。

看着黄妈眼角的皱纹,和蔼的笑容,刘琰波心中那一潭死水泛起一丝涟漪:“黄妈,你是海市本地人吗?”

“不是。”黄妈摇摇头,替刘琰波擦去嘴角的水渍,笑着问道:“姑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刘琰波继续问道:“那黄妈你是哪里人啊?”

“不知道。我是小姐的外公从福利院领回去的,别说家在哪了,连名字都是福利院的院长帮我取的。”黄妈脸上笑容不变,将自己悲惨的身世说的风轻云淡,就好像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黄妈,对不起!”刘琰波低头道歉。

黄妈摆手说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就看开了。”

“看开了好。”刘琰波微笑道。他有些羡慕黄妈,他很清楚,对于过往,无论经过多少年,自己都放不下,更看不开。

“不看开又能怎样?还不是自寻烦恼!”黄妈这句话其实是特意说给刘琰波听的,她看得出来,自家这位姑爷心中对过往有很深的死结。

“自寻烦恼么?”刘琰波喃喃低语。眼睛不自觉的看向窗外,摇头苦笑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只是,既然是死结,又怎么可能解开?

“你看我这老婆子,一打开话匣子就唠叨个没完,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姑爷,你可别见怪。”黄妈将刘琰波眼中闪过的那一抹落寞尽收眼底,她明白,有些结,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

“黄妈哪里老了?明明风华正茂,我们要是一起上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姐弟俩呢。”刘琰波轻笑着说道。

其实,刘琰波并没有太夸张,黄妈虽然五十多岁,但却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净瞎说,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那还有什么风华正茂。”黄妈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像抹了蜜似的。

“姑爷,你应该饿了吧?我炖了鸡汤,你喝一点。”黄妈说着从一个布袋里取出保温桶。

咕?

鸡汤很香,闻着就让人食欲旺盛,刘琰波的肚子也就在这时响了。

听到响声,黄妈忍不住笑了,埋怨道:“你这孩子,饿了也不说,要是我不说,你还打算一直忍着不成?”

刘琰波吸动着鼻子,继续拍马屁:“本来不饿的,是黄妈你煲的汤太香,我一闻到,不饿都饿了。”

黄妈一勺、一勺的将汤盛到碗里,笑道:“那姑爷你一会可要多喝点。”

“黄妈。”刘琰波喊了声后,略微停顿了一下,神色变得异常认真的问道:“我给你当儿子吧?”

黄妈手一抖,碗差点掉到地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道:“姑爷,这种玩笑可不要乱开啊!”

“我是认真的。”刘琰波伸手从黄妈手里接过碗,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地看着黄妈。

黄妈无亲无故,刘琰波是知道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贸然说这样的事情。

虽然现在什么干儿子、干女儿的很潮流化,可刘琰波的思想在年轻人当中,算是极为守旧的,他之所以想赶这么一次潮流,是因为黄妈给了他像妈妈一样的关怀,这是他曾失去的,也是他最怀念的。

黄妈今年五十一岁,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过苍老的痕迹,可她的确老了。

老人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合家欢乐、儿孙满堂。

可黄妈没有家,也就更别提什么儿孙满堂,她的人生其实已经定格: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在一家养老院孤独终老,没有孝子贤孙相送的风光大葬,只有草草了事的落寞收场。

黄妈后悔过,后悔自己年轻时没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也羡慕过,羡慕别人的儿孙满堂。

一切本来已来不及,可现在命运又给了她机会。

刘琰波的认真,任谁都看得出来,的确很认真,黄妈也看得出来,她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她有些迟疑,甚至是在挣扎,挣扎着与心相背。

“不行的!绝对不行的!”黄妈还是拒绝了,只是她果断的话音中,却有着太多无奈和勉强,她背过身悄悄抹去眼中的泪水,说道:“小刘,你是小姐的老公,让一个下人给姑爷当妈,就算小姐对此事不在意,老爷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国家政策的确很好,社会主义人人平等,可‘事在人为’有时并不是一个褒义词,阶级,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让尹含若的父母和外公以后跟自家的下人做亲家,平起平坐,想都不用想,绝对不可能的事,他们丢不起这个脸,也绝不允许丢这个脸。

刘琰波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跟别人没什么关系,况且我跟含若是私自结婚的,她的家人认不认我这个姑爷还两说呢,就算不认,我认我的妈,他们要是觉得憋屈,大不了离婚呗!”

在刘琰波心里,确实没把尹含若的父母家人当回事,一个能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家庭,也不值得他尊重。

“姑爷,你这是在逼我离开你们啊!”黄妈猛然转过头来,红着眼眶。

刘琰波也没想到黄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连挥着手道:“没有!没有!黄妈,我不说了,也不认了,你别哭啊。”

都说女人的泪,男人的罪。

刘琰波是真慌了,手中的汤匙都给他挥了出去,碗里的汤也洒了一大半,手足无措的像一个受惊的孩子。

扑哧?

黄妈被刘琰波的样子逗笑了,心中暗忖道:“看来姑爷也是一个见不得女人眼泪的男人,得告诉小姐去。”

“姑爷,这事以后就别再提了。”黄妈很认真的说道。

“不提了。”

第十七章 你得给我一个答案

尹含若一行人来到医院,刚一下车,白彬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跟其他人说了声,便独自走到一旁接电话。

“首长。”

白彬刚一开口,电话那头就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失威严,却有些生气:“你小子怎么回事?”

白彬是一名中校军官,警局迫于军方的压力不得不先释放他,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没事,相反,面临他的也许会是更加严重的处罚,这一点,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是我动的手,与其他队员无关。”白彬没有解释,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电话那头伴随着一声猛力拍桌的声音:“你个小兔崽子,还想自己死扛,人都被你打成那样了,你扛得起吗你?”

柳飞被暴打过后的凄惨样,早已被拍照传回柳家,要不是白彬身份实在有些过于特殊,他早被愤怒的柳家走通关系让军检处的人给带走了。

“我扛不起,但我不会后悔。”

这件事白彬的确扛不起,先不说柳家在京城有多少能量,就算是一个普通家庭,一旦追究起来,他可不止要脱军装,还有很大可能会面临审判。

“为什么?”

白彬做了个深呼吸,缓缓道:“他辱骂我弟弟。”

“你弟弟…”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着,似乎正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好一会,才猛然开口,带着震惊问道:“你找到你们村子里当年的唯一幸存者了?”

十三年前的大年夜,白彬老家发生过一场瘟疫,除了十七岁的他远在部队,一夜之间,整个村庄五十四人,最后只活下来刘琰波一个。

等白彬收到消息回到家乡,已是半个月之后,村庄早已被封锁隔离,尸体也已尽数火化,而唯一没有出现在死亡名单上的刘琰波也不知所踪。

那是一场灾难,灭顶之灾。

在那个辞旧迎新的喜庆夜,白彬和刘琰波近乎失去了所有,只剩彼此。

“是。”

月光下,白彬迎风而立,站得笔直,就像他要保护刘琰波的决心一样坚定。

“唉~”

沉默许久后,电话中传来一声轻叹,原本威严的声音也变得温和许多:“我给你一个星期的假,时间一到,立刻给我滚回基地来。”

“首……”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让原本已经做好承受任何处罚的白彬愣在了原地。

“小兔崽子,尽给我惹事。”在某地一个不知名的基地中,一位年约古稀的老将军没好气的挂断了电话,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副官问道:“查清没有?”

老将军名叫韩定国,中将军衔,是军中仅存的几位经过战火洗礼的将军之一,也是华夏国王牌部队“战龙”的领导者。

“查清了,事情起因是柳家和尹家有婚约,而……”

“直接说重点,好好说。”老将军挥手打断副官的仔细描述,显得很不耐烦。

重点?

还好好说?

韩定国在军中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别人不了解,可身为贴身副官还是相当了解的,这一脸的不耐烦,摆明就是要护犊子了,他可不敢往枪口上撞。

副官想了想,合上调查报告,很严肃的说道:“柳家那小子想要强抢良家妇女。”

韩老将军笑了,孺子可教也。

副官陪着“嘿嘿”傻笑,又问道:“首长,袁部长那边怎么回?是温柔一刀?还是直接吃枪药?”

韩定国眉毛一挑,霸气的说道:“还能怎么回?直接告诉他,谁他娘的敢动老子的兵,我就砸了他的猪头庙。”

“我猜也是这样回的。”副官摆出一副本大仙早已洞察先机的样子,贱兮兮的笑道。

韩定国在副官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你小子都快成精了,马后炮的马炮精,还不快点去。”

副官拍拍屁股,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

十分钟后,京市柳家收到了一条来自他们的大靠山、某正部级领导的指令:柳飞被打一事,就此作罢,并立即解除柳、尹两家的联姻关系。

很快,尹家也收到了柳家的消息:柳、尹两家正式划清界线,尹家被退婚了。

事情被解决得出人意料的彻底,尹、柳两家各有损伤,尹家失去了和柳家联合的机会,而柳家也付出了柳飞半条命的代价。

几家欢喜,几家愁。

最大的收益者,自然是尹含若,这样的结局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

病房里,尹含若看着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帮黄妈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的刘琰波,皱眉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出院。”刘琰波手中动作没停,将刚刚换下来的脏衣服叠好放进一个方便袋。

“小弟弟,你这冷淡的态度可是不对的噢!你老婆可是刚从警察局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看你的,你不关心她有没有受委屈也就算了,还不给个笑脸相迎,可就真的过分了。”上官清梦款步来到刘琰波身边,打抱不平。

尹含若他们被警察带走,刘琰波是知道的,还没完全昏迷时,他听到了警车声。之所以没有问,一是他相信尹含若不会有什么事,毕竟打人的又不是她;二是他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不想问,反正人都已经好好的站在这里了,还问什么问。

至于白彬,刘琰波就更不担心,一个曾经让他们整个村庄为之骄傲的人,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他就不是担心了,而是失望。

也许是上官清梦这样说了,看上去,尹含若确实有些不悦,刘琰波只好解释道:“刚刚护士已经来量过体温,烧已经退了。”

“再说,我跟彬少多年未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总不能在医院把酒言欢吧?况且他还带着这么多朋友,我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宜的。”刘琰波露出笑脸,说得很轻松,很理所当然,与下午昏迷前那副心力交瘁的样子判若两人。

有些痛苦,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没必要翻出来给别人看,别人没有义务同情可怜你,更没有义务陪着你痛苦。

若不是与白彬多年未见,突然的重逢让压制在心底深处的往事上涌,导致刘琰波一时心态失衡,他又怎么会露出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是一个爱笑的人,曾经练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

“我们的确有许多话要说,但不是把酒言欢,你得给我一个答案。”

白彬出现在病房门口,微怒。

第十八章 我忘了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酒楼——

落贤居。

不仅名字取得雅致复古,里面的装饰也是古色古香,连菜名都是写在一块块竹牌上,挂在大堂收银台的墙壁上,颇有几分古时候的酒楼模样。

远离市中心的繁华喧嚣,靠近郊外的简朴恬静,让人有种回归田园的感觉,很舒适的感觉。

地方是刘琰波挑的,作为一个在海市混迹了三年的老司机,整日穿梭在各条大街小巷中,别的不敢说,但要找个即上档次、又比较实惠的吃饭地,还是小事一桩的。

刘琰波以前和同事来过这家酒楼,消费还算正常,七、八个人一顿胡吃海喝,也就两三千的单,在这个寸土比寸金还贵的城市,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良心卖家。

这倒不是刘琰波小气,他也想带着白彬他们去真正高端的高级餐厅用餐,一显土豪本色,奈何他是个穷比,身上拢共不到一万块,这还是结婚那天尹含若给他的生活费,要不然,他就只能用鸡蛋面来尽他的地主之宜了。

包厢里,上官清梦正在和白彬的战友们拼酒,喝得很开心。

尹含若也小喝了几杯,偶尔还笑意盈盈地搭几句话,变得平易近人。

白彬没有喝酒,从上桌开始,他就一直死死地盯着刘琰波不放,好像生怕他自己一眨眼,眼前这个消失了十三年的人又再度消失一样。

“走吧!单独聊聊?”刘琰波问得漫不经心,也不等白彬回话,就直接起身走向阳台。

这是这个酒楼的人性化设计,每一个包厢都有一个独立的小阳台,喝多了的人可以在这里吹吹风、醒醒酒,然后继续喝,继续消费。

“尝尝!”刘琰波倚靠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酒壶递给白彬。

白彬摇摇头,认真的说道:“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不会和你喝酒。”

“尝尝吧!这酒,你会喜欢的。”刘琰波把酒壶塞到白彬手中,仰头望向星空,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白彬看看刘琰波,又看看手中的酒壶,慢慢拧开盖子。

酒是烈酒,盖子一拧开,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白彬脸色立马大变,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是喜悦、最后是悲伤,他紧紧抓住酒壶,声线颤抖:“这…这是,是三叔公酿的酒?”

咳咳~

灼喉烧心,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白彬猛地喝了一大口,呛得眼泪直流。

“味道没变吧?这是我酿的,按照三叔公的方法酿成的。”刘琰波头仰望着,让人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那已经泛红的眼眶。

白彬手里紧紧抓住酒壶,贴在心口处,慢慢地蹲了下去,另一只手撑着地,眼泪刷刷直流,哽咽道:“没变,一点都没变。”

从刘琰波他们两单独走到阳台,包厢里的人就一直注视着,隔着玻璃门,没人听到他们俩说了什么,但尹含若她们看的到,在短短的几分钟里,白彬已接近崩溃。

“小雪,不要去,没用的。”跟白彬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连忙起身,想要去安慰劝解,却被坐在她旁边的尹含若拉住。

白彬的战友们也纷纷附和:“雪妹子,这事你插不上手的。”

……

“彬少,站起来吧!”刘琰波看向白彬,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道:“别让人看笑话啊!”

白彬没有说话,嘴巴却张得老大,无声的嘶吼哭泣着。这个共和国最勇猛的战士,此刻,却宛如一个无助的孩童,痛得撕心裂肺。

刘琰波不再去管白彬,自顾自地点起一支烟,喷了一口浓烟后道:“彬少,你从小就很优秀,上学的时候连续跳级,是你爸妈的骄傲。你还记得吗?那年你被部队特招,去之前,村庄里大摆酒席,比过年还热闹。大家怕你到了军校被人看不起,你妈妈和几位叔婆连夜帮你做了好几身洋气的新衣服,搞得我和昙少他们都羡慕你好久。”

刘琰波又抽了口烟,微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们那里那么偏远,没有什么经济来源,这你是知道的,可你那时候正在长身体,去了军校以后怕你吃不好,你爸就每个月都去镇上给你汇一笔钱,你应该猜得到那笔钱是那里来得吧?不错,是整个村庄里的人省吃俭用凑的。”

“这些,你应该不敢忘吧?”说道最后,刘琰波的眼神已变得极为凌厉:“你不要忘了,你不是在为你自己一个人活,你身上承载着大家的希望,所以,收起你的软弱,清河庄的脸,你不能丢,也没有资格丢。”

字字句句,如飞刀利刃般扎进白彬心里,他的脸色变得更为扭曲痛苦,他挣扎着,扶住栏杆慢慢站了起来,抬头挺胸,笔直得如同一杆迎风而立的标枪,大声说道:“我没有忘,也不敢忘。”

刘琰波用力拍着白彬的肩膀,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看着远方的星空,轻飘飘的问道:“彬少,这么多年了,你回去过吗?”

“回去过,每年我都会抽空回去,我不能让人说清河庄已经断子绝孙了啊!”白彬擦掉泪水,同样看向了远方的星空,问道:“波少,你有回去过吗?”

——回家,多么温馨的一件事情。

可刘琰波的家已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亲邻、伙伴一个个的死在自己眼前,看着昔日充满欢笑的故土变成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吧!

刘琰波摇摇头,凄凉的笑着说道:“我不敢。”

白彬看着刘琰波,没有责怪,只有心疼,默默地把酒壶递了过去。

刘琰波接过酒壶喝了两口,又点起一支烟说道:“彬少,你做得很好,看到现在的你,大家应该觉得很欣慰,你没有让他们失望。”

白彬,三十一岁,中校军衔,“龙战”的王牌,共和国最勇猛的战士,保疆卫国十余年,立功无数,曾数次接受过最高领导人的亲自嘉奖。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又怎会让人失望呢?

“不!”白彬斩钉截铁的说道:“大家都在怪我,长兄如父,可我却没有照顾好你。”

刘琰波轻叹道:“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当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白彬心头,是他放不下的牵挂,也是他的执念。

“当年我也感染了瘟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了下来,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活多久,是不是有潜伏期?你是大家的希望,我不能冒险。”

刘琰波说得轻描淡写,白彬却听得眼泪直流。

十三岁的孩子,忍着瘟疫的折磨、承受着失去亲朋的伤痛,一个人独自流浪天涯,也许他跟野狗争过食,也许他在风雨里睡过觉……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但白彬知道,刘琰波当时活得绝不会轻松。

“你当年到底去了哪里?”

刘琰波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淡淡的话语消散在微风中。

“我忘了…”

第十九章 电话响起了

白彬当然不会相信“我忘了”这样的鬼话,但他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反正人已经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其它的,该忘就忘吧!

“有时间我们一起回去一趟,你这么多年都没再回去过,现在结婚了,总得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告诉大家吧?”白彬从刘琰波手中拿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刘琰波的烟瘾很重,一支抽完又点起一支,他的目光落在了包厢里的尹含若身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很平静,语气也很平淡:“她都告诉你了?”

“嗯~”

白彬点点头,随即偏头有些不悦地看着刘琰波,质问道:“怎么?要是弟妹不说,你还打算瞒着我不成?”

“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

刘琰波心里的的确确不想把他和尹含若结婚的事告诉白彬,不是因为曾和尹含若达成的规定,是因为他不想让白彬失望。

这段契约婚姻对于刘琰波来说,只是他无处可去时选择的临时停靠点;

可对于白彬来说,这是希望的曙光。

两个只剩彼此的人,被关在同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无论谁先走出去,阳光都会透过牢门照亮另一个人。

刘琰波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可他更清楚,他带给别人的通常都不会是希望。

“你…”白彬本想生气,可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琰波,情绪低落的问道:“波少,我们之间,是不是已经隔了很远很远?”

十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刘琰波变了,变得连他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可他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他十三岁前该有的样子。

“你想多了。”刘琰波勾着白彬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这副死德行。再说,我和她是私自结婚的,她家可是京城大户,我就一穷屌丝,以后怎么样,谁知道呢?毕竟现在这年代,离婚跟喝水似的,结婚证顶个屁用啊!”

“你怕她家里人看不起你?”白彬皱着眉,要急眼了。

在白彬这里,他自己可以用一视同仁的眼光来审视刘琰波从相貌上来看是有点配不上尹含若,但别人不可以。

无论是谁,敢看不起刘琰波,就是他白彬的死敌。

“你认为她的家人应该看的起我吗?凭什么?”刘琰波笑着反问道。

凭什么?

就凭刘琰波出租车司机和代驾司机的双重身份吗?

尹含若的家人脑子又不是被驴踢过。

白彬被刘琰波问得哑口无言。可他心里却已有打算,他决定回基地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首长走后门。

“好了。想那么多干嘛?我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等我准备好了…”刘琰波微顿,用力勾紧白彬的肩,坚定的说道:“我们就一起回家。”

白彬一只手也搭在刘琰波背上,用力地点着头:“对!我们要一起回家。”

烟又抽完了,刘琰波习惯性的又要掏下一支。

“等一下!尝尝我这个。”白彬拦住刘琰波,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包特贡烟。

“哟!可以啊!这烟可是好东西,看来咱们的彬少现在混得确实不错。”刘琰波笑嘻嘻地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白彬一脸得瑟道:“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谁。”

“德行。”

……

看着阳台上那两个勾肩搭背、正嬉戏着的男人,坐在包厢里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我以前从未见到过队长像现在这样开心过。”有人这样轻轻说道。

有人附和着:“是啊!我也没见到过。”

作为多年的战友,他们见过他的喜怒哀乐,见过他的担当,也见过他半夜偷偷抹眼泪时的脆弱,更见过他对国家的忠诚、对敌人的狠毒……可他们唯独没有见过现在这样的白彬,开心得如同一个孩子。

现在,他们为他感到高兴。

尹含若也在看着刘琰波,她不了解这个男人,大概也没有人了解这个男人。

不知道他的喜怒哀乐,不知道他的过去,甚至连他的现在都不算太清楚。

他就像一个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的陌生人,微笑着看着周围的一切,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走向远方、亦或是从未离开过。

尹含若不禁在心里问道:“刘琰波,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吗?”

如果是,她也为他感到高兴。

抽完一支烟,白彬松开手,笑着招招手道:“进去了,大家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刘琰波点头同意,伸手拿来那包特贡烟,笑着说道:“饭要吃,这烟也要抽。”

白彬大气的挥挥手,很欠扁的说道:“送你了,反正这烟我多的是,抽得我都快要吐了。”

“彬少!”刘琰波忍住想在白彬屁股上踹一脚的冲动,叫住了正要拉开玻璃门的他。

白彬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刘琰波收起笑容,很诚恳的说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都是清河庄的,刘~琰~波。”

“我知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清河庄唯一的波少,我的弟弟。”

酒桌上,酒已满好,人也坐齐了。

“看来雨过天晴了,值得喝一杯。”上官清梦端起酒杯,豪气干云。

“干~”

喝完一杯,刘琰波砸吧着嘴调侃道:“彪哥,看来你们酒量不行啊!五个人还放不倒一个女的。”

“主要是上官姐的酒量太好。”坐在白彬右手边的一个高个子挠挠头,笑得有些尴尬。

“怎么?小弟弟,你要不服气,咱们俩单 挑。”上官清梦站了起来,朝刘琰波勾勾手指。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啊!

这要是认怂,刘琰波这脸就丢大发了。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特别是作为一个有尊严的老司机,刘琰波就更不能认怂:“行,怎么喝?你划道。”

夏天拼酒,当然是冰啤酒最爽,可上官清梦却直接让服务员拿来了两瓶烧菜用的烧刀子。

“一人一瓶,看谁先喝完。”上官清梦直接将两瓶全都拧开,推了一瓶给刘琰波。

上官清梦这一手,惊得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烧刀子可不是改良后的烧刀子能比的,这跟装了一整瓶酒精没多少区别,别说喝一瓶,有些人刚闻着那味就得醉,还要比快,怕是喉咙想烧个洞吧?

“你疯了?”尹含若连忙制止,她知道上官清梦酒量好,可酒量好也没这个喝法的。

“小妮子,你给我一边待着去。”上官清梦娇笑着说道:“这可是你男人先惹我的。”

尹含若气结,只好转头看向刘琰波,眼神中有威胁。

刘琰波连忙摇头,摊手表示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小弟弟,你到底喝不喝?我们家含若可不喜欢出尔反尔的男人哦!”上官清梦舔舔嘴唇,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丫的,她本来就不喜欢我!

不过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不蒸馒头争口气,刘琰波拿过酒:“当然要喝,谁不喝谁是乌龟王八蛋。”

刘琰波直接无视了一旁尹含若火辣辣的目光,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你喝一半,我喝一瓶。”

咯咯~

上官清梦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着道:“小弟弟,姐姐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过你要是输了,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刘琰波弱弱的问道。

上官清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道:“把你上次给含若治脚伤时用的那药的药方卖给我们。”

自从和尹含若确定公司选定医药行业为下一个发展方向以后,上官清梦就一直很上心,得知尹含若所说的药方可能在刘琰波身上后,她就更加想提上日程了。

上官清梦问了尹含若几次,可尹含若因为那天和刘琰波签婚规时闹了点不愉快,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而今天似乎是个好机会,刘琰波看起来心情不错,可这不是上官清梦选在这时候提的主要原因,她主要的原因在于,今天白彬在。

上官清梦知道刘琰波和尹含若只是拥有夫妻之名的假结婚,可白彬不知道。

通过今天的观察,还有白彬在警局外听到刘琰波和尹含若结婚后的表现来看。上官清梦很肯定,白彬很看重这桩婚姻,而现在看来,刘琰波也很看重他。

只要白彬不知道这桩婚姻的内情,今天这酒,无论上官清梦喝赢也好、喝输也罢,她都有很大把握相信,刘琰波绝对不好意思当着白彬的面拒绝卖药方。

毕竟,是自己老婆的公司,别说卖了,就是白送也没问题的。

刘琰波笑了笑,很淡然地看了眼尹含若,又看了眼另一边眼中已有几分责怪的白彬,点点头,看着上官清梦,眼中有些意味深长的赞扬:“那你要是输了呢?”

上官清梦看得出刘琰波已经知道了她的小心思,可他还是答应了,证明有戏,心情不由得大好,娇媚一笑:“姐姐我要是输了,就陪你睡一觉,你看怎么样?”

噗~

刘琰波差点暴走。

不得不说,上官清梦的确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生得千娇百媚,性格却又不失豪爽洒脱,这样的女人,很讨男人喜欢。

可你丫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事,你让刘琰波怎么回?他敢怎么回?

尹含若也是满头黑线。

挖墙脚挖得这么明目张胆,上官清梦,你是个妖孽吧?

尹含若刚要开口,她的电话响了。

第二十章 人是开心的

开心是什么样子?

就是尹含若现在这个样子,她到包厢外接完电话回来,就已是喜上眉梢,还偷偷向上官清梦摆了个“V”的手势。

尹含若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白彬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

刚刚的电话是她爸打来的,很生气,一开口就骂,骂得很难听,可尹含若全都没放在心上,或者说压根就没听进去,她脑海中已被那句“你被柳家退婚了”给完全占满,沉浸在难以自拔的喜悦当中。

她以死相逼都解除不掉的婚约,却在今天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解除了。

原因当然不会是柳家突然良心发现,只可能是有人暗中帮忙。

“为什么要谢谢我?”白彬有些懵,他其实还不知道尹含若和柳飞有婚约的事情。

难道不是他?

尹含若看得出来,白彬的不明白的确不是装出来的。

可不是他还会有谁呢?

不管是不是,尹含若都没打算向白彬隐瞒这件事:“我和琰波是私自结婚的,并没有得到我家人的同意。”

白彬点点头,插嘴道:“这我知道,波少跟我说过了的。”

尹含若看了一眼正无所事事的刘琰波,继续说道:“我家里之前已经帮我和别人订过婚约,就是今天被你打的那个人,他来海市就是想要拆散我和琰波的。但刚才我家里人打来电话说,对方已经主动退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想一定是有人暗中帮忙。”

尹含顿了顿,笃定的说道:“能在这个时候帮我们的,好像也只有白彬哥你!”

现在这个年代,租男女朋友回家过年的,租老公老婆买房的……五花八门的套路多得是。

刘琰波和尹含若的这段婚姻,白彬现在感觉跟他听过的那些“假夫妻”的狗血剧情很相似。

白彬很怀疑,后果谁知道?

越想越怀疑,白彬决定挑明了问:“波少,你们真的结婚了吗?”

白彬那一脸的“我只相信你”,让刘琰波有种负罪感,他心中有了想说出实情的冲动,可还没等他开口。

桌子下,尹含若的手正偷偷拉住刘琰波的衣角晃动着。

“哥,你是我亲哥,你是真拿我当三岁小孩啊!结婚这么大的事,你还以为我过家家不成?”刘琰波一咬牙,绝不改口:“要不我把结婚证给你,反正你现在可是关系户,找人验个真伪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实在不行,要不你今晚干脆来听房得了?”

还听房?

尹含若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娇羞无比地瞪了刘琰波一眼。

白彬对刘琰波是无条件相信的,急忙摆手,干笑道:“听房就免了,我又不是老妈子,没那么重的疑心病。”

“你现在跟一老妈子可没多少区别。”刘琰波撇撇嘴,抱怨道:“这酒你到底喝不喝?人家可等你半天了。”

尹含若一只手在桌子下面,另一只手还端着那杯酒。

“喝!当然喝!这可是弟妹第一次敬我酒,龟孙子才不喝。”白彬急忙倒满一杯酒,笑嘻嘻道:“虽然不是我帮的,但我知道是谁了,这酒我替他喝,反正他年纪大,要戒酒。”

不仅白彬猜到了是谁,他的战友们也猜到了。

战友们都惊呆了,不是震惊韩定国会管这种儿女私情的琐事,是震惊白彬的胆子。

老首长嗜酒如命,你竟然敢说他要戒酒,疯了吧你?

彪哥一脸坏笑的说道:“队长,我要是那天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你会被老首长用皮带抽死的。”

想起往日被抽的感觉,白彬心里就有些发虚,连忙把酒喝了壮胆,恶狠狠的说道:“你敢!”

“哈哈~”

其他几个兵哥哥都大笑起来,笑得很开心。

“波少,拜托你个事?”白彬又倒满一杯酒,和刘琰波碰了下杯。

刘琰波喝了口酒,笑着道:“说吧!”

“小雪今年刚考上‘海大’,以后在海市,你帮我们多照顾着她点。”

小雪全名叫林雪,今年十八岁,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还有个哥哥叫林峰,两兄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很好。

两年前,林峰在边境执行任务时牺牲了,临死之前,他托他的战友们、也就是白彬他们几人帮忙照顾林雪,供她上学。

白彬他们这次来海市,一是有任务;二就是为了送林雪来上学。

他们都是当兵的,平时很少能有时间专门来看林雪一次,万一有什么急事他们也很难在第一时间赶到。但刘琰波就在海市开出租车,平时打个照应什么的,也就方便的多了。

最主要的还是白彬信得过刘琰波,现在这个社会,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太难了,尤其还是照顾林雪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就更让他们不得不慎重。

“波少,拜托你了!”

“真的拜托你了!”

……

“好的。” 白彬开口,刘琰波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对林雪说道:“小雪,一会你把我号码存好,有事直接打我电话,不用客气。”

林雪低着头,有些含羞的“嗯”了一声。

“波少,这事你要上心点。”白彬还是不放心,嘱咐道:“小雪这丫头太懂事,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遇上什么事也不肯主动说出来,受了委屈也只会憋在心里,她打电话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你要常去找她,去她们学校了解她的情况。”

“刘大哥,你别听白大哥他们瞎说,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林雪头低得更低了,连耳根都红了。

这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的确不怎么会主动开口让人帮忙什么的。

“我知道了。”刘琰波拍了拍白彬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小雪,你要是有事不好跟他们大男人说,你就跟我说,好不好?”尹含若拉着林雪的手说道。

白彬急忙附和道:“对啊!雪丫头,你要是有什么事觉得和我们大男人说别扭,你就和你嫂子说,这总行了吧?”

林雪点点头,看上去没之前那么害羞了。

“还是弟妹想得周到,那以后就麻烦弟妹多帮忙了。”

“应该的。”

酒足饭饱,事情也妥妥当当的,见其他人正打算要走时,上官清梦急了:“等一下,我的事还没完呢?”

见上官清梦已经将半瓶子烧刀子倒进碗里,尹含若皱眉问道: “清梦,你还真要和他比啊?”

“废话!”上官清梦秀眉一挑,对刘琰波说道:“小弟弟,赶紧的吧!”

刘琰波晃了晃酒瓶:“真要喝?”

上官清梦已经懒得说话,甩了一个眼神让刘琰波自己体会。

刘琰波笑着将酒倒进一只大碗里,端起:“你喊开始吧!”

“开始!”

上官清梦话刚出口,刘琰波单手将酒碗举高,仰头、张嘴、倒酒,不仅动作潇洒,关键是倒得贼快,还喝得贼好,一滴都没浪费掉。

刘琰波喝完时,上官清梦才喝了不到一半,胜负已分。

“这次不算,我刚刚没准备好,我们再来。”上官清梦直接耍赖,说着又喊服务员再拿酒来。

刘琰波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为了个药方,你至于吗?”

上官清梦把自己刚刚喝掉的那一口又重新补上,点头道:“很至于!这关系到我们公司以后的发展好坏,不信你问你老婆。”

“弟妹和上官小姐在同一家公司?”白彬只知道尹含若自己开了公司,但他不知道她是和上官清梦一起开的。

尹含若点头道:“公司是我们一起开的。”

白彬大手一挥,连看都没看刘琰波一眼:“那还拼什么酒?卖什么卖?不就一张药方吗?我做主,送给你们公司了。”

“真的?”上官清梦眼冒精光,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当然是真的。”白彬用手捅了捅刘琰波的胳膊,问道:“是不是?”

“……”刘琰波无语,满脸郁闷地点头同意。

“现在你开心了吧?”

“很开心!”

第二十一章 我们离婚吧

难得请假休息两天,刘琰波睡了个大懒觉,磨蹭到早上九点多才下楼。

“起来了?过来吃早餐吧。”听到动静,尹含若从餐厅里走了出来,精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今天也休息?”刘琰波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进餐厅。

尹含若的时间观念很强,除了休息日,她每天早上都是七点半时出门去公司,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

今天不是休息日,尹含若穿得也不像要休息一天的样子,跟昨天一样的职业套裙装,只是换了个颜色。

“昨晚酒喝得有点多,所以起晚了。”尹含若坐回餐桌前,边吃早餐边看杂志。

早餐是皮蛋瘦肉粥,配上几份小菜,色相味俱全。

刘琰波狼吞虎咽般喝完一碗,又盛了一碗问道:“黄妈呢?”

“出去了。”尹含若合上杂志,起身说道:“我去公司了,你自己慢慢吃。”

“等一下。”刘琰波两口就把碗里的粥喝完,擦了擦嘴道:“我跟你一起走,顺便和你说点事。”

尹含若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边走边说吧!”刘琰波以最快速度收拾好餐桌,跟着尹含若出了门。

车库里停放着四辆车,除了那辆玛莎拉蒂,还有一辆商务奔驰、一辆宝马、一辆奥迪。

尹含若上班一般都是开那辆商务奔驰车,宝马是黄妈平时上街买东西时开的,而那台高配奥迪上面已有不少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驾驶过。

“以后你就开那辆奥迪,省得每天上班去挤公交车。”

刘琰波在出租车公司上班,车是公司的,每天都要到公司按时交接,上下班都是挤公交车,也就是说,在这座国际化大都市里,他是光荣的无房无车族,正儿八经的穷屌丝一枚。

不过屌丝也有屌丝的尊严,小白脸也不能当的这样明显。刘琰波狠心拒绝道:“不要!我连养活自己都难,那里还养得起它。”

尹含若也不勉强,直接将奔驰车的钥匙给了刘琰波,让他当司机。

“给。”上了车,刘琰波从裤兜里拿出三张纸交给尹含若。

“这是什么?”尹含若接过药方仔细看了几眼,差点没蹦起来,惊喜道:“这是药方?”

守信是一种美德!

昨晚散场后,刘琰波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药方写好。

用什么药材、怎么选药材、每种药材用多少,配制时的先后顺序、注意事项……都写得明明白白。

刘琰波也不急着发动车子,点头说道:“药方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若梦集团虽然也算得上家大业大,可正如上官清梦所说,她们公司涉及的行业竞争性越来越大,可市场需求却已经达到饱和,急需开辟新的行业领域,突破发展瓶颈。

而这张药方,决定着若梦集团在医药行业能走多远。

只要药方到手,条件什么的自然都好说。

“什么条件?”尹含若低着头,视线全落在药方上面。

刘琰波淡淡的说道:“药品面市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不能说药方是我给你的。”

“为什么?”尹含若抬头看着刘琰波,很惊讶。

刘琰波所提供的药有多好,尹含若是亲身体会过的,就算说是立杆见影的神药也不算是太夸张。

这样的特效药一旦进入市场,其发展空间很大,甚至有可能在这一方面的药品需求中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到时候,药方的持有人一定会名利双收,谁都会想来搭上这么一棵摇钱树,毕竟,谁敢保证,他就仅此一张药方呢?

尹含若知道刘琰波不会提太过分的条件,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条件,他这不仅是不要利,连名都不要。

谁不喜欢名利双收?

尹含若是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刘琰波了。

刘琰波耸肩道:“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好吧!”尹含若没有再追问,答应时也没有犹豫。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首先要明确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换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条件,尹含若未必能答应的这么爽快。

但换成刘琰波就不同了,尹含若的直觉告诉她,他的这个条件里面绝不会有任何对她不利的隐藏。

这种莫名的放心,大概就是那一张结婚证的作用。

尹含若把药方收进包里,问道:“这药的药名是什么?”

“黑墨膏。”刘琰波发动车子,嘱咐道:“制药时,你必须找信得过的人严格把关,按药方上的步骤配制,不能有丝毫偏差,尤其是每一味药材投放的先后顺序绝不能弄乱,不然会失去药性。”

尹含若点头,很认真的说道:“这个我知道的,到时候我会亲自督察的。”

刘琰波又说道:“还有,我给你的药方制出来的药见效时间比较慢,不伤及筋骨的伤势痊愈期是三天,续筋接骨的话,需要半个月。”

“可你上次给我的药……”

尹含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琰波打断了,他解释道:“我上次给你的药里面有一味药材太稀有,不可能跟上你们公司大量生产的需求,我就用了其它两味药材代替。”

“好吧!”尹含若稍微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好心情,笑着道:“不过还是挺好的。”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十五天痊愈只换来句挺好的?

刘琰波白了一眼尹含若,有些不想跟她说话了。

“刘琰波,谢谢你。” 尹含若发自内心的感谢道,很真诚,却又有那么一分疏远。

“没什么好谢的,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刘琰波淡淡的回应道,平和到冷漠。

两个不同路的人被一纸结婚证栓在了一起,可毕竟不是真夫妻,无法做到不分彼此的相濡以沫,黑墨膏是好,但也不能让他们的感情更进一步。

没有太多尴尬,两个人只是沉默了下来,刘琰波认真的开着车,尹含若别过头看向窗外。

当车子开到第一个红灯路口时,刘琰波突然开口说道:“尹小姐,我们离婚吧!”

第二十二章 你是一个麻烦的女人

大清早的说离婚,大概没几个人心情好得起来。

尹含若那原本还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容瞬间冷若冰霜,目光冰冷地死盯着刘琰波,微怒道:“为什么?”

刘琰波摇下车窗,阳光照进车里,他微眯起眼睛反问道:“你是为什么和我结婚的?”

尹含若一时哑然,她明白刘琰波的意思了。

这段婚姻本就是为了帮助尹含若摆脱和柳飞的婚约才得已存在的。

现在尹、柳两家的婚约已经被解除,那么他们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收回目光,尹含若冷冷道:“我不同意。”

刘琰波眉头一皱,有些错愕道:“你这又是为什么?可别说什么你发现了我有很多优点,渐渐的被我的个人魅力所折服之类的话。”

尹含若冷笑道:“我那样说,你会信吗?”

刘琰波偏头看着尹含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看我会信吗?”

“不信。”尹含若还当真又看了刘琰波一眼,虽然目光不是很友善,却还真有认真打量一番的意思。

“所以你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最好是一个好一点的理由,胡搅蛮缠的话,占优势的应该会是我。”

红灯时间有点长,刘琰波干脆把车停到了路边,大有要耗出个所以然的架势。

刘琰波说话的声音很平和,但话语稍微有点尖锐,至少尹含若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

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吗?

胡搅蛮缠当然不是尹含若的性格,刘琰波也还不值得她胡搅蛮缠。

她对他是想有一些进一步的了解,但也仅限于女人最平常的好奇心。

尹含若直接问道:“你所说的胡搅蛮缠大概是指我会拿你签署的那份婚规说事,是吧?”

不可置否,刘琰波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那份婚规他看过,上面大部分都是对他的要求,他都记得很清楚。

其中有一条就是说这段婚姻的最终解释权在尹含若手里,意思就是刘琰波在这一年里不能主动提出结束这段婚姻。

刘琰波看了,也签了,这些天也一直遵守着那份婚规,不是他心里真拿它当回事,他只是想彼此在一个屋檐下能过得舒服点。

不过很显然,尹含若还就真拿它当回事了。

尹含若看着刘琰波,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缓缓说道:“你只知道叫我不要用那份婚规来胡搅蛮缠,可你不知道的是,你忽视那份婚规才是真正的胡搅蛮缠,因为那是你对我的承诺,一个男人的承诺。”

尹含若其实没有说错,从刘琰波签下那份婚规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对她做出了承诺。

承诺可以不受法律的约束,但却受到道德的牵制。

毁诺的男人当然还是男人,但会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所以,男人的承诺不要轻易说出口!

“好吧!”刘琰波摇头苦笑,无奈的问道:“为什么非要继续下去?”

“我家里人已经知道了我结婚的事,我们要是在这个时候离婚,他们一定能猜到这不过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到时候,恐怕又会有下一个柳飞出现。”尹含若别过头,幽幽的说道:“我害怕,害怕再次成为家里的交易筹码。”

没有人喜欢当筹码,何况还是一个骨子里都透着骄傲的女强人。

可女强人终究只是一个女人,面对这样的事情,她更多的也是害怕和无助。

看着那个略显无助的背影,刘琰波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叹气道:“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尹含若回过头来,愤愤道:“这个不用你管,只要你别老是给我添堵就成!”

“喂!咱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刘琰波不满道:“我什么时候给你添堵了?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刘琰波撸了撸短袖,挥了挥拳头,摆出一副我很火大,你看着办的样子。

尹含若直视刘琰波的眼睛,甚至还有微微抬头挺胸的动作,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收拾我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大概有个十来秒,刘琰波突然笑了,嘴里“啧啧”有声,一本正经的说道:“还别说,你还真是漂亮的不像话,这波其实不算太亏,要不我们假戏真做吧?”

不算太亏?还假戏真做?

尹含若气得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噎死!

知道你刘琰波千人千面,不是个实在人,可你也不能跳脱这么大吧?早上出门脑子被门夹了吗?

尹含若气急,小嘴一张,在刘琰波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吸~

刘琰波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岔:“你属狗的啊?”

尹含若咬完就后悔。一是这个举动太过亲密,让她心中羞涩不适;二是咬得太狠,让她有些愧疚不安。

后悔归后悔,但嘴上是不能服软的,尹含若倒打一耙:“是你先欺负我的!”

手臂上两排整齐的牙印,很深,有些都出血了。

这得有多大仇、多大怨?

这是下死口啊!

刘琰波抬起手臂、露出牙印,委屈巴巴的说道:“你自己看,世界上有我这么欺负人的吗?自己欺负自己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尹含若有些心虚,连忙给自己打气道:“就是你先欺负我的!”

得!

女人果然是不讲理的生物。

刘琰波撇撇嘴,无力反驳。

车上有应急的医药箱,尹含若从中找出一瓶医用酒精和绷带,拉过刘琰波的手,开始帮他处理伤口。

包扎的手法有些蹩脚,但贵在认真,刘琰波笑了笑,扭头看向车窗外。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吻尹含若的额头。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婚?”处理好伤口后,尹含若很认真的问道。

“因为你是一个麻烦的女人。”刘琰波收回手,身子慵懒地靠在车座上,淡淡的说道:“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只想这样普普通通的活下去。但你却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注定要受到万众瞩目,你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允许你成为一个无所作为的普通女人。”

“通往功成名就的路很坎坷,你会受到很多的赞美和鼓励,但也会有许多的挫折和麻烦,而我恰好最怕的就是麻烦。”

尹含若有麻烦,现在有,以后还会有,别人可以不管不顾,但刘琰波是无法置身事外的,这一点,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婚姻里,男人要为女人遮风挡雨,这不是担当,是责任。

尹含若轻咬着嘴唇,几经挣扎,才意兴阑珊的说道:“那就离婚吧!”

说完,尹含若整个人瘫软在车座上。

一旦此时离婚,她所要面对的将会是来自柳、尹两家的怒火,她很怕,怕自己撑不住。

可强扭的瓜不甜,他毕竟不欠自己什么,没义务替自己撑起一片天。

思绪至此,尹含若鼻头一酸,有泪落下。

尹含若很要强,总是以最坚强的一面示人,她哭过,却没有在人前哭过。

在很多人眼里,她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从不妥协、永不服输,没有女人该有的柔弱,没有女人味。

可这一刻,在刘琰波面前,她任凭泪如雨下。

不是因为她对刘琰波有多深的感情。也不是因为她对刘琰波有多少怨念。

只是因为她很委屈。而刘琰波恰好是他名义上的丈夫。

一个受尽委屈的妻子,在自己丈夫面前肆无忌惮的泪流满面,宣泄自己的情绪。

这是她应有的权利,也是他该给的纵容。

刘琰波没有出声制止。

他安静的看着,默默地抽出几张纸巾,等待着尹含若哭累的那一刻。

“哭累了就擦把脸吧。”刘琰波微笑着,将纸巾递了过去。“婚大概是要离的,但那也是一年后的事了。”

尹含若伸手夺过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没好气的说道:“我不要你的可怜。”

刘琰波耸肩道:“那好,你现在就给我五百万,我立马把车开到民政局去。”作势就要发动车子。

“你想得美!”尹含若将擦过脸的纸巾扔到刘琰波身上,不满道:“去什么民政局?去公司。”

刘琰波一脸嫌弃的捡起已被揉成一团的纸巾,推门下车。

“你干什么去?”尹含若有些不解。

“我小学老师教的,不要随地乱扔垃圾。”刘琰波四处瞄了一眼,锁定垃圾桶的方位。

扑哧~

尹含若笑出了声,水汪汪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美得不可方物。

第二十三章 懂事的林雪

上午十一点,机场。

刘琰波送尹含若到公司门口时,白彬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他今天要离开海市回部队,他只好匆匆赶来。

下了车,刘琰波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门口的白彬一行人,小跑过去问道:“不是说还有一个星期的假吗?怎么今天就要走?”

白彬摇头苦笑,摊手道:“没办法,临时有任务要出。”

刘琰波拍着白彬的肩膀,点头表示理解。

军令如山!

部队不同于一般的工作单位,休了假就可以啥事不管不顾,就可以关机玩失踪。

这样的事,在部队里是绝不允许的。

作为军人,只要一声令下,无论你身处何时何地,都必须第一时间奔赴需要你的地方,尽你该尽的责。

军人吃年夜饭时被召走,结婚时被召走,这样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的。

这就是军人!

保家卫国是日常,他们时刻准备着听从祖国和人民的召唤,无怨无悔!

这就是我们最可爱的兵哥哥!

刘琰波手上拎着一个酒葫芦,这是他特意回家取来的。

酒葫芦交到白彬手里。

离别的愁绪涌上心头,刘琰波幽幽道:“这是我当年离开时带着的,是三叔公亲手酿的,就剩这最后一点了,你可要省着点喝。”

“我知道了。”白彬眼眶微红,把酒葫芦紧紧抱在怀里。

十三的陈年佳酿,这葫芦里装得是他们浓浓的思念。

机场里人来人往,广播里又一次响起,提醒着又一趟飞机即将起飞。

刘琰波朝大厅里张望了一眼:“你们是什么时候的飞机?”

“就是这一趟。”一旁的彪哥说着将一个黑色的口袋递给刘琰波,嘿嘿一笑道:“知道波少你爱抽烟,我们哥几个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把身上带的这几条烟当离别礼物了,还望你莫要怪哥哥们小气。”

“还是彪哥你讲究啊!”刘琰波笑呵呵地接过口袋,笑着道:“不过我可没准备什么礼物送给各位哥哥们的噢。”

“你肯帮我们照顾雪丫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彪哥看了眼林雪,笑着打趣道:“你看我们雪丫头是越长越漂亮,波少你可千万要看紧了,别让哪个不知好歹的黄鼠狼给叼走了。”

哈哈~

一群大老爷们爆笑不已,惹得行人纷纷侧目,一脸嫌弃地急步走开。

“彪哥,你又取笑我。”林雪娇嗔道:“你们再这样,我以后就不理你们了。”

“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吗?我说的有错吗?”彪哥故意板起脸,很严肃的说道:“公共场合,都严肃点。”

扑哧~

话一说完,又引起了一阵笑声,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又笑出了声音……

机场的广播又一次响起,催促着还未登机的人们赶快检票登机。

“彬少,多保重!”

“波少,你也多保重!”

两人轻声细语,拥抱道别。

“哥哥们,你们也要多保重。”刘琰波和彪哥几人一一拥抱道别,豪迈的说道:“等下次哥哥们再来海市,我一定备上好酒好菜为你们接风洗尘,再带你们去搞个一条龙服务,绝对到位。”

兵哥哥们点点头,笑着挥手离去。

男人的情谊就是这样,也许只要短短的一瞬间,就可以认定彼此,不需要更多的话语,一切总是刚刚好,一切尽在不言中!

送走了白彬一行人,带林雪坐上奔驰豪车。

刘琰波开始尽职尽责的问道:“丫头,现在还没到开学的时候,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白大哥他们帮我在佳盛小区租了房子的。”林雪低着头,玩弄着衣角小声说道。

刘琰波想了想,追问道:“就是在白阳路那里的那个佳盛小区?”

作为一名伟大的出租车司机,刘琰波对海市的大街小巷还是了解的八九不离十的。

林雪点头“嗯”了一声。

她还是很害羞,毕竟跟刘琰波刚刚相识不久。

无关信任不信任的事,只是一开始的不习惯。

刘琰波笑了笑,沉声问道:“丫头,我长得像大灰狼吗?”

林雪赶紧摇头道:“不像。”

刘琰波翻了个白眼,很是郁闷的说道:“那你干嘛一副很怕我的样子,连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

“没有啊,只是我不知道和刘大哥你说些什么,怕说错话,惹你不高兴。”林雪头低得更低了,脸上又有了一抹羞红。

“丫头,你记住,以后有什么话你尽管和我说,就像你跟你白大哥他们平时一样。”刘琰波撇嘴道:“你不跟我说话我才会很不高兴,知道了吗?”

林雪抬起头来,微笑着点点头:“刘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我们现在就去那里。”刘琰波微笑着,努力做好一个大哥哥的角色。

林雪想了想,带着几分期待说道:“我想去我今晚工作的地方看看。”

刘琰波皱起眉头问道:“什么工作?”

“在一个酒吧当服务员。”林雪顿了顿,又补充道:“叫天水酒吧。”

天水酒吧?

刘琰波对它的印象可不是什么好印象,他在那里揍过人的。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工作?”刘琰波眉头越皱越紧,很不解。“难道你很缺钱?”

林雪摇摇头,弱弱的说道:“我不缺钱,白大哥他们给了我很多钱。我只是想学着自力更生,好让你们不用再为我这么操心。”

她的确不缺钱。

恰恰相反的是,她还很有钱。

两年前,林峰牺牲,抚恤金自然是给他唯一的妹妹林雪。

白彬几人受战友托孤,每个月至少会给林雪打一万块钱。

对于还是学生的林雪来说,这两笔无疑算得上是巨款。

卡上的钱越积越多,可她依然穿着朴素,从没有乱花过一分钱。

那些都是她哥哥们真正的血汗钱,她舍不得花。

“这事彬少他们知道吗?”

刘琰波不敢有半点马虎,这事他得追根问底。

刘琰波的不高兴,林雪是看得出来的,她又低下了头:“白大哥他们知道。”

知道了却没有阻止,那也就是同意。

“胡闹!”刘琰波很少生气,但现在是真生气了,骂道:“他们几个是脑子有病吧?”

林雪被刘琰波这一声大骂冷不丁的吓了一哆嗦,战战兢兢的解释道:“不怪白大哥他们,是我自己执意要去的。”

这事刘琰波还真错怪白彬他们了。

一个十八岁的女学生,去一间龙蛇混杂的酒吧当服务生,他们当然是制止的,而且还强烈反对过。

啪嗒~

林雪的眼泪掉了下来,哽咽道:“刘大哥,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累赘,我哥哥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是他的累赘,为了我,他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就是怕照顾不好我。”

“哥哥死了以后,白大哥他们来找到我,我又成了他们的累赘,他们犯纪律,偷偷跑出部队去打人,也是为了照顾好我,不让别人欺负我。”林雪越说越激动。“现在,我又要成为刘大哥你的累赘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就是白彬他们不得不同意的原因

“刘大哥,你就让我去试试好吗?”

第二十四章 龙的妹妹

林雪是一个坚强的女孩。

父母早亡,相依为命的哥哥牺牲。

她没有崩溃。

独自生活,认真学习,把所有的悲伤和委屈都化作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她不负众望,考上了全国名列前茅的名牌大学。

林雪同时也是一个自卑的女孩。

没有家人的陪伴,就没有家的温暖。

她害怕。

害怕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害怕接触新的人和事物。

她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步都不敢迈出。

所以她要改变。

面对一个如此懂事的女孩的请求,刘琰波找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拒绝。

从机场到天水酒吧大概需要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里,刘琰波的嘴巴就没怎么闲下来过。

叮嘱叮嘱再叮嘱,反复反复再反复。

连他自己的电话号码他都要林雪背了好几遍,背到滚瓜烂熟,大概连睡着了都不会忘。

天水酒吧位于新城区的酒吧街,自东向西,第一家。

很有名。

整个海市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独一档的名气,独一档的消费。

刘琰波对这里很熟悉,他常常来这里拉客,可他从未进去过。

看着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刘琰波的心在滴血,以后自己的钱包怕是要被它掏空了。

“丫头,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为了保住钱包,刘琰波要做最后的挣扎。“这地方可乱的很啊!几乎天天有人闹事的。”

这脏水泼的毫不犹豫,估计要是让天水酒吧的老板知道了,也会毫不犹豫地抽他两个大耳瓜子。

刘琰波没进去过,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天水酒吧除了高质量的服务、高消费、高名气以外,最主要的还是安保措施做得相当好。

酒吧嘛,喝酒闹事和猎艳这种事是常有的事。

你喝大了,看谁都不顺眼。可以,出了天水酒吧你打死牛也好,打死马也好,都随你便。

猎艳当然也可以,男欢女爱很正常,只要是你情我愿的,谁管的着你。你要是用下三滥的方法猎艳也可以,但不要在天水酒吧来这套,不然打死你是算轻的。

保证了顾客的安全,当然也得保证自家员工的安全。

据说天水酒吧的老板背景很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狠角色。

狠角色曾放过话:谁要是敢动天水酒吧的人,谁就得去喂王八。

有人曾不信邪,还真就动了天水酒吧的人,后来这人还真就去河里喂了王八。

对于天水酒吧的传闻,刘琰波早有耳闻,他还听说这间酒吧的老板是个大美女。

不过天水酒吧的好名声和自己的钱包比起来,刘琰波果断选择保住钱包,脏水波了一盆又一盆:“我还听说,这酒吧的老板不仅脾气坏,而且还抠门的要死,常常拖欠工资。”

刘琰波表情极其严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愣是把林雪说的一愣一愣的。

好一会儿,林雪才回过神来,看着门口那张招聘启示很不确定的说道:“可是我学姐跟我说这里很好的啊?”

天水酒吧招收服务生什么的是很严格的。

男要俊,女要靓,这是最基本的条件。

毕竟是高档场所,你要整一群侏罗纪公园里放出来的,这生意也别做了,谁没事到你这里来找惊吓啊?

反正刘琰波是没那个自信来这应聘。

口才好,能喝酒,这是第二个条件。

……

林雪样貌身材自然是好的没话说,一米七以上的身高、瓜子脸、大长腿,那那都刚刚好,基本条件是相当过硬的。

但第二条简直是她的克星。

生性内向,啤酒一瓶倒的她,下面的条件都不用再看。

走正规招聘的话,林雪是不可能过的。

非正规招聘就是内部人员介绍。

林雪就是走的非正规招聘。

她在这里有一个老乡,高她两届的学姐,据说还是酒吧服务生的领班。

“你信我还是信你学姐?”刘琰波点起一支烟,一脸的不爽。

“信你。”林雪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刘大哥,我还是想在这里试试。”

咳咳~

刘琰波被一口烟呛得差点岔气,揉了揉喉咙,不满道:“你这丫头怎么就死犟呢?为什么非要选这里?去你嫂子公司不好吗?”

林雪很贴体的轻拍着刘琰波的背,帮他顺气,一边说道:“我要是去嫂子公司上班,嫂子肯定什么都依着我,什么都不让我干,那我不又成嫂子的累赘了?”

“我让你嫂子把最脏最累的活都给你干,行了吧?”刘琰波故作凶狠,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扑哧~

林雪抱着刘琰波的手臂摇晃着,笑着道:“刘大哥,你就让我试几天嘛,我都答应我学姐了。”

“得、得、得!”刘琰波被摇地头晕,连忙举手投降。

“我就知道刘大哥最好了。”

林雪是高兴了,刘琰波却苦着个脸,像是谁欠他钱没还似的。

夏日炎炎,两个穿着清凉的女人从天水酒吧经过。

低胸装、齐P裙、狠天高,袒胸露背、浓妆艳抹,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廉价香水的冲鼻味,她们很是风骚的瞥了一眼刘琰波,扭着腰肢扬长而去。

刘琰波摸了摸鼻子,看着她们远去。

“刘大哥,你是不是怕我以后跟她们一样,才不想我在这里上班的吗?”林雪也在看着已走远的她们。

刘琰波收回目光,微笑着,却没有说话。

他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心。韩飞燕也曾如林雪这般单纯。

繁华都市,犹如一个大染缸,任你再纯白无暇,都会被染得五颜六色。

有些是绚丽缤纷的精彩人生,有些则是花花绿绿的醉生梦死。

刘琰波没痴心妄想到想要改变这个社会,他只是想守护好他仅剩的美好。

“刘大哥,你看。”林雪取下脖子上的相框吊坠,打开道:“这是我哥哥。”

照片上的男子和林雪有几分相似,穿着一身军装。

英俊的长相,阳光的笑容,浑身带着正气与自信,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是国之栋梁——林峰。

“你哥哥,很好。”刘琰波肃然起敬,目光中有敬重,也有惋惜。

林雪点点头,手轻轻抚摸着照片,笑得很温暖,自豪的说道:“白大哥说,我哥哥是龙,人中之龙。”

龙之魂,国之傲,名——战龙!

“他的确是人中之龙。”刘琰波重重地点点头。

林雪抬起头,神色庄重,目光坚定的说道:“刘大哥,我是龙的妹妹。”

龙啸九天傲于世!

妹妹又岂会自甘堕落下九流!

第二十五章 好哥哥

天水酒吧一般都是晚上七点开门营业,林雪跟她学姐约好六点在门口碰头。

刘琰波开车载着林雪再次来到天水酒吧门口。

酒吧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女子,一个穿着光鲜靓丽。一个比较豪气,抽着烟,不时张望着,似乎在等人。

车刚一停稳,林雪就急忙下了车:“学姐。”

“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

抽烟的女子迎上来,刚伸手想回抱一下已经扑到她身上的林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扔掉手上的烟头,才轻轻拥抱了一下林雪。

刘琰波将女子这个细微的举动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路上有点堵,来晚了,实在是抱歉。”

女子看向刘琰波,向林雪问道:“丫头,这位是?”

林雪挽着女子的胳膊,笑着介绍道:“他是我哥哥。”

刘琰波向前两步,笑着伸出手:“刘琰波。”

“王英莺。”女子与刘琰波轻轻握了一下手,收回手指了一下她旁边的女子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张小芸。”

“你好。”刘琰波再一次伸出手打招呼。

张小芸先是看了一眼那辆奇瑞车,才看向刘琰波,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点头示意。

刘琰波笑容不变,很自然的收回手,没有尴尬。

奇瑞车是刘琰波下午刚买的,花了两万多块在二手市场淘的。

他自然是没钱买车,不过尹含若有。

她知道刘琰波要尽地主之宜,上午就给了他十万块钱。

尹含若虽然情商有点欠费,不过给自己男人挣面子这种事还是知道做的。

“抽烟吗?”王英莺拿出自己的女士烟,颇有深意的又仔细打量着刘琰波。

王英莺只比林雪大三岁,这样的年纪就能在天水酒吧做到领班的人,察颜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不小。

刚才刘琰波和张小芸间的微妙,她自然是全看在眼里的。

对于张小芸的反应,她并没有太多意外,以前已经见过不少回。

她意外的是刘琰波的反应。

一般遇到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尴尬,甚至是不悦。

刘琰波却没有。

他伸出手时脸上的笑容是真诚友善的,收回手时脸上的笑容依旧真诚友善,甚至笑意还更浓了一分,就好像他真的已经交到一位知己好友一样。

“谢谢。”刘琰波接过香烟,点起抽了一口。“这烟味道不错,就是没什么劲,不解瘾。”

“要不怎么是女士烟呢?”王英莺也熟练的单手抖出一支,叼在嘴上。

“要不你试试我这个?”刘琰波拿出特供烟。“咱们也讲个礼尚往来。”

特供烟也分很多种,而刘琰波拿出来的恰好是平常人搞不到的那种。

王英莺接过特供烟,放在鼻子上轻轻一嗅,笑着道:“好烟!”

一个长相平凡,穿着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气质的男人。

开着一辆看上去都快报废的奇瑞车,抽的却是连正处级领导都弄不到的特供烟。

有点意思!

王英莺意味深长的偷瞥了一眼一旁的张小芸,笑了笑。

张小芸的视线落在了那包特供烟上,眼睛变亮了。

她是做陪酒的,抽烟喝酒是强项。

这烟她以前见过,也抽过。

她曾接待过一位外地来的神秘客人,抽的就是这种烟。

那位神秘客人的身份背景她不知道,只知道连自己老板见了都要毕恭毕敬。

“张小姐要不要也来一根?”刘琰波笑着将烟递了过去。

“谢谢!”张小芸接过烟,急忙点上。

味道一模一样,是真的!

张小芸的眼睛越发明亮,盈盈一笑道:“刘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司机。”刘琰波收回烟,回答的模棱两可。

刘琰波的确是一个司机,可他不说清楚,谁又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司机呢?

司机也分很多种。

有些司机可是手眼通天的!

故作神秘有时也是一种有效的反击。

张小芸露出了她自认为最美的笑容,她已经在心中对刘琰波这个司机身份做了很多种猜想,每一种都值得她去巴结讨好。

她没有想到,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

刘琰波的确不在乎张小芸看不起他。人家拜金又没错,都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可今天不行。

他今天是林雪的哥哥。

林雪不仅长得漂亮,也很单纯,以后在这里上班,和张小芸接触的机会自然是很多的。

刘琰波对拜金女并不反感,但他同样也不会信任。

他需要这包烟带来的效果在无形中给张小芸提个醒。

别惹我妹妹,不要在她身上动坏心眼,不然后果是你承受不起的。

“学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啊?”单纯的林雪当然看不出这场暗中的交锋,她一脸期待。

“七点正式营业。”王英莺看了眼手表。“都六点半了,得进去做准备了。”

“刘大哥,要不你也一起进去?”王英莺发出邀请,打趣道:“反正我估计你今晚肯定会做我们酒吧的第一个客人。”

“方便吗?”

酒吧正式营业前是不让外人进的,刘琰波本打算在外面晃悠半个小时再进去。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

……

刘琰波是第一次走进天水酒吧,颇有几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

左瞧瞧、右瞅瞅。

怎么看也看不够啊!

走到吧台处,王英莺回过来说道:“刘大哥,你先坐一下,我领丫头去做个登记,换下衣服。”

“好的,你们忙。”

酒吧里已有不少服务生正在做营业前的准备工作,刘琰波坐到一张已经收拾好的桌前。

刘琰波招来服务生,要了杯伏特加和一杯柠檬水。

坐了有二十分钟左右,王英莺领着林雪换好衣服走了过来。

“刘大哥,这衣服好看吗?”林雪笑得很开心,像一只脱离了牢笼的小鸟。

女式的西裤、白色的衬衫、粉红色的马甲和丝巾,让她多了几分成熟,也更显青春活力。

刘琰波由衷赞叹道:“丫头你穿什么都好看。”

“哪有?”林雪害羞的低着头。

刘琰波笑了笑,向王英莺问道:“你们几点下班?”

“凌晨三点打烊。”王英莺看到刘琰波脸色微变,又补充道:“不过丫头登记的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工,只要上到晚上十一点就可以了,这是老板制定的规定。”

“看来你们老板还不错。”刘琰波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上午泼的那一盆又一盆的脏水。

“怎么?刘大哥你这是要做全程陪护?”王英莺好奇道。

“今晚肯定得在这陪着。”刘琰波点点头,认真道:“以后我会尽量准时接丫头上下班,也会常来的,我不在的时候就多麻烦王小姐你帮忙照应着她了。”

为了照顾好林雪,刘琰波不仅果断买了辆车,他还打算辞去代驾公司的工作。

他不知道怎么照顾人,只好做到自己能想到的最好。

王英莺伸出大拇指,为刘琰波点赞。

“好哥哥!”

第二十六章 尹含若的童心

刘琰波回家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

客厅还亮着灯,尹含若正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听到开门声,她也没抬头看,问了句:“回来了?”

“回来了。”刘琰波关好门,走到沙发旁。“你怎么还没有睡?”

“今天公司召开了董事会,已经决定用黑墨膏作为开辟医药行业的起点,我在做规划书,毕竟是第一次涉足这个方面,需要谨慎一点。”

尹含若上午拿到药方,下午就已着手准备,所谓的董事会其实只是给其他高层打个招呼,难听点就是下命令。

若梦集团的绝大多数股权都掌握在她和上官清梦手上,董事会其实就是她俩的一言堂,没太大区别的。

这样看似有些草率的决定一方面是她出于对刘琰波的信任,另一方面则是若梦集团的确急需开辟一个新的行业突破发展瓶颈。

刘琰波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概是半天都没听到他说话,尹含若抬起头。

刘琰波正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她。

尹含若穿着一件蕾丝边的粉红色睡裙,睡裙本来就有些薄,她里面又没有戴文胸,春光自然若隐若现,能清晰的看到那挺立的突起点。

“看什么看?”尹含若连忙双手抱胸,脸颊绯红的娇喝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那就不看了呗!”刘琰波一脸可惜地摇摇头,向二楼走去。“我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这就完了?

跟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完全不一样啊!

尹含若微微一愣后,连忙喊道:“等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刘琰波回过头来,就站在原地问道,没有半点再走过去的打算。

这家伙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吧?尹含若撇嘴道:“你站那么远干吗?过来坐下说。”

“麻烦的女人。”刘琰波小声嘟囔了一句,走到尹含若对面坐下,看着她。

“你还看!”尹含若连耳根都红了,抬手就把笔扔到了刘琰波身上。

“……”

刘琰波有些无语,捡起笔不满道:“大姐,你是真不带讲理的啊?明明是你自己叫我回来的。”

尹含若拿起一个抱枕挡在胸前,同样不满道:“我叫你回来是有事,又不是叫你回来看我的。”

“放着好东西不知道看,你当我是瞎子啊。”刘琰波将笔扔回给尹含若,很不以为然的说道。“再说了,大姐,是你自己穿成这样的,我还以为你要色、诱我呢?”

圣人都说了,有便宜不占的都是王八蛋。

他可不想做王八蛋。

至于是哪位圣人说的,刘琰波是记不起来了。

“你才是个东西。”尹含若抓起抱枕直接砸了过去。“我色、诱你个大头鬼啊!”

尹含若穿成这样当然不会是为了色、诱刘琰波。

她最喜欢这个款式的睡裙,以前在家也一直是这么穿的。

结婚后,尹含若洗完澡就很少出房门,偶尔出来一趟,刘琰波也还在外面做代驾没回来。

今天有急事,她就特意等了等,一时粗心忘了这茬。

刘琰波伸手接住抱枕,又一次大饱几眼艳福,嘴上却抱怨道:“大姐,你有事赶紧说吧你!你这一会挡,一会露的,就真不怕我把你扑了?”

“你敢!”尹含若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比划着,大有一刀两断的架势。

威胁完以后,尹含若又连忙另拿了一个抱枕挡在胸前。

倒不是怕刘琰波真扑了自己,她只是出于女人的羞涩。

尹含若虽然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之身,可也看得出男人在这方面会表现出来怎样强烈的欲望。

她看得出来,刘琰波是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的,因为他的眼睛。

刘琰波每一次扫过尹含若胸前,眼神都是平淡的,平淡到让人以为是漠然。

没有欲望,有些欣赏。

“难道是我身材不够好了?”尹含若在心中暗忖道。低头上下审视着那完美的曲线。“好像真的胖了一点了。”

尹含若这低头看胸的举动无疑让刘琰波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道:“大姐,你这又是唱的那一处?”

“啊?”

尹含若正在心中制定减肥计划呢!却被刘琰波这一问给全吓没了。她娇嗔道:“不要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

“你不老,你年年十八岁行了吧?”刘琰波举手投降。“老婆大人,有事你赶紧说行不行?”

尹含若却一点都不急,而是惊诧道:“你今天心情很好?”

自从结婚那天为了婚规的事闹了点不愉快以后,她们俩人就很少说话。

偶尔说上几句,刘琰波也是冷冷淡淡的口气。

别说是老婆这种亲昵的称呼了,就算是像今晚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都没有开过一个。

这样的转变,让尹含若都忘了去追究这声“老婆”的违规。

婚规第三条:除了特殊情况,男方平时不能以老婆称呼女方。(包括亲爱的、宝贝之类。)

刘琰波点点头,笑着道:“确实不错。”

“说来听听。”尹含若手支着下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刘琰波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不说。”

“说说嘛~”尹含若嘟着嘴,拖着长音,声音酥柔。

饶是心智如铁的刘琰波也被这一声酥到骨子发软,瞬间没了立场,果断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送小雪那丫头去上班,看她在那里很开心,我也替她觉得开心。”

尹含若皱眉追问道:“小雪不是还在读书吗?去上什么班?在哪里上班?”

刘琰波笑着道:“她是勤工俭学。在酒吧做服务生。”

“你疯了,怎么让她去那种地方上班?”尹含若上身微微前倾,很不悦的说道:“她不知道那种地方的混乱,难道你也不知道吗?她要真想上班,你可以带她去我公司。”

“她不愿意给你添麻烦。”刘琰波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叹道:“我有什么办法?她的理由我无法拒绝啊!”

“什么理由?”尹含若有点生气,不是气林雪不肯去她公司,是担心。

刘琰波无法回答,他可没有说别人痛楚往事的毛病。只好宽慰道:“不用担心,我今天下午买了辆车,就是为了接那丫头上下班用的,顺便我会去把代驾的工作辞掉,好常常去酒吧陪她。”

无微不至到让人嫉妒!

尹含若倒不会真的嫉妒刘琰波对林雪的好。

一是她知道刘琰波只是在忠于完成白彬的托付;

二是她相信刘琰波只是把林雪当妹妹看,不会参杂其它情感;

最主要的是她对刘琰波没有男女之爱,犯不着嫉妒。

嫉妒是不嫉妒,但要说一点不在乎就是骗人了。

尹含若白了一眼刘琰波,怨念有点深:“也不见你什么时候接过我上下班。”

刘琰波笑了笑。

这话他可不敢接,怎么接都没好果子吃。

“啊~”

刘琰波打了个哈欠,他有点困,也有点犯烟瘾了,催促道:“还是说说你有什么事吧?”

刘琰波不愿多说,尹含若也不好再过问,毕竟白彬不是将林雪托付给她的。

“我妈明天要来,你下午早点回来,她想见见你。”

刘琰波懒洋洋的问道:“来兴师问罪的?”

丈母娘要来!

他既不惊讶,也不期待。

从跟尹含若结婚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反正他可不认为会是来祝贺的,有什么好期待的。

“应该不是。要问罪的话会是我爸来。”尹含若摇摇头。傲娇道:“我妈最疼我的。”

“疼你还让你嫁给柳飞?”刘琰波嗤之以鼻。“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让我嫁给柳飞那混蛋的是我爸,不是我妈。”尹含若哼了两声道:“我可告诉你,明天在我妈面前你可要表现好点,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尽量吧!”刘琰波哈欠连连,揉眼道:“撑不住了,明天再说。”

“不是尽量,是一定。”尹含若有些不爽。

“一定、一定。”刘琰波挥挥手,走到楼梯口时,他突然又回过头来,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你还有颗童心,米奇挺好看的。”

尹含若微愣一秒后,脸一下子爆红起来。

“刘琰波,你个大色狼,我要杀了你……”

第二十七章 车祸而已

在刘琰波的认知里,丈母娘都是极其矛盾的角色,很难搞定。

好的时候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不好的时候就是夺女之狠,咬牙切齿。

他有个同事就深受未来丈母娘的荼毒,好不容易剩吃剩喝交了个一百来平的房子首付,又被催着买车,还要不低于二十万的,不然女儿就不嫁了。

尹含若家当然不缺房子和车,但有可能提出来的要求比房子和车要命的多了去了。

刘琰波靠在出租车上,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心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唉~

长叹一声,刘琰波扔掉手中的烟头,转身上了车,颇为无奈的说道:“至少得去买身像样点的衣服吧!”

刘琰波确实得去买套像样点的衣服,不然就他这身印着“云通出租车”几个大字的工作服,估计让丈母娘见了会直接将他轰出家门。

这与看不看得起没太大关系,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

家是家,工作是工作,要分得清。

毕竟刘琰波也没见过谁第一次见丈母娘是穿着工作服去的。

刘琰波平时上班也好,下班也好,都是一身工作服‘横冲直撞’的。

不是他没有其它衣服穿,他只是懒得换来换去。再则他衣柜里那两身自己置办的行头比这工作服也好看不到那里去。

尹含若倒是给刘琰波买过两套西装,很高大上的大牌子,不过他连试都没试过,没其他原因,纯属他不喜欢穿西装的毛病。

刘琰波心不甘、情不愿的发动出租车,汇入茫茫车流当中……

潘羽衣是个不安分的主,她巴不得天天有罪犯给她抓,好让她大展拳脚,证明她不是一个靠裙带关系的绣花枕头。

为此,她刚刚又被顶头上司臭骂了一顿。

一个小偷小摸的扒手,愣是让她给打到晕死过去,才上铐子正式拘捕。

上任三天,暴力警花的威名已声名远播。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潘羽衣气得胸前上下起伏着,这一波澜壮阔看得旁边的副支队长周明直咽口水。

“羽衣,不是我说你,你这爆脾气真的得收收,不然到时候你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伯父他也很难做的。”周明目不斜视的说道。

潘羽衣能在二十六岁的年纪坐上支队长这个位置,能力自然是有的,但光凭她那不算特别出众的能力也是不够的。

潘阳明,海市市公安局一把手,正是她的父亲。

“我能惹什么乱子?我打击犯罪有错吗?”潘羽衣很不服气。转眼看到周明正盯着自己胸前看,不由柳眉一皱,瞪眼道:“眼睛乱瞄什么!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信不信我抽你?”

周明“嘿嘿”一声讪笑,带着留恋不舍看向别处,讨好道:“我没说你有错,我只是建议你打击犯罪时的‘力度’能不能轻点?”

“轻什么轻?”潘羽衣没有半点要改的意思,愤愤道:“对付犯罪分子,就应该一次性把他们打怕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不好好做人。”

越想越气,潘羽衣把办公桌拍的“砰砰”作响。

“羽衣,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周明倒来一杯水,满脸堆笑。“来,喝口水消消气。”

对于周明的表态,潘羽衣当做没听见,不做任何评价,默默的接过水杯。

周明笑得更欢乐了,趁热打铁道:“羽衣,下班以后一起吃饭吧?我听说有一家新开的西餐厅里的牛排做得特别好。”

周明喜欢潘羽衣这件事,海市整个公安系统几乎已是人人皆知。

周、潘两家是世交,周明心里一直想让这层关系更上一层楼的。

要不以他周大少的生活理念,又怎么会来干刑侦这种苦差事,还是给一个女人打下手。

奈何郎有情,妾无意。

潘羽衣都不带考虑,直接拒绝道:“不去。”连个理由都不愿意多给。

周明倒也没什么失望和不开心,大概是被拒绝的次数太多,他的心已百折不挠:“那我们去看电影吧?我刚买了两张……”

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周明还没说完的话。

“队长,接到报案,永信街发生抢劫案。”一个小警员火急火燎地闯进办公室,完全没看到一旁的副支队长已对他用上‘目光杀’。

听到有案子,还是抢劫大案,潘羽衣一扫之前的阴霾,猛地站了起来,手一挥,豪气道:“叫人,跟我走!”

“羽衣,等等我…”周明急忙追了上去,路过‘不懂事’的小警员时,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小警员摸摸头,微愣,拍屁股狂追。

“队长,局长让你带上特警队……”

永信街是海市的主要商业街道之一,聚集着多家银行和大型珠宝店。

抢劫案就发生在一家珠宝店。

光天化日之下持枪抢劫,却没有引发太大的混乱。

许多路人都是远远的驻足围观、拍照上传,有些离得太远的人为了看清楚,甚至跑去周边的商店买来了望远镜。

不得不佩服,华夏人们的心里素质是真的过硬。

劫匪有三人,都蒙着面罩,戴着手套,穿着大一号的衣服,大一号的鞋,扎得紧紧的,一点都不影响行动方便。

两个劫匪手里有人质,一个劫匪背包。

街道上停着一辆警车,有两名警员躲在车后用枪堵住了门口。

“大哥,怎么办?”背包的劫匪问道。

大哥比较胖。

“没想到会有警车路过。”胖劫匪转头看向身后。“老二,现在怎么办?”

老二很瘦。

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鼻。

瘦劫匪的眼睛里冒着精光,应该是三人当中最精明的一个,只见他眼珠转溜了两下后,沉声道:“必须在特警赶来之前冲出去,不然就麻烦大了。”

正说着,不远处已经响起了警笛声。

“特警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瘦劫匪用枪顶着手里的女人质,直接冲出了珠宝店。

“别乱来,不然我一枪打死她。”瘦劫匪朝那两名警员喊道。“老大,你手里的人质是个出租车司机,他的车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上他的车。”

“怎么不上我们自己的车?”背包的劫匪不明所以。

“我们的车已经被那两个该死的警察把轮胎打爆了。”瘦劫匪临危不乱,形势依然在他的掌控当中。

“说,你的车在哪里?”胖劫匪狠狠地用枪顶了一下出租车司机的后脑勺。

这个出租车司机不是别人,正是刘琰波,他手里还紧紧抓住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着他刚在珠宝店隔壁的男装店买的新衣服。

“就在那里。”刘琰波伸手指了下只有几步之遥的出租车,看上去似乎吓得不轻。“大哥,你别激动,我这就带你过去。”

“走!”

来到车前,瘦劫匪喝道:“你自己开车。”

“大哥,你看我手抖成这样,还怎么开车?”刘琰波伸出手,一副为你们着想的样子。“万一撞墙了怎么办?”

“让你开你就开,再废话我现在就崩了你。”瘦劫匪眼神凌厉,连拖带拽的就要拉着手里的女人质上车。

也许是看到不远处正赶来的特警支援,看到了希望;

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就要远离警察,远离生还的机会;

女人质突然变得很激动,死活都不肯上车,死拉着车门不肯放,声嘶力竭的喊道:“救我!快来救我……”

她的声音凄厉,响彻了整条街道,可除了不远处因街道被车辆和围观人群堵死,只好弃车跑步赶来的警察们,远远围观的人群都无动于衷,只是脸上不悲不喜的拿出手机给她拍照留念。

“臭娘们,老子……”

“别开枪!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瘦劫匪喝住一旁正打算开枪的背包劫匪。“别管她,我们上车走。”

说罢,瘦劫匪一脚踹在女人质身上,将她踹倒在地。

砰~

女人质大腿中弹,血流如注。

剧烈的疼痛感和精神上的崩溃让她连哀嚎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各位大哥们,前面也有警察来了,怎么办?”刘琰波的手依然在抖,车钥匙连插了三次才插进去。

“撞过去!”瘦劫匪发狠了。

“好。”刘琰波发动车子。“大哥们,你们可坐稳了。”

车子一发动,他的手不抖了,脸上也没有了害怕的样子,眼神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

出租车如离弦之箭,狠狠地撞了过去。

嘭~

砰~

巨大的撞击声中伴随着一声枪响。

撞的不是警察,是路边用水泥和石头做成的球形路障。

出租车被撞得飞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后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胖劫匪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给甩了出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许动!”

一大堆警察围住了已经变形的出租车,黑洞洞的枪口伸进车里。

“警察叔叔,别激动。”刘琰波高举双手,咧嘴一笑。

“车祸而已~”

第二十八章 好奇的潘羽衣

车祸?还而已?

潘羽衣差点高兴的抱住眼前这个傻乎乎笑着的出租车司机亲一口。

她不得不承认,刚才的局面对她们警方而言,不是一个有利的局面。

她们一大群警察虽然已经堵住了前后街道,特警的狙击手也迅速占领了制高点,可劫匪手上有人质,街道上围观的人群又太多。

这样的情况下,警方能迅速做出的有效措施并不多。

劫匪是凶残的,光天化日之下实施抢劫不说,还开枪打伤了人质。

让如此目无法纪的犯罪分子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这是潘羽衣绝对无法容忍的。

哪怕在离开人群密集的市中心以后,能成功的拦截或者狙杀掉劫匪,对她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现在好了,这突如其来的车祸解决了所有的难题。

警方成功抓住劫匪,解救出人质,大功一件。

好~

围观的人群纷纷喝彩鼓掌。

在群众雪亮的眼睛里,这场车祸是因为那个毫不起眼的出租车司机被英明神武的警察叔叔们给震慑住了,所以他慌了手脚造成的。

刘琰波有功,但不大,充其量值个好市民奖。

事实上。

好像还真是这样?

两个女警员将刘琰波带到一旁做心理辅导,宽慰着他,让他放松心情。

不过用处好像不大。

刘琰波唯唯诺诺的点着头,陪笑着,可他的手一直抖的很厉害,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着,眼睛里写满了害怕,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受点惊吓并不奇怪,毕竟是鬼门关里荡了两回。

在所有人眼里,刘琰波也只是个普通人,可奇怪的是,除了表面上的害怕,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没有人希望他真的受伤,但对比那三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劫匪,这结局让人很难想得通。

是他运气好到逆天?还是他有所隐藏?

渡过兴奋期的潘羽衣看着那辆已经变形的出租车有了诸多疑问。

在出租车撞上路障时,除了撞击声,她还听到过枪声。

技术队也做了初步的车检,在方向盘上发现了弹孔。虽然还没有做弹道测试,但技术人员给出的初步猜测是:瘦劫匪在开这一枪时是完全清醒自控的,他有目标。

在出租车里,劫匪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刘琰波。

可他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

在被撞飞的车内,他是怎样避过这一枪的?

他真的害怕吗?

又或者说,这场所谓的车祸本就是他故意的?

想不通就去问。

潘羽衣走了过去,挥手打发走那两个耐心极好的女警。

围着刘琰波转了一圈,潘羽衣手摸着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琰波。”刘琰波战战兢兢的问道:“警察大姐,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不会按交通事故吊销我的驾照吧?”

刘琰波?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潘羽衣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皱眉道:“不会。”

“那就好!”刘琰波长舒一口气,笑容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主动邀功道:“那警察大姐,你能不能帮我开个证明,或者颁发个见义勇为奖什么的,我好拿回公司给领导看,给保险公司看。”

潘羽衣还是没能想起,点头道:“可以。”

刘琰波笑了,这会是真正的放松了下来,手不抖了,身体也不颤了,连眼中的害怕都已消失,归于平静。

敢情这家伙之前一直是在为这事担心害怕啊!

潘羽衣恍然大悟,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嘴角上扬道:“刘琰波,我认识你。”

“啊?”刘琰波疑惑道:“警察大姐,我们以前好像没见过面吧?”

潘羽衣点头同意,手拍着刘琰波的肩头说道:“我们的确没有见过面,但你的名字却在我的办公桌上出现过。”

“警察大姐,你可得明鉴,我可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啊!”刘琰波很激动,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我有说你不是良好市民吗?”潘羽衣一脸莫名的笑意,招招手道:“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刘琰波后退两步。“口供我刚刚录完了。”

潘羽衣手指当头烈日,大方的说道:“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

“不去。”刘琰波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再次后退两步,摇头晃脑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一砸一个坑。

谁爱去谁去!

刘琰波做好转身就跑的架势,决定以后再也不贪图小便宜——捡馅饼。

你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等着请我吃饭吗?

你知道你在拒绝谁吗?

潘羽衣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她忍住心中想要掐死刘琰波的冲动,压低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那你就等着自己出钱换车吧,君子!”

提到钱,刘琰波果断认怂,狗腿子似的跑到潘羽衣面前,讪笑道:“我饿了。”

刘琰波缺钱吗?

很缺!

以前他对钱倒真没什么概念,能吃饱喝足就成。

可现在不同了。

林雪在天水酒吧上班,他以后自然得常常往那里跑。

昨晚四个小时,两千八。

刘琰波身上可没多少个两千八,撑不到开学那天了——

潘羽衣说请吃饭,还真的请了。

吃饭期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就是吃。

中间好几次,刘琰波想开口搭话都被她一个瞪眼给吓了回去。

吃饭的地方并不高档,饭菜也一般,但胜在清静。

吃过饭,付过钱。

咳咳~

潘羽衣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的问道:“刘琰波,今天这场车祸是你故意的吧?”

咳咳~

刘琰波被呛到了,差点眼泪都呛出来了,瘪嘴道:“警察大姐,我只是吃的多了点,你心疼钱我理解,但也不带你这样吓人的吧?”

刘琰波本想把话题带偏,可人家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在一辆被撞飞的车子里,你身上还系着安全带,却能避开致命的一枪。明明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不仅迎娶了海市四大美女之一的尹含若,还能让六个前程似锦的军官为了帮你出头不惜大打出手,将辱骂你的人打成重伤。”潘羽衣盯着刘琰波的眼睛,缓缓道:“刘琰波,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你调查过我?”刘琰波点起了一支烟,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为了什么?”

“好奇而已~”

第二十九章 秀恩爱

女人的好奇心似乎总是有些莫名其妙。

潘羽衣的确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若是为了别的,怕就不是请吃饭了,是请到局子里去喝茶。

刘琰波白了潘羽衣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好奇害死猫。”

潘羽衣笑笑,摊手道:“可惜我不是猫。”

“又是一个麻烦的女人。”刘琰波小声嘟囔了一句。

麻烦的女人通常都是牛皮糖。

刘琰波对这一点深有体会。他现在既不想放狠话,也不想被粘住不放,只想赶紧离开,只好解释道:“劫匪是开枪了,不是我躲开的,是他自己失了准星。那六个军官帮我,是因为他们其中一个是我哥。至于我娶尹含若的事,那就更不算什么稀奇事了,谁还没个为爱奋不顾身的时候?”

解释的合情合理,没毛病。

潘羽衣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问道:“真的是这样?”

刘琰波急忙点头,一脸的认真,就差指天发誓:“真的是这样!”

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不信。不过潘羽衣也没在这些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而是接着问出了她最好奇的地方:“刘琰波,三年前的你是个什么人?”

刘琰波大白于天下的信息只有三年,他现在的户籍是海市。

换句话说,在公安系统的个人信息资料里,他有二十三年的空白,包括他十三岁前那段平淡懵懂的岁月都不在记录。

对于一个警察来说,遇到这样一个凭空多出来的人,很难不去留意,很难不去揣测这个人的过去是不是干净?

刘琰波续上一支烟,漫不经心的说道:“反正不会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想的那种人?”潘羽衣乐道。

刘琰波翻了个白眼道:“江洋大盗呗!”

咯咯~

潘羽衣的笑声如风铃般清脆空灵,跟她的爆脾气完全不配套。

叮叮叮~

笑声还未停,手机又响了,只响了三声。

潘羽衣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立马大变,她没有急着回电,而是起身和刘琰波说道:“我有事得先走了,你要的证明和好市民奖我会让人送去你们公司的。”

这就完了?

刘琰波一时没反应过来,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潘羽衣也没有要等他想好说什么的时间,直接走了,快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说道:“刘琰波,下次我们再好好聊聊。”说完直接走了,完全不给反驳的机会。

潘羽衣刚走,刘琰波的电话也响了。

电话是尹含若打来的,一开口就问:“刘琰波,你怎么样?现在在哪里?”

“什么怎么样?”刘琰波还是有点蒙。

“你都上新闻了!”尹含若有点激动,不过不是高兴。

现在是网络信息全面化的时代,前脚发生的事,搞不好后脚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刚才的抢劫案过程已经被人上传到网上,新闻也已播报。

除了歌颂警方以外,刘琰波被提到的次数也不少。

在那样惨烈的车祸里竟然毫发无损。

为此,网友们已经开始脑洞大开,他已经快被说成下凡历练的神人了。

“我能有什么事?刚跟一个美女警官吃完饭。”反应过来的刘琰波有点飘。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声“哐当”声,也不知是什么掉在了地上。

尹含若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是寒气森森:“赶紧给我回来。”

飘不过三秒,刘琰波想起了正事,苦着脸问道:“你妈到了没?”

“到了。”尹含若威胁道:“给你二十分钟,回不来今晚你就去睡大街。”

“……”

电话被挂断,刘琰波无语的挠挠头,自语道:“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疯?”

自己有说错话吗?

好像还真有。

刘琰波突然想起了那声“哐当”声。

该不会刚才的话全被丈母娘听见了吧?

丈母娘上门,自己却还在跟别的女人吃饭,这事就是有八十张嘴估计也说不清。

刘琰波只觉得后背一凉,冷汗直冒,抓起装新衣服的口袋就往外跑,速度跟逃单似的。

今天这事要是搞砸了,尹含若恐怕得生吞活剥了他。

狂奔而出,刘琰波蒙了。

来的时候不觉得,要走的时候简直是当头一棒。

这选的什么破地方?

这小巷子里上哪找车去?

微风吹来,甚是凄凉悲壮。

刘琰波只好继续狂奔,心中怨念丛生,告诫自己以后绝对要离那位警察大姐远远的——

赶到家时,二十分钟早过。

刘琰波气喘嘘嘘地站在门前,半天不敢开门。

平稳住呼吸,在心中构思好一些说辞,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新装,刘琰波眼一闭,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尹含若,一脸怨气。

刘琰波站在原地不敢动,赶紧解释道:“路上堵车。”

尹含若没有说话,默默走到刘琰波跟前,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刘琰波又有些蒙,他甚至怀疑自己今天会蒙到傻,尽遇到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抱你是因为今天你受苦了。”尹含若嘴一张,一口咬在了刘琰波肩膀上。“咬你是因为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吃饭!”

这到底什么情况?

刘琰波彻底蒙圈,连肩膀上的痛疼都唤不回他的灵魂。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跟我过来。”尹含若挽住刘琰波的胳膊,一脸幸福地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妈,他就是刘琰波。”

沙发上坐着一位气质优雅的妇人。

刘琰波愣愣地看着妇人。妇人也眼带笑意地看着刘琰波。

刘琰波傻杵在原地,跟根电线杆似的。

尹含若急了,她偷摸着在刘琰波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咬着牙说道:“还不赶快叫人。”

啊~

刘琰波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妈。”

“诶~”尹妈气质优雅高贵,却又没有豪门太太的那般冷傲,很平易近人,笑着说道:“你这孩子,那么紧张干什么?妈又不吃人,快过来坐下。”

刘琰波讪笑着,毕恭毕敬的坐到沙发上,思维高度集中中,随时准备应付丈母娘的各种问题。

“疼吗?”尹含若依然没有松开刘琰波的手,和他挤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

能不疼吗?

“不疼!” 刘琰波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真的不疼?”尹含若的手又放到了刘琰波的腰间,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姑奶奶,你到底要唱那一处?

刘琰波想死的心都有了,大的还没应付好,小的还净添乱。

可他不知道的是——

有一种操作叫:秀恩爱!

第三十章 听妈妈的话

任谁都看得出来,刘琰波有点紧张过度。

他正襟危坐,像是一个正在接受审问的犯人。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点僵,连有意在自己妈妈面前秀一番恩爱的尹含若都没有再开口。

单从相貌上来说,刘琰波确实有点配不上尹含若。

那怕他今天穿的是最适合华夏人身材的中山装,给人的感觉也只是更显消瘦。

不过对于豪门婚姻来说,相貌通常都是可有可无的标准。

杜月娥需要看到刘琰波内在的东西,看到能让她鼎力支持女儿这段婚姻的理由:“小刘,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的?”

刘琰波还没开口,尹含若却先不满道:“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你别插嘴。”

杜月娥当然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她刚才在新闻上已经看到过穿着工作服的刘琰波。

她就是要明知故问。

一个人在谈到自己工作时,最容易看出这个人对现状生活的态度。

不满,亦或是满足?

不思进取,又或者是积极向上?

杜月娥只有尹含若这么一个女儿,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得幸福。

尽管在此之前,她无法阻止尹、柳两家的婚约,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即将被丈夫推入火坑。

不是她没有反对过,只是她人微言轻。

她只能在暗地里怪自己,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这大概也是身为豪门太太最大的悲哀。

“出租车司机。”开始回答“审问”时,刘琰波倒是放松了下来。“还兼职做代驾司机。”

杜月娥笑容温和的问道:“有想过换工作吗?”

“没有。”刘琰波笑着道:“这是我至今为止最满意的工作。”

杜月娥点点头,笑容没变:“小刘,每一段婚姻中,夫妻都是有各自的责任的,你分得清吗?”

“在很久以前,我爸曾跟我说过:结婚不是搭伙过日子,不可以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一个女人跟着你,是希望你能帮她撑起一个只属于你们的家。她可以说不过了,但你不能说散。你要是说散,就是家塌了,一个让家塌了的男人,不是一个好男人,至少不配做他刘季林的儿子。”刘琰波在笑,笑得很骄傲。

“我妈也跟我说:一个女人在嫁给你之前,没吃过你家一碗饭,没喝过你家一口水,你凭什么不对她好?她为你生儿育女,不是前世今生欠你的,是你欠她的。”刘琰波笑着,笑到眼中似乎已有泪光,自豪的说道:“我爸妈连小学都没有读完,这些是他们对婚姻最真实的感受,没有经过文化的修辞。”

朴实的父母,用他们最纯真质朴的情感让年少的孩子一夜长大,让他在往后孤独的岁月里不至于走得太远,迷失了方向。

“你有一对好父母。”杜月娥由衷赞叹,甚至是钦佩。

天底下,又有几个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一点私心?

杜月娥也是做妈的人,要让她做到像刘琰波父母这样豁达,她自问是做不到的。

刘琰波深吸一口气,微闭着眼睛道:“我知道。”

“妈,你到底要问什么?”尹含若有些不快。

刘琰波睁开眼,拍了拍尹含若的手,换上另一种微笑:“妈,你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唉~

杜月娥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些,但她也不得不问这些。

“小刘,你以前有谈过女朋友吗?”杜月娥微顿,补充道:“我是说那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刘琰波大方承认道:“有过。”

“那你们是为了什么分开的?”杜月娥收起笑容。问这样的问题还笑,那就是讽刺了。

“因为我没钱。”刘琰波回答的很轻松。

“你有恨过她吗?”杜月娥的语气是轻柔的,可她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尖锐。

谈及过往的爱恨情仇,人难免都会有所思绪,尤其是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就更会变得谨慎。

刘琰波没有沉默太久,答案似乎已经早在他心中,缓缓说道:“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义务陪我挣扎生活着,我不认为我有恨她的资格。”

一段真正的感情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也没有什么谁不懂珍惜谁。

都曾想做到最好,也都无比珍惜过。

分开只是因为彼此的不足。人无完人,不足从来都不是错。

杜月娥看到了刘琰波身上最为平凡的亮光点,她甚至开始有点欣赏这个年轻人。

可欣赏不是认可。

杜月娥继续问道:“我女儿比你以前的女朋友怎么样?”

“更加优秀。”刘琰波如实回答,没有丝毫偏心和讨好。

“你的出现,破坏了尹家和柳家的联姻,惹恼了许多人,其中你岳父是最为愤怒的那一个,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许多种拆散你们的办法,可今天他却没有来…”杜月娥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刘琰波的眼睛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琰波摇摇头。

“一个自称你哥哥的人在昨天下午去威胁过他。”

丈夫受迫,杜月娥没有恼怒,有的是庆幸。

“小刘,你说你要撑起这个家,我是想相信你的。”杜月娥叹气问道:“可现在的你真的撑得起吗?难道你要靠你哥帮你撑一辈子?”

你满意的现状还不足以撑起这个家,你哥是你哥,他可以帮你撑一次两次,但撑不起一辈子。

往后的岁月还那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终究只是你哥,不是你自己。

这才是杜月娥的真正主题。

她没有说出来,可刘琰波懂的。

刘琰波没有立即回答杜月娥,而是反问道:“妈,那么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并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心里甚至有些感谢你的出现。”杜月娥突然起身走到刘琰波面前,拉住他和尹含若的手放在了一起。“我问这些,只是想自己在祝福你们的时候,心里能够更踏实一点。”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妈妈。

刘琰波站了起来,鞠躬道:“妈,我能撑起这个家。”

杜月娥问道:“怎么说?”

“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是我妈的临终遗言。”刘琰波站直身体,笔直如柱。

男子汉顶天立地,一口唾沫一个钉!

第三十一章 家的味道

对于子女来说,还有什么比母亲的最后嘱托更重要?

刘琰波不是在向杜月娥母女俩承诺。

言出必行!

他是要完成母亲对他期许。

杜月娥心中原本还有更为尖锐的问题要问,可在这一刻,她决定不再问。

她选择相信刘琰波,相信他是一个好儿子。

这样的谈话并不会引起矛盾和不满,黄妈买菜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是一片其乐融融。

杜月娥真的是带着祝福的心来的。

她要亲自下厨,给女儿和女婿做喜宴,连黄妈今晚都只能给她打打下手。

吃完饭,刘琰波照常去接林雪上班。

在天水酒吧待了一个多小时,刘琰波又匆匆赶回了家。

客厅里的大屏电视上正在放最近炒得火热的宫廷大剧。

杜月娥和黄妈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会开怀大笑,一会又咬牙切齿的,入戏很深。

尹含若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也不看,就是翻,显得很无聊。

在刘琰波的印象中,尹含若是不喜欢看这种宫廷剧的,除了财经频道,她看的最多的就是动物世界和动画片。

“舍得回来了?”尹含若瞥了一眼正关门的刘琰波,把他当成了出气筒。

刘琰波关好门,笑笑不说话。

“小刘,快点过来把这莲子羹喝了。”杜月娥没有回头去看,眼睛里只有电视。

茶几上放着一大碗莲子羹。

刘琰波也不客气,用旁边的小碗盛了一碗,呼呼几口就喝完了,放下碗道:“好喝。”

尹含若狡黠一笑,连忙接过话说道:“好喝你就把这都喝了,妈可说了,不喝完不准睡觉。”

杜月娥点头道:“的确是我说的。”

闻言,刘琰波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明明不爱吃甜的,还乱拍什么马屁。

丈母娘,咱第一次见面能不能友好点?

刘琰波欲哭无泪,只好求助尹含若:“老婆,你不喝吗?”

“我都喝两碗了。”尹含若笑着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

刘琰波气得牙痒痒,只好转移目标:“妈,你和黄妈不喝吗?要不我帮你们盛两碗?”说完就要去厨房拿碗。

“姑爷。”黄妈喊住刘琰波,笑着说道:“你就别折腾了,这莲子羹是夫人特意做给你和小姐喝的。”

“为什么?”刘琰波傻乎乎的问道。

这还用问?

早生贵子呗!

黄妈没有再理刘琰波,继续看她的宫廷大剧。

“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尹含若催促道:“赶紧喝完睡觉去。”

宫廷大剧就一个字:虐!

男女主角正被虐得死去活来,声泪俱下。

两位观众也是身临其境一般,老泪纵横,纸巾都用了半盒。

刘琰波却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他感觉最惨的就是自己,快被莲子羹喝疯了。

硬着头皮喝完莲子羹,刘琰波靠在沙发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怕吐。

“干的不错!”尹含若拍拍手,起身对刘琰波招呼道:“走吧,睡觉去。”

刘琰波偏过头,不想理。

刚才尹含若在一旁掩嘴偷笑的样子,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气得他差点喷出一口莲子羹。

刘琰波摆出一副不看、不听、不动的老僧模式,就是不理你。

“赶紧起来去洗澡。”尹含若直接动粗,轻轻踢了刘琰波一脚。

又唱那出?

刘琰波暗忖道:你要睡觉你去睡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盯着我不放干嘛?说的好像我去洗个澡就能跟你睡似的!

“再等等……”

“小刘,快去睡觉,我还等着早点抱外孙呢!”杜月娥视线第一次离开电视,偏过头来瞪了一眼刘琰波。

看来入戏还不够深,宫廷大剧虐得还不够狠,差评!

尹含若脸羞得通红,直接跑上了楼。

原来如此!

刘琰波瞬间恍然大悟:要做全套戏了!

丈母娘威武!

刘琰波差点是蹦起来的,嘿嘿笑道:“妈,那我就睡觉去了。”

“去吧!”杜月娥挥挥手,不过随后又说道:“对了,小刘,你把你晚上兼职代驾的工作辞了,老是大半夜的回家像什么话,老婆不要了?孩子不生了?”

“好,我明天就去辞了。”刘琰波头也不回,三步做两步,飞速跑上了楼。

虽然已经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可看到刘琰波出现在门前的那一刻,尹含若下意识的就要关门。

刘琰波靠住门,撇嘴道:“你干吗?你再这样我可喊了。”

你还要喊?

你是无赖吧你?

尹含若气急,用力关门道:“你去喊吧!”

“力气还挺大的嘛!”刘琰波抵住门不动,保持现状,不进也不退。

又试了几次,门还是关不上,尹含若彻底放弃了,手一松。

砰~

刘琰波摔进了房间里,姿势一点都不好看。

地板是木制的,摔得很响,但摔不太疼。

“你想谋杀亲夫啊?”刘琰波也不起来,就坐在地板上。

“谁让你耍无赖的?”尹含若关好门,兴灾乐祸的说了句:“你活该!”

尹含若的房间很大,比刘琰波的房间大了一半不止,该有的都有,分了好几个区域:休息区、办公区、休闲区、运动区…

房间里布置的井然有序,色彩也多以粉色为主,窗帘被褥什么的,全是粉色的。装饰品也不多,多的是玩偶,米奇、叮当猫……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童心爆棚,少女心泛滥。

刘琰波摸摸鼻子,也不说话,就是嘿嘿直笑,像个怪叔叔。

“笑什么笑?快去洗澡。”尹含若把一套新的男士睡衣甩在了刘琰波头上。“毛巾和牙刷什么的都在洗脸台上的那个盆里,全是新买的。”

刘琰波抱着衣服冲进浴室,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洗完澡,谁知一出来就泄气了。

尹含若正在铺被子,在地板上铺。

“我要睡床。”刘琰波瘪嘴道。

“这就是你今晚的床。”尹含若边铺边说道:“你要想抽烟就去阳台上抽。”

无论这段婚姻有多假,至少在今晚,尹含若真的像一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

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准备洗漱用品;

第一次为一个男人铺床;

第一次容忍一个男人在她房间里抽烟。

刘琰波没有再说话,没有再开玩笑,他默默地走向阳台。

他现在的确需要一支烟。

刘琰波知道尹含若今天在她妈面前的所有举动都只是在做戏,只是为了不让这段有些荒唐的婚姻穿帮。

刘琰波也选择了配合,但他心里终归是有那么一点不满的。

毫无顾忌的玩笑就成了他最好的报复。

香烟是神奇的,会随着抽烟人的心情变换出各种味道,让人沉迷于其中。

这一刻,刘琰波抽出了——

家的味道。

第三十二章 不能坐的位

一夜无话。

次日,刘琰波上午去代驾公司把工作辞了,下午又去了趟出租车公司。

潘羽衣倒也守信,上午就把警局的证明送到了出租车公司,顺便还真送了一面好市民的锦旗和五百元的奖金给刘琰波。

刘琰波开的出租车虽然没有撞到直接报废,但损坏也很严重,需要大修。

云通出租车公司实行的是一人一车制,一时也没多余的车给他开。

刘琰波只好主动请假半个月,不过领导没批。

云通的大老板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请假不批,而是让刘琰波休假半个月。

请假没钱,休假可是带薪的。

杜月娥在海市待了三天,刘琰波和尹含若也陪着她逛了三天,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大堆,都是两口子过日子的日常生活用品,就差没大大的提前买婴儿用品了……

总之就是那句话:当妈不易,为儿女操碎了心。

杜月娥一走,尹含若的重心也就放在了公司上,就剩下刘琰波一个人整日游手好闲的到处瞎逛。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到第十天的时候,日子基本被刘琰波过成了每天同一个样:睡觉吃饭,睡觉吃饭,没有半点激情可言。唯一的出门活动就是每天固定的接林雪上下班,在天水酒吧坐上四个小时。偶尔也会去接尹含若下班。

整天的过着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尹含若一度以为刘琰波会闲出毛病来,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让他去若梦上班,不过最后又都忍住了。

这家伙能吃能睡,每天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躲树荫下看蚂蚁搬家都能看半天。

这样的人要是会闲出毛病来,估计太阳就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是出不来——

又是一个黑夜将近的傍晚,窗外夕阳如潮,染红了半边天。刘琰波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活动。林雪是他现阶段的重中之重。至于其它事?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事。

跟黄妈打了声招呼,刘琰波便出门去接林雪。

今晚他没有开他那辆破奇瑞。

对于一个有酒瘾的人来说,去酒吧却不能喝酒,这是一种煎熬。

刘琰波倒是能忍,不过林雪懂事,知道他的爱好就剩喝酒抽烟了,于是这丫头昨晚提议让他以后不要开车接她上下班,而是一起坐公交车。

这么懂事的丫头,刘琰波又怎么忍心拒绝她,所以他连想都没想,欣然接受。

天水酒吧今晚很热闹,大门口和大堂里摆着许多花篮,七点正式营业时就有大批人群涌进,刘琰波就是其中一员。

酒吧里面灯火通明,到处扎有气球和彩纸,每一张桌子上都插着鲜花,大屏幕上滚动着八个字:天水酒吧,五周年庆!

今晚注定是一个狂欢的不眠夜。

三教九流,汇聚一堂。

天水酒吧在海市的知名度本来就极高,老板又是黑白两道都很有面的人,在这样的大日子里,前来捧场祝贺的人自然就多了,而且还有许多真正的大人物前来捧场。

光是在那些花篮上,刘琰波就看到了不下十个在海市真正排得上号的大人物们的名字。

刘琰波没见过这些大人物,但他听说过,听说都是些跺跺脚,海市就要震三震的存在。

这些人不管今晚人来不来,肯定是都要留位的,毕竟面子这东西是相互的。

大人物多了,凑热闹的小人物自然就更多了。

喝酒可是很容易交到朋友的,搞不好今天某些小人物就鸿运当头了,三杯酒就结交到某个大人物,从此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这样的事看上去是狗血了点,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有希望就不要放弃,这是小人物们的生存法则。

这一来二去的,刘琰波就尴尬了,因为今晚的位都被订完了,连加个小板凳的地方都有点难腾出来。

刘琰波和林雪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怎么办?

“刘大哥,要不今晚你就先回去吧?”林雪提议道。

刘琰波果断摇头道:“不行!前几天开车不能喝酒,小徐就天天拿酒诱惑我,今晚我怎么也得喝个够本。”

小徐是天水酒吧的调酒师,是个活波开朗的小伙子,刘琰波最近每晚都在吧台上坐几个小时,时间一长,两人自然也就熟了。

知道刘琰波每晚都开车接林雪上下班以后,小伙子就每晚都调出好酒来诱惑他,说想看他想喝又喝不得的囧样。

酒吧里人越来越多,这时王英莺走了过来:“丫头,该干活了,今晚很忙的。”

“学姐,要不你帮刘大哥找个地方坐吧?”林雪一把拉着王英莺的手,摇了摇。

“刘大哥还没有位?”王英莺诧异道:“你今晚该不会没有提前订台吧?”

刘琰波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几天睡迷糊了,什么事都记不住。”

“我看你就是懒。”

王英莺白了一眼刘琰波后,又侧头看了眼一副可怜样的林雪。

得!

一个懒,不订台;

一个傻,不留位。

“要不你先回去,等丫头下班了你再来接她?”王英莺看着刘琰波满脸的不乐意,只好又提议道:“那要不你就去我们员工的休息室等?”

今晚的人实在是太多,她这个领班临时也加不进位。

“你们去忙,不用管我,我随便找个地站着就好。”刘琰波挥挥手,朝吧台走去。“我喝酒去了。”

刘琰波好酒,但不欠酒喝。他之所以赖着不走,是因为今晚人太多。天水酒吧安保再好,都不如他自己在这里守着放心。

“波哥,你来了。”调酒师小徐今晚忙得飞起,两个调酒壶摇得人眼花缭乱。“波哥,我又调了一种新式的饮料,要不我一会调一杯让人给你送过去。”

酒能调出花样,饮料也能。

刘琰波前阵子来是不喝酒的,每晚点一杯烈酒,却只闻不喝。他的消费基本都花在了小徐调的各种饮料上。

“我今晚不喝饮料,给我来杯伏特加。”

刘琰波站在吧台最右侧,这里摆着一棵长青树的盆栽,两者中间无法加位,但勉强能站个人。

“来了,不加冰的伏特加。”小徐笑嘻嘻的说道:“波哥,你站这里干吗?该不会今晚没订台吧?”

“看出来了还问。”刘琰波一饮而尽,砸吧嘴道:“用杯子实在是没劲,上瓶。”

“得嘞!”

“小徐,帮我拿瓶威士忌。”张小芸走了过来说道。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刘琰波,冷冷的“哼”了一声,轻蔑中带着一点恨。

自从刘琰波上了新闻播报后,天水酒吧的人就都知道了林雪有个开出租车的哥哥大难不死的事迹。

张小芸得知后是异常恼怒,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欺骗,从此很不待见刘琰波,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刘琰波对此倒没在意,只要她不欺负林雪,恨也好,看不起也罢,怎么着他都行。

“波哥,你是不是和她有什么过节啊?”小徐看着已经拿酒离开的张小芸,提醒道:“真要是这样,你可当心点,这女人心眼很小的。”

“一点小误会而已。”刘琰波挥手笑道:“你去忙,我自己到处走走。”

刘琰波说完就提着瓶酒走向了某个地方。

在上二楼的楼梯旁有一个圆形的台子,上面有桌,还没有人坐。

“喂!那里不能坐。”

第三十三章 蔷薇女人

有位置却不给坐?

其它地方还好说,但你开酒吧的,摆个桌却不让客人上桌是什么鬼?就像是开饭馆的不让客人吃饭一样,这不是扯淡了!

刘琰波活了二十六年,虽然他以前不喜欢去酒吧,但不代表没去过,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遇上。

“先生,请你起来,这位置你不能坐。”两个黑衣保安走了过来,虽然是说请,不过声音里可没有半点客气。

天水酒吧今晚人本来就多,站着的、坐着的挤满了原本宽敞的空间,就差没脚踩脚了。

圆形台方圆一米之内却空无一人,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刘琰波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点,但现在注意到了,注意到了自己的另类。

周围的酒客们纷纷对他行着注目礼,看傻B的眼神。

刘琰波这一屁股坐下去,除了圆台周围的人,倒也没引起更多的人注意,不过眼观八方的王英莺是看见了的,她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跑了过来喊道:“刘大哥,那桌你不能坐,你赶紧下来。”

刘琰波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着起身走下圆台。 都说不能坐,那还是不坐的好,他可不想让人当猴看。

“这位是帮别人留的吗?”刘琰波走到王英莺身边低声问道。

王英莺只是点点头,随后她走到两个黑衣人面前解释道:“三哥、四哥,我朋友不知道我们酒吧里的规矩,这一次就不追究他的无心之过好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刘琰波也跟着道歉道。

按理说,就算是别人提前预订的台,刘琰波坐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别人来了,他赶紧让开就是。

不过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王英莺虽然是在解释,但更多的却是在恳求两个黑衣保安。

刘琰波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并不想给王英莺添麻烦。道句歉又不会少块肉,他一向看得很开。

听完王英莺的解释和刘琰波真诚的道歉后,两个黑衣保安原本冷硬的表情慢慢缓和了下来,似乎已不打算追究。

只是,总有奸臣想害朕!

这时,张小芸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冷嘲热讽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开出租车的破司机,还想坐那里,还真以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不成?”

张小芸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纷纷乍舌,等着看好戏,看刘琰波的反应。

人嘛,谁还没个脾气的?

人家本来就不知道哪里能坐?哪里不能坐?就算坐了不该坐的位置,你们酒吧工作人员提醒一下让他别坐不就行了,况且别人作为消费者还主动道歉,你还想要人家怎样?

现在倒好,人家主动道完歉,突然又跳出个人这样恶言相向,还是你们酒吧的人,这不是明摆着逼人上梁山么?

大老爷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谁肯不明不白的丢这个脸?

别说人家只是个出租车司机了,就算是泥人恐怕都有了三分火气,先刚一波再说。

大多数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表情,在他们心里,刘琰波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能做,要么再上圆台,要么当场翻脸。

不过让大多数人失望的是,最先出声的不是刘琰波。

“小芸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刘大哥?”林雪极为不满道。

林雪是跟张小芸一起过来的,这里最在乎刘琰波的也是她。不过她终归太善良,完全撕破脸这种事是做不来的。

林雪善良,张小芸可一点都不友好,她讥笑道:“我说的有错吗?”

“你给我闭嘴!”王英莺喝斥道。

张小芸一再的咄咄逼人,别说她的闺蜜心中不快,就连两个黑衣保安都转头看向她,表情极为不悦。

她这不仅是在给刘琰波难堪,也是在砸天水酒吧的招牌。

对于王英莺的喝斥,张小芸是不会太放在心上的,不然她也不会来闹这么一处。不过两个黑衣保安的转头一瞪可把她吓得不轻。

张小芸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刘琰波,林雪也只是默默地走了过来握住他拿酒瓶的手。

林雪做不来恶人,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刘琰波: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刘琰波点起一支烟,吐出一口浓烟后,眯眼笑道:“一个位而已,至于弄得这样剑拔弩张的吗?我今晚不坐就是了。”

这也太没有男儿血性了吧?

围观的人群纷纷摇头,就连王英莺和两个黑衣保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张小芸更是得意的笑了,眼中讥色更盛一分。

只有林雪满眼的心疼,在她眼里,她的哥哥们都是人中之龙,刘大哥之所以会一忍再忍,是为了不给自己的工作带来麻烦。

思绪至此,林雪的手又握紧了几分,低声道:“刘大哥,我不想在这里上班了。”

林雪不想成为刘琰波的负担,不想看到他为了自己忍气吞声。

刘琰波明白林雪的意思,不过在他的认知里,要妹妹丢掉工作照顾情绪的人,可不是一个好哥哥。

刘琰波轻轻地拍拍林雪的手,宠溺道:“没关系的,你刘大哥皮糙肉厚的,别人骂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林雪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

楼梯口响起一道磁性的嗓音,妩媚到让人心醉的声音:“他们的确不能让你坐,但我可以邀请你坐。”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是一个如蔷薇般的女人,美得摄人心魄,让人着迷。可蔷薇带刺,让觊觎的人望而生畏。

围观的人群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来,站在楼梯口的红裙女子轻移莲步,款款而来,一直走到刘琰波面前才停下。

音乐声停了,嘈杂的人群安静了,就连周围的呼吸声都不再厚重。

五颜六色的彩灯关了,打开了亮如白昼的大灯。

酒吧里所有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聚集到这个蔷薇一样的女人身上。

她万众瞩目,光芒万丈,让人不敢直视。

天水酒吧的人纷纷低头,以示尊重——

“老板……”

第三十四章 我要你做我的人

老板?

流言果然也有不假的时候,这天水酒吧的老板果然是个大美人。

最难消受美人恩。

刘琰波微微后退了一步,他可是听说过这位大美人的好多流言,还是敬而远之点好。

“老板,我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为难他好吗?” 林雪微微向前一步,低着头。

“怎么?你打算就这样躲在你妹妹身后?”大美人逼近一步,香风扑鼻。“坐不坐?”

刘琰波吸吸鼻子,笑着道:“坐!”

说实话,刘琰波现在并不想坐上去,但又不能不坐。

他可以容忍自己一忍再忍,但他不能让林雪低声下气的求对方。这是他现在的底线。

刘琰波不知道这位美女老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也懒得去猜。

“可别跑噢!”大美女扭着腰肢,走向舞台。

“姬老板,真是越来越美了!”

“恭喜姬老板!”

“……”

酒吧里响起阵阵恭维声和祝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这位姬老板的移动而移动,没有人再去关注那个长相普通的出租车司机。

姬老板?

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刘琰波终于想起了这个美如蔷薇的女人是谁了。

一个美貌与尹含若和上官清梦齐名的大美人,一个被神秘光环笼罩的女人——

姬如烟。

刘琰波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犯嘀咕:最近这是怎么了?海市鼎鼎有名的四大美女都遇上三个了。

姬如烟走上舞台的那一刻,酒吧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屏住呼吸。

舞台上的舞者已退去,她已是这里唯一的中心,妖娆的身姿上隐隐有王者之风——

不错,姬如烟,海市地下世界的一个王。

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话筒,姬如烟微顿片刻,开口道:“谢谢大家前来捧场,今晚,不醉不归。”

简短的话语在人群中引起了极大响应,纷纷举杯,扯开喉咙喊道:“不醉不归……”

这样的号召力,是对她能力的一种认可。

一个女人能拥有这样高高在上的今天,她以往付出的会比同道中人付出的更多。

黑道,可不止有风花雪月,更多的是生死由命。

刘琰波心里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女人,同时,他也更加愿意相信那些流言的真实性。

看着已经走下舞台,再次走向自己的姬如烟,刘琰波头皮发麻:大姐,你是真跟我杠上了啊?

“怎么?你很怕我?”姬如烟笑着问道。刘琰波那一脸如避蛇蝎的表情,她可是全看在了眼里。“还是不愿意跟我坐?”

怕吗?

当然怕。

在刘琰波眼里,这海市的四大美女没一个省油的灯,都是麻烦精。

特别是主动找上门的,绝对是一个大坑。

要不是林雪还站在身边,刘琰波连想都不用想,早溜之大吉。

“没有的事。”刘琰波摇头以示坚决,脸变得比小孩还快,一脸讨好的媚笑。“能得到姬老板的邀请,我心里跟吃了蜂蜜一样甜,高兴的难以自持。”

“那就上来吧。”姬如烟走上圆台坐好,媚眼如丝。

“丫头,你去忙吧。”刘琰波伸手摸摸林雪的头,发自内心的笑着。“乖,没事的。”

林雪偷偷瞥了眼姬如烟,点点头,松开了刘琰波的手。

刘琰波在一众火辣的注视下,再次走上圆台,坐到姬如烟的对面。

“看来你很疼你妹妹啊?”姬如烟点起一支烟,轻吐芳兰。

圆台略高,视野极好,能看到酒吧里的每一个角落,刘琰波甚至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几个坐在最角落里的二、三线明星。

林雪在人群中忙碌着,刘琰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宠溺之情,流言于表:“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难怪一开始为了不让她来我这上班,你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姬如烟秀眉一挑。“说我抠门、脾气坏,这些我可是都听说了的。”

咳咳~

刘琰波被吓得不轻,不过作为一个老司机,他很快就稳住阵脚,摇头道:“我可没说过,姬老板你可别听信小人谗言。”

“你妹妹是小人吗?”姬如烟娇笑着问道。随后她又主动解释了一番——

话的确是林雪说出去的,不过不是跟姬如烟说的。

这丫头实在,那天听完刘琰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后,她是有些相信的,就傻乎乎的去问王英莺。

没成想,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立马上报给姬如烟,还添了些油,加了点醋。

不过打小报告的人当然不是要针对林雪,是想排挤王英莺,毕竟,林雪是她一手安排进天水酒吧的。

好在姬如烟没有追究,不然天水酒吧那还有林雪和王英莺的落脚之地。

桌子上有服务生刚送过来的威士忌,姬如烟轻晃着酒杯问道:“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谢谢姬老板。”刘琰波喝了口酒,好奇道:“不过姬老板,你为什么没有追究?”

“谁说我不追究了?”姬如烟手指着刘琰波。“不过怨有头,债有主,这个责得你来负。”

“……”

刘琰波也是无语了,绕来绕去又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刘琰波谨记前人教诲,打算跑路,起身道:“姬老板,我可能喝多了,头好晕,得去外面吹吹风,醒醒酒。”

说罢,刘琰波头也不回的就走下圆台。

“回去!”之前的那两个黑衣保安挡住了去路。

嘛蛋!

一会不让坐,一会非要人家坐,真当耍猴呢?

刘琰波气得牙痒痒,二话不说,绕过两个黑衣保安就要往外冲。

刘琰波不愿多说,人家保安更不愿废话,直接一人架起他一只手,提了回来。

周围的人目光深如海啊!

刘琰波感觉自己的脸已经丢到姥姥家了,哭丧着脸坐回凳子上,沮丧道:“怎么负?”

咯咯~

姬如烟捂着嘴,花枝招展的娇笑着,引起了周围一群‘狼人’隐晦的目光,连刘琰波都偷瞄了两眼那呼之欲出的玉峰。

笑着笑着,姬如烟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变得认真严肃起来。

“我要你做我的人。”

第三十五章 小人物的悲哀

酒吧里已经重新打开彩灯,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人群已沸腾。

今晚是天水酒吧的五周年庆典,自然是有一系列活动的。

主持活动的是海市一位极其有名的明星主持,笑容甜美,落落大方,现场的气氛已经被她带到高,潮。

活动一开始就是重头戏——

送价值百万的豪车。

规则也简单,就是拼酒。

这要是搁平时,刘琰波绝对会上去拼一把,别的不敢说,但说到喝酒,他自认自己是很无敌的。

三年时间,他已经学会如何做一个市侩的小人物。

不过现在他可没这个心思,姬如烟刚刚那句有些不清不楚的话让他很上头:“姬老板,你是指那一方面的?”

刘琰波语气中带着几分轻佻,不过姬如烟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顺着他的意思反问道:“你希望是那一方面的?”

刘琰波摸着鼻子,嘿嘿一笑道:“那方面我都不希望。”

又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刘琰波又不是傻子,他可不想被再坑一次。

姬如烟是谁?

海市地下世界的王,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可以说,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

刘琰波实在是想不通她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越是想不通的事情越要退避三舍,这是刘琰波作为一个小人物在这三年来摸索出的一个道理,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如尘埃一般生活下去。

无人问津,对他来说,是一种幸福。

姬如烟秀眉微皱,有些不悦。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果断拒绝过她了,而且还是在她主动示好的情况下。

姬如烟有她自己的骄傲,她也有骄傲的资本。

换作是今晚天水酒吧任何其他男人,恐怕都不会像刘琰波这样不解风情。姬如烟这模棱两可的话,简直是让人浮想联翩的致命诱惑,那怕明知道是坑,都足以让他们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

至少,不会这么不会聊天。

可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很奇怪,越是这样的男人,她们反而越感兴趣。

姬如烟主动出击,微微起身前倾,红唇轻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无情的拒绝可是最伤女人心的?伤心的女人可是很难缠哦。”

姬如烟的美和上官清梦的美是有所不同的,尽管两人都带着天生的妩媚气质,可一个柔情似水,一个热辣如火。

绕指柔,最是销魂。

有那么一瞬间,刘琰波甚至想一口咬住她那饱满的红唇。

无关欲望,只是一种本能的冲动。

“大姐,你到底想闹哪样?”刘琰波身子微微往后退,郁闷道:“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玩不起的。”

“那你就来给我当司机怎么样?”姬如烟笑意盈盈,身子再度前倾一分。

舞台上的拼酒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酒吧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这你退我进的一幕。

姬如烟把和刘琰波的距离拉得很近,在外人看来,足够暧昧的距离。

有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震惊到不敢相信,嫉妒到咬牙跺脚。

一个长相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凭什么得到美人亲昧?

难道他今早出门踩了狗屎?

凭什么?

刘琰波也很想知道。

“大姐,你到底是看上我哪了?”刘琰波干脆起身,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还原地转了个圈,苦着脸道:“你说出来,我改还不成吗?”

扑哧~

姬如烟笑着坐了回去,略微不满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刘琰波违心的摇摇头,不敢接话,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看来你也听说过不少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啊!”姬如烟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相信吗?”

刘琰波的确听说过不少,还听说过很多种不同的版本。

有人说她是坐台女出道,靠着出卖肉体上位;

也有人说她是某位大人物的傀儡,只是一个敛财工具;

但说的更多的是,她是海市前某位江湖大哥的私生女,有家仇要报。

这些版本中唯一统一的就是,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刘琰波不知道这些流言到底有多少真的,但他确信的是,添油加醋的水分一定更多。

可这些跟刘琰波有什么关系吗?

“我相不相信很重要吗?”刘琰波坐回到桌前,淡淡的说道:“你是大人物,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天水酒吧的老板,我是听过很多关于你的流言,但只是当八卦随便听听,真也好,假也罢,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觉悟,你们大人物的世界还轮不到我来操心是非真假。”

“你倒是一个很特别的小人物啊!”姬如烟抬手指着周围那些目光中充满占有欲,躲躲闪闪偷瞄着她的男人,讥笑道:“至少不像他们一样。”

他们是什么样?

他们是姬如烟眼中真正的小人物,他们在背后中伤她、诋毁她。

男人中伤诋毁一个比自己强的男人,是因为羡慕嫉妒恨;

男人中伤诋毁一个比自己强的女人,是因为得不到。

这就是小人物们不甘平凡的心。

他们总认为跟别人差的只是一个机遇,却未曾想过他们在中伤诋毁嚼舌根的时候,别人正在付出十陪、甚至百倍的努力去追逐那不平凡的梦想。

刘琰波明白姬如烟的意思,他相信跟他一样的小人物们也懂这些道理。

只是道理终归只是道理,不值钱的。

“既然你看不起小人物,又干嘛要盯上我啊?”刘琰波提醒道:“你莫要忘了,我也只是个小人物。”

“我只是看不起痴心妄想的小人物而已!”姬如烟抿了一口酒,笑着问道:“既然你也是小人物,为什么不跟他们一样呢?”

一样?

想要得到你吗?

刘琰波摇摇头,点起一支烟后缓缓说道:“不是所有的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的,比起广阔无边的天空,臭水沟更值得我这个癞蛤蟆留恋,因为那里有家的温暖。”

刘琰波吐出一口浓烟,浓烟慢慢散开,若隐若现中,他的双眸似乎也没了之前的明亮,声音也低了一分,透着些许无奈道:“白天鹅也许会带癞蛤蟆飞上属于她的天空,可她绝不会跟着癞蛤蟆去臭水沟的。”

这大概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至少刘琰波是这么想的——

韩飞燕,你应该找到属于你的天空了吧?

第三十六章 怂到没朋友

有一支烟的时间。

刘琰波和姬如烟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就像未曾相识的陌路人,又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陷入在各自的世界中。

舞台上的拼酒终于结束了,获胜的人醉呵呵的傻笑着,看客们疯狂的鼓掌祝贺。

灯红酒绿的世界,他们同样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总要清醒吧?

姬如烟揉了揉眉头,驱走眼前那一刹那间的恍惚,自嘲道:“幸好我不是白天鹅。”

刘琰波是孤独的,孤独的人往往更容易认清现实。

“但你也不会是癞蛤蟆。”刘琰波续上一支烟,微笑道:“不好意思,扯得有点远了。姬老板,我们还是言归正传,你为什么盯上我?”

“十几天前,有个从京城来的公子哥经人介绍找到我,问我‘借’了二十来个人。”姬如烟叹道:“我的人从来都没有输的那么惨过,他们回来跟我说,他们被打得连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啊!”

世界还真是小。

姬如烟没有说那个来自京城的公子哥是谁,但能扯上刘琰波的,除了柳飞,还能有谁?

没有人比姬如烟更了解柳飞当日带去的那二十多个打手的实力,那是她手底下个顶个的精英。

可就是这样一群精兵强将,却被人打的超过一半的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还是在对方极为手下留情的前提下。

姬如烟是海市地下世界的王,但不是唯一的王,她需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增强自己的实力。

她事后有调查过,想找到白彬他们一行人,但却一点信息都没有查到,连她警局里的关系都对此闭口不谈,只是劝她不要自找麻烦。

白彬一行人的军衔虽然不是很高,但他们的身份却过于特殊。

泄露他们的身份,等同于叛国。

打人的人找不到,但源头却很容易找到,柳飞就是找姬如烟调查刘琰波的。

喝完酒瓶里最后一口酒,刘琰波不温不火的笑着问道:“所以你要招贤纳士?”

姬如烟点头承认,她自顾自地倒上一杯酒,随后把酒瓶推给刘琰波,看着他说道:“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一开始我本来有九成把握你会答应,但现在我连一成把握都没有,所以我打算放弃。”

连天鹅肉都不想吃的癞蛤蟆,姬如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变成自己的人。

姬如烟举起酒杯,微笑道:“你我就当萍水相逢的过客,今晚凑一个酒伴。”

若是换作别人,刘琰波自然是会爽快的答应。

但姬如烟不同,她是林雪的老板。

刘琰波微眯着眼睛,深邃的目光落在姬如烟的眼睛上,缓缓问道:“姬老板,我希望你下次不会以另一种方式找上我。所以冒昧的问一句,在你盯上我之后,有没有在我妹妹身上动过什么念头?”

“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吧?”姬如烟迎上刘琰波的目光,眼中突然浮出一抹寒色。

刘琰波友好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流言中,姬如烟是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刘琰波不知道这些流言是真是假,正因为不了解,所以他找不到相信的理由,他冒不起这个险。

有时候,还是想多点为好。

姬如烟是真的有些生气,在她做出决定以后,还敢表达出对她如此不信任的人,整个海市,这个胆大包天的出租车司机是头一个。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对方,谁也没有退让。

刘琰波的目光深邃平静,嘴角那一丝淡淡的笑意一直都在,似乎对这一切都没在意过;

姬如烟的眼神更具侵略性,甚至隐隐中有一丝威胁,很霸道。

气氛有些不对。

一直留意着他们的两个黑衣保安凝视着刘琰波,其中一个招了下手,守在楼梯口的两个黑衣保安立马跑了过来。

四个保安握紧了拳头,慢慢走向刘琰波。

嘭~

酒吧入口处突然响起了一声人砸翻桌子的声音。

一片谩骂和惊呼声。

“你他妈……”一个正看着舞台的年轻人被人从后面猛然推开,他回头就骂。

哐当~

话还没完全骂出口,愤怒的年轻人就被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光头大汉一脚踹翻,撞倒了一张桌,酒杯、酒瓶碎了一地。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青年领着十几个穿着白背心的光头大汉蛮横地推开拥挤的人群,走到了圆台前。

白衣青年手里提着小花篮,里面装着纸剪的白花。

“蛇蝎美人,今天这么大场面也不发个请柬什么的,不够意思啊。”白衣青年推开挡住他路的一个黑衣保安,走上圆台,把花篮放到桌上。“你龙哥我不请自来,你应该很欢迎的吧!”

天水酒吧维持秩序的保安们迅速聚集了过来,足有三四十号人,将那十来个光头围在了中间,双方推搡着,互不想让。

“薛龙,你来这里干什么?”一个中年男子一跃而上,指着名叫薛龙的白衣青年喝斥道。

“我来送花祝贺,你看不出来吗?”薛龙一把拍开中年男子的手,讽刺道:“黑老三,你要是眼瞎就别出来混了,免得丢人现眼。”

“你……”黑老三气结,握拳就想开干。

“三哥,别冲动。”姬如烟起身,寒声道:“薛龙,就凭你也想来砸场子吗?”

薛龙摆手道:“我可不敢,我就是做个代表,来和你聊聊。”

“哟!我听说你这张桌可是从不让别人坐的,尤其是男人,怎么今天转性了?”薛龙看到刘琰波,也不知道是一开始真没注意到,还是无视,表现得很惊讶。“不过这小子长得也太普通了,还没龙哥我一半帅,你就算是真缺男人,也用不着找这种货色吧?”

“我找什么男人用不着你来管。”姬如烟把那个花篮扔在地上,坐下道:“有屁快放,放完给我滚!”

姬如烟的妥协让薛龙更为得意,他笑着走到刘琰波跟前,鼻孔朝天,傲气十足的说道:“喂!小子,赶紧给我滚开,龙哥我要坐你这里。”

刘琰波缓缓起身,酒吧里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姬如烟心中甚至有那么一丝期待。

只是失望总是比期待来得容易。

刘琰波让开位置,嘿嘿笑道:“好的,正好我想去趟洗手间。”

五彩缤纷的灯光晃动颤抖着,心碎了一地。

这货——

真是怂到没朋友!

第三十七章 杀意如潮

刘琰波走的干脆利落,在一众鄙视的眼神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洗手间。

不羞不臊到没了底线。

姬如烟倒也谈不上有多失望,毕竟她和刘琰波连认识都算不上。

就算认识又怎么样?

被信任的人背后插一刀的事她又不是没经历过,不然她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局面。

新时代,新规则,一切利益至上。

“我是代表九爷来的。”薛龙翘起二郎腿,手指轻点着桌面,一副哥很嚣张的模样。“九爷说了,大家都是一条道上混饭吃的,应该精诚合作,只要你肯把你名下的九成产业投入到我们九成公司,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你出钱,我们出力,一起共创未来。”

薛龙的话一说完,姬如烟还没有什么表示,周围的看客们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那是什么合作,摆明了是明抢。

九成公司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一家空壳的融资公司,专吸人血的流氓公司。

在场的人,只要是经商的,都对九成公司有一定的了解,其中有些人甚至还吃过这家公司的亏。

说好听点是融资,说难听点就是收保护费。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现在九成公司连姬如烟这个新城区的大姐大都盯上了,而且是要她九成产业。

嚣张到丧心病狂。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姬如烟点起一支烟,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上次已经说过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谈话,上一次跟姬如烟谈论这件事的人是她曾经最为信任的的人,也是伤她最深的人。

哼~

薛龙冷笑一声,讥讽道:“鱼死网破?现在的你还有这个能力吗?姬如烟,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看在你长得这么诱人的份上,我可以帮你在九爷面前说几句好话,给你多留点嫁妆。”

略微停顿,薛龙舔了舔嘴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姬如烟高耸的胸,毫不顾及的说道:“申一然是孬种,龙哥我可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只要你以后肯跟了我,我不仅可以求九爷网开一面,还能让你夜夜做新娘,我……”

薛龙话还没说完,姬如烟一杯酒直接泼在了他脸上。

老大受辱,当小弟的不干了,那些穿白背心的光头们瞬间炸锅,与天水酒吧的黑衣保安们扭打到一起,其中有两个更是冲破重重包围,冲向圆台,叫嚣着要废了姬如烟这个臭娘们。

当真都是当小弟的好料子。

“都他妈的给我住手。”薛龙一拍桌子,抹了把脸道:“吵什么吵?我们是来喝酒祝贺的,不是来打架闹事的。对付女人,要有绅士风度。”

啧啧~

薛龙舔了一圈嘴唇,砸吧着嘴道:“这酒真他妈的又香又甜!”

他仰头狂笑,心里痛快的很。

姬如烟紧紧抓住酒杯,极力控制住心中的怒火。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一个她以前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的人在众目睽睽下如此羞辱。

这是她人生当中,至今为止最无助的时候。

难道要放弃吗?

姬如烟当然不想放弃,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的尊严,更是为了至今还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小姐,让我废了他!”黑老三咬牙切齿道。

“大姐,让我们废了他……”

三四十号黑衣保安齐吼,气势汹汹。

这些人,是姬如烟最后的依仗,他们满腔热血,义字为先。

可姬如烟知道,光凭他们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是法制社会,尽管仍然有黑有白,甚至阴暗的一面比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更令人发指,但整日打打杀杀的时代是真的过去了。

姬如烟挥手止住请命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刚刚有人给我说了个癞蛤蟆和白天鹅的故事,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薛龙,你真是连癞蛤蟆都不如,难怪你老婆会死得那么惨。”

薛龙的老婆很漂亮,还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两人一直很恩爱,还一度是道上的一段佳话。可在两年前的一个夜晚,他老婆被两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给劫持了去,结果相当凄惨。

这是薛龙的彻骨透心之痛,姬如烟将这道伤疤血淋淋地撕开,没有半点怜悯。

最毒妇人心,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你这个臭婊、子,我杀了你。”薛龙猛地起身,抓起桌上的酒瓶就往姬如烟头上砸去。

一旁的黑老三早有防备,抬脚一个高踢踢向薛龙的手腕。

薛龙早年是打黑拳出身,身手也是不错的。他手微微一收,手中的酒瓶横着扫向黑老三踢来的一脚。

黑老三急忙收腿避开。

薛龙没有趁势追击。作为对手,彼此之间早有了解,他和黑老三的身手半斤八两,打下去谁也讨不到好处。他今晚来的目的也不是打架。

“黑老三,就你这两下子也想废我,笑话。”薛龙冷静下来,把酒瓶扔在地上。“姬如烟,看来你是不打算接受九爷的意见,很好,等你落到我手里,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惨了。”

谈判结束!

在场的人都明白,今晚过后,海市的黑道将开始风起云涌,其中有一方,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以失败告终,彻底的退出舞台。

“我等着你。”姬如烟厉声道:“话说完了,就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这多没面子,我以后还怎么出来混?”薛龙又坐了回去,恢复了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得瑟样,敲着桌子喊道:“服务生都死那去了?你们老板穿得这么性感,赶紧给龙哥我拿瓶冰啤酒来降降火。”

服务生都在,但没有谁去拿酒。

薛龙扫视了一圈,视线最后又回到了姬如烟身上,讥笑道:“这点气量都没有,你也好意思出来跑江湖?”

“给他拿瓶酒来。”

“记得,是冰啤酒啊……哈哈…”

酒是张小芸拿过来的,可她却让林雪送上去。

“张小芸,你什么意思?”王英莺不满道。

张小芸把酒塞到林雪手中,不以为然的反问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她一个新来的不就是用来给客人送酒的吗?”

“在那嘀咕什么?还不把酒拿过来。”黑老三站在圆台上喊道。

“哦…”林雪应了一声,也没多想,拿着酒就向圆台上走去。

王英莺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小芸,这个闺蜜,她决定绝交。

“小妹妹,长得真好看,你看这手多细嫩…”林雪刚把酒放下,薛龙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调戏道:“今晚陪龙哥我出去夜宵怎么样?”

啪~

林雪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急了,另一只手一巴掌就抽在了薛龙脸上。

这一巴掌抽得脆脆响,不仅把薛龙打懵了,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臭婊、子,给你脸了是吧?”薛龙反应过来,起身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林雪脸上。

林雪被这一巴掌扇得转了个圈,脚步一个不稳,跌下圆台。

“雪丫头……”王英莺急忙冲过去扶起林雪,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林雪的右脸红肿泛青,嘴角、鼻孔都流出丝丝鲜血。

“薛龙!”姬如烟猛然起身,就在她准备叫人动手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颤,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忍了下去,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

那个众人眼里怂到没有底线的出租车司机回来了。

他不是没有底线,只是他的底线不在他自己身上。

刘琰波挤进人群,只一眼,杀意如狂潮般肆虐开来——

第三十八章 犹如恶魔

刘琰波很爱笑。

在顾客眼中,在同事眼中,在所有相熟的人眼中,刘琰波给他们的印象都是一个和善开朗的人。

他几乎没有与人有过争吵,就算偶尔吃点小亏、挨几句骂,他也是一笑而过。他的脸上就像戴着一张永远都不会摘下来的面具,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在刚才,他走进洗手间之前,还有人因为看不惯他的怂样,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也是报以礼貌的微笑,请别人让个路。

可现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再无笑意,冷得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阴风,能把人吹得魂飞魄散。

刘琰波在乎的人不多,来海市的这三年里,能让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不过寥寥两指之数。

林雪是其中之最。

这个丫头,是那个比他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兄长托付给他的。

他曾保证过会照顾好林雪,可现在他食言了。

看着林雪那已经肿起老高的脸颊,刘琰波没有愤怒到大吼大叫,也没有像疯子一样破口大骂,他只是几步抢身过去,轻唤了一句:“丫头…”

他拼命的挤出一个笑容,用上心中最后那一点点柔和。

林雪的性格内向,但她不柔弱,很坚强。

王英莺过来扶起她的时候,她仍然咬牙忍住脸上剧烈的疼痛,憋住心里的委屈不让泪水落下。

可瞧见刘琰波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不是她突然变得软弱,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哥哥。

“刘大哥…”林雪哭着扑进刘琰波的怀里,尽情宣泄着她心中的委屈。

刘琰波轻轻地环抱着林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轻的说道:“丫头,对不起……”

他能感受到林雪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哭的有多伤心。

是因为脸上的疼痛难忍?

还是因为委屈?

又或者是因为恐惧?

也许都有吧!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的心慢慢变得冰冷,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对于天水酒吧的人来说,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明明是五周年庆的好日子,却是状况连连,没有一件顺心事。

可对于酒客们来说,今晚却是不虚此行。

海市的两大地下势力第一次在人前交锋,第一次摆上台面宣战,这可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大戏。

没有人愿意离开。

只是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已经没有放在姬如烟和薛龙身上,他们全都在看着刘琰波——

那个怂如狗的男人变了。

他没有再笑,没有再多看除他妹妹以外的人任何一眼,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

可所有的人还是觉得他变了,他身上仿佛突然有了一股阴冷的气息,令人胆寒。

他还会继续没羞没臊的怂下去吗?

林雪哭累了,嚎啕大哭变成了低声抽泣,她紧紧地抱住刘琰波,仰头道:“刘大哥,我想回家…”

“好。”刘琰波睁开眼睛,他身上那阴冷的气息不减反增,可他看向林雪的目光却极为柔和,就像是三月里的阳光般温暖,又如孩童岁月时的真挚,轻声说道:“我们一会就回家…”

刘琰波带着林雪走到吧台前,让她坐在一张凳子上:“丫头,把眼睛闭上。”

“刘大哥……”林雪有些不安。

尽管她的刘大哥面对她时依然像以往一样温和,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已经有了些变化。

就像是一个拥有双重人格的人,一直被压制的那一面正在慢慢浮现出来。

那是最为阴暗的一面。

刘琰波轻轻摸了摸林雪的头,就像哄孩子一样,温柔的说道:“丫头乖,把眼睛闭上,一会就好了。”

林雪信任刘琰波,所以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刘琰波慢慢解下林雪脖子上的粉色丝巾,折了折,轻轻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在这里陪着丫头。”刘琰波声音逐渐变得冰冷,向王英莺问道:“是谁?”

“是他!”王英莺抬手指向薛龙。

刘琰波缓缓抬起头,看向圆台之上——

姬如烟阅人无数,她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眼神。

上位者、枭雄、狂人、狠人、小人……

这些人在极度愤怒时,有的目光不怒而威,有的深邃难测,有的藐视天下,有的视人命如草芥,有的阴狠毒辣……

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漠的眼神,就好像这双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他没有看到半点生命迹象。

冷漠到荒凉。

在他眼里,难道这里的人都早已是死人吗?

薛龙也察觉到了刘琰波的变化,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变化,给他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他知道,那个男人似乎已经变得很危险。

“真他妈晦气!”薛龙摸了摸被打的脸,他想快点离开这里。“我们走。”

“想走?”刘琰波邪魅一笑。“我同意了吗?”

话音刚落,刘琰波一步踏出。

他整个人就好像在原地消失了一般,掠起一道道残影。

周围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一道道残影已重合到一起。

刘琰波已在圆台之上,站在薛龙身后。

吧台跟圆台之间相隔十几米,却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这是一种怎样的速度?

他还是人吗?

刘琰波站在薛龙身后,一脚扫向他的小腿。

咔嚓~

薛龙腿骨被扫断,整个人横着向地上摔下去。

薛龙身体还没碰地,刘琰波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腰间,踢断了几根肋骨,将他整个人挑飞到空中。

刘琰波一跃而起,食指和中指微屈,其余三指紧握,在薛龙身上连击十八下。

咔嚓、咔嚓~

每一下都伴随着骨头碎断的声音。

嘭~

薛龙如一滩烂泥般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直接昏了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刘琰波落到地上,一把抓住薛龙的头发,拖着向林雪走去,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借你的胸针用一下。”刘琰波伸手从一个中年男人胸前扯下一枚胸针。

中年男人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刘琰波一眼,瑟瑟发抖。

前不久,就是他推了一把刘琰波,他现在已经吓得腿直打颤,那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刘琰波把薛龙扔在林雪面前,手中胸针扎进他的“人中穴”。

啊~

薛龙口目圆瞪,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惨叫。

“道歉!”刘琰波手中不停,又在薛龙身上的一些穴位上扎了几针。

“我道你……啊……”

薛龙还没骂完,刘琰波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呵呵~

刘琰波阴冷的笑着,从吧台上拿起一个烟灰缸,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砸断了一根手指。

啊~

薛龙再次发出一声惨叫,求饶道:“我道歉、我道歉……”

“晚了!”刘琰波淡淡的说了句,手再次扬起……

砰砰砰~

一阵乱响,砸断了十根手指——

这一通乱响犹如砸在了周围所有人心脏上的重锤,个个脸色苍白,有几个人甚至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看着那个一手拿着正在滴血的烟灰缸,一手点起一支烟的男人。

所有人惊若寒蝉——

这个男人是来自无间地狱的恶魔吧?

第三十九章 众口烁金

呼~

刘琰波吐出一口浓烟,扭了扭脖子,冷眼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没有人敢迎上他的目光,更没有人敢说话,整个酒吧里除了薛龙的惨叫哀嚎声,其他人似乎连呼吸声都控制到了最轻。

薛龙很惨,不仅十根手指被砸得血肉模糊,身上的骨头更是不知道碎断了多少,这样的疼痛是没有人能承受的,可是他却没有痛晕过去。

金针刺穴。

传自华夏医家,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还可以折磨人。

刘琰波要折磨薛龙。

也许是薛龙的惨叫太过凄厉,刘琰波怕吓到林雪,他眼中闪过一丝厌色:“你很吵啊…”

砰~

刘琰波一脚踢在薛龙的嘴巴上,将他的惨叫硬生生地给踢了回去。

薛龙嘴角被踢出了很大一道口子,满嘴牙也尽数碎落,他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全场死一般寂静。

那十几个穿着白背心的光头大汉更是吓得不轻,他们是薛龙最为得力的手下,前几分钟还在不停的叫嚣着,可现在——

他们心中极度恐惧,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可最恐惧的不是他们,是张小芸。

小徐说的没错,她就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所以她恨刘琰波。

她侮辱他,讽刺他,可这都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今晚,刘琰波一开始三番两次的忍让,在张小芸眼里就是怂,她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张小芸知道刘琰波最在乎林雪,所以她是有意让林雪去送那瓶啤酒的,林雪被打后,她也是偷笑得最开心的。

那个时候的她,心里甚至有一种快意恩仇的快感。

可现在,当张小芸无意间对视上刘琰波那阴冷的目光时,她被吓蒙了,竟然语无伦次的重复说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咦~

刘琰波微微偏头,眯着眼道:“这里面还有你的份?”

“没有、没有……”张小芸也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力气,迈开颤抖的双腿转身就跑。

唰~

离张小芸最近的人只觉得一股阴冷的劲风吹过,恶魔已近在眼前。

刘琰波挡住张小芸的去路,左手快如闪电般掐住她的咽喉提了起来:“我让你走了吗?”

话音一落,刘琰波又是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张小芸身子一软,再也无力挣扎。

“她刚刚干了什么?”刘琰波偏头向离他最近的人问道。

扑通~

被问的人跌坐到地上,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她…她…就是她硬要你妹妹去送酒的。”

嘿嘿~

刘琰波突然发出一声极为诡异的笑声,如同来自地狱深渊里那些厉鬼冤魂的欢呼,他的身上突然炸裂出一股更为阴冷的气息。

阴冷的气息充斥着酒吧里的每一个角落,让人觉得这整个酒吧突然都变得阴气森森,宛如地狱一般。

刘琰波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他看着就快要无法呼吸的张小芸,他笑得很残忍,却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

在刘琰波心里,张小芸比薛龙更该死。该死的人是不值得他多说一句话的。

“刘…刘大哥,不要杀她。”王英莺终于反应过来。她是一个重情谊的人,尽管她对张小芸已经失望透顶,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小芸死在自己面前。

是的。

王英莺看出来了,刘琰波想杀张小芸。

刘琰波充耳不闻,他将张小芸越提越高,一丝丝的加大力度,他不会让她死得太痛快。

杀人?

林雪慌了。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但也没善良到会原谅一个故意占她便宜的流氓,所以尽管薛龙叫得很惨,可她还是忍住了想制止刘琰波的冲动。

哥哥替妹妹出气天经地义。

但她要的出气方式可不是杀人的结果。

林雪一把扯掉蒙在眼前的丝巾,第一眼看到的是薛龙那副惨样,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抬眼看去,看到了在刘琰波手上即将窒息而死的张小芸。

“刘大哥,不要……”林雪飞奔到刘琰波身边,眼泪汪汪地抱着他的手。“刘大哥,不要杀小芸姐好吗?我不要你杀人…”

“她害了你!”刘琰波沉声道。

“我不怪她、我不怪她…”林雪心里其实不知道张小芸哪里有害她了,但刘琰波说害了就害了,她信。“刘大哥,你快放手啊……”

刘琰波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地卸去手上致命的力度。

当众杀人,法律绝不会饶过他。

可他并不在乎这一点。

别人不知道刘琰波三年前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可他自己清楚。

他曾过惯了亡命天涯的生活,习惯了在夜晚躲在最黑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他厌倦那样活着,但也不介意再回到属于他的世界里。

刘琰波现在没有杀张小芸,仅仅是因为他不愿意当着林雪的面杀人。

在刘琰波眼里,林雪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单纯善良的孩子,他不希望她跟自己一样,年纪轻轻的就活在死亡的阴影下。

“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刘琰波松开手。

咳咳~

张小芸掉到地上,近乎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剧烈的咳嗽让她说不出话来,她只好拼命地点头答应,深怕晚一秒答应会再次激起刘琰波杀心。

“刘大哥,我们现在就回家好吗?”林雪用力拉着刘琰波的手,拉开他和张小芸的距离。

刘琰波看向林雪,微笑道:“好啊。”

他们要走,没有人敢拦,也没有人报警。

可警察还是来了。

刘琰波和林雪快走到门口时,几个警察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潘羽衣。

“刘琰波,你怎么在这里?”潘羽衣眉头一皱,她看到了林雪那高高肿起的脸颊。“今晚打架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我说警察大姐,你能不能别一见面就认为什么都是我做的好不好?”刘琰波翻脸比翻书还快,死不认帐。“你要不信,你问问其他人。”

说罢,刘琰波回顾全场,抬手随便指了个人说道:“大哥你来说,我有没有打架?”

“没有。”被指的人急忙摇头道。周围甚至有人附和着他说没有。

开玩笑,这个人证谁敢来做?

他们跟这事八杆子都打不着,有些甚至还被薛龙欺负过,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个混子得罪一个比恶魔还可怕的人。

大家都挺忙的,谁他妈愿意去管这样的闲事。

潘羽衣不死心,又多问了几个人,她似乎很想证明刘琰波有打架,所以到现在她都还没有看到被姬如烟指使的黑老三正在偷偷处理薛龙身上的指纹。

天水酒吧的保安们也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其他几个警察的视线。

问了一圈,潘羽衣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

最后,就连薛龙带来的小弟们都在刘琰波阴冷的目光下说了没有。

现在这个社会,出来混的都是为了求财,义气这东西——

能当饭吃吗?

第四十章 你妹的

在天水酒吧里,任凭刘琰波说的天花乱坠,潘羽衣愣是一个字都不肯相信他。

看到薛龙的惨样后,潘大队长更是连话都不愿再跟他说,直接带回了警局。

带回来就带回来吧!

可你把人单独关在刑讯室两个小时都不理是什么鬼?

单独关就单独关吧!

可你一不突审,二不上铐子,三没收掉手机等私人物品,甚至连监控都关了,完全不按正规流程走,这是不是就真的有点过分了?

刘琰波很无语。

他很怀疑那位美丽的警察大姐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在故意针对他?

刘琰波嘴巴上叼着根烟,无聊的把玩着手机,翻看着通讯录。

打电话求助?

酒吧打架的事是常有的,但像刘琰波这样将人完全废掉的情况就鲜有发生,至少不会发生得这样明目张胆。

法制社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你要是有强硬的背景关系,这事顶破天也就是个扰乱治安的处罚。

要是没有,那国家公粮饭就在等着你,至于是三、五年,还是十年八年的,就看法官心情了。

刘琰波关系是有,他老婆可是海市知名企业家,哥哥更是一个能横行八方的‘战龙’中校。这事让尹含若来捞他可能还有点麻烦,但换作是白彬,也就一个电话的事,不为别的,就一句不能上台面却流传已久的话——

官官相互。

薛龙背后也有靠山不假,但谁会为了他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去得罪一位国之栋梁?

那就不是讲义气了,是傻逼。

再三纠结以后,刘琰波最终放下了手机,他决定谁的电话都不打。

九成公司刘琰波是有所耳闻的,出来混的人都讲个面子,这事对方肯定不会善了,他不想把尹含若和白彬也牵扯进来。

至于有些电话——

刘琰波现在用的是陌生号码,会被拒接的。

又枯坐了半个小时,刘琰波有些急了,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要不是怕有损好市民的形象,他早打电话喊外卖了。

啪嚓~

门开了,潘羽衣手里提着夜宵走了进来,随口问道:“饿不饿?”

刘琰波如遇大救星,激动的急忙点头:“饿的我都想踹门了。”

“我知道,人是你打的。”潘羽衣坐到审讯位,把夜宵放在桌子上。“不过你现在也可以走。”

刘琰波不打电话不代表别人不会打,林雪一到警局就分别给白彬和尹含若打了电话。

“大姐,你还是把话说清楚点,你这样说,我心里瘆得慌。”刘琰波收回拿夜宵的手,怯弱地看着一脸笑意的潘羽衣。

“不要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潘羽衣美目一瞪,义正严词道:“我叫潘羽衣,是新城分局的支队长。”

“刘琰波,我现在以警方的名义要求你跟我做场交易。”潘羽衣端正坐好,队长之威大显。

又是交易?

现在的女人是不是动不动就玩交易啊?

刘琰波心里吐槽连连,往后靠了靠,身体紧贴椅背,弱弱的问道:“潘队长,你想干嘛?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不会和你胡来的。”

思想偏得有点远,可这不能全怪刘琰波,他心里已经被尹含若坑出阴影,但凡有女人跟他说交易,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不是假结婚,就是做挡箭牌。

刘琰波的话把一脸严肃的潘羽衣气得够呛。

她看得出来,这货不是在调侃自己,他是认真的。

这就不能忍了。

潘羽衣拍案而起,声音之大愣是把早有准备的刘琰波给吓得直哆嗦,咬牙切齿道:“你当我是尹含若眼瞎啊?”

“你不瞎,我瞎。”刘琰波说完就意识到又说错话了,“呸”了一声后,急忙转移话题:“潘队长,咱们说正事,什么交易你说,警民合作是我这个良好市民的责任,义不容辞!”

潘羽衣冷哼一声,坐下说道:“我手上有一件大案,你帮我一起查。”

刘琰波问道:“什么案子?”

潘羽衣没有犹豫不决,直接和盘托出:“上个月二十号,市局捣毁了一个专门从事非法买卖器官的窝点,十八名嫌疑人全部落网……”

“人都抓完了你还要查什么查?”刘琰波插嘴道。

“你闭嘴,听我说完。”潘羽衣继续说道:“十八名嫌疑人中有三人是买家,他们不是华夏人,准确的说,他们三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全部来自一个叫‘暗流’的境外组织,据说其中有一个嫌疑人就是这个组织的太子爷。近日,已有这个组织的成员秘密进入海市,想要营救他。”

潘羽衣微顿,认真中带着一些乞求的意思说道:“所以,在他们行动之前,我希望你配合我将这群人渣全部找出来绳之以法,还海市一份安宁。”

刘琰波不急不缓地点上一支烟,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潘队长,这应该不属于你的管辖范围吧?”

关于‘暗流’这个组织,刘琰波在很多年以前就听说过。

这个组织长期活跃在东南亚一带,是一个专门从事刺杀、绑架、军火交易的恐怖组织。

在华夏,专门负责对付恐怖组织的有两个机构,一个是明面上几乎已路人皆知的国安局,一个是华夏最为神秘的特种部队。

一旦涉及到恐怖组织,普通警察是没有权限插手这样的要案的。

“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打击犯罪,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是我的职责所在。只要他们是罪犯,来到了海市,就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就有权利抓捕他们。”潘羽衣的声音铿锵有力,没有半点越权的觉悟。

得!

敢情这位大姐是想单干。

刘琰波竖起大拇指,心中是由衷的佩服。

他看得出来,潘羽衣是一名好警察,她这样做的首要出发点绝不是为了立功表现,因为这事是个*烦,一个不慎,不仅立不了功,还会闯下滔天大祸,甚至于会丢掉她自己的性命。

不过佩服归佩服,刘琰波可不想陪着她发疯,连连摇头道:“潘队长,这事你还是找别人,我可做不来。”

对于刘琰波的拒绝,潘羽衣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淡淡的问道:“你不答应?”

刘琰波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怨气冲天的说道:“大姐,哦,不对,是潘队长,你这要我怎么答应?你看我不顺眼也用不着这么害我吧?对方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我就一开车的,跟他们杠上,我不是茅坑里点灯,找屎(死)吗?”

“你真的不答应?”潘羽衣笑了笑,将扎在脑后的头发散开。

这笑容未免也太邪性了吧?

刘琰波被笑得头皮发麻,一咬牙,还是果断摇头。

“好吧!我是不会勉强你的。”潘羽衣起身走到刘琰波旁边,将散开的头发弄乱,顺手又解开了两颗衣扣,一下子坐到刘琰波的大腿上,两人面面相对。

大腿上感受到潘羽衣那翘臀的紧致弹性,刘琰波身体猛地一震,肌肉绷得老紧,战栗道:“潘队长你…你想干什么?”

“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你在非礼我啊!”潘羽衣捧起刘琰波的脸颊,小声说道:“我可告诉你噢,你老婆现在也在外面哦~”

你妹的!

‘暗流’组织的人渣们,我日你们先人个板板!

第四十一章 快了

美人在前,刘琰波却无暇笑卧美人膝。

六月飞雪也不带这么个飞法吧?

该死的‘暗流’人渣们,你们自己作死能不能不要连累我,就不能选个其它城市交易吗?

现在好了,死定了吧!

“潘队长,你是我亲大姐,你先起来说好不好?”刘琰波双手高举,瘪嘴道:“咱们凡事好商量还不成吗?”

“你看我是想和你商量的样子吗?”潘羽衣威胁道:“你要再不答应我可就喊了。到时候你老婆一进来你可就得跳黄河了。”

女人猛如虎。

古人诚不欺我啊!

刘琰波出家当和尚的心都有了,那里还敢不答应,愤怒道:“答应。我们一起干死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人渣。”

是的。

刘琰波奈何不了潘羽衣,所以他把一肚子委屈都怪罪到‘暗流’组织身上了。

谁还不会捡个软柿子捏?

目的达成,潘羽衣立马起身,一脸嫌弃似的拍拍屁股,转身之际她的脸上浮出一抹羞红,这可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奔放。

刘琰波没看到潘羽衣的娇羞,但那一脸嫌弃是看得真切,差点没把他气得喷出一口老血,心中对‘暗流’的怨恨又深了一分。

你妹的!让我找到你们这群人渣,我非把你们打的连你们妈都认不出来。

“潘队长,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刘琰波怂恿道:“要不你再多找几个人,人多力量大。”

虽然是答应了, 但刘琰波心里是真不想参与这破事的。

人多是力量大,但人多也容易泄密坏事。

这家伙的小算盘也是打得叮当响。小市民嘛,谁还不会一些‘斤斤计较’的小手段?

不过他这小算盘也是白打的。

不能说潘羽衣是多管闲事,但至少她这行动是不被官方认可的。

也就是说,做好了,没功劳。搞砸了,就是闯了天祸。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她这个正义感爆棚的暴力警花,鬼才愿意干。

朝堂之上,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我们两个人还不够吗?” 潘羽衣整理好衣服,扎回头发。“刘琰波,你就别谦虚了,一个能做到寸劲碎骨,还会金针刺穴的人,难道还收拾不了几个人渣吗?”

薛龙被送进医院后一直处于清醒状态,连麻药都不管作用,急得一大群等着给他做手术治疗的医生团团转,就差没抡起榔头给他敲晕过去了,最后还是找来一个老中医给扎了几针才昏睡过去。

华夏中医,源远流长,立足数千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琰波用的又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手段,老中医看到那些穴道上的针孔后,自然也就一眼明了。

中医文化本来就博大精深。

刘琰波这一手金针刺穴倒也没引起什么太多的关注,可潘羽衣听完老中医的解释以后却是吃惊不小。

一个有军方做保、还会中医古武的人,再加上前些日子那场充满疑点的车祸,潘羽衣打死也不相信刘琰波只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

这也是她今晚决定拉他下水的根本原因。

是的,在潘羽衣心里,她已经把刘琰波当做一个从国家某些秘密单位里退役出来的人看待了。这也很好的解释了她之前的好奇,毕竟有些人的档案资料是属于特级机密,她,乃至她父亲潘阳明都是无权查阅的。

刘琰波不知道潘羽衣想些什么,他也不关心这些,反正是被拉下水,为什么拉下水还重要个屁。

重要的是潘羽衣最后一句话,有点吓人。

刘琰波身体微微前倾,不太确定的问道:“潘队长,听你的意思是还要我打前锋?”

“你不打前锋谁打前锋?”潘羽衣白了刘琰波一眼,故作柔弱。“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让一个女人冲在前面吗?肯定不好意思啊!”

你妹的!

不带这样自问自答的。

说好的男女平等呢?说好的人人都有发言权呢?

这是假的华夏吧?

刘琰波越想越气,再这么气下去非得气出个好歹来不可,他决定化悲愤为食欲。

夜宵是面,青菜面,汤清如水,别说肉了,油花都没见着。

“潘队长,你这就过分了吧?”刘琰波把筷子一扔,把面推到潘羽衣面前,非常不满道:“你这是河都还没过,就开始拆桥了。这是给人吃的吗?喂猪都没你这个喂法吧?”

的确有点过分。

不过潘羽衣是没有半点惭愧的样子,拿起筷子道:“这是正常流程,你要是不答应,我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能有这个给你吃就不错了。要是你答应了,那你立马就可以走,也用不着吃这个,我就当给自己买的减肥餐。”

“算你狠。”刘琰波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抢回面条。“不吃白不吃,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你。”

“一般般,比你稍微狠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潘羽衣把筷子递给刘琰波,正色道:“对了。想必海市九爷你应该是听过的吧?你今晚打的人就是他的手下,他们没打算通过法律程序来起诉你,而是要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报复你,所以你日后小心一点,有麻烦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江湖事,江湖了。

出来混的都讲个面子,尤其是像九爷这样的地下大佬,要是小弟挨了揍得靠警察帮忙找回场子,那往后也没人给他那张老脸面子了。

九爷不会善了,刘琰波也没想过要罢休。

杜绝后患的最好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不过很多话当着潘羽衣这个警察是不能说的,刘琰波只好点头敷衍了事,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你手上现在有‘暗流’秘密进入海市那批人的消息吗?”

“没有。”潘羽衣摇头道:“不仅我手上没有,就连市局和国安那边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只知道有这么一批人已经到了海市。”

刘琰波笑了笑,不想再说话。

眼前这位大姐除了浑身正气、满腔热血以外,是真的啥也没有,明明胸大无脑,还偏偏要挑最要命的事揽。

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批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实在是让人头疼不已。”潘羽衣叹道:“他们不除,海市不安啊!”

人间蒸发么?

刘琰波认真的吃着面,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

快了!

第四十二章 你愿意吗

接下来的三天,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当中。

甚至变得更好起来。

林雪辞掉了天水酒吧的工作,给尹含若做助理,并住进了紫竹苑,这让刘琰波放心不少。

以前林雪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时,刘琰波为此没少担心,偷偷摸摸地干了不少事。

比如佳盛小区里都住着些什么人,他可是都摸得一清二楚……

刘琰波一开始也想过让林雪跟他住在一起,但他最终没好意思张这个口,毕竟他和尹含若的夫妻关系太过表面,这个‘家’的主人不是他。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要是这次尹含若没主动提出来,刘琰波当然还是不会张这个口,不过他心里已经做好搬出去的打算,在林雪隔壁租一间房子的。

不错,刘琰波害怕,他害怕那位九爷的报复,林雪是他现在唯一的软肋,不容有失。

刘琰波来海市已经有三年,他平时虽然不喜欢八卦社会上的一些人和事,但还是道听途说了不少关于那位九爷的传奇故事。

九爷原名黄九成,十几岁就独自一人来海市打拼。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是华夏建国以来黑道最为猖狂和鼎盛之际,九爷凭借着过人的胆色和身手在那个时候迅速崛起,成为当时海市地下世界最为炙手可热的新人王。

本世纪初,华夏各地开始扫黑活动,许多曾经呼风唤雨的地下大佬纷纷锒铛入狱,九爷也在其中,不过他不是被抓,而是主动自首的,至于什么原因,外界就无从得知。

据说蹲了三年大牢出来的九爷性情大变,没有了以前的锐性张狂,变得格外沉稳,或者说是狠毒。

出狱后的九爷蛰伏了近一年,期间很少出门,变得格外低调,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曾经的大佬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时候,他却突然重出江湖,以迅雷之势击败了海市在之前扫黑中幸存下来的唯一大佬。

从此,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海市的地下世界只有一个王,海市当局者似乎也默认了他的存在。

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地下王权以后,九爷开始走上台面,开公司、做慈善……

社会在进步,打打杀杀的黑暗年代已经过去,拼的也不再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兄弟多,九爷也变成了海市有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但谁都知道,他的地下王国并没有散,甚至已经更为壮大, 他手里依然紧握着海市地下世界的王权。

也有人想取而代之过,但最终都成了九爷捍卫王权的牺牲品。

这样一位江湖大佬的报复是恐怖的,能承受的人绝对不多。

就像现在的姬如烟,她是海市地下世界的新贵,也曾风光无限,甚至在外人眼里她曾一度能与九爷分庭抗衡,可当她与九爷正式交锋时,却明显落了下风,她的末日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九爷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吗?

也许高看了自己,但刘琰波不得不防。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打算找姬如烟聊聊——

三天前的正式宣战似乎对姬如烟的影响并不是太大,至少明面上看起来没有多大变化。

天水酒吧照常开门营业,生意依然兴隆。

刘琰波也如以前一样,在酒吧门口抽完一支烟后才迈着懒散的步子走了进去。

今晚的音乐很劲爆,酒客们都随着音乐在各自的位置上尽情地扭动着,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刘琰波的到来,而注意到他的人却都是吃惊不小。

打了九爷的人,他竟然还活着?

在很多当晚在场的人心里,刘琰波其实是“该死的”,他的身手确实是骇人,但也没有人认为他就有与九爷抗衡实力。毕竟这个年代拼的是人脉关系和钱财,你一个出租车司机身手就算再好,难道还能避开专业杀手的子弹不成?能躲得过国家的法律法规不成?

可大多数普通人不知道,或者说不愿意面对的现实是——

子弹是快,可开枪的是人;法律法规是公正,可建立国家体系的也是人。

人,终究是有所缺陷的。

迎着许多异样的目光,刘琰波默默地走到吧台前,敲了敲吧台。

“波哥,你来了。”小徐手拿来一杯酒,笑嘻嘻的说道:“伏特加不加冰。”

“你是今晚第一个肯和我说话的人,改天请你宵夜。”刘琰波笑着接过酒,喝了一口问道:“你们老板呢?”

小徐伸手一指:“二楼。”

刘琰波挥挥手,朝二楼走去。

清醒的酒客们纷纷让道,黑衣保安也不敢再阻拦,而黑老三则从二楼迎了下来……

刘琰波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身上也还是穿着那身百十来块的地摊货。

他没有变,变的是曾经看轻过他的人。

二楼的办公室里,姬如烟已备好酒菜,谈不上有多么热情,但至少笑的很友好,声音一如既往的诱人:“我还没吃晚饭的,你吃了吗?要是没吃,你又不介意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吃点。”

“我一向很能吃。”刘琰波坐到沙发上,接过姬如烟递过来的筷子。

姬如烟也坐到沙发上,和刘琰波坐的是同一张,勉强能坐三个人那种,两人之间隔了半个身位,但偶尔的碰触是难免的。

“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姬如烟帮刘琰波倒好一杯红酒后,又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刘琰波也不做作,不仅把糖醋排骨吃了,其它几道菜也一一品尝。

“怎么样?”姬如烟满脸期待的问道。

刘琰波伸出大拇指,赞道:“色香味俱全,想不到姬老板还有这样的手艺,看来今晚我很有口福。”

“真的吗?”姬如烟开心的如同一个孩子。

“我没那么喜欢骗人的。”刘琰波继续吃,咂吧嘴道:“要是能再辣点就好了。”

“我又不知道你要来,这些都是按我自己的口味做的。”姬如烟手撑着下巴,小女人姿态毕露。“你下次来的时候提前给我说一声,我就好按你的口味放辣一点。”

刘琰波笑笑,没有说话,他的嘴里塞满了菜肴,怕一说话会喷出来。

对食物,他一向尤为珍惜。

姬如烟也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还算清秀的男人,偶尔替他夹上一筷子菜。

这个如无数平常夜晚一样平常的夜晚,这间不是过于宽敞的办公室里,他们就这样随意的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如同一对普通的夫妻。

工作归来的丈夫带着些许疲惫,温柔的妻子早已准备好酒菜,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偶尔碰一杯,彼此都带着柔和的笑意。

这温馨,让人贪恋。

饭菜不多,大部分都进了刘琰波肚子,吃完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是有些失礼的,只好嘿嘿的笑着道:“姬老板的手艺真好,以后谁娶了你做老婆,算是修了大福气。”

马屁虽然拍得老套蹩脚,但有用,至少姬如烟笑得更美了。

“要修什么大福气?洗衣做饭不是女人的份内事吗?”姬如烟把烟灰缸放到刘琰波面前,开始收拾碗筷。

刘琰波点起一支烟,微笑道:“想不到姬老板还有这样的觉悟,真是女强人中的楷模。”

“我又不想做什么女强人。”姬如烟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抬头看着刘琰波,认真而温柔——

“我想找一个可靠的男人,给我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你愿意吗?”

第四十三章 别怪我

刘琰波来的时候,心里其实有想到过姬如烟会主动示好,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直接的方式。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酒后的玩笑。

可看着姬如烟,刘琰波却无法把将其当成是一句玩笑话。

姬如烟就像是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女,刚刚已经鼓足了心里所有的勇气主动向心爱的男人表白完。此刻她紧咬着红唇,目光如水般动人心弦,脸上那一抹娇羞真挚而迷人,她看上去正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和不安,等待着一个答案——

两人四目相对,颇有一点相亲的赶脚。

他们很不熟,连彼此的名字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姬如烟已经表现的足够深情款款,但刘琰波知道,她对自己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就像他对她一样。

能在没有半点感情基础的情况下说出这样深情的话,只能证明她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

戏精也不过如此吧?

刘琰波能想到,可他心里并没有为此反感。

人是自私的。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装出这样的深情?

尤其还是姬如烟这样的女人。

刘琰波能理解她。他张了张嘴,支吾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好尴尬!

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在他过去的二十六年里,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可唯独没有学会怎样去拒绝一个女人的爱意,那怕明知对方是装出来的。

姬如烟也有些意外。

眼前的这个男人跟自己以前见过的其他男人都有那么一点不同。

他既没有看出自己的虚情以后的轻浮或是厌恶。也没有没看出来的认真抉择,是无情拒绝、还是欢喜接受。

他只是急了,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姬如烟忘不了那晚他那荒凉的眼神,毒辣的手段——

这个男人应该已历经沧桑,可他的感情世界却好像单纯到空白。

他现在要怎么办?

刘琰波苦思冥想了好一会,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姬老板,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可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啊!”姬如烟认真说道:“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成为你的女人。”

虚情是肯定的,但话也是认真的。

姬如烟心里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刘琰波能帮她完成某个心愿,她就愿意和他一起共度余生。

刘琰波哭笑不得,最近遇上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难缠,这让他很郁闷,不满道:“你就不怕我提了裤子就翻脸不认帐吗?”

“不怕!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不会做这样不负责任的事的。”姬如烟眨眨眼,问道:“你会吗?”

刘琰波想了想,蔫了,这样的事他还真干不出来,只好气哄哄的说道:“我没钱,养不起你。”

看到刘琰波吃瘪的样子,姬如烟觉得很有趣,继续穷追猛打道:“只要你同意,我会把我名下所有的产业都过户到你名下,算是嫁妆。”

嫁妆?

刘琰波眼前一亮,笑着道:“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姬如烟脸色不变,微笑道:“我可以接受小三的身份。”

“打住!”越说越偏,刘琰波抗不住了。“姬老板,我们还是聊点有用的吧!”

“对了,今晚怎么没看到王英莺?”刘琰波皱眉问道:“你不会把她辞退了吧?”

王英莺是张小芸的闺蜜不假,但刘琰波也看得出来,她心里其实更关心林雪,甚至不比他的关心少多少。

若是因为那晚的原因害得她丢了工作,刘琰波是难以释怀的。

当然,他不知道的事是,王英莺同样是在那一晚已经和张小芸友尽。

刘琰波不想聊,姬如烟也就不再揪着之前的话题不放,顺着他回道:“她今晚请假。”

办公室不是很大,但五脏俱全,有休息室,有厨房,有洗手间……

姬如烟收拾好碗筷放进厨房,不一会又走了出来,坐到办公桌前,继续说道:“况且,她是一个好员工,我为什么要辞退她?我还得感谢她,要不是她带你妹妹来我这里上班,你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没有你的出现,我的处境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好转。”

“你的处境好转和我有什么关系?”刘琰波不解道。

姬如烟点上一支烟,如实说道:“我和金九成的争斗其实也是海市政坛内部的一次博弈,本来我的支持者在这次博弈中已经岌岌可危。可就在你打了薛龙以后,准确的说是在你进警局后三个小时左右吧,他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的危机已经得到缓解,先前一直作为旁观者的海市军区突然插了一脚,拉了他一把。”

一场输赢已经明了的博弈突然有了转机,那只能说明有新人被卷入了这场争斗。

姬如烟又不傻,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琰波,这也是她今晚极力想拉拢他的原因。

刘琰波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牵扯到军方,刘琰波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白彬。

他们之前有通过电话,白彬有说过会亲自来海市处理,不过被刘琰波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现在看来,他还是插手了。

刘琰波无法责怪他,毕竟在他看来,这是他的责任。

白彬有他的责任要担当,刘琰波也有自己的担忧。

军、政不分家,都在共和国的领导之下,但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大多数时候,两边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从姬如烟和九爷把争斗摆到人前就可以看出,海市政坛内部这场博弈其实已经接近尾声,胜负已分,只是九爷背后的人还没有给出最后致命的一击而已。

白彬在这个时候插手其实是一个不太明智的选择,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引火烧身。

他是他们清河庄的骄傲。

刘琰波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卷入这些是非当中,影响到他大好的前程。

十三年前不敢冒险,现在也依然不能冒险。

刘琰波很清楚,白彬是劝不住的,要想让他尽快从这件事抽身的唯一办法就是消除那位九爷对自己潜在的威胁。

九爷当然不可能来跟自己主动言和,自己也不会去求他放过,那么——

剩下的选择就已经不多。

刘琰波眯起眼睛,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九爷,别怪我!

第四十四章 杀心已决

三年来,刘琰波在海市其实都活的与世无争。

初来海市时,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曾遭遇过不少麻烦和刁难,但他都以近乎怂的方式去面对。

比如——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估计是被戴绿帽子,可他忍了。

好听点说是忍让,难听点其实他就是窝囊。

假如这次不是因为林雪被打,换作是刘琰波自己挨了薛龙那一巴掌,他很有可能还是会选择不了了之。

除了他自己,大概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怂,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三年前的经历一样。

他卑微的犹如尘埃,可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普通生活。

在刘琰波的认知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普通人就得面对各种冷嘲热讽,学会忍让,能承受得住委屈。

他以往的表现也曾让很多认识他的人不解,他也从没解释过。

他就像一个小丑,在角落里独自适应着周围异样的目光。

他极力的想要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可普通人真的是他这样的活法吗?

不是的。

平凡的小市民们当然也会遇到各种各样麻烦和刁难,只要不是很过分,当然也是能忍则忍,但没有人会像刘琰波这样毫无底线的容忍退让。

他没心没肺的活法简直让人发指。

三年来,这就是刘琰波大部分生活时间的常态。

当然,小部分时间里他还是有底线的,比如——

他曾为了韩飞燕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敲过别人闷棍;

他也曾为了韩飞燕在光天化日之下像个泼妇一样和几位大婶对骂过;

他还曾因为别人辱骂他父母,一怒之下打碎了别人满嘴牙。

……

刘琰波表现出来的所有底线似乎全在他珍惜的人身上,对自己,他从未在意过。

白彬,恰好是他所有底线里最不能碰触的逆鳞。

今晚来之前,刘琰波其实只是想找姬如烟具体的了解一下九爷这个人,做好防备。但现在,他打算要主动出击,杀了九爷。

他认为,只要九爷一死,自己和林雪也就没有了潜在的威胁,白彬也就可以不用为了尽哥哥的责任而继续参与到这场是非中来。

这种想法已经不是偏执,是极端。

可偏偏,这极端的办法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是他曾经最为熟悉的简单方法——

心中有了决定,刘琰波也就没有了聊下去的兴致,他起身道:“那就恭喜姬老板成功渡过危机。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毫无诚意的话,姬如烟眼角也是直抽抽。

这家伙是来蹭吃蹭喝的吧?

“等一下。”姬如烟叫住刘琰波,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找我没事吗?”

“有的。”刘琰波点头,故作思考了一会,挠头道:“酒喝的有点多,我给忘了。”

泥玛~

如果说先前那一句是毫无诚意的,那这一句简直就是不要脸。

一个喝白酒都是吹瓶的人,现在喝了两杯红酒竟然说喝多了。

能想出这样理由的人,也是没谁了。

太他妈揶揄人了!

俗话说的好,烂船还有三斤钉。

姬如烟现在的势力虽然大不如前,但她好歹也曾是海市有名的大姐大,还能没点脾气?

搁平时,又或者是换作其他人,她早让人把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给扔出去了。

姬如烟心中不快,幽幽道:“我就真的让你这么讨厌吗?”

讨厌吗?

谈不上。刘琰波只是不想和姬如烟有过多的交集,这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

事实上,只要是身份背景过于复杂的人,刘琰波都是能避则避,他不想跟这样的人扯上半点关系。

尹含若是个意外。

刘琰波希望这是他现阶段的生活里唯一的意外。

“我说过的,我是一只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刘琰波咧嘴一笑,自嘲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句话,我学了很久才学会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乌龟就是王八种。

生活中,我们可以有梦想,有抱负,也可以不断的激励自己前进,但你首先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在那。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句话是没错,但不适用于所有的少年。

这世上,又有几个少年真的能凌云壮志上青天?

豪言壮语到最后不多数都成了笑话?

好高骛远不如脚踏实地。自知之明,真的是一种美德。

刘琰波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无论他隐藏了一些什么,他现在的身份就是配不上尹含若,也配不上姬如烟。

这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就算姬如烟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相交,他都不会答应,因为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各自的定位永远不会相同。

刘琰波已经过了异想天开的年纪,不是看开了,只是有些路,走过了而已。

他也曾相信过童话故事,可童话故事真的是骗人的,他的公主跟别人跑了。

他也年少轻狂过,想要凭一己之力逆天改命,可结局却变得更加糟糕。

他累了。

他现在只想安心做一只癞蛤蟆,不想吃天鹅肉。

他如愿了吗?

这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

姬如烟欺进一步,缓缓道:“那我也变成一只癞蛤蟆,去臭水沟陪着你一辈子。”

“为什么?”刘琰波后退了两步。他实在是想不通姬如烟这么执着的目的到底是为那般?

自己表现出来的身手是不错,有了彬少的加持后,背景也还算说的过去,可这些也不值得她如此拉拢吧?

更为重要的是——

“你和九爷不是已经休战了吗?说不定你们以后还真的能精诚合作呢?到那时候,我对你有什么用?”刘琰波将心中的困惑一股脑的全问了出来。

“我和那老东西永远不可能休战,更不可能精诚合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这一刻,姬如烟攥紧拳头,声音低沉的可怕。“因为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别说是出卖感情和肉体,就算是出卖灵魂她都愿意。

她已经尝试过很多次,甚至雇佣过世界级的杀手,可对方实在是太过强大,每一次刺杀都是失败。

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就在她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复仇的时候——

刘琰波出现了。

她一开始只是想通过他找到他背后的那帮人,可没想到,真正的惊喜在他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他的身手到底有多强,但至少比她以前见过的高手们都要强。

救命稻草,谁不想牢牢抓紧?

“我曾说过,只要谁愿意帮我杀了那老东西,我什么都可以付出。”姬如烟在进一步,死盯着刘琰波。“女人帮我杀的,她要什么我给什么。男人帮我杀的,我就做他的女人,奴仆也行。”

刘琰波没有再退,也没有再说话。

还能说什么?

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点上一支烟,刘琰波避开姬如烟的目光,从一旁越过她走向门口。

姬如烟愣在了原地,她紧咬着红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自己掏心掏肺就换来了他的无视,吝啬的连拒绝都不肯说出口吗?

他真的很无情啊!

“姬老板,下次炒菜记得多放点辣椒。”走到门口时,刘琰波突然回头笑了笑。

杀人是犯法的,他可没有告诉别人的坏毛病。

第四十五章 你们不会有明天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他们如野兽般,仿佛天生就有追踪的本领。

七天。

刘琰波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摸清了九爷日常的生活规律,找到了他的九处私宅。

该掌握的、不该掌握的,有用的、没用的,刘琰波都已知道。

世界上还有那么一种人,他们就像是幽灵一样,黑暗是他们的舞台——

夏日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临近傍晚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倾盆大雨,足足三个小时未停歇。

夜已深,雨已停。

窗外漆黑如墨,远处的天空有那么几颗暗淡的星辰。

房间里更黑,只有一点猩红时明时暗。

刘琰波合衣靠在床头,怔怔不语,如夜色般的双眸闪烁着精光。

他已经很久没有嗜血了。

啪~

他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响动,那是隔壁房间的关灯声。

尹含若要睡觉了。

这不是特异功能,是他经历过无数生死锤炼磨砺出来的本能。

刘琰波掐灭烟头,他缓缓起身走向窗边,步子轻如狸猫。

推开窗,万家寂静无声。

这夜,好生凄凉。

有微风吹起时,窗边的人早已消失。

杀戮就要开始了——

西郊外。

随着海市的经济发展日益趋升,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中心地带早已拥挤不堪,就连最为偏远的郊外都已是人满为患。

机会只有那么多,每个人都想抓住,每个人都在努力,有人得,有人失。

失去的没有灰心,满腔热血仍然留给未来的某一天,但眼前的温饱生计总要解决。

繁华地段的房价已是天价,无论是买,还是租,都已不是挣扎在底层的人们所能承受的起。

隔板房,简单的设施,狭窄脏乱如蛛网般四通八达的小道……

这里远离繁华,却是许多人梦开始的地方——

在西郊最偏僻的地方,有一栋醒目独特的民房,它有上下两层,周围是一片只有一层的低矮民房。

它高高在上,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更远处的地方已被黑夜笼罩,只有这一片民房依旧灯火通明。

它们就像是最忠诚的卫士,拱卫着它们的王,彻夜不眠。

不错。

九爷最为隐秘的老巢就在这里。

这里也曾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只有在这里,他才会变得肆无忌惮,玩最漂亮的女人,数见不得光的钱,藏不该藏的人……

在这里,他是唯一的主宰者。

阴沉的夜色下,连灯光似乎都变得惨淡,让人心生压抑。

轰隆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突然撕裂了夜空,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如战鼓般迅急而猛烈。

又要下雨了吗?

二楼的阳台上,九爷无奈地摇了摇头,今晚的天气就跟他的心情一样糟糕。

“九爷,马上要下雨了,进屋吧。”说话的人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

“老鬼,你跟了我多久了?”九爷看着楼下那一片灯火辉煌,看着他的王国。

“三十一年。”老鬼不加思索的答道。

“三十一年,你这个当年的小鬼变成了现在的老鬼,你老了,我也老了。”九爷面露沧桑,眼神却越发凌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大亏了。”

略顿,九爷继续问道:“薛龙的伤势怎么样?”

“完全废了。他的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渡过,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老鬼低头垂手,看不到他脸上有什么表情波动,很平淡。“九爷,他活着也是受罪,要不我去送他一程?”

“唉……可惜了一个好苗子。”九爷长叹一声,神色中有一丝不忍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又恢复到一个枭雄该有的姿态。“这个仇,得报。”

这是结论。

九爷的结论就是命令,命令是用来执行的。

老鬼默默退到一旁,不再接话。

啪嗒~

当第一滴雨落下时,九爷终于转过身来,走进了屋里。

屋里有人,也是刚进来不久的,三三两两的坐在沙发上,嘴里叽里瓜拉的说着九爷听不懂的鸟语,看到他进来,有人起身用不太熟练的华夏语问道:“九爷,查到我们少爷的下落没有?”

“你们的少爷不在警察手上,他被关押在军区。”

话刚一落,屋子里又响起了一片鸟语,似乎还发生了争执,叽里瓜拉的吵得人头痛。

咳~

九爷轻咳一声,等到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时,他才缓缓道:“我有办法让你们把你们少爷救出来,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得替我先杀一个人。”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在了茶几上。

有人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生硬的华夏语完全不影响他表达不屑:“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还需要我们出手?”

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琰波,他坐在出租车里,笑得很开心。

九爷的确没打算善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已经很久没有人让他吃过这么大的亏了。

刘琰波的出现,不单单是让他折损了一个还算得力的手下这么简单,还阻碍了他再统海市地下世界的宏图霸业,让他在他的支持者面前颜面扫地。

人活一张脸。

九爷对自己这张老脸看得很重,曾经打过他脸的人都已经莫名其妙的失踪,他不希望这个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例外。

“你最好不要小看他,不然死的会是你。”九爷从不会看轻任何一个敌人,这是他能活到现在的众多原因之一。“这里是华夏,卧虎藏龙之地,不是你们东南亚能比的。”

九爷毫不委婉的话倒也没引起什么不满,因为他在说一个事实。

一个长相颇为猥琐的小胡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手拿过同伴手中的照片瞥了一眼,笑着道:“九爷有所不知,我们‘暗流’的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区域,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我们的舞台,东南亚是,卧虎藏龙的华夏也不例外,在属于我们的舞台上杀一个人,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九爷你要是不信的话,明天我就去帮你杀了这个出租车司机。”猥琐男嘿嘿大笑,把‘出租车司机’这五个字说得格外大声。

狂妄!

狂妄到盲目自大。

华夏也许还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大国,但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安全的国度,这里是杀手与雇佣兵的禁地,胆敢私自踏入,杀无赦——

轰隆隆~

一声更为狂暴的惊雷突然炸响,有狂风暴雨袭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比夜色更为阴沉的杀气。

“你们不会有明天。”

第四十六章 第一个

刘琰波有些慵懒地靠在窗边,随意的打量着四周,若不是刚刚那句话杀气过重,他眼角的那丝笑意看起来更像是来走亲访友的。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戴着黑色的手套、口罩和帽子,虽然没有裹得严严实实,但也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面部。

他的眸子漆黑明亮。

他是谁?

九爷看着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毕竟仇人太多,需要在脑海中一一筛选。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老手,眼前的这个黑衣人虽然出现的有些诡异,话说得也很不友好,但也还没有到能让他们惊骇的地步。

他们没有说话,有的人站了起来,有的人手摸上了腰间,他们在等。

这里九爷说了算。

“你是谁?”九爷直接问了,自己那么多仇人,一个一个想得想到猴年马月?“藏头露尾可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难怪警方和国安的人找不到这群人渣,原来有你这个地头蛇替他们打掩护。”刘琰波扫视了一遍‘暗流’的人,眼角的笑意慢慢消失,阴冷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九爷身上。“喂!你这算是通敌叛国吧?”

呵呵~

刘琰波冷笑一声道:“你是卖国贼,我也快变成杀人犯了,还说什么英雄好汉?笑话!”

八嘎~

九爷还没怒,先前那个猥琐男倒是被气得瞪大了他的老鼠眼。

他们是人渣不假,但被人当着面骂就不能忍了。

人渣也是人,不要面子的?

但前提你得有才行。

九爷伸手拦住就要冲上去的猥琐男,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手中的照片,瞳孔猛然急缩,厉声问道:“是你?”

“的确是我。”刘琰波摸了摸鼻子,却没有摘下口罩的打算。

“我正打算让人去会会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九爷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敌人,但这是他的地盘,他有足够的底气说任何话。“你不该来这里!”

这话说的同样很狂妄,但比起猥琐男之前的狂妄自大可信很多。

至少在海市,没有几个人会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九爷是谁?

纵横海市数十年的江湖大佬,因为他一句话而死的人并不少。同样,在过去的数十年里,他一句话给自己就招来生死大敌的次数也有很多。

可到了今天,他依然还活着,海市的地下世界仍然是他说了算,而他昔日的仇敌大多数都已不知所踪。

这就是他的底气,他有资本说出如此狂妄的话。

可他不够了解他今夜的敌人。

随着刘琰波的身份被揭晓,屋子里的杀意骤然急升。

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拔出了刀,也有人掏出了枪,他们开始缓缓走向窗边,围了上去。

除了窗外,他已无路可走。

刘琰波就像没看到眼前的危机一样,他依然靠在窗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我已经来了。”

“那你就别想走。”九爷背手而立,他站得并不高,眼神却带着倨傲的俯视感,还有一丝丝怜悯。“年轻人,无畏的勇气有时是无知的莽撞。”

“无知而无畏,这也是年轻人的一种资本,你老了,你不懂。”刘琰波淡淡的说道:“况且你这个地方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想来便就来了,我想走时自然也就走了的。”

哈哈~

笑的不止是九爷,‘暗流’的人笑得更大声,他们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只是笑着笑着,九爷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大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当然是走进来的。”刘琰波反手关好窗户,他可没有一直跳窗的习惯。“你声音就算再大点,你外边的手下也听不见,他们不会上来的。”

“你杀了他们?”这一刻,九爷终于动容,大惊失色。

这一片已经被他全部买下来,周边的民房看似简陋,住在里面的人确都是他最为得力的死士,还有一部分他收留的通缉要犯。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子暗桩,森严到滴水不漏。

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九爷美滋滋的享受,安心的睡觉。

没有人比九爷更清楚他在这里有多少手下,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们拥有怎样的战力。

他曾拍着胸脯跟别人毫不夸张的说过:就算来几支特警队,也未必就能攻下我这个安乐窝。

可现在,他的铁桶江山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面前就跟是纸糊似的,这让他如何不惊?

“是啊!我是来杀人的啊!”刘琰波摇头道:“我这是怎么了?看来我也老了,话真是越来越多。”

刘琰波招了招手,他懒得再说话。

挑衅!

明晃晃的挑衅!

他九爷何时受过这种侮辱,真当我老了吗?

“杀了他。”

砰~

九爷的话几乎是和枪声同时响起的。

开枪的人是老鬼。

他的枪法极好,从拔枪到抬手,再到扣下扳机,只有不到两秒钟时间。

子弹已精准的朝刘琰波额头射去。

几乎是在子弹出膛的同一时间,猥琐男和另一名‘暗流’成员手持短刀直冲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形成夹击攻势。

这三人配合的极为默契,在他们心里,就算刘琰波强到能躲过这正面的一枪,也不可能同时避开这比子弹慢不了多少的两刀。

必死之局?

砰啪~

子弹击碎了玻璃,窗边的人却早已不见。

刘琰波在老鬼抬手瞄准时就已经斜晃出去,他就像幽灵一样,晃出鬼影重重。

他出手了。

他的第一个目标既不是九爷,也不是开枪的老鬼,是那个猥琐男。

作为高手,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挑的第一个目标通常都会有特别的用意,要么是擒贼先擒王,迅速解决战斗;要么是击杀掉对方最弱的一环,缩减双方的人数差距。

刘琰波不了解这些人里到底谁强谁弱,他之所以挑猥琐男只是因为对方说过一句岛国话。

他不喜欢岛国人。

猥琐男只觉得眼前一黑,咽喉处有一抹冰凉划过。

噗~

鲜血如涌泉般喷射而出,如突然绽放的罪恶之花,妖艳而诡异。

猥琐男手捂着咽喉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是第一个。

第四十七章 刚刚好

刘琰波右手上不知在何时多了一把水果刀。

刀长三寸,闪烁着寒光。

这把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普通水果刀,这一刻,它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如毒蛇般灵敏,像恶魔一样嗜血。

刘琰波手上戴着一双宽厚的皮质手套,可这把看上去极不趁手的水果刀就像长在他手上一样。

人刀合一,他随心所欲的挥刀杀人——

屋子里除了九爷和老鬼,‘暗流’还活着的人有八个,他们其中有三个人手里是拿着手枪。

这间会客厅很大,大概也有个几十来平,一群人侃大山是没问题,但用来做生死搏斗就有点显小了。

拥挤的空间里,枪的作用反而不大了。

一来刘琰波反应实在是快得吓人,根本不给他们瞄准的机会;

二来他们占了人多的劣势,容易误伤。

都是生死边缘讨生活的老油条,权衡利弊已变成一种本能。

‘暗流’三个枪手几乎在同时收起了手枪,拔出短刀和另外四个持刀的同伴冲向刘琰波。

他们一行九人能被派来营救‘暗流’的太子爷,身手当然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其中一个跟九爷年岁相仿的老头子,气势惊人,看上去格外的强。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紫砂茶壶,时不时抿上一口。

他既没有参与进攻,也没有抬头去看他死去的同伴,甚至从始至终,他连刘琰波都没有看过一眼。

这份从容,连九爷都不及他。

刘琰波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老头子,不过他也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并不在意。

杀手的世界里,活到最后的人才配有自信。

他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割破猥琐男的咽喉,刘琰波动作没有一丝的停滞,他左脚还没有着地,右脚猛地发力,就像弹簧一样弹射了出去。

七个人,七个方位,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都是转眼将到的速度。

有人跃起,有人蹲下……

七把刀分别刺向刘琰波的面门、后颈、左腰、右腋、大腿、脚踝、还有正心口。

面对这配合的天衣无缝的攻击,刘琰波不退反进,在他们还未完成最后的攻势之前,他已率先出手。

唰~

刀锋破空。

刘琰波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他就像是一个被急打着的陀螺,转出一道道残影,刚好也是七道。

噗~

每一道残影面前的人咽喉处都喷射出一道血柱,像喷泉一样洒向上空。

同样的手法,都是一刀毙命。

这一次是七个。

屋外是狂风暴雨,屋里是血雨腥风。

砰~砰~

老鬼抬手就是两枪。他一枪想杀人,一枪想封死刘琰波理论上的下一次进攻方向。

是的。

这位跟了九爷三十一的神枪手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在连开两枪以后他又准备好要开第三枪。

在老鬼心里,刘琰波似乎是能连躲这两枪的。

残影还在,血雨下的人却已经消失。

老鬼还没来得及开第三枪,眼前有寒光闪过,他只觉得自己持枪的手腕突然钻心的痛,等他看清时,他握枪的手已经掉在地上。

老鬼闷哼一声,强忍着断腕之痛极速后退,想要退到战局外的九爷身边。

嗖~

寒光破空而至,狠狠地扎进了老鬼的心口处。

嘭~

老鬼涣散的瞳孔中甚至还没来得及浮出一抹对死亡的恐惧,他已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倒在了九爷脚下。

又死一个。

刘琰波终于停了下来,就站在老鬼刚才站着开枪的位置上,微眯着眼睛看着九爷,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还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老头子。

九爷没有再背着双手,老头子也没有再喝茶。

不到一分钟,连杀九人。

刘琰波已经值得引起他们高度的警惕,甚至是害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

九爷声线阴沉,眼神冰冷的死盯着刘琰波,至于倒在他脚下的老鬼,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跟了三十一年又怎样?

他九爷枭雄一世,缅怀和伤感?他早已不知这些是何物。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很多年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给自己这么危险的感觉,甚至比自己以往面对的所有危险加起来还危险的感觉。

他绝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那么简单。

“你知道了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刘琰波反问道。

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无论谁是谁都不会再有第二条路走,问出来还有意义吗?

刘琰波摇摇头,淡淡的问道:“现在只剩你们两个老家伙了,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他的话太过伤人,伤到了九爷的自尊。

刹那间,九爷身上爆发出恐怖的杀意,他径直走向刘琰波,寒声道:“你的确很强,但我黄某人能有今天的地位也不是靠运气好捡来的,你不是第一个想要杀我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九爷能有今天是靠他自己一身本事打出来的。

几十年前的江湖玩的可不是现在的杀人不见血,那是真正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搏命时代。

能从那个黑暗的时代中杀出一条血路走上人生巅峰,他九爷的战力绝对经得起挑战。就算是近几年,在世界上排得上号的杀手他也不是没杀过。

刘琰波表现出来的战力是足够骇人,但在九爷心里,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有点本事就轻狂的年轻人,很危险,但不足为惧。

刘琰波站在原地,口罩下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希望你的实力对得起你的这份自信。”

九爷越走越快,走到离刘琰波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时,他右手一抖,一把袖剑落入手中,直刺而来。

嗖~

就在九爷要刺中刘琰波眼睛时,一直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老头子终于出手了,一把夺命飞刀直取刘琰波后心。

刘琰波微微侧身,再次出手,他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快,没有了之前眼花缭乱的道道残影,只是——

他右手五指如勾,扣住了九爷的手腕。左手如钳,中指和食指夹住了背后夺命的飞刀。

不快也不慢,只是刚刚好而已。

第四十八章 华夏人

脉门被扣住。

九爷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被刘琰波扣住那一刹那间,他左手一抖,又一把袖剑落入手中。

嗖~嗖~

与此同时,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老头子也再次出手,他双手一扬,两把飞刀急速射向刘琰波。

咔嚓~

刘琰波的反应更快,他猛地一发力,捏碎九爷右手的腕骨,顺势一拉,直接将其整个人当成肉盾扔了出去。

啊~

两把飞刀狠狠地扎进了九爷的大腿和肩胛骨,刀柄直没到底。

尽管飞刀有一股阻力,但刘琰波这一扔的力道何其之大,九爷人在空中去势不减,只听到“嘭嘭”两声,他整个人狠狠地撞到墙上,然后砸在地上,隐约中似乎还有骨碎声。

咳咳~

九爷嘴里咳出鲜血,好一会他才挣扎着站起来靠在墙上,脸上的表情因疼痛变得扭曲,眼睛死死的盯着刘琰波,有恨意,也有惧色,还有一些不甘。

他以前何时吃过如此大的亏。

九爷这一生可谓是身经百战,对阵过的高手也是极多的,在今晚之前,他从未有过败绩。

这是他的荣耀,也是他自信的根本。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藏头露尾的年轻人面前,竟然一招都走不过。

这一刻,恐怕不仅是九爷心中大骇,那些曾死在他手上的高手们怕更是怨念难散。

你怎么就变得这么菜了呢?

九爷其实不是很菜的,至少在刘琰波眼里,他这一剑的威力要比之前那七个人的合击要强上许多,但还是太慢。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慢一拍的人,通常死的快一些。

可要怎样的出手才算快?

“剑,不是你这样用的。”刘琰波捡起九爷脱手掉在地上的袖剑。

袖剑长约一尺,宽有一寸有余,剑身通体闪耀着冰冷的寒光,刘琰波屈指在剑身上一弹,仅有嗡鸣之声,似龙吟一般清亮。

“这是一把好剑。”刘琰波赞叹不已。

说罢,刘琰波反手持剑背在身后,颇有几分剑术宗师的风范。

有剑在手,唯我纵横。

隐隐中,连他身上的气息都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先前那样阴冷。

此时的刘琰波如同一柄出鞘利剑,周身气息锐不可挡,他直视坐在沙发上的老头,斩钉截铁的说道:“该你了。”

沙发上的老头子缓缓起身,他也在看着刘琰波。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所谓的出租车司机。

“年轻人,你我之间并没有生死大仇,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吧?”老头子沙哑的声音如破锣一样难听。“不如你我就此收手,各走各路。”

老头子在刘琰波身上嗅到了一股危机生命的气息,他不想拼。

他是一个杀手,更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早已看清人间冷暖,更加懂得取舍。

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呢?

替同伴报仇?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杀手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连朋友都不会有,又怎么肯把别人当做同伴?

呵呵~

刘琰波仿佛真的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笑道:“从你心怀不轨踏入华夏大地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必死之人。”

这个国家也许有太多不平,也许有许多不足,也许暗地里充斥着很多的不堪入目……

华夏的人也许很自私,也许喜欢尔虞我诈,也许习惯窝里斗……

但我泱泱天朝的大好河山,岂容让外贼来去自由?

绝无可能!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数千年以来从未真正屈服过入侵者,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以后还会是这样。

保家卫国,这是刻在每一个华夏人骨子里的传承。

刘琰波现在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生活的小老百姓。

家破人亡,爱人背叛……他的生活里有太多不如意。

可这又怎样?

他没有家,但他有国。只要国还在,家就会在。

这不是修养而来的高尚品德,而是每一个华夏人该有的担当。

“你不死,有辱我华夏国威。”刘琰波一字一句,犹如重锤。

九爷低下了头,竟然有些羞愧难当。

他是一世枭雄,他坏事做尽,可他也是一个华夏人。

他可以亏对天下人,但他不应该亏对这养育了他祖祖辈辈的华夏大地。

勾结外贼,他这是叛国。

这一刻,生死边缘上,一代江湖大佬竟然重拾年少时的羞耻心,悔恨交加。

这不奇怪,坏人再坏终究还是人,与畜牲有异——

“我也曾经是一个华夏人。”老头子毫不在意的说道,人性和情怀这种东西,他早就丢了。

“那你就更该死!”刘琰波摘下口罩,寒声说道:“记住我的样子,更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刘琰波,是一个华夏人。”

这是决心,必杀的决心。

老头子当然懂刘琰波的意思,但他有太多不解,皱眉道:“你这样做值得吗?先不说你有没有本事杀我,就算你能杀了我,你也得承受我们‘暗流’的报复,到那时候,你身边的亲朋好友都难逃一死。”

“看来你在‘暗流’的地位不低啊!”刘琰波嗤笑道:“威胁我?就算是‘鬼魅双杀’来了都不敢做的事,你倒是真敢说。”

“那我就看看杀了你,我以后会承受怎样的报复。”

话音刚落,刘琰波飞身而起,手里的袖剑如同出海的蛟龙,直刺出去。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快,快到连寒光都来不及闪耀。

呲~

老头子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利剑已经穿心而过。

好快的一剑,好狠的一剑。

老头子瞪大眼睛,惊恐万状的看着刘琰波,他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眼前这个人的恐惧。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会知道‘暗流’最为隐秘的存在?

鬼魅双杀,追魂夺命。

世界杀手排行榜上排名第二的双人组,也是‘暗流’最大的倚靠。

剑还没有拔出去,老头子还有一口气,他不悔恨这一生是不是过得不值,他只想死的瞑目,他断断续续的问道:“你……是……谁……”

“华夏人。”刘琰波猛地抽出袖剑,一挥手,甩掉剑身上还未来得及滴落的血珠。

扑通~

老头子应声栽倒在地上,他死不瞑目。

第四十九章 要变天了

当第十个人倒下时,九爷绝望了,他知道,自己会是第十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可他不甘心,更不想死。

他这一生,经历过大起大落,能走到今日,可以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好不容易拼到今时今日的人生巅峰,拥有了金钱、地位、女人……太多太多的东西,他都不想放弃。

大概也没有谁愿意放弃吧?

看着那个手持利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年轻人,九爷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他只是一个大混子,不是什么盖世英雄,坦然赴死?

他做不到!

“年轻人,放过我行吗?”九爷单脚受力,勉强支撑起下滑的身体,苦苦哀求道:“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能放我离开,离开海市,我保证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行吗?”

伤口上的血越流越多,九爷说话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是我有眼无珠,难道现在这个教训还不够吗?”

九爷说的其实没有错,他和刘琰波的矛盾其实真不算什么大事,甚至算不上有正面冲突,之所以闹到这个地步,只不过是身份使然。

一个是要面子的江湖大佬,一个是为了那最后的羁绊能变成恶魔的弟弟。

可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

一步错,步步错。

刘琰波驻足,面对九爷的乞求,他的目光是冰冷的,没有怜悯,也没有讥讽,更不会有动摇。

此时此刻的他,大概是这个世间最为冷血的人。

曾经的黑暗岁月终究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无法摆脱的东西,漠视生命大概是其中最为人抠病的坏习惯吧!

呼呼~

屋子里安静的让人压抑,九爷终于撑不住了,他气喘吁吁地背靠着墙坐到地上,看着刘琰波那冰冷的目光,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能给我抽一支烟的时间吗?”九爷哆嗦着摸出香烟,也不管刘琰波是不是会答应,自顾自的点起一支,深吸了一口。

呼~

烟雾缭绕,迷住了双眼,九爷仿佛看到了自己来时的路。

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外乡人做到主宰海市地下世界十几年的唯一王者,这条路自然是曲折坎坷的,踩过朋友的肩,也踏过兄弟的血,泯灭过良知,但也回馈过社会。

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自己这一路走来,问心有愧,但也足够辉煌。

自己现在的局面,大概是应了那句话吧——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思绪至此,九爷心中释然,抬头问道:“能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吗?你三年前的身份。”

九爷当然也调查过刘琰波,结果当然也跟其他人的一样。

他想死个明白。

刘琰波点点头,俯到九爷耳边,嘴微微张了两下。

声音低不可闻,但九爷是听得真切的,一瞬间,他的眼睛猛地瞪圆,目光里写满了恐惧,就像刚刚死去的那个老头子一样,这份恐惧甚至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原来是你!”九爷闭上眼睛,惨然道:“死在你手上,不丢人,你动手吧!”

说罢,九爷将藏在手中的一支掌、心、雷、手枪扔到一边。

临死反扑?

毫无意义的事情又何必再做。

九爷的举动并没有让刘琰波感到意外,他甚至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直接挥剑刺出。

呲~

利剑穿心而过,钻心的痛让九爷再一次睁开眼睛,他深深地看了这间到处流淌着鲜血的房间一眼。

这里曾是他的起点,现在也是他的终点。

他一死,海市的地下世界将会开启新的篇章。

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江湖争斗吧?

刘琰波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他现在只想离开,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太浓,他竟然有些不习惯。

他还是变了。

……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潘羽衣却还没有睡觉,还在警局加班值夜。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哗啦啦的吵得她心烦意乱,让她本就毫无头绪的思路变得直接短路。

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关于进入海市的那批‘暗流’成员的消息一点都没有,这让潘羽衣很是恼火。

这位正义感爆棚的暴力警花要是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她已经在警局里发了好几次无名邪火,弄得整个警局都跟着人心惶惶。至于她手上的那些眼线就更受罪了,破口大骂都是轻的,但凡面对面了,不被胖揍一顿就是出门烧了高香。

叮叮叮~

桌上的手机响了,潘羽衣看到来电显示是周明两个字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叮叮叮~

电话再次响起,还是周明,潘羽衣怒了,这次她接了,嘴一张就要破口大骂…

哐当~

还没等潘羽衣骂出声来,门直接被猛力推开,来人还是上次那个‘不懂事’的小警员,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小警员无视潘羽衣那杀人的眼神,急道:“队长,刚接到报案,西郊发生了命案。”

潘羽衣美目一瞪,喝斥道:“西郊归老城区分局管,你跑来告诉我干什么?”

“可电话就是打到了我们这里啊!”小警员很委屈,在心里大骂报案人不是个好东西。“那要不我打电话转告老城区分局?”

潘羽衣下意识地点点头,想了想,挥手道:“还是去看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队长,越界不太好吧?局长明天会骂人的。”小警员耿直道。

“又没让你去。”潘羽衣没有丝毫停留,说走就走。

越界、越权?

在潘大队长眼里是不存在的。

谁让她正义感爆棚呢?谁让她老爸是海市公安机关的一把手呢?谁让现在是个拼爹的时代呢?

小警员还小,脸翻得的确比书快,他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得意道:“队长,你不带我还能带谁去?现在局里除了站岗的,其他人都被派出去加强巡逻了,就我和小赵两个闲人,当然,队长你也很闲的,所以你只能带我去了。”

“……”

潘羽衣满头黑线,都懒得骂人。

小伙子不懂事,还不会说话,没前途——

报案的人把地址说的很详细,潘羽衣带着小警员驱车来到西郊后直奔目的地。

一进门,浓重的血腥冲鼻而来,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两人脸色大变。

呕~

警校毕业没多久,一直做接线工作的小警员止不住的狂吐起来。

这那是命案现场,这分明是人间地狱,血都快流成河了!

潘羽衣阴沉着脸,当她看清墙边上的那具尸体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九爷死了。

海市的地下世界要变天了。

第五十章 消失的身影

刘琰波醒来时已是清晨,窗外已经雨过天晴,慵懒温和的阳光透过窗台洒进了房间里,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刘琰波嘴角微微上扬,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昨晚睡的很晚,但同样也睡得很踏实。

简单的洗漱完,刘琰波施施然地来到一楼。

现在是早上七点,家里除了他,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以前尹含若都是早上七点半左右去公司。自从拿到药方以后,她去公司的时间就大大提前,这些天基本上是六点多就出门,每天早出晚归的,连带着林雪也跟着瞎折腾。

为此,刘琰波还埋怨过尹含若,不过没有丝毫作用,因为林雪那傻丫头很乐意。

至于黄妈,她每天早上都有遛弯赶早市的习惯,基本是准备好早餐以后就出门。

偌大个别墅里,刘琰波一个人慢悠悠的晃荡着走进餐厅。

睡得好,自然也吃得香。

刘琰波胃口一向很好,今早更是连喝了三碗稀饭,吃了四个鸡蛋,最后还喝了一杯牛奶,临走时又揣了两个鸡蛋在兜里才收拾好碗筷准备去上班。

能吃能睡能上班,昨晚的杀戮似乎对他没有半点影响,在他的生活中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刘琰波是睡了个踏实,有人却已是彻夜未眠。

九爷在西郊的民房已经被重重包围,现场光全副武装的警察就有上百人,这还是不算国安的那些便衣的人数,除此之外,还有救护人员、消息灵通的记者、远远围观的人群……可谓是人山人海,到处乱哄哄的。

这可以说是海市很多年来最大的杀人案,连市局的一把手潘阳明都不得不来到现场亲自坐阵。

这不仅是一宗影响恶劣的特大杀人案,也是警方坐享其成的一次大便宜。

除了九爷和老鬼,国安的人已经核实了另外九个死者‘暗流’的身份,不仅如此,警察还在以九爷这栋民房为中心的周围二十几栋民房里抓获了十几个通缉犯,其中有几个还是恶行累累的要犯。

一网捞了这么多大鱼,国安的人和警察叔叔们虽然嘴上不说,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可心里却都是乐开了花,这样的便宜,他们还是很愿意笑纳的。

唯一的麻烦就是九爷死了。

九爷是个大混子不假,在知情者眼里,他的确该死,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他以往做的那些坏事,警方的高层们多少还是心知肚明一些的。

但在不知情的众多民众眼里就不同了,九爷可是海市有名的大企业家和慈善家。

这些年,无论他是为了洗白作秀,还是出自一片真心实意,至少他是真做过一些回馈社会的事,群众对他的风评也是越来越好。

这样一个有名气的大人物突然暴毙,你们警方总得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吧?

现场周围这么多人看着,瞒你肯定是瞒不住的。

公布他以往的罪行,说他是罪有应得?

拉倒吧!

这要是一公布,社会舆论的矛头必定全指向警方,说你们官匪一家亲,明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还一直纵容他横行海市,到时候,民众对警方的信任会降低到冰点,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傻子都不会去做。

最好的办法就是抓到凶手,予以严惩,但前提是,得有凶手抓才行。

技术人员在现场已经折腾好几个小时了,愣是连一根多余的毛都找不到。至于那个报警电话,号码定位在非洲,去了人肯定是找不到的,不嫌累的倒是可以去混个公费旅游。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对民众的交代肯定是要给的,但凶手目前来看也是抓不到的。

经过一个短暂的紧急会议,官方做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并特意在现场召开了一个记者招待会。

警方公布了所有死者身份,并将前段时间捣毁的那个买卖人体器官的案件也一起公布了出来。

说是‘暗流’的人为救他们的同伙准备劫持本市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黄九成,以此来要挟警方。谁知黄九成宁死不从,他与这群丧心病狂的人渣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不幸身亡……

官方消息一出,不知情的吃瓜群众不仅对人渣们表示了痛恨,同时也纷纷为九爷叫好。

一时间,各大媒体急忙赶稿各种渲染,人们口口相传,九爷的形象瞬间高大无比,大有名垂千古之势。

一个大混子死后能获得这么好的社会形象,可以说是死得超值。

这样一来,不仅这件特大杀人案对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警方也受到了民众的夸奖和拥戴。

毕竟,没有警察叔叔们智破买卖人体器官的案件在先,也不会有九爷勇当“英雄”在后——

给了民众一个交代,自然也得给自己肩负的职责一份交代。

在这周围的二十几间民房里,不仅仅住着十几个通缉犯,还有二十几个九爷培养的死士,这一批人,警惕性自然都是极高的,可他们却全都在昨夜被人悄无声息的迷晕,因为他们被抓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在昏迷前发现过凶手的存在。

九爷、老鬼、还有‘暗流’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个等个的高手,却几乎都是被人一招毙命。

能做到这些的人自身到底是有多恐怖?

这样的人,足以引起官方的高度警惕,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就算九爷他们这些人再该死,你也不能触犯法律,动用私刑吧?

你这样做了,那只能说明你心里根本没有法律概念,是做事全凭喜好的人。

这样的人,其实更危险,就像是一颗*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和平年代,官方就算再无作为,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管辖区出现这样的人。

为此,海市的一把手就一句话:找,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凶手找出来。

只是没有线索,这茫茫人海要找到这凶手谈何容易。

当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那么个别的人思路是很清晰的。

潘羽衣已经一夜未眠,她已经离开现场,正坐在交管局的监控室里看监控。

她在找,找一个能与她心中怀疑的人能重合的身影。

嘀嗒、嘀嗒~

随着时间的推移,调取的监控范围越来越大,甚至已经远远超出西郊的范围,可潘羽衣依旧死死地盯着监控不放,因为她心中的那个普通身影一次都还没有出现过。

昨夜,他消失了。

第五十一章 后遗症

九爷死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整个海市都炸开了锅。尽管官方给出了说明,但社会上还是议论纷纷,各种揣测众说纷纭,有的人还真怀疑这场‘同归于尽’的真实性。

在网上,有人扒九爷的过去,有人一本正经的话说‘暗流’这个组织,虽然基本上都是一派胡言,但也说的头头是道,跟他们自己亲眼见过似的。甚至到最后还真有人怀疑到刘琰波头上,毕竟他那晚在天水酒吧打人时可是有很多人在场的。

不过,没有证据的事实,其实就是流言。

刘琰波没事的时候也会看看骗流量的八卦文,虽然网上没有他当晚打薛龙时的照片和视频,也没有点名道姓,但他还是猜的到网民口中最近跟九爷结仇的出租车司机就是自己。

对此,他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就跟所有的吃瓜群众一样,只是当成闲暇时光的故事会随便看看,永远不会放在心上。

他有足够的自信,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怀疑是他干的,只要不是他自己去主动承认,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找到半点证据来打破他现在平淡的生活。

又是正午。

刘琰波坐在出租车内一边看着手机里的八卦文章,一边吃着他早上揣在兜里的两个鸡蛋,跟个没事人似的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师傅,麻烦送我去华荣小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麻烦你稍微快一点,我赶时间。”

“好的。”刘琰波收起手机,一口吃掉最后半个鸡蛋,喝了口水提醒道:“先生,麻烦你系下安全带,最近交警查的严。”

“哦!好的。”眼镜男急忙系好安全带,礼貌的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人一急就容易忘事,师傅你别见怪。”

刘琰波开出租车以来,像眼镜男这样彬彬有礼的乘客还是第一次遇到,难免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儒雅大气、慧眼如炬。

这是刘琰波心里对眼镜男的评价。

“先生,你太客气了。”刘琰波回以礼貌的微笑,然后发动了车子。

路上车流量有点大,堵堵停停的,刘琰波怕眼镜男等得急躁,便打开了音乐——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

音乐刚起两句,眼镜男就笑着说道:“看师傅你年纪也不大,没想到你会喜欢听这种经典老歌,倒也是少见。”

刘琰波笑着道:“先生要是不喜欢听,我就换一首。”

“不用换,挺好的,这样的老歌听着舒适。”眼镜男掏出手机,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猛地倒吸一口气,好一会才惊异道:“想不到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刘琰波专心开着车,没有搭话。

“师傅,你看新闻了吗?”眼镜男低声道:“昨晚,黄九爷被杀了。”

九爷被杀这件事可是海市今天的头版头条,网上也在不断推送置顶,现在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

刘琰波点点头,波澜不惊的说道:“我刚才在车里就是看这个新闻。”

咦~

眼镜男大概已经看到网友的评论,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奇道:“这官方明明给出了说明,怎么还有人不愿意相信呢?竟然说黄九爷有可能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杀的。”

眼镜男说得很直接,就像是跟朋友探讨一样,完全没有丝毫顾及他自己这时就坐在一辆出租车里面。

微顿后,眼镜男似乎若有所思,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刘琰波,继续道:“不过现在这网上虽然胡说八道的人比较多,但有些也不一定就是空穴来风,搞不好还真有人知道点什么隐情。师傅,你说我说的对吗?”

“不知道。”刘琰波摇摇头,他的余光有注意到眼镜男眼神里那一丝一闪即过的微变。“先生太抬举我了!这可是社会大事件,像我这样的小市民,这事当八卦故事听听就好,哪敢发表什么意见啊?”

听到刘琰波这样回答,眼镜男似乎有点失望,他微微叹气道:“师傅不必妄自菲薄,江山代有人才出,小市民也会有大智慧。大隐隐于市,自古以来,我们华夏多少人杰俊贤也都只是一介平民,可他们却总是改变着世事的走向,甚至于决定着这个国度的命运。”

古往今来,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多少圣贤俊杰尽在其中。

眼镜男的话不假,可说的有些不合时宜。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说这样的长篇大论,也亏得他遇上的是刘琰波,换作是别人,很有可能把他当成神经病。

刘琰波笑着点点头,随口道:“那就借先生吉言,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一展凌云壮志。”

从刘琰波近三年的表现来看,他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告诉对方,这个话题已经可以打住。

刘琰波没有明说,但他知道眼镜男会懂。

路途不远,在车内突然沉静了十几分钟以后,车子已经停在华荣小区的大门口。

“谢谢师傅。”眼镜男付过钱,临下车之际,突然又回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下次见面时,希望能和师傅你交个朋友。”

说罢,也不管刘琰波是否答应,眼镜男下车头也不回的走进小区。

刘琰波笑了笑,目送眼镜男离开,还未等他细想什么,电话响了。

是白彬打来的。

刘琰波接通电话,温和的问道:“彬少,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白彬“嗯”了一声,可过了良久,却没有再说话。

刘琰波并没有去催促,他知道白彬有许多话想问,面对这位兄长时,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白彬的呼吸声有点大,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他的焦急不安,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都堵在喉咙里无法开口,最后,都化成了一句简单的问候:“波少,最近好吗?”

“我挺好的。”刘琰波放下车窗,慢悠悠地点起一支烟。“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上班不瞌睡,下班回家有酒有肉还有人伺候,可比你这个大头兵逍遥自在的多。”

“那就好。”白彬嘿嘿笑道:“你小子还是那么能贫。”

刘琰波笑着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事?”

“没了。”白彬道:“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话。”

“那就随便说说吧!”

“……”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皮了十几分钟,聊到最后也没聊一件正经事就挂断了电话。

刘琰波收好手机,偏头看向华荣小区。

他知道白彬刚刚想问什么,他也知道那个眼镜男离开时为什么会说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刘琰波还知道,接下来的几天里,陆陆续续的会有不少人或明里、或暗里找上自己。

这是杀掉九爷的后遗症,他有心理准备。

第五十二章 引人注目

刘琰波猜的没有错,的确会有人陆陆续续地找上他。

第三个人是潘羽衣。

潘羽衣在交管局看了一上午监控录像,却一点收获都没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跟刘琰波脱不了关系。

她是一个警察,不能凭直觉办案,但她还是想找刘琰波当面对质一番。

地点就约在她们上次吃饭的小饭馆。

刘琰波比潘羽衣想象中来得要快,没有前后脚那么夸张,但也就五分钟左右的间隔。

这一次潘羽衣没有选择坐在大厅的角落里,而是要了一个小包间。

刘琰波进来时,潘羽衣刚好在点菜,她抬头道:“想吃什么?我请客。”

包间不大,桌子倒是张大圆桌。

两个人,尤其还是孤男寡女的,坐在一张八人桌的大圆桌上吃饭,若是相对而坐,看上去多少有点别扭。

刘琰波摸了摸鼻子,径直走到潘羽衣身边坐下,耸肩道:“随便,我不挑食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那就点这些吧!”潘羽衣挥手打发走服务员,转过头来看着刘琰波。

士别多日,这个男人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么普通,身上的气质甚至于越来越市侩。

真的是他杀死九爷的吗?

没见面之前,潘羽衣有超过五成的肯定,可现在见面以后,她连一成把握的猜测都不敢确定。

他依然在最底层挣扎生活着,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连杀十一人的恶魔。

“来得挺快的嘛。”潘羽衣倒也没急着进入正题,她已经一个上午没吃东西,有点饿,她不想空腹谈论太过血腥的事情。

“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刚好在这附近。”刘琰波贫嘴道:“况且是你潘队长亲自传唤,我就是在天涯海角不也得赶紧跑来候着啊!”

“潘队长,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刘琰波明知故问,摆手道:“你要是想问那批人渣的下落,我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这些天早出晚归的,可愣是没有拉过一个看上去有问题的人。”

潘羽衣皱眉道:“你没看新闻?”

“我今天的生意很好,一直忙到现在,连午饭都没时间吃,哪还有时间去看新闻。”刘琰波反问道:“怎么?今天的新闻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潘羽衣没有说话,她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刘琰波,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有平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问。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潘羽衣收回目光,小抿了一口凉茶,摇头道:“吃完饭再说。”

刘琰波点点头,随手摸出一根烟刚要点上,却看到旁边的潘羽衣直皱眉头,他只好作罢。

饭菜上得很快,不一会儿,三菜一汤就已经上齐。

刘琰波食量本来就大,中午吃的那两鸡蛋根本不够他塞牙缝的。潘羽衣就更是饿得慌,她今天可是粒米未进的主。这两人吃起来就像比赛似的,嘴不停,手不歇,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

呃儿~

刘琰波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笑道:“有人请客就是不一样,饭都多吃了两碗。”

潘羽衣瞥了刘琰波一眼,没有搭理他的俏皮话:“你昨晚在哪里?”

“昨天晚上在西郊一处民房里发生了一桩命案,包括黄九成和他一名手下,还有九个‘暗流’组织的人在内,他们一共十一人,无一活口,这事是不是你干的?”循循诱导不是她潘羽衣的风格,她喜欢直接又省事的方法,这也是她只能做急先锋,做不来运筹帷幄的根本原因之一。

刘琰波一脸惊愕,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潘羽衣。

这女人是傻子吧?有她这样破案的吗?

你一点证据都没摆出来,就想让我承认杀人罪,当我白痴啊!

“在家睡觉。”刘琰波白了一眼潘羽衣,没好气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紫竹苑的小区保安,也可以去保安室查监控,看我下午下班回家后有没有再出过门。”

这还用他来提醒?

潘羽衣又不是真傻,来之前,她已经去过紫竹苑调查了一番,甚至还特意去了趟若梦集团找尹含若询问过,结果就是所有的答案都一样,刘琰波昨晚一直在家,没有看到他出过门。

潘羽衣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当面来质问。她知道这样没有证据的质问是毫无意义的,但同时,她心里抱着一点很可笑的侥幸。

没有证据还死盯着不放,这得是有多大仇才会干的事啊?

其实,倒不是说潘羽衣真的有多希望是刘琰波做的,也不是她有意针对他,想整他,只是因为她的好奇心又在作祟。

如果真是他,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身为警察的责任感,打击犯罪,不漏掉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我去过了。顺便还去了一趟你老婆公司。”潘羽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状态。

刘琰波眉头一挑,问道:“那你找到能怀疑到我头上的证据没有?”

潘羽衣摇头。

没证据你不去找证据,死咬着我不放是什么鬼?

刘琰波有点着急上火,无奈问道:“那你为什么就怀疑我呢?”

潘羽衣在心中略作思量,将原有的想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肯定的说道: “因为从目前来看,跟黄九成有过节的人当中,你是唯一一个可能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

九爷的仇人一向不少,尽管近几年来,他已经低调了不少,但想要他死的人还是越来越多,可他却一直身体健康,活得安安稳稳。

就在所有恨不得九爷死的人都以为想要这个老头子死,唯一的办法可能是等他老死时,刘琰波这个普通的小司机出现了。

这两人结怨不到两个星期,名动海市的九爷就惨死在他自认为最为隐秘安全的安乐窝里。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刘琰波啊!

潘羽衣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想现在你的资料已经出现在了很多人的桌面上,甚至有些人会很努力地去挖出你曾经的空白。他们其中有些人并不是想捍卫法律法规,也不是想替黄九成报仇,他们只是想了解你。”

一个身手似乎很不错的出租车司机本身就已经值得怀疑,偏偏他还有长达二十多年的空白人生,这就更让人怀疑了。

现在,有些人甚至对他以往的空白比对他有没有杀九爷更感兴趣。

如此一来,不能说他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危机四伏,但至少他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怕是都无法再过得像初来海市时那样默默无闻。

刘琰波有些头疼。

引人注目,这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

第五十三章 油炸青蛙

事情似乎变得有点麻烦。

从潘羽衣的话语中的意思来看,关注刘琰波的人可能已经超出了他心里的预期,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刘琰波是有心理准备,但他也不想让别人把自己当猴看,拧眉道:“要怎样才能让你们放弃?”

他很清楚。

对于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过往,潘羽衣也是众多好奇者之一,而且很有可能还是其中之最。

“除非你自己把你过去的空白填上,让人看清。”潘羽衣如实回答。她甚至已经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期待已经从表情中流露出来。

让自己的过往大白于天下?

那这世界恐怕再无自己安稳立足之地。

刘琰波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提议没有任何采纳的价值。

无声的拒绝。

“那就没办法了,至少我是想不出来其它的办法。”潘羽衣倒也没什么失望感,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答案。

毕竟,要是一个有意隐瞒过去的人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自己的过往种种,那他一开始也没有必要去隐藏。

潘羽衣想了想,接着说道:“我给你透个底吧!”

“市里已经下了死命令,这桩命案必须彻查到底。虽然现在你还不是我们警方的第一批排查对象,但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你。到时候,我估计你很有可能成为重点怀疑对象,因为你那二十三年的空白实在是太让人值得去怀疑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哪怕没有半点证据,你都会被盯很久的。”

在一起案件中,身份不明的人通常都会受到警方的重点“照看”。

刘琰波理解这样的方式,他关心的也不是这个:“我身边的人会不会被牵扯进来?”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孑然一身的流浪客。

他有了在意的人。

面对麻烦时,刘琰波已经无法做到像以前那样随性而为,他需要为他们多考虑。

沉默半晌,潘羽衣抿嘴道:“我只能保证我们警方会按正规的流程走。”

盯着这件命案的人很多,而且个个都是有背景、有地位的人物。

谁敢保证这些人当中不会出现剑走偏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至少潘羽衣不敢做这个保证。

保证警方会走正规流程已经是她的极限,这还是因为她爸是海市警队一把手的情况下,她才敢做出来的保证。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尘不染的,“灰尘”无处不在。

为了破案,警方有时也会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尽管出发点是好的,结果通常也是利大于弊,但其过程是不会太干净的。

连正义的化身都是如此,其他人还用说?

潘羽衣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够明显。

有些话是无法摆上台面来说的,有些事是见不得光的。

刘琰波懂这些,所以潘羽衣这个保证对他来说是一份尤为珍贵的恩情。

法制社会,若是成心要用非常手段达到目的的话,警方通常更容易做到,也更让人防不胜防。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件命案现在归老城区分局彻查,市局亲自督促,潘羽衣作为新城区分局的支队长是插不上什么手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愿意给一个这样的保证,就已经是在竭尽所能的帮他、偏袒他。

刘琰波以茶代酒,举杯道:“谢谢你。”

潘羽衣抿了一口茶水,提醒道:“你要面对的可不止我们警方的调查。”

“我知道。”刘琰波笑了笑,这一次,他笑得有点阴冷。

他不知道除了警方是责任使然以外,还有那些人是因为兴趣或者利益想要插手这件事。

对于不知道的事,刘琰波也不是太过关心。

他可以忍受纠缠,但前提是不要碰触到他的底线——

刘琰波不是一个会珍惜生命的人。

生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收起那一闪而过的阴冷笑意,刘琰波换上另一种笑容,温和又不失趣味:“潘队长,现在最怀疑我的人好像是你吧?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呢?”

“怀疑你是因为我是一个警察,对于有作案动机的人,我都不会忽略,这是我的职责。”潘羽衣没有做过多考虑,答案早就在她心里,略顿道:“帮你是因为那些人的确都该死,无论是不是你做的,换作是其他人,只要是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都会能帮就帮。要真是你做的,那我就更加得帮了。毕竟当初是我拉你下水的,比起以后你要承受‘暗流’的报复来说,这点忙不算什么大事。”

嫉恶如仇又不失恩怨分明,刚正不阿却又不失人情味。

她是一个好警察。

认识一位这样的警官,刘琰波觉得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心想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再故意躲着她了。

“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潘羽衣也是个撞了南墙都不愿回头的主,明知道答案是什么,还要一问再问。“要真是你杀的,我劝你还是主动自首的好。”

“不是!” 刘琰波气得差点跳脚,他刚才可是差点就被感动的主动承认了,谁知她转眼就变脸。

这女人简直太不会聊天了。

刘琰波双手抱胸,不满中带着那么一点点嚣张:“反正人不是我杀的,你要真认定是我,我也没办法。但潘队长,咱好歹也讲个证据确凿吧?”

有证据我还问你个屁!

潘羽衣也是来气,起身道:“走了。饭都吃完了,还赖在这里等老板请吃晚饭啊?”

说罢,潘羽衣头也不回地朝包间外走去。反正什么也问不出来,还不如回家睡觉,要知道她已经超过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过。

这就完了?

刘琰波一脸错愕,独自愣在了包间里——

走出饭店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刘琰波是四点下班。

目送潘羽衣开车离开后,刘琰波正打算去公司交接班时,电话又响了。

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打电话来的人却不陌生。

姬如烟的声线依旧那么温柔妩媚,带着让男人难以自拔的诱惑力:“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

拒绝吗?

该来的迟早要来,早来晚来都要面对,明里总比暗里好。

刘琰波略微沉默片刻,笑着道:“好啊!去那里吃?”

“就来我这里吧。”姬如烟询问道:“你想吃什么菜?”

“油炸青蛙,记得加辣点~”

第五十四章 想适应你的生活

天水酒吧大门口,王英莺正举目四望。

离正式营业还有半个小时,她本来正在里面准备着,姬如烟却突然亲自下楼找到她,告诉她刘琰波今晚要来,还特意让她来门口迎一迎。

笛~

王英莺在门口并没有站太久,大概也就三、五分钟,刘琰波便开着他那辆破旧的奇瑞来了。

停好车,刘琰波挥手打着招呼:“几天不见,王小姐,看你这脸色似乎没有以前精神足了啊?”

说起来,自从薛龙被打残以后,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就没再见过面。

这期间,王英莺倒是去找过林雪一次,林雪也来看过她一次,她们有提到过刘琰波,但也是寥寥数语带过。

刘琰波也向林雪询问过王英莺的情况,他并不希望自己那晚过于狠辣的手段给她留下太坏的印象。

“像我这种作息时间颠倒的人,精神时好时差很正常的。”王英莺随手递给刘琰波一根女式烟。

刘琰波先接过女士烟,然后把一个黑色的方便袋递给王英莺,打趣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规矩,你我礼尚往来。”

袋子里装着一条特供烟,上次白彬他们给了五条,这是最后一条,还是刘琰波抠着抽才省到现在的。

刘琰波很诚恳的说道: “不好意思,那天晚上吓到你了。”

“谢谢。”王英莺也不推辞,伸手接过袋子。“那天晚上的事你做得很对,我要是有你的能耐,我也会那么做。”

王英莺和刘琰波一样,都是真的将林雪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为此,她已经果断和张小芸绝交。

刘琰波那晚的出手的确狠辣,但却很解气。

哥哥替妹妹出头,再狠辣的手段都是合理的。至少她王英莺是这么认为的。

说开了也就不必再纠结,刘琰波点起烟,话锋一转,微笑着问道:“对了,你怎么站在门口?不会是特意等我的吧?”

“就是为了等你啊!”王英莺也点起一支烟,招呼着刘琰波往里走。“我们老板说你以为我被开除了,所以特意让我来接你,证明一下我在这过得好好的。”

“看来你们老板挺看得起我的。”刘琰波口吐着浓烟,有点小得瑟。“以后你就跟我混,我罩着你。”

“托你的福,我现在升主管了。”

两人走进酒吧后又简单的聊了几句。

王英莺有看新闻,她也有点好奇九爷是不是刘琰波杀的,不过她没问出来。

秘密这种东西,知道的少点为好。

她最后只是说了张小芸已经离开海市,便去忙着准备开门营业。

……

二楼很安静,平日里杵在楼道上的那些黑衣保安今天也不见了踪影。站在姬如烟的办公室门前,刘琰波甚至能清晰的听到里面锅勺碰击的炒菜声。

油炸青蛙加辣点,尽管这是一种罪过,但也真是好东西。

心里怀揣着一丝期待,刘琰波不重不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门没锁。”姬如烟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很温柔,如同妻子对丈夫的深情呼唤。

推开门,刘琰波走进办公室,向厨房望去。

姬如烟一身素色居家服,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腰身上系着一条浅灰色的围裙,脚上是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高挑的身材、浑圆的翘臀、洁白无瑕的肌肤,除了这些,眼前的这个背影没有再多的惊艳。

很随性的装扮,却给人一种很温馨的舒适感,连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已充满让人迷恋的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刘琰波看着她的背影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在大多数男人眼里,为自己做饭炒菜的女人的确是要比那些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们美很多。

“你先到沙发上坐一会,还有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了。”姬如烟回过头来看了刘琰波一眼,不施粉黛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微笑。

“姬老板,需要帮忙吗?”刘琰波关好门问道。

“不用。”姬如烟已经转回头去,将切好的辣椒倒进锅里爆炒。

嗞啦~

还没翻炒几下,冲鼻的辣气瞬间爆棚,“呼呼”作响的排气扇根本忙不过来,很快整个办公室里都变得辣气十足。

啊切~

姬如烟被呛的喷嚏连连,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刘琰波急忙跑进厨房,朝锅里看了一眼。

好家伙!

朝天椒啊!

这变态辣椒除了川、湘两地的辣妹子们,少有其它地方的女人能承受得住,更何况是姬如烟这个吃惯了本帮菜和西餐的江南美女。

看到姬如烟被呛的蹲在地上眼泪直流,刘琰波连忙扶起她走出厨房,然后他自己走回来关上厨房门,接手这最后一道菜的工序。

刘琰波一直都是个无辣不欢的人,不过后来为了迎合韩飞燕的口味,他也就只能吃得清淡了很多,为此他还难以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

毕竟也是做了一年多家庭妇男的男人,刘琰波炒菜做饭还是很有一手的,不一会儿,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油炸青蛙加辣点’就出锅了。

用油炸得金黄色的蛙肉,配上变态辣的朝天椒,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真是让人怀念啊!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说是我做菜给你吃,到头来还要你亲自下厨。”姬如烟摆好碗筷,让出一半沙发给刘琰波坐。

刘琰波把菜摆到茶几上,坐下道:“这其它几道不都是你做的嘛,一样的。”

“才不一样!”姬如烟撅嘴道:“这其它几道菜又不是你点名想吃的。”

刘琰波摇头苦笑道:“幸好我只点了这一道菜,要是多点几道,姬老板,你今晚就不用吃饭了。”

菜出锅前,刘琰波为试咸淡已经尝过一只蛙腿,简直是辣得人头皮发麻,对他来说是刚刚好,但以姬如烟的表现来说,这是她完全不可能承受的。

这要是多点几道,还都要求加辣的话,刘琰波敢打赌,姬如烟都不用尝,就凭辣气今晚就能把她辣到怀疑人生。

“谁说的?” 姬如烟很不服气,夹起一大块蛙肉就放进了嘴里。

火山爆发!

姬如烟瞬间被辣得面红耳赤,简直已经被辣蒙了,不断的说着要喝水,可放在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她愣是没看见。

“姬老板,你没事吧?”刘琰波连忙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姬如烟。“吃不了这么辣就别勉强,这又不是什么非吃不可的东西。”

咕咚、咕咚~

姬如烟一口气喝完大半瓶矿泉水,缓缓道:“你的生活习惯,我想慢慢去适应。”

第五十五章 拒绝

不是所有的表白都非得说:我爱你。

不是所有的情话都需要充满甜言蜜语。

童话故事里的爱终归是太过完美,难以存在于现实当中。

现实是什么?

是生活。

生活是残酷的,只有经得起生活的摧残的爱才会变得珍贵,才会长久。

刘琰波和姬如烟都是久经现实沧桑的人,甜言蜜语对他们来说,太过可笑,也太难以揣测。

何不让它简单点?

不说我爱你,不用甜言蜜语去装饰。

若此时有外人在场,也许他们会质疑,质疑姬如烟不说这些是因为她不是真的爱刘琰波。

利用?拉拢?还是兑现承诺?

这些重要吗?

至少在这一刻,不是那么重要的。

世界上还有比“你的生活习惯,我想慢慢去适应”更动人的情话吗?

她现在很认真的说了,那么这就已经是一种爱的宣言。

可现实生活中,不是所有的爱都能得到与之对等的回应。

有那么一瞬间,刘琰波很慌张,他猛然起身,碰倒了摆在茶几上的红酒杯。

他怔怔地看着姬如烟,有些手足无措。

刘琰波没有太过丰富的感情经验,唯一的一次也是以失败告终。那是一次伤害,让他本已经温暖的胸膛变得再度冰冷起来,开始抗拒开始新的恋情。

姬如烟的话的确很动人,像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女人,却甘愿为一个男人去习惯她本来不习惯的生活方式,这真的很打动人心。

刘琰波有心动,所以他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慌张,可他的心已冷,这一瞬间的心动更像是一种错觉。

怔了那么一会,刘琰波弯腰捡起地上已经破碎的酒杯,一片一片的全部扔进垃圾桶,就像丢掉他心中泛起的那一丝暖意一样,毫不怜惜。

“姬老板,我应该说过吧?我已经结婚了。”刘琰波重新坐回沙发上,抬头冷冷道:“当小三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真心愿意,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也不需要。”

姬如烟重新拿来一个酒杯,抿嘴道:“听起来,你好像很讨厌第三者?”

点上一支烟,刘琰波自嘲的笑了笑:“你也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以前是有个女朋友的吧?我们之所以会分手,就是因为有第三者的出现,所以她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

“戴绿帽子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我不想再让我老婆去体会那种感觉。”

因为痛过,所以懂得。

刘琰波和尹含若的婚姻名存实亡,彼此也有约定不会干扰彼此的私生活。

就算刘琰波现在跟姬如烟在一起,尹含若其实也未必会说什么,很大可能会一笑而过,因为她不爱他。

这一点,刘琰波当然也清楚。

不爱也就不必在意,但这不能成为一个放纵的理由。

事实正如姬如烟所说,刘琰波的确讨厌第三者,他不希望自己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冷血不代表无德。

从跟尹含若结婚领证那一刻起,刘琰波就决定尽力去做好一个丈夫,他不会去刻意为她做些什么,但至少在有限的时间内,他会忠于这段婚姻,会担负起他该尽的责任。

一年的时间并不是很漫长,有些事情,比如生理上的需求,忍忍也就过去了。

刘琰波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变化的人,可这一刻,他的神情表现得无比坚定。

是的!

他拒绝!

表白被人拒绝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姬如烟却没有觉得有丝毫尴尬,相反的,她心里还很高兴。

这个男人有些特别,姬如烟想慢慢的去了解他,越深越好,哪怕最后真的无法自拔,她也十分乐意。

“你以前那个女朋友我最近还见过一面,是在一次私人的聚会上,挺漂亮的。”姬如烟倒好酒,轻晃着自己的酒杯。“不过比起尹含若来,还真是天差地别。”

尹含若和刘琰波结婚的事看似隐秘,其实知道的人不算少,而从今天开始会更多。

凡是对九爷的死感兴趣的人,基本都会去调查刘琰波一番,将他的人际关系摸清楚。

尹含若的保密工作做得的确不错,刘琰波也从没跟旁人提起过,普通大众当然是不知道他们已经结婚的事情,但他们毕竟也是实打实的领证结婚,那些有心的大人物们只要稍微一查,也就是分分钟水落石出的事。

对此,刘琰波倒也不惊呀,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毕竟没有谁会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私生活。

“吃饭吧!”刘琰波摁灭烟头,补了一句:“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输给尹含若,想想也不是很冤。”姬如烟轻声道。

同为海市的‘四大美女’之一,虽然不在同一个行业,但彼此之间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对女人来说,无伤大雅的攀比,也是生活中的一种乐趣。

酒吧已经正式营业,那火爆的声音象征着又一天的光明落幕,人们正在用狂欢驱散夜晚的孤寂。

办公室里如夜般安静,却不寂寥,他们都很享受这个夜晚。

油炸青蛙加辣点——

这道菜对于姬如烟来说,是她适应刘琰波的生活习惯的第一步。

菜很辣,让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细微的汗珠,原本白嫰的脸颊也变得绯红,可她还是吃了不少,甚至带有一点强迫性的逼着自己去适应。

姬如烟发现,这道菜对刘琰波好像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刘琰波吃得很慢,每吃一口蛙肉,他都会细细去品尝,就像是在吃世上最好的美食一样。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柔的眼神里又有一丝迷离,仿佛正在回味记忆深处里那些让人愉悦的事情——

两人各怀心思,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姬老板,你今晚找我来有什么事?”吃完饭还没放下碗,刘琰波便直奔主题,说完又补上一句:“感情的事除外。”

够直接了当吧?

没办法,刘琰波实在是怕姬如烟再聊吃饭之前的话题,那从来都不是他擅长处理的问题,还是能避就避的好。

姬如烟把烟灰缸重新放到刘琰波面前,顺着他的意思解释道:“有人想要见你一面,他希望可以跟你交个朋友。”

姬如烟话音刚落,刘琰波连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道:“我不见。”

第五十六章 天敌

拒绝见人以后,刘琰波又在姬如烟办公室待了一会,帮着收拾完碗筷、抽完一支烟后就起身告辞。

挥别亲自相送到楼梯口的姬如烟,刘琰波慢悠悠地从热闹的天水酒吧离开。

夜空中繁星璀璨,照亮着回家的路途。

今晚的菜很合胃口,刘琰波一高兴难免就多喝了几杯,他虽然没有丝毫醉意,但现在也是满身酒气。

作为一个老司机,喝酒不开车,这条铁律是不能违反的。

抛弃了那辆可能贼都不会看一眼的破奇瑞,刘琰波慢吞吞地走在比起酒吧安静不少的街道上。

刘琰波很头疼。

他本以为解决掉九爷这个必然会找上门的麻烦以后,自己终于可以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可没成想却换来了更多的潜在的麻烦。

盯上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无论好坏,都是有目的性的,全是麻烦精。

快刀斩乱麻?

刘琰波无奈地摇摇头,抹灭掉心中升起的那一丝不切实际的残暴想法。

现在该怎么办?

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一辆刚停到路边的帕萨特突然打亮大灯,鸣了两声喇叭。

车灯亮如白昼,晃得人睁不开眼,刘琰波用手遮住眼睛,从指缝中朝正在降下车窗的驾驶位看去。

“还愣在那里看什么?”潘羽衣从车里伸出头来,对刘琰波招了下手喊道:“赶紧上车!”

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刘琰波还是乖乖上了车,不满道:“潘队长,你该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你看我像那么无聊的人吗?”潘羽衣翻了个白眼,随手关掉了车灯。

潘羽衣今晚穿得很随性,也很前卫。

一条超短牛仔裤配上一件露脐短背心,外面套着一件明显大一号的白衬衫,好身材一览无余。

前凸后翘脸蛋圆,辣妹啊!

刘琰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后老神在在的说道:“很像。”

“眼睛别乱瞄。”潘羽衣扬起拳头,瞪眼道:“老娘今晚心情不好,你要是敢招我烦,我就揍你。”

你妹的,上来就要揍人。

刘琰波脖子一缩,赶紧推开还没关好的车门。

潘羽衣伸手拽住一只脚已经下车的刘琰波,斜眼道:“哪去?”

刘琰波回过头来,一脸哭相,瘪嘴道:“大姐,我惹不起你,我躲着你还不成吗?”

“你敢走一个试试?”潘羽衣松开手,一脸的不耐烦。“你给我老实把门关上,坐好了,我有话问你。”

潘大队长都已经火冲脑门了,就问谁敢不从?

刘琰波是绝对不敢不从的。

车门和车窗一关上,车内的空气立马变味,极为醉人。潘羽衣用手在鼻子前扇着风,再次降下车窗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泡酒缸子里去了?”

刘琰波懒得去理会潘羽衣这毫无新意的吐槽,径直问道:“潘队长,有什么正事的话你赶紧问,问完你赶紧放我回家睡觉好不好?”

潘羽衣“哼”了一声,略微顿了顿,梳理好思路开始盘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都闻到了吗?来酒吧不喝酒还能干什么?”刘琰波低着头,露出一副你果然还是很白痴的样子。

没办法,经过几次接触以后,刘琰波对潘羽衣的工作方式也有了一定了解。

都说警察办案不仅需要确凿的证据去抓捕嫌犯,还要学会在审问时如何用适当的威逼利诱让嫌犯或者证人开口。

可眼前这位正义感爆棚的警花,她除了威逼这一项发挥的炉火纯青以外,其它的审讯方法真的很菜。

一开始也有人指正过她的方法,可架不住她自我感觉太良好,不仅不愿意改,还不乐意别人说。

久而久之,也就变得越来越菜。

车内光线太暗,潘羽衣没有看到刘琰波那个会让她暴走的表情,可那句略带挑衅的话她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要是再忍她就不是闻名海市警界的暴力警花。

啪~

潘羽衣一巴掌抽在刘琰波手臂上,那声音真是一个脆崩响。威胁道:“你要是再贫我就打你脸。”

“赶紧说,你来这里干什么?跟谁一起喝的酒?”

“我真的是来吃饭喝酒的。”刘琰波委屈巴巴,装模作样地揉着不痛的手臂。

潘羽衣无视掉刘琰波的楚楚可怜,追问道:“你跟谁吃饭喝酒?”

刘琰波沉吟半晌,老实交代道:“姬如烟。”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至少是在潘羽衣的意料之中。

在刘琰波过去三年的资料里,他是一个极少出入酒吧和会所一类的地方的人。

而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他却频频出现在天水酒吧,刚开始时是为了照看他妹妹林雪,这还能理解。

可据潘羽衣的了解,林雪已经辞职。

九爷昨晚刚死,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跑来天水酒吧跟人吃饭喝酒,除了是姬如烟,还能有谁?

要知道,那晚刘琰波暴揍薛龙被带到警局以后,姬如烟还想保他来着,甚至还让人去找过潘羽衣,想让手下的人帮他顶罪的。

要说他们两之间没有一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潘羽衣是不相信的。

意外是不意外,不过潘羽衣还是皱起了眉头:“你是嫌自己的嫌疑还不够大吗?还是觉得注意到你的人太少了?你知不知道今晚天水酒吧里有多少便衣特勤在里面?”

九爷孤家寡人一个,他一死,他生前所掌控的太多东西都成了无主之物,那可都是一块块诱人的大蛋糕,很多人都想据为己有。

只要眼红的人都有嫌疑。

作为九爷近几年里最大的对手,姬如烟当然是其中之最。

她是警方的头号排查对象,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会盯死她最近的一举一动。

刘琰波在这时候跟她见面,无疑会让他更快进入警方的视线当中。

如果不出所料,警方明天就会传讯他。

潘羽衣眉头拧紧,又问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刘琰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考虑不周,不过他不相信警方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能乱扣罪名,把他怎么的。不由嬉笑道:“她觉得我很帅气,想给我当小三。”

事实倒是事实。

不过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就太那个啥了吧?而且还摆出一脸欠扁样。

潘羽衣强压着揍人的冲动,嗤鼻道:“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自己长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

刘琰波大怒。

这世道也太他妈混蛋了,说真话都没人信。

再说了,长成什么样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我虽然长得不帅,但也不丑啊!

你作为一个充满正义形象的好警察,老是人身攻击,从精神上摧残别人就很过分了。

“你爱信不信!”刘琰波懒得再搭理这个一点都不懂得给男人留面子的坏女人。

“要不我改天送你一面镜子?”潘羽衣死不悔改,大有要将刘琰波的面子踩个稀巴烂的架势。“或者我帮你买张机票,你去棒子国整个容?”

“潘大队长,这天没法聊了,你还是去蹲你的点吧!”刘琰波不再犹豫,果断地开门下车。

“谁告诉你我是来蹲点的?”这一次潘羽衣没有阻拦刘琰波,而是跟着下了车。“我用得着蹲她姬如烟的点吗?我要是想找她麻烦,直接抓回去审不就得了。”

这女人果然一如既往的胸大无脑。

刘琰波戏笑道:“你有证据吗?”

“没有。”潘羽衣不以为然道:“我没有证据就不能带她回去审问吗?只要我怀疑她,就有权扣留她二十四小时。”

你牛!

你是这世界上最不讲理的女警察。

刘琰波连连摇头,放弃继续讨论,扭头就走。

“干嘛去?”潘羽衣叫住刘琰波。“我让你走了吗?”

“大姐,你到底想干嘛?”刘琰波回过头来问道。

潘羽衣走到刘琰波跟前,柳眉一挑:“说了心情不好。走,陪我喝酒去!”

说罢,潘羽衣径直朝天水酒吧走去,还没走几步,她就发现刘琰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回头道:“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干吗?赶紧跟上啊!”

“我不去。”刘琰波不进反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真不去?”潘羽衣走了回来,一脸坏笑道:“你要敢不去,我现在就给你老婆打电话,说你背着她在外面找、小、姐,让我当场抓获。叫她过来领人,顺便把罚款交了。”

“算你狠!”刘琰波头皮发麻。

这女人,是天敌吧?

第五十七章 挑衅

潘羽衣今天是真上火了。

下午她刚审完刘琰波,回到警局就被通知她不能再插手九爷的案子。

这个问题她气气也就忍了,毕竟命案发生在老城区,不属于她们新城区分局的管辖范围内。

可更来气的通常都在后面。

下班回家后,潘羽衣本打算走个后门,找她老爸探探口风,顺便看看能不能要个特殊待遇,好让自己继续跟进九爷的案子。可她还没来得及一哭二闹三上吊,潘阳明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说她不该私自调查‘暗流’的事情;

说她不应该带着一个接线员就跑去命案现场;

……

最让潘羽衣气不过的是,说到最后,竟然还扯到儿女私情上来了。

说她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不应该老是对周明不冷不热的晾着他。

让自己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谈婚论嫁?

她忍不了了,连嘴都懒得回,饭也懒得吃,直接摔门离家。

本想着一个人来喝点闷酒的,谁知半道上能碰到个能撒气的冤大头。

她的心情瞬间好了一大半。

潘羽衣心里是乐呵了,刘琰波却是一脸苦逼相。

他不知道这女人今晚为了什么事心情不好,但他看得出来,这女人那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很吓人。

这不,他们刚一坐下来,一向自诩和刘琰波很熟的小徐递上酒以后,他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被潘羽衣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让人贼尴尬!

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端着杯酒正四处撩妹的醉翁们,刘琰波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今晚这女人可能会惹事。

越想越邪门,刘琰波甩了甩脑袋祛除杂念,压低声音道:“潘队长,这里实在是太吵了,要不我们买点酒去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喝?”

潘羽衣斜睨了一眼刘琰波,挑眉道:“你怎么不直接说我带你去开个房好不好?”

噗~

刘琰波一口酒全喷在了吧台上,急忙抹嘴道:“潘队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有那么龌龊吗?”

说罢,刘琰波抿了一口酒,轻声嘟囔道:“再说了,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我老婆可比你漂亮。”

“你说什么?”潘羽衣身子微微偏向刘琰波,眯眼道:“把你后面的话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

小时候长辈说了:好话从来都不说第二遍的。

刘琰波一向都认为自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摇头道:“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听。”

说完,又怕潘羽衣揪着问到底,刘琰波急忙转移话题:“潘队长,你看咱俩好歹也算是混了个脸熟。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你这样憋在心里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如你说出来痛快、痛快?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我心情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潘羽衣一口闷了杯中酒,敲了敲吧台,示意再来一杯。“你多喝酒、少说话,我心里就痛快了。”

得!

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这女人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刘琰波一直以为尹含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理的女人。

到今晚他才发现,跟潘羽衣比起来,尹含若简直就是个乖宝宝。

“小徐,上整瓶的。”刘琰波目不斜视,决心不再搭理今晚这个浑身带刺的女人。

依然是一整瓶伏特加。

刘琰波倒上半杯,轻晃着酒杯,那透明的酒液在灯光的照耀下更为晶莹澄澈。轻抿一口,口感清淡爽口,不甜、不苦、也不涩,只有烈焰般的刺激。

没有跟其它酒调和的伏特加,保持着酒最为原味的纯净,一如人生的最初。

初心不改,方得始终。

这大概就是在所有洋酒当中,刘琰波为何唯独钟爱伏特加的原因吧?

“下面我给大家带来一首《最初的心》,祝福在座的朋友们能永远拥有最初的快乐,希望大家喜欢。”舞台上的驻唱歌手真切的说道。

“还记得

一开始

眼中的天空是那种清澈的蔚蓝

长大后

才发现

灰蒙蒙的天空总是飘荡着乌云

我以为

世界变了

开始学着伪装坚强,学着把冷漠当做一种习惯

哭着笑,笑着哭

到最后

丢了心,丢了最初的快乐和梦想……”

优美的旋律中带着淡淡的哀愁,低沉的声线却有着直击心灵的清灵,再配上那颇为应实的歌词——

不是天籁之音,却已触动人心。

刘琰波以前从没有听过这首歌,他的爱好也不是听歌。

只是这一次,陌生的人唱着不熟悉的歌,为何那么动听?

他没有回头去看这个已经打动了自己的陌生人,只是一只手随着歌声在吧台上轻轻地打着他不知道是否对的拍子,喝着酒香四溢的烈酒,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生活,真安逸啊!

在这座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在这间夜夜笙歌、喧闹狂欢的酒吧里,在这一刻,刘琰波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犹如一颗不再光芒万丈的明珠,尘封在自己的世界里遗世独立。

潘羽衣看着不知道是在品酒、还是在听歌的刘琰波,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

这个男人又怎么了?

为什么他的身影那么的孤独?

为什么明明他就近在咫尺,却给人一种比天边还远的距离感?

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他真的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吗?

脑子里一下子萦绕着太多问题,潘羽衣头痛欲裂,急忙喝杯酒压了压。

“喂!你怎么突然哑巴了?你这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是打算摆给谁看?”潘羽衣伸手在刘琰波眼前晃了晃。

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喝的却比刘琰波还多。现在,她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铿锵有力,变得慵懒了许多。

打动人心的歌曲早已唱完,不知不觉中,酒也喝了大半瓶。刘伸手拨开那只在眼前晃个不停的手,一声轻叹,扭头之际已换上一副极为油腻的笑容:“不是你让我别说话,只管喝酒的吗?”

“我叫你不说话你就真的不说话啊,你这么听话的吗?”虽然喝了不少酒,可潘羽衣的头脑还是很清晰的。“那我现在说你杀人了,你是不是也会承认了?”

刘琰波继续喝酒,不敢接话。

“对了,你不是说姬如烟喜欢你喜欢到想要给你当小三吗?你说她现在要是看到我们俩在一起,她会怎么想?”潘羽衣意味深长的笑道:“她一定是认识我的。你说她会不会认为你是我们警方的卧底呢?”

说话间,潘羽衣突然把头靠在了刘琰波的肩膀上,还轻轻地蹭了蹭,像极了一个正处于热恋当中的幸福女人。

她喝醉了吗?

没有。

尽管她的脸上已经泛起红晕,可她目光如炬,甚至还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看向了酒吧二楼的入口处。

姬如烟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晚饭时,姬如烟也喝了不少酒,刚刚准备稍作休息,可还没等她睡熟,就接到刘琰波去而复返的报告。

换了装,补好妆。刚走到楼梯口,她就看到了那个正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男人,还有一个靠在他肩头却看向了自己的女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不友好的女人。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女人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针锋相对的。

姬如烟微微一笑,漫步走去。

面对挑衅,她从不后退!

第五十八章 情深似海

潘羽衣刚才的话倒没有让刘琰波太过在意,不过她这有些暧昧的举动可着实把他给吓了个心惊肉跳。

刘琰波也曾粗略打听过潘羽衣的信息。

这女人虽然以让人难以忍受的火爆脾气著称,可这丝毫不影响她作为一个祸水级别的美女该有的魅力。追求她的人至少能凑够一个加强排,而且其中多是海市上流社会中的青年才俊之辈。

自己又是个什么人?

虽说现阶段自己好歹也是住豪宅、抽大中华、一年后可能是百万富翁的人,可自己脑门上的标签还是一个每日为生活辛苦奔波的老司机。

这要是让那些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的青年俊杰们看到,他们心里朝思暮想的女人正在和自己这么一个穷屌丝在一起玩暧昧啥的,那群俊杰们还不得秒变牲口,到时候活撕了自己可能都算是轻的。

更麻烦的是,这女人还是海市警队一把手的女儿。

自从杀了九爷以后,刘琰波就在心里祈祷着警方千万别太早注意到自己,就差没早晚一柱香。

现在倒好,甭管是谁主动谁被动,自己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今晚这里本来就有便衣特勤蹲点,现在指不定那个混蛋已经开了小差,正在拍照发朋友圈啥的。

自己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想到这些,刘琰波脸都绿了,急忙放下酒杯,侧头去看潘羽衣是不是喝多了。

他也希望她是喝多了。毕竟,给醉酒的美女借一个肩膀是每一个男人都该具备的责任感,只要不乘机带去开个房啥的,就算揩点油,也还是很有绅士风范的。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刘琰波没有看到他预想中潘羽衣醉眼朦胧的模样,甚至在她意识到他看向她时,她的眼中还闪过一抹莫名其妙的狡黠。

刘琰波顺着潘羽衣的目光看去,刚好看到姬如烟已经走到吧台前。

此时的姬如烟穿着一袭黑色的连衣裙,成熟与妩媚才是她留给大众最深刻的印象。她身穿家居服做饭时所流露出来的那种小女人味,至今都很少有人见到过。

她是一个思想保守的女人,特别的一面只会留给某个特定的人。

“怎么又回来了?”姬如烟无视潘羽衣逼人的目光,径直坐到刘琰波身边,声音中带着让人怜惜的哀怨,咬唇道:“回来也不让人来和我说一声,让我下来陪你。”

“你这不下来了吗?”刘琰波轻轻耸了耸肩,示意潘羽衣赶紧把她的头从他肩膀上挪开。

姬如烟好歹也是刚跟自己表白不久的女人,虽然已经拒绝了她,但也只能算是暂时的。

想要过上平淡的生活,至少也要娶个相伴一生的老婆才算完美吧?

美女谁不爱?

刘琰波可不认为自己是柳下惠。若是等到一年后,姬如烟依旧痴心不变,他可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像今晚那样果断的拒绝。

当着未来有可能成为自己女人的面跟别的女人玩暧昧,这是渣男的表现。

我不是渣男!

刘琰波如此有些无耻的想着,心中不免又急一分,再次耸了耸肩。这一次,他的力道比前面那次要大上许多。

潘羽衣的头就像是长在刘琰波肩膀上似的,任他如何耸肩示意,她就是纹丝不动的装傻充愣。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刘琰波现在懒得去细想。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

刘琰波放下酒杯,不顾潘羽衣轻微的抵抗,伸手将她的头撑离自己的肩膀。

“见色忘友的混蛋!”潘羽衣心中不爽,一只手摸到了刘琰波的腰间软肉处,美目一瞪,狠狠地掐了一把。

刘琰波嘴一闭,强忍着疼痛不出声。经过几次的接触,他对潘羽衣的性格也算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这疯女人,一会晴一会雨的,你越搭理她,她越神经质。

见刘琰波扭过头不搭理自己,潘羽衣将矛头指向了姬如烟,问道:“姬如烟,听说你看上这个开车的了,还愿意给他当小三,是不是真的?”

闻言,姬如烟倒是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不过一向在潘羽衣面前都是以退让为主的刘琰波猛然拉下了脸,脸上有了很明显的不悦。

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问,完全不分场合地点。

也幸亏天水酒吧的生意够火爆,音乐刚好也切到了一首劲爆的DJ舞曲,让周边有注意到他们三人的人一直没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有神经病啊?”刘琰波压低声音吼道。

“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潘羽衣放低声音,不过面对明显已经生气的刘琰波,她没有半点要示弱的意思。“怎么?敢说不敢当?”

刘琰波没想到潘羽衣这时候还要反呛他,顿时一窒。

话的确是自己说的,能怪她吗?

谁都不怪,只怪自己瞎了眼吧!

微微一怔后,刘琰波哑然失笑。他转头看向姬如烟,眼神中歉意满满:“对不起!”

姬如烟温婉一笑,先是帮刘琰波倒上一杯酒,随后才抬眼看向潘羽衣,淡淡道:“你听说的是真的。只要他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做他的女人,不计较名分,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也许他在潘警官你眼里是一个一文不值的穷司机,但他在我心里重千金。”姬如烟说完后立即补充道:“不,他在我心里是无价的。”

如果说,甜言蜜语有时候是会骗人的。

那么,当着一个对自己不友好的女人,承认自己可以心甘情愿的去给一个男人做小三,这份情,总不会再假了吧?

潘羽衣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真的。

她本以为这只是刘琰波随口一说的玩笑话。

把心中认定的玩笑话当真话问出来,她是有目的的。

她想挑拨刘琰波和姬如烟的关系。

潘羽衣一直都认为,在九爷被杀这件事情上,刘琰波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姬如烟又恰好也是九爷近几年来最大的对手。

在潘羽衣看来,他们两人今晚的见面绝对不会是吃饭喝酒那么简单,一定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有极大可能跟九爷的死有关。

如果他们两反目成仇,也许九爷的案子就有了突破口。

潘羽衣也是女人,她知道小三这个身份对于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样的伤害,只要稍有羞耻感的女人,在这时候都会不顾一切的翻脸。

这是一个机会,她不想错过……

同样难以置信的人当然还有刘琰波,他是一个很少能心起波澜的人,这一刻,他却被震惊得难以复加。

他已经看过、也经历过太多的虚情假意,已经不愿再去揣测那复杂的人心。

他不知道姬如烟对自己有几分是真情,又有几分是为了她自己曾许下的承诺?

刘琰波只知道,姬如烟现在正不惜名誉保全着他的面子。

这份情,深似海~

第五十九章 命犯桃花

姬如烟是谁?

海市地下世界的大姐大,不仅有钱有地位、还是一个大美女,简直是超标准的白富美。

身处黑道,流言蜚语自然不少,其中有几分真假暂且不论,至少她依旧是绝大多数人心目中朝思暮想而不能得的顶级女神,多少豪门贵胄想要一亲芳泽,可又有谁做到过?

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谁会愿意相信她竟然想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出租车司机做小三?

潘羽衣是绝对不愿意相信的。

所以她不顾场合地点,不管让旁人听去会给刘琰波和姬如烟带来多少麻烦,就是想用这听上去毫无可信度的事情来挑拨是非,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最像笑话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姬如烟不仅承认,而且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顾及周围人多耳杂,甚至她连说话时的声音都没有去刻意的放低,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也亏得没让旁人听见,不然都不用等到明天,这则八卦今晚就会传遍整个海市,而且影响力很有可能还会盖过九爷的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第一八卦话题。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啊!

潘羽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在问之前,潘羽衣心里其实已经想好了一套接一套的说辞,只要是姬如烟一否认,或者说是没有承认得如此彻底,她都会围绕着这个话题继续挑拨下去。

可现在,除了沉默她还能说什么?

那些更为尖锐的话语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又何必再说?

刘琰波心里很想说点什么,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用话语来表达喜恶的人。

最后,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姬如烟,没有说话,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只是那漆黑发亮的双眸中写满了少见的温柔之色,不再那么平淡,也不再那么陌生。

姬如烟轻抿一口酒,她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温柔的笑容中透露着高兴,与平时的妩媚和冷艳很不一样,让人看着就觉得暖心。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就静静地坐着喝酒。

原本已经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就这样无疾而终,甚至结束的有些莫名其妙。

……

潘羽衣喝醉了。

她的酒量确实不行,才喝完一瓶多一点威士忌就已经摇摇欲坠,若不是靠在刘琰波身上,她只怕是已经趴地上了。

刘琰波喝得最多,状态却最好,一点醉意都没有。一口喝完酒杯中剩下的半杯酒,他别过头来看着姬如烟,语气别样的温和:“姬老板,我该回去了。”

“嗯~”姬如烟点点头,带着微微醉意的脸上没有什么要挽留下来的意思。

她能感受到刘琰波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她很满意。

虽然已经在心里接受了刘琰波,但姬如烟其实也不想进展太快,她更希望能细水长流,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看到这个男人身上更多的亮点。

“酒…我要喝酒…”潘羽衣趴在刘琰波肩上,无力地摇晃着手中的空酒杯,嗡声嗡气道:“我不要回家。刘琰波,你是个大混蛋…”

姬如烟斜视了一眼不时胡言乱语几句的潘羽衣,颇有深意的问道:“你打算拿这女人怎么办?”

潘羽衣对她不友好,她同样对这女警官没什么好态度。

古话云:正邪不两立,官匪不相容。

这句话虽然有偏差,但也不是完全不无道理的。

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差人在内心深处是绝不能容忍任何恶势力存在的。

同理,一个涉黑人员也绝不会喜欢一个把打击犯罪分子放在人生第一位的警察。毕竟黑就是黑,无论你多么有原则性,总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所以说,姬如烟和潘羽衣互相看不顺眼,其实与她们本人倒也没多大关系,只是彼此的身份使然。

刘琰波自然是能看出这两个女人彼此是不对眼的。估计他要是说把潘羽衣就这样丢下不管,姬如烟可能会很不矜持地举双手赞成,不由苦笑道:“还能怎么办?打电话让她家里人来这里接,或者我直接送她回家呗!”

话罢,刘琰波略微一想,他实在是不想和那些个官老爷打交道,只好又叹道:“还是算了吧!我给她就近找个酒店住一晚好了。”

“要不你把她留在我这里吧?”姬如烟提议道:“就让她在我办公室里的卧室住一晚,省得折腾你。”

“不用了,反正这附近就有酒店,也就几步路而已,况且……”刘琰波起身背上潘羽衣。“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让她住你办公室里,万一她半夜酒醒了,是极有可能会把你办公室给翻个底朝天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姬如烟微微一愣,扶额道:“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作为身份上的敌人,又同在新城区工作生活,她和潘羽衣相互之间还是很有了解的。

这事刘琰波还真不是危言耸听,以潘羽衣的行事风格,她还真做的出来。

姬如烟办公室里虽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文件、黑账本之类的东西,但有些东西也确实不适合让一个警察看到。

比如枕头下面的那把手枪。

“走了。”走了几步,刘琰波突然回过头来看着跟在后面的姬如烟,说道:“对了,你不是说有人想见我吗?改天定个时间,我跟你去见一见。”

“什么?”姬如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刘琰波,好一会儿,才想起事来。“你不想去就别勉强自己,没事的。”

“没勉强,多个朋友多条路,挺好的。”刘琰波微笑道:“定好时间以后通知我。”

“好。”姬如烟抿着娇艳欲滴的红唇,笑颜如花。

有些话不用明说,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从一开始想都没想就拒绝,到现在毫不犹豫的决定要去,他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还能是因为谁?

至少不会是因为那个想见他的人,因为从始至终,刘琰波都没有问过对方是谁。

而且,据姬如烟自己的调查了解,他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

“他是为了我!”姬如烟心里这样暗忖道,脸上笑容更盛一分。

刘琰波走了。

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人出来阻拦,那些便衣特勤们混在人群中盯了他很久,却一步都没有靠近过。

和刘琰波一起送潘羽衣去酒店的人是王英莺。途中,王英莺打趣道:“你最近在走桃花运吗?”

“只希望不要是桃花劫就好。”刘琰波无奈的笑道。

王英莺总结道:“桃花运也好,桃花劫也罢,反正都是命犯桃花。”

第六十章 纪念品

刘琰波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客厅里黑布隆咚的,他没有开灯,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

吱呀~

刘琰波还没来得及打开自己的房门,隔壁的门却在这时被人拉开,一身正装的尹含若走了出来。

一出门,尹含若便闻到了刘琰波身上那冲天的酒气,不由皱眉道:“这么晚才回来就是为了去喝酒吗?”

刘琰波回过头,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的说道:“今晚朋友请吃饭,所以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刘琰波打开自己的房门。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尹含若用手轻轻地在鼻前扇动着,想要驱散已经快充满整个楼道的酒气:“刚忙完。”

对于姬如烟这种没有时间观念的工作方式,刘琰波早已经习惯,随口说道:“忙完了就早点休息,你这样老熬夜不好。”

说完,刘琰波径直往自己房间里走,挥手道:“我也要洗洗睡了。晚安!”

“等一下。”尹含若叫住刘琰波。道:“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刘琰波回过头来问道。

尹含若走到刘琰波的房门前,上下打量着他,像是想要把他整个人看透似的,良久才摇头道:“进去说。”

刘琰波住进来以后,这是尹含若第二次进他的房间。

房间里被收拾得很整洁,用一尘不染来形容也不算什么夸张,空气中一点异味也没有,这就像是一间天天有人打扫,却没有人住的空房间一样。

黄妈每天都会打扫别墅里的卫生,但尹含若和刘琰波两人房间里的卫生一直是他们自己收拾。

尹含若不免有些小惊讶,这跟她想象中的猪窝似的凌乱完全是两个极端。

完全不像是住着一个爱抽烟、爱喝酒,整天看上去懒懒散散的男人的房间啊!

刘琰波一眼就看透了尹含若心中所想,笑着道:“我不像你,晚上总有处理不完的工作要忙。我很闲的,除了睡觉,也就只能收拾收拾房间了。”

“你不是没事做,你是不思进取。”尹含若没好气的说道。

她生气是有理由的。

他们是表面夫妻没错,可也是实打实的合法婚姻。

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这段婚姻的人必然会越来越多。一旦被完全曝光,以两人现阶段身份上的悬殊差距,肯定会在海市商界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各种质疑声和舆论必然是铺天盖地的,那样就会有极大可能影响到两人的正常生活,甚至是影响到若梦集团的发展。

要消除这些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抹平这种太过明显的“女强男弱”的局面。让人知道这段婚姻以后是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良配。而不是各种恶意的揣测。

也正是因为这样,尹含若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刘琰波有所作为。不求他在短时间内扬名立万,但至少也要有一个充满希望的开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中庸到整日碌碌无为。

退一万步讲,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人中俊杰?

刘琰波要真只是一个平庸到一无是处的男人,尹含若也就认了,可她偏偏看到的不是这样一个男人。

一个拿出黑墨膏这样具有极大价值的药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慷慨相送的男人。

一个背后有白彬这样的军界新星做支撑的男人。

一个身手不凡、心态俱佳的男人。

……

这些是尹含若在刘琰波身上看到的,其中任何一项都可以让一个人走向成功的道路。

可她的男人偏偏摒弃所有,活成了最中庸无能的样子,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看着尹含若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刘琰波无所谓地耸耸肩,正色道:“你有什么事要问就问吧!”

尹含若放弃了。

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便宜老公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激起斗志的男人,估计他的心已经大到不要脸的程度了。

或者说,他本就是一个毫无斗志可言的人?

无论是那一种,基本上已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男人。尹含若失望地摇了摇头,右手食指挡在鼻孔前:“你先去把澡洗了再说。”

刘琰波点点头,乖乖地抱着睡衣去洗澡。

房间里很安静。

尹含若四处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跟以前一样,基本上没动过,没有少了什么,也没有增加什么特别显眼的东西。

他心里终归是没有把这里当成家的吧?

尹含若轻呼一口气,暗忖道:幸好我也没打算真的要和你过一辈子。

这样想着,她心中那点阴霾也就一扫而光,带着几分好奇打开了刘琰波的衣柜。

衣柜很大,里面光衣架就挂了几十个,可衣服却没有几套。

两套西装,一套中山装,两身工作服,一身休闲装,还有几件短袖和和两条牛仔裤。

衣色多以黑色为主,上的了台面的也就那两套纪梵希的西装,还是尹含若给买的,可她也没见刘琰波有穿过一次。

尹含若不知道刘琰波不喜欢穿西装的毛病,只以为是他刻意的生分,不过她也没在意,随意的看了两眼后便把目光落在了衣柜最下层、最角落里的一个黑色的行李包上。

包不大,还很旧,看上去起码用了两、三年了,跟它的主人一样,普通到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这个包里会有什么?

尹含若轻咬着嘴唇,她不是一个喜欢在背后窥探别人秘密的人,可此时她有些压不住心中那越来越强烈的好奇感,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浴室里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下来?

打开包的时候,尹含若不时回头张望,几秒钟就能拉开的拉链,她愣是拉了两分钟才完全拉开。

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让她觉得贼紧张,也贼刺激。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包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空空如也。

尹含若很不甘心,伸出手在包里乱摸着,好一会,才在包里内侧的一个小口袋里找到了一部手机。

一部老掉牙的按键手机,连牌子都没有。

按了半天开机键半点反应都没有,尹含若大失所望,只好又放了回去。

“你在找什么?”刘琰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尹含若背后。

“啊~”尹含若吓了一跳,起身时差点撞到衣柜上。“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跟个幽灵似的。”

刘琰波瞥了一眼被拉开的行李包,笑道:“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还学人做贼,丢人不?”

“谁做贼了?我翻你的衣柜就是贼吗?说出去谁信?你信吗?”尹含若步步紧逼,表现的相当沉稳,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婆翻老公的衣柜还真不能算是贼。

刘琰波连连后退,举手道:“我是贼成了吧?”

哼~

尹含若轻哼一声,有些小傲娇:“我是看着有点乱,帮你整理下衣服而已,别不识好人心!”

整理衣服?

那两身随手塞在衣柜里的工作服怎么还是那么皱巴巴的躺在那里?

尹含若这个解释,刘琰波一个字都不相信,不过他也懒得去拆穿这个毫无诚意的谎言,直接走过去将行李包的拉链重新拉好,放回衣柜下层的角落里。

“你怎么还有个那么旧的手机啊?”虽然自己研究了半天,那手机怎么看都是个烂手机,不过被藏得这么严实,尹含若多少还剩点好奇心的。

刘琰波关好衣柜门,解释道:“以前一个老朋友送的,留着当个纪念品。”

很多纪念品的意义不止在于纪念,它还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只是不能说。

第六十一章 不欢而散

刘琰波没有过多的去解释那个老古董手机的故事,尹含若也没有再追问。

房间里很闷热,跟蒸笼似的。

刘琰波毛病挺多的,不喜欢开空调也是其中之一。

“你喝什么?”刘琰波打开冰箱,喝了一晚上的酒,快渴死他了。

尹含若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说了一句:“我不渴。”

咕咚、咕咚~

刘琰波一口气干光一瓶矿泉水,随后又拿了一瓶拧松瓶盖,递给尹含若:“天气挺热的,等会你要是渴了再喝。先拿出来放一边晾着,大晚上的喝冰水对胃不好。”

尹含若接过矿泉水,顺道白了一眼刘琰波:“那你还喝那么多?”

“干我这一行的,每天起早贪黑的,忙起来的时候能抽空吃喝上一口就不错了,早就习惯了生冷不忌。”刘琰波席地而坐,正色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尽量回答。”

“不应该是知无不言吗?”尹含若抬眉道。

刘琰波的说法让她有些不满意。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再生分也不该生分到这个地步。

知无不言?

刘琰波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没有接话。

他大致上能猜到尹含若想要问什么的。一件除了他自己以外,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事情,至少他是不会亲口承认的。

看着刘琰波那快笑成一朵花的样子,尹含若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个稀巴烂。

这臭男人,八棒子都打不出个屁来,就知道笑。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很沉闷。

过了有个十来分钟,尹含若最先抗不住了。喊了一声:“刘琰波…”

正题要来了。

刘琰波心中一动,“嗯”了一声。

尹含若看上去有些紧张,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看了一眼时间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昨晚凌晨的时候,到底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里?”刘琰波笑着道:“当然是在房间里睡觉啊!”

“你说谎!”尹含若沉着脸,冷冷道:“我昨晚有来找过你。”

刘琰波昨晚没有听错,尹含若一开始的确是关灯睡了,可她没有睡着。

她临时想到一些关于药方上的一些细节问题,就想着过来请教一下他,可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回应。

一开始,她只当是他睡得太死,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昨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尹含若听说了九爷被杀的消息,紧接着,潘羽衣便到了若梦集团,找到她询问刘琰波昨晚的行踪。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家,她只是敲了很久的门,但没有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确认过。

面对警察时,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帮刘琰波撒个谎,说他昨晚的确在家里没出过门。

但不代表尹含若自己还会相信这个已经靠不住的理由。

刘琰波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倒是微微一惊,脱口问道:“你昨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琰波,你不要岔开话题。”尹含若很严肃的说道:“这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现在网上的传言已经是沸沸扬扬,虽然除了刘琰波打过薛龙这一点是真实的以外,其它的都只是毫无证据的猜测,但尹含若也不得不怀疑他。

尹含若同样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明这事就是刘琰波干的,但她自认为自己的怀疑更具有依据性。

林雪对刘琰波很重要,重要到已经超过他自己,超过了这个家。

尹含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从那晚刘琰波把林雪带回来以后,她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

如果真是他干的,这个报复未免太可怕了。

这个与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男人,难道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吗?

想到这里,尹含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喝了一口水缓解那突然来临的口干舌燥。抿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刘琰波那长达二十三之久的空白过去,现在就像是毒品一样,让人难以自拔。

“好吧!我坦白从宽。”刘琰波摊手道:“我父母死的早,所以也没钱多读点书,十三岁就辍学到外地当童工,后来被黑心老板给卖到了非洲,三年前才回到华夏的。至于我户籍资料上的空白,大概是彬少以为我早就死了,所以就注销了我的户口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刘琰波的话半真半假,尹含若也是半信半疑。她想了片刻后,便问道:“那你现在这户口是怎么来的?”

“我有钱呗!现在这世上还有钱办不到的事吗?”刘琰波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这事说起来就让人来气,我刚回国时,好歹也是个百万富翁,结果一个户口就把我上了个精光,害我白在国外受了十年罪。”

听上去有点扯,不过尹含若也难以分辨出是真是假。

现在是和平年代,社会以经济发展为主,钱真的已经接近万能了。

买个户口而已,不是什么没可能的事。

分不出真假,尹含若就当它是真的。她做了个深呼吸,再一次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这一次刘琰波倒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扭扭捏捏的问道:“真的要说?”

“说!”尹含若斩钉截铁道:“你再不说,我就打电话告诉那位潘警官,说你昨晚没有在家。”

刘琰波偷瞄了一眼尹含若,弱弱道:“那我说了你可不准动手打人。”

尹含若抓起靠枕就砸在刘琰波身上,咬牙切齿道:“你再婆婆妈妈的,我现在就打死你。”

刘琰波捡起抱枕,屁股往后挪了挪,小声道:“我昨晚确实偷偷溜了出去,其实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去喝了点酒,然后……”

说着说着,刘琰波竟然脸红了,停顿了好一会,才接着说下去,声音也更轻了:“然后就去找了个美女聊了聊人生。”

刘琰波说的很委婉,用的是现在网络上很流行的暗语。

尹含若不关注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暗语,但她又不是与世隔绝,知还是知道的。

“刘琰波,你个混蛋。”尹含若反应过来时,直接抓起放在一旁的矿泉水砸了出去。

“喂,你这女人怎么说话不算数?说好不动手的啊!”刘琰波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矿泉水瓶,愤愤不平道:“这能怪我吗?你看我,好歹也是个年轻力壮的大好青年,有点正常生理需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啊?”

刘琰波恬不知耻,接着倒打一耙,撇嘴道:“要怪就怪你,你看咱们都结婚这么久了,除了你妈在这里的时候,你手都没让我摸过一回,你说说,有你这么给人当老婆的吗?”

“我打死你个臭流氓。”尹含若炸毛了,冲过来对着刘琰波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跟个泼妇似的,那还有半点冰山女总裁的样子。

“别打脸啊~”刘琰波双手抱头,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原本沉闷压抑的房间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也亏得这高级别墅的隔音效果杠杠的,不然就刘琰波这杀猪似的惨叫,绝对会把住在一楼的黄妈和林雪给招上来。

好一阵发泄后,尹含若终于打累了,停下来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气呼呼地坐回沙发上,不过似乎还没有解气。至于心里的那些疑问,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天大地大,还有比自己老公出轨更严重的事吗?

出轨也就算了,可你竟然是去嫖!

还敢当着自己老婆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还要不要脸?

越想越气,尹含若杀人的心都有了。

“大姐,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刘琰波坐了起来,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你又要马儿跑,还不肯给吃草也就算了,可我自己出去找点草吃都不让,这就很过分了吧?黄世仁都不带你这样的。”

尹含若美目一瞪,喝斥道:“你还说!”

刘琰波缩了缩脖子,赶紧闭嘴。

尹含若是真的被气得不轻。虽说两人早有约定,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但真碰上这种事了,那还顾得上这些。

名义上的老婆就不要面子的啊?

也是手边上没有刀,不然她非得阉了刘琰波不可。

尹含若走了。

不管刘琰波说的是真是假,他这个理由已经算是足够合理,也成功恶心到了尹含若,她现在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就在尹含若要走出门口时,刘琰波收起了所有夸张的表情,认真道:“你放心,我不会成为杀人犯的。”

“那是警察的事。”尹含若步子微顿,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六十二章 雪狼的神话

尹含若摔门离开后,刘琰波起身走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新的香烟。

四十五的大中华,就是比五块五的大前门带感。

刘琰波美滋滋的猛吸了一口,口吐浓烟道:“看来我是捅了马蜂窝了,也不知道这天亮以后又会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找上来。这大概就是活在阳光下的烦恼吧?”

一支烟被刘琰波两口就抽的只剩下一个烟头,他笑着嘟囔道:“挺好的。”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这样的生活挺好的,还是在说这烟挺好的?

也许都有吧!

掐灭烟头,刘琰波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再是尸山血海,不再是无边无际黑暗。

是阳光!

他站在阳光下开怀大笑,周围盛开着芬芳四溢的山茶花,花间有飞舞的蝴蝶,有虫鸣鸟语……不是人世间最美的场景,却也生机勃勃。

只是——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深处,有无数双冰冷又恶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他们伺机而动,想要将他重新拉回黑暗的无底深渊……

这不算是一个太美的梦,却是刘琰波十三岁以后做得最好的一个梦。

做惯了噩梦的他,有点不习惯这突然的好梦。他睡得很不踏实,可嘴角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至于那些在黑暗中窥视着的眼睛,无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当中,他都从未在意过。

月落星沉的时候,刘琰波终于沉沉睡去,黑暗犹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其中……

同一时间,东南亚某地。

在崇山峻岭之间,坐落着一栋很不显眼的楼房。

墙皮斑驳,墙体上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裂缝,周围更是杂草横生,只有一条弯曲狭窄的小道一直延伸到楼房的大门口。

这栋看上去已经被废弃的楼房里,却有着一群令整个东南亚国家都闻之色变的人。

这群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暗流!

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散落在世界上各个黑暗的角落里,进行着暗杀、军火或者毒品交易、甚至是参与动乱国家的战争……

只有在组织遇到特别麻烦的事情时,他们才会聚集到这栋不显眼的楼房里。

离开时,必然会去世界上某个国家或者地区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栋楼房有三层,地表上有两层,还有一层在地下。

地下这一层没有单独的房间,只有一个足有一个足球场大的大厅。

此时,已经有不下五十人聚集在这里。

大厅中央有一座凸出地面两米左右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五把椅子,坐着三个身穿宽大长袍的黑衣人,在惨淡的灯光下,他们的脸色看上去格外的森然可怖,犹如来自地狱深渊里的恶鬼邪灵。

石台上,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扫了一眼左手边的两把空椅子,缓缓道:“鬼魅他们夫妻俩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声音浑厚而洪亮,可在这冰冷潮湿的地下室里,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很刺耳。

“报告首领…”石台下方的人群中,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走上前,他的声线很阴柔。“鬼魅两位大人正在中东执行一件特级刺杀任务,暂时联系不上。”

“那就不等他们了。”被唤作首领的中年男人挥了挥手,继而又问道:“其他各区域负责人都到了吗?”

“到了。”眼镜男恭敬回答道。

首领说道:“那就开始吧!黑方,你来给大家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是。”黑方点点头,转过身来面向人群,他用右手扶了扶眼镜,直接进入正题:“营救卡罗少爷的行动失败了,夜猫小组已经全军覆灭。”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次和夜猫小组一起去华夏的还有老鬼吧?” 坐在首领右手边第一把椅子上,一个形象邋遢的糟老头子插嘴问道。

“大人你没有记错,老鬼的确一起去了。”黑方略微停顿了片刻,抿嘴道:“不过他也死了。”

“……”

大厅里,原本一直平静如水的人群中就像突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

石台上,糟老头目光如炬,他只是很随意地扫视了一眼骚动的人群,所有人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回黑方的身上,很平静的问道:“怎么死的?”

黑方如实回答道:“报告大人,夜猫小组八人都是被人一刀割断了喉咙,凶器是一把普通的小水果刀。老鬼则是被人一剑穿心而死,凶器是海市那位九爷的袖剑。”

黑方话一说完,人群中再次响起一片哗然声。这一次,连糟老头的脸色都是一变,惊讶中带着愤怒。

去华夏救人的事他们都知道,他们也很清楚被派去执行这项任务的人的实力。

夜猫小组的战力在暗流所有战斗小组中都算是一流,而老鬼也是能排在暗流单人战力前十的存在。 这样的强强组合已经足以完成许多S级的任务,可现在不仅全军覆灭,而且凶器中竟然还有水果刀。

高手相争,有时候一把趁手的武器会直接影响到胜负的走向。 水果刀当然能杀人,但绝对不会是趁手的杀人利器。

光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对方必然是绝顶高手,根本就没有把老鬼和夜猫小组放在眼里,甚至是没有把整个暗流组织放在眼里。

这是明晃晃的打脸啊!

身为暗流的一份子,叫他们怎么能不震惊?不愤怒?

人群中,有人愤怒的问道:“难道是那个叫什么九爷的人出卖了我们?”

此话一出,人群齐唰唰地盯着黑方,迫切的想要从他口中得知答案。

暗流分工明确,有专门的人负责情报收集。再加上这事发生才一天,华夏官方虽然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但是也有意控制住消息尽量不要传出华夏国内。所以在暗流中,绝大多数人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在此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次仓促的紧急召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黑方摇头道:“不是。那位九爷也死了,而且还是死得最惨的一个。”

“从华夏国内传回来的消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不过华夏警方也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指证他。”

出租车司机?

这一次连暗流的首领都被震惊到了,他大手一挥,制止住下面更加骚动的人群,皱眉道:“有没有查到这个出租车司机的详细资料?”

“没有详细的资料。”黑方再次摇头道:“这个出租车司机叫刘琰波,男,今年二十六岁,三年前突然出现在海市。他到海市的头一年在一家餐厅做过七个月服务员,第二年交了一个叫韩飞燕的女朋友,不过在上个月已经分手,分手的第二天就结婚了,跟他结婚的是海市若梦集团的总裁尹含若。”

见黑方停了下来,首领不满道: “只有这些?”

黑方点头道:“只有这些。他出现在海市之前的二十三年一片空白,据情报显示,不止华夏的公安系统里没有丝毫关于他以前的记录,就连世界各地都没有他出现过的记录。”

“除了他自己,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二十三年里到底是在哪里渡过的,做过什么事。”黑方有些无奈,也有些生气。作为组织里负责收集情报的人,却无法摸清敌人的底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

“三年…”首领轻声念叨着,沉思片刻后,他猛然抬起头,问道:“圈内有没有在三年前突然消失的高手?”

世界这么大,干杀手或者佣兵这一行的何止千万,这是一个在生死边缘讨生活的行当,死人是家常便饭,消失个把人就更不稀奇,要想以这个信息找人,无疑比大海捞针还难。

黑方低头思索着,虽然很难,不过他还是有一个大致的思考方向。

这个圈子人才济济,但能做到这件事的人绝不会太多,能做到的必然都是在整个地下世界都叫得上名号的顶尖高手,这些人身死或者是隐退消失是很难不被圈内人知道的,那么——

黑方想了有十几分钟才抬起头来,摇头道:“圈内三年前倒是死了好几个高手,但没有突然消失的高手。不过五年前有一个,至今生死不明。”

“是谁?”首领急忙问道。

“首领,圈内近十年内,突然不知去向的人只有那一个…”黑方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惊慌失措中带着深深的恐惧,整个人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直到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

黑方仿佛从恶梦中惊醒一般,浑身上下竟然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已经被冷汗湿透。他牙关打颤,一字一句道:“雪狼。”

呼~

暗流的首领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他脸上的表情突然也变得很古怪——

这个名号早已响彻整个地下世界,是神话!

第六十三章 雪狼的神话(二)

雪狼不是狼,是人,他是杀手界不败的神话。

十一年前,雪狼横空出世,一夜之间,诛杀号称非洲最强、世界排名第三的“黑色风暴”雇佣兵团五百八十一人,震惊了整个地下世界。

从那以后的三年里,雪狼频繁出现在世界各地,他的每一次出现,必然血流成河——

十年前,美洲最大的毒枭阿古斯在某座庄园里与人商讨合作时被人杀害,包括他的合作伙伴和手下共计一百三十三人无一活口;

九年前,长期活跃在中东的恐怖组织“阿修罗”在一次秘密集会的时候遭到袭击,包括这个组织首领在内的三十七名主要骨干和九十二名护卫全部被人砍下了头颅;

八年前,欧洲大财团怀特家族的族长被暗杀在他自己的卧室里。同年十月,岛国右翼分子领导龟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刀割喉;

……

六年前,华夏TW省闹分裂的党派领导人一家二十余口全部被杀,这位领导人更是惨被分尸,头颅被悬挂在当地最大的广场上。

这些震惊世界的杀戮全部出自雪狼之手。

有人说:他其实不应该叫雪狼,应该叫血狼。

还有人说:如果说杀手是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恶魔,那么雪狼就是黑暗的本身,他带给这个世界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死亡。

直到五年前,这个代表着死亡的名号突然间就消失了,至今再也没有出现过,生死不明。

从雪狼出现开始,就有无数人对他的来历做过调查,直到今天,仍然还有很多势力在追查他的踪迹,却都没有任何收获。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姓名,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外人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雪狼喜欢在夜晚杀人,他出现时,总会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

风铃起,雪狼现,月黑风高杀人夜,不见人间见地狱!

这是一句在地下世界广为流传的话,可它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恶毒的诅咒一样,人人皆知,却都不愿意提起——

大厅里死一般寂静,没有人再出声,很多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暗流组织近几年来发展迅速,综合实力比起当年的“黑色风暴”佣兵团有过之而无不及。毫不夸张的说,今时今日的暗流已经具备超一流的实力,在整个地下世界的各大势力当中都已经是能排进前五的存在。

身为这个组织的一份子,他们当然很清楚暗流现在在整个地下世界所拥有的地位,这是他们所有人用鲜血和生命打造出来的荣耀。

他们很骄傲,可这份荣耀还不足以给他们去对抗神话的勇气。

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暗流的首领长舒一口气,重新恢复了镇定,喊道:“花蝴蝶。”

他这一声刻意喊得极大声,如突然炸响的惊雷般,让其他还在失神状态中的人惊醒了过来。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子走到石台前,低头道:“首领。”

“天亮以后,带上你的小组立刻赶往华夏海市,尽快摸清这个出租车司机的底细。”首领沉声道:“你可以使用任何办法,但有一条你要记清楚,在没有彻底摸清他的底细之前,不要与他为敌。”

说完,首领又看向黑方:“黑方,你给花蝴蝶弄一个干净的新身份,最好是商人的身份,让她以投资的名义长期进驻华夏海市。”

黑方点头道:“知道了,首领。”

呵呵~

就在这时,坐在首领右手边第二把椅子上的年轻人冷笑道:“首领,你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这是一个看上去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暗流的第五把交椅,他当然有足够自傲的资本。

他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现在就可以打破神话,但也不认同神话是永远不可以被打破的。

首领现在的小心谨慎在年轻人看来就是畏首畏尾,他很不爽:“为了一个出租车司机,这样浪费组织的人力和财力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这世界上身份上有空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们是不是都要去挨个调查一番?”

“这不是浪费!”首领很坚定的说道:“任何与雪狼挂钩的信息都值得我们付出这样的人力和财力。”

年轻人点起一支雪茄,不屑一顾道:“这不过是你们单方面的猜测而已,跟妄想症差不多。”

首领叹道:“正因为是猜测,所以才要去调查清楚啊!”

年轻人仍然不死心,提议道:“那就再派两个小组去试试他的实力不就行了?也省得这么麻烦。”

“那万一他真的是呢?”首领看着年轻人,自问自答道:“如果他真的是雪狼,到时候一切就晚了。你出道晚,没有经历过他的时代,不知道主动招惹他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曾经也有一个刚刚组建的组织跟你想的一样,只是想去试试雪狼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么强,结果那个组织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

“那万一他不是呢?”年轻人反问道。

要真不是呢?

首领明显松了口气,冷冷道:“要是不是,他就得死。”

年轻人两根手指转溜着打火机,他似乎在故意抬杠,抿嘴道:“不是说华夏警方都没有找到证据吗?他未必就是杀老鬼他们的凶手啊!”

“他们华夏有一句话,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首领挥挥手,制止住又要开口的年轻人。“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花蝴蝶,你下去做准备吧!”

“是!首领。”花蝴蝶退到一旁后,径直离开了大厅。

年轻人仰头吐出一个烟圈,摊手道:“那卡罗那个废物怎么办?还救不救?”

是啊!

这一切的起因不都是为了救卡罗吗?

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半路又杀出一个身份不明的出租车司机,让整件事变得更加复杂。

不救吧?会失人心,毕竟是前首领的唯一血脉。

救吧?风险太大,万一真的是雪狼在插手,到时候恐怕整个组织都要搭进去。

暗流的首领在权衡之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作为暗流的情报头子和军师,黑方又怎么猜不到自家首领心中的顾虑,连忙说道:“首领,据华夏传回来的消息,这事就算是这个叫刘琰波的出租车司机干的,他也是冲着那位九爷去的,因为他妹妹林雪被九爷手下一个叫薛龙的人打了。”

首领眼睛一亮,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老鬼他们只是运气不好,刚好撞见了,所以被杀了灭口的?”

黑方点头道:“如果真是这个司机干的,可以这么理解。毕竟我们和那位九爷是合作关系,老鬼他们去华夏以后也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

听完黑方的解释,已经很久没说过一句话的糟老头说道:“那就救吧!”

首领点点头,起身道:“谁去?”

“我去。”年轻人第一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首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摇头道:“你不行。你不是想去救人,你只是想去试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实力。”

被当众拒绝,年轻人也是恼了,他把还没抽完的雪茄狠狠砸在地上后直接跳下了石台,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年轻人的无礼,首领也没在意,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再次问道:“谁去?”

“我……我……我……”

这一次主动请缨的人倒是有很多,不过都是死忠于前首领的那一批人,至于以黑方为首全力拥护现在这位首领的人则纷纷低头不语。

首领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中挑选了最为精锐的三个小组再赴华夏。

……

第六十四章 被抓了

叮咚~

睡得正香的潘羽衣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嚷道:“谁啊?”

叮咚~

回应她的还是门铃声,她火了,忍着醉酒后的头疼猛地坐了起来。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一时春色无边。

怎么凉飕飕的?

潘羽衣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一眼,眼睛在一瞬间就瞪得圆如灯泡,张大嘴巴半天发不出声来。

老娘的衣服呢?

好半晌,潘羽衣才反应过来,她急忙用被子包住自己身上仅穿着内衣的诱人身段,打量着与她自己闺房没一点相似之处的房间。

这是哪?

她只记得彻底喝断片之前的事,记得自己“胁迫”刘琰波去天水酒吧喝酒,记得和姬如烟的较劲。

再后来的事,潘羽衣就一点印象都没了。

老娘该不会失身了吧?

想到这里,潘羽衣也是慌了,急忙掀开被子查看,床单洁白无瑕,没有想象中的落红。

她有些不放心的扭动着下身,也没有感受到第一次之后那种撕裂般的疼痛,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叮咚~

门铃还在响个不停。潘羽衣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自己的衣服,只好捡起一块被扔在床头的浴巾围在身上。

走到门前,潘羽衣先是从猫眼处看了一眼,确定是个女的她才打开门,带着几分怒气问道:“你是谁?”

王英莺扬了扬手中的餐盒,就像是没听出来潘羽衣语气中很明显的火气一样,笑着道:“我叫王英莺,是天水酒吧的工作人员,来给你送醒酒汤和早餐的。潘警官,我可以进去吗?”

潘羽衣虽然对天水酒吧没什么好印象,但她也不是那种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人。

事实上,她对天水酒吧不好的印象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姬如烟这个涉黑的大姐大,一小部分是因为她本身不喜欢酒吧这一类的场所。

她刚刚态度不好是因为起床气和没穿衣服的缘故,并不是针对王英莺。

再说了,人家好心好意来送吃的,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

潘羽衣让开门,等王英莺走进来后才问道:“昨晚是你送我来的?”

“不是。是刘大哥背你来的。”王英莺走进房间将早餐放下后,又将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回来放在床上。“潘警官,你昨晚吐的满身都是,我只好帮你把衣服脱了洗了下,希望你别见怪。”

听到是王英莺给自己脱的衣服,潘羽衣只觉得心中压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她道了声谢,然后拿上已经晾干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早餐是一碗水饺和一碗八仙醒酒汤。由于昨天没吃晚饭,潘羽衣现在早已是饿的肚子咕咕叫,她也就顾不上客气了,很没淑女形象的开始狼吞虎咽,把一旁的王英莺看得目瞪口呆。

吃饱喝足,潘羽衣宿醉醒后的糟糕心情好了很多,问道:“刘琰波最近经常来你们酒吧吗?”

她开始动起了小心思,别看她一副漫不经心瞎聊的样子,实则两只耳朵跟猫似的,生怕错听了王英莺的回答。

没办法啊!

刘琰波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潘羽衣只好试着从他身边的人做突破。

不过说来也奇怪,潘羽衣好像认定了刘琰波就是杀人凶手一样,有一股不把罪名扣他头上绝不罢休的架势。

王英莺虽然年纪不大,可她毕竟是在龙蛇混杂的酒吧工作,也算是阅人无数。加上现在网上的风言风语就差指名道姓的直指刘琰波了,还有就是姬如烟和九爷之间的仇恨几乎是路人皆知。

这一连串的原因加在一起,王英莺只是稍作细想,便猜出了眼前这位潘警官的意图。不过她并未打算有所隐瞒,因为她本身就知道的不多,便如实回答道:“前些日子雪丫头还在酒吧上班时,刘大哥是天天来的。不过自从雪丫头辞职以后,算上昨天晚上,刘大哥总共就来了两回。”

潘羽衣继而问道: “那上一次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王英莺回想了一下,摇头道:“一个星期前吧!那时候我正在休假,具体时间不太清楚,也只是听同事提过这么一句。”

“他这两次来都是找你们老板的吗?”潘羽衣又问道。

“这一次是。”王英莺接着说道:“上一次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刘大哥在我们酒吧的人缘还是蛮好的,就比如其中一个调酒师小徐,他老是想约刘大哥拼酒。”

潘羽衣学过心理学,她看得出来王英莺并没有没有说慌,知道的也的确不多。

她本来对这种旁敲侧击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能说是在现在这种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做了一次聊胜于无的挣扎。

有一点点失望,但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潘羽衣没再做这方面的追问,她沉默半晌后,问道:“王小姐,你觉得刘琰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刘琰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刘琰波是一个喜欢笑的人,可你要说他脾气好?好像也不对,毕竟他疯起来比恶魔还恶魔。可你要因此说他是一个恶棍吧?好像还是不对,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与人为善的,而且怂起来的时候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这还真是有点难为王英莺了。

虽然因为林雪的关系,王英莺和刘琰波也算是交情不错,但两人很少有过多的交流,也就更别说有多了解彼此了。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该怎样去描述这样一个极为矛盾的人,王英莺干脆放弃了,有些敷衍的说道:“我跟刘大哥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太具体的说不上来,反正给我的印象也就是和我一样的普通小市民,每天为了生活努力工作,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人。要说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的话,大概就是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刘大哥应该是最不在乎自己的一个人。”

说完,王英莺也不等潘羽衣再开口问什么,她反问道:“潘警官,为什么你对刘大哥的事这么关心啊?”

这就有点明知故问,故意转移话题的嫌疑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王英莺。一来是她真的不想听潘羽衣再东拉西扯的问下去了;二来是她也想从潘羽衣口中套点话。

王英莺其实也很好奇,刘琰波是不是真的杀了九爷?

王英莺不会相信网上那些没有丝毫证据的流言,但她又不得不有所怀疑。

刘琰波曾对张小芸动过杀心,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从整件事的因果关系上来看,他是有杀九爷的动机的。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察的话多少比网上的流言听上去要可信的多吧?

当然,王英莺也知道在大概率情况下,潘羽衣是不会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所以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期待。

果然,潘羽衣看了眼窗外以后,突然道:“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快要到退房的时间了?”

王英莺微微一笑,抬手看了眼手表道:“十一点二十,是快到了退房的时间了。”

潘羽衣起身走到床头,拿上手机道:“那我们走吧!边走边说。”

叮叮叮~

潘羽衣刚把手机开机,就有电话打进来,她接通电话问道:“小郑,什么事?”

电话那头,小郑有些激动的喊道:“队长,周副队长抓到杀黄九成的凶手了。”

“什么?周明抓到凶手了!”潘羽衣很惊讶,对于周明有几斤几两,她还是很清楚的。在破案方面,周大少爷就是一个草包,整个海市警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菜的人来。

心中有万般不信,不过潘羽衣还是又问道:“凶手是什么人?在哪里抓到的?”

小郑回答道:“凶手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周副队长带人在出租车公司抓到的。”

出租车司机?

潘羽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忙问道:“那个出租车司机是不是叫刘琰波?”

“诶!队长,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小郑有些疑惑。还没过两秒钟,他就跟中了邪一样,突然又惊喜万分的问道:“队长,难道你会神机妙算了?”

神机妙算你大爷!

你怎么不说我是千里眼顺风耳呢?

对于自己队里这个逗逼接线员,潘羽衣都懒得吐槽,直接挂断电话往警局赶。

第六十五章 周明的警告

刘琰波被抓,不是简单的传讯,也不是排查,而是实实在在的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给铐来警局的。

有证据吗?

当然没有。全海市的刑侦专家都没有找到半点证据,你让周大少爷一个一心在警局混吃撩妹的人上哪找证据去?

没证据就不可以抓人吗?

一般的警察肯定是不可以的。但谁让周大少爷假假也是个副支队长,谁让他有个贼有权的老爸和贼有钱的老妈。

从古至今,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是钱和权办不到的呢?

当然了,现在肯定不可能像古代一样肆无忌惮的来个莫须有的罪名,不过吓唬吓唬总归是可以的。

周明抓刘琰波回来,就是要吓唬吓唬他,挂个羊头卖狗肉。

杀人嫌犯,这不过是周大少爷搪塞外人的理由而已。

这不,把刘琰波一铐回来,周明就立刻将其他人赶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刘琰波直愣愣地看着周明,有点蒙。

刘琰波知道警方会怀疑自己,可也仅仅是不会有任何实际证据做依据的怀疑,对于这一点,他有绝对的自信。

所以刘琰波实在是想不通,在没有一点证据的情况下,眼前这位看上去很不友好的警官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他回来,还是以杀人嫌犯的罪名逮捕,而不是作为排查对象带回来问话。

就不怕到时候被打脸吗?

周明显然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的,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香烟,自我介绍道:“我叫周明,是新城区分局的副支队长。”

刘琰波尽量表现出一个小市民的友好,打招呼道:“周队长好。”

周明点头道:“知道为什么抓你来吗?”

“不是说我是涉嫌杀人吗?”刘琰波不解的问道:“周队长,难道还有其它原因吗?”

“我们警方的确怀疑你与一宗谋杀案有关,不过这不归我管。”周明掐灭烟头,起身走到刘琰波身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老实交代,你跟我们支队长潘羽衣是什么关系?”

在周大少爷看来,反正九爷那帮人也都是该死之人,至于是被谁杀的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犯不着他来瞎操这份心。

要不是为了潘羽衣,他连警察都不会来当。

杀人案?

呵呵!咱周大少爷可不是爱揽这种累活的人。

碰上这么个奇葩警察,刘琰波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急忙说道:“我和潘队长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多算是认识。”

周明拍了拍刘琰波的肩头,挑眉道:“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昨晚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周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给刘琰波看。

照片上拍到的正是刘琰波背着喝醉的潘羽衣离开天水酒吧的时候,只拍到了侧面,像素也不是特别清晰,但也足够让熟悉他们的人一眼就认出来。

反正周明早上看到这张照片时是一眼就给认了出来的,气得他差点把手机都摔了。

就为这事,周大少爷连早餐都没顾得上吃,马不停蹄地找到昨晚在天水酒吧盯梢的便衣,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是刘琰波以后,立马带人到云通出租车公司把人给抓了回来。

刘琰波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但也总算完全明白了周明的意图。

女人果然是祸水啊!

刘琰波摇头苦笑道:“周队长,这真的是一个误会。我和潘队长只是恰巧在天水酒吧门口碰到的,也是她说心情不好硬拉着我喝酒的。后来潘队长喝醉了,我又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就只好帮她找了个酒店住一晚,就在天水酒吧旁边的宾归酒店。”

刘琰波缓了口气,要不是手被铐在椅子上,他就要举手发誓了,激动道: “周队长,真的,除了背进房间以外,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干。跟我送潘队长去酒店的还有一个天水酒吧的女工作人员,是她在房间里安顿潘队长的,我送她们上去以后就在酒店大堂里等着,不信你可以去问酒店前台的服务员。”

听完刘琰波的解释,周明也不废话,直接联系到了宾归酒店的老板,让他帮忙问了昨晚值班的前台服务员……

得到答复后,周明满意地挂断了电话,笑道:“看来你小子还是挺老实的,没说谎。”

“周队长过奖了,我就算再爱说谎,也不敢在人民警察面前说谎啊!”刘琰波点头哈腰,一副狗腿子模样。“周队长,能不能给支烟抽啊?”

“你小子倒是会顺杆往上爬啊!”周明倒也没生气,递给刘琰波一支烟后,还顺便帮他解开了手铐。

周大少爷虽然是一个极为不负责任的警察,但也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要不然以潘羽衣嫉恶如仇的性格,那容得下他在身边纠缠不放。

刘琰波又从周明那里借来打火机点烟,颇为惬意地抽了口烟以后,才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周队长,那我涉嫌杀人这事……”

还没等刘琰波说完,周明开口打断道: “我不是说了吗?这事不归我管。”

“这案子市里有专门的专案小组负责的。”周明点上一支烟,眯眼道:“我抓你来是要警告你,以后离羽衣远点,不然我随时可以像今天一样,随便给你按一个罪名,让你身败名裂。”

周明的话很难听,但刘琰波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民不与官斗,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远的不说,就说这一次,刘琰波敢肯定,无论今天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云通出租车公司开除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绝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个世界上,凡事都会有代价。

遇上什么样的人,你就得去承担这个人给你带来什么样的事。选了什么样的路,你就得去面对这条路上的所有曲折坎坷。

刘琰波想做一个普通的小市民,他就得接受这犹如浮萍的命运,在这个风雨飘摇的钱权时代挣扎着活下去。

幸好,他已经学会去接受这个现实,所以他不怪周明,因为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刘琰波点点头,心中已有决定。以后再碰到潘羽衣,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

第六十六章 有心计的周明

古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这个社会,向比自己有钱有势的人低个头、服个软也不是什么很丢脸的事,又不会少几斤肉。

刘琰波倒不是想做什么俊杰,他只是想活的简单一点,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招惹到像周明这样的上流权贵。

当然,最为主要的原因还是潘羽衣昨晚的肆无忌惮让刘琰波现在对她有些无感,就算没有今天周明的威胁,他以后都会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心态。

见刘琰波久久不语,周明不悦道:“怎么?你不答应?”

刘琰波收回思绪,满脸堆笑道:“当然答应。周队长你放心,以后我若是再见到潘队长,一定绕道走。”

周明点点头,刘琰波的回答还是让他颇为满意的,不由喜上眉梢道:“你小子还挺懂事的,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说完,周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证物袋扔在桌子上,里面装着刘琰波的手机、钱包等随身物品,又说道:“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不然下次可就不是光打雷不下雨了。还有,你要是想投诉的话,局长办公室在二楼右边最后一间,大门口也有匿名投诉箱,你离开的时候随意。”

刘琰波从证物袋里拿出香烟,给周明孝敬了一根大中华,并小心翼翼地为其点上火,姿态可谓是放得极低。道:“周队长说笑了,我那敢在你面前玩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伎俩。”

事实上,刘琰波也确实不敢,因为没用。

正如周明说的一样,他要是真的铁了心要整刘琰波。他每天都可以变着花样的找到各种理由,每一种都不会让刘琰波有一天好日子过。

既然要认怂,那就不如怂得彻底点,这不也是一种解决事情的办法吗?

得到周明的许可,刘琰波收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起身就走。

哐当~

刘琰波刚打开反锁,还没来得及拉开,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要不是他退得快,大铁门就直接拍脸上了。

“谁……”周明看清来人后,急忙改口道:“羽衣,你可总算是回来了,打你电话也不接,都快担心死我了。”

周明满脸堆笑,三步做两步奔到潘羽衣身边,虽然表现的有点夸张和油腻,不过神色中流露出来的关心倒是真心实意的。

由于双方家长的态度,一直以来,周明可都是视潘羽衣为自己未婚妻的,他也确实是很喜欢她,要不然也不会闹这么一处,不顾后果的把刘琰波抓来,就为了给其一个警告。

不过很显然,潘羽衣是不领情的。

苦于没有证据,警方对于有杀九爷动机的所有嫌疑人都是以暗中摸排为主的方针,还没有实际传唤过任何人。

刘琰波的确有杀九爷的动机,甚至还是专案小组所掌握的名单上的重点怀疑对象之一,可也只是正在对他做初步的摸排,短期内是没打算传讯他的。

不过现在,局面有了一点变化。

之前海市一把手下令要破此案,是为了要给官方自身所担负的职责一个交代,不过经周明这么一闹,可能又变成要给民众一个交代了。

周明大张旗鼓的去出租车公司抓人,虽然他没有指明刘琰波就是涉嫌杀死九爷的凶手,但经过目击者的传播以后,还是引起了好事者不负责任的猜测。再加上网上之前一直流传着“出租车司机杀九爷”的版本,可想而知,现在吃瓜群众们的舆论中心是什么。

这样说吧,就在刘琰波被抓进警局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名字现在在海市已经快到了无人不知的份上。

就在刚才,潘羽衣进警局大门的时候,她已经看见有媒体人驱车赶来,估计此时已经在想方设法堵人采访了。

以现在媒体人听风就是雨的尿性,还有无中生有的妙笔生花,今天无论有没有实际性的采访收获,为了博眼球,他们回去后必然会写一个更加天花乱坠的版本出来。

到时候,又是一场更为猛烈的舆论风暴啊!

这案子本来是不属于新城区分局管的,这样一闹,现在压力反而全到这边来了,不仅要面对难缠的媒体人,还要接受上头严厉的质问,一个处理不好,整个分局的人都要挨罚。

事情闹成这样,潘羽衣怎么会给周明好脸色看。

“周明,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潘羽衣一进门就发飙,一脚踹向了欢天喜地跑到她身边的周明。

周明当然不会傻到说出实情,他躲开潘羽衣踢来的一脚后,很委屈的说道:“我在查案啊!你和黄局不是老说我光说不练吗?我这不就找个案子来练练手吗?”

练手?

练手你不知道挑个没关注度的小案子吗?非得挑这个马蜂窝。

潘羽衣也是被气到不行,连骂人的心思都没了,直接甩锅:“现在外面大批记者等着要采访,我看你怎么处理?”

本来警方抓错嫌疑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搁一般的案子,就算有人关注,随便给个证据不足把人放了也就没事了,可偏偏这件案子引起的社会关注度太高,而且现在的走势已经开始与官方之前在记者招待会上说的完全相背。

昨天才发的声明,今天就变卦,这样反复无常的的举动会失民心的啊!

“没事,我又没说他是涉嫌那宗谋杀案,光凭猜测和网上的流言,那群记者还能翻天不成?”周明笑嘻嘻地再次来到潘羽衣身边。“羽衣,别的我不敢说,不过就那些个记者,你放心,我绝对把他们处理的妥妥的。”

在这一方面,周明其实一开始就考虑到了,甚至于说,他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效果。

他把刘琰波抓来真的只是为了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口头警告吗?

显然不是的。

当下这种局面对谁最不利?

当然不是警方,是刘琰波。

就算是现在刘琰波被无罪释放,甚至是警方当面帮他解释只是个误会,都不足以消除这件事对他以后生活的影响。

试问,那个企业敢用一个曾经因为涉嫌特大谋杀案被逮捕过的人?

不能说绝对没有,但也很少。至少像刘琰波现在所在的云通出租车公司,这种从事服务行业的公司是绝对不会录用他的。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难以找到工作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这才是周明给刘琰波真正的警告。

至于外面的记者,周明还真没放在眼里。

对于像潘羽衣这样严明自律的警察来说,记者的确让她头疼。

可周大少爷不同,他当警察一不为伸张正义,二不为养家糊口。真把人逼急了,他大不了脱衣服不干。

以周家在海市的影响力,周大少真要是耍起横来,还真不是几个记者能承受得起的。

别看周大少平时游手好闲的,其实还是很有心计的。

第六十七章 拉开距离

别人或许不知道周明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但刘琰波却已经看到了他来这么一下子的后果。

刘琰波拿回手机开机后,有十多通未接来电,其中有尹含若的、也有林雪的、还有姬如烟的、甚至远在千里之外的白彬也打过两次。除了这些未接来电,还有一条银行的短信提醒,他的工资卡里多了五千三百块钱。

云通出租车公司是“公车公营”的经营模式。一个月干下来,基本工资加上效绩提成、还有一些像全勤奖之类的奖金,刘琰波也的确能拿到五千块左右的工资。

领工资本来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可他开心不起来,因为今天不是发工资的日子。

云通出租车公司一直是在每个月的第一天结算上个月的工资。提前发放工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提前申请;二是公司要辞退你的时候。

刘琰波这个月没有提前申请过,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他被辞退了。

开出租车不是什么很体面的工作,还很累,可刘琰波很喜欢这份工作。

工作到处都有的找,可要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被周明当着公司同事的面抓回来起,刘琰波就已经有被辞退的心理准备,只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无奈的失落感。

刘琰波收好手机,看了眼正怒火中烧的潘羽衣,兴致寥寥的道:“两位警官,要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潘羽衣语气不善道:“走什么走?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一会市局的专案小组会派人来找你问话。”

说完,潘羽衣又瞪着周明,道:“你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些记者打发走。一会局长开会回来,你是想让他被一群记者堵在门口吗?”

发号完施令,潘羽衣气鼓鼓地走进审讯室,双手抱胸坐到审讯位上,拉着脸的样子跟全世界都欠她钱似的。

这女人吃枪药了吧?

刘琰波和周明面面相觑,两人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她的傻杵在原地。跟两木头人似的,大脑已死机。

见他们俩半天没动静,潘羽衣眉头一拧,喝斥道:“周明,还不快去!”

“哦!哦!”周明急忙点头,在要离开时,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刘琰波,警告得很明显。

刘琰波点头表示明白。

实在话,就算周明今天没有来这么一处,刘琰波也会和潘羽衣保持远距离,因为他不希望以后有类似昨晚在天水酒吧那种情况再发生。

刘琰波虽然没有要收姬如烟当小三的打算,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可他也分得清好赖。

倾向于对自己好的人,这是正常的人性反应。

刘琰波是一个没有多少底线可言的人,但他多少还保留有一点点人性。

周明离开后,审讯室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沉闷,刘琰波低着头靠在门口的墙边上,心不在焉的用两根手指转溜着打火机。潘羽衣看了他一眼,敲了一下桌子道:“刘琰波,过来坐,我有话和你说。”

刘琰波也没拒绝,慢悠悠地走到被审位坐好,低着头继续转玩着打火机,一句话也没有说。

“刘琰波,昨晚谢谢你了。”想起昨晚的事,潘羽衣多少有点羞涩。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外喝得烂醉,也是第一次让一个男人背着去酒店开房。

面对潘羽衣这满怀真心的谢意,刘琰波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表现得很平淡,或者说是冷淡。

潘羽衣神经比较大条,但她不傻。

以前刘琰波见到她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各种贫嘴和夸张的表现,虽然偶尔也有避而远之的苗头,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明显,明显到有嫌弃的成分在里面。

他突然的冷淡,她感觉得到。

潘羽衣略微想了片刻,皱眉道:“你在为昨晚我说姬如烟的事生气?”

“是的。”刘琰波抬起头来,很认真的说道:“潘队长,我不知道你是单纯的好奇还是有什么目的,但你至少不该在那样的场合下问姬老板那个问题吧?你也是女人,应该知道那话有多伤人吧?况且你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用不着杀人诛心吧?”

刘琰波的语气很平稳,可不知怎么回事,潘羽衣却觉得格外刺耳,她不喜欢他这样明显的倾向姬如烟那个女人。冷冷道:“我是警察,她是涉黑分子。我和她的确没有私人恩怨,但打击犯罪是警察的责任。”

“我知道。”刘琰波出奇的平静,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潘队长,我没有想做你们之间的和事佬。但你昨晚那样做多半是因为我的原因吧?我知道,在九爷被杀这件案子上,你最怀疑的人是我,所以我希望~不对,是我请求你,无论以后你想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针对我的还请你用在我身上,不要牵扯到其他人可以吗?”

“我用什么方法查案子是我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吧?”潘羽衣微怒道:“我不可以怀疑她姬如烟也有嫌疑吗?有本事你承认是你杀的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对刘琰波表达如此认真的怒气。

刘琰波的语气虽然很和气,可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太过伤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不择手段的老巫婆吗?

这刺痛了潘羽衣的自尊心,也侮辱了她神圣的职业。

从小到大,她的人生都是顺风顺水,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自身的资本,在她所在的交际圈里,她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她骄傲的如同公主一般,又怎么会容忍刘琰波这样的明嘲暗讽?

这是她不能忍的,也是她不会忍的。

刘琰波似乎没有想到潘羽衣会这么生气,摇头苦笑道:“当我没说。”

“你已经说了。”潘羽衣冷着脸,寒气逼人。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变得格外压抑,就如岁寒之际,连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

抽完一支烟以后,刘琰波突然笑了。

那笑容如阳光般明媚,明明让人觉得有远在天边的距离,却又给人近在眼前的刺目。

“那就多说点吧!”刘琰波笑容满面,不急不缓道:“潘队长,下次见面时,希望你只是警察,我只是嫌疑人。”

警察和嫌疑人是对立的,中间隔着一条深渊。

很远的距离。

远到足以让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第六十八章 赴宴

由于没有一点证据,专案小组来也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盘问,不过都被刘琰波一一解释过去,每一个都解释的合情合理,没有丝毫破绽。

其实,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样的盘问是毫无意义的。

不过警方也是没有办法,事情被周明这么一闹,网上又掀起了全民讨论的热潮。所以明知道没有意义,但也得做点什么的,不然市局成立的专案小组不就成了全民笑话吗?

接受完盘问已经是下午三点,刘琰波迎着阳光走出了警局。

先前潘羽衣所说的媒体人倒是一个也没有看到,应该都是被周明给弄走了,这让原本准备撒丫子跑的刘琰波不禁松了口气。

“我们要回家……”

刚重新开机,就有电话打进来,刘琰波接通电话:“丫头。”

“刘大哥,你从警局出来了吗?”林雪的声音很急,甚至隐约中带着一点要哭了的感觉。“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刘大哥你也不会被警察怀疑…”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刘琰波满脸都是宠溺的笑意,语气温和道:“我之前不是打电话告诉你了吗?刘大哥又没有杀人放火,只是配合警察例行调查而已。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没事的。”

专案小组的人没来之前,刘琰波给林雪她们打过电话报平安,让她们不要带律师来警局,他不希望身边任何人牵扯进这件事里。

“哦~”林雪低声问道:“刘大哥,那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刚从警局出来。”刘琰波蹲在警察局大门外的花坛上,抽着他的大中华。笑着道:“不用来找我,你还怕刘大哥不认识路啊?我一会还要去我们公司,有什么事等晚上回家再说,好不好?”

“嗯!”林雪乖巧地点头道:“那刘大哥你今晚早点回家,我晚上帮你做一碗猪脚面线,听我们那里的老人说,吃了能去晦气的。”

“好嘞!”刘琰波咧嘴应道。

……

挂断电话,刘琰波起身朝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张望了一眼,琢磨着去公司是坐公交车呢?还是打的去呢?

“还是坐公交车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刘琰波喃喃自语道:“现在这一时半会估计也找不到工作了,能省一块是一块了。”

笛~

一辆黑色奥迪a8停在了刘琰波面前,开车的是黑老三。

黑老三下车站到刘琰波右侧,恭敬道:“刘先生,小姐想请您到‘尚膳楼’一聚。”

“现在吗?”刘琰波有点心不在焉。

他已经从同事群里得知了自己被辞退的确切消息,正想着要不要去跟领导解释一下,看能不能挽回这份工作。

“是的。”黑老三点头道:“小姐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刘先生了。”

“他们?”刘琰波歪着头问道:“除了姬老板,还有别人吗?”

“有。小姐说先前跟刘先生你约好的。”黑老三垂手站在一旁,表现得极为恭敬,也极为有耐心。

这就是强者为尊。

混黑道的,尤其是像黑老三这样已经在道上打拼了十几年的老江湖,权势与金钱也许可以让他屈服,但未必就能令他真正的心悦诚服。

刘琰波既没有滔天的权势,也没有富甲一方的财力,但他有让人恐惧的绝对武力。

有钱有势固然可怕,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还是弱上一筹的。

就好比人家把你全家都剁了,你就算再有钱有势,就算法律最后为你讨回公道,可到那时候还有什么用?

面对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谁不怕?

有时候,恐惧就是一种尊敬。

刘琰波扔掉烟头,起身踩灭道:“那就劳烦三哥你带路吧!”

黑老三点点头,帮刘琰波拉开车门:“刘先生以后叫我黑老三就成。”

刘琰波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尚膳楼。

从字面上来看也就是一家饭馆。

它的确是吃饭的地方,但也不单单只是一家饭馆那么简单,更确切的说,它是一家高档会所。

尚膳楼开业于改革开放前,起初也就是家单纯的小酒楼,据说是某宫廷御厨的后人开的,所以在当时也算是小有名气。

几十年时间里,这家酒楼名气越来越大,花样也越来越多,就连门槛也在日益提高中。

大概是在五年前,尚膳楼被一位商界大佬收购,正式打造成为一座私人会所,不再对普通人开放,施行会员制。

到了今天,能在尚膳楼吃上一顿饭已经是一种地位的象征。许多人挤破头都想弄一张这里的会员卡,不只是为了吃那几道招牌的宫廷御膳,更多的是为了显摆,为了挤进海市真正意义上的上流层次。

刘琰波知道海市有这么个地方,但他没来过,也没有资格进去。

没办法。

谁让他穷得叮当响呢?

这个很现实的社会里,没钱没势就是错。

不过庆幸的是,老天爷有时还是很公平的,它今天就让刘琰波借势开开眼界。

车子稳稳地停到会所外,刘琰波下车后整理了一下有些皱的工作服,抬头挺胸、迈着大步朝大门口走去,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姿态。

没办法啊!

谁让旁边有几个西装革履和满身珠光宝气的名流刚从豪车里下来,就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呢?

咱人穷,但志不能短,不就是装模作样的摆个姿态吗?

谁不会?

况且身后还跟着黑老三这个一脸恶相,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以上,跟座铁塔似的“保镖”。

怎么装,怎么像。

大门外摆着两个石狮子,栩栩如生,十分威武霸气。门梁上的金字招牌也是闪闪发光,字字入木三分,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站在门口处的四个身穿旗袍的迎宾小姐更是好看,个个肤白貌美、身材高挑,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单凭这些最基本的门面来看,出入这里的也只该是那些绅士名流们,怎么会突然闯进来一个出租车司机呢?

看着推门而入的刘琰波,就连四个迎宾小姐都有点意外,忘了给来客拉开门。

“先生,请问您有会员卡吗?”其中一个最漂亮的迎宾小姐最先反应过来,她的声音轻柔的犹如春风拂过,眼波如秋水般迷人。

她问的话明明很死板,可让人听着却很生动,一点脾气都提不起来。

刘琰波有些装不下去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着回头看去。

落后几步的黑老三急忙走了进来,将一张金色的卡片递了过去:“刘先生是我家小姐请来的贵客。”

“原来是姬老板请来的贵客,刚刚有些失敬,还望刘先生见谅。”迎宾小姐认得黑老三,微微鞠身道:“刘先生请跟我来。”

“小梅,2号包厢,吩咐厨房上菜。”

刘琰波跟在迎宾小姐身后,去赴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宴的宴。

第六十九章 工作问题

尚膳楼不处于闹市中心,相比于海市繁华地段如日中天的喧嚣和拥挤,这里显得格外清静与空旷。装饰布置也格外雅致,整体结构多以木材为主,碧瓦朱檐,看上去华美又不失大气。

除去三层主楼,还有一个占地不小的后园,种植着不少青翠碧绿的树木,其中有一条长廊穿过。

长廊两旁每隔十步左右,就有一间单独的小木屋,放眼望去,至少也有十多间……

随着时代的变迁,尚膳楼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整日吵吵闹闹、门庭若市的小酒楼。出入这里的也都是权贵富豪、社会名流,越来越少见到有每日起早贪黑、为生活挣扎的小人物出现在这里。

它真的变了。

所以刘琰波这个一身工作服的出租车司机出现在这里时,竟然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他就像一颗突如其来的小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实在是太普通了。

长廊上时而有服务员经过,也有这里的贵宾在树林中的凉亭里品茶,还有几个刚刚在林中嬉戏的小孩……他们此时无一例外,都在打量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司机。

没有多少鄙视,更多的是好奇。

他们实在是好奇,这个家伙凭什么能来这里?

黑老三没有跟进来,刘琰波只好跟在走得不算快的迎宾小姐身后,走在雕栏玉砌的长廊上。

他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不时张望着四周,欣赏着美景美人,无视掉那些有些怪异的眼神。偶有与旁人对视的时候,他总是会致以善意的点头。

看上去,他真是一个和善有礼的小人物。

迎宾小姐领着刘琰波来到一间小木屋前,让到一旁道:“刘先生,姬老板她们就在这间屋里。”

“谢谢你。”刘琰波微笑着上前,自己敲响了房门。

“刘先生客气了。”迎宾小姐偷偷打量了一下刘琰波,她发现这个男人的笑容格外的好看,好看到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来开门的是姬如烟,她先是给了迎宾小姐一笔不小的小费,吩咐其离开后才满眼温柔的看向刘琰波:“进去吧。”

房间很宽敞,一位形象硬朗的老人坐在一张圆桌前,身上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正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刚进门的刘琰波。

“李叔,他就是刘琰波。”姬如烟介绍道。

李叔,真名李梁,海市常务副市长,副部级大员。

刘琰波在报纸和新闻里都有看到过他。打招呼道:“你好,李副市长。”

李梁点点头,语气和善道:“刘先生,快过来坐。”

“李副市长客气了,你叫我小刘就成。”刘琰波坐到李梁对面。

“好。”李梁笑道:“小刘,那你也别叫我什么李副市长,你就跟小烟一样,叫我一声李叔吧?”

刘琰波也不推辞,开口喊了声:“李叔。”

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在得到应允后,门被服务员推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被端了进来。

等服务员上完菜退去,李梁才开口道:“小刘,你刚从警局出来,饿了吧?”

刘琰波被抓的事情,对于关注着他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周明的本意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刘琰波吸了吸鼻子,点头道:“确实饿了。”

李梁“哈哈”一笑,道:“那我们先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还别说,这一桌号称在古时候只有帝王贵族才可以享用的御膳,味道着实不错。

刘琰波也不客气,一边跟李梁时不时碰个杯,一边甩开膀子吃,虽然谈不上是狼吞虎咽,但相比于挨着他坐的姬如烟,他的吃相可就一点都不斯文。

能吃,一直都是刘琰波难得表现鲜明的特点之一。

吃完饭,严格上来说是等刘琰波吃完。李梁点上一支烟道:“小刘,饭菜还合你口味吧?我听小烟说你特别爱吃辣,就让他们厨房多放了些辣椒。”

这时的李梁,不像是一个指点江山的大领导,倒更像一个慈祥和蔼的长辈。

当然,这肯定不是因为刘琰波长得有多么讨人喜欢,只可能是因为姬如烟的关系,爱屋及乌罢了。

看来两人的确是关系菲浅,这李梁应该就是姬如烟背后的支持者。

刘琰波甚至怀疑姬如烟把要给自己当小三的事都告诉了李梁,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当初杜月娥的眼神很像,像是在看女婿一样。

刘琰波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收回飘得有点远的念头。微笑道:“让李叔费心了,这饭菜很合口味。说实话,我都好久没有吃到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

说罢,刘琰波也没打算继续围绕“吃”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在点上一支烟后,直接开门见山道:“李叔,听姬老板说你想要见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刘琰波现在倾向于一切从简的生活态度。自然就不会喜欢弯弯绕,谈正事前还要拉一大堆家常里短的方式。

尚膳楼的饭菜确实不负盛名,不过他来这里的原因不只是为了吃喝。

刘琰波愿意为了姬如烟而来,但不代表他就愿意陪着李梁在这里半天不进入正题。

尽管他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但他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李梁倒也没有不悦,他今天表现得格外和蔼可亲:“小刘,听说你已经被你们公司给辞退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不知道现在还能干什么。”刘琰波颇为无奈道。

关于丢工作这事,他也很头疼。

网民们现在越来越质疑九爷的死因,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尤其是以刘琰波为杀人凶手的呼声最高,网上甚至已经出现他的实名。

虽说无论是警方、还是脑洞大开的网民们都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但身处这样的流言蜚语当中,有几个公司敢用他?

倒也不是说刘琰波就此找不到工作,只是他暂时还想不到上哪里去找一份令自己满意的工作。

他这个满意跟别人的要求是有所不同的。

刘琰波不要求找一份高薪、体面、很轻松的工作,只要薪水够正常的生活开支,脏点累点也没关系,但要有一定的自由性,还不用承担太多的责任。

像云通出租车公司这种“公车公营”的体系下的司机是最合适他的,领着相对稳定的工资,又不用操心各种工作上的问题,只要开好车就行。

说穿了,他就是想要一份没啥担当的工作。

生活本就不易,刘琰波可不觉得自己比别人肩膀宽。

刘琰波揉了揉眉间,苦笑道:“可能会去工地上搬砖。”

这不是俏皮话,是他刚刚想到唯一符合自身条件和要求的工作。

谁让工作难找啊!

第七十章 不好的局面

去工地上搬砖?

尽管刘琰波说得足够真挚诚恳,不过听上去让人觉得他更多的还是在敷衍。

不过好在李梁今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姬如烟更是习以为常。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从刘琰波以往有限的资料来看,他太过神秘,神秘到让人觉得他做任何决定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梁略微沉吟片刻,忽视掉刘琰波这听上去很扯蛋的回答,问道:“小刘,你有没有兴趣做房地产?”

“你先不要忙着拒绝,听李叔多说几句。”李梁接着道:“小刘,我调查过你。不仅我调查过你,海市各界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这两天里也都已经调查过你。你三年前来到海市,除了你自己,大概没有人知道你三年前是一个什么人。但从你来海市这三年的表现来看,你想做一个普通人,过最平凡的生活,对吗?”

刘琰波轻弹了一下烟灰,笑道:“李叔,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不像。”李梁直接摇头否定,那一双阅尽人生百态的眸子仿佛能把一个人给看透。“小刘,你的普通更像是装出来的,尤其是你出现在海市的头一年,表现得太过刻意。”

李梁话锋一转,问道:“你曾经在幸福街的‘柏莱餐厅’当过几个月的服务员,对吧?”

刘琰波点头同意,等待着李梁的下文。

李梁微微轻叹道:“在那期间,你因为在开酒的时候不小心把开瓶器掉在了客人的牛排上,那位客人就当众用那瓶红酒给你洗了个头,最后还把你头给砸破了,事后,你老板不仅不帮你讨个说法,还让你给别人当众道歉,最后还开除了你,并且扣了你两个月的薪水。小刘,有这么一回事吧?”

这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由于当时刘琰波并没有反抗,事后也没有追究报复,所以这也就成了他三年生活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是现在找到当时的那位客人对质,别人恐怕都不记得自己有欺辱过他。

这么一件小事都被翻出来了,可见李梁来之前确实做足了准备,调查得很详细。

被人提起以前受人欺负的事,刘琰波并没有觉得尴尬,也不生气,他脸上笑意不减,淡淡的说了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小刘,那你知道真正的普通人碰上这样的事会怎么做吗?”李梁笑着反问道。

怎么做?

刘琰波还真没有去仔细研究过,只好摇摇头。

这时,姬如烟泡来一壶茶,帮李梁和刘琰波各自沏上一杯,然后安静地坐回刘琰波身边,继续做一个一言不发的听众。

李梁掐灭烟头,喝了口茶道:“普通人也有脾气,也有底线,受到欺凌时他们也许会反抗的更为激烈。尤其是在自己辛苦工作换来的血汗钱被人吞占的时候,他们甚至会以命相搏,因为那是他们养家糊口的根本,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像你当时那样的情况,换作是其他人,理智一点的会寻求法律上的帮助,碰上不理智的人,可能就是一个我死你也死的结果。”

“可能你会说,我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凭什么跟那些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们斗?可你真的斗不过他们吗?”李梁自问自答道:“换作是两年前,我也许还信你忍是因为斗不过,但现在往回看,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你敢当众将薛龙那样一个横行霸道的黑社会人士打成残废,又怎么会惧怕柏莱餐厅的老板呢?所以,你当时之所以选择忍让,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你不想引起别人的关注,让人发现你曾经有长达二十三年的空白人生。”

“小刘,真正的普通人在面对一些不公平遭遇时,他们也会适当的退让,但绝不会一退再退。他们平时是会做很多忍让,但绝不会有任何一次会忍让的像你那样过分。”

人,从来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无论是在古时候的封建统治之下,还是在现在这个以民为本的文明社会。对普通人的定义就是没钱、没权、没背景地位……

他们生存在社会的最低层,每天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枯燥生活。

柴米油盐酱醋茶早已磨掉他们的菱角,让他们变得世故圆滑、软弱无能,变成了真正的“忍者”。

可普通不是下贱,普通人也是人,也有自尊心,有些甚至比上流人士更好面子。

所以在遭到欺凌的时候,普通人也会反抗。他们也许做不到每一次都做出有力的还击,但他们会把过往所遭受的所有不公都铭记在心里,等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会做一次最为彻底的爆发,到那时,将会是无人能承受的滔天怒火。

君可见?

从古至今,这世间有几个王朝贵族不是覆灭在普通百姓之手?

所以,莫欺人,欺人莫太甚。

世界上像刘琰波这样怂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

哎~

李梁轻叹一声,感慨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早已习惯的生活方式,要想突然去融入另外一种生活方式时,通常都会做一些掩饰。小刘,你演的不算好啊!”

刘琰波演的确实不够好,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

仔细一想,他也认同李梁的说法,但多少有些不明白:“李叔,这和你让我做房地产有什么关系吗?”

李梁又点上一支烟,缓缓道:“小刘,无论黄九成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就现阶段的情况来看,你已经被多方势力给盯上了。这些势力之所以还没有派人找上你,一是因为你的过往太过神秘,让人拿不准你到底有着怎样的底牌;二是因为他们正在忙着瓜分黄九成死后留下来的大蛋糕。可是,你过去的神秘不可能让他们忌惮一辈子,蛋糕也迟早会分完,到那时候,你的麻烦才真正开始。”

“你已经不是最初出现在海市时的孤家寡人,你现在有老婆,还有朋友,不可能就这样撂挑子走人,可你到时候拿什么来抵挡那些麻烦?”李梁脸色沉了下去,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暴露你的过往,那么你只能从零开始,打拼出新的势力来保护你自己身边的人。”

话说到现在,李梁这个人民公仆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现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有势,房地产恰好是华夏挣钱最快的正当生意之一。”

“小刘,我说这么多其实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现在想还是不想,你都无法再过普通人的生活。”

李梁说完后便默默地抽着烟,品着大红袍。

他不急。

该急的是刘琰波。

敌在暗,他在明,局面很不好啊!

第七十一章 不过分的条件

李梁说的有点多,很啰嗦,却句句在理。

九爷能称霸海市地下世界几十年,除了他自身的实力以外,肯定也不乏众多支持者,谁也无法保证这些人当中不会出现那么几个要为他报仇雪恨的“义士”。

这些人自然是不会相信官方的鬼话,不可能会把矛头指向暗流这个境外恐怖组织,只可能找上现在最有嫌疑的刘琰波。

而且他的麻烦还远远不止这一点。

随着刘琰波的资料出现在更多人面前,他已婚的消息迟早会被曝光出来。

尹含若可是海市许多豪门权贵都想占为己有的女人,现在她不仅结婚了,而且还是嫁给了刘琰波这样一个看上去既没有钱、也没有势、长得也不帅气的男人。

谁受得了?

尤其是那些年轻气盛的豪门二代们,还有那些自视甚高的青年俊杰们,他们极有可能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打上门来。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人找刘琰波麻烦,是因为他的底还没有被人摸透,许多人都处于观望状态,不愿意来做这第一块探路石,都等着落井下石,但这样的形势也绝不会保持太久。

刘琰波自己也很清楚,真正的麻烦的确还未开始。

警方的调查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因为没有证据,最后只能草草结案。

对于这一点,他有绝对的把握。

警方有纪律和法律的约束,可那些藏身于暗处的敌人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们一旦动手,肯定是会下狠手的。

刘琰波不怕自己遭人毒手,可正如李梁所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无法做到事了拂袖去。

他也不想暴露自己过去的身份,因为杀戮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好像真的已经别无选择?

刘琰波揉了揉眉间,苦笑道:“可是李叔,我以前也没干过房地产,连门路都找不到啊!”

“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李梁松了口气,道:“西郊有一块空地,政府决定把它开发出来,会在一个月以后进行招拍,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拿下来。”

“资金方面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先垫上,等你挣了钱再还给我就行了。”久久没有开口的姬如烟接话道。

要还?

当然,姬如烟不会真的在意刘琰波到时候还不还钱的问题,她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

毕竟,从一个女人手上白拿的话,还是有吃软饭的嫌疑,有些男人心里是过不了这个坎的。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人啊!

刘琰波低头抿了一口茶, 沉默了片刻后,抬头问道:“李叔,你为什么要帮我?”

姬如烟会帮忙,刘琰波多少还可以理解。

但李梁不同,他是姬如烟背后的保护伞,是海市这个国际化大都市的副市长,是整个海市数一数二的真正大佬。

这样的一个大人物,现在竟然如此不遗余力的拉拢一个初次见面的小人物,甚至不惜以公谋私。

其目的,难免耐人寻味啊!

李梁笑了。

他越来越欣赏刘琰波了。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年轻人们在面对巨大的利益时,已经很少有人能表现得如此沉稳。

“小烟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本来我和黄九成背后的支持者正在进行一次政治博弈,眼看着我就要输得一败涂地,却因为你的出现,让我获得了军方的支持,稳住了阵脚。所以我得感谢你,让我不至于落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李梁又点上一支烟,他手上的烟就没断过,一根接一根的,比刘琰波烟瘾还大。“当然,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但你可以放心,我不是想通过你拉拢白中校。”

李梁认识白彬?

他不认识。

白彬的身份信息的确属于高度军事机密,一般人是无法接触了解的。

但李梁不同,他好歹也是一个直辖市的常务副市长,堂堂副部级大员,他想要知道是谁在背后帮了自己一把,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条件?” 刘琰波舒了一口气,对于他来说,只要不牵扯到彬少,还是可以商量的。

李梁转眼看着姬如烟,目光如父亲般慈祥,语气中带着几分追忆的味道:“我和小烟的父亲从小一起长大,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虽然长大后黑白有别,但我们之间的情谊从未变过,所以他临死前将小烟托付给我照顾。这些年,我一直都把小烟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但现在我老了,也不知道那天就两眼一闭,撒手人寰。可小烟这些年为了报仇得罪了不少人,黑白两道的都有,我放心不下她啊!”

“小刘,我这一生也算是阅人无数,我看得出来,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你都绝非池中之物,你是一个有大能耐的人,注定无法平凡一生。所以,我想请你在以后多帮衬着点小烟,让她不受伤害。”李梁看向刘琰波,眼中甚至有些许乞求的意味。低声问道:“小刘,好吗?”

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政府大佬放下身段去请求别人,除了是为了亲人,还能是为谁?

亲情,从来都是这世上最感人肺腑的情感。

“李叔……”姬如烟已是泪眼朦胧。李梁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她何尝又不是将他当成亲生父亲一样对待。

刘琰波不是一个感性的人,这世上能打动他的情感大概也只有亲情。

尤其像李梁和姬如烟父女俩这种不是亲情,却胜似亲情的情感,不正和他与白彬之间的情感很相似吗?

那其他几种情感呢?

刘琰波仍然相信爱情,但他对自己的爱情已经失望。

至于友情,他还没有真正的朋友,不曾有过体会,也就可有可无。

刘琰波低着头,久久不语,也不知道他是默认还是拒绝?

这让李梁心中有些忐忑:“小刘,李叔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吧?”

这个条件对刘琰波来说,的确不过分。

抛开李梁的条件,但从姬如烟个人来说。

从昨晚过后,刘琰波要是知道姬如烟有什么危险,他都已经不会坐视不管。以后她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他也会尽力而为。

否则,他现在又怎么会坐在这里?

刘琰波点点头,笑道:“李叔的条件一点都不过分,是我赚了。”

第七十二章 等着杀人

从交换条件来看,刘琰波确实是赚了。

华夏一直都是一个人口大国,人多了,住房需求量自然也大。

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国内经济得以飞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越来越多的人告别了口咬黄土背朝天的山村,走进充满更多机会的大城市安家立业。

人口聚集加快了城市现代化建设的步伐,但同时也造就了住房紧张等问题,房地产行业也因此得到井喷似的发展。

近些年来,虽然国家为追求稳定发展,一步步加强宏观调控,对房地产行业高爆发的趋势做出了一定的限制,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依然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

那怕现在许多专家人士都看衰房地产行业未来的发展空间,说它是泡沫经济,可还是有络绎不绝的商人投身其中。

房地产赚钱吗?

这是一个暴利的行业,许多大富豪就是由此发家致富的。

在华夏,某位地产大鳄曾一度登顶富豪榜首。就算是现在这个经济多元化发展、群雄并起的时代,他也依然是这个位置上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刘琰波要是想快速的挣钱建势,在所有正当行业里,房地产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毕竟现在地有人帮他去搞定,资金也有人帮他出。

这简直就像是让他做甩手掌柜一样,坐等收钱就好。

至于李梁提出来的条件,对刘琰波来说真不算什么——

一是他最近和姬如烟交往密切,在很多人心里,怕是早已将他们划为同一阵容。别人要是要找姬如烟的麻烦,可能顺带着也不会放过他刘琰波;

二来就是刘琰波自己也明白,他现在的确需要借势来抵挡麻烦。暴露以前的身份,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来处理也不合适。

毕竟这里是华夏,是一个法律森严的国家,更是他刘琰波的祖国,不是动荡不安的国外,他总不能把上门找麻烦的人都杀光吧?

退一万步讲,有便宜不占的是王八蛋。

所以除去刘琰波不想引人注目的本意来看,他应该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吧?

不过李梁还是不放心,确认道:“小刘,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刘琰波偏头看向姬如烟,认真道:“以后姬老板你若是真遇上麻烦,我要是还在,自然会尽力帮忙。”

说罢,刘琰波回过头来看着李梁,继续道:“李叔,我无法满口答应你,只能说:我会尽力。”

满口答应和我会尽力是有区别的。

前者相当于许死一个绝对承诺,无论你做不做得到,你都得去做,没有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而后者就好得多,虽然也可以说是一个承诺,但至少还有退路,有一句怎么说来着:要量力而为。

刘琰波不是一个会轻易许下承诺的人,他吃过这方面的亏。

远的不说,说近的。

要不是手贱签了尹含若那份不讲理的婚规,他怎么可能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男人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完了。

更为重要的是,刘琰波是一个有秘密的人,那些不为他人所知的秘密促使他无法给出长久性的承诺。

世事无常,生死有命,人终归是胜不了天。

刘琰波的慎重并没有引起李梁的不满,相反,他还很高兴的样子,笑道:“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既然这样,小烟,你明天就陪小刘去工商局办理注册,我会给甄局长打个招呼的。”

刘琰波一听要自己去办理注册,脸色顿时变了,不是高兴,而是一脸的不情愿,可怜兮兮的看向姬如烟,瘪嘴道:“姬老板,要不我就不去了,你去算了?”

得!

波少爷懒病又犯了。

关于刘琰波怕麻烦的毛病,通过几次接触,姬如烟多少也了解一点,不过让她觉得奇怪的也在这。

明明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可偏偏又轻易的把自己置身于整个麻烦的正中心。

还真是一个矛盾的男人啊!

姬如烟无奈的摇摇头,笑道:“要不这样,我名下正好有一家房产公司,我把它过户到你名下,你就用它来拿下那块地吧?”

看看!看看!

尹含若,真应该把你叫来看看,人家姬老板这样才是一个懂得体贴男人的好女人。哪像你似的,一言不合就翻脸,动不动就拳打脚踢……

刘琰波深呼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怨气。一本正经道:“这个主意好。”

双方达成共识,算是正式走到同一战线上。

说实话,姬如烟和李梁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们甚至来之前都已经做好软磨硬泡的长久之计。

不过刘琰波也确实是无奈之选,他来海市的本意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过最普通的生活。

过去的三年里,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可生活总是充满变数,他没有想到会在这座城市里与彬少重逢,会阴差阳错的和尹含若结婚……

白彬的托付,尹含若的身份,都促使着刘琰波要做出改变,放弃他原来的本意。

既然没得选,又何必再拖?

好在刘琰波没事的时候喜欢看看网络上的都市yy文,他也曾幻想过自己要像那些小说里的男主角们一样,在繁华都市里意气风发的活着。所以,这应该也算是有过心理准备吧?

现在,就当是梦想照进现实吧!

事情谈妥,也就没必要再坐下去,约好等拿下那块地以后再聊后,三人便准备离开。

李梁先走,刘琰波和姬如烟一起走。

离开时,刘琰波又接受了一波目光的洗礼,让他大为尴尬,逃跑似的钻进姬如烟的车里。

坐在车里,刘琰波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陷入了沉思。

又要去习惯另一种生活方式了吗?

麻烦果然是无处不在啊!

良久,刘琰波苦笑了一声,别过头来跟姬如烟说道:“姬老板,那块地就以你的名义拿下来好了,公司也还是留在你名下吧!”

姬如烟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琰波,眯眼道:“后悔了?”

“没有的事。”刘琰波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只是怕麻烦而已,加上我也没开过公司,真心怕做不好。反正你也要帮我,不如帮到底呗?”

姬如烟想了想,摇头道:“这事你怕麻烦也不行。以后公司管理上的事我可以帮你打理,但业务上的洽谈和应酬必须你去。至于你要是觉得公司放在你名下有什么不妥的话,也可以继续放在我名下,但你得做大股东。你看怎么样?”

姬如烟这样说是有她的道理的。

刘琰波不想管理公司没关系,她可以帮忙。但洽谈业务和应酬可以扩大人际圈子,这对他建立自身的关系网会很有帮助。

至于退一步让刘琰波做股东。

一来是姬如烟考虑到他自身意愿做出的让步;

二来就是她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姬如烟想要和刘琰波扯上关系,这样也就有了常见面的理由,防止他无官一身轻,躲着她。

刘琰波虽然无法洞悉姬如烟所有的心思,但稍微细想一下,他多少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点头道:“好吧!那就按姬老板你说的做。”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姬老板、姬老板的叫?”姬如烟斜睨了一眼刘琰波,嗔道:“很难听诶!”

刘琰波摸摸鼻子,愣愣道:“那叫什么?”

“如烟姐,怎么样?”刘琰波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有听王英莺提起过,姬如烟今年二十有八,比他大两岁。

“嗯!这称呼还能勉强接受。”姬如烟一脸傲娇道:“再叫一声我听听。”

呃~

刘琰波满脸错愕,但还是乖乖的叫了一声:“如烟姐。”

扑哧~

不仅姬如烟笑了起来,连正在开车的黑老三也笑出了声,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刘琰波有些莫名其妙地挠挠头,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不知道她们有什么好笑的……

车缓缓停在了紫竹苑的大门外,临下车时,刘琰波回过头道:“如烟姐,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所以拿地的事就劳烦你多操心了。”

“好。”姬如烟点头答应。温柔的问道:“有其他事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如烟姐。只是小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刘琰波微微一笑,下车离开。

工作都丢了,他还能有什么事吗?

刘琰波还真想起了一件事。

既然这么多人都盯上了他,暗流组织没理由会缺席。

想替九爷报仇的人会有所顾虑,但这个凶名赫赫的杀手组织应该不会有吧?

刘琰波需要时间去等,等着杀人。

第七十三章 一会你把自己埋了

不用工作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似水流年,半个月就没了。

刘琰波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即将掀起涛涛巨浪,谁知道这半个月来是风和日丽,不仅暗流没有出现,连警察叔叔都没有再找过他。

不过也有一点小浪花,刘琰波近几天出门时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对方的跟踪水平很次。

虽然每一次都换人,但几乎都是在第一时间就被发现。

有一次更甚,跟踪的人近乎跟刘琰波是前后脚的距离,后者一回头,前者不是仰头看天,就是左顾右盼,脸上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看上去演得太做作了点。

刘琰波没有点破,也没有搭理,他很失望。

这么次的跟踪水平,显然不会是暗流的人。

本来已经磨刀霍霍,准备杀猪宰羊。结果你给我来几只毛都没长齐的小菜鸡,换谁谁不失望?

倒不是刘琰波有多喜欢杀人,他只是知道,像暗流这种组织,一向都是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立足于世,证据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只要有嫌疑就好。

对待这样的敌人,刘琰波从来都不会讲人性二字,这是他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

半个月都没有动静,刘琰波也就懒得再老是刻意出门了,就算是出门,也不再特意的往偏僻的地方走,而是正正经经的办事情。

紫竹苑是高档别墅小区,在这座住房用地很紧张的城市里,这里的每栋别墅的占地面积都不小,门前也都附带着一个单独的小院。

想想刘琰波以前租的房子,虽然是一室一厅的,但面积还没这里一间房子大。为此,他可不止一次吐槽过万恶的资本家们。

吐槽归吐槽,不过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最近有了空闲时间,刘琰波便在自家门前的小院子里酿酒。

他酿酒的方法算不上精细,甚至可以说是很粗糙,酿出来的酒除了烈如火,也没有其它什么特别之处。

他酿的不是酒,是其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思念——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一个慵懒的周末。

刘琰波起了个大早,正在门前小院的一棵桂花树底下挖洞,他想把昨天酿好的四坛酒埋藏起来。

“刘大哥,吃早餐了。”林雪“咚咚地”跑出门,来到刘琰波身边。

最近尹含若一直在加班加点,早出晚归的,连带着林雪也跟着忙得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这丫头也很高兴,像一只挣脱束缚的黄鹂一样,很欢快。

“我还不饿,你们先吃。我把这酒埋好再吃。”刘琰波一边挥舞着铲子,一边笑着说道。

“哦!刘大哥,那你快点,黄妈今早下的是面条,一会凉成一坨就不好吃了的。”

说完,林雪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屋里,可还没过十分钟,她又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面条再次来到刘琰波身边,小声道:“刘大哥,先吃早餐啦!你再不吃,嫂子要来骂你了。”

“啥?”刘琰波也是一愣,歇口气道:“她骂我做什么?”

“到吃饭的时间就先把饭吃了,黄妈还等着收拾碗筷。”尹含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口,板着脸道:“在这瞎忙活什么!”

自从那天晚上刘琰波交代到跟别的美女探讨人生以后,尹含若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

甭管她前一秒跟别人笑得多么美,只要一看到刘琰波,立马冷得跟座冰山似的,还是万年不化的那种。

为此,刘琰波很郁闷,也很愤怒,可他不敢说,怕挨揍。

“我又不像你,我自己也可以收拾。”刘琰波小声嘟囔道。

他嘴里是这么说,可一只手还是很没骨气地接过林雪手中的面碗,然后丢下铲子,很没形象的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林雪拍拍手,调笑道:“原来刘大哥你还真是个妻管严啊!一开始黄妈跟我说,我还不信呢。”

“去!别听黄妈瞎说。”刘琰波偷瞄了尹含若一眼,低声道:“女人都是不讲理的,我只是不跟她们一般见识而已。”

说的贼大气,就是声音太小了点。

“刘大哥,我也是女人,你当着我的面这样说不好吧?”林雪一点面子都不给,威胁道:“我这就告诉嫂子去,说你在背后说她坏话。”

刘琰波一听,急眼了:“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不算。别跟着瞎掺和。”

这时,尹含若走了过来:“你在这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她站在刘琰波面前,如女王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老霸气了。

刘琰波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急忙抬头露出一副狗腿子般的讪笑:“没嘀咕什么,我就是说今天天气不错,问丫头要不要出去玩玩。”

说完,刘琰波扭头看向一旁的林雪,可怜兮兮地眨眨眼:“丫头,对不对?”

“我能说不对吗?”林雪调皮道。

自从和刘琰波他们住到一起,林雪变得越来越开朗,不再像以前那么自卑。

孩子嘛!

总归是需要大人的陪伴才能快快乐乐的成长起来。

“你个小丫头片子,好大的胆子,你敢说试试?”刘琰波很气恼,故作恶样道:“信不信我揍你?”

“你才好大的胆子。”尹含若双手抱在胸前,高冷道:“你敢碰小雪一根手指头试试?”

“不敢!不敢!开个玩笑而已。”刘琰波立马认怂。

没办法啊!

谁让他有苦难言呢?

谁让他编什么理由不好,非要编个‘探讨人生’的奇葩理由出来呢?

尹含若就差没嫌弃到把刘琰波扫地出门了,他那里还敢在她面前蹦哒?

林雪朝着刘琰波吐了吐小香舌,随后走过来抱着尹含若的手,撒娇道:“嫂子,你别老板着脸嘛~你看刘大哥都被你吓得瑟瑟发抖了。”

“你啊~”尹含若伸手轻点了一下林雪的额头,没好气的笑道:“就知道向着他。”

说完,尹含若又低头看向刘琰波,催促道:“赶紧吃,吃完陪我们去逛街。”

又逛街?

刘琰波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发软。

往事历历在目啊!

尹含若逛街时的体力贼好,刘琰波甚至怀疑她能跑死马。

“我能不去吗?”刘琰波弱弱的问道。

“可以。”尹含若拉着林雪往屋里走,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一会你把自己埋了。”

第七十四章 高远秋

关于女人逛街的问题,一直是一个科学无法解释的疑难杂症。

平日里弱不禁风、走两步就喊累的女人们,一到逛街的时候,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大有不把自己买破产不罢休的架势。

陪女人逛街是一件辛苦的差事,这是得到广大男同胞所认可的。

陪一个女人逛街,也许还勉强能说是痛并快乐着。

那两个呢?

那就是要人老命的苦力活,没有半点快乐而言。

至少刘琰波是这样觉得的。

跟着尹含若和林雪逛了两小时,刘琰波觉得这双腿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到麻木。

反观走在前头的两姑嫂,林雪还好点,还知道自己拿包,尹含若就过分了,连包包都挂在刘琰波脖子上,自己两手空空,时不时还一脸嫌弃的催促刘琰波走快点。

刘琰波也是被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跟个人形购物车似的,机械似的不离不弃。

结婚以前,他还敢说个不字。

结婚以后,哼哼,你啥时候见过独裁者接受过他人意见的?

况且现在还多了林雪这丫头,刘琰波要敢说一个不字,她能把他手摇断。

尹含若买东西是只看牌子,不看价格,看中就买,也不管有没有用,典型的败家娘们。

林雪就很会居家过日子,不仅要买实用的,还要货比三家,哪家价格公道去那家买。

这两人凑一块,最后的结果就是不把时间当时间,因为意见总有出入,所以得好好商量商量。

而让刘琰波气到差点吐血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本以为她们商量半天以后,会是该买的就买、不该买的就不买,可万万让他没想到的是,结果会是全都买。

你妹的。有你们这么买东西的吗?

也就是是尹含若和林雪,换作是别人,刘琰波早把身上挂着的东西甩她们脸上了——

又逛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中午十二点,外面艳阳高照。

刘琰波站在一家内衣店门旁,脖子上挂着销量版的名牌包包,手里拎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袋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过往的行人纷纷捂嘴偷笑,跟看到奇葩中的奇葩似的。

当然,也有人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缘由,毫不吝啬的给了刘琰波极高的评价。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看了看长相平平的刘琰波,扭头跟自己身边高大帅气的男人说道:“你看看人家是怎么陪自家女人逛街的。再看看你,让你陪我来买东西,你从家里一直BB到这里。”

“你也在这给我等着。”美女说完长发一甩,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衣店。

男人就是累,男人就是累,地球人都知道我活得很狼狈……

大帅哥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同样是一脸的生无可恋,老老实实的跟刘琰波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前。

“兄弟,都是你害的。”大帅哥向刘琰波抱怨道。

刘琰波机械似的偏过头,嘴一瘪:“大兄弟,你当我乐意啊?这不是自己眼拙,非得找个母老虎。”

“对!女人都是母老虎。”大帅哥深表赞同,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不是有一首歌就叫《女人是老虎》吗?唉……”刘琰波仰天长叹一声,道:“出家人果然不打诳语啊!”

唉~

大帅哥也是轻叹一声,点头道:“是啊!老和尚就是老和尚,果真是慧眼如炬。”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两人一见如故,在内衣店门前上演着一场相见恨晚的大戏。

“兄弟,抽烟吗?”大帅哥掏出一盒小雪茄,献宝似的朝刘琰波身边挪了一步。

“你看我能空出手来抽烟吗?”刘琰波也朝大帅哥那边挪了一步。

“腾不出手来没关系,只要抽就好。”大帅哥一顿熟练的操作,亲自为刘琰波上烟点火。“兄弟,你我有缘,认识下呗?我叫高远秋,今年25,今天刚从国外回来。”

刘琰波美滋滋地抽着烟,精神好了一大半:“我叫刘琰波,今年26。”

从穿着品相上来看,一看高远秋就是富家子弟,不过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张口喊道:“波哥。”

随后高远秋眨眨眼,特猥琐的问道:“你家女老虎漂亮吗?”

“你想干嘛?”刘琰波很警惕地看着高远秋。

“没、没想干嘛,波哥你可不要乱想。”高远秋连连摆手,解释道:“随口问问而已。”

又盯着高远秋看了一会,刘琰波才收回视线,不确定道:“可能比你家母老虎漂亮一点吧?”

“比小奕还漂亮?”高远秋回想着自己未婚妻的那双大长腿,那肤若凝脂的无暇肌肤,还有那闭月羞花的容貌……不由惊呼道:“那就是超级女神啊!”

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还在一家女士内衣店门前大呼小叫,这也是够奇葩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远离,都以为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两神经病。

高远秋那顾得上别人的目光,很不相信的问道:“波哥,你该不会是忽悠我的吧?看你这长相,也不像是能泡上女神的人啊!难道你是用钱砸来的吗?”

“喂,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刘琰波一头黑线,不满道:“我长相怎么了?是缺鼻子还是少眼睛了?”

波哥是真气得蛋痛,老碰上喜欢拿长相做人身攻击的人,要不是他心态好,早崩溃了。

高远秋伸手一把攀上刘琰波的肩,安抚道:“好好聊、好好聊,波哥你莫动气。我真的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还能是因为什么?”刘琰波没好气道:“因为母老虎太凶了呗!没其他人敢要,所以就来祸害我了。”

说完,刘琰波用肩头撞了一下高远秋,报复性的道:“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把你家的母老虎骗到手的?我看你虽然长得不错,不过你这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应该不符合她的审美观啊?”

“什么叫骗?是她主动追的我好吧!”高远秋一脸得瑟道:“波哥,真建议你去看看眼科。什么一肚子坏水样?我这叫生来帅气,长得机灵,是广大美女们的最爱款。”

“我呸~”刘琰波嗤之以鼻道:“你要是最爱款,我就是必备款了。”

“你还别不信,要不咱们找个人问问?”高远秋对自己也是谜一样的自信,说着便朝一个刚好经过的落单美女招了招手,倨傲道:“美女,你过来一下,我们哥俩问你个事。”

他样子是真的贼自信,就跟古代帝王传唤自己的妃子一样。

然而现实总是贼残酷。

美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低着头,躲瘟疫似的跑了。

看着像风儿一样逃跑的美女,刘琰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高远秋老脸一红,赖皮道:“这个不算,咱换一个。”

“……”

两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在不要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第七十五章 两个屌丝

等女人买东西,尤其是买衣服之类的,估计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之一。

刘琰波和高远秋两人蹲在内衣店门外的墙边上,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扯皮。

“还不出来,就算是在罩罩上绣朵花也用不了这么久吧?”高远秋点上第三支雪茄,嘟囔道。

“你知足吧你!”刘琰波斜睨了一眼高远秋,很不爽的说道:“你至少还是两手空空,你看看我,都快成人形货架了。”

“波哥,要不你进去催催?”高远秋提议道。

刘琰波也不傻,反问道:“你怎么不去呢?”

“我又不认识你家母老虎,可你刚刚见到过我家母老虎啊!”高远秋低声嘀咕道:“再说了,我家那位彪悍的很,我要现在进去催她,她会揍我的。”

这话刘琰波就不爱听了。回怼道: “就你怕挨揍,我不怕啊?我跟你说,我家那母老虎发起彪来,会活埋我的。”

正在两人绘声绘色的描绘时,门口处传来声冰冷到极的点声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刘琰波。”

噗~

这声音刘琰波再熟悉不过,除了尹含若还能有谁?吓得他连烟雾带雪茄全喷了出来,呛到差点岔气。

尹含若脚踩高跟鞋,“噔噔噔”走到刘琰波面前,狠声道:“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刘琰波战战兢兢的直往后退,往墙上死命靠,可还没等他说出一句话来,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狼嚎”。

高远秋一蹦老高,手指着尹含若,惊喜欲狂的喊道:“尹含若!”

尹含若也是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随后满脸疑惑的看着高远秋。

“我!我!”高远秋激动的双手拍胸。“高远秋啊!上大学时天天给你写情书的那个高远秋,你不记得我了吗?”

尹含若上下打量着高远秋,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家伙慢慢与她记忆中那个吊儿郎当的身影重合。风轻云淡道:“原来是你。”

“喂!尹含若,你太过分了吧?这么多年不见,你一见面就又拿这种看屌丝的眼神看我,太不尊重人了吧?”高远秋气鼓鼓的质问道。

尹含若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风轻云淡,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吗?”

高远秋大怒,跳脚道:“我就算是屌丝,也是屌丝之神。你可别忘了,当年你这海大校花可是收了我二百三十五封情书的。”

这信息量好大啊!

刘琰波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往旁边挪,他打算趁尹含若还没把注意力放回那声“母老虎”时,偷偷开溜。

“你少污蔑我,你那些所谓的情书,我一封不动的全给你存垃圾桶去了。”

说完,尹含若踢了刘琰波一脚,喝斥道:“还有你,想跑哪里去?没看到有无赖缠着你老婆吗?”

“嘿~” 刘琰波尬笑着站起来,煞有其事的说道:“我这不是看你们同学久别重逢,所以给你们腾点地方,好让你们追忆逝去的青春嘛。”

“波哥,她就是你家的母老虎?”高远秋一脸的难以置信,激动的难以自持。

什么是爆炸性新闻?

这就是了。

要知道,尹含若可是海大当年的头号校花,其追求者号称上百,据说连某教授都对她表达过爱慕之心。

高远秋只是她当时的众多追求者之一,或者说是最不要脸的那一个,天天堵教室门口递情书,不收就不走。

昔日女神竟已嫁为人妇,而且还是嫁给了一个长相不如自己的男人。高远秋一声哀嚎,悲呼道:“尹含若,你眼瞎啊?波哥他还没有我一半帅。”

“你很帅吗?”就在高远秋捶胸顿足的时候,他家的母老虎已经来到他身后,龇出了虎牙。“我说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没进来催,原来在这撩妹。”

说完,她那修长的手指已掐住高远秋腰间的软肉,猛地一拧。

“啊~”

高远秋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两只手无处安放,求饶道:“媳妇,我错了,你快松手、松手……”

谁知他媳妇不仅不松手,还用力多拧了几下,淡淡的问道:“谁是你媳妇?”

高远秋整个身子都快躬成一团了,眼泪汪汪道:“你是我媳妇,你洛奕才是我媳妇。”

“闭嘴!”洛奕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又狠狠拧了一把才放手,痛得高远秋嘴角直抽抽,却又不敢出声。

这小子还真没说假话,他家的母老虎果然够彪悍啊!

刘琰波偏头偷笑,完全没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尹含若那跟冰刀似的眼神。

“戏好看吗?”尹含若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好看。”话一出口,刘琰波马上意识到不对,急忙摇头道:“不好看。”

“你刚刚说我是什么来着?”尹含若追问道。

刘琰波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无辜道:“我什么也没说啊!”

“波哥说你是母老虎。”一旁的高远秋直接一刀补死。

刘琰波气急,脱口道:“你也说你女朋友是母老虎。”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尹含若和洛奕双双拉下了脸,后者更是将拳头握得嘎嘣响,大有一拳头要打死一头“猪”的架势。

眼看着惨案就要发生,一直愣在门口的林雪终于回过神来,急忙跑过来拉着即将爆发的尹含若:“嫂子,好多人看着嘞。”

由于高远秋刚刚那鬼哭狼嚎似的惨叫太过高亢,所以吸引了不少路人顿足围观,就连内衣店里的导购员都跑到门口来看戏了。

尹含若看了眼周围,暂时压制着心中的怒气:“拿着。”

把刚买的东西分别交给刘琰波和高远秋,三个女人结伴离开。

挨揍的危机一解除,黄远秋立马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跟围观的路人们挥手告别道:“大家别误会,我不是怂,我是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影响不好,所以让着她。我现在就要回去好好收拾她。”

“嘘……”周围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刘琰波一向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他今天才发现,真的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刘琰波拎上大包小包,决定要远离高远秋这个最不要脸的家伙。

“波哥,你等等我。”高远秋几步就追上刘琰波,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好奇道:“波哥,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将尹含若拿下的呗?”

“你个屌丝之神,离我远点。”刘琰波很嫌弃地甩了甩肩,不过没用。

高远秋哼道:“波哥,我要是屌丝之神,那你就是神一样的屌丝。”

“你现在可是我偶像啊!”高远秋的嗓门特大,声音特贱。

路人纷纷再次侧目,一脸鄙夷。

真是两个屌丝~

第七十六章 婚礼邀请

久别重逢的校友,一见如故的屌丝,自然免不了要一起搓一顿。

高远秋说要请客,不过他又说,在海外吃了三年的牛排西餐,现在其他的啥都不想吃,就想吃碗家乡的阳春面。

不亏是自封的屌丝之神,连请客吃饭都要弄得这么清新脱俗,让人难以预料。

但更让人难以预料的是…

刘琰波本以为看上去很不待见高远秋的尹含若会当场拒绝,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她竟然答应了,而且连犹豫都不带有一下的——

阳春面。

民间习惯称阴历十月为小阳春,海市市井隐语以十为阳春。以前此面每碗售钱十文,故称阳春面。

吃面的地方是刘琰波挑的,在老城区的一条小吃街。

一家看上去干净卫生,布置却很简陋的小门面。

老陈面馆。

店主是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的样子,看到刘琰波一行人进来,立马起身打招呼道:“刘大哥,好久不见。”

“小陈,好久不见。”刘琰波朝后厨看了一眼,笑着问道:“你爸呢?有一段时间没来跟陈叔喝酒了,他身体最近怎么样?”

小陈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连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良久,他才黯然道:“我爸一个月前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生死,从来都是这么难料。

刘琰波拍了拍小陈的肩膀,轻声道:“你节哀。”

“我明白,谢谢刘大哥。”小陈用手抹掉眼眶里的泪水,挤出一抹笑容。“刘大哥,你们快坐,我帮你们去下面。”

刘琰波坐下道:“好,就让我看看你小子有没有得到陈叔的真传。”

“得嘞!”小陈信心满满地走进了后厨。

等小陈走后,刘琰波对众人说道:“带你们来这里吃,一是我跟这里老板熟,二是他们家的面也确实很好吃。就是地方小了点,你们别见怪啊…”

高远秋笑道:“在哪里吃无所谓,好吃就行。再说了,这样的地方才符合我这屌丝之神的气质啊!”

说完,高远秋同样朝后厨张望了一眼,低声问道:“不过波哥,你朋友都不问一下我们吃什么的吗?”

“他们家只卖阳春面。”刘琰波拿起桌上的茶水自顾自地倒上一杯,随后问道:“你们要喝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

高远秋道:“波哥,你喝什么茶啊!我们俩一见如故,得整点酒庆祝一下啊?”

刘琰波点点头,起身走到墙角的冰柜前,从里面拿来两瓶冰啤酒……

面来得很快,也很香。

葱翠汤清,一抹面条排列整齐,就像阳春白雪一样平素,除了两颗小白菜,没有加其它任何浇头,简单却不随意。

“好香。”高远秋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汤,细细品味后,赞叹道:“这才是家乡的味道啊!”

尝过后,尹含若她们也是纷纷赞叹不已。

刘琰波拍了拍站在身边的小陈,道:“干的不错。”

小陈嘿嘿一笑道:“刘大哥,你们先吃着,我再去给你们弄点卤菜来下酒。”

“下酒菜就不用了。”刘琰波笑道:“你再给我弄碗面来就行了。”

“我也要,给我也再来一碗。”高远秋举手道。

……

一行人从面馆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太阳正热辣的时候,谁也没有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打算各回各家。

临上车的时候,高远秋拉着洛奕的手来到尹含若的车前,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和洛奕一个星期以后结婚,希望你们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这么仓促?之前也没听到你们高家有任何消息放出来啊?”尹含若惊异道。

要知道,高家可是海市正儿八经的豪门旺族,单论财力,在整个海市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样的豪门子嗣结婚,就算不大肆宣扬,但起码也得提前预热个把月吧?

一个星期,喜帖都未必发的完吧?

“的确是仓促了点。”高远秋点上一支烟,自嘲似的笑了笑道:“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我家的地位一向不怎么样的。而且我爸一直以来都想要我入赘云家,现在我要和洛奕结婚,他没有强烈反对就不错了。”

生在豪门,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对此,尹含若深有体会。

她很羡慕他们。点头道:“我会准时参加。”

“那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高远秋便风风火火跑到自己车里拿来一张喜帖,填好尹含若她们三人的名字以后递给刘琰波。再次邀请道:“波哥,小雪,你们一定要来啊。”

刘琰波有点蒙,向尹含若看去。

他不敢接。

高远秋这个举动自然无可厚非,可刘琰波得顾及尹含若的感受啊!

因为她刚刚说的是“我会准时参加”,不是我们。

毕竟只是有名无实的表面夫妻,刘琰波要是接了这个喜帖就代表着他自己一定会去,到时候两人结婚的事也就藏不住了。

刘琰波是不介意的。可尹含若愿意吗?

看到刘琰波投来询问的目光,尹含若也是气极。暗忖道:臭男人,这时候倒知道顾及我的感受了,你半夜跑去找小、姐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要顾及一下我的心情?

“还傻愣着干什么?”尹含若没好气道:“你是一家之主,不你接,难道还我接啊?”

刘琰波“哦”了一声,赶紧伸手接过喜帖。

“波哥,你这妻管严已经到晚期了,得赶紧看医生啊!”高远秋调侃道。

刘琰波老脸一红,瞪眼道:“滚犊子!”

“哈哈!我滚,马上就滚。”高远秋大笑,临走时还不忘调侃一句:“波哥,记得到时候打扮得帅气一点,不然作为你的崇拜者,我会很没面子的。”

…………

第七十七章 夫妻同心

参加别人的婚礼,图的是一个热闹,分享的是一份喜庆,送上的是一句句真诚的祝福……

刘琰波来到海市三年有余,却没有参加过一场婚礼。

事实上,自从十三岁家破人亡以后,刘琰波就再也没参加过一场红白喜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感受过这种大喜大悲的场面。

至于他和尹含若的婚姻,既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宴请亲朋,只是一场无关喜悲的交易。

失去喜悲,这应该也算是人生中的一种缺失吧?

所以隐隐中,刘琰波对参加高远秋和洛奕的婚礼竟然很期待。

这是十多年来,第一对邀请他参加婚礼的新人。

他希望能亲自为他们送上一份祝福。

有了期待,就要认真对待。

为此,刘琰波期间还离开了海市两天,特意去准备了一份礼品——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高远秋婚礼当天。

参加婚礼,尤其还是参加这种豪门的婚礼派对,自然得盛装出席。

刘琰波昨天一狠心,花了五千块买了套还算上档次的藏蓝色中山装。

穿上以后他自己都觉得贼有气质,平凡中闪烁着光芒。

然而…

刘琰波刚一出门,正好碰上同样换好衣服出来的尹含若。

她还是那么美。

雪白娇嫩的肌肤,清澈水灵的眼神,再配上身上那条淡蓝色的长裙,看上去让人觉得她就是那蓝天白云之上的仙女一样。

美的动人心魄,却又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

只是这个仙女有点冷。尤其是在她看到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刘琰波之后,立马变得跟冰块似的。

在仙女心里,“出轨”的男人都是肮脏的,不能原谅的。

尹含若眉头一皱,薄唇微张:“你就穿这身衣服去参加婚礼?”

“我这身衣服怎么了?”刘琰波低下头,重新自我审视了一番。嘴里嘟囔道:“这可是我昨天花大价钱买的,不好看吗?”

好看不好看?

尹含若不予评价,直接道:“回房间去把我给你买的西装换上。”

一听换西装,刘琰波立马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尹含若,乞求道:“我能不能不换西装啊?穿那玩意我浑身不自在,跟长了虱子似的。”

这都什么毛病?

尹含若冷着脸,也不再说话,就是冷冷地看着刘琰波。

刘琰波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牙一咬,强压着心里老老实实退回房间里换衣服的冲动:“真的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穿不来西装。”

“随便你。”尹含若不再做片刻停留,迈着优雅的步子朝楼下走去。

我有这么让你讨厌吗?

不就是找个美女聊了聊人生吗?

说好的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呢?

真是个出尔反尔的女人!

刘琰波心里吐槽连连,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楼下,林雪也已换上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一样,娇美可人。

看到尹含若下楼,林雪忍不住赞叹道:“哇!嫂子你真美。”

尹含若秒变笑脸,温和道:“我家小雪才是最美的。”

“才不是…”林雪害羞的低下头。

等到刘琰波下来时,遭受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林雪只打量了他一眼,便吐槽道:“刘大哥,你怎么穿得跟个老头子似的?”

“你这丫头胆子最近是真的越来越大了啊!”刘琰波哭笑不得。“有你这么说你哥的吗?”

这时,正在客厅忙活的黄妈插话道:“我觉得姑爷穿这身挺好看的,精神十足。”

刘琰波闻言,立马竖起大拇指点赞:“还是黄妈有眼光!”

“那是因为黄妈今天没戴眼镜。”尹含若淡淡的补上一刀,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刘琰波,拉着林雪的手就往外走。“黄妈,我们走了。”

刘琰波愣在原地,抱怨道:“黄妈,你看看她这态度,你也不管管。”

黄妈微微一笑,表示我也没办法。提醒道:“姑爷,你还是赶紧跟上吧!”

“哼!不跟她一般见识。”刘琰波整整衣服,小跑着跟上——

高远秋举办婚礼的地方不是在高家的别墅庄园,是在明珠大酒店。

海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刘琰波进去过一次,也是在这里,丢失了他人生中至今为止的第一份爱情。

他已经释怀,却还是没办法忘记。

刘琰波将车停好,却没有急着下车,跟尹含若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可以留在车里等你们。”

今天来这里参加婚礼的人都是海市各界名流,他们其中有一些人最近很关注刘琰波,认真做过调查。

刘琰波能肯定,这些人已经调查出他和尹含若结婚的事。但他不确定这些人有没有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有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那么他就有责任配合她,这是白纸黑字写在婚规上的。

尹含若是想瞒的,不然她也不会让林雪在公司不要喊她嫂子。

一开始,确实瞒得挺好,不过最近她已经不止一次从别人那里听到自己结婚的消息。

其实,前几天还有人去公司质问过她,是不是真的?

在结婚的时候,尹含若曾特意嘱咐过民政局的人不要把她结婚的事情泄露出去,民政局的局长也亲口答应过她。

尹含若不知道是谁泄露的。但她大概也猜到了是因为什么原因泄露。

最近,刘琰波也算是海市的一个名人。

尹含若不管不问,不代表她就没有关注后续进展。

她怪他吗?

谈不上,毕竟人是她自己选的。

看着车窗外那布置得相当喜庆的酒店,看着那一个个进进出出的各界名流们…

尹含若知道,今天自己和刘琰波一起走进去,无疑是彻底曝光。自己要面临的又会是什么?

是冷嘲热讽?

还是其它?

至少不会是祝福吧!

尹含若回过头来看着刘琰波,表情严肃认真,问道:“刘琰波,你说要撑起这个家,这话算不算数?”

刘琰波淡然道:“算数。”

“那我们进去吧!”尹含若打开车门,率先下车。

“丫头,走了。”刘琰波招呼林雪下车。

“哦…”

林雪有点蒙。

刘大哥和嫂子刚刚的对话好奇怪。明明是来参加别人的婚礼,怎么搞得像是要闯龙潭虎穴似的?

她是个很单纯的丫头。

尹含若跟林雪说:不要在公司叫我嫂子,不然会影响你向别人学习的机会。

尹含若还说:我和你刘大哥分房睡是因为,我们是先结婚,再恋爱,需要时间培养感情。

……

这些解释,林雪全都信,还帮着对外隐瞒。

到现在,她也只是觉得刘大哥和嫂子的相处方式好特别,对话总是这样怪怪的,大多数时候还跟仇人似的。

也许这是刘大哥和嫂子培养感情的方式吧!

林雪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跟着下了车。

没走几步,尹含若竟然主动牵上了刘琰波的手。

刘琰波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握紧尹含若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无论未来会怎样,但今天——

夫妻同心。

第七十八章 好久不见

其实,不止是尹含若不想公开,刘琰波也不想的。

既然不想,为什么还要来参加高远秋的婚礼?

刘琰波也问过,尹含若给了他答案——

尹含若上大学时,高远秋凭借着一日一封情书的不要脸方式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开始,她特厌恶他这种无赖行径,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他。

直到有一天晚上,尹含若在校外被几个小混混堵在一条乌漆麻黑的小巷子里时,是高远秋救了她。

当时为这事,高远秋还在医院躺了近一个月。

英雄救美,从来都是几种最容易拉近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距离的原因之一。

按尹含若自己的说法,要不是高远秋嘴太贱,经过那件事情以后,她还真有可能和他走到一起。

不过,高远秋虽然没能抱得美人归,但也因此成为了尹含若为数不多的男性朋友之一,而且是排在最靠前的那一个。

高远秋结婚,她自然得亲自来恭贺——

三楼宴客厅,高远秋和洛奕这对新人正在门口迎宾,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恭喜你们…”尹含若上前道贺道。

“高大哥,洛姐姐,恭喜你们。”林雪也紧跟着道贺道。

刘琰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高远秋,由衷恭贺道:“恭喜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高远秋两口子齐齐道谢。

高远秋接过礼盒,一本正经道:“波哥,你看你,来就来嘛,还送什么礼。”

说话间,高远秋已经凑到刘琰波身边,挤眉弄眼的低声问道:“波哥,这是什么啊?值不值钱?你可是把我女神都抢走了,别想随随便便就把我打发了。”

这家伙,果然正经不过三秒。

果然嘴贱。

刘琰波要不是看他今天是新郎官,就唾沫星子伺候了。没好气道:“不想要你就还我!”

“嘿嘿,那怎么行?送礼被还回来,波哥,你会很没面子的。”高远秋贱兮兮的笑着,毫不犹豫的把小礼盒放进口袋。“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能不能有点正形?”一旁的洛奕看不过去了,一脚踩在高远秋脚背上。跟刘琰波说道:“波哥,你别见怪,他这人就喜欢嘴贱。”

“没事。”刘琰波笑了笑,他当然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说来也奇怪,刘琰波一向都是一个不太喜欢交朋结友的人,不过对高远秋这一副自来熟的模式,他出奇的没有半点不适应,还觉得很有趣。

叮~

电梯门打开,又有人前来道贺。

“波哥,你们里面请。”高远秋恢复正经道:“要是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刘琰波点点头,牵着尹含若的手往宴客厅里走。

是的。

从下车到现在,他们的手一直都没有分开过。

就在即将踏进宴客厅时,刘琰波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紧张,很多年来的第一次。

走进去,就意味着他将正式告别过去那三年混吃等死的平淡生活。从此他需要走上一条争做人上人的路途,去担负起这暂时的责任。

这一点,刘琰波心里很清楚,他的本意是抗拒的。

可别人不会管你有什么样的苦衷,他们只知道山鸡是不能配凤凰的。

现在的刘琰波配不上尹含若,这是不争的现实。今天之后,也会有很多人会用行动来告诉他这一点。

他要想兑现承诺,撑起这个暂时的家,就必须做好回击的准备。

一开始的选择是他自己做的,那么现在的结果也只能由他自己来承担。

没得选了啊!

刘琰波握紧尹含若的手,他感受到她同样也有点紧张,她是在担心吗?

担心他是个牛皮大王吗?

刘琰波微微侧头,尹含若刚好也侧过头来,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突然,他笑了。

依然温和的笑容,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懒散,变得无比自信。身上也没有了往日颓废的气息,隐隐中竟似有锋芒露出。

他变了。

尹含若看着刘琰波,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居一个屋檐下有一段日子的男人。

现在,他明明没有什么样貌上的变化,可却又好像从里到外都变了一个人似的,给人一种瞬间高大上的感觉。

这也是他掩藏的一面吗?

尹含若突然发现,她对他从未有过实质性的了解。

“刘大哥,嫂子,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进来?”林雪回过头来问道。

“该进去了。”刘琰波语气温和,再无任何波澜。

“嗯~”尹含若点点头。她选择相信他。

整个宴客厅布置的喜气洋洋,一个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各界名流正摇晃着红酒杯高谈阔论,也有顽皮的孩童正嬉戏追闹着……

总之,人贼多。

尹含若不是今天的主角,但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的美,海市几乎人人皆知。

在场有不少男人一直都有着一亲芳泽的美梦,可现在,美梦被惊醒了。

她竟然是跟别的男人十指紧扣走进来的。

于是更多人的目光投向了刘琰波,看着他普通的样貌、老头似的穿着,有人愤怒了、有人鄙夷了、也有人好像在等着看戏……

交完礼金,刘琰波和尹含若牵手走到一旁,林雪则跟在他们身边,东瞧瞧、西望望。

怎么这么多人看着我们?

单纯的小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正跟着两个麻烦精。

有人蠢蠢欲动。

一个穿着打扮贼帅气的公子哥看了眼貌美如花的尹含若,又看了眼毫不起眼的刘琰波,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颇为玩味,慢悠悠地朝他们走去……

公子哥离得不远,但有人比他更近。

李梁走了过来,打招呼道:“小刘,好久不见。”

周围的人目光一滞。

这家伙是谁?

副市长竟然会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

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了过来,等待谜底的揭晓。

刘琰波微微一笑,正欲开口时,却突然卡住了声音。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视线越过重重人群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韩飞燕,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第七十九章 羡慕

每个人对初恋都有一种特别的情怀,可以释怀,但无法遗忘。

刘琰波也有。

他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过韩飞燕,可从未想过如果再相遇,自己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

终归是路人了吧?

刘琰波看着韩飞燕,眼中没有旧情未了的深情款款,也没有熊熊燃烧的恨意未消。很温和,就像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仿佛在无声的询问着…

你过得好吗?

韩飞燕也在看着刘琰波,从他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他,视线也再没有移开过。

她的眼神还算平稳,只是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错愕,但也只是在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随后便归于冷静…

我还好。

作为曾经亲密无间的一对恋人,虽然分开有一段时间了,但依然还能读懂彼此的一个眼神。

只是现在,这样的交流方式已经不再不为他人所觉。

尹含若今天的神经极为敏锐,或者说,她难得有这么一天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刘琰波身上。

刘琰波刚刚欲言又止后的突然沉默,尹含若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他们十指紧扣,她能感觉到他有那么一瞬间突然的轻颤,甚至有下意识地抽手动作,就像是怕被人看到一样。

然后,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人群中的韩飞燕。

尹含若见过韩飞燕,那晚刘琰波开车跟踪的时候,她就坐在副驾驶,虽然当时没有下车,但也足够辨认。

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再相逢会是一种怎样的结局?

破口大骂?

还是一笑泯恩仇?

亦或是形同陌路?

尹含若不知道他们今天会是那种结局,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今天,他只能属于自己。

尹含若收回视线看向刘琰波,轻轻摇晃了一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提醒道:“老公,李副市长在跟你说话。”

尹含若的声音很轻,刘琰波却是听得真切,尤其是她这一声“老公”,宛如一道炸雷般,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才想起,自己已为人夫。

今天,是为尹含若来遮风挡雨的。

想到这,刘琰波同样也收回了视线,展颜一笑道:“李叔,好久不见。”

随后,刘琰波看向身边的尹含若,微笑道:“李叔,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尹含若。”

刘琰波一介绍完,周围有不少人纷纷炸舌,很是震惊。

这并不奇怪。

九爷的死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确实让不少人在最近仔细调查过刘琰波,但也不是整个海市的社会名流们都在干这事。只要跟这事没有直接上的瓜葛,哪个社会名流会有时间去着重调查一个出租车司机?

而且刘琰波刚刚又没有自报姓名,谁知道他是谁?

就算知道他就是那个最近在网上很有名气的刘琰波,只要没有对他做过着重调查,谁会愿意把一个出租车司机和海市鼎鼎有名的美女总裁尹含若联系到一起?

当然,这些不知情的人里可不包括李梁,他是最早调查刘琰波的人之一。

李梁赞叹道:“尹小姐可是咱们海市的大美人,还是位十分杰出的良心企业家。小刘,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李副市长过誉了。”尹含若头微低,脸上难得一见的有了一抹红晕。

李梁和尹含若以前有过交集。

作为海市的常务副市长,工作还是主抓经济发展这一块,自然少不了要跟商界名流们打交道,对各大知名企业的领导班子也多少有些了解。

若梦集团的市值虽然在海市这座国际化大都市里很难排上号,可人家有一颗回报社会的赤诚之心,每年都会拿出一大笔钱用来做公益项目,要不然尹含若也不会被评委海市的十大杰出企业家。

尹含若去年获得这个奖项时,李梁就是颁奖嘉宾。

“嗯。”刘琰波点头道:“李叔说的对,我确实福气好,捡了个大便宜。”

随后,刘琰波又将林雪介绍给李梁认识。

李梁听说林雪是海大今年的新生,又是一顿夸奖和鼓励。

四人相谈甚欢,李梁更是像一个长辈一样慈祥和蔼。这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侧耳偷听,希望能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多深的交情,以免日后万一发生冲突时惹上潜在的麻烦。

就连刚刚打算前来“打招呼”的那位公子哥也是停下了走过来的脚步,站在不远处静观其变。

比起刘琰波神秘的过去和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军部新贵白彬,一位近在眼前的副部级大佬显然更有威慑力。

……

随着时间的流逝,离举行婚礼仪式的时候越来越近,前来道贺的宾客也越来越多。

在后面来的宾客里,刘琰波不仅看到了潘羽衣和周明,也看到了姬如烟,甚至还看到了某位华夏最当红的国际巨星……

由此可见,高家在海市的地位确实不一般,各行各业、黑白两道的大人物们纷纷前来道贺,就算不是亲自来的,也都是派有代表前来送礼恭贺。

潘羽衣和姬如烟也都看到了刘琰波他们,不过也都没有过来打招呼。

自从刘琰波那天在审讯室和潘羽衣说了那番话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友谊的小船算是彻底翻了。

至于姬如烟,她倒是想过来跟刘琰波打个招呼,不过看到他和李梁在一起,也就只好作罢。

没办法,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中,要是一个涉黑分子和一名政府高官站到一起开怀畅聊,影响还是很不好的。

下午一点四十分,离举行婚礼仪式还有二十分钟时,迎完宾客的高远秋夫妇也正式进场,与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上官清梦。

刘琰波听尹含若提起过,说高远秋和上官清梦的关系贼好,跟亲姐弟似的。

婚礼即将开始,宾客们纷纷退到两边让出中间的走道,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祝福声中,高远秋和洛奕手牵着手、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司仪台。

“李副市长,您好。”上官清梦来到尹含若身边,率先和李梁打招呼道。

李梁笑道:“上官小姐好。”

同李梁打完招呼,上官清梦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尹含若和刘琰波身上,调侃道:“你们两今天还真是难得一见的世纪大同框。这是憋不住了,出来秀秀恩爱,拉拉仇恨?”

“胡说八道些什么?”尹含若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上官清梦确实是最了解尹含若和刘琰波这段婚姻内幕的人,也知道他们现在正面临着怎样的处境。

说起来,她也算是这一切的推动者。

找人假结婚的主意,是上官清梦帮尹含若出的。

前几天,有人跑到若梦集团质问尹含若时,也是上官清梦帮忙将那人轰出去的。

这次高远秋的婚礼,也是在上官清梦的鼓励下,尹含若才下定决心和刘琰以夫妻的关系出席的。

今天过后,尹含若的那些追求者们很有可能会直接找上刘琰波,而不是天天往若梦集团跑。

这也正是上官清梦鼓励尹含若这样做的原因,她是既帮了闺蜜,也帮了自己公司。

至于刘琰波,上官清梦觉得——

男人嘛,就是用来坑的。

不得不承认,她这也算是华夏好闺蜜的典范了。

上官清梦看着尹含若一脸的严肃认真,不由抱怨道:“果然,和你这妞聊天是真没意思。”

说完,上官清梦转战来到刘琰波身边,坏笑道:“小弟弟,今天你可是这里被仇恨值最高的人,感觉怎么样?”

“还行。”刘琰波随口回道。看上去,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此时,高远秋和洛奕已经走到司仪台下,整个宴会厅里的掌声经久不息,鼓励着他们携手共进。

刘琰波早已放开尹含若的手,正在卖力地鼓掌,他的目光也一直在随着那对新人的走动而移动。

刘琰波鼓掌的声音特别大,仿佛已经用尽全力,听上去有些异常。

尹含若、上官清梦、还有林雪,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她们从未看到过如此激动的刘琰波。

他的眼神里除了最真挚的祝福,还有一种炙热的情感,那就是——

羡慕。

第八十章 抢婚

他在羡慕什么?

羡慕今天这场婚礼的豪华场面吗?

羡慕高远秋和洛奕收获了满满的祝福吗?

都不是。

刘琰波只是羡慕他们能笑得那么幸福,能为爱结婚。

在这个物质化越来越严重的社会,婚姻被附加上了各种各样的条件。

为爱结婚,已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下午两点整。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之前经久不息的掌声停了下来,现场的乐队奏响《婚礼进行曲》。

在欢快激情的音乐声中,洛奕的父亲将她的手交付到高远秋的手中,完成一生的托付。

随后,音乐停止,新人开始致词。

高远秋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变得深情款款,慢慢讲述着他和洛奕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的爱情之路……

两位新人致完词后,见证人上台致词祝福,并在他的见证下,高远秋和洛奕拿出婚戒,准备互戴。

嘭~

可就在这时候,宴会厅的大门被猛然推开,打断了婚礼步骤,宴会厅里的人纷纷回头看向门口。

一男一女率先闯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来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大汉。

这一帮人,一看就不像是来道贺的,因为那女的竟然身穿婚纱。

看到那为首的一男一女,很多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不过有些人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疯女人怎么来了?”上官清梦脸色一沉。

尹含若的脸色也不好看,皱眉道:“怕是冲着高远秋来的。”

“小秋子今天都结婚了,这疯女人还不死心吗?”上官清梦道:“她还想抢婚不成?”

抢婚?

这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该不会是高远秋背着洛奕拈花惹草,屁股没擦干净吧?

不过看着也不像啊!

尹含若和上官清梦明显都知道其中的一些隐情,以刘琰波对她们俩的了解,要高远秋真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她们是绝不可能跟他成为朋友的。

想到这里,刘琰波也是一阵头疼,十几年了,自己好不容易来参加个婚礼,还半路遇上个狗血状况。

我还真是个扫把星不成?

刘琰波脸色一阵尴尬,低声问道:“这来的是什么人?”

“云明珠和云雷。”尹含若解释道:“云明珠喜欢高远秋,一直对他穷追不舍。高远秋出国,主要原因就是为了躲她。”

“你还记得那天高远秋说他爸一心想要让他入赘云家的事吗?”尹含若反问道。

“记得。”刘琰波点点头,随后恍然大悟道:“该不会就是要让他娶这个云明珠吧?”

尹含若点头道:“是的。以前还听说高家和云家早已订好婚约。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家现在竟然会同意高远秋娶洛奕?”

云明珠领着一群人直接向司仪台走去,一路通行无阻,就连宴会厅门口的两个酒店保安也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戏。

刘琰波不禁疑惑道:“这些人明显就是来闹事的,这酒店的保安也不管吗?”

“这酒店就是云家的。”上官清梦语气不善,说完后径直跟了上去。

明珠大酒店?云明珠?

原来还有这种联系。

刘琰波以前确实不知道这明珠大酒店就是云家的产业,但他不相信高家不会不知道。

明知道有这种联系,还选择把婚礼派对放在这里举行,其目的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高远秋自己的主意?

还是高远秋他爸的主意?

又或者是他们整个高家的主意?

刘琰波有些失望,他是来送祝福的,不是想来看尔虞我诈的大戏。

唉~

刘琰波唏嘘道:“看来今天这宴无好宴啊!”

感慨完,刘琰波才发现自己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司仪台前却是被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看戏,凑热闹。

一向是华夏人的最大的爱好之一。连尹含若这样自视甚高的女神、还有林雪这样单纯的小丫头片子都难以免俗。

刘琰波无奈地摇摇头,朝人群走去……

云明珠径直走上司仪台,走到高远秋面前,娇美的脸庞浮出怒容,语气很不善道:“高远秋,你终于肯出现了?”

“云明珠,你怎么会在这里?”高远秋脸色也很难看,惊讶道:“我爸不是说你在国外吗?”

云明珠冷哼道:“我要是不让姑父这么说,你怎么会同意在我家的酒店举行婚礼?”

高远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猛地回头,恶狠狠的质问道:“云阿姨,你们竟然敢合起伙来骗我?”

“难怪我爸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病到连我的婚礼都无法出席,敢情他是在装病吧?还有户口本丢了也是假的,对吧?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想过让我和小奕结婚,是不是?”高远秋目光阴冷,气得浑身发抖。

被高远秋叫做云阿姨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气质雍容华贵,让人看不出实际年龄。不过仔细一看,她的模样和云明珠竟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小秋,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云阿姨冷冷道:“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这些年来,我云锦华自问也没亏待过你,你那一次闯祸,不是我帮你出面的?你一直都不肯叫我一声妈,我也是由着你。但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爸明媒正娶的老婆,是你的长辈。”

略做停顿,云锦华同样开口质问道:“身为晚辈,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那有你们这样做长辈的吗?”高远秋大吼道。

“我们怎么了?”云锦华走上前来,来到云明珠的身边。“我和你爸又没有反对你和洛小姐的婚事。至于明珠,她只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作为她的姑妈,我同样不会反对。”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基本明朗,就连刘琰波这个之前一无所知的人都已猜出了个大概。

这云明珠还真是来抢婚的,而且还得到了高家的默许。

从云锦华的态度上来看,高家也不打算认同洛奕这个儿媳妇的身份,不然她这个准婆婆也不会到现在还在用“洛小姐”这个生疏的称呼。

只是高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同意可以一开始就阻止,何必邀请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宾客来参加婚礼啊?

闹这么一处,不是在丢高、云两家的脸吗?

当然,更丢脸的好像是洛家人。

“你们这是把我女儿当猴耍不成?”一直隐忍不发的洛奕爸爸如同一只即将暴怒的狮子,威势惊人。“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们高家谁也别想好过。”

“洛老板,你好大的口气。”站在云明珠身边的云雷对洛爸爸那吓人的眼神视若无睹。不屑道:“你别忘了,这里是海市,不是羊城。”

强龙不压地头蛇。

在海市这一亩三分地上,似乎还真没有谁能压得住高、云两家吧?

第八十一章 不要脸

云雷的话是难听,但说的也是事实。

你是过江龙?

那也得你真的很猛才行。

洛家这条过江龙显然是不够猛的,不然今天这场婚礼都不可能是在酒店举行,又哪里会有抢婚这档子事发生。

洛爸爸是该愤怒。

可人家摆明了不要脸,哪里还会管你还生气不生气?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高、云两家的不要脸行为实在是恶心人,但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洛家说一句公道话。

过度的审时度势是这个时代的通病。

很少有人会为不相干的人出头,因为会被人骂成傻子。

洛奕还算平静,她只是看着高远秋,似乎在等他的一个答案?

可洛爸爸已是浑身发抖,他在羊城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黑白两道的人都要给三分薄面。 如今到了这海市,竟然被一个小辈怼,像话吗?

不像话。

那一双双看向他的眼睛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痛在脸上啊!

“好!好!好!”洛爸爸连说三声好,低吼的声音有些沙哑。“女儿,我们走!”

说话间,洛爸爸已经拉起洛奕的手。

只是这时,洛奕却猛地挣开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拉着洛爸爸的衣袖喊了声:“爸……”

这一声爸,喊得声嘶力竭,其中包含着多少委屈和决绝,有几人能懂?

至少她父亲是能懂的。

看着已是泪人的女儿,洛爸爸也是老泪纵横道:“傻女儿,你这又是何苦呢?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他们高家根本没想过让你过门,他们之前会同意,只是想骗我签了那份合同啊!”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远秋怎么对我。”洛奕说得很决绝,这是她为爱的决绝。“只要他爱我,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洛奕的声音不够响亮,可她的一字一句都足以震撼人心。

这个世界上,还剩多少奋不顾身的爱情?

不多。

但也绝不是没有。

所以很多人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以后,他们仍然愿意相信爱情,愿意为爱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爱,是希望,也是这个世间唯一能抵挡时间侵蚀的永恒。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高远秋一把将洛奕拥入怀中,哽咽道:“小奕,谢谢你……”

好一会,高远秋才松开洛奕,向洛爸爸问道:“爸,你刚刚说的合同是怎么回事?”

洛爸爸点上一支烟,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道:“在你回国之前,你爸找到小奕,说只要我洛家愿意和你们高家合作,在湘南省三湘市建一座大型度假村,他们就会同意你和小奕的婚事。小奕为了尽快和你结婚,就回家求我,让我把合作合同签了,资金就是在昨晚过户的。”

洛爸爸的话一说完,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这高家的吃相已经不是难看,是完全的臭不要脸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骗婚啊!

“我只有小奕这么一个女儿,钱我不在乎,脸我也可以不要,只要她幸福,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什么都可以给,所以……”洛爸爸略微一顿,眼睛死死地盯着高远秋的眼睛,继续道:“远秋,既然你叫我一声爸,那么我问你,你现在该怎么做?”

“这个婚,我结定了。”高远秋斩钉截铁的说道。

都说父爱如山!

可很多时候,没有对比,又怎能看到亲情最为珍贵的一面?

又怎能看到人性最为自私的一面?

高远秋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无耻,竟然会拿他的婚姻做骗局。

高远秋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可能拿回那份合同,也不可能把高家怎么样。

不是他不想,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去办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定要让自己和洛奕在一起,这样才对得起她这份不计所有的爱。

恰好,这也是洛家父女希望的。

“好。”洛爸爸将剩下的半截烟扔在地上,点头道:“跟我回羊城,我给你们重新办一场婚礼。”

高远秋抹掉即将掉下来的眼泪,重重地点点头:“好。”

“你今天哪里也别想去。”云明珠拦住了高远秋的去路。“我都把事情闹得这样难看了,你认为我会放任你离开吗?”

一旁的云雷微微一扬手,那十几个西装革履的墨镜大汉也开始堵路。

“你们什么意思?”高远秋向前一步,将洛奕护在身后。冷笑道:“你认为这样我就会跟你结婚吗?”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结婚。就算你一辈子都不结婚,我也不会强求你娶我。”云明珠同样也上前一步,逼近高远秋。“但我告诉你,你要是要结婚,你要娶的人就只能是我。”

霸道!

不得不承认,这小娘们是真的霸道。

她这话要是搁在两情相悦的人身上,也就是霸道情话,不过搁在这时候,那就是——

土匪行径。

洛爸爸最先受不了了,他扫视全场,大声质问道:“你们海市难道就没有王法的吗?”

说到王法,在场的宾客们纷纷看向了李梁。

李副市长,这里最大的官。

不过还没等李梁开口,云雷却抢先说道:“洛老板,你用不着大呼小叫,你和你女儿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们不仅不拦,还派车相送,至于他……”

说着,云雷指着高远秋道:“他不仅算是我表弟,我们两家长辈也早已帮他和我妹妹订了婚约,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洛老板,你告诉我,我们这算是犯了哪门子王法?”

“你……”洛爸爸手指着云雷,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雷,你怎么跟洛先生说话的?”云锦华皮笑肉不笑,演技高超。“洛先生,你何必跟一个小辈动气,咱们坐下来有商有量不好吗?”

这俩姑侄一唱一和,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凭着这份不要脸,不仅把洛爸爸堵的无话可说,连原本想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李梁都被堵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

李梁同样也被高家不要脸的行径恶心到了,可这事他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一来,高、云两家的后台不弱于李梁,不然他们也不会请他来参加婚礼;

二来,李梁自己也有私心,他不可能为了洛家这么个外来户得罪死高、云两家本土势力,这样不利于他往后开展工作。

他就算真要出头,也只可能说让三家坐下来好好谈,别动粗。

可这样的话有用吗?

在场的谁都知道,今天这三家一旦真的坐下来好好谈,高远秋和洛奕的婚事也就告吹了。

跟臭不要脸的讲道理,能讲赢?

第八十二章 带我们离开

看清了高、云两家的嘴脸,无论是洛家父女,还是高远秋,肯定是不愿意坐下来好好谈了。

报警之类的就更扯蛋,现在这宴会厅就有好几个警察,而且还都是有级别的,可他们谁敢出来放个屁?

剩下的唯一一条路,似乎就是硬闯出去了。

不过能闯出去吗?

洛家父女这次来海市,别说随从了,连亲戚朋友都没带一个。高远秋也是刚从国外回来,高家不站他这边,他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三对十几。

怎么看都没有胜算啊!

幸好,这世上有不要脸的家人,也有拔刀相助的朋友。

上官清梦第一个看不下去了。

这女人虽然长相妩媚,可性子却彪悍的很,身手也还行,要不然柳飞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被她揍的两个月都下不来床。

司仪台也不高,对于穿着平底鞋、休闲长裤的上官清梦来说,她连旁边那三个台阶都懒得走,直接一跃而上。

“要打架啊?” 上官清梦走到高远秋身边,很是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秋子,算姐一个。”

“姐……”高远秋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翻腾的情感。

他没有想到,上官清梦会在这时候站出来力挺自己。

小秋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弟弟,姐罩着你。

他本以为她当年只是在开玩笑,只是为了奴役一个跑腿的。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是认真的,这声姐——

叫的不亏。

不仅高远秋没有想到,云家兄妹更是没有想到。

这女人脑子有毛病是吧?

云明珠盯着上官清梦,恶狠狠的问道:“上官清梦,你想多管闲事?”

上官清梦淡然道:“我这来都来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清梦,你可要想清楚了,得罪了我们云家,往后你们若梦集团在海市的日子可不好过。”云雷插嘴道。

“清梦是你叫的吗?我跟你很熟?”上官清梦嗤笑道:“你用不着吓唬我,老娘是京城人,在海市混不下去了,我大不了把公司卖给方家,然后回京城。”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都说不要脸的怕耍横的,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说错。

云雷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云家的确有这个本事让上官清梦在海市混不下去。可人家说的也没有错,她是京城人,她的背后还有一个上官家。

云家就算在海市再有本事,也还没强大到能把手伸到京城去只手遮天的地步。

而跟同样是外来户的洛家相比,上官清梦在海市还有一定的基础,有门路。

同在海市发展,那家跟那家有过节,谁心里还没个数?

在海市商界,又有谁不知道她上官清梦是个敢说就敢做的主?

你要真敢把她给惹毛,她就真敢把整个若梦集团拱手相让给你的敌人,伤不着你,也要恶心你。

上官清梦是个“莽夫”,所以她才没有做总裁。

云雷皱眉道:“你做的了你们若梦集团的主?”

“做的了。”

这次回答云雷的不是上官清梦,是尹含若。

她迈着从容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上司仪台,背后还跟着林雪这个有点搞不清状况的傻丫头。

“洛叔叔好。” 尹含若不急不缓地走到上官清梦身边,先是很有礼貌的跟洛爸爸打了个招呼,随后才看向云雷,淡淡道:“清梦的话,就代表着整个若梦集团的话。”

云雷面色阴沉,怒道:“尹含若,你也想和我们云家为敌?”

“你们在为难我朋友。”尹含若面色不改,声音平缓。“我没的选。”

作为一个集团总裁,从事业的角度上来说,尹含若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会让整个若梦集团陷入不利的局面。

但作为朋友,从个人情感上出发,尹含若又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无论是上官清梦,还是高远秋,都是她愿意真心相待的老朋友。

在这个称兄道弟烂大街的时代,在这个爱情越来越不可信的时代,还有什么比老朋友更令人感觉温馨的吗?

眼里有沙,会流泪。

老朋友也是一粒沙,总会让你感动到泪流满面。

人要是还有真心相待的朋友,就不算是失败,也不会觉得孤独。

云雷怒了,怒极反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怎么把他给带走?”

尹含若眉头轻皱。

的确,怎么让高远秋跟着洛家父女离开才是眼前最大的问题。

一旦高远秋现在被云家扣下,她们就算是把整个若梦集团卖了,也不可能把人抢回来。

到时候,人也没了,高、云两家也得罪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上官清梦用手在尹含若眼前晃了晃,不忍直视道:“你个傻女人,还愣着干什么?你不会真以为凭我们几个老弱妇孺就能闯出去吧?”

尹含若脑筋一时短路,有些疑惑地看着上官清梦。

“你男人呢?”上官清梦扶额道:“还不赶紧把你男人放出来。”

关于刘琰波的事,上官清梦也早有耳闻。

一个能跟九爷的死扯上关系的人,身手应该不会弱吧?

再说了,抛开网上的传闻,薛龙被打残可是实打实的事情,还能有错不成?

有个这么凶残的男人在,不用留着干吗?

上官清梦是莽撞了点,但又不是没头脑,要是没点底气,她会傻乎乎的跑上来“送人头”?

尹含若幡然醒悟。

刘琰波在哪里?

他正坐在一张靠墙边的圆桌前吃东西,吃大餐。

从看到上官清梦走上司仪台那一刻起,刘琰波就知道自己今天十有八九得卖苦力。

打架是力气活,总不能饿着肚子上吧?

刘琰波是真饿了,为了今天来参加高远秋的婚礼,他连早饭都没吃,准备美餐一顿的。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

刘琰波干掉最后一口龙虾肉,美滋滋的喝了杯香槟,随后用餐巾擦了擦嘴才起身。

司仪台上,尹含若看到刘琰波后,对他招了招手:“上来。”

“麻烦让一让。”刘琰波慢悠悠地朝司仪台走去。

人群很识趣的让开一条路。

不像之前,刘琰波想挤进去找尹含若她们时,压根没人理他。

看着刘琰波上去了,一直淡定看戏的姬如烟也有些站不住了,想跟上去,不过被李梁用眼神制止了。

不是李梁不想帮,是还没到时候。

盯上刘琰波的人有很多,他需要拿出最为强悍的一面来进行震慑。

这是一次机会。

李梁能想到,他相信刘琰波也能想到。

刘琰波走到尹含若身边,咧嘴一笑道:“老婆,你有什么吩咐?”

尹含若拉起刘琰波的手,把他刚刚吃东西时撸上去的衣袖放了下来,温柔道:“带我们离开。”

第八十三章 刘大哥要打人了

尹含若不了解刘琰波,但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信任他。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还是夫妻之间特有的纽带?

尹含若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有个男人可以倚靠,总是好事的。

于是……

一把狗粮撒得措不及防。

尹含若帮刘琰波整理衣袖时的细腻,说话时那温柔的语气,无一不让人眼红脑热。

冰山女神还有这一面?

今天这里可不乏尹含若的追求者,他们何曾见过她这温柔贤惠的一面?

有的人气得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云雷冷嘲暗讽道:“尹含若,要是让陆大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我记得,你对他都没有这么好过吧?”

尹含若的双手轻微一颤,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没有去搭理云雷,而是抬眸看向刘琰波,轻声问道:“行不行?”

“我要说不行,你同意吗?”刘琰波温和的笑着,似乎没有察觉到尹含若刚刚那一瞬间的异样。

尹含若先是摇头,随后又是点头,一时竟有点慌乱。

哪一个女人不希望有个男人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可尹含若又突然想起,如果按照那一纸婚规来说,刘琰波是没有这个责任的。

她无法这样理所当然的去要求他。

刘琰波看穿了尹含若的心思,没有去点破,他只是微笑着走到云雷面前。

没有说话,没有什么动作,甚至连那温和的笑容和目光都没有变过,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卑不亢,微笑如风。

这份自信,无人能及。

宴会厅里忽然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当中。

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了解的,或是不了解的。

他们全都在用一种疑惑,甚至是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刘琰波。

这个男人,似乎藏得有点深啊!

过了许久,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云锦华,她直视着刘琰波,问道:“你是谁?”

刘琰波连头都没有偏一下,目光依旧落在云雷身上,笑道:“我叫刘琰波。”

刘琰波?

呼~

许多人突然深呼了一口气。

原来他就是刘琰波,那个在网上被揣测与九爷的死有关的男人。

对那些未曾调查过刘琰波的人来说,这个讯息,无疑比尹含若已经结婚来得更为震撼。

云锦华诧异道:“你就是那个杀了黄九爷的刘琰波?”

姜还是老的辣。

刘琰波的无视引起了云锦华的不满,不过她不是头脑容易发热的年轻人,不会大喊大叫着发泄。

她知道,年轻人傲,在无视别人的同时,也不会认真去听别人说的话。

她要给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年轻人好好上一课。

文字游戏,也可以整死人。

“不是。这只是网上没有证据的无端猜测罢了。”刘琰波不急不缓的说道,很轻易的就避开了云锦华的语言陷阱。

云锦华微微一愣,唏嘘道:“年轻人,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我知道。”刘琰波点点头,很是赞同。“我一直都没有什么好习惯。”

云锦话张嘴,可话还没有出口,就已被刘琰波打断:“年轻人通常都不喜欢话多的老人,尤其是话多的老女人。”

牛!

许多人一时傻眼。

字字诛心,莫过于此。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别人说自己是个老女人,尤其还说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老女人。

年龄,一直都是所有女人的逆鳞。

不信你看,一向自认为修养极好的豪门太太云锦华,她都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口目圆瞪,像是要吃人一样。

自始至终,刘琰波都没有看一眼云锦华。

云雷被眼前这个比他还要矮半头的男人看得有些发毛,他强压着心里一拳砸在刘琰波脸上的冲动,冷冷道:“你想干嘛?”

刘琰波的手终于动了,云雷以为他要动手,还下意识地做了一个防范的动作。

人的影,树的皮。

不怪云雷怂,只是刘琰波的名声不太好。

“让你的人让开。”刘琰波伸手掏出一支烟扔进嘴里,点上。

“你说让就让,你算什么东西?”云锦华终于从暴怒到无法自拔的状态回过神来,气得直哆嗦道:“小雷,别跟他废话,给我打烂他的嘴。”

刘琰波看着慢慢握紧拳头的云雷,吐出一口烟道:“你确定?”

刘琰波虽然没有故意朝云雷脸上吐烟,但烟雾还是飘到了他的脸上。

云雷不抽烟,被这口浓烟呛的直咳嗽。

他认为,这是挑衅!

云雷眼中浮现出一抹狠色,点头道: “我很确定。”

“刀疤,给我打烂他的嘴。”云雷拉着云明珠退了几步。

十几个西装大汉上前挡在了刘琰波等人的面前,领头的是一个刀疤脸。

“等一等。”

说完,刘琰波也不管眼前这群西装大汉愿不愿意等,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尹含若等人说道:“你们站远点。”

“小弟弟,你到底行不行?要不姐姐留下来帮你?”上官清梦不退反进,和高远秋一同来到刘琰波身边。

“大姐,你忽悠我老婆上来之前怎么不先问问我行不行?现在问还有屁用。”刘琰波笑道:“好了,别在这碍事。”

“喂!”上官清梦张牙舞爪道:“尹含若,你看看你家男人这是什么态度,你也不管管?”

尹含若走上来拉着挥舞这小粉拳的上官清梦,看着刘琰波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句:“你小心点。”

“嗯!”刘琰波点点头。

随后,刘琰波看向站在他右侧的高远秋,淡淡道:“你今天是新郎官,不适合打架,去给小奕把戒指戴上,羊城挺远的,别半路上丢了。”

“波哥……”高远秋咬着牙,强忍着就快奔腾而下的泪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波哥为了自己这个不相熟的人,甘愿独自抵挡云家的怒火。

这份情,自己要怎么还?

刘琰波拍了拍高远秋的肩膀,笑道:“大男人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大喜的日子,开心点,记得过后把喜酒给我补上就好。”

略微一顿,刘琰波感慨万千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喝过喜酒了,都忘了它是什么味道了。”

“嗯!”高远秋重重地点点头,擦掉还是流了出来的泪水。“波哥,你小心,等出去后,我一定陪你不醉不归。”

说完,高远秋转头跑到洛奕身边,为她戴上戒指。

男人嘛,再婆婆妈妈下去,就显得矫情了。

“刘大哥,你小心点。”已经退到一旁墙边上的林雪喊道。

刘琰波微笑道:“丫头乖,很快就没事了。”

“哦!”林雪点点头,很自觉地把眼睛闭上。

上官清梦觉得很奇怪,疑惑道:“小雪,你把眼睛闭上干嘛?”

林雪紧闭着双眼,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刘大哥要打人了,他不让我看。”

第八十四章 秒杀

暴力不是解决问题最理想的方法,但确实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尤其是现在,在法律和道德都无法约束云家的情况下。

武力解决,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等着看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保卫战。

就连一向正义感爆棚的潘羽衣,她也没有要出来制止这场打架斗殴的意思。

一来,就算她能阻止的了刘琰波,也阻止不了云家。

二来,她跟大多数看客一样,很好奇刘琰波到底有没有匹配网上杀人流言的实力?

潘羽衣是执法者,可她同样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只要是人,就会有私欲。

法律本身是公正严明的,凌驾在它之上的不是权势与金钱,是人的私欲。

好奇,也是人的一种私欲。

这一架不合法,但能满足在场所有人的私欲。

整个宴会厅,近乎落针可闻。

刘琰波抽完一支烟后,又接着续上了一支,淡淡道:“开始吧!”

十几个西装大汉迅速散开,将刘琰波包围在其中,防止他逃跑。

刀疤上前一步,沉着脸道:“听说你很能打?”

刘琰波熟练地弹了弹烟灰,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能不能打?等打完了你就会知道。”

“希望你的实力对得起你这份狂妄。”刀疤随手指向离他自己最近的一个手下,命令道:“你上。”

不怪他刀疤看不起人,实在是刘琰波长得太普通。

不足一米八的个头,瘦胳膊瘦腿的小身板,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很能打的主。

可以说,这十几个西装大汉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刘琰波壮实的多。

人家没有开口嘲讽,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刘琰波抽着烟,对已经走上来的那个西装大汉视而不见,对刀疤脸说道: “你要是想单挑,最好还是你自己上。”

刀疤脸倨傲道:“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值得我出手才行。”

他狂。

可他自认为自己有狂妄的资本。

刀疤脸知道刘琰波打残薛龙的事,可这还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至于网上说,刘琰波杀了九爷和老鬼,还有九个恐、怖、分子的事。

有证据吗?

刀疤可是云家最能打的人之一,手上早就有过人命,实力也远在薛龙之上。

他的确没有理由为了一个毫无事实佐证的猜测,放下自己的狂气。

被刀疤指派来的是一个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的高个大汉,两只手大的跟蒲扇似的,胳膊和大腿比刘琰波的看上去粗壮一倍,再配上他那副黝黑的面孔,就跟一头直立着的大黑熊一样,充满力量感。

“想跟我们老大动手,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高个大汉话音刚落,他人已扬起砂锅般的大拳头照着刘琰波的脑袋挥去。

这一拳头力道十足,虎虎生风,真要是打中了,估计会是个完美K.O。

刘琰波嘴里叼着烟,右手一伸,抓住了这只力道十足的拳头,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家,直接将高个大汉整个人悬空抡起。

嘭~

一声巨响,两百多斤的高个大汉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刘琰波拍了拍手,吸了口烟道:“看在刚刚你们等我的份上,给你们一个建议……”

刘琰波略微一停,微笑道:“你们最好一起上。”

唏~

看客们倒吸一口凉气,全场静默。

这家伙还是人吗?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人们才从震惊,或者说是恐惧中回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刘琰波的眼神也各不相同。

有惊讶的、有疑惑的、也有害怕的,还有崇拜的,甚至有一些单身的女人眼中已有爱慕之意……

这就是绝对武力的效果,比任何方式都更加震撼人心。

云家三姑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刀疤额头上已见汗。

刘琰波展现出来的实力,已超出了他们预计的范围内。

“还打不打?”刘琰波风轻云淡道:“不打就让开。”

打不打?

当然还得打。

刀疤手上毕竟是有过人命的主,心理素质自然很过硬。

刘琰波的强悍确实让人很吃惊,但也还没能让刀疤崩溃的地步。

况且,就算他不想打了,云家人也不会同意。

拿人钱财,于人消灾——

这是规矩,不能坏。

刀疤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内心,沉声道:“你们一起上。”

他听从了刘琰波的建议,不过他自己暂时还不打算上。

这一次,不是看不起刘琰波。

是刀疤临时想出的小战术。

他要打消耗战,看自己最后能不能捡个便宜?

兵不厌诈,取胜之道。

只是真的有用吗?

其他西装大汉慢慢缩小包围圈,一步一步,走得很谨慎。

刘琰波抽了口烟,扔掉烟头之后没有再续一支,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一元的硬币,扫了一眼围上来的西装大汉们,从容道:“如果这个硬币落地的时候,你们还有一个人站着,算我输。”

狂妄!

这才是真正的狂妄!

硬币落地才要几秒钟?

你当你面对的是十几个纸扎人啊?

“妮子,你家男人好狂啊!”上官清梦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尹含若。“不过,我很喜欢。哈哈~”

尹含若没有去理一旁笑得花枝招展的上官清梦,目光一直落在刘琰波身上没离开过,有些担心。

太过狂妄,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凡事无绝对,一切都要用事实说话。

若能实现狂妄之言,还会有人会说他是狂妄吗?

“准备好了吗?”刘琰波淡然一笑,道:“开始了。”

嗡嗡~

硬币被弹起,翻转着上空,刘琰波已经消失在原地。

这时候,大多数人竟然看向了空中的那枚硬币,看它何时落地?

倒没有几个人去关注司仪台上的打斗,刘琰波要怎么在硬币落地之前打倒这十多个西装大汉?

不看,反正也看不清楚。

硬币在空中急速翻转着,垂直上升,然后垂直下落。

最后,落在了一只手上。

刘琰波站在他刚刚抛硬币的地方,微笑着将硬币放回口袋。

周围,十几个西装大汉躺在地上哀嚎着,没有一个能再站起来。

秒杀!

第八十五章 后果自负

宴会厅里,看客们不再有各种各样的表情和眼神,除了紧闭着双眼的林雪以外,统一目瞪口呆。

这样的事情,他们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眼前。

如果说,刘琰波第一次出手时,给他们的感觉是这个人已经超出常人对力量的认知。

那么这第二次出手,就更像是一场源自速度的恶梦。

整个宴会厅里都充斥着西装大汉们的哀嚎声,这让看不清情况的林雪难以心安,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刘大哥,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刘琰波微微一愣。

他今天不想表现得太过凶残,也没有让人见血的打算。

一来,又不是什么触犯他底线的大事,没必要。

二来,场合不允许,有警察在。

所以林雪闭不闭眼睛都无所谓,刘琰波一开始也就没有要求。

林雪之前主动把眼睛闭上,证明她把刘琰波每一句话都是放在心上的。

真是个乖巧听话的丫头。

刘琰波回头看向林雪,满脸笑容道:“丫头乖,再等一等,还有一个就好了。”

“哦!”林雪嘱咐道:“刘大哥,那你下手轻一点,打伤别人不好。”

傻丫头。

人都打了,你才想起说这事。别人会以为你是马后炮,现在开嘲讽模式了。

刘琰波露出无奈的笑容,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点头道:“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唤醒了呆滞的看客们。

他们呆滞的眼神里慢慢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害怕,那是来自心底的恐惧。

他们开始相信,相信网上那些没有证据的猜测,相信刘琰波真有可能就是杀九爷那些人的凶手。

一时间,太多的人都想远离他,就连尹含若的眼神里似乎都已浮现出一抹拒绝,而有的人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

刘琰波身处所有视线汇聚的正中心,明明是焦点,可似乎已经被全世界孤立?

不对。

至少跟曾经不一样了。

至少那里有一个紧闭双眼的小丫头,她就算是睁着眼睛看到这一幕,大概也不会嫌弃我吧?

这不就是我杀九爷他们的原因吗?

刘琰波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没有像曾经一样觉得孤独,他也不后悔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恐惧的阴霾。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而活的吗?

别人的目光,又何必去在意。

刘琰波从林雪身上收回目光,收起那满满的宠溺,回过头来看向刀疤。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别样的笑容,还是很温和,却和看向林雪时的温和笑容有所不同,没有了那种如阳春三月般的温暖。淡淡的笑道:“到你了。”

刀疤浑身一颤,不敢说话。

他第一次觉得,越温和的笑容越可怕。

“还打不打?不打就赶紧让开。”刘琰波催促道:“别耽误时间。眼睛闭太久的话,我家丫头会不习惯的。”

打不打?

再次面临这个问题时,刀疤费了好几分钟才做出选择。

要打。

刀疤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打不过刘琰波的。

可要是现在临阵退缩,他在云家人心里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因为没有谁会愿意花钱去养一个怂包。

他已经习惯了享受大手大脚花钱的时光,不想再退回去过那种辛苦打拼的生活。

刀疤还知道,刘琰波今天不会下死手。

挨顿打和金钱,这个选择也不是太难做。

人嘛,权衡利弊是一种本能。

刀疤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咬牙道:“想离开,没那么容易。”

装模作样?

那就要装大点。

不然这顿心知肚明的挨揍,岂不是白挨?

刀疤一声大吼,猛地冲了上去,离刘琰波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他奋力跳起,抬膝朝刘琰波面门撞去。

几乎在刀疤跳起的同一时间。

刘琰波原地跃起,只是他跳得更高,出腿的速度也更快,一个下劈,砸在了刀疤的左肩膀上。

嘭~

刀疤被砸倒在地,他已经竭尽全力,但结果还是跟所有人预想中的一样。

再次被秒杀!

不是他太弱,只是对手太强大。

宴会厅里,除了脸色难看的像吞了一只死耗子的云家三姑侄,其他看客们的表情已经麻木。

对于刘琰波这第三次出脚的结果,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震惊了。

不过,管你们表情难看也好,麻木也罢……

刘琰波都懒得去看上一眼,他径直走到林雪身边,温柔道:“丫头,可以睁开眼睛了。”

“好了吗?”林雪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抱着刘琰波的右胳膊,关心道:“刘大哥,你没受伤吧?”

那些趟在地上的西装大汉们,林雪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她整个心思都在她刘大哥身上。

这丫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刘琰波,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刘琰波左手大拇指在鼻子上一刮,臭屁道:“你刘大哥身手了得,武功天下第一,怎么可能会受伤?”

林雪在刘琰波身上连个鞋印子都没有找到,欢快道:“刘大哥没受伤就好,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刘琰波伸手摸了摸林雪的头发,笑如春风道:“可以了。”

“走吧!”刘琰波对尹含若她们说道。

尹含若,你好像很怕我啊?

算了,随你便吧!

看着尹含若那看怪物般的眼神,刘琰波微微一眯眼,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尹含若有注意到刘琰波这一闪而过的异样,她心中一紧,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是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走到司仪台前,刘琰波停了下来,扫视全场,轻描淡写道:“我知道,在你们当中有不少人调查过我。不论你们是因为九爷的死,还是因为我娶了我老婆尹含若,又或者是出于其它什么原因来调查我。也不论你们是想跟我交朋友,又或者是想与我为敌,这些都没有关系。为了快意恩仇也好,为了维护法纪也罢,这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法左右。”

略微一顿,刘琰波脸色突然变得阴冷起来,目光也变得如刀一样锋利冰冷,语气阴沉:“但我要给你们一个忠告,有事冲我来,别碰我身边的人,否则,后果自负。”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没有人敢去想这个问题,他们都还沉浸在九爷惨死的恐惧当中。

他们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刘琰波杀的,但他也的的确确唤醒了他们那份来自心底的恐惧。

如果真是?

那样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第八十六章 别惹我

刘琰波他们要走,没有人敢再明着阻拦。

云家兄妹都已经吓傻在原地,连看都不敢再看刘琰波一眼,深怕引起他的注意打将过来。

不过今天在场的也都是各界名流,其中不乏一些老油条,比如云锦华。

她心里很清楚,今天高家和云家的脸算是丢光了,不过这也在预期之中。

从高家设计坑骗洛家父女,然后允许云明珠今天来抢婚起,丢脸这事已经不可避免。

在大多数商人眼里,是选择巨大的利益,还是选择一时的脸面,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做的选择题。

本来剧情也一直是按照高家和云家设计的剧本走的,谁知半路杀出刘琰波这个拦路虎,这让她们如何不生气?

刘琰波所展现出来的武力值确实令人害怕,但云锦华出身名门,再加上经过岁月的沉淀,其心智和见识已不是云家兄妹所能比拟的,一时的害怕也不可能让她失去应对能力。

甚至于,在刘琰波说出了刚刚那段警告人的话以后,云锦华心里还略微松弛了一些。

咬人的狗不叫。

用事实说话,从来都比警告和威胁有用的多。

你要真的什么都不怕,又何必多费口舌去警告别人?

云锦舒了口气,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西装大汉们,随后看向了台下的李梁,横眉竖眼道:“李副市长,他这是故意伤害,你也不管的吗?”

不能正面迎敌,就曲线救国。

谁也没想到云锦华会来这么一手。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确实够不要脸的。

李梁微楞了片刻以后,皱眉道:“你想要我怎么管?”

云锦华斜睨了刘琰波一眼,冷笑道:“把他抓起来,我会让律师依法起诉他。”

“对!我们要告他,让他坐牢。”云雷也反应了过来,恶狠狠的说道:“周明,你是警察,还不把他给抓回去?”

同是海市上流圈子的公子哥,云雷和周明自然是认识的。

他也早看到了人群中的周明和潘羽衣。

云雷自认为跟周明相熟,不过周明自己可不这么认为,他是没什么上进心,但也自认为还没堕落到跟云雷这样不要脸的二世祖同流合污的地步。

而且,周明对刘琰波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最近都没有再和潘羽衣来往的迹象,这让他心里很受用。

现在被云雷这么指名点姓,还是以一种命令的口气,周明差点没骂娘,直接别过头,连看都不带再看他一眼。

做做样子?

开玩笑!

除了在潘羽衣面前,周大少怎么可能还会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的讨人欢心?

连刘琰波杀没杀人周明都不想管,还会管他打架这种闲事?

周明的态度也是让云雷气到不行,但又不好发作,只好转眼看向潘羽衣,只是他话还没出口,李梁就先开口了。

“好吧!”李梁对刘琰波等人招手道:“小刘,你们跟我走一趟。”

“好。”刘琰波点头答应。

答应得太痛快了。

再联想到前不久刘琰波和李梁相谈甚欢的场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梁这明显是要帮忙带高远秋和洛家父女离开。

云锦华连忙制止道:“李副市长,远秋是我们自家人,我们没打算追究他的责任,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把他留下来吧!”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吗?”李梁突然翻脸道:“你说抓谁就抓谁,你说放谁就放谁,你当法律法规是你们家定的?”

李梁确实是要帮忙。

他不是在帮高远秋,是在帮刘琰波,也是为了帮姬如烟。

李梁的老婆死的早,膝下也没有儿女,一直将姬如烟视如己出。

姬如烟这些年来,黑白两道都得罪了不少人,李梁可以帮她挡住白道上的人,但架不住来自黑道上的威胁。

这也是九爷都死了,李梁还想要拉拢刘琰波的主要原因之一。

之前,李梁对于九爷是不是刘琰波杀的这件事还有一点点怀疑。

现在,他已经彻底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刘琰波今天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值得任何一方势力不遗余力的拉拢。

李梁这么明显的帮腔,让云锦华心里很不舒服,不过她也不敢再开口搭腔。

惹恼一位副部级的父母官,就算是高、云两家的掌舵人也不会轻易去做。

在这个追求经济发展的时代,商人的地位确实得到了大大的提高,一些最为顶级的商界大佬们甚至可以影响国家发展方针。

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说到底,商人也还是属于民。

高、云两家也还没有到能影响一国经济发展的高度——

眼看李梁已经翻脸,自然没有人敢出来阻拦,云家兄妹也不敢再造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就此告一段落的时候,刘琰波却是突然走向了云锦华。

云锦华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刘琰波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打女人。”

说完,刘琰波一只手按着云锦华的肩膀,低头俯到云锦华的耳边,嘴巴几乎都快碰到她的耳朵了,姿势极为轻佻。

“告诉你一件事情。”刘琰波用只有他和云锦华两人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九爷的确是我杀的。”

“所以别惹我。”刘琰波嘴角轻扬,淡淡的笑道:“我这人没什么人性,不喜欢打女人,但杀女人。你应该不希望有一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你们家吧?”

如果说刘琰波之前给那些调查自己的人只是含蓄的警告,那么他现在就是明晃晃的在威胁云锦华。

不是他想这么做,是非做不可。

像高家和云家这样的豪门大族,他们自己可以不要脸,但不会允许别人打他们脸。

刘琰波今天不仅打了他们脸,而且还打得很响。

刘琰波自己不怕报复,但他担心这两家会牵怒到尹含若和林雪他们身上,这也是他不允许的。

可他又不能像对待九爷那样,现在就杀上门去。

高、云两家现在毕竟还没有做出触犯刘琰波底线的事,不适合他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去防患于未然。

所以,他给出了选择。

是就此揭过,还是一定要分出个生死输赢来,一切都在高、云两家的一念之间。

刘琰波松开手,后退了半步,笑眯眯道:“希望你会做一个正确的选择。”

云锦华浑身一抖,惊恐万状地看着刘琰波,好一会,才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刘琰波同样点了点头,微笑着转身离开。

第八十七章 前女友来约

离开明珠大酒店后,李梁便独自坐专车离开,而刘琰波等人则直奔机场。

高远秋已经不适合留在海市,至少在他和洛奕领到结婚证之前,不适合再出现在高家和云家面前。

这场婚礼,也算是奇葩中的奇葩。

高远秋和洛家父女可谓是受尽委屈,高、云两家也是颜面扫地。

不过,按商人的角度来看,最大的赢家还是高家。

据洛爸爸所说,他和高家签署的那份合同价值上百亿,而且附加的条件都极为严苛。

出资的方式是按六四开,洛家六成,高家四成。但度假村建成以后的主营权却是在高家手上,洛家只有分红。

现在两家闹成这样,但洛家还不能中途撤资,不然会按违约处理,别说撤不回资金,还要支付高家十倍的违约金,至少六百亿。

可以说,这完全是一纸霸王合同。

洛家近三分之一的资产被高家这一纸合同套牢,而且现在极有可能会打水漂,毕竟主导权在高家手上。

这样的合同,别说是久经商战的老油条,就算是不懂生意的人都不会签。

可偏偏洛爸爸签了,因为他把自己的第一身份定位在父亲这个角色上,其次才是商人的身份。

父爱如山!

连刘琰波这个自认没什么人性的人都被洛爸爸这样的行为所震惊,他一路上沉默不语,内心却已是汹涌澎湃。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没文化的农民,却如一道永恒的阳光般永远温暖着他年幼的心灵,让他在后来孤独的岁月里仍然选择保留着一分良知和纯真,想在无尽的黑暗中寻找到一缕光明。

父母双亲,莫等逝去空独怀。

刘琰波年幼的时候不懂这个道理,等他懂了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

送走高远秋和洛家父女以后,刘琰波有点意兴阑珊,连晚饭都不想吃。

回到家中,刘琰波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

“嫂子,刘大哥怎么了?他好像有点不开心。”一楼客厅里,林雪不停地向二楼张望着。

“不知道。”尹含若摇头道:“你和黄妈先吃饭,我上去看看。”

说完,尹含若径直上了二楼。

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尹含若才开门来到刘琰波门前,却久久没有扣响房门。

与其说她是在害怕,不如说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琰波来得更为准确。

在刘琰波面对那十几个西装大汉放下狂言时,尹含若心里是希望他能做到的。

可当刘琰波的狂言变成现实时,尹含若又不得不把他和网上的那些流言蜚语联系到一起。

要是刘琰波真是杀人凶手,自己是报警还是忽视?

尹含若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做出选择。

咚咚~

心里几番挣扎后,尹含若敲响了房门。

“门没锁。”

刘琰波靠在阳台上的一张躺椅上,落日的余晖无力的洒落在他的身上,略显孤独。

尹含若推门进来的时候,刘琰波别过头来看了一眼,随后又别回头去眺望着远方,眼神迷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像个就快日落西山的小老头。

他是一个总在不经意间就会陷入回忆的人,所以看上去似乎一直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尹含若慢慢走到刘琰波身边,坐在了另一张躺椅,同样看向了远方。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各自的躺椅上,就如同一对已经携手走过许多年的老夫妻一样,看上去温馨又宁和。

夕阳已西下,断肠人又在何方?

刘琰波收起漂浮的思绪,偏头看着尹含若,笑道:“你该不会是来陪我看晚霞的吧?”

“嘘~别说话。”尹含若看着天边那火红的晚霞,赞叹道:“好美!”

尹含若是标准的都市女强人,一心扑在工作上,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正因为这样,她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

可有得就有失。

尹含若已经记不起自己上一次看日出日落时,是在哪一年的哪一天了。

今天,她想一次看个够。

刘琰波笑了笑,闭目不语。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晚霞的光辉很快就被夜色吞噬,隐隐约约中,有星光闪烁。

尹含若撩了撩被微风吹动的发梢,偏头道:“你睡着了?”

“没有。”刘琰波闭着眼道。

“你今天回来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怎么了?”尹含若猜测道:“是因为看到你前女友了?”

“尹含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人很不会聊天?”刘琰波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还是你打翻醋坛子了?”

对于刘琰波的调侃,尹含若出奇的没有生气,淡淡道:“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你随便问问,那我就随便说说吧!免得你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刘琰波轻松道:“我这个人向来是无情无义的。你都说了那只是我前女友,我的心情又怎么会再受她的影响。”

说完,刘琰波根本不给尹含若追问这个问题的机会,反问道:“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问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吧?”

闻言,尹含若沉默了下来。

她当然不关心他的心情好坏是为了谁,可想问的又该如何开口?

好一会,尹含若才下定决心,问道:“你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现如今,虽然网上的流言已经不如刚开始那么激烈,可也在很多人心里都留下了一个定向思维,但凡提及刘琰波,第一时间都会将他和九爷的死联系到一起。

尹含若也一样。

而往往想到这里,她心里其实更希望刘琰波那天晚上是真的去找小、姐了,而不是去杀人。

因为,前者只是让她厌恶,但后者却让她恐惧。

尹含若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哪怕是欺骗也好。

刘琰波却没有急着回答,他慢悠悠地掏出一支烟,放在鼻前嗅了嗅,却没有点上,缓缓道:“如果说那些猜测都是真的,尹含若,你要怎么做?”

“是立刻报警?还是马上跟我离婚?”刘琰波直视尹含若的眼睛,但没有一丝凌厉,就好像两口子正在聊着日常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琐事一样。

尹含若避开刘琰波的目光,迷茫地抬头看向虚无的夜空,喃喃道:“我不知道。”

她不爱他,但也不讨厌他。

如果他真的杀了人,我该怎么做?

理性告诉尹含若,你要遵从法纪。

可感性却又提醒她,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丈夫啊!

她真的很迷茫。

看着尹含若那迷茫不知的样子,刘琰波有些不忍,叹气道:“你心中有阴影,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又何必为难自己用人性的思维去做判断。倒不如用你的强项,以一个商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如果说你觉得这件事的影响对你弊大于利,那么你就该果断切除我这颗附着在你身上的毒瘤,这样才对得起这场交易的本质。”

交易的本质是什么?

是为己。

从商人的角度来看,刘琰波到底是不是杀九爷的凶手,这件事对尹含若有影响吗?

以前也许没有,但往后一定会有。

从今天起,他们的婚姻关系算是正式公开,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海市各界绝大部分人知晓。

九爷在海市的影响力有多大,刘琰波是不太清楚,因为他不在乎。

可尹含若却比较清楚。

虽说人死如灯灭,树倒猢狲散,可九爷门徒甚多,不管是为了讲江湖义气,还是为了上位,势必有人会跳出来为大哥报仇。

那么,不管有没有证据,刘琰波恐怕都会成为他们的第一报复对象。

作为他的老婆,尹含若恐怕也难以幸免。

而作为一个纯粹的商人,被黑道的人所惦记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尹含若心中有了答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琰波,咬牙切齿道:“你以后要是再敢背着我在外面乱勾搭别的女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感性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性,尹含若还是选择了相信刘琰波第一次的“谎言”。

这就是人性的难测之处,也是最大的闪光点之一。

知恩图报——你可以为我遮风挡雨,我也愿意为你承受弊端。

刘琰波同样在看着尹含若,有些发愣。

他很意外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这样的结果,足以令人感动。

刘琰波不是一个会把自己心情流露出来的人,只要不涉及他十三岁以前的记忆,他一向控制得很好。

他没有说谢谢之类的言词,只是露出了一个最为真实的笑容,笑道:“你想憋死我不成?”

“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尹含若挑眉道:“你不是常说我不讲理吗?我认为你说的很对。”

“你牛!”刘琰波伸出大拇指点赞道。

叮~

这时,有短信进来,刘琰波掏出手机后,低头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刘琰波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抬头看着尹含若,问道:“你不让我主动勾搭别的女人,那要是别的女人主动找我呢?”

“谁找你?”尹含若随口问道。

刘琰波尴尬道:“前女友来约。”

第八十八章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天底下,无论任何一对夫妻或者是恋人,也甭管彼此之间有没有感情,前女友或者前男友都是拦路虎一样的存在。

据某种不靠谱的报道称:恋人之间最喜欢在私下挖掘彼此之间的小秘密,尤其是女方。

而在大多数时候,前女友一直是恋人之间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也是最容易引起争吵的存在之一。

尹含若不会聊天,刘琰波也好不到那里去,两人是半斤八两,缺心眼的嫌弃没良心的。

大晚上的,前女友给你发个信息就发个信息呗,你还非得说出来,这安的是什么心?

尹含若觉得刘琰波是在炫耀,她很生气,板起脸道:“不准去。”

刘琰波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疑惑道:“为什么?”

“你还真想去不成?”尹含若勃然大怒道:“她是你老婆,还是我是你老婆?你要是敢去,我……”

尹含若一时语塞,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狠话来威胁刘琰波。

气急败坏之下,尹含若猛然坐起,抓起背后的靠枕就砸在了刘琰波的脸上。

不怪她太激动,实在是前女友这三个字太敏感。

尤其是刘琰波这货还表现出想要去见一面的情况下,换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这种行为?

跟前女友藕断丝连,渣的不能再渣的行为。

尹含若没去厨房拿菜刀,就已经算是很理智了。

“你这女人,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啊?”刘琰波急忙抓住靠枕,解释道:“她信息里说有事找我,我只是想去看看是什么事。”

“不信你看。”刘琰波一只手死抓住靠枕不愿松手,另一只手将手机递到尹含若面前。

尹含若接过手机,抱怨道: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非得今天晚上说?”

韩飞燕发来的信息很简单:现在有时间吗?出来聊聊,有事和你说。

刘琰波小心翼翼道:“说不定人家真有什么急事。”

男女朋友分手,尤其是在一方出轨的前提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平时,刘琰波也的确能做到。

可是,韩飞燕不止是前女友,还是初恋,她要是真有什么事。以刘琰波的性子,他真的很难做到坐视不管。

这跟多不多情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他为人处事的方式。

“那要不你先打电话问问,看到底是什么事?”尹含若松口道。

“好吧。”刘琰波拿回手机,拨了韩飞燕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刘琰波开门见山道:“你有什么事?很急吗?”

电话那头,韩飞燕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没什么急事,就是想找你聊聊。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

刘琰波随口问道:“不能电话里聊吗?”

“还是见面聊吧。”韩飞燕回道。

刘琰波思索了一会,道:“那就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韩飞燕“嗯”了一声,主动挂断了电话。

刘琰波收起手机,沉默不语。

这是两人分手以后的第一次通话,彼此的语气都很生硬,没有听出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这是距离,但还不够陌生。

刘琰波无法做到足够绝情是因为韩飞燕不止是他的初恋,还是他十三岁以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曾经有十年里,刘琰波去过很多地方,也认识过很多人,可他从没有卸下面具认真结交过朋友,一个都没有。

那是一段充斥着黑暗与孤独的岁月,他能习惯,却无法活得更好,所以选择了逃离。

来到海市以后,一切重新开始,刘琰波的生活中没有了黑暗,可孤独仍旧在继续。

他放下过往所有的种种身份,拼命融入新的环境,努力习惯新的生活方式,其中的艰难困苦,不言而喻。

在这段时间里,是韩飞燕以朋友、以恋人的身份陪在刘琰波的身边,给了他莫大的生活动力。

为了不让别人觉得韩飞燕交了一个性格孤僻、行为异类的男朋友,刘琰波开始学着主动接纳新的朋友,努力工作攒钱……

如果不是有韩飞燕的陪伴,刘琰波自认为无法这么快适应现在这平淡安定的生活。

他很感激她,无法做到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去遗忘掉。

所以,她若想见,他就愿意去。

至于是为了什么事,刘琰波并不在意。

刘琰波是不在意,可尹含若却很好奇,故作平淡的问道:“你前女友怎么说?该不会是来找你破镜重圆的吧?”

刘琰波摇头道:“不知道。她只是说想见面聊聊。”

说完,刘琰波坐了起来,面对着尹含若问道:“话说,你怎么突然对我的私生活感兴趣了?不是说好彼此不干涉的吗?”

尹含若挑眉道:“那是以前,现在那么多人知道你是我老公,你要是再在外面乱搞,被别人知道了,我的面子往哪放?”

仔细一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做为被海市大众公认的女神,若是嫁了个私生活不检点的男人,确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刘琰波能想到这一点,不过他不想表露出懂了的意思,而是露出一副坏笑样,故作惊讶道:“尹含若,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尹含若愣了,她显然没想到刘琰波还有异想天开的毛病。

见尹含若傻乎乎的说不出话来,刘琰波更得瑟了,老神在在的说道:“我可跟你说,要真是这样,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不然我是不会要你的。”

喜欢你?

不要我?

尹含若脸一红,大怒道:“我喜欢你个大头鬼。”

说完,尹含若起身从刘琰波手里抢回靠枕,一通乱砸,边砸边道:“你还不要我…我让你胡说八道!”

刘琰波急忙用手挡住如雨点般砸落下来的靠枕攻势,嘴里哇哇大叫道:“喂!你这女人属霸王龙的啊?一言不合就开打,还让不让人活了?”

在现今社会,“霸王龙”可不是什么好称呼,多数时候,只有在一个人丑出新高度的时候才会用到这个名词。

那个女人不爱美?

把一个芳华正茂的女人形容成霸王龙,这不是找死吗?

尹含若更生气了,手上又多使出了几分力气,一副不管不顾往死里砸的劲头。

阳台上,刘琰波哀嚎不断,声音还挺大。

也亏得是在这种独门独栋的豪华别墅区,不然肯定得招来不少邻里前来围观。

出完气的尹含若重新坐回靠椅上,气呼呼的说道:“以后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她的样子看上去很认真,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如以前那么严厉到不容反驳了。

一个人在跟一个自己不讨厌的异性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时,心思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一些连她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微妙变化。

你看,就连号称“冰山女神”的尹含若都不能免俗。

不过刘琰波显然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怨声载道:“你这爆脾气得改,不然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要你管!”女人的心思总是比男人的细腻,这一次,尹含若是真生气了。

刘琰波,原来你心里从未把我当做你老婆看待过啊!

尹含若抬头看天,心里唏嘘不已。

不是她喜欢上他了,只是那张结婚证的魔力太大,能把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捆绑在一起。

尹含若当然没有忘记这场婚姻的本质,但她也希望刘琰波多少有一点把她当成妻子一样去看待的心思,给她一定的重视和柔情。

你可以说她不讲道理,也可以说她是自私,但不能责怪,因为这是女人天生的感性。

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人关怀?

又有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一个男人来宠溺她的小任性?

天空中有繁星点点,地上也有万家灯火,两者相映成辉,看上去明明有所交织,实际上却隔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大概就像这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尹含若突然觉得很无趣,起身准备离开。

“含若。”刘琰波突然叫住了已经走进房间里的尹含若。

尹含若驻足,等待着他的下文。

刘琰波仰望星空,轻轻道:“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他还不是太傻,至少还能意识到自己刚刚有说错话。

尹含若展颜一笑,笑道:“晚安!”

第八十九章 往昔已故

次日。

刘琰波先是送尹含若和林雪去公司上班,随后在街上瞎溜达了一圈,到了九点多的时候,他才坐车去赴韩飞燕的约。

见面的地方选在一家奶茶店,是以前刘琰波和韩飞燕第一次正式确定情侣关系约会的地方。

那时候的他们很穷,可过得还算幸福。

刘琰波也渐渐习惯了晚上抱着韩飞燕沉沉睡去的夜晚。习惯了每天手里拿着菜刀做上几道她爱吃的菜。也习惯了陪她过一些他从未过过的节日,比如情人节,他会去买一束玫瑰,然后再陪她去看一场电影……

大多数事情都是刘琰波从未亲身经历过的,习惯起来有点难度,可他品尝到了幸福的味道。

现在,人还是当时的人,可曾经的幸福已经一去不复返。

时光不可追溯,往事不堪回首。

今天,该如何面对?

刘琰波不知道,心里装着些许迷茫来到了奶茶店门前。

今天是阴天,灰蒙蒙的一片,让人心里泛起些许压抑感。

奶茶店的名字很应景,叫——惜情。

阔别两相安,只惜当年情。

刘琰波抬头看了一眼奶茶店的招牌,苦笑着摇摇头,慢慢走了进去。

奶茶店占地并不宽敞,却布置得当,有单独的隔间,让人看上去不觉得拥挤简陋。

见面的时间约在十点,刘琰波来早了几分钟,不过韩飞燕来得更早。

她就坐在离吧台最远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窗外。

刘琰波走了过去,坐到韩飞燕的对面。

“来了?”韩飞燕回过头来,面带微笑道:“希望你还没改变口味,我帮你点了杯柠檬水。”

刘琰波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清爽的笑容,淡淡的笑道:“谢谢。”

谢谢是一种礼貌用语,也是距离。

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渐行渐远。

韩飞燕今天化了淡妆,清纯的美感依旧,甚至变得更美了,那华丽的裙子,还有那精致的配饰,无一不让她更显芳华。

刘琰波还是那么普通,不帅气,但也不难看,温和的笑容一如从前,只是笑容中少了份柔情蜜意,不太明显,只是刚好能看出来。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窗外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却稀疏难见,刘琰波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对年轻的情侣刚好经过橱窗前。

这是一对青春靓丽的年轻情侣,他们手牵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走进了奶茶店。

男孩似乎不喜欢喝奶茶,给女孩点了杯珍珠奶茶,自己要了一杯柠檬水,另外还点了些小吃。

男孩和女孩坐到了离门口最近的座位上,他们愉快的交谈着,不算太轻的声音足以让这间不大的奶茶店里的其他三人都可以听清楚。

他们初来海市不久,各自刚找到了一份听上去还算不错的工作,来这里做个简单的庆祝。

男孩热血,对未来充满抱负,承诺以后要发奋工作,带女孩去更好的餐厅享用美食。

女孩腼腆,却依然不遗余力的给男孩打气加油,她的目光中除了对男孩的爱慕,还有对未来的向往。

他们笑得很开心,那明媚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穿透了沉沉阴霾,温暖了这间有些清冷的奶茶店。

韩飞燕看着那对年轻情侣,眼中多是羡慕,轻声道:“他们真像当初的我们。”

刘琰波同样也在看着那对年轻情侣,摇头道:“不像。我不如他。”

“也是。”韩飞燕点头道:“你当时像个小老头似的,那有这般开朗。”

刘琰波笑了笑,没有说话。

韩飞燕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了那个搅得她昨晚一晚上没睡的问题:“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刘琰波又喝了一口柠檬水,抿嘴道:“跟你分手后的第二天。”

“闪婚?”韩飞燕微微一愣,随后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怒气。“还是你跟尹含若认识很久了?”

刘琰波不急不缓道:“跟你分手前两天认识的。”

“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用老是提醒我。”韩飞燕很不满,声音提高了不少。“刘琰波,曾经的我和现在的尹含若,你到底更爱谁?”

刘琰波疑惑道:“这很重要吗?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韩飞燕拳头紧握,笃定道:“很重要。我找你来,就是想问清楚这件事。”

刘琰波偏过头去,躲开了韩飞燕那火辣辣的眼神,紧抿着嘴唇,不愿去回答这个问题。

爱与不爱,还有什么意义?

他是无法忘怀这段感情,但也没想过要纠缠不放。

往事太多,能放手的就放手吧!

刘琰波的沉默不答,显然让韩飞燕误会了,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也越握越紧……

就在刘琰波以为韩飞燕要爆发出满腔怒火时,她突然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惨然一笑道:“刘琰波,我跟你做朋友一年多,相恋一年多,三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个你才认识没几天的人。”

刘琰波咬紧牙关,仍旧一言不发。

这是一个误会,但他无法做出解释。

韩飞燕眼睛泛红,问道:“刘琰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别的男人吗?”

刘琰波偏回头来看着韩飞燕,摇了摇头。

刘琰波的确不知道韩飞燕为什么要这样做,分手以后,他也一直在审视自己。

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韩飞燕点点头,抹掉就快溢出的眼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决然:“不知道是吧?那么我来告诉你。”

“我也是女人,我也有虚荣心,我也希望我的男人功成名就,可你呢?”韩飞燕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将过往的不满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你不懂浪漫,这是你的本性,我不怪你。可你明明有能力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却甘愿堕落在社会的最底层自生自灭。我承认,你每天都在拼命工作,可那是你最擅长的吗?”

“不是。你会医术,会酿酒,会那么多东西,每一样还都做得很好,可你却没有用其中任何一样去改善我们的生活。也许你这么做有你自己的原因,可你有为我着想过吗?难道就因为我是你女朋友,所以就该陪着你受苦吗?”

“你要真是个无能为力的男人,跟着你受苦我也认了,可你偏偏不是。你要真是甘愿堕落一辈子,那我也认了。可你看看现在的你,你为了尹含若甘愿与高家和云家为敌,露出你最为强悍的一面。”

“那么刘琰波,你扪心自问,你心里曾经有想过为我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吗?曾经的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是不是不及她尹含若的万分之一?”

韩飞燕说了很多,说到后面,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不仅引来了门口那对小情侣的目光,连奶茶店的老板都被招了过来。

奶茶店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脸上有皱纹,也有胡茬,一双并不是很明亮的眼睛似已看透这世间的冷暖。

老板走到刘琰波他们这一桌面前,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笑道:“两位,还需要点什么吗?”

由于老板的到来,韩飞燕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偏头看向了窗外,偷偷抹掉了眼角的一丝泪痕。

“两位要不要尝尝我新调的新品?”老板又问道。

刘琰波整理好心情,微笑着看向奶茶店老板,点头道:“好啊。”

“两位请稍等。”

老板走回吧台,动作很迅速,不一会就端来了两杯他调的新品奶茶过来。

老板将两杯奶茶一一放到桌上,笑道:“这是我今天才想到的新方法调制出来的,还是第一次推荐给顾客,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你们的口味,这两杯就当我请两位喝的。”

“谢谢。”刘琰波微笑着问道:“取名字了吗?”

老板看了看刘琰波,又看了看韩飞燕,点头道:“取了。叫‘往昔已故’。”

第九十章 流浪太久的人

往昔已故?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世人都知道时光一去不复返,往事当如烟的道理。

可又有几人真的能做到如此豁达呢?

韩飞燕以为自己能做到,可当她昨天看着刘琰波出现在高远秋的婚礼上,看着他被尹含若轻轻一招手就走上了司仪台,以最为强悍的方式打倒那群西装大汉时。

她知道了,自己做不到那份豁达。

在海市,甚至在这个世界上,韩飞燕自认为没人比她更了解刘琰波,也没人比她在他身上倾注过更多的感情。

曾经毫无保留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今时今日的苦果。

刘琰波,你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韩飞燕想了一夜,可还是没有想通这一点。

她对他一直都是有感情的,输给了现实不代表不爱了。

因为还有爱,所以她才会如此激动得难以自控,以至于忽略了分手的事实。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幸好,奶茶店老板听到了韩飞燕一小部分话。

他是个睿智的男人,能从这一部分话里猜出这对男女现在的关系。

他还是个善良的男人,不忍心看着一对昔日亲密无间的恋人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出尽洋相。

于是,他用自己最拿手的奶茶做调解的方法。

往昔已故——

这是一个好名字。

往昔纵有千般对错,都已故去。

可以不放下,但也不必太执着吧?

奶茶店老板放下奶茶后就离开了,韩飞燕也冷静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刘琰波。

刘琰波搅匀了奶茶,喝了一口。

奶茶有咖啡的苦涩,却又比牛奶更为香醇丝滑,味道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值得回味。

刘琰波放下奶茶杯,对韩飞燕说道:“挺好喝的,你不试试吗?”

韩飞燕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琰波,低头搅动着奶茶,轻轻道:“话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听出来了吧?我找别的男人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钱。”

“你可以骂我是拜金女,我不会反驳。”韩飞燕小抿了一口奶茶,继续道:“我也会说你自私,因为这也是事实。”

刘琰波自私吗?

他真的很自私。为了过自己的平淡生活,忽略了爱人的感受,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刘琰波在和韩飞燕分手后一直都有考虑过两人分手的原因,但他确实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经韩飞燕这么一说,刘琰波才发现原来在这三年里,他一直把韩飞燕当成了那个大学刚毕业的单纯女孩,而没有去正视她的成长。

这个花花世界中,有几个人能心如磐石?

爱也需要相互给予,物质生活的保障也是其中的一种表达方式。

大家都是一介凡人,柏拉图式的恋爱真的不如面包牛奶来得实在。

“对不起。”刘琰波低着头,只觉得心中满是苦涩的味道。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迟了。

韩飞燕看着刘琰波,激动的心情逐渐平稳了下来,缓缓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道歉,在我心里,你是有错,但我同样也知道自己犯的错更大,配不上你这声对不起。”

长舒一口气,韩飞燕接着问道:“我约你出来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你能为尹含若做到这一步?还是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她真的很嫉妒。

当刘琰波和尹含若牵着手出现在高远秋的婚礼上时;

当尹含若招一招手,刘琰波便能为她得罪海市两大豪门时。

韩飞燕在那一刻的内心独白只剩下——为什么?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她都打算找上他到一边当场问个清楚。

两人曾经的那段感情,不仅仅是刘琰波的初恋,也是她韩飞燕的初恋。

分开的理由已经足够,但她无法释怀。

无论男女,嫉妒从来都是无厘头的,总是与现实相背而驰。

刘琰波能给韩飞燕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吗?

低头沉思半晌,刘琰波点上了一支烟,视线飘向了窗外,开口道:“大概是因为那一张结婚证的原因吧!它让我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家。”

这是他能想到最为合理的解释。

很多年来,刘琰波都未曾再体会过有家的感觉,他真的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许多人们常说:在现在这个结婚和离婚跟吃饭睡觉一样频繁的年代,结婚证只是一张可有可无的纸。

这张纸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再那么重要,可对于刘琰波来说是意义非常的,因为无论其中有多少真假成分,至少在形势上,他终归是有一个家了,这在精神上莫名给了他一种安定感。

是的。

他缺乏安全感,缺乏到了一种可笑的程度。

哪怕这段婚姻仅仅只是一场交易,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可言,他仍然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

事实上,刘琰波在和韩飞燕分手的那一天,任何一个女人无论出于任何原因找上他,只要是领证结婚,他都不会拒绝。

这就像一个溺水的善泳者,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可还是想抓住任何能够得着的东西,那怕只是浮萍。

刘琰波选择尹含若,不是因为她有多美,也不是因为她有多优秀,只是因为她出现在恰好的时间里。

韩飞燕目不转睛地盯着刘琰波,问道:“那一纸结婚证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

刘琰波点头道:“真的很重要。不然我当初也不会在得到你父母认可以后,老是跟你提结婚的事,提到你都觉得烦了。”

韩飞燕疑惑道:“为什么?”

当初,在两人交往快一年的时候,韩飞燕领着刘琰波回了趟她的老家。

在那期间,刘琰波得到了韩家老两口的认可,两位老人也希望他们尽快结婚。

后来回到海市以后,刘琰波买好钻戒求了很多次婚。就在两人分手的前十天,他都还提了一次结婚的事,只不过还是如往常一样被韩飞燕搪塞了过去。

时至今日,韩飞燕仍然无法理解刘琰波当初为什么会那么迫切的希望立马领证结婚。

这其实不怪她。

因为她的父母健在,从来都不缺家的温暖,自然无法理解一个浪子对家的那种犹如瘾君子对毒、品般的渴望。

刘琰波嘴里叼着烟,如瘾君子般吞着云、吐着雾,目光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喃喃道:“因为我已经流浪太久太久了。”

世人皆言浪子薄情寡义,甚至羡慕着他们的无拘无束。

这是一种误解。

真正流浪天涯的浪子们,一开始也许是因为叛逆和新鲜感,也可能是因为心中的向往,更多的可能是因为现实的无奈……

可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流浪天涯,当时过境迁,当浪子们在酒店的大床上、公园的长椅上、甚至是野外的草堆里……

在这些没有温暖的地方渡过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时,浪子们的心中再也不会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豪情万丈,也不会有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般诗情画意的感慨……他们心中唯一剩下的只有一种渴望——

愿那万家灯火中,有一盏是为我点亮。

第九十一章 分手后的祝福

刘琰波不知道别人怎么去看待流浪这件事情,但他确信,他自己是绝对不喜欢流浪的日子。

他已经活了二十六年,可这其中有十三年他都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刘琰波讨厌流浪,甚至在许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里,他曾不止一次质疑过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在那段日子里,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直到韩飞燕的出现,刘琰波才算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可好景不长,因为他自身的忽略,忽略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欲望,一味地追求他内心的平淡生活,最后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然后,尹含若出现了,以一张结婚证栓住了想要再次逃离的刘琰波。

爱代表着一种心灵上的幸福,可结婚证却代表着一个真真实实的家。

比起心灵上的幸福,刘琰波更需要的是一个家。

这也是他来到海市的最初目的——寻一城,遇一人,安家落户。

韩飞燕皱眉,一语中的:“那你爱她吗?”

韩飞燕不了解刘琰波的过去,但她足够了解他对待感情的态度。

这个男人太过理性与淡漠,一见钟情的事不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

更重要的是他的表达方式,话语中完全没有迷恋一个女人的情绪,真的像只为了那张结婚证而选择结婚一样。

不知为何,想到此处,韩飞燕心中竟然有一丝窃喜,静静地等着刘琰波的回答。

刘琰波目光从窗外重新落回韩飞燕身上,反问道:“这重要吗?”

“最重要的是,我是她老公,她是我老婆,我们已经领证结婚,这就是我想要的。”刘琰波自问自答道。

这段婚姻,他在乎的就是这一点,也只剩这一点。

而这一点,也恰好是尹含若为什么能牵制住刘琰波的原因。

闻言,韩飞燕眉头却是一松。

刘琰波没有回答爱与不爱,也就是说他在逃避这个问题,这是不是就证明——

他不爱她?

不过很快,韩飞燕又皱起了眉头,质问道:“就因为她跟你领证了,你就可以为她做出改变。而我当初因为只是女朋友的身份,所以就得陪着你过苦日子,这样对我公平吗?”

刘琰波轻叹一声,缓缓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就像你说的,你做错了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如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刘琰波苦笑道:“你拥有了你想要的生活,我也找到了我期望已久的东西。又何必再去纠结曾经是你对不起我,还是我负了你?”

他想逃离,逃离这个感情漩涡。

很多话,刘琰波无法去说明,比如韩飞燕和尹含若之间的区别。

韩飞燕对刘琰波是有感情的。

因为有爱,所以双方都会容忍彼此,再加上韩飞燕性格并不强势,所以在跟刘琰波相处的日子里,从没有把对生活的不满表达出来过。

刘琰波又是一个孤独太久的人,早已养成了“自私”的习惯,凡事以自我为中心,难以顾及到其他人的心思。

倘若当初韩飞燕把对生活的不满提出来,刘琰波是会为她做出一些改变的。

而尹含若和韩飞燕的区别就在于,尹含若对刘琰波是没有感情的。

没有爱,就不会感情用事,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交易。

我给你一个家,你帮我遮风挡雨。

若尹含若没有明确提出这些条件,刘琰波也不可能会为她做任何改变。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结局不是最好的结局,却是眼前最真实的事实。

刘琰波的回答不尽人意,但也算是表达得很明确。

他之所以会为尹含若做出改变,就是因为那一张结婚证。

至于韩飞燕,刘琰波是爱她的,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也用行动证明了。

如果不爱,他今天何必要来?

刘琰波又点起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后,语气温和道:“飞燕,只要你愿意,我们仍然可以做朋友。”

很多人常说,两个曾真心相爱的人分手以后就不要再联系,更不要做朋友。

刘琰波不懂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做不到。

韩飞燕对刘琰波来说太重要,他无法完全放下她。

她曾经给予的那份爱就像一道阳光一样,温暖了他曾经冰冷的心房,给他黑暗的世界里带来了一道曙光。

她推开了一扇门,让他走出了自己打造的牢笼。

这份情,刘琰波不敢忘,也不能忘。

韩飞燕搅动着桌上的奶茶,沉默了下来。

往日的情节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她何尝又能真的忘怀眼前的这个男人。

只是——

良久,韩飞燕抬眸,轻叹道:“还是不要了吧!我约你来,是因为我昨天真的很气愤,也可以说是嫉妒心在作祟,但现在已经好多了。就像你说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反正也回不去了。”

回头太难。

这世上又有那一句话比“回不去了”这一句更催人泪下,更适合分手以后还恋恋不忘的情侣呢?

韩飞燕眼眶已泛红,轻声道:“无论未来是好还是坏,这都是我们自己做的选择。”

说完,韩飞燕拿起桌上的奶茶,强颜欢笑道:“琰波,祝你新婚快乐!”

刘琰波同样拿起桌上的奶茶,深深地看了一眼韩飞燕,微笑道:“也祝愿你幸福快乐!”

曾经对也好,错也罢!

随着这两声祝福,两人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真正意义上划上了一个句号。

从此阔别两宽,互不相欠。

虽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可也许会永不再想见?

也许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彼此的好与坏,只是不会再刻意的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

这是离别。

没有了那天分手时的爱恨纠葛,也没有了今天刚相见时的是非对错,只剩最后真心的祝福。

分手后,不做朋友,也不做仇人,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韩飞燕把奶茶当成了酒,一口气喝完后,起身道:“我先走了。”

刘琰波同样喝光了杯子里的奶茶,先是呆头呆脑的“哦”了一声后,不过很快他便起身微笑道:“慢走。”

韩飞燕笑了笑,抿唇道:“改改你这木衲的性子和爱装无所谓的毛病吧!”

她走了。

留下了刘琰波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

第九十二章 胡蝶

韩飞燕走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刘琰波目送她离开后,独自一人坐回桌前,目光有些呆滞。

是的。

她真的很了解他。

刘琰波刚刚告别时的微笑和轻松全都是装出来的,其他人也许看不出一丝痕迹来,但这其他人当中绝不会包括韩飞燕。

三年时光,不算短啊!

嘀嗒、嘀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阴沉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明亮了许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刘琰波卷缩在奶茶店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橱窗外正慌乱避雨的行人,目光散漫无章,整个人仿佛流露着极为消极的颓废气息。

刘琰波是一个极容易陷入回忆的人,很少会去展望未来。

现在,韩飞燕也真正成了他回忆里的人了。

奶茶店里很安静,那对小年轻情侣也已离开,奶茶店的老板正趴在吧台上,痴痴地望着门外。

他似乎也是一个孤独的人?

不知现在的他是在期盼客人上门,还是在这样抑郁的天气里也想起了某些记忆深处里的人与事?

又坐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刘琰波突然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懒洋洋的问道:“老板,你这里有没有酒?”

跑奶茶店里来找酒喝,他恐怕是世界上的第一例,是个奇葩。

客人够奇葩,老板也不差,爽快回应道:“有的。”

“来一瓶。”刘琰波放下手,坐直了身子。

“不过不是什么好酒。”老板拿来两瓶100ml的红星二锅头,将其中一瓶放到刘琰波面前,自己拿着另一瓶坐到了他的对面。“是我买来给自己喝的,你要不嫌弃,这瓶我请你喝。”

“谢谢,只要是酒就成。”刘琰波笑吟吟地拧开瓶盖,跟老板碰了个杯。

烈酒入喉,刘琰波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接着又喝了一口,大半瓶就没了。

老板小抿了一口,劝道:“酒不是这样喝的,伤胃。”

刘琰波摆了摆手,笑道:“不碍事。习惯就好。”

酒是穿肠毒药,但能治伤,尤其是心伤。

刘琰波心中有伤,能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的也只有烈酒和香烟。

刘琰波掏出烟盒,顺手掏出了两支,给老板也递了一支。

“老板,你这店名取得不错,位置也当道。”刘琰波自己点上一支烟,笑道:“不过你这么喜欢请客,也赚不到什么钱吧?”

刘琰波记得,刚刚奶茶店老板也给那对小年轻情侣送了两杯新口味的奶茶。

老板点上烟,同样笑道:“我不靠这店挣钱吃饭。”

刘琰波有些疑惑,又有些惊讶。

这地段虽说不是海市的黄金地段,但也差不了多少,其价格也是吓死人的存在。

这奶茶店老板穿着不咋地,喝的酒也不咋地,可这口气委实不小。

相比与他刘琰波,简直就是大富豪的级别啊!

奶茶店老板似乎看透了刘琰波心中所想,眯眼道:“我也是个伤心人,这家店对我有很特别的意义。”

刘琰波微微一愣,随后举起酒瓶,苦笑道:“为我们这些伤心人干杯!”

“干杯!”这一次,老板也是一个咕噜喝光了瓶中酒。

酒喝完,雨却越下越大,老板又跑去拿来了四瓶酒和一碟花生米。

两个素不相识的大男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小酒,喝得滋滋有味,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

同是伤心人,与其聊着聊着就不经意间揭露出彼此过去的伤疤,不如安心吃杯酒,听听风雨声。

在这样令人抑郁的天气里,得一酒友,足够了!

吱呀~

就在刘琰波拧开第四瓶酒的时候,奶茶店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身段曼妙的女人走了进来,用听上去不算太流利的华夏语问道:“老板在吗?”

“在这里。”老板放下酒瓶,起身走了过去问道:“美女,要喝点什么?”

“咖啡。”美女说完,径直走到了刘琰波的邻座坐下。

刘琰波背靠着橱窗,视线刚好落在了这位美女身上。

老板还真没叫错,这还真是个大美女,看脸蛋似乎还是个混血。

一条紧身的蓝色牛仔裤,一件绷得很紧的黑色T恤衫,勾出完美的曲线,凹凸有致的身材再配上那双大长腿,起码八分以上。

长成这样,自然很是吸引男人的目光。

混血美女对这也早已习以为常,面对着刘琰波毫不躲避的目光,她也是微笑着点头示意。

刘琰波同样很友好地笑了笑,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美女,表现得很大胆。

他的眼神有些朦胧,看上去似乎是喝醉了?

真醉了吗?

当然不会,至少他还能一眼看出来——

这个混血美女不仅很美,而且是个练家子,还是身手很不错的那种。

不过刘琰波并没有在她身上察觉到敌意,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很快,老板就端着咖啡过来了,放下咖啡后,他将一条干毛巾递给混血美女,友好的笑道:“这是新的,还没有用过,你拿着把头发擦干,免得感冒。”

“谢谢。”混血美女接过毛巾,一边擦干头发,一边不是很确定的问道:“老板,你这里还卖酒的吗?能不能给我也拿一瓶来?”

老板被问得有点发蒙。

今天这是怎么了?

也不见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一个个的都跑奶茶店找酒喝了,这像话吗?

老板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美女,我这里不卖酒,不过你要真想喝,我可以帮你拿一瓶我们正在喝的那种酒过来,不过不是什么好酒,容易醉人。”

“没事,我酒量很好的。”混血美女很豪气的说道。

“好吧。”

老板乖乖地跑去拿来一瓶红星二锅头,随带着还拿来了一个小酒杯,对混血美女很不放心的说道:“你先尝一口,看喝不喝得惯,别喝醉了。”

混血美女接过酒道:“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喝吗?”

这一问,真大胆,别说奶茶店老板了,连刘琰波都被震惊到了。

美女,你认识我们吗?

你长得有多诱惑人你自己知道吗?就不怕我们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把你给灌醉后那啥了吗?

刘琰波敢打赌,这个混血美女绝对是国外来的。

奶茶店老板一看就是个很正派的好男人,他有些为难地看向了刘琰波。

刘琰波耸肩,笑道:“我没意见,喝酒有美女作陪,乐事一件。”

老板只好点头道:“好吧。”

三个萍水相逢的人就这样坐到了一起,喝着廉价的二锅头。

混血美女拿着酒很自然地坐到了刘琰波身边,没有一点拘谨。

沙发有点小,刚好能坐下两个人。

就在混血美女刚坐下的那一刹那,刘琰波微微皱了皱眉头。

混血美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很容易激发男性荷尔蒙的那种味道,很香。

只是隐隐中,刘琰波在她身上还嗅到了另一种味道——血腥味。

这血腥味当然不是身上真的有血迹散发出来的,这是一种虚无的气息,只有真正杀过人,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的人才会散发出来的一种气息。

平常人嗅不到这种虚无的气息,在本体没有流露出杀意的时候,就算是同道中人也很难察觉到这一点,只有像刘琰波这种具有野兽般本能的人才能察觉到。

虽然有所察觉,不过刘琰波也不会贸然点破,他已经过了多管闲事的年纪了。

混血美女擦干头发后倒上了一杯酒,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以后,吐了吐香舌道:“华夏的酒果然像火一样。”

闻言,老板问道:“美女是从哪里来的?”

“马来西亚。”美女微笑着,自报姓名道:“老板,你不要喊我美女了,我的名字叫胡蝶。”

刘琰波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一个身上带着血腥味,从东南亚来的大美女?

——有趣!

第九十三章 故事和酒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非常巧合的事情?

大概是有的。

不过刘琰波是个消极的现实主义者,他很少相信所谓的巧合。

胡蝶身上的血腥味还不足以引起刘琰波的警觉,但她来自马来西亚这件事情却很让他重视。

他最近变得有些敏感,对从东南亚一带来华夏的国外友人很是关心。

胡蝶会是“暗流”的人吗?

希望不是吧!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混血美女,要真是个杀手就太可惜了。

刘琰波内心戏很丰富,不过却一直没有开口搭话,安心做个旁听者。

“不管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相聚就是缘。”奶茶店老板举杯相邀。“ 要不咱们碰一个?”

闻言,刘琰波和胡蝶纷纷点头同意。

叮~

三人用酒瓶轻碰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在这间客稀人少的奶茶店显得格外悦耳。

都是爽快人,胡蝶和奶茶店老板都是直接干了大半瓶,刘琰波更甚,一个咕噜下去,小二两全都下肚。

窗外阴雨绵绵,店内三个陌生人开怀畅饮,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没有一丝拘谨的样子。

大概都是孤独的人吧?

刘琰波晃了晃空空的酒瓶,笑道:“老板,没酒了。”

“你还要喝?”奶茶店老板惊道。

倒不是他舍不得酒,只是刘琰波的喝法太吓人。

这家伙已经喝光了四瓶,虽说只有二两一瓶,但度子高啊!

刘琰波基本上是两口一瓶,还不带怎么歇的,老板连花生米都不见他嚼过一颗。

“再来一瓶吧。不然光看着你们喝,我这心里难受。”刘琰波耍赖道。

他的酒瘾很严重,比烟瘾还重。

不过自从来海市落脚,找到了正常工作以后,刘琰波倒是也改了以前酒不离手的习惯,但现在工作没了,他最近又有点放飞自我的迹象。

为此,尹含若还甩了好几次脸色给他看。

碰上这么个酒鬼,奶茶店老板也很是无奈,只好又拿来三瓶酒,叮嘱道:“这次你可慢点喝,我这里已经没有存货了。”

“谢谢老板。”刘琰波接过酒,拧开瓶盖后小抿了一口。

酒慢慢喝,雨慢慢下。

胡蝶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刘琰波,笑道:“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二位,你们是不是也得做个自我介绍?”

“胡小姐说的对。”奶茶店老板看向了刘琰波。“你都喝了我这么多酒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先来。”

刘琰波也不推辞,笑道:“我叫刘琰波,无业游民一个。”

“你就是那个开出租车的刘琰波?”奶茶店老板大惊道。

刘琰波反问道:“老板你认识我?”

“你不知道你自己最近很有名吗?”奶茶店老板失笑道。

刘琰波最近确实名气不小,不能说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但他的名字在海市上流圈子几乎一夜传遍。

先有杀九爷的流言加身,后有娶了海市四大美人之一的尹含若的消息传开。

这两件事,其中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一个人在海市扬名。

更何况他还全占。

不过刘琰波本人是不太清楚的,他不知道这两件事具体给海市的上流圈子造成了怎样的震荡。

谁让他只是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无法跻身到上流圈子呢?

除了一些道听途说和官方的一次问话,最近既没有人因为九爷的死再找上刘琰波,也没有人因为他娶了尹含若找上门,生活出奇的平静。

这个现象,李梁曾经给刘琰波解释过。真正在意这两件事的人都还在观望状态,但迟早会找上他的。

对此,刘琰波倒是不太在意,不过吃瓜群众们倒是很关注后续发展。

确认了刘琰波的身份,奶茶店老板也不再多问多说,只说道:“以后,你要多加小心。”

萍水相逢,奶茶店老板能做这样的提醒已经很不错了。刘琰波感激道:“谢谢。”

“你在海市很有名吗?”相较于奶茶店老板的大惊,胡蝶问的很平淡。

刘琰波摸了摸鼻子,如实回答道:“我不太清楚。”

说完,刘琰波直勾勾地看向奶茶店老板,咧嘴笑道:“老板,该你了。像你这么好的老板,我可不愿意错过认识的机会。”

“我也是。”胡蝶附和道。

老板喝了口酒,笑道:“谢谢夸奖,我叫方涛。”

“海市方家的方涛?”刘琰波恍然大悟,表情变得很不自然。“难怪你会说不靠这家奶茶店挣钱吃饭,是个伤心人。”

海市有几家本土的豪门大户人家,其中有一家姓方。

方涛,方家当今掌权人的次子。

刘琰波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方涛在两年多以前也做过一件很出名的事情。

两年多以前,三十岁的方涛喜欢上了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小姑娘,并打算与这个小姑娘结婚,不过遭到了方家其他人的强烈反对。

方家早已给方涛订有婚约,女方是同为海市豪门的陆家,门当户对。

就在方家和陆家联姻的当天,新郎官方涛逃婚了。

不过在他踏上逃往它乡的火车之前就被方家的保镖堵了回来,还有那个小姑娘。

方涛领着那个小姑娘回到婚礼现场后,当着数百亲朋好友的面悔了和陆家的婚约,并当场宣布婚礼继续,不过要换新娘。

为了这事,陆家和方家翻了脸。

方涛的父亲被气得心脏病复发,差点没抢救过来。而那个小姑娘也因为忍受不住各种压力和风言风语,婚礼过后没多久就选择了跳楼自杀。

这事在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传得沸沸扬扬,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

从那以后,方涛也就再也没有在海市上流圈子出现过,听说是疯了,被方家送去了国外疗养。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方家和陆家压了下去,到现在已经鲜有人再提起。

若不是现在见到了当事人,刘琰波也难以想起来。

刘琰波的话无疑勾起了方涛痛苦的回忆,他仰头干了一整瓶酒,脸色极为痛苦难看,泪流满面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这个不孝不义之人。”

气倒老父亲,是为不孝;

害死心爱的人,是为不义。

刘琰波理解方涛的心情,低头致歉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不怪你,是我自己造下的孽。”方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喃喃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避不了。”

是啊!

因果有循环,天道在轮回。

刘琰波没有再去追问方涛为什么还要回到这座让其伤心的城市,他大概也能猜到原因了。

据说,那个小姑娘在认识方涛之前,是在某家奶茶店打工的。

守住最初的美好,大概就是他方涛活下去的希望吧——

窗外的天空越来越暗,雨也越下越大。

奶茶店内的光线变得很昏暗,空气中流淌着悲伤,静默到让人头皮发麻。

胡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提议道:“要不我们继续喝酒?”

刘琰波和方涛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都是有故事的人,也都不愿再提及。

幸好!

桌上还有酒。

悲也好,痛也好,不如化作酒一杯。

有故事的人,似乎永远也离不开酒?

第九十四章 记得带雨伞

往事不能再提,那就只能话说当下。

喝酒嘛,要不乱七八糟聊点什么的话,实在是没意思。

刘琰波和方涛继承了华夏优良的传承,开始一致对外,主攻胡蝶。

从来华夏的目的问到结没结婚,再问到对华夏男人的看法,又问到有没有想过在华夏安家落户……

甭管熟不熟,合适不合适,这俩货该问的和不该问的都问了个遍,俨然一副借着酒劲耍流氓的架势,好在都只动口不动手,不然华夏人的脸非给他们丢个干净。

面对如狼似虎的问题,胡蝶倒也是来者不拒,基本上都一一回答,实在无法正面回答的,她就卖萌,装作听不懂。

三人聊的兴起,笑声不绝于耳,倒是将先前的悲伤气氛冲淡了不少。

酒喝完时,雨还没有停。

刘琰波痴痴地看着窗外的大雨倾盆,哭笑不得:“方老板,看来老天爷是不打算让我们离开你这里了。”

方涛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你就算说出朵花来,我现在也拿不出酒来了。”

小心思被一眼识破,刘琰波摸了摸鼻子,厚脸皮道:“要是这下的是酒就好了,我保准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但愿雨水皆化酒…”方涛笑道。

方涛话还没说完,刘琰波就接道:“只恨此生已非人。”

酒已非酒,人已非人。

当某一天,你蓦然回首自己一路走来的道路时,发现路早已偏,时光又已不再时,你是不是也会质疑自己?

这一路走来,你也遇到了一些人,可分分和和、重重叠叠以后,到如今发现只剩下你自己时,你是不是也在茫茫人海、万千人中徜徉着?

若忆流年,惜已成句。

人,何时迷失了自我?

刘琰波思绪万千,感概道:“这种惊世绝句,大概也只有像古龙先生这样嗜酒如命的文豪才能写得出来吧?”

方涛点头道:“大概是的。”

胡蝶露出一副看到俩神经病的表情,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你们这是在欺负人,欺负外国友人不懂你们华夏博大精深的文化造诣。

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两个大男人在这玩无病*、伤春悲秋的文字游戏,不尴尬吗?

尴尬是尴尬了点,但也架不住喝了酒的男人脸皮厚。

刘琰波尬笑着,开始胡说八道:“我们在说外面下的不是雨,是酒。打算比比看谁最先跑出去,喝到最多的酒。”

“你骗人。”胡蝶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不会说你们华夏语。”

这下真的尴尬了吧?

反正方涛是坐不住了,起身道:“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你们应该也饿了,我去煮点面条。”

说完,方涛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刘琰波和胡蝶,扭头就走。

不一会,后厨便传来一阵砰砰作响的刀声。

这才是富家子弟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刘琰波和胡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气氛却又变得有点不同寻常。

刘琰波默默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目光变得越发清澈,淡淡的笑道:“胡小姐,你能把生意做到华夏来,想必在马来西亚也很有势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长期活跃在东南亚一带的‘暗流’组织?”

胡蝶目光微微一颤,不过她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回答道:“有听人提起过,听说是个杀手组织。”

“刘先生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难道你跟这个组织有仇?”胡蝶捂嘴问道。表现得很惊讶,甚至还有些惊慌,像是被自己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

“没仇。只是前段时间听说有几个这个组织的人渣想来我们华夏生事,还杀害了我们海市的一位企业家。”刘琰波摇头道。这瞎话也是影帝级的表现,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他把‘人渣’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不过胡蝶已稳住心神,没有再表现出另任何异常,反问道:“既然没有仇,刘先生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仇。我们华夏先人留有训示:抵御外侮,人人有责。我恰好是个华夏人。”刘琰波煞有其事道:“看看胡小姐有没有什么辨别这些人渣的方法,教教我,说不定以后的哪天我就能派上用场。到时候我检举成功,华夏政府发我的奖金分胡小姐一半,你看怎么样?”

胡蝶乐了,娇笑道:“刘先生可真幽默。你就不怕这钱有命拿,没命花吗?我可是听说这个组织的人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刘琰波嘿嘿一笑,得意道:“我们华夏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名利危中来,富贵险中求。”

“再说了,我们华夏政府对检举恶势力的人会予以保护,外人是不会知道是谁检举的,除非……”

话说到一半,刘琰波突然靠近了胡蝶几分,几乎快到了脸贴脸的距离,接着说道:“除非胡小姐跟这个组织的人很熟,或者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也只有这样才可能出现我有命拿,没命花的情况。”

又一停顿,刘琰波才缓缓道:“胡小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胡蝶的脸色终于变了,看上去还有点慌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琰波这轻浮的举动,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两人一动不动看着对方许久后,胡蝶好像才反应过来,她向后退了退,冷冷道:“刘先生,请你自重。我是听说过这个组织,但不代表我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更加不知道什么辨别他们的方法。”

“这样啊,那还真是让人失望。”刘琰波也往后退了退,背靠着橱窗的玻璃,脸上笑容可掬。“胡小姐,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失态了。”

胡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刘琰波,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两人相视却无言,气氛难免变得有点僵。

“面来了~”

暖场人员登场,只见方涛用一个餐盘端着三碗面走了过来。

刘琰波和胡蝶立马坐好,脸上几乎同时换上了期待的笑容,两人先前拼命拉开的距离也不复存在,又有了肢体上的接触。

方涛将餐盘放到桌子上,微笑道:“水平有限,你们凑合着吃,爱吃什么口味自己调。”

餐盘很大,除了放着三碗排骨面,还放着食盐、食醋、鸡精、辣椒酱等调料盒,摆放的贼整齐。

“谢谢方老板招待,那我就不客气了。”刘琰波也着实没有客气,加上各种调味料以后,开始大快朵颐。

排骨炸的金黄,外酥里嫰,贼香。

刘琰波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拍马屁道:“方老板,五星级。”

“真的好吃。”胡蝶也附和道。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方涛套用某广告词皮了一下。

吃到一半时,胡蝶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先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眼窗外,起身道:“方老板,谢谢你今天的招待。司机来接我了,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打扰你。”

外面的街道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红色的宝马车,正好停在奶茶店的橱窗外。

“吃完面再走啊。”方涛挽留道。

“我还有事,就不吃了。” 胡蝶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方涛,微笑道:“说实话,我也吃不下这么多。”

“既然胡小姐还有事,那我也就不多留了,你慢走。”方涛摆手道:“钱你收回去,这顿我请。”

胡蝶把钱放在桌子上,笑道:“那怎么行?你们华夏不是有一句话吗?亲兄弟、明算账。”

“方老板,刘先生,下次再见。”胡蝶留下钱,朝门外走去。

窗外,雨还在下,风还未停。

刘琰波突然抬头道:“胡小姐,华夏多风雨,以后出门记得带雨伞。”

风雨交加的时候,你是否也会忘了带雨伞?

没有雨伞的保护,千万不要将自己置身于风雨中——

很危险!

第九十五章 尹含若受伤

红色宝马车内,胡蝶的神色忽明忽暗,意味难明。

司机是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长相艳丽,回头道:“组长,你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没有收获吗?”

“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以后在华夏不要叫我组长,私下也不行。”胡蝶揉了揉眉间,有点头疼。

想起刚才,她更是冷汗直冒,有些后怕道:“不仅没有收获,好像还引起了他的怀疑。”

“啊~”女司机惊道:“小姐,那……”

嘘~

胡蝶看着车窗外,示意禁声。

只见刘琰波突然从奶茶店跑了出来,直奔胡蝶她们的车子而来。

砰砰~

胡蝶降下车窗,微笑道:“刘先生,有什么事吗?”

刘琰波神色急切,语速更急:“胡小姐,我能搭个便车吗?”

“上来吧。”胡蝶打开后座的车门,让出座位。

刘琰波坐上车道:“谢谢。”

“刘先生要去哪里?”胡蝶问道。

“若梦集团!”

……

自从尹含若从刘琰波手上拿到黑墨膏的药方以后,若梦集团最近一直在全力着手准备各项事宜,争取能早日推广面市。

在华夏,想要开办一个制药厂并不容易,尤其还是生产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的新药,那就更加难上加难。

药监、工商、税务等各个部门的审批极其严格复杂,还要做几期的临床医学实验,这些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时间。

好在若梦集团家大业大,资金充足,人脉关系也广,操办起来也就快了许多。

本来一切顺利,按预期明年年底就能推广上市的,可偏偏今天在最不容易出问题的环节出了问题。

先前和若梦集团已经达成口头协议转让修建厂房的土地所有人突然反悔,死活不愿意签合同,哪怕尹含若亲自出面,价格涨了又涨,对方就是不同意。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尹含若谈判失败后,在回公司的路上突然遭到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围追堵截,要不是司机把车当坦克开,不要命似的横冲直撞冲出重围,后果难以想象。

这也是林雪给刘琰波打电话的最根本原因,她吓坏了。

风雨中,一辆红色宝马车飞驰而至,停在了若梦集团大门外。

“胡小姐,谢谢了,改天请你喝酒。”

车一停,刘琰波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急急忙忙地下了车。

大门口的警卫室里,林雪已经等候多时,见刘琰波下车,她撑开雨伞立马跑来迎接。

“丫头,你没事吧?”刘琰波接过林雪手里的雨伞,上下打量着,没看到她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以后,他才算略微松了口气。“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我今天没有去,不过嫂子受伤了。”林雪摇头道。脸上写满了后怕与担忧。

两人同撑一把伞,着急忙慌地走进若梦集团。

“小姐,这个男人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一点强者的沉稳和气质都没有。”宝马车内,女司机很是疑惑。

刘琰波刚刚无论是在车内还是下车以后,都表现得太过于慌乱,反应比一个普通人还不如,焦急、担忧都写在脸上。

真正的强者,不应该都是冷酷无情、心智如铁的吗?

真正的的强者,不应该临危不乱,就算泰山拍自己脸上也要风采依旧吗?

要不是昨天已经知道刘琰波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倒云家保镖十几人的壮举,女司机都怀疑她们找错人了。

胡蝶看着火急火燎走远的刘琰波,喃喃道:“是啊。还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

叮~

女司机打开手机,看着短信道:“小姐,小舞发来短信,说若梦集团总裁尹含若今天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

闻言,胡蝶如梦初醒,她低头思索片刻后,淡淡道:“走吧!回去再说。”

所谓关心则乱。

刘琰波在奶茶店接到电话时,林雪带着哭腔开头就是一句:“刘大哥,你快来公司,出事了。”

只这一句,差点就把他吓了个半死。

也就是刘琰波心理素质强大,要不然他能原地爆、炸,肯定当场掀桌子。

亲人,永远是他最大的逆鳞——

刘琰波跟着林雪直上三楼,连门都不敲就闯进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里,不止有尹含若和上官清梦,还有警察在场。

带队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潘羽衣。

尹含若靠在沙发上,额头上包着纱布。看到进来的人是刘琰波后,她原本绷紧的神经莫名的松弛了许多,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不想承认,却又很享受这种感觉。不由苦笑道:“你怎么来了?”

“丫头打电话告诉我的。”刘琰波走到尹含若身边,问道:“痛吗?”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声音里可以听出满满的怜惜和担忧,甚至还有些许自责。

这样的他,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但这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终归是夫妻一场。就算是没有感情,至少是彼此自愿的选择。

平时会吵闹,也会时常冷战,但至少相看两不厌。

虽然不能全心全意的为彼此付出,但该给的温柔和关怀也会有。

就像刘琰波之前被周明抓到警局去以后,尹含若的第一反应也是要找律师捞人。

大概是真的吓坏了,尹含若身上那股女强人的冰冷气势已经荡然无存,看上去有些小女人的委屈。娇道:“痛~”

“让我看看。”说完,刘琰波便伸手去拆纱布,尹含若也没有拒绝。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慢,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解开,手法娴熟。

尹含若额头上有一道约一寸左右的伤口,不是很深,应该是被玻璃一类的东西划伤。左眼眉骨上方肿得发紫发亮,显然是撞击伤。

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势,就是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很影响美观。

刘琰波舒了口气道:“敷药了吗?我上次给你的黑墨膏还有没有?”

“到医院包扎时敷了药,刚回来不久,还没来的及抹黑墨膏。”尹含若伸手指向办公桌。“就在办公桌左边的第二个抽屉里。”

“我去拿。”

找来黑墨膏,刘琰波又小心翼翼地帮尹含若涂上,时不时还轻轻地吹一吹,他认真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滑稽,却又不失柔情。

尹含若垂首低眉,满脸通红。

她是第一次享受他的这般柔情,多少有点不适应,或者说——

她害羞了!

毕竟周围还有好多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都不带眨眼的。

看着刘琰波和尹含若有些蹩脚的你侬我侬,无论是上官清梦和林雪,还是潘羽衣和一班警察,神色基本大同小异——

好一碗狗粮,我们干了!

第九十六章 艹你大爷

等刘琰波帮尹含若敷好药,警察也就继续做还未完成的笔录。

警方对尹含若这次遇袭事件也很重视,甚至惊动了市局的高层领导。

尹含若好歹也是领过杰出青年企业家奖的人,再加上她又有倾城之貌,也算是海市知名企业家。

而前不久,海市又死了一位知名企业家。

这有一又有二的暴力事件,还都是发生在知名企业家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海市这座城市和这些知名企业家八字相冲。

想想,海市做为华夏已经接轨国际化的大都市,有多少知名企业家?其中又有多少国外慕名而来做投资的企业家?

也亏得今天警方反应快,在第一时间就把尹含若遇袭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

不然一旦任由其传开,必然会雪上加霜,引起更大的社会舆论压力。到时候被人质疑海市的治安问题,可就不仅仅是打你整个海市执法部门的脸,是在打整个华夏政府的脸,这后果,谁敢担?

做完笔录,潘羽衣问道:“尹小姐,需要我们警方派人保护你吗?”

保障人民的人生安全,是警察的职责。

像尹含若这种情况,按警方的正规程序走是一定会派警员二十四小时予以保护的。

不过有钱人都聘请有私人保镖,就比如尹含若现在的司机,就是从特种部队退役的,不然今天他也不可能有能力冲出重围。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钱人似乎都比较排斥警方人员日夜跟着。

久而久之,对待这些个有钱人,警方也就养成了先问一问的习惯。

——不是不负责任,实在是“刁民”难伺候。

听潘羽衣这么一问,尹含若既没有忙着拒绝,也没有先答应,她的第一反应是看向了刘琰波。

不止是她,就连上官清梦和林雪在这时候也是同样的反应。

意味也很明显——到你表态的时候了。

刘琰波摸了摸鼻子,义不容辞道:“还是我来吧。”

问言,尹含若才笑着拒绝道:“潘警官,那就不麻烦你们了。”

“那行。”潘羽衣点头同意,也不强求,也不多问。只道:“尹小姐,那今天我们就先走了。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快抓到袭击你的人,绝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的。”

“有劳了。”尹含若客套道:“各位警官慢走。”

起身离开时,潘羽衣又道:“刘琰波,你跟我出来一下,有事和你说。”

刘琰波也不做多想,老老实实地跟了出去。

出了办公室的门,潘羽衣将其他警员全部打发走,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潘羽衣在前,刘琰波在后,两人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下。

一停下,潘羽衣开头就是一句:“你还在生气?”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刘琰波当场就懵了。

刘琰波本以为潘羽衣叫他出来是聊今天尹含若遇袭的事情,他脑子里现在也只有这事。

见刘琰波傻乎乎的半天不说话,潘羽衣又详细描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在因为那天晚上我说姬如烟的事生气?”

闻言,刘琰波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不过却跟看到了怪物似的。

潘羽衣今天的声音出奇的轻柔,耐心似乎也出奇的好,格外像个女人。

本来是挺好的改变,可是和之前的印象反差太大,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刘琰波心里有点小怕怕,弱弱的问道:“潘队长,你今天生病了吗?”

这货也是真不会聊天,是个一开口就能聊死天的主。

“你才有病!”潘羽衣大怒道:“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皮一下你会死啊?”

“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嘛~”刘琰波拍拍小心脏,长舒了一口气。“害我刚刚还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

“有完没完?”潘羽衣恢复了彪悍的本性,切换到以前和刘琰波相处时的模式当中——贼不讲理。“我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刘琰波翻了个白眼,岔岔不平道:“我要说我还在生气,你潘大队长会道歉吗?”

道歉?

刘琰波估计潘羽衣从小到大就没学过这两个字,她要是会给人道歉,母猪恐怕不止能上树,得飞天。

这女人就是个惹不起的存在,只能躲着。

果然——

潘羽衣双手抱胸道:“道歉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可以请你吃顿饭。”

刘琰波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不由没好气道:“我不生气了,也不想吃你请的饭。”

真不生气吗?

一开始,他是挺生气的,不过后来仔细一想,生气有个屁用。

人家压根不把你当盘菜!

加上又过了这么久,他也不可能把这事一直放在心上。

毕竟从总体上来说,刘琰波对潘羽衣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仅是个好警察,也还有点人情味。

比如昨天高远秋的婚礼上,对于自己打人的事,她还是视而不见的。

刘琰波说的是真心话,潘羽衣听到却又不开心了,气道:“不生气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真不知道原因?”刘琰波反问道。

潘羽衣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是因为周明?”

刘琰波闭紧嘴巴,不承认,也不否认。

自从那天被周明以“莫须有”的罪名抓回警局以后,刘琰波就下定决心不再和潘羽衣来往。

诚然,让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姬如烟,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明。

刘琰波不怕别人找自己麻烦,但他也真心不想得罪周大少。

在他心里,周大少也是个不错的人,是个敢爱敢恨的主。

再说了,刘琰波也不想跟潘羽衣扯上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偷偷算过,两人是真的八字不合。

这种羊肉吃不到、还要惹一身臊的事,傻子才会干吧?

刘琰波不敢说出来,可潘羽衣看出来了,不以为然道:“我们俩的事关他周明什么事!”

声音贼洪亮,走廊上都有了回音。

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只见上官清梦从里面探出头来,笑容满面地看向走廊尽头的男女。

笑得极其——“猥琐”!

嘛蛋~

刘琰波瞬间心如死灰。潘羽衣,我~操~你大爷!

第九十七章 不同的选择

要不要这么坑人?

刘琰波差点气得从三楼翻身就来个倒摔下去,以证清白。

谁跟你我们俩了?我们毛线关系都没有好吗?

刘琰波无法再去脑补更多,急忙朝上官清梦连连摆手,他甚至猛地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和潘羽衣之间的距离,以示清白之躯。

此地无银三百两?

上官清梦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连连点头回应,有张嘴说话,但没有声音。

饶是如此,刘琰波已近崩溃。谁让他会很多稀奇古怪的技能,读唇语就是其中之一。

上官清梦分明在说:别担心,我不会告诉你老婆的。

刘琰波想解释,可人家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只见上官清梦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后,头又缩了回去,随带着办公室的门也再次被关上。

刘琰波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看向潘羽衣,瘪嘴道:“大姐,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你看你干的好事,今晚回家我铁定要跪搓衣板了。”

“你说话才没带脑子!”潘羽衣怒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回家跪不跪搓衣板那是你自己的事,关我屁事!”

你这是不想好好聊天了呗?

刘琰波急眼了,没好气道:“那你现在进去给我解释清楚去。”

“解释什么?”潘羽衣抬头挺胸,满脸的鄙视。

刘琰波气得跳脚,狠狠道:“还能解释什么?当然是进去告诉我老婆,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不对,应该是说我们压根就不熟。”

“凭什么?”潘羽衣走近两步,一脸的坏笑。

刘琰波一瞪眼,被呛得出不来声了。

嘛蛋~

你这女人绝逼是故意的。我就不该信了你有事和我说的鬼话,就不该跟你这克星出来。

刘琰波敢打赌,潘羽衣绝对是在报复,报复自己前阵子不接她电话的事。

这女人就是洪水猛兽,谁不躲谁就是傻B!

打定主意,刘琰波扭头就走,不带任何留恋。

“正事都还没有开始说,你这是干嘛去?”潘羽衣双手抄兜,不慌不忙。

你有鬼正事!

刘琰波充耳不闻,大步向前。

“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信不信我把你上次非礼我的事告诉你老婆。”

潘羽衣淡淡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得刘琰波当场死机,再也迈不开双腿,回头道:“我什么时候非礼你了?”

潘羽衣一抬眉,煞有其事的说道:“你可别说你忘了,上次在警局你让我坐你大腿上的事。”

“虽说那天没有监控录像,不过你看你老婆到时候是信你还是信我?”潘羽衣得意道。

你这女人,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想是这么想,不过身体背叛了思想。刘琰波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回来,没好气的催促道:“什么事?赶紧说。”

他是真怕了她了。

这女人不仅不讲理,还脸皮厚。

最关键的是,她还是个警察,躲都躲不掉。

这时候,刘琰波突然想起了一句不文雅,却很有哲理的话——

生活就如强、奸,既然反抗无效,那就不如默默享受。

放弃了抵抗,刘琰波嘴硬道:“我告诉你,你这次要是再说些乱七八糟的,我可真翻脸了。”

潘羽衣不在意地笑了笑,正色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刘琰波不满道:“我说潘大队长,你说话能不能别老这么掐头去尾的?”

他这还真不是抬杠。

被潘羽衣先前这么一闹,刘琰波是真不知道她现在说的那是哪了。

当然,在女人面前,这种事也没法解释清楚。

女人要是认为你在抬杠,你就是嘴里说出个泡来,她也能“吧唧”一下给你捏碎了。

不过好在潘羽衣现在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只听她又重新说道:“我问你,关于你老婆今天被人袭击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刘琰波反问道:“这不是你们警方的事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过问了,全权交由我们警方处理吗?”潘羽衣有些惊讶道。

“不让你们警方处理能行吗?”刘琰波翻了个白眼。“那让我自己来处理,你同意吗?”

潘羽衣心中一喜,不过很快又忧心忡忡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不是她生性多疑,实在是这个“对手”太不靠谱。

刘琰波是有前科的人。

一个能为了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将别人打成终生残废的人。现在为了自己老婆,指不定他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刘琰波点上一支烟,吐烟道:“比真金白银还真。”

“话说,你们警方现在有没有查到点什么?”刘琰波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潘羽衣看着刘琰波,留意着他每一次说话时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变化。

他说的难道真的是真心话?

又仔细看了几眼,潘羽衣才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周明正带人在出事地点做现场勘察和周围群众走访,还不知道他那里情况如何。不过我估计找到有力证据的希望不大。从尹含若和司机的描述上来看,对方很谨慎,经验也很丰富,参与围堵的两辆车都没有车牌,就连车身都有做过伪装。”

刘琰波叼着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很沉稳,也很随意。又问道:“那个突然不肯和若梦集团签合同的人查了没有?”

“查了。”潘羽衣点头道:“应该不是受人指使。他之所以突然不愿意签合同是因为听说了高远秋婚礼上的事,比起若梦集团,他更怕得罪了高家和云家。当然,这只是他的片面之词,我们现在仍然在监视调查他,包括他的电话都有监听。”

刘琰波笑了笑,淡淡道:“还真是做的滴水不漏啊!”

“是挺棘手的。”潘羽衣撩拨了一下额前的发丝,眉头轻锁。“不过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彻查此事。你当务之急就是一定要保护好尹含若的安全。还有就是,你别乱来。你要相信我们警方,也要相信法律,暴力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以暴制暴是最愚蠢的选择。”

“刘琰波,不管你有怎样的过去,但我相信,以你出现在海市这三年的表现来看,你应该是为了稳定的生活才来的吧?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千万不要做违背初心的事。”

在高远秋的婚礼上,潘羽衣亲眼目睹了刘琰波恐怖的实力,她相信他可以保护好尹含若。

可也正是因为了解到了他的实力,她反而更加担心他会擅自行动,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件事情。

什么方式?

就像对待九爷一样吗?

这只是猜测,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任何一种可能的方式,只要是不顾法律法规的私自行为,都绝对是警方不能允许的,也是潘羽衣不愿意看到的。

她和他是不算熟,拢共就见了几次面。

可刘琰波在潘羽衣心里留下的印象是好的,他们也曾互帮互助过,一起喝过酒吃过饭,还开过房。

她不希望他触碰到法律的线,她更不希望自己可能在某一天亲手给他戴上手铐。

这也是潘羽衣找刘琰波出来聊的原因,她想给他敲个警钟。

也不知道刘琰波有没有感受到潘羽衣苦口婆心背后的良苦用心,反正他是很温和的笑了,笑着道:“潘大队长,我也没说我要乱来,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以前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因为我不想有一天要做亲手给你戴上手铐的事。”潘羽衣严肃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是绝不会留情面的。”

刘琰波走到垃圾桶前,将烟头熄灭,背对着潘羽衣。不急不缓道:“放心,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潘羽衣点头道: “最好是这样。”

扔掉烟头后,刘琰波回过头来道:“没其它事了吧?”

“没了。”潘羽衣摇头道。

“没了就好。”刘琰波贱兮兮地笑着,装模作样的松了口气。“潘大队长,说实话,你这突然来的关心我还真是不习惯。”

“你就是个贱人。”潘羽衣走到电梯门前,按下按键。“走了,改天一起吃饭。”

刘琰波连忙摆手道:“我拒绝。”

电梯上来,潘羽衣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你要是敢拒绝,我就天天上你家去串门。”

你这女人——

刘琰波看着已经关上的电梯门,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道:“潘警官,你只知道以暴制暴是最愚蠢的选择,却不知道它也是最好的一种选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惩治那些无视法律法规的人,包括我。”

走过的路不同,各自的选择自然也不会相同。

刘琰波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他摸出手机,拨通了姬如烟的电话。

第九十八章 夫妻之间的羁绊

在刘琰波看来,尹含若被袭击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很简单——

尹含若在海市打拼这么多年,虽说商场如战场,她也得罪过一些人,也被人恐吓过,但从来没有遇到像今天这么严重的报复。

这件事除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刘琰波实在是想不到还能因为点其它什么事?

刘琰波不喜欢得罪人,可偏偏最近真的得罪了不少人。

九爷惨死,很多人都视他为第一嫌疑人,黑白两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还有昨天,高家和云家算是被他得罪了个彻底,只怕这两家也无时无刻想着要出这口恶气。

刘琰波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仇恨和脸面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能理解他们,但不能原谅他们。

仇恨是相互的,所谓因果,便是不断的循环。

刘琰波昨天才当着那么多社会名流放完狠话:有事冲他来,别碰他身边的人。

今天就被人“啪嗒”一耳光扇个正着,可谓是颜面扫地。

他可以不要脸,但从不泯恩仇。

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这于他而言就是生死大仇,不共戴天。

刘琰波一向认为自己有许多好习惯,眦睚必报就是其中之一。

姬如烟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刘琰波也不含蓄,直接开门见山道:“如烟姐,我老婆今天遭人袭击,你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后,响起了姬如烟疲倦的声音:“刚刚听说这件事,我已经派了人出去打探消息,暂时还没有收到回信。”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姬如烟就做出了反应。

无论外人怎么看,无论刘琰波怎么想。

从认定九爷是被刘琰波所杀的那一刻起,姬如烟在心里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

能为自己认定的男人排忧解难,她很高兴。

有此佳人,人生何求?

刘琰波是情商低了点,但也不是傻子,姬如烟的心意,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他打电话的本意就是想拜托她帮忙打听消息,可人家已经主动去做了。

刘琰波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说话时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冒失和急切,温柔道:“如烟姐,你得多休息,不要太劳累了,不然你的声音都没以前那么好听了。”

说话的方式有点怪怪的,不过也能听出来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足够了!

姬如烟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慵懒道:“最近我也没什么可劳累的,就是作息时间颠倒了。”

刘琰波看了下时间,道:“那你再睡会,晚上我去酒吧找你。”

“要一起吃饭吗?”姬如烟有些期待的问道。

刘琰波背靠着墙壁,点上了一支烟,脸上洋溢起淡淡的笑意:“好啊。”

“想吃什么菜?”姬如烟笑颜如花,柔声细语。

刘琰波吐出一个烟圈,笑道:“随便,我不挑食。”

“那晚上见。”

“晚上见。”

挂断了电话,刘琰波磨磨蹭蹭地抽完了一支烟,回到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上官清梦和林雪坐在沙发上,却不见尹含若。

刘琰波关好门,四处张望道:“丫头,你嫂子呢?”

还没等林雪开口,上官清梦张口就来:“被你气跑了。”

“刘大哥,你别听梦姐姐瞎说。”林雪急忙老实交代道:“嫂子头有点痛,在休息室休息。”

刘琰波“哦”了一声,朝那间看上去像休息室的房间张望了几眼,就是迈不动腿。

“小弟弟,想去就去,我们又不会拦着你。”上官清梦一眼就看穿了刘琰波的小心思,相当鄙视他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行为。

就在刘琰波犹豫不决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开了。

尹含若走了出来,随口问道:“回来了,潘警官找你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聊了聊你遇袭的事情。”刘琰波摸了摸鼻子,心里有点发虚。“你头还痛吗?要不我帮你按按?”

“怎么按?”尹含若好奇道。

刘琰波咧嘴笑道:“我以前学过按摩,手艺还行。”

对于刘琰波的这顿自卖自夸,尹含若既不表扬,也不反驳,只是点点头道:“那试试吧。”

说干就干,刘琰波让尹含若坐到沙发上,开始“卖弄”自己的手艺。

他按摩的手法与其他按摩师们缓解头痛的手法一样,都是按摩太阳穴和天柱穴。

唯一让尹含若感觉不同的就是从刘琰波手指里有一股暖暖的,像气流一样东西透过表皮流进了她的大脑里,随后缓缓散开到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里。

飘飘欲仙,大概就是这个感觉吧?

尹含若忍不住“嗯哼”了出来,舒服的羞红了脸颊。

她工作累了的时候也有去做个按摩的习惯,但从来都是找女技师。

让一个男人替自己按摩,而且还是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这是她尹含若人生中的第一次。

不得不承认,那一张结婚证确实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让她在这一刻享受得如此心安理得。

两人这虽然是无心之举,但也真的是虐了狗了!

上官清梦看不下去了,撇嘴道:“喂!我说你们两口子当我和小雪是空气啊?要腻歪去休息室里腻歪去。”

“这是我的办公室。”尹含若闭着眼睛,绯红的脸颊上表现得特风清云淡。

“你个妮子,今儿个胆肥了?看来得气气你才行。”上官一脸的坏笑,目光落在了刘琰波身上。“小弟弟,给你老婆说说你和那位潘警官之间有什么不关别人的事呗。”

果然——

女人的话就是不靠谱,尤其是漂亮女人的话更加没有可信度。

说好的不说呢?

刘琰波一个哆嗦,手上的力度有点失了准头。

尹含若眉头一皱,睁开眼睛回头看向了刘琰波,眼神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给我解释解释。

刘琰波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笑道:“怎么样?你头痛好点没有?”

不是他不想解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凡事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女人是最不讲理的,她们压根不会相信你任何一个字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刘琰波对此可是深有体会,毕竟他可是开过出租车的老司机。

不过,摔得最惨的通常也是老司机。

只见尹含若美目一瞪:“本来好点了,不过现在更痛了。”

刘琰波欲哭无泪,急道:“我跟潘大队长什么事都没有,压根就不熟。”

“你认为我会信吗?”尹含若开始发挥女人的特性,翻旧帐。“上次我妈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是在跟这位潘警官吃饭?”

上官清梦一愣,笑出了声来。

自己是不是捅马蜂窝了?

就连乖巧的林雪都露出了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刘琰波嘴一瘪,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跟潘大队长什么事都没有。”

说完,刘琰波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把自己摔倒在另一张沙发上,顺便又补了一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尹含若斜睨了一眼坐没坐像的刘琰波,淡淡道:“你影子斜不斜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的人现在是斜的。”

“——”

这女人今天该不会是真的撞坏脑子了吧?

这突然来的幽默让人好尴尬啊!

至少刘琰波已经无言以对——

总裁办公室里。

由使至终,都没有人再提起尹含若今天遇袭的事情,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不值得再被提起。

为什么呢?

刘琰波不提是因为他心中已有打算,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知道自己有怎样的责任。

尹含若不提是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自己可以安心做一个柔弱的小女人。

她结婚了!

她不再提起,也不再害怕。

今天,从看到刘琰波着急忙慌地闯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尹含若原本还处于受惊状态中的心突然就平和了下来。

他明明没有像警方一样做出任何保证,可她就是不由自主的选择了相信他。

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件事,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也许,这就是夫妻之间的羁绊吧!

第九十九章 贪恋她的美

入夜时分,天还没有完全黑透的时候,刘琰波开着他那辆破奇瑞来到了天水酒吧。

酒吧是个好地方——

辛苦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卸下身上所有的包袱,来这里尽情宣泄自己在白天所历经的世事沧桑,在激昂厚重的音乐声中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佳酿,摇曳起疯癫如魔的舞姿。

在这里,有的人会在将醉未醉的时候对着空气比一个中指,骂一句操蛋的人生。

在这里,也有的人会跟相熟的人、甚至是不相熟的陌生人畅饮大笑。

在这里,还有的人会面无表情地躲在灯光暗淡的角落里,然后在某一个瞬间泪流满面。

……

雨刚停不久,外面的空气还很潮湿,刘琰波近乎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后,低头走进了已经热情似火的天水酒吧。

他不是一个喜欢经常出没酒吧的人,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太过喧闹了一点。

刚一踏进酒吧,厚重的金属音乐就炸得刘琰波头皮发麻,他晃了晃开始有些发重的脑袋,挤过舞动的人群,中途跟差点撞个满怀的黄英莺打了个招呼,便径直朝二楼走去。

天水酒吧的工作人员对刘琰波已有较深的印象,知道他和自家老板很是相熟,对于他这个不是常客的人一来就往二楼跑都已经是见怪不怪。

站在楼梯口的保安也都是微笑着点头示意,请他上二楼。

更甚的是,黑老三见刘琰波一来,立马招手把二楼的保安全都撤到了一楼,也不知道是姬如烟有这样的吩咐,还是他自己有眼力见。

叩响办公室的门,里面随即传来一阵小跑声。

“来了?”姬如烟打开门,往旁边让了让。“快进来,饭菜刚做好。”

办公室的茶几上摆着四道菜肴,三菜一汤,都是很常见的家常菜。

刘琰波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到沙发上,随后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礼盒递给了姬如烟,有些不好意思道:“如烟姐,送给你的。”

姬如烟也不矫情,很高兴地接过礼盒,问道:“是什么?我现在可以打开看看吗?”

这是刘琰波第一次送东西给姬如烟,她还是很期待的。

倒不是期待这礼物值不值钱,是期待这份心意。

“打开看看吧,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刘琰波摸了摸鼻子。这是他一个小习惯,只有在情绪上有很明显的波动时他才会下意识的去做——他现在就很没信心。

他一向都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会挑礼物的人。

但凡是涉及到送别人实物作为礼物时,刘琰波总是会纠结半天都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都是在毫无信心的状态中凭感觉选。

“你送的,最珍贵。”

说完,姬如烟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盒。 是一个呈水滴状的玉坠。

几天前,刘琰波出了趟远门,花了两天时间,从外地带回来了五个大小不一的玉坠。

一对龙凤玉送给了高远秋两口子,还有两个分别送给了尹含若和林雪,最后剩下的便是现在送给姬如烟的这个。

白如羊脂的颜色,触手冰凉,质地细腻滑润,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滋润的光泽,就像真的水滴一样晶莹剔透,没有任何瑕疵。

“好漂亮。”

赞叹完,姬如烟先是取下自己脖颈上的精致项链,随后拿出礼盒里的玉坠,羞涩开口道:“你能不能帮我戴上?”

刘琰波笑了笑,又摸了摸鼻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样做不好,有一种负罪感。

——嗯!都怪尹含若。

不过,这种负罪感很快被更大的怨念所取代。

刘琰波可是记得很清楚,当他把自认为是五个玉坠中最好看的一个小玉佛送给尹含若时,那女人一脸的嫌弃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更别说戴了。

他们的关系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相敬如宾,坏的时候就是分外眼红。

送玉坠的那天,恰好很坏——

刘琰波接过玉坠,在姬如烟温柔的目光下亲手为她戴上。

“我戴上好看吗?”姬如烟迫不及待的问道。

羊脂白玉,雪白的肌肤。美人如玉,玉如美人。

刘琰波由衷赞叹道:“好看。”

看着眼前的美人配美玉,他心中的怨念却是又深了一分:尹含若,你这女人眼光果然有问题,太次了!

“我也觉得很好看。”得到了刘琰波的赞扬,姬如烟心满意足。“要不要喝点酒?”

“今晚不喝了,开车来的。”刘琰波笑着摆手道。

“那我帮你去盛饭。”姬如烟起身走向厨房。

一如上次一样,两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享受着这温馨的晚餐时间。

期间,姬如烟时不时会为刘琰波夹上一筷子菜,刘琰波也没有只是埋头狂吃,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搭着话,也不谈正事,就是聊聊各自的喜好,偶尔还说一些事不关己的八卦……

这时候,这间办公室倒真的有了一个家的味道。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刘琰波本想帮忙的,不过被姬如烟按回了沙发上,他只好像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抽着烟,看着那美丽的背影在厨房里忙碌。

这种滋味,真是让他贪恋。

姬如烟的名声并不是太好,她是黑道上有名的蛇蝎美人,冷血毒辣是她一贯的代名词。

这其实不怪她,一切都是环境所迫,在豺狼虎豹环伺的地下世界里,小绵羊是无法生存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名声很坏的女人,却甘愿为他刘琰波做一个温暖贤惠的女人,为他绽放出最美的一面。

这份心意,难道还不够吗?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意吧?

其实,自从那晚被潘羽衣瞎搅和一番以后,刘琰波的心早已经松动了许多,不再像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那样有果决断然的拒绝之心。不然他也不会在去外地准备礼物的时候也给姬如烟准备了一份。

甚至于,刘琰波刚刚吃饭的时候还想过,若自己和尹含若为期一年的婚约到了期满离婚的那天。在那之后的生活里,姬如烟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是的。

刘琰波心里已经开始有一点贪恋姬如烟对他的温情,贪恋她的美。

第一百章 谁想借刀杀人

等姬如烟收拾好厨房,刘琰波已经抽完第三支烟。

这家伙的烟瘾真不是一般重。

幸好办公室还算宽敞,又有排风扇,倒也不至于烟雾缭绕,就是要抽烟就没法开空调,怪闷热的。

一顿忙活下来,姬如烟额头已经冒出细微的汗珠。刘琰波帮她倒了杯凉茶,问道:“如烟姐,我老婆被人袭击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吃饭期间,闲聊得也差不多了,他觉得是时候谈正事了。

毕竟,这才是当务之急。

姬如烟接过凉茶,喝了一口道:“你来的时候,三哥刚回来不久,不过他没有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闻言,刘琰波眉头轻皱,顺手又点上一支烟。

打探不到消息很正常,人家敢下手,自然也就做好了充足的保密工作。

对于这一点,他是有心理准备的,自然谈不上有多失望,但也足够让他头疼了。

没有消息,也就意味着找不到敌人,只能被动防守。

刘琰波有信心保护好尹含若,但不代表他喜欢这种方式。

在他的认知里,主动进攻比被动防守实在的多——

就像斩草,还是得连根拔除才好啊!

见刘琰波迟迟不再说话,姬如烟不由心里一紧,却是以为他对自己很失望。小声道:“对不起啊,没能帮到你什么忙。”

刘琰波先是一愣,随后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着问道:“如烟姐,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姬如烟看着刘琰波,不知道他这是唱的是哪一处。摇头道:“不像啊。”

“我看很像。”刘琰波苦笑道:“不然如烟姐你道什么歉?现在是我在给你添麻烦啊。”

“我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姬如烟低头道:“这是你第一次找我帮你,我却没有做到。”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陷得越来越深。

她的悲喜欢忧,已经开始围绕着他在转。

大概——

已经是爱情了吧?

刘琰波哭笑不得,故意板起脸道:“如烟姐,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可就走了。”

“我不说了。”姬如烟抿嘴道:“那你现在有怀疑的对象吗?你告诉我,我可以安排人去盯梢。”

还不等刘琰波开口回答,姬如烟又道:“你说会不会是云家和高家做的?”

不止她这么想,就连李梁听说了尹含若今天遇袭的事以后也是这么想的。

昨天才起了冲突,今天就遇到袭击。不管是谁,都会这么想吧?

可让人意外得是,刘琰波却摇头道:“不太可能是他们两家做的。”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姬如烟有些吃惊:“为什么?”

“直觉。”刘琰波眯眼道:“这看上去,更像是一场借刀杀人的好戏。”

“什么意思?”姬如烟不解道。

刘琰波意味深长道:“我怀疑有人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激化我跟高家和云家之间的矛盾,坐收渔人之利。”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姬如烟继续发问道。意思她听清楚了,不过她是不太明白刘琰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脑回路。

刘琰波嘴角勾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道:“因为今天这事有点点到为止的意思。我去看过现场,也去看了我老婆当时坐的那辆车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还和她的司机聊了聊,种种迹象表明,今天这场袭击最终造成的伤害与当时她们面临的情况并不相符,太轻了。”

姬如烟眉头一皱,有点小惊讶:“你的意思是当时袭击尹含若的人是故意放她离开,而不是她的司机凭本事带着她冲出来的?”

“嗯。”刘琰波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司机告诉我,他们当时是被两辆越野车前后夹停的,还被扎破了前胎。他之所以能开车冲出来,是因为堵在他们前面的那辆车不仅熄了火,连开车的人都下了车,他就是趁这个空档撞开了前面那辆车冲出来的,后面的那辆车追了他们一会,不过没追上。”

“这好像看不出什么问题啊?”姬如烟眨巴眼,又听得一头雾水。

“可问题偏偏就出现在这里。”刘琰波缓缓道:“我去现场看过,对方下手的路段不仅没有监控,而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显然不是随机挑选的。事后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连玻璃渣都被收拾走了,显然下手的人都是行家。可就是这样一群有着丰富经验的老手们不仅犯了停车熄火、车内不留人以防反扑的小错误,而且堵后面的车竟然还追不上一辆轮胎都被扎破了的车。”

略微一顿,刘琰波挑眉道:“要不是故意的,你觉得出现这种失误的可能性有多大?”

姬如烟仔细一想。

要不是故意的,出现这种失误的可能性还真的不大。

刘琰波说的没错。

倘若今天袭击尹含若的人在夹停她坐的车以后,堵前面的车不熄火,车上留一个开车的,完全可以在尹含若的司机刚起速的时候就再次撞停他的车。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堵在后面的那辆车竟然没能追上一辆前胎都被扎破了的车,这听上去就真的很扯淡了。

听完刘琰波这么一说,姬如烟都敢肯定,要是今天袭击尹含若的人换成是黑老三他们的话,绝不可能犯这种看上去不明显却很菜鸟的错误。

不过——

姬如烟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又问道:“就算是这样,可也不能证明就不是高家和云家做的吧?”

“因为仇恨不同,想要的结果自然也不会相同。”刘琰波喝了口凉茶,接着道:“他们两家心中的仇恨缘由无非就是因为昨天我让他们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他们想要报这个仇,最重要的是要找回面子,可这当众丢的面子自然得当众找回才行。可今天这场袭击就算真的是他们两家做的,最多也只能算是出了口他们自己心中的恶气,以后别人还是会继续说他们高家和云家被人当众打脸后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因为那是别人实实在在看到的。不像今天这场袭击,到现在谁知道是谁做的?”

刘琰波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好像在说一件跟他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淡淡道:“说到底,他们两家的人都是商人。商人是多变的,他们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那颗逐利的心。而一个成功的商人,是绝不会做弊大于利的事。今天这场袭击对高家和云家来说,利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弊端却很大,所以除非他们两家的人都是猪头三,不然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高家和云家的人真的是猪头三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海市这座接轨国际化的大都市里,无论是外来的投资者,还是土生土长的豪门大户,彼此之间的竞争已经激烈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谁还没藏着几颗獠牙呢?

高家和云家的人要真没有两把刷子,能让他们自己的家族在海市呼风唤雨吗?

能猖狂到明着坑洛家父女钱吗?

当然不能啊!

刘琰波说得有点累了,头也开始犯疼了。

就算现在没有丝毫证据,仅凭猜测他也不太相信今天这场袭击是高家和云家策划的。

可不是他们两家又会是谁呢?

到底是谁想借这把刀?

第一百零一章 谁知道呢

自从和尹含若结婚以后,刘琰波确实招惹了一些是非,不过他招惹的是非里值得别人安排今天这次袭击的也就三件事。

第一件,刘琰波和尹含若结婚得罪了柳家,不过这事已经被白彬摆平;

第二件,刘琰波杀死九爷以后,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他,但现在黑白两道有许多人都在盯着他,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杀人凶手;

第三件,昨天在高远秋的婚礼上,刘琰波打脸高家和云家,让这两家人当着海市各界名流面前颜面扫地。

按刘琰波自己的猜想,最有动机造成尹含若今天遇袭这事有借刀杀人的嫌疑的是第二件事。

可最麻烦的恰恰也是这第二件事。

他根本不知道因为九爷的死到底有多少人盯着自己,只要这些人不主动跳出来,他一个都找不到。

这真的是一个很烧脑的问题。

刘琰波点上一支烟,沉思了片刻后道:“如烟姐,我问你件事。九爷死后,他原来的那些手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推选出新的继位者?”

九爷生前是海市地下世界的王,他手上所掌控的势力和财富足以令任何人眼红。

现如今他死了,自然也到了王朝更迭的时候。

九爷没有子嗣,他一死,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自然是他身前的那些得力手下们。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姬如烟和九爷交锋已久,对各自的势力心中也有个数。她摇头道:“还没有。不过最近道上传言,无论是谁,只要能替那条老狗报仇,就能坐上龙头老大的位置。”

这不奇怪。

九爷好歹也是一方大佬,手下有能力的人肯定不少。

混黑道的人,能力越大,野心也就越大。

现在九爷死了,他原先那些有能力的手下自然各个都想坐他空下来的位置。

名额只有一个,但争夺的人绝对不少。

怎么办?

自然是谁替九爷报仇雪恨,谁就坐他留下来的位置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既可以博一个忠义的好名声,还可以让手下的人信服,自然也就能顺顺利利地坐上龙头老大的位置。

这事倒跟刘琰波预期的差不多,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讯息。

刘琰波掸掉烟灰,又问道:“他那些手下当中,现在谁的势力最强,最有可能当上龙头老大?”

“有三个。”姬如烟回答道:“一个叫黄十虎,一个叫葛殷,还有一个叫……”

“申一然。”

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姬如烟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美目里仿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脸上也是恨意盎然。

姬如烟这么明显的表情,刘琰波自然有注意到,不过他当做没有看见,也没有做任何细问,只是把“申一然”这个名字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申一然么?

希望今天的袭击也是你策划的吧!

这样才省事的多啊!

刘琰波猛抽了口烟,淡淡道:“如烟姐,这三个人你了解吗?”

姬如烟一个激灵,神情慢慢恢复了正常。

这一声“如烟姐”将她从恨意怒火中唤了回来。

“嗯。”姬如烟一一说道:“黄十虎为人处事很讲义气,是个直肠子,也很能打,但有勇无谋。好在他对自己手下的小弟们都很好,所以他在这三个人当中的势力最大,因为支持他当龙头老大的小弟最多。”

“葛殷为人奸诈,爱耍小聪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这个人不仅贪财,还很好色,听说连他自己小弟的女人都不放过,所以他是这三个人当中名声最臭的,支持他的小弟也最少。不过他的身手却是这三个人当中最好的,手段也最为狠辣。”

姬如烟舒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态变得平稳点、客观点。她脸若冰霜,缓缓道:“申一然,为人阴险歹毒,做事谨慎周密,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不过他这个人善于隐忍和伪装,平时喜欢把他自己塑造成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让别人看上去觉得他对谁都很真诚。明面上,他是这三个人当中势力最弱的一个,但也是最让别人忌惮的一个,听说他暗地里养着几个很厉害的杀手。”

三个人,三种性格,为人处事的方式也各不相同。

点评的很到位。

刘琰波将烟头捻灭,喝了口凉茶后道:“如烟姐,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查查葛殷和申一然这两个人手下的骨干小弟们今天都在哪里干什么,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怀疑的方向对不对,只能凭感觉去尝试,看能不能撕出点口子来。

人嘛,谁还没个看天赌命的时候呢?

“好。”姬如烟拿出手机,一边发信息一边问道:“如果真按你猜想的一样,袭击的人为什么不在现场留点关键性的蛛丝马迹,这样不是更方便嫁祸给高家和云家吗?”

不怪她姬如烟今晚的为什么太多。

实在是你刘琰波的脑洞太大,让人跟不上节奏。

不过话又说回来,姬如烟问的也没错。

栽赃嫁祸嘛,要先栽赃,才能嫁祸啊!

你一点赃都不栽,除了某个脑洞太大的人,谁TM知道你要玩嫁祸?

刘琰波瞄了一眼正低头发信息的姬如烟,发现她正在给黑老三发信息安排调查的事,不由咧嘴一笑道:“如果真的跟我想的一样,这样不留丝毫关键性的蛛丝马迹大概是这次设计当中最聪明的一环。”

姬如烟发完信息后,抬头道: “怎么说?”

刘琰波反问道:“如烟姐,你今天听说这事以后最先想到是谁做的?”

刘琰波的话刚一问完,姬如烟便毫不犹豫的说道:“高家和云家。”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估计连警察都是这么想的。”刘琰波微微一笑,有点老奸巨滑的样子。“当一件事没有实际证据来表明是谁做了的时候,人们通常都会把最近与这件事有关联的另一件事当成因。就像那些盯上我的人一样,他们手上没有任何一点证据,却依然认为我才是最有可能杀九爷的真正凶手。”

“九爷仇敌无数,可他们为什么偏偏只怀疑我?”刘琰波自问自答道:“因为最近与他结仇的那个人就是我,而我好像也的确有这个能力去做到这件事。”

“今天的这次袭击也一样,我先前是得罪了不少人,可我最近得罪的恰好就是高家和云家。换作任何一个人去想,第一反应想到的都会是他们两家,而这两家也恰好有这个实力能做到这件事。”

刘琰波说的话很繁琐,却也不无道理。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

就是因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很多警察都会凭自己的第一反应做为整个案子的侦破方向。等时间一长,就有可能会找到一些极为牵强的“证据”生搬硬套上去,最后坐实一件错案。

做人做事,还是要三思而行啊!

姬如烟沉默良久,等她消化完刘琰波这长篇大论以后,她很惊讶,惊讶他看待问题的刁钻与冷静。

这样的人跑去做代驾、开出租,他还真是舍得曲自己的才啊!

姬如烟眉头一皱,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袭击的人在现场不留一点证据用来栽赃,就是想让你用以先入为主的反应来应对这件事,这样你就会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高家和云家身上,对吗?”

“嗯。”刘琰波嘴角微微上扬,笑得蔫坏蔫坏的。“高家和云家在海市的势力那么大,要真是他们做的还好,要不是……”

“呵呵,因为一件他们两家根本就没做过的事,我就跑去明查暗访地盯着不放,万一这事让别人又知道了,他们的脸就真的一点不剩了。本来就有仇,再雪上加霜的话,估计到时候他们两家得发疯。”

发疯?

——天真!

人活一张脸知道不?

你以为谁都跟你刘琰波似的没脸没皮,怂包一个吗?

到时候,人家跟你不死不休都是轻的。

高家和云家在海市的势力有多大?

外人是不太清楚的。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两家的势力绝不是九爷这个黑道起家的大混子能比得上的。

他们两家真要是跟刘琰波死磕上,谁输谁赢很难分吗?

谁知道呢?

第一百零二章 算你狠

三天后。

今天是个有点特别的日子。

是在家休息了三天的工作狂尹含若正式回公司上班的日子,也是刘琰波真正成为她的专属司机的日子。

从今天起,只要是出了家门,无论尹含若是待在办公室办公、还是去跟人谈生意、亦或是跟闺蜜好友去逛街购物……刘琰波都得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是经过黄妈、上官清梦和林雪三人一致投票得出的结果,不接受任何反驳。

至于这样的日常哪天是个头?

那就要取决于警方和姬如烟能在哪天找到袭击尹含若的人了。

一天找不到就得跟一天,一年找不到就要跟一年……

这一天清晨,阳光终于穿透乌云,柔和地洒落在窗台上。

尹含若休息了几天,老天爷也就下了几天的雨。

连日来的阴雨天和宅居的生活让她整个人都颓废了许多,整日的食之无味,夜不能眠。

她熬得很辛苦,有人更遭罪。

这几天在家里,尹含若各种花式使唤刘琰波,他还不敢不从,过得比奴才还奴才。

没办法啊!

谁让林雪这丫头嘴不严呢,一不小心把尹含若遭到袭击受伤的事告诉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白彬。

好家伙!

堂堂“战龙”中校、共和国最勇猛的战士之一,瞬间变身老妈子。

白彬一个电话打来,把刘琰波骂了个狗血淋头,足足骂了有半个多钟头,连歇都不带歇一下的。

期间,尹含若还顺便添了把火,跟白彬抱怨,说刘琰波总是不见人影,晚上还得她打电话催才肯回家。

她说的倒也是事实。

刘琰波去找姬如烟的那天晚上,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尹含若还真打了电话让他早点回家。

为这事,连林雪都替她嫂子打抱不平过。

白彬一听这事,更炸了。

也就是他不在,不然准拿皮带抽人。

从那晚以后,刘琰波便彻底没有了人权。一切都得以尹含若为中心,她的话就是王道。

——是白中校下的“军令”。

有了这道“军令”在手,尹含若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这不,今天一大早,还不到七点,她就跑来敲门。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特大、特霸道。

刘琰波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起床气直冒,揉眼道:“我说姑奶奶,你这一大早的又想整哪出啊?”

“快点去刷牙洗脸,我今天要去公司。”尹含若很高冷地丢下这么一句后转身离开,朝楼下走去。

刘琰波要疯了,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睡意难消。

昨晚大半夜,尹含若说饿得睡不着觉,非要刘琰波给她煮宵夜吃。

可等他做好宵夜,她倒好,睡得贼香。气得他差点把碗给摔了,好久都没睡着。

自从工作丢了以后,刘琰波就再也没过过这样晚睡早起的生活,早不习惯了。

以前他是每天要工作十二个小时,现在是每天至少要睡十二个小时,不然打不起精神来。

嗯,这不能怪他。

谁让黄妈每天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这人嘛,生活好了以后,谁还没个惰性的一面呢?

带着一肚子没处撒的气匆匆洗漱完,刘琰波无精打采地下了楼。

简单的吃了点早餐,刘琰波从车库里开来那辆高配奥迪。

尹含若原先那辆专门用来上班时开的奔驰商务车受损严重,不仅前胎被扎破,车窗玻璃也碎了好几块,车头和车身都被撞得不轻,短时间内是修不好了。

“小雪,你后天就开学了,今天去公司把你每天负责的工作都教给你哥,以后就让他顶你的位置。”

一上车,尹含若就说了段让刘琰波差点拿脑袋撞方向盘的话。

“好的。”林雪连连点头,开心极了。“刘大哥,你今天可要好好学哦,我可是很严格的。”

“我不同意。”刘琰波极力反驳,一脸的不情愿。

开玩笑!

咱好歹也是个有底线、有尊严的男人。

堂堂七尺之躯,大老爷们一个,跑去给自己老婆当助理,让别人知道了,以后这张老脸还能往哪放?

刘琰波越想越来气,斜睨了一眼副驾驶位上的尹含若,重申道:“这事没得商量,打死我我都不同意。”

“刘大哥,你的反驳无效。”林雪笑嘻嘻的说道:“我们昨晚跟白大哥说过了,也是他决定让你去嫂子公司上班的。”

这几天,一到晚上九点左右,白彬都要打电话查岗,看刘琰波有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昨晚,白彬把电话打给了林雪。

然后——

身经百战的白中校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套路了,主动把自己弟弟给卖了。

当然,这小丫头片子后面还有真正的幕后主谋。

尹含若的表情管理得相当好,特别风轻云淡的样子,淡淡道:“你要是真的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你自己给白彬哥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就行。”

闻言,刘琰波瞬间歇菜。

解释?

我解释你妹啊!

刘琰波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白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肯定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然后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一番苦口婆心,最后强势拍板,管你同不同意,这事就是没得商量。

彬少啊彬少,我拿你当亲哥,你是真拿我当表弟啊!

这日子还能过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这个电话刘琰波肯定是不敢打的。不过就算是条鱼,在被杀之前也要蹦哒挣扎几下吧?

他压制住满腹牢骚和怨气,讪笑道:“这电话就没必要打了吧?你才是老板,这公司的人事变更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那轮得到彬少他来指手画脚的。再说了,就我这小学都没毕业的水平,给你当助理不是累赘是什么?你随便到大街上找个人都比我强。”

他的态度变得极好,垂首低眉,笑得跟个狗腿子似的。

要不是怕被一巴掌扇回来,刘琰波现在都想抱着尹含若的大腿求放过。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奈何尹含若丝毫不为所动,连看都不带多看刘琰波一眼。一本正经道:“公司的人事变更我是可以随意调动,不过你的职位是白彬哥亲自任命的,我这个做弟妹的怎么都要给足他这个面子吧?”

“至于你的学历……”尹含若叹气道:“谁让你是我老公呢,凑合着用吧。”

还凑合着用吧?

这话就真的有点不要脸了。

刘琰波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有始以来最严重的暴击伤害,他近乎咬牙切齿道:“尹含若,你别欺人太甚啊。我……我……”

他“我”了半天,愣是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那样子,是又气又委屈。

尹含若“扑哧”一声,轻笑道:“看把你急的,给我当助理有这么可怕吗?”

“废话。”刘琰波没好气道:“你见过哪个男人会傻乎乎地跑去给自己老婆当助理,不要脸的吗?”

“就因为这个?”尹含若惊讶道。

刘琰波插好车钥匙,反问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你有病!”尹含若被气得不轻,眼神如刀。“想不到你大男子主义的毛病这么重,得趁早治。”

“小雪,你说对不对?”尹含若又回头问道。

“对。”坐在后座的林雪连连点头,催促道:“刘大哥,赶紧开车,上班都快迟到了。”

刘琰波发动车子,吐槽道:“你这丫头,我可是你哥,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

“我还是她嫂子呢。”

“——”

这一天天的,都是招谁惹谁了?

奥迪车缓缓启动,迎着初升的朝阳开启了新的征程。

今天,阳光明媚!

是个好天气吧?

呸~

刘琰波朝车窗外吐了口口水,嗡声嗡气的嘟囔了一句:“算你狠~”

第一百零三章 我都不爱

林雪在若梦集团担任总裁的行政助理,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职位。

她这个行政助理可不同于一般的助理和秘书。不仅拥有一定的管理权力,还可以参与公司高层的决策,跟大股东似的。

这么重要的职务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地找个人来顶替,当然要找个最合适的人来顶上。

这个顶位的人工作能力可以不强,关键在于值不值得信任。

好像?

刘琰波恰恰是最佳人选。

这不,鸭子硬生生地被赶上了架——

一到公司,尹含若就安排林雪领着刘琰波去和各个部门的头头们混了个脸熟,方便他以后开展工作。

若梦集团涉足的行业众多,各个行业都有独立的办公点和专门的负责人,所以总部大楼里也就没有像其它公司集团那样开设众多部门。

拢共就四个部门,财务部、人事部、业务部,还有一个综合部。

四个部门有四个部长和八个副部长,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每一个又都是职场里的老油条,个个都是人精。

这一圈山头拜下来,刘琰波已经是心力交瘁。

回到总裁办公室,他立马瘫坐在沙发上,不想再动。

可还没等刘琰波在沙发上坐上两分钟,林雪抱来了一摞文件,笑嘻嘻的说道:“刘大哥,这些都是若梦集团旗下各个子公司的资料,你看一下。”

“——”

刘琰波已经无力吐槽,老老实实地拿起一份文件慢慢看,表现得还算认真。

林雪抱来的这一摞文件不是很多,内容也确实就相当于若梦集团的简介一样。

了解公司的架构和运营模式,这自然是刘琰波当前的第一要务。

刘琰波和尹含若结婚也有一两个月了,可他对她的若梦集团确实了解不多,所知道的大多数也是道听途说。

若梦集团旗下九个子公司,分别涉及服装、珠宝、餐饮、化妆品等多个行业领域,一直走的是多元化发展路线。

这其实挺好的,毕竟在现在这个发展迅猛多变的社会里,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的方法已经不太适合商人的经商之道。

临近中午的时候,刘琰波终于将这一摞文件粗略地看了一遍,对若梦集团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

“看完了?”尹含若坐在办公桌的老板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她额头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青肿已经全消,只有那道被划上的伤口还有淡淡的印迹,不近距离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知性、高冷,工作时的尹含若依然如从前一样不苟言笑,美的让人望而生怯。

“嗯。”刘琰波起身伸了个懒腰,兴致不高。

他嘴上不吐槽抱怨,不代表心里就已经安然接受这个行政助理的职务。

尤其是这一个上午坚持下来后,刘琰波更加觉得自己只适合干体力活。

这文职工作实在是太过枯燥,坐得人腰酸背痛不说,还容易让人犯瞌睡症。

尹含若看了眼手表,道:“看完了先休息一会,下午让小雪教你平时要做的日常工作。现在你们先去食堂吃午饭。”

“嫂子,你不去吃午饭吗?”林雪起身问道。

尹含若低着头,视线全落在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上,淡淡道:“我今天不饿,不想吃。”

“哦。”林雪点点头,招呼道:“刘大哥,那……”

“丫头,帮我带份饭上来,我一会在这里吃。”刘琰波打断了林雪的话,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啊~”林雪有点发懵,也很为难。“刘大哥,公司有规定,无论是谁,只能在食堂用餐,不可以打饭到办公室里来吃的。”

刘琰波嘴一歪,想骂人。

还有这破规矩?

他记得自己以前在云通出租车公司上班时,有时候也会在公司吃午饭或者晚饭,在那里几乎每个人都是在食堂打好饭菜以后就端着到处跑,你就是跑到洗手间门前吃饭也没人管。

吃个饭还那么多条条框框,有意思吗?

刘琰波眼一翻,靠在沙发上没好气道:“那我也不吃了。”

“为什么?”林雪忍不住问道。

刘琰波斜视了一眼尹含若,不爽道:“谁让我闲着没事干,非得接一保镖的活干。”

他来干什么的?

不是来当司机的,也不是为了当什么行政助理,真的是为了给尹含若当保镖才来的。

早上出门的时候刘琰波可是和尹含若约好了的,她必须一直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彼此的距离不能超过十米。

若梦集团的办公楼和食堂是分开的,少说也有几十米的距离,这让他怎么去?

尹含若抬眸,抿嘴道:“你想太多了。公司那么多保安,不会让陌生人随随便便进来的。”

刘琰波笑了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存在侥幸心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这是做保镖的基本要求。”

诚然,刘琰波心里也愿意相信没人敢在光天化日里闯进若梦集团对尹含若不利。

可相信归相信,终归不是绝无可能的事。

这天底下从来就不缺头铁的人,有太多缘由能让人奋不顾身地去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

比如——

在很多年以前,刘琰波就曾在岛国干过这样的事。

“我不会是一个好助理,但绝对是一个优秀的保镖,这事你得听我的。”刘琰波眼微眯,目光深沉。“也只能听我的。”

“那你就在这饿着。”尹含若眉头一皱,心里不知为何,莫名的来气。

她当然知道他是好心。

可刘琰波刚刚的语气太过坚决和霸道,这让尹含若很不习惯。

自从结婚以后,当两人意见相左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他在最后的顺从和妥协,被惯坏了。

刘琰波点点头,抬杠道:“饿着就饿着,我就当减肥了。”

这两口子的拌嘴来得太突然,让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好在有林雪这丫头在。

她从自己的办公桌前走到尹含若身边,小声道:“嫂子,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嘛,不饿就少吃一点。你看刘大哥都那么瘦了,又那么能吃,到时候真饿坏了,最心疼他这个吃货的还不是你。”

扑哧~

尹含若轻笑出了声,没好气道: “我看最心疼他的就是你这个丫头,就知道向着他。”

说完,尹含若摘下眼镜,起身瞪了刘琰波一眼道:“走吧,你这个吃货。”

“——”

刘琰波很无语。

咱只是胃口好,跟见着什么都想吃的吃货是不沾边的好吗?

不过有的吃就是好事,比饿肚子强。

刘琰波喜笑颜开地站了起来,咧嘴道:“尹老板,你看我今天表现得这么认真,中午是不是得加餐?”

尹含若边走边说道:“萝卜青菜,管够。”

刘琰波脸一垮,撅嘴道:“我都不爱。”

扑哧~

尹含若再次笑出了声,心情变得不错。

生活嘛——

还是围绕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比较有趣。

第一百零四章 林雪的小心思

食堂——

虽说尹含若平日里在公司时总是冰冷冷的少有笑颜,不过她在给员工福利这方面确实做得不错。

就比如这午餐——

现在很多公司都是不管吃住的,就算是管,也只是补贴一小部分。

若梦集团却不同,不仅免费提供午餐,而且伙食质量也是上乘之流。

美味可口的饭菜、甜品、水果样样齐全,种类也很多,可以供员工自由挑选,跟自助餐似的。

这午餐到底有多好?

刘琰波是挑得眼花缭乱,看到什么都想拿一点。

拿了一个大鸡腿、又要了块牛排、还要来一小碗红烧肉、最后再来一大碗不要海带的海带排骨汤……

嗯。他今天走的是纯肉食路线。

打好饭菜,刘琰波跟随着林雪来到她们专用的席位上用餐。

说是专用,其实跟食堂里其它的桌位都一样。

长约两米左右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两瓶塑料花衬景,桌子两边各摆着三把椅子。

食堂里有明文规定:不准搞特殊化。

上到各位领导,下到普通员工,在食堂里人人平等,美味佳肴都可以享用,座位也可以随便坐。

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在人们的思维当中,社会依然存在着阶级性的区分,一个公司就是一个小社会。

尹含若从未有明指过哪个桌位是自己的用餐专用席位,可当她第一天坐到食堂里最后边这个靠窗的桌子前时,这里就已经在广大员工们心里内定——

那个位置是老板坐的。

所以当刘琰波这个生面孔端着满满一餐盘肉食昂首阔步走到那张桌子前坐下时,竟然吸引了诸多目光。

他坐的是最里边靠窗的那把椅子,这个位置可以纵观整个食堂,采光和视野都是最好的,以前也一直都是尹含若坐的位置。

一时间,刘琰波给人的吸引力竟然大过了美食,若梦集团的员工们纷纷揣测——

他是谁?

而那些早上刚刚跟刘琰波混了个脸熟的各部门头头们也有这方面的疑惑——

这家伙,恐怕不止是新来的总裁助理这么简单吧?

刘琰波和尹含若结婚的事的确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但也仅限于上流圈子开始在流传,还没有流传到大街小巷的程度。

不过——自从和刘琰波手牵手去参加高远秋的婚礼以后,尹含若就已经不打算再刻意隐瞒这段婚姻,不然她也不会让他来给自己当这个助理。

当然,不会再刻意隐瞒,但也不代表她会主动提及。

在若梦集团,除了上官清梦和林雪她们以外,连尹含若的秘书都还不知道她已经结婚的事,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不,刘琰波的胆大包天引来了诸多惊异的目光,其中有些人的目光中甚至还有看热闹和同情之色。

面对周围众多毫不掩饰的目光,刘琰波浑然不觉,一副我自巍然不动的态度——

你们看你们的,我吃我的。

就在这时候,尹含若也打好饭菜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是尹含若的秘书——凯迪,不到三十岁。一身职业套裙装将身材突显得极为高挑,前凸后翘的曲线让人看了有一种忍不住食指大动的冲动,脸蛋也还算精致,是那种看上去很温婉的脸型。

这是一个熟透了的女人。

男的看上去应该有三十岁出头,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西装革履。五官长相也是不错,白净帅气,就是那双眼睛让人看着有点不舒服,让人觉得有点傲慢与偏见的味道。

刘琰波以前没见过这个男的。不过看他那架势应该是要和尹含若同桌吃饭的,想必在若梦集团里的地位也不低。

还没等作为新人的刘琰波先打招呼,成功人士已先发制人,质问道:“你是谁?谁让你坐这里的?”

这话就有点刺耳了,刘琰波享受美食的好心情都被糟蹋了。

原本他是打算起身打个招呼的,不过被这样一质问,屁股算是钉在椅子上了,自顾自地又拿起筷子,连眼睛都不再抬一下道:“我今天刚来上班。怎么,这位置不是让人坐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一个新来的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成功人士越想越气,大手一挥。“去。把你的直属上司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把你这么不懂规矩的人留在我们公司。”

刘琰波脾气上来了。

你他妈的,吃个饭都不让人省心是吧?

老子是脾气好,平时也是怂了点,但那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你丫的当着我妹妹和老婆的面这么拆老子的台,真当软柿子好捏是吧?

刘琰波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成功人士,皱眉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我的直属上司是她。”刘琰波伸手指向尹含若。“要不你让她把我开除了,说不定我还会感谢你。”

他生气了。不仅是在生成功人士没事找事的气,还在生尹含若的气。

你这女人站在那里跟个没事人似的是几个意思?

让我来当受气包的?

成功人士同样也看向了尹含若,目光在这一瞬间就变得前所未见的温情,任谁都看得出来那里面包含着爱意和讨好,若是细心一点的人还会发现他眼中有那么一丝占有欲。

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询问道:“含若,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声“含若”叫的那叫一个轻柔,简直已经到了肉麻的地步。

尹含若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她坐到了刘琰波和林雪中间。

这个位置留得有点小阴谋的味道。不过这不是刘琰波刻意的,是林雪。

这丫头虽然单纯,但也不傻。

刘琰波是不认识眼前这位成功人士,可林雪认得。

姚俊杰——若梦集团的副总裁,现年三十一岁,曾留学于英国某最著名的大学。

听说他出生贫苦家庭,完全是靠着优异的成绩获得奖学金才完成的学业。能拥有今天的成就也是靠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这个男人也算是万千勤奋好学的平民子弟的成功典范,凭着自身的努力完成了逆袭。

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可他似乎已经丢掉了最初的脚踏实地。

林雪这个“小阴谋”就是针对他姚俊杰的。

她跟他没有仇,也不是嫉妒他的才能与地位。她只是想维护身边最珍贵的人——她的刘大哥。

为此,她可以不再单纯,甚至于算计到她尊敬的嫂子身上。

刘大哥不在的时候,为了避嫌,我可以不叫你嫂子。

但是,现在刘大哥就坐在这里,难道你还要为了避嫌坐在其他男人身边不成?

——是的。

林雪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就是要尹含若做一个选择。

很多时候,小细节也能看出大问题。

第一百零五章 厉害了我的哥

林雪是一个很细心的女孩。

在搬进紫竹苑没多久以后,她便隐隐察觉到了——

刘琰波和尹含若这对夫妻相处的方式有点奇怪,他们之间总是莫名其妙的冷场,时不时还会流露出对彼此漠不关心的微妙情绪……

他们有结婚戒指,却很少佩戴。

林雪只见到过一次。

在去参加高远秋婚礼的时候,刘琰波和尹含若是佩戴着结婚戒指去的。

从许多小细节来看,他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一对人前作秀的演员。

也就是那喜气洋洋的结婚证具有一定的说服力,让人无法清晰辨别他们这桩婚姻的真假。

林雪有这方面的疑惑,但温和的性格注定她不可能当面问出来,只能是靠她自己慢慢去发现、慢慢积累一个个小细节。

今天,恰好又是一个机会。

姚俊杰确实优秀,不仅工作能力出众,而且年轻有为。

不过他有点飘。

无论任何一个公司,都会有喜欢在背后讨论领导好坏的员工,若梦集团也不例外。

在诸多员工口中,姚俊杰这位副总裁的风评是最差之一。

有说他目中无人的,也有说他不管有理还是无理都不饶人的……

整个若梦集团里,除了尹含若之外,基本没一个是他姚俊杰放在眼里的,他已经把恃才傲物这一点发挥到淋漓尽致。

不过让林雪今天特意耍这么一个“小阴谋”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讨厌姚俊杰这种为人处事,而是为了另外的原因——

在若梦集团有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姚俊杰喜欢尹含若。

他一向自诩是尹含若最忠贞不渝的追求者,也自认为会把世界上最好的幸福带给她。

尽管被拒绝过很多次,但他还是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求爱成功。

为此,姚俊杰曾经多次拒绝过其它公司开出来的更为优越的待遇,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真诚相邀。

他曾发誓要守在自己最喜欢的人身边。

这不——他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公司,就为了赶上食堂的饭点。

姚俊杰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接近尹含若的机会,包括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总会想尽办法要坐在她的身边。

这一点,也是林雪最不满的地方。

她不满姚俊杰在公司这么明目张胆追求尹含若的态度。

同样,她对自家嫂子也是有点小情绪藏在心里的。

尹含若拒绝过姚俊杰多次这件事,林雪有听说过。

她不能理解。

既然拒绝解决不了,为什么不直接辞退掉?

在林雪心里,个人情感大于天。

她没有怀疑刘琰波和尹含若是有名无实的假结婚,是怀疑他们之间有情感危机。

有人插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尹含若口头上拒绝过姚俊杰不假,这是上官清梦告诉林雪的,她相信是真的。

可古话说得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有一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姚俊杰为了坐在尹含若旁边,竟然以要谈工作的理由要求凯迪和他换位置,这个理由够蹩脚吧?

当时,连林雪都看出来了他的居心不良,可尹含若却没有出声制止,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好在——

尹含若今天坐到了林雪特意给她留的位置上。

其实吧——林雪算是误会尹含若了。

姚俊杰为什么能留在若梦集团?

仅仅是因为他工作能力出色,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任何其它原因。

说到底,尹含若是一个商人,是若梦集团的大老板之一,人事上的去留她自然会以公司的利益为优先。

他姚俊杰能为公司带来利益,那就留下,我会一分不少的付给他薪水。

正常的雇佣关系,不会夹杂任何个人感情在内。

至于姚俊杰的追求,尹含若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她已经拒绝过了。

你姚俊杰还要继续喜欢我,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在海市,喜欢我尹含若的人不算少数,难道我就要一一做出回应不成?

话又说回来,倘若尹含若真对姚俊杰有点私人情感的话,她也不会找刘琰波结婚。

所以,林雪这个带着试探性的“小阴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尹含若其实也不想和姚俊杰坐在一起,太烦人。

“他是我新招来的助理。”尹含若在桌子下面偷偷踩了刘琰波一脚。

让我开除你?想得倒挺美。

刘琰波痛的一咧嘴,差点骂人。

你奶奶的,我招你惹你了?

一天不打我几下你是不是睡不着觉啊?

“我要辞职。”刘琰波大为不满。这工作要是干下去,自己指不定哪天就被活活打死。

“闭嘴。”尹含若将一份空心菜推到刘琰波面前。她记得这是他最喜欢吃的蔬菜。

有肉得有菜,营养要均衡。

刘琰波不挑食,不过他的原则是:有肉吃的时候要少吃菜,有酒喝的时候只喝酒。

他夹了一筷子空心菜,嚼了嚼道:“味道一般,没黄妈的手艺好。”

黄妈?

姚俊杰心里一紧,他记得自己以前就听说过这个人——是尹含若的保姆。

难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去过尹含若家?

一定去过了。

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黄妈做的菜好不好吃?

思绪至此,姚俊杰心里波澜大起。

要知道,他和尹含若已经相识很多年,却从来没有去过她家。

不仅他姚俊杰没有去过。

据他所知,连曾经在大学时期唯一俘获过尹含若芳心的另外一个男人也没有去过。

姚俊杰慌了。试探道:“含若,他也是你家亲戚?”

林雪初来若梦集团的时候,尹含若就是以自己的远房亲戚介绍给其他人认识的。

那这一次——

尹含若淡淡道:“不是。”

“那……”

“你这老板当的也是够窝囊,亲自招个人进公司来都还要让别人盘问审查一番。”刘琰波突然打断了姚俊杰的话,一脸兴灾乐祸地看着尹含若。

他看似在嘲讽她,其实是在给她找台阶下。

刘琰波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尹含若是不愿意和别人说起已经和他结婚的事。

现在再任由姚俊杰问下去,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果然。尹含若就坡下驴,脸一冷:“吃饭。”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代表着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姚俊杰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问下去。

他很了解——

了解尹含若的脾性,这个女人在公司里相来很强势,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惹恼她?

得不偿失,不划算。

姚俊杰深深地盯了一眼刘琰波,将他的样子刻进脑海深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平稳好心情,姚俊杰露出了他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微笑道:“小雪,和你换个位置,我有工作要和含若谈。”

这一口一个“含若”,叫得是真他妈的“亲切”。

恶心死人不偿命是吧?

也就尹含若这种从不缺少追求者的人受得住这种死皮赖脸的腻歪,反正刘琰波是受够了。

当老子死了是吧?

真以为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呵~

刘琰波冷笑一声,讥讽道:“想坐尹老板身边你就直说,别找这种不要脸的理由污辱别人智商。”

“你……”姚俊杰气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的愤怒战胜了理智。“含若,不管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强烈建议你开除他,这种不懂礼貌的人不适合待在我们公司。”

“礼貌?”刘琰波冷笑连连。“你当着我的面想占我老婆便宜,还要我跟你讲礼貌?”

老婆?

谁是他老婆?

除了若梦集团的大老板尹含若,还能是谁?

好在食堂里人声鼎沸,大多数员工们还在挑选美食、找座位。

就算是一开始就注意到的员工也因为不敢靠近,听不到刘琰波刚刚说了些什么。

这要是让所有人都听实了,还不得当场炸锅?

他们只看到了几位领导的脸色突然大变,各不相同。

秘书凯迪是震惊。

姚副总裁是先惊后怒。

林助理在笑,有点小得意。

尹总裁面色不改,只是她看向新来的刘助理时眼神中有诸多疑惑不解,好像还有点责怪的意味在里面。

——是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宣示主权。

“他说的是真的?”姚俊杰向尹含若问道。

“嗯。”尹含若点头道:“我结婚了。”

哐当~

姚俊杰猛地将餐盘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道:“尹含若,你是个骗子。”

虽说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可姚俊杰还是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和背叛。

他不能忍。愤然离开。

“你满意了?”尹含若淡淡的问道。

“还行。”刘琰波咧嘴一笑,身子微微前倾,视线落在了林雪脸上。“丫头,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厉害了我的哥~”林雪娇笑不止,老开心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不讲理的要求

午饭吃的还算愉快,并没有因为姚俊杰的愤然离去糟蹋了谁的心情。

若梦集团是早上七点半开始上班,中午十一点半吃午饭,然后是下午一点上班,一直到下午五点下班,标准的每天八小时制。

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吃一顿午饭的时间绰绰有余。

刘琰波的吃相向来不算太好,只要他饿了——

狼吞虎咽?

风卷残云?

没这般夸张,顶多也就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吃完这顿午饭,刘琰波很没绅士风度的先走了。

等尹含若她们吃完?

别闹。

就她们那慢吞吞地吃法,让人看着就着急,他怕自己急出心脏病来。

独自一人离开了食堂,刘琰波美滋滋地点上一支烟——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

他叼着烟左瞧瞧、右瞅瞅。

若梦集团的总部办公楼是租的,只占整幢写字楼的二、三层。

这幢写字楼总共有二十七层,有十一家公司的总部办公点,据说其中还有一家市值超过五百亿的公司总部也设在这里。

这么多公司汇聚一楼,精英荟萃啊!

大家的午休时间都差不多,这个点差不多刚好都在吃中午饭,俊男靓女来来往往。

这是一个美丽的季节,黑丝美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刘琰波蹲在食堂外的花坛边上,时不时瞄一眼路过的美女们——

这个美女长得好标致,一看样子就是个温婉贤淑的好女人,适合娶回家做老婆。

嗯。还有那个也不错……

自从和尹含若结婚以后,刘琰波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欣赏别的女人。

只要碰到一个看得上眼的,就总忍不住拿来和他自己的便宜老婆比较一番,越比较——越觉得谁都比尹含若好。

娶个老婆,立那么多条条框框也就算了,还喜怒无常,最重要的是别说亲近了,平时连手都不让牵一下。

这娶的是老婆?是娶了个祖宗。

“唉~”刘琰波看着从眼前经过慢慢走远的好女人,嘀咕道:“人比人得气死人。”

“好看吗?”一道有些冰冷的声音在刘琰波背后响起。“要不要我帮你去要个联系方式回来?”

“好啊。”刘琰波目光正追随着不远处的某个美女,有点心不在焉。

樱桃小嘴柳叶眉,淡淡的笑容真迷人。

嗯。

没我老婆好看,不过胜在笑容够甜美。

盛夏刚过,阳光甚好,真是一个好季节啊!

等等……

这背后怎么凉飕飕的?

刘琰波心中一惊,猛然回头。

要死人了啊~

只见尹含若面若凝霜,漆黑的眸子犹如冰刀般冷冽。

“刘大哥,你自求多福吧。”林雪和凯迪手拉着手一路小跑,飞速逃离了这个即将变成修罗场的地方。

愣了有三秒~

“丫头,你等等我。”刘琰波猛地跳了起来,拔腿就要追。

“哪去?”尹含若语气不善道。

刘琰波想跑,可腿不听他使唤,只好“嘿嘿”一笑重新回过头来,讪笑道:“这不是工作还没交接完嘛。”

“你吃完饭了啊?怎么不多吃一点?”刘琰波好像很心疼道:“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怎么?”尹含若对他这不走心的关心相当鄙夷。“嫌我吃得太快,耽误你在这看别的女人了?”

臭不要脸的。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混蛋。

尹含若越想越来气,抬脚就走,临走前丢下一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刘琰波脸一垮,心里苦啊~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尤其还是摊上这么个说话不算数的女人,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还不跟上。”尹含若回头瞪了一眼刘琰波。眼神要是能杀人,她能把他剥皮抽筋。

“哦。”刘琰波老老实实地快步跟上。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准备下午罢工吧?”刘琰波脑洞大开,想入非非。

“你看我像是一个会为你这样的臭男人生气的女人吗?我有那么肤浅吗?”尹含若一记眼刀甩了过去,大为恼火。“去把车子开过来,我在门口等你。”

说罢,她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

刘琰波嘴里碎碎念,也不知道是在念叨些什么,只是那一脸的怨念表明了他的态度。

为我生气的女人怎么就肤浅了?

我长得是不帅,可是我很温柔啊。

还臭男人?

老子天天洗澡,香着呢。

刘琰波站在原地在心里把尹含若“问候”了百八十遍,狠狠地出了口心中的怨气……

然后,他屁颠屁颠地跑去开车。

尹含若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叫郁金香的会所,听名字就知道这十有八九是个女人开的。

现在这社会,不止是有钱的男人喜欢开个私人会所彰显下自己的地位,有钱的女人也不例外。

刘琰波对这个郁金香会所不了解,不过他认得道。

他以前做代驾的时候,可没少往这个会所跑,服务过的顾客大多数还都是女人。

好看的、不好看的,性感的丽人,财大气粗的富婆……

也就那会刘琰波还是个傻乎乎的二愣子,心里只装着韩飞燕,不然当时应该可以度过好几个美妙的夜晚。

嗯。扯远了。

刘琰波收回飘荡的思绪,开着车一路疾驰。老司机轻车熟路,连导航都不用开。

车内有些沉闷。

也不知道是真的工作太忙,还是不想搭理刘琰波,反正尹含若一上车就一直低着头在翻看一份文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也不知道她这文件是哪来的,应该是秘书刚刚送来的吧?

刘琰波晃了晃脑袋,驱走脑海中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声音干巴巴的说道:“今天的事对不起啊。”

“什么事?”尹含若问道。

“嗯嗯~”刘琰波醒了醒嗓子。“就是刚刚在食堂里,我当着别人的面说你是我老婆的事。”

婚规第七条:未经女方同意,男方不得随便在人前提起和女方结婚的事。

三十五条婚规,每一条他都记得很清楚。

尹含若倒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刘琰波会为这事向自己道歉。

这事其实不能怪他。是姚俊杰太无耻。

换作是另外任何一个男人碰到刘琰波今天这事,只怕是能当场打起来。

男人嘛。谁不好个面子的?

尹含若合上文件,揉了揉眉间道:“不怪你,反正迟早要传开的。”

“不过你今天确实有些反常,我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你是巴不得没人知道才好。”

她说的是实话。

刘琰波是真心巴不得没人知道他和尹含若已经结婚了才好。

为啥?

他怕麻烦。

可他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的不管不顾?

刘琰波舔了下干干的嘴唇,声音颇为无奈道:“我也不想啊。可丫头好像已经在怀疑我们俩了,她偷偷地问过我,问我们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姚俊杰死皮赖脸追求你的事就是她告诉我的,加上你又不让她当着外人的面喊你嫂子……”

“唉~”刘琰波轻叹了一声,头疼不已。“我今天要是不那样做,继续事不关己的怂着,我估计这丫头非得了疑心病不可,到时候她一个抗不住再捅到彬少那里,咱俩就得提前解约离婚。”

自从白彬把林雪托付给刘琰波照顾以后,他绝大部分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她身上,围绕着她的喜怒哀乐转。

这丫头哪怕有一个轻微的情绪变化,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到。

他视她为亲妹妹一样,想陪伴着她成长。

他希望她往后的日子都快快乐乐的,没有失望,更不会伤心。

也许无论是尹含若也好,还是刘琰波自己也好,他们对他们自己这段婚姻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情感期望,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让他们觉得这只是一桩各取所需的交易。

但同样,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让白彬和林雪俩人对刘琰波和尹含若的婚姻抱有着满满的期许与祝福。

一旦事情败露,他们俩会有多么失望伤心?

这后果,刘琰波怕自己承担不起。

他无法想象自己要怎样去面对彬少失望的眼神。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安慰觉得被欺骗了而伤心流泪的丫头。

真的。

他真的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无法再如从前那般随性而为。

只要一想到白彬和林雪听到这段婚姻的真相以后可能出现的失望与伤心,刘琰波就要疯了。

刘琰波的紧张,尹含若看出来了,连带着她心里都不由地一紧。抬眸道:“那一年后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说?”

“我不知道。”刘琰波摇头苦笑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到时候再说,但至少不能现在说。”

说罢,刘琰波看了眼尹含若,继续道:“所以尹老板,麻烦你以后演戏的时候走点心,现在不光是我要帮你应付你的家人和追求者们,还要你帮我应付我哥和我妹。”

“要是让他们俩看出了破绽,那么这段婚姻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毫无意义。”刘琰波很认真的说道。

他同意结这个婚是为了自己有一个“家”。

但那是两个月以前——

现在,刘琰波不再是只为自己而活,他有了真正的亲人。

若是自己这个所谓的“家”让真正的亲人失望伤心,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没有亲人,哪来的家?

只有思念你的人所在的地方才是永远的归处,才能算是一个家。

尹含若理解了刘琰波的意思,点头道:“是我疏忽了。以后在小雪和白彬哥面前,我会尽量配合你的要求。”

“但是你不能太过分。”尹含若又强调道。

过分?

怎样才算太过分?

刘琰波没有去详细思索这个听上去应该可以占到不少便宜的问题,也没有调侃。舒了口气道:“谢了。”

道完谢,刘琰波突然话锋一转,笑道:“说实话,你讲理的时候还是挺像个好老婆的。”

这——

还真是个不会说话啊!

刘琰波说完就后悔了。这张破嘴。

要不是在开车,他都想抽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果然——

尹含若秀眉一凝,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不讲理了?”

“没有~”刘琰波一个大喘气,急忙圆话。“你没有不讲理的时候。”

“这还差不多。”尹含若还算满意,放弃了揍人的想法。

她重新打开文件,看了不到一分钟后,突然道:“对了,以后不准当着我的面看别的女人。”

“——”

刘琰波手一抖,差点把车撞护栏上去。

大姐,你这个要求很不讲理啊~

第一百零七章 同意合作

若梦集团到郁金香会所大概只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不过堵车的时候另当别论。

一个小时以后,刘琰波和尹含若才姗姗来迟。

停好车,开门下车。

刘琰波不紧不慢地跟在尹含若身后,走进了这间门面看上去精致低调的会所。

这地方他来过至少十回以上,不过走进来还是第一次。

一进门,便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会所里整体装饰风格也很符合它的名字,花花草草的盆栽摆有不少,就连每个包厢都是以花名区分。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尹含若和刘琰波来到了一间名为“秋海棠”的包厢。

进门后首先入眼的是一扇屏风,上面有秋海棠的水墨画。

包厢里不仅有芬芳的花香,还有浓浓的茶香。

咯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笑声很好认,除了上官清梦,没谁的笑声能如此清脆妩媚。

刘琰波跟着尹含若绕过屏风,只见上官清梦和姬如烟各自坐在一段树桩似的凳子上,聊得很开心。

“总算来了。”上官清梦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到完全和她自身的美貌气质不相符。“就为等你们,这茶都喝的我快吐了。”

“抱歉,路上堵车。”尹含若一边解释,一边走到茶桌前,来到姬如烟对面,伸手道:“姬总好。”

姬如烟起身握手道:“尹总好。”

这两人都算是海市颇有名气的女强人,虽说以前没有私交,但也在一些酒会一类的场合上打过几次照面。

同在商界打拼,同样作为被诸多大众认可的海市四大美女之一,尹含若和姬如烟不敢说有多了解彼此,但彼此最基本的情况还是了解。

比如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对方的公司主营那方面的生意……

各自心里都有个数,不需要别人再来做个繁琐的介绍。

握完手,尹含若伸手指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刘琰波,向姬如烟介绍道:“姬总,这是我的助理刘琰波,你之前应该见过吧?”

林雪之前去天水酒吧做服务生的事,她是知道的。

刘琰波在那段时间里天天往天水酒吧跑,她也知道。

她还知道,天水酒吧的老板就是姬如烟。

不过她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见过面,更不知道他们已经有很深厚的友谊。

“见过。”姬如烟再次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刘先生,好久不见。”

“姬老板,好久不见。”刘琰波轻轻地握了下姬如烟的手,差不多一触即分,表现得相当有礼得体。

他垂首低眉,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没办法啊!

刘琰波最近这几天得了妻管严。

三人纷纷落座,尹含若和姬如烟又简单的寒暄恭维了彼此几句,才正式进入今天这次见面的主题。

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见面?

这事还得从尹含若和上官清梦鼎力相助高远秋和洛奕结婚说起。

自从她们得罪了高家和云家以后,若梦集团开辟医药行业的计划便陷入了僵局——租不到地皮修建厂房。

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们只好把目光放到了政府昨天的一次公开招拍上。不过尹含若和上官清梦不知道的事是——

政府的这次招拍有暗箱操作,一点意外都没有,西郊的那块空地被姬如烟名下的百里地产公司成功拿下。

今天一大早,上官清梦只好又找到百里地产公司,希望可以租一块地修建药厂,不过被拒绝了。

姬如烟说了,地不会给租,但可以合作。

怎么个合作法?

百里地产公司要入股若梦集团打算新开辟的医药事业。

只要若梦集团答应,百里地产公司不仅以西郊那块地皮做资金入股,还另有技术入股。

条件够诱人了吧?

不过这事上官清梦有点拿不定主意,便打电话把在经商方面比她更精明的尹含若叫了来。

就这样,海市的四大美女中的三个聚在了一起。

包厢内茶香四溢,茶当然是好茶。

尹含若轻抿了一口香茶,开门见山问道:“姬总,为什么想要和我们若梦集团合作开办药厂?”

“因为我手上有一张药方,我也想在那块地面上开办一家制药厂。”姬如烟微微一笑道:“尹总,我们都是商人,都知道在经商方面,有时候一加一所能收获的利益也许会远远大于二。”

这就是可以合作的理由。

商人逐大利。只要有机会,就不想白白错过。

至于为什么不能单独租给若梦集团一部分地开办药厂?

尹含若不用问,答案显而易见——

同行是冤家啊!

就算两家以后生产的药物不相同,也免不了会有一些竞争吧?

也许某一天,你千方百计的想吞并我,我也想方设法的想要收购你,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对吧?

到时候谁输谁赢,天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姬如烟又不傻,她现在怎么可能把地租给若梦集团,给自己树立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所以,摆在尹含若面前的就这两条路,要么合作,要么另谋他处。

她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当中。

诚然,从商业的角度上来说,姬如烟所说的并没有错,两家合作也许可以创收更多的利益,甚至于最大化。

可是,能不能合作不仅仅是利益就能决定的,人品也是关键原因之一。

姬如烟在海市的名声可不算好,就算有诸多不具真实性的流言蜚语,但涉黑基本上是实锤。

她是不沾黄赌毒,明面上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可她手底下毕竟有着不少比较特殊的“保安”,干过不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

这些,尹含若多少有过一些耳闻。

尹含若是一个正正当当的商人,她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和姬如烟这样背景复杂的社会人员打交道的。但凡有第二家选择,她连租都不想租百里地产公司的地,更别说合作了。

可她现在似乎已经没得选?

高家和云家虽然没有发声说要针对尹含若和上官清梦。可近日来,海市商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与若梦集团再有生意上的往来。

在这些人当中,其中有几个人甚至是以前一直和若梦集团保持着良好合作关系的几家公司的老总,他们纷纷致电尹含若,话语中都有想要中断合作的迹象。

而更多的是,以前那些想要抱若梦集团大腿的小公司,最近对尹含若和上官清梦更是避如蛇蝎般,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和她们扯上关系。

自从高远秋婚礼那天开始算起,截至今日,姬如烟是第一个说想要和她们合作的人。

要知道,在得罪高家和云家以前,这样的现象若梦集团自创办以来从没有遇到过,几乎天天有人找上门来合作。

从纯商业上的角度上来说,姬如烟这次提出合作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尽管尹含若内心里是抗拒这种说法的。

只是,她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事实。

尹含若在心中权衡利弊,其他三个人却是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心大。

她没有考虑太久,大概有个五、六分钟左右。

尹含若轻轻舒了口气,抬头看向姬如烟:“姬总,合作可以,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姬如烟放下茶杯,笑道:“尹总,请说。”

尹含若缓缓道:“我希望合作开始以后,姬总你可以不插手药厂的管理和销售,只做分红的股东。”

微微一顿,尹含若又紧接着说道:“当然,作为补偿,姬总可以占有药厂百分之五十不会被稀释的股权,并且后续的资金投入也全部由我们若梦集团承担。”

这个不情之请还真的是很不讲理啊!

你也是真敢说啊!

不过这个补偿也是真的补得真够狠的。

这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暂且不论,就这后续的资金投入就绝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修建厂房、采购生产机器、做广告、去各大药店买柜台……这些那个不是必须要做的前期投入?那个不烧钱?

饶是一副事不关己,从坐下来以后一直吃喝到现在的刘琰波都被尹含若这一处给吓得不轻,一块绿豆糕在嘴里半天不敢下咽,怕被噎死。

上官清梦也是一脸的错愕,张了张嘴道:“小妮子,你这……过分了点吧?”

尹含若轻抿着嘴唇,没有再说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刚刚提出来的对双方都很过分。可她还知道,只有这样的合作关系,以后才能最大程度减轻姬如烟那很复杂的社会背景对药厂的影响。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包厢里有花香、有茶香,气氛似乎并没有因为尹含若刚刚提出来的要求变得凝重起来。

大概过了短短一分钟左右。

姬如烟脸上洋溢起淡然的笑容,举杯道:“尹总,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一百零八章 白玉露

“姬总,合作愉快。”尹含若愣了三秒,随后才举起茶杯。

老实说,她也没有想到姬如烟会答应,而且还答应得这么迅速。

尹含若当然也知道自己后面说出来的补偿挺动人心的,但跟自己前面提出的那个不情之请来比,就显得有点——

不够。

只做分红的股东。也就意味着姬如烟以后在药厂上的大小事宜上都没有任何的决策权。对于一个投资者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是在她和尹含若不相熟的前提下。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合作,相互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信任的基础,谁敢跟她保证尹含若以后不会玩什么花花肠子?

可姬如烟还就是答应了,似乎连考虑都不带考虑一下。

为什么?

又还能是为了什么?

这当然是因为那个这时候正嗑着瓜子,完全没事人似的刘琰波。

西郊的那块地本来就是李梁和姬如烟帮刘琰波拿下来的,他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在得知若梦集团最近在选址修建药厂上受阻以后,刘琰波就想帮上一把。

不过他不想让尹含若知道这里面有他什么事,所以就在招拍的前一天偷偷联系了姬如烟,给她出了个跟若梦集团合作的主意。

现如今,姬如烟对刘琰波是有点盲从的意思,只要是他做的决定,她基本上是不会有其他异议。

其实呢——

关于这次让百里地产公司和若梦集团合作的事,刘琰波不止是为了帮尹含若,他也有为姬如烟着想。

姬如烟明面上是一个正当的商人,可背地里还是海市地下世界的大佬之一。她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黑点掩盖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就比如天水酒吧,就养活着不少社会上的“闲杂人等”。

现如今,九爷死了,姬如烟大仇得报。

刘琰波不希望她再在地下世界的黑暗里陷下去,毕竟——

江湖路上多风雨,终归是不太适合女人走的。

他希望她从今往后可以真正地走上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或者说是彻底洗白过去。

刘琰波给了姬如烟一张药方,就是希望她借这次和若梦集团的合作开启新征程,正正当当的做生意、赚大钱。

只是——

刘琰波为这两个女人是操碎了心,她们却是一点默契也没有。

尹含若一个不情之请就把姬如烟给排挤在外,更可气的是,后者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他的一番良苦用心算是喂了狗了,只能干瞪眼。

——这不。

三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以茶代酒,高高兴兴地碰了个杯,一副皆大欢喜的模样。

上官清梦一饮而尽,抿了抿嘴道:“姬总,现在方便透露一下了吧?你的药方是治什么病的?”

姬如烟的目光不经意间扫了刘琰波一眼,笑道:“我的药方是专门祛疤的,无论是跌打损伤造成的,还是刀伤烧伤造成的,都可以祛掉。”

“这么巧?”上官清梦喜笑颜开,仿佛掉钱堆里了。“这跟我们的药方不正好前后呼应吗?一个治伤,一个祛疤。到时候我们推出一个套装,价值绝对成倍翻啊!”

还真的是很巧啊。

尹含若记得刘琰波介绍过黑墨膏的药性,不仅可以续筋接骨、活血化淤,也能治愈外伤……她记得功效有很多,可还真没有祛疤这一项。

这时候,女人的第六感瞬间爆棚。

她的目光先是在姬如烟身上转悠了几圈,随后落在了自己的便宜老公身上,意味难明的很啊。

好在刘琰波的演技是实力派级别,在尹含若还没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露出了一副我也很惊异的表情。

那样子,简直是活灵活现到没有一丝僵硬。

尹含若倒是真的没有在刘琰波身上看到什么破绽,目光又回到了姬如烟身上。问道:“姬总,你这药祛疤的效果怎么样?”

“药用效果因疤而异,祛掉一年以内的新疤痕大概在一个星期左右,祛掉一年以上的老疤痕就需要半个月。不过像那种大面积的重度烧伤,不管新旧,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姬如烟倒是实在,将刘琰波的话一字不漏地给复述了出来。

说完,她又说道:“这些都是送我药方的人跟我说的。说实话,我也还没有亲眼见识过。”

“那姬总你有没有样品?”上官清梦插问道。

“有。”姬如烟说着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个玻璃小瓶,笑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一个有疤的人来试试效果?”

“不用找别人,我们这里有现成的实验品。”上官清梦笑眯眯地看向了尹含若,大手一挥道:“小妮子,去把你额头上的妆卸了。”

几天前,尹含若遭遇袭击的时候额头上被玻璃划开了一道口子,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疤。

这应该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尹含若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不过刘琰波却是装模作样道:“拿尹总当小白鼠,这不好吧?”

这人吧~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张口就来的瞎比喻,不是找抽么?

果然——

尹含若用力踢了刘琰波一脚,瞪眼道:“要不你来?”

刘琰波委屈啊!

这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他揉着腿肚子道:“当我没说。我是好孩子,身上没伤疤的。”

“——”

你这家伙是真的不是一般的不会说话了。

怎么的?

有伤疤的人就都不是好孩子吗?

这是哪个国家规定的?

再说了,有本事把衣服脱了,我就不信你刘琰波身上找不出一道疤来。

尹含若被他气得差点失去理智,做势又要动脚。

“你们俩还有完没完了?”上官清梦及时制止了这对冤家,伸手指向刘琰波。“你,给我闭嘴。”

说罢,她又指向尹含若:“你,赶紧给我去卸妆。”

女汉子发威,就问谁敢不从?

刘琰波急忙闭紧嘴巴,眼观鼻、鼻观心,瞬间摆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尹含若又瞪了他一眼后,拿着包走进了洗手间里卸妆。

她化的是淡妆,卸起来倒是简单方便。

五分钟过后。

尹含若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姬总,你这药名是什么?”上官清梦问道。

“白玉露。”姬如烟拔开瓶塞,用一根棉签沾上白玉露后,小心翼翼地涂在了尹含若额头上那道浅浅的伤疤上。

白玉露,白如乳汁,似水无味。

大概等了有个几分钟,上官清梦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妮子,感觉怎么样?”

尹含若细细感觉了一下,如实回答:“伤疤处在发热,好像还有点发胀的感觉。不过很舒服,就跟运动过后那种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感觉一样。”

“看来有效果啊。”上官清梦最心急,眼睛都快贴到尹含若额头上了。

姬如烟同样也在盯着尹含若额头上的那道伤疤看,淡定道:“现在应该看不出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来。”

说完,她把药瓶放在尹含若面前,接着说道:“尹总,你把这药带回去多擦几天看看。”

尹含若也不推辞,收好药瓶后,抬眼道:“姬总,冒昧的打听一下,这白玉露的药方是谁送给你的?”

不得不说,女人通常对自己的第六感都很执着,有点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

不过尹含若一问完就有点后悔了,就算事情真的像自己猜想的那样,还能指望着别人主动承认不成?

“故人相赠。”姬如烟微微一笑,目光柔和。

于她自己来说——

这不是谎话。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第一百零九章 查到了

合作的共识达成,上官清梦提议今天趁热打铁把合同也签了,不过被姬如烟拒绝了。

她给出的理由是:白玉露祛掉新疤痕需要一个星期左右,那合同也就安排在一个星期以后正式签署。

至于为什么?

姬如烟没有说明,尹含若她们这边也不好追问,也就只好同意。

三个女人接下来又就合作的细节商讨了一番,这一聊,便是两个多钟头。

期间,刘琰波完全被晾在了一边,倒不是她们有意为之,实在是他自己插不上什么话。

无论是姬如烟,还是尹含若和上官清梦,她们都是闯趟商界多年的精英,都有着丰富的从商经验,对于合作一事也是想得面面俱到。

反观刘琰波,基本上没做过什么像样的正当生意,在经商这方面属于一个一问三不知的菜鸟级别。

他能想到的,她们都能想到,还怎么插嘴?

刘琰波只好嗑着瓜子,做一个安静的旁听者,按尹含若的说法就是——

他是来学习的。

对于本身也没想做个成功人士的刘琰波来说,这很无聊。好在他是一个耐得住无聊的一个人,这段枯燥乏味的学习时间也就这么耗了过来。

下午临近四点的时候,见三个女人这合作的各项事宜都敲定得差不多了,刘琰波摸了摸有些发空的肚子。弱弱的道:“尹总,姬老板,你们饿了吗?要不我现在去点餐,你们也好喝杯酒庆祝一下?”

“你又饿了?”尹含若斜睨了一眼刘琰波。自己这个便宜老公什么德行她还能不了解,除了吃饭喝酒厉害,看不出来还有什么其它过人之处。

刘琰波点点头,对于吃喝他可是一个相当诚实的人,随后不好意思的笑道:“确实饿了。”

尹含若有些无语,只好看向了姬如烟,征求她的意见。

姬如烟微笑道:“刘先生不说还好,这一说,我也感觉到有点饿了。尹总,要不咱们今天工作上的事就先聊到这里?”

“好。”尹含若点头同意。上官清梦自然也没有异议。

老实说,她们也有那么一丁点饿了。

民以食为天嘛——

女神也是人,长得再美也不可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这郁金香会所里就有点餐服务,四个人足足点了十二道菜和两瓶红酒,排场很足。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不过还没上酒菜之前,尹含若就有言在先,今天刘琰波不能喝酒,要开车。

对于嗜酒如命的刘琰波来说——

这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

刘琰波爱喝酒不假,不过他一向对红酒和香槟这些个显品味的酒无感。

等酒菜上齐以后,他是放开了肚皮狂吃。三个女人则是一杯接一杯地海喝起来,她们聊的也不再是工作,而是生活,甚至还有娱乐八卦。

这是很难得一见的场面。

海市四大美女中的三个聚在了一起喝着红酒侃大山,这简直太养眼了啊!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气氛变得格外融洽,就连酒量一向不好的尹含若都在上官清梦和姬如烟的劝说下喝了半瓶以上。

刘琰波觉得这很有趣,尤其是听着她们自曝各自过去的糗事时,他也笑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上官清梦说:“我小时候喜欢看大人们玩扑克牌,他们老是喜欢说自己这把牌很烂。有一次我忍不住了,就指着我老舅手里的牌说:你的牌不烂啊。我老舅却还是说很烂,我一气之下把他手里的牌给抢过来全给撕碎了,然后特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这才是烂牌!”

姬如烟说:“我小时候也常常犯傻,人家跟我说多踩狗屎就能走大运、心想事成。我听了后就真的到处去找狗屎踩,见一次踩一次,总共踩了有十多次。”

轮到尹含若自曝时,她耍赖皮了,很没底气的说:“我小时候没有犯傻的时候。”

上官清梦一听,急眼了,说道:“你怎么就没有了?我可记得某个人看童话故事看到走火入魔,硬缠着她妈妈给她定制了好多双水晶鞋,每次穿出门时是一双,回家时就只剩一只。你可别说那个人不是你尹含若。”

扑哧~

刘琰波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得回家仔细照照镜子去,兴许能照出个王子样来也说不定。

——

各自酒足饭饱以后,自然是买单走人。

刘琰波充当司机,先是将姬如烟和上官清梦一一送回家,最后才载着尹含若回紫竹苑。

尹含若今天心情不错,就算是回家的路上跟刘琰波独处的时候,一路上也都是笑意盈盈。

车开到回家的一半路程时,尹含若突然从车窗外收回目光,偏头看向了刘琰波,微笑道:“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你确定?”刘琰波调侃道:“我看你今天有点喝多了的感觉,刚刚走路都一晃一晃的,别待会去了海边一头扎进海里出不来。”

尹含若挑眉道:“你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得去。”刘琰波贼笑道:“你难得主动找我约会,这要是错过了,我今晚绝对睡不着觉。”

尹含若“扑哧”一笑,埋汰道:“瞧你那点出息。”

刘琰波也笑了笑,驾驶着车子在下一个路口改道。

下午六点,太阳将落未落,昏黄的阳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不能说有多美,但至少能让看到的人生出想要把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的想法。

刘琰波和尹含若打着赤脚走在沙滩上,海水如顽童般乐此不疲的轻轻地拍打着海岸线,打湿了他们挽起的裤脚。

在这座繁华都市里,这片海岸线是一块难得的净土,远离了络绎不绝的汽车轰鸣,人群的喧嚣,还有无休止的繁忙工作。

他们就像大多数正在沙滩海水中嬉戏的普通情侣一样,享受着海风的吹拂,聆听着海鸟的高歌,脸上有着静怡的笑容。

这个时候,他们唯一不同于别的情侣的一点——

大概就是没有手牵着手吧?

盛夏早过,秋意渐凉。

刘琰波脱下了自己单薄的外套,拍了拍后,为尹含若披上。

“谢谢。”尹含若拉了拉外套不让其滑落,嫣红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暖心的笑容。

尹含若有洁癖,这种小小的关怀以前不是没有其他男人做过,那个时候的她却很反感。

至于她此刻为什么会觉得暖心?

不是她的洁癖好了,是因为现在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自己选择的丈夫。

结婚是迫于无奈的选择,但至少不像很多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开始,屌丝和女神是彼此生厌的。

尹含若很确定自己对刘琰波是没有儿女私情的,但她也知道自己并不讨厌他,甚至偶尔还会产生要依赖他的念头。

所以,她愿意接受他这种小小的关怀,也仅限于这个男人。

见刘琰波为自己披完外套后又退了回去,尹含若撩拨了一下被海风吹起的发梢,抿唇道:“离我近点。”

刘琰波“哦”了一声,靠近了尹含若两步,两人中间只留着不到半步的空隙。

他们并肩走着,步子迈得不急不缓,偶尔有停留下来看一看远海天边,看一看那些你侬我侬的情侣们。

两人就这样走了有十多分钟,尹含若再次停下了脚步,刘琰波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远处,有一对男女被不少路人围在了中间,似乎正在求婚。

男的不算帅气,女的也不惊艳,不过看上去很般配。

夕阳的余晖下,男子单膝跪地,一手捧着鲜花,一手举着钻戒,自信的大声道:“小倩,我一定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小倩,你愿意嫁给我吗?”

“嫁给他!嫁给他……”围观的人们助威道。

被求婚的女子并没有考虑太久,她羞涩地接过鲜花和钻戒,看向男子的目光里是满满的爱意和肯定。她的声音不够大,但足够坚定,点头道:“我愿意!”

“我们要结婚了……”男子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他的恋人,在原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幸福快乐露颜于表。

啪啪啪~

围观的人们致以祝福的掌声。就连离得稍远一些的尹含若也轻轻地拍着手掌,祝福着这对也许在明天或者是后天就要步入婚姻殿堂的年轻男女。

掌声过后,围观的人们各自散去,只留下那对年轻男女就地坐在沙滩上,他们依偎在一起,看着潮起日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样的景色,那样的爱情,似乎真的很美吧?

尹含若突然收回目光看向刘琰波,很认真的问道:“刘琰波,你读过童话吗?”

童话是什么?

似乎所有的童话故事的结局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吧?

王子和灰姑娘结了婚,开始了幸福的生活;

卖火柴的小姑娘死了,但她看到了天堂;

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远离了嘲笑它的鸡鸭。

……

眼前的这对年轻男女也一样,在落日的余晖下,他们之间的爱情闪闪发光,似乎就要步入最为幸福的开始——

刘琰波笑了,淡淡的笑道:“读过。”

略微一顿,刘琰波同样认真的说道:“放心,你以后会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收获最美好的幸福和快乐。”

“那你呢?”尹含若又问道。

“我啊?”刘琰波想了想,却发现所有的童话故事里都没有适合自己的角色,只好说道:“还没有想过。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见证者吧?”

叮咚~

尹含若并不满意刘琰波的回答,正想要再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是一个短信。

短信是姬如烟发来的,只有三个字:查到了。

第一百一十章 杀人若等闲

姬如烟查到什么了?

自然是几天前袭击尹含若的人,刘琰波拜托她调查的也只有这一件事。

这件事就如同一根卡在刘琰波喉咙里的鱼刺一样,让他寝食难安。

好在,今晚应该就能够一吐为快了吧?

沙滩上,夕阳下。

刘琰波笑了笑,把手机的相机功能打开,很平静地跟尹含若说道:“要不我帮你拍张照吧?我手机里一张你的相片都没有,这老公未免当得有点不太称职。”

听刘琰波这么一说,尹含若心中还真生出了一点小怨念,不满道:“你知道就好。”

咔嚓~

刘琰波的拍摄技术实在是不算好,好在这里景色不错,人更是美得不像话,怎么拍都好看。

他很满意。收好手机道:“我们回家吧?一会回去晚了,黄妈和丫头又该担心了。”

“嗯。”尹含若点头同意,却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由于刘琰波这突入其来的拍照请求,她也没有再去纠结之前还不算讨论完的问题——

童话故事?

尹含若自己现在都不愿意再去相信这玩意,她又何必再去追究刘琰波的答案为什么不尽人意?

在商场拼搏多年,尹含若已经成长为一个足够敏锐的女人,比起那些虚无的美好,她更容易注意到发生过的现实。

她发现——

刘琰波刚刚看到短信以后有了很微妙的变化,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笑容里突然多了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意味深长。

尹含若觉得自己有必要过问一下,于是淡淡的问道:“你今晚要去哪?”

刘琰波微微一愣,随后展颜一笑道:“有人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让我去送他一程。”

是谁?

他也很想知道,不过姬如烟短信里并没有说。

刘琰波稍微想了想,补充道:“是男的。”

这一次,刘琰波的回答倒是让尹含若觉得还算满意。

于她而言,是谁不重要,只要他去见的是个男的就行。

尹含若面不改色,喜怒深藏于胸,言简意赅的吩咐道:“少喝酒,早点回家。”

刘琰波点头应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

当天空中星辰稀疏,城市中霓虹闪耀时,又一个漫漫长夜开始了。

刘琰波和姬如烟这一次见面的地方不在天水酒吧,在一处相对偏远的民宅里。

这是一栋并不特别的民房,它和世界上大多数的民房一样普通,朴实无华的两层楼房,门前还有一个整洁的小院。

堂屋里安装的是那种老式灯泡,光线昏黄暗淡,用石灰粉刷白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很陈旧的开国元勋们的画报。

装饰简朴,摆设陈旧,这栋民宅倒是挺有年代感。

“刘先生,小姐在楼上等你。”

刘琰波在黑老三的指引下径直上了二楼,走进了客厅。

相比于一楼堂屋里的简朴,这二楼的客厅就显得豪华了许多——

不过刘琰波不是来参观的,他唯一看得比较仔细的就是酒架上的那一瓶瓶好酒,好好的过了把眼瘾。

客厅里,姬如烟正坐在沙发上往一个杯子里倒开水,见是刘琰波进来,不由笑道:“要不要来杯咖啡?”

她的笑容很柔和,就像邻家大姐姐一样温暖知心。

自从大仇得报以后,这位海市地下世界的女大佬脸上的笑容也就越来越多,跟道上传闻中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今晚,天蓝色的旗袍包裹着她凹凸曼妙的身材,再配上那温婉柔和的笑容,韵味十足。

看上去,比起做一个执掌一方地下世界的大佬,姬如烟似乎更适合做一个居家贤妻。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和姬如烟单独在一起时的相处方式,刘琰波倒也是真不客气,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很随意地坐到真皮沙发上:“那就来一杯,不要加牛奶和糖。”

借着冲咖啡的时间,两人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时间还早,还不到八点。

等姬如烟冲好咖啡,刘琰波才问道:“是谁干的?”

谁?

当然指的是前几天袭击尹含若的人。

“申一然。”

这一次,当姬如烟再说起这个名字时,声线中已经没有了像第一次在刘琰波面前提起时那般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一样:“这次袭击尹总,申一然是找外地人做的,连他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小弟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说完,姬如烟轻抿了一口咖啡,然后看向刘琰波,等着他再次发问。

刘琰波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嘴角扯出了一抹有些冷冽的笑意。

他相信姬如烟不会骗自己。

冤有头,债有主。

刘琰波只要从姬如烟口中得知是谁一手策划了袭击尹含若的事情就行了,至于执行者是谁?姬如烟又是怎么查到的?

不重要了。

他不问,姬如烟只好自己主动说:“我手底下有个兄弟跟申一然这次找的那批外地人刚好是同乡,前两天他刚好家里有事就回了趟老家,昨晚便和那些人在一起搞聚会。那些人酒后失言说刚在海市做了单特别轻松的大买卖,我手下的兄弟一追问,就全给套了出来。”

听完,刘琰波喝了口咖啡,问道:“如烟姐,你手下的那位兄弟现在人在哪里?”

“他今天刚从老家赶过来,现在正在酒吧里值班,要不要我打电话现在把他叫过来?”姬如烟说着已经拿出了手机。

“如烟姐,不用了。”刘琰波摆手道:“我只是随口一问。等改天有时间你再帮我引荐一下,我也好当面跟他说一声谢谢。”

“嗯。”姬如烟把手机放到茶几上,略微沉默了片刻,随后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刘琰波突然又笑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左边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他那漆黑如墨的双眸在忽然间也变亮了许多,似乎比那天边的星辰还要明亮;

他的长相并不难看,但也绝不帅气——

可在这一刻,就在看到刘琰波那颇为邪魅的笑容时,姬如烟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想法——

这是一个笑起来最好看的男人。

是啊!

谁规定恶魔复苏时不可以笑了吗?

又有谁规定过恶魔笑起来时一定要表情狰狞,大吼大叫了吗?

刘琰波悠然自得地点上了一支烟,淡淡的笑道:“无论是谁,我都没打算让他再活下去。”

果然——

姬如烟在问之前就已经隐隐能猜到刘琰波接下来要怎么做,可她还是有点被震惊到了。

这个男人,是真不把杀人当一回事啊!

杀人若等闲——

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刘琰波,怕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该上路了

漠视生命——

姬如烟忘不了那晚在天水酒吧林雪被打以后,刘琰波看向薛龙时那冷漠到荒凉的眼神,她那是心里的第一反应就和现在一样。

可这还不是刘琰波的最可怕之处。

最可怕的是——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经没有人真的了解他,也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刘琰波出现在海市已经有三年多,时间不算特别长,但也绝不算短。

大概在两个月以前,他在很多人眼中还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穷屌丝,长得不好看,没车没房没存款,每日为了吃饱饭而起早贪黑的工作。

试问,这样的一个人,有谁会去关注他?又有谁愿意去了解他?

没有。

薛龙和九爷不了解他,所以现在残的残、死的死;

高家和云家不了解他,所以被当众羞辱;

就连身为妻子的尹含若都不了解他。可姬如烟好像开始有点了解他了。

这个男人似乎没有什么野心,既不想功成名就,也不想挥金如土。比起用平平淡淡来形容他,也许混吃等死更为贴切。

不过——

他也有底线,那就是身边的人。

刘琰波平日里很低调,也很怂,差不多属于那种别人打他一巴掌,他还会笑脸相迎的那种人。

这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那要是有人越过其底线呢?

姬如烟也算是阅人无数,可她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像刘琰波这样杀伐果决的人,就好像他只会杀人一样。

在这个法制社会,有谁会像他一样,把杀人夺命之事说得如此风轻云淡?

刘琰波,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曾经历过些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姬如烟才将心中的诸多疑问暂时抛诸脑后,抿唇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刘琰波一口喝光咖啡,起身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让一件麻烦事困恼自己太久的话,不划算。”

姬如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刘琰波这听似合理的说法。

她眼神中突然闪过一抹坚定和决然,微微抬头道:“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说来听听。”刘琰波身上的毛病挺多,不过他一向都没有答应别人还没说明白的事情的习惯。

姬如烟说道:“可不可以把申一然的命留给我来了结?”

她没有说原因,他也没有问。

刘琰波果断摇头道:“不可以。”

“为什么?”姬如烟却忍不住不问。

这很正常,因为女人通常都比男人更想知道别人拒绝自己的理由。

“因为我有大男子主义的毛病,在我的观念里,杀人放火这种事还是应该由男人来干。”刘琰波咧嘴一笑道:“像如烟姐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是适合洗衣做饭带孩子,不适合打打杀杀。”

女人,不论美丑——她们都应该像花儿一样,在男人的庇护下一直娇艳盛开。

女人是用来点缀这个世界的,让生活充满情趣才是她们所擅长的;

而男人才是用来撑起这个世界的,直面风雨是他们的责任。

刘琰波不说透,但姬如烟已经明白了。她心里刚刚腾起的冰冷杀意也被温暖逐渐取代,嘟嘴道:“你当我是黄脸婆啊?”

闻言,刘琰波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道:“如烟姐,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可没这么说啊。”

扑哧~

或许是因为刘琰波现在手足无措的囧样,又或许是因为他刚刚那能打动人心的大男子主义,也许都有吧?

反正,姬如烟突然笑出了声,笑得比花儿还娇艳,笑得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柔和明亮。

她看着刘琰波,目光深情如海,嘴上却不依不饶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

…………

申一然有多聪明,现在就有多无语。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聪明人,一直以来都是。

无论是当初背叛姬如烟,还是最近策划袭击尹含若的事情,申一然自认为自己做的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世事如棋,胜负总是那么的难料。

现如今,九爷死了,杀他的嫌疑人也没有和高、云两家打起来。

没有了九爷的赏识和庇护,申一然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受到比现在更大的排挤,黄十虎和葛殷在自己面前也会越来越放肆。

说到底,在九爷大多数手下眼里,他终究只是一个外来者。

所以——

申一然想替九爷报仇,只有这样才能从一干豺狼虎豹当中脱颖而出。

可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心里的确很想上位,但又不想承担太大风险。

能成为杀九爷的嫌疑人,身手岂会太弱?

听说那个叫刘琰波的家伙是个变态,在几秒钟内就打倒了云家十几名保镖,并且还当着一大帮社会名流们的面大放厥词。

这样的人,与一介武夫有什么区别?

至少在申一然心里,刘琰波不会是一个太聪明的人。

在那种场合下,让身为本土豪门的高家和云家下不来台,这不是找死吗?

现在这个年代,崇尚的是热武器,拼的是财力人脉,仗剑闯天涯已经是一个笑话。

申一然本以为高、云两家很快就会出手对付刘琰波,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坐收渔利。

他一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而且越想越迫切。

只是——

几天过去了,高家和云家一直都无所作为,刘琰波也没有什么动静。

事与愿违,失望总是难免的。

申一然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这座充满诱惑的魔都,眼神中充满着坚定的征服欲。

他相信,自己迟早会成为这座城市里的顶尖者。喃喃道:“看来火烧的还不够旺,需要我再帮你们再添把柴。”

申一然脑海中又有了新的计划,心中刚刚浮出的那点失望感瞬间一扫而空,甚至已经热血沸腾。

看着城市里的万千霓虹,申一然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缤彩人生。

多么美丽啊!

多么壮观啊!

申一然喝了一杯冰镇的美酒,冰凉的气息从嘴里一直流淌到胃里,却依然克制不住沸腾的热血和欲望。

他需要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需要女人。

申一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不过他有一个习惯,每逢星期五的时候,都要出去纵欲一次。

今天是星期五,恰好他最近又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

现在这个世道,许多人要是不玩个几次包养游戏,好像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特别掉价?

申一然独自驾车来到一个高档小区,他在这里有一套房子,专门用来养“金丝雀”。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小区里很安静。

申一然径直来到C栋,下车后抬头朝十三楼看了看。

窗户紧闭,也没有看到灯光。

不在家?睡了?

竟然敢在今天不老老实实地等我来?

申一然很生气,决定今晚要好好调、教、调、教那个学生妹。

他怀揣着满腔欲、火坐电梯直上十三楼,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很暗,看不到一点亮光。

申一然反手关好门,另一只手按下了墙壁上的灯光开关。

换好鞋,走过玄关,申一然又打开了客厅里的灯光。

这一次——

当客厅里的水晶吊灯亮起的那一刹那,申一然整个人突然僵在了原地。

客厅里,有一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削水果。

黑色的帽子、黑色的风衣、黑色的手套、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

“你来得还不算太晚。”

直到这一句轻淡淡的话传进耳朵里时,申一然才惊醒过来,警惕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略微一顿,这个仿佛在黑暗中孕育而生的男人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看似平和的笑容。接着道:“你该上路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从地狱来

上路?

去哪?

当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的那一刻起,申一然就明白了。

这个男人叫刘琰波,他说的路是黄泉路。

申一然和刘琰波以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可从他们看到彼此的照片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个一定要死于非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点,申一然心里和刘琰波一样清楚明确。

甚至于,申一然这几天已经在脑海中想过许多种自己和刘琰波真正见上一面时的场景,但都不是在今晚,更不是在这里。

今晚的见面,永远都不是他申一然想要的。

论单打独斗,十个申一然绑在一起都不够一个刘琰波灭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当申一然看清楚来人是刘琰波的时候,他反而显得格外平静起来,淡淡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刘琰波低下头继续削果皮,他的手看上去很稳,削得又快又好,语气平和道:“我是来杀你的。”

当得到对方明确的答复时,申一然的内心深处终于掀起了波澜。

他不怕死。

从踏上地下世界这条不归路以后,申一然就很明确一点,自己的目标和野心是需要鲜血和生命来做垫脚石的。

也许是别人的,也许会是他自己的?

可不怕死是一回事,想不想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要能苟活下去,谁愿意走上黄泉末路?

申一然同样也不想死。

他还年轻,今年才三十而立,未来本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供他消遣挥霍。

坦然赴死?

这是想做英雄的傻子才会干的事。

他申一然是个聪明人,更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伪君子,注定做不了光明磊落的英雄人物。

申一然沉默了。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很寂静,但还算不上紧张,空气中也没有肃杀的紧迫感,只有淡淡的女人香。

那个不懂事的女大学生现在又在哪里?

申一然没心思去管她的死活。这世上也没有谁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在意一件玩物的去向。

良久,申一然才幽幽地呼出了口气。

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一两分钟里,申一然的内心深处如白云苍狗般变化万千,仿佛演绎着至今为止他这短暂的一生。

纵然心里波涛汹涌如海潮,申一然脸上的表情依然还算平静,他看着刘琰波,眯眼道:“你一定要我死吗?”

言下之意很明确——能不能给条活路?

刘琰波已经削好一个苹果,又伸手拿了另外一个,动作还是那么稳,不急也不缓。淡淡道:“你是一个聪明人,还是一个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的聪明人。”

“我可能也是个聪明人,更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刘琰波轻描淡写道:“让你活下去,未来我或许会有不小的麻烦,所以今晚你一定要死。”

“未来,我们不一定非要做敌人。”申一然辩解道。

不做敌人做什么?

刘琰波也不知道,他只能肯定一点:“但也绝对做不成朋友。”

做不成朋友,那就只能做敌人。

刘琰波和申一然从知道有彼此这个人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再做陌生人,发生过的事也不可能就此揭过。

说是命运的安排也好,说是自作自受也罢,总之,这就是现在的现实。

申一然后悔了。

说是后悔,其实更多的是心有不甘。

他心中还有宏图大业未完成,难道在今晚就要夭折了吗?

申一然站在客厅的入口处,从他站的这个位置经过玄关到大门口只有四步左右的距离,比他离刘琰波的距离要短上两、三步左右。

距离很短,就算算上开门的时间,应该也只要三秒吧?

三秒钟的时间,赌还是不赌?

还没等申一然纠结完,刘琰波似乎已经洞悉了他所有的心思,淡然道:“我劝你最好放弃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想法,意义不大。”

说完,他突然抬头一笑,晃了晃手中那把铮亮的水果刀,接着说道:“无论你是想跑还是想喊,我敢保证,一定都没有我的这把刀快。”

刘琰波的刀到底有多快?

申一然不知道。

他只知道老鬼和八个暗流的杀手都已经死了,死在一把水果刀之下。

也许就是眼前这一把吧?

那还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水果刀,只是落在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手中时,它便是这世界上最为锋利的杀人利器。

刀还未出手,其锋芒已令人胆寒。

申一然还是想转身就逃,可他的腿却已经不听使唤,微微地颤抖着。

他终究还是害怕了。

死亡也许不可怕,但临死前的那份等待就算是钢铁般的汉子都无法坦然面对。

申一然还算镇静,至少没有把害怕写在脸上,只是声音变得干涩了许多:“可不可以做个交易?”

他停了停,吞了点吐沫润喉,接着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很多消息,用来换我这条命。比如因为九爷的死,有那些人一定会与你不死不休。”

“我向你保证,这些人比我对你的威胁要大十倍,甚至是百倍。”

说完,申一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刘琰波,他想看到希望,可看到的却是失望。

只见刘琰波摇了摇头,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不换。”

两个字,一条命。

人命,似乎真的很廉价啊?

刘琰波把削好的第二个苹果也重新放回果盘,随后在茶几上的纸盒里抽了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刀身,缓缓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上路吧。”

要死了吗?

申一然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了又变,当失望变成绝望的时候——

他红着眼,眼神中充满怨恨和恶毒,表情狰狞道:“今天你能杀我,明天别人也能杀你。等真正要替九爷报仇的人回来时,你就会知道自己今晚到底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到时候,不止你自己要死,你身边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说到最后,申一然浑身上下如筛糠般剧烈抖动着,似乎已经用尽全力,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也越来越阴狠,咬牙切齿道:“刘琰波,我会在地狱里等你。”

地狱么?

就像十三年前,清河庄的大年夜那样吗?

刘琰波黯然神伤,自嘲道:“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豪门家宴

申一然失踪了,这个消息在第二天不胫而走。

他的女人、朋友、手下、还有合作伙伴联系不上他,也找不到他,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这座城市里原本就没有他申一然这个人一样。

不过很快,又有一条跟申一然相关的消息被传开:申一然就是几天前袭击若梦集团总裁尹含若的幕后策划者。

这条消息的来源无从得知,真假暂时也无法辨别,可越是这样,相信的人反而越多。

原来是这样啊?那申一然的失踪就解释的通了。

很多人再次把目光投向若梦集团的总裁尹含若,准确点说是投向她那神秘的老公——刘琰波。

健忘的人们这时候又想起了一件事,申一然是九爷的得力手下之一,而那个叫刘琰波的男人是最有可能杀九爷的嫌疑人之一。

他这是要干吗?赶尽杀绝吗?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了这个猜想,反正就这么传开了。

一时间,九爷的那些得力手下们似乎人人自危,纷纷扬言要团结起来同仇敌忾,誓要替死去的九爷和失踪的申一然报仇雪恨。

看上去,不到一天时间,刘琰波俨然成了众矢之的,跟过九爷的人好像都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而另一边,姬如烟在收到这些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告诉了刘琰波,让他多加小心。

不过这家伙似乎并不在意,还说道:他们倒是挺看得起我的。

末了,刘琰波还宽慰着姬如烟,让她放心。

他还说——经过这一次,九爷的那些手下们暂时不会来找自己麻烦,因为比起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些人更喜欢痛打落水狗。

事实证明,刘琰波的思路是对的。

那些嚷嚷着要替九爷报仇雪恨的人也就是口号比以前喊得响亮了点,喊完以后该吃吃,该喝喝,谁也不耽误谁。

去替死了的老大报仇?

快别闹了。

现在这个世道,有几个人出来混是为了讲江湖义气的?

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生活更滋润,为了有大把的钞票可以挥霍,为了可以搂着漂亮的女人睡……不为这些,谁愿意过着一只脚在棺材里,一只脚在监狱里的生活?

难道就为了落个讲义气的好名声,连命都不要了吗?

不值当。

鬼知道那个叫刘琰波的混蛋会不会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变态?

谁他妈的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主动招惹这么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

再者说了,咱们口号喊得够响亮了吧?也没说不替死去的九爷报仇吧?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不定老天爷那天眼一闭,他刘琰波就成了过街的老鼠,到时候咱们再多狠揣几脚就是了。

总而言之,刘琰波无形中又树立了不少敌人,但没有一个是会立马打上门来的。

至于为什么?

因为刘琰波与他们以往碰到的对手都不同。

以前,他们横行于街道之间,人五人六的装逼的时候,也碰到过硬茬子,也被打过脸。

出来混嘛,这很正常。

可他们以前碰到的那些个硬茬子都有底可查,就算查不到,人家多半也会找个压得住场面的人来坐镇出头。

知根知底的,惹不惹得起,一目了然。

这一次却不同——

一个身份证上已经二十六岁的人,却只能查出他近三年的人生记录,其余前二十三年一片空白,任何单位和个人别说查到一点实际的东西,连谣传都没听说过。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常人吧?

更让人忌惮的是,这个叫刘琰波的家伙解决麻烦的唯一手段似乎就是——杀人。

装逼被人打脸无非是丢个面子而已,就算人前被你打得服服贴贴,人后我依然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十年后还是报不了仇,我又可以豪气干云的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人啊,只要命还在,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可以说。

可要是命没了,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啊。

这些个不值钱的道理可都是许多老前辈们用生命换来的真理,全他妈是血的教训。

出来混,要是连这个觉悟都没有,那就不是嫌命长,是欠教育。

所以——

不作死,就不会死。

死了的人就当他该死。活着的人,你爱怎么活就怎么活……

星期六的夜晚和星期五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同一片天空,同一座城市。

天空中星辰稀疏,窗外秋风送爽。

在一栋特别豪气的别墅里,高家和云家正在进行一个月一次的家宴,出席的都是两家现在和未来的核心家庭成员。

在海市,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高、云两家结有秦晋之好,高家现在的掌舵人高雄娶了云家现今掌舵人云扬天的妹妹云锦华。

两家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关系极好。

这不,都是豪门大户,各自的生意都忙得不可开交,却依然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这一月一次的家宴。

地位到了他们这个份上,家宴上除了联络家庭成员的感情以外,话题基本上也就是围绕着家族事业的发展和运作上展开。

不过两家这一次的家宴聊的有些不同,他们在说一个叫刘琰波的小人物。

这个小人物不仅让他们两家在高远秋的婚礼上当众下不来台,还威胁云锦华。

这个仇,还是挺大的。

饭桌上,云雷忍不住抱怨道:“表姐,你让我把申一然失踪和他袭击尹含若的消息散布出去,现在起了反作用,黄九成那些手下不仅没有急着去找刘琰波的麻烦,还变得更加畏手畏脚,听说有人连先前的计划都取消了。”

高婉儿小口地抿着汤,精致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动容,淡淡道:“这本来就在预料中。”

“那表姐让我这么做图什么啊?”云雷放下筷子,嘴角直抽抽。“难道让我替他造势不成?”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照我说的做不就行了。”高婉儿不咸不淡的说道:“吃饭。”

“……”云雷想反驳,又不敢,只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云扬天。

云扬天见儿子投来求救的目光,不由笑了笑,温和道:“婉儿,你是我们家的女诸葛,有机会也得多教教你这些弟弟妹妹们,你也不希望他们将来成为净给你添麻烦的草包吧?”

“女儿,你舅舅说的对,你就告诉雷儿你为什么要他这么做,让他好好学习学习。”坐在主位上的高雄附和道。

说完,高雄又向云雷使了个眼色。

云雷会意,立马拖着长音讨好地叫了声:“表姐~”

高婉儿无奈放下汤匙,抬眸道:“失去了黄九成这个龙头老大以后,他那帮手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让他们摇旗呐喊助助势还行,你想让他们做主力?那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

“乖女儿,既然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借助黄九成那些手下的手来收拾那个混蛋,你为什么还要让雷儿把消息散布出去,闹得人尽皆知?”云锦华插嘴问道。

高婉儿用纸巾擦了擦嘴,淡然道:“我就是要让所有关注这事的人都知道,无论是黄九成的死,还是申一然的失踪都和这个刘琰波脱不了关系。这样一来,大家就会把目光集中在黄九成那些还活着的得力手下身上,看他们敢不敢站出来替老大报仇。”

“他们敢吗?”高婉儿自问自答道:“可能也有人敢。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中间谁也不愿意第一个站出来当探路石。既然都不愿意做第一个,那就只能都憋着,这日子一长,难免就会被道上的人戳脊梁骨。毕竟他们都是出来混的,明面上还是要讲个忠义。”

“这样一股憋屈的黑色势力,一旦有一个*点燃,他们必然会像一群疯狗一样,扑得更凶,咬得更狠。”高婉儿看着云雷,问道:“这样不比你现在挨个煽动他们去送死强吗?”

“那谁会愿意去做这个*啊?”云雷问道。

闻言,高婉儿忽然冷冷一笑,笑道:“陆家的那位大少爷不是快要回国了吗?”

“陆天豪?”云雷微微一愣,随即又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把陆大少给忘了?他可是一直都把尹含若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绝不允许外人染指的禁脔啊。”

“表姐,还是你厉害。”云雷竖起大拇指,由衷赞美道。

“厉害什么?”云明珠不以为然道:“就我们两家在海市的势力,还用得着搞什么阴谋诡计吗?直接收拾掉若梦集团,再找人废了尹含若和上官清梦那两个小贱人不就可以了?”

“让她们爱管闲事……”云明珠嘴里骂骂咧咧,完全没有个豪门千金样。“我可忍不下这口气,现在就忍不了了。”

“你忍不了可以现在就找上门去,没人拦你。”高婉儿泼冷水道:“不过在你去之前,你先和我们脱离了关系再去。”

这对表姐妹显然不对路,说话一个比一个尖酸刻薄。

“你什么意思?”云明珠被气到不行,手指都快指到高婉儿眉间了。

高婉儿不为所动,向站在高雄身边的老管家问道:“高伯伯,你告诉她,若是让你去杀黄九成,你有几成把握?”

“单对单,八成。”老管家垂首低眉,恭敬道:“加上那天晚上和他一起死的那些人的话,我做不到。云霄少爷倒是可以,但应该也不会完成得那么干净利落。”

高婉儿点头,随后转眼看向云明珠,冰冷道:“听到了?”

云明珠哑然,她想反驳,脑海里却又组织不出像样的语言。

高婉儿其实说的没有错。

刘琰波让人忌惮的地方不是他有尹含若这个杰出青年企业家的老婆给予的财力支持,也不是因为他有一个身为军方新贵的哥哥做背景依靠,而是在于他自身恐怖的硬实力。

别人也许只能靠猜测将信将疑,可云锦华可是听得真切——刘琰波曾亲口承认杀了九爷。

而这,也是高雄和云扬天决定暂时不动若梦集团的根本原因。

无论家势有多大,说到底,他们还是商人。

商人最擅长什么?

不是动刀动枪。是以谋略避开弊端,为自己争取到最有利的结果。

就这方面来看,高婉儿俨然已经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商人胚子。而云明珠还不是,她甚至还不合格。

经云明珠这么一闹,这家宴的场面一时有些冷。

云雷急忙出来暖场,露出一副好学弟子样,又问道:“表姐,可要是等陆天豪回来,万一那个刘琰波被他给一次性收拾了,我们还怎么出这口气啊?”

“你不是跟陆天豪关系好吗?”高婉儿道:“到时候你跟着他去补最后一脚不就可以了。”

云雷想了想,他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嘴一咧,笑道:“表姐,你的意思是让陆大少顶在我前面,到时候就算出事也轮不到我背锅,对不对?”

高婉儿点了点头。

云雷笑得更开心了,嘴里连连念叨着:“好主意,实在是好主意。”

不得不承认,高婉儿这主意确实不错,利害关系被她算计的相当明了。

高雄露出了自豪又欣慰的笑容,转眼看向自己一直一言不发的小儿子,笑道:“辰儿,你觉得你姐的主意好不好?”

“好。”高冬辰吃着鸡腿,脑子里都不带想的,张口就来。“只要是我姐姐出的主意,都是最好的。”

“傻小子。”高婉儿脸上露出了最柔和的笑容,摸了摸高冬辰的头,用纸巾帮他擦去嘴边上的油腻。

高冬辰咧嘴笑着,可过了好一会,他嘴又瘪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傻乎乎的说道:“姐姐,我不喜欢陆大哥,他总是欺负我,还骂我。你能不能让你们说的那个刘琰波帮我打他一顿啊?”

略微一顿,他喘了口气后,又着急忙慌的道:“不过你们不可以跟别人说是我说的,不然被陆大哥知道了,他肯定又要把我关进厕所里,要我给他磕头才放我出来的。”

高冬辰话刚说完,高婉儿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冷冽的寒意,目光如刀子般扎向了云雷。

云雷心中一惊,连忙摆手道:“表姐,这我真不知道陆天豪那个狗杂碎还对冬辰做过这样的事。”

良久,高婉儿脸色铁青,一字一句中都透露着深仇大恨:“陆!天!豪!我高婉儿与你不死不休。”

第一百一十四章 算计

高冬辰的话,无疑让高家和云家的这次家宴彻底变了味。

在场的人,没有谁脸色是好看的。

没有人去怀疑高冬辰说的话是真是假,也没有人去追问他这样屈辱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他们知道,他绝对不会说谎。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不会说谎,那一定是高冬辰这种人——

一个没有任何心计可言的傻小子。

高雄阴沉着脸,目露凶光。

身为海市商界巨头的他,身为人父的他,听到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愤怒?

不过高雄的愤怒远不及高婉儿。

可以说,高婉儿已经远不止愤怒那么简单,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犹如实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

这个傻弟弟,她疼爱得很深沉啊!

高婉儿的脸色一时变得太过可怕,仿佛要吃人一样。

见大家脸色都不太好,高冬辰怯弱地放下手中的鸡腿,用他那双满是油腻的手拉着高婉儿那白如羊脂的玉臂,轻轻摇晃着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辰儿惹你生气了啊?”

“姐姐不要生辰儿气,辰儿乖,辰儿乖。”高冬辰眼泪汪汪,急的要哭了。

高冬辰充满稚气的话语犹如一颗投进湖面的石子,惊醒了愤怒的众人。

高婉儿身上的杀意逐渐散去,眉宇间的煞气也被温柔所取代,用芊芊玉指挂了下高冬辰的鼻梁,和颜悦色道:“姐姐才不会生辰儿的气。姐姐刚刚在想事情呢。”

高冬辰用头在高婉儿身上蹭了蹭,撒娇道:“那姐姐你在想什么事情啊?能不能告诉辰儿?”

“当然可以告诉辰儿啊。”高婉儿又用手抚摸着高冬辰的头发,宠溺道:“姐姐在想怎么让刘琰波帮辰儿打陆天豪一顿呢。”

“真的吗?”高冬辰抬起头,天真烂漫道:“那姐姐你能不能让他打陆大哥屁股。就像辰儿不乖时,妈妈打辰儿那样,用小树枝打。”

扑哧~

众人听闻,是又气又笑,不过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

云锦华故意板起脸道:“辰儿,以后不准你再叫他陆大哥。”

“妈妈,为什么啊?”高冬辰疑惑道。

“他不配。”云锦华又道:“以后辰儿要是再喊他陆大哥,妈妈还拿小树枝打辰儿屁股,知道了吗?”

听到喊陆大哥要挨打,高冬辰怕怕地缩了缩脖子,乖乖地点头“哦”了一声,随后他又摇晃着高婉儿的手臂道:“姐姐,你想到办法了吗?”

高婉儿有办法吗?

有。

她刚刚就已经表达过自己的意思,等陆天豪回国以后,让云雷去煽动他和刘琰波为敌。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为了尹含若那样的女人,大概没什么是这两个男人不敢做的吧?

只是现在这个计划要达成的结果有了一点点改变,高婉儿在脑海中计算着,要怎么才能让它变得更加恶毒,更加血腥。

她现在,真的想要陆天豪死。

可这样一个充斥着尔虞我诈的歹毒计划,又怎么可以告诉一个如孩童般纯真的傻小子呢?

高婉儿笑了笑,任由高冬辰拉着自己的手臂摇晃着,轻松道:“姐姐当然想到了啊。姐姐向辰儿保证,一定让刘琰波狠狠打陆天豪一顿,好不好?”

“不要。”高冬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道:“狠狠打不好,陆大哥哭了怎么办?”

“辰儿。”云锦华板起脸道:“忘了妈妈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这时,高雄却摆手道:“算了。辰儿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不改口也好,以免到时候引起陆天豪的警觉。”

高雄的话无疑是有道理的,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这很正常,比如——

有一个对你一直用尊称的孩子突然改口换上一种不礼貌的称呼,你肯定也会怀疑他背后有大人在指使,对吧?

这就是大人们的世界,总是充满着莫名其妙的猜疑和防备。

高冬辰还是孩子心性,忘性快。

见高婉儿好一会都没有回答自己问题,他也就不再去想陆天豪会不会被打哭的事情,而是又问了一个特别惊世骇俗的问题。

他问道:“姐姐,你可不可以嫁给那个刘琰波啊?”

这问题一出,谁与争锋?

别说其他人被雷得里嫩外焦,就连号称女诸葛的高婉儿都被震得一塌糊涂,惊诧道:“辰儿,你为什么想让姐姐嫁给他啊?”

高冬辰脑袋一歪,不假思索道:“因为他超级厉害啊。要是姐姐嫁给他,他就会保护姐姐,那个坏女人就再也不敢欺负姐姐了。”

坏女人是谁?

高家人和云家人都知道,那是他们两家合力都无法撼动的一座高峰。

是高婉儿和高冬辰心中至今都无法挥去的阴霾。

高冬辰的傻不是天生的,是后天造成的。

十年前,年仅八岁的高冬辰和十八岁的高婉儿得罪了一个家世背景极为恐怖的女人,被迫在风雪里跪了一夜。

那一夜,彻底改变了他们姐弟俩的人生。

高冬辰得了一场大病,然后从一个被无数人称赞的天才儿童变成了如今的傻小子。

高婉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然后从一个活波开朗的花季少女长成了现在这个精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女诸葛。

往事不堪回首啊。

十年时间,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

高婉儿却一直没有忘记当年所受的屈辱。她也一直都记得——

那天晚上,在寒冷的风雪里,年仅八岁的弟弟一直扇他自己的耳光,责怪着他自己不能保护好姐姐。

到如今,这份自我责怪还停留在高冬辰的潜意识里。

就算是变傻了,他还是无法释怀。

十年?

也许会是一辈子吧!

这世上,有些东西终究不是时间能改变的,比如血浓于水的亲情,刻骨铭心的仇狠……

高婉儿泪眼朦胧,有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那精致美丽的脸庞滑落。

她的弟弟变了太多太多,可他那颗想要保护姐姐的心从来没有变过啊!

——陆天豪,我要你不得好死!

这份狠毒的决心,来自于一个想要保护弟弟的姐姐。

“姐姐,你怎么哭了?”高冬辰用沾满油腻的右手轻轻地替高婉儿拭去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有点笨拙,却足够小心翼翼,就像孩子的手一样轻柔。“姐姐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刘琰波?那辰儿也不喜欢他,不要他帮我打陆大哥屁股了。”

高婉儿抓住高冬辰的手,在自己脸庞上轻轻摩挲着,温柔道:“喜欢啊。只要辰儿喜欢,姐姐就喜欢。”

高冬辰眨了眨眼睛,确定道:“真的吗?”

“真的。”高婉儿点头道:“只要他能帮辰儿,保护辰儿,姐姐就嫁给他。”

“耶~”高冬辰一下蹦了起来,如孩童般雀跃道:“我姐姐要嫁给一个超级厉害的人了。”

众人满头黑线,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辰儿,不许胡说八道!”云锦华不悦道:“谁告诉你他超级厉害的?你姐姐不可以嫁给那个混蛋。”

云锦华对刘琰波有多不满?

就像她的声音一样,要多大有多大。

高冬辰吓得一哆嗦,立马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瘪嘴道:“雷哥哥说的啊。雷哥哥今天骂刀疤叔叔,辰儿都听到了。”

高冬辰这么一说,云雷也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尴尬道:“今天中午,我骂刀疤他们是废物,十几个人都打不过一个刘琰波。冬辰恰好也在场,就问我刘琰波是不是很厉害,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就随口回了他一句超级厉害。”

这——

还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估计现在在高冬辰心里,刘琰波就像动画片里的葫芦娃一样,真的超级厉害。

高冬辰委屈道:“妈妈,姐姐为什么不可以嫁给他啊?”

“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云锦华也是气得够呛,要不是说这话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就挥巴掌抽人了。

高婉儿不乐意了。沉声道:“妈,你在外面受的气,用不着回家拿我弟弟发泄吧?”

说完,她也不管云锦华听了是否乐意,起身来到高冬辰身边,哄道:“辰儿乖,你该去洗澡睡觉了,不然明天上学迟到的话,老师会打辰儿屁股的。”

一听到明天又要上学了,高冬辰立马喜笑颜开,连他姐姐的终生大事都不管了,蹦蹦跳跳地上楼去了。

十八岁的少年郎,还能活得这般纯真无知,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

也许,真的只有傻人才会得到傻福吧?

目送高冬辰在佣人的陪同下上了楼后,高婉儿这才回过头来。

她脸上那温柔亲切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睿智的冰冷,发号施令道:“小雷,等陆天豪回国以后,我不管你是去给他当跟班也好,跟他拜把子也好……总之,你要做出比以前对他更亲近的样子,然后煽动他,让他尽快和刘琰波走到势不两立的局面。”

“表姐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云雷拍着胸脯保证道。

高婉儿点了点头,提醒道:“不过你要记住,你只负责煽风点火就行,不要参与到陆天豪的任何实际行动中去,更不要帮他去对付刘琰波。”

“好。”

云雷倒是答应得很痛快,可一向和高婉儿不对付的云明珠不干了,只听她阴阳怪气的说道:“高婉儿,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成诸葛亮不成了?你在这里一顿指手画脚,然后什么事都让我哥去做,凭什么?”

“明珠!你还有完没完?”云扬天急忙喝斥了一声。

“我就是和她没完,怎么着了?”云明珠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起身大喊大叫道:“凭什么我们都要听她的?从小到大,你们都向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同样是女儿身,凭什么重一个轻一个?

云家夫妇和高家夫妇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云明珠为什么会一直针对高婉儿。

他们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去开口解释。

“等一下。”高婉儿叫住正要愤然离去的云明珠,走到她面前。“云明珠,以前你怎么跟我闹,我都没计较过。但这一次,在刘琰波和陆天豪没有分出输赢之前,你要是敢暗中作梗,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她让到了一边。

云明珠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后,便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唉~”

看着负气离开的女儿,今晚一直都还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云母叹气道:“婉儿,明珠最近心情不好,你做姐姐的多体谅体谅,不要和她计较。”

高婉儿应承道:“舅妈,我知道。”

“婉儿,你是一个好姐姐,明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

说完,云母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不过,婉儿啊!你不会真的指望着能借那个刘琰波的手来帮辰儿出这口气吧?”

“你知道的,陆天豪是独子,是他们陆家未来的希望,谁要与他为敌,就是要和整个陆家为敌。”

“舅妈,这我当然知道。”高婉儿抬眸道:“可是我不指望他,又还能指望谁?”

她问的明明是云母,可目光却落在了高雄身上。

高婉儿笑了,笑得很淡漠,毫不顾忌道:“舅妈,你来告诉我,我能指望我爸吗?你认为他会为了我那个傻弟弟,他的傻儿子,不惜和陆家拼个鱼死网破吗?”

云母沉默了。

她无法再开口,因为这个答案很残酷,很现实。

生在豪门,有时候也是一种悲哀啊~

高婉儿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天真的花季少女,她很清楚——

除了算计刘琰波,她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初的梦想

又一个爽朗的清晨。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着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起得早?

今天是周末,是林雪正式入学报道的日子。

一大早,刘琰波就火急火燎地起了床,整个梳洗时间用了不到十分钟,他便风风火火地跑下楼。

帮黄妈准备早餐,催促林雪起床……

直到尹含若和林雪她们都吃完早餐的时候,刘琰波还在屋子里上窜下跳,拿了这个拿那个,甭管有用没用,他愣是给塞满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这还不包括被褥在内。

今天的刘琰波很不一样,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样子。

他就像是一位即将送孩子去远方求学的家长一样,那样的慌乱,那么的担心……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这很正常,可这又很不正常。

正常是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不正常是因为这个人是他刘琰波。

刘琰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人能描绘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连他自己都不能,因为背负着太多秘密与不堪的过往,多到让他本人都有些迷失。

只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十几年了,刘琰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彷徨过,甚至是害怕过。

他为什么会这样?

林雪昨晚填好了一份入学前的表格,其中有一栏是要填写家长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她填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刘琰波。

是的——现在他是她在海市唯一的亲人。

刘琰波恰好害怕的就是这个,他害怕自己做不好这个“家长”。

至今为止,在刘琰波人生中的前二十六年里,他已经扮演过很多种角色,可从来没有扮演过别人的“家长”。

以前,刘琰波自认为自己可以千人千面,可以随意切换到任何一个角色当中,事实也确实如此。

直到今天,刘琰波才发现自己真的高估了自己。

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

刘琰波昨晚基本上没睡着过,脑子里全是林雪。

该如何像一个负责任的家长一样照顾好她?

没有人能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

看着这样忙乱的刘琰波,黄妈意味深长的说道:“以后姑爷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她这话,其实是在说给尹含若听。

后者却似乎置若罔闻,起身道:“小雪,今天公司有事,我就不陪你去学校了。”

“嗯。”林雪乖巧地点点头。

“要是在学校住不习惯,就回来住,这里就是你的家。”尹含若看着还在客厅里忙活的刘琰波,若有所思。“你在你哥心里的地位,无人能及。”

“怎么会呢?”林雪起身抱住尹含若的一只胳膊,傻笑道:“嫂子才是我哥心里的No.1。”

“傻丫头。”

…………

海江大学,简称“海大”。

送尹含若去公司后,刘琰波便开车载着林雪直奔这所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的高等学府。

今天是海大新生正式入学报道的日子,校门口早已是门庭若市,处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看着那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连刘琰波这个平时一副要死不活的“糟老头”都被感染了,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只见他将行李从车上一一拿下来,先是将那装被褥的蛇皮袋子挎在肩上,随后一手拉起一个大行李箱。

“刘大哥,我来拉箱子。”林雪说着就伸手去接刘琰波手上的行李箱。

刘琰波急忙躲开,咧嘴道:“不用。”

说完,他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地朝校门口走去。

校门口有不少来入学报道的新生,也有不少送学的家长们,见刘琰波这搬家似的阵仗,都纷纷侧目结舌。

有一男一女两个迎接新生的老生急忙迎了上来,打趣道:“学弟,你这是打算在学校安居乐业了吗?”

学弟?

我看上去有这么年轻吗?

刘琰波老神在在的说道:“有这样的打算,就是不知道你们学校还招不招保安,清洁工也行。”

这时,落后刘琰波好几岁的林雪刚好走了过来,乖巧地打招呼道:“学长、学姐,你们好,我是今年大一的新生,叫林雪。”

“我是她哥。”刘琰波老不正经道:“我可不是你们的学弟哦,就是长得年轻帅气了点而已。”

“……”

两个老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刘琰波一番,有些无语。

你自己长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的吗?

有点小尴尬,但无伤大雅。

两个老生热情地从刘琰波手中接过行李,一人拉上一个行李箱。

林雪道:“刘大哥,那我进去了。”

“去吧。”该交代的刚刚在车子上都已经交代清楚,刘琰波这会只是握拳加油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嗯~”林雪自从来到海市以后,经过在酒吧的历练和尹含若的培养,性格已经变得开朗了很多。“刘大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让你特骄傲的来开家长会。”

“好嘞,我等着。”刘琰波笑着挥手道。

林雪同样挥了挥手。随后和两个老生有说有笑地一起走进了校园,正式开启了她大学的美好时光。

刘琰波痴痴地站在校门外,看着林雪的背影,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渴望。

上大学?

这是他人生最初的梦想。

在很小的时候,在父母的教导下,小时候的刘琰波一直都认为只有努力读书,考上一所像海大这样的名牌大学,自己的人生才会有转折点,才有能力给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带去改善。

那时候的他,勤奋好学,天资也还不错,连老师都说他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

因为有希望,所以有梦想。

那时候的刘琰波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考上名牌大学以后的生活,那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可世事无常,命运的巨轮总是那么的无情。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得到回报,也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照进现实。

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十三年前的大年夜,刘琰波失去了一切,从此没有了希望,也不再有梦想。

他终究还是走出了那个小山村,只是是以一种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方式逃离。

这一逃,已是十三年……

最初的梦想,是否还紧握在手上?

不在,在心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能保护我

刘琰波站在海大校门外,站了许久。

就在他的小情绪、小感慨都过去以后,正要离开的时候,有人从后面一下子蹦到了他的背上,一双手缠住了他的脖子。

“姐夫。”还没等刘琰波反应过来,一道如同春雷般响亮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这道声音带着一些稚气和喜悦,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刘琰波更确定的一点是,这声音自己以前从没有听到过。

一个陌生人叫自己姐夫?

刘琰波急忙回头,正好对上一张少年的脸。

少年眨巴着眼睛,脸上带着无比喜悦而又纯真的笑容。

“你是谁?”刘琰波疑惑道:“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我是辰儿啊。”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高冬辰。“姐夫,你不认识辰儿吗?”

“——”

刘琰波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哪跑来的傻小子,我认识你个大头鬼啊!

要不是看在高冬辰的眼神和笑容都够真挚的份上,要不是林雪已经进学校了,要不是今天尹含若没有来……

刘琰波非给这傻小子来个过肩摔,以示清白。

都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也没谁说过天上会掉下个小舅子吧?

刘琰波抓住高冬辰的手臂,以免让他把自己给勒死,没好气道:“你赶紧下来,我不认识你。”

高冬辰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我不下来,我就要姐夫背我。”

嘛蛋的。

谁是你姐夫了?

你姐该不会是侏罗纪里放出来的恐龙吧?因为嫁不出去了,让你这傻小子满大街的逮谁认谁做姐夫吗?

刘琰波哭笑不得道:“我真不认识你啊。”

“你骗人。”高冬辰趴在刘琰波的背上,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噘嘴道:“姐姐说了,你就是辰儿的姐夫。”

“你到底下不下来?再不下来我就……”狠话放到一半,刘琰波却是硬生生地把后半句又吞了回去。

这混乱的脉象,还真是个傻小子啊!

刘琰波松开刚刚扣住高冬辰手腕的手,无奈道:“喂,傻小子,你姐姐在哪?”

“辰儿不是傻小子,不是~”高冬辰委屈巴巴道:“姐夫是坏人,我要去告诉姐姐,让姐姐来打你的屁股。”

说完,高冬辰从刘琰波背上滑了下来,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揉眼睛。

哭了?

看这架势,是真找他姐姐告状去了?

……

刘琰波一脑门黑线,彻底无语。

这早上出门是踩狗屎了吧?不然怎么会碰上这么狗血的事情?

刘琰波转过身来,朝高冬辰跑的方向看去。

只见高冬辰跑得飞快,径直跑到一辆加长版的白色宾利车旁,拉开车门后也不上车,就在车外唧唧咕咕地说了一会后,一个女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这是一个长相精致漂亮,却不惊艳的女人,是属于耐看型那种。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傻小子的姐姐吧?

刘琰波站在原地,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朝自己走来的高家姐弟。

他很确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对姐弟。

这对姐弟俩脑子难道都有问题?

距离并不远,走近的时间不够刘琰波去做更多毫无意义的揣测。他也不愿意浪费脑细胞,因为答案已经近在眼前。

高婉儿领着高冬辰走到刘琰波跟前,微笑着伸出手道:“高婉儿。”

当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刘琰波既没有伸手去握那只芊芊玉手,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仍直勾勾地盯着高婉儿,表现得很没绅士风度。

刘琰波不知道海市到底有多少人姓高,但他知道能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却只有那么一家。

如果这对姐弟真是与高远秋同出一家?

不能说分外眼红,但至少刘琰波觉得自己不需要抱有友好礼貌的态度。

他对这个猜测,很有信心。

果然——

高婉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拨弄了一下发梢,淡笑道:“看来刘先生已经猜到我们的身份了。”

说完,她再次伸出手,继而说道:“刘先生,你总不能表现得比我一个女人还要小家子气吧?”

肯定了对方的身份,刘琰波的态度倒是出奇的缓和了下来,伸手和高婉儿轻轻一握,目光朝高冬辰一瞥,无奈道:“高小姐,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什么玩笑?

当然是高冬辰那一声差点把刘琰波魂都惊掉的“姐夫”。

正如韩飞燕所说的一样,刘琰波会歧黄之术,而且还很精通。

高冬辰的脉象很混乱,“会阴”和“百会”两处要穴都有所堵塞,导致体内阴阳失调,心智未开。通俗点说,就是脑子有问题。

这样一个跟五、六岁小孩子一样的傻小子,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喊一个陌生人做姐夫,十有八九是受人指使。

刘琰波敢打赌,指使高冬辰的不是别人,就是眼前的高婉儿。

高婉儿宠溺地摸了摸高冬辰的头发,极为认真道:“刘先生,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可辰儿不是在开玩笑,至少对他自己来说不是。”

一个不是玩笑的玩笑?

刘琰波摸出一支烟扔进嘴里,可还没等他点上,却是被人一把抄了过去。

高冬辰把香烟掰成两截,嘟嘴道:“姐姐说,抽烟不好,会生病。”

说完,这傻小子拿着那两截香烟就朝垃圾桶跑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刘琰波呆呆地看着满脸笑意的高婉儿。

这傻小子该不会是你们高家的杀手锏吧?这是要把我活活憋屈死不成?

刘琰波嘴一瘪,委屈道:“为什么?”

说完,刘琰波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太过窝囊,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他又急忙面露凶像,恶狠狠的补充道:“高小姐,你今天要是不能说出个好理由来,我非‘扒’了你不可。”

高婉儿看着一蹦一跳跑向垃圾桶的高冬辰,婉尔一笑,隐晦道:“辰儿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从那以后,他就变得很单纯。”

略微一顿,高婉儿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琰波。

这一眼,她看得极为仔细,轻轻道:“在辰儿心里,你能保护我。”

刘琰波哑然。

不管是真是假,这的确已经是一个足够好的理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奇葩姐弟

高婉儿永远记得,记得十年前那个寒冷的风雪夜。

那一夜——

错的本不是她高婉儿,可最后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低头认错的却是她。

风雪里,她被罚跪在明珠大酒店门口,跪在她舅舅家的酒店门口整整一个晚上。

那时候,高婉儿想反抗,可却不能反抗。因为对方来自京城,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其家势之滔天,也许一个指头就能碾死整个高家和云家。

她高婉儿不怕,可她的父母家人怕得要死。

那一年,高家和云家在海市的势力并不比现在弱多少,可无论是往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长辈,还是过去说过情比金坚的闺蜜好友……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高婉儿说一句公道话,抱一声不平。唯一的一个是——

年仅八岁的高冬辰,不顾父母家人的阻挠,义无反顾地跪在了高婉儿身边,誓死都要陪着他的姐姐。

那一晚,她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度过了也许是她们人生中最寒冷的一个夜晚……

往事历历在目,高婉儿没有忘,高冬辰大概也没有忘吧?

那一声“姐夫”和这一句“你能保护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一个柔弱的女人要找一个强大的男人做依靠,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这是一个好理由,刘琰波无法反驳。

不过好理由归好理由,但并不代表符合时宜。

刘琰波不会认为自己跟高家和云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但也不会天真的以为那天在高远秋婚礼上发生的抢婚闹剧会就此揭过。

以刘琰波和高家现在的关系来看,高婉儿的这个理由,其实听上去其实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过看着她那极其认真的眼神,他有点笑不出来。

一个不能笑的笑话?

刘琰波觉得这很无趣,他决定不再去理会这对神经兮兮的姐弟。

“刘先生。”高婉儿叫住转身欲走的刘琰波,淡淡道:“我还没有吃早餐,要不一会你陪我去?”

她明明是在询问,可语气却极为肯定,就好像天经地义一样。

刘琰波微微一愣,慢慢收回踏出的右脚,回头道:“高小姐,我不认为我们是可以坐下来吃早餐的关系。”

“我认为可以。”高婉儿朝刘琰波走近一步,很是从容道:“而且你还会帮我买单。”

我还会帮你买单?

好像有点意思了。

刘琰波也回身向高婉儿走近了一步,身子微微前倾,淡然笑道:“高小姐,我想你应该不会用刚刚的理由来说服我吧?”

各自的一步让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近到在校园重地有伤风化的嫌疑。

高婉儿没有退让,她微微抬头,凝视着刘琰波那近在咫尺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打量他。

从外貌、甚至是从气质上来看,刘琰波看上去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全身上下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

和大多数第一次仔细观察他的人一样,高婉儿也觉得——

眼前的这个男人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似乎只有一处,就是他那双眼睛。

这是一双看上去过于清澈的眼睛,似乎什么都藏不住,又好像什么都掩盖了起来。

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在某个瞬间,高婉儿心中竟然产生了那么一丝怀疑。她怀疑刘琰波那长达二十三年的空白人生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件值得去发掘的事情,也不值得任何人去忌惮他。

只是,当这某个瞬间过去以后,高婉儿反而更好奇了。她好奇眼前的这个男人过去到底看透了多少世间沧桑,才能拥有这样一双引人注目的眼睛?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大概有那么一两分钟过后,直到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时。

高婉儿向后退了一步,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看我长得像一个恨嫁的女人吗?”

这一次,刘琰波倒是没有再说话弯弯绕,摇头道:“不像。”

这是大实话。

论长相,论家世背景,高婉儿都属上等,简单点说就是白富美级别的女神。

这样的女人会恨嫁?

开玩笑,除非世界上只剩下他刘琰波这么一个男人还差不多。

“所以啊~”高婉儿说道:“刘先生,在你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之前,我不会用同一个理由去反复纠缠你。”

对我还有预期?

刘琰波倒是有些好奇了,笑问道:“高小姐,那么你对我的预期是什么?”

高婉儿看了眼正在垃圾桶周边的草坪上捡起垃圾一一扔进垃圾桶里的高冬辰,眼中满是溺爱,淡淡道:“辰儿需要一个能保护他的姐夫。”

弟弟要找一个能保护姐姐的姐夫,姐姐只会纠缠能保护弟弟的男人。

“你们倒还真是姐弟情深,就凭这一点,你这顿早餐我请了。”刘琰波舒了口气,用自以为豪气干云的语气说道。

不过很快,他又懊恼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我还达不到你的预期,你能不能让你弟弟别叫我姐夫?这要是让我老婆知道了,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刘琰波现在还真有点怕尹含若。

一来,尹含若现在有个比老妈子还烦人的白大中校撑腰;其次,刘琰波这货自身有点“妻管严”的倾向。

前不久,他还被她警告过不准再在外面沾花惹草,更不准当着她的面看别的女人。

这要是让尹含若知道现在有这么个傻小子黏着他叫姐夫,她准闹个鸡犬不宁。

后院起火?

刘琰波啥自信都有,就是没这“灭火”的底气。

高婉儿一听,乐了,笑得有那么一点坏的感觉,一本正经道:“刘先生,虽然你还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但你已经达到辰儿的标准。辰儿想要找你做姐夫,是他的自由,我这个做姐姐的无权干涉。而且……”

缓了缓,高婉儿眨了眨眼道:“至今为止,我最看好的人就是你。”

看好你妹!

你知不知道我不仅让你们高家当众丢了脸,还威胁过你的老母亲?

此时,绕是往日里心如磐石的刘琰波,心中也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将他的三观践踏得体无完肤。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即将碎了满地的三观,撇嘴道:“我说高大小姐,你这一大早跑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拿我开涮吧?要不要这么闲?”

“我来是为了送我弟弟上学。”高婉儿如实道:“当然,见你也是原因之一。”

在今天之前,高婉儿和很多关注刘琰波的人一样,把他在海市的人际关系给调查了个底朝天。

她能猜到,他今天一定会来送林雪入学。

刘琰波有些诧异。

当然,他惊讶的不是高婉儿怎么就确定能在这里见到自己,而是惊讶她前面的那句话。

弟弟?上学?

那么——

楞了会神后,刘琰波伸手指了指仍然还在做义务环卫工人的高冬辰,又指了指海大校门,弱弱的问一句:“你送你弟弟来这上学?”

“嗯。”高婉儿点了点头,颇为自豪道:“辰儿对数字很敏感,从小就在数学上面有极高的天赋,各种竞赛拿奖拿到手软,是海大今年的特招生。”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上帝是公平的吧?

刘琰波看了看高婉儿,又转头看了眼高冬辰,无奈失笑。

这还真是一对奇葩姐弟,很让人震撼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要脸

刘琰波觉得自己这两个月来遇上的事都挺狗血剧情的。

先是热恋近两年的女朋友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后是美女总裁非要跟他结婚……现在就更奇葩了,算得上是仇人家的一对姐弟非要黏着他,硬要跟他扯上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看着正在以一种极为优雅从容的姿态吃着臭豆腐的高婉儿,刘琰波不失体面却很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低下了头,专心与自己的那一份臭豆腐做斗争。

他本应该多问几个为什么,却没有开口。

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刘琰波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里,活明白了许多不要钱的道理。其中一个就是——

每一个为什么后面都会伴随着一个、甚至是几个麻烦。

他不怕麻烦,但却很讨厌麻烦。

吃完这份臭豆腐,然后一拍两散?

刘琰波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高婉儿不是。

高婉儿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淡笑道:“刘先生,你在校门口等了我一个小时,然道真的只是为了请我吃份臭豆腐?就不想问点什么?”

刘琰一边往嘴里塞臭豆腐,一边口齿含糊道:“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我答应了要请你吃这顿早餐,自然要说到做到。”

高婉儿放下筷子,不禁问道:“仅此而已?”

刘琰波点头道:“仅此而已。”

高婉儿看着刘琰波,在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欲情故纵以后,认真而又不失趣味的说道:“看来你前女友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一个木讷无趣的男人。不过刘先生,我得提醒你,既然现在我找上了你,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你走噢。”

刘琰波吃东西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重新抬头看向高婉儿,没有说话,眼睛里却忽然闪烁着凌厉的寒光。

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瞬间充斥了这间不足二十平的小铺子里,就好像有一头嗜血的恶狼已经被人激怒,正要择人而噬。

高婉儿看着眼前这双忽然间就变得毫无感情可言的眼睛,只觉得心中一紧,后背有些发凉。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是自己的那句话激怒了他。

高婉儿又喝了口水,还算镇定道:“最近有很多人都调查过你,我也是其中之一。我见过你前女友,请她喝了杯咖啡,也问了几个关于你的问题,仅此而已。”

刘琰波目光锁定在高婉儿的脸上,注意着她在这一刻所有的表情和眼神的变化,眉头在不知不觉中皱了起来。

有人调查自己?

这事刘琰波早就知道。

他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去找韩飞燕。

现在看来,不仅有,而且肯定不止她高婉儿一个人这么干过。

这世上,大概真的是有许多不怕死的人吧?

刘琰波突然想起了在很久以前,有一个阿拉伯人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大多数时候,狠话听上去更像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说出来的笑话。

想起这句话的那个瞬间,刘琰波很想伸手直接掐碎高婉儿的脖子……

不过他最后也只是想想而已。

安逸,大概真的是一种疾病吧?

刘琰波将目光从高婉儿脸上移开,夹起最后一块臭豆腐丢进嘴里,伸手喊道:“老板,再来一份。”

随后,他轻轻敲了敲桌子,淡淡道:“高小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再拐弯抹角了。我若是想走,你拦不住我的。”

高婉儿看着刘琰波的眼睛,再三确认周围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经消失以后,才开口说道:“刘先生想走,我的确是拦不住。不过一个女人如果认定了一个男人,总会想到办法缠住他的,比如,我会去若梦集团找你。”

她的话音刚落,刘琰波的目光似乎又有点发冷了。

高婉儿急忙改口,这一次,她格外认真直接道:“我想请刘先生帮我对付一个人,最好是让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的那种方式。”

“这就是你找上我的真正原因?”刘琰波随意问道。

高婉儿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无聊。”刘琰忽然起身,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放在桌子上,喊道:“老板,打包带走。”

“好嘞~”老板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刘琰波的态度,高婉儿是能预料到的,她不急不缓道:“刘先生,你就不想知道我要你帮忙对付的人是谁吗?”

刘琰波笑了,被高婉儿这稳如泰山的样子蠢笑的。他双手撑桌,失笑道:“高小姐,你要对付的人是谁,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高婉儿微微仰头,和刘琰波的目光形成对视。压低声音道:“因为你老婆是尹含若。”

刘琰波眼睛微微一眯,脸上笑意全无,好像又生气了?

这一次,在刘琰波并不友善的注视下,高婉儿却是相当的镇定自若,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提议道:“刘先生,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喝杯咖啡怎么样?”

她问的很有底气,因为她知道这次刘琰波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尹含若是他刘琰波的老婆,他不在乎谁在乎?

刘琰波看着高婉儿,看着她那充满自信从容的精致脸颊。

他突然伸出右手,以一种极为轻浮的方法挑起了高婉儿的下巴,拇指还在她嘴唇下方轻轻地摩挲了两下,轻佻道:“那就如你所愿。”

这与其说是恶作剧,不如说是一种报复。

刘琰波平日里看似是一个脾气随性温和的人,其实实际上更多的是散漫不羁。

他习惯随意而为,讨厌被安排。

可他今天恰恰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因为一切都在高婉儿的掌控之中,这让刘琰波有些不爽。

他欣赏聪明的女人,但不代表他喜欢这种占尽先机、不给男人留一点余地的女人。

男人嘛,谁还没有点大男子主义?要不怎么称得上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过可惜的是,对于刘琰波这近乎流氓的小手段,高婉儿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挣扎,反而一脸顺从的样子任由他任意妄为,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正沉浸在热恋当中的小女人。

刘琰波心中有了一丝挫败感,但他偶尔也是一个有牛脾气的人,会犯犟。

他想要激怒她。

刘琰波之所以要这样做,不是为了让高婉儿觉得受到了羞辱而愤然离去,他只是想占到一定的主动权——

毕竟,大多数人在愤怒的时候,通常都会把优势变成劣势。

就在刘琰波连左手都爬上了高婉儿的脸颊时,老板提着打好包的臭豆腐来到了刘琰波身后,目睹了这有伤风化的一幕——

现在的年轻男女啊,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看在没有其他客人在的份上,老板就拿扫把撵人了。

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五六十岁的人了,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尴尬不适的,老板轻微地咳嗽了两声,以示存在。

刘琰波听到了,不过他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今天,他这老脸算是豁出去了。

刘琰波还就不信了,她高婉儿能比自己还不要脸,能不生气?

事实证明——

高婉儿真的没有生气,不过她也没有任由刘琰波再摸下去。

她一只手抓住了在自己脸上不停摩挲的左手,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三十块钱递给老板,脸上笑意盈盈,甚至还带着些许娇羞的红晕,柔声细语道:“大爷,影响你做生意了,你别见怪。我们是刚结婚的,我老公差不多是在我爸妈面前三拜九叩才征得他们同意的,所以他一时感慨,有点情不自禁。”

“原来是这样啊!”老板拍了拍刘琰波的肩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小伙子,没关系的,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的,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种比自己还不要脸的。

还三拜九叩?

你咋不说五体投地呢?

刘琰波今天算是明白了——

这聪明的女人啊,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束缚刘琰波的约定

吃早餐的地方是刘琰波选的,喝咖啡的地方则是高婉儿挑的。

金岛咖啡厅——

这地方刘琰波来过一次,上次他和尹含若就是在这里商量结婚领证的事。

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整个咖啡厅还是那么的静怡悠然,回荡着淡淡轻柔的情歌。

刘琰波用勺子慢慢地搅动着咖啡,好半晌过后,他才缓缓开口问道:“高小姐,既然你这么想让我问,那就一个一个来吧,你要我对付的人是谁?”

“陆天豪。”高婉儿沉吟片刻后,又补充道:“海市陆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海市陆家,就算是对海市上流层次孤陋寡闻的刘琰波也是听说过的。

陆家和高家一样,也是海市土生土长的豪门大户,也是走家族企业路线,主打生意在进出口贸易这一块,市值估算超过五百亿。

这算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按门面上的实力来看,若梦集团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就更别说现在靠着尹含若白吃白住的刘琰波了,怕是会被人用钱活活砸死。

刘琰波还听说,陆家一直人丁不旺,当代家主更是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陆天豪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让陆天豪消失?让陆家绝后?

刘琰波觉得高婉儿是疯了,而且还是无药可救的那种。

高家和陆家虽然在海市是齐名的豪门,可是近几年来,后者的整体实力早已在前者之上,人脉关系更广、后台更硬,最重要的是——更有钱。

甭管高婉儿是想用什么办法对付陆天豪,最后能不能成功,只要她这个念头一旦被陆家的人知道,整个高家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而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上,也许真的有不透风的墙,但应该不会有不露痕迹的害人之心吧?

刘琰波也快疯了,因为他看着高婉儿那副淡定从容的死样子,觉得自己真的有可能会成为她手上的那把刀。

牵扯到尹含若了,这事他刘琰波还能往哪躲?

刘琰波喝了口苦涩的咖啡,稳住变得有些浮躁的心态,尽量不急不缓的问道:“这陆天豪和我老婆有什么关系?”

高婉儿淡淡一笑,笑得有些蔫坏的感觉,淡淡道:“在嫁给你之前,陆天豪是尹含若唯一亲口承认过的男朋友,而且还是爱到无法自拔的那种。”

略微一顿,轻抿一口咖啡后,她又接着说道:“在海市,很多人都知道,陆天豪一直视尹含若为自己的禁脔,可以随时手到擒来。可现在她却嫁给了你这么一个看上去一事无成的穷小子,你认为陆家大少爷能咽的下这口窝囊气吗?”

“以我对陆天豪的了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高婉儿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不能。他会不择手段的让你身败名裂,甚至是彻底消失。也许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尹含若,也不是因为他有多恨你刘琰波,他只是要告诉所有人,他陆天豪的东西,除非他说不要,不然谁也不能碰。”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要?

刘琰波并不惊讶于高婉儿的这种说法,他知道,从古至今,这世上从来不缺这种以自我为全世界中心的人。更何况还是陆天豪这种有头有脸的富家子弟,面子也更容易作祟。

刘琰波微微抬眸,从容道:“你的意思是,我除了与这位陆家大少爷为敌以外,已经别无选择?”

高婉儿看着除了笑、脸上很少有情绪波动的刘琰波,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恶趣味,半认真半调侃道:“那倒不至于。你也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现在就回去和尹含若把婚离了,然后卷好铺盖远走他乡,最好是归隐山林。”

刘琰波“呵呵”一笑,不想做语言上的答复。

归隐山林?

若他刘琰波真要这样活,早在十一年前,他就不会走出那让他重新活下来的高山幽谷。

人生在世,闲云野鹤虽好,但也不如尘世中的诸多羁绊来得刻骨铭心啊!

高婉儿对于刘琰波这明显不屑的一笑有点上心了,皱眉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是不信…”刘琰波盯着高婉儿,摆手笑道:“我只是有点好奇,既然你说这陆家大少爷一定会来找我麻烦,那么我和他迟早是要走到对立面的。高小姐你又何必再来找我帮你对付他,甚至不惜搭上你自己,这不是有点画蛇添足了吗?”

“所以你认为我在夸大其词?”高婉儿反问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刘琰波淡然道:“也许你真的和陆家大少爷有仇,也许没有,但不管有没有仇,这样做至少对你没有坏处。毕竟,我应该也算是你们高家的仇人吧?”

“我和那位陆大少一旦为敌,无论最后是谁消失,我想都是你们高家很乐意接受的结果,对吗?”

一石二鸟?两败俱伤?

这确实是高家和云家愿意看到的结果,但这其中不包括高婉儿和高冬辰这对奇葩姐弟。

高婉儿想要的结果很明确,她说道:“在这件事上,我是我,我们家是我们家,我希望最后赢的人是你,因为陆天豪比你可恨百倍。”

略微一顿,她解释道:“我的确可以没必要来找你,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改变。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我想让结果来得更早一些。陆天豪是一个很聪明的伪君子,他不会像别人一样,一上来就触碰你的底线,他既不会去伤害尹含若,也不大可能会动你妹妹,他只会针对你。而根据你出现在海市以后的表现,凡是针对你个人的事,你一般都会一忍再忍、得过且过,我说的应该没有错吧?”

刘琰波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高婉儿的说法。

的确,来到海市以后,无论是谁,若是只针对他个人,只要不是不死不休那种,刘琰波是能忍则忍,甚至就算是被对方扇两巴掌出气,他都可以接受。

持强凌弱,这是现今社会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之一,刘琰波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去破坏一个约定——

不要随意杀人。

这是他来海市之前,和一个让人值得尊敬的老人约定好的事情。

这是一个约定,也是束缚。

这个约定所带来的束缚,也是刘琰波能在海市正常生活至今的原因和必要。

第一百二十章 你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刘琰波嘴上说着各种揣测和不信,但在心里面,他其实是相信高婉儿所说的,因为他知道,她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的必要。

毕竟,陆天豪不是她高婉儿的傀儡,刘琰波也不是一个白痴。

中午的时候,金岛咖啡厅里陆陆续续地迎来了一天中的第一个营业高峰期,周边不少公司的白领们呼朋结伴而来,缓冲一下一上午的工作压力。

咖啡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坐在角落里的刘琰波他们周边的卡座里也慢慢坐满了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刘琰波并不在意高婉儿对自己很怂的评价,因为那的确是事实。他压低声音问道:“那么高小姐,陆天豪现在人在哪?我听说他已经出国深造好几年了吧?”

这间咖啡厅虽然很大,但每一排相邻的两个卡座中间却只隔着一块木制挡板,自然不会有包间式的隔音效果。

刘琰波和高婉儿正在讨论的事情还是具备很强冲击性的,就算是被不相干的人听了去,恐怕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毕竟是在海市,陆天豪这个名字还是很耀眼的。

“嗯。陆天豪已经出国四年了,一个星期后会回国,为此,他们陆家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欢迎酒会,邀请了不少各界名流,估计你老婆应该也会在受邀之列。”高婉儿同样也放低了声音,淡笑道:“当年在他出国的欢送酒会上,尹含若可是躲在角落里哭的撕心裂肺,刚好被我撞见。后来……”

“打住!”刘琰波急忙喊停,没好气道:“高小姐,你还想不想好好聊天了?”

这一次,他还真有点被气到了。

还为陆天豪哭的撕心裂肺,这你是打算让我这天天受尹含若横眉冷对的人喝咖啡噎死吗?

在情感上,都说女人的心眼小如针,其实男人的也不大。

再怎么说,尹含若现在也是他刘琰波名义上实打实的老婆,高婉儿刚刚这一副拉开架势就准备说个长篇故事的开头,他不制止就真的有鬼了。

见刘琰波真的有些急眼了,高婉儿也识趣的收起了心中那一丝恶作剧的想法,正色道:“刘先生,之所以跟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还想保住你和尹含若这段婚姻,你和陆天豪就只能是敌人。”

“好吧!”刘琰波轻叹了一口气,不解道:“不过还是那个问题,按你的说法,这帮你跟帮我自己有区别吗?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因为陆天豪足够虚伪,如果不提前做好戒备的话,我怕你有可能会输,而我心里完完全全只想要你赢。”高婉儿莞尔一笑,又道:“至于区别就在于,你会拥有一个盟友,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份关于陆天豪及整个陆家的详细资料。更重要的是,我想欠你一个人情。”

世界上最难还的债是什么?是人情债。

刘琰波看得出来,高婉儿是认真的,或者说,从今天见面一开始的时候,她都足够坦诚。

用敷衍了事的态度面对一个真诚的人,这让刘琰波开始有些不适。

高婉儿看着有些发愣的刘琰波,缓缓开口道:“刘先生,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帮我?”

刘琰波略微思索了片刻后,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帮不帮在他一念之间吗?

不是的。

倘若真如高婉儿所说的一样,陆天豪一定不会放过刘琰波的话,那么在这件事上,他要怎么做?

他还真的不知道。

在这件事上,刘琰波并不会拥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他要怎么做,最终还是要取决于尹含若的态度,取决于她对陆天豪到底还有没有情,还剩多少?

如果尹含若对陆天豪还是爱的那么深,那么刘琰波就只能选择忍让,甚至是退出。

反之,如果尹含若已经能做到视陆天豪为路人,那么等他欺上门来的时候,刘琰波会百无禁忌的加倍奉还。

这就是刘琰波,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却又从不会为自己的处境做过多的考虑。

高婉儿号称高、云两家的女诸葛,聪慧过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刘琰波为什么犹豫不决。她也没理由逼得太紧,只好提议道:“刘先生,要不等陆天豪回国以后,看看尹含若的反应,你再来决定要不要帮我?”

刘琰波点了点头,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不管怎样说,未雨绸缪总没坏事。高小姐,你能不能先把你说的那份关于陆家的资料借我看看?”

“刘先生,看来你这人活的挺矛盾的啊!”

说话的同时,高婉儿已经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来一个U盘递给刘琰波,微笑道:“全在这里面了。”

刘琰波接过U盘放进了裤兜里,说道:“不矛盾。虽然能不能帮上你这个忙还不好说,但至少可以明确的一点是,无论如何,我短时间内绝对不会离开海市。”

在刘琰波看来,如果尹含若真的还是对陆天豪念念不忘,有再续前缘的幻想,那么他自然会退出,因为他们之间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有名无实的交易。

当然了,就算是真和尹含若离了婚,也真的如高婉儿所说的一样,以后陆天豪还是欺上门来,刘琰波依然会看在尹含若的面子上,尽量忍让着他一点,但这其中一定不会包括离开海市这个让步——

不为别的,只因为林雪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

吃了早点喝咖啡,差不多坐了快一上午了,刘琰波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笑着调侃道:“高小姐,看来我们这第一次见面也是以一个不愉快的局面收场啊,我得到了一个坏消息。你也没有收获到你想要的结果。”

“谁说的?”高婉儿也笑了,笑容中又带起了一丝玩味。“至少我觉得我们这次见面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你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辰儿也如愿见到了他的姐夫,我也多少对你有了一些个人了解,不用再去依靠道听途说来判断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哦?”刘琰波倒是有点好奇了,追问道:“那在高小姐看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高婉儿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像今天最开始见面时一样,又仔仔细细打量着刘琰波,似乎在确认什么,良久过后,她才说出了一句听上去牛头不对马嘴的评价:“你是一个普通人。”

刘琰波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他的单酒窝,道:“我喜欢这个评价,没有之一。”

普通人才会有优点缺点、才会有底线顾及、才会有喜怒哀乐……

第一百二十一章 榴莲套装

林雪开始大学生活以后,刘琰波也就没什么好天天操心的事,也没什么他想管的事,过去一两天后,他的生活又过回了跟尹含若刚结婚时那样,枯燥乏味。

在尹含若的极力坚持下,刘琰波仍然只好继续给她当助理兼司机。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干,上次李梁提出的开发地产项目,也因为他撮合尹含若和姬如烟合作成功而搁浅。

幸好,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也就没什么好可惜的。

这一日,晴空万里,距离高婉儿所说的陆天豪回国日期还有两天。

刘琰波一大早就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的工作实在是他最无法胜任的事情之一,过去的几天里,只要尹含若稍有放松,刘琰波不是趴办公桌上睡觉,就是打开电脑玩扫雷和蜘蛛纸牌这两款无聊透顶的小游戏。

今天也不例外。

尹含若几乎每天都会给刘琰波上课,教他公司管理和开展业务方面的事,不过这货基本上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留在脑海里的东西不足十分之一。

若论在尹含若见过的男人当中谁最没有上进心,刘琰波认第二的话,无人敢认第一。

就在尹含若将再次把刘琰波催眠成功的时候,她的秘书进来了。

凯迪看了眼躲在一堆文件夹里用笔杆支撑着下巴的刘琰波,又看了看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尹含若,不由会心一笑。

这样的情形,她这几日天天都能见到,有时候一天还能看到好几次。

在凯迪看来,她们这位总裁的老公也是朵大奇葩。

换做是别的男人娶到像尹总裁这样的女人,每天跪舔都来不及,可他倒好,稍有间隙,就是百米开外的距离,跟躲女鬼似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尹含若忍住一脚踹死刘琰波的冲动,面色不善道:“凯迪,有什么事?”

凯迪从愣神反应过来,正色道:“尹总,你上次给天霸公司的宽限日期又到了,刚刚我打电话去他们公司问了,他们公司的会计就是说没钱。”

尹含若眉头皱的更深了,不悦道:“看来他们公司是摆明了想赖账。”

“我看也是。”凯迪试探着问道:“尹总,要不我去他们公司走一趟?”

“也好。”尹含若点头道:“我们跟他们公司合作了这么多次,以前他们也逾期过一次,不过态度很好,我们才愿意继续跟他们公司合作,没想到这次态度这么恶劣,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必要时,不用给他们好脸色看。”

“我知道。尹总,那我去了。”凯迪说完就往外走。

“等一下。”尹含若叫住凯迪,伸手指向刘琰波。“把他带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点将,刘琰波毫无反应。他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会周公。

砰、

尹含若拍案而起,急步来到刘琰波的办公桌旁,揪住他的耳朵就来了个转频道,咬牙喊道:“刘琰波。”

刘琰波猛地一个激灵坐直,忙捂住发痛的耳朵,嘴里碎碎念道:“轻松手、轻松手,有话好好说。”

“我说你个大头鬼。”尹含若手上再用力,把刘琰波给拎了起来,发命令道:“站好。”

刘琰波立马稍息立正站好,强颜欢笑道:“尹总,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小的万死不辞。不过你老能不能先把手松开,再拧下去,我耳朵就要成下酒菜了。”

“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尹含若对自己这便宜老公嘴里说出来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就是不松手。

在她很没良心的看来,自己就是对刘琰波太好了,这货就是欠收拾。

刘琰波心里没底,却中气十足道:“当然听到了。王八盖子的才没有听到。”

“你就是个王八盖子的。”尹含若松开了手,却又狠狠地踩了刘琰波一脚,然后在办公桌上抽了两张纸巾甩了过去。“把口水擦了,然后跟凯迪去收笔款子。”

“哎呦……”

刘琰波痛地直跳脚,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委屈巴巴的重复道:“肿了、肿了、绝对肿了。”

噗嗤……

凯迪终于忍不住了,轻笑出了声。

刘琰波一看,发现还有外人在,瞬间垮脸道:“颜面扫地啊…我不活了啊…”

“你有完没完、有完没完?”尹含若说着再次凑了过来,准备再次发难。

“有完。”刘琰波急忙一步跳开,捡起纸巾擦了擦嘴。“刚刚你说让我去干什么来着?”

尹含若彻底失去了耐心,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没好气道:“你跟凯迪去收笔款子,收不回来,今晚回家你就睡门口花坛里。”

玩这么大?

刘琰波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去。我又不是财务部的,也不是保安部的,这不是我的份内事。”

不是份内事?

那你干好过你的份内事没有?

我收拾不了别人,还收拾不了自己老公了?

尹含若被气笑,皮笑,肉不笑道:“你到底去不去?”

刘琰波本着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屈尊强权压迫的态度,很没底气地再次摇了摇头。

“行。不去也行。”尹含若点头道:“我想吃榴莲,你现在就去给我买,记得把壳也带回来。”

闻言,刘琰波瞬间脸绿,大概谈虎色变也不过如此。

榴莲是什么梗?

尹含若爱吃榴莲,黄妈有一次曾连壳买回两个,于是她突发奇想,说刘琰波要是再不听指挥,就让他跪榴莲壳,顺便再给他用榴莲壳做件背心、做副手套,统称“榴莲套装”。

这一提议一经提出,除了刘琰波极力反对以外,尹含若获得了包括白彬、林雪、以及黄妈的全票支持。

到了这个份上,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什么威武不能屈……全他妈是忽悠鬼的。

刘琰波秒怂,将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致,不要脸道:“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像这种收钱的事,那是我的最爱。不是我吹牛,不管欠钱的是天王老子,还是阎王爷他妈,只要是我出马,他们就得立马乖乖还钱。尹总你让我去买榴莲,那是大材小用。”

尹含若已经见惯了,对刘琰波这不要脸的一套已经基本免疫,淡淡道:“直接说,选哪样?”

刘琰波捋顺衬衫衣领,臭屁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去收账啊。”

说完,也不等尹含若再说话,刘琰波先凯迪一步,快速逃离办公室,那速度就好像后面有鞭子在抽他似的。

榴莲啊榴莲,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存在的臭水果……

逃出办公室门口的那一刻,刘琰波异想天开到:要是自己有超能力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世界上所有的榴莲都给变没了,这样就能让榴莲套装见鬼去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尹含若的改变

刘琰波逃命似的跑出了办公室以后,便悠哉悠哉地跟在凯迪身后,一副天下太平、啥事都和我没关系的样子,手里又转悠着一片不知从哪颗盆栽里扯来的叶子——

这似乎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乐趣?

凯迪领着刘琰波来到停车场,停在了一辆奥迪a3面前,扬了扬钥匙道:“刘先生,你开还是我开?”

“我能说我讨厌开车吗?”刘琰波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对了,以后别喊我刘先生、刘先生的,咱们都是同事,别弄得那么生分。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是小刘都成。”

“这样不好吧?”凯迪一边发动车,一边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刘琰波脱离了尹含若的掌控之后,彻底放飞自我,砸吧嘴道:“要不你叫我声小哥哥也成,我不介意的。”

不怪他突然转性了、飘了。

实在是这几日尹含若把刘琰波折腾的够呛,一天到晚除了她和黄妈,基本见不到几个其他人,更别说和别人说什么话了。

就拿凯迪这个总裁秘书来说,她的办公室就在总裁办公室对面,她每天上班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向尹含若汇报工作,这离得够近了吧?

可刘琰波这几天和凯迪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其中还包括“你好”这种毫无营养的客套话在内。

为什么?

不是刘琰波骄傲了,也不是他看不起人,实在是没有和别人说话的时间啊,因为总有看不完的文件和材料等着他,而且一旦被尹含若抓住在偷懒开小差,不能说下场有多惨,但一顿臭骂加动手动脚是免不了的。

况且凯迪也不傻,前两天她可是亲眼目睹的,连上官清梦跑去和正在学习的刘琰波聊了几句废话,都差点被尹含若的眼神给冻成冰块,她一个小秘书那里还敢往上凑?想死也不带这种死法吧?

现在,面对刘琰波这毫无杀伤力的撩拨,凯迪稳稳地开动了车子,目不斜视道:“我要是敢这样叫你,尹总非把我开了不可。再说了,我好像比你大两岁哦。”

“那你就叫我小刘呗。”刘琰波嬉笑道:“我就叫你凯迪姐。你看,这样听上去就亲切多了。是不是啊,凯迪姐?”

“还行吧。”面对刘琰波这突如其来的厚脸皮,凯迪也是颇为无奈道:“想不到你嘴还挺甜的,怎么在尹总面前就笨的连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听这话,刘琰波就不乐意了,噘嘴道:“好听的那是说给讲道理的女人听的,给霸王龙说好听的,能管用吗?”

噗嗤…

凯迪不厚道地笑了出来,白了刘琰波一眼,兴灾乐祸道:“我要是把你这话告诉尹总,估计今晚你连花坛都没的睡。”

“她敢!”刘琰波脖子一伸,不过很快又缩了回去,无奈叹道:“她确实敢。所以我才说她是属霸王龙的嘛,完全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刘先生……”

凯迪话还没说完,刘琰波急忙纠正道:“请叫我小刘,OK?”

“好吧,小刘。”凯迪打抱不平道:“你这话可就说的没良心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尹总为了你已经改变了许多。”

刘琰波翻了个白眼,继续没心没肺道:“她改变啥了她?变得提前更年期吗?”

凯迪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尹总她变得更接地气了。”

是吗?

确实如此——

在没和刘琰波结婚以前,尹含若是海市公认的四大美女之一。是凭借着五千万启动资金,在短短五年之内将若梦集团发展到市值超过五十亿的杰出企业家……

她是优秀的,是完美的,她是很多很多人心中高高在上的女神。

在那些仰慕者的眼里,她尹含若是比那天上的仙女看上去还不食人间烟火,还美艳绝伦,尽管他们从未见过真正的仙女。

她身上有太多太多标签,每一个标签都是那么的让人遥不可及,让人自行惭愧。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毫无征兆的就嫁了,嫁给了一个曾经以开出租车、做代驾为生的穷司机,用刘琰波自己的形容就是——一只癞蛤蟆。

是的。在很多人眼里,他也确实是一只癞蛤蟆。

自从和这样一个男人结了婚以后,尹含若就变了,她变得好像有喜怒哀乐一样,变得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而不再是给人一种身在九天之外的感觉。

她高兴时,会被刘琰波一句毫无笑点的俏皮话逗得一笑倾城。

她不开心时,会想方设法的各种使唤刘琰波,甚至不顾形象地对他大喊大叫、拳打脚踢,以此来发泄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不甘。

她也会在刘琰波认真看文件的时候为他倒一杯茶、或是泡上一杯咖啡;也会在他看累了睡着了的时候,给他轻轻地披上一件外衣,以免他被空调吹的感冒;还会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帮他拿上两个爱吃的小菜……

这些都是尹含若的改变,是她在结婚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改变。

凯迪是一个旁观者。

她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看得真真切切。

尹总做的所有改变都和你刘琰波有关,也仅限于你。

这还不够明白?

她不是为了你,还能是为了谁?

凯迪说完那句话以后,便不再开口,她认认真真地开好车,让刘琰波有足够的时间去细细体会。

刘琰波双手放在脑后,头微仰着,目光停留在车顶上。

他不傻,只是很天真。

刘琰波天真的以为,尹含若是一个比他自己更无情的女人,完完全全的只是把这桩婚姻当成了一场交易,除此之外,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比普通的路人还不如。

而他,也一直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刘琰波眼瞎吗?尹含若往日里那些带着满满关怀的小举动他看不到吗?

他不瞎,他只是活的没心没肺而已。

刘琰波只是想当然的认为尹含若那些举动只是顺手而已,却从不去考究他所谓的顺手之举,是她仅限于他的。

越想,刘琰波心里越喜、也越惊。

喜的是,他在其中嗅到了一个真正的家的味道。

惊的是,他发现在自己心里除了父母从小灌输的婚姻责任感以外,他对尹含若竟然没有半点个人情感在里面。

这让他内心变得很迷茫,很惊慌失措。

就在刘琰波快被这种惊喜交加的心情折磨到崩溃的时候,他突然想通了,想到了一种或许可行的办法——试着把尹含若当做自己真正的妻子对待。

他笑了,然后……

“凯迪姐,我能抽烟吗?”刘琰波特矫情道:“能不能给我一支烟的时间,静静地把这瞬间变成永远?”

叮~

凯迪的手机比她到嘴边的话先响起,她只好先拿起手机看了看信息,不一会儿,她眼神中又带着些许同情和兴灾乐祸看了眼刘琰波,然后再看了看信息,很郑重其事的回答道:“暂时不能。”

“为什么?”刘琰波疑惑道。

“因为我觉得我需要先把这个信息的内容告诉你。”凯迪放下手机,传达道:“尹总说了,去天霸公司收款子的事情交由你全权负责,我不能插手,只能在车里等你,你收回款子,我载你回公司领赏。你要是收不回来,就让我把你扔在那里,让你自己打车去买好榴莲回家等她。”

闻言,刘琰波猛地坐直,头差点就撞到车顶,口瞪目呆道:“你确定?”

“我很确定。”凯迪再次拿起手机丢给刘琰波,贼笑道:“不信你自己看。”

刘琰波当然不信了,所以立马打开信息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车座上。

“看完了?”凯迪笑嘻嘻的问道:“现在还要不要给你一支烟的时间呢?”

“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完,刘琰波把手机丢还给凯迪,转身面对窗外,做昏死状。

霸王龙,你变你个大头鬼了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强势闯入

天霸公司,名字够霸气、够威风吧?

不过这家公司所从事的行业可一点都不符合它这霸气阳刚的名字,主营化妆品和服装销售,大部分货源都是由若梦集团提供,说白了,跟个中间商差不多。

这家公司的老板叫严天霸,以前在道上走过一阵子,不过挣到一些钱以后也就速速从良了,据说现在还是个老好人、很低调。

不过就是这么个传闻已变得很低调的老好人,他近来似乎又突然转性回到以前道上走的时候那种性子了,开始耍无赖。

两个月前,天霸公司在若梦集团拿了一千万的货,当时付了五百万,剩下的五百万一个月以后付清,可等到还款的那天,严天霸亲自打电话到若梦集团说暂时没钱,让宽限几天,当时他的态度很好,听说乖的跟灰孙子似的。

本来天霸公司也不是什么大客户,欠的更不是什么大额款项,这点小钱尹含若身为集团总裁是不会过问的,但由于对方要延长还款日期,下面的负责人就无权决定,只好上报。

尹大总裁秉承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理念,再加上又是合作已久的关系,也就破例多给了一个月的时间,据说当时严天霸还在电话里对一直负责和他公司合作事宜的若梦集团负责人强子千谢万谢、感恩戴德。

上个月月底,宽限的一个月时间到了,强子一直没等来天霸公司主动还款的消息,他便直接打电话给严天霸问怎么还不还钱,谁知严大老板翻脸不认人,先是说没钱,后面又说想要他还钱,让尹含若亲自来要。

是的,这是严天霸亲口说的,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口一个尹总,而是直呼尹含若其名。

强子在电话里被气得够呛,可还没等他开骂,严天霸更横,直接把电话给挂了,等他再打去,就是忙音。

当日,强子就赶到天霸公司讨说法,谁知人家铁了心要横到底,连门都不让他进,无奈之下,他只好上报给若梦集团业务部的部长,再由部长上报给了总裁秘书凯迪。

前天,凯迪打电话到天霸公司,严天霸就回复了两个字:没钱!

今天,凯迪再打电话去,电话是自称天霸公司财务科的会计接的,也只回复了两个字:没钱!

到了这一刻,已经不是钱多钱少、还不还钱的问题了。

严天霸估计是铁了心要一硬到底、不做软脚虾。而若梦集团自然不能让他如意,不仅钱要,脸也要……

凯迪载着一肚子怨气没处撒的刘琰波来到天霸公司,在车子上将这些情况和其中的厉害关系跟他一一说明。最后,她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刘,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进去吧?”

“凯迪姐,你想抗旨不遵?”刘琰波笑眯眯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下车拍了拍车门道:“凯迪姐,你去前面那个路口等我,顺便去买瓶酒来,等着给我庆功。”

说完,他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左手仍旧转悠着那片叶子,慢悠悠地朝天霸公司走去。

“小刘,那你自己小心点。”凯迪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道。

刘琰波也不回头,挥了挥手表示放心。

看着他那并不伟岸高大的背影,凯迪再次发动车子,轻笑道:“小家伙,还挺自信的。”

等凯迪的车子都停到那个路口了,刘琰波才慢吞吞地刚好走到天霸公司大门口,那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着实讨人厌。

这不,门口的保安迅速挡住去路,语气不善道:“小子,没看到那块牌子吗?”

刘琰波撇了眼那块上面写着“来客请登记”的牌子,淡淡道:“我又不是来做客的,要登什么记?”

也不等保安再问话,他继续说道:“我是若梦集团派来要账的,你给我让开,大家打工仔别为难打工仔。”

刘琰波的话不怎么好听,但语气还是温和的。

不过,这世界上你敬他一尺,他欺你一丈的人太多,而狗仗人势的人就更是数不胜数。

“奥,原来是若梦集团的人呀~”保安显然不领刘琰波的情,他嘴里拖着长音,脸上一副做作浮夸的表情,目光中带着嘲弄和轻蔑。

刘琰波无奈地叹了口气,询问道:“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呵呵~

保安冷笑一声,傲慢道:“要我让开,你算老几啊?我老板说了,只要是若梦集团来的人,除了尹含若那娘们亲自过来以外,其他人一律不准进我们公司。”

为人做事,事不过三。

刘琰波对普通的陌路人是脾气比较好,但不代表他会毫无底线的容忍,尤其还是一条对他身边的人出言不逊的看门狗。

保安的话音刚落,刘琰波忽然伸出右手揪住他的衣领,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响,这条看门狗已经被扔回了他的狗窝。

刘琰波叼着烟来到保安室门口,看着在里面哀嚎打滚的保安,冷冷道:“送你一个忠告,以后不要用你的没教养来故作强大,别人看不起的不是你保安这个职业,而是你宁愿做狗也不做人的心态。”

说完这番话,刘琰波不再多看这个保安一眼,扬长而去。

——人这一辈子,脸面是自己给的,只有你自己要脸了,别人才会给你脸。

刘琰波刚刚在大门口的所作所为,天霸公司的前台接待员在大厅看得清清楚楚,她急忙手忙脚乱地拿起了电话。

就在前台小姐号码还差最后一个数字没有按完时,一只拿着一片叶子的左手已经挡住了电话的按键。

刘琰波一只手盖在前台的电话上,另一只手在前台拿了纸和笔,写下一个号码后,淡笑道:“你要是想报警,最好打这个电话,她应该是海市最有正义感的警察。”

“不过在你打电话之前,你最好先告诉我严天霸的办公室在哪里?”刘琰波对着前台小姐眨了眨眼,轻声道:“你应该不想被我扔一回吧?”

前台小姐先是点头,随后又连连摇头,一只手指着电梯,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在…在四楼,左手边第一间办公室。”

“谢谢。”刘琰波收回左手,将纸和笔放到电话上面,继续笑道:“记得报警打这个电话,好使。”

说罢,刘琰波大摇大摆地朝电梯走去,继续强势闯入。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阴谋

刘琰波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不会是这个世界上最自负的人,但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虚伪”的人之一。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随意切换任何一个角色做任何事,并将这个角色扮演到极致。

刘琰波以前从来没干过收账这种事,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收烂账这种事,在以事实为根本基础的前提下,通常只有两条路,要么以德服人,要么彻底撕破脸皮。

不过以天霸公司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只能选择第二条路。

电梯在四楼停下,门徐徐打开。

门口,有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精壮汉子拿着橡胶棍死死盯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看到刘琰波那一刹那起,他们怒目圆睁,像是准备要吃人一样。

待电梯门完全打开以后,刘琰波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这时候的他双手叉腰,嘴里叼着一片叶子,走路是一晃一晃的,那神态像极了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只会打架斗狠的二流子。

几个保安并没有急着动手,估计是怕刘琰波坐电梯跑,等电梯门再自动关上以后,他们才一拥而上,将一副欠揍模样的刘琰波围在了中间。

“小子。你就是若梦集团派来的人?”看着像保安头子的大壮汉问道:“听说你刚刚还打伤了我们的人?”

“让开,我要见严天霸。”刘琰波横扫了一眼挡在正前方的保安一眼。“我只说这一次。”

“呦呵,还挺横。”保安头子用橡胶棍指着刘琰波的鼻子,冷笑道:“你当我们哥几个是看大门的那个废物保安啊?小子,我告诉你,趁大爷我还没发火之前,你小子跪下来给我们磕几个头,待会我们下手的时候可以考虑只打断你一条腿。”

“大哥,他不是想见严老板吗?让他见啊,不过……”有人提议道:“他得从我们裤裆下面钻过去,哈哈~”

“对、对,让他钻过去!”

“哈哈~”

有人在附和,有人在哄堂大笑,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刘琰波那忽然微微上扬起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寒意。

“嘿嘿~”

刘琰波也开始笑,声音倒是不大,不过他笑得很乖张,让人觉得他好像天生就是一个恶人一样。

他笑着笑着,忽然道:“我知道你们和门口的那个保安不一样,你们和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只打算给你们一次机会,就是刚刚。”

一个普通的保安头子能买得起价值十几万的手表?

光凭这一点,刘琰波就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保安不过是一群冒牌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这几个保安都是严天霸前天挂完凯迪电话以后临时在道上找来的,为的就是等着若梦集团的人强闯他的公司。至于为什么让这群人冒充保安就更简单了,防止把事情闹大以后对自己一方不利。

毕竟,欠钱不还不说,还找社会人员殴打讨债人,那就哪哪都说不过去了。

刘琰波摊手接着道:“可惜你们好像已经放弃了那次机会。”

话音刚落,他已闪电般出手。

刘琰波一把夺过保安头子的橡胶棍,随后一脚揣在他肚子上,将其踹翻在地。

电光火石间,紧接着就是“砰砰砰”一阵乱响。

这群假保安谁也没有想到刘琰波会突然出手,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没有人还能完好无损地站着。

刘琰波扔掉手上的橡胶棍,越过走廊上的横七竖八,一步一步走向了严天霸的办公室。

看着他即将走进办公室的背影,原本还趴在地上哀嚎的保安头子突然笑了,那是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

严天霸的办公室不算大,却打造的极其奢华。古董字画、摆满各种名酒的酒架、用梨花木做成的茶几桌椅……总之,能彰显品味和高大上的东西,他这办公室里真的摆放了不少。

不过,这好东西毫无规划性的乱摆多了,看上去也会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就像严天霸现在在干的事情一样,无论是从他粗狂的外貌、还是泡茶的手法上来看,他都不会是一个深谙茶道文化的人,可却依然装出一副宁静致远、儒雅沉静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泡茶的手法很蹩脚,而且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一个人手不正常的颤抖着,通常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心里很紧张。二是:他对自己在做的事情并不熟练。

严天霸属于哪一种?又或许两种都有吧?

刘琰波不清楚,他也没有去问,也没有走过去,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旁若无人的严大老板。

严天霸泡好两杯茶后,才缓缓抬头道:“刘先生,你来了啊,那就请过来坐,尝尝我这大红袍的味道如何?”

茶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可刘琰波突然觉得自己在这茶香里还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笑了笑,拿出手机给凯迪发了个信息,然后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

刘琰波坐到一个梨花木墩上,拿起一杯茶道:“严老板,看来从我走出若梦集团那一刻起,你就知道今天要来找你的人是我吧?”

“又或者说,你这几天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把我引过来?”

严天霸目光一直不敢落在刘琰波身上,勉强一笑道:“刘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欠你们若梦集团的钱我一定会还,但……”

他话还没有说完,刘琰波就接了过去:“但你强行闯进我的公司,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的人,你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严老板,你后面的话是想说这个吧?”刘琰波放下茶杯,淡淡笑道。

严天霸瞳孔一缩,手抖得更加厉害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来严老板你也是身不由己啊。”刘琰波把那片从若梦集团带出来的叶子扔进茶杯里,点上一支烟。“也是,一个半路上从道上急流勇退下来的人,肯定不会再愿意主动招惹是非,况且你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跟若梦集团这样闹翻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你现在还是做了,为什么呢?”

叮~

刘琰波手机有短信进来,不过他没有当即就拿出来看,而是继续说道:“大概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有人在威胁你这么做,二是有人许诺了你巨大的好处,又或者说是这两者都有。”

说完,刘琰波拿出手机,待看完信息以后,他笑了笑将手机放到严天霸面前,淡笑道:“严老板,看来我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严天霸低头看了看信息,脸色苍白,额头汗如雨下。

信息是凯迪发来的,简要明了:钱收到了,酒也买好了。

买庆功酒?

估计这酒得到局子里去喝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请君入瓮

以往,天霸公司在和若梦集团的合作当中一直都是处于弱势方,这次突然耍横本身就透露着不寻常。再加上自打刘刘琰波进了这办公室以后,严天霸这些明显反常的举动,也不像一个铁了心要耍无赖的人。还有就是这五百万货款,半个小时前还没到账,等刘琰波一路打进来以后,钱却到账了……从这种种迹象来看,这件事情之所以会发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阴谋。

是的。

到了现在,刘琰波总算看明白了,天霸公司突然拖欠若梦集团的货款不给就是一个局——请君入瓮。

入瓮的当然是他刘琰波,至于是谁设的这个局?

刘琰波暂时还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一点,绝对不会是严天霸。

不过让刘琰波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谁闲的无聊,摆这么一个没有多大杀伤力的局?

这局能有什么用?

即不可能对刘琰波造成什么实际性的生命危险,也不可能对若梦集团的声誉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是他天霸公司欠钱不还在先,有合约可以做证据的。

可如果不为这两点,那还能为什么?捞点汤药费?恶心人?

听着外面这时传来的警笛声,刘琰波默默地收回手机,扭了扭头道:“严老板,看上去你似乎很怕我啊?”

“也对,既然你认识我,肯定也知道我最近还是做过那么一两件涨名气的事,而还有那么一两件特别涨名气的事,传闻中似乎也都和我有关。你这有家有业的,确实是惹不起我这种莽夫。”刘琰波继续自问自答。“你即怕我,又还要害我,也就说明在你心里,指使你这么做的人一定比我更可怕。或者说是你在赌,你在赌我这个人比指使你的人多那么一点是非分明的良心,赌我事后不会报复你,对吗?”

面对刘琰波的问话,严天霸就像变成了一个哑巴一样,不仅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连像样的声音都没有再哼出来一句。

他低着头,拼命地掩饰着,让心里的惊惧不会太过明显的流露于表。

刘琰波确实说的不错,严天霸的确怕他。

严天霸从被逼无奈接这个局起,他就对刘琰波做了初步的了解,他知道了他打残薛龙,还有大闹高家婚礼的事,也听说了九爷和申一然的死都和刘琰波有关系的猜测。

而跟这些曾和刘琰波为敌的人比起来,他严天霸连只蚂蚁都不如,这让他怎么能不怕?

他已经四十三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除了满腔热血以外一无所有的严天霸,他现在有近亿的身家,有妻儿老小,任何冒险的事情本都不该再是他能做的了,他心里也不愿意做。

可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人只要还活着,又哪来的那么多称心如意?

严天霸是怕刘琰波,但也正如刘琰波所说,他更怕指使自己布这个局的人,因为他更清楚,拒绝做这个局的话,他一定会家破人亡,而现在做了,还有一线希望。

他只能选,选稍微有点希望的那一条路。

听着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严天霸知道那是警察来了,他第一次抬头正视着刘琰波,看着对方那满脸不知什么意思的笑容,他心里终究是有些扛不住了,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道:“刘先生,第一个月我确实资金周转不过来,所以没钱付你们若梦集团的货款。至于现在,你也确实猜的没错,我是在赌,赌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所以我求你让我赌赢这一次,好吗?”

“求求你,刘先生。”严天霸在茶几上磕着头道。

“我喜欢坦诚的人。”刘琰波毫不犹豫的说道:“恭喜你,严老板,你这一次赌赢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严老板,我也就不问你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了,就当是你今天请我喝茶的茶钱吧。”

说完,刘琰波从那杯他一口都没有喝过的茶里捞起那片叶子,缓缓起身。

砰~

办公室的门也在这个时候被撞开,一群防爆警察冲了进来,领头的也不是别人。

刘琰波慢慢举起双手,歪头一笑道:“潘大队长,这世界真小,我们又见面了。”

…………

若梦集团。

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已经在大门外最显眼的地方停了足足有半个多钟头,不进也不走,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甚至有胆大的灰姑娘们在经过时刻意停留了一下,朝车窗里张望了好几眼,其中有一个更甚,她还拿车窗玻璃当镜子,补了个妆、挺了挺胸,却依然没有引起车内人的任何反应。

即没有人放下车窗,也没有人下车,也就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坐有拿着水晶鞋的王子,灰姑娘们最后只好带着些许失望离开。

车里有人吗?

当然有,除了司机外,还有两位仪表堂堂的青年和两座铁塔般的彪形大汉。

是谁呢?

至少有一位青年是刘琰波认识的,云家的二少爷,云雷。

云雷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刚把电话一挂断,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陆大哥,怎么样了?抓进去了没有?”

“还能怎么样?”姓陆的青年淡淡道:“没有人可以碰我陆天豪的东西。杀人要诛心,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

同一时间。

某栋商务大厦里,来自马来西亚的外商胡蝶在独自验收重新装修过的办公室。

咚咚~

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敲门而入,说道:“小姐,小七刚刚传回消息,陆天豪出手了。”

“我知道了。”胡蝶挥了挥手道。

待妖娆的女人出去以后,胡蝶才曼步来到酒架前,从上面拿下来一瓶廉价的红星二锅头,然后缓缓倒进一只玻璃杯中,媚笑道:“刘先生,祝你好运。”

…………

还是同一时间。

叮~

一条短信传进了高家别墅里,传进了高婉儿的手机里。

看完短信以后,穿着一身瑜伽服的高婉儿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淡然道:“刘琰波,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到底是谁

刘琰波记得自己好像是第三次被关在这间审讯室,他觉得自己都快被它关出感情来了。

等录完口供,潘羽衣挥了挥手将其他两名民警打发了出去。

两名民警刚一出去把门带好,潘羽衣就翻脸,她怒不可遏地将笔录摔在桌子上,质问道:“刘琰波,你怎么回事?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除了打人你就不会别的了是吧?”

“你知不知道,你这已经不是在扰乱社会治安,是在犯罪,故意伤害罪,你懂吗?”

闻言,原本还一脸若无其事的刘琰波不由眉头一皱,追问道:“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你自己下了多重的手,你心里没点数吗?”潘羽衣怒气冲天,质问一个接一个。“你收账就收账,有本事你揍严天霸一顿啊,拿一群保安撒什么气?现在好了,人家要往死里告你,你就等着坐牢去吧。”

“他们伤的很重吗?”刘琰波眉头越皱越深。

他对自己今天每一次的出手力度和准确性都很有信心,不可能对那群保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身体伤害,最多就是痛了点,暂时没有再站起来反抗的能力。

不过现在看潘羽衣反应如此激烈,恐怕那群保安已经不是暂时站不起来这么简单了吧?

果然——

只听潘羽衣冷笑一声道:“门口的那个保安摔折了一只胳膊,撞断了胸前的两根肋骨。楼上的保安有一个摔断了一条腿,还有一个磕掉了三颗门牙。你自己说说,这算不算很重?”

“唉…”刘琰波一声长叹,无奈道:“潘大队长,如果我说那些人的重伤都不是我造成的,你信吗?”

“我信你个大头鬼啊!”潘羽衣将一张看着像医院检查结果的病例单甩到刘琰波身上,怒道:“人家铁证如山,你有什么证据吗?你要我怎么信你?”

“天霸公司没有监控吗?”刘琰波随口一问。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有。”潘羽衣不假思索道:“不过他们走廊上和门卫室里的监控摄像头都坏了,还……”

等等。

为什么偏偏坏的是这两处的监控?

从接案到现在,一直处于怒气满满的潘羽衣脑子里总算闪过一丝清明,然后她迅速拿起刘琰波和天霸公司那边的口供又仔细阅览了一遍。

一直到把两份口供重新看完,潘羽衣思索片刻后,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污蔑你?陷害你?”

大姐,你要不要这么傻白凶?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观判断能力?

刘琰波点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潘羽衣一听,炸了,转身就走。

“等等。”刘琰波急忙叫住潘羽衣,问道:“潘大队长,你这是要干嘛去?”

“把严天霸抓回来。”潘羽衣骂骂咧咧道:“王八蛋,欠钱不还还敢陷害人,看老娘我怎么收拾他。”

“算了吧。”刘琰波泼冷水道。

潘羽衣猛然回头,美目一瞪:“你什么意思?”

“第一,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是被陷害的,因为我确实打了人。第二,就算你把严天霸抓来也没有用,这整件事根本就不是他的主意,他也是被逼无奈。”刘琰波目光阴沉道:“冤有头,债有主。”

眦睚必报,一直是他的习惯之一。

刘琰波不会想着去报复严天霸,也不会想着再去找那群保安,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到底是谁在背后布了这么一个局?

可潘羽衣不是这么想的,她也向来都不是一个能受得了憋屈的主,咋呼道:“照你这么说,那就更应该把严天霸给抓回来,好好问清楚,到底是谁在指使他陷害你?”

“没用的。”刘琰波继续泼冷水道:“既然他已经这样做了,也就说明比起若梦集团和我的报复,他更害怕指使他这么干的那个人,你认为他敢把那个人供出来吗?”

“与其两边都得罪,不如只把一边得罪死,严天霸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选择,你现在就算把他抓来严刑逼供,他也不会多说半个字。”刘琰波不慌不忙,就像这事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样。“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我理解他,也说过不会再为难他。”

“况且,就算严天霸把那个人供出来又有什么用,归根究底,还是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证据。这么明显的局,估计那个人也根本就不怕我知道他是谁吧?”

这一盆一盆的冷水泼过来,潘羽衣也是火冒三丈,没好气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刘琰波想说坐着等死,不过他抬头看了看潘羽衣的脸色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估计自己要是敢这么说,这暴脾气的女人能立马一个飞踹过来。

刘琰波低下头故作沉思状,实则是在盯着手腕上的手铐发呆,片晌过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略作兴奋道:“对了,你帮我查查,看除了大门口的那个保安之外,楼上的那几个保安到底是不是他们天霸公司的保安?”

“早核实过了。”潘羽衣脱口而出道:“ 那几个人都是他们天霸公司正儿八经的保安。他们也是可怜,前两才正式入的职,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你这么个暴力狂。”

废话!

我当然能猜到这一点,不过你这话有点过分了吧?

刘琰波在心里暗自牙痒痒,嘴上却只能说道:“那就没办法了。看来这看似漏洞百出的阴谋,实则天衣无缝。这个哑巴亏,看来我是吃定了。”

这里也有文章?

潘羽衣总是后知后觉,惊讶道:“你这么一说,他们好像还真的是有问题啊,这事也真的越来越像一个阴谋了。”

“……”

刘琰波现在一脑门黑线,不满道:“喂,我说潘大队长,敢情你到现在都还不怎么相信我是被陷害的是吧?”

“当然了。”潘羽衣理直气壮道:“我是警察,讲究的是证据,凭什么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那你刚刚还……”

刘琰波话还没说完,潘羽衣抢先道:“我刚刚那是秉承着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原则。警察的原则,懂不懂?”

“我懂、我懂…”刘琰波连连点头。心里却暗自诽谤道:原则?你这傻女人有个屁原则。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老子当初就不应该把你背酒店去,而是扔大街上让狗叼了去。

刘琰波一脸怨气,岔道:“潘大队长,我饿了。”

“忍着。”潘羽衣从证物袋里拿出刘琰波的手机,扔给他道:“别人既然铁了心要整你,这事你老婆估计是解决不好了,你自己打电话找其他人求救吧,有什么其他人脉关系也别再藏着掖着了。”

说完,潘羽衣朝门外走去。

“你又要去哪?”

“去给你这饿死鬼买饭。”

等潘羽衣离去,刘琰波把玩着手机,喃喃道:“到底是谁呢?”

想着想着,他突然灵光一闪,用手机拨通了高婉儿的号码……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乱了的尹含若

尹含若现在的心很乱。

当昔日的恋人手捧着鲜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时,有那么一瞬间,尹含若是忘记了自己那个只知道打架惹事、现在正在局子里“受苦”的便宜老公。

尹含若看着陆天豪,看着这个至今都还让她无法忘怀的男人,心里惊慌失措。

当初的分手是尹含若提出来的,不过不是因为她不爱了,也不是因为她知道了陆天豪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们分手最大的原因是来自于陆家的阻挠。

尹含若生在京城豪门不假,但她并不得宠,不然也不会只带着黄妈这么一个保姆就来到海市求学、生活,很多年都没有回过一次家。

陆天豪是陆家的继承人,是整个陆家往后几十年里唯一的希望,所以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陆家都会帮他早早的搭桥铺路,安排到最好。

在陆家其他人看来,四年前的尹含若是配不上陆天豪的,因为他们早就为他做出了更好的选择。

尹含若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四年前的一个阴雨天,陆天豪的母亲找到自己,以一种近乎无情的态度逼迫自己和陆天豪分手。

那时候的尹含若也想过要爱得奋不顾身,她是想反抗,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陆天豪只留下了一句:你要照顾好自己。

陆天豪接受了父母的出国安排,他既没有选择带着尹含若私奔,也没有在出国前夕、在尹含若哭到撕心裂肺的时候说一句“你一定要等我”之类的叮嘱和承诺。

他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

尹含若恨吗?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吧?

四年,如流水般的光阴就这样匆匆而过,让人猝不及防。

陆天豪还是那么的风度翩翩、气质高贵,他手捧着鲜花走到尹含若跟前,温柔道:“含若,我回来了。”

尹含若如机械般接过鲜花,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来,让人不知道她那微微泛红的眼眸表达的到底是气?还是喜?又或者是这两者都有呢?

陆天豪嘴角泛笑,轻柔的话语如春风般让人沉醉,他继续说道:“含若,四年了,你过得还好吗?我在国外,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刻不想回到你的身边。”

他的话就像有一种魔力一样,明明漏洞百出,却又让人不愿意去怀疑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是否真实。

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摧毁尹含若心里的防线。

就在这时候,就在尹含若即将要忍不住放声痛哭出来的时候,一旁的凯迪弱弱道:“尹总,刘助理还被关在警局呢。”

刘琰波?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种束缚一样,硬生生地将尹含若拖回了现实,拖离了王子归来的梦境。

王子也许还是当时的王子,但公主身边已经有了一只癞蛤蟆。

尹含若别过头抹掉眼眶里的泪光,再回过头来时,她已经能挤出一个笑容:“天豪,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处理。改天等有时间了,我叫上清梦一起为你接风洗尘。”

“陆大哥,我都跟你说了吧,你这热脸会贴了冷屁股,人家现在嫁给了一个超级牛逼的男人,那还会看得上你的一片痴心。”站在陆天豪身后的云雷冷嘲热讽道:“怎么?尹含若,你那个爱多管闲事、又没教养的老公又被抓到警察局去了吗?”

“要我说,尹含若,你就是眼瞎,你……”

“云雷!”陆天豪回头瞪了一眼,喝斥道:“你要是敢再对含若出言不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云雷立马举手做投降状,连连道:“好好好,我不说,我闭嘴…”

陆天豪当然不可能真对云雷不客气,他再回过头来看向尹含若,深情道:“含若,出什么事了吗?如果有难处,你一定要跟我说,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竭尽全力帮你,为你去扛。”

“陆大哥,你这是痴心错付啊!”云雷又插嘴道:“你本一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何必呢?”

“……”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连凯迪都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两位豪门大少爷在唱双簧,可尹含若看不出来。

云雷的这番话让尹含若现在心里更加乱如麻,尤其是在她重新想起刘琰波以后。

她是在担心吗?

开玩笑!

尹含若心里现在都恨死刘琰波了,恨不得一脚踹死他,踹死那个就知道给自己惹事生非、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的臭男人。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在这被云雷的冷嘲热讽弄得哑口无言?

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抓狂啊……

心里几番挣扎后,尹含若选择了沉默是金,她绕过路,匆匆离去。

看着那个看上去有点落荒而逃的靓丽背影,陆天豪和云雷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

拘留室里。

虽说仍然还戴着手铐,可一点也不影响刘琰波大吃大喝的操作和心情,他一口饭一口菜,时而再来口汤,吃得那是一个美滋滋。

潘羽衣看着他这副吃相,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横眉竖眼道:“刘琰波,你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没心没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吃得下这么多?”

“潘大队长,请注意你的用词。”刘琰波手不停,嘴不歇。“我这不是没心没肺,是分得清轻重缓急。老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这世界上还有比天大的事吗?”

“再说了,我现在除了吃饭还能干啥?跪地喊冤叫屈还是悔恨撞墙?”刘琰波不以为然道:“有屁用吗?”

“吃吃吃,撑死你算了。”潘羽衣气嘟嘟道:“你这人真应该拉去关几年,到时候看你还贫不贫嘴。”

这臭不要脸的,老娘这还是落了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下场么?

“别吃了。”潘羽衣越想越来气,一把夺过刘琰波的筷子扔在一旁。“我问你,刚刚我让你打电话打了没有?“

“打什么电话?”刘琰波一边装傻充楞,一边偷偷摸摸地去捡筷子。“我一个普通老百姓,碰到这种事,除了指望着你潘大队长明察秋毫以外,还能指望谁去啊?”

砰、

潘羽衣把桌子拍得特响,大怒道:“刘琰波,你要是再贫,你信不信我把这饭全呼你脸上去。”

刘琰波也是被潘羽衣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哆嗦,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筷子直接脱手掉地上,他愣了两秒后,不由瘪嘴道:“潘大队长,我真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啊。”

潘羽衣猛地起身,一手抄起饭盒就作势要给刘琰波来一个迎面痛击。

“潘大队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刘琰波用手挡着脸,急忙又道:“我虽然不知道给谁打电话求救,但我大概知道是谁要整我了。”

“谁?”潘羽衣放下饭盒问道。

刘琰波慢慢放下手,脸上的那一抹玩世不恭的无所谓也渐渐褪去,变得阴沉起来,只是他的语气中又透露着些许无奈:“我要是说是陆天豪,你信吗?”

这一次,潘羽衣出奇的冷静道:“我信。”

关于尹含若和陆天豪曾经那一段在海市颇为轰动的恋情,也算是名门之后的潘羽衣也是有所耳闻。

“如果这次真是陆天豪在整你,刘琰波,听我一句劝,现在就给你哥打个电话。”潘羽衣认真道:“除了他,没人帮得了你。”

白彬,一名华夏军人,一位三十岁的中校,虽然他现在的级别并不高,但很有前途,也很受军方器重。

当初海市一把手说要彻查九爷的死因,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可就在查到九爷的死可能和刘琰波有关以后,整个案子的进度却戛然而止。

一把手不再过问,专案小组也变得空有其名。

为什么会这样?

据潘羽衣了解,就是白彬给压下去的。

她不知道这位白中校到底有多大能量,但潘羽衣知道,就说压下九爷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这件事,与刘琰波交好的李副市长就做不到。

现在,面对陆天豪代表的陆家,潘羽衣能想到可以把刘琰波从这完好无损地捞出去的人,除了白彬,她同样也想不到还能有谁可以做到。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杀人诛心

潘羽衣的建议无疑是最合适的,因为单从刘琰波表面上的人际关系来看,除了白彬,没有人会全心全意帮他抗衡陆天豪所代表的整个陆家。

这就是现实。

在人生道路上,你会相遇许多形形*的人,但真正会全身心不计后果帮助你的人,永远只有至亲。

刘琰波当然也懂这个道理,所以他即没有打电话给海市的政坛大佬李梁,也没有自主通知尹含若……和这些人,他心里终归还是有所隔阂的吧?

只是,刘琰波更不会打电话给白彬,正因为他们是至亲,他更加不想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耽误彬少的大好前程。况且——

这事也不好开口吧?

难道要刘琰波跟白彬直说:我老婆的前男友因为心里不平衡,把我给整进了警察局。

刘琰波觉得自己真丢不起这个人。

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刘琰波,潘羽衣略微一细想,也就将他的心思猜透了一个大概,不满道:“是让你向你哥求救,又不是要你向情敌低头,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你不懂。”刘琰波淡淡道:“况且也没这个必要。”

刘琰波这样一说,潘羽衣难免有些疑惑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指望尹含若能帮你摆平这件事?”

刘琰波目光深邃,淡然道:“她一个人自然不可能摆平,但有人会帮她。”

潘羽衣急忙问道:“谁?”

刘琰波不急不缓的答道:“陆天豪。”

惊了!彻底惊了!

潘羽衣不知道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刘琰波的额头,不可置信道:“你没发烧吧?陆天豪先害你,然后再来救你。你当他是闲的没事干,还是脑子有病?”

“我说了,他不是要救我,他是要帮尹含若。”刘琰波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香烟,继续道:“结果会是一样的结果,但这有本质上的区别。”

潘羽衣把香烟和打火机扔给刘琰波,问道:“那么陆天豪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刘琰波点上一支烟,如瘾君子般深吸一口后,反问道:“潘大队长,那我先问问你,如果没有人来保释我出去,那几个保安又死磕到底,按我国刑法,我会有怎样的下场?”

潘羽衣不知道刘琰波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你这事虽然情有可原,但法是法,情是情。我不是法官,具体量刑我不太清楚,大概三年左右。”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三年左右?那就算三年整吧。”刘琰波解释道:“三年牢狱之灾,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这可以限制我一段时间内的的自由身,但还不足以摧垮掉我整个人的心态。况且三年过后,我还不到三十岁,无论报仇还是干其他事情,都还剩有不少时间,尹含若也未必就不会回到我身边。三年之后,也许什么都变了,也许什么都没变,这么没有定数的结果,你认为会是他陆天豪想要的结果吗?”

潘羽衣问:“让你坐牢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那什么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刘琰波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想要杀人诛心。”

潘羽衣再问:“你的意思是,陆天豪要彻底毁了你?”

刘琰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

有过这种想法的人,陆天豪不是第一个,他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过去有这种想法的人都已经死了,现在和以后的谁也不能说绝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刘琰波可以保证一点——想毁了我,一向都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保证无关信心,而是整个世界该给予刘琰波的认可。

潘羽衣不是高婉儿那种聪慧到可怕的女人,她无法做到只从一个缘由或是几句话就洞悉全貌,不过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潘羽衣觉得自己常常会莫名其妙的选择相信眼前这个总是让人看不透的男人。

是今生的缘分?还是前世的孽债?

潘羽衣向来都不会考虑这些子虚乌有的玩意,比起花时间琢磨自己的心思,她更喜欢不懂就问:“那你给我说说,陆天豪现在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潘羽衣是个好学生,刘琰波自然要做个好老师。

他续上一支烟,继续吞云吐雾道:“目的就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借此警告我,识趣的话就赶紧自动消失在海市,离尹含若远远的。好处就是他可以借着这件事迅速修复时隔多年以后,他和尹含若之间可能已经变得生疏的关系。”

问言,潘羽衣不由啧啧有声道:“想不到这陆天豪还是个痴情种啊!”

“也许是因为痴情,也可能是因为面子…”刘琰波无所谓道:“管他的呢,反正只要能让我从这破地方出去就好。”

“会不会说人话?”潘羽衣美目一瞪,吓唬道:“信不信我把你关这破地方三天三夜不给饭吃?”

刘琰波急忙讪笑道:“小的嘴笨,潘大队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

潘羽衣傲娇地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要我说,刘琰波,你干脆和尹含若把婚离了吧,你看人家男才女貌的,再看看你自己,好意思横插在中间吗?”

“喂!潘大队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说我也是尹含若名正言顺的合法丈夫吧?就算长的没他陆天豪好看,但至少也不缺胳膊少腿、眼瞎耳聋吧?你至于这样埋汰我吗?”刘琰波喋喋不休道:“再说了,我好不容易才娶到这么个女神级别的老婆,完成众多屌丝同胞们的逆袭梦想,你说离就离,离了你嫁给我啊?”

“抱歉!”潘羽衣无情打击道:“我眼没瞎。”

“彼此彼此。”刘琰波还以颜色,不怀好意的笑道:“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比起陆天豪,我更怕周副队长。”

“刘琰波,你去死!”

潘羽衣大怒,猛地扑向刘琰波,只是由于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张桌子,刘琰波的头稍微往后一仰,就躲过了她的九阴白骨爪……

啪啪、

也不知道是警服的质量太次,还是潘羽衣的动作太过激烈,就在这时候,她胸前的两颗衣扣突然崩开了。

咔嚓、

更重要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里,有人正在打开拘留室的门。

刘琰波看着眼前那一款黑色蕾丝和一大片雪白,只觉得大脑一热……直接死机……

完了!

这他娘的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巴掌

就在门开的那一刹那,拘留室里的画面仿佛被施了某种魔法一样,瞬间被定格。

潘羽衣背对着门口,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刘琰波则靠在椅子上后仰到了一个极限点,除了他紧闭的双眼在微微颤抖以外,连大气都不敢出……

刘琰波敢打赌,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尴尬的一瞬间,没有之一。

在押嫌疑人和警局支队长在拘留室里衣衫不整,这得有多饥渴难耐才能干出这种事啊?

现在别说跳黄河,刘琰波估计自己就是和潘羽衣手拉手从珠穆朗玛峰跳下来,也证明不了他俩之间原本比清水还透明的纯洁关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开门进来的人好像既不是周明,其中也没有尹含若,要是进来的是这俩,估计这拘留室马上就会成为凶案现场。

进来的一男一女也被这神画面给吓蒙了,他们虽然看不到潘羽衣正面胸口敞开的风景,可那两颗警服上特有的衣扣却刚好弹落在他们眼前,再加上刘琰波那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傻子都能脑补出来这里刚刚上演着他们不敢入目的画面……

“队…队长。”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站在门口的男警察才结结巴巴的说出这两个字,而这两个字也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他再也不敢往下多说那怕一个字的量。

“滚出去!”潘羽衣一字一句的低吼出这句话。

“哦!哦!”男女警察异口同声,同步退了出去,紧接着就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几乎在门再次关上的同时,潘羽衣迅速起身,一只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另一只手抄起了桌子上的台灯,她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羞愧难当带来的愤怒:“刘琰波,你这个臭流氓,我要杀了你。”

“喂喂喂……”刘琰波即不敢现在睁开眼睛,又想挡住潘羽衣的攻击,手忙脚乱中,还没等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听到又是“砰”的一声,连人带椅子一起摔翻在地。

噗嗤~

刘琰波这一摔,倒是把潘羽衣给逗笑了,她松手将台灯重新放回桌子上,来了句:“活该。”

你妹的!

刘琰波瞬间怒气满值,再也顾不上什么古人云:非礼勿视,睁眼说瞎话道:“潘大队长,你也属霸王龙的是吧?咱做人还能不能讲点道理?明明是你自己非要给我看的,又不是我强扒拉开的,凭什么我就成臭流氓了?”

两个能把天聊死的人凑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无非两种结果:轻则冷场,重则大打出手。

就像现在的刘琰波和潘羽衣一样,一人一句,直接导致画面升级。

潘羽衣疯了般冲到刘琰波跟前,一屁股坐到他身上,起手就是一套瞎几把乱锤拳。

这画面,真是拳拳到肉,砰砰作响啊,简直让人不能直视…

两个警察猫着腰躲在拘留室门外,附耳听着里面惊天动地的声响,眼皮直跳。

男警察弱弱的问道:“张姐,里面好像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进去帮忙啊?”

“你要是不怕队长一枪崩了你,你尽管进,你张姐我绝对不拦着。”张姐老神在在的教育道:“小何啊,你年纪还小,这男女之间的事你不懂,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这打的越凶,爱的就越狠。”

听张姐这么一说,小何不由惊呼道:“张姐,你的意思是队长和这个刘琰波在谈恋爱?可我记得刘琰波的户口上是已婚啊,那队长岂不是成小三了?”

“臭小子,你喊什么喊?”张姐急眼了,伸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了猪队友的头上。“你是生怕队长听不见,还是想让全局里的人都听见?”

不过喊出去的话,放出去的炮。

张姐的制止显然已经为时已晚,只听到原本还战况激烈的拘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有人在整理衣服。

大约过了两分钟后,拘留室里传出了潘羽衣清冷的声音:“进来!”

张姐和小何对了一眼,一个分明在说:都怪你。另一个却表示:我是无辜的。

咔、吱~

张姐和小何硬着头皮轻轻地重新推开门,却在门口你让我、我让你,谁也不愿意第一个走进这修罗场。

潘羽衣已经重新坐到审讯位上,手里抱着个文件夹挡在胸前,没好气道:“什么事?”

“队…队长,有人来保释刘琰波。”张姐讪笑道:“听说天霸公司的那些保安已经不打算追究刘琰波的刑事责任了,所以局长让我们来放了他。”

“谁?”

“是…是局长说的。”

“我问的是谁来保释这个臭流氓了?”

“是若梦集团的总裁尹含若。”张姐一五一十道:“本来就算是天霸公司那边不追究责任,按我们警队的规定也还是要以扰乱社会治安拘留刘琰波几天的,后来是一个年轻人去了局长办公室一趟,局长就让我们现在过来放了他。”

“你说的那个年轻人是谁?”潘羽衣又问道。

张姐想了想,犯难道:“好像叫陆…陆什么来着,具体名字我不知道,只听到局长叫他陆少。”

“应该是叫陆天豪吧?”小何插话道:“我听见尹含若叫他天豪。”

“陆天豪,陆…”张姐幡然想起,捂嘴惊呼道:“队长,难道他就是陆家的那位大少爷?”

“打住,张姐,你都多大了,难道还要学人家小姑娘犯花痴?”

说完,潘羽衣也不再去理会压低声音问张姐“陆天豪是谁”的小何,她抬眸看向刘琰波,语气中竟难得带着些许温柔和关心:“看来你猜的没错,出去后自己小心点。”

刘琰波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你俩在那嘀咕什么呢?”潘羽衣回头道:“还不赶紧过来给他把手铐解开。”

听到这话,张姐也是来了个神反应,竟然问了句:“队长,真放啊?”

潘羽衣气到笑,气道:“不放,不放留着他过年啊?”

“哦。”张姐一边推搡小何去放人,心里一边犯嘀咕道:“我这不是为队长你好嘛。”

张姐有神反应,她的猪队友也不差。

小何在走过来的时候,竟然弯腰捡起地上的那两颗衣扣,还好死不死的来到潘羽衣面前,闷声闷气的说了句:“队长,你的扣子。”

牛不牛?服不服?

潘羽衣差点一个没忍住,直接掏枪崩了这不懂事的见习生。

接过衣扣后,潘羽衣恶狠狠的威胁道:“张姐,今天的事你们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扒了你们两的皮。”

又是一个猪队友!

刘琰波心里忍不住吐槽道:本来今天这误会就够大了,你这笨女人再这样一威胁,人家想不误会都难了。

“知道!知道!”张姐和小何连连点头,唯唯是诺。

“还不赶紧去放人。”潘羽衣终究是忍不住踢了一脚还傻楞在自己面前的小何。

“哦哦。”

小何带着钦佩的眼神来到刘琰波面前,替他解开了手铐。

……

出了拘留室,小何领着刘琰波朝警局外走去,而张姐则帮潘羽衣打掩护去办公室换衣服。

警局的院子里,有不少人正在等着刘琰波,其中有尹含若、有凯迪、有刚刚出差回来的上官清梦、还有云雷和陆天豪。

看到刘琰波出来,这些人都迎了上去,其中走得最快的是尹含若。

就在其他人以为尹含若要对刘琰波嘘寒问暖,甚至来一个拥抱时,只见她猛然扬起了右手。

啪、

尹含若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刘琰波脸上,吼道:“除了打人你就不会别的了是吧?”

这句话,是刘琰波今天第二次听到。

第一次,他从潘羽衣那里听到的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和一些关心。

第二次,他从尹含若这里听到的只有愤怒,甚至还有恨意。

刘琰波笑了,那笑是无所谓的?还是心灰意冷的?

他没有去解读那些被吸引过来的目光里有什么,也没有再去面对尹含若那愤怒中带着些许慌乱的眼神,而是微微地向后退了一步。

好响亮的一巴掌,好狠的一巴掌。

刘琰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开。

第一百三十章 我犯贱

刘琰波走了,他走得毅然决然,可那低下的头颅、微微弓起的身子又让他的步伐显得那么沉重,让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

没有人挽留他,也没有人陪他同行。

尹含若的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突然到除了刘琰波以外,再没有人能从其中瞬间做出反应,包括尹含若自己。

直到某一个瞬间,直到刘琰波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时,就好像老天爷在这时候又重新按下启动开关一样,有人才渐渐反应过来。

还留在警局里的每一个人几乎神态表情都各不相同,震惊的凯迪、兴灾乐祸的云雷、眼带笑意的陆天豪,还有刚换好衣服出来又恰好目睹了这一抹的潘羽衣,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所有人当中最精彩的一个,其中有不解、也有气愤、甚至还有一丝丝心疼……

人生百态,各有各的理由。

而上官清梦的反应无疑是他们当中最激烈的一个,她几步抢到尹含若面前,质问道:“妮子,你是疯了吗?”

尹含若当然没有疯,她现在只是一直心乱如麻,乱到她无法考虑自己刚刚的这一巴掌会不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同样也乱到她无法理解闺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质问。

她的眼中含着泪花,但这既不是代表着伤心后悔,也不代表着其它什么,这泪水压根就不是为谁而流。跟其他很多女人一样,这只是激动过余后的天性使然。

尹含若抹掉眼中的泪水,没有说话,却仰着她高贵的头颅,似乎在表示自己没做错什么。

“我明白了。”上官清梦有些失望,低喃道:“他是你老公不假,但说真的,他并不欠你什么。”

“希望你不要后悔吧!那样就不会难受。”上官清梦拍了拍尹含若的肩膀,然后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她们是最好的姐妹,有些太过难听的话,她终究是说不出口。

直到这一刻,尹含若看着自己的好闺蜜退到一个伸手不及的距离以后,她脑海中才浮现出自己今天心乱以后第一幅清晰的画面——

刘琰波在挨了自己一巴掌后,即没有质问为什么,也没有破口大骂,他甚至还笑了,笑着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那一小步,尹含若觉得自己明明伸手可及,可现在在脑海中为什么会有天与地的距离感?为什么会像一条永远都无法修复填平的裂缝?

为什么?

尹含若如同挣扎般摇了摇头,把那停留在脑海中的画面摇成了一地碎片。

她大概是想要忘记刘琰波那最后的一笑吧?因为那是她至今为止见过最疏远的一个笑容。

“含若,你今天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陆天豪走了过来,他的行为举止目前都还很绅士。“刘先生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是天霸公司。含若,你放心,现在我回来了,以后无论是谁敢再欺负你,我陆天豪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完,他落落大方地把手轻轻揽住尹含若的肩,再次温柔道:“含若,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陆天豪走一步,尹含若也跟着走一步。他们也只刚走了这一步,耳旁就传来了一声冷笑…

上官清梦的脸上看上去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声音也清冷平静,就好像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无关紧要一样,平缓道:“尹含若,今天你要是跟他走,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就此划清界限,再无任何交集。”

尹含若身子猛地一颤,迷茫的眼神变得难以置信。

如果尹含若没有记错,上官清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自己直呼其名,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她知道这代表着她已经忍到极限。

上官清梦同样在看着尹含若,她语气不变道:“我没有在开玩笑,你也最好不要再摆出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好考虑清楚。”

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尹含若的选择。

好在结果并不狗血,可以说毫无意外。

尹含若当然是选择跟上官清梦她们上了同一辆车,只不过,满面春风得意的人却是陆天豪和云雷。

…………

杀人诛心。

刘琰波终于明白在电话里,高婉儿为什么除了提过一句“陆天豪回来了”以外,就只多说了这四个字。

她是要告诉自己,这四个字是陆天豪亲口说的。

很显然,陆天豪的目的达到了。

刘琰波觉得自己已经败得一塌糊涂,不是因为尹含若那一巴掌有多痛,也不是因为她那一巴掌有多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真正让他心寒的是尹含若那满满都是愤怒和恨意的质问,还有她那慌乱的眼神。

刘琰波心里很清楚,尹含若当时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恨意,而她的那份慌乱却不是因为他,她那份慌乱是因为她今天见到了四年来都还不能忘怀的初恋情人,因为她对那段已经夭折的爱情一直都还怀有期待。

这种期待是最为虚妄的美好,可现实却又是最为需要面对的残酷。

刘琰波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他只是一只懒蛤蟆。

这是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刘琰波理解尹含若当时的心情,他不怪她,也不恨她,仅仅只是心寒……

到了这一步,刘琰波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他低着头,漫无目的地穿过一条又一条街,挤进一个又一个人海茫茫……

轰隆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过了多长时间,一阵雷鸣滚滚而来,刘琰波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一滴雨珠刚好落在了他眼眶下方,他的眼睛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刘琰波觉得自己还没失魂落魄到要淋雨的地步,急忙和周围的人一样抱头鼠窜,四下寻找躲雨的地方。

慌乱中,他冲进了街尾的一家奶茶店。

刘琰波敢保证,自己绝对不是故意走到这条街,也绝不是有意跑进这家奶茶店,完完全全是一个巧合。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奇妙,只要是有缘的人,他们总是会在有意或无意的巧合中恰好相遇。

“为什么你每一次都非要挑下雨的时候来呢?”方涛趴在吧台上,伸手将一根干毛巾丢给刘琰波。“你就不能挑一个阳光明媚,让人心情明亮的天气来吗?”

刘琰波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笑道:“因为下雨天通常都是喝酒的好天气。”

“方老板,上酒。”刘琰波豪气干云道:“今天我们一醉方休,喝它个三天三夜。”

“今天是今天,可没有三天三夜变一天的说法。”方涛一边吐槽,一边到门口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跑那去傻坐着干嘛?过来帮忙搬酒啊,你真把自己当客官老爷了是吧?”

刘琰波“哈哈”一笑,跑到厨房搬来一箱红星二锅头,厚脸皮道:“那我重说,从现在起,我们喝它个三天三夜。”

“你想死别拽着我。”

方涛拿来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还有一碗卤牛肉,外加几包鱼仔,全都是下酒的硬菜。

就在坐下来的时候,方涛忽然看见了刘琰波脸上的五指山,不由问道:“你这脸上咋回事?掀人家姑娘裙子被逮到了?”

咕咚~

刘琰波一口闷掉二两,长舒了心中的一口闷气,自嘲道:“我犯贱,自找的。”

犯贱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黄妈的心思

从警局出来后,上官清梦开车载着尹含若直接回紫竹苑,凯迪则开着车回了公司。

车上很静默,静到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味道,这种情况是在这对好姐妹之间第一次发生。

尹含若靠在车座上,偏过头看向窗外,样子看上去依旧很茫然无措。

是的。

今天从见到初恋情人陆天豪那一刻起,尹含若就不再拥有独立自主的思考方式,之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靠她自己的本能完成,无论对错,她也都没有解释。

或者说,她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尹含若不说话,上官清梦也懒得说什么,她看上去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但却不是一个霸道的女人,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看法强加给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她自己的好闺蜜、好姐妹。

上官清梦了解尹含若,也更了解尹含若对陆天豪的感情,尽管在过去的四年里,后者从来没有再在她面前提及过。

她也知道尹含若至今都还忘不了陆天豪,忘不了这段她从来都不看好的爱情。

初恋,不也一直都是让人最难以忘怀的吗?

车子稳稳地驶进了紫竹苑,停在了十三号别墅面前,尹含若机械般的下了车,上官清梦却没有下车,也没有熄火。

也许是临进家门,家的气息终于让尹含若有了对外界的感触,恍惚中有了一丝清明。

见上官清梦迟迟没有下车,尹含若又走了回来,来到驾驶位的车窗前,轻轻地敲了敲。

上官清梦放下车窗,淡淡道:“还有什么事吗?”

“清梦,你能陪我说说话吗?”尹含若情绪低落,失去光彩的样子让人心疼。

上官清梦深深地看了一眼尹含若,轻叹了一声,然后熄火下车道:“你这小妮子,是真不让人省心。”

听到开门的响动,原本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黄妈探头看了一眼,随后关小正在煲汤的火力后,她才走到客厅,接过尹含若和上官清梦装电脑和文件夹之类的手提包,对后者温和的打着招呼道:“上官小姐,正好老婆子我今天煲了八宝乌鸡汤,我记得你最爱喝了。”

上官清梦夸张地咽了把口水,嘴甜道:“我就是闻着味了才进来的,还有黄妈,我要郑重的说明一件事,只要是你煲的汤,我都爱喝。”

“就你这丫头嘴最甜。”

黄妈乐呵呵的说了一句后,这才发现自家小姐今天有点不对劲,她又朝门口看了一眼,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姐,姑爷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是不是他又惹你不高兴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黄妈对刘琰波还是有所了解的。

在黄妈眼里,刘琰波什么都好,脾气好、又懂事……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上进心,就为这原因,自家小姐几乎是天天都在生他气。

黄妈也理解尹含若为此生气的原因。

年轻人嘛,尤其还是像自家小姐这样优秀到接近完美的女人,对她自己的男人要求高也正常。

况且,只要是结了婚后,又有哪个女人不想望夫成龙呢?

不过要是单从黄妈自己的角度去看,她倒是挺喜欢刘琰波的,同样也喜欢他这个老惹尹含若生气的缺点,私心里还希望他将这个缺点一直保持下去。

黄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因为她没有结过婚,也不是她不够关心在意尹含若,而是因为她数十年的人生阅历造成的。

几十年来,黄妈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也见多了那些志向高远的青年才俊,其中这些人里有好也有坏,有成功的人、也有失败的人,不过……

黄妈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一个道理,凡是想要获得成功的人,一定要学会取舍,而枕边人是谁,大多数成功的青年才俊们都不会将这个条件放在心里必须取得的第一位。

现在这个社会,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人也许真的还有,但也绝对不会还有太多。

丰富的人生阅历还让黄妈拥有了一双慧眼,她看得出来,自家姑爷其实也是一个优秀的青年才俊。她心里甚至有一种感觉,感觉刘琰波比自己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青年才俊都还要优秀,就像能化龙的池中金鳞一样。

*,一遇风云便化龙。

在黄妈看来,如果说刘琰波是金鳞,那么尹含若就是束缚他的池,上进心则是决定他能不能化龙的风云。

所以——

不求上进,这确实是刘琰波现在明面上最大的缺点,可黄妈却希望他能一直保持下去:因为没有了上进心,自家姑爷也就没有了功成名就的干扰,没有了功成名就的干扰,他才会永不放手、安安心心的永远守在自家小姐身边,并在任何时候都会把她摆在他心中的第一位。

黄妈心里同样很清楚,倘若没有了上进心,那么刘琰波在他自己往后的漫长人生里一定会一事无成,而尹含若就是他的仅有。

余生仅有,他怎么可能不好好珍惜呢?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社会太现实了,太多太多的人拥有一双被势利蒙蔽住的双眼,就算你是池中金鳞,只要不化龙,在他们眼里就跟废物没有区别。而一个废物,通常除了那些和他已经有所羁绊的人以外,绝对不会再有人愿意与他真心相待。

当然,这些仅是黄妈个人的想法,若是换作整日还在为满足基本物质生活条件而奔波劳累的寻常人家来看,她的想法一定很可笑,甚至没有任何一丝道理可言。

可一个人的眼界和身处环境决定其思维,这恰好也是一种现实。

刘琰波没有上进心不假,但他有手有脚,也肯做基础的工作维持自身的温饱。尹含若有车有房有公司,别说只是保证温饱,就是天天奢侈她也支撑得起。

在拥有这样的条件下,黄妈除了考虑怎么样让自家小姐在精神上拥有真正的幸福以外,还用她考虑其它什么吗?

况且黄妈不知道尹含若和刘琰波结婚的真正原因和目的,她认为自家小姐和姑爷是真心为了在一起而结婚的,所以她希望这段婚姻平稳的不存在任何一点来自外界的意外性,那么她这些认为应该没有错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该不该打

面对黄妈的问话,尹含若却没有说话。

尹含若无法告诉黄妈因为心中的迷茫,自己扇了刘琰波一巴掌,那个好脾气的男人可能再也不会回这个家。

她后悔吗?

到了现在这一刻,虽然脑海中依然会浮现出和陆天豪过往的种种,但已经不再是全部占满,尹含若心中对于那一巴掌已经有了一丝不应该的想法,可骄傲如她,又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黄妈似乎意识到了今天可能发生了比较严重的事情,在尹含若这里得不到答案后,她只好转眼看向上官清梦,眼中带着询问。

那么上官清梦能说吗?

她倒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只是这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说明。

要说尹含若做错了吧,可刘琰波今天也确实打了人,的确算闯了祸。

可要是说尹含若那一巴掌打的对,那就是完全不讲道理了。

上官清梦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还是决定把这件事留给尹含若自己来处理,她不再过问,同样她也希望黄妈不再过问。

上官清梦紧抿着红唇,面带严谨地对黄妈微微摇了摇头。

黄妈好歹也是见惯眼色行事的老麻雀,对于上官清梦这近乎明示的举动怎么可能不理解?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小姐和姑爷闹矛盾了,而且这次比以往闹得要凶很多。

黄妈想知道原因,但确实也不敢再多问。

“小姐,那你和上官小姐聊着,汤应该煲好了,我这就去盛。”黄妈说着把两个手提袋放在楼梯旁边的柜架上,以便尹含若和上官清梦吃完饭上楼时取。

在黄妈去厨房盛汤的时候,尹含若却打算上楼,有气无力道:“清梦,我不饿,先上楼了,你吃完饭再上来找我。”

“喂,你这妮子,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上官清梦抱住尹含若的手臂,就像以前一样。“你要是去楼上像个痴女一样傻傻的等着我,你让我还怎么喝汤?妮子,我告诉你,今天这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不然老娘我家法伺候。“

人生道路上,友情从来都比爱情靠谱,也更温暖人心。

上官清梦如往常一样的语气与举动一下子就把尹含若拉出了为男人迷茫苦恼的困境,脸上露出了一个今天难得的微笑,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也什么都没有变过。

尹含若其实很饿,上官清梦也好不到哪去,两人今天都还是只吃过一顿早餐的主。她们手拉着手笑着走进了餐厅,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黄妈做的汤很香,不仅有乌鸡肉的鲜美浓郁,也有甘草、红枣、党参……等八宝的甘甜醇香,喝了让人口齿生津、食欲大开。

吃完饭,黄妈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正准备把喝剩下的汤倒掉时,尹含若却阻止了,她低声道:“黄妈,这汤先留着,万一他醉醺醺地回来,到时候你也就不用再煲醒酒汤。”

她说的他,当然是指刘琰波。

“诶。”黄妈又那能不懂,喜笑颜开的应承了一声。

尹含若点了点头,和上官清梦上了二楼。

回到房间,尹含若换上拖鞋,将手提包随手丢在一旁,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想给刘琰波打个电话,却又没有拿出手机来的勇气。

上官清梦也趴到床上,用手臂轻轻捅了捅尹含若,好奇道:“小妮子,你怎么知道你男人会去喝酒?”

尹含若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是说话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乏力:“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无论生气还是开心,他只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生气了喝酒,开心了喝酒,没事的时候还是喝酒,喝了酒也不喊、也不闹,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醉解千愁?”上官清梦带着点调侃的语气问道。

尹含若微微摇头,轻轻道:“无论喝多少,我从来都没看见他喝醉过。”

一个喝不醉的人,心里到底会积压多少事情,难道不憋得慌吗?

尹含若有时候觉得刘琰波的心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什么都能装进去,却又不愿意吐露出来半点。

越了解,她却越看不懂他。

“有这么邪乎?我不信,改天我非把他喝趴下不可。”上官清梦倒是来了兴致。

说完她又贼笑道:“小妮子,想不到你还挺了解他的嘛。”

“你不都说了吗?他是我男人。”尹含喃喃道:“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再没有感情,还是会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心。”

真的后悔了?

上官清梦却没有这样问,而是打了个太极,故意漫不经心道:“好了,我的好奇心满足了,现在说说你想和我聊什么吧?我尽量做到知无不言。”

尽量知无不言?

尹含若记得刘琰波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想起他,又想起了他今天最后的那一个笑容,不由心中一紧。

那一巴掌,应该很痛吧?

尹含若不禁问道:“清梦,我今天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应该打他?”

应该吗?

上官清梦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道:“那要看你是为了什么打他那一巴掌?”

“如果说是因为他今天打人的事,那就没什么应不应该的说法,毕竟两口子过日子,难免有磕磕碰碰,谁都有脾气不好和不理解对方的时候,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想他也会理解你。”

略微一顿,上官清梦却是脸色一沉,紧接道:“可要是你是因为在见了陆天豪以后心乱了,心里只想着过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把刘琰波当成发泄过去的委屈和不甘的出气筒,那么我明确的告诉你,你做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那种,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就不值得人同情,更不值得他原谅。”

上官清梦后面的这段话说的很狠、很绝,她当然不是在发泄自己的看不惯,她只是想以此让尹含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让她找到正确的方向和心中所想。

该不该打?

上官清梦不是当事人,她说不清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给尹含若一个选择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因为刚好遇见你

人这一生,通常都是由无数个选择所累计,因为它无孔不入,时刻都存在。

无论是大是大非,还是爱恨情仇,又或者是吃饭穿衣这些琐事,其实都是人生中的一次不同以往的选择。

而只要一个人还能做出选择,无论好坏对错,他都是战胜自我的勇士,因为活着就是最大的成功。

所以选择很难,但同样也很容易。

上官清梦抛出了两个选择,尹含若也的确在认真抉择,但她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大概只有一分钟左右,她很肯定道:“清梦,你说的这两个原因我好像都占了。”

耍赖皮吗?

在上官清梦看来,尹含若这其实是最标准、最真实的答案。

就好像考场上的卷子,不是所有的选择题都是单选题,某些题目里,其实所有的单选都是错误的。

人生也一样,因为七情六欲从来都不会是单一的存在。

可答案是真实正确的又怎么样?

上官清梦可以认可,但她不能让尹含若自己也接受这个答案,因为人生同样又是仅此一回的单一存在,有些时候,当局者就一定要迷,要一错到底。

她略微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你还爱陆天豪吗?”

这个问题已经无法用狠来形容,而是霸道犀利,她干脆利落地剖开尹含若设下的所有防备,直取其心脏。

这一次,尹含若的抉择却做得很难,她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写在了脸上,直到某一刻,就像是痛到了麻木一样,她才迷茫道:“我不知道。”

上官清梦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答案一样,马上又追问道:“那你爱刘琰波吗?”

“不爱。”尹含若连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不过她马上又补了一句:“但我也不讨厌他,只是心里总是想对他生气。”

不爱也不讨厌,那是陌生人。

那么尹含若对待刘琰波的这种心态又该怎么去界定呢?

上官清梦已经看清了尹含若的心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尹含若自己也看清自己的心意。

“小妮子,就让老娘我来为你排忧解惑吧。”上官清梦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你说你不知道还爱不爱陆天豪,其实已经说明了你已经不再爱他,之所以迷茫,不是你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只是因为他满足了你对美好的幻想,幻想也不是留恋,是期盼。你期盼着自己过去所受的种种委屈和不甘都成为人生百味中的甘甜,你也期盼着时间所留下来的隔阂与裂缝都是一道点缀人生的风景线,而不是吞噬过往的深渊。可你要知道,苦就是苦,甜就是甜,酸甜苦辣混合在一起不叫精彩,因为它们都失去了自我。”

“妮子,做人可以有期盼和幻想,因为人生也确实不止是苟且,但别让它们成为你生活的全部,更别让它们成为你活下去的意义,好吗?”

上官清梦不是一个智者,她这杂乱无章的说法不是因为她懂,她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转达出来而已。

所有的爱情也一直都是这样,你以为它只是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征兆,其实它就是这样杂乱无章、毫无征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懂,也才能斩断所有交错的源头。

尹含若翻了个身,把自己的头深埋在被子里,不愿意说话。

有时候,让人承认自己懂了,其实比让她选择更难。

上官清梦此刻就像一个温柔的知心大姐姐一样,她轻抚着尹含若的秀发,温柔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无论你爱与不爱,你和陆天豪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也不可能再重来,且不说陆家会不会再阻拦,就说陆天豪他自己,不论他这次回来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早在四年前,他其实就已经给了你答案。所以就算你们再爱一次,也只是把那个答案延长了期限,而且会很短很短,就像彻底死亡之前的回光返照一样。”

“这就是期盼与幻想的对立面,现实。”

现实是什么?

现实就是生活,就是昨天、今天和明天,在它面前,连时间都会变质,一份已经失去的爱情又能拿什么来抵挡?

只有认清现实,人生才会有诗篇和远方。

尹含若忽然抬起头,用手支撑着下巴,她的神色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挣扎,更不麻木,嘟嘴道:“清梦,那你说刘琰波对我来说又算什么?”

上官清梦刮了一下尹含若的瑶鼻,打趣道:“能不能矜持点,你那便宜老公现在人又不在这里,你装什么可爱?”

“你讨厌。”尹含若脸好像红了。“我都说了,我不爱他。”

“得得得,我知道你不爱他,你不用一直强调。”上官清梦笑了,她知道尹含若不是言不由衷,可这确实也值得高兴。“正因为你不爱他,所以他才会是你的现实。”

“什么意思?”尹含若傻乎乎的问道。

上官清梦一脸嫌弃,难以置信道:“你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真不懂。”尹含若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你这情商是真的欠费了啊!”上官清梦露出一脸败给你的表情,随后又拿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尹含若的额头。“你今天对过去感到委屈不甘,可你知道人是回不到过去的,所以不能给从过去走来的陆天豪一巴掌,只好把气全撒在了刘琰波身上,因为你知道,除了他刘琰波,没有谁有责任承受你那一巴掌,来为你的过去买单,这就是你的现实。”

“还有,过去是有距离感的,而现在却没有,没有距离感就没有空间,没有空间就没有期盼和幻想的余地,你就会发现人无完人。而他今天恰好又很让你失望,你就会觉得他给你的永远都比不上你曾经失去的和现在从未拥有过的,所以你就认为他刘琰波该打,也就真的毫不犹豫地打了他,这也是你的现实。”

尹含若还是不懂,追问道:“那这和我爱不爱他有什么关系啊?”

“你要是爱他,你舍得打他吗?”上官清梦反问道:“这还不够现实吗?”

“哦~”

尹含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这傻妞,跟你说这些深奥的知识是真的浪费口水。”上官清梦伸手从尹含若身上摸出手机,扔在床上。“直接点,要离婚就去找结婚证,不离婚就打电话把你男人找回来。”

上官清梦的话很强势,也很有底气,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尹含若所做的选择一定会符合她心中所想。

果然——

只见尹含若慢吞吞地拿起手机,可是却又迟迟没有拨通电话。

“我真的受不了了。”上官清梦果断起身,决定再加把火。“你爱打不打,我回去了。”

“清梦~”尹含若拖着长音,显得特委屈那种。

“我的大小姐,我的尹大老板,你到底想干嘛?”上官清梦要抓狂了。

“我……”尹含若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

上官清梦秒懂,不由好笑道:“你是怕打了电话过去,他还是不肯回来?”

“嗯~”尹含若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那你就去当面把他找回来啊!”上官清梦大声道:“老婆找老公,天经地义。再说了,你男人那么怂,你还收拾不了他?”

噗嗤~

尹含若笑了,笑的很灿烂。

有时候,让一个人打开心结只需要几句话,让其走出过去也不需要漫长的等待,只需要在恰好的时间里遇上一个正确的人,一切就会一笑而过。

因为刚好遇见你,这就是现实的美好之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幕下的杀机

方涛发现一个问题,在酒管够的情况下,陪刘琰波喝酒跟找死差不多。

两个小时左右,一箱四十瓶装的红星二锅头还剩五瓶,其中刘琰波喝了二十六瓶。

一瓶100ml的红星二锅头大约有二两重,二十六瓶,那就差不多在五斤左右,这个量,是真当水喝了啊!

更重要的一点是,刘琰波又开了第二十七瓶。

现在在方涛眼里,刘琰波就像是一个怪胎,别人喝酒都是越喝越难受、越喝越疯狂,而他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沉默寡言。

好在刘琰波不是一个喜欢劝酒的人,不然方涛觉得自己一定会拿扫把赶他出去。

咕咚~

刘琰波一口又闷掉半瓶,然后点上一支烟,从开始喝酒到现在,他说过多少句话用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窗外还下着雨,夜幕下,万家灯火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显得清冷又迷蒙。

刘琰波脸上的巴掌印还未褪去,就像一个无情的烙印一样,不仅是烫在他脸上,也留在他心里。

这座由钢筋水泥浇筑的繁华大都市,真的很冰冷吧?

咕咚~

刘琰波把第二十七瓶喝完,热辣的火烫感从食道流进胃里,然后在他全身蔓延开来……

嘶…哈…

刘琰波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可无形中,他身上的落寞感似乎越来越浓。

“别喝了。”就在刘琰波伸手拿起第二十八瓶时,方涛忍不住出手阻止了他。“一醉解不了千愁,况且你还是一个不愿意醉的人,又何必跟自己较劲。”

刘琰波松开手,笑道:“我已经过了用酒解忧愁的年纪,在很久以前,除了爱喝酒以外,我喝酒就再没有别的原因。”

他说的是事实,但也是在狡辩。

至少方涛就不怎么相信刘琰波这句话,他如今虽然像一个不问世事的隐士一样,但毕竟也还是海市方家的继承人之一,有些消息就算他不去刻意打听,该知道的还是会有人来告诉他。

陆天豪回来了。

早在刘琰波来之前,方涛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

将这个消息再结合刘琰波脸上那个显眼的巴掌印,方涛用脚趾头都能将事情猜个大概出来。

他猜得到,但由始至终都没有正经提过一句。

方涛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劝的,你越劝他,他就会把心事藏得越深,他就越无法淡忘。

方涛还知道,刘琰波就是这种人。所以他只好接了句:“你这已经不是爱喝酒,你这是跟它有仇吧?”

刘琰波笑了笑,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清澈明亮的目光停留在窗外。

大部分时间里,刘琰波一直都是看着窗外的。

他是在等雨停?又或者是在期盼着谁的出现?

方涛已经习惯了刘琰波这闷葫芦的状态,好在他自己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尴尬一说。

枯坐是寂寞的,但也是一种享受,它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认清现实。

刘琰波不是圣人,但他很确定自己并不是在生尹含若的气。

他知道她不爱自己,就像自己也不爱她一样。

刘琰波知道,在这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里,出现类似于今天的这种局面是迟早的事,他在领证那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

只是刘琰波没有想到的是,他自己在这一方面的承受能力似乎并没有自我想象的那么强,以至于他到现在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甚至不知道今晚他自己又该去哪里过夜。

酒店?

刘琰波不想去,那种地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过冰冷。

这并不是矫情,只是一种后遗症,是一个浪子过分贪恋家的后遗症。

“家”不是纯粹的家,但刘琰波还是觉得在海市这座城市里,紫竹苑里那栋隶属于尹含若的十三号别墅才是自己的归宿之处,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是这么认为的。

刘琰波开始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接受尹含若这并不靠谱的婚姻交易。

从有家到无家可归,这是刘琰波人生中第二次经历,滋味还是那么的让他不好受。

他决定找她好好谈谈。

是继续凑合着过,还是潇潇洒洒的再无瓜葛,刘琰波都需要尹含若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不希望这件事会困扰自己太久,毕竟在海市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

夜色漆黑如墨,雨越下越大。

刘琰波撑着方涛给他的雨伞独自走在街道上,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他今天的第二十八瓶酒。

他心里想着要找尹含若谈谈,可他走的却不是回紫竹苑的方向。

刘琰波慢悠悠地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他那摇摇晃晃的步伐看上去像是酒劲上了头,有了几分醉意。

走过了几条繁华的街道,又拐了两条灯光特别惨淡的小巷子……

走啊走,一直走到黄江江边,刘琰波才停了下来。

这条江是历史上最早人工修凿疏浚的河流之一,是海市的母亲河,但也有人在私下里说:这是一条沉尸江。

因为在这黄江之中,古往今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扔了进去喂王八。

那些个见不得光的勾当,那些个恩怨情仇……

没有什么可以比人的野心更大,也没有什么可以比人的私欲更可怕。

黄江边上,总有输赢。

刘琰波挑选的无疑是整个黄江两岸最隐蔽的地方之一,就算是有游船经过,探灯也绝不会打向他所在的这片区域,因为没有哪个游客会喜欢看烂草地和歪脖子树。

这里没有监控,没有行色匆匆的行人,能在大晚上跑这里来的人,各个都心怀鬼胎。

刘琰波回头看了一眼黑暗深处,这是他刚刚一路走来的第一次回头,淡淡道:“出来吧。”

他在跟谁说话?

从方涛奶茶店出来后不久,刘琰波就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而且个个都是好手。

那一片黑暗中却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回答他,耳旁仍然只有风雨声和川流不息的江水声。

刘琰波重新转回头看向江面,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就在他后背空门大开的时候——

有三道寒光悄无声息地破空而至,杀机毕露。

江水滚滚,秋雨连绵。

今夜,谁又会是这黄江里的不归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运气不错

杀手——

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无情、神秘、血腥……是这个行当的标签。

想要做一个合格的杀手,不仅要熟练众多杀人的技巧,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要学会隐忍,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猎杀刘琰波的这三个杀手不仅合格了,而且还很优秀。

那怕已经被发现,他们依然是躲在暗处的偷袭者,抢尽了他们所能占据的所有天时地利,至于人和——

一个不仅在情感上受挫,而且还喝了至少五斤白酒的人,这难道还不算吗?

谁都看得出来,刘琰波今天的状态就算没有太大的下滑,但他的精气神至少不在巅峰。

这个理由,就已经值得任何一个优秀的杀手出手。

三道寒光,三把分别扎向刘琰波后脑勺、后心、后腰的飞刀如闪电般破空而来,而紧随其后的是三条如鬼魅一般的人影。

刀快,人更快。

这三名杀手几乎是和他们之前掷出的三把飞刀同时到达刘琰波身后,手中长约一米的武士、刀也在同一时间分别以砍、刺、扫三种方式出手。

起手就是杀招,凌厉狠毒至极。

这三个杀手身上所散发的浓郁杀气似乎已令天地失声,在这一刻,周围仿佛风雨静止,毫无生机。

几乎在他们就要得手的时候,刘琰波终于动了。

刘琰波整个人突然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趴了下去,以一种平趴在空中的姿势躲过了射向他上半身的三把飞刀,还有一砍一刺的两把武士、刀,在躲过的同一刹那间,他的右手也已经拍在了那把扫向他脚踝的武士、刀的刀身上。

刀身受沉,被压进了地里,刘琰波顺势借力弹出三名杀手的攻击范围。

一击未中,三名杀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在瞬间配合彼此变招,发起第二次攻击。

只见在第一击中用刀扫向刘琰波脚踝的那名杀手顺势朝前一滚,半蹲在地上,剩余两名杀手也在助跑一步后,一左一右同时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借力腾空跃出,两把武士、刀再次齐齐劈向刘琰波。

相较第一次合击,这第二次合击的刀更急、势更猛,而更厉害的一点是,那名给同伴助力完的杀手突然就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股白烟。

武士、刀。

迎风一刀斩。

还有东洋忍术。

岛国人?

早已站定位置的刘琰波目光一冷,杀心更甚。

两名杀手人在空中,其势如苍鹰搏兔,又似猛虎下山,这是他们最强的一刀,也是他们斩断自己退路的一刀。

这一击,从一开始就气势如虹,可就在这两把刀的力与势全都蓄积到一个极致时,就在他们顺势劈下时,目标却消失了。

是的。

刘琰波也消失了,而且比另外那名杀手消失得更加诡异,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痕迹。

华夏一直都有一句这样的老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眼看着刘琰波突然消失,两名杀手心中大惊,可他们现在人在空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根本没有再变招的能力。

那么,刘琰波人呢?

如果说这三名杀手的身法就像鬼魅一般难以预测,那么刘琰波就像是他们的影子一样。

是的。

不知道是在那一刹那间,刘琰波已经再次出现在这片天地间,他也到了空中,就在那两名杀手身后。

在他身影出现的同时,攻击也已经完成。

一记穿心腿蹬在了其中一名杀手的后腰上,右手拿着的雨伞顺势向下刺出,洞穿了另一名杀手的脖子。

挨了刘琰波一脚的那名杀手受力后极速下坠,只听“啪”的一声,他整个人刚好砸进了一个水坑里,溅起无数水花,还未等被他砸起的水花完全散开,紧接着,他身上又响起一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

刘琰波用左手接住一把掉落下来的武士、刀,顺势狠狠扎下,扎穿了被他踩在脚下的那名杀手的头颅。

好快的出手,好狠的出手。

短短一秒之内,还没等那名用忍术隐藏起来的杀手反应过来,他的两名同伴已经成了两具尸体。

刘琰波脚踩着一具尸体,一手拿伞、一手持刀,目光落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淡淡道:“交代出你的身份信息和要杀我的原因,我可以让你死的轻松点。”

嗖嗖嗖……

回应刘琰波的是三枚岛国忍者特有的手里剑,最后一名杀手躲在那颗歪脖子树后仍然不肯现身,并再次扔出一颗白烟弹,将自己又一次隐藏起来。

“还想走?”

刘琰波将手中的武士、刀掷出,这把刀不仅在空中击飞了三枚手里剑,而且去势不减,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完全洞穿了那颗歪脖子树,最后扎穿了那名杀手的左膝盖骨。

被废了一条腿的杀手再也无力第二次跃起逃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正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刘琰波。

“抛弃同伴独自逃跑,这就是你的武士道精神吗?”刘琰波走到最后一名杀手面前,伸手拔出卡在他膝盖骨里的武士、刀。

这名杀手这时候倒也硬气,明明浑身疼的直打颤,却硬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目光还如毒蛇般阴冷,死盯着刘琰波不放。

“我想你应该听得懂华夏语吧?”刘琰波风轻云淡道:“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代出你的身份信息和来杀我的原因,我可以让你死的轻松点。”

杀手显然不领刘琰波的情,嘴巴闭得比哑巴还紧。

刘琰波笑了,笑着笑着,他突然反手一刀削掉了杀手的右耳,冷冷淡淡道:“交代出你的身份信息和来杀我的原因。”

“八嘎!”杀手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刘琰波再笑,这一次他一刀挑出了杀手的左眼珠,说的也还是那句话:“交代出你的身份信息和来杀我的原因。”

杀手咬牙,还不肯说。

刘琰波又笑,一刀切下杀手的鼻子,重复道:“交代出你的身份信息和来杀我的原因。”

………

这样重复五次过后,这最后一名还活着的杀手身上已经少了一双眼睛、一只耳朵和鼻子、还有右手手掌,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的各个伤口处血如流柱。

血流的快,雨冲刷的越快,这名杀手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呼吸的频率也越来越慢。

“以你现在的状态,还可以承受我四刀。”刘琰波还是在笑,语气也还是那么的平稳淡漠。“接下来这四刀,我会要你的左手和双脚,另外再加上你胯下的这第五条腿。”

什么是无情?什么叫狠毒?

这已经不再是审问,而是在虐杀。

“交代出你的身份信息和来杀我的原因。”刘琰波又开始问。

杀手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现在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已经没有力气再说。

就在刘琰波又一次挥起屠刀时,他的手机响了。

——尹含若——

看着来电显示,刘琰波笑不出来了,半天都不敢接。

一分钟后,手机自动挂断,然后紧接着又响起。

唉~

刘琰波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脚下还有一口气的杀手,无奈道:“你运气不错。”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尹含若的心声

刘琰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倒是没有迎来刘琰波想象中的一顿劈头盖脸,尹含若只是问了一句:“你在哪?”

“有事吗?”刘琰波弱弱的问道。

话一问出口,刘琰波在心里就忍不住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不是已经决定要强势地找她好好谈一谈的吗?

堂堂七尺男儿,要不要这么怂?

任凭刘琰波心理活动再精彩,尹含若当然浑然不知,小傲娇道:“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

刘琰波无话可说,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今天这一巴掌怕是白挨了。

电话那头,尹含若接着又道:“赶紧回来,我们好好聊聊。”

聊你妹!

老子听你这打电话的态度就知道你个不讲理的女人想干嘛。

刘琰波忍住心里骂街的冲动,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湿得像只落汤鸡的样子,不由摇头道:“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明天再说吧。”

“你在哪?”被上官清梦怂恿一番后,尹含若是铁了心今晚就要见到刘琰波。“我去接你。”

“……”刘琰波内心已无力吐槽,没好气道:“我现在就回去。”

电话另一头,等尹含若挂断电话时,上官清梦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难以置信道:“小妮子,虽然我知道你男人在你面前一直挺怂的,但你也用不着这么不讲理吧?”

尹含若脸一红,瓮声瓮气道:“我要是好声好气地求他回来,以后他尾巴能翘上天。反正我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也不差这一回。”

“那你不怕他真的跟你翻脸啊?”上官清梦忍不住问道。

“他不会。”尹含若信心满满道。

上官清梦更好奇了,追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尹含若也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她那原本已经恢复光彩的双目也随之黯淡了几分,显得有些落寞。语气低沉道:“因为他心里在意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家。”

上官清梦明白了。

刘琰波之所以会一直容忍着尹含若对他的各种不讲理行为,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是他法定妻子的身份,他不想失去这个形式上的“家”。

换个更通透易懂的说法就是——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名字和他刘琰波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

想到这里,上官清梦倒是又觉得尹含若今天扇刘琰波那一巴掌也不是一点都不讲理。

怎么说呢?

也许尹含若打刘琰波那一巴掌不仅仅是因为他今天收账打人的事,也不全是因为她见到初恋以后心乱了,可能这两个原因加在一起都只能算作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上官清梦是了解尹含若的,这妮子压根就不是一个高情商的人,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不在意,那就证明刘琰波波在私下和她相处的时候有可能已经明显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结婚两个多月来,刘琰波在私下里对待尹含若的态度基本上是能躲就躲,甚至一度演变到彼此生厌的地步,直到后来林雪住进来以后,他们之间那种一看到彼此就冷脸的状态才有所缓和。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

这句话是没有错。可尹含若毕竟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经历过被海誓山盟的初恋背叛和被家里逼婚联姻的女人,坎坷的感情路让她更渴望得到关怀和呵护。

那怕这段婚姻也只是一场交易,可她尹含若选择了你刘琰波,而你刘琰波也答应了她尹含若。

既然是彼此的选择,身为男人难道平日里不应该多关心一下女方的感受吗?

就算再不在意,也用不着表现得太过明显吧?

所以说,尹含若今天那一巴掌可能真的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婚后的这段日子里,她心中对刘琰波积压已久的怨气所造成的。

一念至此,上官清梦倒是有些心疼起尹含若来了。安慰道:“慢慢来,实在不行,一年期满后,你们照约离婚就是了。”

离婚?

尹含若低着头,心里挣扎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清梦,其实现在我已经很少想起要按约和他离婚的事了。”

闻言,上官清梦也不惊讶,她其实能预料到了这一点,还是那个原因,因为她足够了解尹含若。

那张结婚证束缚着你刘琰波,又何尝不束缚着她尹含若呢?

见上官清梦没有说话,尹含若还以为她被自己的话给吓蒙了,便急忙解释道:“结婚前,甚至是在去民政局路上的时候,我都还一直在想着这一年能不能快点过去,我就能和他按约离婚的事。可从把结婚证拿到手的那一刻起,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开始有了把他刘琰波当成自己真正的丈夫去看待的想法,一开始,我也试着拒绝过这个想法,也成功过,可到了现在,虽然过去的时间还不长,但我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接受这个想法,也不再抱着一年后必须离婚的态度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现在,我是不爱他,他也不满足我曾经对爱情的幻想,可我也说过,我不讨厌他,无论平日里他怎么惹我生气,由始至终,我真的没有真正讨厌过他。而且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包容着我所有的不讲理和任性,那怕这只是他不在意我的原因,可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慢慢的培养出感情来,但我想,就算我和他就这样没有爱情地一起生活一辈子,应该也没什么不好吧?”

尹含若一口气把自己的心声全都吐露了出来,说完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希望、还有一点怯弱地看着上官清梦。

“果然是傻妮子一个。”上官清梦精确点评道。

傻吗?

忽略掉对方的不足和缺点,只记得他的好,这好像的确有点傻。

可每一段婚姻的开始,不就是一个傻瓜遇上了另外一个傻瓜吗?

所以——

也许不是所有的婚姻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但请不要在曲终人散时,只留下抱怨和后悔,因为你们都曾为对方心甘情愿地做过一个傻瓜。

抱怨现在,就是在否认自己的过去。

而一个连自己过去都否定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别人?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又见高婉儿

另一边,刘琰波在挂掉电话后便开始收拾现场。

由于怕被尹含若听出什么来,在接电话之前,最后一名杀手已经被刘琰波直接一刀割喉,“仁慈”地结束了他的痛苦。

其实,刘琰波从一开始就知道,像这种远赴异国他乡来执行刺杀任务的杀手,基本上都是死士,想要从他们口中问出有价值的消息的几率无限接近零。

他刚才之所以那样做,仅仅是因为知道了这三名杀手是东瀛人的身份。

对于岛国人,刘琰波和大多数华夏人一样,极为仇视。

他记得,十几年前,自己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一个岛国人,那家伙的死状可比今天这三个惨多了。

从那以后,但凡栽在刘琰波手上的岛国人,他都不会让他们死的很好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种习惯,或者说是一种乐趣也不过分。

是的。

刘琰波刚才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虐杀这最后一名杀手的由头,仅此而已。

有人也曾质问过刘琰波,问他对待岛国人为什么要这么狠毒?

刘琰波给的答案是:我一个华夏人,杀东瀛鬼子需要理由吗?

——华夏有一句老话:父债子还。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仇恨是代代相传的,永远不会有淡去忘记的那一天……

刘琰波把三具尸体绑上石头沉入江底,然后撑着伞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点上了一支半湿半干的香烟,烟雾缭绕中,那股萦绕在他身上的死亡气息渐渐随风消散。

滴滴~

刘琰波刚爬上防洪提,前方有车灯亮起,那两声车鸣在这寂静的风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有人?

刘琰波眼睛微眯,看着距离自己大概有五十米左右的那辆黑色奔驰车,他再次收起雨伞,整个人忽然如一支离弦之箭一般直射过去。

车灯的照耀下,只见一道身影宛如闪电奔雷,只一眨眼的功夫,刘琰波已经出现在驾驶位的车窗外。

啪哒~

在他出现的同一时间里,车窗玻璃已经应声而碎,刘琰波用雨伞的尖头抵住了车内人的咽喉。

“刘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高婉儿坐在驾驶位上,尽管刚刚玻璃碎的时候溅了她一身,甚至还在她精致的脸蛋上划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可她的神情依然很镇定。

刘琰波朝车内看了一眼,确定只有高婉儿一个人后,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高婉儿心里虽然很镇定,但身体也不敢乱动,毕竟她已经见识过了,抵在自己咽喉处的这把雨伞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洞穿一个人的脖子。“从你下午走出警局的那一刻起,你之后的行踪我都一清二楚。”

刘琰波目光一沉,冷笑道:“高小姐,你的意思是你也在跟踪我,或者说是在监视我的生活?”

高婉儿微微点头,抿嘴道:“但只有今天。”

“今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云雷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我本以为你现在的状态会很糟糕,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谢谢高小姐的关心。”刘琰波的语气不咸不淡,也不知道他这句“谢谢”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雨伞倒是收了回来。接着又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以后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不是一个每一次都可以忍住手的人。”

见刘琰波收回了雨伞,高婉儿才小心翼翼地把溅到自己身上的玻璃碎片清理干净,随后莞尔一笑道:“不上车吗?”

撂完狠话自己走?

刘琰波还没心大到这种地步,他也学不来电视剧里那种装逼的狗血操作。

坐上副驾驶后,刘琰波发现车里有一台军用夜视仪, 不禁皱眉道:“刚刚你都看见了?”

高婉儿点头“嗯”了一声,随后问道:“你要杀人灭口吗?”

“你认为我不敢吗?”刘琰波反问道。

高婉儿别过头来与刘琰波四目相对,口气平稳道:“我知道你敢,在这偌大的海市,只要你刘琰波想,应该没有你不敢杀的人吧?”

略微一顿,她又接着道:“如果你真的要杀我灭口,我不怪你,但我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你要是恰好碰上辰儿被人欺负的时候,你能帮我保护一下他,可以吗?”

她说的很认真,认真到就好像刘琰波真的会在下一个瞬间杀人灭口一样。

这恰好就是她高婉儿的聪明之处。

她心里清楚刘琰波要杀人灭口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可如果高婉儿真把这个概率当成自己理所当然的底气,刚刚随意地回上一句“你舍得吗”、或者是“我认为你不敢”之类的话,鬼知道刘琰波会不会脑子一抽,真的反手就掐死她。

无限接近于零不等于完全是零,这是其一。

其二,高婉儿也可以借刚才那番回答隐晦地告诉刘琰波:你所说的每一句,我都会真心对待。

那么效果会如何?

只见刘琰波无奈失笑,原本一直硬梆梆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岔开话题道:“车子上有医药箱吗?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在脸上留下个疤,我罪过就大了。”

高婉儿还没来得及看自己脸上的伤口,一听有可能留疤,倒是真的动容了,急忙道:“有,在后备箱。”

毕竟是女人嘛,不管美丑,哪个会不爱惜自己的脸蛋?

由于伤口在脸上,高婉儿也不好自己抹药处理,刘琰波取来医药箱后,也就顺便代劳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高婉儿轻笑道:“想不到刘先生也有柔情体贴的一面,看来辰儿这个姐夫确实挑的不错。”

闻言,刘琰波手一抖,差点把刚贴上去的OK绷给扯下来,没好气道:“我说这伤口怎么会划拉的这么小,原来是你脸皮太厚了。”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高婉儿一点都不生气。

“……”

刘琰波觉得自己需要去找一个妇女主任拜拜师,好好磨炼一下嘴皮子。

等刘琰波帮高婉儿处理好伤口后,车内的气氛已经彻底缓和了下来,再也没有一开始那种让人紧张到窒息的感觉,甚至有点雨夜幽会的赶脚。

“后座上有为你准备的衣服,你去换一下吧。”高婉儿说道。

刘琰波回头朝后座看了一眼,的确有一套阿玛尼男装,不过他也只看了这一眼就又把头扭了回去,没有丝毫要换的意思。

见刘琰波没动静,高婉儿笑着调侃道:“放心,我高婉儿从来不做偷窥的事,要看也是光明正大的看,偷看不是我的风格。”

女流氓。

你是说你不会偷看,但你也没说你不会看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见不散

刘琰波自然不会怕高婉儿把自己看光光,可他还是拒绝了换衣服。

原因只有一个——

那套衣服太他娘的贵了,好几万呢,这要是穿回去,刘琰波觉得自己就算是有八张嘴,也没法给尹含若一个合理的解释。

见刘琰波打死都不肯换,高婉儿也不勉强,发动车子后问道:“去哪?”

刘琰波系好安全带,回答道:“紫竹苑。”

闻言,高婉儿明显一愣,这她还真没有预料到。

高婉儿本以为就算刘琰波不会因为今天挨了那一巴掌和尹含若闹到离婚的地步,但至少他们得冷战一段时间。

况且刘琰波今天的确算是负气离开,这一天都没有熬过就又舔巴着脸回去,好像有点有失男人的尊严吧?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高婉儿倒也没有想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想法,在稍微一愣神后,便调转车头朝紫竹苑所在的那一方向驶去。

车子驶上街道后,刘琰波就开始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你要是想抽烟,你前面的手套箱里有。”高婉儿会心一笑道:“也是为你准备的,不过我不知道你平时爱抽什么牌子,就随便买了一条。”

你这女人,会读心术吧?

惊讶归惊讶,不过刘琰波手可没闲着,他急忙拉开手套箱一看,里面还真有一整条大中华。

衣服可以拒绝,但烟……

刘琰波笑呵呵地拆开包装,美滋滋地点上一支猛吸了一口后,才开口道:“对于我这种老烟民来说,没什么牌子不牌子的区别,只要是烟就行。”

“哦。”高婉儿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说,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刘琰波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看我长的像那种喜欢悲风伤秋的人吗?”

“你这么一问,看着还真有点像。”

“……”

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闲聊着,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刚刚在黄江边上发生的事情。

直到回到闹市区,在经过一家叫远洋集团的公司时,高婉儿靠边停车,用手指道:“那就是陆家的总部。”

刘琰波随意地撇了一眼,撇嘴道:“高小姐,我好歹也在海市做了三年老司机,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孤陋寡闻。”

“你不是只开了两年出租车吗?”高婉儿笑问道。

刘琰波笑了,皮道:“我白天开出租,晚上做代驾,出租开了两年,代驾兼职了一年,加起来不就三年吗?”

高婉儿乐了,又开始调侃道:“刘先生,你这数学体育老师教的?”

刘琰波点点头,脸上不知不觉中已经洋溢起淡淡的笑容,笑容中似有诸多怀念和美好,语气温和不做作,淡淡道:“你还真说对了,我读书的时候,我的数学老师不仅兼职体育老师,连音乐、美术和思想品德都是她教的。”

年少不在,光阴不复,好在记忆还没有斑驳……

刘琰波揉了揉眉宇间,挥去脑海中那些记忆深处的画面,吐了一个烟圈道:“不扯皮了,说正经的,高小姐,你带我来这想干嘛?难道你认为今晚来杀我的人也是陆天豪指使的?”

“我倒是希望是他,不过可能性应该不大。陆天豪如果单纯的只是想要你死,今天就没必要演那一出鬼也是他、人也是他的戏。”高婉儿再次发动车子,淡然道:“刘先生,你心里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嗯。”刘琰波点头道:“我确实觉得今晚那三个杀手不是陆天豪派来的,不过除此之外,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看高小姐你这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应该比我知道的多一点吧?”

高婉儿同样点头道:“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但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毕竟你现在得罪的人可不算少。”

说完,她也不吊人胃口,略微一顿后,就接着道:“黄九成有一个义子,叫黄小余,十几岁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国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海市见过他,所以这个黄小余具体在国外做什么,就连那些跟了黄九成十几年的心腹都说不清楚。有人说这个黄小余现在是一家公司的大老板,专门在海外帮他义父洗黑钱;还有人说他做了海盗,现在盘踞在某个三不管的岛屿上,手下养着大批杀手和通缉犯,专门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当然,也有人说他现在已经结婚生子,早和他义父划清了关系。总之,关于这个黄小余现在是做什么的说法有很多,但我认为最靠谱的应该是第二种,他现在是个海盗。”

听高婉儿这么一说,刘琰波倒是又想起了申一然临死前的那番话,当时他说有人会因为九爷的死一定会与他刘琰波不死不休,现在看来,估计就是指这个黄小余。

不过这事姬如烟怎么从来没提起过呢?

可能是一时忘了吧?

刘琰波将烟头弹出窗外,接着又点上了一支,随后问道:“这个黄小余是什么时候被送去国外的?”

高婉儿回答道:“十四年前吧,当时他好像还只有十六岁。”

十四年?

这么长的时间跨度,一时忘了倒也正常。

刘琰波心里暗忖道:看来这修身养性了三年,自己这不愿意相信别人的老毛病还是很难改掉啊!

抹了一把脸,驱走掉脑子里的杂念,刘琰波问道:“高小姐,所以你觉得今晚来杀我的这三个杀手是黄小余派来的?”

“应该是他。”高婉儿道:“在黄小余被送去国外的这些年里,黄九成得罪过不少人,头几年还好,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不过大概是从十年前开始,黄九成接连得罪了好几个大人物,可每一次都在他快要万劫不复的时候,对方总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从此,黄九爷就迎来了真正属于他的时代,一时风光无限,没人敢与之争锋,直到近几年,他才消停了一点。”

“听你这么一说,看来这黄小余是打算故技重施啊。”刘琰波笑道:“高小姐,幸好有你,不然我今晚要是真死黄江边上,就只能做个糊涂鬼了。”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高婉儿微笑道:“我先说明,一句谢谢可是打发不了我的。”

刘琰波嘿嘿一笑,贱兮兮道:“改天我请你吃臭豆腐,管够。”

你贱任你贱,我自有一击。

高婉儿偏过头来看着刘琰波,带着盈盈笑意,语气还特温柔:“刘先生,你说我待会要不要跟着你去紫竹苑问问尹含若,问她是不是也是被你几块臭豆腐骗到手的?”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哦。”高婉儿故作幽怨道:“谁让我是一个被伤了心的女人呢。”

没什么事是被伤了心的女人不敢做的,就像现在……

“大姐,你别看我啊,你看路啊,你这样开车会出人命的啊!”刘琰波连连惊呼,吓得连烟都扔掉了,瞬间求饶。“你说让我怎么感谢就怎么感谢,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高婉儿偏回头去,没事人似的把方向一打,车子与路边的铁护栏擦身而过,划拉出一串火花。

女人,疯起来果然可怕!

刘琰波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夸张地连喘了好几口粗气后,才平复好心境。

不是他怕死,也不是他抗压能力有限,实在是女人猛如虎啊!

心境平复好了,刘琰波又开始犯难了,不过这次他可不敢再造次,怯生生的问道:“高小姐……”

可刘琰波话还没说完,高婉儿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偏头道:“怎么,想说话不算数?”

“没没没。”刘琰波连连摆手道:“大姐,你放心看路,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高婉儿对着刘琰波露出了一个自以为特迷人特温柔的笑容,才偏回头去继续专心开车。

笑的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不过就是把刘琰波吓得毛骨悚然。

这女人,不仅聪明的可怕,还腹黑,还特么是个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行动派,刘琰波觉得——

自己哪天要是真成了香馍馍,估计就是尹含若、姬如烟和潘羽衣她们三个绑一起,可能也斗不过一个高婉儿。

不过要真是这样,我刘琰波不就成了YY小说里的猪脚了,踏上了人生巅峰,从此……

嘿嘿、

听到刘琰波突然笑出猪声,高婉儿笑问道:“刘先生,你这是想到什么美事了,要不说出来分享一下?”

这能说吗?

这要是说出来,刘琰波觉得下一秒高婉儿就能把车当成飞机开,然后一头撞树上去。只好糊弄道:“我在想着该怎么感谢你呢。”

奈何高婉儿完全不吃这一套,慢悠悠的说道:“刘先生,在女人面前耍小花招可不算本事哦,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这事现在我说了算。”

“……”

这女人,怕是拔根头发下来都是空的吧?

车子不知不觉中已经行驶到紫竹苑的大门外,雨也停了,时间也不早了。

临下车前,刘琰波却还是不死心,又下套道:“高小姐,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去白易居怎么样?”

白易居当然也是一家饭馆,虽然不及尚膳楼,但没个万八千的,也别想吃好一顿饭。

这个套对于穷的叮当响的刘琰波来说,可是下足了血本。要是换成潘羽衣,估计就轻松拿下了,可他偏偏碰上的是高婉儿。

高婉儿用手垫着头趴在方向盘上,笑眯眯地看着刘琰波,红唇轻启,吐气如兰道:“刘先生,你要是单纯的想请我吃饭,我肯定有时间。可你要是别有用心,比如想趁机做一些说话不算数的事,那么我很抱歉,我明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出席。”

“不过我相信,刘先生肯定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人,更不会欺骗我这种弱女子的,对吗?”

说完,高婉儿还对着刘琰波眨了眨眼睛,一副小女子非相公莫属的样子。

偷鸡不成失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的就是刘琰波现在这种操作,高婉儿没套着,倒是把他自己给套坑里去了。

看着高婉儿那善解人意的笑容,刘琰波明知道是她正在发挥表里不一的腹黑属性,可他还是不敢发挥自己的不要脸,只好讪笑道:“肯定只是单纯的吃饭,不过既然你明天要开会,那就改天再说,反正我人在海市又不会跑。”

说完,刘琰波赶紧解开安全带,赶紧开溜。

“刘先生,明天中午十二点,咱们白易居不见不散。”高婉儿开着大奔扬长而去,只留下这句话还在风中凌乱。

刘先生呢?

嗯,差不多快气绝身亡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混蛋

夜色下,刘琰波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迈着轻快的小步伐来到门外。

他觉得自己需要表现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不然就这浑身湿漉漉的造型再配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的话,很失男人的尊严。

咔吱、

刘琰波刚拿出钥匙,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上官清梦一拉开门见有个男的杵在门口,心中一惊,她也没看清是谁,抬手就是一巴掌呼了过去……

你妹的!

今天是法定扇人巴掌节日是吧?

好在刘琰波反应够快,连忙用手挡住扇过来的大巴掌,瘪嘴道:“大姐,我招你惹你了啊?”

闻言,上官清梦定睛一看,颇为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讪笑道:“小弟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心怀不轨的变态呢!”

“我先走了。”上官清梦的样子看上去很急,一边走一边贼笑道:“小弟弟,你今晚有口福了。”

“啥口福?”刘琰波脱口问道。

噗嗤~

也不知道心里正想着什么,反正上官清梦笑得贼欠揍,一直到快走出门前小院的时候才止住连绵不绝的笑声,挥手道:“你老婆突然疯了,我是惹不起,先告辞了。”

说话说一半又是什么鬼?

不过这一半话也着实把刘琰波吓得不轻,把他原本伪装出来的气势瞬间给泄了,再也没有啥轻快的小步伐,只剩下蹑手蹑脚。

正当刘琰波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朝屋子里张望时,黄妈刚好从厨房出来一眼瞧见了他,喜笑开颜道:“姑爷,你回来了啊。”

被发现了,刘琰波也只好直起腰杆走进屋子里,“嘿嘿”一笑道:“黄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啊?”

“小姐又不让我帮忙,我正准备去休息呢。”

黄妈说着迎了过来,走到刘琰波跟前,轻声问道:“姑爷,你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跟小姐吵架了?”

“没有啊!”刘琰波一脸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否定,嘴里说着:“黄妈,我和含若感情好着呢,怎么会吵架呢?”

“那就好,没吵架就好。”黄妈说是这样说,可她毕竟是几十岁的人了,见惯了这世间的真情或是假意,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刘琰波现在在说谎,再加上尹含若今天明显的反常,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黄妈也知道,就算尹含若和刘琰波再把自己当家人一样对待,这毕竟也是他们小两口的事,自己也不好过多去追问干涉。

可心里一想起自家小姐今天一系列的反常,黄妈就心疼,便又忍不住了,只好语重心长地跟刘琰波又说道:“姑爷,小姐有时候脾气是坏了点,但她心地其实很好,再说两口子过日子难免会有个吵吵闹闹的时候,你以后多让着点她,好吗?”

刘琰波点了点头,认真应承道:“黄妈,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说完,他又急忙岔开话题问道:“含若她人呢?”

之所以岔开话题,倒不是刘琰波嫌黄妈啰嗦,只是他知道黄妈眼窝子浅,再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估计一会就得边抹泪边说了。

一说到尹含若人现在在哪,黄妈瞬间开心地笑了,笑得刘琰波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只听她带着特欣慰愉悦的语气说道:“小姐在厨房呢,现在正在给姑爷你做宵夜。”

“……”

刘琰波终于明白上官清梦这女人为什么跑的比兔子还快了,让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泡包方便面都手忙脚乱的的女人下厨,换谁谁不跑?

这天,估计明天是不会亮了吧?

刘琰波觉得自己还是保命要紧,决定先去打探打探情况,实在不行,就赶紧开溜,于是对黄妈说道:“黄妈,那你先去休息吧,我过去看看。”

“诶。”黄妈笑得很开心 ,临走前还嘱咐刘琰波道:“姑爷,一会你可得多夸夸小姐,知道吗?”

刘琰波猛点头,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还夸?

要不是没那个胆,他现在就拔腿跑了。

黄妈一走开,刘琰波立马轻手轻脚地跑到厨房门外,身子贴在门边上,只露出半边脑袋朝厨房里张望。

尹含若身上穿着一身相当保守的睡衣,不透不露,比正装还包裹的严实些,这就是刘琰波上次不经意间偷看到米奇小内内后的结果,像现在这样的睡衣,她一次性买了三套。

睡衣是粉色的,围裙是蓝色的,乌黑亮丽的秀发盘在脑后……打扮倒打扮的挺像个厨娘,就是……

厨台上摆着一个已经炒好了的菜,可看到那乌漆嘛黑的一坨以后,刘琰波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事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己。

要不是他自己手贱,非在尹含若发短信问“你吃饭了没有”时回了个“没有吃”,能有现在这一出?

这就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做人不能贱,不然就算天不降正义,也有不惧挑战的好汉来收拾贱人。

看到这道有可能要人命的美味佳肴,刘琰波心中直打退堂鼓,连腿肚子都直打哆嗦。

尹含若很专心,一边研究菜谱,一边对食材,正准备开始她的第二道大菜——爆炒腰花。

开火、倒油、从水盆里捞出已经切好洗干净的腰花……

啪啦啪啦~

带水的腰花倒进滚烫的油锅里,尹含若人离得太近,连给她本能地捂脸遮挡的时间都没有,热油已经炸开了花……

“我说大姐,你要毁容也不用选个这么残忍的方法吧?”刘琰波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厨房,挡在了厨台面前,原本炸向尹含若的那些油花也全落在了他身上。

油花炸开的那一瞬间,尹含若已经蒙了,直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并不高大帅气的男人,突然觉得很窝心。

他本可以将自己揽进怀里或者是抱起来远离厨台、远离那炸起的油花,尹含若相信刘琰波能做到这一点,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是用身体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挡住,用手圈起来护住自己的头和脸颊两侧,看上去很近很亲密,却没有碰到自己那怕一丝一毫。

尹含若知道刘琰波为什么要这样做,知道他不是逞英雄,他只是在遵守她们之间的约定——

婚规第二条: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双方不能发生任何身体接触。

那一条条婚规都是她自己定下来的,一直限制着他,他也一直遵守着,可自己似乎从来没有遵守过吧?

至少这第二条是没有的。

尹含若忽然猛地扑进刘琰波怀里,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口齿含糊、却依然能让人听清楚那一句:“刘琰波,你混蛋。”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个吻

痛并快乐着——

刘琰波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背后的油锅还在“啪啦啪啦”的炸响着,肩膀上的疼痛感不重也不轻,这是他现在的痛;

尹含若双手怀抱着刘琰波的腰身,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那怕尹含若的那身睡衣足够厚实,可她那软玉温香的身子依然让刘琰波有了欲罢不能的触感,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没有穿内衣,这就是他现在的快乐。

男人嘛,有时候还真的就是这么肤浅。

两分钟过后……

刘琰波扛不住了,哭笑不得道:“大姐,你要再不松手,我后背就要炸熟了。”

“啊~”

尹含若一声惊呼,松开了口、睁开了眼、也羞红了脸,但手还没有松开,而是在刘琰波腰身上又摸了两下,后知后觉道:“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问完,她才松开手,羞怯怯地退开。

“下雨天,正常。”

尹含若一松开,刘琰波急忙转身关火,拿起锅铲一顿操作,将爆好油的腰花捞了出来。

“你干吗?”尹含若急忙阻止要接管她厨房的刘琰波,不满道:“我来炒,你快去楼上把衣服换了,不然你感冒了我可没时间伺候你。”

“……”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德行,说变脸就变脸?

刘琰波怨念丛生,可尹含若丝毫不给机会,直接就把他推搡出了厨房重地……

等刘琰波洗澡换好衣服下来时,饭菜已经上桌。

两菜一汤,还有一瓶红酒。

尹含若没有把饭菜端到餐厅里,而是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还关了客厅的主灯,只打开了周边吊顶的筒灯,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重要节日里的仪式感,温馨浪漫。

震惊!

震惊到难以复加,刘琰波没有想到尹含若脑子里还有这种格调,他一直认为她是一个比自己还没情调的人。

“在那傻楞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吃饭。”尹含若招手道。

刘琰波机械般地点点头,不过在他看到那两道出自尹含若之手的菜品后,他又恢复了属于正常人的反应,嘴角直抽抽。

大姐,你确定你这菜还是给人吃的吗?

刘琰波忽略掉那道还能看出品相的爆炒腰花,指着另外一道问道:“大姐,你这炒的是什么菜?”

“红烧茄子。可能是我酱油稍微放多了点,看起来就黑了点。”

解释完,尹含若把筷子递给刘琰波,满怀期待道:“你快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合你妹!

大姐,你应该说“看能不能毒死你”才对。

刘琰波忍住心里想掀桌子的冲动,硬着头皮接过筷子夹起一坨所谓的红烧茄子,看了看,还是有点下不去嘴。

尹含若是不会烧饭做菜,但不代表她傻,见刘琰波迟迟不愿下嘴,撒娇道:“你快尝尝嘛,真的只是酱油放多了一点。”

死就死吧…

刘琰波把眼睛一闭、心一横,快速地将那一坨乌漆嘛黑的东西扔进了嘴里,象征性地嚼了两下,可这两下就已经让他味蕾炸开——除了咸就是苦,除了苦就是咸。幸好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然非一口全喷出来不可。

尹含若见刘琰波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以为他闭眼是在认真品尝,心中的期待又高了几分,急切的问道:“味道怎么样?还行吗?”

味道如何?

反正刘琰波是不敢再嚼动了,他直接一口吞了下去,睁眼说瞎话道:“还行,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他还不要脸地对着尹含若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以示表扬。

“真的吗?”尹含若高兴坏了。

“真的。”刘琰波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不过心里同时又默默的补了一句:“至少吃不死人。”

黄妈,我真的尽力了——

刘琰波虚伪的认同,无疑给了尹含若莫大的勇气,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小坨红烧茄子放进嘴里……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大猪蹄子。

菜刚入嘴,原本满脸期待和欢喜的尹含若瞬间变脸,“哇”的一声就把那一坨原封不动地吐进了垃圾桶,紧接着就是“呸”声连连的吐口水声。

哈哈~

刘琰波一边笑一边倒了杯水递给尹含若,落井下石道:“大姐,味道确实不错吧?”

咕咚~

尹含若接过水一口干光,随即将空水杯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张牙舞爪、咬牙切齿道:“刘琰波,你个大骗子…”

说时迟,那时快……

尹含若一招饿虎扑食直接将刘琰波扑倒在沙发上,整个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提起粉拳就是一通乱砸。

“大姐,别老打脸啊!”刘琰波双手护脸喊道。

“让你骗我,让你骗我…”

“姑奶奶,别打了,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

“不行。”尹含若斩钉截铁道:“我今天非打死你个臭男人,臭男人……”

尹含若攻、刘琰波守,两人已经战到天昏地暗、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步,完全没有注意道有一间房门已经偷偷打开了一条缝,黄妈正面带笑容地收看着这场世纪大战的现场直播……

“你这女人,没完没了了是吧?”刘琰波忍不住了。

他放弃防守,突然伸手抱住尹含若的腰,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下面,随后急忙用手抓住那一双还在胡乱挥舞的小粉拳。

嘿嘿、

刘琰波如一个怪蜀黍般发出了贼猥琐的笑声,只是笑声还没有完全笑开就又突然戛然而止。

刘琰波眼睛直了,因为他看见了最美的一抹风景——

是的。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尹含若睡衣上的扣子已经崩开了两粒,还是胸前的那两粒衣扣。

刘琰波不是柳下惠,他是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尽管他的自制力已经强到一种变态的地步,可面对着眼前这一幕,他还是有了血气上头的冲动。

尹含若这时当然也发了自己的窘态,她想反抗,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酥软到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不过更让她奇怪的是,她自己好像并不讨厌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有点不适应。

“刘琰波,你放开我。”尹含若瓮声瓮气道,她的脸颊已经羞红到娇艳欲滴的程度。

刘琰波充耳不闻,慢慢地低下头,在尹含若的注视下,双唇如蜻蜓点水般吻在了她的红唇上……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好的答案

当刘琰波吻上自己的红唇时,尹含若脑子里如遭雷击,彻底的蒙圈,她羞涩的本能唯一做出的反应就是紧闭着双唇,防止对方进一步的侵占。

事实上,当两个人的唇碰到一起时,刘琰波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他没有去撬开尹含若的红唇贝齿,双手也没有不老实地去攀爬她那半裸在外面的双峰。

两个人就这样吻在一起,彼此相视,空气中弥漫着安静和旖旎的气息……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某一个瞬间,从尹含若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息又钻进了刘琰波的鼻孔里,那如兰般的芬芳并没有使他更加迷失,反而让他脑子里原本有些混乱的思维瞬间清明。

两唇慢慢分开,刘琰波低声道:“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也将尹含若从旖旎如梦的氛围中拉了回来,她瞬间恼羞成怒,抬头追上了刘琰波的双唇,一口咬了下去。

“啊~”

刘琰波一身惨叫,整个人犹如狸猫般迅速地从尹含若身上弹开,随后用手一摸嘴唇,哭丧着脸道:“大姐,用不着这么狠吧?”

“你活该!”尹含若也迅速起身,双手拉紧衣服遮住了胸前的那一抹风情,随即抬脚踹在刘琰波膝盖上。“臭男人,臭流氓,让你占我便宜。”

说完,直接朝二楼跑去。

尹含若刚跑到楼梯口,无意间发现了正在门缝里偷看的黄妈,心里更加是又羞又恼,娇怒道:“黄妈,怎么连你也来欺负我。”

砰、

黄妈下意识地急忙把门关上,随后又急忙拉开,打了个“哈哈”,连连摆手道:“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噗~

尹含若差点气得吐血,丢下一句“我不理你了”后直接跑上了二楼,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

听到二楼传来一声大力的关门声,刘琰波一脸无辜地朝黄妈摊了摊手,表示我什么都没有做。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黄妈连连点头,一脸我懂的表情,临关门前还奖励了刘琰波一个大拇指。

……

一通激烈的肾上腺素飙升过后,刘琰波也是真饿了,那两道出自尹含若之手的大菜他是不敢再尝,只好用黄妈煲的八宝乌鸡汤泡饭随便扒拉了两碗填肚子。

饭不多,刚好只有两碗。

折腾了大半夜,想到尹含若可能也很饿,刘琰波只好又用剩下的乌鸡汤下了一碗面条给她送去。

来到二楼,刘琰波敲响尹含若房间的门:“含若,你饿不饿,我刚做了乌鸡汤面,你要吃吗?”

房间里灯是亮着的,可就是半天没有回应。

刘琰波急眼了,又喊道:“大姐,你要不吃我可就吃了,等一会你饿的睡不着时可别再来踹我的门。”

这一招还是挺管用的。

只听见房间里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尹含若拉开门,她脸上的羞红还仍旧未褪去、甚至更浓了,闷生闷气道:“臭流氓。”

“你喝酒了?”刘琰波问道。

尹含若一把夺过面碗,柳眉一挑道:“要你管!”

“我不管,只是随便问问,你别激动。”刘琰波真怕自己再多问一句,下一秒那碗面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的情况出现,急忙道:“主子,那你吃好喝好,小的先行告退。”

噗嗤~

尹含若嫣然一笑,白了一眼道:“谁让你走了,滚进来。”

这一笑,已然倾城。

刘琰波忽然觉得尹含若有点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是那方面的不一样,他只是感觉她看向自己时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在刚刚过去的半个多小时里,她在房间里喝酒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刘琰波很少进尹含若的房间,每一次进来,他都喜欢东瞅瞅、西看看,就像在找奸夫似的。

“臭男人,你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尹含若坐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吃着香喷喷的乌鸡汤面。

“没看什么。”

刘琰波走了过去,看了眼茶几上那瓶已然快要见底的红酒,又看了看正在吃面的尹含若,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喝醉吧?”

“你看我像喝醉了的人吗?”尹含若说话的声音贼大,底气贼足。

“像不像我看不出来,但……”刘琰波故意一顿,随后才满脸贼笑道:“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筷子拿反了。”

有点囧,不过尹含若却还是嘴硬道:“我故意的,谁知道你在厨房里有没有舔过那一头。”

“我……”

“闭嘴,别打扰我吃面。”

“……”

刘琰波老老实实地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尹含若吃面,看着她那因酒意上头而更加红扑扑的脸蛋……

吃完面,尹含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轻抿了一口后才发现刘琰波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似乎已经看了很久。他的目光和他的笑容一样干净,这让她觉得并不反感,只是娇嗔道:“看什么看,臭流氓。”

刘琰波回过神来,淡淡的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今晚好像变得很美、很美。”

“油嘴滑舌。”

说完,尹含若忽然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似乎要为做某个重大决定鼓足勇气一样,她对刘琰波招了招手道:“臭男人,你坐到我身边来。”

刘琰波“哦”了一声,起身来到尹含若身边,他刚坐下,灯就灭了。

黑暗中,尹含若把头慢慢靠在刘琰波肩上,轻轻道:“刘琰波,今天的事是我不好,对不起。”

刘琰波沉默半晌,同样轻声道:“我知道,但我不怪你。从我们结婚那天起,无论是你的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我应该肩负的责任。”

“那未来呢?”尹含若问道。

于她而言,这是一个必须要有的答案,或者说是承诺吧!

刘琰波再次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慢慢道:“含若,如果哪一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让你很委屈,你可以随时说出来,到时候无论你要怎样,我都愿意接受。”

“现在也一样。如果你想找回失去的曾经,只要你说出来,我随时可以离开。”

“那如果我不说呢?”尹含若又问道:“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刘琰波笑了,温和道:“至少我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不承诺天长地久,把往后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你,这就是我能给出最好的答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次日,阳光甚好,一扫前一日的阴霾愁雨,就像刘琰波今天的心情一样明朗。

临进中午的时候,尹含若还没有起床,看来她确实是不胜酒力的主,要不然昨晚也不会和刘琰波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好在若梦集团最近的业务也不繁忙,药厂那边的一系列工作也有上官清梦和姬如烟盯着,尹含若偶尔旷工一天两天的也没什么大碍。

刘琰波给上官清梦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尹含若今天不去公司的事,然后和黄妈打了声招呼后,就开着他那辆好久没开出门的破奇瑞去赴约。

刘琰波很少有不讲信用的时候,既然被高婉儿套路了,他也认这个栽。

时间约在中午十二点,刘琰波是十一点五十左右到的,不过当他看到

似乎比他先到一步的高婉儿时,他又有点想撒腿就跑的冲动。

高婉儿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那个让刘琰波一看到就无比头疼的高冬辰。

果然——

“姐夫。”高冬辰甩开高婉儿的手,朝刘琰波飞奔过来。“姐夫,你迟到了,姐姐说罚你背辰儿。”

我去!

你们姐弟俩是老天派下来惩罚我的魔鬼吧?

刘琰波脸都绿了,可高冬辰这傻小子那管他脸色好不好看,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他的背,催促道:“姐夫,快走,辰儿都饿了。”

咳咳、

刘琰波急忙抓住那双锢住自己脖子的手,心生一计,回头看了一眼高冬辰,没好气道:“傻小子,你想勒死我啊?”

出人意料的是,高冬辰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因为刘琰波喊他“傻小子”生气,看上去似乎还特别高兴。反而高兴的问道:“姐夫,你真的最喜欢最喜欢辰儿了吗?”

……

刘琰波一脑门黑线,嘴角直抽抽,问道:“谁跟你说我最喜欢你了?”

“姐姐啊。”高冬辰眉飞色舞道:“姐姐说,姐夫最喜欢最喜欢辰儿了,所以才会叫辰儿傻小子。”

“姐姐说,这是姐夫对辰儿的爱称。”高冬辰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又问道:“姐夫,爱称是什么啊?”

噗~

还爱称?

高婉儿,你这女人没良心的么?这么骗小孩就不怕遭天谴吗?

刘琰波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压制住自己体内的气血翻滚,背着高冬辰来到白易居门口,走到高婉儿跟前……

还没等他满脸怨气地开口说话,高婉儿嬉笑道:“刘先生,辰儿一听今天要和你吃饭,一大早就从学校里偷跑了出来,这可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翘课喔。”

闻言,刘琰波气得翻白眼,要不是双手没空,他真想在光天化日之下给高婉儿屁股上来一巴掌。撇嘴道:“那我现在是不是该说句受宠若惊?”

对于刘琰波的扯皮话,高婉儿一笑置过,她对高冬辰说道:“辰儿,下来吃饭去了,一会再让你姐夫背你。”

“好。”高冬辰从刘琰波背上滑了下来,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前面。

……

比起尚膳楼的清静大气,这白易居显然更加具有市井生活的气息,没有什么会员制,也没有什么饭前饭后的娱乐花样,只有有钱就能吃喝,也只能吃喝。

就是消费价格着实有些吓人。

看着菜谱上那一道道明码标价的山珍海味,刘琰波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他听说过这地消费高,但也没想到能高到这种地步——

你妹的,一壶花茶都要一千二。

刘琰波赶紧合上菜谱,眼不见心不烦,还是让客人自己点吧!

等高婉儿姐弟俩点好菜后,刘琰波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在两万上下,已经接临让他破产的边缘。

好在一分钱一分货,等菜上齐以后,无论是从分量还是卖相上来看,多少也算是物有所值,这让刘琰波心里多少少了些冤大头的怨念。

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很常见也不常见的事。

现今社会,吃霸王餐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且为此各种花样层出,什么往菜里放蟑螂、藏针之类的应有尽有。

不常见的是,以往碰上这种事情,其他的食客就算看见有人做这种小动作,他们也会选择视而不见,甚至有些人还会在事情被闹起来以后跟着瞎起哄,以此为自己找到白吃白喝的理由。可偏偏今天不同,因为今天白易居迎来了一个傻小子——高冬辰。

刘琰波他们对面的一桌坐着一男一女,这两人打扮的很有气质,却干着不厚道的事,那个一脸斯文的男人朝一只鲍鱼里塞了一只死蟑螂,做得相当隐秘,却还是被别人看见了。

刘琰波看见了,不过他装着没看见。

就在那一男一女拍桌而起,跟白易居的人闹得不可开交时,高东辰忽然跑了过去,怯生生地指着那男的说道:“我看见了,那只蟑螂是他自己放在菜里面的。”

此言一出,不禁引起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现今这世道还有这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不过由于那一男一女的动作太过隐秘,连大厅里的监控都没有拍到,光凭高冬辰一个人的口头指证当然不够让他们乖乖承认。

偷放蟑螂的那个男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向高冬辰。

蟑螂男的手还没碰到高冬辰,刘琰波就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随后高婉儿也把用手机拍下来的铁证给白易居的负责人看了……

这只是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可就是这么个小插曲却让高婉儿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

“刘琰波,谢谢你。”这是高婉儿第一次当面直呼其名,看上去很正常不过的事情,却没有人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刘琰波也觉得很正常,毕竟只是举脚之劳,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高小姐,这种小事就不用说谢谢了吧?”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只是小事。”高婉儿格外认真道:“我也期望有那么一天,无论是大事小事,我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接受,而不用再向你道谢。”

生活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也能成为引导方向的伏笔。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遇胡蝶

陆天豪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回国,注定会在海市商界引起不小的影响。

四年历练,只为一朝登上大统。

在陆天豪出现在人前的第二天,也就是在刘琰波和高家姐弟吃饭的那天,远洋集团对外宣布了一个重大人事变动:陆天豪将正式出任远洋集团的CEO。

为此,陆家大张旗鼓的准备了一个酒会,这即是一个欢迎酒会,也是一个接受恭贺的酒会,邀请的也都是海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当然,也有陆天豪私人的人际关系。

尹含若和刘琰波也都在受邀之列,而且收到的邀请函还是各自一封,是陆天豪亲自送来的。

刘琰波不喜欢参加酒会一类的社交活动,要是换成别人举办的,他准会整出各种幺蛾子的蹩脚理由拒绝,不过这一次不同,那怕他知道自己去了一定不会受人待见,可他还是选择踊跃参加。

男人嘛,就算已经输了一阵,这人不能输,怎么可能跟情敌认怂呢?

酒会当晚,刘琰波也是盛装打扮,一套挺拔修身的中山装,一双擦得油光泛亮的新皮鞋,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

当他换好这身行头出现时,连尹含若和上官清梦都觉得眼前一亮,看着也有点吸引眼球的气质。

人靠衣装,马靠鞍。

刘琰波不属于那种穿什么都好看的衣架子,可每每穿上中山装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就会出现一些莫名的改变,虽然表面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性,可这时候的他总会给人一种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的感觉。

酒会正式开宴的时候定在晚上八点,地点是在远洋集团旗下的一家酒店——天豪酒店。

今晚这家酒店张灯结彩,却谢绝营业,只为迎接它的新王。

刘琰波他们一行三人在晚上七点半左右到达酒店门口,不早也不晚。

他们一下车,便吸引来了许多目光。

尹含若和上官清梦美得太过耀眼,有她们俩在左右,就连普通如路人的刘琰波都会受到更多关注。

刘琰波不是一个喜欢引人注目的人,不过自从他和尹含若的婚姻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以后,他便开始适应着接受各种各样的目光洗礼,也渐渐能做到泰然处之。

就像现在,当尹含若和上官清梦分别挽上他左右手臂时,他也能做到微笑如风。

左拥右抱,人生巅峰?

刘琰波也觉得自个儿今晚有点意气风发再年少的感觉,尤其是在察觉到陆天豪眼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阴厉以后,他的笑容就更加——

嘚瑟了。

他率先伸出手道:“陆总,恭喜恭喜啊。以后在生意上,还望陆总能对我们若梦集团多多关照。”

刘琰波这话说得贼大气,就好像若梦集团现在姓刘一样。

陆天豪表现得倒也很得体大方,他的笑容不变,客气地伸出手道:“谢谢。”

收回手,陆天豪转眼看向尹含若,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含若,今晚我还邀请了我们上大学时的许多校友,大家听说你结婚了,一直想跟你当面说声恭喜,一会我领你过去,我们一起跟大家好好叙叙旧。”

陆天豪一口一个我们,刘琰波听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上官清梦听了就烦,便插嘴道:“叙旧可以,但能不能别把我们堵在这门口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想强闯你这酒会现场呢。”

闻言,陆天豪笑容微变,打了个“哈哈”道:“清梦说的对,是我失礼了,里面请。”

说完,陆天豪让到一边。

进了酒店大堂,上官清梦回头张望了一眼,确定跟陆天豪的距离拉得够远以后,她低声道:“我觉得今晚这有点像鸿门宴啊?”

“梦姐,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刘琰波笑道。

“嘿嘿。我还真就是电视剧看多了,谁让你们这三角关系如此符合狗血剧情呢。”上官清梦一脸贼笑地看向刘琰波。“小弟弟,估计今晚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清梦,你想什么呢?天豪不是那样的人。”一直没有开口的尹含若终于说话了,只是她这话让人听上去觉得很没底气,也很让人不爽。

上官清梦打抱不平道:“我说你个妮子,你男人可就站在你旁边呢,你这一口一个“天豪”的叫,不像话吧?”

“小弟弟,你说对不对?”

“……”

刘琰波没有回答,这话他可不敢接下去,因为接了准没好果子吃。

其实,陆天豪今晚是摆鸿门宴也好,尹含若依旧余情未了也罢,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刘琰波干预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酒会的场地安排在顶层,现场布置就两字形容:气派。

前来参加酒会的来宾阵容也是相当庞大,反正刘琰波在海市认识的那几个有钱有势的人基本上都在现场,他还听说今晚会有国内一线歌星前来助兴演唱……

不过最让刘琰波刘琰波意外的是,今晚这里还来了一个让他极为感兴趣的女人——

胡蝶。

一个自称来自马来西亚的投资商,一个身上带着血腥味的混血美女。

酒会现场的人很多,却不乱,各自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似乎都有各自的交际关系和小团体,就连尹含若和上官清梦到这不一会后都与若梦集团交好的几个商业伙伴聚到了一起。

刘琰波当然也有自己的交际关系,不过那些人也都在人群中与别人相谈甚欢,他也就懒得去打声招呼了。

刘琰波不介意独处,但他偶尔也会分场合。

这么热闹的酒会现场,若是一个人喝酒未免也显得太无聊,和尹含若说了声,刘琰波便像模像样地拿着一杯酒向胡蝶走去。

胡蝶也是一个人,周边没有人找她攀谈,看上去她似乎也没有找别人聊聊的意向。

刘琰波走到胡蝶身后,打招呼道:“胡小姐,好久不见。”

胡蝶回过身来,脸上笑魇如花,她似乎已经不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最后那不愉快的对话,举杯道:“好久不见,刘先生。”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内忧外患?

刘琰波对胡蝶感兴趣,胡蝶也对他很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倒是在酒会正式开场前为彼此做了次打发无聊时间的对象。

晚上八点,酒会正式开始。

陆天豪在一班人的簇拥和掌声中闪亮登场,他是今晚这场酒会的绝对主人公。

不得不承认,这位陆家大少爷确实是一个光芒万丈的高富帅,看上去为人也十分谦和有礼,谈吐更是不凡:“谢谢大家今晚抽空来参加这个酒会,也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给予我们远洋集团的支持,还有现在对我陆天豪的认可,为了表示感谢,今晚过后,在各位和我们远洋集团达成新的一次合作意向时,我们远洋集团都会在这一次合作当中多让出一成利润。”

“而今晚,请大家和我陆天豪一起不醉不归。”

啪啪啪……

寥寥数语便引得酒会现场掌声如雷,不少人已经在和周边的人讨论着要和在陆天豪带领下远洋集团成为最忠实的合作伙伴,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

陆天豪是说的很明确,只限在今晚过后的第一次合作,也只是在这一次合作中多让出一成的利润,可今晚酒会现场数百人,少说也代表着百十来家公司,这样一累计叠加,陆天豪无疑是替远洋集团让出了至少数十亿的收入,这一手已经不是用“财大气粗”这四个字就能形容了。

一个刚刚三十而立的年轻人,能拥有这样的气派与胆魄,难道还不值得他们去深交吗?

不说别人,就连刘琰波都有点开始佩服自己这位情敌的手段了。

刘琰波看着已经走下主舞台正被一帮千金小姐和社交名媛们拉着合影的陆天豪,笑问道:“胡小姐,你觉得这位陆大少怎么样?”

胡蝶莞尔一笑,淡淡道:“我对这位陆大少不感兴趣,所以不知道他怎么样,也不想去知道。”

“我感兴趣的只是接下来和他们远洋集团的合作,所以今晚来算是混个脸熟吧。“

“你们女人啊,真是怎么说都有理。”刘琰波微微举杯示意,随后自己一饮而尽。又说道:“胡小姐,我得陪我老婆去了,就不陪你在这喝酒了,改天有机会再见时再喝。”

“等一下。”胡蝶叫住刘琰波,嫣然一笑道:“刘先生,我对尹总非常仰慕,你能不能给我引荐一下?”

刘琰波回过身来,耸肩道:“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是吗?”

胡蝶特意停顿了一会,她的目光也在这时投向了刘琰波身后,笑容和语气也变得有一点调皮,眨眼道:“刘先生,我觉得你好像已经没办法拒绝了噢。”

刘琰波顺着胡蝶的视线急忙转过身去,就看见了刚刚还在人群中不见踪影的尹含若和上官清梦已经快要走到自己跟前了,而且她们的目光好像还落在胡蝶身上。

“小弟弟,可以啊你,我说怎么半天找不到你人影,原来是躲在这里撩妹。”上官清梦像大姐头似的拍了拍刘琰波的肩膀,坏笑道:“撩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姐姐给你助个攻什么的?”

我助攻你个大头鬼啊!

本来你闺蜜还没什么的,被你这么一说,没看到她现在都眼冒杀气了吗?

刘琰波心里想骂人,嘴上却又只能说道:“梦姐,你别逗了好不好,就我这样的能撩什么妹,你不也说过,只有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我这种要啥没啥的穷屌丝吗?”

“我可没说过。”上官清梦翻脸不认账。“你自己想说你老婆坏话,可别捎带上我。”

mmp…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再聊下去,这压根没有的事都能聊成一定有了。

好在胡蝶不像潘羽衣,不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有恶趣味的女人,她走到尹含若面前,伸手道:“尹总你好,我叫胡蝶,是来自马来西亚的外商,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能和你们若梦集团合作,所以想请刘先生为我做个引荐。”

尹含若当然不会相信刘琰波会躲在这里撩妹的鬼话,她更清楚上官清梦只是在开玩笑。

让尹含若有点生气的是刘琰波那句“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我”,她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这话甭管是谁说的,今晚回去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这便宜老公,简直太不会说话了。

就算是别人说的,你也不用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吧?

不过比起收拾刘琰波,尹含若现在更想知道他和这位胡小姐的交情深不深,于是问道:“胡小姐和我老公认识很久了吗?”

两人手轻轻一握,随即松开。

胡蝶收回手后,如实笑道:“我和刘先生最近才认识,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闻言,尹含若转眼看向刘琰波,眼中带着询问。

才见第二次就能聊的这么熟络,这倒是让她觉得很惊讶。

经过两三个月的相处,尹含若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个便宜老公,这货压根就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别说撩妹了,就是让他主动跟刚认识的妹纸随便聊聊,他也是三两句就能把天聊死。

刘琰波和胡蝶刚刚聊得很开心,这尹含若老早就看见了,只是那时她正在和几个商业伙伴聚在一起,就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所以,以这家伙的性格,第二次见面就能聊得这么火热,这好像就有点反常了吧?

虽说让刘琰波主动撩妹的可能性很低,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最近好像还挺招女人喜欢的,连凯迪都觉得他是一个很特别、很有趣的男人。

尹含若觉得自己还是要稍微警惕一下才行,不然哪天自己万一被劈腿了,传出去有失颜面的很啊。

刘琰波倒也是老实,尹含若一个眼神过来,他立马和盘托出:“我和胡小姐是在一家奶茶店喝酒时认识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就爱喝酒。胡小姐酒量不错,人也有趣,我觉得我们还算是挺聊得来,所以刚刚在这里碰上她,就顺道过来打了个招呼。”

“奶茶店也能喝酒?”上官清梦惊了,一脸的不相信。

“梦姐,你要是知道那家奶茶店是谁开的,你就不会觉得在那有酒喝很奇怪了。”刘琰波无奈笑道:“那家奶茶店是方涛开的,你们应该知道他的故事吧?”

当年方涛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海市几乎无人不知,尹含若和上官清梦自然知道。

那是一个伤心人,在他那里有酒喝,确实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你还认识方涛?”

这一次,又换成尹含若觉得奇怪了。

“我……”

刘琰波刚想说明,上官清梦却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抢断道:“小弟弟,你这点芝麻大的内忧还是留着回家再跟你老婆解释吧,因为现在你的外患来了。”

不远处,陆天豪正领着一大帮人走过来,其中有男有女,似乎都在打量着刘琰波。

看上去,好像还真有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分割战场?

陆天豪是今晚这场酒会的绝对中心,他走到那,许多人的视线自然也就跟到那。

当看到陆天豪走到尹含若面前时才停下来,许多人这时才想起四年前的陈年旧事,想起当时的他们还真是郎才女貌啊…

难道今晚这里还要上演一处再续前缘的戏码吗?

想到这里,许多人又忽然想起尹含若最近已经嫁为人妇,想起了她那并不耀眼却让人印象深刻的老公——

那家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听说连黄九爷都敢杀,而且还当众不给高家和云家留一点不给面子。

人嘛,无论是多么有头有脸,都免不了有一颗看热闹听八卦的心。

越来越多的视线转移到了陆天豪身上,想看看他究竟要干点什么出来?

陆天豪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手里拿着香槟,举杯道:“含若,听说你结婚时也没举办婚礼,大家也没能到场祝福,今天就趁此机会,我们大家一起恭祝你新婚快乐。”

“学妹,,恭喜!恭喜……”

“尹含若,你结婚也不通知大家一声,太不够意思了,不过我还是要说声恭喜你……”

“恭喜恭喜……”

陆天豪领来的那一帮人纷纷举杯附和道,看上去应该都是尹含若大学时认识的校友。

“谢谢大家。”尹含若倒也干脆,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这第一杯酒一喝完,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开口道:“含若,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你老公介绍给我们大家认识认识,我们可是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男人这么有本事,能俘获你的芳心,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

“尹含若,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了,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让我看看是那个小子能打动当年我们海大第一校花的芳心。”

“说实话,我还挺佩服这哥们的,一定得跟他好好喝几杯才行。”

“对对对,赶紧介绍介绍。”

“……”

这种时候,起哄本没什么毛病,不过在这群人身上表现得好像就没那么单纯。

他们走过来时分明有很多人都在打量着刘琰波,可到了这个时候,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两个人甚至把他挤开了,好像真不知道他和尹含若有什么关系似的。

刘琰波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不过他并没有急着挤回到尹含若身边,而是跟身边的胡蝶低语道:“胡小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刘先生请说。”胡蝶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

刘琰波笑道:“一会万一我被人拖住了,请胡小姐帮忙护着点我老婆,比如挡挡酒之类的,怎么样?”

“没问题。”胡蝶轻笑道:“我喜欢喝酒,尤其是那些不怀好意的酒。”

“谢谢。”

说完,刘琰波朝正在对自己招手的尹含若挤去,脸上带着微笑,显得特彬彬有礼的样子。

尹含若拉起刘琰波的手,感受着那只有些粗糙的手掌带来的温暖,她刚刚有点浮躁混乱的心慢慢定了下来,浅然一笑道:“这是我老公,刘琰波。”

“你们好,以后你们叫我小刘就可以了。”刘琰波点头哈腰,姿态放得很低。“大家刚刚的祝福我都听到了,谢谢你们。”

这是刘琰波来到海市以后给他自己定下的为人处事的方式,就算别人对他怀有坏意,他都要习惯先让人家一尺——

我让你一尺,不期望你敬我一丈,只希望你能适可而止。

刘琰波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香槟,接着道:“我这人不会说话,有时候做什么事也很欠缺考虑,没有邀请大家参加我和含若的婚礼,是我考虑不周,借着这杯酒,我给大家赔个不是。”

“粗俗!”

刘琰波刚一口干完,就有人给出了这一句明显带着不屑的评价。

尽管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还是让刘琰波听见了,因为他的耳朵一向都比普通人想象中的要好使很多,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刘先生该不会想一杯酒就把我们打发了吧?”陆天豪笑道:“今晚可是要不醉不归。”

他话一说完,就有人附和。

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人说道:“天豪说的对,今晚要不醉不归。要不这样,我们男的在这里跟小刘喝酒,你们女的去那边聊天叙旧,怎么样?”

“凭什么?”那个艳丽的女人反驳道:“就你们男人能喝酒是吧?我们也要在这喝酒,要让地方也该是你们男人让。”

“对对对……”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附和着,还有人问尹含若:“含若,我们就是要在这里喝酒,你说对不对?”

这个时候,尹含若自然也不好说不对,那怕她跟这些同学校友以前除了只是认识外并无过多的交集,她现在也只能点头。

尹含若点了头,眼镜男随即露出一副跟你很熟的模样,伸手揽住刘琰波的肩道:“小刘走,我们不跟她们女人一般见识,我们哥几个去那边喝酒去。”

眼镜男很用力,不过刘琰波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尹含若身边,他侧头看向了她。

尹含若也侧过头来看着刘琰波,松开了他的手道:“我没事,你跟他们去吧。”

她隐隐察觉到自己这帮所谓的同学校友有可能不怀好意,但现在她又不能不放开他的手,毕竟至今为止,自己这群同学校友还没有对刘琰波展现出敌意。

刘琰波点点头,温和道:“那你少喝点酒,要是不想喝了就过来找我。”

“嗯。”尹含若也点了点头,嘱咐道:“你也别喝太多,喝多了伤身体。”

“小弟弟,你放开了喝,把他们全喝趴下。”上官清梦不开口就不开口,一开口就霸气侧漏。“你老婆这边有我,我看谁敢灌她酒?”

上官清梦说完后,不屑地扫视了一眼那个艳丽的女人。

她和尹含若的性格完全不同,老娘看你不顺眼就是不顺眼,这就是上官清梦。

刘琰波笑了笑,任由眼镜男揽住自己的肩膀朝他口中的那边走去。

分割战场?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刘琰波偷偷朝胡蝶眨了眨眼,后者会心一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受人之托的胡蝶

眼镜男他们领着刘琰波来到酒会现场西侧,走进了一间看上去像储物室的小房间,这里应该没有其他宾客会跑进来,倒是一个适合喝酒侃大山的好地方。

陆天豪也尽显地主之谊,不仅让人搬来了一张大圆桌,还送来了许多酒水、水果和食物,高大上的酒会愣是给整成了接地气的大排档。

一张圆桌,八个人。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陆天豪却起身道:“刘先生,我刚刚还有好多宾客没来得及和他们好好打个招呼,所以我就不在这陪你们了,还请大家见谅。”

“天豪,你去忙你的,我们大家都这么熟了,你用不着跟我们客气。”眼镜男一副领头羊的姿态,还拍了拍刘琰波的肩。“小刘,你说对吧?”

“嗯。”刘琰波点头笑道:“陆总你可是今晚的主角,要是一直待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你绑架了。”

“小刘这话说的对,我爱听。”眼镜男砸吧嘴道。

陆天豪哈哈一笑道:“那你们在这吃好喝好,都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随便都行,我一会再过来。”

说完,他举杯又道:“来。大家一起先走一个。”

叮叮叮……

喝完一杯,陆天豪跟眼镜男说道:“韩阳,那你替我陪刘先生多喝几杯,不过可不能灌酒欺负人啊。”

“明白。”韩阳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胸膛,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

陆天豪一走,韩阳就把自己当做了他们这一桌里绝对的领头羊,先是找了个“难得相聚”的理由一起喝了三杯,然后再让在桌的其他五个人跟刘琰波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都表现得都很热情,很豪爽。

…………

陆天豪当然没有按他跟刘琰波说的去和其他宾客打招呼,他径直回到了酒会现场的东侧,再次出现在了尹含若面前。

他的目光柔情似水、语气更是温柔得如春风拂面,微笑道:“含若,那个天霸公司已经被我收购,那几个保安我也全部把他们辞退了,所以你们若梦集团和这家公司的合作关系可以照旧继续,一切按你们制定的方案去执行就行,不需要过问任何人。”

这么大手笔?

这看上去的确是一个大人情,其实也就那样。

若梦集团就算失去天霸公司这个合作伙伴也没什么太大影响,毕竟双方每次合作也就是一千万左右的生意,对于市值估算在五十亿左右的若梦集团来说,这也就是一块塞牙缝的肉。

当然,蚊子再小也是肉。

生意上,尹含若从来不会参杂个人情感在里面,能合作的当然要继续合作下去,再说了,无论天霸公司的老板是谁,她由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占对方一毛钱便宜,那怕现在是陆天豪送上门来的便宜。

一分钱一分货,没有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说法,这就是尹含若的经商之道。

所以陆天豪这个提议,尹含若还是接受的,也开口说了句:“谢谢。”

不冷淡,但也没有感动到无法自持的地步。

自从和上官清梦和刘琰波透露了诸多心声以后,对于陆天豪,尹含若不能说做到对和他过去的那段感情完全没有念想,但至少不会再为此心乱如麻,而且现在她心里已经能明确两点——

其一,自己和陆天豪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其二,和自己结婚的那个男人叫刘琰波。

永远不会将感情问题复杂化,这大概也是情商低的好处吧?

尹含若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谢谢”没有让陆天豪不愉快,却恼怒了她那几个女校友,尤其是那个长相艳丽的女人,阴阳怪气道:“天豪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就算你再一往情深,某些人现在也不见得领你这份情。人家现在结婚了,跟她老公恩爱着呢。”

呵呵~

上官清梦一声冷笑,怼道:“吴丽丽,你不用在这酸辣吧唧的,我们家含若和别的男人结婚不正合你意,这样你不就可以跟你的天豪哥双宿双飞了吗?”

吴丽丽也好不示弱,继续冷嘲热讽道:“我是喜欢天豪哥,我喜欢我敢承认,不像某些人,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吴丽丽,你什么意思?”尹含若阴沉着脸,动了真怒。

她确实不像上官清梦那样敢爱敢恨,不喜欢把自己讨厌的人直接得罪死。但尹含若也不像她自己那个便宜老公,只要是针对他个人的,无论多么恶毒的语言攻击他都可以忍受,她很确定自己做不到他那份豁达。

然而尹含若的怒气在吴丽丽眼里就如同纸老虎,她丝毫不以为惧,手指着尹含若。叫嚣道:“我什么意思?尹含若,你别在这给我装了,你凭什么把天豪哥对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连句谢谢都说的这么没诚意。你难道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不成,认为周围所有的人都要围着你连轴转?”

“丽丽,你闭嘴。”陆天豪似乎也怒了。“你再敢对含若出言不逊,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天豪哥,你今天就算不认我这个妹妹我也要说,因为我想看到你被人当成傻子一样。”吴丽丽情绪激动,手指都快要指到尹含若鼻子上了。“尹含若,你要真不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凭什么天豪哥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为让他去救你那个没用的老公?你又凭什么还有脸跟天霸公司继续合作?”

闻言,周围的吃瓜群众一片哗然,已经有人开始对尹含若指指点点。

“就是、就是……”

那几个所谓的校友也开始夹枪带棒的附和起来。

尹含若怒了,上官清梦更加怒不可遏,不过最先发飙的却不是她们俩。

啪嗒、

胡蝶手中的香槟杯应声而碎,她淡笑道:“这位吴小姐,我劝你最好在没有碰到尹总之前,把你那根不安分的手指收回去。”

“你又是谁?”吴丽丽厉声道。

胡蝶手上把玩着一块香槟杯的碎片,还是那么风轻云淡的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敢碰尹总一下的后果。你要是左手敢碰,我就废了你的左手,你要是右手敢碰,我就废了你的右手,你要是一双手敢碰,我就剁了你这双不安分的爪子。”

“还有,你要是再敢对尹总出言不逊,我就用这块碎片在你脸上划上十几次。”胡蝶笑盈盈地走到尹含若身边,看向吴丽丽的目光中带着玩弄的意味。“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信吗?

吴丽丽当然不信,她又不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高手,更不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自然无法察觉到胡蝶身上那最为纯粹的杀气。

她察觉不到,可有人能察觉到。

陆天豪突然推了吴丽丽一把,大怒道:“你给我滚。”

这一次,陆天豪是真的生气了。

一开始,吴丽丽的所做所为其实都是被安排好的,就算她搅和得再凶,陆天豪都有信心把摊子收拾好,更有信心借此进一步突破尹含若的心里防线。

可世事真的难料,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

陆天豪不了解胡蝶,但他知道,连自己一向眼高过顶的父亲都视这女人为上宾。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陆天豪察觉到了胡蝶身上的杀气,他知道,这个女人自己拦不住……

反观吴丽丽,她已经彻底蒙了。

陆天豪的这这一推很用力,要不是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吴丽丽,她就趴地上了。

这一推是根本就不在剧本中,她怎么能不蒙?

吴丽丽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天豪,嘴巴张了好几下,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胡蝶也在看着陆天豪,眼中有深意,似笑非笑……

这个时候,周围最近的人几乎都在看着陆天豪,各有各的表情包……

虽然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吴丽丽对尹含若出言不逊而怒,陆天豪自己也能猜到这一点,可老话说的好:做贼难免会心虚。

尤其是面对胡蝶那颇有深意的目光,陆天豪心里就更没底了。

不过——

陆天豪并不是一个草包,就算心里有点发虚,他也不可能让自己失态到难以挽回的局面。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还傻愣着的吴丽丽,掷地有声的说道:“我跟你说过,只要有我在,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含若。”

“看在你是我干、妹妹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陆天豪决绝道:“你给我滚,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吴丽丽显然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因为她实在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

她需要一个解释。

吴丽丽仍旧不为所动,陆天豪心里也有点急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就往外拉,要亲自把她“赶走”。

陆天豪当然不可能让安保人员把吴丽丽带走,因为他很清楚,如果那样做的话在别人心里就不是把他当痴情种看了,而是当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看待了。

为了别人的老婆,把自己的干、妹妹轰走,这难道不是无情无义吗?

是挺无情无义的。

但陆天豪还知道,他自己把吴丽丽送出去,至少看上去能让她走得体面一些,也能让他自己体面一些……

陆天豪一走,这场戏自然也就落幕了,看戏的人们自然而然也就各自散开,没有什么好再好奇的,也没有几个人会去指点这场戏里到底是谁对谁错,毕竟在很多人看来——

感情的事就没有个是非对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真正的吃瓜群众是散了,不过还有几个煽风点火的好像还傻楞着不肯走。

胡蝶扭着柳腰来到尹含若那几个女校友面前,用手中的碎片在她们眼前一晃而过,淡笑道:“怎么,你们想留下来试试?”

“啊……”

其中一人反应最快,一声惊呼后拔腿就跑,完全不顾之前的淑女形象。

等几个女校友一哄而散后,方圆三米之内,再无别人。

尹含若走到胡蝶面前,真挚的说了声:“谢谢您,胡小姐。”

胡蝶扔掉手中的酒杯碎片,拍了拍手道:“尹总,你不用谢我。用你们华夏的一句老话来说,我这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谁之托?

尹含若当然能猜到,她抬眼朝四周望去,却没有在人来人往中找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身影。

“小妮子,你用不着担心你男人。”上官清梦一把揽住尹含若的肩。“那个小弟弟可比你抗造得多,甭管是喝酒、还是斗嘴打架,只要他愿意,没人能治得住他。”

尹含若笑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配吗

刘琰波的酒量真的很好,好到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预料范围。

十八杯高度白酒,每杯超过三两,这就是刘琰波刚刚在那个相互认识的环节喝下去的数量。

为什么香槟会变成白酒?因为韩阳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喝最烈的酒。

刘琰波当然没有喜欢逞英雄、充好汉的习惯,他之所以会接受韩阳他们每人先敬他三杯,是因为他希望这只是一场单纯的灌酒套路——

如果韩阳他们真的不怀好意,刘琰波期望他们点到为止,把这灌酒当做终点。

韩阳心里有点不开心了。

他们连摄像机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就等着刘琰波酒后失态,然后全程拍下来,好让他出尽洋相。

十八杯五十三度的高度白酒下肚,韩阳本以为刘琰波就算能当场不倒,至少也该满地跑了,谁知道这家伙越喝越清醒,别说耍酒疯了,连脸都不带红一下。

不过事在人为,大不了再偏激一点就是。

韩阳忍住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的酒劲,对坐在他对面的某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即刻会意,起身道:“快没酒了,我出去拿。”

“超哥,我跟你一起去。”

刘琰波说完刚起身,韩阳急忙拉住他道:“小刘,你不能去,怎么说今晚你和我们才刚认识,一认识就让你跑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成心欺负你。来,你坐下,咱哥俩再走一个。”

“对对付,老羊说的对……”

“超子,你赶紧去把酒拿来,一会我们和小刘大喝一场……”

“……”

其他几个人纷纷附和道。

盛情难却?

刘琰波就当是这样吧,他坐了下来,拿起酒杯和韩阳碰了一个。

又一杯白酒下肚,韩阳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了。虽说他每一杯的量都只是刘琰波那一杯的一半左右,但差不多也算是连喝了四杯,对于酒量一般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一鼓作气的极限。

酒会才正式开场没多久,时间也还早。

韩阳觉得自己不需要急于求成,便放下酒杯找了个话题:“小刘,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给我老婆当司机兼助理。”刘琰波爽快回答道。

吃软饭?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本该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本身不仅是一件让男人有失尊严的事情,还有可能招来羡慕嫉妒恨和一番冷嘲热讽。

刘琰波却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不是他够不要脸,也不是他与众不同,他只是很少把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感受放在心上,也很少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诚然——

韩阳他们在心里确实是狠狠滴鄙视了一番刘琰波,但他们心里其实更多的还是羡慕,羡慕这种屌丝逆袭的人生,也不是说他们就是屌丝,只是这种逆袭的结果看上去真的很带劲。

不过无论韩阳他们现在处于怎样的一种心情,至少不会为了这件事和刘琰波闹不愉快,因为一番冷嘲热讽不是他们今晚想要的收获。

“小刘,你是怎么追到尹含若的?”其中一个叫刘良的人问道。

怎么追?

我能告诉你是她尹含若追着向我求婚的吗?

显然不能。

刘琰波点上一支烟,特装逼道:“就是每天堵她公司门口送一束花,坚持了一个月左右,然后她就答应跟我结婚了呗。”

实话不能说,适当的显摆显摆总可以吧?

果然——

韩阳等人惊得下巴都要掉桌子上去了,尤其是刘良,他已经不止是惊讶这么简单,他那双小眼睛中除了羡慕还夹杂着一丝懊恼和恨意。

他在懊恼什么?又是在恨谁?

刘琰波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只听一个叫王兵的人说道:“刘良,你看吧,这就是同姓不同命。我当初跟你说暗恋没用,要勇于实际的追求,你还怪我多管闲事。”

“没用的,小良当初就算是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韩阳接茬道:“他当初要面对的竞争对手是天豪,不是小刘。”

大概是酒喝多了,陆天豪也不在场,而这些人又根本没把刘琰波放在眼里,他们竟然围绕着尹含若怼起了自己人。

韩阳刚说完,只听又有人接话道:“良子,别怪哥们我说话难听,你当初要是听了王兵这狗头军师的话,只会更丢脸,今天你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喝酒,更不可能在远洋集团做上主管。”

“是啊。良子你这也算是失有所得吧!”

几个人在酒精的作用下畅所欲言,完全没有把刘良那越来越阴沉的样子看在眼里——

有时候,在一个人心里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只需要旁人的几句话。

刘良没有再说话,刘琰波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两个人的样子看上去却是两个极端,前者恨到咬牙,后者却笑到没心没肺。

还没等人消化掉前面的不痛快,韩阳又说话了,就像一个老大哥一样谆谆教导道:“小良,这就是命,你得认。”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刘良气炸了,他愤然起身道:“韩阳,我承认我比不过陆总,我也承认自己没有小刘命好,那你呢?你喜欢上官清梦这么多年,也没有人阻挡在你面前,你不也没追到她。”

刘琰波笑得更灿烂了,他不得不在心里感慨道:酒,确实是个好东西。

“我……”

韩阳显然没有想到刘良会突然找他的不痛快,一时竟然语塞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酒来了~”

超子出现的还算及时,刚好化解了韩阳无言以对的尴尬。

酒是好酒,也是烈酒,十四瓶五十三度的飞天茅台。

超子一边分发酒,一边说道:“每人两瓶,盖子我都帮你们开了,谁要是不喝完我跟谁急。”

“小刘,你还喝不喝得下?”韩阳在一旁假模假样的关心道:“你要是喝不下,我帮你喝一瓶。”

“不行!我说了,每人两瓶。”超子挥手道:“阳哥,你要是想帮小刘喝,除非你替双倍。”

你们演也好,不演也好,到了这时候,他刘琰波还能说什么?

刘琰波笑了笑,摆手道:“阳哥,我没事。”

韩阳点了点头,拍着刘琰波的肩膀道:“小刘,超子这人做事直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

刘琰波也点了点头,没什么好说的。

超子把酒发好以后,似乎所有的人又都恢复了正常,明确了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唯有刘良好像还是有点过于激动,他拿起一瓶酒,指着刘琰波问道:“小刘,你看得起我吗?看得起我就和我吹一瓶。”

拼酒?

刘琰波还真没怕过谁,起身道:“良哥你说了算。”

酒很香,但不纯。

酒还没有入口,刘琰波嘴角已经扯出一抹冷笑,他的鼻子一向都很灵。

咕咚咕咚~

刘琰波一口气喝光了一瓶,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了下去,迎来了一片叫好声。

刘良喝了一半吐了一半,样子看上去很难受,可除了他自己,这里谁又会真的在意他呢?

不过刘良今晚也不是毫无作为,至少他成功的引起了韩阳心中的波澜。

想起上官清梦,韩阳心里就发痒,他突然揽住刘琰波的肩,低语道:“小刘,你能不能帮哥哥我一个忙?”

刘琰波问道:“什么忙?”

“你可不可以帮我约清梦出来,我想……”

“不帮。”

韩阳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刘琰波已经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韩阳怎么也没料到今晚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很顺从的刘琰波竟然敢拒绝,而且还是在他话都没有说完的时候。阴沉道:“为什么?”

刘琰波笑了,淡淡道:“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弟,我凭什么要帮你?”

说完,刘琰波偏头盯着韩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配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突发

你配吗?

这三个字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话之一,无疑于是杀人诛心。

韩阳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今晚会收获到这三个字,尤其还是从一个他打心眼里看不起的人口里说出来。

韩阳愤怒了,他猛然起身抄起桌上的酒瓶指着刘琰波,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有种再说一遍。”

“你配吗?”

刘琰波话音刚落,韩阳扬起手中的酒瓶直接朝刘琰波头上去,不过结果并不如他想象的一样,没有脑袋开花的场面出现。

刘琰波单手抓住砸下来的酒瓶,他缓缓起身,眼中带着不屑的笑意,不急不慢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懒蛤蟆就是懒蛤蟆,永远都不会变成青蛙王子,你连跟我称兄道弟的资格都没有,还想配得上清梦姐?”

“你这不叫痴人说梦,叫脑残。”

刘琰波很少说恶毒伤人的话,但他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条谈笑风生的毒蛇,要一口咬死韩阳。

是什么让他突然变得如此恶毒?

是上官清梦。

刘琰波已经用很多次事实证明过:无论是谁,针对他没关系,但不要打他身边的人的主意。

韩阳不了解刘琰波,所以他轻易地触碰到了这条线。

刘琰波也不知道韩阳想约上官清梦出来干什么,他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只知道有人触碰到了自己的底线。

无论韩阳是想通过他刘琰波约上官清梦出来正常交际,还是要对她使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这对于刘琰波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他绝不会同意。没有动手伤人,已经是他最后的宽恕。

——可在敌人眼里,你的宽恕就是懦弱。

韩阳并没有去考虑刘琰波为什么能单手抓住自己用尽全力砸下去的酒瓶,他心里现在只想着一件事:我要弄死这个*崽子。

“草,你们还愣着干嘛?”韩阳朝他的校友们大吼道:“还不过来帮我干死他。”

呼啦啦一阵乱响,其余五人一阵手忙脚乱,赶紧四下寻找称手的武器。

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因为现在的这一幕并不在剧本当中,就算是计划之外的潜在因素使然,至少也不应该出现的这么早。

在一阵手忙脚乱过后,那个叫王兵的人总算抄起了一张单人椅,朝刘琰波叫嚣道:“你他妈给我放开阳哥,不然老子弄死你。”

刘琰波笑了笑,不撒手也不说话。

韩阳又用力抢了两下酒瓶,还是抢不动,急道:“跟他废什么话,干他。”

“我弄……”

超子想从背后偷袭,只是他两个酒瓶还没轮圆,助势的话也还没有完全喊出来……

刘琰波连头都懒得回,直接向后一脚踹在超子的肚子上,将其踹飞出去。

砰、

木屋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超子连人带酒瓶飞了出去,撞倒了两个女宾客。

啊~啊~

两声高亢凄厉的女音划破这个喧闹的夜晚,只见其中一个女人起身后还狠狠踢了超子一脚,嘴里还骂了句“臭流氓”,因为他飞过来把她撞倒时,手无意地落在了她那浑圆饱满的大胸上。

屋外的宾客们蒙了,还在屋里的韩阳等人也蒙了,唯一没蒙的那个人一只手抓住一个酒瓶,另一只手点上了一支烟。

呼~

刘琰波呼出一口浓烟,笑问道:“下一个是谁?站出来让我瞧瞧。”

没有人回答,王兵几人连连后退,连韩阳都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再也不敢去抢那个酒瓶。

“又是他!”

人群中有曾经出席过高远秋婚礼的人终于认出了刘琰波,惊讶的嘴里能塞进去两个鸡蛋。

“他是谁?”有人问道。

“尹含若的老公,上次大闹高家婚礼现场的人就是他。”

“哦,是他啊!”

“对,我也认识他,他叫刘琰波。”

……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阵叽叽咕咕的窃窃私语,似乎是知道的人正在向不知道的人普及刘琰波的事迹。

高婉儿也在围观的人群中,她看着刘琰波,看着他此时正受着万众瞩目,然后她笑了,如在夜里绽放的昙花一样,只为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让开、让开,出什么事了?”

一大群隶属于陆家的安保人员护着陆天豪走了过来,推开了一个个看戏入神的吃瓜群众。

陆天豪站定,扫了一样躺在地上哀嚎的超子,沉声道:“韩阳,怎么回事?”

见到陆天豪带来了一大群安保人员,韩阳心中顿时又有了底气,上前两步指着刘琰波的鼻子,大喊大叫道:“天豪,这小子喝大了撒酒疯,超子不过就是提了句尹含若以前是你女朋友的事实,他就把超子打了,还出口污蔑诋毁你,说你……”

“唉,天豪,他骂你的那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总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信你问问兄弟们。”

“阳哥说的对。陆少,真的,我这辈子都没听到过那么恶毒阴损的话。”

“就是,就是……”

王兵等人也纷纷附和着,不过刘良倒是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闻言,陆天豪看向刘琰波,皱眉道:“刘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现在可以当面说出来。告诉我,你有没有像韩阳他们说的那样刚刚在背后诋毁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琰波扔掉手中的空酒瓶,从桌子上起一瓶酒仰头喝了一口后,才偏头看向陆天豪,嘴角上扬:“你认为有,那就有。”

“放肆!”

站在陆天豪身边的一个老头子一声大吼,震的旁人耳膜直嗡嗡。

刘琰波却充耳不闻,还慢悠悠地坐到了一张单人椅上,翘起二郎腿,一口酒、一口烟,悠闲的像是在看走马灯。

陆天豪的脸阴沉着,那个老头子也把拳头握得嘎嘣响……

尹含若这时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只停下来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后,便又急忙走到刘琰波身边,皱眉道:“怎么回事?”

回答尹含若的却不是刘琰波,是韩阳。只听他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厉声道:“尹含若,你是在哪里找了个这么不要脸的小白脸,我们跟他喝酒不是看得起他,也不是给你面子,我们是看在你是天豪前女友的份上才屈尊跟他喝两杯,知道吗?”

“一个吃软饭的*崽子还打人撒酒疯,谁给他的脸?”韩阳像个泼妇一样,喋喋不休道:“也好意思拿自己和天豪比,还敢在背后诋毁天豪,他配吗?”

尹含若脸沉了下去,不过这次她不是恼刘琰波,而是韩阳。

再怎么说,他刘琰波也是我尹含若的老公,你韩阳当着我的面这么冷嘲热讽,我凭什么给你好脸色看?

尹含若盯着韩阳,质问道:“韩阳,那么我问你,你凭什么说我老公吃软饭,就算他是吃软饭,那也是我乐意,谁给你脸来说他了?你配吗?”

老婆大人,霸气啊!

第一次啊、第一次啊……

要不是在场人多,刘琰波恨不得跳起来在尹含若脸上亲一口。

又是“你配吗?”

韩阳气疯了,失去理智般大吼道:“我配吗?尹含若,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你还真以为所有人都把你当女神一样供着吗?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不过也就是一只破鞋。”

当“破鞋”两个字一出韩阳口,刘琰波身上猛然迸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

啪、

胡蝶一巴掌抽在韩阳脸上,将其抽飞,随后拍了拍手道:“刘先生,我这叫受你之托,忠你之事。”

“谢谢。”

话音未落,刘琰波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两米开外的韩阳面前。

啪、

刘琰波抓住韩阳捂住脸颊的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右脸上:“这一巴掌是替我老婆打的,我让你敢骂她。”

啪、

刘琰波再反手一巴掌抽在韩阳左脸上,声音冰冷道:“这一巴掌是替清梦姐打的,我让你敢对她动坏心眼。”

砰、

刘琰波最后一拳砸在韩阳口鼻上,冷笑道:“这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你以为在我酒里下催、情、药就能让我热血沸腾吗?”

对上官清梦动坏心眼?

给刘琰波酒里下催、情、药?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上官清梦和尹含若已经快气到爆,她们只恨自己手里没有一把刀。

刘琰波松开已经昏死过去的韩阳,起身走到尹含若面前,温和道:“你刚刚问我怎么一回事,现在这就是答案,你信吗?”

“我信。”尹含若毫不犹豫地点头重复道:“我相信你。”

尹含若是还不够了解刘琰波,但她知道,他绝不会像韩阳说的那样在背后诋毁别人,他也不可能撒酒疯。

尹含若更知道刘琰波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对别人动手的主要原因从来都不是为了他自己,至少她知道的都是这样。

况且,他们是夫妻啊!

刘琰波笑了,心里如释负重,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原来也需要尹含若的相信和认可。

刘琰波看着尹含若,微笑道:“我们回家吧?”

“嗯。”

尹含若像一个夫唱妇随的贤惠妻子一样,乖巧地点了点头。

“刘先生,你还不能走。”陆天豪挡住去路,又问道:“刘先生,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刘琰波停下脚步,淡笑道:“你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你有证据吗?”陆天豪又问道。

刘琰波回头指了一下超子分给他的那两瓶酒,说道:“你可以让人拿着那两瓶酒去做个化验,看有没有被下过药。”

“陆总,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陆天豪还是摇头,坚决道:“不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作数,在此之前,你不可以离开这里。”

“所以你想拦我?”刘琰波眯眼道:“陆大少爷,你认为你拦得住我吗?”

嚣张吧?

确实很嚣张。

刘琰波这嚣张的口气倒是成功地激起了陆天豪心中的怒气,也激怒了那个嗓门很大的老头子。

老头子向前走了两步,把陆天豪护在身后,冷淡淡的说道:“年轻人,你想去哪?问过我这个老头子了吗?”

我们要回家……

刘琰波的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了。

电话是潘羽衣打来的,刚一接通,就听她急促的说道:“刘琰波,海大学校出事了。”

电话来得突然,事情更突然……

第一百四十九章 林雪被挟持

海大学校出事!

潘羽衣却打给了无官无职的刘琰波,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其中牵扯到林雪。

想到林雪,想到那个天真善良的傻丫头——

刘琰波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潘羽衣这次没有卖关子,简洁明了道:“一个小时前,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份子持枪闯进了海大,并挟持了两个班的学生做人质,你妹妹所在的那个班就在其中。”

轰~

刘琰波心境猛然炸裂,一股如洪荒猛兽般汹涌的杀意瞬间从他身上喷涌而出。

什么是逆鳞?

这就是他刘琰波真正的逆鳞之一,谁敢碰,谁在他心里就已经是死人。

杀意如狂潮,肆意地席卷着整个酒会现场,就算是没有经历过生死拼杀的普通人都觉得这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压抑到让人有窒息的感觉,而挡在刘琰波面前的那个老头子和陆天豪、甚至是离得稍远一点的胡蝶几乎是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这股杀意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恶魔,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沉淀之后,它荒凉到毫无生机,让感受到的人甚至觉得连可怕、恐怖一类的词都已经无法形容其万一。

什么是死亡?

眼前的这个人本身就是死亡吧?

桀桀~

刘琰波忽然发出一阵极为诡异的笑声,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一样,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

话音刚落,他一步踏出。

这一步,犹如踩在酒会现场其他人的心脏上,给他们一种这片天地仿佛就要崩坏的感觉,可怕到让人崩溃。

那个挡着去路的老头子额头上冒出一颗颗如豆子般大小的冷汗,在这片如暴风骤雨的杀意中,他感觉自己就像汪洋中的一叶小舟,即将被完全吞没。

面对着刘琰波这压迫性的一步,老头子急忙又退了一步,退到和陆天豪并肩而立。在这股杀意面前,他此刻竟然忘了他本该护主的职责,声音哆嗦道:“你想干什么?”

刘琰波微微抬眸,他眼中有一抹诡异而妖艳的血红正在慢慢吞噬着他那已经变成死灰色的眼珠,嘴里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天地间,杀意越来越浓。

老头子还没有做出反应,陆天豪已经先一步让开去路,他让开时的脚步甚至有点踉跄,脸上也再无之前翩翩贵公子的风采。

出国四年,陆天豪不止是留学镀金,他还经历过不止一次的生死考验,也不止一次亲手杀过人,可他以前从未感受到过这么强大的杀意。

还有,就算是在死人身上,陆天豪也从没有嗅到过此刻如刘琰波身上这么浓重的死亡气息。

他怕了,尽管他心里不想承认这一点。

老头子的反应慢了一拍,可等他反应过来时,似乎已经太迟了,因为他看见刘琰波正慢慢抬起的右手。

那是一只并不宽厚的手,那惨白修长的手指看上去似乎没有一握之力,却散发着森然如黄泉白骨般的气息。

这只手会有多可怕?

老头子很庆幸,庆幸他自己今晚似乎已经没有见到这只手的可怕之处的机会了。

就在刘琰波的右手抬起时,有人突然抓住了他这只手。

尹含若无法感觉到那股犹如实质的杀意,但她知道,刚刚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了刘琰波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因为自结婚以后,她从未见过他现在这番模样——

他的眼珠变成了死灰色,眼白却泛起了一抹诡异而妖艳的血红,原本红润的脸庞几乎在瞬间呈现出一种如死人般的惨白,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他浑身上下一样,看不到任何一点生机……

尹含若的手抖得厉害,因为她在刘琰波手上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她心里很害怕,却又紧紧地抓住那只手不愿松开:“刘琰波,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好害怕。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琰波慢慢偏过头看向尹含若,他这个动作如刚刚恢复知觉般僵硬。

他看着她,一眼言尽——

你是这里唯一敢阻止我的人,也只有你能,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刹那间,那股肆意席卷的杀意如遇鲸吞龙吸般灌入刘琰波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右手又慢慢垂了下去,眼中那抹即将吞噬掉眼珠的血红也极速褪去……

刚刚,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尹含若由抓改牵,十指紧扣,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刘琰波。”

刘琰波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摇头道:“我没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去路已经无人再挡,那个反应慢一拍的老头子也在尹含若抓住刘琰波的手时闪身让开,在刚刚过去的一两分钟里,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就好像一只落水的老狗,样子狼狈不堪。

老头子知道这很丢脸,陆天豪同样也知道,可他们心里现在实在是提不起勇气再去阻挡刘琰波,那怕那股恐怖如斯的杀意已经寻不到一丝踪迹——

他们知道,没有经历过生死拼杀的人会嘲笑他们,但有过他们那种经历的人会理解,理解他们在这片刻的软弱。

刘琰波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尹含若的手快速离开了酒会现场,除了上官清梦,没有人敢跟上去那怕多说一句话,就连胡蝶想说的那句“再见”都只是在嘴里打了个转,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

尹含若被刘琰波牵着一路小跑,跑进电梯,跑到停车场。

一上车,尹含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刘琰波,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刘琰波没有再避而不答,咬牙道:“丫头出事了,有人持枪闯进了海大,挟持了她。”

啊~

尹含若和上官清梦同时捂住嘴,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们终于明白刘琰波刚刚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可怕,尹含若甚至觉得,要不是自己及时拉住,那个挡路的老头子有可能在下一秒就会被掐断脖子。

尹含若知道,为了林雪那个丫头,刘琰波真的会百无禁忌……

夜色下,一辆奔驰车如闪电般飞驰着、咆哮着,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逆行了多少条道,最后冲进了紫竹苑。

一下车,刘琰波疯了般冲进十三号别墅,冲上二楼,冲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砰、

在房门猛然被关上的那一瞬间,那股被他强行压制回去的杀意再次爆发出来,比之前更猛烈、更荒凉……

黑暗中,一双完全猩红如血的双眼猛然睁开,闪烁着诡异妖艳的光芒。

第一百五十章 老人和朱雀

在国际上,华夏一直被视为社会环境最安稳的国度之一,也被全世界的雇佣兵和恐怖、组织视为禁地,不到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什么人敢擅自闯进隶属华夏的地方。

而在社会环境极其稳定的华夏,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份子持枪闯进校园,这无疑是惊天大案。

可以说,今晚这起发生在海大的劫持事件,是华夏很多年来遭受到的最为严重的一次恐怖袭击。

是的。

从这伙人持枪闯进海大那一刻起,无论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样做,华夏给他们的定义就是十恶不赦的恐怖、分子,或者说是入侵者。对待这些人——

华夏永远只有一个政策:有来无回,虽远必诛!

在这样的政策号召下,不到半小时,警方联手军方布控全城,海大校区方圆一公里更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时间,全城皆知,举国震惊。

互联网上炸开了锅,全国媒体争相报道,就连很多海外国家也选择了在第一时间关注……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华夏官方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海市官方在距离海大校门百米外的地方设立了临时的现场指挥中心,上至海市市委书记和警备司令部司令,下至负责这片区域的派出所所长,都是这个临时指挥中心的成员,他们共同探讨着营救方案,也只能探讨,因为怎样执行这次营救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事情……

…………

京市。

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办公室里,有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还有两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

老人正坐在办公椅上看一份文件,大约看了五分钟后,他抬眼看向其中一个中年人,问道:“你对这套营救方案有信心吗?”

“有。”被问到的中年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们都是共和国最优秀的战士,我相信他们。”

老人点了点头,起身道:“好,这套方案我批准了,让他们去执行吧。”

“是!”

“等一下。”

中年人刚要离开,老人又叫住他,郑重道:“你记住,这次营救无关国家体面,而是我们该给人民的一个交代,只许成功。”

唰、

中年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朗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中年人离开办公室后,老人又重新坐了下去,紧锁的眉头仍然没有丝毫舒缓。

嗡嗡~

就在这时,有手机的振动声在老人身上响起,不是特别响亮,可在这间安静的办公室里却清晰可闻。

当老人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已经脱离时代的老式按键手机时,剩下的那个中年人和青年人皆是脸色一变,他们的脸色变得很复杂,让人看不出是喜还是忧。

他们对这个手机有很深刻的印象,因为每当老人要用到这个手机时,无论是谁,都要远离他身边。

果然——

只见老人挥了挥手道:“你们俩先出去吧。”

“记住,无论是谁来,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放进来,你们也不用进来通报。”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关好门后,青年人就说道:“赵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爷子的那个手机已经超过三年没有再响起过了吧?”

赵哥点头道:“准确的来说,是三年零两个月,老爷子都没有再用过那个手机。”

“也不知道是谁,能让老爷子这么重视。”青年又道:“我听夫人说,只要老爷子用到那个手机的时候,连她都必须回避。”

闻言,赵哥调侃道:“怎么,你小子嫉妒了?”

青年连忙摇头否定,解释道:“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只是好奇,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确实有一点。“赵哥喃喃道:“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

等办公室里再无旁人的时候,老人这才接通电话,他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用手指在手机的话筒旁轻轻地、有节奏地敲了三下,直到听到手机那头也传来两声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声——

老人紧锁的眉头瞬间有所舒缓,原本威严的气场也变得温和了许多,就像一位慈父接到了在外漂泊的游子打来的电话一样,声音里透露着思念和一点点责备:“朱雀,你这一走,就是三年多啊~”

“我知道。”手机那头传来一把淡淡的、有些低沉的声音。

三年多时光如流水落花一去不复返,当老人再次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后, 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竟然有点小激动,絮絮叨叨道:“朱雀,温老很想你,我也很想你,要不是咱们有言在先,我们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去看看你,看看你有没有长高一点、长胖一点,看看你是不是适应现在的生活。”

听完老人的话,朱雀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听到他说道:“老爷子,我说过,只要你和温老还在,我就一直都在。”

……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足足有五分钟。

五分钟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概念,但此刻要是有熟悉老人的人在场,他们一定会吃惊到难以置信,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现在这种情况。

五分钟后,朱雀话锋一转,稳稳道:“老爷子,今晚海大发生的事,我来处理。”

海大一百多名师生被劫持一事,已经引起全国人民的重视,国际上也是尤为关注,营救队也正在火速赶往现场,老人也刚刚批准了一套营救方案。

答应朱雀,那就要更改命令?

老人没有犹豫,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只有一个。”朱雀淡淡道:“我会用灯灭枪响做号令,你们原先安排的营救队要在得到号令之后第一时间冲进去,冲进去对所有的歹徒补枪,无论死活,一个都不能落下。”

“事后,要大力宣传是营救队击毙了所有的歹徒,不管是什么人问起,他们自己也只能这样说。”

这是什么鬼要求?

老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并不惊讶,只是说道:“你现在是国之朱雀,还要这样吗?”

“嗯。”

沉默半晌后,朱雀回道:“老爷子,人民需要英雄,但我不是,也不能是,无论我是用那一个身份。”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一会就回来

当刘琰波开着车一路狂奔到海大时,劫持事件已经发生了接近两个小时。

海大校区方圆一公里都已经被全面封锁,私家车根本进不去,也没人敢进去,据说市委书记已经通过媒体向广大民众下了死命令,谁敢擅自闯入,警方可以在第一次警告无效后直接开枪击毙。

这是一道听上去很无理的命令,但却也是一道有必要的命令,毕竟——

安逸生事端。

没有这道命令,保不齐就会有那些个喜欢花样作死、或者是想出名想疯了的人偷偷往里溜,甚至偷偷搞个现场直播啥的。

刘琰波即不喜欢花样作死、也不想出名,自然不会不管不顾地开着车横冲直撞进去,尽管他心里焦急如焚。

当然,刘琰波之所以没有选择硬闯的主要原因是听说了在半小时前,歹徒已经向海市官方提出了他们的条件——

这种时候,有条件是好事,至少可以证明被劫持的师生暂时不会有生命安全,因为他们是歹徒唯一的筹码。

刘琰波把车停在了离校区一公里以外的一家咖啡店门口,这里是他和潘羽衣约好的见面地点。相比于一公里以外其它地方人为满患的情况,这里冷清了许多,毕竟这里看不了热闹。

潘羽衣比想象中来得慢了许多,大概有十分钟左右,她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开副驾驶道:“跑死老娘了。”

换做平时,听到她这句话时刘琰波说不定会调侃一下,不过今晚他是没这个心情,开门见山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人质有没有伤亡?”

车子里有一股很奇异的香味,是潘羽衣以前从没有闻到过的香味,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缓了几口气后,摇头道:“除了歹徒刚闯进去时杀害了两个学校的保安以外,暂时没有其他伤亡,不过情况不容乐观。”

刘琰波顺手递过一瓶水,皱眉道:“什么意思?”

潘羽衣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半小时前,歹徒打来电话谈判,要求我们立即释放上次在海市被抓获的买卖器官的人,也就是暗流的那个太子爷,上头没同意,决定采取强攻。”

闻言,刘琰波彻底炸了,额头上青筋暴起,吼道:“为什么不同意?”

“没办法同意啊。”潘羽衣摊手道:“那家伙在被关押到东南军区后不久就被秘密处决了,估计这会尸体都长蛆了,你说怎么换?”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已经表面上做出妥协,争取到了四个小时的时间,上头也派遣了一直专业的反恐救援队下来,他们正在往这里赶,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潘羽衣安慰道:“你妹妹会没事的。”

不用担心?

你看我现在像是能做到不担心的人吗?

听着潘羽衣这毫无底气的安慰,刘琰波心里恨不得连她一起掐死算了,不过他现在也懒得去计较这些,没好气道:“潘大队长,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潘羽衣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图纸,疑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这海大的平面布置图干什么?”

刘琰波接过图纸,边展开边问道:“歹徒有多少人?人质被关在哪里的位置知道吗?”

不得不说,咱潘大队长确实有胸大无脑的嫌疑,明明刘琰波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倒好,手指着图纸上的某栋建筑先回答道:“这是海大的图书馆,在二楼左手边的走廊尽头有一间放映室,只有一道门进出,易守难攻,人质就被关押在那里面。据没有被挟持的其他学生说,歹徒一共有二十五个,但他们并没有都留在这放映室里看守,而是分出了一部分人出来占领这栋楼周边的制高点观察情况。”

“这又不是在拍电影,编剧能把每个歹徒都设计得跟弱智似的。这帮人又不傻,当然不可能全守在那间放映室里。”刘琰波在图纸上连续指了四个位置,说道:“他们至少会分出四组人占领这四个位置,因为这里的视野最好,如果配有夜视仪,他们在这里甚至可以观察到你们警方在校外的一举一动。他们这四组大概会是两人一组,而且每一组都会带着至少一个人质在身边,以防不测。”

惊了!

潘羽衣彻底惊蒙了,惊讶于刘琰波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段分析,就像他亲眼所见似的。

刘琰波刚刚这一番分析潘羽衣来之前也有听其他人说过,不过那可是由多位刑侦专家和反恐专家用超过半小时的时间分析出来的结果,虽然专家们分析的更加详细一些,但大体意思上都不尽相同啊!

这家伙是哪里窜出来的妖怪吧?

潘羽衣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潘羽衣,声音微抖:“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琰波将图纸重新折好还给潘羽衣,扭了扭脖子道:“因为暗流的人都是杀手出身,而且个个都是优秀的杀手。一个优秀的杀手之所以优秀,不是因为有多会杀人,而是懂得爱惜自己的性命,在任务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时,都能尽力做到让自己全身而退。”

他了解杀手,就像了解他自己一样。

说完,刘琰波点上一支烟,随口问道:“怎么,难道我猜对了?”

“你确实猜对了。”潘羽衣点头道:“我们有专家做出了相同的猜测,不久前也验证过了,你说的那四个位置确实有人,都是两人小组,每组带着两个学生做人质。”

闻言,刘琰波不仅没有为自己的分析正确而感到高兴,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喃道:“看来这是一个陷阱啊。”

刘琰波的声音很轻,不过潘羽衣还是听到了,不由皱眉道:“这是陷阱?你什么意思?”

这女人耳朵这么好使?

刘琰波心里也是一惊,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意思,你听错了。”

好声好气问你不说是吧?

潘羽衣眉毛一挑,直接拔枪,顺手连保险都打开了,指着刘琰波威胁道:“说不说?你要不说清楚,老娘一枪崩了你。”

我去!

你这女人疯了吧?

刘琰波举手求饶道:“大姐,我说还不成吗?不过你先把枪放下行不?”

“算你识相。”潘羽衣关掉枪的保险,不过没收回枪袋。“说吧。”

刘琰波急忙抽了口烟压惊,吐气道:“这不明摆着嘛,连你们都能分析出来,并还让你们轻易地就做了验证,这四组人能不是陷阱吗?”

“我猜除了这四组人,他们外面至少还隐藏着两个两人小组,而且人质很有可能已经被分开关押。”刘琰波冷笑道:“他们就是在等着你们强攻,因为他们很清楚,不让你们吃一次亏,你们绝对不会乖乖就范,更不可能让他们有机会活着离开海市,离开华夏。”

潘羽衣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这四组人其实是故意暴露给我们知道的?”

“嗯。”刘琰波点头道:“不止是这四组人,连那个放映室的关押点都是。”

“做杀手,要想活长久一点,除了要学会爱惜自己性命以外,还要有自知之明。他们知道今晚这样做无疑是在向整个华夏宣战,他们更清楚你们有强攻进去的能力,所以那四组人和放映室里关押的人质都是为迎接你们的强攻做的准备。”

“这些地方你们一定会攻下来,那四组人和那间放映室里的歹徒也会被你们全部击毙,关在放映室里面的人质也会被你们解救出来,但我敢打赌,那里面一定不会关押着全部的人质。”刘琰波眯眼道:“等你们发现时,也就是他们杀戮的开始。”

“到时候他们一口气杀掉十几二十几个学生时,你认为效果会怎样?你们还有资格和他们谈判吗?还敢耍花花肠子吗?”

“说到底,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你们在第一次谈判后就会放人,他们大概也能猜到这四个小时不过是你们拖延时间的借口罢了。”

刘琰波说了很多,潘羽衣是越听越心惊胆战,要真像他说的这样,后果不敢设想啊!

潘羽衣真急了,抬脚就要下车,刘琰波连忙拉住她:“潘大队长,你这是要干嘛去?”

潘羽衣一甩手,却发现没有甩开刘琰波的手,没好气道:“当然是去向上级汇报啊。”

刘琰波翻了个白眼,同样没好气道:“大姐,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你拿去跟那些官老爷讲,人家能有时间理你?”

潘羽衣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有点胸大无脑,所以在大事件面前还是挺听劝的,这不,被刘琰波这么一说,她还真有些迟疑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啊?”

“等呗。”刘琰波叼着被抽得所剩无几的香烟,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低估了他们,他们也低估了华夏,只不过你们的低谷可以挽回,他们却没有机会了。”

“真的?”潘羽衣问道。

“真的。”刘琰波点了点头。“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潘大队长吗?”

前面那句倒是可以信信,后面这句怎么听都像假话吧?

潘羽衣心里跟明镜似的,噘嘴道:“你个臭男人,骗老娘的次数还少吗?”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要海大的平面布置图干嘛,赶紧解释解释。”

潘大队长终于想起了她的第一个问题,不过刘琰波压根不买账,打马虎眼道:“当然是为了帮你分析啊,我还不知道你潘大队长,你只适合冲锋陷阵,不善于用脑分析。”

“你看,现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了吗?”

理是这么个理,事也是这么个事,不过听着怎么更像是在骂人呢?

你妹的,这货就是在骂我啊!

潘羽衣暴怒,抬手就是一顿猛锤:“臭男人……”

只是——

锤着锤着,天怎么突然这么黑了?

隆隆~~

那是直升机的声音,看来上头派来的营救队已经到了。

刘琰波看着昏睡过去的潘羽衣,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无奈道:“潘警官,比起被所有人怀疑,不如就让你一个人继续怀疑我吧!”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轻轻道:“我一会就回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十秒定成败

九月深秋,天凉肃杀。

无论是海大学校里面,还是校外方圆一公里内的地方,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仿佛白昼天一样。

只是——

不是所有的黑暗都能被点亮,夜晚终究是夜晚,黑暗才是它本来的面貌,就像是被分类的人一样,了解杀手的通常也是杀手。

夜色下,一道已经分辨不出是人还是鬼的影子在极速抵近海大校区,这条影子真的更像鬼而不是人,因为他每一次落脚点都是灯光照耀不到的黑暗深处。而当他每一次离开黑暗时,也就是他消失的时候,没有影子,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从未出现在灯光下一样。

在这道影子在这一公里的距离内闪现了大概十几次以后,一阵微风吹过,吹落了海大校区内某棵榕树的几片叶子,叶子落地的时候,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黑色的棒球帽压得很低,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边脸,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和黑色的鞋子,还有一双黑色的手套,除了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以外,这个人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了黑暗中——

刘琰波。

一个更适合生活在夜色下的人,因为他就是黑暗。

海大学校占地面积约244万平方米,建筑面积约200万平方米,而且现在这里的每一栋建筑里的灯都是开着的,如果没有得到大致的情报,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歹徒隐匿的位置。

刘琰波不是鬼神,他不可能在两个小时左右找遍整个海大校区,这也就是他冒着被怀疑的风险找潘羽衣的主要原因。

榕树上,刘琰波并没有再急着向那座关押着人质的图书馆抵进,他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静静听着四周的动静——

有风声,也有叶落草动的声音,还有虫鸣鸟语……

在确定四周数十米以内都没有其他活人的动静以后,刘琰波缓缓睁开了双眼,消失在这棵榕树上,再出现时,他已经置身在一片假山后的阴影中。

消失……出现……消失……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后,刘琰波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那座图书馆里,他现在最首要的任务是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

如果人质真的已经被分开看守,解救起来会棘手很多。

大概是歹徒人手不足,除了二楼那间放映室外,刘琰波基本将整座图书图书馆都看了一遍,却连人影都没看见一个。

放映室门口没有歹徒把守,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刘琰波可以轻易向那里靠拢,坏消息是这看上去真的越来越像一个陷阱,或者说是诱饵。

放映室只有一道门供人进出,但门上有气窗。

刘琰波像一只壁虎一样,他整个人都贴在天花板上,通过那个气窗察看放映室里面的情况。

他确实猜对了——

这间放映室里只关押着三四十个学生,看守的歹徒也只有六个。

刘琰波没有闯进去,但也没有立刻离开去寻找其他人质关在哪里。

这间放映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但终究还是有门缝,刘琰波的听力极好,在天花板上又趴了两分钟左右以后,他听到了一个规律,里面的歹徒有对讲机,每隔五秒会响一次,一共会响七次,而且每一次响起时都是不同的人在报告“安全”。

对讲机响了七次,也就代表着至少有七组人分别隐藏在不同的位置,加上这间放映室里的六个歹徒算一组,一共就是八个小组。

刘琰波看了眼手表,确定时间。

现在是晚上十点三十三分,离海市官方和歹徒说好的四个小时已经只剩不到一个半小时,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这二十五个已经分散成八个小组的歹徒。

根据潘羽衣的情报,着八组人中有五组人的位置已经能确定,只需要再找到其他三组人就行。

好在——

刘琰波追踪找人的本事向来不错,大概花了二十分钟左右,其他三组人就被他一一找到。

图书馆后面有一个荷塘,荷塘左边有一片桦树林,有一个两人小组就藏匿在这片树林里的一座凉亭里,身边带着两个被绑着手脚堵了嘴的人质。

桦树林向南约摸三十米的地方有一间小礼堂,里面有七个歹徒看押着剩余的大部分人质,林雪就被关在这里。

礼堂向北约摸二十米的地方有一栋高五层的教学楼,楼顶上也趴着一个两人小组,同样也带着两个人质。

……

六个两人小组是十二人,两个看押人质的地方分别有六个歹徒和七个歹徒,也就是十三个看守。

二十五个歹徒已尽数找到,刘琰波知道,自己是时候准备动手了。

出于私心,刘琰波决定将那间小礼堂作为第一个目标。

大概是为了方便隐藏在户外的八个小组行动支援,尽管学校里的所有的建筑都亮着灯,但校区内的路灯却没有亮几盏,这倒是让刘琰波的行动也方便了许多。

借着黑夜的掩护,刘琰波再一次摸回到关押着林雪的小礼堂。

刘琰波将自己的身体缩在礼堂前的排水沟,行动前,他必须保证一切都会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去发展,不容有半点闪失。

九月,天气早已转凉。

水沟里的水也很凉,而且味道并不怎么好闻,可刘琰波就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面,任由冰冷的流水侵湿衣服,刺痛皮肤……

他在等,等礼堂里面的人用英语说那一句:安全,同时也在做最后的计算。

如果把礼堂的歹徒编号为第一组,那么趴在那栋五层楼上的二个狙击手就是第二组,桦树林里的是第三组……放映室里的是第八组。

歹徒从第一组开始,到第八组结束,这一轮下来至少需要四十秒。再从第八组开始,到第一组结束,这又是一轮,还是四十秒左右……

这个方法很缜密,但也是最大的纰漏,因为太过规律。

按这个报法,第一组的歹徒报完一次安全后,至少需要等八十秒后才能轮到他们报第二次。不过他们按这种规律性的顺序来报安全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第七组报完就是第八组,而第八组报完又是第七组,也就是说在解决这两组的时候,必须要在十秒钟以内完成,一旦超过,放映室里的人质就全部要死。

第七组和第八组的距离是最近的,只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不过这两组也同样待在两栋不同的楼房里,一组在图书馆的二楼,另一组却在另一栋楼的十五层,解决这两组能用的时间最短,难度却最大——

十秒定成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不起

“安全”。

第二组刚报完,刘琰波猛然睁开双眼,原本漆黑的眸子再度变成了死灰色,但这次没有那种诡异而妖艳的血光闪烁。

五、四、三、二……

刘琰波腰部一发力,背部像装有推射器一样从排水沟里弹射而出,收缩了一半的身形也在刹那间恢复原样,很显然,他的缩骨功已至化境。

在离地约有十公分的时候,刘琰波在空中一个翻身,左手顺势拍向地面借力,整个人如同一支贴地飞行的利箭一样朝小礼堂射去……

一!

“安全”。

第一组的歹徒话音刚落,礼堂的门突然开了,一股劲风带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刮了进来,还没等他们看清楚那黑影到底是人还是鬼,七道寒芒已洞穿了他们的太阳穴、咽喉、又或者是心脏等要害部位。

寒芒洞穿了歹徒的身体后,有的扎进了墙壁中,有的落在了地上……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武器,只是很普通的七颗钉子。

七个歹徒,七颗四寸长的洋钉——

这是开始。

七个歹徒的生命气息瞬间流失,他们已经死了,可眼睛还睁大着不愿意闭上,因为到死他们都没有看清楚那条黑影到底是人是鬼,他们死不瞑目。

“嘘!别出声,我去救你们其他的同学。”

话音还没有完全扩散开来,刘琰波的人已经消失在小礼堂之中,只留下了一片正在慢慢飘落的叶子。

三秒钟过后,五秒钟过后,被关押在礼堂的六十名学生和三位老师终于反应了过来。

“……”

有抗压能力较差的学生想用尖叫声来发泄一下,却被旁边的人立刻捂住了嘴,只发出一阵“呜呜”声;

也有的人想跑,不过刚站起来就被他们身边的人纷纷拉住……

“同学们,大家都待在原地不要动,也不要弄出声音来,刚刚那个人说了,还有其他同学没有救出来。”一个身体健壮、看上去像教体育的男老师小声嘱咐道。

“老师,你刚刚看清楚那黑影到底是人还是鬼了吗?”

“没看清楚。”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一定是人,你们是受着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别瞎说什么封建迷信。”

“我才不管他是人是鬼呢,就算是鬼也是一只好鬼。”

“对对对,就算是鬼我也想嫁给他。”

“你嫁给他?万一人家也是女的怎么办?”

“女的怎么了?女人和女人之间就不可以有爱情吗?”

“就是。小影说的对,你们男人就是肤浅。”

……

脱离了危险的师生们七嘴八舌的小声讨论着,大概是有灯光、人又多,他们竟然都不再害怕,那怕有七具歹徒的尸体就倒在周围。

林雪蹲在几个学生中间,她陷入了沉默当中,神色看上去很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还未褪去的恐惧……还有一点点疑惑。

别人不知道那黑影到底是人还是鬼,可林雪知道那一定是人,因为她觉得那黑影有些眼熟。

“小雪,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傻了啊?”有女同学问道。

林雪摇了摇头,笑了笑道:“没有啊,我在犯花痴呢。”

刘大哥,是你吗?

……

刘琰波来去如电,他时而飞奔,时而腾空跃起……短短三十秒钟左右,他已经顺利地解决了六个小组的十七名歹徒。

还有两个小组,只剩十秒钟。

第七组歹徒在一栋教学楼里的第十五层,刘琰波人却还在水平距离三十米开外的地方,他在这里刚刚解决了第六组歹徒。

一秒、两秒……

刘琰波的身影划破夜空,中间一个起落,他人已经到了第七组歹徒所在的教学楼后面,脚刚一碰地,整个人又已弹起……

三秒、四秒……

刘琰波如猿猴般不断在窗台或者外置空调机上借力跃起,光速般跃上了十五楼。

“安全。”

第七组的歹徒刚报完,刘琰波已经出现在这间储物室的门口,只是——

他还是来迟了。

一名歹徒正光溜着下身趴在一名女学生身上,嘴里有着让人听了就觉得恶心的淫、贱笑声。

“该死!”

刘琰波直冲冲地朝两名歹徒掠去,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再用钉子,一把寒光闪耀的水果刀已经从宽大的衣袖中滑落到他手里。

“你……”

那个正趴在窗户前观察情况的歹徒只说了一个“你”字,声音就已戛然而止,他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处,可鲜血还是从指缝间不断飙射出来……

放哨的歹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动眼珠,只看到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当中的人正用一只手抓住他那个还在享乐中的同伴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水果刀——

这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映像。

剩下的那个歹徒被拎了起来,离开了那名女学生的身子。

刘琰波出手如电,第一刀直接切断了歹徒的下体,第二刀刺进了歹徒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的嘴里……

刘琰波连扎了七八刀以后,这名歹徒已经面目全非,可他还没有死,还留有一口气。

歹徒的鲜血喷洒在那名刚刚被侵犯过的女学生身上,大概是鲜血刺痛了她的眼睛,那原本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先是恐惧、然后是绝望……

在短短的一瞬间里,这名还是花样年华的女学生仿佛经历了人世间所有的痛苦,最后只留下了无尽的仇恨。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还年轻,未来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她的亲人、朋友也正在等着她平安归去,一个还在花季的女孩不应该被仇恨所湮灭。

刘琰波脱下自己的风衣盖在了这名女学生身上,温柔道:“你要好好活在每一个明天的阳光下,你今晚的噩梦,我会将他们全部打入地狱。”

“相信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这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春风一样温和,却又透露着无比的坚定。

女学生充满仇恨的目光慢慢聚焦到眼前这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当中的男人身上,她只看得清他的双眼——

这是一双灰色的眼睛,却清澈明亮,就像天上的星光一样,能指引着人找到正确的方向。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很想哭,甚至有点怨恨,但至少在这一刻,她心里已经没有了仇恨。

女学生突然坐起,用双手紧紧环抱住刘琰波的脖子,她趴在他肩上哭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

刘琰波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剩下满嘴的苦涩。

如果自己早点来,如果自己做到更快更好更周到,如果把这里当成第一组,如果……

结果应该会不一样吧?她应该会少受一点苦吧?

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时光也不会再倒流,刘琰波现在只知道自己确实来迟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杀光所有歹徒,并对这名女学生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亏欠你的,我一定帮你去讨回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该走了

在人生的旅途中,每个人都会相逢许多匆匆过客,每一次相逢都会有着或多或少的故事,有的只是浅浅一笑,也有的会是三言两语,还有的会在彼此心中刻下最深刻的印记……

对于这个今晚已经受尽屈辱的女大学生来说,刘琰波也是她人生旅途中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她甚至看不清楚他的全貌,更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于她而言,这个印象最模糊的过客也许会是她这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那个人,也许在未来某个午夜梦回的夜晚,这个黑色的身影依然会为她驱走脑海里所有的噩梦。因为——

他的肩膀是那么的结实可靠;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善意;而他的眼中除了自责和心疼以外,清澈的再无其它色彩。

这个陌生的男人,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他的那一句“对不起”告诉了她,今晚的一切不应该由她来背负,而是该由他来替她承担,也该由那群人渣来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

刘琰波也任由这个哭泣的如同孩子般的女学生紧紧抱着自己,他甚至伸出了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已经不再像石头一样冰冷坚硬,也许他现在终于活的像一个人了吧?

“安全。”

第八组歹徒的声音这时候在对讲机里响起,预告着只剩五秒。

“糟糕!”

刘琰波只能无情地挣脱女学生的手,朝窗口窜去,但还是给她留下了一句:“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啪~

窗户直接被撞碎,时间已经不够,刘琰波无法再在窗台上借几次力下这十五层楼后再上对面图书馆的二楼,因为他刚刚挣脱那个女学生的手时并不果断强硬,已经花了至少两秒钟。

刘琰波人在空中,在一窜之势力尽以后,他用左脚踏右脚再次借力,整个人顺势抱着一团,在空中极速翻滚下坠,朝图书馆二楼的一扇窗户上砸去。

这是最节省时间的办法,却也是最危险的办法,因为就算他刘琰波身手再不凡,这会他是不可以卸掉这下坠的势和砸出去的力,不然一定会耽误时间,可现在的他,那怕连一刹那的时间都不能再耽误——

刘琰波在拼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拼过命了。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在不久之后只能用身体硬抗住砸进图书馆二楼的冲击力。为了节省出更多的时间,那怕是在落地的时候,他不能用技巧在落地之前卸力,更不能用往日所学去阻挡落地后的前冲之势。

一秒、一点五秒……

啪、

刘琰波斜斜地撞进了图书馆二楼的窗户里,眼看就要砸到地面时,他依然没有动作和调整,因为这样做会耽误一瞬间的时间。

砰、

咔嚓、

就在刘琰波的身体砸在走廊上的水泥地上时,这两种声音同时响起。

由于他是斜着砸进来,身体又抱成了一团,大部分的冲击力都被左手承受,这时候响起的“咔嚓”声也不知道是代表着左手脱臼了还是断骨头了。

巨大的冲击力下,刘琰波鼻子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有鲜血渗出,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

落地后,他强忍着左手的剧痛,任由砸下来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前冲去,就在这股冲击力达到极致时,他左脚在地上一点,朝放映室扑去……

刘琰心里很清楚,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刚刚从窗户上撞进来时发出的巨大声响一定会被放映室里的歹徒听到。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优秀的杀手从听到声音到做出反应最多只需要两三秒钟。所以——

刘琰波现在只能祈祷,祈祷那六个歹徒里没有那种能在瞬间做出反应的顶级杀手,如果有,接下来可能会有人质伤亡的情况出现。

嘭、

瞬息间,刘琰波已经撞进了放映室里,就在他撞进去的同时,他已经听到一个歹徒用英语喊了一句“杀”,他还听到了刚刚那个女大学生开始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我……”

她才刚开始喊,五秒钟却已过,而第七组歹徒的那一句“安全”也不会再响起。

现在,生死全在一瞬间,只能比谁更快。

歹徒的那个“杀”字还未落,刘琰波已经完成第一次出手,他用右手打出了四颗洋钉。

噗噗噗噗、

四颗洋钉打中了四个已经完成举枪姿势的歹徒,几乎只比这四颗洋钉慢了一刹那的时间,又一道寒芒射进了第五名歹徒的咽喉,不过这一次不是洋钉,而是一把水果刀。

六名歹徒已经被解决五个,离到一瞬间大概还剩一刹那。

剩下的那名歹徒刚好是那个喊“杀”的人,他是他们这一组里反应最快的,在喊杀的同时他手中的枪已经指向了一个人质。

一刹那、

歹徒可以扣下扳机,刘琰波也有信心在他扣下扳机之前完成阻止,只是——

这世上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注定的久别重逢。

刘琰波在掠向最后一名歹徒时,他在不经意见看清楚了那个被枪指着的人质,看清楚了她的脸,他的身子不由猛然一震——

那一年,他年少懵懂,她花样年华。

他出生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那时候是一名刚上初一的普通学生。她来自很远很远的大城市,那时候是一名去山区支教的大学生。

那一年也是秋天,也是开学季,十三岁的他遇上了二十岁的她,她像姐姐一样温柔,他像弟弟一样调皮。

他还记得,除了妈妈以外,她是唯一一个因为他哭泣过的女人。

他也曾在心里暗自发过誓,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她就读的那所大学,将来去她生活的城市里守护着她。

只是命运弄人,她临走前还笑着说“弟弟,我等你哦”。可他却在那一年的最后一天丢失了自我。

那一别,就是十三年。

十三年后再相逢,韩老师,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山村里的小男孩?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可我一直都记得,记得你是我最敬爱的老师、最亲爱的姐姐,也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天使。

韩老师,真是好久不见啊!

……

在这一刹那间,刘琰波仿佛已阅尽千帆,经历了沧海桑田,回味了过去的百味人生……

砰、

子弹出膛,最后一名歹徒抢到了这刹那间的先机。

噗、噗

刘琰波已经别无选择,因为他无法改变那颗子弹的轨迹,只能用他自己的身体去挡住它。

在这同时,一颗洋钉也洞穿了最后一名歹徒的额头。

……

枪响了,灯也被关上了,放映室里的学生们在反应过来后乱成了一锅粥,而还在对面十五楼的那个女学生也快要喊完了,她喊的全部话语是:“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黑暗中,只有两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看的见她,她也能感觉到他。

“你受伤了?”她担心的问道。

他用手捂住胸口正在不断流血的枪眼,笑了笑,淡淡道:“韩老师,我该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首领的执着

海市,某座大厦里。

胡蝶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只听她说道:“首领,黑鹰他们的行动已经失败。”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后并不惊讶,只是有些恨恨道:“三个行动小组就敢宣战整个华夏,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死不足惜,可恨的是我们也会被他们的愚蠢行为所连累。”

闻言,胡蝶急忙问道:“首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呵呵,接下来怎么做?”电话里传来的一声冷笑,首领自问自答道:“接下来无论是谁再反对,我都不会允许再有人去营救卡罗,我想他也早已经被华夏官方给秘密处决了。所以以后不管是谁,要是为了这件事去海市让你协助,你可以直接拒绝。”

胡蝶点头道:“属下明白。”

“对了,今晚那个叫刘琰波的出租车司机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首领开始发问,自从把胡蝶派来海市以后,每一次通话,刘琰波这个人的近况表现已经是他的必问。

有吗?

“有。”胡蝶再次点头道:“虽然还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但属下认为黑鹰他们今晚的行动之所以会失败的这么快,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

“为什么?”首领追问道。

胡蝶现在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平稳道:“因为在黑鹰他们行动后不久,刘琰波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我不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给他的,我也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具体内容,不过在接完那个电话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想杀人,他身上的那股杀意强大到让我觉得他想杀掉所有人。根据以往的调查,刘琰波在海市生活了三年多,这种情况以前只出现过一次,就是上次黄九成的手下在天水酒吧打他妹妹林雪的时候。”

说完,她又特意补充了一句:“首领,林雪现在是江海大学的学生,也是黑鹰他们今晚挟持的一个人质。”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理由已经足够。

电话那头,首领也不再多追问什么,只是吩咐道:“既然没有证据,那你就继续留在海市盯紧这个刘琰波,不管他有什么身份,隐藏的有多深,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挖出来,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雪狼。”

“是。”

……

东南亚,新加坡境内的某处豪宅里。

“一帮蠢材!”

暗流的首领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沉默半晌后,他开始下令道:“黑方,你通知下去,营救卡罗的事情就此打住,以后任何人都不准再在例会上提起。还有,近三个月内,所有小组分散潜伏,不能接B级以上的任务,尤其是有关于华夏境内的任务,一个都不能接。”

“是。”

黑方接受了指令,却没有马上离开去传达,询问道:“首领,属下有一事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个叫刘琰波的人到底是不是雪狼?”

首领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雪茄吸了一口,反问道:“黑方,你其实是想问,我是不是和雪狼有什么私人恩怨吧?”

黑方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跟雪狼有私人恩怨,你不觉得你这个想法很愚蠢吗?你有听说过被他盯上后还活着的人吗?“首领在问黑方,但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

黑方还是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答案他们都知道——

曾经被雪狼盯上的人都已经死了,没有例外。

首领背负着双手看着窗外的黑暗,他目光如炬却更显复杂,喃喃自语道:“我跟雪狼没有私人恩怨,我是很想找到他,但这世上想找到他的人何止千万,又有几个是跟他有仇的?又有几个敢跟他有仇?”

略微一顿,首领转过来看着黑方,很认真的问道:“黑方,你知道雪狼杀过多少人吗?”

“一千二百六十四人。”黑方不加思索道:“这只是我知道的。”

黑方知道的就有一千多人,那他不知道的呢?

首领对这个数字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又问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人吗?”

杀人需要理由吗?

黑方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不需要考虑,就像吃饭要有菜才好吃一样,是必然的。

那雪狼为什么要杀人?

直到这一刻,黑方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让他自己心惊胆寒的问题,因为在他收集到的所有情报里竟然找不到雪狼当时为什么要杀人的理由,一个都找不到。

不论男女老幼、也不管国家地域、更不说好坏善恶,在外人眼里那些人是该杀的也好,还是不该杀的也好,雪狼都已经把他们杀光了,却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只为杀人而杀人?

刹那间,黑方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对于黑方的反应,首领似乎早已经预料到,淡淡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找到雪狼,想知道他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是因为恐惧,和你一样的恐惧,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人。干我们这一行,不怕死的人有很多,但谁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更不想在不经意间得罪一个连杀人都没有理由的人。”

“没有人知道雪狼是谁,也就代表着谁都有可能是雪狼。”首领叹道:“而这个刘琰波恰好又是我们现在唯一知道有可能是雪狼的人,更重要的一点,我们正在跟他结怨啊!”

他本想说正在结仇,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怨听上去比仇好一点,听上去还可以化解。

大概没有人会想到堂堂暗流首领,现在却把自己弄得像一只惊弓之鸟,说的话听上去更是可笑,可黑方却笑不出来,不是因为他不敢笑,是因为他也认为这个叫刘琰波的人真的有可能是雪狼。

黑方知道,凡是有关于雪狼的话,不论是谁说出来都不可笑,只有可怕。

倘若刘琰波真的是雪狼,暗流该怎么办?首领你又会怎么做?

黑方走了,没有把心里的疑问再问出来。

首领再次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望向遥远的东方,低喃道:“刘琰波,你到底是不是雪狼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波又起

潘羽衣睡得很沉,她现在应该是整个海市睡得最香的那个人。

刘琰波斜靠在驾驶位上有一支没一支地抽着烟,他的脸色有一些苍白,胸前的枪伤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一直隐隐作痛,而左手更是一直传来一阵阵钻心般的刺痛,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他已经检查过,手骨确实是断了。

“队长、队长,我是小赵,听到请回答。”

潘羽衣挂在腰间的对讲机又一次响起,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刘琰波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听到的第五遍了。

“队长、队长,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

噗~

小赵同志,你好歹也是一名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这么中二不好吧?

刘琰波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有点大,不仅牵痛了他自己胸前的伤口,似乎还扰了潘大队长的清梦。

潘羽衣揉着眼睛幽幽醒转过来,好半晌后才迷迷糊糊道:“刘琰波,我怎么睡着了?”

刘琰波扔掉烟头,笑笑道:“可能是你太累了吧。对了,你同事刚刚一直在呼你,还说你要是再不回去他就要报警了。”

啊~

或许是报警这两个字刺激到了潘羽衣,原本还在半梦半醒中的她猛地坐了起来,急忙问道:“现在几点了?”

刘琰波看了一眼手表,回道:“晚上十一点十五分。”

“啊!完了完了,一会老李头肯定会喷我一脸吐沫星子。”

说完,潘羽衣手忙脚乱的拿出对讲机,清了清嗓子道:“小赵、小赵,现在情况怎么样?”

沙沙~

两声噪音过后,对讲机里传来了小赵的声音,他一如既往的中二:“我的天啦!队长,你总算是出现了,我们还以为你也被哪个不长眼的歹徒给劫持了去,局长都撩袖子准备挖地三尺把你给翻出来。”

潘羽衣听得眉头直跳,对着对讲机就是一通吼:“臭小子,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小子再废话连篇信不信一会老娘回去把你嘴巴给缝上。”

“哦。”小赵贼委屈道:“队长,人质都已经救出来了,二十五个歹徒也被全部击毙了。”

完事了?

老娘不就是打了个盹嘛,这样的世纪大案就这样错过了?

“你、你说什么,人质都已经救出来了?”潘羽衣心里很气愤,也很窝火。“什么时候救出来的?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这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没心没肺不能盼点好,只是身为一名人民警察,尤其还是像她潘羽衣这样正义感爆棚的警察,她觉得自己在人民危难之际不能出上一份力,心里很过意不去。

潘大队长这突如其来的怒气估计一公里外的小赵都感受到了,急忙畏畏缩缩道:“队长,就、就在十分钟前,上头派下来的营救队冲进学校救出了所有的人质。他们行动前我想告诉你来着,可是你对讲机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啊。”

“队长,局长今晚真的生气了,你还是赶紧回来吧。”

“我马上过去。”

给小赵同志丢下这么一句后,潘羽衣转脸看向刘琰波,忍不住就是一记粉拳甩在了他右臂上,咬牙道:“刘琰波,你存心想看我笑话是吧?”



刘琰波一脑门子黑线,装傻充楞道:“潘大队长,我又怎么了你啊?”

“我睡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醒我?”潘羽衣越想越来气。“你说,你这个臭男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刘琰波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为了不让潘羽衣看见,他只好暂时别过头对着车窗外,说话倒是跟往常一样带点皮:“潘大队长,我对你能安什么心啊?天地良心,我这不是看你累的黑眼圈都出来了,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嘛。”

说完,刘琰波点了支烟,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呼~

没有吞云、只是吐雾,由于没有开车窗,烟雾在车内难以散去,不仅迷住了潘羽衣的眼睛,也很好地掩盖了刘琰波越发苍白的脸色。

咳咳、

潘羽衣被烟呛的咳嗽了两声,不满道:“臭男人,你有没有公德心啊?”

刘琰波这时才别回头来看向潘羽衣,口鼻冒烟道:“潘大队长,你同事可都在等着你,要不要我现在送你过去?”

这算是逐客令吗?

勉强算是吧。

刘琰波知道潘羽衣往后一定会更加怀疑今晚发生的一切,他也愿意面对她的怀疑,甚至为她编织一个又一个善意的谎言,但那不能是此时此刻,因为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处理自己胸前的枪伤和断了骨头的左手。

不过之所以说刘琰波这话只能勉强算是逐客令,是因为潘羽衣压根听不出来这隐晦的含义。不过她现在也确实要走了,虽说主菜已经被上头派来的营救队给收拾完了,但后续那些汤汤水水的工作还是需要她们当地警方去完成,比如为了防止歹徒还留有后手,需要加强巡逻、走访调查最近流入海市的外来人口等等。

所以——

面对刘琰波这暗怀鬼胎的提议,潘羽衣拒绝道:“老娘是没长腿还是怎么着了,用得着你个臭男人送?”

“潘大队长,你不要我送可以,但你能不能把衣服还我啊?”刘琰波贱兮兮的说道:“我可就这么一件撑门面的衣服。”

“还给你。”潘羽衣抓起滑落到她大腿上的中山装一把甩在了刘琰波脸上,嘴里还嘟囔不停。“臭衣服,臭男人…”

嘭、

潘羽衣走后,刘琰波随即驱车离开,没有再多做片刻逗留,他毕竟不是一块毫无痛觉的钢铁,虽然身上的疼痛还不至于让他不能忍,但是那滋味也确实不好受。

吱~嘎、

车子刚转过一个街道,一辆白色的雪佛兰突然冲过来挡住了去路,刘琰波急忙踩下刹车。

梆梆、

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突然走了过来轻轻地敲了两下车窗,等刘琰波放下车窗后,冷冷道:“刘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也不等刘琰波开口问话,口罩男把一个盒子丢进车里后便上了前面那辆雪佛兰,在前面引路。

刘琰波捡起口罩男丢进来的盒子打开一看,目光猛然阴沉了下去——

盒子里装着一根手指和一个玉坠。

刘琰波当然认得这个玉坠,因为这正是他送给姬如烟的那个水滴玉坠。

姬如烟被人绑架了?

刘琰波合上盒子,毫不犹豫地开车跟上了那辆雪佛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跪下

姬如烟有难,刘琰波不可能坐视不管。

一来是两人交情的确够深了,比如抛开结婚证这种实质性的羁绊来说,刘琰波对姬如烟的好感甚至比他对尹含若的好感还要多上那么一点;

二来,刘琰波曾经承诺过李梁,若姬如烟真遇上麻烦,只要他人还在,就会尽力帮忙。

刘琰波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他也很少主动去跟别人交朋友,虽然经过这三年多的市井生活以后,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市民那样市侩的过活下去,可他的性子依然比较冷漠,但这也不代表他不是一个好朋友。

刘琰波重情义,更重承诺。

对方可能也是吃透了刘琰波的性格,所以他们即不怕他不跟上、也不担心他报警,安心地驾驶着那辆雪佛兰在前面引路。

两辆车子七拐八拐后上了主干道,朝西郊老城区驶去……

这条路刘琰波走过,准确的说是他来过一次这个地方——

九爷的安乐窝。

自从九爷惨死后,这一片的民房就被警方封锁了起来,平时白天都少有人来,普通市民就算路过也跟躲鬼屋似的,基本上都是撒丫子就走,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

今晚,这里却很热闹。

还是那个小院,还是那栋醒目的民房,上下两层灯火通明。院子里有十几个威猛大汉正在喝酒吃烤串,大多数都是外国人,他们看到刘琰波进来以后纷纷起身,目光很不友善,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刘先生,请你过来还真是不容易啊。”一个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的青年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俯视着刘琰波,他脸上在笑,目光却恶毒如蛇。“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刘琰波抬头看了一眼青年,随后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淡然道:“你应该就是九爷的义子黄小余吧?”

其实,在来的路上刘琰波就已经猜到。

虽说他最近得罪的人是不少,但能把姬如烟牵扯进来的却只有杀九爷这一件事。

再一个,想替九爷报仇的人也许有很多,但有能力把姬如烟这个黑道大姐绑来的人,刘琰波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黄小余。

“看来刘先生对我已经有所了解了,那就好,这样也省的我来帮你慢慢回忆。”黄小余高高在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就像招呼老朋友一样。“刘先生,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

说完,他用英语对院子里的手下说道:“你们给刘先生让个位置,开瓶好酒。”

“刘先生,请吧。”

刘琰波没有拒绝,不过坐下来后也没有要喝酒的意思,抬眸道:“人呢?”

黄小余微微一举杯,嘴角微微上扬:“刘先生,你是看不起我吗?”

咕咚、咕咚~

刘琰波拿起刚开好的一瓶洋酒一饮而尽,抹嘴重复道:“人呢?”

哈哈、

黄小余放肆大笑两声,摆手道:“不急不急,刘先生,要不你再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样杀死我义父的吧?”

说完,他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猛然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一会我好加倍还给你。”

“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刘琰波续上一支烟,不急不缓道:“我先捏碎了你义父的右手腕骨,随后把他当成挡箭牌扔了出去,最后一剑穿心。我的出手不是很慢,他死的时候并不是很痛苦。”

“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满意,我当然满意。”黄小余冷笑道:“不过我后悔了,我不打算加倍还给你,而是要十倍奉还。”

“把人给我带出来。”黄小余用英语吼道。

姬如烟被带到了阳台上,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但身上的衣服还算整洁干净,看上去并没有吃多少苦头。倒是一旁的黑老三狼狈许多,他原本有些黝黑的脸已经变成惨白色,右手包着一块已经被血水渗透了一大半的白毛巾,很显然盒子里那根断指就是他的,更重要的是他胸前还被绑着一排炸、药。

看到刘琰波后,姬如烟没有激动到大喊大叫,也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说一句“别管我,你快走”的脑残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眼中有一些担心,但更多的是相信。

刘琰波看了看姬如烟和黑老三后,重新把目光投向黄小余,淡淡的问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黄小余眼睛在看着刘琰波,手却掐住了姬如烟的脖子。“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对她怎么样吗?因为我觉得只有你在场的时候,我才能在她身上享受到真正的快乐。”

“你看这雪白的肌肤,迷人的脸蛋,那一样不让男人神魂颠倒。”黄小余的手慢慢地爬上了姬如烟的脸,开始肆无忌惮的抚摸着。“刘先生,你说我说的对吗?”

“她确实是一个迷人的女人。”刘琰波点头道。

黄小余的手一直不停地在姬如烟身上摸来摸去,动作很下流,表情也很无耻,他似乎很想以此来激怒刘琰波——

有人怒了,但不是刘琰波。

黑老三大吼道:“黄小余,我曹尼玛的,把你的脏手拿开,你有种就再冲着你黑三爷来,别碰我家小姐。”

嘭~

一个黑人大汉一拳打在黑老三肚子上,另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也把枪顶在了他的头上。

“NO NO NO …”黄小余从姬如烟身上撤回手,摇着手指用英语说道:“杰克,不要跟一条狗一般见识,他们今晚都要死,但不是现在,因为我们还没有玩够。”

哈哈……

杰克他们哈哈大笑,押着姬如烟的一个猥琐大汉还激动地在姬如烟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还用岛国的鸟语说道:“老大,一会你要让我干这个女人四次,我也要替太郎君他们享受享受。”

哈哈~

猥琐大汉的话又引起了一阵狂笑。

黄小余摆了摆手制止住手下的狂笑,笑眯眯的说道:“刘先生,你好像受伤了啊?伤的重不重?”

刘琰波身上有伤,在场很多人都已经看出来了,因为他的脸色比黑老三的还惨白难看一些,最重要的是自进到这个院子以后,他的左手一直垂着,连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一下。

黄小余他们毕竟也是久经杀伐的人,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

刘琰波也不隐瞒,若无其事的说道:“身上挨了一枪,断了一条胳膊。”

黄小余接话道:“当英雄的滋味不好受吧?”

“不过我这个人小时候也很敬佩英雄,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翻盘的机会。”黄小余话锋一转,笑道:“当然,我也不会白给,你现在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刘先生,这个交易怎么样?很公平吧?”

“确实很公平。”刘琰波毫不犹豫道:“我接受。”

男儿膝下有黄金!

当听到刘琰波说出“我接受”时,一直倔强着没有开口说话的姬如烟终于忍不住了,眼含泪水道:“不要,刘琰波,你不要这样啊~”

刘琰波笑了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走近了几步,然后——

他真的跪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机会转换

在生活的锤炼下,人们被打造出各种各样的模样,有的人铮铮铁骨跪天跪地跪父母,傲气长存;也有的人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宁死不屈……但大多数人都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他们学会了面对现实,也甘愿为五斗米而折腰,更愿意为苟活下去而丢失尊严。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活的有尊严,许多人也都曾有过为尊严而不惜生命的举动。

刘琰波也曾将尊严视如生命,他依稀记得自己八岁那年因为和小伙伴打赌而跳进湍急的河水里,只为证明自己比昙少的游泳技术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刘琰波也想找回那个有尊严的自己,但在生活的锤炼下,他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个模样——

尊严于现在的刘琰波而言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他学会了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在刘琰波眼里,不择手段的人是没有人性的,而没有人性的人也不配谈尊严。所以——

他这一跪跪得毫无压力,也毫不犹豫。

刘琰波就这样跪了下去,连头都磕得干脆利落,利落到超出了其他人的预料。

姬如烟哭了,泪如雨下。黑老三也是双目通红,泛着泪光。

哈哈~

愣了一下的黄小余开始放肆大笑起来,紧跟着,他的手下也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大,就这样的怂货,我一拳能打死三个。”

“我真想把他的裤子扒下来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男人。”

“他要是个男人,我就去吃十磅大便。”

“……”

哈哈……

黄小余和他的手下们尽情的嘲笑讽刺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刘琰波站了起来,神色还是那么的平稳,就好像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等到黄小余他们的笑声逐渐停下来时,他才淡淡的问道:“现在你应该能告诉我,你打算给我一个怎样的机会了吧?”

机会?

黄小余从阳台上跳了下来,走到刘琰波面前,笑道:“刘先生,你还真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俊杰,可是我忘了告诉你了,我还没有想好要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啪啪、

黄小余用手在刘琰波脸上拍了两下,这两下不算是扇巴掌,但也确实拍得够用力,他得意道:“要不你帮我想一个?”

哈哈~

说完,黄小余又开始笑得前俯后仰起来,他那群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能听懂华夏话,反正也跟着笑得更大声了。

说话不算数?

刘琰波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惊讶、也不气愤,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可以预料的结果。

——要想不择手段的达到某个目的,那你就要承受得住为此付出的各种代价。

噗、哈哈~

在周围一片高亢的笑声当中,刘琰波突然听到了一声明显想要憋住却没能憋回去的笑声,这笑声来自二楼。

刘琰波用眼角的余光朝二楼左手边那间房间的窗户上看去,刚好看到了一个大光头。

大光头咧着嘴露出了几颗大黄牙,虽然他发出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也确实笑的很开心。当大光头发现刘琰波也在看着他时,原本是蹲在窗户前偷看的他反而站了起来,神色中满是不屑和嘲讽,甚至还得意地挥了挥手。

刘琰波收回目光,也笑了起来……

咻、

刘琰波脸上的笑容刚起,人已经凌空跃起,一道寒芒从他的右手里射出直袭二楼的大光头——

啪~

一颗四寸长的洋钉射穿了玻璃后又洞穿了大光头的头盖骨。

出手只在刹那间。

那颗洋钉快若闪电,可有人比它更快。

大光头还没有被洋钉射中的时候,刘琰波已经跃上二楼阳台开始了第二次、第三次攻击,他单手掐断了那个扬言要干姬如烟四次的猥琐大汉的脖子,同时双脚接连踢出三脚,第一脚将黑老三踹进了二楼客厅,第二脚踢断了杰克拿枪的右手,第三脚抽飞了那个黑人大汉。

天下武功,的确唯快不破。

电光火石之间,刘琰波就已经完成了这一连串的攻击,而且还是在他受伤的前提下,可黄小余给予他的时间显然太多了,直到他抱着姬如烟也窜进二楼客厅一两秒钟过后——

嘭、嘭、啊。

二楼的大光头和那个黑人大汉应声倒地,那个叫杰克的白人抱着自己的右手发出了惨叫,只是他的惨叫声刚发出就已噶然而止,同样也是一颗洋钉洞穿了他的头颅。

也就在这时候,那一片高亢的大笑声瞬间悄无声息。

“刘琰波,我要将你碎尸万段。”黄小余反应过来后暴跳如雷,朝着二楼大吼大叫道。

不是他黄小余反应慢,是大意了,刚刚和手下们一起嘲笑刘琰波的时候太过于得意忘形。

人们总是在一次又一次得意忘形中付出惨痛的代价,却又永远不知悔改,有些人是改不了,而有些人则是没有机会再改——

因为机会通常也只会留给时刻准备着的人。

黄小余也曾拥有过绝佳的机会,在刘琰波刚走进来的时候,在姬如烟和黑老三刚被带到阳台上的时候,他都可以将他们全部杀掉替九爷报仇雪恨,可他没有这样做。

得意忘形会让人放松警惕,而仇恨则会蒙蔽人的理智。

黄小余原本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人,也是一个聪明人。

在刘琰波没来之前,黄小余就已经安排妥当,他今晚不仅带了很多手下和武器,还在黑老三身上绑了遥控炸、弹,还把控制炸、弹、爆、炸的开关交到了心腹手下大光头手中,并让大光头躲了起来……这个准备天衣无缝,因为黄小余知道——

刘琰波是来救人的,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事情是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但人心从来都有漏洞。

当看到刘琰波在看清情况后不敢轻举妄动时,当看到他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以后,黄小余再也无法压制心中那痛快淋漓的报复感,终于忍不住开始和手下们一起尽情地羞辱嘲笑着这个杀父仇人,而原本紧握在他们手中的绝佳机会也就在狂笑中悄然溜走。

“黄小余先生,谢谢你给我一个机会。”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反击开始

刘琰波当然是来救人的,其次才是杀人,而救人永远都比杀人难。

一开始,在没有见到姬如烟时候,他不敢轻举妄动。可见到姬如烟以后,却又发现黑老三身上绑有炸、弹时,刘琰波就更加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所以那时候他只能等,等一个绝佳的出手机会。

刘琰波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黄小余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因为他们是敌人——

给敌人机会,就等于给自己一条死路。这是一个路人皆知的道理。

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让刘琰波阅尽人心,让他学会了利用人性的弱点和缺陷去为自己争取机会。

既然你黄小余想尽情地羞辱嘲笑我刘琰波,那我就一一满足你,满足到你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你要我坐,那我就坐;你要我喝酒,那我就喝酒;你要我跪下磕头,那我就跪下磕头……你抓住了我的软肋,我也在将你的弱点和缺陷最大化。

小船怕风浪,大船怕转弯。

每个人都有弱点和缺陷,大家都只是在比谁隐藏得更好。

刘琰波今晚的弱点是姬如烟被劫持,他不敢轻举妄动。黄小余的缺陷则是被仇恨占据了理智,让他觉得直接杀掉刘琰波他们已经不足以卸掉自己的心头之恨。

老天爷是不公平的,但也是公平的。

黄小余至少有两次动手的绝佳时机,可他一一错过。而刘琰波只获得了一次机会,可他却偏偏抓住了。

绑在黑老三身上的炸、弹看上去是很唬人,但是刘琰波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只是一个并不复杂的遥控炸、弹,他只需要找到那个拿着遥控开关的人就可以打破这被动挨打的僵局。

所以刘琰波找到了那个大光头,还看到了他手中的遥控开关,于是赌了——

人嘛,还是需要有一点冒险精神的。

刘琰波赌那间房间里只有大光头一个人,他赌赢了。

有人赢就有人输,刘琰波赌赢了,那黄小余就只能是输了,至少他已经彻底错失了替父报仇的最好时机。

“给我干掉他们!”

黄小余怒不可遏,朝手下大吼着,刘琰波最后那句感谢无疑于杀人诛心,让他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虽然没有了人质,也损失了四个人的战斗力,不过自己还有十四个手下,黄小余觉得自己这一方还是有很大的赢面,只要不想着抓活的就行。

都是常年混迹在海外干着杀人越货、刀口舔血的人,彼此的配合自然很默契,黄小余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们就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出现在那个位置。

砰、砰、砰

三颗*在二楼左右两间房里和中间的客厅里分别炸开后,随后有十个外国大汉迅速攀爬上了二楼,黄小余则带着两个手下堵住了一楼的大门口,而剩下的两个手下则快速地冲出了院子,他们是去堵之前在房子后面围墙外发现的一条暗道。

左右各四个,中间两个——

十个大汉几乎是在同时占领了二楼前面的三间屋子,他们交替掩护,迅速搜查了二楼所有的房间,却还是没有找到刘琰波三人,也没有在大光头的尸体上找到遥控开关。

这栋民房有多少个适合藏身的地方、又有几个出口,刘琰波都知道,他甚至比黄小余他们知道的还多。

主楼周围都是高达五米左右的围墙,围墙上面还挂有至少三米高的铁丝网,整个围墙上只有门前小院的右侧有一扇铁门供人进去。不过狡兔三窟,九爷又怎么可能只给自己留这么一条路呢?

这栋民房其实有三层,上面两层,地下还有一层。上面两层只有正门一个出口,可地下那一层却有两条暗道——其中有一条暗道并不算太隐蔽,它就在一个书柜后面。另外一条暗道却隐藏得很好,让人很难想到,因为它在厕所里。

刘琰波敢打赌,九爷还活着的时候并没有把厕所里这条暗道告诉过其他人,至少黄小余他们绝对不知道。

书柜最近有被移动过,可厕所里那道暗最近没有被人打开过。

刘琰波上一次来杀九爷的时候在这两扇暗门上方分别夹了一片树叶,当时他是为了防止万一让九爷从这里跑了的话,他也好知道该往那条暗道去追,只是没想到那个时候却没派上用场,反而方便了今晚。

厕所里的暗道通到围墙左边的一栋平房里,刘琰波把姬如烟和黑老三带到这里躲好后,低声道:“如烟姐,你们在这里等我。如果你们手机还在身上的话,现在就可以发信息叫人过来处理现场。”

“你不要去。”姬如烟拉住刘琰波,她当然能猜到他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他们人太多了,又都有枪,而且你身上现在有伤,我怕你有危险。”

“如烟姐,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刘琰波用右手轻轻拍了拍姬如烟拉住他衣服的左手手背,淡笑道:“你要相信我。”

相信吗?

姬如烟当然相信刘琰波,可她还是不怎么愿意松开手,这很正常,毕竟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想自己在意的男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她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女人,只好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能再受伤。”

刘琰波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我答应你。”

说完,刘琰波把捡来的手枪交到姬如烟手上,然后转脸看向黑老三,笑问道:“三哥,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黑老三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相信就好。”刘琰波用右手中指和食指一夹,夹断了炸、弹上的一根蓝线。

“好了。”刘琰波起身道:“三哥,现在你可以把它拆下来了。”

“刘先生,那您自己小心点。”黑老三没有提出一起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去了也只能拖刘琰波的后腿——

有些时候,共同进退不是义气,而是害人害己!

刘琰波挥了挥手,向屋外走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午夜,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场雨来得突然,就像刘琰波一样,他突然出现在了另一条暗道的终点——

反击开始!

第一百六十章 如你所愿

黄小余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就好像这突如其来的秋雨一样凌乱。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无论换做是谁,心情大概都不能再愉快起来吧?

他开始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在刘琰波来之前好好蹂躏姬如烟一番,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干掉刘琰波……

悔和恨,这两者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间隔。

嘭~

黄小余猛地一脚踹翻了摆在院子里的一张桌子,他无法默默承受心里越聚越多的悔恨,因为这比仇恨更折磨人心,他需要宣泄:“刘琰波,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黄小余大吼着,开始在院子里发疯,踹桌子、摔酒瓶、砸碗筷……可他的手下们还是一无所获,没有带回来任何一个能让他转移愤怒的人。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失,雨却越下越大。

冰凉的秋雨胡乱在胡乱地拍打着,拍醒了陷入疯狂中的黄小余,他突然想起来了,派去搜索的十二个手下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回报消息。

“托尼、托尼!”黄小余捡起刚刚被他自己扔在地上的对讲机疯狂呼叫着,一个没回应又换另一个。“强森、黑巴……”

他接连叫了几个手下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都凉了?

黄小余心里不由猛地一颤,有点透心凉的感觉在他身上蔓延,忍不住对着对讲机大叫道:“TMD, 你们倒是给老子说句话啊!”

沙沙~

等了好一会后,对讲机里终于传来了一阵噪音,随后传来了一把淡淡的声音:“黄小余先生,让你久等了。”

刘琰波?

派出去的十二个手下看来是真的都凉了啊!

黄小余只觉得心里哐当一声,瞬间冷到了冰点,不过他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冷冷道:“刘先生,你还真是好本事啊。”

“我杀人的本事确实很好。”刘琰波声音里似乎带着些许笑意,不急不慢道:“至少要比你们这些“鬼盗”强。“

黄小余眉头一皱,有些吃惊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鬼盗——

一个长期活跃在公海领域的海盗组织,据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他们穷凶极恶,凡是被他们洗劫过的船只很少会留有活口,早已经被很多国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曾经包括华夏在内的多个国家联合派兵围剿过几次这个海盗组织,不过每次成效都不大,因为他们真的太鬼了,倘若不是当场抓获或者击毙,很少有人能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黄小余确实是“鬼盗”中的一员,而且还是一个头目,不过这事他可是连九爷这个义父都没有详细告知过,他刘琰波是怎么知道的?

“刘琰波,你到底是什么人?”

黄小余心中开始有些不安,真正的不安。

一旦他鬼盗的身份被泄露出去,不仅很快会成为全球级通缉犯,而且还会面临着被组织内部除名抹杀的危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怎么知道你们的身份也不重要。”刘琰波略微停了停后,才接着说道:“因为这都是秘密,我不会告诉你。”

秘密是什么?

秘密就是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你都只能藏在自己心里,你可以在想起时突然为它笑、也可以为它哭,但仅限于你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哪怕是别人把你当成神经病都不能说出来。

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这就是秘密。

刘琰波越不肯说,黄小余心里就越不安,这份不安甚至让他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忘了他今晚已经损失了十六个手下的事实,咬牙道:“刘琰波,你会因为这个秘密而死。”

“有本事你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黄小余嘲讽道:“就算你是一只老鼠,我也不是一只猫。”

“你不是猫,但也不一定是人。我就算是一只只会躲躲藏藏的老鼠,也未必就不是一只有本事的老鼠。”对于黄小余这一通恐吓加嘲讽,刘琰波在对讲机里的声音听上去丝毫不为所意。“不过我还是决定如你所愿。”

“我等你!”

黄小余一字一句地说了这三个字后,便将对讲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朝仅剩的两个手下吩咐道:“麻子,一会你们俩见到刘琰波后直接开枪打死。”

哐啷~

黄小余话音刚落,原本虚掩着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就响起”砰砰”两声有*消音的枪声,还没反应过来的麻子和另一个外国大汉应声倒下,和他们其他的十二个同伴一样死不瞑目。

刘琰波慢悠悠地走进院子里,用枪指着黄小余道:“黄小余先生,如果你不想立刻就死的话,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把枪放下,因为你一定没有我快。”

识时务者为俊杰!

黄小余也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俊杰,他很听话地把枪扔到地上,然后一脚踢开好几米远,冷眼道:“刘琰波,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刘琰波笑了笑,停下脚步道:“你本来就低估了我,不然那天晚上也不会只派那三个急着回东瀛岛的活死鬼去杀我。”

嘲讽,绝对是*裸的嘲讽!

黄小余不知道刘琰波一向对岛国人怀有极大的仇视和不屑,只是认为他在刻意嘲讽自己,心中的怒火和不甘再已难以压制住,低吼道:“刘琰波,你敢不敢放下枪和我一战?”

唉、

刘琰波轻叹一声,扔掉枪道:“你真应该庆幸碰上的是现在的我,因为现在的我年纪大了,不仅话多了,也讲道理多了。”

“那你就去死!”

黄小余一声大吼,右手中多了把军、刺,快若闪电般向刘琰波刺去。

这一刺,很刁钻。

明明看着是朝着刘琰波的心脏刺去,可就在眼看着快要刺到时,黄小余却瞬间变招,只见他突然向左横移了一步,同时手中军刺一转,竟然横着扎向刘琰波的右颈。

黄小余这一变招倒还真是有点出其不意,刘琰波还以为他会着重攻击自己左边。

招是好招,只是——

刘琰波在黄小余完成变招后向后一滑,退开了两步,淡笑道:“身手不错,比你义父强,不过还是太慢了一点。”

嗯。这次是真正的嘲讽没错了。

毕竟他刘琰波有时候也是一个眦睚必报的腹黑男,黄小余在不久前羞辱过他,这货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地没放在心上。

刘琰波退开后,黄小余并没有趁势而追,停下道:“怎么,你这是不敢还手吗?”

刘琰波还是在笑,摇头道:“不是不敢还手,我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肯去自首,把你们鬼盗的老巢在哪告诉警方,你今晚就不用死。”

哈哈~

黄小余仰天狂笑,就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嗤笑道:“刘琰波,我是该说你天真好呢还是说你白痴好?要我自首,你怎么不叫我去死呢?”

“是吗?”刘琰波右手一翻,翻出一把水果刀。嘴角上扬道:“如你所愿。”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爱你

这是一把什么样的水果刀?

刀身长三寸,闪烁着并不耀眼的寒光。

这是一把看着很普通、很廉价的水果刀,无论在睡看来,它似乎只适合切削水果皮,可它现在偏偏被刘琰波拿来分生死——

这看上去真的很可笑。

黄小余也很想笑,可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因为他也听说了老鬼和八个暗流的人都是死在一把水果刀下——

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一把?

黄小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驱散掉脑海中的杂念,不管老鬼他们是不是就是死在眼前的这把水果刀下,他今晚已经死了十八个手下是铁打的事实,他必须严阵以待。

刀已在手,刘琰波却没有急着出手,他慢慢抬起右手横刀在眼前,他看着那并不算很锋利的刀锋,目光温柔得如同在看自己的情人一样。

“这是一把好刀。”刘琰波低声呢喃道。

他这句话说完后,那并不耀眼的刀芒看上去似乎又更盛了几分,就好像正在回应它主人的赞美。

风雨中,黄小余一直紧盯着刘琰波和那把水果刀不放,盯着盯着,一股寒意在他心底开始蔓延,恍惚中的某一个瞬间,他竟然觉得那把刀好像忽然有了生命,如同一条正在苏醒的恶龙。

“杀!”

黄小余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浑身上下杀意盎然,他右脚猛然踏出踩着一张凳子借力一跃而起,抢先攻向刘琰波。这一攻简单凌厉,没有留任何变招的余地,只是快,快若惊鸿——

你刘琰波说我出手太慢,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出手到底有多快?

黄小余看着刘琰波,看着自己手中的军刺即将洞穿对方的喉咙时,嘴角那一抹冷笑还没来得及完全扯开,一把破空而来的水果刀忽然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这一刀看上去来得并不快,黄小余甚至觉得自己能清楚地看清它的轨迹,可他偏偏无法避开,因为那轨迹不是一道、而是无数道,就好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一样,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和突进的路线。

唰~

黄小余无法形容这一刀的威力,他只看到这把刀身不过三寸长的水果刀划开了漫天雨幕,划过了他自己的脖子。

噗~

鲜血从黄小余的咽喉处喷涌而出,和落下来的雨水混合成血水后洒落在地上,就像他正在流失的生命力一样,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散在这个凄凉的雨夜里。

……

回去的路上,姬如烟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短短几分钟里,十九条人命,就算是她这个手上沾过人血的黑道大姐大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那么多尸体摆在眼前,给她带来的感官冲击真的太大。

刘琰波单手开着车,嘴里叼着一支从黑老三叫来处理现场的人那里要来的香烟,吧唧道:“不好意思,如烟姐,今晚吓到你了吧?”

“才没有!”姬如烟嘴硬道:“你看我像那种没见过大场面的女人吗?”

“没有就好。”

嘴上是这么说,可刘琰波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今晚的事会影响到姬如烟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心情,可他又不是一个善于用语言宽慰和转移注意力的人,只好无奈笑道:“不过这种大场面还是少见为好,不然容易做噩梦。”

姬如烟点了点头,主动不再去纠结这个话题,抬眸道:“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还是换我来开车吧?”

刘琰波的脸色很不好看,经过雨水的冲刷后,连他的嘴唇都已经开始发白,看上去跟已经死透了的黄小余他们没有什么不太一样。

“我没事。”刘琰波狠狠地吧唧了一口香烟,换气道:“今晚全城戒严,到处都有警察巡逻检查,万一我们下车换位置的时候刚好被他们碰上,就我们俩现在这副模样,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

他说的是实话,一点都不夸张。

刘琰波现在心里贼紧张,跟做贼逃命似的,他是真的怕在半道碰到警察叔叔们,尤其最怕碰到潘羽衣。

一想起潘大队长,刘琰波就有些头疼。

他今晚一直都在马不停蹄地东追西赶,到现在都还没想好就今晚的事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去忽悠那个暴力警花。刘琰波不求自己能忽悠到潘羽衣完全相信他和今晚海大发生的事没有半点关系,但至少也得达到半信半疑吧?

而且这事还有点迫在眉睫的赶脚。

刘琰波敢打赌,明天…不对,是今天天亮以后,潘羽衣绝对会打他的电话打到爆……

船到桥头自然直?

嗯!

越想越麻烦,还不如看天吃饭。

刘琰波充分发挥了自己良好的鸵鸟心态,做了一个愉快的决定,随后放下车窗吐掉嘴里的烟头,专心致志地开车。

姬如烟今晚的话有点少,她只是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刘琰波的侧脸看,似乎已经看痴了。

她和很多人一样,心里都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没来海市之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她却从来没有问过。

不是不敢问,而是不想问。

姬如烟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可能她不如高婉儿那么精明,但也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最重要的一点是——

她心里有他。

在男女情感面前,大多数女人通常都会被感性所支配。尤其是那些高情商的聪明女人,她们更容易在一份感情里面丧失理性,因为她们更懂得一份真挚的感情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情商高又聪明的女人不会去追问一个男人过往的隐私,因为她们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是现在和将来,而不是过往的云烟。

姬如烟显然就是这种女人,不然也不可能经过几次共进晚餐以后,刘琰波就对她有所贪恋,甚至是期望……

十几分钟后,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天水酒吧的门口,刘琰波偏头看向姬如烟,温和的笑道:“如烟姐,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一会你回去后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准备迎接明天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姬如烟“嗯”了一声,随后娇笑道:“你怎么知道明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啊?难道你还能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不成?”

“天气预报上是这么说的啊。”刘琰波嘚瑟道:“不过如烟姐,你刚刚说的那些我还真会,我……”

刘琰波话还没说完,姬如烟突然凑过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随即分开道:“刘琰波,我爱你。”

——我爱你!

是这个世界上最具魔力的一句话,它能在黑夜里给你带来温暖,也可以驱散你心里所有的担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要当裁缝

刘琰波开车回到紫竹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他把车停到车库里后也不急着下车回家,而是点上了烟盒里仅剩的一支香烟,坐在车里看起了手机。

叮、叮、叮……

他手机刚一开机,几十条信息组团轰来,基本上全都是来电提醒,而且时间段极其紧密,大多数都是在昨晚十一点多过后打来的电话,也就是海大一百多名师生被营救出来以后。

刘琰波粗略地看了一下,其中尹含若打的次数最多,她一个人就打了十七次,最后一次还是在十分钟以前。第二多的就是潘羽衣,她打了八次,然后就是白彬、林雪、上官清梦等人基本上都打过两三次,就连高婉儿也打过一次。

刘琰波知道,自己关了这么久的机,别人暂且不说,尹含若、潘羽衣和白彬这三位爷过后肯定是会来要解释的,而且这三位爷还是打电话来的这些人当中最不讲道理的那三个,他们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看着手机里这密密麻麻的几十条来电提醒短信,刘琰波感觉自己有点头晕目眩,弄得他心里连换手机号码跑路的冲动都有了。

唉~

轻叹了一声后,刘琰波在心里暗自唏嘘道:这一天天的,我这都是招谁惹谁了?”

抽完烟,刘琰波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门口走去,他的左手已经麻木,没有了丝毫痛觉,不过胸前的枪伤却一直在隐隐作痛。

咔~

刘琰波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一进客厅,刚好与坐在沙发上回过头来的尹含若四目相对。

“含若,你还没睡啊?”刘琰波颇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四处瞅了瞅,没有看到黄妈和上官清梦。

尹含若看着刘琰波,先前她眼中的那点怒气也变成了满满的心疼——

他现在真的好狼狈。

刘琰波现在跟一个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人差不多,虽然他进来之前用车子里的干毛巾擦过,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头发、衣服和裤子都是湿的,而且衣服和裤子上还粘有不少泥印,最重要的是他的脸色比白纸还白,眼神黯淡无光到尽显疲惫。

尹含若急忙起身走了过去,担心道:“刘琰波,你没事吧?”

刘琰波被尹含若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深怕她看出他受伤了,急忙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一水坑里去了,所以看上去有点狼狈。”

说完,也不等尹含若再问什么,刘琰波蹭蹭地就往二楼跑,嘴里还说道:“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再说,我先回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

掉水坑里?

尹含若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么蹩脚的理由,连忙急冲冲地追上了二楼,追进了刘琰波的房间里,反手关门道:“刘琰波,你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

难道……

刘琰波现在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说笑和YY, 他顺着尹含若的目光落到自己胸前,不由只剩苦笑——

他胸前的枪伤又开始在流血了,穿在里头的白色内衫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到了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刘琰波抬眼道:“那你过来帮我一下,我左手断了,不怎么好脱衣服。”

“什么,手断了?”尹含若大惊失色,走过来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大姐,我身上还有枪伤呢。”刘琰波无奈道:“现在全城戒严还没有解除,我要是去医院,估计你就得去警察局才能见到我了。”

枪伤?

尹含若有些绷不住了,对于生活在这个和平年代的她而言,这种伤以前她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要不是站在眼前的人是刘琰波,她现在会立马离得远远的……

外套、内衫——

尹含若小心翼翼地帮着刘琰波脱掉衣服,拆掉他之前从海大出来后趁换衣服时绑在伤口处的一块布条。她的手在抖、心在颤,当看到那正在流血的枪伤时,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再也绷不住了:“刘琰波,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刘琰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去医院你会死的啊!”尹含若流着泪喊道:“你个混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她今晚熬得很艰难,好几次都接近崩溃。

在刘琰波失去联系后的那几个小时里,可以说是尹含若人生至今最为难熬的几个小时,她曾一度生出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好在后来听电视报道说:除了那群匪徒以外没有其他的人员伤亡,这才让她撑到了现在。

看着尹含若泪如雨下,刘琰波也是慌了,有些手足无措道:“大姐,你、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就真觉得自己成一混蛋了。”

“你就是混蛋,大混蛋!”尹含若抹掉眼泪道:“我去开车,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刘琰波急忙拉住尹含若的手,认真道:“含若,我真的不能去医院。”

“为什么?”尹含若质问道。

刘琰波松开手,淡淡道:“因为我不是英雄。”

不是英雄是什么?

是坏蛋吗?

尹含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刘琰波这伤一定和今晚海大发生的劫持事件有关,更能想到他一定是为了营救那一百多名被劫持的师生才会受的伤,因为那里面有林雪。

救了一百多人啊!

如果完成这样的壮举都不算英雄,那英雄的定义是什么?

尹含若想不通,她需要一个解释。

刘琰波用手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接着道:“含若,我一会再跟你解释,等我先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

说完,他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针线盒,顺便还拿了一包烟。

刘琰波把针线盒塞到尹含若手里,他自己则忙着拆那包烟,抿嘴道:“你帮我选一根最大的针穿上线,然后再帮我去把医药箱拿来。”

看着手里的针线盒,尹含若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刘琰波,你要干嘛?”

刘琰波用嘴从烟盒里咬出一支烟,他现在也顾不上那条“不能在家抽烟”的婚规了,点上烟道:“我要当裁缝呗。”

他说得倒是很轻松,可有人听着却一点都不轻松。

“刘琰波,你是不是疯了?你是医生吗?你有麻药吗?”尹含若张口就是一通连珠炮。“既然你说你不是英雄,那就不要在这里逞英雄,可以吗?”

刘琰波笑了,笑得贼得意、贼自信道:“我不是英雄,也不会是狗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只是想替你分担

没有麻药、没有医生、没有专业的医疗器械,用水果刀扩创,再用缝衣针缝合伤口,还是自己给自己缝

刘琰波是不是疯了不知道,反正尹含若是真的快要疯了,她看着眼前那扇紧闭的房门,视线再一次因为泪水变得模糊起来。

一扇门的距离,两个不同的世界。

此时此刻,尹含若想起了她无意中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狼在受伤的时候会躲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刘琰波,原来你是一个这样高傲又孤独的人啊!

很静、很静——

除了外面的风雨声,尹含若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和砰砰地心跳声,好几次她都把手都放到了门把上,可每一次到最后都还是忍住了——

刘琰波,如果这就是你要的尊严,那么我成全你。

是的。

这就是刘琰波让尹含若出来的原因,他说:含若,你在这里看着的话,我怕我自己会撑不住。

多么直白的理由,又是多么让人心疼的理由啊……

时间在流逝,尹含若甚至是在数着一分一秒的过,半个小时过去后,门终于在吱的一声后被拉开了。

刘琰波站在门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身上也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除了那依然还很苍白的脸色以外,整个人看上去跟平时的他已经没有什么两样。语气也还是那么的温和,就是话说的有点不地道:“含若,你看这都忙活大半夜了,我想你应该也累了吧,要不有什么话等睡一觉后再说?”

什么意思?

你个臭男人,穿上衣服后就想不认账是吧?

尹含若狠狠地瞪了刘琰波一眼,没好气道:“你个臭男人,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啊?我今晚差点就成了寡妇,你认为我现在能睡得着吗?”

额……

大姐,我就随便问问,你用不着急眼吧?

刘琰波有点无语,赶紧屁颠屁颠地让开路。

房间里已经被收拾赶紧,医药箱什么的都整理好了,就连地上的血迹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尹含进来后发现没什么可收拾的,便回头对刘琰波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刘琰波“哦”了一声,关上门后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房间里的灯光很柔和,尹含若手上的动作也很轻柔,她解开刘琰波的衬衫扣子本来是想看一下他的伤口处有没有包扎好,却被他身上另一道伤疤吸引住了目光——

一道长约三四厘米、细如线的伤疤。

这不是一道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伤疤,却又很显眼,因为它好像刚好在心脏上方。

刘琰波见尹含若在看着这道伤疤,还没等她问,主动解释道:“这是以前我在国外一个工厂上班时不小心被玻璃扎伤的,已经好多年了,不过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疤痕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掉。”

尹含若“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信还是不信,反正神色上没有什么异常,而且她也没有揪着这道疤不放,抬眼道:“你看你这绷带缠的跟捆粽子似的,去沙发上坐着,我帮你重新包扎。”

刘琰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婉拒道:“这、不用了吧?反正……”

“我说给你重新包扎就重新包扎,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吧!”

尹含若厉声打断了刘琰波后面还没说出口的话后,略微一顿,她又低喃道:“刘琰波,我只是想替你分担,哪怕我只能替你分担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你懂吗?”

“刘琰波,你知道吗?当你送我回家后又疯了一样冲出家门时,我明知道你那一去很危险,可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当我打不通你电话时,我却发现自己除了担心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当你带着一身伤回来时,当我刚刚在门外等着时…”尹含若情绪低落道:“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这是不满的控诉吗?

不是。

这只是她作为一个妻子在那些时间里最真实的感受,也是最无助的感受。

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

这话是不对的,至少不完全正确。

婚姻代表着的是家,不论你从自己的婚姻里感受到的是幸福也好、还是痛苦的也好,它终究是给了你一个家——

而家,是人生中最大的责任。不论你的家是温暖的还是冰冷的,只要你还身在其中,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肩负起它,替家人分担。所以——

如果在一段婚姻里你只能意识到有没有感情,却忽略了家的责任,这才是你人生中最大的悲剧。

紫竹苑,十三号别墅——

现在这里不仅是她尹含若的家,也是你刘琰波的家,那怕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但这个家是真真实实在在的。

有家就有责任。

现在她尹含若想要担负起这个家的责任,所以她想要替她的家人分担,那么刘琰波你呢?

刘琰波不禁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答案——

他是想担负起这个家的,也是这样做的。

从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天起,刘琰波就一直在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担负起这个家的责任,他也一直认为那样做对了,可直到这一刻——

当听了尹含若刚刚说的那些话以后,刘琰波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做错了——原来我担负起的只是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家,而不是和你共同的家。

也是这一刻,刘琰波才发现他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把尹含若当家人看待过,那怕他也曾想过要把她当成真正的妻子去看待,可每当事情来临时,他依然我行我素,总是用自认为很对的方式方法去处理应对,从来都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

可没有家人,又哪里会有家?

刘琰波突然觉得自己真该死,竟然忘记了父母曾经的教诲,忘了他们临终前的嘱托。

他想说对不起,却又想起了他妈妈曾经说过的话:小波,等你长大以后结了婚,如果你犯了错,不要只知道跟你老婆说对不起,因为她不是想听你迟了的道歉,而是想看你会不会改正过去的错误。

——

刘琰波抬起头看着尹含若,忽然傻傻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是我的英雄

尹含若没有学过专业的医护知识,包扎起来难免有些生疏,不过相较于刘琰波捆粽子的缠法,她包扎的看上去还是顺眼很多。

包扎完后,尹含若一边帮衬着刘琰波重新穿好衣服,一边问道:“你手怎么样,敷了药以后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至少现在已经有了知觉。”刘琰波笑道:“好在你还剩有黑墨膏,不然还得另外配制,说实话,我很讨厌配药。”

听他这么说,尹含若也是放心了不少,毕竟黑墨膏的强大功效她可是亲身体会过,堪称神药。

不过放心归放心,尹含若的手可没闲着,她用剩下的绷带做了一个简单的手臂吊带,柔声道:“你先把这个挂上,这样应该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这个真不用。”刘琰波拒绝得很没有底气,深怕尹含若再次激动起来,连忙解释道:“含若,我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受伤了。”

尹含若不由眉头一皱,不解道:“为什么?”

“受伤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啊。”

刘琰波本来想借此听似很有道理的话忽悠过去,不过这话一说完他就瞥见尹含若眼中有揍人的意欲,显然是不相信他这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话。只好认真解释道:“那群匪徒既然敢公然闯进海大去挟持人质,他们背后肯定有一股庞大的势力做支持,一旦我受伤的事被传开,再被人联想到跟这件事情有关,到时候就算没有确实的证据,想必也会引来这股势力的疯狂报复,到时候他们不仅不会放过我,还会迁怒到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你。”

“再说了,我昨晚虽然是去救人,可并没有得到官方的认可和授权。说好听点,我这是见义勇为。说难听点,我这叫无视法律法规。”

他的解释合情也合理。

毕竟在这节骨眼上,稍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而且刘琰波不仅是断了只手,他身上还有枪伤,一旦被外人得知,恐怕很难让人不把他和海大的这次劫持事件联想到一起。

耐心听完刘琰波这一通解释后,尹含若也终于明白他前面为什么会说那一句“我不是英雄”,因为这已经不是是与不是的问题,而是不能——

他不能成为英雄。

因为他刘琰波已经不再是孤家寡人,他现在有家有牵挂。

尹含若听明白了,她心疼他,瓮声瓮气道:“你既然不想让外人知道,那你最近不出门就行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嗯!

这话说的好、说的妙,听得刘琰波是心花怒放,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高兴高兴,因为现实总是让人身不由己。

刘琰波嘴嘴一瘪,无奈道:“我倒是想安心当个小白脸来着,可有人不答应啊!昨晚我把那位潘警官给忽悠了,估计天亮以后她就会为这事找上我,我要是敢不出门,按她那一点就着的暴脾气,肯定会直接找上门来,到时候她能把我们家房顶都给掀了。”

这么可怕吗?

那确实……

想着想着,尹含若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在刘琰波这段话里勾到了另一个重要的信息点,不由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刘琰波,听上去你跟那位潘警官的关系现在是越来越好了啊。难怪新闻上都说了人质都已经被顺利救出来以后,你的电话却还是打不通,原来你救完人以后还跟咱们海市的美女警花约了个会是吧?”

噗~

明明一个极其严肃认真的问题,你非得把它给带跑偏是吧?

刘琰波被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哭丧着脸道:“大姐,你能不能正经点?”

能啊,怎么不能了?

尹含若点了点头,特正经道:“以后你去见那位潘警官的时候,必须带上我。”

“———”

…………

清晨,雨过天晴。

虽然昨晚轰动全国、甚至是震惊世界的海大劫持事件已经被顺利解决,可它的热度依旧不减,而且受到的关注度还在蹭蹭往上涨。

新闻、报纸、互联网……

一大早,它就占据了所有的头版头条。

早上九点,官方就此事举行了一个正式的消息发布会,简单介绍了二十五个匪徒的身份背景,着重阐述了昨晚的营救行动。

虽然官方发布消息时出于规定无法详细介绍昨晚参与营救的人,只是给了一个”他们都是华夏军人”的笼统介绍,却已经让人听得热血沸腾——

“以后谁TMD再在网上BB军人凭什么优先这种孤儿言论,老子顺着网线过去锤得他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某网友在第一时间发表了这样一条评论后,瞬间就在互联网上掀起了一股势不可挡的崇军狂潮。

“华夏男儿们,当兵也许悔三年,不当兵悔一辈子啊!”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向我们大华夏的所有军人致敬。”

“我只说一句:我要去当兵!”

“……”

众多男网友们纷纷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评论,而女网友们也不甘示弱,其中有一个女网友发出来的评论受到的点赞量最多,她是这样写的:“本人今年二十五,当女兵是不可能了,只能等着当军嫂了。”

“……”

人民需要英雄——

而军人,永远都是守护国家和人民的英雄。

尹含若从小就很崇敬军人,更崇拜英雄。

她是一个很少关注网络热门话题的人,可今天一大早到办公室后,这位平日里闲不住的大总裁却什么工作都没有做,就是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提电脑看新闻、看网友们的评论,有时候看到称心的评论时还会点个赞,比如那条在网络上掀起崇军狂潮的评论,她就有点赞过,甚至还学别的网友那样发了个“+1”表示支持。

尤其是看到那些看着像是女网友们发的告白评论时,尹含若心里甚至会有一点小雀跃,因为她们不知道昨晚参与营救海大一百多名师生的人到底都有谁、都长什么样、都叫什么名字,可她知道一个——

一个现在属于她的男人。

尽管刘琰波不是军人,他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英雄,可在尹含若心里,他就是英雄。

尹含若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刘琰波,你是我的英雄。”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该来的我不躲

海大劫持事件过去半个月后,关于此事能公布于众的东西海市官方基本上也都陆续公布了出来,人们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也不再是拿出手机关注它是不是又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就像是湖面上的涟漪一样,它来时那怕再动荡激烈,但终归还是会逐渐散去。

生活嘛,不管你愿不愿意,总得往前走。

当然,轩然大波是告一段落了,但它的影响力却如暗涌般还在肆意横流——

比如广大网民在互联网上依然空前一致地崇军、向军,但凡有哪个不开眼的网络喷子BB ,他必然会受到万千网友的口诛笔伐,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拉出来接受一番洗礼;

又比如经过这一事件以后,就算华夏今年的冬季征兵不再多做大力宣传,许多大好青年都已经做好投身军营保家卫国的准备,就连那些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参军的人都已是蠢蠢欲动……

这些是在华夏国内造成的影响,而在国际上——

最近许多国家的情报机构和生存在世界各地的黑暗组织都得知了一个消息:长期活跃在东南亚一带的暗流组织潜水了,可尽管如此,这个组织在近十天内还是接连遭到打击,有不少成员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强势狙杀。

得知这一消息的人都明白,这是那条东方巨龙给出的回应——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这不止是一个口号,而是热爱和平的华夏几千年来面对入侵者的决心和态度——

他们这样说,也就会这样做。

……

影响有很多,就连刘琰波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比如最近尹含若对他就特好。

嗯。最直接的体现就是——

尹含若再也不逼着刘琰波整天看公司里的文件资料了,这让他很欢乐,天天欢乐斗地主。

这半个月来可以说是刘琰波自结婚以后过得最舒坦的半个月,唯一不顺心的一次就是在这期间他和潘羽衣又闹了一次不愉快——

他忽悠她,她打死都不信,最后不欢而散。

不过刘琰波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这是他早就做好的心里准备。

再说了,那晚成功营救海大一百多名师生的功劳已经被算到了华夏军方的头上,潘羽衣就算是有再多质疑都没用,那怕她质疑得再有理有据,都不会得到支持,上层领导也绝不会允许她摆上台面来说。

当然,潘羽衣质疑刘琰波也不是为了还大众一个真相,她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犯轴,非要把刘琰波证明成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一样才会甘心那种——

可能这就是老天爷注定的冤家嘛,见怪不怪。

……

舒坦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刘琰波天天乐成开口茄子。

一日正午,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在食堂吃过午饭后,刘琰波跟过去的几天一样,回到办公室后就抱着电脑继续欢乐。

玩物丧志?

胸无大志?

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尹含若现在也算是习惯了自己这个便宜老公的生活态度,这家伙压根就是一块打不成钢的好铁,他追求的就是一日三餐的基本温饱,有烟有酒就是天堂。

风光成材?

尹含若估计刘琰波在白日梦里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于这种一心不想争口气的人,要么忍着他,要么就果断地一脚踹开他——

尹含若显然是选择了前者。

“叫地主、抢地主……”

不过每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当尹含若吃完午饭也回到办公室时,又一次听到这个欢快的游戏声音时,她的心情可是一点都不欢快,特想揍人。

刘琰波也是贱,只要一逮到机会,他就要把游戏声音开到最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上班不务正业似的。

“刘琰波!”尹含若冷着脸、咬牙道:“你没完了是吧?”

啊~

刘琰波被吓了一哆嗦,他手一抖,一把顺子楞是给拆成了七张单牌,苦着脸道:“有完、有完。”

说完,他赶紧关掉游戏音效,嘴里又嘀咕了一句:“休息时间也不让人愉快玩耍,太不地道了。”

都说女人不能惯着,其实男人也一样,一惯着他就容易作死。

就像现在——

刘琰波后面这句话说得是特别轻,可还是被尹含若给听了个一清二楚,气得她火冒三丈。

嗡嗡~

尹含若正准备把刘琰波大卸八块,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走进了休息室。

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不是尹含若不敢当着刘琰波的面接,她是怕自己忍不住把手机砸他头上去。

五分钟过后,尹含若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走到刘琰波面前,命令道:“把游戏关了,说正事。”

“啥事?”刘琰波磨磨蹭蹭地关掉游戏,一把好牌啊!

尹含若坐到沙发上,皱眉道:“我妈让我们明天回京市过中秋节。”

去京市过中秋?

说实话,刘琰波心里是一惊的,因为他这个丑女婿还没做好上门见老丈人的心理准备,尤其是他知道尹含若和她父亲的关系并不融洽以后,他心里就更发虚。言不由衷道:“回家过节是好事啊,难得有这么一个阖家团圆的机会,你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刘琰波,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尹含若没好气道:“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妈会来海市和我们一起过中秋,现在她突然让我们回京市过节,这摆明了就是我爸的主意。”

“我跟我爸的关系本来就很糟糕,再加上你的出现搅黄了他和柳家的联姻计划,白彬哥又还去威胁过他,你认为他见到你以后能给你好脸色看吗?”

是啊!

怎么可能会给我好脸色看呢?

刘琰波心里当然很清楚这一点,可他又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拒绝不去吗?

他笑了笑,再次宽慰道:“没事的,谁让他是咱爸呢?再说了,像我这么不要脸的人,会在乎谁能不能给我好脸色看吗?”

“这是该来的,我不躲。”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指哪我打哪

第二天,中秋佳节。

上午十一点四十,刘琰波和尹含若乘坐的飞机终于落地,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京市。

天子脚下四九城,是华夏的心脏城市,也是权利和财富交织最激烈的城市。

这座城市里充满着梦想中的希望,同样也有着最现实的残酷。每年都会有数不清的年轻人们怀揣着梦想和野心来到这个大舞台打拼,同样也会有数不清的人从这里失败退场。

来来回回、去去留留,有意气风发的成功,也有一落千丈的失意,在这座梦想之都——

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是奇迹。

刘琰波对京市的印象并不深刻,事实上,除了那个叫清河庄的遥远小山村以外,他对世界上其它任何一个地方、一座城市的印象都不深刻,因为他是一个没有梦想的过客。

所以他此次进京就跟奉命交差一样,没有半点多余的想法。

尹含若家在京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小姐和姑爷回来自然会安排人接机,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来接机的不是尹家人,而是杜家人,也就是尹含若她妈妈的娘家人。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尹含若在看到她表弟杜小天时后有些发蒙,愣愣地问道:“小天,怎么是你来接我?”

“表姐,你可想死我了。”杜小天咋咋呼呼地给了尹含若一个抱抱,却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随后,他转脸看向刘琰波,眨眼道:“你就是我表姐夫刘琰波?”

刘琰波摸了摸鼻子,开玩笑道:“如果这周围没有别的人也叫刘琰波的话,那我就是你表姐夫了。”

“表姐夫你好,我叫杜小天,你以后叫我小天就成。”

杜小天特热情地也给刘琰波来了个大拥抱,随后嘿嘿一笑道:“还是表姐夫你厉害,追我表姐的人少说也有一个加强排,没想到最后她却落入了你的魔掌。”

“表姐夫,你可得告诉我你是怎么追到我表姐的,我好学点经验。”

“……”

闻言,刘琰波瞬间无语。

丫的,你这臭小子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落入了我的魔掌?

明明是你表姐倒追的我,是我落入了她的魔掌好吧?

……

寒暄一番后,刘琰波他们夫妻俩坐上了杜小天的车,一辆霸气侧漏的路虎揽胜。

一上车,尹含若再次问道:“小天,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难道我妈她们现在都在你们家?”

杜小天沉默了,他递了支烟给坐在后面的刘琰波,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支,抽了两口后,才缓缓开口道:“是姑妈打电话让我来接你们,她让你们先别回去。”

尹含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砰~

杜小天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愤怒道:“你爸今天把那个野种带回家了!”

野种?

这个形容词一出来,就连刘琰波这个一开始一脸懵逼的人也是瞬间恍然大悟,基本上能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尹含若她爸在外面有私生子,而且还在今天带回了家。

刘琰波知道尹含若和她爸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他也知道她父母之间的感情有裂痕,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中秋佳节,阖家团圆?

看来不过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闹剧啊!

刘琰波有些心疼尹含若,他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尹含若的手在发抖,不过她现在倒是比刘琰波想象中要冷静的多,冷静得如同一座冰山一样,说话时寒气逼人:“他是打算和我妈离婚了吗?”

杜小天扔掉烟头,发动车子道:“我不知道,姑妈只是打电话让我来接你们去我家。不过表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爸他们都过去了,他们一定会为你和姑妈讨回公道的。”

讨回公道?

杜小天这话别说尹含若不信了,就是刘琰波这个对尹家和杜家并不了解的人都不会信。

现今这个社会里,公道早就不在人心,而在实力。

杜家若是有替尹含若母女俩讨回公道的能力,又怎么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车内,凛冽如寒冬。

尹含若紧紧地抓住刘琰波的手,指甲抠进了他的手背都浑然不知,她的脸上就如同凝了一层冰霜一样,语气中毫无波澜起伏,生硬道:“小天,送我回去。”

她要回哪去?自然是尹家。

杜小天自然也懂,他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奈道:“表姐,你就别为难我了,我来之前姑妈就说了,要是我敢私自把你送回尹家去,她以后就不认我这个外甥。”

尹含若不愿意多啰嗦,喊道:“停车!”

谁都知道她现在要干嘛去,杜小天哪敢停车,他不敢接话,只是闷头开车。

咔、

见杜小天不肯停车,尹含若打开门就要往下跳,刘琰波急忙一把抱住她,惊慌道:“尹含若,你疯了啊?”

“你妈是为你好,她不想让你也回去受委屈,你难道不明白吗?”

刘琰波用一只手死死地抱住尹含若,另一只手赶紧把门重新关好。

吱~

杜小天也是急忙踩死刹车,也是被吓得不轻。

“刘琰波,你个混蛋,你放开我…”尹含若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用手不断地推搡着刘琰波想要挣开。“那是我妈,也是你妈,她现在正被人欺负,你知不知道啊?”

“你个没良心的混蛋,你快点放开我!”

刘琰波不放手,尹含若又怎么可能挣得开,她一急眼,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这一口咬的很深,完全是失了分寸下死口。

刘琰波痛地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敢有半点挣扎,他用手轻抚着她的背,他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点什么。

叮铃铃~

就在这时候,尹含若的手机响了,刘琰波帮忙捡起来看了一眼,不由苦笑道:“你爸打来的。”

闻言,尹含若总算是松开了口,激动的情绪也瞬间冷了下来。

她接了电话,只说了两句话,加一起也就三个字——

第一句:到了。

第二句:行。

挂断电话后,尹含若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刘琰波。

刘琰波知道是该自己表态的时候了,还是苦笑道:“你是我老婆,你说了算。”

“你指哪,我打哪。”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尖酸刻薄的岳父

你指哪我打哪。

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刘琰波又有些后悔。

尹含若是没有说错,杜月娥不仅是她的妈妈,现在也是他刘琰波的妈妈,他有责任保护她们母女俩,可问题是现在欺负她们的人也算是他爸爸啊,这就很尴尬了。

万一一会到了尹家,尹含若气不过指向她爸,自己该不该揍老丈人一顿?又要揍多重呢?

嗯。这就是刘琰波奇特的脑回路,也是他现在有些不知所措的根本原因。

这不是他圣母婊,而是跟他小时候受过的教育有关。

刘琰波马上就年满二十七岁了,可他为人处事的方式跟他十三岁以后看到的世界没有任何关系,影响他的一直都是他父母在世时的言传身授。

百善孝为先——

这句话在刘琰波脑海里根深蒂固,是他小时候受过很多次惩罚后才明白的道德问题,他父亲曾跟他说过:对至亲长辈不敬,是大逆不道。

尽管尹含若她爸现在的行为很恶劣,可这还是不足以给刘琰波提供足够的勇气以下犯上,因为他永远都不想成为他父亲口中的大逆不道之人——

父母,永远都是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半小时过后,刘琰波还是没能纠结出一个所以然来,车子却停了一套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外——

院子里有很多人,应该都是尹家的亲戚和本家人,他们对尹含若的回来表现得很冷淡,别说上来迎一下,就连招呼都没人来打一个,可见她这个大小姐在这个家里是有多么不受待见。

比起尹含若这个正牌大小姐,院子里的人似乎对刘琰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姑爷更感兴趣,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身上,只是不是太友好,大多数都是不屑和轻蔑——

尹家人早已经了解过刘琰波,知道他以前在餐厅做过服务生、开过出租车、做过代驾司机……

这就是现实。

那怕刘琰波现在穿得再人模狗样,在这些尹家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命好攀上了高枝的屌丝,他们没有开口嘲讽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他们这面子还不是给刘琰波的,也不是给尹含若的,而是给白彬的。

若没有上次白彬强闯尹家威胁尹含若他爸那一档子事,估计今天刘琰波一进这尹家大门就会被人扫地出门吧?

不过没人搭理对刘琰波来说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他不用再去一一打招呼认识认识,就连昨天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都剩了下来。

刘琰波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跟着尹含若走进了正厅。

杜月娥见女儿女婿进来,起身道:“你们怎么现在过来了,我不是跟小天说了让你们等我电话吗?”

“你女儿的性格你这个当妈的还不了解吗?”一个看着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接话道:“她要过来,小天能拦得住吗?”

“妈,我想你了。”

尹含若这么一说,杜月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剩下一声叹息。

正厅里人不多,在刘琰波他们没进来之前只有五个人,却是阵营分明。

刘琰波在尹含若的带领下分别跟她舅舅和小姨打了招呼,对另外两个看着应该是叔伯辈的老人家却是视若无睹,一个都不介绍给他认识。

“人都到齐了吧?”

就在这时候,一声还算洪亮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跟尹含若长相上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走了进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和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的美艳少妇——

尹天华——尹含若的亲生父亲,也是在这中秋佳节整这么一出伦理大戏的主导者。

他走到尹含若面前,目光中没有一个父亲见到女儿的喜悦之情,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冰冷和不悦,冷淡道:“怎么,你这是不打算认我这个爸了?”

尹含若也在直勾勾地盯着尹天华,目光同样冰冷刺骨,她没有说话,自然也不会叫那一声“爸”。

这对父女的关系在今天彻底降到冰点,说是反目成仇也不为过,这偌大的正厅里似乎瞬间就弥漫了剑拔弩张的微妙气氛。

“华哥,你们父女难得见一次面,你就别拉着个脸了。”美艳少妇一边劝开尹天华,一边又对她身边的那个小男孩说道:“小鑫,叫姐姐。”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尹含若,小声道:“姐姐。”

尹含若眉头一皱,冷冷道:“我不是你姐姐。”

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好,神色也阴沉的可怕,那个叫小鑫的小男孩大概是被吓到了,连忙躲到了美艳少妇的身后。

尹天华看到这一幕后脸拉得更长了,微怒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朝他撒什么气,有什么气你可以冲着我这个当爸的来。”

说完,尹天华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尹含若,而是看向了她身边的刘琰波,眯眼道:“你就是刘琰波?”

“是。”刘琰波点了点头道。

这是他和这位岳父大人第一次见面,也是一次绝对不会愉快的见面。

尹天华在审视着刘琰波,刘琰波同样也一直在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早已年过半百的男人,他的身材还算魁梧,身上也看不到什么露出富态的赘肉,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上有剑眉星目,还有高挺的鹰鼻……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如果是让一个不熟悉的人来评价尹天华给人的第一印象,刘琰波敢打赌,那人一定会说看着就是一个豪迈大气、值得敬重的长辈。

谁又能想到他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来呢?

刘琰波并不闪躲避讳的目光让尹天华有些恼怒,他沉着脸道:“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你父母没有教过你要尊重长辈的道理吗?”

教过吗?

若是没有教过,他刘琰波又何必在这里规规矩矩地站着受人蔑视呢?

刘琰波低下头,微微鞠了鞠身子,诚意满满的喊了一声:“爸。”

他现在的举动看上去真的很规矩,也很得体。

不过尹天华显然是不领刘琰波这份诚心的情,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各种名牌,冷哼道:“就你这副站都站不好的奴才样,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要不是你有个好哥哥,我能让你进我家门?”

“你跟我女儿站在一起,看着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够尖酸、够刻薄吧?

不过这也是现实,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证明自己的优秀,别人又凭什么要看得起你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婿VS岳父

刘琰波当然不会因为几句无情的嘲讽就失了智,更何况现在嘲讽他的人还是尹含若的父亲——

他的岳父大人。

就算是换做一个陌生人这样嘲讽刘琰波,他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刻意装睡的人——

大概说的就是刘琰波这种人吧?这大概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朋友的原因之一吧?

因为在不熟悉他的人眼里,他这就是没个性、太怂的表现,别人又怎么可能愿意和这种人交朋友呢?

面对刘琰波这骂不还口,打?

尹天华还真不敢动手试试,毕竟这女婿就算是再草包,他那哥哥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主,生猛得很啊!

见刘琰波垂眉低眼地站在原地对自己刚刚嘲讽他的话无动于衷,尹天华也懒得再去理他,领着身边的美艳少妇和那个小男孩走到正厅中间,朗声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现在就宣布一件事。”

“这是我儿子尹鑫,这是孩子他妈曹玉兰。”尹天华一手牵着一个,肆无忌惮道:“从今以后,她们母子俩就住在这里了。“

闻言,尹含若母女俩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尹天华有外遇还有私生子这事在尹家和杜家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以前他把曹玉兰母子俩一直安排在外面生活,杜月娥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算了,可现在——

无疑是在逼宫啊!

杜月娥忍无可忍,冷冷道:“尹天华,你是要跟我离婚吗?”

面对妻子的质问,尹天华却是风轻云淡的说道:“我可没说要和你离婚。只是小鑫现在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再不让他安家落户到时候连学校的门都进不了,这对他不公平。”

“杜姐姐你放心,我不是来跟你争名分的。”一旁的曹玉兰也是柔声细语的说道:“我只是放心不下小鑫,华哥又一再坚持,所以我才迫不得已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

不得不说,这曹玉兰真的是把楚楚可怜演绎到了极致,就像是她正在受着天大委屈的人一样。

不离婚?

那就是两女共侍一夫咯?

连刘琰波都被自己这位岳父大人震惊到了,虽说这种事在许多豪门家族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但也没有几家会做到这份上吧?至少也不会把两个女人安排到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吧?

海市高家现在的家主高雄也有私生子,可人家也只是把高远秋领了回去,他的亲生母亲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云锦华面前。

不过最让刘琰波震惊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

他实在是想不通,像尹天华这样没气量又无耻的人是怎么做上这尹家家主的呢?尹家人就不怕他把这少说也有上百亿的家产全部败光吗?

刘琰波百思不得其解,非要他说出个结论来,那只能说是——

人心难料!

尹天华和曹玉兰这一唱一合的话里有话,杜月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看似性子温顺,其实也是一个刚烈倔强的主,毫不犹豫道:“这婚你不离,我离。”

尹天华笑了,就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不急不缓道:“想离婚可以,不过你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结婚时的协议,那一方主动提出离婚,那一方就要净身出户。”

高!

真他娘的高!

原来在这里等着算计自己结发二十几年的妻子。

刘琰波总算明白自己这位岳父大人为什么能做上尹家家主了,就凭他这份无耻和阴险,确实少有人敌。

尹含若震怒了,杜家人也是怒不可遏,最先忍不住的是尹含若的小姨杜月蓉,厉声骂道:“尹天华,没想到你一个黄土埋半截的人能无耻下作到这个地步,我们还真是小瞧了你啊!”

“尹天华,你信不信我弄死你!”尹含若的舅舅杜凌山恶狠狠的说完后,摆开架势就要上前拼命。

“够了!”

杜月娥一声大吼制止了自己的妹妹和哥哥,随后她看着尹天华,看着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几年的丈夫,彻底死心道:“尹天华,这婚我跟你离定了。”

“我们走。”

杜月娥拉着尹含若就要离开,尹天华却是开口道:“你可以走,但我女儿你要给我留下。不要忘了我们的婚前协议,你要离婚就要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能带走,包括女儿。”

说完,他立即手指向刘琰波,接着道:“你现在也可以走了,我们尹家不欢迎你。”

刘琰波笑了,他拉住了愤怒的尹含若,目光再一次毫不避讳地迎上了尹天华那轻蔑中带着厌恶的眼神,淡淡道:“爸,你也想让我主动和含若离婚吗?”

“难道你以为你配得上我女儿吗?”尹天华反问道:“年轻人,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懂吗?”

“那我要怎样才配得上你的女儿呢?”刘琰波同样也反问道。

刘琰波的笑千律一遍的温和,看上去真的很虚伪很没有诚意,这让尹天华觉得大为恼火,怒道:“你怎么样都配不上我女儿,知道了吗?”

“爸,既然你不喜欢我这么问,那我就换个问法。”刘琰波摸出一支烟扔进嘴里,点上后才接着道:“你是不是已经为含若物色好了新的对象,甚至已经和对方达成了某种协议,就等着我们离婚了,我猜的对不对?”

尹天华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刘琰波淡淡笑道:“看来我还真的猜对了啊!”

眼看着藏不住了,尹天华索性摊开了说,一股脑道:“你猜对了又怎样?我这是为了我女儿好,论家世、论能力,你那一点能比得上张全中,他能靠着自身的努力就能开一家拥资上百亿的公司,你能吗?他可以给我们尹家提供更上一层楼的助力,你能吗?”

“你不能!”

“你除了给我女儿打工,让她养着你以外,你还能干什么?啊?”

尹天华一口说了这么一大堆,可以说是字字诛心。可惜——

刘琰波一直都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面对着这一连串犀利的问话,他竟然还是在笑,笑道:“爸,我确实不如你说的这个张全中,因为我的确上不了台面。不过按你的说法,只要是不如你女儿的人同样也不配和她在一起对吗?那要是你说的这个张全中也不如你女儿呢?你还会想着让她嫁给他吗?”

闻言,尹天华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刘琰波轻掸了一下烟灰,才接着道:“如果一年之内,若梦集团的市值超过那个张全中的公司市值,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干预含若的生活。反之,如果超过一年若梦集团的市值不能超过张全中的公司市值,我和含若离婚。“

“爸,你看这个提议怎么样?”

尹天华不买账,冷哼道:“我凭什么要和你打这个赌?”

“凭什么?”刘琰波轻叹道:“就像你说的,就凭我有一个好哥哥啊!”

“我现在之所以还愿意叫你一声爸,不是因为我怕你,也不是因为我心里对你还有一丝尊重,而是因为……”

刘琰波话说到一半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原本温和的笑容也变成了一抹苦笑,过了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道:“算了,是因为什么我也就不告诉你了,你也不用知道这个。”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好,这个赌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因为你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刘琰波絮絮叨叨的说道:“我哥真的很疼我,为了我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要是让他知道你这样逼着我和含若离婚,我的岳父大人,你猜他会不会一枪崩了你呢?“

女婿VS岳父?

他们终归是开始争锋相对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们绝对承受不起

他会不会一枪崩了你呢?

谁也没有想到刘琰波会突然龇出獠牙,尽管他是在狐假虎威,可那又怎么样呢?

刘琰波的话也许唬不住别人,但绝对能唬住他的岳父大人。

尹天华不清楚白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是一个在职军人,至于他所属单位、军衔有多高——

尹天华一概不知,他只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当兵的在那个深夜里肆无忌惮地闯进了自己的书房,甚至拔枪顶在了他的头上。

那天晚上,白彬如狼似虎,甚至有点疯狂。

尹天华当时怕了吗?

他当时还真怕了。

尹天华是没有白彬的详细资料,但他却知道这个大头兵背后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做依仗。在那股势力面前,就连柳家背后的那位政坛大佬都得服软,他们尹家还不如柳家,又拿什么去和人家斗呢?

也正因为这份害怕,所以当尹天华在得知刘琰波只是一个开出租、做代驾的司机以后,他仍然没有选择用强硬的手段去拆散这段看上去极为不匹配的婚姻,而是采用了今天这样婉转逼迫的手段,婉转到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说出让刘琰波和尹含若“离婚”这两个字。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自己这个看似规矩、懦弱的女婿突然会变得如此强硬,竟然直接祭出了杀手锏,半点余地都不留。

一时间,这正厅里原本*味十足的气氛竟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当然,觉得尴尬的是站在尹天华那一方的人,杜家人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他们心里甚至还有点小痛快。

其实,刘琰波心里也觉得有点小尴尬,毕竟是威胁自己的岳父,这让他总觉得怪怪的,可现在他偏偏又想不出其它的办法——

刘琰波从来都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也不是一个擅于磨嘴皮子的人,他最擅长的本事在今天不会有任何作用,因为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岳父——

道德是束缚着他的枷锁。

所以刘琰波只能借势,借白彬对尹天华造成的威慑来抹平这翁婿之间的辈分差距。

既然是借势,自然要借到最大、最狠,不然怎么能起作用呢?

搬出白彬震慑住尹天华后,刘琰波才一改刚才强硬的态度,再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淡然一笑道:“爸,其实你和我打这个赌对你并没有坏处,相反你还会获得不少好处。”

“你想啊,既然那个张全中并不介意含若跟我离婚后是二婚,那么他大概也不会太介意再等这一年,而在这一年里,他为了保持和你良好的关系一定会拼命地巴结你。到时候以岳父大人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从中获得很多无偿的好处帮助尹家更上一层楼,就算他张全中到时候没能如愿娶到你女儿,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想必他也没有什么理由能把已经付出的东西要回去吧?这不比你和他做一次性的交易强吗?”

“还有,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如果一年之后若梦集团的市值不能超过张全中的公司市值,我自然会遵守约定主动和含若离婚,到时候就算我哥再不同意,他也没理由再来找你的麻烦。到了那时候,你若是能说服含若嫁给张全中,那你就能获得比现在就促成这桩婚姻更多的好处,至于能多多少,那就看岳父大人你在这一年里的本事了。”

“岳父大人,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说完这一大通,刘琰波慢悠悠地续上了一支烟,静静地等待着尹天华的回答,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给双方都留一个台阶下。

尹天华沉默了,他真的在认真权衡刘琰波刚刚这番话中的利弊,结果发现还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因为——

就算是刘琰波和尹含若现在就离婚,尹天华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能说服尹含若嫁给张全中。以前他能逼着尹含若那是因为可以利用杜月娥做文章,可现在他们夫妻已经彻底反目,他以前的那一套自然也就不会再有用处。

最重要的一点,若刘琰波不是心甘情愿的离婚,白彬势必会插手,这不是他尹天华想要的结果。

至于尹天华为什么明知道有这么多不利于他自己的因素却还想着要拆散刘琰波和尹含若,答案就很简单了——

张全中开出来的条件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所以这么看来,刘琰波的这个赌约简直就是为他尹天华量身打造的最佳选择,无论结果是输是赢,他都能从中获利不少。

这个发现让尹天华心里很振奋,他故作淡定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和你打这个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让若梦集团在短短一年之内超过张全中的公司市值。”

若梦集团的市值在五十亿左右,而张全中的公司市值却接近两百亿,而且这一年里,你能发展壮大、别人同样也在发展壮大,而且别人基础比你更好。

所以在尹天华心里,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事在人为嘛!”刘琰波摸了摸鼻头,轻松道:“岳父大人,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啊。”

“说定就说定,希望你到时候别后悔。”

尹天华这一副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模样着实令人讨厌,可他自己却很享受,竟然开始说教了起来:“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不切实际的自信只能让你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要是真喜欢我女儿,就应该认清你和她之间的差距,认清楚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语给不了她幸福,及时放手才是对她、也是对你自己最好的结局。”

“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谢谢岳父大人的教诲,我一定会好好考虑考虑的。”刘琰波贼配合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尹天华大气地挥了挥手,示意尔等都退下吧!

“等一下。”

尹天华突然又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刘琰波,淡淡道:“年轻人,我再给你提个醒,张全中的公司市值今年是一百八十五亿。”

“另外帮我给你哥哥带句话,年轻人锋芒太甚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刘琰波回过头来,微笑道:“礼尚往来,我也给岳父大人你一个忠告:在这一年之内,无论是你还是那个张全中,你们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样,因为属于我的锋芒——”

“你们绝对承受不起!”

第一百七十章 刘琰波的办法

中秋佳节——

一个吃月饼庆团圆的好日子,杜家人却是被尹天华恶心的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只能说是——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人干缺德事还真是不挑日子。

离开尹家后,刘琰波和杜月娥、尹含若三人自然只能去杜家,他们坐的还是杜小天那辆霸气侧漏的路虎揽胜,杜凌山和杜月蓉则坐上了一台奔驰车。

刘琰波三人一上车,一直待在车里的杜小天急忙表忠心道:“大姑,不是我不进去,是表姐不让我进去的。”

“让你进去你想干嘛?”杜月娥的情绪还算稳定,风度还在。“你个愣头青,快开车吧,我们回家。”

“哦。”

杜小天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发动了车子。

车子慢慢开动,看着离视线越来越远的尹家,杜月娥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终归是她生活了快三十年的地方,大概还是有一点不舍吧?

母女连心,尹含若双手握住杜月娥的左手劝道:“妈,那种人不值得你留恋。”

“我不是留恋他,我是放心不下那个家。”杜月娥用右手拍了拍她女儿的手背,叹息道:“你奶奶临终前嘱托过我,让我要好好维持住这个家的啊!”

“就算奶奶还活着,她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她自己生了这么个无耻下作的儿子。”

“含若,怎么说话的呢?他毕竟是你爸。”

“我宁愿没有这样的爸。”

“……”

尹含若和杜月娥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絮叨着,也算是发泄一下各自积压在心里的情绪。

坐在副驾驶上的刘琰波没有插话,他心里倒是想着自己该安慰一下这对有点命苦的母女俩,奈何这实在不是他的强项,想了半天脑海里都还没有组织好要说的语言。

和女儿絮叨了一会后,杜月娥复杂的心情倒是敞亮多了,她抬眼见刘琰波正低着头发愣,不由问道:“小刘,你有心事吗?”

刘琰波问言连忙回过头去,讪笑道:“妈,我哪有什么心事啊。”

杜月娥不相信,自己判断道:“你是不是在想和你岳父打赌的事情啊?”

也不等刘琰波回答,她接着道:“其实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较真,就当是开了个玩笑。”

“妈,关于和爸打赌的事,我是认真的。”刘琰波微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女婿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算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而且我也不是没有胜算。”

“你有办法了?”尹含若率先动容道。

“嗯。”

反正迟早都要说,刘琰波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点头道:“我有可以让黑墨膏和白玉露这两种药在三个月内进入市面上的办法,以这两种药的惊人效果,别说是给若梦集团创造几百亿的市值估算,就是在一年之内买个一两百亿的现金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什么办法?”尹含若很激动,期待得眼睛都发光了。

的确——

现在去医院治个普通的感冒都要花上几百块,至于伤筋断骨这样的大伤病,吃药打针做手术……乱七八糟的一大笔治疗费用,少说也得要几千上万才能搞定吧?

而用黑墨膏的话,即不用吃药打针做手术,恢复期更是短到只要十几天的程度,也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这样的药买个一两千也不过分吧?

白玉露就更不用说了,无论多严重的伤疤都能祛掉,连胎记都可以抹掉,这种药物一旦出现在市面上,难道会不比那些花大价钱买来却效果甚微的祛疤精华受欢迎?

别说你卖上千一瓶,你就是卖上万一瓶,估计那些身上有疤痕却又爱美的女人也会毫不犹豫地买买买吧?

这两种药物一旦面市,一年内买个一两百亿还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但华夏对新药上市这一方面管理的极其严格,一两年都未必能走完各种繁琐的检测程序后进入市场。可现在刘琰波说只要两个月,尹含若能不激动吗?

尹含若内心激动地都想掐住刘琰波的脖子让他赶紧把想到的办法说出来,就连杜月娥和杜小天也是竖着耳朵静待答案。

“找军方帮忙。”刘琰波给出了他的办法。“你可以现在就让人制作一批成药出来,然后我会打电话给彬少,让他带进部队试用,只要药效符合预期的效果,就可以让他立即打报告向上级申请在部队里推广使用,到时候若梦集团再和军方达成长久的成本价、甚至是低于成本价的供需合作,有了军方做保,那么短期内面市的事情自然会水到聚成。”

听完这个办法,尹含若三人惊呆了。

找军方帮忙?

你这个办法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走后门了,说难听点,你这是要拿兵哥哥们当小白鼠啊,完了你还要人家帮你开一条康庄大道出来。

刘琰波,你心怎么这么大,这种办法你都想的出来啊?

尹含若抿了抿唇,很没底气的问道:“这样能行吗?”

“行不行要试了才知道。”刘琰波说道:“反正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要是你觉得不行,那我就没辙了。”

尹含若想了想,又问道:“那白彬哥会答应吗?”

这一次,刘琰波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头转了回来,他脸上也随之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变化,淡淡的声音里也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喃喃道:“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是我开口,他都不会拒绝。”

有那么一种情感,一颗心分做两颗心来跳,过去的风,现在的尘,化作彼此间扯不断的羁绊;

某一天,你为我曾埋下誓言,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成为了成为坚定的信念;

那一天,我为你逝去了稚气,揣着死去的心,任泪纵横面容,任雪飘洒肩头,只为执留着最后的希望……

沧海桑田,随着岁月的洗礼,摇摇曳曳,破碎了如花般的青春年华,遗落在季节深深的暗影里,不变的只有你我——

你是白彬,我是刘琰波。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解毒

这世上除了他们自己,已经没有人能搞清楚刘琰波和白彬两人之间到底有多深厚的羁绊。

尹含若也不清楚,但她选择相信刘琰波——

说干就干。

尹含若当即给上官清梦和姬如烟分别打了个电话,安排好尽快制作一批成药出来的事,刘琰波则给杜月娥和杜小天简单讲解了一下黑墨膏和白玉露的功效,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停在了杜家大门外,跟尹家一样,也是一套独门独户的四合院。

杜家的成员不算多,除了杜凌山一家四口外,现今住在杜家大院的也就杜月蓉和尹含若的外公杜老爷子。

杜凌山的老婆宋箐萍,大女儿杜云衫,和她们打过招呼后,刘琰波便跟着尹含若去看望她外公杜老爷子。

看望?

杜老爷子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刘琰波看着坐在轮椅上跟个植物人似的杜老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外公这病有多长时间了?”

“两年。”

尹含若拉起杜老爷子干瘪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放在她自己脸上贴着,泪眼朦胧,接着道:“两年前,外婆去世后,外公因为悲伤过度生了一场大病,医生当时说是中风,可后来的一年里我舅舅他们带着外公在国内国外都治疗过,不仅没有治好,而且还越来越严重。到现在,医生说已经诱发成重度老年痴呆症,治不好了。”

“刘琰波,你知道吗?”尹含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回忆如潮水般涌出。“外公最疼我,从小到大,不管我提多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我。记得有一次我说我想见到真正的圣诞老人,外公就让人从国外买回来一头驯鹿,然后他在圣诞夜把自己装扮成圣诞老人驾着雪橇车出现在我面前,我当时真的好高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最辛运的人。可……”

说着说着,尹含若已是泣不成声,连后面的话都无法再说出来。

刘琰波走了过去,他右手看似无意地搭在了杜老爷子的手腕上,好一会才憋出一句听上去像安慰的话:“含若,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太伤心了,我想外公也不想看到他最疼爱的外孙女哭成泪人。”

这货是真不会安慰人,愣是把话说得跟吊唁逝者一样。

含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当中,她自然不会觉得刘琰波的话听上去有点不妥,她没有回应他,只是低声地抽泣着。

刘琰波也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

在很多时候,语言上的安慰是有限的,多说不如多做。

……

晚上八点,圆月当空。

杜家今晚挺热闹的,在前院的葡萄架下涮火锅,欢迎姑爷第一次登门。

该说的、该聊的正事白天已经说的差不多,现在是家人团聚的欢乐时光,刘琰波很喜欢这种气氛,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在节日里与家人相聚的美好。

刘琰波今晚喝了很多酒,多到连尹含若都认为他有可能会在下一秒就醉倒在桌子上——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刘琰波晃了晃脑袋,起身朝后院走去。

洗手间在后院,杜老爷子养病的房间也在后院。

一进后院,刘琰波快速地来到杜老爷子的房间外面,推门而入。

保姆正在前院里吃饭,房间里现在只有杜老爷子一个人安静地像根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刘琰波来到床前,从口袋里拿出他下午抽空去买回来的银针——

二十四根银针,每根细如牛毛、长短不一。

太阳、百会、风池、膻中……

刘琰波一只手扶住杜老爷子,另一只手出手如电,在杜老爷子身上连下十七针,每一针的力度各不相同,有的银针刺进去了一点,有的则刺进去了一半左右,其中大椎和神厥两处的银针扎得最深,近乎全根刺进。

吱呀~

就在刘琰波落下第十九针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杜小天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棒球棍,疑惑道:“表姐夫?”

“把门关上。”刘琰波手上动作不停,他额头上已经布满细汗。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害我差点……”

杜小天关上门后一边叨叨个不停,一边朝床前走来,当看见杜老爷子身上插着那么多银针,他差点没晕厥过去,怒道:“你在干什么?”

“给你爷爷治病。”刘琰波说着已经将最后一根银针扎进了杜老爷子的关元穴。

当最后一根银针扎下,杜老爷子身子突然开始抽搐起来,毫无血气的脸上竟然慢慢开始变得红润……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杜小天是又惊讶又担心,不过他手中刚刚高高扬起的棒球棍倒是又慢慢放了下去,张大嘴道:“表姐夫,这、这……”

哇~

回应杜小天的不是刘琰波,是他爷爷——

黑色的血从杜老爷子口鼻里涌了出来,一滴不落地全落在了水盆里,而他的身体就在这时停止住了抽搐,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红润起来。

杜小天虽然不懂医,但杜老爷子的气色正变得越来越好他还是能看得出来,不由兴奋道:“表姐夫,你真的能治好我爷爷啊!”

刘琰波没有回答,开始反序把银针一一抽了出来,嘴里问道:“小天,你怎么会来这里?”

杜小天挠头道:“我们以为你喝醉了,表姐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抽完银针,刘琰波将杜老爷子放平躺在床上后,他拿起床头柜上果盘里的水果刀在自己左手食指指肚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随后把血慢慢挤进老爷子嘴里。

杜小天吓了一跳,急道:“表姐夫,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刘琰波淡然道:“治病。”

治病?

这又扎针又喂血的治病方法电视剧里倒是有出现过,可TMD的这是现实生活中啊!

杜小天真蒙圈了,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是在自己家里不是在疯人院后,才弱弱的问道:“表姐夫,我爷爷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

“中毒。”

第一百七十二章 做你背后的男人

中毒?

这对于杜小天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他现在的心态真有点要崩了,难以置信道:“表姐夫,爷爷怎么可能会中毒啊?难道是有人想要害死他?”

“应该不是有人故意的。”刘琰波从杜老爷子嘴里抽回手指,简单解释道:“是药三分毒,每个人的身体机能对药物承受能力都不相同,老爷子身上的毒是这两年药物治疗过多沉积下来的毒素。”

毒药毒药,毒跟药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的存在,都可以救人,也都可以害人。

从神农尝百草开始,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无数人杰圣贤穷其一生的精力致力于医学研究,尽管很多传承都已经中断在历史的长河当中,致使中医逐渐没落,可在药理方面,它依然领先于这个时代的西药学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杜小天不懂这些,在他眼里,管你中医还是西医,能救人就是好医,不能救人,那就是——

“妈的,一帮庸医害人。”

杜小天气得直哼哼,要是以前给杜老爷子治病的那些专家们就在眼前,估计他会当场挨个掐死。老半天才问道:“表姐夫,那爷爷现在没事了吗?”

刘琰波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点头道:“没事了,过几天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不过神智和肢体动作一时是无法恢复正常的,毕竟毒素沉积的时间太长,加上老爷子当初也确实是因为中风诱发了老年痴呆,所以身体机能在这两年里都已经退化到难以复原的程度,只能慢慢调理修养,至于能养好几分,那就听天由命吧。”

“这样啊~”

杜小天有点失望,不过他很快又兴奋道:“不过能醒就好,我这就去告诉我爸妈他们。”

“等一下。”刘琰波拉住杜小天,很认真的说道:“小天,我今晚给老爷子治病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爸妈他们也不行,知道吗?”

“为什么?”杜小天不解道。

刘琰波没有说原因,因为说了杜小天也不一定会理解他心中那个听上去有些荒谬的原因,他只好坚定道:“我有我自己的苦衷,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你要是把今晚的事说了出去,我就只能和你表姐离婚,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么严重?

杜小天看着刘琰波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有点小慌,挠头道:“表姐夫,你不会是通缉犯吧?“

这话一问完,杜小天觉得自己有点扯淡。

刘琰波要是通缉犯,早已经派人做过详细调查的尹天华能忍他到现在,怕是早举报拿奖金去了吧?

一念至此,杜小天连忙改口道:“表姐夫,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想不通。”

刘琰波拍了拍杜小天的肩膀,温和道:“想不通就别想了,原因我肯定是不会告诉你,不过我可以保证,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都不会伤害到你表姐和你的家人。但我刚刚说的也是认真的,所以你现在能答应我了吗?”

“表姐夫,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答应吗?”杜小天苦着脸道:“再说了,你要是真为了这事就跟我表姐离婚,大姑她们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答应就好,我们赶紧把这里收拾好走吧,一会回去晚了容易引起大家的怀疑。”

“……”

大哥,你这都出来快二十分钟了,掉马桶里都早该爬出来了好吧!

…………

午夜。

尹含若睡在床上,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她侧身静静地看着躺在地毯上的刘琰波,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她觉得,他有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帅气的模样。

“大姐,你要有事就直接说事,你再这样含情脉脉地看下去,我一会忍不住摸上床去你可别怪我。”刘琰波闭着眼睛道。

啊~

尹含若一惊,急忙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捂了起来,好一会才重新露出头来,娇嗔道:“臭男人,你又装睡骗我。”

“我说大姐,你偶尔也讲点道理好不好?”刘琰波吐槽道:“这婚姻法也没规定只有睡着的人才能闭着眼睛啊。”

尹含若美目一瞪,噘嘴道:“我就是不讲道理怎么了,婚姻法没规定我规定了,你有意见吗?”

得!

你不讲理你老大行了吧?

刘琰波侧身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尹含若,无奈道:“大姐,这样行了吧?”

“不准再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

“这不是为了显得更亲切嘛。”

“亲切,你骗鬼呢?你当我不知道你见人就叫大姐,照你这样说,你是不是跟很多女人都有更亲切的关系?”

——

刘琰波被尹含若怼出一脑门黑线,赶紧闭嘴装聋作哑。再随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估计自己一会就要被拉去浸猪笼了——

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

尹含若脸一红,瓮声瓮气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刘琰波笑了,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就是不说话。

这一次换尹含若扛不住了,她眼睛开始四处乱瞄,主动转移话题道:“对了,和你说点正事。等黑墨膏和白玉露正式面市以后,我想让你来担任若梦集团医药领域这一块的主要负责人,你看怎么样?”

她还是不死心,还是想让他走上台面、走在功成名就的道路上。

这很正常——

当一个女人开始接纳承认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就会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一切认为对这个男人好的事情。

刘琰波当然也知道尹含若这是一番好意,不过他有他自己不能说的秘密,只好拒绝道:“不怎么样。我这人生性懒散惯了,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让我来做这个负责人,是对整个若梦集团都不负责任的决定,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听着是有点道理,只是刘琰波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太过漫不经心,这让尹含若的神经开始变得敏感起来,皱眉道:“刘琰波,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问言,刘琰波急忙否认道:“没有的事,我要是讨厌你,当初也不会跟你结婚。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活得太有压力,所以不想去追求什么功成名就和荣华富贵,只要每天能吃饱睡好,对我来说就是最美好的生活方式。”

“含若,都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我想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也需要一个默默支持她的男人吧?那么——”

刘琰波略微一顿,微笑道:“就让我来试着做你背后的那个男人吧!”

(PS:这两章大家看着可能有点多余的感觉,但这些都是以后一次大变故的伏笔,所以请耐心看下去,本人保证,绝不会写一些没用的事情来水文凑字数骗取大家的订阅。

另外,如果大家觉得小弟写的还可以,请帮忙宣传宣传,拜托拜托!感激不尽!)

第一百七十三章 神农二十四针

人生的终点只有一个,但通往终点的路却有无数条,每一条路上都有不同的风景和坎坷,你选择那一条,你就要学会接受它给你带来的得失——

你选择会当凌绝顶,就要学会承受寒风凛冽;

你选择一马平川,就要学会习惯来自群山之巅的俯视;

……

刘琰波选择了做一个普通的小市民,所以他收起了过往的锋芒,甘愿做尹含若背后那个默默无闻的男人;

潘羽衣选择了做一名人民警察,所以她今晚的路走得尤为艰难狼狈。

维护法纪、打击犯罪——

这条路从来都不是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它荆棘丛生,每一步有可能都会让人头破血流。

有人也许会问:既然这么艰难,为什么还要走?

因为信念。

只要还有信念,就算是陷入黑暗,又或者是跌入深渊,你依旧不会彷徨害怕。

就像此刻正在这深山老林里逃命的潘羽衣一样,尽管她知道自己今晚一旦被抓住,下场会比她刚刚死去的同事凄惨数十倍,可她依然没有后悔,更没有害怕。

高大的树木枝叶茂密,连月光都难以穿透洒落到地上,四周灌木杂草丛生,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路。

安静、真的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沉闷的脚步声,原本应该存在的风声,虫鸣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空气中弥漫着枯枝落叶的腐败气味,让人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在失去活力,死亡原来可以离得这么近——

这世上没有谁一心想死,但确实也有不怕死的人,潘羽衣当然是一个不怕死的人,她现在的逃跑只是因为信念的驱使,因为她不能让自己三个同事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你看,这就是选择。

不怕死的人偏偏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她现在真的不能死。

山路崎岖不堪,四周的荆棘杂草杂草如针似刀,潘羽衣能感觉到她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痛到麻木。

她跑累了,累到想转身殊死一搏。

“快、快抓住那个臭条子,洞主说了,打死她的赏十万,活捉她的赏五十万。”

“这臭娘们还挺能跑,都快跑完一个山头了,追得老子都累成狗了,一会抓住她非得让她尝尝老子这胯下亮银枪的厉害。”

哈哈~

嚣张而又淫、秽的声音在这深山中响起,就像滋养在黑暗里的邪恶一样——

真的很肆无忌惮。

砰砰、

突然间,两声枪响彻底划破了夜的寂静,惊起了林中无数沉睡中的飞鸟,它们四散逃窜,惊慌失措下连声音都变了样,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前路漫漫,黑暗中似乎不会有终点,跑着跑着,潘羽衣只觉得左腿一痛,再也无力支撑起她的信念……

…………

杜家。

在刘琰波跟着尹含若来到杜家的第三天,奇迹出现了——

杜老爷子竟然醒了。

一大早,杜家上上下下都已沸腾,就连刘琰波都演的像模像样,高兴地跟大清早出门就捡了个媳妇回来似的。

杜小天也演的不错,不过他的惊喜更多的是因为刘琰波,而不是杜老爷子的苏醒。

他趁家里人都沉浸在老爷子苏醒的喜悦中,偷偷把刘琰波拉到一边,两眼放光道:“表姐夫,你的血是不是传说中包治百病的麒麟宝血啊?”

——

刘琰波立马就有黑线爬上了额头,忍不住翻白眼道:“年纪轻轻的看什么神话故事,我那是用自己的血做药引维持针灸过后的效果,就跟中药需要药引催发更好的效果是一个道理,只要是血就行,用你的也可以,用猪的都可以。”

“真的?”杜小天有点不相信。

“不然你以为呢?”刘琰波点上一支烟,特大气道:“你要不信,一会把我的血抽两袋给你,你拿去招摇撞骗试试,看到时候治不好人你会不会被人打死,要不要?”

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华夏中医博大精深,出现什么神奇的药理都不为过,再加上刘琰波那一副童叟无欺的模样,杜小天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话,挺失望的说道:“那还是算了,我现在对招摇撞骗的庸医恨之入骨。”

刘琰波笑了笑,吧唧几口抽完一支起床烟,舒服地伸展了一下懒腰筋骨,笑道:“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老爷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后院厢房里,一大帮人正焦急又兴奋地围在床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和一个年轻女医生正在给杜老爷子做检查。

“表姐夫,我有点想掐死这两个医生的冲动。”杜小天小声嘟囔道。

刘琰波很理解杜小天现在的心情,毕竟杜老爷子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曾经给他治疗过的专家医生们都有责任,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再看看吧,看他们医德怎么样。”

医者父母心——

学医者,你可以学艺不精,也可以为钱为名,但不能抛弃医德。

“奇迹啊!这简直就是奇迹!”

检查完后,老医生激动不已,仰天长呼道:“我林翰生学医五十余年,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神农二十四针”,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奇迹啊!”

“爷爷,你确定?”那名年轻女医生也是惊讶不已。

林翰生兴奋道:“倩儿,你过来看,病人大椎和天厥这两处明显被施过针,你再按照家里那本残卷上关于神农二十四针相对应的穴位记载,对比一下病人身上被施过针的穴位看看,一定都能对上。”

“二十四根大小不同、长短不一的银针,配上二十四种使力手法,生即是死、死亦是生。不会有错的,这绝对不会有错,就是神农二十四针。”

糟糕!

刘琰波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老医生在医学方面竟然有这么高的造诣,竟然还知道神农二十四针。

“小天,老爷子的病以前一直都是这两个医生负责医治的吗?”刘琰波疑惑道。

“不是,他们负责给爷爷看病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是我爸从湘南省请回来的,据说在当地很有名气,被人称作为神医。”杜小天低声道:“表姐夫,他们俩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刘琰波摇了摇头,抿唇道:“没什么问题。这两个医生很厉害,要是你爸能早个一年找到他们,估计这会老爷子的身体已经痊愈了。”

“他们再厉害还能有我表姐夫厉害?”杜小天现在老崇拜刘琰波了,马屁拍的贼顺溜。“他们要是萤火虫,表姐夫你就是天上的太阳。”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吗?

刘琰波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再重新选择一次,他宁愿不做这一轮皓月——

真的太累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华夏大地多俊杰!

据传——

神农二十四针是农家先祖神农根据二十四节气生生不息、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的自然运转法则所创,虽不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但也可以逆天救命、驱治百病。

只是这套针法太难学,据说后世当中只有距今两千多年前的神医扁鹊完全掌握过这套针法,之后世上就再无人听说过还有谁是这套针法的传人——

在历史的长河中,湮灭了人类无数璀璨的传承,而华夏是其中之最。

神农二十四针也曾一度被认为是华夏历史上被湮灭璀璨传承,甚至流传至今已经成为了传说。

有幸见证传说中的神奇针法,林翰生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爷爷,就算是有针眼的穴位都应对上了,可有些穴位上根本找不到针眼,再说家里那本残卷对神农二十四针的记载也不全,我还是不怎么相信天底下真的有这么神奇的针灸疗法。”叫倩儿的女医生质疑道。

林翰生脸一沉,反问道:“那你告诉我除了残卷上记载的神农二十四针,天底下还有那种针灸治疗敢在百会、太阳、章门、大椎、天厥这些要穴死穴上同时下针,还下的这么深?”

俗话说——

百会倒在地,

尾闾不还乡,

章门被击中,

十人九人亡,

太阳和哑门,

必然见阎王,

断脊无接骨,

膝下急亡身。‘

敢在这么多死穴上同时下针,除了那份残卷上记载的神农二十四针,林倩儿以前确实没有见过,被这么一问,她还真有点哑口无言。

林翰生见孙女被自己问的无话可说,趁机教育道:“倩儿,我从来都不反对你学西医,但对中医你至少要给予足够的尊重,它是我们华夏几千年来无数医者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瑰宝,是老祖宗留给我们华夏子孙创造医学奇迹的传承,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林倩儿点了点头道。

这爷孙俩一时忘我的在这里探讨起了中、西医学,他们倒是不急不慢,可把杜家人给急坏了。

什么神农二十四针,什么中医西医的,能治病救人才是王道吧?

林翰生还想再给林倩儿洗洗脑,不过还没等他再开口,杜凌山便急不可耐的问道:“林老,我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杜老爷子是醒过一小会,不过这会他又已经沉沉地睡去,那怕房间里这么多人吵吵闹闹,他依然躺在床上纹丝不动,这让杜家人原本喜悦放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莫不是回光返照?

“令尊没事了。”林翰生清了清嗓子道:“不过他这神智和行动上短期内还无法恢复正常,毕竟这病拖太久了,一会我给你开个方子,慢慢调理吧。”

“好、好。”杜凌山又一次激动道:“谢谢林老,真是太感谢您了。”

闻言,林翰生连连摆手道:“你不用谢我,令尊这病不是我治好的。倒是我这老头子有一事相求,希望杜老板能帮我引荐一下给令尊做针灸的人。”

林翰生这么一说,杜小天就忍不住朝刘琰波看了一眼——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刘琰波演技一向一流,毕竟千人千面嘛,他对杜小天的目光视若无睹,跟林翰生表现得一样高兴而又带着些许期待,就好像他也真的很想很想认识一下给杜老爷子治好病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见杜凌山迟迟不给答复,林翰生皱眉道:“杜老板,难道你不愿为老头子做这个引荐人?”

除了刘琰波以外,还有人在杜老爷子身上施过针吗?

自然是有的。

这两年里,为了杜老爷子这病,杜家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了,中药、西医、针灸、偏方……只要能想到的办法,没一个没尝试过,但一直都没有什么效果。

杜凌山扭捏了好一会,才说道:“林老,我自然是愿意给你做这个引荐人,只是许医师给我爸做针灸也大半年了,以前一直都没看出来有什么效果,现在我爸突然醒了,这真的是他给治好的吗?”

这么一问,倒是又把林翰生给难住了,他想了想道:“那他最近一次给令尊施针是在什么时候?”

“五天前,许医师每隔半个月会来为我爸针灸一次。“

说完,杜凌山轻声问道:“林老,你看这还需要我引荐吗?”

林翰生低着头,再度想了想后,不答反问道:“那除了这位许医师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为令尊做过针灸治疗,又或者你们家最近有没有来什么懂中医的客人?”

杜凌山摇头道:“除了许医师,我们没有请过其他人为我爸做过针灸,至于客人……”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刘琰波,接着道:“就只有我这外甥女婿了,就是不知道他懂不懂中医?”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刘琰波身上。就连杜小天这个知情不报的人眼中都带着几分好奇,不过他好奇的是想看看表姐夫现在要怎么继续不露破绽地演下去——

没办法,谁让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呢!

刘琰波不镇定了,他很惊讶地张大了嘴,愣愣道:“大舅,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不会以为外公这病还是我治好的吧?我要真有这本事,会林老说的什么神农二十四针,我以前还用得着去开出租、做代驾,早开医院去了。”

“再说我来这几天,白天有妈和含若陪着外公,晚上有华姨照顾外公,我就算有那本事也瞒不过她们啊,再说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们,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刘琰波苦脸,跟受了天大冤枉似的。

高!

简直是滴水不漏啊!

要不是怕露馅,一旁的杜小天都想问一句:表姐夫,你这是冲着奥斯卡的小金人去的吧?

这还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不管怎么说,刘琰波这绘声绘色的一番说词是暂时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而且他也是真的长得没个神医样,毕竟太年轻了,气质更是不符合那种世外高人的超凡脱俗感。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完全相信他,比如尹含若——

毕竟自己这便宜老公一向都不怎么“靠谱”,简直就是个拿睁眼说瞎话当家常便饭的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潘羽衣出事

林翰生最后还是决定去见那个许医师,而且还是亲自登门拜访,也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只是在第二天,一条重磅消息突然传开——

京城名医许仁用时半年,治好了一位因中风诱发老年痴呆症两年的植物人。

一时间,口口相传,媒体记者争相报道,一位神医就此诞生。

收到这个消息后,刘琰波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本来就一心想要甩锅,他只是有点惊讶。

刘琰波昨天看过林翰生给杜老爷子开的那张用来调理身体的方子,很不错,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老中医。

这样一位在中医方面很有造诣的老中医在见到那个许仁以后,真的就相信了他会神农二十四针?

不过想起林翰生昨天临走时说的那句“一朝闻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刘琰波也就不再惊讶了。

的确——

中医不仅博大精深,还存在着太多偶然性的奇迹,不像西医那样有明确性,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多数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都是打着中医的招牌。

刘琰波是没所谓,不过杜小天知道后差点气到炸。

一来是杜小天现在特讨厌招摇撞骗的庸医;二来就是杜小天听说他老爸杜凌山昨天竟然还感恩戴德地给了许仁五十万感谢费。

孰不可忍?

要不是怕刘琰波和尹含若真离婚,杜小天真想去爆揍现在的许神医一顿,简直太特么不要脸了!

对于杜小天的不解和愤怒,刘琰波只好文绉绉的安慰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贪念是一条想要吞食巨象的蛇,至于代价会如何?

现在的结果对刘琰波和整个杜家来说都是一个最好的结果,至于因为揽下医好杜老爷子这件事,许仁以后的人生会怎么样,那就跟他们无关了,至少刘琰波是这么认为的。

人嘛,冷漠一点总是能活得轻松一些……

再过三天就是国庆长假,加上杜老爷子这两天又刚醒,所以尹含若和刘琰波近几天内自然也就没有回海市的打算。

九月末,北方的气温骤然下降,一天不如一天。

又是一个清晨,外面晨风呼啸,一听就不是一个让人想起床的好天气,刘琰波赖在被窝里睡意难消。

“家的路在前方,名字别去管他,就算这一路上会受一点伤,我们要回家,多远别管他,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优美深情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响起,刘琰波在被窝里跟个虫子似的扭了又扭,老半天才接起电话,带着一点起床气道:“喂!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怪他刘琰波大早上的上火,实在是他昨晚让杜小天折腾得够呛,泡吧蹦迪到凌晨两点多,搞得他现在都还满脑子的重属乐。

“你好,我是海市新城区公安分局的民警赵力。请问你是刘琰波刘先生吗?“手机那头传来一把很有礼貌却更显迫切的声音。

警察?

赵力?

刘琰波蒙晕的脑袋瓜子清醒了一点,他记得自己以前听过这个赵力的声音——

对了,潘羽衣手底下那个有点中二的小赵。

中二归中二,可人家毕竟是警察同志,加上这大清早莫名其妙地接到一个并不认识的警察打来的电话,刘琰波心里还是有点小惊慌,立马一改刚刚恶劣的态度,舔着笑脸温声招呼道:“赵警官你好,请问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做贼心虚,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

不过赵力的注意力很显然没有放在刘琰波这前后天壤之别的态度上,声音比之前变得更加急切,甚至略带着快哭了的腔音:“刘先生,你现在在哪里,我们队长她出事了。”

队长?

潘羽衣能出什么事,她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

一念至此,刘琰波随口问道:“你们队长出什么事了?”

“队长她失联了。”赵力声音越来越迫切,语速极快。“十天前,队长去南诏省追查一个贩、毒集团,可三天前的晚上她突然和我们失去了联络,现在生死未卜。”

“那你们警方还不赶紧找人。”刘琰波急了。

诚然,他跟潘羽衣就和天生的冤家对头一样见面就掐,两人最近还闹了点不愉快,可她现在真出了事,说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那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刘琰波急,赵力就更急:“找了。我们局长和周副队长在和队长失去联络后的第二天凌晨就带队去南诏省了,可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找到队长。”

“刘先生,队长临走前跟我说了,要是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让我打电话给你,说你一定会有办法帮到她。”

你大爷的!

潘大队长,你丫真把老子当超人了是吧?

“刘先生,你真的能找到队长吗?”赵力的声音再度响起。“刘先生,只要你能帮我们把队长找回来,让我赵力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事在人为吧!”刘琰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平复好心中想骂人的冲动。“赵警官,我现在就去机场,我们在南诏省汇合。对了,你来找我的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好、好。我这就去买机票。”

说完,只听小赵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哐当声中挂断了电话,应该是急冲冲地赶去机场了。

刘琰波把手机扔到一边,麻溜地起床穿好衣服,嘟囔自语道:“潘大队长,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抱怨也好,欠没欠也不重要,这一趟反正他是非去不可。

刘琰波和潘羽衣两人现在的关系很朦胧,不是那种男女爱恋的朦胧,而是彼此之间关系实实在在难以言喻的朦胧,就比如真要是较真的话,他们俩连朋友都算不上,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们彼此是怎么看都不顺眼那种,可偏偏在彼此心里又都占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背锅位。

就像现在这种但凡碰到要人帮忙的事,他们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拉着对方下水,被拉下水的一方就算嘴上心里都抱怨,可最终还是得乖乖就范。

够朦胧吧?

刘琰波也很无奈啊,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后,他一路唉声叹气地朝门外走去,听上去是极其不乐意,可偏偏又脚下生风。

~~~

(PS :最近小弟不才,正在参加爆更周,还望大家多多支持!感激不尽!!!)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追踪(一)

南诏省,位于华夏西南边陲,素有“彩云之国”的美称。

刘琰波坐了三个多小时飞机赶到南诏省省会昆市和赵力汇合,然后两人转机直飞西双自治州,也就是潘羽衣和警方失联之前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飞机上,赵力给刘琰波讲述了整个事件的原委——

二十天前,也就是在海大师生被劫持这一事件发生过后的第三天,海市新城区公安分局的几名民警在走访调查外来人口时抓获了几个瘾君子,随后警方一路顺藤摸瓜,抓捕了一个已经盘踞在海市两年的贩毒团伙。

当天晚上,警方对这个贩毒团伙进行突审,获悉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据这个贩毒团伙的头目阿海交代,他在无意中得知了他的上线“洞主”手上有一份名单,上面有其分布在十几个城市里的下线资料。

得知这一信息后,海市警方立即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负责此案,不过由于这个外号叫“洞主”的家伙极其神秘,连阿海都没有见过他本人,每一次交易都是靠电话联系,而且每次用的都是那种不记名的一次性号码。

为了抓到洞主,拿到他手上的名单,从而摧毁这张巨大的贩、毒网络,警方决定让阿海做中间人戴罪立功,派警员以大买家的身份与洞主接触,为此潘羽衣主动请缨完成这次任务。

恰好,在警方突审结束后的第二天,洞主打电话联系阿海,后者在警方的授意下跟他说起了做大买卖的事,不过需要当面商谈,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丝毫不犹豫的满口答应。

洞主爽快的让人觉得有些蹊跷,不过警方最后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按之前的计划进行。

十天前,潘羽衣和她的三个同事带着阿海前往南诏省与洞主见面,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她们一行人甚至都没有去当地公安局报备,只有两地警局的高层做过通话商讨配合抓捕的事情,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三天前的晚上,警方突然和潘羽衣一行人失去了联络,等当地警方按照追踪定位系统赶到时,却只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她们带有追踪器的衣服和手机……

一个小时以后,飞机落地,刘琰波和赵力两人来到西双自治州的景市,先前潘羽衣她们和洞主就是约在这里见面。

一出机场,赵力就追着问道:“刘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找队长她们?”

“还不知道。”

刘琰波摇了摇头,反问道:“潘队长在失联之前的那几天里应该跟那个洞主通过几次电话吧?就没有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吗?”

“没有。”赵力同样摇头道:“队长她们来了以后,那个洞主一直避而不见,他说自己正在外地谈一笔大生意,说让队长她们在景市等他几天。局长他们觉得可能有诈,想让队长先撤队再从长计议,不过队长死活不同意撤队,坚持要等下去。”

说完,他略微一顿,情绪低落自语道:“早知道会这样,队长就是打死我,我也该跟着她一起来的。”

赵力是真的很懊恼、很后悔。

别看潘羽衣平时大大咧咧的脾气暴躁,可她对手底下的队员们一向都很好,说白点就是相当护短。

在赵力的记忆里,谁要是敢欺负他们,队长连局长的桌子都照掀不误,骂娘在她的护短方式里算是最轻的那种。

讲义气、重感情、充满正义感,即没有官二代的优越感,也没有队长的官架子……

对于像赵力这种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新兵蛋子来说,潘羽衣这样的队长无疑是他从警路上的第一盏明灯,指引着他坚定不移地走在维护法纪、打击犯罪的正确道路上——

上梁正,下梁才不会歪。

毫不夸张的说,在海市新城区公安分局里,绝大多数年轻警员都视潘羽衣为第一偶像。

“放心吧,你们队长会没事的。”刘琰波拍了拍赵力的肩膀安慰道。

刘琰波表现得很轻松,语气上也尽量让自己显得底气十足,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尽管他心里现在同样很焦躁不安——

这份焦躁不安不是源于心态不好,而是他实实在在地为潘羽衣现在的安危感到担忧。

刘琰波甚至想现在起一卦。

“嗯。”

赵力坚定地点了点头,恢复些许平稳的心态突然让他想起了一个有可能有价值的消息,急切道:“对了,刘大哥,队长在失联前和那个洞主还通过一次电话。”

“据跟队长一起来的同事说,队长当晚发了一通火,问那个洞主到底什么时候能见面,对方就说再过两个小时就能见面了。”

“刘大哥,这算不算一个线索?”

两小时?

刘琰波低头摸着鼻头沉思着,好一会才开口道:“只能赌一把了,你去买一张南诏省的详细地图来,要详细到有每一个市、县、甚至是镇都有标注。”

“好。我这就去。”

赵力急冲冲地跑去买地图,刘琰波也没闲着,蹲在花坛边继续整理思路……

十分钟后,小赵跑了回来,把地图递给刘琰波道:“刘大哥,地图。”

刘琰波接过地图,也没看,起身道:“走,带我去你们队长失联之前落脚的地方。”

潘羽衣她们来到景市后,一直都住在一家酒店里,是洞主让人给她们安排的——

喜来登酒店。

一家五星级大酒店,这两天生意有点惨淡,因为三天前的晚上有四个来自海市的警察在这家酒店失踪,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这家酒店作为警方知道的最后地点,这两天自然是天天有警察进进出出,游客们那还有好心情住进来。

坐出租车来到酒店大门外后,刘琰波下车展开地图,依次指出几个他刚刚标好的地名道:“小赵,你记好这五个地名,去找出租车司机一个一个地问,告诉他们钱不是问题,但必须要精确地告诉你从这家酒店出发到目的地需要多长时间。”

“好。”赵力默默记下五个地名。

“去吧,我们分头去问,问完后在这里汇合。”刘琰波嘱咐道:“记住,问完一个地名就换一个司机。”

“知道了,刘大哥。”

小赵去找出租车司机问,刘琰波则是去找那些黑车司机问,两两综合,再对比他们在网上收集到从景市分别到这五个地方需要用到的大致时间,这样就能够猜出一个更准确的时间点。

半个小时后,刘琰波和赵力带着各自问到的结果回来,去这五个地方分别要用的时间都很相近,都在三个小时以内。

两个小时零五分钟左右的车程,一个真正的边陲小城——

回龙县。

刘琰波最后挑的就是它。

(PS :小地名都是我乱编的,大家不要较真喷我,嘻嘻!!!)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追踪(二)

回龙县,地处华夏边境线,在群山环绕之中,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大多是少数民族。

下午四点,刘琰波和赵力终于来到了这座美丽的小县城——

它比想象中的样子要繁华许多,却比外面喧哗的世界多了几分宁静与安逸。

付过车费,赵力又问道:“刘大哥,我们现在又要去哪里?”

刘琰波点上一支烟,摸了摸肚子道:“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找家宾馆休息一会,等天黑了再说。”

“哦。”

赵力现在是完全六神无主,刘琰波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两人找了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具有当地特色的小炒,饥肠辘辘的他们倒也没有因为担心潘羽衣的安危而食欲不振,毕竟两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多愁善感,吃饱饭、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吃过饭,刘琰波领着赵力找到了一家小旅馆,要了一间双人房。

饭吃的下,可睡?

赵力是真睡不着,他坐在床边,担心道:“刘大哥,我们真的能在这里找到队长她们吗?”

“我不知道。”刘琰波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道:“我不是说了吗?现在只能赌一把了,总比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什么都不做强。”

“尽人事,听天命吧!”

……

晚上八点,天穹之上繁星璀璨,小城的夜晚灯火辉煌。

刘琰波幽幽醒来,发现房间里烟雾缭绕,赵力还是坐在另一张床床边的那个位置,正在抽烟——

他记得这个小同志之前说过自己不抽烟。

“刘大哥,你醒了啊!”

自从刘琰波睡着以后,这段时间里赵力熬得很难受,抽完了整整两盒烟。

他在心中遐想了无数种结果,越想越心慌,慌到短短几个小时里眼睛里已经熬出了血丝。

赵力急忙掐灭烟头,接着问道:“刘大哥,天已经黑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刘琰波坐了起来,边脱衣服边说道:“小赵,把你的衣服脱给我穿。”

啊~

赵力惊讶地愣了一会,不过很快他就麻溜地起身脱下自己的衣服。

刘琰波换好衣服后,拍了拍赵力的肩头,温和道:“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别到时候你们队长还没找到,你先把自己身体熬坏了。”

“刘大哥,那你现在要去哪里?”赵力抬头道。

刘琰波撇了一眼自己扔在床头已经空空如也得烟盒,无奈笑道:“我去买盒烟,随便找人打听一下消息。”

赵力连忙起身道:“刘大哥,我不累,我跟你一起去。”

刘琰波把赵力按回床上坐下,拒绝道:“你现在虽然没有穿警服,可你的言行举止都太像一个警察,就算去了别人也未必会告诉你点什么。再说,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适合你去,要做的事更不适合你去做。”

“小赵,相信我,到了该你出力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心疼你的。”

刘琰波在笑,他的笑容温和而又轻松,就好像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可当你看着他的眼睛时,却又会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潘羽衣相信他,所以把自己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赵力看着刘琰波的眼睛,最后也选择了相信他,重重地点头道:“嗯。刘大哥,那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不会有什么事的。”刘琰波挥了挥手朝门口走去。

他要去哪里?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每一座城市里都有它光鲜亮丽的外表,也都有属于它的不堪。

红街——

回龙县里一条有名的街道,它的有名不在于唯独它长久没有得到修缮的街道,而在于它街道两旁的霓虹灯下那一个个妖艳的女子。

刘琰波身上的衬衫前面扎进了裤子里,后面却没有扎进去。外套只扣了一颗纽扣,还没扣对位置。头发蓬松,嘴里叼着和他现在形象极其不符的大中华。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刚挣了一笔外快来寻花问柳的穷屌丝,尽管装模作样,可仍难掩身上那股穷酸味的本性——

也是,有钱有势的人要不是有什么特定的事情,又怎么会来这里找乐子呢?

“帅哥,进来玩啊~”

“老板,来找我啊~”

“……”

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们热情地呼唤着,刘琰波就像一头色中饿狼一样,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们身上,脸上带着得意又饥渴的笑容。

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

刘琰波如同花丛老手般,一一仔细筛选,时不时还凑过去好好看上几眼,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靠在街角电线杆上的妖艳女子身上。

这个妖艳女子见有人在看着自己,脸上立马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扭动着腰肢走了过来,抛媚眼道:“小帅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第一次来玩吗?”

刘琰波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来回游走着,从上到下仔细到没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手更是搭到了她柔软的腰肢上,笑眯眯道:“是啊,第一次来,所以想找个美女熟悉熟悉。不知道美女你能不能赏脸吃个宵夜?”

“怎么个吃法?”妖艳女子媚眼如丝,双手毫不顾忌地环抱住了刘琰波的腰身。

刘琰波从口袋里抽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十张红票子塞进妖艳女子的衣服里,得意的笑道:“当然是要吃全套。”

吧唧~

妖艳女子在刘琰波脸上亲了一口,同时从自己衣服里摸出钞票放进包包里,媚笑道:“我就喜欢像帅哥你这样的爽快人。“

哈哈~

刘琰波肆无忌惮地大笑着,揽着妖艳女子的腰身朝另外一条街道走去……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当然要吃饱喝足了才能享受其它的乐趣。

在妖艳女子小红的指引下,刘琰波和她一起走进了一家在这个小县城里还算有点名气的酒楼里。

临进门前,小红还贴心地为刘琰波整理好衣服,温柔得如同世界上最贤惠的妻子一般——

逢场作戏的最美虚伪,大概就是她所在的这个行业经久不衰的原因吧?

一顿吃喝下来,两人似乎都已经是醉眼朦胧,小红千娇百媚地环抱住刘琰波的脖子,吐气道:“现在是去你那里,还是去我家?”

“当然是去你家才有味道。”

刘琰波笑得很欢,很让人讨厌,他现在真的像一个积压着满身欲、火的登徒子——

千人千面,或许也是一种无奈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追踪(三)

家?

其实不算是家,只是一间能遮风挡雨、空气却潮得发霉的地下室——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香水味,还混合着面包、方便面等一些廉价的速食食品味道;

卫生收拾得还算干净,只是那些露骨又靓丽的衣服扔的到处都是……

这能算是一个家吗?

绝对不算!

因为它没有家的温暖和舒适,只有流落天涯的清冷与寂寞,那怕它被装饰得还像是一个“家”,可依然掩盖不住那孤苦伶仃的辛酸感。

这间地下室就是小红的“家”,这里面唯一称得上有舒适感的地方就是一张勉强能挤下两个人的床——

床是木头做的框架,挂着粉红色的蚊帐,红色的被褥上洗衣液的味道,是这里让人唯一觉得清新的芬芳。

刘琰波现在就躺靠在这张床上,静静地抽着香烟——

这间地下室让他有些错乱。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刘琰波也在类似、甚至是不如的环境中生活过,生活在很多城市中最阴暗的角落里。

那时候的他算什么?

灰老鼠?

蟑螂?

刘琰波突然掐灭了还剩半截的香烟,因为他忽然觉得有一点恶心,这份恶心不是因为这间地下室里混合的味道,也不是因为他歧视住在这里的小红,而是源于他自己。

刘琰波忽然觉得自己变了,好像变得已经不能再习惯曾经的生活,这就是让他觉得恶心的原因,因为——

否认过去,就是在否认自己。

呕~

刘琰波开始干呕起来,全身如同打摆子一样剧烈地颤抖着,鼻涕眼泪直流,双手不断在身上抓挠着……

哐当~

正在浴室里的小红听到一声巨响后急忙跑了出去,见刘琰波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她在这间地下室遇到过很多次这种情况,所以还算冷静。

她跑过去扶起刘琰波,有点明知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粉、粉…”刘琰波嘶嚎道:“有没有粉?给我粉。”

“有、有,我这就给你去拿。”

小红说完再次跑进浴室里,出来的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然后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包白色的“粉”。

刘琰波见到小红手里拿着的粉以后,疯了般朝她扑了过去……

一切归于平静,刘琰波慵懒地再次躺在床上,小红则穿着一件性感撩人的黑丝睡衣趴在他身上,娇媚道:“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

刘琰波点上一支烟,不满道:“你这货也太次了一点,怎么,怕我给不起钱,所以故意拿次品糊弄我?”

“哪有的事,我怎么可能会糊弄你?”小红辩解道:“我们这里的货都是这样,你就算有钱也不可能买到第二种货色。”

闻言,刘琰波更不满了,囔道:“在南诏省地界,有钱还买不到好货,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说完,他在小红身上捏了一把,坏笑道:“你今天不给我好好说出个原因来,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讨厌~”

小红在刘琰波胸口轻轻锤了两下,笑得更加娇媚,好一会才说道:“原因肯定是有的,不过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说出去。”

“我发誓,我要是说出去就让我死在你床上。“刘琰波嬉笑道。

“你是真的很讨厌啦~”

两人又嬉闹了一会,小红才气喘吁吁道:“我跟你说,我们这里那些从境外进来的好货都让人垄断了,不过那些人搞垄断的人不愿意卖给本地人。所以现在我们这里的货都是一些小贩子从其他省偷偷摸摸带进来的,为了提高利润,他们自然掺假的比例也就高了很多,你说那还有什么好货卖给我们。”

“谁这么牛啊,还能垄断境外的货源,还不肯卖给你们当地人,有钱都不赚,他是傻叉吗?”刘琰波叫嚣着,露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还害老子用这么差的货,你告诉我他是谁,老子非用钱砸死他不可。”

咯咯~

小红娇笑道:“瞧把你能的,还用钱砸死人家。”

刘琰波眼一横,就像一只大公鸡要在一只老母鸡面前极力维护住自己的尊严一样,沉脸道:“你不信?”

“我信我信。”小红的笑是真的很职业化,一直不变。“我也希望你用钱砸死他,可惜我不知道他是谁啊。”

“小红美女,你今晚是存心耍我是吧?”刘琰波的手又开始作怪。

“别挠,我真的怕痒。”小红“咯咯”笑道:“我真不知道是谁,我也是以前听我表哥说是一个叫“洞主”的人垄断了那些境外来的好货。我表哥以前也做贩子,不过他也不知道洞主到底是谁,但他说嘎鲁山林场的人都是那个洞主的手下,而且那个林场就是他们的中转站。“

“小帅哥,现在你是不是要拿钱去砸死他们了啊?”

“现在去什么去!”刘琰波再次坏笑道:“我今晚要先砸死你。”

“……”

小红没有再说话,她突然主动吻上了刘琰波的唇,双手开始解他的衣扣。后者也没有闲着,他的右手顺着她的秀发慢慢下滑,最后落在了她的脖颈上,然后轻轻地按了下去——

千人千面,他实在是演得太好了。

刘琰波把身上的几千块现金全部拿了出来放在床头,反正这钱都是赵力的,他花起来也着实不心疼。

临走之前,刘琰波还温柔的替小红盖上了被子,他没有瞧不起她,因为他们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同一类人,同样的孤独,同样的屈服于命运,只是——

他可以选择,而她已经没得选。

……

夜已深,偶尔有山风吹来,吹起了街道上的灰尘和纸屑,让原本就已经冷清下来的它更显凄凉落寞。

刘琰波独自游走在大街上,身上已经再没有一丝之前那种登徒子的放浪不羁,也没有打听到消息的喜悦,他只是突然很想给尹含若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手机那头传来了尹含若有些困倦的声音:“喂!”

刘琰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声。

“刘琰波,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尹含若疑惑道。

良久之后,刘琰波脸上忽然泛起一种别样的微笑,看上去很温暖、很满足,就像阳春三月里的阳光一样,他淡淡地笑道:“没怎么,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追踪(四)

清晨,天微亮。

噶鲁山——

森林的清晨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静怡,当第一缕阳光射穿薄雾时,刘琰波和赵力这两个不速之客已经闯进了它的深处,晶莹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腿,几只早起的鸟儿还没来得及梳理好羽毛就被他们惊飞。

山路崎岖向上,就算是经过严格体能训练后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赵力都已经是气喘吁吁,可走在前头的刘琰波却依然没有放慢脚步。

自从上次在海大未能完好无损地救下那名女大学生以后,刘琰波就讨厌耽误时间,那是他人生中在救人或者是杀人时犯的第一次错误,他不想自己再有第二次。

又走了近一个小时七拐八弯的山路,刘琰波和赵力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噶鲁山上的云海林场。

林场里正升起袅袅炊烟,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饭菜香味,看来来的正是时候。

赵力喘了几口粗气后,朝林场里张望道:“刘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做?”

刘琰波转溜着手中的一片树叶,反问道:“小赵,你打架厉不厉害?”

“我在警校的时候是散打冠军,应付三五个没问题。”赵力自信道。

“那就行。”

刘琰波拍了拍赵力的肩膀,笑道:“放轻松点,走,我带你吃早饭去。”

说完,他特装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随后左手插着裤兜、右手仍旧转溜着那片树叶朝林场里走去——

此时的刘琰波,走路龙行虎步,脸上挂着一抹傲气的笑容,再配上他这一身价值不菲的中山装衬托,简直大哥派头十足啊!

穿过堆集在外面横七竖八的木头,来到那间飘出饭菜香味儿的木屋,他施施然走了进去。

木屋里人不多,只有七个,个个长得黝黑发亮、虎背熊腰的,倒是很像长年在山中生活的伐木工。

他们的伙食也不错,都是正儿八经的山珍野味,香气扑鼻。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说完,刘琰波毫不客气地走到饭桌旁坐下,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野兔肉扔进嘴里,边吧唧边招呼道:“小赵,快过来尝尝,这味道不错。”

接着,他又用筷子捅了捅身边的一个黑脸大汉,淡笑道:“对了,你去帮我拿瓶酒来。”

乖乖,我的刘大哥,你是魔鬼吗?要不要这么秀?

不止是赵力被刘琰波这突然地一手操作秀的头皮发麻,就连那七个黑塔般的大汉都被他这一处给整蒙圈了,其中有一个张大了的嘴能塞进去至少两鸡蛋。

不把我们当人看是吧?

过了好半晌,被刘琰波指使去拿酒的黑脸大汉怒了,拍桌大骂道:“你TMD是谁啊?”

黑脸大汉反应了过来,赵力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他脑子里是不知道刘琰波现在要干什么,可手脚却不慢。

嘭~

赵力跑过去一脚将那个骂街的黑脸大汉踹倒在地上,随后还啐了一口口水道:“我哥让你做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什么,懂?”

“我曹尼玛……”

倒地的黑脸大汉迅速起身抓起一把铁锹就要开干,原本还有些楞的另外几个大汉也是丢下饭碗围了上来。

“黑熊,住手!”

一个长着张拉长了像马脸的汉子喝止住了正轮起铁锹要动手的黑脸大汉,随后他看向了依旧拿着筷子在碗里挑肥拣瘦的刘琰波,沉脸道:“兄弟,南来北往的都是朋友,你这是几个意思?”

“意思有几个,先说第一个吧。”刘琰波漫不经心道:“告诉洞主,以后你们的货我要分一半,价钱和你们从境外运进来时一样。”

“怎么样,我这个人做生意很公道吧?”

“兄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洞主?什么货?”马脸汉子的脸同样黝黑,也看不出来变没变。“你要是来买木材,你说要多少我们这里有多少,价钱好商量。”

“这山里的野味就是不一样,骨头确实够硬。”

刘琰波微微抬眸,嘴一张,只听“噗”地一声,一块兔骨从他嘴里飞出,直射马脸汉子的眼睛。

啊~

几乎是在马脸汉子捂住左眼刚惨叫出来的同时,刘琰波单手在桌子上一撑,整个人弹射而起,一个回旋踢顺势踢翻三个先前围在他左右和身后大汉。

紧跟着,他身子在空中一扭,右手一个摆拳夹带着劲风朝那个叫黑熊的大汉挥去——

咔嚓、嘭~

黑熊被刘琰波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直接砸飞,他左下巴骨被砸碎塌陷了下去,几颗带血的牙齿脱口飞出,身体也狠狠地撞在了木屋上。

七个还剩两个——

刘琰波拍了拍手,笑道:“小赵,热热身,剩下的两个交给你。”

装完逼,他也不去管还有点傻愣愣没反应过来的赵力和另外两个同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大汉,径直朝还在地上翻滚着鬼哭狼嚎的马脸汉子走去。

“大家走的都是生财之道,你却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堪,现在你满意了吧?”刘琰波蹲下抓起马脸汉子捂住左眼的手,淡淡道:“我想我来的目的不用再跟你重复一遍了吧?”

砰砰砰~

这边说话间,那边也正式开打,拳拳到肉,打的好不热闹。

赵力倒是没有吹牛,他以一敌二完全不虚,虽然他不能像刘琰波那样干净利索地撂翻对手,但也是稳占上风……

三分钟后,最后两个大汉也被赵力放倒在地,到了这时候,他也基本能猜到一点刘琰波现在在搞什么名堂——

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演一处黑吃黑的戏码。

只是赵力不知道刘琰波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不是找人要紧吗?

当然,就算心中有诸多疑问,赵力也不可能傻到现在就问出来,而是贼配合道:“哥,要不要废掉两个给他们长长记性?”

刘琰波没想到赵力这么上道,心中倒是一乐,嘴里却是冷淡道:“不用。我们来是为了找一条财路,不是为了抢地盘。搜他们六个人的身,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

“好嘞!”

不一会儿,赵力从其他六个大汉身上搜出了六个钱包和手机一类的东西。

六个钱包里基本上都是装着身份证和银行卡、现金之类,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刘琰波又开始看手机,有密码锁住的就问,没密码锁住的就直接看,一直看到第四部手机时,他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手机的屏保图片是一张全家福。

“三天后,我带钱来取货。”刘琰波拍了拍马脸汉子的脸,随后他起身指向一个刚刚被赵力放倒的大汉。

“小赵,把他带走。”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追踪(五)

被刘琰波和赵力带走的林场大汉叫阿炳,他一开始表现得很强硬,无论赵力怎样毒打他,他不仅不肯承认自己是毒、贩,也不愿意说出潘羽衣的下落。

尤其是在知道赵力是警察的身份以后,阿炳更是一再坚持自己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伐木工,还表示事后一定要去验伤告这两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掳走的人。不过——

讲理的人怕无赖,无赖又怕耍横不要命的人,而耍横不要命的人却怕没人性的变态。

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阿炳也不例外,他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家人,这个弱点也是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会拥有的弱点。

阿炳扛过了赵力的一顿爆揍,也扛过了刘琰波硬生生拔下他十块指甲盖的痛苦,可最终还是没有扛过他自己手机上那张用来做屏保的全家福——

看着手机相片上父母脸上的皱纹和头上斑白的头发,还有妻子充满温柔的眼睛和女儿纯真欢乐的笑脸……

阿炳抬头,他目光阴狠而又充满不安地盯着刘琰波,咬牙切齿道:“你想怎么样?”

“你应该知道我想怎么样,如果你不知道,我就给你提个醒……”

刘琰波说着略微一顿,手指向站在一旁的赵力,继续道:“他是警察,但我不是。不过那个女警察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就像你的家人在你心里一样重要。现在你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而我又恰好知道了你的家人在那里,你认为我该怎么样?换做是你,你又会怎么样?”

“当然,你也可以赌一把,赌我这个人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刘琰波笑着把阿炳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起身道:“我给你一支烟的时间考虑。”

说完,刘琰波点上一支烟塞进了阿炳嘴里。

赌吗?

阿炳考虑花的时间还不够抽完一支烟,他赌不起,或者说压根不敢赌。如果刚刚那些话换做赵力来说,他或许还会认真权衡一下赌不赌,可他现在偏偏面对的是刘琰波——

一个说什么、做什么时,嘴角一直保持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的男人;

一个在折磨别人时,很享受其中乐趣的人。

这样的人,难道还不够变态吗?

阿炳不敢想象当自己的家人落入刘琰波手里时,他们会承受怎样生不如死的痛苦。

冒着生命危险贩、毒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

阿炳狠狠地吧唧一口烟,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着一颗树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但我有一个条件。”

刘琰波也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淡淡道:“谈条件是需要诚意的,现在拿出你的诚意来吧。”

诚意?

阿炳内心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妥协道:“那天晚上我们没有抓到那个女警察,她滚下山崖了。”

“我曹尼玛,老子杀了你!”赵力怒不可遏,他猛地抓住阿炳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

嘭、

赵力一拳砸在阿炳脸上,把他砸的口鼻喷血。

“小赵,够了。”

刘琰波拉住赵力再次扬起的拳头,脸上的那一抹笑容终于消散,他转眼看着阿炳,冰冷道:“山崖在哪里,带我去!”

来之前,刘琰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当真正得知到这么一个不好的消息后,他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沙沙~

这片森林里忽然吹起了一阵微风,吹落了枯败的树叶,夹杂着秋末冬至的寒意。

阿炳也在看着刘琰波,看着那一双冷漠的双眸,冷不丁浑身一颤,差点跪倒在地上,急忙哀求道:“我可以带你去,你也可以杀了我,但我求你放过我家人好吗?”

“要算账你就算在我头上,把我千刀万剐了都行。”

噗通、

阿炳还是忍不住跪了下去,因为他现在在刘琰波眼里真的看不到那怕一丝人性,这说出来很可笑,却偏偏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反应,毕竟——

常年行走在危险边缘的人,总会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感官直觉。

刘琰波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带路。”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还没有从刘琰波口中得到一星半点的保证,阿炳也不敢再讨价还价——

他是不怕死,但也不想现在就死,能多活一秒就算赚一秒,也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阿炳很确信,如果自己现在敢再多说一个字,一定会被活活打死。

……

另一座山头,一处断崖。

断崖目测高达上百米,下方则是波涛汹涌的滚滚江水,刘琰波朝下看了几眼,他一直悬着的心瞬间沉底。

来的路上,刘琰波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山崖矮一点,希望……

人生在世,为什么希望总是抵不过现实中的失望呢?

从这么高的山崖摔下去,就算下面是滚滚江水,恐怕也是九死一生啊!

赵力当场就濒临崩溃,眼泪在他眼眶里直打转,最后还是决堤而出,随后他拖着跌坐在地上的阿炳就往断崖边上去,似乎打算把阿炳从这断崖上给扔下去。嘴里嘶吼道:“狗杂碎,我要你给队长偿命。”

“小赵,够了!”

刘琰波再次制止了赵力,他还是不想就此放弃希望,于是问阿炳道:“她从这里摔下去以后,你们有没有下去找过?”

“没…没有。”阿炳颤颤巍巍道:“当时天太黑,下面水又这么急,加上她又中了枪,我们都认为她就算没有摔死,也会被淹死冲走,所以没必要再下去找,更何况这找也不可能找到吧?”

是啊!

这怎么找啊?

又还有找的必要吗?

如果真的是掉水里了,估计已经顺着水流冲出国境线了吧?

“刘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力带着哭腔道。

刘琰波又朝断崖下看了看,缓缓道:“我要下去看看。”

断崖虽高,但崖壁上长了许多杂草和灌木,虽然不太可能兜住一个急速下坠的人,但总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更何况,生活中有时真的会有奇迹,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凭什么要就此放弃呢?

第一百八十章 终于等到你

在崖壁从上往下大概四十米处有一条超过一人宽的岩缝。岩缝上端长有一棵主干有男人小腿那么粗的青松,下端是一个长满了杂草的窝口——

潘羽衣就卷缩在这条岩缝当中。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其糟糕,脸色真的是苍白如雪,而且还在发着高烧,左腿肚上的枪伤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已经发炎了一两天。

从滚下山崖到现在,接近四天的时间里,潘羽衣没有吃过任何食物,要不是前天傍晚这里下了一场大雨,使得两边的岩石上到现在都还时不时有水滴凝聚出来提供补水,她现在应该早就因为缺食物、缺水、还生病受伤等原因昏死了过去。

日上三竿,温和的阳光透过那棵青松的枝头落在了潘羽衣的脸上,让她觉得炙热无比,可身体却在打着冷颤——

已经到极限了吧?

就快要死了吗?

潘羽衣甚至能闻到她自己身上正散发着一股烂臭味,她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个人在痛苦煎熬中静静地等待着死亡,可即便是到了此时此刻,她仍不觉得后悔——

信仰,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它能让人获得自尊,也能让人从迷茫和苦难中得到勇气,即使是生来死去,也可以坦然面对。

潘羽衣一直都想做一名好警察,这就是她人生的信仰——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华夏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这个时候,潘羽衣最先想起的不是父母亲朋,而是这段入警誓词。

她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只是觉得有一些可惜——

可惜不能在自己热爱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可惜不能再在二老堂前尽心尽孝……

可惜的有很多,可终究是抵不过那一句:愿得此生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日头越升越高,还算柔和的光线却是晃得人头晕眼花,潘羽衣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竟然胡思乱想到了一个男人身上,还是一个有妇之夫……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没救了。

山风吹来,吹得沙沙作响,好像还伴随着一声“嘎吱”声吹落了一片乌云压在了岩缝上端的那棵青松上。不过“它”不仅能动,好像还会说话?

好像是一个人吧?

潘羽衣努力地睁开眼睛去看清楚,然后她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很牵强却发自内心深处的笑意——

刘琰波,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谁说世界上不会有奇迹?

彼此眼前的人不就是最大的奇迹吗?

刘琰波蹲在青松主干上,看着下方岩缝中那个正对着他露出一抹笑意却狼狈不堪的女人,他此时此刻真的很想仰天大笑来表达一下自己内心被激起的澎湃,喜悦之情瞬间涌上心头、流露于表。

呼~

刘琰波长舒一口气,一个翻身单手抓住树干,随后轻轻地落在了岩缝当中,他急忙扶起潘羽衣,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唤道:“潘羽衣,潘大队长…”

“你来了啊…”

潘羽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了这句比蚊子声音还小的话,然后她头一歪,靠在刘琰波怀里昏迷了过去。

昏迷中,脑子还没有完全意识的潘羽衣只感觉在某一个恍惚的瞬间,一股有一点黏糊糊、且带着浓重腥味的暖流慢慢从自己口中流进了身体里,这股暖流阳光般温暖、又似山泉一般甘甜,最后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然后,她完全地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

潘羽衣再次醒过来时,空气中弥漫的已经不再是山林间潮湿、清新的芬芳,而是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液气味,有些刺鼻。

好半晌,她那疲乏无神的瞳孔才开始聚焦,垂眼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躺在断崖绝壁的岩缝当中,而是躺在一张干净柔软的病床上。

病房里亮着光线柔和的辅灯,半掩着窗帘的窗户外漆黑一片,很安静,只有趴在床尾的赵力打着不轻也不重的呼噜声,提醒着潘羽衣,她活下来了,再一次回到了这繁华安定的人世间。

转溜着眼珠四处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男人,潘羽衣本想着坐起来,不过却是浑身无力,她只好用没有受伤的右脚抵住趴在床尾的赵力轻轻晃了晃,声音有些沙哑道:“小赵、小赵。”

“嗯~”

赵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后,惊喜道:“队长,你终于醒了啊!”

“队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渴不渴?”

“我还好,小赵,过来扶我起来。”说完,潘羽衣接着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赵力赶紧跑到床头扶着潘羽衣坐了起来,在她背后放了两个枕头做靠垫,同时咧嘴笑道:“队长,我们现在在回龙县县人民医院,是刘大哥把你从悬崖上背上来的。”

“队长,刘大哥对你可真好,这几天为了找你、照顾你,我就没见他没怎么休息过。”潘羽衣安全醒来,中二的小赵又回来了,开始嘴没个把门的喋喋不休。“刘大哥还说,队长你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刘琰波要是现在在这里不知道听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反应潘羽衣苍白的脸颊上是泛起了一丝红晕,不是急眼时的那种恼怒红,而是女儿态十足的羞红,这可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啊!

不过小赵的话也确实没毛病,刘琰波对潘羽衣可不是真的很好吗?

只为了她一个让人代转的留言,他千里奔波,想尽办法寻踪觅迹,不管是人为的阻扰,还是面对悬崖峭壁自然险,他一刻不曾有过放弃的念头……

潘羽衣到现在都还记得,记得她自己快要昏迷过去时靠在刘琰波怀里时的感觉,那感觉真的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一念至此,她浅笑道:“他人呢?”

赵力回答道:“刘大哥傍晚的时候出去了,他说出去看能不能给队长你找一份礼物回来。”

礼物么?

潘羽衣浅浅地笑着,看着窗外不再言语——

人生中,有时候能等到某一个人,就是最好的礼物。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十月四号,清晨。

潘羽衣望穿秋水等了一晚上,还是没有见到刘琰波回来,心中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他为什么会一夜未归?

这个问题并没有为难潘羽衣太久,因为赵力昨晚已经说过刘琰波是给她找礼物去了,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到底一份什么样的礼物能让他彻夜未归呢?

她决定好好问个清楚。

赵力买早餐回来的时候,见潘羽衣靠在床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问道:“队长,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潘羽衣抬眸道:“小赵,你跟我说实话,刘琰波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个问题昨晚不是问过了吗?

难道队长察觉到什么了?

赵力心中一虚,说话难免开始有些急:“队长,我真不知道。刘大哥只是说为了庆祝你安全回来,要去找一份礼物给你一个惊喜,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其它的他什么也没说。”

潘羽衣看着赵力,将他刚刚神色中那一抹慌张尽收眼底,不是她不信,实在是这小菜鸟撒谎的实力太有限。昨晚没看出来是因为当时光线太暗,加上那时候她刚醒,精神状态远不如今天早上。语气不善道:“真的?”

潘羽衣虽然只有说了两个字,听上去也是在问,可赵力却是被问的头皮发麻。他可是了解自家队长的脾气,这语气摆明了她已经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要不是身上有伤,导致行动不便,他敢打赌,这会儿队长绝对已经跳起来给自己一个爆栗。

刘大哥,我就说我干不好这活吧?你还不信。

赵力心里有苦难言,只能硬着头皮道:“真的,队长,我真的不知道刘大哥干什么去了。”

“要不,队长你亲自给刘大哥打个电话问问?”

——说谎真的是一门技术活!

赵力的演技是真的很拙劣,尤其是后面这一句提议,明显带有心虚甩锅的嫌疑,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到了这时候,潘羽衣基本能确定赵力有事瞒着自己,而且事儿肯定还很大,难道刘琰波……

她不敢再想下去,急忙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起身就要下床。

啪嚓~

还没等赵力从心虚中回过神来,潘羽衣已经下了床,只是她的身体状况现在还是太过虚弱,加上左腿上枪伤也还没有痊愈,心又急,脚步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上,身体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清脆的响声听着都痛,还在分神中的赵力也是瞬间回过神来,大惊失色地跑了过去扶起潘羽衣,急切道:“队长,你没事吧?”

潘羽衣一甩手挣开赵力的搀扶,她自己坐在地上缓了缓后,抬眼道:“说不说?”

能不说吗?

赵力本来就很敬畏潘羽衣,见她真生气了,那还敢有半点隐瞒,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刘大哥,对不起”以后,一咬牙,吞吞吐吐道:“那个…那个刘大哥他…他去嘎鲁山的云海林场了,说是看能不能抓到那个洞主,帮队长你拿到那份贩、毒集团的名单。”

“他和谁去的?”潘羽衣急忙追问道。

赵力头一低,跟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小孩一样,小声道:“刘大哥他是一个去的。”

一个人?

潘羽衣如遭雷击,当场傻眼,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混乱起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情绪激动道:“他是不是疯了,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

“不行,我要去找他。”

云海林场有多危险?

潘羽衣是亲身体会过的,那里就是以洞主为首脑的贩、毒集团其中的一个中转站窝点,里面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不然那天晚上他们也不可能在不用枪的情况下就杀了她三个身手都还不错的同事。

刘琰波身手是不凡,这点潘羽衣知道,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何况人家都还有枪,她可不认为他能厉害到刀枪不入的地步,能不担心吗?

要是万一刘琰波这一去给人打成了马蜂窝,别说到时候怎么给尹含若一个交代,潘羽衣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挣扎着想起来,可偏偏有心无力。

赵力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到地上,连忙扶起潘羽衣,安慰道:“队长,你身上还有伤,医生说需要多休息。再说刘大哥身手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潘羽衣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随即怒气冲天道:“还有你,小赵,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不打电话去当地警局请求支援?”

“队长,我拦了啊,我还想跟着一起去的。”赵力贼委屈道:“可刘大哥根本就不听我的,还说我要是敢不听话,他就把我给敲晕了捆起来,我只好乖乖听话留在医院照顾队长你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请求支援,刘大哥说我们警方这边可能有内鬼,在他没有查到一些眉目之前,让我暂时不要向上级汇报。”

说一千、道一万,反正就是这事只能他刘琰波一个去呗?

潘羽衣心里现在是有万分担心,担心到连赵力刚刚说的警方可能有内鬼一事都暂时顾不上了,她被搀扶着坐回病床上后,连忙伸手道:“小赵,把你手机给我。”

赵力“哦”了一声,急忙摸出手机递上,说实话,他其实也很担心刘琰波的安危,就跟潘羽衣担心的一样——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赵力这次出来是属于私自行动,没有配枪,所以在刘琰波昨天傍晚离开的时候,除了一句“刘大哥,那你要小心”以外,他根本想不出自己还能提供什么帮助。

潘羽衣接过电话后急忙拨通了刘琰波波的号码,不过只传来了系统提示对方已经关机的智能语音,听得她差点把手机摔了。

“刘琰波,你个大混蛋,你充什么英雄好汉,搞什么单刀赴会这一套,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我回去怎么和尹含若交代?”潘羽衣红着眼眶,嘴里在埋怨着,心里却在想着赵力昨晚说的那句:刘大哥还说,队长你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

重要你还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她不了解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可无论是为什么,刘琰波这份心意真的很沉重、也很让人感动,至少在这一刻,在潘羽衣得知以后,它就犹如一记重锤一样,敲动了她的心扉。

潘羽衣现在不想要什么礼物,也不想要什么名单,她只想要刘琰波安全回来——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正的单刀赴会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也是刘琰波强制和云海林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日子。

冬季正临,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尤其是这早晨,山间的清风真的是寒气逼人,让人不得不多加一件衣服。

刘琰波手里提着一个箱子,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他还是那天第一次来时的那个造型,戴着一副墨镜装逼,不过身上倒是多穿了一件长长的黑色风衣,是他昨天花了不少钱在县城里买来的。

一样是早晨,一样是那条山路……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现在还没有看到林场那个方向像那天一样正升起袅袅炊烟,让原本想来赶顿早饭的刘琰波多少觉得有些失望。

倒不是他抠门到连顿早餐都不舍的吃,而是因为他昨天傍晚出来后就没有回过回龙县城……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这一路上倒是处处好景致,让人看了走路都脚下生风。

刘琰波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城市里看不到的美丽风景,时不时点上一支烟歇两步,偶尔还哼个不知名的小曲,看上去倒是好不惬意,就像是他现在赶去要见的不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毒、贩子,而是去拜访归隐在这山林里的老友一样。

只是——

当刘琰波再一次出现在这云海林场时,十几个大汉立马跑出来把他给围了起来,其中除了那天被打成重伤的黑熊和被掳走的阿炳不在以外,以那个马脸汉子为首的五个大汉都在,还有六个他和赵力那天来时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这群大汉的脸色很不好,怒目圆睁跟要吃人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纵横这边陲一带多年,从来都是他们在别人面前指手画脚,何时吃过被人打上门来强卖强买的大亏呢?

刘琰波那一日蛮横无理、嚣张跋扈的样子,到现在都还在马脸汉子等五人脑海里挥之不去,所以他们讨厌他、更恨他。

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起来,连还没进入隆冬腊月的天气似乎都提前变得一片肃杀,仿佛下一刻这片天地间就是刀光剑影。

呼呼~

晨风吹过,不知道从哪里卷来了一片枯黄的叶子,飘飘扬扬地正好落在了刘琰波的肩上,就像是打破这无声对峙的信号。他从自己肩头慢慢拿下这片落叶,淡淡的问道:“这就是你们的迎客之道?”

“哈哈~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一把干爽豪迈的声音响起,马脸汉子他们纷纷让到两边,只见一个体型粗犷高大的光头大汉从一间木屋里走了出来,他左右手各牵着一条土佐斗犬,背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眼镜男和一个长相、穿着都很普通的男人。

“老大…”

马脸汉子和其他十个大汉让开道后,纷纷低头恭敬行礼。

光头大汉在距离刘琰波大概还有三四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笑眯眯道:“朋友,你前几天打了我云海林场的人,今天还敢来单刀赴会,我敬你是条汉子,要不要跟我进屋里去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光头大汉倒是挺客气,不过他的手下可都没有想要请刘琰波进去坐坐的意思,相反还又都围了过来,尤其是那两条狗——

土佐斗犬,看似安静驯服,实则凶狠残暴,一直被人们称为如魔鬼般邪恶凶残的猛兽。

两条斗犬都是红褐色的皮毛,体格看上去健壮有力,目光看上去一点都不友善,正对着刘琰波龇出尖利的牙齿,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吼。

两厢一比较,这无论是从排场还是气场来看,好像都是一边倒的场面吧?

刘琰波摘下墨镜放进上衣口袋里,随后同样笑眯眯地看着光头大汉,语气还是那么的平淡,淡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洞主?”

光头大汉哈哈一笑,话说的很谦虚,可样子却一点都不谦虚,只见他咧嘴道:“都是道上的朋友们看得起我,给我这个大老粗取了这么个诨号,是大家都叫习惯了,算不上什么大名鼎鼎,让朋友你见笑了。”

说完,他再次邀请道:“来,这位朋友你里面请,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来尝尝我们山里人自己酿的果酒。”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刘琰波朝前走了两步,走到刚刚又围了上来的马脸汉子面前,挑眉道:“怎么,难道是嫌我那天没有把你这只眼睛彻底打瞎,所以今天要我给你再补一下不成?”

嚣张!

亦如那日一样嚣张跋扈、横蛮无理!

马脸汉子听得眼里直冒火,拳头更是握得嘎嘣响,低声怒道:“你试试!”

“小马,你想造反是吧?”洞主在后面呵斥道:“还不赶紧给我滚开。”

没想到这马脸汉子竟然连名字都这么符合他这张脸,倒是让刘琰波不由自主地一乐,嘲讽道:“你倒还真是长得人如其名。”

“哼!小子,咱们今天走着瞧!”

说完,小马恶狠狠地瞪了刘琰波一眼,随后才让开了路。

刘琰波不屑一顾地轻轻一笑,右手提着箱子,左手拿着那一片枯叶不急不慢地跟着洞主朝林场最大的那间木屋走去。

临进门时,那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却伸手拦住了后面的刘琰波,很友好地笑道:“朋友,不介意我搜一下身吧?”

“我要是说介意,你就会不搜了吗?”刘琰波自主张开双手,不耐烦道:“快点!”

——得寸要进尺,该退也能退。

已经走进屋子里的洞主和他身边那个长相普通的男人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刘琰波,倒是觉得有些惊异。

随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那个长相普通的男人似乎还在不经意间给洞主使了一个意味难明的眼色。

很快,只听洞主轻咳了两声,摸着自己的大光头笑道:“四眼,远来是客,搜身就免了。”

眼镜男听后应了一声“是”,随即让到一边,不过这时刘琰波自己却从身上的几个口袋里一一拿出手机、钱包、香烟、打火机和一把水果刀放到了他手里,淡然道:“检查完了记得还给我。”

说完,他又把手提箱打开,让人看清楚里面全是一沓沓红票子后才再合上,随后提着箱子径直走进了木屋。

刘琰波这一连串举动下来,倒是让四眼看得有些傻眼了——

这他娘的还真是来单刀赴会,而且刀还是一把水果刀。

你这能算瞧不起人了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薛梦龙

这间大木屋里左右各摆着一排靠背椅,正前方尽头有一个高出一二十公分的木台,上面单独摆放着一张大躺椅,椅子上铺着名贵的毛毯。

木屋正中央挖有一个方形土坑,内侧四边砌有砖头做挡墙,此时里面有烧的正旺的碳火,碳火上还有一只烤的油光发亮、滋滋作响的全羊……

啸聚山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布置得倒还真有几分过去绿林好汉们聚义一堂的样貌,可能布置这一切的人是古装电视剧看多了吧?以至于让他忘了自己只是一个被世人唾弃的毒、贩子,而不是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

人会被分类,可被分类的人很少会有自知之明,这大概也是一种悲哀吧?

刘琰波今天扮演的角色并不是一个会客气的人,所以一进木屋,他径直走到左边坐在了第一把椅子上,毕竟左尊右卑嘛,他是一个比较注重传统礼节的人。

待人都纷纷落座后,洞主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张大躺椅上,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笑道:“敢问朋友你怎么称呼?”

刘琰波从四眼那里拿回自己的东西,顺手点上了一支烟,吧唧一口道:“刘琰波,老家湘南。”

洞主大概真的是古装剧看多了,抱拳道:“刘老板啊,幸会幸会!”

“四眼,给刘老板倒酒,再切上一盘烤肉。”

“知道了,老大。”

酒酿的确实不错,不仅保留了果子的清甜芬芳和柔和的口感,同时又不失酒的烈性,喝进肚子里以后,那火烫感让人全身的毛孔瞬间舒展开来,真的很过瘾;

肉是一大盘腰部里脊肉,烤的外脆里嫩,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扑鼻的肉香,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对于还没有吃过早饭的刘琰波来说,这两样东西简直是致命诱惑,他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吃着肉,喝着酒,偶尔来支烟……今天这开场倒不是很糟糕。

吃喝不能落下,生意也不能落下。刘琰波喝了口酒,脚踩着他自己拿来的手提箱,率先开口道:“这里是两百万订金,我要的货呢?”

“刘老板,我们生意做的不大,但涉及的领域很广,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货?”洞主明知故问道。

“我今天带着诚意来,希望你也能拿出诚意来,道上谁不知道你洞主毒、品买卖做的很大,每年从金三角流进来的货超过三分之二都被你控制在手里。”刘琰波不急不缓道:“有财大家一起发,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只要你按成本价分我一半就行。”

洞主哈哈一笑,连连摇头道:“刘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都是遵守法纪的好公民,怎么可能会做贩卖、毒、品这种挨枪子的生意,恐怕刘老板你是找错人了吧?”

“是吗?”刘琰波邪魅一笑道:“那么藏在七里洞的货是谁的呢?”

话音刚落,这原本暖洋洋的木屋里忽然间变得如寒冬腊月般冰冷刺骨,十几双如刀子般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刘琰波身上,而以小马为首的那十一条大汉的手更是摸到了各自的腰间,只要一声令下,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乱刀砍死他——

当然,砍不砍的赢那就两说,总之今天他们的气势还没有输。

洞主没有再笑,也没有再去摸他自己的大光头,阴沉着脸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里洞。

正是洞主他们现在的藏货地点,不过这个地点是昨晚临时选定的,以前从来都没有用过,就连被掳走的阿炳都不知道,所以刘琰波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他没有说,只是笑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是诚心实意地来找你做生意,如果你不想做这笔生意,那么下一次,我就只好做不花钱的买卖了。”

刘琰波的语气听上去很是温和友好,可话里的意思却是霸道至极,可以说是没有留半点余地——

不花钱的买卖,那就是明抢呗!

坐在旁边的四眼不乐意了,老子给你又倒酒又切肉的,反而喂出了个白眼狼不成?他扶了扶眼镜,语气阴柔道:“刘老板,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做人做事还是要留一线的好。”

唉~

刘琰波轻叹一声,用水果刀扎起一块烤羊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道:“不是我不留,是你们不要。”

说完,他咽下口中的肉,接着道:“洞主,现在你应该可以告诉我,这笔买卖你到底做还是不做了吧?”

“事实上,你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你心里很清楚,既然我敢一个人来,就算我没有留后手,你也未必就敢不让我从这里活着出去,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也许随着以后生意上的来往你会越来越了解我,到时候可能还会后悔今天没有杀了我,但那毕竟是以后,不是现在。”

“当然,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是警察。”

这么自信的吗?

小马忍不住起身抽出腰间的砍刀,刀锋直指刘琰波,恶狠狠道:“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剁了喂狗!”

刘琰波笑了笑,点头道:“我信,你的确敢,所以你只能做没出息的马仔,做不了老大。”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他偏偏两样都做了——

小马怒了,他觉得左眼眶下被兔骨打伤的地方比那天更痛了,大喊大叫道:“老大,让兄弟们剁了这小、逼、崽子算了,看谁以后还敢跑我们这里来装犊子!”

“就是,装TMDB!”

“老大,剁了他!”

“……”

其他十条大汉也是纷纷抽刀而起,战意高昂,就连趴在木台上的那两条土佐斗犬也是放弃了香喷喷的羊骨头,站起来狂吠着助威。

洞主皱着眉头,眼睛不停地转溜着,看上去似乎有点犹豫,直到某一个瞬间,就像是得到了某个讯号一样,又或者是下定了决心。他突然拍椅而起,大声呵斥道:“都TMD给我闭嘴!”

老大发威了,手下自然全都歇菜,连狗都得老老实实地重新趴下。

“刘老板,这生意送上门来,我哪里有不做的道理,兄弟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咱们干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不得不谨慎行事。”洞主翻脸比翻书还快,跟笑面虎似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出的这价钱也未免太低了,就算我同意,跟着我一起讨口饭吃的兄弟们也不可能答应,这让我是真的很难做啊!”

刘琰波摸了摸鼻子,点头道:“不如这样,我在原来的价位上多让出一成,就当做我给兄弟们赔礼道歉。”

洞主低头想了想,随后爽快道:“成交!”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刘琰波喝了一碗酒,随后把脚下的手提箱踢给旁边的四眼,淡淡道:“你点点。”

一万一沓,一共两百沓。

四眼核对好数目后,朝洞主点了点头。

洞主哈哈一笑,起身道:“刘老板果然是痛快人,那兄弟我也不做含糊事,我现在就让人过去取货过来。”

“不用。”刘琰波摆手道:“七里洞那么远,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五六个小时,而且白天也不安全,我明晚再派人来取货,随便把你手下那个叫阿炳的给放回来。”

“刘老板就不怕我携款逃跑吗?”

“你会吗?”

“哈哈,刘老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

又喝了几碗酒,吃了两盘肉,刘琰波起身告辞,洞主则是千般挽留,各自姿态都做得很足,就好像两人已经义结金兰一样。

临走之际,刘琰波突然走到坐在右边今天一直都没有开过口的那个相貌普通的男人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梦龙。”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真正的洞主

薛梦龙,今年四十五岁,朋友们都喜欢叫他老薛,学生们都敬他是薛老师。

他平时不苟言笑,看上去古板严肃,像很不好打交道的那种人,可街坊邻居、同事学生都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人,时常默默无闻地做好人好事,比如给孤寡老人送温暖,给家庭困难的学生充饭卡买学习资料,给朋友和街坊四邻借钱借物……

他可真是一个好人。

都说好人有好报,所以薛梦龙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高堂双双健在,妻子温柔贤惠,还有一双特别有出息的儿女。

作为一个每月领着几千块钱工资的教师,不仅要负担儿女出国留学的费用和家里的正常开支,还要做好人好事,薛梦龙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所以他时不时逢有长假的时候都要出去挣点外快,据说是去大城市里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做家教,听说一个小时能挣好几百呢——

至于是真是假?

管他呢,反正大家都知道老薛是个好人就行了。

国庆长假,老薛又出门了,不过这一次他回来的时间比大家想象中的要早,以前他都是七号才会回来,这一次四号就回来了。

“咦,老薛,你这一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有街坊问道:“是不是又是为了哪个学生的事回来的啊?”

在街坊四邻的记忆里,老薛出远门以后回来早了的话,通常都是为了学生们的事。

薛梦龙的兴致不高,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啊。”

“老薛,你可真是个好老师。”这个街坊都不记得自己这句话说过多少次了,可还是百说不厌。

“应该的、应该的。”薛梦龙也像往常一样谦虚地回复着。

夕阳就要落下,淡红色的晚霞挂在天边,如斑斓的微笑,露出了小镇恬静的黄昏。

薛梦龙拖着略带疲惫的身体推开大铁门,走进了小院,他的妻子正在院子里择菜,听到声响后抬头道:“诶,你怎么回来了?”

问完,她连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上去接过丈夫手中的公文包,还替他拍了拍身上的落尘。

“有个学生的家长长年在外打工,听说前天回家了,我就想着趁他们还没有出去之前去做个家访,所以就提前回来了。”薛梦龙这样解释道。

作为妻子,显然是理解、也了解自己丈夫的,她对此并没有异议,只是点头道:“早点回来也好,去洗洗手换身衣服,一会就能吃饭了。”

当当~

夫妻俩正要走回屋里时,背后的大铁门却是传来了两声不算很重的敲门声。

“我去开门。”

薛梦龙折身回来打开了大铁门,一个不熟悉却印象深刻的人出现在他面前,因为他们今天早上才第一次见过。

刘琰波脸上带着微笑,很友好的询问道:“薛老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薛梦龙眼中闪过多种变化,惊讶、慌张、愤怒、了然……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让开路道:“刘老板,里面请。”

刘琰波走进院子后,主动跟薛梦龙的妻子打招呼道:“嫂子你好,我是薛老师的朋友小刘,这几天来这边旅游,听说他今天回来,所以就过来拜访一下,打扰了。”

闻言,薛妻也是热情招呼道:“看你这话说的,这有什么打扰的,快进屋坐。”

刘琰波笑着应了一声,跟薛梦龙一起走进堂屋,顺手把在镇上买的两个礼盒放在了墙边。

“小刘,你还没吃饭吧?”薛妻问道。

刘琰波腼腆地摇了摇头,笑容依旧。

“那你跟老薛先聊着,我这就去炒菜。”

等妻子走后,薛梦龙才慢慢拉下了脸,不过他的语气倒是还算平稳:“刘老板,你跟踪我?”

刘琰波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反问道:“薛老师,你确定要现在聊吗?”

……

夕阳已经落下,天色将暗未暗,吃过晚饭后,刘琰波和薛梦龙并肩走在马路上,朝不远处空旷的田野里走去。

他们喝了点酒,不过并没有让他们变得冲动,似乎都有用不完的耐心,正等待着对方提起那本不应该在这个安宁的小镇里提起的事情。

这个季节里,田野是裸露的,没有春的繁华,不引人注目,不色彩绚丽;也没有夏的热烈,不着意于塑造,不喜怒无常阴晴多变。现在的它,一切都是坦诚的,就像有的人一样,不管愿不愿意,终归要给出最后的答案。

这片田野是有尽头的,尽头就是一条小溪,小溪上有一座小木桥,可以通往深山。

薛梦龙想走进山里,不过刘琰波却不愿意,他停下了脚步,随意地坐在木桥上,淡笑道:“薛老师,你应该明白,既然我能够活着出现在你面前,也就说明现在我们无论走到哪里,属于你的结局都已经不会再变。”

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刘琰波早上从云海林场离开后,在嘎鲁山那片深山老林里,有人想杀他,而他偏偏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人通常都不容易,所以总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想杀他的人。

“刘老板,我想你应该不是警察吧?”薛梦龙也停下了脚步,而且还坐到了刘琰波旁边。

刘琰波点上了饭后的第一支烟,摇头道:“我不是。所以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想要我死?”

薛梦龙笑了,笑得很复杂,有些无奈、也有些后悔,不过最后还是坦然道:“因为你虽然不是警察,但你也不是一个毒、贩。”

刘琰波“咦”了一声,却并不显得惊讶,抿唇轻笑道:“看来我们都需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那就我先来吧…”

“我确实是叫刘琰波,老家也的确在湘南,不过现在我是海市人,这次来南诏省是因为那个被你们识破身份的女警察。”

摊牌的时刻已经到了,再遮遮掩掩又有什么用呢?

薛梦龙似乎也已释然,叹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我叫薛梦龙,是一名中学教师,也是一个毒、贩。当然,我想刘老板你感兴趣的应该是我另一个身份吧?“薛梦龙自问自答道:“不错,我才是真正的洞主。”

第一百八十五章 解惑

薛梦龙才是真正的洞主,那那个光头大汉又是谁?

他们都是洞主。

说明白点就是薛梦龙是隐藏的洞主,而光头大汉是明面上的洞主,前者是决策者,后者是执行者。

这听上去很像是傀儡师和傀儡的关系,其实不是,至少不绝对是,因为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隐秘的关系,所以他们这只能算是彼此的分工不同,谁也离不开谁。

薛梦龙离了光头大汉,他就只是个光杆司令,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不会有人买他的账;

光头大汉没有了薛梦龙,他就如同一具失了智的行尸走肉,如今这么大的生意他也不可能撑得起来。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也许都可以换,但没有那个必要。

当然,现在已经多了一个知道的人——

刘琰波。

一颗意外出现在这盘棋局上的棋子,或者说是一个突然拂乱了整盘棋局的旁观者。

这种人一般都不会讨人喜欢,但通常都是最能看清整盘棋局的人。

道明各自的身份以后,这两个坐在木桥上的人忽然间就沉默了下来,直到刘琰波抽完第二支烟,他突然笑道:“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哦,刘老板你想通了什么?”薛梦龙问道。

“我突然想通了你们为什么改变主意想要我死。”刘琰波接着又点上一支烟道:“你们想要我死,仅仅只是因为你察觉到我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你和大光头之间的秘密,所以无论我的身份是什么,是不是警察也好,是不是毒、贩也罢,你们都不想让我再活下去,对吗?”

对吗?

当然是对的。

从刘琰波今天早晨在离开云海林场之前问薛梦龙叫什么名字那一刻起,后者就已经对他起了杀心,而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杀心,不然他们今天完全可以不出现在林场。

薛梦龙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急着亲口承认,而是反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因为你太过规矩、也太镇定了。”刘琰波说出自己的见解道:“而且当时的你和其他人显得太过格格不入,最明显的就是连大光头的那个心腹四眼,无论是从他的神色还是动作上去看,他对你都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就好像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一样,我敢打赌,他那绝对不会是装出来的,因为有些下意识是演不出来的。”

“就比如大光头对你的态度,他已经演得足够好,可仍然还是露出了两次破绽,第一次是在四眼要搜我身的时候,第二次就是在小马他们喊着要杀我的时候。你们都有过一瞬间的交流,第一次是眼神;第二次是他用眼神问,你点了两下手指头做回应,我想如果你当时是点一下,大概他就会下令当场杀了我吧?”

“薛老师,我想我应该没有看错吧?”

“刘老板观察的够仔细的啊!”薛梦龙点头道:“你确实没有看错。我和光头佬已经认识几十年了,说是熟悉到心意相通也不为过。”

“刘老板,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薛梦龙似乎打算充分发挥他身为一名老师为人授业解惑的本分。

面对敌人,他现在似乎一点都不急。

刘琰波似乎也不急,竟是点头道:“还真有,我想不通的另一点就是以薛老师你的所做所为来看,你不仅是一个谨慎聪明的人,还是一个不太贪钱、更不像是一个追求风光一时的人,而你这些年贩、毒挣来的钱应该一辈子都花不完了,为什么不早点退出?”

薛梦龙谨慎聪明吗?

他很谨慎,也很聪明,不然他又怎么会弄出一明一暗两个洞主来掩饰自己的身份呢?又怎么能帮光头佬支撑起这么大一张贩、毒网络来呢?

薛梦龙贪钱吗?

他真的不太贪钱,除了维持家里的正常开销和供一对儿女出国留学,还有时不时做点好人好事以外,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其它开支。

因为不仅刘琰波今天已经去薛梦龙家看过,事实上这个小镇上的人都知道薛家其实过得并不算富裕——

就比如他的妻子,自从嫁进薛家以后一直都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连一身稍微上档次的衣服都舍不得买,更别说像有钱人家那样穿金戴银、出门旅游之类的大手笔,薛妻几十年如一日,街坊四邻从来就没见她离开过这个边陲小镇。

再说薛梦龙自己,他风光吗?

他过得一点都不风光,平日里上下班连个像样的代步车都没有,只有一辆二手摩托车,在街坊四邻和学生同事眼里,他只是一个好人,和那些有钱有势的风光大人物一点都不沾边。

家庭生活过成这样的大毒、枭,应该不能算是太贪、钱的人吧?总不可能是为了留着钱等死了一起装进棺材里吧?

听完刘琰波的问题,薛梦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道:“刘老板,能给我一支烟吗?”

“你不是说你不抽烟吗?”刘琰波摸出一支烟连同打火机递了过去。

薛梦龙点上烟,有些生疏地抽了一口,轻咳了一声后说道:“以前抽,这几年身体不好就戒了,不过现在戒不戒都无所谓了。”

“刘老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刘琰波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

薛梦龙也是笑了笑,不再去追问自己这个随口一问的问题,慢慢道:“不是我不想退,而是不能退。我早退一年,光头佬有可能就会早死一年,我早退几年,估计这会他的骨头都变成渣了。”

“我和光头佬是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我性格内向,老是被其他同学欺负,每次都是他挡在我面前被别人打的头破血流。后来,我们也就形成了一种习惯,凡是碰到欺负我们的人,我就负责想损招,他就负责去落实,每次我们都能占到便宜。”

“长大后,我虽然也算是成家立业了,可家里的生活一直都过得很拮据,而他在江湖上打拼也是一事无成。为了挣点钱改善生活,我们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分工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他在明、我在暗。”

“再后来,我们挣了不少钱,但也得罪了不少人,那时候我的确就可以退出,光头佬也劝我退出。但我不能退啊,我若是退了,就他那死脑筋,被抓进局子里都是最好的结果。”

“就像这一次,他为了让我放心退出,决定自己单独做成一笔大买卖,所以才会中了海市警方的圈套,答应和她们面谈。本来你那位女朋友一到南诏省,身份就已经暴露,可那个时候,他还是不愿意告诉我,想要自己处理好,于是就在四眼的怂恿下决定痛下杀手,然后就弄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刘老板,你说我有的选吗?”

“你好像确实没得选。”刘琰波同样有些无奈道。

他很理解薛梦龙和光头佬之间的这种感情羁绊,因为他自己也有这样的羁绊——

为挚友,愿肝脑涂地!

不过理解归理解,不代表就值得同情。

薛梦龙也好,光头佬也好,无论他们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在贩、毒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严格意义上来说,从他们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

无关情,只为法。

刘琰波吐出一口浓烟,将烟头弹进潺潺溪流中,淡淡道:“薛老师,我的问题问完了,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薛梦龙又要了一支烟续上,想了想后,点头道:“有一个。那就是你是怎么找到林场去的?”

云海林场是他们苦心经营了多年的中转站,不能说是已经伪装到天衣无缝的地步,但也捂得相当严实,别说是当地警方,就是道上一起合作的老客户也没几个人知道,而一个初来匝道的外省人想要找到那里去,简直难于登天——

这点信心,他薛梦龙还是有的。

可偏偏事实又摆在眼前,所以他想不通,想不通的是——

难道你刘老板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还是你能掐会算吗?

既然让别人问,自然能说的也要说。

刘琰波没有隐瞒,不仅说了他是怎么从西双市找到回龙县,也说了他在回龙县是用怎样极端的办法才打听到的云海林场,当然,他没有把小红说出来。

听完,薛梦龙有点楞,但更多的是惊惧,就连看向刘琰波的眼神都变了,就好像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恶鬼。一直到烟头烫到手指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满嘴苦涩道:“刘老板,我和光头佬输给你这样的狠角色,不冤。”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这句话已经是薛梦龙今天第二次说,只是这次跟上次的所指好像不同,只听他长叹道:“想不到当初一时心软,竟然埋下了今日的祸端,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吧?”

刘琰波一凝眉,问道:“什么意思?”

“刘老板,我大概能猜到在回龙县是谁告诉你林场就是我们的中转站。”薛梦龙解释道:“四年前,回龙县的一个小贩子无意中撞见了我们的一次交易,后来他企图以此为要挟逼迫我们给他提供货源,我们就把他给杀了,听说他还有一个表妹,本来光头佬打算连她一起干掉,不过被我阻止了。”

闻言,刘琰波的脸逐渐冷了下来,他是不怎么在乎别人的死活,但也不想因为自己就把小红这样完全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刘老板你放心,既然我当初已经放过她一次,也就没打算再去找她第二次。”薛梦龙显然看出了刘琰波的心思,安抚道:“况且就算我现在杀了她,还有意义吗?”

他说的对,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薛梦龙自杀

天真的要黑了,就连天边最后一缕晚霞也忽地绽放出了它今天最火红的光芒,然后悄然褪去,光明就此沉沦,而风中的寒意因为黑暗的到来变得很重,但天地间却是和平而宁静的,只不过世上一些最危险、最可怕的事,往往不都是从平静中慢慢浮出来的吗?

薛梦龙抬头看着晚霞已经褪去的天边,忽然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刘老板,看来今晚过后,我们两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看到明天的晚霞了。”

“你还是想试一试?”刘琰波问道。

“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光头佬,我都应该试一试。”薛梦龙忽然起身道:“刘老板,如果你想要那份名单,就跟我来吧。”

说完,他率先朝山里走去。

夜幕降临,四下静得很;

深山里那种总带着几分凄凉的静寂,绝不是被红尘琐事所困扰的人能体会得到的;

虽然有风在吹,吹得树叶飕飕的响,但也只不过使得这寂静更添几分萧瑟之意。

秋末冬临,岂不就是万物萧瑟死去的开始?

刘琰波跟着薛梦龙走进山里,走到一处还算开阔平坦的背山坡上,这片山坡已经被人为开发出来,种上了一种叫龙胆的药材;

中秋刚过不久,月满星稀,柔和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美中不足的是——

薛梦龙驻足,转过身来道:“刘老板,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光头佬应该还没有死吧?”

“我来之前并没有再去找他。”刘琰波停下来道:“比起死在我手上,接受法律的制裁会让他的死变得更有意义。”

刘琰波喜欢以杀止恶,但也不是逢恶就杀,再说天下贩、毒的人那么多,他也杀不过来;

况且无论是古代还是如今的时代,法律法规的制裁永远比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方式更能警示世人。

“把那份名单交给我,你今晚也不用死。”刘琰波接着道:“毕竟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的家人,你也不应该死在我手上。你若死在我手上,你的家人势必会为你复仇,到时候……”

他略微一顿,有些无奈地叹道:“薛老师,你应该清楚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吧?”

闻言,今晚一直表现得很释然、很镇定的薛梦龙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狰狞,犹如一只刚刚被唤醒的恶鬼。

他终归是一个毒、贩。

尽管薛梦龙和其他毒、贩有些不一样,他保留了更多的人性,但邪恶的一面还是更容易控制住他。

“刘老板,你说的对,看来我确实不能死,那就…”

“你去死吧!”

话音未落,薛梦龙已经快若闪电般从腰后拔出一把手枪,真的很快。

想要做一个纵横这边陲一带十余年的大毒、枭,无论是头脑、胆识、还是生死搏杀的能力都缺一不可;

薛梦龙的过人之处在于他能认清自己的不足之处,他知道自己身体条件有限,无法练就像光头佬那样一个打十个的拳脚,所以他从来没有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在体能训练上,而是十几年如一日,一直坚持不懈地磨炼枪法——

拔枪、上膛、抬枪、射击……

有关于用枪杀人的一系列动作,连薛梦龙都忘了他自己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练习了多少遍,他只知道,现在这一切做起来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那他到底有多快?

在刘琰波看来,单论出枪速度的话,当初九爷身边那个号称神枪手的老鬼在薛梦龙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就算是在海大打中了他刘琰波一枪的那个匪徒都逊色不少,因为——

枪响了。

能在刘琰波心无旁贷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扣下扳机,这样的人绝不会太多,至少薛梦龙是他这三年多来遇到的第一个。

子弹从刘琰波左耳边划过,射进了黑暗的林子里,只留下一缕硝烟的气味在空气中逐渐随风消散,预示着刚刚那一瞬间的生死争斗已经结束。

薛梦龙以自己生平最快的一次速度扣下了扳机,只不过在最后的一刹那里却失去了准星,因为有一把刀比他更快。

这把刀有多快?

没有人能用语言来形容出它的速度和精准性,见过它的人只知道,它总是会在恰好的时间里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

薛梦龙见过这把刀,就在今天早上,他拔出插在自己右手背上的水果刀,重新释然道:“光头佬,我尽力了!”

……

刘琰波靠在薛家大门外,脚下扔了一堆烟头,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

幸好,他一向都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刘琰波并不担心薛梦龙会逃跑,就像后者自己说的那样,自己若是跑了,自己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薛梦龙很清楚,刘琰波既然能找到自己家里来,也就是表明了一种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的决心,所以他跑不了,更不敢跑,大概也不想跑。

吱呀~

就在刘琰波抽完身上最后一支烟后,紧闭的大铁门被拉来了。

出来的人不是薛梦龙,而是他的妻子,她泛红的眼眶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哭,蹒跚的步子摇摇欲坠,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刘先生,这是老薛让我给你的。”

话语里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热情,很冷漠,但好在没什么恨意。

刘琰波接过文件袋,微微低头说了一句:“嫂子,抱歉了!”

他做的事并没有错,但终归也是破坏了一个家庭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说一句“抱歉”也是应该的。

“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也不能接受你的抱歉,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都是你和老薛应该承受的。”薛妻背抵着铁门,强撑着不让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击倒自己。“刘先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你请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刘琰波没有把话应满,这是他的习惯。

薛妻抹掉再度夺眶而出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道:“还请刘先生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别让我家老薛带着一生骂名走,他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也是一个好老师和好街坊。”

薛梦龙自杀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名单

强撑了一天一夜没睡,潘羽衣还是没有等到刘琰波,然后——

她睡着了。

她一开始睡得很踏实,可后来做了个梦,梦见刘琰波笑得贼猥琐,正嘟着嘴要亲她……

不过你要亲就痛快点亲,一直贱笑着不下嘴算怎么回事儿?

“臭流氓!”

潘羽衣怒了,起身就是一巴掌呼了过去。

啪、

劲风袭来,正坐在病床边削苹果的刘琰波急忙抬臂挡住这呼啸而来的一巴掌,随即跳开道:“喂!潘大队长,你大清早的又抽什么疯?”

欸!

好像有点不对耶!

潘羽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很明媚、但更刺眼,还有鸟儿掠过窗台,欢快地飞着叫着……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刘琰波小心翼翼地伸手一只手在潘羽衣眼前晃了晃,惊魂未定道:“小赵,你们队长该不会还有梦游的毛病吧?”

“我不知道…”赵力弱弱的问道:“刘大哥,要不我去把医生叫过来看看?”

原来只是只是一个梦啊!

反应过来后,潘羽衣略微有点小失望,在心中狂扇了刘琰波八个大耳光都不解气,不由开口道:“你们才梦游呢,你们全家都梦游!”

“臭流氓,你舍得回来了?”

我去,这什么情况?

刘琰波和赵力面面相窥,两个人都有点蒙。最后还是中二的小赵胆子大一点,再次弱弱的问道:“队长,你这是睡醒了吗?”

“闭嘴!”

潘羽衣一记眼刀甩向赵力,随后又把火力转移到她明明想了一天一夜、连做梦都能梦到的男人身上:“臭流氓,问你话呢!”

嗯!

不错,这才是潘大队长清醒的状态嘛!

刘琰波狠狠地咬了一口还只削了一半的苹果压压惊,随后没好气道:“潘大队长,我又没对你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这张口闭口的就是臭流氓,小心我告你诽谤。”

“再说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没让你以身相许就不错了,但以后要记得对我客气点。”刘琰波特嘚瑟道:“不然下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就等着另请高明吧。”

“臭流氓,我许你个大头鬼啊!”

潘羽衣暴跳如雷,刘琰波又贱又嘚瑟,赵力在憋笑……

他们吵吵闹闹,让生活又回到了它原本该有的样子,没有昨日黑暗的阴云,只有今朝阳光般的美好。

生活,不本就该这样吗?

……

潘羽衣虽然能喊能骂,但其实还是个病人,跟着病人吃病号饭,对于正常人来说简直就是遭罪。

一碗小混沌吃下来,刘琰波嘴里都快淡出清水来了,他一度怀疑是赵力自己用开水泡的,后来才知道是某人的强权政策,美曰其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白了就是一吃货经不起诱惑,所以拉着别人和她一起吃瓜落。

结束了一顿极不合胃口的早餐,刘琰波决定就此告辞,他把昨晚从薛梦龙那里得来的名单递给了潘羽衣,叨叨道:“潘大队长,为了给你找这破名单,我可是找我老婆借了两百万,等你抓到人以后,可要记得给我把这笔钱追回来,少一分我都跟你没完。”

潘羽衣接过文件袋,还没有打开看手就开始抖了,她内心的情绪似乎也快抑制不住了,咬唇道:“这真的是那份名单?”

她这样问,不是不相信刘琰波,而是不怎么敢去相信。

为了得到这份名单,潘羽衣有三个同事已经牺牲,现在连他们的尸体在哪都还不知道,她自己也是九死一生……

她真的害怕,害怕又是梦一场。

打开文件袋,里面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和一个内存卡,这本笔记本里还贴着不少人的相片,每一张相片上的人都附有详细的介绍,这些人中不仅有薛梦龙他们这个贩、毒集团在多个城市里的核心下线,还有和他们集团有竞争或者是敌对的同道中人,还有这些年来一直给他们庇护的保护伞们……

这份名单一旦公开,不仅仅是许多犯罪分子的催命符,还是南诏省不少官员的索命贴,其中个别官员的级别之高,已经惊得潘羽衣和赵力瞠目结舌。

刘琰波也在看,看得眉头也快拧成一团了。

房间里明明不热,可这本笔记本让赵力看得额头直冒汗,好不容易大致上看完一遍后,他就像跟人打了一架一样,样子看上去真的有些发虚,声音更是颤颤巍巍道:“队长,这…这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力只是一名还在实习期的警察,名单里的鼠辈们他可以不怕,但里面还有他根本无法抗衡的大老虎。

也就是现在还有主心骨可以依靠,要是让他单独面对这份名单,赵力没准会直接一把火烧了这本笔记本。不是他心中维护正义和法律的信念不够坚定,实在是有很多事情不是仅靠满腔热血就能做到的。

就像名单中的某位大老虎,就算是被双规了,估计也能轻松碾死他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小警员吧?

相较于赵力的六神无主,潘羽衣显然镇定很多,虽然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不过声音依然中气十足,而且还带着无比的愤怒:“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是警察,打击犯罪、守护国家和人民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这份名单上的人,我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小赵,去给我办出院手续。”

闻言,赵力有些担心道:“队长,可是你的伤…”

“叫你去、你就去,我这点伤死不了。”潘羽衣很生气,后果严不严重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自从看完笔记本一直没有开口的刘琰波拍了拍有些迟疑的赵力,拍着他的肩膀道:“去吧,办好出院手续后顺便去叫辆车,我们一起回海市。”

“我没说要回海市。”潘羽衣不满道。

“那你留下来又能做什么?把这份名单上交给南诏省省纪检吗?”刘琰波毫不留情面道:“就算你能举报成功,可你别忘了,这上面还有藏匿在其它省份的毒、贩,等你一一举报运作,估计别人早收到风声逃得无影无踪了。所以这件事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局长,甚至是你爸都没办法挑起来,只能上动天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同时进行抓捕,才能保证一个不留。”

“最重要的是,潘警官,你要先保证了你自己的安全,才能继续守护国家和人民的安全。”

第一百八十八章 去潘家吃饭

刘琰波原本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先回海市,留潘羽衣和赵力在回龙县等还在西双市的周明过来接她们,不过他现在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只能亲自护送她们先回海市再说。

因为薛梦龙给的这份名单牵扯太广,涉及到的人身份太过错综复杂,一旦公之于众,势必会在黑白两道引起一场巨大的风波,甚至南诏省某些地区的官场格局会被重新洗牌,所以以潘羽衣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平息这份名单即将引起来的动荡。

毕竟华夏自古以来都是裙带关系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拔出萝卜带出泥已经变成一种必然的国情,所以一旦潘羽衣用举报的方式来运作这份名单,一定会节外生枝,到时候只要稍微受阻,迎接她的有可能就是——

出师未捷身先死!

当天下午,刘琰波三人坐飞机飞回上海,一路上出人意料的顺利,没有受到半点阻扰,以至于潘羽衣还埋怨他是草木皆兵、小题大作。

她不知道的事是——

在离开回龙县的时候,刘琰波接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来电,和人达成了某个协议。

回到海市以后,潘羽衣听从了刘琰波的建议,通过她爸将那本笔记本和那张内存卡上交给了公安部,也是在同一天晚上,有一通电话直接打进了红墙内……

…………

五天后后,一间咖啡厅内。

过去的几天里,在公安部和政治部的联合主持下,在华夏多个不同省份里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扫毒打黑行动,而南诏省是最为严厉的,不仅许多黑道上的风云人物被抓,还有不少官员纷纷落马,其中有一个级别已达到副部级,是真正位高权重的大佬,据新闻上说,这些官员都不是被双规,而是直接被逮捕……

一时间,被波及到的省份里黑白两道人人自危,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淹没在这场根本无法阻挡的大风暴里,但全国各地的人民却是纷纷拍手叫好,为党中央这次雷霆行动点赞。而华夏人民不知道的是——

三天前,金三角里有一位势力庞大的将军被人暗杀,连头都被人给砍走了。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因为那份名单吃牢饭、甚至是吃花生米,也有人因为那份名单加官进爵,就比如潘羽衣,听说等她养好伤再回去上班时就是海市新城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

这不,她今天特意约了刘琰波这个大恩人出来喝杯咖啡,应该是为了表示感谢吧?

两人见面后,潘羽衣做主点了两杯拿铁和三份小吃,随后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刚一坐下,刘琰波就开始抱怨道:“我说潘大队长,你这人未免也太不讲究了吧?这次我好歹也算是你命中一贵人,你就请我喝杯咖啡了事,怎么的也得去尚膳楼搓一顿吧?”

尚膳楼可是好地方,无论是吃喝玩乐,那可都是顶级品质,自从上次应姬如烟和李梁的邀约去过一次后,刘琰波可是一直念念不忘,这货一直想着再找谁打次秋风来着。

如今潘大队长又升官又获奖,不坑她坑谁去?

只是他如意算盘打的再响,也架不住潘羽衣这天生的克星,她特底气十足的回了一句:“没钱。”

刘琰波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好磕杏仁解气。

喝了口咖啡,潘羽衣正儿八经的说道:“对了,跟你说个事,洞主昨天去投案自首了,不过你那两百万估计还要过一阵子才能还给你,因为要按组织上的正规流程走。”

洞主自首?

薛梦龙已经自杀,那么就只能是光头佬。

刘琰波对于这事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和光头佬达成的协议。不过心里不意外,表面上还是要装着小小的惊讶一下,目瞪口呆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是良心发现了吗?”

“不知道。”潘羽衣摇头道:“自首后,他主动把自己过去的犯罪行为一一交代清楚了,不过等我们警方的审讯人员问其它问题时,他却什么都不肯再说。”

刘琰波“哦”了一声,对此兴趣不大,毕竟言多必失……

咖啡厅里正播放着深情动人的音乐,大概是太过动人心弦,以至于有一对年轻情侣竟然不分场合就来了一个深情拥吻,看得正东张西望的潘羽衣老脸一红——

刘大哥还说,队长你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

潘羽衣又想起了当时在回龙县医院里赵力跟她说的这一句话,不由自主地、深深地看向了又跑去吧台点小吃的刘琰波——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一股很神奇的魔力,只要他在眼前,那怕他什么都不做,却总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看着看着,潘羽衣心里竟然有了那么一丝羡慕,羡慕尹含若能在数不尽的屌丝群中翻出这么一个特别的男人。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 你在天边

想你时 你在眼前

想你时 你在脑海

想你时 你在心田

……

咖啡厅里播放的歌曲一首比一首深情,一首比一首触动人心,潘羽衣一时有些痴了。

当刘琰波那天如梦中的盖世英雄一般出现在那断崖绝壁上时,潘羽衣承认自己心动了,但她绝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因为他是有妇之夫,这会让她背负一种负罪感,可有时候在某个瞬间,她又觉得偶尔想起他时会很刺激,就像……

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后面那两个字实在是让人脸红心跳,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刘琰波拿着一盘杏仁和话梅回来时,见潘羽衣脸颊都快红成猴子屁股了,疑惑道:“潘大队长,你身上该不会还藏着酒吧?”

啊~

潘羽衣明明在一直看着他,可人走到眼前却是浑然不知,被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不由地一声娇呼,急忙捂着红彤彤的脸颊胡乱倒打一耙道:“你属鬼的啊,走路都不带声音。”

我去!

大姐你一直看着我走过来的,当我没看见是吧?

刘琰波心中万马奔腾,差点就把手中的盘子给呼了过去,气得嘴直撇道:“我说潘大队长,你把我约出来不会就是闲的没事干,故意来埋汰我的吧?”

“我又那么闲吗?”彪呼呼的潘羽衣又回来了,让柔情蜜意见鬼去吧!“我问你,前几天你上哪去了,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

去哪?

我会告诉你我出国旅游去了吗?

刘琰波坐下继续磕杏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手机坏了,拿去修了一下,这不,今天早上刚拿回来就被你一通急急如律令给召唤过来了。”

对于这毫无诚意的理由,潘羽衣也懒得去计较,问道:“晚上有没有时间?”

她明明是在问,可语气听上去可没有半点要征求商量的意思,就像在审问犯人时走一个已经肯定了的流程一样。

刘琰波敢打赌,自己要是说没有,下一秒就会面临海市狮子吼,可不知道是什么事,他也不敢拍着胸脯说有啊,只好折中回答道:“应该有吧,你有什么事吗?”

果然——

潘羽衣完全不在乎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笃定道:“那我就当你有时间,一会你回去换身衣服,晚上我请你吃饭。”

吃饭?

要请我吃饭你早说啊!

现在可都快下午四点了,马上就要到饭点了诶!

刘琰波赶紧放下手中的杏仁,决定肚子里多留点空地一会好大吃大喝,眼睛发亮道:“去哪吃?尚膳楼还是白易居?”

“想多了吧你,还尚膳楼,还白易居,你请我啊?”潘羽衣有点小傲娇道:“去我家吃饭,我爸妈说想见见你。”

卧槽,玩这么大?

刘琰波变脸比变天还快,继续磕杏仁,果断摇头道:“不去,我晚上没时间。”

说完,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老子还没看尽人间呢!去你家吃饭,家里那位同样不讲理的大姐还不得用榴莲活活砸死我啊!

自从尹含若知道刘琰波和潘羽衣关系还算密切以后,她盯得老紧了,虽然没她自己说的那么夸张,以后他们见面时要带上她,但也是三天两头就敲他紧箍咒。

简直是恐怖如斯啊!

奈何——

潘羽衣根本不把刘琰波的拒绝当一回事,因为她也是一个不讲理的女人,而且威胁起这个男人来比尹含若还很、还得心应手,只见她皮笑肉不笑道:“不去是吧,行,那我今晚去你家吃饭,顺便跟尹含若聊聊我们俩那些不能说的秘密,比如你第一次非礼我的事,还有第二次你看了我身子的事。”

你妹的!

刘琰波对于这两次也是记忆犹新,尤其是第二次,虽然是挺大挺白挺好看的,可比起要付出的代价来说,那压根不算什么美好回忆,他极力争辩道:“大姐,你讲点理好不好,那两次的受害者可都是我好吧?”

“少废话!”潘羽衣特霸道、特得意道:“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能不去吗?

刘琰波脸垮了下来,几番挣扎后,一点头一咬牙道:“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善交际

这世上能让刘琰波害怕的事情已经不多,不过见家长却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之一。

头一次见尹含若她妈妈,让他绷紧了神经跟上了发条似的;

这一次去见潘羽衣她爸妈,还没见到之前就让他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的地方。

其实刘琰波并没有想歪什么,他只是出于一种尊重,想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却又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从而有了一种自己做什么都觉得会出错的感觉。

也不是他对自己不够自信,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曾经孤独地过活了太久,让他在人际交往方面失去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应变能力。

——你若也曾流浪天涯,大概也体会过这种心酸吧?

潘羽衣家在一个叫“景丽花园”的小区,离几个政府单位都挺近,所以住在这里面的绝大多数也都是公职人员和其家属们,所以门禁很严,一般面生的访客来,你就算是说出要找的人详细住址都不给进,只能让户主亲自来领或者是户主给门卫室打电话才放行。

这不,刘琰波的破奇瑞果断被拦下,他只好打电话搬救兵。

潘羽衣来得比想象中的要快,不过带着一脸怨气,拉开车门坐了进来道:“让你跟我一起来,你不来。你是看我腿脚还没好利索,故意折腾我是吧?”

刘琰波不敢搭话,有苦难言啊!

他怎么敢让潘羽衣送自己回家换衣服,然后再跟她一起出来,这要是让尹含若碰上了,指不定是个什么惊悚片的结果呢——

只能说,做个考虑周全的好男人真TMD难,一个不好就是个里外不是人的结局。

在潘羽衣的一通指挥下,刘琰波停好车、下车,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五六个礼盒,有烟有酒、也有营养品,可不是路边摊随意买来的,件件都是精心挑选,花了他这个月一半的生活费呢。

然而潘羽衣见了一点都不高兴,埋怨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我爸妈是要见你这个人,不是让你来送礼的。”

“还有你怎么老穿这身衣服,年纪轻轻的硬是搞的跟个老头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跟我爸来拜把子的。”

潘大队长不断挑刺,俨然一副第一次领男朋友回家见父母的女友模样,这会是哪哪都不满意。

刘琰波被吐槽的是一脑门黑线,委屈道:“大姐,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周围好多人看着啊!”

闻言,潘羽衣这才朝周围瞄了几眼,发现还真有不少人在看着她们,脸一下子就红了,急忙低声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

说是赶紧走,其实只是想,实际上两人走得并不快。

潘羽衣左腿上的枪伤虽然经过刘琰波和医院的双重治疗后恢复得很快,但也还没有完全痊愈,走路的时候还是有点一瘸一拐。为了能够走得快一点,现在她还用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不过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来确实走快了不少,二来也可以防止某个有些慌张得家伙独自开溜。

当然,很多事情都具有两面性,有好也有坏。

潘羽衣左手搭在刘琰波右肩上,两人自然也靠得很近,尤其是两人脸上这时又都有一些不正常的泛红,让别人看上去真的觉得——

暧昧!

这让周围本就有些好奇的看官们更加压制不住自己体内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一个看上去上了年岁的大妈挡住了去路,一双眼睛跟开了扫描仪似的上下打量着刘琰波,和颜悦色的样子让她神色中的那一抹好奇越发明显,声音有点夸张道:“呦,这小伙子以前没见过啊,潘家丫头,你刚刚在这里急得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是为了等他吧?这是谁啊?”

潘羽衣脸越来越红了,瓮声瓮气道:“我…我一个朋友。”

“呦呦呦~还朋友。”大妈乐开了花。“瞧你这丫头这害羞样,还一个朋友,我看是男朋友吧?”

“朱阿姨,你…你别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潘羽衣低着头好像没脸见人似的,身体更是有点情不自禁地往刘琰波背后躲的趋势。

“不是我想的那样哪是什么样啊?”朱阿姨充分发挥了华夏大妈对八卦不依不饶的精神,继续道:“你朱阿姨可还没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就你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还能看不出来。我们这些老邻居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害羞过?”

“大家说是不是啊?”朱阿姨还不忘向周围其他人借助群众的力量来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哈哈~

周围一片哄笑,还有几位大妈连连点头。

得到了群众的支持,朱阿姨笑容变得更欢乐了,矛头直指正瑟瑟发抖的刘琰波,看上去是和蔼可亲,实际上却有点像狼外婆,嘿嘿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朱阿姨你好!”刘琰波是诚惶诚恐,就差没弯腰鞠躬了。“我叫刘琰波,你叫我小刘就行。”

“小刘,那你跟阿姨说说,你是怎么把这潘家丫头追到手的呗!”朱阿姨威胁道:“你今天不告诉我们,我们可是不会放你过去的哦!”

“朱阿姨,你真的误会了,我有……”

啊~

刘琰波措不及防地发出了一声惨叫,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偏头看向已经有半边身子躲在他身后的潘羽衣,不解道:“你掐我干嘛?”

潘羽衣瞪了他一眼,示意你闭嘴。随后又看向了朱阿姨,央求道:“朱阿姨,你就放我们过去嘛,我爸妈正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吃饭。”

“哈哈,朱姐,我看你还是赶紧放行吧,一会要是让秀英妹子知道你把她未来女婿堵门口不让进,她非拿着锅铲下来跟你拼命不可。”旁边有一位大妈笑道。

“就是就是…”

其他几位大妈也是笑着附和道。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不可逆的,朱阿姨也只能暂时放弃对八卦的求知欲,只好不甘心的丢下一句:“小刘,下次过来可要记得给我们这些老阿姨们带糖来,不然我们可不会像今天这样就放过你了哦,知道了吗?”

刘琰波心里好想拒绝,不过感受到腰间那只纤纤玉手一直还没有离去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连连答应道:“一定、一定。”

说完,他就被潘羽衣推着逃之夭夭,惹得大妈们在后面又是一阵大笑。

华夏大妈猛如虎啊!

逃离了一帮大妈们的包围圈,刘琰波仍旧是心有余悸,一时倒是忘了潘羽衣刚刚反常的举动。

……

潘家一家三口,女儿潘羽衣马上就要荣升海市新城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父亲潘阳明是海市市公安局的一把手,母亲洪秀英也在市政府上班,可以说是标准的高干家庭。

刘琰波是有些担心的,因为他听说这种高干家庭里的生活都很模板化,会客吃饭啥的都忒程序化,可以说是相当无聊,所以他担心今晚这顿晚饭自己是不是能够扛下来。

不过来到潘家以后,所见所闻倒是跟刘琰波想象中很不一样。

在他的想象中,身为海市公安系统一把手的潘阳明此时应该很有威严地坐在沙发上看书或看报,而气质过人的洪秀英也不应该像一般的家庭主妇一样在家里忙前忙后。

但事实上——

厨房里正飘来香气诱人的饭菜香,厨房门口蹲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正在择小青菜,他穿的很随意,看上去一点威严都没有……

“别傻楞着,把鞋换上。”潘羽衣催促道。

“哦哦~”

刘琰波从愣神中反应了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换上拖鞋。

“爸、妈,我回来了。”潘羽衣手仍搭在刘琰波肩膀上,一直到走进客厅后才放下,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喏,你们要见的人也给你们带回来了。”

她倒好,往沙发上一坐跟交完差的没事人似的,可刘琰波站在客厅里却是拘谨得要死,连手里提着的礼盒都忘了放下,急忙走到厨房门口打招呼道:“潘局长你好,我就是刘琰波。”

潘阳明一见,倒是哈哈一乐。

原本在他的想象中刘琰波应该是一个遇人处事很有大将之风的青年俊才,与人交际也该是应对如流,没想到这一见面,竟然见到的更像是一个紧张得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小刘你好,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潘阳明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起身后主动伸手道:“这是在家里,你别把自己搞得这么拘谨,叫我声潘叔就好了。”

这时,潘羽衣的母亲洪秀英手拿着锅铲走到了厨房门口,微笑道:“就是,小刘,你就当到了自己家里一样,放松点。”

刘琰波神经还是绷的很紧,连忙放下手中的礼盒,和潘阳明握了握手,同时也恭敬地和洪秀英打招呼道:“阿姨你好。”

他是真的很紧张,以至于手心都开始在冒汗了。

没办法!

若是论刘琰波这个人的缺点和不足的话,缺乏交际能力应该能排到第一。

第一百九十章 猪队友

本来刘琰波就够紧张了,好死不死的偏偏饭菜上桌时,周明也来了,这就更让他如坐针毡,撩筷子跑路的想法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不散。

也不知道周明是和潘家人老早就约好的,还是收到了情报自己赶过来的,不过他看到刘琰波以后倒也没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还很有礼貌地主动打招呼。

四菜一汤,都是一些常见的家常菜。

潘羽衣的父母之所以要请刘琰波吃这一顿晚饭,只是想感谢一下他救了他们的女儿,并没有其它的什么用意,奈何有人就是爱搞事。

吃饭的时候,潘羽衣特热情,不断帮刘琰波夹菜,夹菜也就算了,她还有特作死的举动——

挑肥拣瘦!

洪秀英今晚用五花肉烧了一个回锅肉,每一块肉都肥瘦参半,潘羽衣是只吃瘦肉、不吃肥肉,所以她每次都把肥瘦分开,瘦肉扔自己嘴里,肥肉就放刘琰波碗里去,这不是作死是做什么?

潘羽衣和周明虽然没有实际上的一纸婚约,可双方家长也一直有想要撮合他们俩在一起的意思,可偏偏两个当事人是郎有情妾无意,所以一直都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进展,但只要是男未娶、女未嫁,就终归是有所希望的。

以前,潘羽衣也当面拒绝过周明的爱意,反抗过她爸的意思,但都只是语言上的表达方式,从来没有作出过什么过激的举动。今晚倒好,这要是搁不了解实际情况的人看到,铁定以为她和刘琰波才是结婚对象。

到了这个时候,周明的脸色不好看是必然的,就连一向不喜欢干涉女儿婚恋这一方面的洪秀英都看不下去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示意潘羽衣别太过分。

洪秀英是不怎么过问潘羽衣个人感情上的问题,她也曾鼓励过女儿恋爱自由,她也从来不把门当户对的硬性条件挂在嘴边,只要女儿找的对象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哪怕家庭条件差一点,只要是个积极向上有进取心的大好青年,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可以接受。

可做母亲的就算思想觉悟再高,也不可能高到能容忍女儿和一个已婚男暧昧不清吧?

在洪秀英眼里,刘琰波确实也算是一个大好青年,可他已经结了婚,这一点潘家人可都知道。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很不好,最尴尬的莫过于刘琰波,他觉得自己又被当枪使了。

他心里很抗拒,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拒绝。

撩筷子走人?

还是拍桌子甩脸色?

这两种办法显然是只能想,不能做。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潘羽衣“胡作非为”下去,刘琰波把她放过来的肥肉扒拉到一边,苦着脸道:“潘大队长,我也不吃肥肉啊!”

这句话可以说是他苦思良久才得出来自认为最好的办法——

一来是可以婉拒潘羽衣这不论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的举动;

二来就是用这声明显带着距离感的称呼向潘羽衣的父母和周明表明,自己跟她一直是一清二白,现在是她自己在作死。

事实上,潘阳明和洪秀英也知道女儿这样的举动有很大成分是故意而为,为了向他们表明她是不会接受潘、周两家结秦晋之好的想法,可他们夫妻俩最担忧的是——

潘羽衣现在有一小部分原因绝对是出于真心。

她要不是动了真情,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么一个他们都知道的已婚男来做这个挡箭牌,这不是很愚蠢的行为吗?

周明之所以脸色不好看,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他同样猜到了这一点。

不过刘琰波这句话还是有点效果,潘羽衣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表达不满以后,她也就没有再去碰那一盘回锅肉——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没有了潘羽衣的作死行为,随后饭桌上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了许多,刘琰波和潘阳明、周明三人还一起喝了两瓶白酒,喝到尽兴时还东拉西扯地吹了会牛,也算是把这顿开局不顺的晚饭给画上了一个还算愉快的结尾。

饭后——

刘琰波又坐了一会,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同时也拒绝了潘羽衣送他回去的提议,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周明,说是怕他路上碰到查酒驾的交警。

刘琰波和周明离开后,潘阳明原本和颜悦色的脸色不由沉了下去,他叫住了要回自己房间的潘羽衣,皱着眉道:“女儿,你今晚做的有些过分了。”

过分吗?

无论从宴客礼节还是伦理道德上来说,确实是相当过分了。

“你不喜欢小周可以直说,我和你妈也从来没有强迫过要你和他在一起,只是给你建议而已。”潘阳明无奈道:“你用不着把小刘这个已经结了婚的人推出来给你做挡箭牌吧?你这算怎么回事,想破坏人家家庭吗?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们潘家的脸还往哪搁?”

“爸,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周明,你有一次听进去过吗?”潘羽衣开始翻旧账,极度不满道:“你自己说说,为了撮合我和他在一起,你跟周叔他们刻意给我们安排了多少次没必要的相处机会。”

“我可以理解你们想给我找个好婆家的心情,但你们是不是也应该适当体会一下我的心情,我一直都只把周明当普通的同事朋友来看,从来没想过要跟他谈恋爱或者是结婚。”

在男女感情方面,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但强扭的瓜真的不甜。

潘阳明还算开明的父亲,没有因为自己女儿的反驳而变得怒不可遏,只是该说的他也还是要说:“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选小刘吧?你这样做不仅是在丢我们潘家的脸,还会害了他,你知道不知道?”

“你今晚当着小周的面这样做,你让他怎么想?你认为他以后会怎么对待小刘?”

被这么一问,潘羽衣倒还真是愣住了。

她今晚在饭桌上作死的行为绝大部分原因的确是在周明不请自来后才生出的念头,那时候她特烦,根本无心去顾及别人的感受,只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摆脱这一直被双方父母看好的联姻局面。

现在想来,自己这么一闹,刘琰波有可能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周明是和一般的纨绔子弟不一样,可他毕竟也有赢在起跑线的天生优越感和自尊心,现在让他觉得自己输给了一个看上去哪哪都不如他的人,他能服气?

潘羽衣心里开始担心,担心刚刚离开的周明会找刘琰波麻烦,不过嘴上还是不愿意服理:“他周明以后要是敢对刘琰波不利,我和他没完。”

“女儿,你跟妈说句实话。”刚刚一直没开口的洪秀英插话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小刘了?”

其实她知道自己这有点明知故问,毕竟自己生的女儿,当妈的那能不了解。之所以还要问,是因为自己猜到和听到的亲口承认还是有点区别,区别就在于她好决定该用多大的力度去阻止。

潘羽衣被问得脸一红,低头轻声道:“我没有喜欢上他,只是觉得他人还不错。“

是不错!

为了救你,甘愿奔赴千里,悬崖峭壁也阻挡不了他的决心;

为了帮你,不惜独自一人面对穷凶极恶的毒、贩,只为拿回那份不属于他责任所在的名单……

唉~

洪秀英轻叹一声道:“我也觉得小刘人不错,他要是还没有结婚,你跟他交往我自然不会反对,可他已经结婚了啊!”

“而且妈今晚也看出来了,小刘对你是真没有男女感情这方面的意思,你现在这样做就不怕他以后故意疏远你吗?到时候你们可能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潘羽衣一听就不乐意了,挑眉道:“他敢!他要是敢不理我,我就天天堵他家门口去,让他对我负责。”

“负什么责?他对你做什么了?”潘阳明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潘羽衣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泄露了不能说的秘密,急忙摆手讪笑道:“我没什么责要他负,我开玩笑的,你们别当真哈。”

潘大队长,你现在的样子很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知道不?

潘阳明拉着脸道:“你说不说,你今晚不给我说清楚,我明天就安排你和小周订婚。”

他这话明显更像是气话,可偏偏有杀伤力,潘羽衣没回答,却是把目光投向了洪秀英。

不过洪秀英对女儿投来求解围的目光不为所动,相当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别看我,你要是不把事说清楚,从现在起,我也会支持你爸的决定。”

都是一家人,那能不了解彼此呢?

潘羽衣是知道的,自己父母虽然开明,但要真是下定决心做了决定,是容不得她忤逆的,哪怕只是一时的冲动都有极大的可能成为真实的行动,她没得选了,只好尽量不太露骨地把自己强迫刘琰波“非礼”她的事给交代了出来。

听完后,潘阳明是气到笑,他只用两个字概括道:“胡闹!”

洪秀英也被气笑了,不过她没有发表评论,因为她忽然能想通了自己女儿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地吃定了刘琰波——

全是让他自己给惯出来的!

刘琰波要是还在这里,大概也会被气到笑——

猪队友!

莫过如此!

(PS :这两章写的不好,我自己都不太满意,实在是还不太擅长写情感戏,还请各位看官们见谅,后续我会努力做一个善于写好情感戏的作者,请大家给我点时间!)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中套

从潘家出来以后,刘琰波和周明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大概两米左右的距离,彼此都没有和对方说一句话,气氛不能说不好,只是太过沉闷。

潘羽今晚在饭桌上的举动,无疑是把这两个本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男人强行扯到了一起,而且还有极大可能就此走上对立面——

这不是刘琰波想要的结果。

一直以来,他对周明的初始印象还算不错,虽然这位赢在起跑线的二代少爷也有纨绔的一面,比如说霸道之类的,但至少敢爱敢恨,在赵力这些没家世背景的基层警员里也有着过得去的口碑。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这是一个真理。

……

傍晚,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城市的夜晚总是那么的喧嚣、浮躁,人们并没有因为夜的宁静放慢生活的节奏,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宣泄不完的精力,在各种刺激肾上腺素的场合尽情释放,而酒吧夜场大概是最受欢迎、也是最普遍的去处——

刘琰波和周明决定聊一聊,所以他们一起来到了一家叫“野玫瑰”的酒吧,这家酒吧远不如姬如烟的天水酒吧大气,却比那里更狂野。

吵死人的DJ,疯狂扭动着身体的人群,还有穿着比基尼在舞台上跳着钢管舞的舞小姐……

这地方别说好好聊天了,估计就是贴着耳朵吼也未必能听清楚,刘琰波实在不知道周明把他领到这里来干什么,这是适合聊聊的地方吗?

两人随便点了一个台,周明叫了一大堆酒水和果盘小吃,也不说话,就是举杯相邀刘琰波你一瓶、我一瓶地喝酒。

刘琰波爱喝酒,也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他实在是不知道周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而且,他真的很讨厌来这种吵死人的地方寻欢作乐。

DJ首首劲爆得跟轰、炸机似的,灯光也一直变着色彩和花样在闪烁着……

枯坐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喝了不下十瓶啤酒后,刘琰波实在是有点抗不住了,连吼带喊道:“周副队长,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想得罪周明,但比起来这种地方受罪,刘琰波宁愿被这位可能已经视他为情敌的警官指着鼻子大吼一句“我跟你势不两立”一类的狠话,他现在就跟那些想着要死也要死个痛快的人是一样的心情——

简直太TMD难熬了!

刘琰波有些急了,周明却是依旧不急不慢地喝着酒,眼睛也一直转溜着朝四处张望,他似乎在找人,又或者是在等人?

“等会你就知道了。”周明同样也是用大喊来回答,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呼~

刘琰波有些无奈地轻舒了一口气,压下内心深处渐渐升起来的躁动,继续喝酒,还是那句话——

既来之则安之吧!

又坐了十几二十几分钟后,周明眼睛一亮,随即起身拍了拍刘琰波的肩膀,喊道:“走,我们也去跳舞。”

What?

两个大男人跑去跳舞?

刘琰波被吓到了,连连摆手道:“周副队长,我不会跳舞,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怕什么,我也不会跳,就是乱扭呗!”周明不由分说地拉起刘琰波,推着他朝舞池里走去。“走走走,就当去放松放松。”

舞池里群魔乱舞,几乎是人贴着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到,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都扭动在一起放飞自我——

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

这大概也很适合形容这些正沉醉在这舞池中央的人们吧?

刘琰波是被周明推着进舞池的,再加上身上这一身严谨正派的中山装的衬托,使得他和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刚来混迹夜场的小菜鸟,引得不少也不知道长得漂不漂亮的小姐姐们纷纷上来揩油调戏,有个胆大的甚至还给他来了一段贴身热舞,以示欢迎新人加入……

在舞池的正中央,有一对男女正在跳着肆无忌惮的热舞,动作已经不是能用大胆就可以形容的了,应该可以用下流。

这对男女中男的虎背熊腰,留着个板寸头,一看气场就不像一个什么正经人。女的也不差,穿得袒胸露背,手臂上还纹着不咋好看的纹身,却是相当能吸引眼球。

舞池里很挤,可这对男女周围却有着足够让他们狂放的空间……

刘琰波一开始是一直被周明从背后推着,不过狂暴的DJ和周围疯狂舞动的人群让他脑袋有些混乱,到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也不记得被多少人推过一把。

挤开一层又一层人群,他总算看到了能站人的空间,还有一对正对周围视若无睹的男女——

嘭~

刘琰波猝不及防被人猛力推了一把,这一下他本可以收住一点前冲之势的,可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他身子只是略微一顿后,便又被人猛力推向前去,最后他还是把那个正忘情热舞的纹身女人给撞翻在地。

正在兴头上的板寸头见自己的舞伴被撞倒在地,瞬间怒不可遏,扬起大巴掌就朝刘琰波脸上呼了过来,嘴里同时也在骂道:“我曹尼玛,走路不带眼睛是吧!”

老掉牙的剧情,千律一遍的开场白……却永远适合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夜场里经久不衰。

周围的人真的很多,以至于连刘琰波都没能找到地方避开板寸头这虎虎生风的一巴掌,他只好伸手抓住,但对方显然是一个打架老手,应变能力也不算太差。

自己的大巴掌被抓住,板寸头紧跟着右脚一个侧踢就扫了过去,嘴里还是在骂骂咧咧道:“马拉个币,还敢还手。”

刘琰波不愿多做纠缠,用另一只手挡住这一记侧踢的同时,抓住板寸头大巴掌的手也是顺势一拉,眼睛却在找周明。

扑通~

周围的人纷纷挤退开,板寸头脚步一个不稳就摔了个狗啃泥,干脆的响声听得刘琰波都是一愣,他没想到这气势汹汹的大汉子这么中看不中用,下盘虚的跟软脚虾一样。

——酒吧干架,这是常事。

对于长期混迹在夜场的人们来说,这种狗血剧情他们隔三差五就要见识一次,所以说早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麻雀,在板寸头摔地上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纷纷退开让出了位置,原本不大的空间硬是给腾出了够两方当事人大大出手的地儿。

不仅如此,就在这时候,连DJ声都关了,原本七彩绚烂的舞灯也关了,换上了能照亮全场的白昼灯,看客们也摆好了垫脚伸脖子的姿势——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好戏开锣。

板寸头摔倒后,纹身女又爬了起来,她手指着刘琰波跳脚大骂道:“敢撞我!你丫的知道老娘是谁不,信不信老娘今天废了你?”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刘琰波并不想惹事,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便解释道:“是刚刚有人推我,所以不小心撞到你了。”

说完,他在周围的人群中又多扫了几眼,却还是没有看到周明——

看来是中套了啊!

周明下这个套的起因刘琰波是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被潘羽衣今晚在饭桌上的举动给激怒了,可他搞不清楚周副队长这个套有什么作用。

借刀杀人,让别人来替他周明出这口恶气?

还是他周明和这板寸头也有仇,想看一处狗咬狗、一嘴毛的戏码?

又或者是一会他周明就会带着警察来,到时候以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把我刘琰波给抓到局子里去关几天?

可能有很多,刘琰波一时也想不到是哪一个,他也就懒得再往下想,毕竟套已经中了,当务之急是先摆脱这个套。

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人家板寸头和纹身女可不愿意。

“大哥大嫂,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七八个酒吧的保安手里提着橡胶辊跑了过来,他们粗鲁地推开人群,赶紧扶起了趴在地上喊“哎呦”的板寸头。

见小弟们赶了过来,纹身女底气就更足了,泼也就撒得更欢了,昂首挺胸道:“你说,谁他妈推了你,老娘今天把你们一起收拾了。”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再度纷纷退开,更没有一个人敢去看刘琰波,深怕一对眼被他看着不顺眼给乱指认了,到时候看戏变挨揍,那就倒血霉了。

刘琰波没有找到周明,也就只好摇头道:“他人已经走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曹尼玛,老子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今天不打断你小子的腿,豹哥我TMD以后跟你姓。”

说完,板寸头从其中一个小弟手上抢过橡胶辊,大吼道:“都TMD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干死这孙子。”

说干就干,这是酒吧打架的特色,因为在酒精和众目睽睽的双重作祟下,很少还会有人能冷静下来讲道理、摆身份,一切都是打完再说。

砰砰啪啪~

一通乱响过后,便只剩一片哀嚎,板寸头和他的手下们毫无意外地被撂翻在地上,似乎没有了后续,因为刘琰波打完人后就已经扬长而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双重警告

老实说,跟板寸头他们这些看场子的街头混混打一架,对刘琰波来说连热身运动都算不上,这一点,曾在高远秋婚礼上见识过的周明应该也能想到吧?

那么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呢?

带着一肚子疑问,刘琰波快速离开了“野玫瑰”酒吧。

出人意料的是周明并没有真的离开,他正在酒吧外靠着车头抽烟,见刘琰波出来后,风轻云淡道:“你比我想象中出来的要慢。”

被人算计一把,刘琰波的心情并不好,可他一向都不是一个善于把喜怒哀乐流露于表的人,淡淡道:“周副队长,这算是一个玩笑呢,还是你向我正式表明敌意?”

“都不算。”周明扔掉烟头,招了招手道:“上车聊。”

上车后,他随手递给了刘琰波一支烟,自己也再点上一根道:“知道这家酒吧是谁的吗?”

“黄十虎,以前是九爷的左膀右臂。”周明自问自答道:“九爷手下有四大头马,小弟最多的黄十虎,为人最狠毒的葛殷,还有被你打成残废的薛龙和现在已经不知去向的申一然。道上的人一直都怀疑是你杀了九爷,所以你也算是他们的半个仇人,因为干掉你就能上位。”

“不过你太能打,下手又那么狠,再加上你还和姬如烟走得很近,所以他们一直迟迟不敢动手,都等着别人先动手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事刘琰波早就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点上烟道:“所以周副队长这是打算激化我和他们之间的矛盾,来一处借刀杀人?”

“差不多,不过不是借他们的刀,是我借你的。”周明解释道:“我们局里最近在查一个案子,跟他们这些人有关,不过一直都找不到证据,所以这些家伙很嚣张,还嘲讽我们队里的几个队员,老子看不顺眼,所以今晚就借你的手收拾他们一顿。”

闻言,刘琰波倒是一愣,心里有点小惊讶。

他有猜到周明和这些人也是有过节的可能,可他没想到这位吊儿郎当的周副队长还是一个这么讲义气的人,倒是真的有点出乎意料。

“而且我也有点看你不顺眼,所以今晚不管是你打他们,还是他们揍你一顿,对我来说都是挺出气的事。”周明问道:“怎么样,你今晚下手重不重?”

够直接!

这就是周大少,看谁不顺眼从来都不藏着掖着。

刘琰波无奈失笑,耸肩道:“还行吧,我本来想着下手轻一点,不过他们的嘴实在太臭,所以一个没忍住就把他们给揍得满地找牙了。”

周明的坦率让刘琰波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不少,但有些话还是要说通透点好,他抿了抿嘴唇,继续道:“周副队长,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潘队长之间并没有什么男女情感上的纠缠,所以你没必要针对我。”

一直以来,刘琰波对潘羽衣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特别的想法,甚至压根没把她当成女人看待过,因为她实在是太虎了,比大男人还彪悍——

他只是欣赏她那种一往无前的正义感。

“我知道,你对羽衣或许是真没有什么感觉,但她对你多少已经有一点了,这一点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得到吧?”说到这个问题上,周明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周明和潘羽衣可以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他喜欢她,这几乎是路人皆知的事情,虽然他也知道她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没有男女感情的那种喜欢,可毕竟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因为在过去的很多年以来,潘羽衣是一直在拒绝着,可她也没有喜欢上过别的男人,这就给了周明无限的希望和想象空间,甚至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能坚持下去,再加上有双方父母的认可,再磨个几年后,一切自然也就会水到渠成,他们俩最后一定可以在一起。

但现在不同了,这半路上闯出来个刘琰波,还是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可偏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潘羽衣现在对他已经动了情,只是深浅不知。

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句话是没错,可周明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让他承认自己多年的痴心还不如一个认识没几个月的已婚男,这真的很难,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不愿意接受吧?

都说面对爱情要理智,可世界上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换句话说,今晚周明没有像头一次随便找个理由把刘琰波逮局子里去亲自动手收拾一顿,就已经算是很理智了。

刘琰波沉默了,他是情商略低,但不代表已经低到欠费的状态。若不是潘羽衣有意,他现在想来,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她今晚为什么要阻止自己跟朱阿姨她们说明真实情况——

这让他真的很尴尬。

周明见刘琰波被自己问的哑口无言,便接着说道:“当然,就算你们俩互相都有意,你现在也不具备跟我争的资格,因为潘叔和洪姨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唯一的女儿和一个已婚男人搞在一起,除非你愿意和尹含若离婚。”

“我不会和含若离婚,除非她主动提出要和我离婚。”刘琰波认真道。

关于婚姻——

在经过海大出事那晚和尹含若有过讨论以后,刘琰波已经有了一定的自我见解,可他骨子里的基准没有变,那就是无论爱与不爱,只要是结了婚,他都不会轻易说散就散,因为这是他父母留给他做人的准则。

刘琰波和尹含若的婚姻是一场交易,这不假,但他已经提过一次离婚,就不会再提第二次。

闻言,周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淡然道:“所以我今晚这么做并不算真正的针对你,只是为了出口气。毕竟我也是个大老爷们,要是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都不做点什么,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要是我周明真想针对谁,就使这点手段的话,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周明话很密,但句句在理。“况且我要是现在就针对你的话,让羽衣知道了,她一定会开始讨厌我,这是得不偿失,我还没傻到会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今晚就当给你一个教训,记得以后没事别跟羽衣走太近,不然下一次我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刘琰波点了点头,慢慢道:“周副队长的话,我一定铭记在心。”

…………

晚上十点,尹含若仍然还没有回自己房间休息,她正坐在刘琰波的房间里,脸色不太好——

自己老公瞒着自己去别的女人家里吃饭,而且还举止亲密。

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在得知这种事情以后,脸色大概都不会太好看吧?

尹含若在“景丽花园”有朋友,还是一个刚好知道她和刘琰波已经结婚的朋友,是上次在陆天豪的酒宴上知道的。

所以刘琰波一回来,尹含若就问道:“你今晚去哪里了?”

刘琰波摸了摸鼻头,他已经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讪笑道: “去一个朋友家吃饭,这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尹含若绝美的脸蛋上冷若冰霜,冷冷道:“说清楚,是哪个朋友?”

刘琰波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但他内心仍然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才无奈道:“潘警官家。”

“你喜欢她?”尹含若握紧了拳头,脸色变得越来越冷。

“没有,我……”

这句“没有”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彻底激怒了尹含若,还没等刘琰波把话说完,她已经起身走到他面前,情绪激动道:“没有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没有你为什么在别人把你当成她男朋友的时候不解释清楚?刘琰波,我们结婚是只是一场交易,可就算是演戏,你就不能稍微演的认真一点吗?你就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脸面吗?”

她今晚真的很伤——

尤其是在朋友打电话来时说“你老公有可能已经出轨了”时,尹含若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半点颜面可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现在已经慢慢开始在乎这段婚姻。

婚姻是没有一帆风顺,两个人在一起也一定会有磕磕碰碰,但谎言真的是其中最大的危机。

在经历了一段痛彻心扉的感情以后,尹含若更是尤其讨厌谎言。

她是开始在乎刘琰波这个人,可越是在乎就越无法忍受他的谎言,情绪也就变得更加激动,而激动过后便是无尽的失望,她接着道:“刘琰波,真的,你要是想离婚,可以直说,用不着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我。”

“我真的没有喜欢上她,也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刘琰波很认真,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二次郑重其事的声明清楚。

“那你为什么要去她家吃饭?家里没你饭吃吗?”尹含若质问道:“最重要的,你为什么没有和别人解释清楚你不是她男朋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琰波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今晚去潘家吃饭的原因,也就是潘阳明和洪秀英夫妻俩为了感谢他去南诏省救了潘羽衣,这事他先前是一直瞒着尹含的,也解释了今晚为什么没有和朱阿姨她们说明情况的缘故……

听完后,尹含若就更生气了,相当不满道:“刘琰波,你真是一个混蛋,大混蛋!”

救人可以理解。可被潘羽衣一阻止,刘琰波就没有坚持向别人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原因,尹含若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她倔强地仰着头,等着他给一个最终的交代。

“含若,对不起,我……”

刘琰波话没说完,尹含若再次打断道:“我不要听对不起。”

“我保证,以后没事不会再和她走得太近。”不再来往这种保证,刘琰波终究是做不出来,因为人生总是充满意外性。

尹含若有点失望,但她现在也确实不想离婚,只好警告道:“刘琰波,你最好记牢你自己这个保证,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第一次约会

一个星期后,在潘阳明的运作下,刘琰波终于拿回了那两百万,市局按照规定还给他发了五万元的奖金,这让他乐呵了好一会。毕竟结婚后他口袋里一直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现在主要的生活来源就是靠吃软饭,等着尹含若每月发一万的生活费,至于工作——

别闹了,那个总裁愿意给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助理发工资,没开了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

尹总裁最近心情不好,而且只针对他一个人。

自从那天晚上知道刘琰波去潘羽衣家吃了一顿晚饭以后,尹含若最近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他说十句最多也就能换回来她一句,而且那一句绝对不会超过五个字。

刘琰波为此很苦恼,好在他脸皮已经变得越来越厚。

这不,今天临近下班的时候,他就舔巴着一张狗腿子的笑脸,献殷勤道:“尹总,你累不累,要不我给你按个摩?”

男人嘛!

做错事了就得认打,做错事还跟自己老婆斗气的话可不算是本事,是脑子有坑。

不过他最近殷勤献的次数太频繁,尹大总裁对此已经处于麻木状态,只是近乎本能地甩了一个自行去体会的眼神,相当惜字如金,半个字都不愿意吐露出来。

对于尹含若很明显是示意“你一边去”的眼神,刘琰波选择视而不见,坚持不懈道:“含若,反正明天休息,不如今晚我请你去凯利莱餐厅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去看一场电影,你看怎么样?”

“不去。”尹含若拒绝得相当果断,是丝毫不带考虑的那种果断。

呵,女人!

蹬鼻子上脸是吧?

刘琰波把心一横,决定来点猛药,于是果断转身朝沙发区走去,嘴里哼哼唧唧的嘟囔道:“对了,我今天上午给彬少打过电话了,跟他说了一下把黑墨膏和白玉露带进部队试用的事。“

谈到工作,尹含若还是不会带上任何个人情绪的,急忙追问道:“白彬哥怎么说?”

她是不带情绪,可有人带啊!

刘琰波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表,故作惊讶道:“呦,下班时间到了,那我得赶紧走了,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家再说。”

说完,他已经拿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匆匆朝门口走去。

“哪去?”尹含若皱眉道。

刘琰波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耸肩道:“去找人吃饭看电影啊,我在凯利莱已经订好位置了,电影票我也买好了,你不去我又不能强拉着你去,但也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吧?”

尹含若一听,毛了。

你这是早就挖好坑等着我跳是吧?

可仔细想来,她还偏偏不得不跳,尹含若是知道的,自己这便宜老公贱起来是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说不定能贱到把前女友约出来吃饭看电影的地步。

“刘琰波,你可真有出息,一天到晚除了欺负自己老婆,你还能不能干点别的事?”尹含若相当不满,可身体却很诚实,已经起身拿包朝门口走去。

嘿嘿~

刘琰波一秒变脸,换回了讨好腻歪的笑容,伸手道:“尹总,我帮你拿包。”

男人嘛,不耍点小手段,能哄好生气中的老婆?

……

凯利莱餐厅,在新城区步行街明珠大厦的顶层,是一家全市闻名的西餐厅——

它的名气之所以这么大,除了高品质、高消费、高服务这“三高”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特别受约会男女的青睐,甚至这家餐厅在网上还被好事的人们评为海市求婚、表白的圣地,据说平均每三天就有一对有情人在这里决定携手同行余生,有的时候一天就有好几对呢。

也正因为这样,久而久之,浪漫也就成为了凯利莱餐厅最有名的标签。

而更有趣的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为了呼应人们这个评价,还设了一个规定:凯利莱餐厅只接受双人订位,还必须是一男一女,如果订好位以后,最后你是一个人、或者是男男、又或者是女女这样的搭配去的话,就算你在预定时间内赶到,餐厅都会取消你的订位留给别人,服务生也会很有礼貌的请你移步去其它地方用餐。

当然,这个明文规定出来以后,也有杠精曾质问过:难道男男或者是女女就不可以约会吗?不可以有爱情吗?

人家凯利莱餐厅的老板却是一点都不委婉的回道:可以有,但我的餐厅更欢迎男女搭配。

从餐饮行业的宗旨上来讲,这是一个听上去很不讲理的规定,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个规定,让凯利莱餐厅变得更受欢迎,每天的客流量较之以前没有这个规定的时候只会多、不会少。

就像现在,正是因为知道有这个规定,刘琰波才选择了这家订位需要缴纳预付款的餐厅,尹含若才不得不来。

尹含若倒不是心疼如果人不去会被扣掉百分之十的预付款,是担心刘琰波这货真的会找另外的女人去这家只适合约会的餐厅,这是她不能忍的。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总归是算他们夫妻俩的第一次约会。

下班后,刘琰波陪尹含若回家换了身衣服,至于他自己,依然是那一身唯一能撑场面的藏蓝色中山装。

尹含若?

她还是那么美,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就算只是换上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乳白色的针织衫,那绝美的容颜和堪称黄金比例的身材依然让她成为了凯利莱餐厅今晚最靓丽的焦点——

倾国倾城,不为过。

晚上七点,夜幕早已降临,刘琰波订的是靠窗的位置,可以俯瞰万家灯火的辉煌夜景——

人美,景美,这里确实是一个适合约会的好地方。

餐厅里有钢琴师一直在弹奏着优美柔和的曲子,在座的客人也都是男女搭配的组合。

若是一个人或者是和同性朋友来,只要不是事先订位,餐厅倒也不是不接待,只是真的很受虐,毕竟“狗粮”就能吃到撑,还用得着吃饭?

刘琰波老有绅士风度地请尹含若坐下,随后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白百合,他记得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微笑道:“送给你。”

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宛如出世而不染纤尘的贵公子……

尹含若倒是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老公还有这样的一面,这时候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着一股温润如玉的贵气——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刘琰波清秀的容颜绝对称不上好看,但此刻他身上那温润清雅的气质却一定配得上这句话,至少尹含若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温柔的目光下,她含羞接过那朵带着淡淡芳香的百合花,这段日子积攒在心中的那股怨气此刻竟是消散的无影无踪,一声“谢谢”说的柔情似水。

她是尹含若,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女强人,但终归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对爱情和婚姻依然抱有最美好的期待的女人——

这是她应得的,也是他该给的。

叭~

刘琰波一个响指招来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服务生,他并没有征求尹含若的意见,却点的都是她最爱吃的菜,连牛排几分熟都是最符合她口味要求的,而且还避开了她所有不爱吃的菜,包括香菜和胡椒粉这些他都知道吩咐不要添加——

这真的让她很感动。

尹含若很确定,她从来都没有向刘琰波提起过自己的生活习惯,他也从来都没有问过。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是不在乎,不在乎她这个人,不在乎这段婚姻,不在乎……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

两夫妻过日子,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都是细水长流,也许一个微微的眼神、或是一个浅浅的笑容、又或者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看出自己在另一半心中到底是不是重要的那个人。

现在,尹含若知道了,自己在刘琰波心中是有地位的,至少没她自己以前想的那么不在乎。

这一点,对于这段由特殊方式结成的婚姻,然道还不值得她感动吗?

刘琰波读懂了尹含若神色中的感动和诧异,笑道:“要是连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不称职的老公,你还不得一脚踹了我啊。”

“而且我还知道你好多小秘密哦,比如喜欢米奇……”

前一句还挺让人感动的,后一句就没个正行,尤其是配上那一抹有点邪魅的坏笑,真是有够讨厌的。

尹含若每次想起那次因为自己下身失守让刘琰波看到米奇的场景,她脸上就烧得慌,又羞又恼,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感动也变成了幽怨,美目一瞪道:“臭男人,闭嘴!”

这么不会聊天?

其实这次不是,刘琰波只是不想尹含若因为他今晚这小小的体贴太过感动,那样会显得他太过刻意使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很清楚——

这些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分内事。

如果她这个妻子因为这点关怀体贴就感动得太过,那他这个老公做的又是多么的不称职呢?

“为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干杯。”

“谁要和你这个臭男人约会了。”

他举杯相邀,如沐春风;她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笑得真的很美。

——

朦胧的夜色下,谁又为谁怦然心动?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们的故事

约会!

若是全程甜言蜜语、柔情似水,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况且刘琰波也不太擅长说动人心弦的情话,因为他一直都不是一个浪漫的男人,再说他和尹含若的这次约会也不单单是为了增进感情——

事实上,算是他逼着她来的。

不过到了现在这一刻,尹含若倒是很享受,心情有一丝丝甜滋滋的愉悦感,看着坐在对面正在为她切开牛排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含羞而开。

刘琰波把切好的那份牛排推了过去,抬眸笑道:“你要是再这么盯着我看下去,估计一会就成望夫石了。”

尹含若接过牛排,娇嗔地横了他一眼。

“对了,黑墨膏和白玉露的成品药准备好了没有?”刘琰波开始和自己那份牛排做斗争,刀叉使得相当溜。“彬少说过几天他会亲自带人来海市取药,顺便来看看丫头,不过具体是哪天他没有说,说是要等这两天的拉练结束后才能决定哪天过来。”

尹含若一边美滋滋地吃着牛排,一边点头道:“黑墨膏已经准备好了,白玉露所需的药材前几天爷收购齐了,这两天清梦和姬老板安排了人加紧配制,再过两三天应该就可以准备好,等白彬哥来取药的时候,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白彬哥这样做,不会犯纪律吧?”尹含若忍不住补问了一句,毕竟民间药厂找军人试药,她不仅是第一次做,也是第一次听说。

刘琰波淡笑道:“放心,彬少又不是个傻大个,这种事他自己能处理好。你们只要准确无误地按药方把成药配制好,其它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就行了。”

他们已经通过电话。

正如刘琰波当时自己说的那样,只要是他要求帮忙的事,白彬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而且是大包大揽。

尹含若的担心是人之常情,但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于白彬而言,刘琰波对他来说可能真的重过世间其它所有,包括他为之坚守的信仰。

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部队里无论是日常训练还是出什么任务,磕磕碰碰的跌打损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到时候这被刘琰波改动过药方的黑墨膏和姬如烟手上的白玉露证明了他们所言非虚,定然能在部队里被推广使用,说不定还能给白彬带来一个功勋奖励啥的。

听刘琰波这么一说,尹含若还真放心了不少,笑道:“你的意思是等白彬哥把这批试用药拿去以后,我们就开始做甩手掌柜,等着后期的批量生产就好了?”

“嗯。”刘琰波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说完,他又略微想了想,漫不经心的笑道:“当然,尹总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帮彬少介绍个女朋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尹含若放下正要放进嘴里的牛排,惊讶道:“白彬哥还没找女朋友啊,真的假的?”

“真假我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刘琰波吧唧嘴道:“怎么,你还真有好的人选吗?“

有吗?

尹含若想了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了,抿嘴道:“那要不我们把白彬哥和清梦撮合到一起,你看怎么样?”

卖闺蜜?

卖哥哥?

不过这操作好像还挺溜?

刘琰波也是笑了,一本正经道:“这主意好像还真不错,正好他们俩脾气都臭,估计到时候能整个臭味相投的结局出来。”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到时候你去搞定清梦姐,我去搞定彬少。”刘琰波拍板道。

“好。”尹含若笑得更开心了,看上去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

——想成人之美,这确实是好事。

不过这两口子也是够奇葩的了,明明是他们自己在约会,却偏偏操心起了别人的终身大事。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白彬和上官清梦此时大概是想不到自己就这么被“算计”了一把吧?

……

这顿晚餐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两小时才结束,毕竟美好的时光总是会让人觉得时间如梭。

吃完西餐,接下来就是看电影。

刘琰波买的是晚上九点半的电影票,片子是一部不算很火的动漫电影,这让知道后的尹含若有点蒙。

这部动漫电影她没有看过,但听说过,影片拍摄的宗旨就是想让生活在当今这个高压社会的人们看过后能得到短暂的放松,据说内容就是讲一群动物们在森林里愉快地生活着,没有什么其它会让人觉得对生活有所领悟的深层寓意。

可约会不应该是看能触动心弦的爱情电影吗?再不济也该看个恐怖片啥的吧?

她有疑问,不过还是耐心地看完了整场电影,或者说是陪着他。

整场电影看下来,从开头到结尾,刘琰波开心得如同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一样,尹含若看得出来,那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笑容,是没有一丝瑕疵的欢乐。

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出了电影院,尹含若问道:“刘琰波,你很喜欢看动漫吗?”

“喜欢,只要是这种简单点,能让人笑到没心没肺的电影我都喜欢看。不过那些包含太多生活寓意的动漫电影我是不看的。”刘琰波笑着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看吗?我记得你在家也会看动画片的啊。”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今晚看了后有点怪怪的感觉。”尹含若没有说的太通透,但她知道他能听明白。

刘琰波能听明白吗?

他明白——

他们刚刚看完的这部动漫电影,它确实是一部看完后让人连讨论和感动都找不到一点的影片,虽然能让喜欢看的人笑得很开怀,但真的不适合男女约会的时候看,因为会让人觉得这只是在打发无聊的时间。

而当一次约会中有了无聊的时间,那是不是一种最为奢侈的浪费呢?

也许是——

只是刘琰波却这样说道:“含若,我今晚其实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一个难忘而又浪漫的约会,所以我想不如就找一点简单的快乐,比如这部动漫,你看完后不会因为别人的故事里有感动而记忆深刻,这样在你心里应该就能留下只属于我们今晚的故事吧?”

生活不容易,但也很精彩;

可人生却是短暂的,记忆也是有限的,又哪来那么多的时间让我们去记得别人故事里的感动,不如就只留下——

我们的故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诚民药业

每个人对生活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刘琰波也有,甚至他现在比绝对多数人都更有时间去考虑该怎样去生活——

因为他不争名、不争利,现在也不用为日常的温饱去奔波。

刘琰波现在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照顾好林雪是首要;其次就是定义和尹含若的婚姻生活。

他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是一年期满的那一天,也许不是那一天,如果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他希望这段婚姻留给彼此的记忆不仅仅是一次各取所需的交易,而是一段有故事、有值得记忆的生活。

所以这第一次的约会并没有随着电影的结束而结束,刘琰波和尹含若回家后又聊了很久,算是又一次比较推心置腹的交谈。

有了这次交谈,之后他们的生活也就变得越来越融洽,虽然偶尔也有急眼的时候,但至少没有像以前一冷战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局面再出现……

两个月后。

在白彬的运作下,黑墨膏和白玉露终于通过审批获得了“国药准字号”,可以开始正式生产和面市销售——

药厂取名“诚民”,取意是诚信为民。

刘琰波也正式就职于诚民药业,做生产顾问。

说是挂一个生产顾问的虚职,其实实际上却跟厂长一样,拥有绝对的实权,因为药品生产这一块全归他管,用尹含若的话说就是:“反正药厂要是出了问题,我就唯你刘琰波是问。”

刘琰波心里肯定是不愿意揽这个活,不过因为药厂有姬如烟一半的股份,所以诚民药业虽然由尹含若和上官清梦掌握主导权,但基本上算是独立于若梦集团以外的产业,管理人员自然是要找一个双方都信得过的人来担任,最后她们就像模像样地召开了一次董事会,决议就是现在这个结果。说白点就是——

他被三个女人给算计了。

当然,光凭尹含若她们三个女人是搞不定刘琰波这个不思进取的懒汉,这其中还有白中校的强势威压和苦口婆心在背后推波助澜——

说一千道一万,也就是两字概括:真香。

你不是打死都不当负责人的吗?

现在不还是乖乖走马上任?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刘琰波对管理这一方面是真的算得上是一窍不通,虽然他给尹含若做了几个月助理,她也很有耐心的教了不少东西,可留在这货脑海里的内容最多只有十分之一,其余的十分之九大部分都在斗地主时连同欢乐豆一块给输出去了,还有一小部分就在睡梦中送给了周公。

要不做为诚民药业高层领导四巨头之一的他,怎么会在药厂正式投产的动员会上,挠头半天后就说出了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大家好好干。”

五个字解决问题,让等着刘琰波发表一大篇慷慨激昂之词的员工们大跌眼镜,也就是那天尹含若要维持冰山总裁的威严,要不然她能当场一脚踹死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便宜老公……

而在厂房落成的那一天,海市第一副市长李梁亲赴现场为其剪彩,就连海市警备区司令部的政委都带人送来了花篮到现场祝贺。

前者来是为了交情,而后者来算是为了直属利益。

因为尹含若许诺过白彬代表的军方:诚民药业正式开产以后,每个季度都会固定为军方免费提供一批黑墨膏和白玉露的成药,而超出固定的量也只会按成本价收费。

华夏现役军人数百万,几乎可以断定天天有需要用到黑墨膏的时候,而尹含若的这个许诺肯定是会为国家每年的军费开支节省下来很大一笔开销,所以海市警备司令部的人也算是代表军方来站个台,向外界表明一下对诚民药业的支持态度。

不过军方的站台对诚民药业的后续发展也是有极大好处的,比如——

众所周知,一家公司想要开辟一个新的行业领域做发展突破,光靠充足的资金是远远不够的,毕竟市场就这么大,你插一脚,也就代表着原先在这个领域已经发展很久的同行们要少吃一块蛋糕,换谁谁乐意让你进场?

而且以黑墨膏和白玉露的药效来看,注定是要走上垄断市场的路线,这就更是招人恨的事情了,到时候指不定会有什么牛鬼蛇神冒出来加以刁难,那可就不仅仅是拼资金这么简单了。

再加上若梦集团也不是什么在华夏有名的大企业,撑起药厂的前期资金投入是没什么问题,可要真被什么大企业给盯上了,要比砸钱的话——

指定败北。

也不要说什么药方在谁手里谁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现在强取豪夺的事情在商界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明明自己侵权到最后还倒打一耙也不是没见过吧?

可现在诚民药业有了军方的站台,那就不一样了,说白了就是得到了国家的扶持,到时候就算刚开始做大做强,某些得红眼病的牛鬼蛇神想扑上来咬一口,那也得先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重,就算你是大企业、大富豪,至少不敢明着来抢了吧?

说到底,从刘琰波提出走军方这一条捷径开始,这就是一条歪打正着的好路线,而尹含若的这个许诺也算是极其必要的投资手段。

当然——

要办好一个以生产新药为主的药厂,除了拥有足够的运转资金和国家批准以外,最重要的还是在药效上要获得老百姓们的认可,如果一种新药若是在药效上还不如以前治疗同类型病痛的旧药,那无疑是失败的产品。

不过黑墨膏和白玉露在药效上显然是过硬的,毕竟已经得到了军方的验证和肯定,所以在这两款新药面市以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加紧生产充实货仓,还有就是做前期的推广宣传。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一个好产品光靠老百姓们使用过后口口相传去累计好口碑和提升知名度是远远不够的,想要让大众在短时间内知道一款全新的产品,做广告宣传这一块是必不可免的手段——

现在的宣传手段五花八门,什么发小广告啊,什么去各大药店买个专柜啊,还有什么买网络头条啊……

不过在这些宣传手段里最靠谱的还是跟着时代潮流走,去请个大明星来做形象代言人、再拍个宣传广告出来,然后去收视率比较高的电视台和热门综艺节目里买几个广告位,这样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更多人知道你的新产品。

尹含若她们也是这么想的。

(PS :最近工作忙,断更了两天,在下对不起各位看官老爷们,一定会找时间补回来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找明星做代言

这一日,隆冬季节,久未放晴的天空终于有了阳光,虽然还不足以温暖呼啸而过的寒风,但也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诚民药业的四大巨头又一次齐聚一堂,为的也就是做广告宣传这一块的问题。

请明星为产品代言确实是当今时代的潮流,毕竟在这个疯狂追星的时代里,一个稍微有点名气的明星都有上百万的微博粉丝数量,那些顶级流量大咖就更不用说了,上千万的粉丝群体,也许只要他(她)发一个简单的微博,你的产品就能在一夜之间被传出知名度。

一个新产品也只有拥有了知名度才会有更多的人去试用,也只有更多的人试用过你才可能获得跟你产品相称的口碑,好的话自然也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人们接受。

反之,你一件新产品功效再好、质量再过硬,光靠自己一件一件的去卖来积累口碑,就算卖一件获得一个好评,鬼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打响品牌知名度,你生产商家等得起吗?

毕竟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大家都挺忙的,谁会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注一个新产品的问世,大多数第一次使用一个全新产品的买家都是跟风——

而现如今找明星做代言,恰好又是最容易带动跟风使用一款产品的方式之一。

不过找代言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一线明星就可以,有的明星虽然红透半边天,但能带动的跟风群体却不多;

也有的明星能带动跟风的群体数量庞大,但未必就适合做这款产品的代言人——

就比如卫生巾要是找一男明星做代言,虽说不是不可以,但总会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因为他肯定是没用过,所以就算你广告里吹得再天花乱坠,人们更多的也只是当个笑话来看,笑完后可能连你这款产品的名字都记不住。

所以,诚民药业的四巨头今天就是为了请谁来做黑墨膏和白玉露的代言人齐聚一堂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两个代言人,请一个男武打明星做黑墨膏的代言人,因为拍武打戏有时候也会受伤,这样广告拍出来以后会更具有可信度和说服力。至于白玉露,我们就找一个漂亮的、名气大的女明星做代言人,毕竟祛疤这一类的未来市场主要还是来源于女性。”尹含若提议完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上官清梦和姬如烟纷纷表态赞同,说完她们也同时看向了从坐进办公室后就一直无所事事地转溜着一支圆珠笔的刘琰波,他似乎有点昏昏欲睡——

这家伙是真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时间在这一刻就像静止了一样,气氛也突然间就有了点小尴尬。

冷场小能手?

刘琰波确实楞了好一会后才发现这三个女人都在看着自己,尤其是看到尹含若那好像是要割肉喝血的眼神后,他嘴角一抽搐,急忙讪笑道:“我听着呢,你们想请谁就请谁,我没有任何意见。”

老鼠见猫?

噗嗤~

每次看到刘琰波在尹含若面前一脸怂样,上官清梦就忍不住笑,越是这个时候,她也就越喜欢调侃他:“小弟弟,说说你最喜欢哪个女明星,姐姐花钱给你请来。”

又挖坑?

不过这一次,刘琰波贼自信的摇头道:“没有,我不是追星族。”

对于大多数普通的年轻人来说,追星已经变成了现下最流行的一种潮流,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你要是说不出几个明星八卦来,在追星族眼里你就是一个活在上古世纪的异类——

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异类,刘琰波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追星,因为这货连当下最流行的微博都没有;

他也不怎么看明星八卦,因为他平时连电视剧都懒得看,他手机里的新闻推送设置也都是什么搞笑段子和民生政治这些类型,唯一的社交软件就是qq,还是以前为了玩欢乐斗地主下载的,里面的好友不超过十个。

所以说现在哪些个被大众奉为女神、梦中情人的大明星们,刘琰波倒是听说过几个,但真没有一个在他的关注范围内。

这听上去很假吧?很让人难以置信吧?

上官清梦也不信,继续挖坑道:“小弟弟,别藏着掖着啊,追星又不丢人,咱们尹总上大学的时候也做过追星族,而且还是那种超级帅的大明星,你现在追个女明星啥的,她不会介意的。”

这女人卖起闺蜜来也是狠、准、绝,分分钟就开始掀老底。

尹含若还追过星?

这倒是瞬间引起了刘琰波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不是出于嫉妒,纯属是好奇,他也开始套路道:“清梦姐,那你先跟我说说,咱们尹总做过谁的小迷妹,然后我再告诉你我喜欢哪个女明星。”

上官清梦一听,乐了,点头道:“好啊!她……”

尹含若扛不住了,在上官清梦还没把她老底掀个底朝天时赶紧开口制止道:“你们俩有完没完,现在开会呢!”

事实上,刘琰波不关注娱乐明星这一点,别人不清楚,可尹含若还是算很清楚的。

她曾坐过刘琰波开的出租车和他现在的那辆破奇瑞,也知道他开车的时候喜欢放歌听,而且基本上他下载在车载MP3里的歌曲她都有听过,可每次放来放去能称得上流行歌曲的就两首——

一首是被刘琰波现在用来做了手机铃声的《我要回家》,还有一首就是《你不知道的事》。其他的歌曲就是《我的祖国》、《浏阳河》、还有《希望在田野上》等等这一类真正的经典老歌和民谣。

像他这样的老古董会追星?

尹含若是不信,所以她赶紧制止了闺蜜揭自己老底的愚蠢行为,因为这在刘琰波那里是绝对不可能换回来同等价值的八卦,她知道——

这纯属他的套路。

这要是被他刘琰波给套路出来了,鬼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拿出来调侃,尹含若可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还是赶紧回归正题的好——

“不如我们请李绯语来做白玉露的代言人吧?”姬如烟也是赶紧帮着尹含若将会议拉回正题,给出了自己的提议。“听说她三天后会来海市开一个小型歌友会,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找她谈谈代言的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巨星李绯语

李绯语,华夏影、歌两栖明星,她现在的微博粉丝数量已经过亿,是真正的流量大咖。

她二十二岁出道,当时首张个人原创专辑一经发售,实体专辑销售过五百万张,网上点击下载量破亿;

二十四岁出演好莱坞大片,获得了那届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

二十五岁又凭借另外一部影片,斩获了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最佳女演员;

二十六岁发行个人第二张原创专辑,实体专辑销售量破千万,专辑中七首歌曲的MV在全球点击播放量破百亿,单首近二十亿……

出道六年,她已经发行了三张原创专辑,拍过四部电影,并在国内国外斩获音乐、电影奖项无数。

毫不夸张的说,李绯语现在已经成为真正的国际巨星,也是华夏现今最炙手可热的青生代明星,她现今在市场上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无出其右,可以称得上是华夏明星第一人。

她现在到底有多红?

据不完全统计,华夏国内平均每三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是李绯语的粉丝。就连刘琰波这个不追星的老古董对她也很耳熟,虽然他没有听过她的歌、也没看过她的电影,但你要是问他现在谁是华夏最火的大明星——

毫无疑问:李绯语。

若是能请来这样的超级明星做广告代言人,不用假设、也不会有意外,白玉露必然会在一夜之间被绝大多数世人所熟知,会从现在的默默无闻瞬间升级到祛疤这一类药物中的星级品牌。

可想要请动这样的超级明星来做广告代言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还是李绯语,简直难如登天,因为她自出道以来就给自己定了个“四不原则”——

不拍电视剧;

不拍吻戏;

不接综艺;

不拍商业广告,但一些真正有意义的公益广告她会接。

所以姬如烟请李绯语这个提议固然是最好的,毕竟现在在华夏国内,哪个生产商家不想请这位超级大明星为自己的品牌做代言人呢?

但这个提议也是最大胆、最不切实际的。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别闹了。

虽然李绯语没有公开在媒体面前谈论过她自己的出身背景,可很多人都知道她可是正儿八经的红三代,爷爷奶奶那可都是功勋卓越的开国功臣,虽然两位老人家都已经去世,可他们生前对国家的贡献已经足以荫及后代子孙。

据说李绯语的父亲现在在军中的地位就极高,可以说是子承父业,她母亲也是出自国内某个商业大亨的家族,所以谁要是敢给她上娱乐圈潜规则那一套,那么跟找死有区别吗?

只要是李绯语她自己不愿意,估计是没什么手段可以让她做这个代言人的吧?

反正尹含若是不认为她们可以请动李绯语来给白玉露做广告代言人,不过既然姬如烟提出来了,想必她也不是信口开河,应该在心里是有所计划的。于是问道:“姬老板,想必李绯语的四不原则你也听说过,难道你还有办法去说服她改变原则为我们做代言人吗?”

“我也算是她的歌迷,她的四不原则我那能不知道啊!”姬如烟回答道:“李绯语是说过不会拍商业广告,但她以前已经接过公益广告,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比如可以向她承诺,以后每卖出去一瓶白玉露就捐赠十块钱给国家的希望工程。又或者我们自己成立一个公益组织,将白玉露的一部分利润投进去,请她来做监督,甚至可以让她派人来管理运作,管理人员的工资由我们诚民药业另外承付。”

“虽然这样做的机会也不大,但至少值得我们去试一试。”姬如烟抿了抿唇,问道:“尹总,你认为怎么样?”

下这么大的血本?

但若是真能请来李绯语做这个代言人,一定是值得的。

她现今在市场上的号召力真的是无与伦比,也许那些原本身上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伤疤的人,还有那些视所有伤疤为荣誉的男人们,本来是不可能购买白玉露来祛疤,可若是这款产品是他们的女神代言,想必也一定会跟风买一波。

这是肉眼可见的价值,还有隐藏价值——

爱屋及乌!

也就是只要李绯语做了白玉露的广告代言人,可能黑墨膏都不再需要另外请一个代言人了,就可以跟着打响名气。

一箭双雕?

确实是这样,当然前提是她们诚民药业能说服李绯语来做这个代言人才行。

尹含若低着头略微想了一会后,抬眼看向上官清梦,至于刘琰波,她直接选择忽视,问道:“清梦,你怎么看?”

“我觉得可以试试。”上官清梦赞同道。

随之她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只要能说动李绯语做这个代言人,别说卖一瓶捐十块,就是捐二十块也行,反正我们又还没有定价开市,大不了到时候真卖起来时价格往上提个十块二十块不就行了。”

无商不奸,这是商人的基准。

上官清梦后面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她说的也是当今商界的一个真实写照。

如今的市场上,哪些个标着顾客每购买一件,商家就捐赠几毛钱给希望工程的商品,有几个商家是真正从自己口袋里掏老本的,大多数还不是让顾客买单。

当然了,商家从商的初衷就是谋利,不是做大善人。所以这种一个愿卖、一个愿买的事情,只要不是投机倒把的违法乱纪行为,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别人也不会管你——

一种营销手段嘛,很正常。

这不,就连海市的杰出青年企业家尹含若,她也不认为上官清梦所说有何不妥,而是点头道:“那就照姬老板所说的办法试试。”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这还是要唱一处大戏。

有想法,够果断,有魄力,还有……

刘琰波又开始在转溜着那支圆珠笔,低着头小声嘟囔道:“果然是一群败家娘们。”

确实。

这药品都还没有开卖,尹含若她们已经把未来的收益给提前预支出去了不少,给军方的承诺、还有现在想要打动李绯语的计划,虽然都是有必要的手段,但这大手大脚的花费架势,确实也有点爱败家的嫌疑——

嗯。至少在刘琰波这个不懂经商的懒汉看来是这样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巨星驾临

三天后。

今天是超级大明星李绯语驾临海市的日子,就连天气似乎都被她现在大红大火的名气所感染,阳光比前几天要来得猛烈的多,温暖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刘琰波是真的要睡着了。

今天恰逢礼拜天,若梦集团一贯都是放假休息,不过诚民药业嘛——

休息个锤子!

新厂开工,要忙的事特多,昨天刘琰波就跟着技术员调试制药设备到今天凌晨,连家都没回,就在办公室眯了两小时,早上起来继续上班。

虽然生产这一块他官最大,用不着亲自上一线干活,可架不住琐事多啊,原本还想着今天白天偷个懒打个盹啥的,结果这一天下来又是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太阳早已西斜,只剩一丝丝淡淡的光晕还没有隐去,而临近傍晚的寒风也开始轻声吹起,让疲惫的人儿变得更加困倦乏力——

刘琰波在车子上连抽了两支烟后,才强打起一点精神,驾驶着他那辆破奇瑞慢悠悠地驶出厂区……

李绯语自出道以来,从来都没有开过一场大型的演唱会,不过每年她都会抽出时间办一个小型歌友会来回馈粉丝们对她的拥戴和支持,每次会随机邀请五百名粉丝现场聆听,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今年,她选择了海市。

这次歌友会的场地由海市电视台提供,而同样作为回馈,李绯语允许电视台做全网直播,但同样不可以在网上额外收取任何费用,承办方只能赚流量和名气,跟她往年在其它城市举办的歌友会一样。

数不清的粉丝,却只有五百张门票,而且每个人只能凭自己的身份证申请一张票,想要现场一睹自己偶像的绝世芳容、聆听她的天籁之音——

拼人品吧!

这三天以来,网络上的抢票大战可以用惨烈来形容,申请到票的人是欣喜若狂,各种晒朋友圈炫耀,比中了五百万还开心;

没有申请到票的人?

有啥好说的,估计已经哭晕在厕所了吧?

但注定是没有申请到票的粉丝更多,所以官网下方是哀鸿一片,听说有个没抢到票的土豪粉丝公然叫价二十万,只为求抢到票的粉丝把票转让给他,然而人家根本不搭理——

一来可能是人家不差钱;

二来,转让个毛线啊,申请到票的人都是凭本人带着身份证领票进场,这怎么转让,专业做搅屎棍的黄牛党都没办法啊!

而在这三天里,尹含若她们也在网上疯狂抢票,完全不顾及她们自己已是女神的形象,跟个脑残粉似的。就连林雪那么乖巧听话的一个丫头都跟魔怔了一样,据说上课在抢票,下课也在抢票,气得她的导师都把告状电话打到刘琰波这里来了,害得他接到电话后一个劲地赔不是。

当然,最后还真的是人品大爆发,居然还真的就让她们每人都申请到了一张门票。

不过——

你们去参加歌友会就参加歌友会呗,这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着个又没有门票的人去干吗?

外面候着看大门?

刘琰波是即纳闷又郁闷,他本来还想这下班回家吃饱喝足后,能美美地睡上一觉,现在却让尹含若和林雪一人一个电话打过来给毁了,问她们什么事还不肯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女人,都是麻烦精!

带着一肚子睡眠不足的怨气回家换了身衣服,刘琰波总算在傍晚六点多的时候赶到了电视台大门外,而歌友会是晚上七点半正式开始。

电视台大门口已经开始在检票,不算已经检票进去的粉丝,门外广场上都不止五百人——

粉丝们举着应援牌,热情高涨、翘首以盼,丝毫不惧这冬日傍晚的严寒;

维护现场秩序的警务保全人员则是个个严阵以待,弄得满头大汗……

这阵势有点吓人啊!

你妹的,一个个的比打了鸡血还兴奋,这架势是要去打鬼子了是吧?

刘琰波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疯狂而又火热的气氛,吓得他都有点不敢下车了。

他正想着还是打退堂鼓开溜,电话却再一次响起。

电话刚一接通,林雪激动的声音就传来了:“刘大哥,都开始在检票了,你怎么还没有到啊?”

“到了到了,你们在哪,我马上就过来行了吧?”刘琰波没好气的回道。

明明那么乖巧听话的丫头,为了追个星,现在都开始埋怨起自己老哥来了,像话吗?

忒不像话了!

“我们就在广场左边第一个花坛旁边,你赶紧过来。”

嘟嘟~

刘琰波正打算好好说教说教一番呢,没成想林雪撂下话后直接就给挂了,气得他是一愣一愣的,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

李绯语,你丫敢跟我“抢”妹妹,老子跟你“不共戴天”啊!

前来应援的粉丝实在是太多,到处是人、到处是车,刘琰波转了好远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他停好车后,下了车就火急火燎地往电视台那边跑。没办法,不快点去的话,估计过不了五分钟电话又来了……

“啊啊啊~”

“李绯语,我爱你~”

“李绯语、李绯语,我们永远支持你~”

“……”

刘琰波还没跑到林雪她们那,广场上突然掀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只见这时有一辆保姆车缓缓驶来,前后各有一辆警车开道护航。

广场上的粉丝们瞬间沸腾,就连大部分警务保全人员都是神情激动得不行,一个个都跟突然疯癫了一样,不过都挺有素质,没有人跟脑残似的往上扑,只是高举着应援牌齐声呐喊着,甚至有的人几下就把自己嗓子给喊哑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

粉丝们纷纷自觉地让开路,三辆车子缓缓开进广场,停在了电视台大门外的台阶之下。

车子一停,从两辆警车里率先下来八名警务人员,随后保姆车上先下来两男两女四个保镖,最后——

巨星驾临!

她的出现,瞬间将粉丝们的热情燃到了最高点,连寒风都已被融化;

她的美,遗世独立,就连光芒万丈的明珠都有所不及;

她就如一支正盛开着的海棠——

一支气可压千林!

第一百九十九章 睡着了

刘琰波是没有门票的。

一开始,在尹含若她们的怂恿之下,他本来也想着去申请一张试试,不过当看到还要回答系统随即给出有关李绯语的十道题,还是每道题限时三秒且必须全答对时,这货就果断放弃了。

刘琰波一直告诫自己,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像这种高难度的事情,真的不是他能挑战的项目。

他当时确实是放弃了,不过他现在也确实是检票进了电视台的大厅。原因嘛,很简单——

林雪用刘琰波的身份证号码给他申请到了一张门票,而且运气贼好,还是一张前排票。

没抢到票的粉丝大把,都还在广场上眼巴巴地看着不愿意离开;不怎么想来的人确成为了五百个幸运儿当中的一个,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吧?

刘琰波确实不怎么想参加这个歌友会,因为现在他真的困得要死,最重要的是进了电视台以后还不让抽烟,要不是林雪一直抱着他的手臂不放,这货早溜了。

这不,刚刚检票进来的时候,就连检票的工作人员都觉得有些诧异——

这可是李绯语的歌友会啊,你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是闹哪样?

见到刘琰波时,给他检票的那个男工作人员估计会在心里骂街:不想来你就别抢票,现在在这装你妹的兴趣不大啊?

说白了,就是别人看着他就觉得这人特欠揍。

不过——

甭管刘琰波愿不愿意、欠不欠揍,反正是进来了。他任由林雪抱着自己的右臂,左手拿着她硬塞给他的应援牌,上面的字花里胡哨的特醒目——

李绯语,我爱你!

“丫头,这歌友会什么时候结束?”刘琰波很小声的问道。

他还是很懂事的,问这种话要是让周围的人听去了,搞不好会引来一场“围攻”——

做人不能太欠揍。

闻言,林雪很是幽怨地撇了他一眼,她都没开口说话,刘琰波急忙缴械投降道:”当我什么都没问。”

真爱粉,惹不起!

……

歌友会的现场在电视台的演播厅,厅内拉起了应援的横幅,一切都早已布置妥当。

由于抢到的票都是随机发送的,所以刘琰波他们的座位并没有连在一起,他在第一排,林雪在第二排,只有尹含若和姬如烟是在第三排挨着的两个座位,上官清梦也在第三排,不过跟她们俩隔着两个位置。

开场前的十分钟左右,总算等到了该坐那两个位置的人来,刘琰波和林雪便和他们互相换了位置,开启五连坐。

海市电视台为了搞好李绯语这次歌友会,开场前还特意安排了本台最当红的一男一女两位主持来做衔接和绿叶,也算是花尽心思。

开场前五分钟,灯光、音响、录影等等工作人员早已经就位,等候多时。

咔嚓~

演播厅里在这时候关上了大灯,换上舞台灯,两位主持人盛装打扮,从后台款款而来,他们脸上的微笑尽管有些职业化,但也是把一段开场白说的慷慨激昂,让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粉丝们立刻进入了状态,用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声援即将登场的超级大明星——

李绯语。

点热现场以后,两位主持人很自觉地退到一边,舞台中央在这时正缓缓升出一个台柱,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声音空灵时如潺潺溪流,柔和时似仙乐般动人心弦,清脆时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的梦》——

是李绯语首张专辑的主打曲,也是凭借这首歌曲让她在一夜之间爆红,她用自己完美的歌喉唱出的不仅是她自己的心声,也是所有有梦想的人的心声,其中有一句歌词最让人感动:“为梦,我甘愿平凡。”

是啊!

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谁又会是不平凡的呢?

每一个梦想都是不平凡的,而每一个追梦人却都是平凡的。你可以不认可别人的梦想,但至少要学会尊重;

我也不会在意周围的目光,因为我的梦由我来追逐付出;

其中的酸甜苦辣、人情冷暖,自有一番风味在心头,这就是收获。

一曲唱罢,再来一曲……

你们来听我的歌,那就好好听。我也好好唱,因为我是一个歌手,只为唱歌才登上这个舞台。

比起那些唱完一首就要矫情个几分钟的明星,李绯语的敬业态度堪称楷模,她一上台就连唱三首,听得台下的粉丝们如痴如醉。

第三首歌名叫《落花》。

歌是好歌,就是带着淡淡的愁,再配上那空灵低婉的唱音,沉醉其中的人们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久居深闺正值芳华的女子,那是她对秋的无奈、对春的期待——

爱,岂不是正如春天一般让人充满着期待。

这首歌真的很凄迷,很感人,现场已经有很多粉丝红了眼眶,一些女粉丝甚至正偷偷抹着眼泪,林雪就是其中之一。

歌声中那淡淡的忧愁一直萦绕在听众们的心头,久久未能散去,就连刘琰波都垂下了头……

等等,这货好像是睡着了吧?

刘琰波垂着头,他用手肘顶在腿上,手掌捂住了双眼,咋一看还以为他这时正被这宛如天籁的歌声感动到难以自持,可那平稳有序的呼吸分明就是一个沉浸在梦乡中的人才拥有的啊!

这都能睡着?

可一个人若是已经能习惯到在暴雨雷鸣中沉沉睡去,这世上又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无法安然入眠呢?

刘琰波是真的睡着了,李绯语的歌声甚至让他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安稳,他嘴角似乎正扬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大概正在做一个多年未有的美梦吧?

三曲唱罢,现场寂静了好一会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粉丝们扯开了嗓子叫好,因为真的唱的很好。

李绯语出身高贵,又是名扬天下的超级大明星,她本可以骄傲,可她却温和得如同一个亲切的邻家大姐姐,唱完歌以后亲切地跟台下、还有正在收看网络直播的歌迷们打着招呼,那柔和的笑容真的是如春风三月里的阳光般温暖了人心——

人面桃花,亦有所不及。

沉睡的人儿,你看到了吗?

第二百章 逃离现场

在李绯语的歌友会上睡觉,刘琰波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人。

幸好——

他掩饰得足够好,加上此时此刻也却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大家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今晚最为耀眼的那个大明星,等着她的“临幸”。

刚刚,待李绯语和歌迷们打完招呼后,两个主持人上来问了两个官方化的问题,然后说了几句衔接的场面话后,便宣布了一个爆、炸式的好消息,一个让在场的歌迷们听了后瞬间激动到不行的环节——

接下来将会在现场邀请一位粉丝登台和李绯语合唱一曲,是随机抽选,也就是说在场的粉丝人人都有五百分之一的机会被选中。

能登台和偶像合唱,这能不让人激动吗?

别说现场了,就是正在看网络直播的粉丝们也是激动地痛心疾首,怪自己手臭、人品差,没有抢到一张门票,就这么错过了一次有可能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天赐良机。

这个环节一经宣布,现场又开始尖叫呐喊不停,粉丝们纷纷毛遂自荐道:“选我,选我……”

网络上一条条弹幕也是以每秒成千上万的数量高涨着,大有刷爆直播平台的架势……

要知道,虽然李绯语在这出道六年的时间里,她已经在不同的城市举办过六次歌友会,可前五次的互动环节里从来都没有一次像今年这一次这么直接过。而且今晚这才刚开始啊,后面会不会还有更让人期待的互动环节呢?

粉丝们真的要疯了,不信看看林雪这丫头,她手捂住嘴巴,好像已经在祈祷了。

不得不说,海市电视台不仅是有两下子,还是个交了大运的幸运儿——

不收费又咋样?

名气、流量不都是可以带来财源滚滚的吗?

网络上收看直播的人数这时正以井喷式的趋势上涨着,早已破亿,估计这会海市电视台的台长大人在后台已经高兴地嘴都咧到耳朵根了,缝都缝不上了吧?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主持人也是不敢再吊胃口。

只见一束舞台灯光配合着音效已经开始在现场不断移动扫射着,无论是现场的五百名粉丝、还是在网络上看直播的上亿粉丝们,估计都是屏住了呼吸翘首以盼……

“停~”

李绯语话音未落,只听“叮”的一声音效,灯光已经锁定了今晚暂时来讲最幸运的一个粉丝,只是——

这束灯光偏偏落在了第三排,还好死不死地锁定在了刘琰波身上。

这货睡得正香嘞,浑然不知他自己已经出现在演播厅的大荧幕上,瞬间成为了场内场外的焦点。

不为所动?

估计大家都以为他是激动地哭晕过去了吧?

其他人暂时是没有发现不对劲,不过坐在刘琰波身边的尹含若却是已经察觉到了,她心里瞬间翻江倒海,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笑——

你竟然敢给我睡着了?

这可真的是天赐良机,先上台混个眼熟,说不定一会还有利于谈代言的事呢?

尹含若强压着心中想揍人的冲动,不露痕迹地轻轻捏了一把自己这不争气的便宜老公。

啊~

刘琰波痛地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脑子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不过那束直射而来的灯光对于一个刚睡醒的人来说实在有点过于刺眼,他的手还没有完全放下又挡了回去,低声忿然道:“你掐我干嘛?”

“刘大哥,你被选中了,被选中了啊…”林雪已经激动坏了。

刘琰波慢慢放下手,一脸懵逼道:“我被选中啥了我?”

“上台和李绯语一起唱歌啊…”林雪激动的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刘大哥这会正刚从睡梦中过来,由衷赞叹道:“刘大哥,你实在是太幸运了啊!”

上台唱歌?

刘琰波难以置信到用手先指了指舞台,随后又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惊道:“你是说让我上去和李绯语唱歌?”

“没错,就是你。”舞台上的男主持手指向刘琰波。开口道:“这位先生,还请你现在就上来。”

卧槽!

刘琰波大惊失色,他现在才看见自己出现在了演播厅的大荧幕上,吓得赶紧又用手挡住了脸。

“先生,别害羞嘛,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哦~”台上的女主持笑颜如花,看来误会很深啊。

刘琰波急忙起身,然后,他丢下了一句震惊全场的话:“对不起,我肚子不舒服,需要去上个洗手间。”

说完,他跟逃命似的跑出了演播厅,只留下一个仓皇而逃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荧幕上……

落针可闻!

有那么一会儿时间,演播厅里的人纷纷跟中了定身术一样,只剩一脸错愕,不过随即爆发而来的是一阵阵哄堂大笑,而反应过来的尹含若则是气地直跺脚。

网络上也是炸开了锅——

“6666……”

“这哥们,有点强啊…”

“楼上的,请把你的强字加上双引号,谢谢!”

“就是,我要是这哥们,我就是用瓶盖子把*堵住,也要先上台把歌唱完再去。”

“楼上的,请不要这么粗俗。不过换做是我,估计也会像你说的这样干,哈哈~~”

“……”

网络上弹幕乱飞,现场也是笑个不停,就连台上的两个主持人和李绯语都在掩嘴浅笑。

刘琰波同志,你再一次在这场歌友会上创造了一件史无前例的事情。

他逃的真快,就很有鞭子在后面追着抽一样。

不过这其实也不能怪他,李绯语的歌刘琰波一首都不会唱,让他上台唱歌,唱什么?

唱《我要回家》吗?

还是唱《我的祖国》啊?

唱后者还好,毕竟李绯语也是个爱国青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相信只要她同意也就不会有人反对;可要是唱前者的话,且不说大明星会不会跟着他刘琰波唱,估计这歌名一说出来,现场的粉丝就能用水瓶活活砸死他。

我要回家?

你这么急着要回家,你跑来参加什么歌友会,不知道这一张门票有多难得吗?

这歌没啥问题,就是不太适合在这里唱,很容易拉“仇恨”。

所以——

刘琰波只有逃跑,这是他现在唯一能选择的王道。

(PS:各位看官老爷们,你们看完有时也好歹给个意见啊,这样我知道哪里有不足也好改正弥补啊~~~)

第二百零一章 偶闻绑架

刘琰波跑出演播厅后一通乱走,七拐八拐后愣是把他自己给转迷糊了,一路上也没碰到个人,估计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现在也都挤在演播厅里看大明星去了。

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厕所在哪,他也顾不上什么素质不素质的问题,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很隐蔽的角落,点上了一支烟。

最近刘琰波的生活质量有所提高,再也不抽五块钱的大前门了,都是大中华,毕竟他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小金领,手下管着一大批员工嘞,用尹大总裁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失了作为领导的体面——

生活就是这样现实,人也就是这么物质。

刘琰波也是真会挑地方躲,这楼道里黑灯瞎火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这里是装了声控灯还是灯泡坏了,他刚想着要喊两声试试,下一层的走廊上却传来了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很急促——

“计划安排的怎么样了?”有一个声音问道。他的华夏语听上去有些生疏,口音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华夏人。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粉丝群里有我收买的人,李绯语身边的保镖也安插了我们自己的人,只要我们这边给出信号,他们就会在演播厅那边制造混乱。”另一个声音回答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趁乱把她带走。”

这个人说话间已经“咔”的一声打开了一间房间,说完时又关上了房门。

刘琰波扔掉刚刚已经掐灭的烟头,悄无声息地下了楼梯,同时摸出了手机。

咔嚓、咔嚓~

房间里这次传来的不是开门声,而是在检查枪、支是否保持良好时发出的声音,很清脆,听起来保养得不错,应该很好用。

“我们现在对一下时间,八点半准时行动。”说话的人是刘琰波刚才听到的第一个人的声音。“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在没有把李绯语带出海市之前,我们不能让华夏政府发现。”

“明白!”

这一次,回答他的不止一个人的声音,有四个。

啪嗒啪嗒~

房间里的人正迈着沉稳的步伐朝门口走来,刘琰波收回放在门缝里的手机放进口袋里,他笑了,笑得有些无奈——

MMP!

躲起来抽支烟都能碰到这种破事,老天爷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刘琰波心里在骂街,动作上却没有什么迟缓,也没有要趁没被发现之前离开的意思。

这事他还真不能不管——

尹含若现在对找李绯语给白玉露做代言人一事特别上心,这要是让她知道有人要绑架这位金疙瘩,刘琰波知道了还坐视不管,她非一脚踢死他不可;

最重要的一点,里面这几个家伙好像不是华夏人。

要是国内的什么豪门恩怨、利益争夺,刘琰波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算了,大不了在尹含若面前装做啥都不知道。

可尼玛一群外国人跑华夏来绑架本土的超级大明星,大名鼎鼎的公众人物,这尼玛是想打所有华夏人的脸啊,这还能忍?

刘琰波虽然怕麻烦,也常常说自己没什么人性,可能生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这一点还是让他很骄傲的。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这是英雄们该有的原则,刘琰波不是英雄,所以他的原则比较简单粗鲁——

老子看你不顺眼了,你就该死!

啪嗒~

房间里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刘琰波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再次无奈失笑。

嘭~

他飞起一脚踹在了门上,至少两寸厚的门板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得四分五裂,木屑乱飞。

刘琰波飞踹这一脚在破门而入后去势不减,正中门后一人心窝,这人被踹得倒飞回去,连带着还砸倒了站在他身后的三个绑匪,落地后他捂住胸口痛苦地直打滚,可张大的嘴却发不出一声哀嚎,显然是被踹的岔气了——

这都没昏死过去?

看来这帮人不是什么花架子,皮挺厚嘛!

刘琰波心里有些失望,动作却是没停,他踹中一人时借力强行止住继续前飞的冲劲,身体在空中回转一扭,左腿抬膝凌空砸向门口处仅剩那个还没倒下的绑匪。

又是“嘭”的一声响,他的膝盖砸在了这个绑匪交叉做格挡防御的手上,挡是挡住了,不过后者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连连后退。

“咦!身手不错嘛!”刘琰波落地后头一歪,倒是有些意外。“那就再试试。”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冲了过去,还是相同的招式,只是这一次更快更狠,对方根本连拔枪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咔嚓~

还站着的这个绑匪也再次用自己刚刚使用过的招式防御,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肉与肉的碰撞声,而是来自他手骨摧枯拉朽般碎裂的声音。

啊~

仅剩的这个绑匪发出一声惨叫,他被直接砸飞撞倒了一排文件架,努力挣扎了几下后,还是没能再站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琰波对着他另外的四名同伴补伤害。

出手要狠,善后要稳。

这一向都是刘琰波打架的宗旨,把五个绑匪的手全废了以后,又从他们身上搜出五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后,他才借助屋内的灯光仔细打量着这五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黄皮肤黑头发,五短身材老鼠眼……

“你们是岛国人?”刘琰波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那个跟他过了两招的绑匪显然是领头的,目露凶光的反问道:“你是谁?”

“回答我的问题!”刘琰波用手枪瞄准了其中一个绑匪的裤裆。

领头的绑匪脸色一边,眼中有惊恐和恨意一闪而过后只剩决绝,闭口不言。

“看来我是没有猜错啊!”刘琰波“哼”地一声冷笑,收起枪道:“曹尼玛,你们岛国人还真TMD不愧是这个世界上的搅屎棍,哪哪都有你们。”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李绯语?”刘琰波点上一支烟,淡淡道:“我对你们岛国人一向没什么耐心,所以你最好别让我再问第二遍。”

确实。

本来参加个歌友会碰到这种破事就够烦人的了,现在倒好,作怪的还是几个岛国人,要不是顾及这是在电视台的大楼里,刘琰波现在就会给他们一人一枪开个头彩——

岛国人,都TMD该死!

第二百零二章 谢谢你,陌生人

“不许动!”

刘琰波正打算用点小刑让这五个死鸭子嘴硬的绑匪开口,这时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把冰冷的声音,听着还是个女人。

他扔下枪,慢慢举起手道:“大姐,别激动,小心枪走火。”

“慢慢转过来。”女人很不客气的命令道。

还不能确定对方是好是坏,刘琰波是不介意杀人,但也不怎么喜欢滥杀无辜,也就只好乖乖地转过身去,换上一副他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容。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皮裤的短发女人,长得挺标致,就是脸色不咋好看。

刘琰波见过这个女人,记得她好像是李绯语的保镖来着。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怎么回事?”短发女人慢慢走近两步。

“大姐,放松点。”刘琰波吧唧了一口叼在嘴里的香烟,淡然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是来绑架李绯语的。”

说话的同时,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短发女人看,只要看出一点不对,刘琰波还是有信心在她开枪之前解决她的。

短发女人很谨慎,她并没有因为刘琰波的话就松懈下来,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当然了,她也没有要开枪的迹象,而是很冷静的问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有证据,况且我也没有必要骗你。”刘琰波慢慢放下一支手,摸向自己的口袋。

“别动!”短发女人把枪握得更紧了。

“大姐,我不动怎么拿证据给你看啊?”刘琰波无奈道:“要不你自己过来拿,在我左边口袋。”

闻言,短发女人慢慢靠近道:“你别动,把手举好。”

这女人实在是太谨慎了,本来就几步路楞是移了几分钟都还没走完,急得刘琰波干瞪眼,忍不住吐槽道:“女人,真是麻烦。”

话音刚落,他一闪身,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短发女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本能地想要扣下扳机,却先听到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很大一股力道给束缚住,根本没法再扣下扳机。

定睛一看,前一瞬间离她还有三步之遥的男人已经近在眼前,而自己手中的枪已经变成一堆零件散落了一地——

快!

快到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

短发女人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有惊慌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刚抬腿想还击却又被大力给推开。

刘琰波摇了摇手指示意短发女人别再冲上来,另一只手按下手机上的录音播放键。

他手机的质量不咋的,一两千块钱的便宜货,所以录下来的声音很小,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清楚。

放完录音,刘琰波收好手机道:“大姐,现在你相信了吧?”

话一说完,他脸色一变,紧接着又骂了一声:“该死!”

刚顾着应付短发女人了,刘琰波突然想起自从她进来以后,他就没有再听到过躺在地上的五个绑匪有半点动静,急忙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人还在,只是——

五个绑匪还是躺在原来的位置,眼睛圆瞪,却是没有了半点生机,嘴角有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

太大意了!

竟然让他们找到机会服毒自杀了!

见状,刘琰波有些不甘心地吐出一口浊气道:“算你们走运。”

和短发女人解除彼此的误会和嫌疑后,刘琰波也就懒得再多管闲事,告诉了她保镖和粉丝中也有绑匪安插的人和收买的眼线以后,他就急匆匆地跑回了演播厅。

跟演播厅里那四位“女大佬”比起来,李绯语安不安全干他屁事——

这就是刘琰波,一个即现实又冷血的人。

……

演播厅内。

歌友会还在继续,有李绯语的歌声环绕在耳旁,粉丝们早已经忘了那个错过机会和偶像合唱一曲的哥们,估计都以为他已经哭晕在厕所了吧?

毕竟那个村已经过了,现在可没那个店了。

刘琰波这个厕所上了半个多小时,一开始,尹含若是有些担心他独自开溜,不过上管清梦一句话就安抚了她:“放心,有你和雪丫头在,他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跑。”

这不,人真的老老实实地回来了。

刘琰波刚一坐下,尹含若就特淡定道:“谁让你跑的?”

肚子不舒服,要上洗手间?

忽悠鬼吧你?

别人或许会真信刘琰波的话,但尹含若可是半个字都不信,她自己的老公她还能不了解?

在她看来,他就是不会唱李绯语的歌,怕出洋相而已。

面对尹含若的质问,刘琰波也不敢再坚持那个烂理由,更不敢多做辩解,只是一脸讪笑道:“听歌,咱们先好好听歌。”

“哼!”尹含若傲娇道:“回去再收拾你。”

刘琰波回到演播厅以后,李绯语唱完一首歌就被主持人请回了后台,说是需要换一下服装。

他本以为这场歌友会到此就结束了,没成想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李绯语又重新上台了,她换了一身很宽松的衣服,估计里面就算是穿着防、弹、衣,外人也看不出来。

又是一个倔脾气?

那个叫冬梅的女保镖刚刚肯定是已经把有绑匪的事告诉了李绯语,至于她为什么还要冒险上台,刘琰波大概也能猜出来个一二;

其一,大概是绑匪安插在保镖中的人已经被控制,至于混在粉丝里被绑匪收买的人可以慢慢筛选,毕竟这种棋子身上带武器的可能性不大;

其二,大概是李绯语不想引起公众的慌乱,也不想辜负粉丝们对她的厚爱,毕竟现在这可是在全网直播,贸然终止歌友会势必会引起一些不正面的猜想,说不定到时候更容易被人挖出来今晚有人想要绑架她一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反正这位红遍整个华夏的超级大明星又重新登上了舞台,脸上依然保持着优雅温和的笑容,甚至变得更加真挚。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李绯语拿着话筒说道:“我刚刚去了这么久,是因为在后台突然有了灵感,所以写了一首新歌,接下来我想将这首歌唱给你们听。”

没有人发现她的目光正定格在第三排的某个男人身上,又或许是坐在这个方向的粉丝们都以为偶像是在看着自己吧?

反正现场的粉丝们都很惊喜,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写好一首新歌,自家的爱豆简直太有才了,还能在现场听到,简直不要太幸福。

李绯语看着刘琰波,微笑道:“《谢谢你,陌生人》,送给大家,也送给你。”

“你坐在那里

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我站在这里

想和你说说话

……

谢谢你,陌生人

让我遇见了你

谢谢你,陌生人

让我们都在这里

……”

第二百零三章 李绯语的条件

歌友会是晚上七点半正式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半才落下帷幕。

整整三个小时,粉丝们享受了一场听觉上的盛宴,恐怕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三个小时内,在这栋大楼里死了五个岛国人,还有现场五百位粉丝的背景资料,已经在某个隐秘的房间内被军警两方联合一一做了详细的审查和筛选。

至于刘琰波,他不算,他又不是李绯语的粉丝。

出了演播厅后,姬如烟就找到先前已经答应她,歌友会结束以后带她们去见李绯语的海市电视台副台长,结果人家直接告诉她“今天台里出了点意外,不方便安排见面”后,就把电话给挂了,气得诚民药业三大女巨头一愣一愣的。

估计这会人家正想着怎么保住身家性命,那来的时间搭理你们啊?

刘琰波站在一旁憋笑,不敢吱声。

没有了引荐人,今晚见大明星谈代言的事自然也就泡汤了,尹含若她们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也就变得有些糟糕,连吃夜宵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各回各家,睡一觉起来后再想办法。

就在这时候,和刘琰波已经打过照面的冬梅走了过来,说道:“刘先生,我家小姐请你们过去。”

“你家小姐是谁?”尹含若很警惕,她可没刘琰波记性好,不记得自己有见过眼前这个女人。

“她家小姐叫李绯语。”刘琰波耸肩道:“也就是你们想见的那个超级大明星呗!”

大明星要见我们?

不对,这明显更像是冲着他刘琰波来的啊!

想到这里,尹含若美目一撇,语气可不算和善:“你和李绯语认识?”

“不认识。”刘琰波连连摆手道。

“真的?”尹含若又开始犯疑心病,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这是被刘琰波和潘羽衣给整出阴影来了。

“真的。”刘琰波手指向冬梅,点头道:“比真金还真,不信你问她。”

冬梅同样点了点头,帮着解释道:“尹小姐,刘先生和我家小姐之前确实不认识。”

刘琰波一行人的资料,已经全在她脑海里。

“真是受不了你们两口子,要秀恩爱回家秀去。”

上官清梦忍不住瞪了一眼尹含若和刘琰波,给他们俩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转眼看向冬梅,换上客气的口吻:“麻烦你前面带路。”

她现在可不管刘琰波和李绯语之前认不认识,只要能见到人就行,甚至她觉得他们要是认识就更好,还有利于谈代言的事情——

上官总裁物质起来,在她眼里就没有不能卖的人。

……

见面的地方在电视台的一间会议室,门口还守着两个铁塔般的西装大汉,看站姿就知道是现役的军人,应该是海市警备司令部刚派过来的。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三个女人,除了李绯语以外,还有一个跟冬梅长相上有几分相似的短发女人,同样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应该也是保镖。另外一个长相打扮就文静许多,应该是助理或者是经纪人。

见刘琰波一行人进来以后,李绯语很是亲和热情,不仅主动和尹含若她们打了招呼,还当即跟她的小迷妹林雪合了张影,最后才走到刘琰波面前,伸手道:“刘先生,谢谢你。”

刘琰波轻轻一握那软若无骨的玉手,随即收回手道:“李小姐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要真想感谢我,不如跟我老婆谈一谈合作的事情,那样来得更实际一点。”

“这样啊!”李绯语转眼看向尹含若,淡笑道:“不知道尹总要和我谈什么合作?”

“是这样的,我们想请李小姐为我们公司新推出的一款祛疤药品做代言人。”上官清梦抢先道。不是她不懂礼貌想抢风头,实在是尹含若现在的心思有点不在这上面。

估计她正在想着刘琰波到底帮了李绯语什么忙吧?

李绯语邀请众人坐下,又让她的助理去冲些咖啡来提神,才回道:“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吧?我不接商业广告。”

感恩是感恩,但原则上的规矩也不能坏。

“我们当然知道李小姐你不接商业广告,只接公益广告。”上官清梦开始游说道:“而我们这款药品虽然也是商业产品,但同时也是公益产品,因为我们以后每个季度都会为军方免费提供一批药品,还准备等药品正式上市销售的时候,以后每卖出去一瓶就拿出十块钱来做公益活动。”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递了过去道:“李小姐你看,这里面有我们和军方签订的协议,还有海市警备司令部和市政府给我们开出的证明。”

看来为了能谈拢这次代言,尹含若她们这几天还真是花了大心思。

李绯语接过文件后,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每一页——

协议和证明都是真的,一定意义上来说,接这个广告也确实是算公益广告,况且有军方的协议和证明做保,对于出生军人世家的她来说也更加值得认可。

李绯语看完后思考了一会,点头道:“这个广告我可以接,但我有两个条件希望尹总你能答应我。”

说完,她又解释道:“上官小姐,我不是要针对你,是因为其中有一个条件我觉得一定要得到尹总同意才行。”

“没事。”上官清梦笑道。

代言就要谈妥,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尹含若也是先将那些个人问题抛到一边,回归到一个商人的状态,开口道:“李小姐,什么条件你请说,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李绯语点头道:“第一个条件,我希望你们可以答应我,在这款药品正式上市销售以后,每卖出去一瓶拿出来做公益的那十块钱,不会是你们公司后来故意提价的十块钱。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在心里的定价是多少,但我相信以尹总你在海市商界的口碑,只要答应下来的事,应该不会再去做背信弃义的生意吧?”

对于那种打着公益的幌子骗取销售的手段,李绯语早就知道,毕竟她外公可是国内的商业大亨,什么花招没见识过。

“我答应你。”

尹含若答应得很干脆,她本来就是一个有原则的商人,她也知道上官清梦那天说提价只不过是在开玩笑,她们一起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从来就没有赚过一分昧良心的钱。

李绯语再次点了点头,表示第一个条件已经谈妥。随后道:“我的第二个条件是,我希望尹总可以让刘先生给我做一个星期的保镖。”

“不瞒你们说,今晚有人想要绑架我,全靠刘先生帮忙,我才能躲过一劫。”

“我们同意。”上官清梦再一次抢先道,在她看来,这事真不算什么大事。

“喂喂喂,清梦姐,你都不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吗?”刘琰波不服气道。

上官清梦笑了,贼得意道:“小弟弟,你先看看坐在你两边的人都是谁,你认为你现在还有发言权吗?”

刘琰波左右一看,得——

左边尹含若,专门压榨老公的女人;

右边林雪,李绯语的脑残粉。

他泄气了,无奈道:“就当我没意见。”

“尹总,那就这么说定了?”李绯语确认道。

尹含若咬了咬嘴唇,她心里是有些挣扎难定的,她即不想错过这次让李绯语为白玉露代言的机会,又害怕刘琰波去做这个保镖会有什么危险。

“我不同意。”

就在这时候,自从开始谈代言的事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姬如烟提出了反对。在她心里,代言可以换人,甚至生意也可以不做,但她绝不允许在自己知道的情况下,还要让刘琰波去做没必要的冒险。

任谁都猜得出来,能让李绯语这个家世背景都极其强悍的超级大明星当做一个条件来提出,这个保镖绝对不好当,甚至有可能很危险。

上官清梦猜得出来,她同意了,当然也不是因为她完全不在乎刘琰波的安危,只是她和潘羽衣一样,有点把他当超人来看;

尹含若也猜得到,所以她挣扎难定;

可她们都不如姬如烟,不像她对刘琰波那样爱得深沉,可以为爱不顾一切。

至于林雪,她有可能是在场的人里最在乎刘琰波的人,不过只要她的刘大哥在身边,她就没什么主见,乖乖听话就是她唯一知道做的事情。

不过姬如烟的突然反对让人有些意外,就连尹含若都忍不住看向了她,不理解她为什么反对的如此果断,然道……

“我不同意是因为能让李小姐你这么正儿八经地当成一个条件来提,想必你说的这个保镖当起来应该很危险吧?”姬如烟情商还是很高的,直接把大家猜到了却又不愿说出来的顾虑给直接点明。“刘先生只是我们公司的一名员工,我们当老板的没有权利拿他的生命安全去换取一份代言合同。就算他是尹总的丈夫,我相信尹总也不会为了一桩生意拿自己丈夫的生命安全去赌。”

姬如烟心里很清楚,刘琰波并不想让尹含若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于密切的关系。

所以她现在这样说,一来可以有个正当理由来拒绝李绯语的条件。毕竟老板确实没有资格拿员工的生命安全做交易,这不仅不道德,还违法;

二来又可以反将尹含若一军。意思很明确,我当老板的都会顾及员工的安危,你当妻子的难道还会置丈夫的安危不顾吗?

这不,被姬如烟这么一说,尹含若不仅消除了疑心,同时也为自己刚刚的迟疑感到有些后悔和不该——

是啊,他是我的丈夫!

正当尹含若想通了,正要开口拒绝李绯语的第二个条件时,她刚一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刘琰波却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刘琰波心里确实不想去当这个保镖,但为了尹含若,他愿意去——

你想要的,只要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做,因为这是我身为丈夫的责任。

第二百零四章 都是霸气惹的祸

最后,刘琰波就这样把自己卖了,还是立即执行的那种。

双方达成共识后,李绯语也就正式和诚民药业签下了一份临时打印出来的代言合约,承诺一个月以后会专程再来海市拍白玉露的代言广告。

对此,尹含若等人也没有异议,毕竟人家是超级大明星,近一个月的行程估计早已经排满,加上今晚又出了有人想要绑架她这一档子事,暂时抽不出时间来是可以理解的。

代言谈妥,尹含若等人也就不好再做多留,不过刘琰波是不能走了,从现在起,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都将是李绯语的贴身保镖,而且还是正儿八经地签过一份聘用合同。

分别时,尹含若温柔地为刘琰波整理着衣服,将皱起的地方轻轻抚平,轻声嘱咐道:“小心点,遇到危险别拼命,我会在家里等你回去。”

她刚刚是有过挣扎和犹豫。

但不得不说,尹含若确实也是这里最了解刘琰波的人。

她知道他怕麻烦,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愿意当这个保镖,也知道他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她这个妻子——

那时候,与姬如烟的断然拒绝比起来,尹含若的挣扎犹豫是很难堪的,刘琰波想要化解她的难堪,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自己主动应承下来。

所以,他不是为了她,还能是为了谁?

送别尹含若几人以后,刘琰波再次回到电视台的会议室,开门见山道:“李小姐,你知道要绑架你的人是谁吗?”

想要做好一个合格的保镖,了解雇主的敌人是第一步。

“岛国山狗组。”和冬梅长相有几分相似的那个短发女人回答道,她叫秋菊,之前已经跟刘琰波做过自我介绍。“两个月前,本田汽车在华夏的负责人想让小姐给他们做代言人,被小姐拒绝了,所以他们怀恨在心,想要伺机报复。”

岛国山狗组?

那可是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黑帮组织,不过也对,如果不是这种大势力,也没胆子敢跑到华夏来绑架李绯语这样的超级明星。

而李绯语拒绝为岛国本田汽车代言的事情,刘琰波也听说过一点,当时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还上过热搜,据说这位华夏大明星当时还说了一段特霸气的话:“别说我李绯语从来不接商业广告,就算是接,也不会替你们岛国的产品做代言,因为你们不配!”

这段话说得人热血沸腾,当时绝大多数网友和媒体都纷纷为其叫好,当然也有个别崇洋媚外的货色黑过、酸过,只是没想到——

口嗨一时爽,祸从天上来。

不对,这话说的不正确,这是华夏子民该有的家国情怀,不能用“口嗨”这种字眼来形容。

刘琰波抿了口咖啡,剔除掉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字眼,接着问道:“只有这样?”

“那你还以为有什么?”秋菊不爽道。

唉~

刘琰波轻叹一声道:“不是我以为有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的更加详细一点,这样才好评估对方会使用多重的手段,比如他们绑架李小姐是想要胁迫她做某种妥协、还是想要她的命?”

“我既然答应了接下来要给李小姐做一个星期的保镖,我就要对她的人生安全负责。”

“你也知道你只是一个保镖啊,那就做好你的分内事,其它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过问。”秋菊回怼道。

这话说的很冲,毕竟她本来就不认同自家小姐请刘琰波来做保镖的事情,她也不相信他有妹妹冬梅说的那么厉害——

说白点,秋菊就是不服气,认为有她们姐妹俩贴身保护李绯语就够了。

可她越这么冲,刘琰波就越怀疑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对方不说他也没办法,只好摊手道:“当我什么都没问。”

他无所谓的态度让秋菊更加恼怒,刚要发作,李绯语出声制止道:“秋菊,不得无礼。”

“刘先生猜的没错,确实不止这样。”她接着道:“那天本田汽车的负责人来找我谈代言的时候,山狗组组长的儿子大岛一雄也在,他想约我吃饭,被我拒绝后就动手动脚的,我就扇了他一巴掌,然后让冬梅把他拖出工作室扔到了大街上。”

“是粗鲁了一点,不过我觉得自己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妥。”李绯语最后风轻云淡的问道:“刘先生,你说呢?”

霸气!

除了这个评价,还有什么词能用来评价这位大明星的所作所为呢?

可她越是这么霸气,也就说明对方的报复会来得越狠。

刘琰波有些头疼了,这还真不是什么轻松活。

在他看来,现在对方想绑架李绯语也不是为了逼迫她答应代言的事,估计是想把她给XXOO到死。

刘琰波揉了揉眉心,叹气道:“李小姐,事你倒是没有做错,可你这一味的防守也不是办法啊!”

“以你的家世背景和影响力,完全可以对本田总部、甚至是对岛国官方施压,让他们派人出面调解这件事情,我相信这对你的家族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为什么要找人调解?”李绯语挑眉道:“还有,我不是不反击,只是还没有抓到他们确凿的证据。”

得——

这不仅是一个霸气的大明星,还是个死倔的女人。

刘琰波被问得无言以对,只好转移话题,苦笑道:“那你家里至少也该多给你派几个厉害点的保镖,不比找我强吗?”

“怎么,你怕了?”秋菊又忍不住插话反呛道。

“我确实怕,怕惹上没必要的麻烦。”刘琰波起身道:“算了,我不问了,反正也只有一个星期,熬熬也就过去了。”

说完,他走到李绯语的助理赵倩旁边,问道:“赵小姐,你的化妆技术好不好?”

赵倩被他这突然的一问有些发蒙,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最后才弱弱道:“还行吧。”

“还行就可以了,我的要求不高。”刘琰波笑道:“那就麻烦赵小姐带我去化妆间,替我装扮一下。”

他要化妆干嘛?

还能干嘛,不想让别人识破他的身份呗!

秋菊猜到了,于是耻笑道:“胆小鬼,华夏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怂蛋,小鬼子当初才敢那么嚣张。”

胆小鬼?

刘琰波不想辩解,不失风度地笑了笑。

他杀过多少岛国人,大概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第二百零五章 和大明星同居一室

按照刘琰波的要求,赵倩帮他好好地装扮了一番——

遮眉的刘海剪短了,原本还算白净的脸弄得有点黝黑发亮,不仅贴了两撇假胡子,还在额头和左脸颊上各化了一条两寸左右的假伤疤,再配上无往不利的装逼神器黑墨镜和黑色风衣。

最重要的是他这样一装扮,给人的感觉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懒散颓废的气质,凶神恶煞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现在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估计就算是熟悉的人不仔细盯着看一会,也很难认出来吧?

李绯语看着眼前变了个样的刘琰波,要不是他和赵倩一起回来的,她还真有点不敢认,无奈失笑道:“刘先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刘琰波先轻咳了两声试了试嗓,随后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李小姐,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请不要再喊我本名,代号我已经想好了,你们就叫我‘黑脸’吧。”

他真的怕因为当这个保镖曝光了身份,从而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山狗组还好说,大不了来一个宰一个就是了;

可尼玛要是让李绯语的粉丝认准了,鬼知道会不会跟着走红网络,到时候保镖的差事是交了,却成了一个网红,然后某一天突然跑个粉丝出来拦着要签名啥的,刘琰波觉得自己会疯。

不过刘琰波越是这样,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的秋菊就越看不起他,又一次低声嘟囔了一句:“胆小鬼!”

刘琰波懒得和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女人计较,就当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装着没听见,问道:“李小姐,接下来去哪里?”

“去酒店。”李绯语起身道。

闻言,刘琰波却是皱起了眉头,试探性的问道:“你这是打算用自己做诱饵吗?”

这种时候,住酒店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以李绯语的家世背景,她完全可以住进海市警备司令部,那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反过来一想,要是她真那样做,又何必请他来当这个保镖呢?

李绯语朝会议室外边走去,决绝道:“是的!我一定要抓到他们确凿的证据。”

刘琰波翻了个白眼,伸手拉住就要跟上去的冬梅,询问道:“你们今晚难道没有抓到安插在保镖中的绑匪吗?”

“抓到了,不过他们也都服毒自杀了,身上同样没有搜到任何真实的身份证明。”冬梅最后还调侃道:“走吧,黑脸先生。”

刘琰波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李绯语不说明,刘琰波基本上也能猜到她为什么要请自己来当这个保镖——

首先,这肯定是有冬梅的推荐成分在内,也算是对他实力上的一种肯定;

其次,虽然知道了敌人是谁,但她们今晚却没有抓到一个活口,没有得到一点实际性的证据,就算李绯语的家世背景再强大,也不好发难,她只有铤而走险,引山狗组的人再次动手;

而做饵钓鱼这种事,倘若明着调动军警力量来充当保镖,就算让他们换上便衣,他们身上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精气神依然还在,真正的高手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显然是不可能上当的,所以只能暗中保护,但明面上的保全力量也不能太过薄弱,不然看上去就太假。

说直白点的话,刘琰波更多的是扮演一个充人数的角色,聊胜于无,至少他自己是这样理解的。

他猜测的可能有错,但应该也对了几分。

因为在去酒店的路上时,除了歌友会开始之前护送李绯语来电视台的那两辆警车以外,刘琰波还发现了至少有三辆私家车在暗中跟着保护。

海市电视台为李绯语安排的住处是希尔顿国际大酒店,订的是顶层的总统套房,毕竟是拿来招待李绯语这样的超级大明星,不能失了排面。

来到酒店后,李绯语是要给刘琰波在隔壁另外单独开一个房间,不过被后者果断拒绝了,前者也就没再坚持,随他去了。

总统套房的标配是主次两个卧室,李绯语睡主卧室,秋菊和冬梅两姐妹加上赵倩一起睡次卧室,刘琰波就只能睡沙发,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可这货却没说要睡哪里的沙发。

看着刚吃完了一桶泡面就要往主卧室闯的刘琰波,秋菊急忙挡在了门前,脸拉得老长,声音比天气还冷,问道:“你想干什么?”

刘琰波很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进去睡觉啊,不然还能干什么?”

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又紧接着解释道:“放心,我不是要跟李小姐睡在房间里面,我要睡这间房子里外面的阳台上。”

秋菊沉着脸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你这女人,老子上辈子占过你便宜是吧?

也亏得刘琰波现在脾气贼好,要是按他很久以前的脾气和性子来,他现在能把手上的泡面呼秋菊脸上,然后再一脚把她踹开,不过嘛——

好汉不提当年勇,说多了都是泪啊!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刘琰波纳闷道:“再说了,我要是真想做点什么对李小姐不利的事情,你认为凭你们姐妹俩和这扇门就能挡住我吗?”

“你试试?”秋菊抬头挺胸,丝毫不惧。

于是,两人就在门口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退让。

咔嚓~

就在这时候,主卧室的门打开了,冬梅见门口有两个人杵着也是一愣,随后问道:“姐,你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他要进小姐的房间,说是要睡阳台上。”秋菊冷冷道。

闻言,冬梅也是眉头一皱道:“刘先生,这里很安全,我刚刚都检查过了,你现在这样做,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唉~

刘琰波叹了口气,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是又要就此放弃,而是说道:“也许在你们心里,找我来当这个保镖只是为了做一颗滥竽充数的棋子。但对我来说,既然接了这个活,我就得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就算不是为了李小姐的安全着想,我也得为我老婆的生意着想啊。”

“你们有你们的计划,但我也有我做事的原则,大家谁也不为难谁,和和气气地过完这一个星期不好吗?”刘琰波说着看向了后面刚洗完澡出来,一言不发的李绯语,问道:“李小姐,你说呢?”

李绯语看着刘琰波,看着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没有在其中看到任何一丝的波动。

她对自己的身材和长相都很自信,可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在眼前的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一丝欲、望,就好像他此时看到的只是一根木头一样。

这个发现让李绯语有些惊讶,心里甚至有那么一丝丝挫败感,也正是因为这个发现,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淡淡道:“秋菊,让刘先生进来。”

“小姐。”秋菊回头抗议道:“你不能相信他!”

就在秋菊回头放松了警惕那一瞬间,刘琰波迅速地硬挤进了房间,大摇大摆地赖在了一张长沙发上,露出了一副打死也不会起来的贱样。

“你给我滚出来!”

秋菊看见刘琰波换上了那副贼得意的笑容就火冒三丈,要进去揪人。

“好了,秋菊,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把秋菊哄走,李绯语关上门后,回过头来看着坐在沙发上一副二大爷模样的刘琰波,淡笑道:“刘先生,现在你满意了吧?”

“很满意。”刘琰波笑得特开心。

能不满意吗?

这好歹也算是跟超级大明星李绯语同居一室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会羡煞多少旁人呢?

第二百零六章 2803

眼瞅着还有将近两个月就要过年了,白天的气温倒是还过得去,可这一到晚上却是冷得人心肝脾肺肾都直打颤。

所以说——

这希尔顿酒店也是真鸡儿坑人,还五星级的国际大酒店,一点都不会为顾客着想,这总统套房里面倒是哪哪都好,偏偏就尼玛一个阳台弄得跟廉价的快捷酒店一样,也不知道装上钢化玻璃窗挡挡风,简直就是自降档次。

自降档次也就算了,还尼玛连累顾客跟着受罪,不把老子这种敬业的保镖当人是吧?

这可是二十八层楼的阳台上,风吹过来不止是裤裆凉,是全身上下都跟掉进冰窟窿里一样,这酸爽……

刘琰波越想越来气,决定明天在客房体验的评价上来个大大的差评。

然而他怨气冲天也没鸡儿用,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刘琰波把主卧室里那张勉强能躺下一个人的长沙发推到阳台上,还抱来了一张棉被和一个枕头,这三件套就是他今晚抵御寒风呼啸的装备,当然,还少不了香烟和烈酒。

不过这登高能望远,香烟配烈酒,还有佳人在眼前,似乎也不错嘛?

刘琰波这货也真是个善变的主,心情跟抽风似的,一阵晴一阵雨啊,好在他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不然李绯语有可能把他当成神经病。

大明星正在看着他,看着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忙碌着收拾小窝,在李绯语看来,刘琰波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且不说这是酒店的最高层,光是在一层另外的两间套房里就住下了两个特种小队,还有大厅里和酒店周边也都安排了不少人,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只要山狗组的人今晚敢再次行动,海市警备司令部派来的指挥官已经拍着胸脯保证过——

绝对是关门打狗!

唯一有些薄弱的一环就是刘琰波现在守着的阳台,可真的有人能避开酒店四周的眼线爬上这二十八层楼吗?

李绯语是不相信的。

看着看着,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阳台前,轻轻地拉开玻璃门,一股寒风袭来,其刺骨的程度完全不是一件浴袍能抵挡住的。她往拉到一边的玻璃门后一躲,探出头道:“刘先生,你今晚真打算睡在这里?”

刘琰波坐在沙发上,右手摸出一支大中华,左手拿着一瓶500ml的二锅头,美滋滋道:“不是打算,是一定。”

“可这外面太冷了,要不你还是进房间里来睡吧?”李绯语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一个男人和自己在同一个房间睡,一抹羞红已经爬上了她的脸颊,连凛冽刺骨的寒风都吹不散。

刘琰波有些错愕,微微一愣后才说道:“还是算了吧,我终究不是柳下惠,在外面能让我保持更加清醒的状态。”

温柔乡,英雄冢——

刘琰波虽然不是英雄,但好歹也是一个正常男人。

李绯语跟尹含若是同一个级别的美女,都有着倾国倾城、迷惑众生的绝世容颜,跟这样的女人同处一室,闻着整个房间里都是她弥留下来的芳香,鬼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扑了的可能性倒是不大,可若是一个晚上待下来,肯定会有分心和意乱情迷的时候,就像和尹含若同处一间房间的那些夜晚,刘琰波有时候也会被升起的情欲折磨得辗转反侧,一晚上都睡不踏实。

接下来的这一个星期可是性命攸关的日子,他可不想因为要分心压制情欲而犯一些低级错误——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句话对刘琰波来说,不值当,因为他的命在很久以前就不再是为自己而留。

外面吹进来的风真的很冷,李绯语又只穿着一件浴袍,待久了她是真的扛不住。

她也看出来了,刘琰波是铁了心要在这阳台上守着,不是在装模做样。

而作为一个女人,尤其像她这样有修养、有身份的女人,也不可能一而再地邀请一个今天刚认识的男人和自己同睡一间房。那怕这个男人今天晚上算得上是她李绯语的救命恩人,她也不会为了他过于放低自己拥有的矜持,最后只是说道:“刘先生,那就辛苦你了,你早点休息。”

“李小姐,记得要叫我黑脸。”刘琰波挥手道:“晚安。”

李绯语笑了,俏皮道:“晚安,黑脸先生。”

……

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段,不仅是一天当中气温最低的时候,也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对于熬夜的人来说,在这个时间段里,精神状态至少要比上半夜下降一半。

刘琰波还没有睡,因为他觉得今晚应该会很有趣。

山狗组的第一次行动已经失败,如果他们不打算就此偃旗息鼓的话,现在这个时候无疑是一个好时机;

不用把准备的所有手段和底牌都使上,只要派一小部分精英来酒店试试看,能抓到李绯语当然最好,抓不到的话,多少也可以试探出她身边现在的安保力量到底增强了多少,只要被派来的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收获到的一定是利大于弊。

当然了,这只是刘琰波的个人推测和猜想,毕竟他又不是山狗组的人,更不是大岛一雄,对方会不会这样做他也不知道。

时间在流逝,寂静的周围只有寒风吹来吹去的呜呜声…

两瓶托酒店服务员买来的二锅头早已经喝完,烟盒里也只剩最后一支香烟,刘琰波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

他躺在沙发上,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忍不住轻喃了一句:“还真是安静啊~”

暴风雨来临之前,是不是总是这样的平静?

刘琰波觉得自己的推测可能真的错了,心里有些惋惜、也有些庆幸,最后都变成了倦意,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知道,在希尔顿国际大酒店的第二十八层的走廊上,三个帽子压得很低、身穿着保安服的男人各自走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

2803。

这是李绯语住的房间。

其中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就站在这个房间门前,他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用极其蹩脚的华夏语说了一句:“我会送你们一个好梦!”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 歹毒的小鬼子

咔~

昏昏欲睡中,刘琰波忽然听到了一声开门声,声音很小、很干脆。

有人来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心中一惊。

主卧室的门正在被缓缓推开,借助从门缝里照射进来的微弱灯光,隐约可以看清房间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弥满着浓浓的白烟。

烟雾、弹?

啪~

刘琰波来不及细想,腰间一发力,整个人猛地弹起,右脚顺势蹬在沙发上一借力,直接撞碎了玻璃门。

门碎的那一刻,他双手在空中胡乱一抓,如折花拾叶般捏住了几块碎玻璃片一挥,直直地朝门口打去。

砰砰砰~

来人的反应速度也很快,把还没完全推开的门往回一拉,用门板挡下了破空而来的“暗器”——

高手啊!

也是,不是真正的高手又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闯进来呢?

刘琰波落在了床边,见李绯语还完好无缺地躺在床上,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呼呼~

房间里的白烟被灌进来的冷风极速地吹散着,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不是*,是迷烟,主要成分是*和曼陀罗。

刘琰波在第一时间就嗅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忙慌地捂住嘴巴和鼻子,而是喃喃道:“看来只剩我一个了啊!”

他很清楚,既然对方能从正门进来,也就表明从海市警备司令部调来的暗保已经指望不上,估计他们就算都还没死,也正在迷烟中昏迷不醒;

而且,连军区调来的人都指望不上,那酒店的保安系统就更加没戏,想必监控室什么的都已经被对方攻占,连个帮着报警的人都不会有。

没有外援,又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做了几手准备……

刘琰波只能选择被动防守,因为保镖的首要任务不是拿下敌人,而是要确保雇主的安全。

他不敢追击,可对方也在关上门以后就没有了动静。

然道这就撤了?

刘琰波不禁摇了摇头,被自己的天真给蠢到哭笑不得。

双方都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局面一时陷入了相持不下的阶段,房间里的迷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可那股难闻的气味却一直弥漫着,然道……

嘭~

刘琰波突然两眼一翻,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摔出来的动静光听着声音都让人觉得很痛。

而就在他摔倒在地以后,大概过了一两分钟,主卧室的门再一次被缓缓推开,先前在走廊上那三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各自拿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们口鼻上都戴着一个看上去湿拉吧唧的白口罩,应该是用来防止自己中迷烟的。

最先走进来的一人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刘琰波,回头用他那蹩脚的华夏语吩咐道:“老三,去看看那个家伙是不是真的晕了?”

“嗯。”

被称作为老三的男人应声走到刘琰波身边,蹲下后先是借助客厅里照射进来的灯光看了看,他先将手枪别回腰间,随后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块手帕,转头朝两个正在警戒的同伙“嘿嘿”一笑。

啪~

老三用手帕捂住刘琰波的嘴鼻,然后起手一巴掌狠狠抽在了他左边脸上。

这一巴掌抽得极狠,刘琰波左边脸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地肿了起来,嘴角和鼻子里也在同一时间都有血流出来,可即便挨了这么狠的一巴掌,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半点反应都没有。

见状,老三用一口纯正的岛国鸟语说道:“太郎,他已经晕了,要不要我再补一刀?”

“不用了,他活着会受到比死更痛苦的惩罚,这就是和我们山狗组做对的下场。”确定了安全,领头的大哥也就不再用他那蹩脚的华厦语说话,对同伙也开始直呼其名。“次郎,带上这个女人,我们撤。”

老三,也就是次郎,他起身后又故意在刘琰波脸上踩了一脚,才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

李绯语安静地躺在床上,她身上的浴袍已经不再遮掩地那么整齐,露出了大片春光,而从她酮体上散发出来的幽香甚至掩盖了迷烟的刺鼻味,让人意乱神迷。

这可是华夏最美的女明星啊!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人,此刻却正躺在床上可以让人随意摆布,她那闭月羞花的容颜,如羊脂白玉的肌肤,饱满坚挺的胸部,还有玲珑完美的身材……

无一不透露着让一个正常男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次郎这个色中饿狼只往李绯语身上看了一眼,他下面就已经梆硬,手更是情不自禁地伸向了她腰间的浴带,呼吸急促得跟旋转的老式吊扇一样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他忍不住了,想要把这个诱人的妖精“就地正法”。

“次郎!”领头的太郎连忙喝止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行者大人还在下面等着我们,让他知道了你敢在这里玩少主要的女人,后果你明白的。”

这话生效了,又或者说是太郎口中的“行者大人”威慑力太过恐怖。

*熏心的次郎如遭当头棒喝,他已经摸上浴带的手硬生生地止住了进一步的动作,原本已经被*占据的双眼此刻就如看到了一个魔鬼一样,竟在这一刻露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行者大人,那可是一个在他们山狗组被公认为魔鬼的变态啊!

“快点,用被子把她包起来带走,行者大人说了,任务完成以后,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出海。”太郎再次催促道。

对于一个老色狼来说,就此放弃眼前的一块唾手可及的美肉无疑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次郎虽然被太郎用他们的行者大人给压住了熏心的*,不过很显然也不是那么甘心,他气愤地用手在李绯语饱满的胸部上用力揉捏了一把后,才老老实实地用被子把她包起来,一边包一边用岛国的鸟语叽叽哇哇的问道:“太郎,你说少主会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当然是把她调、教成性、奴。”一直没开口的那个小东洋淫笑道:“次郎君,你不用急,等少主以后玩腻了,一定会把她放进花馆里,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她就怎么玩她。”

小鬼子,当真是歹毒至极!

第二百零八章 中央空调

凌晨四点半。

在李绯语被山狗组的人掳走一个小时后,海市新城区公安分局接到了一个匿名报警电话,终于获知了这个消息。

正在值班的潘羽衣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没从休息室的床上摔下来,虽然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她还是麻溜地起床召集人手,亲自带队火急火燎地赶赴案发现场。

超级大明星李绯语被绑架,这要是真的,那又是一件大案啊!

潘羽衣也是够郁闷的了,这海市最近还真的是多事之秋,不到半年时间,已经发生了三起捅破天的大案,再加上现在这一起,四起案子还都落在了他们新城区分局头上,这算是能者多劳呢?还是算祸不单行啊?

潘大队长……

不对,是潘副局长现在还不知道,这四起大案不仅每件都把他们新城区分局扯了进来,而且还都和那个最近老躲着她的男人有关。

来到希尔顿酒店后,潘羽衣带着她匆忙间召集的四个民警风风火火地冲进大厅,跟前台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而是根据报警电话提供的线索,坐电梯直上二十八楼——

2803的房门关着,但没有上锁,一扭就开。

房间里的迷烟早已经散尽,就连那股刺鼻难闻的气味都已经淡去,客厅里是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主卧室却是一片狼藉,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一地碎玻璃渣。

看到眼前的这番模样,潘羽衣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个报案电话的真实性,急忙吩咐道:“小何,你去看看次卧室里还有没有人。张姐,你立刻打电话给局长,请求局里派人过来支援。小赵,你去酒店的监控室查看监控;老马,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不相关的人进来。”

说完,她自己在客厅里找了两个塑料袋做鞋套,想在主卧室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报警电话是小赵接的,对方只说了李绯语被人绑架了,让他们不信就去希尔顿酒店的2803房间看看,其它的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说绑匪是谁,也没有说绑匪掳走人以后去了哪里……

这让老娘怎么查,查你妹啊!

潘副局长在心里忍不住爆起了粗口,要不是现在时间不允许,她一定先把报案的人找出来暴打一顿再说。

主卧室这边搜证还没开始,次卧室那边就响起了小何的大喊声:“副局,这边还有人。”

次卧室里,秋菊等三人安稳地躺在大床上,那怕房间里已经闹翻天,她们都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潘羽衣跑过来一看,急道:“她们应该是被人迷晕了,小何,你去接桶冷水来把她们浇醒。”

不得不说,潘副局长带出来的手下心都特大、也特中二,领导说要用桶,那就得用桶,可这豪华的总统套房上那去找水桶啊?

小何找了一圈,最后用客厅里的垃圾桶接了满满一桶水,毫不怜香惜玉地全拍在秋菊她们脸上——

方法是粗鲁了一点,可胜在有效。

啊~

床上的三个女人被这当头一桶冷水刺激地尖叫着醒来,秋菊和冬梅两人更是下意识地从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枪,不过应该是受迷烟的影响太大,有气无力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

这不,她们刚一拿出枪来就被潘羽衣和小何给夺了过去。

“我们接到报案,李绯语被人绑架了。”潘羽衣看了眼刚从冬梅手里抢过来的*,推测道:“你们是她的保镖吗?”

“你说什么?”

“小姐被人绑架了?”

秋菊和冬梅两姐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她们脸上那看上去病恹恹的晦气也瞬间被怒气所取代,但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她们住在这里可是为了关门打狗,怎么可能反被狗咬一口啊?

为了这个计划,海市警备司令部更是调来了三个特种小队,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秋菊和冬梅真的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们本以为这是在华夏本土,几个外来的小鬼子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她们本以为对方失败了第一次后,就算再来第二次、第N次都会是失败……

太多理所当然的以为让她们变得自大,所以在刘琰波提出要守阳台的时候,秋菊才会觉得他是“不怀好意”,而没有正确地去考虑他那样做的必要性。

永远都不要低估了你的敌人——

这句话一直都是金玉良言,可高傲的人们很少会真的把它当一回事。

事实已经是事实,可秋菊和冬梅是不愿意去相信的,或者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们想要去主卧室里看个究竟,不过却是有心无力,下床后没走两步就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潘羽衣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们俩想干啥,劝说道:“我们已经看过了,主卧室里没有人。现在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们知道的全部说出来,配合我们警方尽快找到李小姐。”

“我不相信!”秋菊濒临崩溃,大喊道:“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保护不好小姐?”

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重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次卧……

空无一人的主卧室里只有寒风吹得呼呼作响,而门上插着的碎玻璃片提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打斗,很显然——

李绯语是真的被人给掳走了。

秋菊和冬梅死心了,她们原本就被迷烟折磨地失去了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而就在这时候,小赵又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监控室的值班人员都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所有的监控摄像头也都是关着的,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点线索。

没有监控,也就意味着李绯语在什么时候被掳走的都无法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绑匪离开酒店后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这要到哪里去找啊?

张倩也是急到哭了起来,哭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先生哪里去了,他不是在房间里守着绯语姐的吗?”

刘先生?

然道是那个家伙?

潘羽衣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你说的刘先生是谁?是不是叫刘琰波?”

“是。”张倩点头道。

还真是那个家伙啊!

潘羽衣笑了,嘟囔道:“臭男人,你还真是台中央空调,到处送温暖。”

在她心里——

有他在,就会有奇迹!

第二百零九章 包圆了

自从上次远赴南诏省追捕毒、贩,刘琰波一路追踪到回龙县的嘎鲁山,在那绝壁之上救下潘羽衣以后,在她心里,他就是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无所不能。

而现在,她又碰上了一件大案,他恰好又在。

潘羽衣心里瞬间充满了希望,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安全感吧?

她甚至认为,那个匿名的报警电话就是他打的,因为这种装低调的行事风格确实符合潘羽衣对刘琰波的认知。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又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呢?

潘羽衣有太多想不通的问题,但作为一个警察,她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她不知道什么关门打狗的计划,但知道这事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绯语可是华夏最当红的大明星,她被绑架一事要是被曝光,不提她红三代的背景会给海市警方造成多大的压力,光她那上亿的粉丝就能用唾沫星子喷死整个海市官方。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这位大明星,其次就是封锁消息。

援兵来得很快,新城区分局局长老李头亲自带队赶来,紧随其后的是警备司令部的一位参谋,他们迅速派人接控了整座酒店,也找到了之前负责给李绯语做暗保的三个特种小队——

三个小队,一共十八个人,没有伤亡,只是无一例外地都被迷晕了。

——刘琰波,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2083的主卧室里很凌乱,却没有一点有价值的线索,潘羽给刘琰波打了一个电话,但没能打通,只好吩咐道:“小赵,让技术队定位刘琰波的手机,看看他人在哪里?”

现在,这二十八楼俨然已经成为军警两方的临时指挥所,人员不下五十号,不过绝大多数都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接下来要往哪里飞。

五分钟后,小赵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虽然潘羽衣升官了,不过他还是习惯叫:“队长,刘大哥的手机定位在金山港。”

……

金山港,海市最大的港口之一。

凌晨五点半左右,天边还没有泛亮,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海风在呼啸,海浪也汹涌地拍打着堤岸,岸上的人却没有发现,在起伏不定的海水中还藏匿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琰波。

他怎么会在这里,自然是跟着那三个小鬼子来的;

山狗组的迷烟确实厉害,但还不足以迷晕刘琰波这个变态,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或许已经没有能迷晕他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要装晕?

刘琰波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当时在酒店的情况又只适合防守,而一味地防守只会造成更多拖泥带水的烦人事,他可以防下第一次,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指不定还会来几次,那样就真的很烦人;

而且他还是一个赌徒,想赌一把看看大岛一雄是不是也来了海市。

说穿了,刘琰波就是故意让山狗组的人把李绯语劫走,然后跟着来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来了海市——

一锅端,才符合他这个懒鬼的风格。

虽然迷烟是没用,不过那个叫次郎的小鬼子下手确实够狠,那一巴掌抽得刘琰波的左边脸现在还肿着,而且被冰冷的海水泡过以后,他整边脸都泛起了青色,跟神话故事里描绘的夜叉一样青面,就是没有獠牙——

看上去不是很恐怖,但还是有点吓人,一会应该能把这帮急着回东瀛岛的活死鬼们吓一大跳吧?

而山狗组的人在酒店成功掳到李绯语后,就开车一路风驰电闪般赶来了金山港。

很显然,他们这是要趁还没被发现之前,从东海逃离华夏,把这个得罪了他们少主的大明星带回自己的地盘,然后尽情蹂躏她。

想法够丰满,就是现实太骨感——

他们不知道在黑暗中,现在正有一双冷漠无情的双眼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昨晚歌友会上死了七个,现在这里还有十二个,这应该就是山狗组此次派来华夏绑架李绯语的全部力量了吧?

领头的是一个侏儒,最多有三尺高,不过看其他人那个恭敬害怕样,想必他就是那什么“行者大人”。

刘琰波以前没见过这个侏儒,却知道他是谁——

暗夜行者。

杀手排行榜上排名第十七,擅长忍术和用毒。

据说他是伊贺流现今最为杰出的传人之一,而且还能在十米开外给人下毒,有没有这么夸张不知道,但确实也算是一个厉害角色。

换句话说,海市警备司令部调派给李绯语的那些暗保们栽在了这种高手手上,也不算太冤枉,毕竟华夏的特种兵也不是人人都跟白中校一样强。

刘琰波看清了对方的实力以后,闭气沉入了海水当中……

山狗组早已经备好了逃跑的船只,是三艘快艇,应该是偷来的吧?

轰隆隆~

叫次郎的小鬼子扛着李绯语刚一上船,天空中忽然传来了武装直升飞机的声音,暗夜行者脸色一变,一口流利的岛国鸟语脱口而出:“八嘎,被发现了,快走。”

他的话音刚落,海面上骤然响起了“呜啦——呜——啦——”的警笛声,几束探照灯从不远处照射了过来,海警也来了。

“八嘎,我们中计了。”

终究是能上杀手排行榜的人,就是比手下的这一群猪头三聪明一点,虽然不知道这第二次行动哪里出了问题,但暗夜行者已经意识到他们中了一个圈套,气得他三尺高的人愣是多蹦出来一尺多高,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

“行者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叫太郎的小鬼子问道。

“撤到岸上去,在海面上我们只能成为活靶子。”暗夜行者冷静下来道:“我们手上有人质,他们不敢乱来,找机会突围。”

“是。”

山狗组的人刚准备重新上岸,突然“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快艇旁边有人从海里一跃而出。

刘琰波从次郎肩上抢过李绯语,先一步窜上了岸,只留下一群懵逼等死的小鬼子。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海面上,响起了华夏海警的严肃警告声;

天空中,有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声;

陆地上,也有军警正在赶来。

海陆空齐聚,这就叫——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粗俗点就是——

包圆了!

第二百一十章 死矮子

啾啾啾~

身陷包围圈,手上最大的王牌、也是唯一一个人质又被抢走,山狗组的人又急又怒,再也顾不上什么尽量不要开枪的事了,十几个人抬枪就是一通射。

无奈刘琰波的速度太快、走位又风骚,没两秒钟就不见了人影。

“八嘎,追!”

暗夜行者大怒,率先追了上去,别看他是个侏儒,可速度却是快得吓人,一个起落就掠出七、八米。不过他的手下们可没这本事,相比较起来,算是乌龟和兔子的差距。

“人质已经被人救走,可以开火!”武装直升机上的人已经用夜视仪看清下面发生的一切,迅速下达了攻击指令。

哒哒哒~

机枪的声音彻底打破了海港的宁静,其他十一个山狗组的人刚一上岸就被堵死了去路——

现在,才是真的关门打狗。

港口附近的居民早已经被金山区的民警秘密疏散,所以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华夏军警拥有绝对压倒性的实力,山狗组的人别说还击了,连像样的防御都没做出来,就已经被杀得丢盔弃甲。

这很正常,就算你们个个都是山狗组里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也许单兵作战能力比华夏普通的军警强,但这是在华夏本土,咱们就是比你人多。

你们一个能打十个不?

你们那几支装了消、音、器的破手枪能刚过咱们的机枪不?

不能!

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挨打,跪下来乖乖求饶。

当然了,受武士道精神的荼毒,岛国人确实不怎么投降,再说现在投降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尽管在第一个回合中就已经十去其六,剩下的几个小鬼子仍然还在负隅顽抗。

还有敌人在顽抗,华夏海陆空三军也只好进一步缩小包围圈,先把门内的狗打完再说,一时也就无法分出兵力来追击暗夜行者。

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个小侏儒溜得贼快,没几下就不见了人影,根本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这也是很当然的事,毕竟是杀手排行榜排名第十七的高手,普通的军警确实跟他在实际上有悬殊的差距,不过也好在他在第一时间就追出了包围圈,不然——

凭他一己之力扭转局面是不可能的事,但肯定会让三军有所伤亡出现。

……

跳出了包围圈后,暗夜行者没有选择独自逃跑,他在追击刘琰波,而且还是一种不管不顾、我就是死也要把你拽下地狱的势头。

毕竟是世界级的顶尖杀手,都有其高傲的自尊心,被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抢走到手的鸭子,他能不气吗?

这都不追,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况且如果不把李绯语抢回来,没有这张王牌做人质、做护身符,以他这矮骡子的标志性身材,分分钟被华夏官方给找出来乱枪打死。

暗夜行者在追,穷追不舍。

刘琰波在逃,专往最偏僻、最黑的地方钻。

他为什么要逃?

这个时候和军警汇合难道不是最正确的选择吗?

刘琰波以前开出租、做代驾的时候也常常来金山港这边,他记得离港口左边几里地的地方有一大片防洪林,贼适合在里面做一些杀人放火的隐秘勾当。

钻进林子后,刘琰波把李绯语放到草地上,掀开被子看了看。

一通折腾下来,这位华夏最当红的大明星除了昏迷不醒以外,也就只有点浴袍不整;

脸色还算红润,呼吸也还算平稳,看来没什么大碍。

刘琰波轻舒了一口气,替李绯语把胸前开叉有点大的浴袍拉好,掩盖住里面的白色蕾丝内衣,然后重新包好被子。

这大冷天的,可千万别把她给冻感冒了,不然指不定心疼死多少粉丝。

这一天中最黑暗的时段已经过去,天边开始泛亮,黎明就要到来,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啪嗒~

刘琰波坐到地上、背靠着一棵杨柳,有些疲倦的他点上了一支烟,这是在酒店阳台时抽剩下的那最后一支。

下海之前,他捡了一个塑料袋将这支“救命粮草”给严丝合缝地包好了,这算什么很有先见之明了吧?

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那怕再小也不能忽略,这也是整个事件到现在一直都在按他刘琰波的意愿发展的根本原因。

唯一让人有些失望的事情就是——

大岛一雄没有来海市。

晨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一股劲风带着一条人影吹进了林子里。

暗夜行者在离刘琰波还有五米左右的正前方停了下来,开口就骂人:“八嘎呀路,你是什么人?”

刘琰波吐出一口浓烟,抬眸道:“暗夜行者,你来的有点慢,希望你的实力能对得起你在杀手榜上的排名,这样也不枉费我等你这一回。”

“毕竟,我很少会等一个就要死的人,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荣幸。”刘琰波淡淡道:“我叫刘琰波,华夏人,是李小姐的临时保镖。”

“你认识我?”暗夜行者又问道。

不愧是世界级的杀手,本事如何还不知道,不过光凭这一口流利的华夏语,就比那个叫太郎的小鬼子强太多。

这才像个做跨国绑匪的样子嘛!

你他娘的要是连华厦语都说不好,还跑来华夏嚣张,像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不是对牛弹琴,刘琰波的耐心稍微好了一点,态度也好了许多,还好心建议道:“看在你华夏语说得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用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刨腹自杀吧,这样你能死的体面一点。”

“死矮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嘴,是真有毒!

不过看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挑衅和蔑视,这货是认真的。

杀手排行榜排名第十七很厉害吗?

一个矮骡子再厉害还能蹦上天不成?

刘琰波确实没有必要看得起暗夜行者,也不用给这个侏儒什么尊重,因为这只岛*现在不止是对手,还是一个侵略者——

凡侵略我国者,弄死、辱骂……等一切方法都是正确可取的。

暗夜行者怒了,怒不可遏那种,跳脚大骂道:“八嘎呀路!”

他作为一个有自尊心的侏儒,自然最恨别人叫他矮子,这还是死矮子,怎么忍?

刘琰波微微一笑,抬头道:“你还真是一个冥顽不灵的死矮子。”

第二一十一章 就这样结束吧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刘琰波一句“死矮子”彻底激怒了暗夜行者,这位在国际上响当当的杀手脸气成了猪肝色,一股势不可挡的杀气瞬间炸裂。

这个小侏儒,真的怒了。

他右脚向前跨出半步,身子微微向前半躬着,右手已经摸上那把跟他身高差不多长的武、士、刀刀柄,阴冷道:“拿出你的兵器来,我要和你决斗。”

本来是各为其主的生死争斗,两个人也都属于老阴、逼,最喜欢干的就是出其不意阴人勾当。

现在倒好,这是变成了一场堂堂正正的个人决斗了,只为自尊而战?

不得不说,来到海市这三年多,刘琰波的变化还是挺大的,至少变得会说话了许多,以前他可没有这毒舌属性——

生活就是一个大熔炉,没有什么人能保持一成不变。

刘琰波笑了笑,一口吧唧掉还剩三分之一的香烟,起身顺手折了一截柳树条,挥了挥道:“如你所愿!”

兵器就是这一截柳枝?

这尼玛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但是这次还真不是刘琰波有意装逼,是这货身上压根就没带什么像样的武器,连水果刀都没有。

不过甭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暗夜行者已经觉得这是自己生平受到最大的一次羞辱,怒气冲天道:“可恶的支、那人,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话音刚落,暗夜行者欺身而上,寒光乍现——

居合拔刀术!

快!

好快的一刀!

刘琰波眼睛亮了,只觉得胸中一阵热血上涌。

这是他回归普通生活以后碰上的第一个真正能称之为高手的敌人,暗夜行者还只出了一刀,就已经点燃了刘琰波心中沉寂多年的战意,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一样,突然间焕发了第二春,有种无法形容的兴奋和喜悦写在了脸上——

没有真正的敌人,是不是也是一种寂寞啊?

叮~

刘琰波没有选择正面刚,而是向右滑开一步,用柳枝条以四两拨千斤之力点开了这当头劈来的一刀——

他没有还击,只是在防守。

暗夜行者一击未果,刀换左手,身子一扭再度刺出,瞬间就刺出了十一刀,刚烈的刀法中竟似带着剑法的轻灵和毒辣。

刀中有剑,剑中有刀!

这不算是什么很新奇的武功,可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人能练成。

想要将剑法的轻灵多变融入刀法的刚烈沉猛中,看似简单,实则是难上加难,十成中有九成以上的人最后都会练德不伦不类,不仅会失去刀的刚猛之势,也会缺乏剑的清奇取巧之长。

而暗夜行者显然是那十成中不超过一成的其中之一,他已经把这一门刀剑双杀的本事修炼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

刘琰波的眼睛更亮了,就像孩子们看到了一个很独特的玩具一样,心里竟然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不对,是不忍出手打断它……

二十八招过后,刘琰波受伤了,他左手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因为他一直都没有做出过一次像样的攻击,只是一味地躲避防守,其中有好几次凶险万分,明明只能靠进攻才能化解对方的招式,可他却选择了退让——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换句话说,能只挨一刀,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了。

进入攻击模式以后,暗夜行者身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股怒气和浮躁,只剩越来越凌厉的杀气,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刚猛刁钻,他此时就像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一样,没有任何重复使用的攻击手段。

刘琰波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对于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丝毫不在意,或者说是浑然不觉。

他一直等到暗夜行者使出七七四十九招时,原本变得雪亮的眼睛突然一顿,就已黯了一分。

暗夜行者刚攻完第四十九招,竟配合忍术中的障眼法凭空消失,瞬间出现在了刘琰波后面,凌空劈下一刀——

迎风一刀斩!

四十九招使完,这位杀手榜上排名第十七的高手第一次使出了重复的招式。

而刘琰波这一次避开后,直接向左滑开了四、五米,滑到了一开始的地方,他折枝的那棵柳树旁。

“看来你的刀已经走到尽头了啊!”刘琰波这样说道。

说完,他那已经变得亮如星辰的双眼又蒙上了一层灰色,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失落感。

暗夜行者身上杀气不减,但其势却不再攀升。他收刀回鞘,摆出一开始的攻击姿势,冷冷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刘琰波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对你那些花里胡哨的忍术不感兴趣,至于你的用毒手段,对我来说更加没有什么用。”

“就这样结束吧!”

哼!

暗夜行者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他如鬼魅般再度凭空消失,也再度使出了居合拔刀术,只不过这次不是当头劈下,而是横扫。

还是那么快,还是刀剑合一。

只是也不是没有破绽,又或者说身为侏儒的他本身就是一个破绽。

高手相争,也许你只有一点破绽,但这一点破绽就已经足够让你命丧黄泉。

这一次,刘琰波没有再防守,当暗夜行者还没有再次出现在这片天地之间时,前者已经完成了这场决斗中他的第一次攻击。

他跃起,凌空翻身,人垂直而下,手中的柳枝条由上而下直直刺出,如惊鸿一现般刺向了一处看似无人的空荡之处。

噗、

只听一声干脆利落的轻响,暗夜行者再次出现,刚好出现在那个空荡之处,大概两尺多长的柳枝条从上往下由他头顶穿入,只剩两、三寸还露在外面,握在刘琰波的手上……

一招必杀!

刘琰波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轻轻挥了挥抽出来时还带着血的柳枝条,挥落几滴鲜血,同时卷起了一股劲风吹散了暗夜行者出现时身上带着的一股黑烟。

结束了!

在世界杀手排行榜上排名第十七的暗夜行者就这样死在了异国他乡,注定不能魂归故里。

可怜吗?

一点都不可怜,因为这就是世界上大多数杀手最后都会拥有的结局,以杀人为生者,本就注定会是一个悲剧,又有什么好可怜的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他的理由

天亮了。

随着暗夜行者的死去,山狗组这次来华夏绑架李绯语的计划彻底宣告破产,大岛一雄派来的十九名精英好手最后只剩了一个,还被俘虏了,而且其结果恐怕比当场死去还要难受。

所以,李绯语她们制订的这次关门打狗的行动,除了动静比她们预想的要闹得大了一点以外,结果上来说还是相当成功的。

无论是最先参与的军方,还是后来参与进来的警方,都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只有刘琰波这个临时保镖挨了一刀,谁让他喜欢浪呢?

用潘副局长的话说就是:“活该!”

折腾了一整晚,刘琰波都快累成狗了,善后这种事自然是不会轮到他来操心的,所以到医院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刀伤以后,补觉就成了他的头等大事……

明珠大酒店。

豪华的单人房,柔软的大床,睡着贼舒服。

刘琰波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多,还是被饿的肚子咕咕叫才勉强醒来的。

他眯着眼,嘴里“嗯嗯啊啊”地伸了一个极其不雅观的懒腰,在床上扭来扭去跟条蚯蚓似的,怎么舒服怎么扭。

完全忘了他自己现在是光溜着身子的,更没看见房间里这时候还有其他人在。

潘羽衣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吃着一碗小混沌,听到某人发出惬意又猥琐的声音后,抬眼道:“你舍得醒了?”

卧槽!

幸好还只露了两点,第三点好像还差个几公分才露出来吧?

刘琰波睁眼一看,急忙把已经被他自己扭到腰部的被子拉了回来,只露出头来,一脸的不满道:“潘大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潘羽衣不做回答,拿起沙发上的一大堆袋子丢到床上,淡淡道:“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袋子有点多,物件也多,冬季休闲套装、毛衫套装、鞋子、袜子,就连内裤都有,基本上是一身落底,样样不缺,还全都是七匹狼当季流行的正品货,加起来估计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千块钱左右。

我嘞个乖乖!

这至少是花了她一个月工资吧?

刘琰波看了看,忍不住咋舌道:“潘大队长,你突然变得这么大方,是中彩票了吗?”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潘羽衣重新坐回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别那么多废话,赶紧穿上给我看看。”

“这…不太好吧?”刘琰波挠头道:“我自己有衣服。”

要是千八百左右,他也就领了这份情,可这五六千块的话,就真的有点贵了。

刘琰波一直对衣食住行都没什么太高档的追求,他平时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在自己的穿着这一方面,衣服啥的只要能遮体保暖,对他来说就很OK了。

在来海市这三年多里,他给自己买过最贵的一套衣服就是几个月前,杜月娥来海市时,为了能在初次见面的丈母娘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他才花了一千多块去买了一身行头。

你敢信吗?

听上去确实难以置信,可偏偏就是事实。

毕竟出身于穷苦人家的孩子嘛,勤俭节约是打小就培养好了的。

刘琰波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可听在潘羽衣耳里可就不止这么一个意思了。

“你那衣服还在酒店的干洗房里,刚问了,还没洗。”

说完,潘羽衣斜倪了刘琰波一眼,故意揶揄道:“怎么,你是嫌弃我买来的太便宜了,怕一会再见到大明星时,有失你这中央空调的身份吗?”

中央空调,处处送温暖——

早上两人在金山港刚碰面时,她就已经说过一次,差点没把他气死。

现在还说?

刘琰波翻白眼道:“潘大队长,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潘羽衣美目一瞪,狠狠道:“好好说话就是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再磨叽,信不信我抽你?”

“老娘第一次给男人买衣服,你还在这里磨磨叽叽,是不是不给面子?”

不得不说,升了官以后,潘副局长的王霸之气又提升了不少。

“给面子,一定给面子。”刘琰波被吓得瑟瑟发抖,样子像极了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委屈道:“可是我身上现在光溜溜的啥也没穿,潘大队长,你看你是不是应该先出去回避一下啊?”

闻言,潘羽衣把筷子一扔,似乎是很不乐意,起身道:“真是事儿妈,刚刚又不是没看过。”

噗~

潘副局长,你是魔鬼吗?

果然是天敌啊!

刘琰波已经不敢再正面交锋,直到房门关上以后,才敢小声吐槽道:“女流氓!”

衣服很合身,也很好看,最重要的是衬托出了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潘羽衣进来后围着刘琰波看了一圈后,自买自夸道:“这样看上去顺眼多了,还是我眼光好。”

你花的钱,怎么说都有理行了吧?

刘琰波懒得理这暗讽他没眼光的话,也没有提要补钱,他很清楚,这时候提这茬,潘羽衣百分之一百急眼,而是打趣道:“潘大队长,听小赵说你这次又立大功了,看来你最近官运亨通啊。”

说话间,他已经揭开了另一碗混沌的盖子,大骨汤的浓香诱得他眼睛直冒绿光。

潘羽衣也走了过来,继续吃她那碗已经半凉的混沌,边吃边问道:“那个报警电话是你打的?”

“算是吧。”刘琰波点头道:“那时候我在跟踪,不方便打电话直接报警,所以就让别人帮忙代劳了一下。”

谨慎低调,确实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潘羽衣能猜到这一点,但有些不理解,问道:“既然你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现在是李绯语的保镖,为什么还要报警?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把她救出来吧?”

刘琰波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现在是李绯语的保镖吗?

很不想。

不然在解决暗夜行者以后,他也不会是打电话让潘羽衣去那片防洪林里接走李绯语,自己独自开溜。

这有点掩耳盗铃的嫌疑,但刘琰波有自己的理由,他喝了口浓汤,慢慢道:“从山狗组怀揣着祸心踏进华夏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止是他们和李小姐的私人恩怨这么简单,而是关乎着国家荣辱。所以比起让我这个私人保镖逞一时之能,你们官方才是最适合出面解决这件事的最佳选择。”

“只要能扬我华夏国威,我个人的想法如何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刘琰波淡笑道:“再说了,要是你潘副局长能因此再进一步,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又多了个给我买衣服穿的人。”

在民族大义面前,个人的得失是微不足道的——

这就是他的理由。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何谓朋友?

生活中有很多选择未必都符合一个人的行事风格,但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拥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刘琰波这次的选择就是这样。

他杀过很多人,也可以再杀更多的人,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单凭见不得光的杀戮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也许能,但前提是他刘琰波能下定决心,决心重回曾经那段黑暗的岁月里。

他能做到吗?

从个人利益上来说,很显然不能,或者说为了一个刚刚相识的李绯语,还不值当他刘琰波做出这样的选择。

事实上,抛开高大上的国家情怀,正如刘琰波后面所说的意思,他这次之所以不凭一己之力处决那群招人恨的小鬼子,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自于一时的突发奇想——

他想给潘羽衣创造一个机会,让她的功劳簿上再添一笔。

李绯语不仅是华夏最当红的超级明星,其家世背景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她的家人肯定也早已知晓了她在海市遭遇到的事。

而对于在这次关门打狗的行动中立下大功的潘羽衣,也许李家人不会现在就送她一个大大的前程,但至少以后也会在她的仕途上能帮就帮吧?

而这也就是刘琰波在个人私心上想要得到的回报之一。

——中央空调,处处送温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潘羽衣的这句评价是很正确的。

她也知道,自己也是刘琰波送温暖的对象之一,这好像挺感人的啊?

潘羽衣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用小勺子喝着混沌汤,她很想问一句:“刘琰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有些害怕,害怕一旦真的问了出来,听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一个女人若是真对某个男人动了情,总会比以往变得敏感许多,会太过在意他的一言一行。

潘羽衣的性格确实有点大大咧咧,但女人该有的细腻心思她也不是没有,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真挚,而且还充满温情,轻柔道:“刘琰波,谢谢你。”

这声“谢谢”包含着多么复杂的情愫在其中,别说外人无法知晓,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楚吧?

刘琰波愣了愣,随即很认真的说道:“潘大队长,我们是朋友,说谢谢就真的见外了。”

何谓朋友?

友之最,义在先——

这六个字就是刘琰波对“朋友”的了解和定义。

当然,在现下这个时代里,所谓的称兄道弟和朋友已经只是越来越单纯的称呼,都快要烂大街了,而能真正为彼此考虑、两肋插刀的那种朋友不仅是稀有品种,也许还会被别人在背后骂傻子。

时代在不断的进步,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个字似乎变得越来越淡,很多人大概已经忘了它们是最伟大的文化传承和民族信仰吧?

所以刘琰波很少有朋友,甚至在他远离家乡以后,来到海市之前,在这中间的那段时光里,他一个朋友都没有。

可没有朋友,又该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呢?

这样的人,还能算是一个正常人吗?

刘琰波想做一个正常人,他现在也一直在为此努力着,希望自己能交到一些朋友。

不过他实在是太不擅长交际了,所擅长的本事对普通人来说也没什么可图的利益,所以来海市三年多里,刘琰波交到的朋友屈指可数,至少让他心里认可的只有少数几个——

潘羽衣恰好是其中之一。

为了这份自己认可的友情,他甘愿为她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刘琰波只是在做自己觉得应该去做的事情,他不想潘羽衣因此背负上太重的恩惠负担,于是又笑道:“不过你潘大队长要是真想谢我,我肯定也不会拒绝,要不哪天有空的时候你请我去尚膳楼搓一顿咋样?”

这货对尚膳楼也是够执着,碰上个人就想拉着去那里宰一顿,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他在那有股份吧?

不过倒也正常,毕竟民以食为天,难道还会有人不喜欢美味佳肴吗?

就是对于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说,那里的消费实在是忒贵了一点,况且人家那里是会员制,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潘羽衣不乐意了,很快就恢复了“霸道”的本色:“不咋样,你想都别想,有混沌给你吃就不错了。”

刘琰波笑了笑,老老实实地继续吃混沌。

这才是两人平时的对话相处模式,刘琰波也已经习惯了潘羽衣的“霸道蛮横”,就像她刚刚那偶尔流露出来真挚、温情的一面,说真的,他一时还真有些难以适应。

潘羽衣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她多少也清楚刘琰波不是一个喜欢别人把他的好老挂在嘴边的人,她也就没有再去纠结“谢不谢”的问题,说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说上面已经开始给岛国施压,李家人也正在准备暗地里打压本田在华夏的生意。”

这是必然的事情——

虽说关于金山港的行动,海市官方今早已经对外宣称只是一次反恐演戏,而以岛国人无耻又不要脸的精神,山狗组也不可能承认他们干过的事,这也就代表着整件事是不可能公布于众、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可这不代表着华夏和李家人会就此罢休,更不代表着你山狗组死十几个人就能从此安然无事。

事情已经败露,别说你只是一个黑帮组织,就算现在举你们岛国全国之力,难道还能和华夏抗衡不成?

你当现在还是抗战时期,你们岛国强势得像条疯狗一样,能逮谁咬谁啊?

当然了,山狗组在后续中肯定会因为大岛一雄的这次精虫上脑而再度付出代价,但毕竟也是号称数十万门徒的大帮派,除非是华夏和岛国再度全面开战,不然团灭他们肯定也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至于后续山狗组还会付出多大的代价,那就得看李家人能拿出的态度有多强硬了。

不过——

这些跟刘琰波是没关系了,他也不在意这些,很无所谓的说道:“挺好的,这样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工作应该会轻松很多。”

“你还要继续给李绯语做保镖?”潘羽衣问道。

“嗯。”

刘琰波把碗里最后一个混沌丢进嘴里,点头道:“我签了一个星期的雇佣合约。”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相逢不如偶遇

一个星期的临时保镖,还正儿八经的签了份合约,这事也只有刘琰波这种怕麻烦的人做的出来,因为当时确实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至于原因嘛——

这货怕自己个人魅力太大,又或者说是他最近被女人给坑怕了。

有合约在身,大明星总不至于耍赖吧?

下午三点。

一辆保姆车缓缓驶出某家军医院,李绯语靠在车座上,脸色有点呈病态白,看上去精神状态不算是太好。

她已经醒来好一会了,刚刚也从冬梅口中得知了凌晨发生的事,知道了刘琰波又救了自己一次。

李绯语忽然觉得这一个星期的雇佣合约签的有点不应该,应该签的时间再长一点……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刘琰波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了刘琰波的问候声:“李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他的声音很轻淡,可听上去却很有安全感。

也是,一个救了自己两次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在他身上感觉不到安全感呢?

“还行。”李绯语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柔声细语中似乎带着些许幽怨。“刘先生,你是打算把我扔在医院里不管了吗?”

“我现在就去医院找你。”刘琰波最近显然学聪明了许多,当面对这种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理的问题时,他就只给最后的结论。

李绯语轻笑了出来,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出院了,我在新湾城有一套房子,你直接去那里。”

“好的,那李小姐,我们一会见。”刘琰波道。

“嗯,一会见。”

李绯语挂断电话后,脸上的那一抹笑意反而变得越加浓郁,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海市新湾城,位于中环附近,不仅有天然湿地加持,还是一整块规划片区,地段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处于海市境内的顶级富人区。

占地总面积只有九点五平方公里左右,可富人区应该具备的特点:豪宅扎堆、安全私密性佳、综合配套强、复合*通、生态景观等等,它全都拥有,更是号称海市唯一一块自然生态“绿宝石”。

在这块地面上,三千万以上级别的豪宅多如雨后春笋般,而除了以大平层为主打的豪宅秩序,新湾城内楼盘的别墅项目均价基本都在7万/米—9万/米左右,而高品质极度稀缺的独栋别墅项目售价更是高达15万华夏币每平米。

毫不夸张的说,能住进这里面的人,那真的都是大富大贵之人。

刘琰波在海市待了三年多,做过两年出租车司机、兼职过一年代驾,那时候天天东奔西跑的,可这新湾城他还真没来过几次,就算来的那么一两次,也都是来去匆匆,因为这地方实在不适合他这生活在底层的穷屌丝待太久——

在这里待一天,看着那些含着金钥匙的富贵人意气风发,再看看自己为一日三餐挣扎的生活,真的有可能骂老天无眼,也有可能羞愧到无地自容,那样就真的很没意思。

因为有些差距,光靠百分百的努力真的很难填补的上啊!

潘羽衣开车送刘琰波到这里后就先行离开了,独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等李绯语,顺便感受一下这里的“豪气冲天”。

看着那一栋栋天价别墅,看着那一个个走路带风的高富帅、遍体生香的白富美,就连刘琰波这么没心没肺的人都不禁摸了摸鼻子,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生活方式?是不是该拥有点上进心了?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放弃了继续动摇。

做屌丝咋的了?

现在不照样住豪宅,迎娶白富美,走上了逆袭之路吗?

刘琰波咧嘴一笑,坐到路边的一张长椅上,悠哉悠哉地点上了一根烟。

赵倩的化妆技术是真好,刘琰波泡了海水,到酒店又洗了澡,可他脸上化的那两道疤仍然还在,就跟昨晚刚化好妆那会没什么两样,看上去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笑起来反而更难看了。

在这种顶级富人区里,见天的时候个个都是光鲜亮丽的样子,像刘琰波现在这样一副我是坏人我怕谁的样子,难免有点引人注目,时不时有路人经过时都会打量他几眼,有几个外国友人甚至还指指点点了一番,就连不远处有几个保安都盯着他看了好久,眼中多是不屑。

一般人碰上这种情况估计会觉得很尴尬,可刘琰波这货脸皮实在是太厚,翘着个二郎腿,慵懒的靠在长椅上,一副你家二大爷的pose摆得要多逼真就有多逼真。

你们爱咋看就咋看,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

刘琰波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很显然他想错了。

一辆刚好路过的白色宾利缓缓停在了路边,随后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精致漂亮的女人——

高婉儿。

她走到刘琰波身边,挨着他坐到长椅上,微笑道:“相逢不如偶遇,看来我们的缘分确实不浅。”

麻蛋!

这都能认出来?

这女人上辈子该不是那只练成了火眼金睛的猴子吧?

刘琰波用轻咳掩饰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惊讶,脸上挂上了放浪不羁的笑容,笑得是真鸡儿难看,压着嗓子道:“这位美女,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在跟我弟弟的姐夫说话。”高婉儿淡笑道:“你要是再装下去,我就把辰儿叫过来,他在车上。”

我去!

那个“混世魔王”也在啊!

刘琰波忍不住翻了个很难看的白眼,好在有墨镜挡着,不至于太损形象,嘴角直抽抽道:“你弟弟今天不上学吗?”

“今晚这里会举办一个慈善拍卖会,辰儿在这里有一套房产,需要以户主的身份出席。”高婉儿的笑容看上去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听说大明星李绯语也会出席,她还没到吗?”

这又知道了?

这女人,真的是妖孽级别啊!

以后哪个男人要是娶了她做媳妇,敢出轨的话,绝对分分钟被抓现场。

刘琰波真想扒开高婉儿的脑子看看,看看都装了些什么高科技。可他现在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碰上这个女人,比应付他在海市认识的其他所有女人都难以招架,有气无力的反问道:“高小姐,我都装扮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我来?”

高婉儿偏头看着刘琰波,笑靥如桃花,淡淡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印在我脑海里,就算你现在变得面目全非,只要一个小动作,我还是能认出你来,比如你抽烟的动作,慵懒的坐姿…”

——真的。

一个人的样貌形态可以改变,但有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却是如附骨之蛆,真的很难剔去。

只要你观察的够仔细、够在意这个人,他(她)真的无所遁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冤大头

高婉儿和刘琰波之前拢共就见过四次面,可她却能一眼就认出经过精心装扮的他,除了超乎寻常的记忆力,恐怕更多的还是她对他真的很上心吧?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是出自于真情;

一种当然是出于有利可图。

高婉儿是出自于哪一种,又或者两种可能都占有,大概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刘琰波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她和自己算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陆天豪。

这也是她最初接近自己的理由。

刘琰波把烟头放在地上踩灭,再捡起来屈指一弹,精准地弹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淡笑道:“看来你跟陆天豪的仇真的挺大啊?”

“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高婉儿风轻云淡道:“难道你不恨他吗?”

“谈不上有多大的恨…”刘琰波略微一顿,才继续道:“不过他要是哪天落难了,我会拍手叫好,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上次跟尹含若去参加陆天豪的酒会时,刘琰波被他们那群大学校友下了催、情、药,要不是他自己身体条件够变态,绝对会洋相出尽——

这件事跟陆大少绝对脱不了关系!

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不过刘琰波现在也彻底把自己摆在了陆天豪的对立面——

他是想要平静点的生活,但终究不是能做到割肉喂鹰的圣贤;

他现在确实很怂,可也不会任人随意践踏。

刘琰波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所以陆天豪现在还能完好无缺的潇潇洒洒,他真的应该感谢老天爷给的这份好运。

“所以你不打算主动出击?”高婉儿真的聪明,能轻易地捕捉到别人话里隐藏的意思。

刘琰波“嗯”了一声,点头道:“暂时没这个必要,所以你要是想让我现在就帮忙对付他,大概是要失望了,还不如另请高明。”

言下之意够明确吧?

高婉儿自然是能听懂,不过她显然不会接受这个划清界限的提议,摇头道:“没关系,我等的起。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等太久。”

说完,她莞尔一笑,接着道:“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们若梦集团的副总姚俊杰最近和陆天豪走得很近,他们正商量着怎么找你的麻烦。”

那天,在食堂得知了尹含若和刘琰波结婚了以后,姚俊杰愤然离去,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没有回若梦集团上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姚副总就此不辞而别的时候,他却又回来了,照常上班下班、积极工作,跟个没事人似的。

当然,不管是谁经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以后,都会有些改变。

姚俊杰回到若梦集团后也有了改变,他变得越来越和善,对待同事下属也不像以前那么刻薄严厉。

就好像他姚俊杰已经把对尹含若的小爱变成了对大家的博爱一样,不管别人是否愿意,他什么事都愿意“帮忙”插一手,表现得很是热情,甚至还和情敌主动打过招呼,让刘琰波这么心大的人当时都有了活见鬼的想法。

那时的场面,真的很出人意料。

现在,没想到他竟然还和昔日的另一个情敌搞到了一起?

这同样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不过细细想来的话,也在情理当中——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陆天豪是视尹含若为禁脔的前男友,而姚俊杰是单恋她多年的追求者,现在他们两个人要联合起来对付共同的情敌——

刘琰波。

这还真是一出烂大街的狗血剧情。

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是万一获得了最后的胜利,该怎么去分配胜利的果实?

还是紧接着又演一出狗咬狗的大戏,来决最后花落谁家吗?

对刘琰波来说,这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坏消息!

他叹气道:“他们打算从哪方面入手找我麻烦?”

“不清楚,他们现在还没有想到一个很有把握的主意,正在等一个能把你一次就踩到永不翻身的时机。”高婉儿不急不缓道:“不过你放心,云雷现在也是他们那个小团体中的一员,有什么消息我会转告给你。”

她不急,因为一切都在掌控范围内。

在这个局中,她高婉儿无疑在扮演着操盘手的角色,还是稳赚不赔那种。

刘琰波笑了,笑容里看上去尽是苦涩,无奈道:“看来我这是想躲都躲不掉了啊!”

他这句话听上去很矫情,甚至更像是在装逼。

可大多数人不都是在这样活着吗?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身不由己事,只是人们通常都会把“己所不欲”的理由说得振振有词,用来给对自己更好的选择做解释。就比如——

我本不想杀人,是你们逼我的。

这句话在外人看来是错误的,但结合你自身当时面临的处境,却是最正确的选择。

刘琰波现在也一样,他现在当然也可以躲,可以离开海市,远走他乡。

他并不是没得选,而是已经做了更好的选择。

就像近半年内,刘琰波招惹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每一个都是和他现在的身份极其不对称的厉害角色,这本来不是他初来海市时想要得到的生活,可真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他有一次真正地去逃避过吗?

没有!

也许他心里是有想过要逃、要躲;

但实际上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做事与愿违的事情。

当然了,如果没有和尹含若结婚,如果林雪没有在这座城市读书……刘琰波现在有可能真的会一走了之。

可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不一直都只是矫情的措辞结构吗?

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可凡事总会慢慢习惯成自然。

刘琰波现在就已经习惯了,习惯干这些所谓“身不由己”的事情,习惯找一些矫情的理由——

这是通病,每一个正常人都会拥有。

所以对于刘琰波这一句听上去很矫情的话,高婉儿听后一笑而置,微笑道:“那你就当能者多劳嘛,反正我和辰儿一直都很看好你,你可别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望噢。”

刘琰波偏头看着这个聪明的要死的女人,笑骂道:“期望个屁,你们姐弟俩就是看我好欺负,把我当成冤大头了。”

“你不说这还好,一说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高婉儿笑得跟只老狐狸一样,老奸巨猾。“刘先生,你几个月前欠我的那个感谢,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这眼看着没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我想是时候找个机会让你兑现了。”

闻言,刘琰波还真想起来了,几个月前他在黄江边上杀完人,碰到高婉儿后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XJB操作,顿时脸就垮了下来,瘪嘴道:“你还真把我当冤大头了啊?”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高婉儿狡黠道。

“算你狠!”刘琰波恨得牙痒痒。“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咋感谢你?”

这时候,高婉儿却开始吊人胃口,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麻蛋!

没完了是吧?

刘琰波嘴一咧,咬牙切齿道:“高大小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烂你的屁股?”

“你说的话我都信,不过…”高婉儿指了指那辆白色宾利,眨眼道:“你现在可是辰儿第二崇拜的人,他就在那里看着呢,你确定要给他带一个打女人的坏榜样吗?”

宾利车里,高冬辰正趴在车窗上,眨巴着他那双天真好奇的眼睛,还时不时还挠挠头。

刘琰波看了那傻小子一眼,顿时一脑门黑线道:“他第一崇拜的人不会是你吧?”

Bingo!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高婉儿刚一点头,刘琰波紧跟着就吐槽道:“没眼光!”

你有眼光!

有眼光的人才会做冤大头,对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会害羞

虽然在过去的近半年里,在其他几个相熟的女人面前,刘琰波大多数时候也一直都是在充当着冤大头的角色,但像尹含若、又或者是潘羽衣她们那种“傲娇霸道”的方式,其实在绝大多数男人面前都是很受用的,不仅有情趣,也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一个女人若是不在乎你,她会在你面前傲娇霸道吗?

不会。

因为爱的反义词从来都不是恨,而是彻底的无视。

高婉儿可能是在乎着刘琰波的,不过后者确实不怎么喜欢和她见面,这无关过去的恩怨,只是——

这女人实在是太精明了。

每次跟高婉儿在一起,刘琰波都觉得自己是被她牵着鼻子走的,这对堂堂男子汉的自尊心形成了很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要是多见几次,会不会因此魅力受损。

本来就长得不咋好看,要是再失了大男子主义的魅力,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

高婉儿还有些腹黑,别看她表面上温柔又知性,实际上这女人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还毒舌。

就比如现在,刘琰波刚吐槽高冬辰没眼光,高婉儿立马就予以还击,笑眯眯地说道:“我觉得辰儿的眼光向来很好,要不他怎么会选你做姐夫呢?”

麻蛋!

能不老提这茬吗?

有你这样打脸的吗?

刘琰波相当无语,气哄哄道:“高小姐,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高婉儿笑了笑,对刘琰波给她的这个评价不做回答,她看了眼不远处一辆正减速驶来的保姆车,起身道:“刘先生,晚上见。”

说完,她扭着柳腰翘臀扬长而去,都不知道哄哄正在生闷气的男人,简直太不像话了,太没女人味了……

高婉儿乘坐的宾利车刚走,李绯语的保姆车就缓缓地停到了刘琰波跟前。

车内不止坐着李绯语她们四个女人,还新增了两个身材挺拔、长相硬朗的男人。这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神态上也是有些大同小异,眉宇间都透露着一股藏锋于鞘的锐气,气场很强大——

实力应该远在冬梅和秋菊她们两姐妹之上。

这是刘琰波看到这两个男人后在心里给出的评估。看来李家人对李绯语的安全还是不放心,又调来了两个高手。

一车装七个人,好在李绯语的保姆车够大、够宽敞,一点都不显得拥挤,空间完全对得起它上百万的价格。

车子重新启动后,两个新调来的保镖主动做了自我介绍,他们一个叫春雷,一个叫夏雨,一听就不是真名,再加上秋菊和冬梅两姐妹——

很显然,这是配套的春夏秋冬啊!

刘琰波则继续掩耳盗铃,让他们叫自己“黑脸”就行。

他是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可人家该怎么称呼还是怎么称呼,至少私下里都不愿意喊他这个听着就别扭的代号。

经过山狗组的第二次行动以后,李绯语身边原有的这几个保镖对刘琰波的态度明显尊重了许多,就连一开始对他没什么好感的秋菊也开始主动打招呼,尊称一声“刘先生”——

这个世界从未改变过,向来都是强者为尊。

暗夜行者死后,李家通过特别的渠道,已经获知了他强大的身份,引得很多人都是一阵后怕。

毫不夸张的说,倘若没有刘琰波这颗意外的棋子出现,山狗组就算不用迷烟,光凭暗夜行者这个在世界杀手排行榜上排名第十七的侏儒,也绝不是秋菊等人能应付过来的。

所以从侧面上来说,刘琰波这次不仅仅是救了李绯语,同样也救了秋菊和冬梅俩姐妹。

没有他,估计大明星现在已经被掳到岛国境内,正在饱受大岛一雄的摧残和凌虐。

而作为失职的保镖,正如那个叫太郎的小鬼子所说:“她们活着会受到比死更痛苦的惩罚。”

尊重强者,尊重救命恩人,这显然都是很应该的事情。

当然了,刘琰波并没有因为获得了她们足够的尊重而有所傲气,又或者是有所松懈,他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卑谦,尽职尽责地干好自己的份内工作。

李绯语的别墅处于新湾城的黄金地段,还是稀缺的独栋别墅,车库、花园、游泳池……等应有尽有,少说也价值上亿华夏币——

不得不说,当明星是真赚钱,难怪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娱乐圈里钻,甚至为了一夜爆红成名,什么都愿意卖。

可刘琰波来后的第一件事既不是感慨这栋别墅的奢华,也不是欣赏它欧美式风格的美观大气,他来做的第一件事是——

检查。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的全面检查。

虽然这样做,绝大可能会是无用功。

毕竟像这种豪宅区的别墅,其安全私密性也算得上是顶级,就算知道户主是谁,想要偷溜进来的难度绝不会比硬闯警局容易。

刘琰波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一旦是接了保镖这类工作,他向来谨慎多疑,喜欢亲力亲为。

换句话说,通常在这种时候——他除了自己,谁都不信。

这一通检查下来,刘琰波足足花费了近两个小时,一直忙到吃晚饭的时候。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确实是无用功,没有任何曾被人潜入过的迹象。

晚餐很丰盛,有肉有菜也有汤、还有酒。

餐桌上,李绯语率先举杯道:“刘先生,辛苦你了。”

“应该的。”酒是好酒,价值十几万的红酒,刘琰波轻抿了一口。

随后,其他人也都和他象征性地碰了个杯,秋菊更是豪饮一杯,算是为她自己一开始对刘琰波的无礼道个歉。

这顿晚饭下来,大写的轻松加愉快,餐桌上大家基本也没谈什么正事,除了吃喝,也就偶尔闲扯几句。

直到吃完晚饭,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李绯语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才跟坐在客厅里看《猫和老鼠》的刘琰波说道:“刘先生,今晚这里有个慈善拍卖会,你陪我出席。”

“好的。”刘琰波起身道。

“等等。”李绯语迟疑了一下,才询问道:“刘先生,你能不能去把你这妆卸了?“

赵倩给刘琰波脸上化的那两道伤疤实在是有点吓人,跟两条扭曲着的蜈蚣一样,让人看着真的很不舒服。

作为公众人物,李绯语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来自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可带着一个样貌如此“惊人”的男伴出席这样一个顶级的慈善拍卖晚会,她心里还是有点发虚。

是的。

李绯语现在心里想的是——刘琰波今晚不仅仅是她的保镖,还要客串一下晚会里的男伴这一角色。

说到底,人都是视觉动物,还是相当注重外表形象的。

刘琰波现在这副妆容,做保镖是煞气惊人,但做男伴也是杀伤力十足,绝对是能让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存在。

尤其是当他身边站着的还是华夏当今最红、最美的女明星时,恐怕每时每刻都会变成焦点。

没有人会喜欢议论纷纷的非议,李绯语自然也不会喜欢。

当然了,以刘琰波这货只差没欠费的情商,显然是想不到这一点的,他现在满脑子光想着一件事——

我现在是黑脸,跟刘琰波这个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不懂大明星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要求,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懂就要问?

在这件事上,刘琰波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态度很坚决,摇头道:“不行,我会害羞。”

(PS: 终于理清思路,最近对不起大家,断更这么久,接下来我会保证每天至少更新两章,只多不少。

在此,在下感谢还没有弃书的朋友们。)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少年华夏

害羞?

这理由也实在是太不走心了。

以刘琰波现今这没心没肺的生活态度,他要是会害羞,母猪就真的能上树。

由头多的很,但这无疑是最敷衍了事的一个理由。

李绯语也没有再勉强下去,她的情商还是在线的——

当一个男人在某件事上明目张胆地敷衍你时,那也就说明这件事情不会有一点回转的余地,说多了只是在浪费口水。

李绯语不知道刘琰波拒卸妆的真正理由是什么,不过她也算看出来了,这个男人不想和自己扯上太多关系。

老实说,这对于她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明星来说,这是会带来一些心里打击的——

我的魅力有这么差吗?

李绯语心里升起了一点小女人的怨气,连礼貌的称呼都懒得再用,努嘴道:“那你能不能去换身衣服?”

刘琰波身上穿着的还是潘羽衣给他买的那套七匹狼的休闲装,对他来说,这身衣服价格是不便宜,不过出席新湾诚这种顶级富人区的慈善晚会,档次可就太低了点,估计晚会现场的服务生都比他穿得大牌许多。

大明星还是要点面子的。

这次刘琰波倒是没有拒绝,上楼换上了那套已经在明珠酒店干洗好的中山装,这套衣服是尹含若花大价钱找人给他订做的,也是他唯一一套能撑大场面的衣服。

换好衣服后,李绯语给了刘琰波一把车钥匙,让他去车库把车开出来。

不是保姆车,是一款LX系列的雷克萨斯,一百多万的车,却是大明星车库里最低调的一款车。

刘琰波把车开出来以后,见只有李绯语一个人上车,微微皱眉道:“李小姐,只有我一个人陪你去吗?”

“嗯。”李绯语点了点头,反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倒说不上,就是有点不方便。”刘琰波建议道:“李小姐,要不你把冬梅叫上,万一到了拍卖会现场,你要是想上个洗手间什么的,到时候让她陪着你去总比带我一个大男人去女洗手间好,你说呢?”

——认真负责,当一天和尚就要敲一天钟。

刘琰波这家伙懒归懒,可只要是他接下来的工作,就绝对会尽职尽责,尽力为雇主考虑到任何一个小细节。

不过——

“刘先生,你这未免有点太草木皆兵了,你当我是那种遍地都是仇人的女魔头吗?”李绯语系好安全带,显然不打算接受刘琰波这个提议。“走吧,拍卖会有规定,受邀的人只能带一个人出席。”

后面这句话,真假难辨。

因为她在笑,而且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一点蔫儿坏地笑。

是在报复吗?

可能还真有那么一点意味在其中,毕竟女人都有一点天生的小任性。

刘琰波将李绯语的笑容尽收眼底,他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就当是一报还一报,老老实实地发动了车子……

举办慈善拍卖会的地方离李绯语的别墅并不远,开车也就一二十分钟的车程,是一座叫“空山鸟语”的文化馆。

文化馆前灯火辉煌,不能说人山人海,但也算得上是络绎不绝,估计是这座文化馆自建成以来最热闹的一次。

来的多是有钱有势的体面人物,还有海市几家有名的报社记者,看来今晚这场拍卖会确实很受关注。

不得不说,李绯语的人气确实很高,她一出现在文化馆前,瞬间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几个记者欣喜若狂,就连许多穿着打扮尤为体面的成功男士都暂时停下了脚步,干起了偷拍的勾当,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今晚还能在这里碰到这位大明星。

这位大明星,在荧幕之外可是真不多见的啊!

虽说今天绝大多数来宾都是在这新湾城有房产的人,是海市的上流人物,也许他们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大明星,其中有的人甚至还利用自身的钱和势弄来玩过,可大明星和大明星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李绯语在华夏整个娱乐圈里是独一档的存在,她可不是那种用钱用势就能弄来和你共进晚餐的女明星,只要是她自己不情愿做的事,这世界上没几人能强迫她。

当然了,他们大多数人偷拍也不是为了追星,只是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美了,用网上某些李绯语的男粉丝们矫情的话来形容就是——

一眼误终身;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见了她恐怕都会心动起来,就跟找到了初恋的感觉一样。

——刘琰波?

他算个锤子的正常男人,这家伙就是一个心灵扭曲的变态。

随着李绯语的到来,一时间,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里已然引发了一阵轰动和骚乱。

要不是她身边站着个凶神恶煞的黑脸汉子,而且这家伙还一直用煞气冲天的眼神扫视着周围,估计会有人冲上来要合影吧?

而到了这个时候,刘琰波越发觉得自己这妆化得很有必要,真的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又能唬人;

还可以隐藏身份,就算明天沾光上了娱乐头条也不怕。

对于周围那些男人兴奋得如狼似虎的目光、还有那些名媛千金们嫉妒羡慕恨的眼神……

李绯语一概视而不见,径直朝文化馆大门口走去。

这次拍卖会的发起人是空山鸟语文化馆的上一任馆长,拍卖的东西也都是他的私人藏品,一些古玩字画。

至于拍卖得来的钱,当然是做为慈善用款,说是要捐给一些贫困山区,支持文化教育。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做出这样的善举,能请动李绯语这个在圈内出了名不喜欢参加什么交际晚会的大明星,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馆长此时正在文化馆大门口亲自迎宾,见到李绯语走来,他脸上露出了慈祥和蔼的笑容,上前迎了一步道:“李小姐,感谢你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老朽的这个活动。”

李绯语脸上洋溢起了柔和的笑容,很有礼貌道:“杨老,您言重了,能受邀前来参加一个这么有意义的活动,是我的荣幸。”

跟李绯语打完招呼,老馆长又转眼看向她身边的刘琰波,他脸上那慈祥和蔼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后者吓人的尊容而失去色彩,伸手道:“欢迎欢迎。”

“杨老,您好。”刘琰波的言行举止里都充满了敬重,握手时还微微低下了头、鞠了鞠身子。

他和老馆长以前不认识,但曾在报纸和杂志上得知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老馆长姓杨,名树人,在海市这一亩三分地上是小有名气大善人,他的生平经历不算精彩绝伦,但也值得敬佩——

年轻时,志愿去边远山区做了十几年的教师;

一直到四十岁的时候才回到海市,转行经商,却又在他生意做到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了急流勇退,做了这空山鸟语文化馆的馆长。

作为海市本地人,杨树人却从没有忘记过自己曾经是一名边远山区的人民教师,他也一直视这为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尤其是回到海市经商发家致富后,他每年都会私掏腰包为一些贫困山区的教育事业出一份力,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改变过。

怎么说呢?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杨树人这一生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他自己的名。

这不,连今晚这场慈善拍卖会的主题都是——

“少年华夏”。

第二百一十八章 被人欺负的高冬辰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

在很多老一辈人民教师心里,都有着一个“少年华夏梦”,为了这个梦,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一生都在尽心尽力地为祖国的繁荣昌盛做贡献:教书育人,培养未来之花。

归根究底,用一句话就能形容——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这句话在杨树人这类人心里,可不仅仅是一句宣传口号,而是贯彻了他们人生的一个重大目标。

而对于这类人,一直说自己没什么人性的刘琰波却素来都很敬重他们。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不为秤人世间所谓的良心,只为明辨自己的是非轻重。

晚上八点,拍卖会就要开始。

场地是文化馆里最大的一个展览厅,虽然够宽敞,但毕竟不是那种专门举办拍卖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摆上一张张大圆桌,也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茶点一类的小食供应。

老实说,这拍卖会场地的布置略显寒碜,可摆在其中的上百把单人椅,却近乎座无虚席。

所以抛开这场拍卖会的加成,这也从侧面反应出了杨树人在海市确实是一个受人敬重的长者,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跑来这坐冷板凳呢?

为了参加社区活动?

还是为了古玩字画?

又或者是真心为了做慈善?

为了这些原因而来的人肯定有,但绝对不可能占全部。

就比如高家姐弟,刘琰波是不太相信她们是为了这些原因而来,她们很大可能是为了买杨树人一个面子,不得不来。

又比如此刻,某个正死皮赖脸非要跟过来坐在李绯语身边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姓汤,全名叫汤玉凌。

一开始,李绯语是被安排坐在第一排靠中的位置,不过在刘琰波的建议下,她换到了最左边靠墙的位置。

这汤玉凌一看就是大明星的追求者,而且两人还是旧相识。

李绯语换到那,他就换到她旁边,跟个跟屁虫似的,还是到了黄河都心不死那种。

“绯语,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你放心,我们汤家一定全力支持你们李家打击本田在华夏的市场。”汤玉凌表态道。

周边都已经换上了他的人,自然也不怕泄露出去。

李绯语昨晚遭遇山狗组绑架的事,普通人肯定是无从得知,可对于像汤玉凌这样家世背景同样逆天的公子哥来说,就算不上什么隐秘了,何况他还如此在意关注她。

要是连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都不知道,他还配得上做大明星的追求者吗?

恐怕李绯语一到海市,汤玉凌对她的一举一动就都已经了如指掌。

李绯语没有接话,即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谢谢”一类的话表示接受,她在看着刘琰波,可后者此时的注意力却没有在她身上。

刘琰波站在一旁,背靠着墙,目光在其他来宾身上扫来扫去。

不是没位置让他坐,是他自己不愿意坐。

保镖嘛,就该有个保镖的样子!

你可以说他是草木皆兵,也可以说他是多此一举,可在刘琰波自己看来,这是责任。

刘琰波让李绯语换位置当然不是为了帮她摆脱追求者,只是为了方便他自己工作。

他是保镖,只保护雇主的生命安全,可不负责干涉雇主的感情问题。

那怕汤玉凌现在就掏出戒指来向李绯语当场求婚,只要不是拿刀出来逼婚,刘琰波就不会插手干预。

像电视剧里一样,经历过生死相救以后,男女之间就拉近了关系?

抱歉!

这不是刘琰波的风格,他也没自恋到这种程度。

再说了,刘琰波压根就不认识汤玉凌,名字都还是听李绯语这样喊才知道的。

万一人家郎有情妾有意,他这一干预,岂不是自找没趣?

他是这么想的,至于别人?

干他屁事!

汤玉凌喜欢李绯语,这事可以肯定,因为他那炙热的眼神里饱含着的感情无法骗人,不过出身高贵的涵养还在,至少不会像普通的舔狗一样叨叨个不停。

毕竟追女人嘛,你要是一直BB甜言蜜语也怪惹人烦的,搞不好还容易适得其反。

拍卖会开始以后,汤玉凌的注意力也就转到了拍卖品上,偶尔和李绯语有一些交流也都是围绕着拍卖品展开,不再是个人私事。

杨树人这次一共拿出了七件藏品来拍卖,两幅字画,五件瓷器古董。

件件价值不菲。

刘琰波反正是买不起,所以在再三确定拍卖现场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以后,他反而越来越无聊,于是跟李绯语轻声说道:“李小姐,我去一趟洗手间。”

李绯语点头“嗯”了一声,她现在的注意力在正竞拍中的那副古画上。

离开展览厅,来到二楼这一层的洗手间,还没进门,刘琰波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傻子,快给我叫姐夫。”这个声音很嚣张,而且还带着一丝恼怒。

“哈哈~”有人在大笑,应该和刚刚那个声音是一伙的。“郭少,这傻子,打他一顿就老实了。”

“叫姐夫。”这个郭少似乎听从了同伙的意见,听动静,应该是动上手了。

终于,只听到传来两声咳嗽后,一把带着些许如孩子般倔强的声音很认真地回道:“你不是我姐夫。”

刘琰波皱起了眉头,急忙伸手推门。

他推了两下,却没有推开,显然是被从里面反锁了。

哐当~

刘琰波没有丝毫迟疑,抬脚踹开洗手间不锈钢门,他脸上那两道像蜈蚣的疤皱地更难看了。

洗手间里,高冬辰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墙上,憋红的脸看上去很难受,可眼睛里却跟刚刚他说话时的声音一样,分明透露着倔强和认真;

当然,还有一些害怕。

正欺负高冬辰的人一共有三个,每一个都穿得光鲜亮丽,人模狗样,就是干的事不像是人事。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而且还是直接踹门闯进来,一时都有点懵逼。

“放开他。”刘琰波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声音里带着愠怒。

掐着高冬辰脖子的人松开了手,不过待他们三个都转过头来发现进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或者说不是那些他们认为惹不起的人时,又瞬间恼羞成怒,听声音还是那个郭少:“你TMD的是谁啊?”

啪、

回应他的是一巴掌。

第二百一十九章 闯大祸了

刘琰波这一巴掌扇得极狠,而且他没有停手,紧接着又是正反两巴掌抽在了和这位郭少一伙的另外两人脸上。

这三人被抽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脚下一个踉跄,全都摔了个大屁墩——

彻底摔懵了!

这TMD也太嚣张了吧?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都不问问我们是谁的吗?

刘琰波当然要问,不过不是问他们,他替傻愣愣的高冬辰整理好被拉歪的衣领,关心道:“你没事吧?”

“谢谢,辰儿没事。”高冬辰眨巴着眼睛看着刘琰波,有些害怕,又有些孩子般的小雀跃。“叔叔,辰儿认识你,你是姐姐的朋友。”

叔叔?

我的扮相看上去有这么老吗?

刘琰波无奈失笑,这称呼还不如姐夫呢!

“快点回去吧,不然一会你姐姐该担心了。”刘琰波摸了摸高冬辰的脑袋,语气还真如叔叔般的宠溺。

其实在心里,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傻小子的。

心灵干净的人总是更容易招人喜欢,这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高冬辰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刘琰波让他离开,他自然真的会走——

孩子心性嘛,谁对他好,他就听谁的。

想走?

被一巴掌扇得七晕八昏的郭少急忙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跟个醉汉似的扯开了嗓子骂骂咧咧道:“你TMD竟然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表姐是谁吗?”

打不赢就搬后台,没本事的二世祖是不是都只会这一套狗血操作?

臭显摆!

打都打了,谁还管你TMD是谁啊!

刘琰波连正眼都懒得给一个,嘭地一脚,将拦路的郭少揣进了小便池。

这么猛的吗?

郭少的两个同伙一看,彼此面面相窥,谁也不敢再站起来过嘴瘾。

刘琰波伸手拍了拍高冬辰的后背,催促道:“还不快走。”

高冬辰显然也被刘琰波这暴躁地一脚吓得有点懵圈了,低着头急忙小跑着离开,一直跑到洗手间门口时,他大概是想起了老师说过要讲礼貌这类的话,又才转回身来,弯腰低头,认真道:“叔叔再见。”

这傻小子,还挺可爱的!

刘琰波笑着挥了挥手,待到高冬辰离开后,他才慢悠悠地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旁若无人般开始放水。

杀人不过头点地。

刘琰波没有往小便池里尿,因为那位郭少还躺在里面喊“哎呦”,这种败自己人品去羞辱别人的事,他自然做不出来。

当然了,对这三个二世祖来说,现在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绝不能善罢甘休。

刘琰波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撒完尿以后,他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拍卖会结束后,我会在大门口等你们。”

说完,他背着只手跟老干部似得悠哉悠哉地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刘琰波都没有问这位郭少何许人也,也没有问过他口中的表姐是何方神圣,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

对于一个漠视生命、甚至是不尊重生命的人来说,这世上所有的人大概只会被他分为两种——

活人和死人。

管你家势滔天,管你是谁的谁……

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

刘琰波跑这一趟洗手间用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有十分钟,拍卖会仍旧还在继续。

正在展拍的是一件清代乾隆年间的瓷器,起拍价是一百五十万华夏币。

汤玉凌好像对它挺感兴趣。

不过还没等他叫价,后排有人起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然后——

汤玉凌转眼看向站在墙边的刘琰波,皱起了眉头,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一样。

很快,李绯语也察觉到了不对,她看了看左右两个男人,问道:“什么事?”

唉~

汤玉凌叹了口气,如实说道:“绯语,你的这位保镖惹上了*烦,他刚刚把郭子强给打了。”

“郭子强是谁?”李绯语又问道。

汤玉凌眉头越锁越深,一脸担忧道:“一个二世祖,是唐玉凤的远房表弟。”

唐玉凤是何方神圣?

可能也就刘琰波这种孤弱寡闻的人不知道,不然他还敢打她表弟吗?

那可是京城四大豪门之一,唐家的千金大小姐,人送雅号“玉凤凰”。

把她表弟给揍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在汤玉凌看来,刘琰波此举无疑是闯下了滔天大祸。

这祸到底有多大?

大到能让他顷刻间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程度。

李绯语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好看的柳眉锁得比汤玉凌的眉头还紧,都快拧成麻花了。

这事,她不能不过问,或者说不能不管。

就当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吧!

心里打定主意后,李绯语起身走向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杨树人,应该是去告别。

在这期间,汤玉凌看着一脸没事人似的刘琰波,不由问了句:“刘先生,你知道唐玉凤是谁吗?”

他怎么知道我是谁?

难不成是李绯语偷偷告诉他的?

刘琰波心中一惊,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他汤玉凌连山狗组昨晚企图绑架李绯语,还有李家即将要打压本田在华市场,这些这么机密的事情都有获知的渠道。

像自己这只是在脸上做过表面装扮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查不出真实身份来呢?

看来自己还真是在掩耳盗铃啊!

刘琰波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思绪拉回到对方现在的问题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不知道她是谁,不会是出自京城那个大名鼎鼎的唐家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吗?

除了那个唐家,还有哪个唐家值得李绯语如此紧张?

汤玉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想应该留点时间给刘琰波自己去消化这个消息,只是——

他不会被撑死吧?

刘琰波的笑容看上去更苦涩了,这还真是一个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消息。

自己竟然得罪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那可是跺跺脚,华夏商界就要震三震的超级家族啊!

这要是让家里的尹大总裁知道了,怕不是要闹离婚了啊?

刘琰波精神不振地背靠着墙,看着正走过来的李绯语,喃喃道:“看来这次还真是闯大祸了。”

第二百二十章 因为我把你当朋友

京市唐家,中富榜前三的存在。

这真的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刘琰波在海市这三年多来得罪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其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

换个更能理解的说法就是——

倘若这次唐家真的要为郭子强追责到底的话,刘琰波为外人所知的最大依仗——

白彬。

那位前途无量的白中校,都难以保住他。

所以在外人眼里,刘琰波今晚是真的疯了。

你上个洗手间,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闯个这么大的祸出来。

闯祸精也不过如此吧?

李绯语下午的时候还觉得他这人做事稳妥、能给人安全感,但现在,她觉得这家伙真的是——

人不可貌相。

还是一个不鸣则已,一鸣就能惊死别人的那种人。

李绯语是想要帮刘琰波度过这一关,但她也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女人,所以离开展览厅后,便问道:“刘先生,为了什么?”

打人总需要一个理由吧?

刘琰波也没有藏着掖着,但他也没做详细说明,只是淡淡道:“算是路见不平吧!”

路见不平”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勇气之一,因为它总是充满着未知的可能性。

比如——

你好心扶起一位摔倒在地上的老爷爷、或者是老奶奶,有可能会收获感谢,也有可能会被讹钱;

你在公交车上检举揭发一些小偷小摸、猥琐行为时,有可能得到人们的赞扬,也有可能被旁人说是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一直都是一种值得推广的勇气,但同时也一直都是一种自作自受的惹祸行为。

而这,好像已经是刘琰波现在唯一会惹祸的方式了。

他杀暗夜行者,暴打郭子强,不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和山狗组、唐家这些庞然大物产生交集和摩擦呢?

“李小姐,这事我自己能处理。”刘琰波接着道:“我们只是正常的雇佣关系,你没必要为了我个人惹出来的乱子而烦心,这不是你的义务。”

言下之意还算明确——我保护你是合同内的义务,不是人情。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掺和进来,不值当。

李绯语自然能听懂,便顺着刘琰波的意思又问道:“刘先生,那我能冒昧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处理吗?”

她这一问,还真有些把刘琰波给问住了,憋了好一会,他才文绉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回答,听上去怎么这么不走心呢?

很显然,这货压根就还没想过要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把这次在外人眼里的弥天大祸放在心上。

李绯语闻言,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刘琰波一眼,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一句:“刘先生,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在聘请刘琰波当这个临时保镖之前,李绯语不仅知道了刘琰波在海市这三年多来的详细资料,也知道了他有长达二十多年的空白人生。

她很好奇,一个人到底要有怎样的经历,才会变得如此神秘,才会变得这样波澜不惊。

那可是唐家啊!

你凭什么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这应该比敷衍了事还要敷衍吧?

至少这不是能用心大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吧?

李绯语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对于这个问题,无论换做是谁来问,刘琰波向来都无法给予正面的回答。

而这一次,他连“被黑心老板卖到非洲”这样的烂借口都懒得说,直接选择了沉默。

良久之后,见刘琰波依旧闭口不言,李绯语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更为直接的问道:“刘先生,我想你以前应该很擅长杀人吧?”

“你能轻而易举地把我从山狗组手里救出来,杀死在世界杀手排行榜上排名第十七位的暗夜行者,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那个郭子强,甚至是会来找你麻烦的唐家人,所以——”

“这就是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处理方法,对吗?”

李绯语这也算得上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华夏最当红的超级明星在公共场合说着杀人的事,这要是让外人听了去,可就不止是惊掉一地下巴这么简单。

可除了这么想,她还能怎么问?

因为除了这个应对方法,刘琰波现在让外人看到的所有依仗确实不足以抗衡唐家。

而事实上,李绯语还真猜中了,这确实是刘琰波知道自己闯下这么个弥天大祸后,在心里浮现出来的第一想法——

管你谁是谁,把老子逼急了,全都给我死啦死啦!

在外人看来,这会是一个很不成熟、也很极端,甚至是有点可笑的想法。

可当一个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杀过多少人以后,这就会是一个出于本能的反应——

刘琰波恰好就是这种人。

他不是没有其它办法可用,只是比起杀人,他更不喜欢为了自己的事情去麻烦别人。

唐家确实势大,可那又怎么样?

只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十三岁以后的刘琰波,已经不是一个会在乎生死的人,不仅仅是敌人的生死,还包括他自己的——

这不再只是他活着的态度,已然演变成了一种本性就是如此。

面对李绯语有理有据的发问,刘琰波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不可置否地微微一笑。

这样的反应,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刘琰波不傻,他自己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本可以装模作样的否认,但真的没这个必要。

他敢杀人,到了现在这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至少在眼前这位大明星这里,不再是秘密。

到了这时候,李绯语也知道自己确实是猜对了,她那绝美的脸蛋上有了一些难以言喻的表情变化,像是怒气、又像是怨气,斩钉截铁道:“刘先生,这种极端的方式对于现在你面临的问题毫无意义。”

这是要开始开批斗大会了吗?

而且文化馆的安保人员虽然没有走过来,但也朝他们瞧了好几眼。

刘琰波扛不住了,无奈发问道:“李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一次,我会帮你。”李绯语说道:“但我还想帮你认清现实。”

“刘先生,也许以前的你一直都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在处理麻烦,所以过去的你才会拥有二十多年的空白人生。可现在,既然你选择做一个能上台面的人,那就不应该总是用以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极端方式来处理现在的麻烦,因为你现在的身份支撑不起。”

“还有,我帮你也是一种义务。”李绯语很认真的说道:“因为我把你当朋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刘琰波的请求

友情——

它不及爱情绚丽,因为其中没有甜言蜜语;

它也不如亲情温馨,因为其中没有天生就血浓于水的羁绊;

但它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一种感情,这不仅仅是因为它完全只能靠时间和实际行动去证明,更重要的是它不限制谁是谁。

不管你是张三,他是李四,又或者是王麻子,那怕是个王八蛋……

只要你们肝胆相照,有了为彼此有所必为的勇气,这就是友情。

真正的朋友,从来不讲什么出身和过去,也不看是不是门当户对,只讲一点——

义气。

刘琰波绝不是一个能轻易就被打动的人,因为他没心没肺的活着。

对爱情,他现在已经只剩失望;

至于亲情……

往事不堪回首,又何必再想起呢?

可刚刚,李绯语在说“我帮你也是义务,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时,李琰波听了后心里其实是有很大的触动,甚至是倍感欣慰。

现在的他,唯有对友情还充满着希望,因为白彬一直都在。

也正是因为李绯语说了这样的话,刘琰波才没有再坚持不让她插手帮忙——

他也想看看,她会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朋友?

开车回到别墅后,李绯语还没开始运作,倒是远在京市的唐玉凤先给她打来了电话——

很显然,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李绯语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接通电话,而是拿着手机径直上楼,把刘琰波留在了客厅里——

她不想让他影响自己谈判。

刘琰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坐到沙发上,顺手打开了电视,播放的还是《猫和老鼠》,这本是他平时最爱看的动画片之一,可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没法落到这上面去——

他很少欠别人这么大一个人情,一时真的很难适应。

可事实上,让李绯语出面帮忙协调,也确实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

正如李绯语所说,刘琰波能拿出来对付唐家的办法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他现在的身份也确实支撑不起那些办法。

唐家不同于暗流和山狗组这样的外来势力,不是说只要来一个杀一个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唐家扎根在京市,是华夏土生土长的豪门大户,至少有几十万华夏人依靠着这个家族工作,把唐家人杀到怕,这无疑会影响到国内的就业问题——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后果。

不是说刘琰波承受不起这个后果,但这个后果肯定会毁了他现在的生活,会被迫他回到曾经的黑暗当中去——

那样的话,多少有点不值当。

毕竟,比起做一个不人不鬼的冷血动物,刘琰波还是更喜欢活成现在这样有喜怒哀乐的小人物。

“刘先生,我能和你聊聊吗?”冬梅走了过来问道。

由于注意力太过分散,刘琰波一时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还是偶然间抬眼才发现冬梅正站在一旁,先是回神似的轻轻“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刚刚对方好像有跟他说话,只好确认道:“冬梅小姐,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刘先生,我能和你聊聊吗?”冬梅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

看上去,她似乎有点拘谨。

冬梅和秋菊两人是亲姐妹,但这两姐妹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姐姐强悍利落,平时就跟个女汉子一样;

妹妹却是温婉含蓄,工作之余都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乖乖女。

“当然可以。”刘琰波下意识地往左边挪了挪,让出半边沙发。微笑道:“你想聊点什么?”

冬梅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咬唇道:“就是保护小姐的安全问题。”

刘琰波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冬梅同样点了点头,继续道:“刘先生,以后如果还发生像昨晚那样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做那样的冒险,把小姐置身于危险当中。”

说完,她又急忙解释道:“当然,我们不是不相信刘先生你的能力,只是像昨晚那样把山狗组派来的人一网打尽,我们更希望是能在确保小姐绝对安全的前提下。”

要关门打狗的是你们,现在又来说这些?

这听上去很像膈应人的话,其实不是,这两者之间是不矛盾的。

冬梅所指的冒险是刘琰波任凭山狗组的人把李绯语掳走,然后尾随过去一网打尽这件事。

这件事,确实是在冒险。

其程度,至少比让李绯语在酒店里做诱饵的风险要大很多,因为谁也无法保证昨晚在去往金山港的路上时,山狗组不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世事难料,每一秒都会有瞬息万变的可能性。

刘琰波终究不是神,纵然他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本事,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

稍有差池,真的会满盘皆输。

刘琰波赌得起,但冬梅她们肯定不敢这样赌,这与个人能力没有多大关系,而是对李绯语的关心程度不一样。

“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那样的冒险。”刘琰波应承道。

他完全理解冬梅她们的心情,甚至可以说深有体会。

当初,林雪要去天水酒吧上班,刘琰波觉得只有亲自守在那个丫头身边,自己才会觉得心安。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他和李绯语现在已经是朋友。

刘琰波以前做过很多缺德事,可他从来不会做让自己的朋友身陷险境的事,尽管那时候的他并没有什么朋友,可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不会因为有没有而改变。

就像那一年,刘琰波宁愿过着比乞丐还不如的凄惨生活,也不愿意去找当时在军队里混得风生水起的白彬求助,因为他们是儿时的玩伴、是朋友——

他可以生活得不如意,甚至可以默默地死去,但从来不愿意让朋友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有未知的危险——

这就是刘琰波。

大概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总会让人觉得看不透、很孤独的原因吧?

一个人扛起一片天,真的很艰难啊!

好在,他现在已经交到了一些朋友。

刘琰波转头看了一眼二楼,他很想知道李绯语正在和唐玉凤说些什么。

为了帮他摆平今晚这个弥天大祸,她会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刘先生,谢谢你能答应。”冬梅也看出来了,刘琰波现在有心事。“那我也不打扰你了。”

刘琰波机械般点了点头,他又有些失神。

啪嗒啪嗒~

冬梅离开时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刘琰波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聊天在这寥寥数语后已经结束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急忙抬头道:“冬梅小姐,等一下。”

“刘先生,还有什么事吗?”冬梅回过头来问道。

“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刘琰波微笑道:“以后我不做李小姐保镖的时候,如果山狗组还想对她不利,麻烦你打电话通知我一下。”

他想干嘛?

出国旅游呗!

第二百二十二章 高婉儿来电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虽说没有这么夸张,但刘琰波现在确实觉得自己欠了李绯语一个很大的人情,他想要给予她一些补偿。

可人家是家世背景好到让人眼红的超级大明星,生活优渥是肯定的,基本上可以说是要啥有啥。

刘琰波能怎么补偿?

他只能想到现在这个办法——

是的。

倘若山狗组经过昨晚的惨败后还是不知好歹,刘琰波不介意以朋友的身份替李绯语去一趟岛国——

永绝后患!

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冬梅自然是答应了刘琰波的请求,尽管她不知道他提这个请求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这个昨晚还有些抗拒给自家小姐做保镖的男人为何会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但她至少知道一点——

他绝不会包藏祸心。

冬梅离开后,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李绯语终于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没有下楼,只是对刚好回头看向她的刘琰波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楼。

事情似乎已经得以解决,她脸上挂着很温暖的笑容,就像春天里的阳光一样,明媚照人。

李绯语的房间布置简洁,并没有过多的华丽又奢侈的装饰品,却处处充斥着诱人的气息,这不仅仅是房间里充斥着和她身上散发着一样的幽香,还有如家般的温馨。

刘琰波不是第一次进来,每一次进来,都会给他同样的感受——

这是一间能让人觉得留恋的女人的闺房。

看着刘琰波很没礼貌地四处乱扫,视线最后定格在阳台上。李绯语淡然一笑,问道:“刘先生,你今晚还是要睡阳台吗?”

她没有提起唐玉凤打电话来说了些什么,就好像这事很微不足道一样。

刘琰波也没有问,就像暴打郭子强、闯下弥天大祸的事跟他压根没有半毛钱关系,笑得很轻松道:“这是我的责任。”

多此一举也好,男女有别也罢……

李绯语和刘琰波认识的时间才一天,可她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过于认真的态度,也开始习惯了和这个男人同处一室,而且心里没有半分别扭的违和感。

看来——

无论时代再如何变迁,“英雄救美”的桥段似乎永远都不会过时;

难怪古往今来,这世上会有那么多“以身相许”的佳话;

同样,也难怪那些“一见钟情”的人老是喜欢自导自演地设计这个桥段,用来做“最美好”的相遇;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在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中,最好、也是最快的一种方法之一。

就像现在,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李绯语会让一个才认识一天的男人使用她房间里的浴室洗澡,还亲自为他准备好洗漱用品,体贴得如同一位结婚多年的贤妻一样。

谁又敢相信?

就连刘琰波这个当事人都有些受宠若惊,感觉跟做梦似的。

好在他是屌丝中的极品,一向都没有自作多情的妄想症,不然估计今晚会开心到猝死。

刘琰波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李绯语已经帮他收拾好睡觉的地方。

不在阳台上,就在房间里。

一张折叠床,全新的被褥和枕头,甚至还在床头准备了烟灰缸——

很无微不至!

这个朋友,确实值得深交。

听到脚步声,李绯语也没有回头,继续铺被子道:“刘先生,今晚就睡这里吧,你老是睡阳台的话,我反而有点寝食难安。”

“谢谢。”

刘琰波这一次没有再拒绝,他情商就算再低,也没有低到不识抬举的地步——

毕竟在与人相处中,就算是出于礼貌和好心,可你若是一而再地拒绝同一件并不算坏事的事,还是会让局面变得很难堪。

做人嘛,别人敬你一尺,就算不还人一丈,至少要给人家留个台阶下吧?

刘琰波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还没等他话说出口,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电话是高婉儿打来的。

“刘琰波,谢谢你。”这好像是高婉儿第一次主动直呼其名,没有再礼貌地叫上一声“刘先生”。

她的语气听上去一如既往地平稳,可若是细心听,会听出声音中是有轻颤的,似乎正在拼命抑制着某种激烈的情绪。

刘琰波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道:“你知道了?”

这风轻云淡的声音,听着真的很让人安心啊!

电话那头,高婉儿轻舒了一口气,声音也逐渐跟语气变得一样平稳柔和:“嗯。很抱歉,又给你惹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刘琰波话风一变,突然开起了玩笑。“所以以后我们要是再见面时,别老是动不动就威胁我,不然以后万一再碰上今晚这种情况,我就绕道走,跑得绝对会比兔子还快。”

他语气里的故作严肃太过明显,就像小孩子拌嘴一样,一点都不走心。

噗嗤~

以高婉儿的智慧,她已经能猜到刘琰波为什么会突然开这么一个玩笑——

他就是故意想逗自己笑,好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这件事;

他施人援手,却不愿让人铭记在心。

高婉儿不想笑,可还是忍俊不住笑出了声,她不是因为觉得刘琰波的话有多逗,而是忽然觉得他就像这冬日寒夜里奇迹般出现的一抹暖阳,真的很暖人心,这大概就是所谓的——

有你在,真好!

有那么一会儿,高婉儿忽然就这样沉默了下来,脸上洋溢着好看的笑容,似乎正沉浸在某种很莫名的幸福当中,就好像——

这个男人本就是属于她的。

直到一分钟过后,又或者是几分钟过后,刘琰波忍不住问了一句:“高小姐,你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高婉儿如梦初醒,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好看,轻淡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点点娇羞:“才没有。”

“刘琰波,你以后能不能别老高小姐、高小姐的叫,很难听诶!”

很难听吗?

难不难听其实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种太过礼貌性的称呼总会给想靠近的人遥不可及的感觉。

不过以刘琰波这二百五的情商,自然是想不到这一点,更何况这货还是一个累教不改的“惯犯”,好几个女人纠正过他给她们习惯性上的一些称呼,都说很难听,可你见他改正过几个?

他很少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随口“哦”了一声,便问道:“你们还在拍卖会现场吗?”

“没有,已经到家了。”回归正题,潘羽衣终于想起了该关心关心刘琰波,继而问道:“你没事吧?郭子强有没有再去找你?”

“我能有什么事?”刘琰波轻松道:“刚洗完澡,心情贼舒畅。你放心,我现在可是有大靠山的人,这种小事,分分钟就能摆平。”

事实上,他为此事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刘琰波不说,高婉儿也能猜到这件事摆平得一点都不容易,至少没他说得这么轻松。

她能猜到,却没有再详细去问,有些事,心中有数永远好过嘴上的惦记。

高婉儿略微一沉吟,又问道:“你不问问,我和郭子强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该问吗?

或者说——

“这重要吗?”刘琰波忽然笑了,自问自答道:“一点都不重要。”

第二百二十三章 倾听往事

高家姐弟和郭子强、唐玉凤之间恩怨有几许?

他们之间最初的是非对错又是怎样?

自己今晚的路见不平又是不是真的值得?

这些问题对于刘琰波来说,毫无意义。

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人,做人做事更多的是凭自身的喜恶去决定。

帮亲不帮理?

刘琰波还真是这种人,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世上的道理已经遍地都是,可愿意跟自己亲近的人却少之又少——

物以稀为贵嘛!

那怕高婉儿是有目的地接近,可至少高冬辰是出于真心实意地——

光凭这一点,刘琰波就已经再找不到去追溯起源的理由。

别说今晚只是遇上名不见经传的郭子强,就是名气震天响的唐玉凤亲临现场,甚至是当场亮明身份后,刘琰波也照样会大耳刮子抽,不会带有丝毫犹豫——

有所为,有所不为。

刘琰波不是一个君子,但他刚刚的这番自问自答确实就是表达着这个意思。

高婉儿听得很清楚,不仅仅是一字一句,就连语气都听得了然于心,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此时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脸上正有着令她觉得很窝心的温和笑容。

她真的一点都没有理解错刘琰波话里的意思。

高婉儿心里很高兴,话说得越来越温柔,甚至可以用温柔如水来形容:“刘琰波,就算你不问,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愿意听吗?”

刘琰波坐到阳台上的摇篮椅里,淡笑道:“你想说,我自然愿意听。”

高婉儿轻“嗯”了一声,随后便是一阵沉默,她需要一点时间去鼓起勇气——

旧事重提,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开口的事。

人都会想着要遗忘过去不好的记忆,却总是记忆犹新,每当想起一次,心情都会久久未能平复。

良久之后,高婉儿才轻叹了一口气,她似乎已经稳住了心态,尽管声音听上去有一些压抑感,但至少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十年前,我和辰儿跟着我爸去参加郭子强他爸的升迁宴会,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郭子强趁着酒劲硬拉着我上台,当众让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我没答应,可他死拽着我不放,情急之下,我就扇了他一巴掌。”

“宴会变成了一场闹剧,郭家觉得丢了面子,当时唐玉凤也在场,而且在她站出来为郭子强出头的时候,我还顶撞过她几句,局面也就变得更加难以收拾,结果就是……”

说到这里,高婉儿又一次沉默了下来,可她的呼吸声却变得越来越急促。

刘琰波知道,这个聪慧过人的女人仍然在饱受着这段屈辱记忆的煎熬。

他没有催促询问,只是静静地等候着。

高婉儿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那一次的时间更长,大概有个十分钟左右,她才再一次艰难开口道:“结果就是让我下跪道歉,一跪就是一夜。”

“那一年冬天,海市很难得地还下了一场大雪,天特别冷,我就跪在明珠酒店的大门口,除了辰儿愿意陪着我以外,就连我爸妈都只是站在足够温暖的房间里远远地看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把我们抬进医院。”

“那时候,辰儿才八岁,他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经过那一晚之后落下的病根。”高婉儿已经落泪,可她把嘴唇咬破了,也拼命制止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哽咽。“我不后悔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也没有怪过我爸妈,我只是恨,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不仅没有做好一个姐姐,还毁了他的一生。”

“刘琰波,十年前的冬天,真的很冷,对不对?”高婉儿这样问道。

十年前的冬天,冷吗?

刘琰波已经记不太清楚,但他知道当时高家姐弟一定会觉得很冷、很冷,冷到痛彻心扉。

想想,本该为年幼的子女撑起一片天的父母在某一次苦难中却只是作壁上观,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也不管有多么的无可奈何,大概都会觉得心寒吧?

不说别人,就连刘琰波这个已经冷血到视人命如朝露的家伙,都觉得这已经算得上是天底下最让人会觉得心寒发冷的事情之一。

他也终于理解高家姐弟现在为什么会认定自己不放,什么家世背景、金钱地位,都不如一个敢打敢杀来得实在。

她们并不是一对奇葩姐弟,只是因为真正的手足情深——

一个就算是变成了傻子,可心里的意愿还是想要拥有一个能保护姐姐的姐夫;

一个不仅聪慧过人、还美貌动人的女人,却一心只想着要找一个能保护弟弟的男人。

在这个能手足相残、兄弟姐妹之间能为了各种利益闹到打官司的世界里——

高婉儿和高冬辰这对姐弟之间的感情,无疑显得弥足珍贵,珍贵到让旁人都会动容。

刘琰波动容了,他那双清澈到很少会有波澜的双眼里竟是浮出了一抹心疼,唏嘘道:“高小姐,十年前的冬天到底有多冷,我是记不太清楚了,也希望你不要再记得那么清楚了。”

往事当如烟——

这样烂大街的道理总是会显得太过苍白无力,可刘琰波现在希望它多少能起到一些效果,因为他很清楚——

总是跌入往昔那些不堪记忆中的人,通常最后都会活成一个不伦不类的异类。

这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道理,而是刘琰波自己本身经历过的写照。

但他终究不是她啊!

“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冬天真的很冷啊…”高婉儿很执着,仿佛她已经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连声音都在发抖。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经历,不曾参与其中的旁人,永远没有资格去说三道四——

刘琰波沉默了下来,他实在不知道该再怎样去接话。

这一通电话早已经超过半个小时,可他们彼此沉默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还要多,而且还一次比一次长。

此时无声胜有声?

忽悠鬼去吧!

他们彼此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这沉重的话题而已。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高婉儿却是忽然地轻舒了一口气,颇有几分如释负重的感觉,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松了许多:“刘琰波,真的很谢谢你。”

她没有再说太多,也没有询问他听完又有怎样的感受或是评价。

因为打从一开始,高婉儿就不是想要把是非对错讲给刘琰波听,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十年了!

这份屈辱的记忆压抑在高婉儿心里太久,过去她从未向任何人主动提起过这件事,不是因为她善忘,也不是因为她足够坚强,只是没有碰到这个让她觉得心安的人。

有时候,一个适合的倾听者,远比知己朋友更难求啊!

电话就这样被毫无征兆地挂断了,刘琰波当然不会在这时候吐槽高婉儿这没礼貌的行为,他只是静静地又点上了一支烟。

冬日里的夜晚,犹如泼墨,孤寂的夜空里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刘琰波仰望着,竟是有些出神——

前路茫茫,似乎也会有属于我的倾听者出现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灵犀指

刘琰波和高婉儿的通话时间是三十七分四十八秒,在这段时间内,李绯语的房间内多了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很酷,连眉宇间都透露着冷漠的女人。

她正在削梨,那小巧的水果刀就像天生就长在她手上一样,如臂指使般随心而动,又快又稳——

这绝不是一个好惹的女人。

在这个脚踩着军靴的黑衣女人出现在李绯语的房间时,刘琰波就知道了,可当他现在看清楚她的长相时,他心里泛起了一阵极为不舒服的感觉,他很想离她远点。

这个女人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在刘琰波眼前的另外一个女人——

朱雀!

那是一个让他至今想来都还是觉得很震撼的女人。

那时候的刘琰波,还未满十七岁,真的是很为久远的记忆了啊!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早已经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甚至已经算得上是天底下最为冷血无情的人,比恶魔还恶魔。

那时候的他,没有追求、没有信仰、也没有该有的担当和责任感……甚至连杀人,大概都只是为了证明他自己还活着而已吧?

如果说,父母曾经的教诲使刘琰波在内心深处保留了一份纯真的善良,那么那个叫“朱雀”的女人则是第一个、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曾经用自己的生命震撼到了当时极度麻木不仁的他。

是她让他懂得了有信仰地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也是她让他学会了做真正有意义的事,肩负起使命和责任。

可以说——

没有当时的朱雀,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刘琰波。

他本应该感激她,可现在想来更多的却是歉意,因为当时要不是他刘琰波一开始冷眼旁观,她大概是不会死的……

现如今,看到一个长相和那个女人如此相似的女人,刘琰波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恍惚间觉得现在的自己正在拷问着那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出手救她啊?

这种恍惚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没有人察觉到刘琰波神情中微妙的异样,李绯语甚至还起身热情地为他介绍道:“刘先生,这是我的朋友,欧阳瑶琴。”

欧阳瑶琴?

刘琰波记得那个代号“朱雀”的女人真名好像是欧阳知画,他听她说过一次,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也就是她曾提起过小十二岁的妹妹吧?

他沉沦在早已斑驳的记忆当中,哑然失笑,笑得还不如哭好看。

人这一生中,为什么总是会有这么多悔不该当初呢?

刘琰波失神而笑,就连欧阳瑶琴起身走到他跟前也没有察觉到,直到一股独特的幽香钻进鼻孔时,他才回过神来,可这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把刀——

在灯光下,这把水果刀折射着铮亮的光芒,看上去锋利无比,快如闪电般划来。

这把水果刀不止可以切削水果,看上去还是一把能伤人、甚至是能杀人的利器,至少在这个欧阳瑶琴手里时,它的锋芒犹如龇出了獠牙的毒蛇。

刀锋很冷,刺痛着肌肤,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这一刀来得真的太突然,太出人意料。

别说已经当场傻眼了的李绯语,就算是刘琰波,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刀在这里等着自己。

为什么?

难道欧阳瑶琴已经知晓了她姐姐当年是怎么死的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现在这一刀确实来得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来得太迟了。

可刘琰波心里很清楚,她这一刀绝不会是这个原因,因为这是一个很久都没有人再提起过的秘密……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实在是想不通,却也没打算问,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

欧阳瑶琴出手如电,没有丝毫花哨多余的动作,却又在最后时刻强行改变了自己的出手轨迹,致使出现了偏差。

因为——

刘琰波就像一根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即没有避开,也没有还击。

吓傻了?

还是反应不过来?

应该都不是。

至少在一开始那一丝异样消失后,刘琰波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就像一块千年不变的顽石。

“瑶琴,你在做什么?”李绯语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过来拉住欧阳瑶琴持刀的右手,神情颇为激动,其中有不解,也有愠怒。“快把刀放下,别伤着刘先生。”

事实上,大明星已经制止得太晚了。

欧阳瑶琴虽然在最后的那刹那间改变了出手轨迹,可刀锋还是在刘琰波左脖颈上划开了一道小口子,有丝丝鲜血正在流出。

她收回刀,没有去理会李绯语的询问,而是神情淡漠地盯着刘琰波,声音也如恒古不化的坚冰一样冷淡:“刘先生,你不怕我杀了你?”

这就是初次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吗?

如果是,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换做是别人碰上这种事,就算没有不死不休的心,恐怕也得跳脚大骂,暴跳如雷吧?

刘琰波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配上他脸上那两道化得像蜈蚣一样的伤疤,就跟一个怪物似的,很自信道:“你也许有要杀我的理由,但至少不会当着李小姐的面。”

“是吗?”欧阳瑶琴声音猛地一沉,顷刻间,有一股冰冷的杀意喷涌而出。

她突然挣开李绯语的手,再次刺出一刀——

这一刀,一往无前,还是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却比之前那一刀来得更加果断决然,宛如生死相搏之际。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永远不要用男人的思维方式去推理女人的逻辑。

刘琰波今晚算是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了,女人猛如虎,古人诚不欺我。

他看出来了,这欧阳瑶琴还真的是起了杀心,绝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出现自主性的偏差,完全是冲着一刀封喉的结果来的。

心性如此狠绝?

唉…

看来这女人终归是走到了她姐姐的那条路上了啊!

这不是当年那个毅然赴死的欧阳知画想要看到的结果,她直到临死之际,都祈求着上苍能保佑妹妹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着,而不是被训练成一台杀人机器。

温老,是你食言了吗?

三年多的普通生活,已经让刘琰波的心出现了柔软,此刻面对这杀机毕露的一刀,他眼中竟是有了诸多惋惜……

同时,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这是不可思议的两根手指,犹如神来之笔。

刘琰波竟然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欧阳瑶琴这充满杀心的一刀,这速度、这力量和精准性,简直是妙不可言。

欧阳瑶琴想抽刀,却发现自己无论明劲暗力如何使,都没法抽动一丝一毫。

这把水果刀就像生来就长在刘琰波这两根手指之间一样,如金石般难以分离。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灵犀指!

(PS :本人偏爱古龙先生笔下的陆小凤,所以想要引进他的成名绝技,还望各位看官老爷不要见笑!!!!)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终有一天藏不住

在华夏数以千年的历史上,武道一途,曾出现过许许多多惊世骇俗的独门绝学,灵犀指便是其中之一。

欧阳瑶琴虽然对这些已经被认定为失传的独门绝技所知甚少,但以她的身份,听还是听说过的。

灵犀指——

号称世间最为极致的以柔克刚,比张真人所创的太极拳还要巧上三分,任凭你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使得如何出神入化,都突破不了这区区两根肉指的防御。

这其中自然会有夸大的成分,但也足以说明这门指法的强大。

上官瑶琴放弃了抽刀回来的想法,她心里是有震惊,甚至还有一些挫败感,但神情中却没有太大变化,松手道:“暗夜行者能死在你手里,一点都不冤。”

说完,她又转脸看向脸带怒容的李绯语,指了指那张已经铺好被褥的折叠床,淡漠的表情中竟是温和了许多,淡然一笑道:“他的确够资格睡在这里,做你的贴身保镖。”

这个评价,似乎很高?

可话又说回来,敢情你这个女人整这么一处,就是为了试探实力吗?

刘琰波摸了一把脖颈上的伤口,看着沾染在手上的血迹,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去对待。

他多少可以理解这样极端无礼的行为——

就好比以后若是林雪交男朋友的话,刘琰波觉得自己也会采用各种算不上光明磊落的手段去试探对方,以求心安。

可理解归理解,要说一点脾气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刘琰波心里自然也是被欧阳瑶琴这够狠的第二刀激起了三分火气,可这点火气并不足以湮灭掉他现在对欧阳知画的歉意,也就促使他没法说出过激的话,做出过分的事来——

不如不了了之。

他有理由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可有人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绯语和欧阳瑶琴关系确实很好,可刘琰波好歹也是她正儿八经聘用的保镖,两人虽然认识不久,可也算得上是同生共死过了,是很不错的新朋友。

现在新朋友被老朋友用这种近乎没有人性的方法试探实力,她生气之余,更多的却是尴尬——

尴尬的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李绯语能做的只有雷声大、雨点小,她无法忍受老朋友这样“欺负”新朋友,但也不可能因此和老朋友闹到不可开交。

呼~

李绯语做了两个深呼吸,随即沉着脸、严厉道:“瑶琴,别逼我和你翻脸!”

她还能说什么?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李绯语放完狠话之后就不再理会欧阳瑶琴,而是挤开了她,自己站到刘琰波正面,看了看他脖颈上的伤口后,一脸歉意道:“刘先生,对不起,我这就去拿医药箱。”

刘琰波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还算让人放心的笑容。

李绯语去一楼拿医药箱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刚刚发生过“拼斗”的人,可气氛却出奇的一点都不尴尬。

欧阳瑶琴拿回水果刀后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把之前已经削好的梨一分两半,还递了一半给刘琰波,随后听似随意地问道:“刘先生,对于你这个人,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刘琰波接过梨后咬了一口,反问道:“欧阳小姐,那么你想让我说点什么?”

“比如你的过去,又或者是你三年多来海市,有没有什么目的?”欧阳瑶琴的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好看极了,可其中充斥着的冷酷和淡漠仿佛早已经洞穿了世态炎凉,就跟她此刻的声音一样,没有丝毫感*彩。

“这个啊…”刘琰波沉吟一笑,淡淡道:“欧阳小姐,你这个问题是于公还是于私?”

欧阳瑶琴同样反问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刘琰波回答得相当果断,不带半分犹豫和迟疑。“倘若是于公,那么我只能说无可奉告,因为我有权保持沉默。要是为私,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好像还没有好到那种可以推心置腹的程度,不过以后说不定会有可能。”

他说得尤为认真,以至于让这听上去更像是耍无赖的话就像是已定的事实一样,言之凿凿到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交代过去?

刘琰波从来没想过要和谁说起曾经的自己,除了上次捏造了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理由骗过尹含若以外,就连白彬问起,他也只是敷衍了事的说一句:我忘了。

至于其他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更是懒得搭理,毕竟编故事也是一件很费神伤脑的事情,能省则省。

欧阳瑶琴对刘琰波这近乎耍赖的回答并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生气。

当然,她也没打算识趣地就此打住,而是继续用那淡漠的语气说着听上去更像是威胁的话:“公私都有,所以你要是拒绝回答的话,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刘琰波笑了笑,吃着梨,真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能猜到欧阳瑶琴现在隶属于哪个单位,他也能猜到她这么问多半是收到了指示,这表明着那个部门已经开始注意到他。

防患于未然——

这是那个部门的责任之一,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能杀死世界级杀手的人会像他表面这样简单、干净。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是个*烦。

刘琰波当然清楚这一点,可他又能怎么办?

就算编一个类似非洲打工的过去,以欧阳瑶琴的阅历和她所在的那个部门拥有的能力,大概也是分分钟就会被拆穿吧?

既然真话不能说,假话又骗不了人,那就不如什么都不说,爱咋咋地——

刘琰波是一个有心理缺陷的人,破罐子破摔就是其中最为严重的一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安静,原本不尴尬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凝重。

欧阳瑶琴倒是没有再逼问下去,因为她已经听到了李绯语正匆匆跑上楼的脚步声,起身道:“刘先生,你知道吗?”

“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出租车司机,甚至远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有名的多,所以你曾经的那些空白,终有一天是藏不住的。”

这不是威胁,也不是忠告,是实话。

确实——

不管刘琰波个人愿不愿意承认,他的确正在一步一步地在走上台面,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默默无闻对他来说就会变成一种奢望了吧?

事与愿违,大概就是这样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会期待的

欧阳瑶琴说的是事实,刘琰波没有反驳,他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狂沙文学网

从和尹含若结婚那一天起,刘琰波就已经能预料到自己往后的生活注定会开始偏离他初来海市时预想中的轨道,他只是没有想到现在会偏离得这么快,甚至开始有了失控的趋势。

世间事,当真是瞬息万变啊!

可自己选的路,终归是要由自己走下去的吧?

还想要继续默默无闻?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比起接踵而来的麻烦和有可能曝光过去的危机,刘琰波更舍不得斩断现在已有的羁绊——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诚实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做一些口是心非的事。

刘琰波无话可说,欧阳瑶琴也就懒得再说,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准备离开。

她此次前来的目的有二,也确实是公私参半——

其一,是为私;

做为李绯语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她需要亲自前来试一试刘琰波,看看他是否有实力能够胜任这一个星期的贴保镖。

其二,则是为公;

刘琰波杀死了在世界杀手排行榜上排名第十七的暗夜行者,抛开李绯语的个人安危来说,这于国于民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可反之,同样是于国于民的角度来考虑,刘琰波这个人为外界所知的空白期太长,不确定因素太多,是好是坏更是难以分辨——

可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倘若他出现在海市是因为怀揣着什么不利于社会的计划的话,那么其所能带来的危害绝对要比暗夜行者带来的危害要严重得多。

所以,调查清楚刘琰波过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上级指派给欧阳瑶琴此次前来海市的任务之一。

好在这个任务并不是那么刻不容缓的,至少没有像以往的任务一样有不择手段的要求,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这里做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现在,她来这里的第一个目的显然已经达到,刘琰波的实力完全超乎想象,做李绯语的贴保镖绰绰有余。

至于第二个?

上级也没有要求要急于这一时,况且有李绯语在场的话,也不好上什么特别的手段,今晚的询问就只当是先打个预防针。

“刘先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欧阳瑶琴淡淡道。

这时,刘琰波不再沉默,他点了点头,语气竟然变得尤为真挚:“我会期待的。”

这一句话一出口,竟似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

他还记得,在很多年以前,自己跟她姐姐也同样说过这句话……

九年前,中东某地。

晚霞烧红了整片天空,地上的鲜血还未完全渗透进沙子里,空气中充满着浓郁的血腥味,几只秃鹫在空中盘旋着,时不时发出几声令人作呕的鹰唳。

周围有很多很多的人,可还活着的却只剩三个,一个老人,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还有一个看不到脸的黑袍人。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女人靠在黑袍人怀里,颤颤巍巍地抬起还在滴着鲜血的右手。

她现在的体状况很不好,上有很多枪眼和刀伤,血就快流干了,抬起手后连戴在黑袍人头上的黑色斗笠面纱都无力触碰到。

黑袍人握住了女人抬起的手,轻轻地把它放回到她的上,随后摘掉了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很难看的脸,那黑色的胎记几乎覆盖了他半张脸。

这就是他本来的样貌?

女人没有被吓到,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来说,这世上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去害怕,她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和小小的失望。

黑袍人将斗笠放到一旁,却没有就此停手,在右耳垂下面摸索着、慢慢地撕下了一块人皮面具——

这是一个看上去还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长相倒是清秀,但绝算不上好看帅气,唯一让人觉得特别的就是那双眼睛——

它们是灰色,就如同死亡一般,不带一点生机;

可它们又清澈明亮,如皓月星辰的光芒一样不带丝毫瑕疵;

这双眼睛,就犹如魔鬼与天使的结合,似乎看不到希望,却又好像充满了希望。

女人看着少年,看着他的脸,忽然浅浅地笑了起来,笑得很艰难,但真的很美,那脸上的鲜血就如盛开的鲜花一样,气若游丝的声音中竟已多了几分俏皮的温柔:“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

少年看着这个“以貌取人”的女人,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沙哑和低沉,却还是很淡漠:“我叫刘琰波,今年十七岁。”

“十七岁啊…我妹妹和你一样大了。”女人低声呢喃道:“真希望还能再见她一面。”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旁人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刚刚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老人脸上的悲伤变得更加浓郁,就如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父亲一样悲切,颤抖的声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悲伤过度而停滞:“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温老…”女人轻轻呼唤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温和无悔。“您还是叫我‘朱雀’吧,这样我才能更加骄傲的死去。”

朱雀,背负国之“名”。

这是她的责任和使命,也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为国为民而死,得其所哉!

“我知道,我知道了……”温老轻喃着抹去眼角的泪水,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尽管有黄沙粘在脸上,衣服上也有了几处皱巴巴的破损,可这略显狼狈的外表掩盖不住那在瞬息间就已经恢复如前的威严。

“朱雀,谢谢您。”温老深深地鞠了一躬道。

这声谢谢不止是代表着他个人对她的感谢,也是国家该给予她的肯定。

这位国之朱雀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来再敬一个军礼,可她脸上那无怨无悔的微笑、还有那眼睛里的崇敬,分明已经把那无法用语言和文字去形容的感表达的淋漓尽致:“温老,您多保重。”

说完,她费力地抬眼再看了一次刘琰波,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刘琰波,别忘记了你答应我的事,你要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活得像我一样骄傲……”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再流血,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经陷入了死寂。

她闭上了眼睛,脸上定格着微笑,如永恒的芳华,烙印在了他们的心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狂风吹起,漫天黄沙飞舞,刘琰波那如冰川岩石般冷漠的脸上忽然展现出一抹纯真如孩童般温暖的笑容,轻轻道:“我会期待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吐槽尹含若

有人说:回忆就像一杯老酒,经久弥香。狂沙文学网

刘琰波想,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属于他的这杯酒大概是苦的,经过时间的沉淀以后,没有所谓的苦尽甘来,只留下了满嘴的苦涩——

当年的事,现在想来的话,多是遗憾。

“刘先生,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李绯语来到刘琰波边,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问道。

“哦…没想什么。”刘琰波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欧阳瑶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心中不由又觉得有一些遗憾。

他想,自己应该跟她说上一句“你多保重。”

刘琰波能猜到欧阳瑶琴现在所属哪个单位,自然也能猜到她所从事的工作是什么类型的,绝不是坐办公室的文职工作,而是付诸行动的执行者,是一份高危险的工作,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也许是别人的,也许是她自己的。

华夏这个国家,一直被称为世界上最安稳的国家之一,社会和谐发展,百姓安居乐业。

在普通人眼里,像中东、非洲等很多国家的动乱时局和暴乱环境,现如今的华夏是不太可能出现那样的局面——

这并不是天真的自以为,而是眼见为实。

可这世上一尘不染的事是没有的,所谓的“世外桃源”也只是梦中的臆念罢了。

正如网上的一句流行语所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在你看不到的黑暗深处,很多人正在为你安稳的生活时刻准备着——

抛头颅、洒血。

欧阳瑶琴便是其中之一,她的姐姐曾经也是其中之一。

当年,欧阳知画就死在刘琰波眼前,到如今他已经活得更像一个正常人的时候,心中是有诸多歉意的。

歉意,通常也是一种亏欠。

正因为如此,这让刘琰波不由地开始担心起来。

他不怕欧阳瑶琴再一次来找上自己,他有些害怕自己所期待的见面会变得遥遥无期,因为在她所生活的世界里,这个世界远没有普通人所想象的那样太平,生命也是那么的脆弱——

多数时候,刘琰波都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他正在考虑,考虑要不要出手干预,让欧阳瑶琴脱离现在的工作……

李绯语帮刘琰波处理好脖子上的伤口后,发现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表晴难定,她以为他还在生气,只好再次道歉道:“刘先生,刚才的事真的很抱歉,瑶琴她不是存心想伤害你。”

她现在觉得很尴尬。

说实话,李绯语也知道现在说抱歉真的有点晚了,甚至还有些膈应人,毕竟刘琰波脖子上的伤口可是实打实的存在啊!

可除了道歉以外,她还能怎么做呢?

总不能像电视剧里的狗血剧一样,送上一个安慰的吻来了事吧?

幸好,因为欧阳知画的关系,刘琰波无论是在嘴上,还是在心里,他都不会对欧阳瑶琴有过多的不满。

这不,他反而宽慰起满脸歉意的李绯语来,笑了笑道:“李小姐,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能理解欧阳小姐这样做的原因,换做我是她,也会这样做的。”

“刚刚你去拿医药箱的时候,我们聊得还好的。”刘琰波煞有其事地说道。

“是吗?”李绯语把医药箱搁到一旁,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她想知道我的过去。”刘琰波如实说道。

“那你告诉她了吗?”李绯语追问道。

“没有。”刘琰波觉得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就像他选择隐瞒过去一样,所以他决定不去干预欧阳瑶琴现在的工作,因为那是她自己会做的选择。“有些人的过去,你一旦扒开来看,就会发现是那么的不堪、那样的狼狈,与其最后落得一个失望透顶的下场,不如保留着当下还算不错的结局,毕竟人要活在当下,不是吗?”

李绯语盈盈一笑,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说道:“理倒是这个理,可人的好奇心往往都只会越来越重,你越是不肯说起,那些对你的过去感兴趣的人就越想知道。”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

其实,这个世界上好奇心最重的就是人,很多人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哪怕那个代价是走向灭亡。

刘琰波当然知道有不少人现在正不遗余力地调查着他的背景和过去,可正如他现在所说的一样:“我知道,但我并不在乎的。”

“我不是有问必答的魔镜,也不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帮人实现的阿拉丁神灯…”说到最后,刘琰波tiǎn)了tiǎn)嘴唇,还开起了玩笑。“再说了,那么多人想知道,我不可能挨个给他们去说故事,难道要我拿个喇叭去大街上喊一遍不成?要真是那样的话,估计我这后半辈子得在精神病医院度过了。”

“况且,我听说,越是神秘的人,魅力也会越大。”

噗嗤~

李绯语忍不住笑出了声,手撑着下巴问道:“怎么,你还嫌自己的魅力不够大吗?”

“哪个男人会嫌自己魅力太大的,尤其还是像我这样长得不帅、又没有钱的男人。”刘琰波侃侃而谈道:“每个男人都有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的梦想,只是难以实现罢了,要不怎么会有家花不如野花香的说法呢?”

这话说的,不止是很飘,还有些轻浮。

换做是别的男人在李绯语面前说这些话,她是不愿意听的,可刘琰波不是别的男人,在她眼里是一个有趣的男人——

这个男人似乎很“善变”,好像可以无差别地切换到任何角色当中,时而深沉、时而幽默……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着这样的话题,作为娱乐圈新一代的玉女掌门,李绯语却不觉得有半点不妥,反而顺着调侃道:“刘先生,我算是看走眼了,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个大大的梦想,这要是让尹小姐知道了,你说她会怎么办?”

“她还能怎么办?”刘琰波开始没个正行地嘚瑟,摊手耸肩样样做全,那样子别提有多欠揍,还自问自答道:“揍我一顿呗。”

李绯语微微一愣,随即神反应道:“我怎么觉乎着,你这是在说尹小姐的坏话啊?”

“哪有的事!”刘琰波急忙摆手否认,一本正经道:“俗话说得好,打是疼、骂是,我老婆最疼我了,所以才会常常揍我而已。”

还而已?

这货就是在黑自己的老婆,真是个十足的“小人”,还是个怂蛋,当面做一、背后说一。

而作为曾获得奥斯卡大奖的李大演员,也是相当配合,连忙拿出手机来,憋笑道:“来,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我好录下来转发给尹小姐。”

“……”

后面的话越说越离谱,完全偏离了一开始的轨道,可结果却是融洽加愉快的,他们真的是有说有笑。

在笑声中,李绯语暂时已经忘却了欧阳瑶琴那两刀留下来的尴尬,至于刘琰波——

他如愿地不用再围绕着“过去”这个话题聊来聊去,顺便还能在外人面前狠狠地吐槽一番尹含若,发泄一下平里当面时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气,可谓是一举两得。

世间安得两全法?

只要够不要脸就行!

第二百二十八章 九黎

从小到大,李绯语一直都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她就如童话故事中生活在现实里的公主一样,边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王子”围绕徘徊。狂沙文学网

刘琰波当然不会是王子,可在这一个星期里,他们吃饭同桌、睡觉同房,他自然也算得上是那众多星星中的一颗——

当然,有可能是最黯淡无光的那一颗。

他不是最耀眼的,也不够幽默风趣……甚至还有些沉闷固执……

这似乎是一个浑上下都充满着缺点的男人,李绯语却觉得和他相处起来是最轻松的。

在这个处处都充斥着高压的现代社会里,偶尔的轻松总是让人感觉格外的愉悦,可时间从来都不会为谁而停留。

一个星期真的不算长,夸张点来形容就是转瞬即逝。

今天是最后一天,当李绯语乘坐晚上八点的飞机离开以后,也就正式宣告着刘琰波这为其一个星期的临时保镖工作圆满结束。

不过呢,这只是暂时的。

一个月以后,李绯语会拍摄她自出道以来的第一支商业广告,到时候,刘琰波还得给她做贴保镖,全程陪同着。

晚风彻寒,夜色凄迷。

今夜,倒真是一个适合说再见的好天气。

送走李绯语后,刘琰波很不厚道地自心底松了一口气,他坐到机场外的花坛边上,开始卸去那吓人的妆容。

卸完妆,抽支烟……

刘琰波并不急着回家,他扭了扭脖子,仰着头望向天空中一架刚好飞过的飞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正在享受温暖的阳光一样。

啪嗒啪嗒~

耳边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了他的边,随后一股幽香扑鼻而来。

“兰蔻。”刘琰波眯着眼睛,微笑道:“欧阳小姐,你来迟了,李小姐坐的飞机已经飞走了。”

“我知道。”欧阳瑶琴淡漠道:“我是来找你的。”

“是吗?”刘琰波淡淡道:“那要是今晚我还是不肯说呢?”

李绯语已经离开,欧阳瑶琴再无顾及道:“那你今晚肯定回不了家。”

“你们九黎的处事风格,倒是从未变过啊!”刘琰波颇为感慨道。

九黎——

泱泱大国,巍巍华夏;

炎黄子孙,九黎天下。

九黎,是华夏官方治下的一个组织,它的存在是非法的,也是合法的。

它的非法在于: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它的合法在于:不受制于任何一个实编部门,直接受命于国家总理。

相较于那些不被官方承认的影子部队,比如白彬领导的战龙小队,像这样的特战小队是没有编号的,各个成员平时也分布在各个基层连队,只有在需要时才会聚集在一起行动,够神秘了吧?

可九黎却是更为神秘的存在。

它是影子的影子,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听都没有听说过,就连整个华夏官方,每一代领导班子中也只会有两个人知道九黎的存在。

为什么而存在?

保华夏大地千秋万代,传承不灭。

凡是任何危害到国家和人民的人和事,九黎都有权将其直接抹杀,无需上报,更不用审判。

它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在暗地里替这个国家兜住这和谐盛世。

当然,毕竟人数有限,也不是所有的罪犯和潜在的威胁都值得九黎出手,就连刘琰波这种份背景不详、能干掉世界级杀手的人也只是引起了它的关注,而不是杀无赦!

欧阳瑶琴很惊讶,她为九黎中人的份没有告诉过任何亲朋好友,刘琰波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那仿佛万年不变的表里终于有了变化,却又很快的犹如凝结了一层冰霜,声音更是如利刃出鞘般透露着浓郁的杀机:“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琰波转眼看着欧阳瑶琴,眼中竟是带着一些怜惜,他们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可他的声音却如同长辈一般温和:“你和你姐姐长得真的很像。”

“我曾经是你们朱雀组里唯一一个编外成员,是你姐姐欧阳知画亲自收编的,所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我的存在,后来她不在了,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我曾经也算是九黎中的一员。”

这是他第一次跟外人提起过去的事,虽然和事实还是有出入,但至少不全是无稽之谈。

刘琰波虽然不曾在九黎真正的入职过一天,却很清楚这个组织的行事风格。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不仅今晚这家回不了,恐怕连在海市的子也要待到头了——

天下也许会有不透风的墙,但有些秘密,终有一天是藏不住的。

他只能妥协。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欧阳瑶琴语气不变,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在颤抖,绪上有了很大的波动。

她也许杀人如麻,但终究不是一台毫无感的机器,从外人口中听到姐姐的名字时,难免会掀起心底那些不敢回首的一幕幕姐妹深。

刘琰波没有立即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才说道:“这是你姐姐给我的,我想你应该会认得。”

盒子里装着两样东西。

一个特制的吊牌,正面用小篆刻上了“九黎”两个字,反面则是雕画着一只浴火翱翔的朱雀——

这正是九黎下属朱雀小组特有的份识别牌,真假一眼就能辨。

另一样东西却很普通,是那种只要去寺庙里添点香火钱就能求到的护符,制工倒还算精致,就是看上去太没诚意感,一看就是商业化太严重的产品。

在并不是太过明亮的路灯下,欧阳瑶琴的眼眶看上去似乎有些泛红,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护符,很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个护符,是她当年送给姐姐的。

为什么会落到刘琰波手里?

这其实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它没有发挥护保平安的功效,她的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欧阳瑶琴突然就怒了——

她把护符狠狠地摔在地上,还上去狠狠地踩了几脚,嘴里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这世间,哪里有佛?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仅限于你

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狂沙文学网

刘琰波也曾体会过这种滋味,那一年的最后一天,看着父母亲邻一个又一个死在眼前,无计可施的他也曾殷诚祷告上苍,祈求诸天神佛大发慈悲,可他最终还是落了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信佛,不如信地狱难空。

时过境迁,刘琰波心中早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虚无缥缈的怨恨,但他还是能理解欧阳瑶琴此刻的心,那种人力所不能改变的绝望。

他没有去制止她此刻如疯婆子般的行径,也没有说一句“想哭就哭出来”之类的话,因为有时候,这些话给人带去的不是安慰,而是更深的伤害。

机场外人来人往,各自行色匆匆,偶尔有路人瞧过来一眼,大概也只当是恋人之间的矛盾见怪不怪,一笑置之。

刘琰波抽着烟,再次抬头看向夜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着实有些招人厌。

他等的时间并不算太久,第二支烟还没有抽完,耳畔就再次响起了欧阳瑶琴的声音,有些低落,却没有之前生硬冰冷,问道:“你和我姐是怎么认识的?”

“打架认识的。”刘琰波嘴欠道:“说实话,你的手远不如你姐。”

欧阳瑶琴却没有在意,她此时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姐死的时候,你在不在?”

“不在。”刘琰波毫不迟疑地说道。

他又开始撒谎了。

可不撒谎,他又能怎么说?

说自己当年全程目睹,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施以援手?

当年的刘琰波可以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可现如今的他,心中或多或少已有些愧疚,实在无法再理直气壮地承认,尤其还是面对着欧阳知画的妹妹欧阳瑶琴时,他真的难以启齿啊!

“我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这个护符就是火化前我从她上取下来的。”刘琰波仰望着夜空,神色平稳、不波不澜,没有人能看懂他在说这些话时,到底拥有着什么样的心。“你姐是微笑着离开的,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走得很骄傲。”

当年,温老受邀对沙特阿拉伯进行国事访问,期间遭遇恐怖组织的袭击,欧阳知画为护其周全,力战而亡。

国之朱雀——

她从未辱没过这个名号。

刘琰波没有再详细说起当年那次被两国联合压下去的惊天大案,不是不能说,而是没有这个必要。

当年事,当年就已了。

欧阳知画在临死前将自己的使命和骄傲传承给了刘琰波,而他也替她报了仇,那个恐怖组织早已被他赶尽杀绝。

他今晚提起,不是要告诉欧阳瑶琴她姐姐当年有多么的英勇,多么的让人震撼——

活人已经够遭罪了,又何必让死人再不安呢?

英雄从来都应该活在人们心里,而不是被挂在嘴里。

他今晚之所以会提起,只是为了一己私,只是为了告诉欧阳瑶琴,自己不是她们九黎要注意的那种危险人物,别再来盯着不放。

夜真很黑,就连满城霓虹都照不亮、穿不透,就像那久远的记忆般若即若离。

唉~

刘琰波轻叹一声,起捡起地上的护符,小心翼翼地抹去上面的脚印和尘土,然后重新放进欧阳瑶琴手中的小盒子里,唏嘘道:“就当物归原主了,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尘归尘,土归土……

人们常说:思念你的人所在的地方,便是你最终的归处。

刘琰波想:这么多年了,欧阳瑶琴对姐姐的思念应该是从未断缺过的吧?

欧阳知画,这应该就是你最终的归处了!

欧阳瑶琴的绪已不再那么激动,她抬眼看向正准备离开的刘琰波,开口道:“等一下。”

刘琰波站定,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他要走并不是为了急着回家,只是觉得,在这时候,应该给这特别的姐妹重逢留下单独的空间,让欧阳瑶琴独自宣泄一下压制在心里的绪,比如——

流泪。

但后者显然比他刘琰波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欧阳瑶琴从盒子里拿出那块吊牌,起走到他面前,递过去道:“我现在是朱雀小组的代理组长,既然你曾经是姐姐收编的唯一一个外编成员,我可以破例收你为正式组员。”

刘琰波却没有接,摇头道:“不用了,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当然,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刘琰波认真道:“不过,仅限于你。”

仅限于你?

意思很简单,就是以后要我刘琰波帮忙或者配合什么的可以有,但只能是你欧阳瑶琴来找我,换做是其他的九黎成员来,一概不买账。

其实,也亏的九黎这次是派欧阳瑶琴来,要是换做是其他人来如此咄咄相bi),刘琰波保不齐一个脑抽,就干出了杀人灭口之类的事来——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货真的算不上什么正派人,有时候还很没人。

国家大义?

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怀,但他更多的时候是凭个人喜恶来做选择。

欧阳瑶琴不了解刘琰波的为人,当然不明白,不由脱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只能是我?

万一哪天我有急事找你帮忙,又走不开,让其他组员来找你又怎么了?

都是为国为民,有什么区别吗?

刘琰波吐掉嘴里的烟头,淡淡道:“我是欠你姐姐欧阳知画一条命,但不欠你们九黎什么。”

“况且,我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我的过去,人多嘴杂,难免会给我现在的生活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希望你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替我保守着这个秘密,可以吗?”

不得不说,刘琰波这货有时候真的相当擅长攻心之计,明知道人家姐妹深、却又天人两隔,还动不动就把人家姐姐抬出来挡事,人家做妹妹的能不答应吗?

这不,欧阳瑶琴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道:“好吧。”

她自然是真心实意地想让刘琰波入九黎,毕竟他的实力那么强大,合理利用好了,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

可人家不愿意,还抬出已故的姐姐来搏面子,她能怎么办?

只能说——

真是够臭不要脸了。

“谢谢。”

刘琰波笑着挥手道别,走了几步后,却又再次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变得有些莫名的伤感,叹道:“欧阳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退出九黎吧,你姐姐一直都不希望你走上她的老路啊……”

第二百三十章 篮球场上的青春

送别了大明星李绯语,刘琰波又回到了自己正常的生活轨迹当中,每天按点上下班,也不出去浪,最多偶尔跟同事们一起聚个餐。

生活缺乏激情,却足够平淡,这就是他想要的。

受高婉儿提醒,刘琰波回归工作岗位后有留意姚俊杰,甚至还跟踪过他一两次,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天空很难得地放了晴,恰逢周末,无所事事的刘琰波决定去海大看看。

林雪自从上大学以后,就很少来紫竹苑,虽然时常有通电话,但正如白彬所说,她每次都只是说很好。

本来尹含若说要一起去的,等了她半天,这女人却临时变卦,说要和上官清梦、还有姬如烟一起去听什么女权讲座,刘琰波也就懒得管她,独自出了门。

还有一个月就是大年三十,大街小巷,迎接春节的气氛已经在提前预热,到处都是什么年底大甩卖的活动,喇叭喊得震天响,吵的人脑瓜子疼。

刘琰波到商场里买了些林雪平时爱吃的零食和水果,又跑去女性*店买了身他自认为很漂亮的衣服。

说起来,他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当初白彬嘱咐要时常去学校看看,可这一个学期眼看着就快要结束了,刘琰波还是第一次专程来海大看望林雪,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反正这货不会是因为忙。

大学,青春年少的尾巴,做家长的总得给孩子多一点空间去享受这最后的无忧无虑吧?

临进中午,买了一大堆东西的刘琰波终于开着他那辆跑上一百估计就会散架的破奇瑞来到了海大校门外。

见到刘琰波,在校门口等候的林雪如欢快的小麋鹿一样飞奔迎来,嘟嘴道:“刘大哥,你好慢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刘琰波露出了如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连忙解释道:“这路上堵车,我也没有办法啊。”

“好吧。”林雪催促道:“刘大哥快走,我介绍我同学给你认识。”

不得不说,这丫头已经不再像当初初见时那么羞涩、腼腆,变得越来越阳光、开朗。

跟林雪一起来接刘琰波的还有她的三个室友,青春洋溢的三个女大学生,连冬日的严寒都遮不住她们脸上的青春风采。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们都很有礼貌,跟林雪一样懂事有礼,很有礼貌地和刘琰波打着招呼,很有礼貌地帮他提东西。

当然,在三言两语熟悉了以后,也偶有调侃,首当其冲的就是刘琰波的外貌。

他长得真的不帅,一身得体的中山装也很难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审美观。

这不,一个叫小柔的女生咯咯笑道:“刘大哥,小雪平时在我们面前都把你夸得天下仅有、世上无双了,夸得我都芳心暗许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会,然后浮夸地做了一个心碎的动作,故作幽怨道:“现在一见,我好失望啊~”

“就是、就是。”另一个叫小美的女生附合道:“刘大哥,你说你该怎么补偿和安慰我们?”

“去去去,那有你们两个小浪蹄子这么夸张的?”剩下那个叫小影的女生却说道:“我觉得小雪夸得没错啊,刘大哥真的特有范,是我喜欢的菜。”

“……”

一行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走进了校园。

今天是周日,除了像林雪她们这样有自己选修课的学生以外,大多数学生大概是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的,校园里充斥着别样的“宁静”——

学生们三三两两,有抱着书籍匆匆而去的,也有聚在一起欢声笑语的,还有偷摸着手牵手的小情侣……

很热闹,却不像市井一样嘈杂烦人;

很稚气,却处处都充满着希望;

一片祥和,让人心生宁静。

刘琰波买了不少东西,林雪她们只能先放回宿舍里,女生宿舍不能进,他只能在外面等。

他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长椅上,没有习惯性的点上一支香烟,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仿佛被感染了一样,跟那些莘莘学子一样,是那么的神采飞扬。

年少时,刘琰波曾无数次幻想过上大学后的自己,幻想自己努力进取后,赢得了老师们的赞美,同学们的认可……

刘琰波是小学毕业,初中也只上了一个学期,在学校度过的时间和大部分学生比起来着实不算长,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对学校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喜爱。

在他心中,学校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圣的地方,无与伦比。

曾经,他闲庭信步地闯过岛国的精国鬼社,也如入无人之境地去过中东那著名的圣堂………

刘琰波去过很多被人们认为是圣地的地方,在那些地方干了不少灭绝人性的事情,可就算是在毫无人性的状态下,他也很少会做出擅闯学校这样的事来。

之所以说很少,是因为上次他私自前来海大杀了不少暗流的人,破了例。

他尊重学校,也爱戴它。

甚至于在十三岁以后,在没有来海市之前,刘琰波是抗拒再踏入学校大门一步的,因为他觉得像自己这样满身罪恶和鲜血的人是不配走进校区以内的范围,怕玷污它。

此刻,他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坐在这所扬名华夏的高等学院内,心情不亚于任何一个初考上这所学校时的学生,很复杂,喜悦中夹杂着莫名的难以置信。

如果说给别人听,别人或许会说这是矫情和故作姿态,可如果人们知道,知道这是一个把青春都浪费在无数次杀戮上的人的想法,大概也能理解了吧?

不远的露天篮球场上,有男同学正在进行激烈的野球赛,他们积极拼抢、卡位、空切配合、然后投篮,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好看……

场边的观众有男有女,他们毫不吝啬地加油呐喊……

冬日的严寒在这些孩子们身上,照样被点燃成火热的青春。

青春是什么?

这大概就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吧?

刘琰波看着他们,看到了明天的希望,也回首了自己曾经蹉跎的岁月。

他从来没有像这些孩子们一样,做过他们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没有哪怕一次的年少轻狂……

哈哈~

刘琰波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很开怀,他笑着跑向了篮球场。

他跑向他们,跑向了青春。

恰逢球赛中场休息,刘琰波脱掉风衣外套,来到球场上,笑着问道:“同学,能接你的球给我投一个吗?”

“可以啊。”拿着篮球的学生爽快地将球抛了过来。

刘琰波接住球,颠了颠,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篮筐,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呼~

他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目光开始变得火热起来,沉寂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血夜在沸腾,过期的青春在燃烧……

啪~啪~

刘琰波开始运球,他的动作远不及那些学生们娴熟,但也不至于闹出脱手的笑话来。

原地运了几下找到节奏后,他带球猛地冲向篮筐,然后高高跃起——

砰、

篮球被狠狠地砸进了篮筐,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双手灌篮。

同学们都被惊呆了,不管是大眼还是小眼,都瞪圆了——

大叔,你挺厉害的嘛!

耶~

落地后,刘琰波兴奋地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瞬间带动了全场的欢呼声。

他跑着、跳着,就像一个赢得比赛的胜利者一样跟场边的学生们击掌庆祝……

莫让青春负年华。

什么是青春?

这就是刘琰波找到的青春!

</br>

</br>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少年归来

青是疯狂的,青是闹的。狂沙文学网

在篮球场上狠狠地发泄了一把过期的青后,已经到了饭点。

林雪和她的室友下午都还有选修课要上,午饭也就只好在学校食堂吃了,她们商量着等到了晚饭时间再出去狠狠地“宰一宰”刘琰波。

同样算是大锅饭,这一到饭点,大学的食堂显然要比公司的食堂更加闹,让人饭都想多吃几碗。

刘琰波的饭量向来就不错,今天心又格外愉悦,这饭量就更加大的吓人,林雪帮他去打了三次饭,吃完还不肯抹嘴撒手,到第四次的时候,周围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异样了。

同桌吃饭的几个女生都惊呆了,她们可是一碗饭都还没吃完。

好不容易憋住没笑出声来,最开玩笑的小柔又开始调侃道:“刘大哥,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来看小雪的,是来蹭饭的啊!”

这已经不是胃口好能解释清楚的了,完全就是一个大饭桶啊!

刘琰波笑了笑,厚脸皮道:“我还在长体。”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吧?

小伙子,你是二十六七岁,不是十六七岁,都老胳膊老腿了,还长个锤子体。

可这货浑然不觉,一副俨然年年十八岁的样子,还悠哉悠哉地喝起了紫菜蛋花汤,还招呼道:“你们也还在长体,也要多吃点。”

咯咯~

小柔笑嘻嘻地说道:“我们要留着肚子等着,等着刘大哥你晚上请我们吃大餐。”

“这个必须的。”刘琰波贼大气道:“晚上带你们去白易居搓一顿。”

“不要。”小柔把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转溜,似乎在传达着某种信号。“我们要去吃牛排。”

“还要喝红酒。”小美美美地接话道。

“还要去逛街。”格最为开朗的小影也不甘落后,还怂恿一旁的林雪道:“小雪,到你了,你也赶紧说一个。”

看上去,林雪和她这几个室友的关系是真不错,还真就帮着准备宰她的刘大哥,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语气中似乎也有憋着点小坏的味道:“还要去看电影。”

最后,她还和三位室友对了对眼神,然后四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还要去k歌。”

这一个还要接着一个还要,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吧?

刘琰波觉乎着自己这是羊入虎口了。

就在他们聊得正起劲的时候,后响起了一把又温柔又好听的声音:“你们几个丫头在聊什么呢?都这么开心。”

“韩老师。”林雪她们纷纷打招呼道。

刘琰波却没有回头去看,他已经能猜到来人是谁,这声音大概是他永远都无法忘却的。

没有人发现,在这一刻,这个谈笑间就能致人于死地的男人突然绷紧了体,正襟危坐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学生,而他那双大多数时候都古井不波的眼睛里也有了诸多的紧张与不安、还有更多的喜悦和期待。

他微微地低下了头,脸上竟已泛起一层红晕,似已害羞,又似正在检查自己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鼻尖里,一股清新的芳香袭来。

韩水兰坐到了刘琰波对面,待她落座后,林雪又主动介绍道:“韩老师,这是我哥哥刘琰波。”

刘琰波?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韩水兰不将原本左右看看的目光停留在他的上,细细地打量着。

若人生就如一处折子戏,其中会有几多曲折,又会有多少不期而遇的久别重逢?

韩水兰记起来了,在她早已斑驳的记忆里,也曾有一个叫刘琰波的少年郎,仔细想来,跟眼前这个叫刘琰波的男人在样貌上还有些重合之处,可也有很多别样的不同。

时间真的过去太久太久了,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也有太多太多,她真的不敢确定。

刘琰波慢慢松开了攥紧在手里的筷子,微微地抬起头来迎上了那满是疑惑的目光,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问时光该如何去追溯,那一季的花开花落,还有飘散在风中的轻轻细语;

我又该以怎样的份去挽回,那些cāo)场上的青草毛茸茸地掉入衣领,我在你边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伊豆画皮中剥离开怎样的故事,是最初的美好,还是咫尺天涯?

眼前的这个女人,曾无数次出现在刘琰波的记忆里,他记得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多年以后的今天,他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展颜一笑,笑容从嘴角蔓延到眼角,很浅,却足够开怀。

无论岁月多么无,无论经历了多少风雨沧桑,这笑容一如当初那般纯真烂漫——

一去经年,少年仍在!

十余年过去,对于那个贫穷落后的小镇,韩水兰已经想不起来太多,可这个笑容,她仍然还记得,记得那个曾经气哭过自己的少年郎。

她笑了,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只有浅浅的温柔,轻轻的细语:“是你吗?”

“是我。”笑容已经蔓延到整个脸上,刘琰波说出了那句藏在心里已经很久的问候。“韩老师,好久不见。”

韩水兰忽然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来时,她的笑容中已经多了几分追忆的恍惚,声音中似乎还有一些幽怨的责备,轻叹道:“臭小子,真的是好久不见啊!”

纵然千言,即使万语,也比不上这一句魂牵梦萦的呼唤。

臭小子——

已经年满二十六岁的刘琰波在多年以后,鼻头竟有一股酸涩感。

可他没有哭,这份倔强不是来自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而是来自那年的那一季,那个在分别时仍坚持着挥手微笑的少年郎,他要在她面前坚持一个男孩子的勇敢。

曾怨天怨地也好,曾杀人如麻也罢……

那一年的最后一天,刘琰波曾将自己的心撕裂成两半,驱逐了那一半稚气和童真,只留下这一半冷漠和伤痛。

他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

可现在,当这留在记忆深处的称呼又在耳畔响起,刘琰波仿佛看到了那个已经坠落深渊的少年拖着折断的翅膀归来……

他缓缓地走向自己,微笑着说道:刘琰波,我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请您一定要幸福

午后。

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中,还算和煦的寒风拂面而来,吹动着发梢。

刘琰波双手插着裤兜,和韩水兰并排走在操场的跑道上,林雪她们还是懂事的,给了他们单独叙旧的空间。

这不是多年以后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只是上一次的相遇是刘琰波绝口不敢提起的,哪怕他当时杀人是为了要救下更多的人。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当年懵懂无知的少年已经长成如今“只恨此生已非人”的颓废青年,可他此时仍然心怀希望,希望自己在这个女人心里留下的印象一如当年。

他想见她,却又害怕见到她。

今天,是刘琰波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下定决心来这校园里看望林雪。

以前之所以不来,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像现在这样突如其来的重逢。

刘琰波思绪万千,很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韩水兰当然不会有太多复杂的心绪,她已经培养过太多学子,对于像这样的不期而遇也早已经习惯,她只是对这个当年喜欢赖在自己身边的学生记忆比较深刻——

这个臭小子,当年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大概是走累了,韩水兰驻足停留在松软的草地上,见随后跟来的刘琰波一屁股坐到地上,她急忙将手中的课本递了一本,亲切道:“地上潮,垫着书坐。”

刘琰波微笑着接过课本,可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礼貌地回上一句谢谢,而是细细地想了想,尽量地找回当初的自己,然后才如孩子般调皮地笑道:“还是韩老师对我最好。”

说是做作也好,说是虚伪也罢……

他只是不希望充盈在自己身上那股颓废的气息被她所察觉到。

“臭小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喜欢贫嘴。”韩水兰也坐了下来,跟当年的举动何其相似,只是没有再像当时那样靠得那么近——

时间是最为无情的魔术师,无论你抓的有多紧,有些人、有些事,终究不会停留在当时。

刘琰波找到了年少时的感觉,这已经让他心满意足,那比当年多出来一个身位的距离是他现在最不在意的距离。

他侧头看着她的侧颜,痴痴而笑,不禁感慨道:“韩老师,能再见到你,真好!”

说完,他往后一倒,搭着二郎腿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柔和的阳光迎面而来,温暖着心窝,喃喃自语道:“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这一天,连我自己都忘了期盼了有多久…”

刘琰波的声音很轻,可韩水兰还是听得很清。

她当然不知道自从那一年分别之后,他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更不知道这再相逢对他又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把他这听着有些矫情的话太放在心上,只是浅浅地笑嗔道:“臭小子,就知道嘴甜。”

“你要真这么想见我这个老师,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没来找我,我记得我当时走的时候,可是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你。”

是啊!

那个电话号码刘琰波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可这十几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去拨通过一次。

曾有好多个难熬的日夜里,他也想要打上一个电话,可每一次到最后,都还是泄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为什么呢?

很久以前,刘琰波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到了今天,他终于缓缓地说出了口:“不是不想,是不敢。”

“韩老师,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吗?”

“你许下了期许,可我却没能兑现承诺,没有变成一个能让你觉得骄傲的学生,我怕你知道后会失望。”

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少时的承诺,不过是儿戏。

可对于像刘琰波这样近乎失去过所有的人来说,那些承诺是他后来独自一路走来的全部意义,如果没有那些少时的承诺做支撑,他大概是活不到今天的。

他曾答应过父母要好好的活下去,走出大山替他们看一看外面的精彩世界,所以即使陷入黑暗,他也从未放弃过对明天的渴求;

他答应过韩水兰要努力考上大学,去到她的城市,可现在却没有做到,所以害怕她失望——

有时候,与其让人失望,不如让人遗忘。

韩水兰扭头看着刘琰波,她已经从他刚刚的话语里感受到了真心实意,温柔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把它放在心里,证明你曾经也为它努力过。只要努力过,就是让我值得骄傲的学生。”

努力过吗?

刘琰波不禁在心里问自己,答案却是否定的。

十三岁以后,也曾有人给过他重返校园的机会,可他却选择了拒绝。

就现在而言,当时拒绝的理由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和韩水兰的约定来说,他后来确实没有再为此努力过。

想着想着,刘琰波忽然又坐了起来,他决定要跳出现在这个话题,因为他害怕再这么顺着聊下去,只会让人更加失望,不由话锋一转道:“韩老师,你晚上有时间吗?可不可以一起吃个饭?”

“当然,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我妹妹她们。”刘琰波怕韩水兰会有所顾及,所以又赶紧补充了这么一句。

尽管他已经够小心翼翼地去考虑周全了,可还是被拒绝了。

韩水兰不假思索道:“今晚恐怕不行,我得回家带孩子,改天吧。”

闻言,刘琰波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昔日的女神已经嫁为人妇。

当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刘琰波笑了笑,淡淡道:“那就改天。”

改天是哪天?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遥遥无期。

刘琰波不会去追问确切的时间,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尽管此时此刻的场景仿佛回到了当年,可自己终究不再是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空空的失落感呢?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韩水兰起身道:“臭小子,我要上课去了。”

“嗯。”

刘琰波也随即起身,将垫坐的课本还了回去。

韩水兰接回课本,又伸出手道:“把你手机给我。”

刘琰波听话地拿出手机递了过去,心满意足地笑得像个得到了奖励的孩子——

其实,我想要的并不多,只要你对我像以前一样就好。

韩水兰存好号码后就上课去了,刘琰波一直目送着她离开,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他才重新躺回草地上——

享受着阳光,享受着这久别重逢的幸福感。

刘琰波用一片随手捡来的落叶遮在眼前,轻喃道:“韩老师,请您一定要幸福……”

</br>

</br>

第二百三十三章 肮脏的人

随着上课铃声的停止,校园里重回宁静,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刘琰波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当然不是睡着了,尽管这货可以在任何环境下进入梦乡。

他只是在感受,感受这名牌大学的草坪跟他以前待过的那个破旧中学里的野草地有什么不同——

嗯!

好像柔软舒适很多,确实让人有想躺在上面睡一觉的想法。

无聊吧?

确实挺无聊的。

可当一个人心情不错的时候,再无聊的事情也会让他觉得很有趣。

尽管这很有趣,但也不足以打发更多的时间。

林雪她们还有两节选修课要上,一节课九十分钟,加上中间休息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刘琰波决定四处走走,然后去校门外等她们……

作为华夏的四大名校之一,海大的校园环境也是在全国范围内名列前茅,校区里独具江南特色的园林设计常年引得全国各地的人们前来游览参观。

虽然已经是暮冬时节,多数植物都已经落叶,可铅华褪尽的枝干依然千姿百态,也是颇具一份肃杀沉静之美。

刘琰波走在海大校区内有名的光明大道上,手里转溜着那片他先前用来遮眼的落叶,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瞅瞅、西看看,乐在其中。

他不止是在单纯地观景,他还把自己想象成了这所名校的学生,正在接受它的文化洗礼……

白日梦嘛,偶尔做一做也是很有趣的。

穿过大道,走上一条林荫小道,走进一个小园区,这里也有一片草坪,草坪四周栽种着许多四季植物,还有假山、凉亭、小型的人工瀑布、木制的小桥错落其间。

刘琰波才刚走进来,还没来得及一一欣赏,目光忽地就停滞了。

在离他最近的一座凉亭里,有一个女学生正在翻阅着一本书,她身上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男式黑色风衣。

刘琰波认得这件风衣,也认得这个女学生。

他没有再往前走,静静地坐到了脚下这座木制小桥的桥栏上,不知不觉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香烟。

海大两个班的师生被劫持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关于那晚发生过的事情,刘琰波也尽量不再去想起,可越是不愿意想起,却越是记忆深刻。

尽管那不能算是他的错,可当时他确实还有做到更好的空间。

所以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孩,刘琰波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对她是有所愧疚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原本不错的心情也变得唏嘘沉重了许多。

女孩低着头,似乎完全沉浸在书海中,好像并没有发现有人正在看着她;

亦或是在经历过了那样的噩梦以后,周围的人与物都再也不值得她去注意和发现。

刘琰波更希望是前者,因为他希望她能走出那一晚的阴影,尽管他也知道这对于这个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女孩会很困难,可走出来至少有希望看到未来的光明,因为黑暗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堕落和麻木而自主散去。

可是——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

女孩很快就发现了刘琰波的存在,几乎是在一瞬间,她那张之前还很平静的脸上已经有了满满的戒备和惊慌之色,身体更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用手拉紧了披在身上的那件黑色风衣。

她就像一只生来美丽的小鸟,本应该朝气蓬勃,对广阔的天空充满着向往,现在却被伤害到对这个世界完全失去了信任——

命运,你当真是无情;

天道,你当真是不公!

女孩那些细微的反应都被刘琰波尽收眼底,他只觉得心里突然堵得慌。

最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好像除了心疼这个女孩以外,已经无法再做点其他的事来帮助她。

“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就在刘琰波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从进这个小园区的六角拱门处传来了一把很刺耳的声音。

来人是一个长相还可以、但穿着很一般的男生,看年纪应该跟凉亭里的女学生差不多大。

刘琰波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因为他也认得这个男生,是那一晚被暗流挟持的人质之一,还是目睹了那个女学生被伤害的见证者。

男生叼着烟,迈着大步从刘琰波面前走过,径直朝凉亭里的女学生走去。

他们是同校校友,可能还是同班同学,本应该友好互爱,尤其是在目睹了女生遭受了那样的伤害以后,身为同学的男生更应该怜惜她。

可事实却好像不是这样的。

男生刚刚的那句话明显充满着别样的放肆,而那个女学生在见到他以后,神色更是大变,其中有害怕,也有不知所措,但更多的却是厌恶——

这些,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只见男生走到了女孩面前,非常不悦道:“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我今天没带手机,放在家里。”女孩畏畏缩缩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男生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突然伸出一只手肆无忌惮地勾起了女孩的下巴。“林依依,你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特别特别的不想见到我?”

“我没有。”女孩用手试图着去掰开男生的手,挣扎道:“别碰我。”

呵呵~

男生一脸轻蔑地冷笑着,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把女孩的下巴勾得更高了些,讥讽道:“怎么,碰不得?”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玉女,我还嫌你脏呢!”他一把甩开手,接着又道:“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今晚我一哥们过生日,拿三千块钱给我。”

“我是不会再给你钱的!”女孩低吼着,眼中泛起了泪花。

呦呵~

“林依依,你是翅膀长硬了,还是今天吃错药了?”男生又一把掐住了女孩的下巴,将脸凑了过去道:“给你脸了是吧,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么给我钱,要么我就把那晚的事传得人人皆知,你自己选。”

“吴传勇,你、你、你混蛋!”女孩怒极了,也委屈极了。

“我混蛋,我自豪,你管的着吗?”说着男孩又续上了一支烟,趾高气扬地看着女孩,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选,到底给不给?”

给不给?

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学生,面对这世间最为可怕、丑陋的人心,她还能怎么办?

女孩强忍着快要流出来的泪水,颤抖着手从身上披着的那件风衣内袋里拿出一叠钱,刚一拿出来,就被男生一把抢了过去。

男生数了数,发现不够,便道:“不够三千,还有没有?”

他也不等女孩回话,直接把那件风衣抢了过来,开始自己搜,一边翻口袋还一边冷笑着说道:“还留着这件衣服,你真当那晚那个人会是你的守护神啊?我告诉你,人家早就把你忘了,指不定现在在哪潇洒呢!”

“额,不对,像他那样杀人不眨眼的人,搞不好现在已经死在哪里了也说不定。”

“我不准你这样说他。”女孩猛地站了起来,这一次,她的眼中冒着火花——

那个仿佛孕育在黑暗中的男人,是她今生今世都要维护着的希望。

“你不准我说,我就不说吗?你当你林依依是谁?”男生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找到了些钱,加上之前的绝不止三千,他毫不犹豫地全揣进了自己口袋里,然后把那件风衣扔在了地上,呸了一声道:“笑话!”

“你……”女孩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地捡起风衣,视若珍宝般轻轻地拍去刚刚沾染上的尘。

男生拿到了钱,心满意足地无耻地笑着,转身欲走,却发现有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吵架是吧?”

刘琰波坐在桥栏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起身就走——

这世上有些人,真tmd肮脏!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能抱抱你吗

人心之可怕,人心之肮脏……

刘琰波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早已经见识过很多很多,也正是因为那些满怀恶意的人心,才造就了另一个毫无人的他。狂沙文学网

有人说:这世间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那么刘琰波想说:这世间比人心更可怕的是那些不把自己当人的人。

他恰好就是其中一员,也许还是之最。

刘琰波走出了园区,站在六角拱门的一旁,背靠着园墙点上了一支烟,他需要平复一下心里涌起地那一股嗜血的杀意。

嘘~嘘~

那个叫吴传勇的男生吹着口哨哼着歌从园区里走了出来,很显然,他现在的心美极了。

嘭~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一出来,就被人拉了过去狠狠地按在了墙上,反应过来后急忙手足并用地挣扎道:“你……”

刘琰波单手掐着吴传勇的脖子,掐得他直翻白眼、青筋凸起,然后又用膝盖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肚子上,发出的声音如同敲响了闷鼓。

呕~

吴传勇痛地曲起了腿,活像一只在开水里还没烫死的大虾,因为他背抵着墙,没法弓下腰来,嘴里更没法说出话来,只剩下快要窒息的干呕声。

“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刘琰波稍微松掉了一些手劲,凑到吴传勇耳边道:“你要是敢把那晚的事说出去一个字,又或者是以后再敢威胁欺负林依依,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你那天晚上见识过我杀人的手段,所以以后你最好别给我一个杀你的理由,听清楚了没有?”

由于大脑逐渐缺氧,吴传勇来不及细想,只能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并用手有气无力地胡乱拍打着,示意先放开他。

咳、咳~

刘琰波刚一松手,吴传勇就跪爬在地上咳嗽着,贪婪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声音跟扯风箱似的,久久不能平复。

虽然一时还说不出话,可他的大脑在得到供氧以后已经恢复了运作,想起了刚刚听到的话……

那晚的事?

杀人的手段?

吴传勇很确信自己长这么大只亲眼见过一次杀人,就是林依依被*侵犯的那一晚,而这事除了他们两个人知道以外,就只剩下一个活人知道——

那个杀人如麻,手段极其凶残的神秘人。

想到这里,他难以置信、惊恐万分地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了刘琰波——

然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真的是那晚那个神秘人?

吴传勇干咽了一口口水,鼓足了勇气,结巴道:“你、你是……”

“我就是你现在正在想的那个人。”刘琰波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后面想说的话,伸手道:“把你的份证给我。”

到了这时候,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后,吴传勇彻底的怂了,再也没有了先前在林依依面前那副嚣张无耻的嘴脸,看着刘琰波伸过来的手,他更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一直退到墙角缩成了一团。

他是有一颗肮脏无耻的心,可这颗心并没有为他孕育出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威胁的勇气。

吴传勇有多怕死?

那天晚上他真的被吓到尿了裤子,而在看过那两个*的凄惨死状后,更是呕吐不止,足足在上躺了一个多星期才能下地走动。

惊恐之余,吴传勇见刘琰波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时他才想起来对方不是要现在就杀自己,只是要自己的份证。

要份证干什么?

他来不及细想,更不敢问,只是赶紧手忙脚乱地从上找到份证递了过去。

刘琰波接过份证,拿出手机把正面拍了下来,冷冷道:“子不教,父之过。”

“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从现在起,你最好心里有个数,以免给你父母惹下麻烦,让他们替你受了罪。”

拍好照片后,刘琰波把份证扔了回去,接着问道:“听明白了没有?”

“听、听…明白了。”吴传勇舌头打结,连连点头。

“滚!”刘琰波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吴传勇如蒙大赦,这时候他的反应倒是不慢,也暂时忘记了腹部的疼痛感,连滚带爬、踉跄而逃,只是还没跑几步,后又响起了让他绝望恐惧的声音。

“回来!”

等吴传勇老老实实地走了回来以后,刘琰波又一次伸出手道:“钱。”

钱很重要,可对于一个怕死的人来说,这就不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了。

吴传勇把这次在林依依那里敲诈来的钱一分不少地放到刘琰波手里,还把两个裤兜翻了出来,以示自己没有偷耍滑。

“记住,你学生的份只能保你这一次。”刘琰波厌恶地挥了挥手道。

是的。

在刘琰波心里,这个吴传勇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该死的程度,之所以会放过他这一回,仅仅因为他还是一个学生。

学生,可以教育,在人方面也还具有可塑,纵使拥有一颗如此肮脏无耻的心,或许以后也还会有机会变好吧?

给一次机会,是刘琰波能做出的最大宽容……

吴传海走了以后,刘琰波拿着那些钱重新走回了小园,那个叫林依依的女孩就蹲在门口里边的墙角哭泣。

一墙之隔,她刚刚是不是也都听到了?

刘琰波没有问,这时候他已经不会再去在意自己的份是不是暴露了的问题——

毕竟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碰上了,他觉得这就是自己该做的,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选择题。

刘琰波蹲到林依依边,他没有开口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让她别再哭,只是默默地把钱递给了过去。

“谢谢。”

林依依接过钱,紧紧地握在手里,泪眼婆娑地看着刘琰波。

她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过于清澈明亮,就如星辰一般。

“是你吗?”林依依这样问道。

刘琰波还是没有做声,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不承认吧?

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可承认吧?

他觉得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倒不是说怕林依依泄露出去,而是刘琰波怕她会因此更加难以忘掉自己,更加难以从那晚的影里走出来。

就在刘琰波举棋不定的时候,林依依突然站了起来,又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能送我回家吗

面对林依依的要求,刘琰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女人,似乎生来就有一种用科学难以解释的第六感——

林依依踮起脚环抱着刘琰波的脖子,只过了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原本已经止住哭泣的她瞬间又是泪流满面,手也不自觉地越收越紧,身子也越贴越近,嘴里不断呢喃道:“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这个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女孩在这时候哭得撕心裂肺,没有经历过像她那样的遭遇的人,大概也无法理解她此时的喜与悲。

人生中的大起大落,大概也莫过于此吧?

刘琰波就静静地站着,任由这个已经哭成泪人的女孩抱着自己,甚至没有出声示意她抱得过紧,只是用一只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亦如那天晚上一样。

他不善于言词安慰;

他也知道,有些时候,言词的力量是渺小的。

刘琰波已经经历过太多伤痛,见过太多悲欢离合,他很清楚,语言上的安慰有时候就是一种变相的讽刺,甚至是恶毒——

就像是揭开了一道疤,然后在上面撒上了一层细细的白盐,也许可以消毒,但一定会让人更加痛不欲生。

所以——

你若是无法对一个人遭遇的不幸感同身受,便不要去轻言安慰。

时间是世间最伟大的魔法师,它永远都不会停滞不前。

林依依哭累了,大概也抱够了,她松开了手,往后退了那么一小步,然后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几个月来朝思暮想的男人,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并不帅气却让她一眼就忘不掉的脸……

当看到刘琰波衣服上那些眼泪、也许还有口水留下来的痕迹以后,她那满是泪水的脸上竟然爬上了一抹羞红,连忙轻轻道:“不好意思,又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刘琰波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巾递了过去,微笑道:“没关系。”

“谢谢。”林依依接过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妹妹也在这里读书。”

说完,刘琰波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凉亭,询问道:“要不要过去坐一会?”

林依依点了点头。

小园里很清净,除了他们俩,就只剩下微风吹过的声音。

林依依很细心,把自己手中唯一的一本书给了刘琰波,让他垫着坐,后者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阳光烂漫,人心惆怅。

在征得同意后,刘琰波点上了一支烟,然后轻吐着烟雾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转学?”

对于林依依来说,这是一个伤心地,离开或许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刘琰波可以帮她一次、两次……又或者是见一次帮一次,可终归帮不了她一辈子。

他只想做她生命里的一个匆匆过客,因为过客是可以遗忘的。

她若是能遗忘掉他这个过客,也就能从那晚的阴影里完全地走出来。

“想过。”林依依低着头道:“我把那晚的事告诉了我爸妈,他们知道后,就打算送我去国外留学,可那时候我自己还不想去。”

“为什么?”刘琰波不禁问道。

“因为你。”林依依抬起头,解释道:“因为我真的很想很想再见你一面,我要是那时候就去了国外,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你,所以我想留下来等,尽管机会渺茫,但这里至少是你曾经出现过的地方。”

“值得吗?”刘琰波知道这本不该问,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值得吗?

为了一个都不知道是谁、还会不会出现的人,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忍受着触景生情的煎熬,承受着来自肮脏之人的欺负和敲诈,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这几个月来,除了她林依依自己以外,大概是没有人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更不会有人能体会到她在这期间心里所憋屈着的苦痛——

值不值得,也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值得!”林依依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值得就好,值得就好……”刘琰波轻喃着,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一块吊坠。

坠子是木头做的,上面雕刻着一个手工拙劣却依然笑口常开的弥勒佛,由于时间长了,又泡过油,所以现在变得黝黑发亮。

刘琰波用手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手中的吊坠,神色复杂,其中有悲伤,也有不舍,还有思念,轻声述说道:“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从小就一直戴着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当做临别礼物,希望它可以给你带来好运,能在未来的每一天都笑口常开。”

说完,刘琰波把吊坠放到林依依手里,随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去吧,去国外留学,开始全新的生活,这样才对得起真正关心爱护你的人。”

也许换个环境,明天真的会更好——

这句话,刘琰波以前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此时此刻,他愿意为了这个柔弱的女孩再坚定不移地相信一次。

“嗯…”林依依看着手中的吊坠,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

刘琰波没有说话,他也相信她会好好珍惜它的,更相信她终有一天能走出过往的阴霾,重新回到阳光下——

因为她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上更多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

香烟在燃烧,烟雾缭绕,却又很快地被风吹散,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林依依轻嗅着,她要记住身边这个男人的味道,记一辈子,好在未来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她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地问道:“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当然能。”刘琰波也侧过身来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温和道:“等你学业有成,长大了,有出息了,说不定哪天我还会要你帮忙呢。”

这是他给的期许,也是一个希望——

期许她有一个积极向上的目标,希望她越来越好。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林依依笑了,这是她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笑得很浅,却足够烂漫,就如经历过风雨的彩虹,又如屹立在风霜雨雪中的梅花含羞而开:“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刘琰波。”刘琰波如实相告道。

刘琰波——

林依依在心里默默地把他的名字念了一遍,低着小脑袋道:“刘大哥,我还能不能再提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刘琰波点头道。

林依依轻咬着嘴唇,脸上红晕难消,鼓足勇气道:“你能送我回家吗?”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三百三十六章 怎么样

傍晚,华灯初上。狂沙文学网

出而作,落而息——

即便是在这个生活越来越没有规律的快节奏时代,这依然是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

这是一天当中最让人愉悦的时光,因为到饭点了。

如果说早点是为了给崭新的一天充满元气,午饭是为了赶走疲劳,那么晚餐则是享受。

人们暂时忘却了工作的辛勤,学习中的困扰,喝上一杯小酒、吃上一口菜,和亲朋好友分享着这一天里的得与失,其乐融融。

既然是享受,自然要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林雪她们要去吃牛排、喝红酒,刘琰波就带她们来到一家人均最低消费在六千华夏币的西餐厅,吓得几个女孩子看着菜单上的价格都不敢点餐了。

很装b的行为,可他偏偏又不是为了臭显摆。

过去的经历让刘琰波变成了一个不怎么合群的人,他从小到大也没干过几件照顾别人的事,为了当好林雪的监护人,这货曾在一个月内拜读了几十本有关于怎么做好一个称职的家长这方面的书籍,最后,被一句话给洗脑了——

女孩,得富养。

加上这家伙无大志,尤其是在钱财方面,完全是一个没有规划的短视之徒——

说好听点,是千金散去还复来;

说难听点,那就是过了今天不想过明天的主。

而且刘琰波最近确实存了点小钱,他给李绯语做那一个星期保镖就挣了五万,还有尹含若每个月给一万块的零花钱,还有在诚民药业上班的工资……

总之一句话——

哥最近不差钱。

餐厅的消费当然不是海市最高的,但用餐环境却是相当不错,在一栋今年才落成的二十三层楼的顶层,虽然谈不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至少也远离了地面上车水马龙的喧嚣,清净又幽雅。

能来这里用餐的人,自然也多是一些在各行各业有所成就能挣大钱的精英人士,毕竟这世上像刘琰波这样只顾眼前生活的人还是少数,一个个的衣冠楚楚、珠光宝气的,真是好不耀眼了。

跟这些人比起来,刘琰波他们这一桌上的人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林雪和她的几个室友都不是海市本地人,出也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又都还是学生,所以像这样高消费的餐厅自然也都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怯场。

另一方面,尽管跟这餐厅里的其他人比起来,她们胜在青靓丽,可在着装打扮这一块明显跟这些人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她们上现在穿着的各自最好的一衣服,可在周围其他人眼里就是地摊货……

有了这些外在条件,别人也就不难看出来了,她们还是进这种场合的“雏”——

以貌取人,不是这个社会的一种病态,而是实实在在逐渐趋向普遍的现实。

碰上这种“雏”,有的人就难免就会开始揣测她们怎么会有钱来这里用餐了。

刘琰波好不容易征求林雪她们四人的意见点好餐,还没来得及喝上杯水解解渴,一个自认为很绅士、大肚便便的老男人就走到了他边,满脸堆着倨傲的笑容道:“小兄弟,能不能赏光去我那一桌一起喝杯酒?”

刘琰波放下刚倒好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水杯,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衣冠楚楚的老男人,淡淡道:“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相逢何必曾相识。”老男人文绉绉地说道:“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也不晚。”

“不瞒你说,自打刚刚见到小兄弟你第一眼起,老哥哥我就觉得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所以冒昧地想请你喝杯酒,顺便谈点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要紧事。”

“什么事?”刘琰波喝了口水,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过去你就知道了。”老男人卖起了关子。

“不去。”

刘琰波拒绝了,碰了壁的老男人却不死心,在眼神里的轻蔑和不屑一闪而过后,笑容一变,一脸讨好献媚地看向了林雪她们,意思让她们帮忙说说话。

林雪单纯,还真以为他有什么大事找刘琰波相商,便开口帮忙道:“刘大哥,要不你还是跟他去一下吧,万一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刘琰波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一会就回来,你们在这坐着别乱跑。”

什么是家长的心态?

这就是了,甭管你长多大了,在家长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带出来就会怕走丢。

嗯!

这心态,都是那几十本关于如何做好一个家长之类的书籍给刘琰波练出来的。

老男人这一桌加上他自己一共是三男一女,男的都在四十上下,一个个的都是一副成功人士的坐派。而那个女的看上去却最多有个二十一二左右,很年轻,也还算漂亮,就是妆太浓。

这三个老男人也确实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都是企业高管,反正他们自己是这样说的,而那个女的则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干、女儿,是一个三流大学的在校学生。

喝了杯酒,刘琰波也懒得跟他们继续废话,因为在对这些人有了简单的了解后,他心里隐隐中有了一点不好的苗头,直接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嘿嘿~

先前去邀请刘琰波的那个男人又笑了起来,笑得没一开始那么有风度和正派了,不是特别猥琐,但也像极了盯上小红帽的大灰狼,低声询问道:“那边那几个姑娘,和小兄弟你是什么关系啊?”

刘琰波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个老男人一眼,心中那股不好的苗头越来越明显,就快呼之出了,不过他最后还是回答道:“我妹妹。”

“妹妹啊~”

三个老男人相视一笑,露出了一副我们都懂的表,其中一个老男人笑得最欢,手更是肆无忌惮地扶上了他自己那位干、女儿的翘。

“我看小兄弟你也是个痛快人,那老哥哥我也就不含糊了。”牵头的那个老男人说着还对刘琰波眨了眨眼,露出了本相。“这样吧,小兄弟你开个价,今晚让两个妹妹给我们。”

他把“妹妹”两个字说得特别突出,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怎么样?”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给我扔出去

让开价让妹妹,还怎么样?

这是把刘琰波当成拉皮条的了吗?

事实还真是这样。狂沙文学网

这三个老男人从刘琰波和林雪她们一进来就开始注意观察了,并很快就以他们龌蹉的心思分析出了结论——

刘琰波就算不是一鸡头,那也是去大学校门外在自己车头上摆瓶水找*的同道中人。

而林雪她们几个分明还是涉世未深、没有见识过真正的花花世界的学生妹,或者是刚出来找工作的打工妹,不然怎么会怯场呢?又怎么会穿着一地摊货来这种高档餐厅用餐呢?

肯定是被糖衣炮弹迷惑来的呗!

三个老男人对这一结论相当肯定,他们还相信,相信在这餐厅里不止他们是这样想,只是别人没有表露出来,又或者是还没找到机会表露出来罢了。

本来心急吃不了豆腐,这种事得循环渐进。

可去牵头这个老男人和另外一个老男人今晚被那个有干、女儿的老男人当面上了眼药,这就让他们俩很难受了,*熏心之下,他们也就顾不了什么步步为营了——

在衣冠楚楚后面,看来真的是很适合接道貌岸然。

表明意思的老男人眼巴巴地看着刘琰波,那油腻的笑容真的让人反胃,就差在脸上写上他心里全部的秽思想了。

嘭~咔嚓~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就是这样红,刘琰波一拳砸在了老男人脸上,鼻梁骨直接砸断,鼻血飙而出。

嘭啪~

又是一声巨响,刘琰波手不停歇,cāo)起桌上的红酒瓶敲在了另外一个老男人头上,敲得玻璃渣四处飞溅。

啪~

最后,那个有干、女儿的老男人也被一巴掌扇翻在地。

三声巨响过后,除了打人的人和被打的人,餐厅里的其他人瞬间都呆若木鸡,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

直到某一刻,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尖叫,才惊醒了其他人,餐厅里顷刻间就变得乱哄哄的,有人甚至开始在扯着嗓子喊:“杀人啦~杀人啦~”

这一喊,餐厅里就更加乱了,许多闻而不见的人开始撒腿就往外跑,也不知道是真怕自己被伤及无辜,还有想借此逃单,不过无一例外都被餐厅的安保人员堵在了门口,查明初步况的服务人员也很快帮忙稳住场面,安抚着其他客人——

只是打架,不是杀人。

原来只是打架啊!

很多客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当然,也有看闹不嫌事大的人来了兴致,摇晃着红酒杯,准备看一场免费的武打片。

三个老男人中有两个已经在地上哀嚎不起,只有那个只被扇了一巴掌的老男人在他干、女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捂住已经肿起老高的脸,就如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台词脱口而出:“你tmd竟然敢打我,知道我们是谁吗?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个小b崽子不可!”

“服务员,把你们老板给我叫过来。”老男人冲着已经赶过来控制场面的服务员怒吼道:“给我报警!”

噗~

那些正准备看大戏的客人一口好酒全喷了出来,气得差点把杯子给摔了——

曹尼玛的!

老子还以为你多牛bi)呢,还弄死人家,结果你tmd就是气壮山河地喊句报警完事,还能再装一点吗?

很多人瞬间失去了兴致,连看都不愿意再看那三个老男人一眼,纷纷把注意力放到了刘琰波上——

还是年轻人好,说干就干,有冲劲!

刘琰波安抚好林雪她们后,冷眼看着那个上蹦下跳、鬼喊鬼叫的老男人,也不说话,也没有再动手——

护妹狂魔虽然没底线,但还是有理智的。

按着这三个老男人往死里打,刘琰波怕脏了自己的手。

“先生,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也正在报警,现在麻烦您们先跟我去休息室等候,顺便帮您们简单地处理一下上的伤,好吗?”一个服务员好心说道。

然而,暴跳如雷的那个老男人并不领这个服务员的,继续吼道:“去什么休息室,你们这里的安保这么差,我不放心,我就要在这里等,赶紧去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看,这是一家黑店吗?”

这老男人已经被一巴掌扇得失去了理智,竟然开始找餐厅的茬了。

许多客人开始嗤笑起来,指指点点的也大有人在。

不是他们有多么讲正义和道理,实在是这老男人品行太次,这么大的火气你找揍你的人发去啊,冲着个服务员吼什么吼?

怂成狗,有毛病!

服务员心里大概也会这样想,不过顾客就是上帝,作为服务人员,绝不能有失专业水准。

“先生,请您移步跟我去休息室,不要在这里闹,以免影响到其他客人用餐。”服务员脸上职业的笑容不失,但话语已经变得强硬了许多。

这时候,刘琰波插话道:“服务员,我妹妹她们还没吃饭,让厨房继续上菜,人是我打的,跟她们没关系,我跟你去休息室等警察来处理。”

护妹狂魔再次上线,天大地大,都没有还饿着肚子的妹妹大。

老男人一听,毛了,不过他可不敢冲着刘琰波嚷嚷,主要是冲着服务员,顺带着可能还冲着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怒气冲天道:“吃什么吃,让老子没吃好,谁tmd都别想吃好。”

得,这是开地图炮了啊!

其他客人不干了,一个年轻男子拍案而起,指着老男人道:“老杂毛,你当你是谁啊,还谁都别想吃好,给你脸了是吧?”

“这样的人就是欠收拾。”

“就是,就是……”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道。

得到了广大群众的支持,那个年轻男子也就更有底气了,接着又喊道:“服务员,叫保安把他给我扔出去,出了事算我的。”

一时间,被打得不要不要的三个老男人成了众矢之的,反而动手打人的刘琰波落了个清闲。

就在他暗自偷乐的时候,一道差点把他吓跪了的声音从刚刚围上来的人群后方响起:“姐夫~”

高冬辰挤开人群,完全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从正面一把搂住已经吓傻了的刘琰波。

我去!

这下真的玩大发了,林雪这丫头在呢!

反应过来的刘琰波赶紧把高冬辰从自己上掰了下来,尤其是在看到林雪那不可思议的表后,他连一把掐死这个傻小子的心都有了……

现场安静了下来,穿着一黑色职业装的高婉儿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挥手制止了正要跟她说明况的服务员,她走到刘琰波面前,脸上笑意绵绵,温柔道:“下次来我的餐厅吃饭,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

刘琰波一脑门黑线,不想说话——

开玩笑!

他刘琰波要是早知道这餐厅是你高婉儿开的,你就是借他十个八个胆,他也不敢带着林雪来这吃饭啊!

这跟找死可没多大区别!

“你们好!”高婉儿又和林雪她们打招呼道:“放心,一会就好,我保证,一定不会耽误你们吃饭的。”

说完,她气场全开,脸若冰霜,目光似刀,转道:“祥叔,查到了没有?”

“查到了。”一个刚刚赶来的老者走了过来,递上了一张纸。

高婉儿接过那张纸看了两眼,随后看向了那三个老男人,霸气道:“打电话给这两家公司的老板,告诉他们,要么他们把这三个人赶出海市,要么我高婉儿把他们赶出海市。”

“给我扔出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误会解除

三个老男人真的被扔了出去,警察最终也没有来,在高婉儿的帮衬下,可以说刘琰波是大获全胜,可他却高兴不起来。狂沙文学网

他现在真的怕得要死——

深怕林雪这丫头一激动,把她平白无故又多出来一个嫂子的“好消息”迫不及待地分享给尹含若知道……

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刘琰波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他想开溜,奈何不知怎么的,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的林雪被高婉儿三言两语就给留了下来。

不过刘琰波刚刚在餐厅里打了人,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晚餐也就只好去后厨的休息室里将就着继续,这彰显品味的高档西餐也就瞬间变了味,跟工作会餐似的。

欧颂的红酒,神户的牛排……

这一桌子的高档美食,刘琰波吃在嘴里却如同嚼蜡,尤其坐在旁边的高冬辰还姐夫长姐夫短地叫着,让他想要掀桌子的心思都有了。

气氛略微显得有些尴尬,又或者说,现在本来就是一个尴尬的局面。

林雪一直在偷瞄刘琰波,眼神里全是疑问。

感上,她是不相信她的刘大哥会是一个搞婚外遇的渣男;

可理告诉她,高冬辰那一声声“姐夫”叫得真的是太顺其自然了,就跟真的一样;

最重要的是,刘琰波本人除了脸色不咋好看以外,竟然没有一点说辞,尽管看上去有好几次他都有话想说,可每一次都是一副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吐露出来半个字,任由高冬辰腻在他边不厌其烦地叫着姐夫——

这就让林雪不得不怀疑了。

“刘大哥,刚刚你为什么要打那几个人?”落座不久后,对刘琰波婚姻状况不了解的小柔心无旁贷地问道。

她这一问,倒是把关注点重新拉回到了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起源上。

刘琰波想了想,故作尴尬道:“没为什么,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他宁愿自己有可能被误会成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坏男人,也不愿让她们知道真正的原因。

女孩子的心思似乎永远都比男人、女人和男孩子的心思要敏感得多很多,很多时候,她们是最容易被外界因素所困扰的群体,哪怕哪个因素本就是恶意的。

如果真让这四个还在为梦想而努力读书的女孩子知道了那三个老男人的恶意揣测,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对她们还未完全成熟起来的心灵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刘琰波不敢赌,或者说,他也有输不起的时候。

——有些时候,也许某个答案并不足以让别人信服和满意,却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大概是有高婉儿这样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绝佳的成功女在场,林雪和她的三个室友都显得有一些拘谨,就连一向开玩笑的小柔在问完刚刚那个问题后也只是象征地“哦”了一声后便没有了下文,这就真的越来越尴尬了。

作为东道主,高婉儿自然不会让这样的局面延续下去,她对一旁正吃得满嘴流油的高冬辰说道:“辰儿,别光顾着你自己吃呀,你还没跟小雪她们打招呼呢,她们可都是你的大学同学。”

高冬辰“哦”了一声,乖乖地放下他钟的大鸡腿,还站了起来,就像是新生进入新班级时做自我介绍一样,笑着挥手道:“同学们好,我叫高冬辰,是数学系的大一新生。”

“你就是高冬辰?”小影惊讶道。

“对啊。”高冬辰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道:“辰儿就叫高冬辰。”

“小影,你认识辰儿?”高婉儿随口问道。

“我是听别人说的,说数学系有一个天才新生,无论多难的数学题,只要老师教一遍就会,不过是个傻……”小影突然意识到了场合不对,硬生生地又把最后一个字给咽了回去,脸上也有了带着歉意的尴尬,匆匆改口说了声:“对不起。”

高冬辰是个傻子,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谁当面提起这茬,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高婉儿都不会给好脸色看,可这时间一长,她也就没那种要一杆子打死全部的心态了。说道:“没关系。辰儿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所以现在他的心智确实一直停留在孩童时期。”

“别光顾着说话,你们可要多吃点。”高婉儿转移着话题,让高冬辰坐下后,拿起酒杯道:“要不我们先碰一个,庆祝一下今晚吃大户,你们的刘大哥可是很少请人吃饭的哦。”

叮~

红酒杯轻轻地撞到了一起……

可能是觉得高婉儿并不是一直像赶走那三个老男人时那么霸气到有太大的距离感,在喝完一杯红酒后,几个女孩子也渐渐的放下了那份拘谨,小柔也恢复了她那种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的格,笑嘻嘻道:“嫂子,刘大哥来你这里吃饭还要付钱的吗?”

这声“嫂子”就如催化剂般,令林雪的子明显地一颤,脸色变得更加不自然了——

高婉儿看在眼里,刘琰波也看在眼里,就连高冬辰这个傻小子都看出来了,傻乎乎道:“小雪姐姐,你不开心吗?”

说完,这傻小子用手抓起另一个他自己还没啃过的大鸡腿放到林雪面前的盘子里,傻笑道:“小雪姐姐,你不要不开心,辰儿把大鸡腿分给你吃。”

这时,一旁的小影也问道:“小雪,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突然没什么胃口了。”林雪敷衍道。

高婉儿也就在这时找准时机,不露痕迹地微笑道:“可能是这地方太窄了,有点闷得慌,要不小雪你先陪我去拿点东西,顺便透透气,好不好?”

林雪点了点头。

一个聪明的女人不会让她在意的男人下不来台,而高婉儿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虽然今晚小柔她们那几声嫂子叫得她心起涟漪,可还不至于迷失。

她很清楚,今晚若是不能帮刘琰波解除掉眼前的误会,往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

她们再回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高婉儿进来时手里提着几个小礼品袋,说是给初次见面的小柔她们准备的礼物。

林雪手里也拿着一份礼物,眼睛微红,有几根眼睫毛还粘在了一起,应该是刚哭过,不过先出现过的那份不自然倒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坐回到刘琰波边,用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刘大哥,我会保密的。

(ps:非常抱歉,因为想写好这一章而卡了一个星期,最后这一章还是水了,对不起各位看官老爷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夜城游乐园

“刘琰波,谢谢你。”

不知道从哪一天的哪一个时刻开始,高婉儿已经不愿意再喊他刘先生。

刘琰波点上了一支烟,目光追随着车窗外正朝校园里走去的林雪的背影,满眼宠溺,随口问道:“谢我什么?”

他的心不在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高婉儿还是尤为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当时能顾及着辰儿的感受,没有当着他的面跟小雪解释清楚。”

今晚,在高冬辰那一声声“姐夫”之后,刘琰波本来可以立即向林雪解释清楚,可他却没有,有好多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在顾及着什么。

他能有什么好顾及的?

高婉儿不会读心术,但以她的智慧,仍然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原因——

他怕伤到天真的高冬辰。

刘琰波没有否认,淡淡道:“能顾一时是一时吧!”

他的承认换来了沉默——

良久的沉默。

直到彻底看不见林雪的背影时,刘琰波才收回视线,他头刚一正,眼角的余光却发现高婉儿正偏着头看着他的侧脸,好像已经看了很久。

她的目光有一些炙热,脸上的笑容也是如沐春风,却有意味难明……

刘琰波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禁习惯性地用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问道:“我脸上长花了吗?”

高婉儿摇了摇头,笑得更加明媚动人,轻笑道:“刘琰波,以前有没有其他女人告诉过你,你其实是一个挺讨人厌的男人?”

——如果你无法对一个女人负责到底,就不要总在不经意间闯进她的心里。

刘琰波自然是不会明白这种超出字面意思的“讨厌”,他有些懵,似乎还想了想,才摇头道:“没有。”

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的他开始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接着说道:“我说高大小姐,你特意留下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吧?”

本来,刘琰波是答应今晚还要陪林雪她们去逛街、看电影的,结果吃完晚餐,高婉儿却说有事相商,还先行把高冬辰给支回了家。

“当然不是。”高婉儿狡黠道:“开车,我决定今晚用掉那个让你感谢我的机会。”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

不夜城游乐园。

刘琰波抬头看了看被小彩灯点亮的招牌,随后又偏头看了看身边都快笑成一朵花的女人,很不确定地问道:“高大小姐,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

“对啊。”高婉儿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催促道:“我们快点进去,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关门了。”

还快?

快个锤子!

都是奔三的人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跑游乐园里来耍,要不要这么幼稚?

要不是顾及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老教条,刘琰波就动手打烂她的屁股了。

高婉儿,你可真是一朵大奇葩!

刘琰波有想过她有可能会提到的各种要求,比如逛街、看电影……甚至是冒充男朋友,成年人能做的事他都有想到过,但真没想过会这么简单幼稚——

这还不如回家看动画片呢!

游乐园内,魔术风车在颠三倒四,摩天轮在转动,旋转木马也随着音乐在摇晃着,还有巨型悬挂回转式过山车在山呼海啸……

这是海市唯一一家会开放到午夜十二点的游乐园,所以那怕是在这寒冷的冬夜,来往的客人依然是络绎不绝,处处都充斥着火热的欢乐。

刘琰波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他内心深处渴望着童真的欢乐,所以总是一个人躲家里看动画片;

可他又怕被外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从来都是很抗拒去游乐园这种公共场合的。

现在,他此刻的心情就像这游乐园里的过山车一样,跌岩起伏、上下翻滚。

“来这里干嘛?”刘琰波闷哼哼地问道。

“陪我坐过山车,闯鬼屋。”高婉儿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脸上的笑容却带着朝阳的味道,朝气蓬勃的如同正处花季的少女,完全没有一个成熟女人样。

“别傻楞着,快去买票。”她又一次催促道。

“整得神秘兮兮的,我还以为是来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呢!“刘琰波一边走向售票点,一边碎碎念道:“早知道就该把丫头她们也带来了……”

他后面的话基本就跟卡在喉咙里咕哝一样,听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点,简直就是怨念丛生啊!

不过刘琰波终归还是一个挺讲信用的人,倒也不至于趁机跑路,尽管他心里很想这样做。

第一个项目:巨型悬挂回转式过山车。

刘琰波一直认为,设计这款游乐设备的人就是一疯子,完全是冲着吓死人不偿命去的,没半点游乐精神;

而坐它的人就都是神经病,明明没坐之前就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坐完之后更是三魂七魄都被吓得错了位,还抖着发软的双腿说好开心、好刺激——

开心什么?

记不得!

刺激什么?

还是记不得!

你说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尤其是在看到自从真正坐上这过山车后,高婉儿那越发显白的脸色,刘琰波就更加坚信他自己的观点——

这人啊,就是欠的!

“我说大姐,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坐这玩意吧?”刘琰波有些看不下去了。

“嗯…”

高婉儿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被冷的说不出话来了,还是被吓的。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你。”刘琰波的直男癌又发作了……

……

坐完过山车,就是闯鬼屋。

没有任何意外,往日气场十足的高婉儿又被吓了个半死,尖叫连连——

都被吓成这样了,干嘛还笑的那么开心呢?

刘琰波很无语,也很纳闷,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期间发生了那些变化——

比如高婉儿会因为他的拒绝而撒娇,会因为害怕而理所当然地抓紧他的手、躲在他背后……

他们现在就像是一对恋人一样,彼此之间有了以往从未有过的亲密距离。

相敬如宾,不如十指紧扣,哪怕只有不经意的一次也好——

这就是高婉儿今晚想要的。

第二百四十章 我要跟她一起去

传说——

坐上摩天轮就是幸福;

随着摩天轮渐渐转动、升起,人们在脚下变得渺小,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我和边的人,我们也就离神更近一些;

当摩天论转到最高处的时候,虔诚的许下一个愿望,那样,你的那个愿望就会被神听到,如果神仙认为你是个好孩子,那么你的愿望就会得以实现。狂沙文学网

——这世上大多数传说都是美好的,总是让人心生向往。

漆黑的夜空下,上百米的高空中,远离了地面上的喧腾和灯火辉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别样的寂静。

刘琰波拉紧了风衣,他的坐姿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卷缩,静静地看着对面正在许愿的高婉儿——

看得出来,她很虔诚,那精致好看的脸上带着几分庄重、严谨,宛如那些最忠实的信徒一样。

许愿真的有用吗?

刘琰波不在心里这样轻声地问着自己,却又很快地带着些许无奈摇了摇头——

他,终究只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高婉儿的愿望似乎有点多,所以花费的时间有点长,对许愿这种虚无的东西已经完全失去兴趣的刘琰波开始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

远方的天空,很黑,很寂寥——

刘琰波早已经过了那种对着夜空独自惆怅的年纪,所以看了一眼后,他便失去了再多看一眼的兴致,转而坐直了子,开始趴在玻璃窗上朝下看去……

地面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游乐园大门外有多了好几辆亮着警灯的警车,有不少警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赶来了游乐园,游客们也正在朝一个地方聚拢,在人群聚拢的中心,有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人……

“刘琰波,你不许个愿吗?”刚许完愿的高婉儿睁开眼问道。

刘琰波此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地面上,随口回道:“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曾经的一些经历,让他拥有了一双超乎寻常的眼睛,不仅视力变得极好,还能在漆黑的环境下视物,也就是人们常说的——

夜眼。

此时,刘琰波隐约中觉得,那个正处于人群中心的女人好像是他很熟悉的人。

也就在这时候,摩天轮转动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下面发生什么事了吗?”高婉儿感受到了摩天轮明显变快了的转速,也就放弃了让刘琰波许个愿的想法同样开始趴在玻璃窗上朝下面张望,却看不到个所以然,只好问道:“这下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刘琰波没有回答,随着他们所坐的包厢越转越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九十米、八十米、七十米……

当刘琰波他们坐的这个包厢转到离地面大概只有五十米的距离时,他的脸色突然大变——

那个正在人群当中哭得很伤心的人是韩水兰。

哐当~

刘琰波猛地起,一向都很镇静的他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一脚就踹开了他们这间包厢的门,就要往下面窜。

他要干吗?

高婉儿根本来不及细想,急忙从后面一把死死地抱住,要不是刘琰波及时抓住门框,她也就跟着掉下去了。

“刘琰波,你疯了啊?”绕是高婉儿这个拥有‘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精神的主,也是一阵后怕地拍着脯子吼了出来。

刘琰波冷静了下来,没有再打算跳下去,但目光却一直锁定在韩水兰上,眉头紧锁道:“我没疯,你疯了,下次别再做这样的傻事,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刚才,真的很危险!

他能保证自己一个人跳下去会没事,但若是带着高婉儿,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此时的摩天轮其实转得并不慢,是工作人员在人工控制,这个包厢的游客一下,他们就立即控制转动下一个包厢到起点台下客,比平时设备自动控制转动的时间快了好几倍,可有人依然觉得太慢了,等得心急如焚。

几分钟后,刘琰波所乘坐的包厢终于转到起点台上,外面的工作人员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来,就被他一把推开到一边,然后像一阵狂风一样冲向了不算很远的人群。

游客越聚越多,韩水兰周围早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给团团围住,就连在外围维持秩序的警察和游乐园的工作人员都难以挤进去。

刘琰波生拉硬拽,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条路,粗鲁的方式惹得周围一片怨声载道,可当个别想骂娘的人看到他的眼睛后,又把满嘴的脏话给咽了回去——

这眼神太过冷,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可他此刻眼中再无他人,快步来到韩水兰边,声音放得很温和,却依然掩藏不住那满满的担忧和焦急,问道:“韩老师,出什么事了?”

他这突如其来地凑近、猛不冷丁的一句话,不仅让两个正在问话的警察有点蒙,就连泪眼朦胧的韩水兰也是一愣,暂时止住了抽泣。

然后——

当韩水兰看清楚来人是谁以后,突然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刚止住抽泣的她又开始放声痛哭起来,悲切道:“我儿子丢了……”

她哭得很伤心,浑上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在刘琰波心里,他的韩老师就是跌落凡间的天使,这世上的所有悲伤苦难都应该与她无关。

他以前从未想过,她会像现在这样哭得如此伤心。

我该怎么办?

刘琰波半举着双手,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刘大哥…”旁边有人这样轻声地喊了一声。

刘琰波随着声音看去,定睛一看道:“小赵,你怎么在这里?”

话一问完——

他才想起,小赵是个警察;

他才想起,韩老师为什么会哭得这样伤心。

刘琰波垂下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慢慢地放在了韩水兰的背上,用轻抚当做安慰,看着赵力重新问道:“小赵,找到了吗?”

赵力摇了摇,有点不敢直视刘琰波的目光,低头道:“整个游乐园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现在,只能请韩小姐先跟我们回局里立案,然后扩大搜索范围。”

“我要跟她一起去。”刘琰波毫不犹豫道。

——韩老师,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你——

守护她,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虽然晚了太久,但现在该兑现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相信你

新城区分局。

配合警方立完案,韩水兰已经崩溃,坐在警局正门外一侧的台阶上,不愿离去。

她时而掩面哭泣,时而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饱含泪水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伤心,只剩下空洞无神的绝望,看不到任何一点点生气和希望。

夜风很大,也很冷。

刘琰波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韩水兰身上,然后静静地坐到她身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是不善言辞,但还至于嘴笨到一句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可说了又有什么用?

这世上之事,快乐可以说出来让别人分享,但痛苦却永远都无法用语言上的安慰来分担。

韩水兰也没有说话,她甚至都没有再看刘琰波一眼。

警局里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偶有高声喧哗,可他们却犹如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当中,只有死寂一般的沉默。

就这样,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韩水兰眼中的泪已流干,久到刘琰波因为一直扭着头看着她,脖子有了酸痛感。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相扶搀扶着,走进了警局的大院。

这两位老人的年岁看上去并不是很高,应该还没到古稀之年,可此刻,他们那蹒跚的步伐犹如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样子,每迈出一步,都有可能是他们这一生中的最后一步。

他们颤颤巍巍地走上台阶,走到埋头抱膝的韩水兰面前,似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那样的微弱,颤着音喊了一声:“小兰~”

韩水兰缓慢地抬起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位老人,那空洞无神的眼中又一次出现了色彩,可那是比伤心更难过的难过,她张大了嘴却欲哭无泪,沙哑的声音里却又带着悲伤过度的哭腔:“爸,妈,我把曦儿弄丢了~”

这个消息,两位老人来之前就已经收到,可当他们此刻听到自己的女儿亲口说出来时,依旧如遭雷击。

韩母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抹黑,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老伴~”

“妈~”

刘琰波眼疾手快,急忙接住倒下的韩母,然后掐着她的人中。

不一会儿,韩母幽幽醒转,眼睛刚一挣开,泪水就已夺眶而出,嘴里不断喃喃道:“我的乖孙,我的乖孙儿啊……”

“妈~”韩水兰痛哭流涕,不断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

崩溃——

唯有崩溃。

韩父仿佛在这时又苍老了几十岁,也早已老泪纵横,可他没有倒,尽管摇摇欲坠,却依然如一根顶梁柱一样屹立在这寒风呼啸的冬夜里,他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警局大楼,希望看到希望的光明,问道:“小兰,警察怎么说?”

“警方已经立案调查,扩大了搜查范围。”刘琰波代替回答道。

“那,有消息了吗?”韩父急切地追问道。

刘琰波低下了头,他不敢去面对韩父那希望看到希望的目光,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

韩父那带着希望的目光逐渐变得黯然,腰杆也慢慢鞠了下去,最后瘫坐在台阶上。

而韩母,险些再一次晕厥过去。

寒风不止,冷彻心扉,吹得这一家三口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越来越没有生气。

刘琰波看在眼里,很是心疼,劝道:“韩老师,这天这么冷,伯父伯母年级大了,很容易受凉,要不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着,一有消息我就打电话告诉你,好不好?”

“不!我要在这里等。”韩水兰坚持道。

于她而言,在这里等,是等待希望。回家,却是受尽辗转反侧的煎熬。

刘琰波虽不曾为人父,但也明白这一点,可越是明白,他的心就越疼。

“韩老师,要不你就听刘琰波的,先回去。”一直在一旁没有开口的高婉儿也劝说道:“我知道,孩子是你们一家生活的希望,可你们也是他能够回来的希望,要是万一你们在这里病倒了,那他还能指望谁去找到他?”

“回去,你们至少可以用电脑在网上登寻人启事,也可以去拜托身边的亲朋好友帮忙一起寻找,还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遗漏掉的线索,不管有没有用,至少你们能为找到孩子做点什么。”

“而在这里,你们除了干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高婉儿的话,显然要比刘琰波的话有说服力,至少换来了韩水兰的一个正眼。

事实也确实如此,韩家三口在这里除了干等着,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

行动上,他们不可能干涉到警方的方针;

身心上,因为身处警局,他们会被‘有事找警察’的念头完全占据。

而回去,当没有外人在旁边时,他们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振作起来,也就多一份力量和希望。

“对,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我们才是小晨曦最大的希望。”韩父重新站了起来,苍老的容颜上写满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和决心。

他扶起了韩母,拉起韩水兰,然后给刘琰波和高婉儿微微鞠了一躬——

是感谢,也是拜托。

临走之前,韩水兰终于看向了刘琰波,这是她来警局以后第一次看着他,祈求道:“臭小子,曦儿是我全部的希望,帮我找到他,好吗?”

“我知道。”刘琰波点了点头,坚定不移道:“我一定会找到他。”

韩水兰只是心太乱,属于病急乱投医,在这个时候,只要是她认识的人,想必她都会这样去祈求拜托。

可刘琰波答应了,做出了一个男人堂堂正正的承诺,一个连警方都不敢做出的承诺。

“真的吗?”韩水兰就像一个溺水者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在她儿子丢了以后,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希望的光芒。“那这一次,你一定不要再骗我了,好吗?”

“好!”刘琰波再次点头道:“韩老师,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食言。”

“我相信你。”

韩水兰这样说着,亦如当年那样真心。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寻找线索

韩家三口走了。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他们相互搀扶着的背影显得那么的孤独无助,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家庭正濒临着毁灭。

刘琰波站在台阶上,看着,一双眸子逐渐变得清冷,说道:“高小姐,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把他们安安全全地送回家。”

说完,他也不管高婉儿是否愿意,转身走进了警局大楼。

警局里。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繁忙、大有作为。

刘琰波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友好,就差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了,他没有回应前台接待的礼貌询问,也没有搭理半路上又遇到的赵力,径直上了二楼,闯进了一间办公室——

副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不止有潘羽衣,还有周明和其他两位老警察,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了很没有礼貌闯进来的刘琰波。

“齐队,你们先出去吧。”

高婉儿这样说了一句后,那两位老警察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几眼后,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可周明却没有走,还皱着眉头问了句:“刘琰波,你进来做什么?”

“我要看今晚八点以后,不夜城游乐园所有的监控录像,还有周围方圆五里以内的所有道路监控。”刘琰波径直走到潘羽衣面前说道。

“监控录像我们已经看过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那孩子是在游乐园的公共厕所门外丢失的,那里根本就没有监控。”周明说道:“再说了,我们警队有规章制度,你不是警务人员,无权查看那些监控录像。”

这一次,周副队长还真不是要故意针对他刘琰波。

当然了,不管周明此时的拒绝是不是有意的,刘琰波都不会在意,更没有搭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潘羽衣——

这监控录像,我一定要看。

潘羽衣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点了点头道:“监控,我可以给你看,但你只能在这里看,不能带出去,更不能复录。”

“谢谢。”

刘琰波道了声谢,然后趁监控录像还没送来之前的空隙,给尹含若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

不夜城游乐园占地上百亩,园内摄像头更是数以百计,再加上周围方圆五里的道路监控,可能都上千了,这么多摄像头,一个晚上都不太可能看完吧?

韩水兰母子俩是晚上八点左右到的游乐园,韩晨曦是晚上九点半丢失的,这中间有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潜在危险期。

而警方已经看过事发时事发地点周围的录像,且没有收获,也就说明录像上没有什么直接性的线索和证据,那么刘琰波就只能将中间那一个半小时内的所以监控录像全都看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首先要确定一件事——

有关于韩晨曦的丢失,是预谋好的,还是随机的。

如果是前者,录像里必然会有跟踪者的痕迹,范围就能缩小很多;

倘若是后者,那就真有点海底捞针的意思了。

录像送来后,刘琰波先从有韩水兰她们母子俩出现的画面看起。

她们去的地方倒是不多,但一个半小时的量还是有点大,好在刘琰波有一双特别的眼睛,不仅视力好到极佳,还有过目不忘、捕捉一瞬间画面的变态能力。

画面比平常放快了五六倍,跟走马灯似的,让人眼花缭乱,除了聚精会神不放过任何一个瞬间的刘琰波,一开始还打算跟着看、一起分析的潘羽衣早已经放弃了,做起了端茶倒水的差事。

办公室里变得异常安静,就连周明都没有再说什么。

周大少爷平时是有点任性蛮横,但也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主,再说刘琰波表现得越在乎韩水兰,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刘琰波看完了有韩水兰母子俩出现的所有监控录像——

没有发现她们有被跟踪的迹象。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好处在于这表明着韩晨曦的丢失不是有人蓄意计划的,也就基本上排除了仇家所为这个方向,那孩子的生命安全系数在理论上也就暂时升高了不少;

坏处就在于——

刘琰波只能大海捞针了。

成百上千的摄像头,一两个小时的录像量,这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看完的。

可偏偏时间是不会等人的。

按大众说法,人失踪以后的二十四小时是找人的黄金时间,但在刘琰波心里,所谓的黄金时间最多只有四小时——

在人为的失踪案里,尤其是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中,嫌疑人一旦得手,自然会按照事前计划好的路线逃离现场,但为了避免离开时不显得有所异常,不引起旁人的怀疑,他们一般都会在现场附近的区域看似平常的逗留一段时间,然后才会彻底离开,这里所用的时间通常都在一个小时之内;

而逃离现场后,会有第一次转移,转移到一个自认为暂时安全的地方进行装改打扮一类的准备。这次转移的距离不会很长,但路程也绝不会太短,场所会挑在相对偏僻的地方,车程预估会在一个小时左右,但经验老道的绑匪一半都会在中间多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城中逗圈,用来确定没有尾巴;

之后,便是真正的转移。这次转移嫌疑人的目的地会是他们的最终场所,基本上都会出城,若是沿海城市的话,就会出海,而为了以防事情扩大到全面封城检查的地步,这一点必须在两个小时以内做到,才有可能完成这次最后的转移。

四小时,是一个辖区分局在经过各级申请、找交管、甚至是军方等单位帮忙……这一类各种繁琐程序后,大概能完成彻底封城所需要的时间。

这四小时,是嫌疑人逃跑的黄金时间,也就是刘琰波找到他们的黄金时间。

超过这四小时后,多一秒都是成倍增长的变数。

从韩晨曦丢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在刘琰波心里,留给他的黄金时间也就只剩两个小时。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伤神又担心地捏了捏眉心,最终,起身道:“潘大队长,能不能再帮个忙,帮忙想办法把所有摄像头的录像一起放出来。”

</br>

</br>

第二百四十三章 那你也不该找她

成百上千的摄像头录像要同时播放,一个辖区分局自然做不到这一点,只能去交管中心。狂沙文学网

潘羽衣带着刘琰波来到了交管中心,按他的要求同时播放了所有摄像头的录像。

这么大的量,绕是刘琰波的眼睛再变态,也不敢再在播放速度上加快,只能按正常播放速度来进行。

按刘琰波心里预算的时间,全程看完需要整整两个半小时,也就是韩水兰她们来游乐园后的那一个半小时和韩晨曦丢失后,理论上,绑匪离开所需要花去的那一个小时。

录像播放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刘琰波额头已经见汗。

不是的,是急的。

心如钢铁?

毫无人?

他的确常常这样评价着自己,可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必然都有其柔软的一面。

也许在曾经的那段黑暗岁月里,刘琰波是没有这一面的,但现在,在经过海市这几年平淡地生活了几年后,在重逢了往昔的故人后,他的心又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且不说是因为被他视为天使的韩水兰,单从人的角度上来说——

韩晨曦不过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啊!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就在所有录像播放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候,刘琰波的眼睛特然亮了,可目光却变得异常冰冷起来,那是一股深深地恨意。

大概又看了十来分钟后,他忽然转就走。

“刘琰波,你去哪?”潘羽衣在后面追了上来,挡住了去路。“你是不是有发现了?”

“没有。”刘琰波否认道。

“你骗人!”潘羽衣说道:“刘琰波,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就差没在脸上明写了,知道吗?”

千人千面?

刘琰波今晚掩饰的一直都不够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从看到韩水兰哭得那么伤心起,他就已经丧失了所有伪装的能力,他的焦急、担心……还有现在的恨……

无一例外,全都露于言表。

“为什么要瞒着我?”潘羽继续追问道。

“为什么?”刘琰波靠在走廊通道的墙上,点上了一支烟,翻白眼道:“潘大队长,你不也有事瞒着我吗?这应该不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吧?”

“你…你什么意思?”潘羽衣明显有些语塞。

“潘大队长,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若只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能让你们警方这么如临大敌吗?上至你们可能正在家里搂着老婆睡觉的局长,下至轮班休息的辅警,都在第一时间赶来了警局。”刘琰波斜睨了潘羽衣一眼,哼哼道:“要我说,咱们也别在这浪费时间,要么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然后我再把我的发现告诉你。要么,我现在就把你敲晕,剩得你跟着我去碍事。”

霸道啊!

这还是刘琰波在潘羽衣面前第一次展现出一个爷们的霸气,以至于让潘大队长一时都有些不适应,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伸手就掐他腰间的软,气呼呼道:“臭男人,你长本事了是吧?还敲晕我,还嫌我碍事…”

这打骂俏来得好像有点猝不及防啊!

也太不适时宜了吧?

不过闹腾归闹腾,潘羽衣最后还是妥协了,跟刘琰波说起了和这起案子相关的事——

近一个月来,算上今晚韩晨曦的丢失,在海市多个辖区内已经发生了五起儿童失踪案。

而如此高频率的发案,之所以还没有传开,是因为海市警方有意封锁了消息,一来是为了避免引起市民的恐慌,二来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怕引起罪犯的过度警觉。

就像刘琰波所说,这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警方有理由怀疑这一连串的失踪案可能都是由同一伙人所为,对方极有可能是一个组织极其严密的人口、贩卖集团。

海市警方想要将其一网打尽,市局领导更是给了破案期限。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

这五起失踪案都发生在公共场合,案发地点不仅人多,摄像头也多,可警方就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可以说是完全无从下手,以至于让一些想太多的警察认为这简直就是来自罪犯的挑衅。

也许,这还真就是挑衅呢?

刘琰波苦笑着摇了摇头,甩掉脑袋里这些有的没的,既然这是一起连环失踪案,他就不能只顾及韩晨曦一个人的安危,也需要顾及其他孩子的生命安全,所以在行事上就要更加思虑周全、小心谨慎,还需要更多人的帮助。

“潘大队长,带上录像回警局,准备熬夜吧!”

说完,刘琰波自顾自地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等对方一接通,便开门见山道:“如烟姐,帮我去黑市上查一辆车牌号码是海a76321的银灰色五菱宏光,搞清楚买主是谁。另外,再去查一查郊外那些见不得光的仓库,看看有哪些是在一个月之前租给了外地人,要尽快。”

“好,我现在就让三哥去做。“姬如烟没问为什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倒是爽快,可有人不乐意了。

潘羽衣一听是找姬如烟帮忙,瞬间就拉长了脸,两只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咋呼道:“刘琰波,你存心膈应我是吧?追查犯罪是我们警方的事,你刚刚说的这些事我们警方也能做到,你为什么要找姬如烟那个女人来帮忙?你不知道我跟她是黑白分明的吗?”

“你们能做到?那些黑市上的卖主和租主会跟你们警方说实话吗?他们以后的生意不用做了?”刘琰波没好气道:“就算你们能做到,那也是三五天后的事,你们是耗得起,我耗不起,那些孩子更耗不起。”

他说的话很不中听,却是事实。

自古以来,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捞偏门的人最怕的就是跟官差合作,不仅没好处,还会坏了自己在道上的名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说实话,就算要说,那也是挤牙膏,挤一点说一点,能瞒的就瞒。

在这起失踪案里,警方有可能耗得起,毕竟他们现在头上虱子多了不痒,可刘琰波一秒钟都耗不起,他实在是看不得韩水兰那流泪崩溃的样子。

韩晨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韩水兰极有可能会寻死,那他刘琰波就得疯。

潘羽衣被怼得无话可说,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死鸭子,嘴硬的话,低声嘟囔道:“那你也不该找她。”

第二百四十四章 圣诞老人

新城区分局。

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正副局长,大小干部,基本都已经到堂,此刻他们都齐刷刷地盯着定格在屏幕上的一张录像画面——

一个圣诞老人。

“刘琰波,你说这家伙就是嫌疑人?”潘羽衣问道:“有什么依据吗?”

“实际的依据没有,全是我个人的推测。”刘琰波开始分析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走出来的这条路后面是游乐园一块正处于施工状态的游乐设施地,那里不会有游客,暂时也还没有安装什么监控设备。”

“一个卖礼物的圣诞老人,却从一条注定没什么人的路上走出来,然后匆匆离开,这难道不可疑吗?”刘琰波接着说道:“还有,他走的这条路是一条分岔路,看上去跟案发现场隔了很远,可中间实际上只隔了一片树林,只要事先踩好点,半个小时绝对能够绕到这里。”

“现场我们也去看过,你说的这些我们也都知道,如果说这个人就是嫌疑人,他完全可以从那块施工地后面溜出去,那里没有监控,只有一个看材料的老头,不比他从正门走安全的多吗?”一个年轻的刑警提出了疑问。

“他确实可以从那里溜出去,可溜出去以后呢?”刘琰波自问自答道:“那后面是一条环城路,这大晚上的,一个人跑环城路上去,心里没鬼的人都变成有鬼了,何况他还穿得这么显眼。”

“更重要的一点,他离开时,摆在上面的货物差不多已经卖完,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案发以前,凡是有摄像头的地方,也就是有游客的地方,从来都没有拍到过他打开货柜补货。”刘琰波说着将荧幕上的画面跳转定格到事先选好的另一副图面上,放大了圣诞老人的手推车。

像推着这种小手推车卖东西的小贩,通常最上面摆的东西都是样品,每样商品最多摆一两件,当有顾客买走其中一件,小贩们就会立即从底下那一层拿出同样的一件来补上。

而像画面中的这个圣诞老人,刘琰波以自己过目不忘的变态能力记得相当清楚,从出现到离开,游乐园里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没有拍到过他补货的画面。

一个靠贩卖这些小礼物、小玩具为生的小贩,每次出来都只带点样品出来卖吗?

刘琰波是不信的,会议室的警察叔叔阿姨们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可像他们这种私人小贩要想进到游乐园里去卖东西,不仅要有熟人和关系,还要备录的吧?”还是有人提出了异议。

“警官,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刘琰波解释道:“像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生活得都不容易,都是能挣就多挣点。这种小本买卖,本来就是有一天没一天的营生,而且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要是这还要托熟人找关系的话,恐怕卖一年都挣不回来送一次礼的钱。所以像这些小贩,他们最多也就是每次去的时候给游乐园看门的保安们塞包好烟,保安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放进去了。”

在海市做了三年为一日三餐东奔西跑的打工仔,刘琰波可是学会了不少市井生活的小窍门。

他说的倒不假,可很难服众,因为这些全都没有实际性的依据,只是个人的主观推测。

他刘琰波可以依靠直觉行事,但讲究证据的警方显然不会这样做,异议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这不,刘琰波刚回答完上个问题,就又有人问道:“刘先生,那你凭什么认定那辆五菱宏光就是嫌疑人的车呢?”

“我就是知道。”

这一次,刘琰波却不愿解释更多。

怎么解释?

难道要他说人有三急,自己曾在游乐园大门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随地小便,刚好看到过那辆五菱宏光也独自停放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吗?

这人脸皮就是再厚,也不能这么造吧?

可这么没头没脑的主观肯定,引起的异议就更大了,原本还算安静的会议室变得闹哄哄起来,处处响起了窃窃私语。

当当~

局长老李头敲了敲桌子,示意肃静,然后转眼看向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警察,问道:“小何,你们技术部门能不能还原出这张人像图?”

“有点难度。”女警小何回道。

“有难度也要做,尽力而为。”老李头又转眼看向了另外一个男警察,吩咐道:“老邢,你跑一趟交管局,查一查那辆五菱宏光这几天的踪迹。”

“好的。”老邢点头道:“我这就去。”

会议室里又安静了下来,毕竟局长都拍板了,其他人就算心里有再多异议,也是浮云。

没有实际性的证据,只凭着听似还算合理的推测,新城区分局的局长为什么要拍板接纳呢?

当初,刘琰波奔赴千里之外的南诏省,几乎以一己之力救回潘羽衣和拿到那份贩毒集团的名单,基层的警务人员不知道,但身为局长的老李头后来是知道了的,所以他才决定再相信这个年轻人一次。

当然,更多的也是出于无奈。

从第一起儿童失踪案到今晚韩晨曦的丢失,在过去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五次案发,可海市警方至今都还没有取得进展行的突破,别说是实打实的铁证,就连一个值得去做深入调查的怀疑对象都没有找到。

而且眼看着离市委规定的破案期限越来越短,罪犯也有可能还会持续作案,警方的压力可谓是相当的大。

所以与其这样干耗着一步一步地去寻找实际性的证据,不如赌一次全凭个人主观直觉的推测——

赌对了,皆大欢喜;

赌错了,也总比坐在警局里什么都不做要强。

这不,暂时有了一个值得去追查的目标后,那些只管接受命令做事的普通警员也就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一样瞎转悠了,整个警局里的繁忙看上去也就变得井然有序很多。

散会后,刘琰波留在了会议室,他毕竟不是警务人员,不可能跟着去出警,接下来只能留下来等各方的消息,暂时能做的就是复盘一下监控录像,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新线索。

偷孩子的圣诞老人——

看着定格的画面,刘琰波的目光是冰冷的,可心却是躁动的——

他想杀人。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拉钩

次。狂沙文学网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但注定不是一个让人心愉悦的好子。

天刚一亮,韩水兰就又出现在了新城区分局的门口,那憔悴的样子实在是我见犹怜。

红肿的双眼,失去光泽的脸庞,还有那有些糟乱的秀发……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一夜未睡,独自*。

刘琰波看着,咬紧了牙关,仿佛心肝脾肺都在颤抖。

活了二十几年,刘琰波以前恨过天,恨过地,也恨过命运,更恨过当年那场该死的瘟疫,可他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

那个偷走韩晨曦的贼人,真的是罪该万死。

“找到了吗?”韩水兰急切地走上来问道。

刘琰波摇了摇头,赶紧宽慰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了线索。”

“韩老师,旁边有一家的过桥米线特别正宗,我们去那边吃边说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柔,就像哄小孩一样,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就会吓到对方那种。

“我不饿。”韩水兰摇头道:“你去吃吧,我就在这里等消息。”

刘琰波没有再勉强,不过接着又提议道:“那要不我给你在这警局里找间休息室,养养精神?”

韩水兰还是摇头,可随着头越升越高,她的脸色看上去也就越发苍白,可能随时都会晕过去。

刘琰波很担心,心里更是急得难受,由衷地说道:“韩老师,你这样会把自己体熬垮的。”

“没事。”韩水兰这时竟然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臭小子,别担心我,韩老师才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呢。”

原来——

冬里的暖阳也会刺眼啊!

刘琰波不微眯起了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来缓解口那一阵阵仿佛刺入心脏的痛感。

然后——

他不顾周边人来人往,也不再顾及着什么学生之礼、男女有别,突然拦腰抱起了韩水兰。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韩水兰激烈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急之下,又或者是出于女人面对这种事的本能——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而视,可刘琰波依然不为所动,大步地朝警局大楼内走去。

韩水兰没有再挣扎,甚至为了让刘琰波抱得舒服点,还用手环绕着他的脖子,连头也埋进了他的膛,良久之后,才流着泪水轻轻地说道:“臭小子,如果找不到曦儿,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这是很没理的话,却是她现在唯一能宣泄的出口。

自从昨晚韩晨曦丢失以后,韩水兰就一直独撑着,撑着不让自己万念俱灰,撑着告诉自己一定会有希望……

她是一个母亲,本应该坚强;

可她也是一个女人,可以柔弱。

儿子丢了,一个晚上过去了,却依然音信全无……

韩水兰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刘琰波此刻的强势举动至少让她觉得不再孤单,让她觉得自己的眼泪不再是独自茫然和无助,因为——

他的膛是温暖的,让她有找到了依靠的感觉。

所以——

一个女人若是连自己的依靠都靠不住了,她为什么不能去恨呢?

刘琰波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每一步走得更加坚定,走进了副局长的办公室。

饥肠辘辘的潘羽衣见刘琰波带回来的不是早餐,而是一个女人,心中不由地腾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气,语气不善道:“刘琰波,敲下门你会死啊,真把这当成你自己家了是吧?”

刘琰波没有理会,可韩水兰就真的有点扛不住了,抬起头道:“好了,快放我下来。”

这一次,刘琰波倒是听话地放下了她,然后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说道:“韩老师,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韩水兰看了看不远处面色不太友好的潘羽衣,又看了看一脸固执的刘琰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只是她刚朝休息室里走了一步,就觉得后脖颈一痛,眼前便黑了下来。

“刘琰波,你干什么?”潘羽衣急忙跑了过来道。

她已经认出了韩水兰就是昨晚那个失踪男孩的母亲,她还知道刘琰波和这个女人关系匪浅,所以就越发不理解他现在的行为了。

“她需要休息。”刘琰波说着重新抱起晕过去的韩水兰,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面积不大,布置得也很简陋,好在铺够大够暖,还有空调,不用担心睡在里面的人会感冒。

刘琰波轻轻地把韩水兰放到上,再盖上棉被,然后半蹲在边,小心翼翼地为她理清有些糟乱的秀发,久久不愿离去——

他此时的目光比这冬里的暖阳还要温和,而动作比那轻摆着杨柳的风还要更加温柔。

他在看着她,而也有人在看着他。

潘羽衣记得,从认识到现在,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刘琰波像现在这样对一个女人如此温柔和细心,这让她心里有些吃味,忍不住问道:“刘琰波,她对你很重要吗?”

重要吗?

又有多重要?

刘琰波的目光不由地变得更加柔和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一季,属于他最后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韩老师,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吗?”

“当然可以啊!”

“姐姐。那等我考上大学以后,我能不能去你住的那座大城市里找你啊?”

“好啊!等你考上大学了,你就来找姐姐,姐姐带你去看最好看的烟花。”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个臭小子啊!”

“那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姐姐,我一定会考上大学,一定会去找你的。”

“弟弟,我等你哦~”

……

多年以后再相遇,今时今的我们已经不再是那一年的模样,可那时候说过的话,就像你现在还在我的耳边轻轻诉说着一样——

一字一句,直到永远。

刘琰波没有直接去回答潘羽衣的问题,而是用他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勾住了韩水兰右手的小拇指,然后大拇指对大拇指,就像那一年离别时一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二百四十六章 线索到手

海市总面积约六千三百四十平方公里,有十六个市辖区,常住人口超过二千四百万——

这是华夏的东方之珠,是一座仿佛充满着魔力的国际化大都市,吸引了天南地北、世界各地的人们慕名而来。

在这样一座鱼龙混杂的大都市里,想要追查一辆连牌照都有可能是假的黑户车,就算是黑白两道同时出手,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直到中午的时候,在床边坐了一个上午的刘琰波终于接到了他期盼已久的电话:“如烟姐,怎么样了?”

“我在警局门口。”姬如烟回道。

“我马上出来。”

挂断电话后,刘琰波却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马上就走,而是细心地找来了一个装满热水的暖瓶和一个新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他不知道自己要出去多久,怕还在昏睡当中的韩水兰醒来时会口渴。

潘羽衣这时候不在办公室,刘琰波的胆子也就变大了不少。

临走之前,他用手轻抚着韩水兰的秀发,轻轻地说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曦儿给你找回来,一定!”

一个早已失去了自我的人要用什么来填充如今和往后的生活?

故人与回忆。

这两样,一直都是刘琰波填充心灵的慰藉,所以他要守护着,也必须守护着。

这是一股执念,会让人脱胎换骨。

当刘琰波走出休息室时、走出警局大楼时,松垮的肩膀抬了起来,走路时也不再时不时地拖步,腰杆更是挺得笔直……就连那双大多数时候都古井不波的眼睛都有了一种异样的变化如鹰似虎,透露着一股可怕的狠劲。

他变了!

整个人身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里那股颓废随性的气息,在这个让人惬意、懒散的冬日暖阳天,他却生冷地如同一块硬邦邦的钢铁一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砸得别人头破血流。

人刚一上车,姬如烟就察觉到了刘琰波的变化。

在今天之前,她见过他嗜血可怕的一面,可从来没有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那神色中的坚毅已经近乎偏执,仿佛就要陷入疯狂。

“没事吧?”姬如烟有些担心地问道。

刘琰波点了点头,直接了当地切入正题道:“查到了没有?”

姬如烟同样点了点头,她本来还想多说几句题外话的,不过见到刘琰波这个状态,也就只好放弃了,她现在多少是有些了解这个男人的,知道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关心,而是答案。

“这是监控录像。”姬如烟把手边的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刘琰波。“三哥。”

坐在驾驶位的黑老三会意,先是给刘琰波递上了一支烟,算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接着直奔主题道:“刘先生,你让我们查的那辆车可能是从外地开过来的,只是一个月前在桥北老六那里买了本地的牌照。”

“据老六说,当时去他那里买牌照的一共有两个人,一共买了五张海市的牌照,不过监控只拍下了其中的一个人。”

“怎么只拍下一个?”刘琰波皱眉道。

“刘先生,像做老六那种营生的人,一般都不会在自己的盘子上装监控,因为装了监控,一来等于给以后上门找麻烦的条子留了线索。二来就是会影响生意,本来就是去买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谁愿意让摄像头拍个正着啊。”黑老三解释道:“也就是老六胆子小,比起条子,他更怕自己被黑吃黑,所以就偷偷地在屋里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所以只能拍到进到屋里的人。”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能在需要的时候撞到一个破例的,实属辛运。

老天爷,看来这一次你还算开眼,站在了我这一边——

刘琰波点上了烟,收回思绪道:“那他有没有记清楚那个没被监控拍到的人的体貌特征?”

“八九不离十吧。”黑老三如实道:“老六说,那个人四十岁上下,一米七左右的个头,留了个平头,国字脸,脸有点黑,左眼角下面还有一道疤,有很重的南粤口音。”

“老六还说,本来那两个人刚开始去他那里的时候都是用外号,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他拿牌照出去给他们的时候,刚好听到那个被监控拍下来的人骂另外一个人,还叫了全名,叫赵建成。”

赵建成…

刘琰波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一遍,连同黑老三转述的这些体貌特征,记得很牢很牢。

他要保证自己只要一看到这个人,就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然后……

“对了,刘先生,符合你说的条件的仓库我们找到了两间,一间在白浦区,一间在金山港。”黑老三继续道:“我怕自己坏了你的事,就没有带兄弟们过去确认到底是哪一间,所以两间仓库的具体地址都放在了文件袋里。”

两个方向,都有了收获。

刘琰波硬邦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柔和,他打开车门道:“如烟姐,三哥,谢谢你们了,改天我做东,不醉不归!“

说完,他便下了车。

姬如烟也紧接着追了下来,绕到他面前,提议道:“要不我让三哥留下来陪你,你要是有什么自己不方便出手的事情,他也好搭把手。”

她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也没有问。

本来,作为海市地下世界的王者,姬如烟若是想知道刘琰波因为什么而在警局待了一晚上,她完全可以用自己手上所掌握的渠道去轻松获得真实的消息。

可她并没有做——

因为姬如烟知道刘琰波不会喜欢这种方式,所以她不会去做。

当然,更多的是没有必要。

心里,她是担心他,但更相信他;

而行动上,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他,无论事好事坏。

这份情,这份意,都很好很好。

刘琰波心里当然是感激的,但还是摇头道:“暂时不用,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好吧。”姬如烟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勉强,只是神色中带着一点点失落——

不是想多了,只是源于女人的惆怅。

刘琰波看在眼里,忽然扬起了嘴角,笑得有点小坏道:“如烟姐,你放心,真需要帮忙的时候,你一定会是我第一个骚扰对象。”

“真的吗?”姬如烟也笑了。“那我可等着你哦~”

正午时候,阳光变得更加明媚了,今天似乎又会变成一个好日子了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刘琰波的猜想

有了姬如烟提供的线索,这起原本让警方无从下手的儿童失踪案也就不再那么难查了——

就像是一团乱麻线,只要找到线头,总能慢慢扯清的。狂沙文学网

通过全国人口资料库的比对,警方很快就找到了桥北老六提供的那份监控录像中的嫌疑人的份信息——

吴天;

男;

现年四十三岁;

荆楚省阳市通县人士,曾分别因偷窃罪和抢劫罪坐过两次牢……

而另一个没有被监控拍下来的嫌疑人,在刘琰波转述了黑老三所说的那些样貌特征后,警方的画像专家画出了模拟画像,并且在人口资料库里也找到了极为吻合的人物信息——

赵建成;

男;

现年三十九岁;

南粤省羊城人士,无犯罪记录前科……

紧接着,协助调查的白普区分局和金山港分局也分别传来了消息——

警方在白普区的那间仓库,只是抓到了几个外地来的烟草走私犯;

但在金山港的那间仓库里却有重要发现,不仅在现场找到了一些已经被烧毁的乔装打扮物的残留。还在一个很隐秘的角落里找到了几滴干涸的血迹和几根头发,经过dna检测和比对,正好跟其中一个失踪儿童的dna相符——

铁证如山啊!

剩下的就是解救五个、也许是更多失踪儿童,还有就是将罪犯缉拿归案、绳之以法。

据金山港那间仓库的房主交代,为期一个月的租金那伙人在第一天就付清了,所以在仓库租出去以后,他这近一个月内只在十几天前去过一次,而且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看了两眼,当时他就看到了六个人和三台车……

至于那些嫌疑人现在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又去了那里,他就不知道了。

——

下午两点,新城区分局,会议室。

骨干警力再次聚集,不过这次负责会议大方向的不是分局长老李头,而是潘羽衣她老爹——

海市警队的一把手,潘阳明。

这一连串的儿童失踪,已经引起海市高层的高度重视,各个辖区的分局都是愁眉不展了近一个月,现在有了突破口,自然需要一个大人物来主导大方向。

“他们离开时必然不会走高速,应该会走国道,甚至是一些完全没有监控的乡镇级道路,所以我们需要大量的警力去设卡检查。”有人率先发言道:“我建议立即申请通缉令,以最高等级上发到我们的内部网,这样既可以请求全国各地的警力来协助追缉,还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消息走漏出去。”

“不行,这样所需要耗费的警力实在太过于庞大,而且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完成布控。”一个年长的警察反对道:“再说我们根本不知道嫌犯的目的地是哪,根据技术人员采取现场的痕迹推测结果,嫌犯大概是在今天凌晨一点就已经从金山港的仓库撤离,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说不定他们早已经到达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现在设卡盘查根本来不及。”

“那我们也可以让各地警方盘查监控啊!”最先发言的警察有些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躲在车子里不出来,能躲掉全国所有的监控。”

“还是不行。”又有人持反对意见道:“就算他们现在出现在某座城市,被某一处的监控拍下来,那座城市的同仁们在看到我们发的通缉令后也要一一排查城市里所以的监控。运气好的话会很快发现,万一运气不好,那就至少要一两天才能排查到,时间上太盲目了,我们等得起,但那些孩子们等不起。”

“……”

会议现场各抒起见,很多人都提出了意见,但大多数都不能采用。

不是意见不够好,只是不适时候。

正如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所说的一样:“我们现在最挥霍不起的就是时间,所以必须要尽快确定嫌犯离开海市后到底去了哪里?”

明明是寒冬腊月,可这会议室里的气氛却焦急如焚,很多警员已经急出了一头汗水,跟锅上的蚂蚁一样。

潘羽衣也很急,可她只适合冲锋陷阵,对取巧玩脑的事是不太擅长的,不过她知道边这个家伙看似老实、可花花肠子多得很,于是不耻下问道:“刘琰波,你在想什么?有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我只会猜,你要听吗?”刘琰波小声说道。

潘羽衣还没来得及回答,耳尖的潘阳明却在听到后立即说道:“小刘,你都在猜些什么,说出来让我们都听听,看对眼下的况有没有帮助。”

此处的最高领导一说话,无论声音大小,都会引起在场很多人的注意。

会议室慢慢地静了下来,随后又都跟着一把手的目光看向了现场唯一一个平民。

刘琰波摸了摸鼻子,站起来道:“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并没有自己开车走。”

“不开车?”有人当即提出异议道:“那那些车哪里去了?”

“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刘琰波急忙纠正口误道:“他们会不会分开走。”

“金山港那个仓库的主人说看到过六个人和三台车,而且那伙人买了五张海市的牌照,那么会不会就是五台车、十个人的配制,然后在离开的时候,五个人开车走,剩下的五个人各自带一个孩子坐车走。”刘琰波开始发挥想象道:“他们车上一定还备着其它地方的车牌,出了海市后,只要把车牌一换,再在车子的外观上做点变动。”

“因为正常的逻辑都会认为他们所有人都是坐他们自己的车走,要是他们这样反其道而行,那就既可以吸引你们警方的注意力,掩护带着孩子的同伙撤离,还可以保证开车的人也顺利通过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关卡盘查。”

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潘阳明觉得这个小伙子的思路也不是不无道理,便顺着问道:“小刘,那按你说的,你认为带着孩子走的那五个嫌犯会坐什么车呢?”

“黑车。”刘琰波肯定道:“也就是那种私人大巴车。”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个小时

刘琰波所说的这种黑大巴,其实警察叔叔们比他更了解。狂沙文学网

很多年以前,这种车是没有任何相关手续的,也没有营运资格,更没有售票亭和固定的站牌位置,车辆也从来不做定期检查,却揽活儿跑超长路线,经常与正规经营的长途车抢客源,见客就拉,气焰极其嚣张。

但随着国家的法制越来越健全,交管部门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近几年里,况倒是好多了。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社会在发展,捞偏门的也会升级。

现在的黑大巴,很多也都会开始办理一些相关的手续。还有的更是学会了挂羊头卖狗,会去一些正规的车站挂个名,达成利益上的共识,然后互帮互助,有财大家一起发……

可不管如何伪装升级,其本质是不会变的——

收价高,但不用买票,也不会进站……

这些都是黑大巴的特点,也正是因为这些特点,,这种车一直都很受哪些个不干不净的人欢迎。

刘琰波也曾是这些黑大巴的忠实客户,他也很了解它们,接着说道:“那些黑大巴的司机都有他们自己的安全路线,也会有意地规避摄像头和临时关卡的盘查,所以这伙嫌犯只要在上车前给那些孩子喂下安眠药,确保不引起车内其他乘客的注意,也就能顺顺当当的到达目的地了。”

他说是猜——

那就真的是全凭猜测!

可这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可能吧?

会议室里很多警员都开始陷入了沉思,在他们过往的破案追凶当中,像刘琰波这种天马行空的猜测是不可取的。

可眼下,嫌犯去向不明,信息也有限,而时间又不够……

最关键的一点是——

现在缉拿罪犯其实还在次要,最主要的是要尽快解救出那些孩子。

毕竟警方已经掌握了吴天和赵建成这两个嫌犯的确切信息,不管迟早,这人肯定是能抓到的,怕就怕时间再这么拖下去,万一那些孩子被转手了,那要想找回来恐怕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在这样的紧急况下,过往的一些陈规旧矩该打破的自然要打破。

说明白点就是——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潘阳明敲了敲桌子,说道:“我觉得小刘这个思路可以采纳,当然,我们也不能只走这一个方向。”

“老李,现在就对内发布逮捕吴天和赵建成的通缉令。”

“小陈,你去告诉各辖区的公安分局和交警大队,全员取消休假,带着那两个嫌犯的画像去走访调查,并盘查昨夜案发以后城内所有公共监控录像。”

“羽衣,你和周明还有小刘去查黑大巴这条线。”

“同志们,我知道由于掌握的线索有限,使得要在短时间内破案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大家别忘了,我们是警察,国家养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来帮助人民解决困难。”下完一条条命令,潘阳明又开始灌鸡汤,动员军心。“所以大家别说难,如果我们都说难,那那些孩子们回家的路就会变得更难。”

“总之,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算这伙嫌犯能够上天入地,我们今天也要把他们的踪迹给找出来,不仅要从他们手上救出那些孩子,还要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说到最后,潘阳明站了起来郑重地戴上警帽,气势汹汹地大声问道:“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

“那就开始吧!”

……

从会议室出来以后,刘琰波就跟着潘羽衣回到了她的办公室,还有周明。

他们三个现在算是临时搭档,负责追查黑大巴这条线——

这条线,当然也是有点难查。

因为这些黑大巴向来都是神出鬼没的,平里进出一座城市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和固定的路线,要搭车的乘客也多是提前就打电话约好在哪些极其偏僻隐秘的地方等着司机去接,所以就连交管中心也很难捕捉到这些车的踪迹。

但要说有多难呢?

其实也不是很难——

开黑大巴,其实也是捞偏门的一种,而且极大多数还是越界捞偏门。

做正经生意,那你就必须遵纪守法;

捞偏门,那你就要学会懂规矩。

而在地下世界的规则里,最看重的就是地盘——

这些黑大巴的司机也好,老板也好,在他们本地可能是一霸,是那种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存在。

但你这主要是靠跑长途捞钱,是要跨市甚至是跨省的,也就等于从你自己的地盘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去捞偏门,不给别人一点说法?

你试试!

就比如海市,本市的交管部门或许不知道每天到底有多少黑大巴在这座城市里进进出出,但在本市的黑道上,就一定会有人知道这一点。

所以,这就算不上什么难事了,至少对刘琰波来说是这样的。

他再一次拨通了姬如烟的电话,还是开门见山道:“如烟姐,帮我查查,从今天凌晨一点以后开始,有多少黑大巴从海市出去,我需要这些车上的所有车载监控的录像复盘。”

“如果没有监控,就联系开车的司机,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单独带着孩子的男人上车,而且那些孩子极有可能是从上车到下车就没醒来过的。”刘琰波点上了一支烟,缓了口气。“如烟姐,麻烦你了,要尽快。”

“给我一个小时。”姬如烟爽快地回道。

只要一个小时?

刘琰波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后,他转述道:“一个小时。”

潘羽衣和周明一听,也是同时松了口气。

一个小时!

对于现在的况来说,说长也不算太长,说短肯定也不短了,但至少还熬得起……

休息室里,韩水兰还在昏睡,她的脸色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

“刘琰波,你这到底下了多重的手,怎么她还没有醒啊?”潘羽衣也跟了进来,接着她又轻叹道:“唉,不过说实话,她现在不醒来也好。”

刘琰波坐到边,没有搭话。

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小时!

姐姐,你只要再多睡一个小时就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情况紧急

一个小时——

姬如烟说到做到,在海市的地下世界里,她是有这个实力。手机端

现在正值腊月,春运时间已经开启,国内所有的交通运输客流量正在步向一年一度的巅峰,高铁、火车、客机、轮渡……

这是一年一度全球最大的人口迁徙,是独具华夏特色的回家时节,也是那些黑大巴出入各个城市最频繁的日子。

从今天凌晨一点到下午两点半,一共有三十七辆黑大巴从海市出去,姬如烟弄到了所有车载监控录像的复盘,无一遗漏,效率之高,连一向都看不她的潘羽衣都不得不服气。

监控录像一到手,警方立即安排人查看,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老天爷这次应该是真的站在了刘琰波这一边,他这次又猜对了。

警方确实在这些监控录像看到了五个形迹极其可疑的男人,他们没什么行李,各自抱着一个孩子,虽然监控没有拍到这五个孩子的脸,但那主要注重盖在头的小毛毯显得过于欲盖弥彰。

这五个男人分别了三辆车,这三辆车的终点虽然不在同一座城市,却在同一个省份——

闽南省。

大方向是有了,但还没有详细的位置。

刘琰波只好又一次打电话麻烦姬如烟,让她帮忙问问这三辆车的司机有没有注意到这五个男人具体是在哪里下的车。海市警方也迅速做出了应对,和闽南省省公安厅取得了联系,请求协同追缉。

线索越来越多,海市黑白两道都忙得不可开交,此时此刻,最不忙的是刘琰波。

一向喜欢*的他,这一次,倒是扮演起了狗头军师的角色——

全靠猜。

下午五点半,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有微弱的光线从窗户透射进休息室,落在了韩水兰的脸,她的眉头皱了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韩老师,你醒了啊!”刘琰波没有立即去开灯,他怕韩水兰刚醒来适应不了太强烈的光线。

韩水兰迷糊地“嗯”了一声,随后她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用手揉着又酸又痛的后脖颈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有十个小时了。”刘琰波贴心地递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啪~

玻璃杯被拍到了地,应声而碎。

又过去了十个小时?

这个时间量刺激到了韩水兰,让原本还混混沉沉的她瞬间清醒,情绪一下子变得极其不稳定,不仅一巴掌拍飞了刘琰波递过来的水杯,还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嘶哑着声音吼道:“你为什么要打晕我?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

刘琰波没有回答,却是一把将这个让他心疼不已的女人环抱进怀。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曦儿,我要去找我的曦儿!”韩水兰挣扎着,手胡乱地拍打着。“你个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吼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嚎啕大哭声。

刘琰波没有说话,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安抚韩水兰的情绪。

“刘大哥,刘大哥……”

在这时候,赵力气喘吁吁地推开门跑了进来,可一进门,眼前的一幕又让他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连刚踏进来的那只脚也缩了回去。

他很尴尬,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什么事?”刘琰波终于松开手问道。

“找、找……”赵力咽了口口水,调整好气息,捋直了舌头道:“找到了,闽南那边刚刚来电话,厦市警方在一次扫黄行动抓获了赵建成。”

大概在半个小时以前,厦市警方按照每年年末严打的惯例突击了一家洗浴心,无意抓获了赵建成,在审明身份信息以后,才发现他正是海市警方今天刚刚在公安系统内通缉的要犯。

……

刘琰波匆匆赶到会议室,连门都没敲闯了进去。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起案子有了这么重大的突破以后,他的脸色反而变得之前还难看,神情凝重、眉头紧锁道:“只抓到赵建成一个人吗?”

“对啊。”

正在主持会议的潘羽衣点了点头,又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糟了!”刘琰波没有卖关子,接着道:“这些人都是分开走的,所以他们必然会有一个最终的集合点,还有一个在集合之前联系的特定时间或者是其他什么方法,用来确定其他人是不是都处于安全状态。”

“现在,赵建成被抓,一旦他的同伙们在集合之前联系不他,肯定会认为他栽了,到时候他们会按预想最坏的情况来处理,不仅不会再集合,可能还会危及到那些孩子的生命。”

这一次,还是猜测,可他对自己这一次的猜测有九成以的把握。

在这个会议室里,除了刘琰波和韩水兰,其他的都是新城区分局的骨干成员,都是刑侦老手,对侦查和反侦查相当有经验。

他们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是因为业务能力不足,而是在憋屈了将近一个月以后,在案子有了这样看似重大的突破,所以暂时被喜悦所蒙蔽了。

现在,他们意识到了——

这真的是一个相当严重的情况。

会议室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潘羽衣皱着眉头道:“要不我们让厦市警方立即放了赵建成,然后再派人跟踪他?”

“没有用了。”一个老刑警说道:“算我们现在让厦市警方放了他,为求自保,他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跟其他嫌犯再联系。”

潘羽不自觉地看向了刘琰波,希望他能给出一个不一样的回答,可后者却是满脸苦笑地点了点头,同意了那位老刑警的说法。

“那现在怎么办?”潘副局长急眼了。“谁能告诉我,我们现在能做点什么?”

她急,刘琰波更急,边朝门外走边说道:“去机场。”

“去机场干什么?”潘羽衣率先追来问道。

“去厦市,突审赵建成。”刘琰波轻叹道:“潘大队长,祈祷吧!”

祈祷什么?

他没有说。

可听到的人还是有不少人是能听明白的,他们现在唯一能祈祷的是——

那些嫌犯不要联系得太早。

…………

临飞机前,刘琰波独自走到一旁,拨通电话道:“三哥,麻烦你立刻飞一趟羊城……”

第二百五十章 彼此彼此

赵建成——

这是一个穿着一名牌、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男人,那怕此刻他正坐在警局的审问室里,依然不慌不乱,俨然有一副成功人士宠辱不惊的派头,看上去底气十足。狂沙文学网

坦白牢底坐穿,抗拒回家过年——

这是一句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戏言,但很显然,赵建成对这句戏言是甚为赞同的,并将其发挥到了极致。

他很清楚,以警方手上现掌握的证据,绝对无法定自己拐卖儿童的罪,最多是因为买假车牌和piáo)、娼处以行政处罚和治安拘留。

他现在只需要等,等同伙们联系不上自己时,就会执行紧急方案,纷纷撤离到国外暂避风头。

到时候,警方即没有决定的物证,也没有人证,他赵建成还是赵建成,依然*……

想到此处,赵建成心里开始升起了一丝丝得意感,尤其是在看到对面那两个审问了自己差不多有三四个小时的警察时,看着他们那很上火却又拼命隐忍不发的神时,他竟然高兴地笑了起来,用自认为很温和却又不失得意的语气问道:“两位警官,我能抽支烟吗?”

嘭~

负责主审的男警察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了,猛拍桌子道:“赵建成,我告诉你,你现在跟我们警方配合还来得及,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不然等我们抓到你的同伙,你就等着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吧!”

“警官,我配合啊,我都承认了我在海市买过假车牌,也承认了我今天不是去按摩,是去找、小姐,我都这么坦白了,还要怎么配合?总不能承认一些莫须有的事吧?”赵建成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换成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警官,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我也特别痛恨人贩子,我要是做过拐卖儿童这种缺大德的事,别说是坐牢了,你们现在就是枪毙了我都行,可我真的没有做过啊,真的!”

“你、”男警察气结,差点暴走。

看着这根已经快指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赵建成不仅不带怕的,还说道:“警官,不让抽烟,那给杯水喝总行吧?”

“两位警官,我估摸着现在都快半夜了吧?想必你们也审累了,要不我们就暂时停下来歇会,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杯水,一会再继续,怎么样?”赵建成忍住了笑,可他实在是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份得意感。“你们放心,我做过的我一定坦白,争取宽大处理,绝不会反口不认。”

负责主审的男警察气得双目通红,曲回了伸出的食指握成了拳头……

负责记录的女警察也是一脸怒容,都快把手中的笔攥断了……

他们真的很想揍人,揍这个模狗样的衣冠禽兽。

哐当~

就在这时,有警员打开了审讯室的铁门说道:“陈队,局长让你们先出来。”

负责主审的陈队最后还是忍住了一拳砸下去的火气,丢下一声冷哼,和负责记录的女警转就走。

赵建成终于又笑了,笑着道:“两位警官慢走,一会要是再进来时,麻烦二位记得帮我倒杯水进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陈队他们出去后,审讯室的门却没有就此关上。

赵建成一直都在看着,当他看到连那个开门的警察也退了出去以后,脸上原本还算矜持的笑容终于开始肆无忌惮蔓延开来——

然后,他又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赵建成看着这个穿着一藏蓝色中山装的年轻人,脸上原本正在蔓延开来的笑容又开始往回缩,因为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太过冷静与从容,这让他心里很不爽,甚至还有点不安。

审讯室的门又一次被关上,而且这一次还是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赵建成一直死盯着不放,他看着这个年轻人锁上门后又关掉了录像和录音,挂在他嘴边上那最后的一丝笑意终于又一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不安,急忙问道:“你是谁?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不然我出去以后一定会去投诉你。”

“我叫刘琰波,是接下来负责审问你的人,但我不是警察。”刘琰波走到赵建成面前,替他打开了手铐。“所以你要是想投诉我的话,最好直接去法院。”

赵建成活动着手腕,理直气壮道:“既然你不是警察,凭什么来审我?”

啪~

刘琰波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摇头苦笑道:“你看我这人,一睡得不够就老是记错事说错话。”

“我不是来审你的,是来给你看点东西的。”

说完,刘琰波搬来一张椅子,坐到赵建成边,背对着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的玻璃窗,挡住了审讯室外潘羽衣等人的视线,然后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来,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几个脸上带着面具、份不明的人正点燃着用啤酒瓶做成的汽油瓶往一栋有两层楼的小洋房里扔,每扔进去一个汽油瓶,总是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火光四,点燃了所有能点燃的东西……

“我、cāo)……”

嘭~

赵建成后面的话还没骂出口,就被刘琰波连人带椅子一脚踹翻在地,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满腔的愤怒从嘴里出来时也变成了哀嚎。

“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刘琰波删掉视频,收好手机道:“放心,你的家人今晚运气不错,消防去的也快,所以没有人受伤。”

“不过这人难免有走背运的时候,他们能躲过这第一次,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

刘琰波点上了一支烟,脸上洋溢着风轻云淡的笑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还躺在地上的赵建成,接着问道:“你说,他们能躲过几次?”

赵建成捂着肚子在地上鞠成了虾样,可他脸上扭曲的表不是因为上这难忍的疼痛,而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愤怒——

视屏里那栋正在被汽油瓶的小洋房在羊城,是他赵建成的老家,是他这个人的根,那里住着他的妻儿老小。

祸不及家人啊!

赵建成想爬起来拼命,可刘琰波刚刚那一脚实在是踹得太狠,让他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别说爬起来了,就连说话的力气暂时都还没有缓出来——

他只能怒视。

赵建成看着刘琰波,看着他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他那令人胆寒作呕的笑容……

如果眼神能杀人,赵建成此刻已经把他眼前的这个人千刀万剐。

“对了,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以前没坐过牢,所以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刘琰波掸了掸烟灰,继续道:“在监狱里,最被人瞧不起的是强、、犯,但活得最生不如死的却是人贩子。”

“在监狱里都是这样,那要是在监狱之外呢?”

“你说,要是我让人把你是人贩子的事在羊城传到人人皆知,你的家人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尤其是你的女儿,我进来之前看过她的照片,真的是十八岁的姑娘一枝花啊,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现在,如果要是让人知道了她的父亲是一个专门拐卖儿童的人贩子,那迎接她的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明天呢?”

“依我看,以她的姿色,羊城监狱以后怕是会多上几个强、犯了。”刘琰波还在说,还在问:“要不你也来猜猜,到底会多几个,是一个,还是两个,又或者是十个?”

恶毒?

刘琰波这一大通话里的一字一句,已经不能用恶毒来形容,简直就是毫无人。

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还是笑着说出来的,他真的还是人吗?

躺了这么久,赵建成终于缓出来了一点力气,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畜生!”

“彼此彼此。”刘琰波扭了扭脖子,起道:“与其在这里跟我呈口舌之快,不如好好做个选择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不如狗

人,到底会变得有多可怕?

赵建成现在终于切切实实地在别人身上感受到了,看着刘琰波那从容离去的背影,他心里除了恨,竟然还升起了一丝丝悔意,后悔不应该去海市、后悔……

——悔不当初?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人有资格后悔,都是自己的选择。

刘琰波离开审讯室后,先前负责主审的陈队继续接手审问,这一次,赵建成出奇的配合,甚至比警方还着急,不仅对拐卖儿童的罪行供认不讳,还自主推快审问进度。

“现在几点了?”赵建成问道。

陈队看了一眼手表,回道:“晚上十点三十七分。”

赵建成一听,脸色瞬间大变,惊慌道:“快、快把我的手机拿来,如果十一点钟以前我不发出表示自己安全的信号,他们会以为我栽了,就会放弃这单生意,各自处理掉那些小孩以后就撤离。”

很不幸,刘琰波这个乌鸦嘴又猜中了;

不过幸好,还剩二十三分钟。

审讯室里的录像和录音设备已经重新打开,在外面听到了这一切的潘羽衣来不及惊讶和庆幸,急忙催促明显有些犹豫的厦市警方赶紧将手机送进去。

赵建成拿到手机以后,既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而是发了一条微博,内容是——

今晚天气真好!

等他发完微博,陈队顺着往下问道:“你们的集合地点在哪里?”

“澎玙港。”赵建成交代道:“今晚十二点半,会有船来接那些小孩去tw省。”

午夜十二点半?

离现在差不多还剩两个小时。

警方只好先中断审讯,立即组织警力赶往澎屿港,因为从市区出发赶到那里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赵建成刚一被押出审讯室,就看到了正坐在走廊上抽烟的刘琰波,他瞬间又变得无比愤怒起来,挣扎着想要扑上去,扯着嗓子骂道:“你这个畜生,你会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他赵建成现在愿意如此积极地配合警方当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一个以拐卖儿童为生的人也不可能还有良心,能为家人牺牲自己已经是他最后的一点人性。

他是被逼的。

所以他绝望,他愤怒……更恨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人。

面对这歇斯里地的恶毒咒骂,周围的人以为刘琰波会抽赵建成两个大嘴巴子,可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淡笑道:“我知道。”

…………

澎屿港。

算是厦市开发出来最早的码头之一,离素有华夏宝岛之称tw省不过一百多海里,但由于近年来厦市的经济高速发展,海航运输需要更大的港口来做支撑,这个陈旧的小码头也就逐渐被弃用,除了附近的渔民还在使用以外,就只剩下那些偷渡船和走私船偶尔会来光顾一次。

午夜十二点二十分。

天空中正在下着雨,雨势虽然不大,却足侵湿身上厚厚的衣服,再被冰冷如刀子般的海风一吹,不禁让人直打哆嗦。

“怎么还没有看到有船来,赵建成不会耍什么花样吧?”潘羽衣趴在草丛里,搓着冷得发麻的双手。“

她们已经在这里潜伏了近半个小时。

警方在赶到这里后,出于要一网打尽的考虑,担心所有嫌犯还没有到齐,就没有在第一时间突击他们的集合点,只是严密布控周围。

为了避免引起其他嫌犯的警觉,在十分钟前,警方更是把赵建成给“放了”,让他独自去了集合点和其他嫌犯汇合。

这眼看着就快要到午夜十二点半,离赵建成所说的会有船来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可这海面上除了风就是浪,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着实有点让人心急。

刘琰波神色平淡地趴在草丛中,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尤为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一潭死水,他已然将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调至巅峰,淡漠道:“他不敢耍花样。”

“为什么?”潘羽衣问道。

刘琰波却没有回答,因为他这时看到了一束光——

大鱼来了!

海面上,一条双层渔船正在驶来,驶至近港口时,船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三下,像是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汪汪~

一直很宁静的海港里忽然响起了一阵狗吠声,紧接着,山脚下那间仓库外亮起了一道强光手电射向海面,一闪一灭地回应着信号。

收到信号后,原本慢悠悠地渔船开始提速向岸边驶来……

“各单位,行动!”

就在渔船刚一靠岸,前线指挥一声令下,近百名严阵以待的刑警、特警迅速开始突击。

嘭~嘭~

只听两声巨响,早已提前悄悄爬上去的两队特警率先破开嫌犯藏身之处的屋顶,由空中突入,确保在第一时间控制仓库内的情况,保证那些孩子们的绝对安全。

“不许动,警察!”

“快跑,有警察~

紧接着,埋伏在周边的刑警接手控制外边情况,开始抓捕岸上想要做鸟兽散的嫌犯。

砰、

第一声枪声响起,船上一名手拿着鱼枪想要反抗的嫌犯当场被击毙,其他嫌犯也是被警方如此果决的手段吓破了胆,想跑的不敢再跑,老老实实地抱头蹲下。

汪汪汪~

砰砰砰~

就在这时,仓库内先是传来了众多狗叫声,紧接着,枪声大作。

一直跟在潘羽衣身边的刘琰波瞬间脸色大变,他再也不去顾及什么“你不是警务人员,不可以直接参加行动”的要求,快如闪电般冲进了仓库,然后——

他楞在了原地。

呼~呼~

后面跟着冲进来的刑警们也纷纷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步,呼吸也变得粗重急促起来,但他们不是因为累了,而是因为胸中忽然有了怒火万丈。

仓库里被关着的不止五个孩子,一共有十几个,但这还不是让人最愤怒的;

最让人愤怒的是,这十几个孩子分别被关在四个大铁笼里;

更让人愤怒的是,每个铁笼子里竟然还拴着两条恶犬。

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这些才几岁大的孩子,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这世道,当真是人不如狗吗?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应该庆幸

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是那一类人?

是草菅人命的恶霸吗?

是毁了万千家庭的毒、贩吗?

还是……

都不是。

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就是这些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因为他们毁掉的不止止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他们还在毁掉一个国家的未来。

他们不死,何以平民愤?

仓库里,不断有警察走进来,然后又纷纷怔怔地楞在了原地,红了双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吼道:“都还愣着干嘛,赶紧救人啊!”

铁笼里的恶犬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死狗,可那些被蒙着眼睛、堵住了嘴巴的孩子们仍然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的脸上失去了光泽,失去了活波可爱的气息,已经没有了他们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小朋友,到叔叔这里来,叔叔是警察,是来接你回家的。”一个年轻的警员朝一个孩子伸出手道。

可任凭这个年轻的警员怎么说,那个孩子抱住铁杆的小手就是不愿意松开。

蒙在那个孩子眼睛上的黑布已经被解开,他跟这里所有的孩子一样,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无邪,有的只是恐惧和极度的不信任。

警察叔叔,也许此时此刻还不如他抱住的那根冰冷的铁杆更有安全感吧?

这个年轻的警员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转身冲出了铁笼,冲向了正被特警看押着的嫌犯,一拳就砸在了其中一个的脸上,大吼道:“你们这帮畜生,我、操、你们、十八代祖宗。”

什么制度法规,什么不准动用私刑,全都去tmd!

年轻的警员疯了一般对着几个嫌犯拳打脚踢,没有人去制止他,在场所有的警察都心照不宣地默许了他现在这有违警队制度的行为,就连前线指挥官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人民警察——

和平年代最具危险的神圣职业,新时期最具奉献精神的英雄群体。

他们用浑身正气维护一方安宁,用担当负起沉甸甸的责任,只为扞卫国策的尊严,维系社会的稳定与百姓生活的安宁。

热血忠诚,勇于奉献,敢于牺牲……

这是他们的制度与教条,也是他们的标签,更是对他们最好的赞美。

在制度下,他们就像一台在运转着这个社会的机器,可他们不是真正的机器。

警察也是人,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

遇上这种有违人伦道德的事,谁不会愤怒?

没有当场就开枪击毙这些人贩子,已经是在场每一位警察最后剩下的理智。

警察还有理智,可刘琰波的理智却在被他自己内心深处最为黑暗的一面慢慢蚕食掉。

铁笼子里一共关着十五个孩子,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有的是被人打的,还有的却是被狗咬的……

这些孩子本应该在家里享受着父母长辈的宠爱,享受童年的欢乐时光,却在这里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他们其中有人可能因为害怕而哭闹过,所以被这些人贩子毒打了一顿;

他们其中有人可能因为肚子饿而去和狗争过食物,所以被狗咬了……

刘琰波看着这些孩子,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曾经那股让他痛恨这个世界的戾气又冒了出来,并逐渐掌控了他的心智——

他把头慢慢地垂了下去,脸色阴沉冷漠,眼睛里开始泛起一抹即妖艳又诡异的血红,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叔叔……”

“刘琰波,你怎么了?”

就在刘琰波即将失控之际,潘羽衣抱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她们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如果你心有黑暗,那就试着去接纳别人的关怀。

刘琰波重新抬起头来,他现在就像一个被人操控着的提线木偶一样,动作不仅缓慢迟钝,还带有一些死板僵硬的别扭感,就连精神状态都处于一种混乱状态。

好一会儿,他才把目光锁定在被潘羽衣抱着的孩子身上——

韩晨曦。

刘琰波看过照片,认出了这个孩子就是韩水兰的儿子。

韩晨曦的脸上有点脏,使得那哭过后的泪痕就像已经干涸的溪流一样,一道一道的尤为明显,而且额头上更是有一块不算小的淤青……

这孩子,受了不少苦啊!

“叔叔,真的是妈妈让你来接我的吗?”韩晨曦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明显超越了他这个年龄的小心翼翼和怯弱,一双小手更是下意识地把潘羽衣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一些。

刘琰波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吓人,他整个人此刻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满满的负能量,尤其是一双已经被血红色侵占了所有眼白的眼睛,别说把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吓得不轻,就连潘羽衣这么心大的人看到后都有点被吓到了。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好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刘琰波的双眼已经恢复清明,那一抹即妖艳又诡异的血红已然消退,而萦绕在他心中的那一股滔天戾气也逐渐削薄。

“嗯,是你妈妈让叔叔来接你回家的。”刘琰波点了点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就像刚刚大病初愈一样,连同声音和笑容都变得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

小孩子似乎天生就拥有一种很特别的能力,他们有时候就好像能从感觉上分辨出好与坏一样,比如有的人就特招小孩子黏,有的人却抱一个哭一个。

刘琰波的样子虽说不再那么吓人,但脸色仍然不太好看,可韩晨曦却在此刻松开了潘羽衣的脖子,朝着他伸出了手,就好像感觉到了他会对自己更疼爱一点一样。

面对韩晨曦如此直白的动作,刘琰波倒是有些紧张了,先是搓了搓手,然后又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才敢伸手去把他抱过来……

仓库里,那个年轻的警员已经发泄完,好几个人贩子都被他打的头破血流,而先前那个拒绝让他抱的小孩也终于肯松开那冰冷的铁杆,投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还跟他说道:“警察叔叔,小涛哥哥不见了。”

还有其他的孩子?

听到了的警察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他们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刘琰波也听到了,心里同样腾起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但他没有僵在原地,反而是抱着韩晨曦转身就走——

他不想在这些孩子们面前失控,因为他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压制住另一个自己。

在途径赵建成身边时,刘琰波放慢了脚步,冷冷道:“你应该庆幸。”

庆幸什么?

他没有说,但时间终会给出答案。

第二百五十三章 警局内的枪声

“快去,就像以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统统杀掉,一个都不留!”

“不行,你不能去!他们犯了法,自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且你答应过温老,过上正常的生活以后,就不再‘多管闲事’,不再随意杀人。”

“法律?哼!法律能把他们全部判处死刑吗?法律若是公道,你刘琰波早就该死一千次、一万次了,可你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至于温老头,他现在又不在这里,只要你自己不说,他就不会知道,只要他不知道,就不算是你违约。”

“不可以这样做,你不可以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做小人怎么了?做小人的人通常都活得比别人更逍遥自在、随心所欲,有什么不好的吗?”

“……”

有两个声音在刘琰波脑海中不断地争吵着,而且愈演愈烈、互不退让——

在过去那段极为黑暗的岁月里,他患上了很严重的人格分裂症,只是没有让别人知道而已。

刘琰波被脑海中的两个声音吵得心烦意乱,掏出了一根香烟想要点上,却发现怀里的韩晨曦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安然入睡,只好又收起了香烟和火机。

“你看看,这些孩子还这么小,就在那群人渣手上受尽了折磨,这会对他们幼小柔弱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创伤,你也曾遭遇过,心里应该再明白不过了,所以你应该去替他们报仇雪恨,同样也算是为你自己出一口当年遗留下来的恶气,不然你刘琰波学这么多杀人的本事做什么?”

“不是这样的,师傅教你本事,不是为了让你杀人,是为了传承。”

“你闭嘴!还为了传承,那个死老头子才没有这么好心,他只是怕他自己成为断送了师门的千古罪人,所以随便拉一个人来顶缸,要不然当年他为什么没有让你去完成最后的考验?要不然在你出山之前,他为什么要那样再三叮嘱?”

“你才应该闭嘴!师傅一直都是按照师门规矩行事,从来都没有……”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刘琰波目光一沉,低声喝止道。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空出右手来,随后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竟是用大拇指从上往下直接将自己的食指关节给压到脱臼,然后再从下往上一顶,又给接了回去。

在剧烈的痛感刺激下,他脑海中那两个争吵不休的声音终于消失——

这个方法,一直都是这么好用。

食指关节处的痛疼还在继续,可刘琰波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扭头看向了窗外,看向了不远处——

除了看押嫌犯的特警和带着孩子们先行上车的警员以外,今晚参与行动的其他警察此时都围在一个土坑周围,他们全都低着头没有说话,其中有很多人已经红了眼眶,有几个女警员甚至正掩面抽泣。

土坑里有一个扎着口子的蛇皮袋,却迟迟都没有人愿意去打开它,这不止是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已知的结局——

这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啊!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脸上,就好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一样。

前线指挥官、厦市公安局副局长张景洪,这个年过半百的老警察颤抖着手摘下头上的警帽,然后他慢慢地跪了下去,将额头深深地埋进了泥水中,悲恸自责道:“孩子,对不起,是我们来迟了~“

风雨中,围在土坑周围的数十名警察齐齐弯腰致歉……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除了各自的呼吸声以外,一直都没有人说过一句话。

于警方而言,这只是一次成功的抓捕行动,而不是一次值得庆祝的解救行动,因为出现了伤亡——

一个年仅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都说孩子是上苍赐予人世间最美好的礼物,是天使,带来了希望。

可现在,天使被拽入地狱深渊,希望又变成了什么?

今晚参加行动的警察中不乏已经有家有室有孩子的人,他们现在甚至不敢以一个父母的角度去想起那个叫小涛的男孩,害怕自己因此而变得无比愤怒,从而丧失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出于职责的理智。

这起案子还没有到收尾的阶段,保持必要的理智显然是每一个警察都应该做到的,但这里面好像并不包括潘羽衣。

回到警局后,警方决定连夜突审所有嫌犯。

刚一下车,刘琰波用一只手抱着韩晨曦,另一只手却是一把拉住了潘羽衣,说道:“你这两天也够累的了,审讯的事情就让当地的警察来做吧。”

“松开。”潘羽衣回头道:“我不累。”

她的语气极为不善,脸色更是阴沉得犹如这不带一丝温暖的寒夜,可冰冷的目光里却又透露着别样的火热,那是愤怒和恨意在燃烧。

自打相识以来,刘琰波还是第一次见到潘羽衣这个样子,神情中已经找不到一丝正常的感觉。

他有些担心,可张了张嘴后,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来劝阻。

刘琰波看得出来,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女人此刻已经极度接近疯狂,不仅不会听劝,可能连他这样出声劝阻的人都会被她一并视为敌人。

唉~

他轻叹一声,无奈地松开了手……

夜,漆黑如墨;

雨,越下越大。

在警局里的一间休息室内,刘琰波正倚靠在窗边发愣,就连自己手中的香烟早已经熄灭都没有察觉到。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在想什么呢?”韩水兰走了过来,伸手拿掉刘琰波指缝间的烟头,并递上了一杯正冒着袅袅热气的白开水。

儿子找了回来,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和体贴。

刘琰波回过神来,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道:“没想什么。”

韩水兰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尽管由于这两天疏于打扮让她显得憔悴不少,声音也还是带着一点哭过头的沙哑,可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好看,就像朝阳一样温暖,柔声道:“没想什么就早点休息,这两天辛苦你了,等明天回去以后,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刘琰波也笑了,猛点头道:“这个好。”

“那韩老师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呢,可别到时候顶着个熊猫眼回家,烧菜时错把糖当成盐放,那我……”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起,打断了刘琰波还没说完的话……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二百五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韩老师,你待在这里把门反锁好,等我回来。”说话间,刘琰波已经窜了出去。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警局里开枪?

罪犯?

还是警察?

楼道内变得乱哄哄起来,很多警员都在往楼下跑,因为他们都听到了枪声是从一楼传来的。

审讯室就在一楼,该不会是潘羽衣吧?

刘琰波被自己脑海中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他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开了这一枪,但他清楚一点,像这种疯狂作死、自毁前程的行为,今晚的潘大队长绝对能干得出来。

想到此处,刘琰波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起来,懊恼他自己当时没有再继续劝阻神色看上去明显不正常的潘羽衣。

一楼的人越聚越多,很多不明情况就匆匆赶来的警察手里甚至还拿着枪。

“放开我,老娘今天非一枪打死这人渣不可~”

——还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潘大队长,暴走了。

刘琰波刚下到一楼,隔着老远就听到了潘羽衣愤怒的嘶吼声,他急忙挤开人群,跑了过去。

走道的尽头,赵力和一个女警察正一左一右死抱着潘羽衣的手,把她从审讯室里拉拽出来。

“我让你们放开,没听到是吧?”

潘羽衣挣脱不开手,抬脚对着左边的赵力就是一顿猛踹——

暴力警花,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赵力被踹得哎呦连连,不过这小子也机灵,一见刘琰波跑过来了,赶紧撒手道:“刘大哥,交给你了。”

赵力手刚一松,潘羽衣转身就又往审讯室里冲,抱住她右手的那个女警根本就拉不住。

“哪去?”刘琰波上前一步,皱着眉头将已然失控的潘羽衣一把给拉了回来。

“你给我松开。”潘羽衣怒吼道。

这一次,刘琰波没有松手。

潘羽衣大怒,抬腿又踹,不过刘琰波显然不是赵力,虽然他也不会真还手,但也不可能站着不动当木桩。

只见他用右手接住潘羽衣踹过来的左脚,然后腰一弯,肩往前一顶,顺势就将她扛在了肩膀上。

这一顿操作行云流水,看得周围的人都傻眼了,赵力更是佩服地直竖大拇指——

好man啊!

“刘琰波,你个混蛋,你放我下来~“

潘羽衣剧烈地挣扎着,两只手跟敲鼓一样在刘琰波背上猛锤着,奈何跟捶在铁板上没什么两样,她锤得自己手都痛了,可后者却无动于衷……

寒风凛冽,冬雨不绝。

刘琰波肩扛着潘羽衣走出了警局大楼,走进了冰冷的黑夜里——

雨水。

除了滋润万物以外,它似乎还有着诸多神奇的魔力,比如浇灭人们胸中的怒火。

站在冰冷的雨水中,潘羽衣似乎也冷静了许多,被放下来以后倒是没有再往审讯室里冲,不过说话却还是很冲:“刘琰波,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啊?”

“是我有神经病,还是你有神经病?”刘琰波回怼道:“潘羽衣,麻烦你下次做事之前先过过脑子,能不能别净干这种害人害己的事?”

“我要你管?”潘羽衣不服气道。

”你当然不要我管,那你以为我就很想管吗?“刘琰波上火道:“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知道吗?”

“那你就滚远点啊!“潘羽衣大吼道。

两人说的话都很重,很伤人。

刘琰波很少跟人发脾气,但这次潘羽衣做的事实在是太过愚蠢至极。

警察在审讯室里对受审的嫌犯开枪?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严重违法乱纪和不道德的行为——

打死了,牢底坐穿;

没打死,恐怕也得脱警服了。

而无论潘羽衣今晚这一枪有没有打死嫌犯,只要这事一旦传出去,不仅她自己会遭到严厉的处罚,还会让整个华夏警方都陷入社会舆论中难以自拔,甚至会被一些有心人扣上诸多莫须有的罪名。

当然了,刘琰波不是在担心整个华夏警方会不会因此而被乱扣帽子,他是心疼潘羽衣。

人贩子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一种人,也是天底下最下贱的东西,所以他们的命一文不值,不值得拿任何东西去交换。

而潘羽衣是什么人?

是海市新城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是一个好警察。

用她的大好前程、甚至是后半辈子,去换一条人贩子的命,值得吗?

不值得!

雨还在下,风还在刮……

这骂也骂了,吵也吵了,总不能真在这个时候赌气吧?

“潘大队长,你是一名警察,不是一个刽子手。”刘琰波反手拉住了打算自己先走的潘羽衣,语气缓和了下来。

潘羽衣没有再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她的声音里也没有了满腔怒火,甚至突然间就变得很失落,喃喃道:“可今晚,我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好警察,为什么会有这种希望呢?

可能——

有些时候,真正的正义只存在于杀戮之中。

潘羽衣仰起了头,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脸上,低声道:“刘琰波,你知道那个叫小涛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刘琰波松手道:“我没有去看过。”

他不知道,但现在却已经能感觉到——

那个孩子的死法绝对很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潘羽衣的手臂颤抖得很厉害,其频率连厚厚的羽绒服都无法隔绝,刘琰波很确信,她这绝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胸中正积压着无尽的怒气。

沉默了许久过后,潘羽衣终于咬着牙道:“他被狗咬断了喉咙!”

有些事,真的是让人说出来都嫌恶毒!

那听说的人呢?

刘琰波同样仰起头来,面对着风吹雨打,好半晌过后,他才闭着眼睛轻喃道:“这样啊~”

这样是哪样?

潘羽衣不清楚刘琰波此时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来说这么一句听上去有些冷淡的话,但她也没打算问个明白,而是狠狠地说道:“所以说,他们该死!”

“他们确实该死,但不应由你去做。”刘琰波睁眼道:“你是警察,就要坚信律法森严。”

潘羽衣没做正面回应,而是问道:“那你信吗?”

你也坚信法律法规吗?

国家律法自然是公平公正的,但因为早已是明文规定,所以也就变得死板,变得不近人情,有些时候难以做到大快人心。

就像——

全天下的人几乎都认为人贩子该枪毙,可在法律判决中,真正被处以极刑的人贩子却总是很少。

潘羽衣是警察,她当然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今晚才因为愤怒走了极端,现在也才会问出一个警察本不应该问的话——

她知道,法律不会让这些人贩子全部去死。

“我自然是信的,但我更信命。”刘琰波眼中再无波澜,平和的神色中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在这个时候看上去显得极为诡异。“我父亲曾经跟我说,做人当心存善念,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恶人自有恶人磨。”

为恶者,祸随恶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有意义的事

海市和厦市两地警方在这次联合行动一共抓获嫌犯二十二人,当场击毙一人。≦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这二十二人当,其有十六人来自大陆各地,而剩下的六个人则全都来自宝岛——

tw省。

很显然,这是一个横跨海峡两岸、专门以拐卖儿童为生的大型犯罪团伙,而且分工明确,层次更是严密。

警方想要顺藤摸瓜,可进展却并不顺利。

赵建成他们这十六个人在被抓以后倒是很配合,没有再做垂死的挣扎,纷纷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们自己的犯罪事实。可他们只是最底层的执行者,属于拿钱办事的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是谁,连这些孩子最终会被带去哪里、做什么用途都不知道。

他们没有撒谎,也不敢撒谎,尤其是赵建成。

而潘羽衣之所以会愤怒到在审讯室里开枪,是因为那六个tw人不肯配合审讯,拒绝交代在把这些孩子接到tw以后的下一步运作,其以领头的一个小胡子尤为嚣张。

这个小胡子在被抓以后,因为同船的同伙不肯、又或者是不敢指认他,而赵建成他们又是第一次见他,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同伙,所以这家伙竟然借着这个漏洞说自己只是个搭便船的,更扬言如果警方不放了他,他要申请外交保护,寻找法律援助反告厦市警方——

华夏人在华夏犯罪却要寻求外交保护,这是什么性质?

这tmd还是一个有t独思想的分裂分子啊!

……

简而言之三个字:真该死!

厦市警方当然是忍得很难受,潘羽衣更是忍无可忍,连性格温和的韩水兰现在都是听得眉头直皱。

可偏偏这个小胡子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因为警方还想要他开口配合审讯。

“刘琰波,你有没有办法撬开那个人渣的嘴?”潘羽衣手里捧着姜茶,很认真地问道。

她又一次将希望寄托在了他身。

警方能试的方法都已经试过,可从tw来的那六个嫌犯却死活不愿意开口,要不然潘羽衣也犯不着愤怒到在审讯室里开枪。

既然大路走不通,那行偏门。

刘琰波会有办法吗?

潘羽衣期望他有,连韩水兰也希望他有。

刘琰波没有令她们失望,他连想都没想,点头道:“有。但想要用我的方法,光得到你潘大队长的允许还不够。”

“什么意思?”潘羽衣疑惑道。

“我不是警察,所以无论我用的是什么方法,都是不合法律法规的,也意味着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徇私枉法。”刘琰波淡然道:“换句话说,是需要有人站出来扛雷。”

“我来扛!”潘羽衣毫不犹豫道。

她在审讯室里连枪都开了,难道还怕多扛一颗‘徇私枉法’的雷吗?

“你的官太小,扛不起。”刘琰波摇了摇头,认真道:“而且人是厦市公安局抓的,所以这颗雷也只有他们的局长扛得住。”

他的话说得不够委婉,甚至有点肆无忌惮。

潘羽衣却并没有在意,而是问了一句:“你确定?”

刘琰波点头道:“我很确定。”

“行!”潘羽衣放下杯子,起身道:“我这去把杨局找来。”

她真的去了,甚至都没有先问清楚他刘琰波到底打算用什么样的方法——

除了眼下的别无选择以外,更多的还是出于信任。

潘羽衣没问,可韩水兰却忍不住问道:“臭小子,这连警察都审不出来,你真的有办法吗?”

“我有。”刘琰波说道:“但我不能说,韩老师你也不会想知道的。”

韩水兰心里本来也没有想要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她刚刚之所以那么一问,其实更多的是出于关心和担忧,可现在听刘琰波这么一说,她倒是真的有点想知道了,不由又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呢?

“因为……”

刘琰波看着韩水兰,看着她那在这两天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的脸颊,硬生生地又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答应过,不再骗她。

不能说谎,但真话又该怎么说出口?

刘琰波开始逃避视线,起身看向了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印入了他的双眸之,然后有一抹笑容慢慢地爬了他的脸庞——

那是一抹苦笑。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刘琰波很委婉地说道:“韩老师,我已经变得跟你记忆里的那个我完全不一样了。”

在时间面前,每个人都会有所改变,不止是容颜,还有身心,这同样是一种自然法则。

可不是所有的改变都能让人接受,包括自己。

韩水兰记忆的刘琰波是什么样?

刘琰波大概是能猜到的。

她记忆的他,虽然有些调皮,但一定是一个积极向、乐观开朗的好男孩。

那现在的刘琰波又是什么样?

连他自己都说不太清楚,因为负面太多,他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

自己已经面目全非!

“我知道。”韩水兰却是欣慰道:“我记忆的那个臭小子啊,他现在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可靠的大男人。”

“不!”刘琰波声线逐渐平稳,让人听不出他此刻内心深处五味杂陈的起伏。“韩老师,你不知道,我也不希望你知道,如果可以,请一直记住我最初的样子好。”

——当时过境迁的某一天,愿你我一如最初的样子;

这种希望显然不可能实现,连说出来都显得矫情。

刘琰波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面对韩水兰时,尤其是在今晚,他心里竟然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向她倾诉,倾诉自己过往种种的冲动。

现在,他竭尽全力压制住了这种冲动,可说出来的话却已然变成了矫情的措辞。

韩水兰不明白,她不明白刘琰波的情绪为什么会在这突然间变得如此消沉,不禁有些担心道:“臭小子,你到底是有什么办法?如果让你觉得很为难的话,你可以不用去做,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这确实不是我的责任。”刘琰波从挂衣架取下先前已经被雨水淋湿了的外套,重新穿道:“可是很有意义。”

不再随意杀人,但还是要做你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

这是温老的临别寄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当我一个人回来时

凌晨四点。

夜越来越黑,就连楼道上的灯光似已都被外面的黑暗逐渐吞噬,变得惨淡无光。

刘琰波靠在楼梯口的墙边,手里转溜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

他的兴致似乎很不错。

不仅神色自若,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浅笑,只是在惨淡的灯光下,看上去却有些邪得慌,很渗人。

啪嗒啪嗒~

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潘羽衣略微带喘的声音:“刘琰波,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刘琰波抬头看了一眼,很直白道:“你不是说你去找杨局吗?”

潘羽衣找来的不是厦市公安局的局长杨宏,是副局长张景洪。

正副局长,虽然只有一字之别,可有些时候,做有些事情时,却可能会千差万别。

“杨局去市政府了,我只能把张局找来。”潘羽衣走上来道:“你有什么办法就说,一样的。”

“刘先生,你好。”刘琰波刚刚说的话不怎么好听,可张景洪却没有在意,反而主动伸出手道:“听小潘说,你有办法审出那些嫌犯的口供来,但需要一个扛雷的人,你看我这把老骨头行不行?”

“张局,您好。”刘琰波很有礼貌地伸出双手回握道:“你叫我小刘就成。”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潘羽衣一眼,更为直接道:“张局,我的办法,不是什么正规手段,甚至一旦开始以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如果超出预期以内,或者是被泄露了出去,被公之于众——”

“张局,你可能会因此脱下警服,甚至会有牢狱之灾,从此身败名裂。”

他没有说谎,更没有夸大其词。

刘琰波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时此刻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尤为认真地。

“刘琰波,你到底想怎么做?”潘羽衣插话道。

她心里开始有些没底了。

在潘羽衣心里,刘琰波一直都是一个还算靠谱、做事有把握和分寸的人,这也是她无条件相信他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看着这个男人那尽管很平静、却极为认真严肃的神情,她有些怀疑了——

也许让他来做这件事,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刘琰波没有回答潘羽衣的问题,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张景洪,郑重问道:“张局,现在你确定你还要站出来扛这颗雷吗?”

一时间,张景洪沉默不答。

他是一个警察,可警察也是人,趋吉避祸是人的天性。

谁不想阖家欢乐?

谁想要去承担不必要的无妄之灾?

谁都不想!

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啊!

张景洪沉默了许久,直到他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哭声——

那是一个孩子的哭声,正哭着要找妈妈。

张景洪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又想起了那个叫小涛的男孩……

这个年岁早已过半百,背也有点驼的老警察慢慢地直起了腰杆,先前出现在他脸上的那一抹犹豫不决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坚毅决然。

“小刘,如果用你的办法,你有几成把握拿下口供?”张景洪突然这样问道。

“九成九!”刘琰波回答道:“可一旦超出这个范围,我依然会拿回口供,但你我会因此付出不小的代价。”

闻言,张景洪笑了。

他摘下警帽,如情人般轻抚着,缓缓开口道:“再过几年,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该退休了,趁现在还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你了,老伙计,你说对吧?”

没有“为国为民”的豪言壮语,甚至听着有点悲凉——

英雄迟暮。

可就是这样一番每个老人都会有的自说自话地唠叨,刘琰波和潘羽衣已然知道了他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一个真正的好警察才能做出来的决定。

张景洪重新戴好警帽,抬起头来时,他已经不再是一个自说自话的老人,而是威严的厦市公安局副局长,说道:“小刘,只要你能拿回口供,我随时都可以因为‘徇私枉法’脱下这身警服。”

“现在,告诉我,需要我怎样来配合你?”

“放了他。”刘琰波回答道。

放了谁?

当然是那个满嘴胡话,说自己只是搭便船出来夜钓的小胡子。

“天亮之前,我会带着你们警方想要的口供回来。”刘琰波接着道:“但在这期间,张局,你要顶住上司的质问,下属的质疑,即不能让他们知道放人的真正原因,还要保证你这道命令的绝对性,这样我才不会受到干扰。”

这听上去很容易,可做起来真的很难。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释放一个明显罪大恶极的嫌犯,这本来就很不合规矩,更不合法,更何况还是在不能说明真正原因的情况下。

这让不知情的人怎么想?

怕不是要被怀疑收黑钱了吧?

更重要的是——

张景洪只是厦市警队系统里的二把手,未必就能做到一言九鼎。

潘羽衣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刘琰波点上了那支在手中转溜了半天的香烟,回道:“人多嘴杂,我用的方法见不得光。”

他这样一说,潘羽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追问道:“刘琰波,你到底要用什么方法,难道连我和张局都不能告诉吗?”

“不能!”刘琰波口吐浓烟道:“我唯一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我一定会把口供带回来。”

刘琰波不愿意说明,这无疑就变成了一场赌博——

张景洪得赌上自己后半辈子的声誉和前程。

对于一个干了快四十年刑侦工作的老刑警、好警察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可他并没有考虑太久,点了点头道:“这样就足够了。小刘,就按你说的来做。”

“我知道了。”刘琰波同样点了点头,率先朝楼下走去。

当一件事情已经做好了决定以后,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多嘴的人——

多说不如多做!

“刘琰波!”潘羽衣叫住了他,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怎样才算是超出了你预期以内的结果?”

刘琰波继续走,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道:“当我一个人回来时。”

:。:

第二百五十七章 那就让他来吧

小胡子姓胡,单名一个‘军’字。

胡军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尤其是在走出拘押室的那一刻,简直就是妙不可言。

他觉得大陆的警察们真的很有趣,都是一些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明明知道自己被耍得团团转,却又没有办法应对,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真是越想越开心。

胡军脚下生风,他完全无视掉了周围众多警员们疑惑和愤怒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出警局大楼,然后他在门口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伸了一个极为放松的懒腰,回身道:“两位警官,就送到这吧,你们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胡军既然答应了不再追究,就一定不会在追究。”

他的话很放肆,动作就更加放肆。

略微一顿,胡军转眼看向了潘羽衣,脸上泛起了更为明显的得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潘警官,凡事得讲个证据,所以以后办案别再这么冲动,不然下次你可未必能遇到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人了。”

潘羽衣怒火攻心,她自己却又在拼命压制住,以至于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扭曲了,似笑非笑,她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那我真的是谢谢你了。”

“谢就不用了,都是应该的、应该的,警民合作嘛~”胡军笑着挥了挥手,转身朝大门口走去,一刻都不愿意再逗留,边走还边说道:“两位警官,以后要是有机会去tw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也请你们喝茶。”

噗嗤~

胡军在即将走出警局大门的那一刻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声音不算太大,可此刻在这充满着诸多疑惑和无声无息的愤怒的警局里,却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潘羽衣的拳头越攥越紧,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胡军走出警局的大门,直到看着他彻底走出视线之外以后,她才松开了咬紧的牙关,带着一股子女人的狠劲低声喃语道:“刘琰波,你最好别让我失望,不然你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

凌晨五点,天寒地冻。

城市里的霓虹依旧万紫千红,可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也不过是让被照亮了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罢了。

这样的凌晨,绝对不会有人喜欢。

胡军也不喜欢,尽管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依然很不错,可在走出警局大门以后,他即没有再去回味战胜警察的快感,也不想打电话联系谁——

找一家酒店,开一间大床房,把空调开到足,然后再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这些才是胡军眼下最想做的事情。

警局大楼在市中心,周围有不少酒店和宾馆,而且看上去档次都还不错。

胡军四下张望了一番后,最后选定了不远处一家有一二十层楼高的大酒店,不过吸引他的不是它那豪华大气的外观,而是名字——

君悦大酒店。

胡军又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因为他觉得这酒店的名字越看越顺眼,真是跟他现在的心情符合极了。

“忙忙碌碌为那般?不如偷得浮生半日闲。”胡军心情好到开始瞎改诗词,顺手将刚从警察那里拿回来的手机扔进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

酒店的位置离警局大楼不过两条街的距离,穿过一条巷子就能到。

巷子里有灯光射进来,但还是很暗,使得这幽静狭长的巷道看上去就如同一头巨兽的食道一样,贪婪地吞噬着来往的人们。

胡军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地走进了这条小巷子——

人们常说:夜路走多了,就难免会撞到鬼;

可人们不知道的是:敢走夜路的人,通常都不怕撞到鬼。

胡军是一个无神论者,他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天道好轮回、地狱报应之类的无稽之谈。

可在这个特别寒冷的凌晨里,他好像真的撞到鬼了。

巷子里的中段是整条巷子里最暗的地方,就连从两头两边射进来的灯光都照耀不到,胡军刚走到这里,走进黑暗里,眼前突然就完全黑了下来……

悄无声息,不一直都是黑暗来临的开始吗?

胡军觉得自己在这条黑暗的小巷子里仿佛待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又好像是做了一个梦,等梦醒来时,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这条巷子里——

这里好像是一间废弃厂房的地下室,空气中除了冰冷的寒意以外,还有钢铁的腐朽味和水臭的刺鼻味。

啊喷~

胡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四周一片漆黑,可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于是挣扎着想站起来,可他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件事——

自己竟然不能动弹了。

没有绳子的捆绑束缚,身上也没有哪里有感觉到受伤的迹象,可就是怎么都动不了,难道真的撞到鬼了吗?

“喂,有人吗?”胡军忍不住大喊两声道:“到底有没有人?”

嗒~

回应他的是一声打火机的打起来的声音,然后有微弱的火苗亮起,先是点燃了一些枯草,然后点燃了一根一根小树枝,最后点燃了大块的木头……

随着火光越来越高,胡军终于看清楚了正在烧火的人,惊呼道:“是你!”

他见过这个穿中山装的青年男子,在澎玙港关孩子的仓库里,在警局里。

“你到底是谁?”胡军接连质问道:“你是警察吗?”

青年男子没有回答,因为他现在很忙碌。

烧旺火以后,青年男子将一个不知他是从哪里捡来的脏兮兮的铁锅架在了火上,然后又将一桶食用油倒进了铁锅里。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水果刀和一把银针放在地上,又朝火里添了点柴,最后才拍了拍手,垂眼看着胡军,说道:“我叫刘琰波,不是警察,但算是警察派来的吧!”

“该死!”

胡军知道自己中计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大陆警方竟然敢不顾法律法规跟自己玩这一套见不得光的手段,声音不由地变得有些轻颤:“你想干什么?”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自然也能猜到我带你来这里的用意。”刘琰波淡淡道:“老实交代出你拐卖儿童的罪行,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一次机会。”

哈哈~

胡军突然大笑起来,就好像他刚刚听到的本身就是一个大笑话一样,笑得猖狂极了,嗤之以鼻道:“别以为你跟我来这一套我就会怕你,我告诉你,有种的你现在就弄死我,不然等我出去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和那群臭条子。”

面对挑衅,刘琰波却变得越发平静,只是问道:“你确定你不愿意说吗?”

“说啊,怎么不说啊!”胡军大声道:“说我拐卖儿童,证据呢?啊!我问你证据在那啊?”

唉~

刘琰波突然轻叹了一口气,他看着胡军的眼神在这时候竟然变了,好像是在可怜,无奈失笑道:“看来我还是这么不适合做审讯工作啊~”

“时间有限,那就让他来吧!”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梦魇开始

他?

这鬼地方难道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吗?

胡军努力转动着眼珠,却并没有在这空旷冰冷的地下室里再看到其他人,不由不屑道:“少神神道道的吓唬老子,你当……”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笑声打断了。

嘿嘿~

这是一声怎样的笑声?

很难听,就像是有人被咔住了喉咙时发出来的一样;也很诡异,似乎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听着都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但更可怕,这声笑声竟然在这空旷的地下室里造成了回音,然后变成了无数的道笑声,就仿佛在火光照亮不到的黑暗中正有无数怨魂厉鬼在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地要食人肉、喝人血。

胡军在此之前一直都很猖狂、也很有自信,可这声笑声却在瞬间让他头皮发麻到不寒而栗,他艰难地转回视线,看向了发出笑声的源头——

刘琰波微垂着脑袋,脸上有着那种因为过度兴奋而造成了扭曲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复苏的恶鬼,又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神情癫狂,看不到一点正常人的样子;

但更可怕的是他那一双眼睛,它们变成了红色的,比鲜血还红,就连火光和黑暗都遮掩不住那妖艳又诡异的光芒。

他到底是人是鬼?

胡军在顷刻间已是冷汗直冒,尽管他手脚都不能动弹,可那放大的瞳孔和颤抖着的嘴唇已经表明了他在此刻是有多么的恐惧,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一个正常人的认知。

“你、你……”胡军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琰波却没有在看胡军,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来回翻转着看,笑容中有了很明显的满意感,却也更显得邪性……

只是看着看着,他眉头忽然紧皱,厉声道:“闭嘴!你再啰嗦,我现在就把他杀了。”

他这是在跟谁说话?

胡军不知道,但他知道,这里任人宰割的人好像只有自己。

笑声不再回荡,火光还是那么亮,可黑暗却似乎越来越浓了。

黎明之前,岂不是就是黑暗最浓的时刻吗?

啪哒、啪哒~

刘琰波终于不再看着自己的手,他从地上抓起那一把银针,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走到胡军跟前,慢慢地蹲了下来,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连声音都变了,变得很刺耳:“我应该谢谢你。”

谢什么?

他却没有说。

面对眼前这双吓人的眼睛地直视,胡军的嘴唇抖得更厉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颤巍着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琰波没有回答,他把手上的银针按长短顺序一根一根地排列在地上,嘴里说道:“你知道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刻是那一刻吗?”

“不是黎明之前,而是梦魇开始的时候。”

将银针排列好顺序以后,刘琰波又重新拿起其中最短的一根银针,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甚至又满脸陶醉地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后他才又一次看向了胡军,脸上的笑意变得越来越浓:“现在,属于你的梦魇开始了。”

恶魔的眼睛,厉鬼的声音,还有……

胡军能想到不少东西来形容刘琰波,但他现在唯一不敢的就是用‘人’来形容这个时候的刘琰波——

在他眼里,他已经不是人。

银针一共有十八根,每一根都细如毛发,看上去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却又显得格外渗人。

刘琰波的动作很轻,甚至可以说是很温柔,当他把前十二根扎进来的时候,胡军甚至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啊~

可就在第十三根完全扎实时,胡军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觉得自己身体里就好像突然被人放了成千上万的蚂蚁一样,它们在撕咬着,啃食着……

十四针……

十五针……

一针比一针痛苦,一声比一声惨绝人寰。

胡军觉得自己的五庄六腑都已经被碎成了渣,这种疼痛比锥心刺骨之痛还要痛苦一百倍、一万倍,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可奇怪的是——

他不仅没有因此痛到昏厥过去,反而还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痛楚在一丝一毫地慢慢增加。

刘琰波恰好与之相反,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把针下得奇慢无比,而且每下一针,他那比哭还难看的邪性笑容就会越浓一分,笑道:“别这么矫情嘛,这只是游戏开始前的热身运动,我以前也被人这样扎过,就跟挠痒痒一样,一点都不痛。”

啊~啊~

胡军想骂娘,可嘴里却只能发出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

啪~

“喊什么喊,没看到就快要扎完了吗?”刘琰波反手一巴掌抽在了胡军嘴上,将他后面的惨叫声连同几颗牙齿给硬生生地打了回去,然后接着下针。“你可是面对警察都能处惊不变的人贩子,这时候,得拿出点作为罪犯的狠劲来,在这喊来喊去的有意思吗?不嫌吵啊?”

十八根银针终于下完了!

疯了!

刘琰波就像一个疯子一样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脱下外套狠狠地甩在地上,仰天大笑道:“现在我宣布,游戏正式开始~”

时而癫狂,时而乖戾,时而……

胡军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去形容这个叫刘琰波的青年男子,但在十八根银针扎完以后,他身上那种犹如万蚁啃食的痛楚已经消退,他强忍住嘴上清晰的疼痛,终于开口问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刘琰波又蹲了下来,声音竟变得有了一种让人听了汗毛直竖的温柔感。“我只是让你的身体和大脑变得兴奋起来而已,这样你才能在接下来的游戏里给我带来足够的快乐。”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快乐了。”刘琰波缓缓张开双手,如沐春风。

“你到底想怎么样?”胡军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想怎么样?”刘琰波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了怨念的戾气。“都怪那个死家伙把我关太久了,害我都忘了接下来要先做哪一个步骤了。”

他想了很久似乎都没有想起来,想到气急败坏……

嗤嗤~

这是一个听着就让人很有食欲的声音,锅里的油烧开了。

“还是想不起来。”刘琰波两手一摊,又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从最简单的步骤开始吧~”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又一次走向胡军,微笑着问道:“对了,你平时是喜欢bbq,还是喜欢油炸食品?”

:。: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竟然不说谎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重法重罚的国家,尤其是在古代封建王朝的时候,连对罪犯的死法都创出了诸多花样,什么腰斩啊,什么五马分尸啊……

凌迟,下油锅。

这两种刑罚在华夏古时候是专门用来处决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很有名、也很残忍,能想出这两种刑罚的人,不能说不是好人,但心理问题肯定也很大。

那将这两种刑罚加以结合运用的人呢?

胡军看着刘琰波拿着刀走向自己的时候,已经隐约地能猜到这个家伙想对自己做什么——

真正灭绝人性的虐待,恐怖到让人不敢去细想。

可最让胡军恐惧的还不是刘琰波即将对他做的事,而是刘琰波这个人。

双重人格,人格分裂……

在这个世界上,患有这些精神上的疾病的人不在少数,甚至在这个高压、快节奏的时代里,大多数人都在精神上有些或多或少的毛病。

胡军以前也跟患有人格分裂的人接触过,可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谁患有像刘琰波这么严重的人格分裂,除了这副一模一样的皮囊以外,这真的完完全全是两个性格迥异不同的人啊——

这种人,没有谁能预测到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也许在别人眼里很灭绝人性的事情,在他眼里不过是最简单的开始。

胡军看着刘琰波,看着他像一个疯子般旋转跳跃的步伐,身上冷汗如雨,喉咙发干道:“你~你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咬~咬舌自尽,到时候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哦!咬舌自尽吗?我喜欢这个死法。”刘琰波走了过去,喜笑开颜。

他用刀扒开胡军的嘴唇,看了看,很认真地说道:“你这口老黄牙不够锋利,未必就能一口咬断。来吧,把嘴张开,把舌头伸出来,我帮你用刀抵住,然后你再咬,一定可以一刀两断。”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胡军想赌,他真的想听话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赌刘琰波不敢让他死,可面对这个疯子,他又实在是没有那种勇气去赌,去面对死亡的降临。

疯子被惹怒了!

刘琰波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他起身对着胡军就是一阵猛踹,骂骂咧咧道:“我让你张开嘴、张开嘴,你tmd是听不懂人话是吧?”

由于那十八根银针的效果,很一般的疼痛也被放大了几十倍,胡军被踹得惨叫连连,嚎得跟杀了猪似的。

胡军崩溃了!

他的身体已经忍受不了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残,精神上更是无法独自来面对这个已经变得毫无人性的疯子,哀嚎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闻言,刘琰波又踹了两脚,然后才停住蹲了下来,摇了摇头道:“我不相信你。”

“还有,你现在最好先搞清楚一件事,想要听你讲犯罪故事的人不是我,是那个死家伙,我想要的只是杀人而已。”刘琰波微眯着双眼,脸上又有了那种让人作呕和胆寒的享受笑容。“当别人的生命在你手中慢慢流失,你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感,这才是我想要的。”

胡军听懵了,也吓傻了,他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用别人的死亡来证明自己活着——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生出这种想法?这还算是人吗?

人之初性本善也好,人之初性本恶也罢…

在这个一夜未眠的凌晨里,刘琰波在不断刷新胡军对人性和善恶的认知——

一山还有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

跟这个刘琰波比起来,胡军就像一只善良的羔羊。

“那你杀了我吧~”胡军已经没有了大喊大叫的力气,只剩崩溃过后的绝望和麻木。“求你给我个痛快。”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舍得现在就杀了你。”刘琰波笑眯眯地说道:“对了,这折腾了一晚上了,你肯定又冷又饿吧?”

说完,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小瓶二锅头,晃了晃道:“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呕~

看到刘琰波手中的酒,胡军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他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酒有了,下酒菜也走了。

当锅里的油烧开后,刘琰波拿着刀走向他的时候,胡军就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什么,可他没有想到这个疯子竟然能疯到这种地步,还如此的“体贴”。

人们常说: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

胡军一直很认同这个说法,毕竟弱肉强食是自然界不变的法则,不然他又怎么会心安理得地走上拐卖儿童这条路。

可现在,胡军对这句话有了新的认知,这不再是一种形容方式,而是眼前即将发生的事实——

人真的会吃人,还是自己吃自己。

油已经烧到滚滚开,刀也碰到了肉,这真的是梦魇啊!

胡军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已经被割破,可他已经能承受住那种被拉扯着慢慢割下来的疼痛,因为没有什么痛能比精神上的摧残更痛,他痛到上下失禁,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我真的什么都告诉你。”胡军不敢再隐瞒,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直接承认道:“我是人贩子,我真的是人贩子,今晚那些孩子要是被接到了tw,我老大就会分别将他们运到岛国和南洋国去,然后交给当地的蛇头分类处理。”

“我们老大真名叫邓辉,他大部分时间都和家人住在中台市的一栋别墅里,但他在阿隆市和小雄市还有两套房子,是*用来做买卖用的落脚点,这两处现在还关着不少孩子和女人,等我们把这批孩子接回去以后,就一起……”

“停!”刘琰波割到了一半,也听到了一半,很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对你这些犯罪故事不感兴趣,我……”

“你闭嘴!是你自己让我出来帮你的,现在当然是我说了算。”跟胡军话说到一半,刘琰波又和另一个刘琰波吵了起来,不过很快,现在这个刘琰波就妥协了。“得得得,你先别出来,我听你的还不成么,就给他一个机会。”

“算你走运!”刘琰波很不爽地将刀上的血迹在胡军身上狠狠地擦了个干净,放到一边道:“不过我先说明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敢说一句慌,老子就让你吃你自己的子孙、根。”

“第一个问题,你家还有什么人?”

胡军明显一愣,他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不过很快就回答道:“我妈,我妹妹,还有我老婆和我儿子。”

“她们人现在在哪里?”刘琰波又问道。

“我妈跟我老婆和儿子住在一起,在莲花市清塘县县城里,我妹妹前年出嫁了,嫁在隔壁的水乡县,她们一家也是住在县城里。”胡军详细回答道。

他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又不敢,只好在说完后又紧接着乞求道:“我求求你了,不要去搞我家人好不好?”

刘琰波却说道:“这得看你老实不老实。”

“我老实,我一定老实。”胡军连连保证道。

“你老不老实,你说了不算,得我说了算。”刘琰波说着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一条未读短信看了看。

砰~

看了没两眼,刘琰波就把手机给摔了,脸色变得难看极了,跳脚大骂道:“操,你竟然不说慌。”富品中文

第二百六十章 令人满意的结果

天亮了。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明照亮了这座还没有完全睡梦中醒来的城市时,胡军捂住右耳再一次走进了厦市公安局――

狼狈!

他现在真的很狼狈,跟几个小时前离开这里时的猖狂得意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子。

胡军走得很慢,因为这条路并不好走,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现在走的这条路的尽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可他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而跟那所谓的梦魇比起来,无论是牢底坐穿、又或者是吃‘花生米’,都是更充满人性化的惩罚――

是种解脱!

警局内依旧灯火通明,看上去依旧那样繁忙有序。

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这不是一段太平安稳的时间,有不少警员已经连轴转到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他们中大多数人也都记得胡军,记得他的猖狂和可恶,记得他有多该死……

潘羽衣同样彻夜不眠,不过当看到胡军走进来时,她悬着的心终于又安稳地落了回去,沉着脸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也没有刘琰波想的那么胸大无脑,该配合演出的时候,还是知道尽力地去表演。

胡军不知道潘羽衣是不是知情,是不是就是她派刘琰波去拦截的,他现在也不想知道,因为于他而言,这已经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对结局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有气无力地说道:“潘警官,我是来自首的。”

他这话虽然不是出自本意,却是真话,可周围的警员们似乎并不愿意相信,他们眼中的愤怒不减反增,大概是都在怀疑他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吧?

胡军没有去在意周围那一道道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目光,这些还有理智和人性的目光甚至让现在的他觉得很有安全感。

潘羽衣扫了一眼周围逐渐骚动起来的人群,待到其他人因为她的目光又安静下来时,随手点了两个人,吩咐道:“你们俩带他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然后通知陈队,进行突审。”

“好的,潘局。”被点到的两名警员应承道。

他们都没有问胡军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潘羽衣没问,是因为她心知肚明。其他警员不问,是因为没这个必要,是――

活该!

胡军被带走后,潘羽衣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准备随时扛雷的张景洪,而是急冲冲地走出了警局大楼,东张西望着――

她并没有等太久,大概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刘琰波回来了,那像面具一样的淡淡浅笑重新挂回了他的脸上,逢人就笑,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错。

他的心情是不错,可有人心情却不咋的――

半个小时不算久,但对于等人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段,而且等人的人还恰好是咱潘副局长这么有脾气的女人,她那点因为胡军来自首而获得的好心情早被这冬日清晨的凛冽寒风给吹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有当场暴走已经是她最后的矜持,迎上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刘琰波,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说话间,潘羽衣已经把刘琰波拽到了一边,也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接着道:“还有,你这家伙下手怎么那么重?整那么多明伤,万一到时候胡军反咬你一口,告你故意伤害罪,我看你找谁说理去!”

“我说大姐,谁告诉你胡军身上的伤是我给他整出来的?”问题有好几个,刘琰波只抓住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你这一大清早的就污蔑我,不好吧?”

演?

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你到我这还演上了?

潘羽衣有些被气懵了,没好气道:“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他还能撞鬼了不成?”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不信你去问他自己。”刘琰波把头摇得相当坚决,不带半点犹豫。

这是掩耳盗铃――

刘琰波当然知道这一点,可他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哪怕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当事人也不该去承认,这不仅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不相干的别人好――

不错!

在这件事上,潘羽衣就属于不相干的人,因为就算是出了什么差错,上有张景洪等着扛雷,下有他刘琰波承担责任,不会与她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的事情,又何必去在意它的真假呢?

潘羽衣是不理解的,她也没法理解,她甚至因为刘琰波这掩耳盗铃的“愚蠢”行为动了真怒,她认为这是他对她的极度不信任,拉下脸道:“你什么意思?”

刘琰波察觉到了,无奈道:“潘大队长,有些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当我喜欢问啊!”潘羽衣更气了。“你这混蛋,看不出来我是在担心你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啊,这不,为了回报你的担心,我还特意跑去买了你潘大队长爱吃的驴肉火烧回来。”刘琰波将右手提着的早点袋献宝似的递了过去。“你看,还热乎着呢。”

潘羽衣朝袋子里瞥了一眼,那热乎乎的香气让她蠢蠢欲动,可她并没有接,还是拉着个脸,尽力维持住那副“本宫现在很生气,哄不好”的模样。

刘琰波急了,尤其是在他看到周围不断有人驻步向他们这边投来一副看戏的目光时,他就更急了,只好不再打马虎眼道:“好吧,那潘大队长,我们直接跳过中间的这些是非曲直,我只问你,对于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满意。”潘羽衣不假思索道。

公是公,私是私,这一点立场她还是能坚守的――

于公而言,胡军能回来自首,这确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那不就结了。”刘琰波把早点硬塞进潘羽衣手里,接着道:“从你和张副局找上我那一刻起,你们能要的就只是一个令你们满意的结果,而不是一个完美的过程。”

结果和过程――

刘琰波没有和潘羽衣再继续纠论下去,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一个重要的话题,远没有他现在要去给韩水兰娘俩送上热乎乎的早餐重要……

上楼时,刘琰波刚好碰到了正下楼的张景洪,两人都没有开口打招呼,就跟素不相识的人一样,彼此只是礼貌地一笑,然后擦肩而过――

是啊!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

第二百六十一章 药方泄露

下午三点,飞机落地。

刘琰波手里抱着韩晨曦,和韩水兰并肩走出了机场,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看上去就像一家三口一样,毫无违和感。

其实——

这样的画面曾经也在刘琰波睡梦中出现过,那时候的他还年少,对未来充满了遐想和期盼,尽管那同样很不切实际,可依然能让刚刚情窦初开的他从睡梦中醒来时独自回味很久。

现在——

不能说梦想已经照进了现实,但至少画面和当初梦里的情景是差不了多少的,可刘琰波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遐想和期盼,又或者说不是没有,而是不敢再有,因为束缚他的不止是和尹含若的婚姻,更多的是现在这个百无禁忌的自己让他觉得不配——

少时的梦,大概是世界上最难已实现的美好吧?

打车的时候,韩水兰问道:“臭小子,今晚去我家吃饭吗?”

“对啊对啊,刘叔叔,你来我家吃饭嘛,我妈妈做的菜是世界上最最好吃的。”韩晨曦也发出了邀请,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他已经有点黏刘琰波了,因为他觉得这个刘叔叔是个好叔叔。

“好啊!”刘琰波没有考虑,爽快答应。

现在的他不善交际,也不喜欢去别人家串门……那怕已经在海市过了三年多的正常生活,那怕已经结了婚,可他刘琰波还是那个更习惯一个人安静待着的刘琰波,可面对韩水兰时,他觉得——

无论她说什么,自己大概是都不会拒绝的。

人们常说:习惯成自然,很难改变;

可人们不知道的是:很多习惯都是因人而异的。

刘琰波会因为韩水兰改变自己的习惯,尹含若也会——

她原来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强人,虽不能说是就算泰山拍脸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那种级别,但至少也是自强不息的存在,遇事不慌不忙,能沉着冷静地应对。

在结婚之前,尹含若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应对各种棘手问题,比如商业上的,还有尹天华之前一直想把她“卖”个好人家的各种操作,不能说应对自如,但她都走过来了——

这是一个好习惯,所以她是一个杰出的青年企业家。

可结婚之后,尹含若发现这个好习惯已经力自己越来越远,她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依赖别人的习惯,依赖那个吊儿郎当、不思进取……却又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给她依靠的男人。

就像现在——

会议室里的人都在看着尹含若,等着她来决定该怎样解决公司这次面临着的危机,可她心里却在想着:刘琰波,你这个混蛋现在到底在哪?

这就是结婚后和谈恋爱时的区别——

谈恋爱时,无论两个人爱得有多深、情有多浓,通常情况下,彼此都是报喜不报忧,只为给对方尽可能地留下最浪漫的爱情故事,这听起来很美好,可这也是一种距离——

距离产生美,可距离通常也代表着分离;

而结婚以后,一心的浪漫变成了一肩的责任,男女朋友变成了家人,家人是可以同甘共苦的,是可以完全依赖的,凡是也都可以有商有量,因为大多数时候,你们拥有的只有彼此……

“尹总~”一旁的凯迪轻喊了一声,可尹含若却没有半点反应,她只好加大声音又喊了一声:“尹总。”

“啊~”尹含若反应过来后,急忙收拾好有些烦乱的心情,问道:“刚刚说到哪了?”

“姚副总提议,既然我们公司有军方的协议和市政府的证明,我们完全可以向专利复审委员会提出专利权无效的请求,让专利局撤销华生药业对黑墨膏的专利申请。”凯迪赶紧复述了一遍姚俊杰的提议。

“没有用的,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尹含若沉着静心道:“就算这一次我们阻止了他们申请专利,下一次,他们可以找专业人士在原有的药方上加一味并不影响药效的药材,再换个药名,他们还是能申请到专利,然后和我们争夺市场,而到那时我们就只能在价格上做文章,但以我们若梦集团现有的基础,想要去和他们华生药业打一场价格战,几乎没有任何赢面。”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坐在这里等死吧?”上官清梦很上火,她现在简直快要气炸了。“这都被人骑到头上来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等死?

在商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尹含若的生意经里压根就没有这两个字,不然她又怎么会配得上“杰出青年企业家”这个称号呢?

“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算是治标不治本,这趟专利局,我们还是要跑的,但同时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尹含若故意停顿了下来,清冷的眸子里有着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寒光,慢慢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上官清梦和姬如烟,无人敢直视其目光。“那就是找出泄露了药方的哪个人。”

会议室里的气氛本来就不好,现在就变得更加压抑了。

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很清楚,黑墨膏的药方作为若梦集团的核心机密,现在却被华生药业拿去申请专利,这肯定是有人做了商业间谍,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今天在座的其中某个人,又或者不止一个。

清楚归清楚,可这要怎么找,又该从谁查起?

很多人开始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打量着你,不论心里有没有鬼,反正脸色都不太好看,更没有人敢接话。

气氛越来越压抑,但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的寂静。

尹含若扫视了一圈后,收回目光道:“姬老板,专利局那边就麻烦你去跑一趟了。”

“好。”姬如烟看了看时间,起身道:“我现在就去。”

尹含若点了点头,又道:“清梦,你亲自去一趟药厂,让生产部暂时停止生产,工资照算。”

话刚说完,尹含若想了想,又说道:“至于药方被泄露出去这件事,如果你们谁心里有什么看法,可以单独来找我说,也可以发匿名邮件给我。”

这时候,为表忠心,若梦集团其他的高层领导们也顾不上自己脸色是不是好看,纷纷坚定不移地点着头,就好像他们手上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知道了谁是出卖了公司的人一样:“是,尹总。”

尹含若合上面前的文件,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散会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幼稚鬼

入夜时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饭菜很丰盛,多是韩父韩母所做,韩水兰回来后只做了一道菜――

油煎泥鳅。

将鲜活的泥鳅先煎至香脆,再配上生姜、蒜子、酸辣椒等佐料拌炒……

这是一道好菜,是一道承载着刘琰波和韩水兰共同记忆的菜。

犹记得那年秋天,阳光金黄,处处丰收,当辛勤的农民们将稻谷收回家后,水田里便成了孩子们最好的乐园……

抓泥鳅――

是刘琰波那时候在秋天里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也是他那个年纪时最拿手的事情之一。

十几年前,那时候的人们还没有“聪明”到用电打、放药毒的地步,水田里野生的泥鳅还很多,刘琰波每天放学回家后都会去抓,有时候抓的特别多的时候,他就会在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带一些去学校给韩老师,她就会在当天中午的时候做上一道油煎泥鳅,又或者是鸡蛋泥鳅汤,然后叫上他一起吃。

那个时候,每天的中午,都是刘琰波一天当中最期待、最美好的时光。

刘琰波还记得,有一次自己抓了特别多的泥鳅,于是给韩水兰带去的也就比往常的多了好多。

那天,韩水兰做了满满一大盆鸡蛋泥鳅汤,邀请了全班同学一起吃,大家都吃的很饱、很开心……

从那天以后,班上的其他同学也纷纷效仿刘琰波,每天都会有那么几个人从家里带一些菜去学校给韩老师,比如腊肉啊、泥鳅啊、又或者是小溪里抓来的鱼……韩水兰每天都会笑着收下,然后不厌其烦地在当天中午做好菜,再拿到教室里和全班同学一起分吃――

就为这事,刘琰波那时候还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呢,他觉得自己失去了韩老师的独宠……

时间当真如梭啊~

刘琰波的记性不算太好,因为很多东西他现在已经懒得去记,但有些人、有些事,却已经早早地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往事不可追啊~

“小刘,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别客气。”韩母一上桌就夹起一大块蹄肉放进刘琰波碗里,嘴里念叨着:“你看你这瘦的,得多吃点肉好好补补才行。”

“小刘,来,咱爷俩先走一个。”韩父举杯道。

“刘叔叔,给。”韩晨曦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了一个出来,放到了刘琰波碗里。

“谢谢。”刘琰波一边用碗接着不断夹过来的菜,另一只手也不闲着,赶紧端起了酒杯――

他还是有些拘谨。

韩家人的热情是可以预料到的,尽管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自认为很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刘琰波依然高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应对能力,不过还好的是――

他的胃口一向都不错,酒量就更是好。

甭管你是鸡鸭鱼肉还是萝卜白菜,也不管你是要小抿一口还是一饮而尽,刘琰波都是来者不拒,吃得特香、喝得特欢快。

菜当然是给人吃的,酒本来就是拿来喝的。

绝大多数老一辈人都很实在,不会假客套那一套做派,对于刘琰波这“让吃就吃,让喝就喝”的行径,韩父韩母很满意,老两口心里都觉得――

这小伙子,实诚。

五菜一汤,两瓶高度白酒,这其中有一半都落入了刘琰波腹中,外加三碗大米饭……

饭后,夜色已深。

刘琰波陪着韩父下了盘围棋后,便起身告辞,他的情商或许不够高,但一直都是一个能审时度势的人――

韩家在遭遇了这样的劫后重逢之后,他们一家人需要一个没有外人存在的空间,用来宣泄这几日积压在彼此心里的情感。

韩父韩母没有多做挽留,只是让韩水兰送刘琰波下楼,叮嘱他日后有空的时候就来家里坐坐。

天寒地冻,长夜漫漫。

刘琰波和韩水兰并肩走在小区的道路上,走得很慢。

他们是多年以后的久别重逢,这几日也没有好好细聊过一次,甚至在今晚气氛愉悦的饭桌上,都没有问起过彼此的现状。

刘琰波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就像他不喜欢别人询问他的过去一样――

可人,不总是喜欢做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吗?

“韩老师…”刘琰波抽了口烟,略微一顿后,鼓足勇气问道:“这几天怎么不见晨曦的爸爸啊?”

儿子被人贩子拐走,这么大的事,孩子的爸爸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这很不寻常,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刘琰波之前一直不敢问,他同样也觉得自己不该问,可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又变得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啊?”韩水兰停下了脚步,显得颇为诧异。

不过很快,她脸上浮起的那点猝不及防就被一种深深的冷漠所取代,真的很冷漠,就像是看到一头大象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

也许过了几秒钟,也许更久一点……

“死了。”韩水兰的声音变得很冷淡,还透露着一股倔强。

韩晨曦的爸爸死了?

这听上去真是一个很糟糕的答案,但真正的答案恐怕只会比这个更糟糕吧?

曾经的经历让刘琰波变成了一个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他捕捉到了韩水兰神情当中那份深入骨髓的冷漠,他更清楚,那种冷漠绝不会是因为她看淡了生死,只可能是――

某些人或许还没有死,但在有的人心中,还不如死了的好。

天又被自己给聊死了?

刘琰波想一巴掌抽死自己,他不敢再去细问,更不敢出言安慰,只能低头默默地走着。

刘琰波和韩水兰都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一时间两人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再开口,只好闷头走路,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小区大门口。

“韩老师…”“臭小子…”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住了对方,随后相视而笑,气氛又缓和了很多。

刘琰波摸了摸鼻头,笑道:“韩老师,你先说吧。”

“嗯。”韩水兰点了点头,可她想了想之后,却又说道:“你有什么事的话你先说吧,我没什么事。”

刘琰波也想了想,摇头道:“我也没什么事。”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有些言不由衷,可他们自己偏偏像没察觉到一样。

“哦~”韩水兰说道:“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嗯。”刘琰波点头道。

气氛是缓和了,可因为刘琰波先前的冒昧只问,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似乎又回到了在海大刚刚重逢的时候那样。

这不是他想要的。

快走出大门口时,刘琰波再次停住了脚步,脸上泛起了一抹如少年般勇敢的笑容,回头道:“姐姐,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常常吃你做的菜吗?”

姐姐?

韩水兰记得,这是自己当年允许过的称呼,她的笑容逐渐温柔,眼中甚至有了宠溺:“随时都可以。”

“拉钩。”刘琰波连忙又跑了回来,喜笑颜开地勾起小指。

“幼稚鬼。”韩水兰笑骂着伸出了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女人啊女人

若梦集团。

职员们都已经下班,只有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

黑墨膏的药方被泄露——

虽然已经做出止损措施,可终究都只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之后的损失还是会越来越大。

可要怎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尹含若对此一筹莫展。

“唉~”上官清梦瘫倒在沙发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我是没辙了,你想到办法没有?”

尹含若摇了摇头,脸色很不好看。

上官清梦苦笑道:“那看来我们想要发家致富就只能指望姬老板手里的白玉露了。”

“对了,妮子,这药方不是你男人给你的嘛,既然我们现在没办法再保持它的独有性,那就只能从质量上入手了。”上官清梦接着道:“要不你问问他,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提升药用效果?”

确实——

就医药行业而言,跟华生药业这家老牌医药公司比起来,若梦集团在各方面都有所不及,有些方面甚至相差甚远,而现在失去了垄断市场的独有性,就只能从药效上想办法,才能在以后的市场争夺中占据主导地位。

尹含若当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可她更清楚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刘琰波曾经跟我说过,药效确实还有提升空间,可他也说了,要提升药效的话就需要加入另外一味药材,但那味药材太稀有,根本无法满足我们公司大量生产。”

“什么稀有药材?”上官清梦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尹含若摇头道。

听尹含若这样一说,上官清梦心里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顺带吐槽道:“这都不问清楚,你是不是傻?”

“这个,他没必要骗我啊。”尹含若辩解道。

“他又不是我男人,会不会骗你,我是不知道。”上官清梦坐起来道:“不过我觉得吧,既然药方是他拿出来的,就算他也是别人送的,但在这药性药理方面肯定也比我们了解得透彻,总比我们俩坐在这里愁眉苦脸、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要强。”

理是这么个理,可那货现在人不知道在哪啊!

上官清梦不提还好,这一提,本就已经够糟心的尹含若更是怨念丛生——

这便宜老公,就是不靠谱。

看着尹含若一脸的小女人气,上官清梦瞬间明了,问道:“怎么,他电话还是打不通?”

尹含若点了点头,脸色看上去更恼火了。

见状,上官清梦很不厚道地笑了,她这也窝火了一整天,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点,生来乐观的心态开始作祟,看热闹不嫌事大:“讲真,要不是他是你男人,我真想怀疑他。”

“还有你这小妮子,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也是够够的了。”

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尹含若以前对这句话不以为然,但现在她觉得这话简直说的太有道理了——

这家要是不治好,怎么争天…

不对,是怎么挣大钱?

尹含若越想越来气,气到把手里的笔杆子都攥成两截,恶狠狠地说道:“谁说我看不住,等他回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这是死鸭子嘴硬,也就能在我面前撂撂狠话,你男人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见你给治下来多少。”上官清梦站起来伸了伸腰身,心宽体不胖。“走吧,咱们吃宵夜去,下午就啃了两面包,现在都快饿死老娘了。”

“不去。”尹含若气哼哼道:“没胃口。”

“你够了啊,事再大,饭还是得好好吃,不然哪来的精力准备和他们华生药业打一场持久战?”上官清梦一口干了还剩半杯的咖啡,舔了舔嘴唇接着道:“再说了,万一等你男人回来了,你已经饿的两眼冒星星,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收拾他!”

“我真不饿。”尹含若赖着不想动。

“你不饿我饿啊~”

“你饿你自己去,我不去,我还有几份文件没看完呢~”

“不去是吧?那就家法伺候着~”

“不要~”

随着一声娇呼,办公室里画风突变——

人前女神,人后女流氓。

这句话套用在尹含若和上官清梦两人身上一点毛病都没有,两人在沙发上纠缠着,彼此上下其手,哪里敏感往那伸,简直有伤风化的很啊…

咚咚~

门被敲响了,紧接着,还没等沙发上两个纠缠不清的女人反应过来,门已经开了。

提着两个保温桶的刘琰波出现在了门口。

门开的时候,刘琰波先听到了嬉闹声,便寻声而去看了一眼,然后,他傻眼了——

这也太嗨了吧?

这要是在夏天,怕是衣服都撕烂了吧?

他看到了肆意的春光,可心情却不是很愉悦,因为春天可都是绿色的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刘琰波嘴里念着圣人言,迈进去的一只脚又退了出去,可他心里却仿佛住着一个魔鬼,正驱使着他身子前倾,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着,像极了人们口中常说的“当了啥又要立啥”的那类人。

“小弟弟,想看就进来光明正大的看呗,偷偷摸摸地看可不是一个大男人能干的事哦~”上官清梦不慌不忙地整理着,气度翩翩。

“不准进来,不准看!”尹含若脸颊绯红,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服和头发,并狠狠地瞪了一眼上官清梦,眼中意味很明显:都怪你!

刘琰波是什么人?

典型的妻管严啊!

老婆大人都发话了,他想看也不敢再看了,只得老老实实地把眼睛闭上,心里默念孔子曰……

两分钟后,尹大总裁霸气的声音响起:“滚进来!”

刘琰波赶紧屁颠屁颠地走了进去,却见办公室里画风又变——

上官清梦倒还好,笑意盈盈地跟个狐狸精似的。可尹大总裁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都快冷成冰棍儿了。

刘琰波被看得有点发毛,只好讪笑着,强开玩笑道:“两位大姐,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上官清梦笑眯眯道:“你老婆刚好正在想着你呢,都想得茶饭不思了。”

是吗?

黄妈也是这样说的呢!

刘琰波又看了尹含若一眼,看着她那不变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这怕是想弄死我吧?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的小别胜新婚了。”上官清梦摆了摆手,拿着包就往外走。“走喽,吃宵夜去。”

“别啊,清梦姐,我给你们带了夜宵的,留下来一起吃啊~”刘琰波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勇气独自承受尹大总裁的横眉冷对,赶紧朝上官清梦扬了扬左手里的保温桶。“黄妈亲手煲的八宝乌鸡汤,你的最爱。”

“是吗?”上官清梦的语气有点夸张了。

刘琰波却连连点头,还急忙把保温桶往她手里递,语气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绝对是的!”

“还是算了。”上官清梦背着手道:“我怕接下来的画面太血腥,影响胃口。”

嘿嘿~

听着上官清梦逐渐远去的贼笑,再看一眼千年不化的尹大总裁,刘琰波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女人啊女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你可是我男人

~~~啦啦啦~~~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刘琰波觉得,自己的人生中正是缺少一个这样的老和尚,才会让生活变得如此“艰难”。

尹含若慢条斯理地搅动着乌鸡汤,虽目不斜视,却已经气压全场,不咸不淡地问了句:“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刘琰波站在一旁,气都不敢大声出,弱弱地回答道:“手机摔坏了。”

“有人跟我说,说我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尹含若略微一顿,抬眸道:“你说说,我看不看得住?”

啥?

这比挑拨离间恶劣多了,这简直是想要我刘某人死啊!

刘琰波怒了,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档,演技拙劣地骂骂咧咧道:“那个王八犊子瞎咧咧,看我不削死他。”

“清梦说的。”尹含若不为所动,淡定地喝了一口汤。

“额…”

刘琰波摸了摸鼻头,有点尴尬了,只好嘴硬道:“她在胡说,不过看在她是我未来嫂子的份上,我给彬少一个面子,就不跟她计较了。”

噗嗤~

尹含若笑出了声,有一丝丝还没来得及下咽的汤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上官清梦和白彬?

尹含若记得,她和刘琰波几个月前确实聊起过这么一茬,也一直有放在心上。

虽说她尹含若也愿意当这个红娘,成就这一对姻缘,可这毕竟是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啊!

可他刘琰波倒好,这是直接内定了啊!

听说过长兄如父,可没听说过弟弟还能替哥哥挑好老婆的。

尹含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顺带着瞪了刘琰波一眼,不过这一眼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千年不化,而是有了那么一点风情万种的感觉:“一天到晚没个正行,就知道满嘴跑火车,还你未来嫂子,你能替他们俩做主啊?”

火车就是推的,泰山就是堆的——

刘琰波特自信道:“能啊!只要你我夫妻合璧,他们俩还不是分分钟就搞定的事。”

“臭流氓!谁要跟你夫妻合璧了?”尹含若斜睨了刘琰波一眼。

现在,她对他这些有些轻佻的话已经不会再恼怒和反感。

嘿嘿~

刘琰波傻笑着,挠了挠头。

“德行!”尹含若另外盛了碗汤,原本一肚子气的她被成功带跑题,暂时忘却人还没回来之前想起来的那些老婆狠狠收拾老公的花招。“还傻站着干嘛,坐下来喝汤,这么多让我一个人喝,你想撑死我啊~”

耶~

刘琰波在心里比了个剪刀手,庆祝自己有惊无险地过关。

汤很浓,人也很融洽。

人们常问:到底什么样的夫妻生活才足够精彩?

其实,它不需要谈恋爱时那不知疲倦的甜言蜜语,也不需要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轰轰烈烈……

只要他(她)在身边,即使外面寒来暑往、暗潮汹涌,你仍然会觉得心安——

这,便是夫妻生活当中最精彩之处。

刘琰波稀里哗啦地喝完一碗汤,抽了张纸巾一抹嘴,问道:“怎么今晚就你和清梦姐俩个人加班,还加到这么晚了都不回去?”

偌大一个公司,总裁和副总裁在加班,其他人到点下班倒还说得过去,可连秘书和助理都不在,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尹含若优雅地喝着鸡汤,喝得很慢,慢慢地说道:“公司出了点事,回去也睡不着,就留下来一起想想办法。”

“出了什么事?”刘琰波问道。

尹含若看了他一眼,她神情中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然后又特淡定地喝了一口汤,才说道:“黑墨膏的药方被人泄露给了华生药业,华生药业还拿去专利局申请了专利。”

擦!

这是一点事吗?

这分明是很大的事,好么?

刘琰波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跳起来的,不过看到尹含若一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淡定样,他觉得自己要是大惊小怪的话——就有失男人的风度,所以他也很淡定地问道:“谁泄露的?”

“不知道。”尹含若摇头。

刘琰波有点慌了,又问道:“那泄露多久了?”

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搁平时,他绝对会发现,可现在他真的是没发现,因为他现在有点慌啊~

果然——

尹含若还是摇头道:“不知道。”

刘琰波懵了,再问道:“那…那走法律程序,能把药方收回来吗?”

“不清楚。”尹含若还在摇头。“我大学不是学的法律专业,这需要专业人士来审理。”

“那…那……”刘琰波问不出来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现在就是典型的一问三不知,不对,她是三问三不知。

这尼玛~

你啥都不知道,你在这装啥子诸葛亮啊?

刘琰波现在真想把尹含若的心扒出来看看,看看这得有多大的心才能让她坐得这么四平八稳,可他不敢,只好哭笑不得道:“那你和清梦姐加班加到这个点,想了这么久,想到办法没有啊?”

这一问,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这一次,尹含若终于点头道:“治标的办法想到了几个,已经在落实了。治本的办法也想到了一个,但还没有开始落实。”

她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什么治本的办法?”刘琰波忍不住问道。

尹含若喝完最后一口汤,擦完嘴后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便宜老公,说得轻松道:“提升药效。”

她的思路清晰,可刘琰波却正处于短路状态,还傻乎乎地问道:“怎么,你们还想到了提升药效的办法?”

意味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

我的男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尹含若也是够无奈的了,只好明说道:“我们没有想到提升药效的办法,但我们想,既然药方是你拿出来的,或许你会有办法。”

我去!

我说你这个事业心这么重的女人咋这么淡定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甩锅啊~

刘琰波嘴一瘪,特委屈道:“我可以说我也没有办法吗?”

“可以。”尹含若笑了,看到刘琰波露出这副样子时,她反而更加觉得心安了。“不过你别忘了,你可是我们诚民药业的负责人,更重要的——”

“你可是我男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尹含若成功将这千斤担甩给了刘琰波,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做起来相当得心应手。

她看着他那委屈巴巴、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点都不心疼——

老公替老婆扛雷渡劫,天经地义!

尹含若是一个独立要强的女强人?

这不假。

但没谁规定这世上的女强人不能结婚生子,不能靠男人吧?

现在,尹含若心里就已经逐渐接受了自己已经嫁为人妇的事实,她也不再反感做一个靠男人的女人,不仅不反感,有时候她心里甚至还会升起一股结婚之前从未体会过的幸福感。

尹含若把问题甩给刘琰波后,没有急着去催促索要答案,而是安心地等着。

她没有等太久。

尹含若洗净保温桶回来时,刘琰波正坐在沙发上三口做两口地抽着烟,看上去有些沉闷,但好像并不苦恼吧?

她走了过去,眉头微皱道: “有你这么抽烟的吗?又没人跟你抢。”

虽然没有口头允许过,但具体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尹含若已经不再反对刘琰波在家里、亦或是在办公室里抽烟,因为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去逐渐适应他的生活习性。

刘琰波笑了笑,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起身道:“走吧,回家睡觉了,提升药效的事,明天我来解决。”

隆冬的深夜,繁华如海市的大街上也已足够冷清,少有行人,飞驰而过的汽车也都是归心似箭。

“我说大姐,你开车能不能专心一点?”刘琰波哭笑不得,他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

尹含若开着车,却时不时要瞥刘琰波一眼,从公司出发还不到十分钟,可她已经看了他不下十次。

提升黑墨膏药效的事情有了着落,尹含若本该彻底安心下来,可看着刘琰波突然间变得有些沉闷,她反而又有些不安了,她没有去在意他的吐槽,而且担心道:“刘琰波,我是不是又让你为难了?”

“唉,确实挺为难的。”刘琰波唉声叹气道:“因为我实在是不怎么喜欢总裁助理这份工作。”

这聊的明明是新药方的事,和总裁助理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尹含若不解道。

刘琰波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从明天开始,我会回公司总部继续给你当助理兼司机兼保镖了。”

“为什么?”尹含若更加不解了。

她很清楚,自己这个不求上进的便宜老公确实不喜欢给她做助理,上一次,还是靠着各种套路才将他赶鸭子上架。

而现在,他却要主动调回来,这是为什么?

尹含若不仅不解,而且还很惊讶。

“因为我想天天看着你,守着你啊~”刘琰波一秒变脸——

嬉皮笑脸。

对于他这种不走心的甜言蜜语,尹含若早已习以为常,看得透透的,眉毛一拧道:“好好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能不能不说?”刘琰波又想蒙混过关。“我都好几天没睡觉了,现在只想回家睡觉,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也不迟啊~”

“不能。”尹含若狠心道:“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调回来,今晚你别想睡。”

刘琰波气结,轻声嘟囔道:“真是的,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不讲理的老婆。”

尹含若听见了,却没有搭理。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她知道,这臭男人最擅长的就是猛不冷丁来一句让人上火的话,以此转移话题——

对付这个“贱人”,得下狠招。

尹含若方向盘一打,把车停到路边,转脸看着刘琰波,没好气道:“说不说?”

都说小鬼难缠,有女人难缠吗?

尹含若一旦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刘琰波就少有赢面,但这能怨谁?只能说他这是——

妻管严,活该!

车子再次启动,刘琰波想了想,只好好好说道:“黑墨膏确实还有提升药效的空间,这你是知道的,但我当初也告诉过你,想要配制出和那时候治疗你脚伤时同样药效的黑墨膏,其中缺了一味无法满足你们公司大量生产需求的稀有药材,这也是实话,所以现在想要提升药效,我只能用其他的方法,而用这种方法配出来的药,药效会更强。”

“有多强?”尹含若忍不住问道。

“超出现代医学界对药理的认知。”刘琰波眯眼道。

什么?

超出认知,那这药得有多好,难道是神药吗?

就算号称“冰山美人”的尹大总裁都难以再掩饰自己的表情,更多的不是震惊和喜悦,而是被吓到了。

刘琰波看了眼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笑了笑,接着说道:“别这么大惊小怪,在我们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有很多足以震惊世界的璀璨文明,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不代表曾经没有出现过。”

确实——

日月更替,沧海桑田,数以千年的历史啊,其中会有多少辉煌?又会有多少惋惜?

壮哉,华夏!

痛哉,华夏!

刘琰波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向你炫耀,也不是想告诉你华夏中医学曾经有多么的博大精深、多么的不可思议,其实是想告诉你,这种超出现代医学认知的黑墨膏本不应该再出现在大众面前。”

“为什么?”尹含若很不理解道。

是啊,为什么呢?

这样的璀璨文明难道不应该流传于世,造福百姓吗?

“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失传的东西吗?”刘琰波自问自答道:“这其中固然有时间久远、跟不上时代发展需要而被淘汰的诸多因素,但还有一些本来可以传承给后世的东西之所以会失传,却是因为先人们刻意而为。”

“有个死老头子就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在当今这个社会,有些原本用来救人的东西,反而变成了会害死更多人的东西。”

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一个物欲横流、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社会啊!

人命——

不值钱。

尹含若有些听懂了,她终于明白刘琰波为什么要回来做这个总裁助理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二百六十六章 药人

尹含若明白了,刘琰波之所以要主动调回总部做总裁助理,不是因为他突然有了上进心,也不是什么他想时时刻刻见到自己,他是为了保护她——

商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倘若提升药效以后的黑墨膏真的如刘琰波所说的一样,超出了当今医学界对药理的认知,那么可以想象,日后在成品药面市以后,必然会引起一场铺天盖地的关注,到时候恐怕不止是华生药业,还会有更多的大人物、大企业想要来分一杯羹。

这是一块大蛋糕,而若梦集团却想要独吞,那么其后果会怎样?

尹含若不敢再往下去想,在商场征战多年,她清楚这一行有多残暴——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性可以扭曲到一文不值,什么威逼利诱、明抢豪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什么是利欲熏心之人做不出来的。

想明白了这个原因,尹含若心里忽然变得不再那么期待升级版的黑墨膏了,轻轻地说道:“刘琰波,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放弃的。”

想吗?

刘琰波当然不想,可当一个人肩上的担子变重后,想与不想也就不会再那么随心所欲,浅笑道:“没关系。不过你尹大总裁要是真心疼我,可以……”

他故意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用色眯眯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尹含若。

尹含若刚好也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刘琰波,看到他那一脸色胚子的坏笑,她明知道这家伙又在没个正行了,可脸还是不由地一红,正回头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给抠出来。”

“凶残,没人性。”刘琰波吐槽着。

这样的玩笑在这对合约夫妻之间已经不再有伤大雅,反而能在不知不觉中活跃气氛,让原本沉重的话题变得有所缓和。

“少贫,说,可以什么?”尹含若催促道。

“可以在一年之后停产新型黑墨膏。”刘琰波认真道:“以它的市场潜力,想必在一年之内,就可以为若梦集团带来质的飞跃,打下更为坚实的财力基础,到时候就算停产新型黑墨膏,继续沿用老药方,也可以在市场争夺中压华生药业一头。”

同行相争,抛去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无非就是就是三大要素——

质量、口碑、价格。

现在,倘若若梦集团以药效更好的新型黑墨膏率先进入市场,只要在质量上符合预期,那就能在消费者心里占据一个先导地位;

等到一年后新型黑墨膏停产,若梦集团再用和华生药业使用药效差很多的老药方继续争夺市场,只要到时候两家公司生产出来的产品价格相差无几,大多数消费者还是会选择前者。

这种市场营销的道理,尹含若自然比刘琰波还懂,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一年后停产?”

“我不是说了嘛,看你心不心疼我呗!”刘琰波嬉皮笑脸道。

“我才不要心疼你呢!”

……

次日。

厂房里的工人已经被全部支开,尹含若看着眼前这两个高达十米的储存罐,有点懵。

罐子是上午买来的,洗干净和固定好以后装了半罐子清水,刘琰波说这是提升黑墨膏药效的前期准备工作,可在尹含若看来,不管这后续还有什么步骤,至少这开头简直就像过家家的儿戏一样,太过草率和简单了,若不是用这种方法的人是她的老公,她都怀疑这货是闲的无聊在这里把自己当猴耍呢!

不过懵归懵,尹含若还是急不可耐地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刘琰波笑了笑,没有回答,撸起袖子便从储存罐旁边搭起的楼梯走了上去,来到罐子的上方。

罐子里的水是城市里常用的自来水,除了清澈以外,没什么特别。

“若是用山林中的露水,效果会更好一点。”刘琰波这样说着时,已经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水果刀,精准地划破了自己手腕上的一根血管——

鲜血如冲破禁锢的洪流一般,流入了储存罐里,融入了清水当中。

跟上来的尹含若吓得一愣,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急忙伸出手要去捂住那血流如柱的伤口:“刘琰波,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这是我现下唯一能想到提升药效的办法。”刘琰波用拿刀的手挡住尹含若,继续放血。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办法?

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确实已经超出了现代医学界对药理药性的认知,至少尹含若以前在现实生活中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例子。

“你知道药人吗?”刘琰波一边催动着血液流出的速度,一边问道。

“当然知道。”干一行爱一行,在决定开辟医药行业后,尹含若在这方面还是做过不少功课的。“每一种新药在批准生产、推向市场使用之前,都必须要经过动物实验、人体试验和临床试验这三个过程,第……”

“你说的这是现代医学里的试药者,不是真正的药人。”刘琰波打断了尹含若的话,不急不慢地说道:“真正的药人,是在经过无数种药物淬炼以后,人变成了药。”

“是不是就是让一个人从小就吃各种药,同时还会用药泡澡?”这种操作,尹含若只在一些古装电视剧里看到过。

“嗯。”刘琰波回答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不论是用来吃的,还是用来泡澡的,每一种药材的使用都有先后顺序,只要出现一个顺序上的错误,最后淬炼出来的就不是药人,而是死人。”

“所以说,你是药人?”尹含若不禁问道。

刘琰波点了点头,淡笑道:“我以前身体不太好,有个糟老头子为了让我活得更久一些,只好把我淬炼成一个药人。”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尹含若却听得心里一揪。

淬炼药人——

倘若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手段,且不说其风险有多高,就说其过程,那怕是一帆风顺地不出任何错,想必也是苦不堪言的。

她有些心疼他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下饵

厂房的办公室里。

放完血后的刘琰波慵懒乏力地靠在沙发上,他看着正忙着烧开水的尹含若,那惨白胜雪的脸上勾勒出了一抹浅笑——

会心疼人的尹大总裁还真是越看越好看。

水开后,尹含若泡了杯糖水过来,放到刘琰波面前的茶几上,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感觉怎么样?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感觉还行,我讨厌去医院。”刘琰波笑了笑,摸出一支烟扔进嘴里。“对了,你打算让谁来顶替我这个负责人的位置?”

“今天不准抽烟!”尹含若眼一瞪,一把夺走刘琰波嘴上的香烟扔进了垃圾桶,才接着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把药方泄露给了华生药业,所以药厂负责人这个位置,我心里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清梦姐呢?”刘琰波问道。

尹含若摇了摇头,坐下道:“若梦集团的大部分合作洽谈都由清梦负责,她不可能一直守在药厂里。”

“那不如让姬老板来担任,你看她那边的保密措施就做得很好。”刘琰波又提议道。

若梦集团和姬如烟是合作关系,这不假,但两边的药方一直都是分开保管,就连生产人员都是各自招收管理,除了当初任命的刘琰波这个总负责人以外,两边在生产上基本没什么交集,不过的亏是这样的安排,不然泄露的药方恐怕就不止黑墨膏了。

看上去,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尹含若没有立刻认同,而是问道:“你相信她?”

刘琰波自然是相信姬如烟的,不过他也不敢在尹含若面前做这种没法说明理由的保证,实事求是道:“这跟相不相信已经没有太大关系,反正老药方已经被泄露出去,不管我们现在怎么去阻拦,也只能阻拦的一时,仿制药迟早还是会出现在市面上,所以现在谁来当这个负责人其实已经无所谓,只要别让其他人知道了提升黑墨膏药效的方法就行。”

事实确实如此——

尹含若想了想,老神在在地说道:“那看来我以后得盯紧你了,以免你被那些蜘蛛精、白骨精给勾走。”

噗~

尹大总裁,说好的冰山美人呢?你这突然的幽默很让人猝不及防啊~

刘琰波吐了吐被糖水烫到了的舌头,放下茶杯道:“大姐,你是不是西游记看多了?”

“我乐意。”尹含若傲娇道。

在一起生活久了,刘琰波已经习惯了尹含若这偶尔的小傲娇,换做平时,他一定会顺着她的话大扯特扯一番,但今天他有点失血过多,不想扯皮,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a4纸递给尹含若,说道:“你明天到公司专门召开一个高层会议,就说你手里已经有了提升黑墨膏药效的新药方。”

尹含若接过a4纸,打开仔细看了看,发现其中比原先的药方里多了两味药材。

“不用看了,这是一张假药方,是我帮你准备的鱼饵。”刘琰波接着说道:“真正提升药效的方法就是把原先药方上的药材分类装袋,然后放在那两个储存罐里泡一晚上就行了,不用再添加其它药材。”

鱼饵?

这是打算要借此机会找出那个泄露药方的人吗?

尹含若明白了刘琰波的用意,不过她也有不懂的地方,随即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泄露药方的人就一定是总部的高层人员,而不是药厂这边的人出了问题?”

“很简单啊~”刘琰波解释道:“黑墨膏现在还只是处于生产阶段,药厂这边的人只知道自己是在生产一种治疗跌打损伤的新药,连它的药效是好是坏他们都不清楚,就算其中有人心怀叵测,也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况且十八个生产小组,每个小组只负责其中一味药材,每个小组的生产负责人和剂量师还都是你从若梦集团里挑出来的老员工,除非整个药厂的人都背叛了你,才有可能凑起整张药方,不过要真是这样,那你这老板是做得有多差啊?”

“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问题是出在总部那边,搞不好你心里早就有了怀疑对象,只是你自己不愿去相信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

尹含若沉默半晌,抬眸道:“我该怎么做?”

“让他们知道你已经有了提升黑墨膏药效的方法,然后把这张假药方放到你之前放药方的地方,也就是你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刘琰波眯眼道:“至于人赃并获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做就行。”

“你这鱼饵下的也太明显了,能有用吗?”尹含若不放心道。

确实有点过于明显——

准备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这样的安排,在外人看来,不是傻到家了,就是有阴谋诡计!

刘琰波笑了笑,又摸出一支烟来,只是放在鼻前嗅了嗅,不敢点:“我上班虽然常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也知道你尹老板对底下的员工们不薄,同岗位的薪资待遇比别的公司要高出不少,况且现在药品还没有正式面市,华生药业那边不可能知道黑墨膏到底有怎样的药效,所以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开出高额条件来引诱谁,能在这些前提条件下冒着违法被抓的风险背叛你,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偷药方的人跟你有过节,既然有过节,又怎么可能就此放手?”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什么人,那怕是整天把六根清净挂在嘴边的和尚,只要他还是个人,就多多少少会有点自负心理,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手下败将时,就算他明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一个陷阱,他还是会往里面跳,因为在他看来,能打败你一次,自然也就能打败你两次,这是人主观意识中生来就有的劣根性,很难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就算能改变,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脱变。”

刘琰波不懂经商之道,但他却熟知人性的缺点!

(ps :最近几章写的不好,我原本是想夸一夸咱们祖国五千年历史文明的沉淀,但剧情设定出来后才发现有点太扯了,所以在以后的剧情里我会粗略带过中医上的细节,还请大家见谅。,)

第二百六十八章 新闻

这一日,乌云密布,一副大雨将下未下的样子,阴霾得让人心生压抑,在这样的天气里,食欲似乎总是那么不振。

尹含若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一块糖醋小排,都快给扒拉出油花来了——

公司里的内鬼一日不除,她就日日寝食难安。

通过姬如烟的关系网,在副市长李梁的帮助下,若梦集团已经迅速反制了华生药业拿只换了一个药名的黑墨膏药方申请专利一事。可这并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真正的根源还是在内鬼身上,只要不把这内鬼揪出来,就会有一大推麻烦事接踵而来,而眼下首当其冲的一件事就是——

一个星期后,大明星李绯语会来海市为白玉露拍摄代言广告。

受药方泄露事件影响,无论是提升药效后的黑墨膏、还是没有提升药效的黑墨膏,这两种药效不同的黑墨墨进入市场的时间必然是往后推了,可尹含若她们并不打算连带着也推迟白玉露的面市时间,依然会按原定的时间让它正式面市,只要李绯语的代言广告拍摄完成后并通过多个平台放送了出去,白玉露就会出现在之前已经联系好的各大药店专柜出现,开始销售,而到那个时候,若梦集团要还是不能找出内鬼是谁,那就真的是——

如鲠在喉!

其一,白玉露一旦正式面市,凭借着李绯语的超高人气和号召力,还有这款药物本身具备的强大药用效果,十有**会在医药领域这一块造成现象级的轰动效应,而连带作用下,即便到时候黑墨膏还没有面市销售,只要外界又有人收到风声知道若梦集团另外还有这么一张神秘古方压在手里,想必也会给予相当高的肯定,那时候隐藏在若梦集团的内鬼再把药方一抛,只怕愿意赌一把的就不止是华生药业这一家了,怕是要遍地开花啊!

其二,大明星李绯语可是很难“伺候”的,她本来就不喜欢接商业代言,要是让她知道了若梦集团现在还有这样的内乱,为了避免有可能陷入这种烦人的商业纷争里,谁也不敢保证她不会就此甩手不干……

隐患很多,简直多如一团乱麻,可刘琰波下的饵犹如泥沉大海,一连三天,别说鱼儿了,连只小虾米都没上钩,整个若梦集团上下没有一点异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可有些时候,过于正常岂非就是异常?

尹含若觉得有点头痛,不再和碗里的那块糖醋小排较劲,夹起来放到了刘琰波碗里——

这个男人,这几日为了抓内鬼一事,白天东奔西跑,晚上还夜不归宿,好像又瘦了。

她是有点心疼的,可有人就是不识趣、不领情!

刘琰波顺手夹起小排咬了一口,随即“呸”地一声给吐进了垃圾桶,眉头拧巴成一团道:“这酸不酸、甜不甜的,实在是太难吃了。”

难吃你别吃不就成了,用得着表现得这么直接吗?

钢铁直男啊~

有时候确实够让人讨厌的。

尹含若脸上今日难得出现了一抹不一样的神色,狠狠地瞪了一眼,要不是她这几天实在是没什么心思收拾这货,她现在准让他去买榴莲。

刘琰波脖子一缩,老老实实地把正准备整块都扔掉的糖醋小排又放回了自己碗里。

噗嗤~

看着这两口子无言的交锋,上官清梦轻笑道:“我说小弟弟,你明明是个妻管严,还一天天地净招惹你老婆干嘛?”

“我没招惹她啊~”刘琰波贼委屈道:“我确实不爱吃这玩意,真的太难吃了。”

这真是个榆木脑袋,还是没救了那种。

好在尹含若已经习惯了自己找的这个二百五老公,忍住了大庭广众之下揍他一顿的冲动。

食堂里正值用餐高峰,坐满了人,其中混合着各种声音,有吃饭的、有聊天的、也有手机的……

工作之余,边吃饭边玩手机,这似乎已经成为大多数上班族的一个必备生活习惯,俨然已经演变成新时代的一个潮流。

在食堂居中的一桌,一个脸上还长着雀斑、年级看上去应该不是很大的小女人也不知道在手机里刷到了一条什么新闻,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是樱桃小嘴般小口小口地抿着吃,现在张大了的嘴却至少能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她惊呆了!

同桌吃饭的一个同事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女人在这一瞬间里出现的异常,不由问道:“圆圆,你这是怎么了?跟突然见了鬼似的。”

“总、总、总裁……”圆圆一句整话都说不圆了。

总裁怎么了?

难道总裁是千年老妖所化,所以才能变得那么漂亮吗?

其他五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角落里那一桌,可看了好一会,也没发现那里有妖气冲天啊——

总裁还是总裁,还是那么有范、那么漂亮,就是今天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好像想抽人一样。

“总裁怎么了?”有人调侃道:“难道圆圆你刚刚看到总裁用鼻子吃饭了?”

这话,引来了一阵哄笑。

可圆圆却依然不为所动,还是在那结巴道:“总、总裁她……”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没法完整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只好把手机推到旁边的一个同事面前,干脆利落道:“你们自己看。”

先是一个同事看,然后是两个一起看,再然后是五个人抢着看……

尹含若今天胃口本来就不好,刚刚刘琰波这直男癌一发作,她现在不吃都饱了,跟吞了只死苍蝇一样,饱到反胃。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闹哄哄的食堂,去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地待会。

而这时,世界已经聚焦于你——

尹含若还未来得及起身,只是抬眸一看,就发现各部门的员工这个时候都没有在吃饭,而是全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她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可今天这一次,感觉上却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很快,刘琰波、上官情梦、还有秘书凯迪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那一道道火辣辣的目光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除了很惊很惊那种,就只剩下很难以置信这种了。

刘琰波的感受尤为深刻,因为他觉得很多男同事都在看着自己,这仿佛被架在火上烤的烧灼感实在是让他很难受。

“凯迪,去问问出什么事了。”尹含若吩咐道。

凯迪去了,回来时手里拿着别人的手机,手机里有一则新闻,标题是——

海市杰出青年企业家尹含若养小白脸,下嫁代驾司机,却反遭劈腿!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走吧

这是一个不断进步的科技时代,这是一个网络几乎已经覆盖了全球的互联网时代,真正地做到了即使人们足不出户,也能知天下事

这是最好的时代。

新闻

是记录社会、传播信息、反映时代的一种文体,它的特点是真实性、简明性、及时性,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了解外界事物必不可少的介体之一。

可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化,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吃饱了撑得慌,新闻也就逐渐变味了。

什么人都可以去网上写“新闻”,什么芝麻绿豆的事也能在网上变成“新闻”,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刷波存在感和赚到流量,所以

这也是最坏的时代。

现今社会,网上大多数新闻都缺乏真实性、简明性和及时性,这样的“新闻”,说难听点就是胡编乱造,说好听点便是“野闻”。

以前,刘琰波一直对网上这种“野闻”不感兴趣,那怕那个小编说的言之凿凿、赌爹死妈的,说明天就要天崩地解,他也很难提起兴趣来去瞜一眼。

但眼前的这篇“野闻”,他却已经看了好几眼了。

这不仅是一篇“野闻”,还是一篇不知从那个旮旯转载来的“野闻”

它的内容很丰富,洋洋洒洒上千字,其中着重介绍了尹含若的个人信息,但也无非就是变着花地说她有多么的白富美,同时也还算详细地介绍了一下刘琰波,说他做过餐厅服务员、开过出租车、当过代驾,反正就是说他这个人有多么的**丝

虽然没有写明,但已经表达出了很明显的意思

这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而最重要的是

这坨牛粪还是个“广施肥”的家伙。

新闻的版面上一共有三张照片,头两张是尹含若和刘琰波各自的单人照,而在第三张照片中

刘琰波手里抱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旁边站着一个端庄典雅的女人。

照片里,刘琰波温和的笑容和目光里流露着宠溺,孩子也很黏他,一双小手环抱在他的脖子上,小嘴张开,似乎正开心的说着什么,而站在一旁的女人则正看着他们俩,尽显温柔

很和美,也很温馨

单从这张照片看,无论在谁看来,心里的第一反应都是

这是一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可他们偏偏不是。

因为这张照片,刘琰波现在已经被贴上了“小白脸”“渣男”一类的标签,韩水兰则变成了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韩晨曦或许在不知情者的眼里已然是一个“小野种”

在看完这篇野闻,刘琰波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别说继续吃饭了,就连一旁脸色同样变得难看起来的尹含若,他都已经顾不上,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下匆匆离开。

天很阴,风很冷。

在这岁寒年末的冬日,刘琰波的脸上仿佛也凝上了一层冰霜,看上去比今天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离开食堂后,刘琰波并没有走太远,事实上,在还没有走出食堂大门之前,他就已经很焦急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是打给林雪的,很快就被接通了。

“刘大哥”林雪欲言又止,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她现在正被某件事困扰着,很纠结。

刘琰波放慢了脚步,问道“丫头,你是不是在网上看到什么了”

“嗯”林雪支支吾吾道“我在网上看到一篇新闻说你和韩老师有”

后面的话,她难以启齿,只好跳过道“不知道是谁,把它转载到了我们学校的论坛里,现在我们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闻言,刘琰波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扯进了无底的深渊,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流言蜚语,向来都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他刘琰波没心没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可韩水兰怎么办

她不仅是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还是一位单亲妈妈,这种流言蜚语对她造成的伤害将会是毁灭性的,那怕过后能澄清,又有什么用

所谓流言,一旦传开,真假也就不再重要。

刘琰波的心乱了。

他过去面对过无数次生死搏杀,也曾有过命悬一线的危机,可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

该怎么办

“刘大哥、刘大哥”林雪在电话那头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刘琰波说话,只听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沉重起来,有些担心地轻唤了两声。

寒风吹来,吹痛了脸庞。

刘琰波的心越来越乱,他现在只能凭感觉决定自己接下来要先做什么,呼出一口积压在心里的浊气后,他尽量放稳了声音问道“丫头,韩老师现在在哪里”

“在学校。”林雪急忙道“我刚刚有去找过韩老师,可她把自己锁在宿舍里,谁都不愿意见。”

是啊

面对那些个恶毒的人心,她又还愿意见谁呢

这是刘琰波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慌道“丫头,你好好看着韩老师,千万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我现在就过去。”

“好。”林雪应允道“刘大哥,那你快点过来,我刚刚在门外有听到韩老师在哭。”

她哭了

是啊

她韩水兰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单亲妈妈,受了这样莫须有的委屈,除了在人后躲起来默默哭泣,人前强颜欢笑硬抗着,她还能怎么做呢

刘琰波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成了一团,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也没法再想其他事

他只想尽快去到她的身边,那怕自己给不了什么像样的安慰,能陪着就好。

“你要去哪”正当刘琰波挂断电话后想赶往海大时,身后响起了尹含若隐忍不发的声音。“刘琰波,你现在不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吗”

刘琰波和韩水兰的关系,尹含若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从未跟她提起过;

刘琰波上次为了帮韩水兰找回韩晨曦,几天没有回家,他也没有跟尹含若详细说起过。

所以

在看到这样的新闻以后,尹含若是半信半疑的,信的是他的人品,疑的是他终究不是柳下惠。

她需要一个解释,心里也希望他可以解释清楚,可刘琰波接下来的举动,让尹含若很是失望,也让她极其尴尬。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个逃兵一样一走了之,没有给作为他妻子的她留下一句话,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着食堂里那诸多异样的目光。

你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尹含若很想对着刘琰波这样大吼一声,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刘琰波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回来再给你解释。”

“你现在要去见这个叫韩水兰的女人”尹含若追问道。

刘琰波点了点头。

“在你心里,她比我更重要,是吗”尹含若眼神冰冷,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情绪上的波动。

“含若”刘琰波略微一顿,可最后还是说出了一句很伤人的话。“别胡搅蛮缠,好吗”

胡搅蛮缠

原来,在你刘琰波心里,我尹含若一直都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从未变过。

“你走吧”

尹含若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他

第二百七十章 黄鼠狼来了

尹含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在那众多异样的目光下,她并没有觉得有多丢脸,只是失望――

那个男人走得太匆忙、也太无情了

她想恨他,却又不愿意去恨他。htts: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尹含若情绪低落道“清梦,我是不是在他身上奢求的太多了”

上官清梦坐到尹含若身边,将她的头轻轻地揽到了自己肩膀上,反问道“那你自己心里认为你对他的奢求多吗”

多吗

问人不如先问己。

尹含若细细想来,自己和刘琰波结婚已经有半年时间――

在这半年里,一开始,自己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地履行完这一年之约,顺利完成这桩无关情感的交易婚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自己希望他能改掉那懒散又不思进取的毛病,能做一个积极向上的男人,能做一个匹配得上自己的男人,能在这段婚姻被外人所知时,不至于被别人说三道四;

再后来,自己对他有了更多一点的了解,也就开始试着去体谅他,不再去为了一些能为自己挣面子的事而勉强他去做;

现在,自己只是希望他心里有我,那怕只占有一小块地方也行

“可能是有点多了吧”尹含若轻轻说道“可在他身上奢求的,我也正在努力付出与其对等的情感给他啊”

直到这一刻,尹含若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而不是野兽,更不是一台按程序运转的机器,在时间的促使下,终究是会生出很多理所应当的习惯来。

“清梦,真的,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和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结的婚,所以也没奢求过他能全心全意地对我,我只是希望他对我好的时候不仅仅只是出于对这场交易的负责、又或者是出于对婚姻的责任,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就算是离了婚,我希望他以后在想起我时,不要只是想起这只是一桩荒唐的交易,那怕只留有一点点对我的牵挂也好。”尹含若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眼泪不自主地掉了下来。“我尹含若真的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那怕只有短短几句话都可以,为什么他就不愿意给,为什么他要这么狠心地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独自承受着”

“也许他的解释要花上很长时间,而那边又刻不容缓,所以他不得不立刻赶过去呢”上官清梦安慰道“你想想,在你们结婚这半年来,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会站在你背后默默地支持着你、陪着你,所以这一次,有可能真的只是情况特殊,他不得已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还有,你说他对你好,只是出于责任,不是因为心里有你,可你心里真的认定了他是这么想的吗”

“难道不是吗”尹含若有点赌气道。

“我不知道。”上官清梦回道“其实你也不知道,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在我看来,就恰恰和你相反,正因为他心里有你,把你当成了他自己真正的老婆,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先去顾及别人。你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那家伙就不是一个会在乎自己的人,自然也很容易忽略了自己人的感受,因为他觉得你会理解他的。”

“真的是这样吗”尹含若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眼中似乎燃起了一点希望。

上官清梦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样的人,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这样的人,所以要看你愿不愿意去相信他是这样一个人。”

相信吗

先不说相不相信,尹含若觉得,这样的男人其实很讨厌――

他把所有的事都憋在心里不主动跟你说起,做什么事都我行我素,跟他在一起,首先要靠绝对的信任和理解才能继续相处下去,其次你还要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他的解释。

可人总有不理智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因为不明所以而生气,更何况,也不是每个人身边都会有一个旁观者清的上官清梦。

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会很累吧

尹含若重新把头靠在了上官清梦的肩膀上,有些不满道“清梦,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因为我觉得他应该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了。”上官清梦抽来一张纸巾,递给尹含若道“也许他不是你小时候梦想里的哪个白马王子,但应该会是你找到的还算不错的老公。”

“什么不错”尹含一把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气鼓鼓道“他就是一混蛋老公。”

口是心非是女人的强项――

上官清梦也是女人,自然是了解这一点的,她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轻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原谅他了”

“哪有”尹含若哼哼唧唧道“我才不要原谅他。”

“还嘴硬”上官清梦气不是气,笑不是笑道“你们俩自打结婚以来,看似你占据着主导权,平日里什么事他都依你的,可他一旦有了什么决定时,最后你还不是都由着他。”

“我”

尹含若刚想反驳,立马就被上官清梦打断道“别别解释,你可千万别跟我说是因为不在乎他所以才由着他去的,要是你们刚结婚那会,你这话我还信,现在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这就是婚姻的魔力――

甭管你们是不是在家天天摔杯子摔碗,也不管你们是不是夜夜横眉冷对,只要你们是夫妻,在外人眼里,就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事实也确实如此,别说是人了,就是阿猫阿狗,在一起相处久了,也会生出一些感情来。

上官清梦的话,尹含若无法再违心反驳,也就不再赌气了,安静了一会后,才幽幽道“清梦,他回来后真的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会的至少我愿意替你去相信他,我想你心里也是肯相信他的,不然当初你也不会选择他。”

说完,上官清梦话锋一转道“当然了,你男人今天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证明那个叫韩水兰的女人在他心里地位很高,所以你以后还是要提防着一点。”

“提防什么”尹含若傻乎乎地问道“你不是说可以相信他吗”

“你这妮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上官清梦那个气啊,做生意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怎么在这事上就这么没眼力见呢“你看不出来吗你男人今年在走桃花运。”



那个臭男人今年好像确实是在走桃花运

咚咚、

就在尹含若想起刘琰波和潘羽衣这个警花也走得挺近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她只好赶紧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坐直了身子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秘书凯迪,她看了看正副两位总裁的脸色,小声道“总裁,华生药业的总经理想要见你,你要见吗”

华生药业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七十一章 威胁

华生药业的人还敢登门造访

这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事要是搁知情的旁人看来,若梦集团没有和他们对簿公堂,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他们还凭什么敢来又有什么脸面来见人

可他们偏偏就来了。htts:

只能说――

人心,当真是难测

不要脸的人,真的比比皆是

尹含若是不想见的,她现在正因为刘琰波的离开烦着呢,那还有什么心思去见一些难怀好意的人,但上官清梦决定要见,想看看对方到底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这位女副总,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

见面的地方是在会客室,华生药业派来的这位总经理长得倒是人五人六的样子,一身派头也很足,虽然看上去还算是谦虚有礼,但好像一点盗窃了人家药方后还被抓包了的觉悟都没有。

这位总经理率先开口,自我介绍道“两位老总,你们好,我是华生药业的总经理江源,久仰贵公司大名。”

尹含若坐在主位上,低头拨弄着手机,想着要不要给刘琰波打个电话,实在没空搭理这个江源――

瞧不起人

确实就是瞧不起这样的人,上官清梦也觉得不用给对方好脸色看,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会客桌上,敲了敲桌子道“少在这里给我人模狗样地说一些废话,直接说,你是来干嘛的”

听了上官清梦这夹棒带刺的话,江源也不生气,至少看上去是没有生气,淡笑道“早就听说若梦集团的副总上官小姐是一位性格直爽的女中豪杰,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今天来,其实是给贵公司带来了一桩稳赚不赔的大生意。”

“听说贵公司手里有一张治疗跌打损伤的奇方,我们董事长希望贵公司能和我们公司合作,一起为国内的医药领域做出一份贡献,不知道两位老总觉得怎么样”

江源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就好像他现在真的给若梦集团带来了天大的好处一样,也更像是来给予恩赐

总之,在这个华生药业的总经理身上,看不到一点来谈合作的尊重和诚意。

他不要脸,可有人比他更横,上官清梦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面道“你们家董事长是不是脑子被猪啃了偷了我们公司的药方去申请专利,现在又反过头来说要和我们公司合作,你觉得这可能吗还是你们认为我们若梦集团好欺负”

“关于我们公司偷贵公司的药方去申请专利一事,我想这只是一个误会,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华生药业一直以来都是以诚实守信为本,跟同行之间一直都是持着共同进步发展、良性竞争的态度,从来都不会在背后做这种侵权行为。”江源不慌不忙道“先前,我们并不知道那张药方属于贵公司所有,贵公司也没有去专利局申请过专利,我们公司在购的药方时也就无从得知它是不是已经有主,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当然了,我不是在这推卸责任,正是因为我们公司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我们董事长才希望能和贵公司取得合作,一来是希望我们两家公司能够解除这个误会,化敌为友,共同发展;二来也是想对贵公司遭受到的伤害和损失做一些弥补。”

“弥补”上官清梦继续冷笑道“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可惜老娘不稀罕”

“两位老总,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没必要意气用事。”江源笑容不变道“我想,你们至少应该先听听我们公司开出的条件,再做决定吧”

还死皮赖脸上了

也是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脸面又算的了什么东西

上官清梦被气笑了,说道“行,那我们就先听听你们公司到底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她的话刚一说完,站在江源身后的女秘书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两份看着像合同的文件递了过来。

上官清梦没有接,挥了挥手道“直接说”

女秘书一时尴尬不已,直到收到江源的示意后,才收回文件,开口道“我们董事长说了,只要贵公司愿意和我们公司合作,往后有关于药品生产时所有的前期投入,都由我们华生药业承担,这是其一;”

“其二,鉴于贵公司刚刚涉足医药领域不久,还没有建立一定的市场基础,也没有相关的销售经验和人脉,合作以后,我们华生药业可以无偿我们公司多年来所拓展的所有渠道;”

“第三,为了建立两家公司之间的信任,在药品面市以后,贵公司可以指派新员工参与销售和业务接收,由我们公司的老员工带领和指导;”

“第四”

华生药业开出的条件看来不少,可上官清梦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再次挥手打断了女秘书的话道“我想知道,既然你们公司想要合作,那么以后在收益上打算和我们公司怎么分配”

“四六开。”江源道“你们六,我们四,这样的分配,两位老总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上官清梦收起了之前的冷笑模样,看上去似乎有些心动了。

江源看在眼里,以为有眉目了,不由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么两位老总的意思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上官清梦摇了摇手指,嘴角挂上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我是说还不错,但还是那句话,老娘不稀罕”

“你耍我”江源脸上终于露出了不悦。

“你以为呢”上官清梦讥笑道“你是不是跟你们董事长一样脑子被猪啃过,这都看不出来吗我连是谁把药方偷买给你们华生药业的事情都懒得问,又怎么会对你们这所谓的合作感兴趣,随便问问,可不就是为了耍你么”

“告诉你,趁老娘现在还算矜持,赶紧带着你的狗屁合作计划给我滚蛋”上官清梦彪呼呼道“不然一会我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你、你”江源一时气结,起身缓了缓,才找回先前那副胸有成竹样子。“既然这样,那两位老总以后可就别怪我们华生药业不客气了。”

“你敢威胁我”上官清梦站了起来,开始甩手活动筋骨。

江源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上官清梦在海市的凶名,他可是有听说过的,这女人可是个说揍人就真会揍人的主,他还是有点怕的,不过话里却不甘示弱“若梦集团有李副市长这棵大树做靠山,我们华生药业哪敢威胁你们”

“不过我们公司有最专业的医药团队,我们有信心在一个月之内把那张药方变成我们公司的专属药方,到时候我们再和贵公司打价格战也好,打口碑战也好,只要是市场上公平的竞争,就算是李副市长他老人家,想必也不能为难我们吧”

这是威胁吗

这就是威胁

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七十二章 密谋

众所周知,无论是在财力上,还是在医药行业各方面的条件上,华生药业这家老牌医药公司都要领先若梦集团一大截,倘若两家公司真的在市场上硬碰硬地打上一场价格战和口碑战,在外人看来,大多数人应该都认为华生药业会是最后的赢家。htts:

事实上,华生药业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江源才敢不要脸地跑来玩这一套先礼后兵,可他不知道的是――

若梦集团这两位老总并不是空有其貌的花瓶,她们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

她们不仅拥有了黑墨膏的升级版药方,还找来了华夏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当代言人

这些,华生药业应该是都还不知道的,不然江源刚刚绝不会有底气说完那番话。

上官清梦看着一副已然胜券在握的江源,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一样,不急不慢地走向他道“我刚刚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带着你的那狗屁合作计划赶紧滚蛋,你却在这里继续大放厥词,你是不是以为老娘真的会怕了你们华生药业还是认为我真的不敢抽你”

看着这个在海市商界也算是凶名在外的女老虎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江源的腿肚子有点打颤,可他并没有听话地就此滚蛋,一来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二来是他认为上官清梦并没有这个胆子敢动手,毕竟在这个钱权时代,华生药业现在就是稳压若梦集团一头;第,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上官清梦走了过去,毫无征兆地一巴掌甩在了江源脸上――

说动手就动手,一改前不久在办公室里安慰尹含若时那副知性大姐姐的模样。

上官清梦和尹含若的性格不同,她属于那种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养成了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人欺我一分,我压人十分的性格。

你华生药业不要脸是吧,手眼通天是吧,老娘就是不买账――

这就是上官清梦现在的想法。

响亮的巴掌过后,会客室里有那么一点时间近乎落针可闻,当然了,蒙圈的人只有江源和他的秘书。

尹含若从走进会客室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就好像这里面发生的所有事都跟她没关系一样,凯迪似乎也是这个态度,而上官清梦则是又一次甩了甩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蓄力再给对方一巴掌还是因为对方脸皮太厚,把自己手给打痛了

“你、你”江源摸着脸颊好一会才气呼呼地反应过来,怒吼一声道“老子跟你拼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当众扇巴掌,试问哪个男人能忍

江源这会什么狗屁目的都忘记了,就想拼命,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刚扬起手想要还上一巴掌,就被上官清梦一个反擒拿直接给按在了桌上。

“自己不肯滚是吧”上官清梦手上力道不减,抬眼道“凯迪,打电话叫保安上来扔出去”

凯迪倒是拿起了电话,不过在打之前,她还是看向了尹含若征求意见。

尹含若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这间会客室里,她看了一眼痛得嗷嗷叫唤的江源,无奈道“清梦,算了,让他自己走吧。”

她现在实在是没心情跟这种真不要脸的人计较,今天要不是上官清梦非要见,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他们华生药业的人。

尹大总裁的话,还是好使的。

上官清梦拉起江源往地上一甩,拍了拍手道“滚”

江源这会冷静了,或者说是老实了下来,在被秘书扶起来以后,没有再喊着叫着要拼命,不过嘴上还是不愿意服输,一步三回头,恶狠狠道“好好你们给我等着”

他这话气势上倒是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身体过于诚实。

上官清梦听了后只是扬了扬巴掌,这位华生药业的经理就被吓得差点撞上了会客室的门,赶紧带着秘书一溜烟就跑了。

江源被赶走后,尹含若还是没有想好要不要给刘琰波打个电话,心情烦闷道“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上官清梦问道。

“回家。”尹含若说完后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又赶紧补了一句“我头有点痛。”

上官清梦笑了,笑得特欠揍那种“又要回去当望夫石了”

这话,引来了尹含若好不幽怨地一瞪――

看破不说破,咱们才是好朋友。

上官清梦连忙把笑憋了回去,追上道“我送你,正好今晚去你家蹭饭,我都好久没喝黄妈煲的汤了。”

紫荆会所。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是远洋集团旗下专门用来招待公司贵宾的地方。

华生药业的市值预估在一百五十亿左右,不算少,但这份家业也还不足以成为远洋集团的座上宾,以前,两家公司也没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

不过今天,华生药业的董事长袁华生却坐在了紫荆会所里最大的一间包厢里,作陪的还是远洋集团未来的掌舵人――

陆天豪。

看上去,陆大少近来似乎消瘦了不少,不过精气神倒是依旧很饱满,还是那么的风度翩翩,而且身上还比以前多了一些者的气息――

沉稳,从容

这是成长,是陆家将一个豪门大少逐渐变成一位商界大亨的二阶段培养。

袁华生挂断电话后,恭敬道“陆少,谈判失败了。”

陆天豪点了点头,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淡淡道“明天我会派人把远洋集团和华生药业的合作合同送到你公司去。”

“谢谢陆少。”袁华生很激动。

陆天豪皱了皱眉,他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得有点不好,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放下茶杯道“你们公司的仿制药还要多久才能研制出来”

“一个月以内。”袁华生保证道“陆少放心,只要”

“我喜欢眼见为实,不喜欢听空话。”陆天豪挥手道“袁董事长,我就不送你了。”

原本还想多喝几口茶的袁华生赶紧放下茶杯,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搅陆少了,先走了。”

打发走袁华生后,陆天豪又拿起自己刚刚还没有喝完的那杯茶放在鼻前闻了闻――

茶凉了,香气也散去了不少。

陆大少笑了,然后将整壶茶都倒了,自语道“刘琰波,我陆天豪的东西,就算是不要了,也不是你想拿走就能拿走的啊”

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当定了

——有一天,你会发现,即使全世界都唾弃你,我依然会毫无顾忌地站在你身边——

刘琰波站在门口,他能走到这里,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现在,海大的全体师生大概不认识他刘琰波的人已经没有几个,这一路上,他当面看到了太多异样的目光,背后也感受到了太多指指点点,这是一种让人恼羞绝望的体验,让人想要破口大骂,亦或是转身逃离——

还好,他终归是走了过来。

在刘琰波第一次敲响门表明身份之后,房间内就再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那戛然而止的抽泣声就像是一道正在筑起的高墙,阻挡住了他卡在喉咙里的一连串想要说出来的话语。

他沉默了下来,但不会离开。

这里是教师宿舍楼,时有人往来,没有狗血剧情般地冒出个人来多管闲事,他们停下来驻足观望,似乎更多的是为了看一场好戏。

等候,是一种折磨!

又等了快一支烟的时间,门终于开了,韩水兰的眼中仍有泪雾,但心情似乎已经整理好,开门后的第一句话是“臭小子,别在这里抽烟。”

“抱歉。”刘琰波急忙扔掉烟头,踩灭,然后再捡了起来。

看着她——

看着韩水兰泛红的眼眶,看着她故作轻松的表情,看着她因为要努力压制情绪而无处安放的双手……

刘琰波低下了头,就像学生时期一样恭敬郑重地说道“韩老师,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韩水兰让开道“外面冷,进来说。”

刘琰波没有迈步,因为背后有还等着看戏的人,他自己当然不是一个在乎别人目光的人,但他心里更清楚,自己这一步一旦迈出,会让韩水兰现在的名声更加雪上加霜。

他退到一旁,同样让出路道“韩老师,还有课吗?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韩水兰犹豫了——

她可以不去想在刘琰波走进自己房间后别人在背后的非议,却很难鼓足勇气去面对别人当面地指指点点。

清者自清——

有时候也是一种贬义词。

刘琰波是固执的,他也猜出了韩水兰在担心着什么,他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有了最为真挚的笑容,轻轻道“别怕,有我在。”

别怕,有我在——

韩水兰眼中的泪雾又浓了几分,自从变成单亲妈妈以后,她就再没有从一个男人口中听到过这样让她心安的话。

她现在不是没有追求者,也不是没有听过那些人说的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语,不管那些人口中有多少真情亦或是假意,她都不愿去相信,也不想去相信……

可是,她相信他——

相信这个和她分别了十三年后再重逢的学生,相信这个救回了她儿子的男人。

韩水兰最终点了点头,也是她在看到那则新闻后第一次踏出房门……

寒假将至,在校的师生反而比往常时候要多上了许多,而刘琰波和韩水兰的并肩而行,无疑给今天这本来就充满了话题性的校园造成了又一次震荡——

“那不就是新闻里的那个刘琰波吗?长得也不帅啊,韩老师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也许人家有钱啊~”

“扯!新闻上都说了,他就是个小白脸,靠老婆养着的穷丝。”

“唉,他老婆还是我们海大曾经的校花,尹含若学姐,我酸了~”

……

到处都有观望的人,到处都在议论纷纷,处于这场流言中心的男女,只能置若罔闻。

解释?

怎么解释?

谁又会相信他们的解释?

流言蜚语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它能唤起人们的盲目性,然后颠倒是非。

当然了,在这偌大的校园里,也不是没有人选择相信他们。

林雪是绝对相信刘琰波的人品,她的室友们也多少愿意相信一点,至于高冬辰——

要不是林雪拉着,这傻小子就冲上去喊姐夫了。

见到韩水兰后,刘琰波糟乱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面对着周围的指指点点,亦或是耳听到随着寒风飘来的风言风语时,他已经不再像刚来时那样脸上写满了忧心,恢复了往日里的淡然。

韩水兰的状态显然没有那么好,但显然也不是那种一触即溃的弱女子,至少在这种难堪的场景下,她仍然跟上了刘琰波的脚步,没有独自逃离。

他们走在大道上,迎着寒风和冷眼,朝校门口走去,可想要离开,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这是一个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书生气的男人,平日里应该也是一个彬彬有礼儒雅斯文的男人,只是现在涨红了脸,情绪很激动,话语的矛头更是直指韩水兰“韩老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你身为一名老师,作为一个母亲,你你…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还有你!”这个男人对韩水兰显然是留了情面,但对刘琰波,就毫无顾忌了。“你一个已经有了家室的男人,却朝三暮四东勾西搭,一点男人该有的担当和责任心都没有,你的老师难道没教过你做人要知礼义廉耻吗?”

他的话其实还不算太过难听,但也说明了他已经认定了韩水兰和刘琰波之间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那则半真半假的野闻,威力真的很大。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韩水兰似乎害怕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候,刘琰波向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他毫不退缩地直视着挡住去路的男人的眼睛,不轻不重地问道“请问你是韩老师的同事?还是追求者?”

挡路的男人显然没有想到刘琰波会这么问,一时语塞,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那么几秒钟才含怒反问道“我和韩老师是同事,怎么了?”

刘琰波点了点头,没有一丝波澜道“既然只是同事,韩老师的私生活,想必轮不到你来过问吧?”

男子刚想张口反驳,刘琰波又直接封死道“别拿什么出于同事之间的关心来做幌子,你现在做的事不是在关心她,是在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得更难堪。”

男子的脸涨得更红了。

刘琰波却是打开了话匣子,不依不饶道“如果说你是韩老师的追求者,那么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你应该要相信韩老师的为人,可你现在不相信她,说明你根本就不了解她,那么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是不是有真心喜欢过她吗?”

“在我看来,你没有!”

挡住去路的男子喜欢韩水兰吗?

他是喜欢的,至少在私下里是有一直追求韩水兰,只是是否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跟她在一起,他也确实没有扪心自问过,毕竟——

让一个还没经历过婚姻自身条件也不错的男人跟一个单亲妈妈结婚生活,也需要一点勇气。

男子哑然,他不敢再与刘琰波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对视着,转而看向了韩水兰,想了想后,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水兰,你和他之间既然是清白的,那咱们清者自清,走,我和你一起去向大家解释清楚。”

男子说完便从右边越过挡在韩水兰面前的刘琰波,想要去拉她走。

韩水兰不再手足无措,她避开了男子伸过来的手,从刘琰波左边走出,不回头道“张老师,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韩水兰再次朝校门口走去,挡路的男子还想要追,刘琰波伸手拦住了他,格外认真道“如果说,韩老师身边的追求者都是像张老师你这样的人,那么——”

“这个情敌,我当定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被跟踪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迎着寒风,韩水兰慢慢地张开了双臂,就像一只冲破禁锢的鸟儿一样,想要展翅高飞——

这些年来,她大概也过得很心苦吧?

也是,在不断成长中过活,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人们为什么总会“幼稚”地把不想长大挂在嘴边呢?

刘琰波安静地站在后面,看着,记忆又回到了那个秋天——

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季节,是一段充满欢声笑语的美好时光,那时候的他们,应该都是无忧无虑的。

他想,如果当年自己在遭遇了那场巨变以后,没有选择逃离和堕落,而是像世上其他那些在遭遇不幸的孩子一样,仍然积极向上地活着,今日的生活也许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如果是那样,韩老师,你应该会因为我过得更加幸福快乐吧?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因为我受到流言蜚语的中伤。

世事变幻,苦也好,甜也好,大概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刘琰波满怀愧疚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上去道“韩老师,你吃过午饭了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吃点东西?”

“我不饿。”韩水兰垂下双臂,和煦道“你饿了吗?”

“我也不饿。”刘琰波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道“我是吃了午饭才过来的。”

“那我们就四处走走,韩老师给你当导游。”韩水兰浅浅笑着,心情似乎正在变好。

可她越是这样,刘琰波心里反而更难受,这个女人和他自己何其像像,把所有的苦于累都藏在了心底,不愿释放。

这样的人是坚强的,可这样坚强的女人是让人心疼的。

都说男女有别,其实这个别,不止是性别上的不同,也有生活中的不同——

在生活中,男人是需要撑起一片天,而女人只需要点缀这片天,她们可以柔弱,也可以因为挫折委屈而流泪倾诉……

她们可以在那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下做任何事,点缀出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韩水兰也是一个女人,无论生活有多难,她都可以活得不这么坚强,因为——

现在,刘琰波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为她去撑起一片天,那怕……

“你衣服怎么穿得这么少,冷不冷?”韩水兰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

刘琰波同样停了下来,顺道拽回了自己就要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挠头笑道“不冷,我从小就不怕冷,习惯了。”

“哪有不怕冷的人,你小时候不怕冷,是因为你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你不想给你父母造成更多生计上的负担,所以冷了就自己硬扛着,你当我不知道吗?”说话间,韩水兰已经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围上。”

她——

韩水兰,是刘琰波现今还认识的活人当中,唯一一个去过他家里的女人,当初以老师的身份去做过家访。

围巾是紫色的,很有韵味。

刘琰波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来自她的关爱。

韩水兰看着刘琰波把围巾围上,才满意地继续往前走,问道“你来海市多久了?”

相逢后,他们都没有好好聊过,今天大概是一个难得有时间的机会。

“有三年多了吧!”刘琰波轻叹道,心里有些感慨——

在这几年里,自己终于又活得像个人了。

“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早点来找韩老师,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韩水兰笑骂着,她尽力活跃着氛围,不把话题引向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上去。“那你现在是在海市落户了吗?”

“嗯。”刘琰波点了点头。

“那老师得恭喜你,终于靠自己的努力实现了你父母想让你走出大山的愿望了。”韩水兰了解刘琰波小时候的家庭条件,也认识她那一对开明的父母。“那你父母也跟你来海市了吗?你妈妈的身体状况怎么样,胆结石治好了没有?”

刘琰波沉默了下来,想哭。

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刘琰波的回应,韩水兰不禁偏头看向了他,看着他低着头,情绪低落的样子,担心道“怎么了?”

刘琰波急忙整理好心态,抬头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想我爸我妈了,他们都还在老家,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不知道那些没人住居的老屋,会不会倒在风雨中?

不知道那门前屋后的山茶花,还有没有盛开?

……

不知道那坟头的草,彬少你每年回去的时候有没有记得拔?

请你们原谅我,原谅我的怯弱,原谅我的逃离……

韩水兰捕捉到了刘琰波笑容中的那一丝丝苦涩与荒凉,这让她隐约觉得他隐瞒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他不愿意说,她也就不能再问,只好把这个话题带到了结尾“想你爸妈的话,那就记得常回去看看。”

“我会的。”刘琰波重重地点了点头。

会吗?

敢吗?

时间会包容每一个人,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韩水兰转移话题道“一转眼,你这个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连婚都结了,娶了一个那么优秀的老婆。”

“韩老师认识她?”刘琰波随口问道。

“尹含若嘛,在我们海大毕业的,她可是她们那一届最优秀的几个学生之一,我当然认识她。”韩水兰含笑道“不过她应该不认识我,我没教过她。”

“这是她的损失。”刘琰波贼认真道。

“就你会说话,还是她的损失。”韩水兰没好气道“我当时还只是个见习老师,学术水平和教学经验都还很不足,要是把尹含若那么优秀的学生放给我教,那才是她真正的损失呢!”

教书育人,是一项伟大的事业,需要很多道德情操高尚的人去完成。

可现在,自己还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韩水兰不禁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她很热爱教师这个职业,她希望自己还可以当很久很久的老师,可她也知道,一个被人传做了小三的女人,不配再为人师表……

想到这里,一直都控制得很好的韩水兰终于流露出了压抑在心里的情绪,脸上充满了担忧,低语自喃道“也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做老师了?”

刘琰波听到了,身体冷不丁地一颤,插在裤兜里的手慢慢收紧握成了拳头“韩老师,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

韩水兰侧头,看到刘琰波一脸的自责,她意识到了自己刚刚一时没忍住的失言给他又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便安慰道“臭小子,别拉着个脸,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寡妇门前是非多,老师早就习惯了。”

习惯?

这种事怎么可能有人习惯的了?

韩水兰越是这样说,刘琰波就越是怒火中烧,他忽然猛地回过头去——

那里有两个已经跟了他们很久的人。

p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 53610dexhtlp



第二百七十五章 找帮手

无论是跟踪还是反跟踪,刘琰波不会自负地认为自己已经能做到举世无双,但他也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做得最好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事实上,在来海大的路上,刘琰波就察觉到了有一辆车在跟踪自己,只是那时候他没空理会,但现在

他想揍人。

刘琰波说过,无论是谁,针对他可以,但若是敢针对他在意的人,后果自负

他当时说这话是认真的,只是现在看来,还是有太多人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既然光说不练真的没用,那就打到让人信服吧

刘琰波看着那两个距离他至少有十几米远的跟踪者,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朝着他们走去。

看着目标突然转身朝自己走来,尤其是在刘琰波又走近了几步后,他嘴角那抹略显狰狞的冷笑看得越发清楚,两个跟踪者也意识到了他们已经暴露,两人都楞在了原地,其中一个心里素质稍差一点的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他们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两个人在做了个眼神上的交流后,又继续朝前走来。

眼看着双方就要正面遭遇,就在这时候,韩水兰也走了回来,她是一个聪慧的女人,现在也看明白了状况,她拉住了刘琰波,轻声道“别生事。”

刘琰波停了下来,他一向都很听她的话。

那两个跟踪的人却是继续朝前走来,不过在经过刘琰波身边时,他们也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走过,就好像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等到跟踪的人走远,韩水兰才放开了刘琰波的手臂,没有责怪,而是担心地问道“臭小子,你这到底是得罪谁了,怎么还派人跟踪你”

“我不知道是谁。”刘琰波换上了一抹让人放心的淡笑道“我今年得罪的人比较多。”

他确实不知道具体是谁在整这出幺蛾子,不过现在也想到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而且他相信,这个方向应该很快就会被证实是否正确。

“你啊”韩水兰无奈道“别在像以前一样那么争强好胜了,这偶尔吃点亏没什么的,少惹点麻烦总是好的,免得你爸妈知道了担心你。”

“这次也一样,等对方再找上你时,能讲和就跟人家讲和,听到了吗”

“嗯嗯。”刘琰波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我可是最听老师话的好学生。”

紧接着,他岔开话题道“我们接下来去哪继续四处走走吗”

“不走了,我要去超市买点菜,自从上次给你做了那道煎泥鳅以后,晨儿最近一直喊着还要吃。”韩水兰笑道。

“那我去开车。”刘琰波说道。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都出来这么久了,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你没跟我说,但我想尹含若肯定也知道了,你要是再不回去,她会怎么想”韩水兰苦口婆心道“你这个臭小子,娶了那么好一个老婆,要懂得珍惜,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事,也不差这点时间,她会理解我的。”刘琰波说着已经朝海大校区跑去,口中还不忘说道“韩老师,你可要等我,不然我可是会先去你家的。”

“臭小子,又耍无赖。”韩水兰站在原地,等着。

他们走得并不远,就几百米的距离,刘琰波不一会儿就把车开了过来,两人先去超市买好东西,然后直奔韩水兰家。

去韩家的路上,刘琰波发现今天跟踪过自己的那辆车又跟在了后面,他的脸上不由浮出一抹别样的淡笑,思路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送韩水兰到家后,刘琰波又帮着把买的东西提上了楼。

这家伙该不会是还想要混顿晚饭吧

韩水兰是这么想的,她也由着他,不过到了家门口,刘琰波却没有要进屋。

“不进来坐会吗”韩水兰问道。

“不了。”刘琰波嬉皮笑脸道“我得听老师的话,该回家了。”

韩水兰点了点头,没有挽留,嘱咐道“那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还有,回去以后好好跟你老婆解释清楚,这种事,就算她嘴上说理解你,心里多少也会有点不舒服,知道了吗”

“知道了。”

刘琰波微笑着,笑得比春风还要温和,直到韩水兰关上门以后,他脸上的笑意连同着眼神一起都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狼真的会变成羊吗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会。

从韩家出来以后,刘琰波并没有开车,把车留在了韩水兰她们家住的那个小区里,他摆脱了跟踪

今天这口气,他一定要出。

刘琰波打的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一个包厢,点了几个菜,但没有让老板马上上菜,他说还要等人。

饭馆老板走后,刘琰波关上了包厢门,拿出手机拨打了姬如烟的电话,接通后便问道“如烟姐,那篇新闻你有看到了吧”

“看到了。”姬如烟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这一次,刘琰波没有任何客套。“帮我把写那篇新闻的人找出来,把手剁了。”

“好,我这就让三哥去办。”姬如烟又问道“那幕后的人呢”

一篇那种本来没什么影响力的野新闻,现在却是搞得人尽皆知,甚至还被推进了海大的论坛里,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一个小写手能做到的事,背后肯定有人在指使支持。

“幕后的人我自己来解决。”刘琰波冷冷道。

他要亲自给那些听过他忠告的人长长记性,免得他们忘记了薛龙的下场,真以为他刘琰波只是一只任人欺辱的绵羊。

“那你自己当心点。”姬如烟在刘琰波面前从不多嘴,也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放心,该当心的人不是我。”刘琰波说道“如烟姐,这次又麻烦你了。”

“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吗不要跟我客气。”姬如烟不满道“你下次要再这样,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嗯,我这次一定记住。”刘琰波点了点头,还真就不客气了。“那先挂了,我这边还有事。”

“好”

姬如烟刚说了这么一个字,刘琰波已经挂断了电话,点了一支烟后,他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潘大队长,我有事找你帮忙”

第二百七十六章 没想到会是你

下午五点,天色已晚。

等人是一件漫长而又无趣的事情,一直到快六点时,潘羽衣才姗姗来迟,一进门就抱怨道“你这挑的什么破地方,七拐八拐的,害我找了半天。”

刘琰波笑了笑,倒了杯米酒道“这酒酿的还不错,你要不要喝一杯暖暖身子?”

“不喝,开车来的。”

潘羽衣本身就是个急性子,这又临进年关,她最近的工作也多,坐下后便直奔主题,问道“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帮我邀功。”刘琰波说道。

“邀什么功?”潘羽衣不解道。

“我前几天不是帮你们警方破获了儿童拐卖案吗?”刘琰波很认真地说道“希望你们警方能够给我颁发一个好市民奖,并以你们警方的名义让新闻媒体大肆宣扬,让路人皆知。”

“为什么?”潘羽衣更加疑惑了。

在她的印象里,刘琰波绝不是那种追求浮名的人,甚至可以说这家伙平日里简直低调到像是在作秀一样。

习惯是一种戒不掉的缺点——

让一个淡泊名利的人特然变得功利心这么重,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转性了?

还是……

刘琰波没打算隐瞒,他拿出手机找到那篇新闻,递给潘羽衣道“你先看看这个。”

这篇新闻背后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有人在故意推广,但应该也还没有被推广到人人皆知的地步,至少看上去潘羽衣是第一次看到——

她惊呆了。

潘羽衣看得极其认真,几乎是一字一句都没有落下,在这期间,小饭馆的老板上了菜,刘琰波也又要了一壶酒。

“这是有人在故意整你吧?”

潘羽衣看完整遍新闻时,刘琰波已经喝完三杯米酒,用的时间有点久,因为她想仔细看看,看看关于刘琰波这个人,这篇新闻里有没有提到她以前不知道的点——

不得不说,潘副局长也不完全是胸大无脑的人,有时候小心思还是挺多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刘琰波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轻叹道“所以我才不得不找你帮忙啊~”

“这件事情,光靠我们当事人根本不可能解释清楚,只会越描越黑,但要是有你们警方出面组织一次新闻采访,我和韩老师就可以借机澄清我和她之间并没有那种关系,只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和一个受害家庭之间正常的交集。”

——在这个随大流的盲从时代,在人们心里,官方的说辞终究是比民间传闻要可靠。

刘琰波不想出名,可要想保住韩水兰的名声和工作,他现在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这个忙我可以帮你。”潘羽衣答应了,但她随即又补充道“不过不是现在,因为抓捕工作还没有完成。”

“还需要多久?”刘琰波有点急,毕竟流言这东西,传得越久就越容易根深蒂固,到了一定的时候,假的也就是真的了。

潘羽衣慎重道“应该就在这几天吧,不过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执行抓捕任务的不是我们海市警方。”

国家政策如此,刘琰波也没法,只能希望的警察们给力点,尽快将那群人贩子一网打尽。

“先吃饭吧。”刘琰波无奈道。

“刘琰波,你和韩水兰是怎么认识的?”吃饭的时候,潘羽衣又开始旁听侧击。

“她曾经是我的老师。”

……

午夜。

天寒地冻,街道上少有行人,来往的车辆也不多,在这样的日子里,很少有公司还会安排人加班,若梦集团今晚更是一个都没有。

在一片漆黑的走廊里,一个身穿着黑衣黑裤,头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站在尹含若的办公室门口。

门上有密码锁,不过这个黑衣人显然早已知道,他借助着夜视镜看清后,一次就输入了正确的密码。

进入办公室后,稍微停顿和观察了一会后,他便直奔休息室而去。

休息室左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半米高的保险柜,是尹含若平日里临时存放一些重要文件用的,密码本应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可现在,这个一看就鬼鬼祟祟的男人却打开了它,而且密码同样一次就对。

他在保险柜里翻找着,对里面的现金和几样首饰完全视若不见,一直到翻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夹,看到夹在里面的两张a4纸以后,他才停手——

新型黑墨膏的配制药方。

在确定无误后,他将两张a4纸上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全拍了下来,然后再把原件放回,锁上保险柜后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嘉华酒店。

黑衣男人在尹含若办公室里拍到药方后,便来到了这家酒店,在明亮的灯光下,他把鸭舌帽压得更低了,两个眼珠子不停地转溜着,很谨慎。

808——

男人没有按门铃,而是用手直接叩响了房门,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他却没有进去,只是把拍下药方的相机递给了从房间里伸出来的手,不一会儿,应该是房间里的人也确认无误后,便递出了一个很鼓很鼓的纸袋。

他接过纸袋后打开看了一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一次伸出手道“美女,合作愉快!”

嘭~

房间里的人却没有搭理,直接关上了门,男人也不恼,在门外高兴地吹了个口哨后,将纸袋夹在腋下准备离开,只是一转头——

四五个气势汹汹地男人正朝着他走来,他瞬间就有点慌了,赶紧低下头来掩饰,在心里希望着这些人不是冲自己来的,不过嘛~

生活处处有惊喜——

只听“砰”地一声脆响,他的祷告还没有在心里做完,就被两个大汉不由分说地给抓住手臂把脑门按在了墙壁上。

“我是刘琰波,开门。”

808的房门再次被敲响,只是这一次,却迟迟没有人来开。

刘琰波等得不耐烦了,让开位置道“三哥,踹门。”

嘭~

门被黑老三猛地一脚踹开,刘琰波随后走了进去,看了一眼在房间里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又看了一眼那把应该是刚从她手上掉落到地上的水果刀,叹气道“没想到会是你。”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心错付

房门又一次被关上,虚掩着。

刘琰波走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又从床上拿来还没来得及被藏起来的相机,淡淡道“凯迪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错!

此刻在房间里的女人,若梦集团的内鬼,竟然是总裁秘书——

凯迪。

谁又能想到,背叛尹含若的人竟然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人。

凯迪没有说话,她似乎还没有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眼神里满是害怕和那么一点点难以置信。

刘琰波也不急,而是走到被黑老三的手下押着的那个男人面前,看了看,吩咐道“把他的手按住。”

被按住的男人慌了,他拼命挣扎着,却没能挣开,反而肚子上挨了两拳,剩下的力气只够惊声尖叫道“你想干什么?”

“你失手了。”刘琰波很冷漠,声音里更是没有一点情绪夹杂在其中。“一报还一报,江湖规矩,怨不得别人。”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水果刀寒光一闪,便是手起刀落。

啊~

被按住的男人惨叫出来,他两只手的手筋已经被刘琰波尽数挑断,纵然以后还有可能接上,但也不可能再做偷鸡摸狗这一行。

“三哥,把他带走。”刘琰波想了想,又说道“对了,找个医生帮他包扎一下,然后赶出海市,如果他不想走,就扔黄江里去喂鱼好了。”

“明白。”黑老三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兄弟们离开了。

自从经过黄小余一事后,姬如烟手下这位得力干将对刘琰波便越发尊敬,只要他刘琰波说一,他黑老三就绝不会说二。

黑老三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刘琰波和凯迪,刚刚的踹门声和那惨叫声也没有引来酒店的工作人员,因为三哥的面子大。

酒店的服务质量很不错,客房里不仅有酒,还有各种零食。

刘琰波随手从柜架上拿了一瓶白酒,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看着因为刚才的血腥场面而被吓得跌坐在床上的凯迪,淡笑道“怎么,还没缓过神来?”

“凯迪姐,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现在说点什么的好,不然我一会喝多了,不知道会对你干出些什么事来。”他坐到了她的旁边。“尹总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她?”

凯迪艰难地抬头看了刘琰波一眼,也许是感受到了他身上还未消散的戾气,也许是他的话让她想起了尹含若的好,她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掩面哭泣道“我是被逼的…”

“被谁逼的?”刘琰波问道。

“姚俊杰,是姚俊杰逼我的。”凯迪泪流不止,终于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凯迪对姚俊杰很早以前就心怀爱慕,不过她一直都没有表达出来过,因为她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喜欢的是自己的老板尹含若,所以她就将这份感情一直藏在了心底,希望时间能将其冲淡。

但天不遂人愿,尹含若偷摸着结婚了,嫁给了刘琰波。

那天在食堂里得知这一事实后,姚俊杰极为震怒,凯迪心疼他,当天晚上就发了安慰的信息过去,也就是那条信息,让他盯上了她。

之后,姚俊杰对凯迪便是一顿穷追猛打,她没坚持多久,便在一个不错的夜晚里沦陷了。

大概在两个半月前,姚俊杰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被尹含若训斥了一顿,这让他在心里肝火大动,凯迪自然是又要安慰他一番,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跟她说不想再在若梦集团受这份窝囊气了,要和她远走高飞——

在爱欲的狂潮中,凯迪信了。

第一次,可以说是天赐良机,那几天整栋大厦的监控设备都在维修,凯迪便趁其中一个晚上公司没人的时候偷偷潜进了尹含若的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门上的密码锁和休息室里保险柜的密码,她很早就知道了,前者是在入职总裁秘书一职时知道的,而后者是大概在一年前,无意中从上官清梦口中得知。

所以这一次,她很顺利地拿到了黑墨膏的药方。

拿到药方后,姚俊杰决定将它卖给华生药业,本来一开始挺顺利的,他们也收到了一笔极为可观的前款,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若梦集团虽然没有拿黑墨膏去申请专利,但却有着军方和副市长李梁的双重保护,迅速反制了华生药业申请专利的步骤。

华生药业没拿到专利,尾款自然也不愿意再付,这让姚俊杰更加气恼,让他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任凯迪怎么安慰,都难消他心头之火——

他要报复,狠狠地报复!

很快,他迎来了第二次机会,也就是这一次。

在得知尹含若手里掌握了新型黑墨膏药方的时候,对整个若梦集团积怨已经越来越深的姚俊杰决定故伎重演。

只是这一次一开始,凯迪却拒绝了——

一来,她是真心喜欢姚俊杰,不希望看到他一错再错下去;

二来,她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自从进入若梦集团以来,尹含若确实待她不薄;

还有第三点,也是最让她害怕的一点,就是她知道刘琰波最近常常夜不归宿,很有可能天天晚上守在公司的某个角落里。

凯迪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跟姚俊杰说了,在她的一番苦口婆心和死不松口下,他答应了,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

这是她噩梦的开始。

一天晚上,姚俊杰趁机在凯迪的红酒里下了药,之后,他对她做出了令人发指的事情,不仅和另外两个男人一起侵犯了她,还把过程给录了下来——

在那个浑浑噩噩的夜晚里,她度过了她有生以来最黑暗的一夜……

之后的事情,她就算不说,刘琰波也已经能猜到。

凯迪在姚俊杰的逼迫下,只好再次出手,不过这次没有了第一次的天赐良机,她只能找了一个擅长偷鸡摸狗的人去避开监控,拿回新型黑墨膏的药方,只是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

本应该还留在韩水兰家里的刘琰波却已经在公司里等候多时。

凯迪哭得撕心裂肺,她是被逼无奈的,她是值得同情的,可她怨不得别人,她只能怪——

自己真心错付。



第二百七十八章 扛回家

——为什么世界上的情情爱爱总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因为与它对弈的是人心。

凯迪说完她自己的遭遇以后,整个人已经崩溃,她嚎啕大哭着,声音之大估计整个楼层都能听到了,这让刘琰波很是头疼。

他受不了了,起身道“走吧。”

凯迪却是置若罔闻,她还是掩面痛哭,连嗓子都哭哑了。

刘琰波皱起眉头,右手忍不住伸了过去,不过他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没有下手,他心里终归是升起了一丝丝怜悯,只好放弃了敲晕她然后带走的想法。

但他也不想再由着她这么哭下去,因为现在还不是最后的结果,他不能心软,也没资格心软。

房间里有电热水壶,刘琰波用它接来一壶冰冷刺骨的冷水朝凯迪头上倒了下去,冷淡道“哭够了吗?”

水很冷,跟她的心一样冷。

凯迪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壶冷水惊到,她只是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但好歹是有了反应,她抬起了头,止住哭声道“你要带我去哪?”

“去找姚俊杰。”刘琰波丢开水壶道。

“我不去,我不想再见到他,我也没有脸再见任何人…”说着说着,凯迪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竟抓起刘琰波之前扔在床上的水果刀就朝她自己胸口扎去——

她彻底崩溃了。

在这件事情还没有被多余的人知道时,她还可以自己骗自己,只要从姚俊杰手里换回那些录像和照片,就可以当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现在——

她没法再骗到自己,因为刘琰波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刘琰波似乎早有心里准备,他先一步抓住了凯迪的手,然后夺过刀道“你可以选择死,但不是现在。”

他能理解她现在想死的心情,但他不会允许。

凯迪若是现在死了,刘琰波就只能退而求次,去杀了姚俊杰,但他知道,自己若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杀了那个人渣,那就真的是一种被逼无奈的宽恕——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心善之人。

“你难道就不恨姚俊杰吗?”刘琰波接着问道。

恨吗?

“我恨他,但我更恨我自己啊~”凯迪又哭了起来。

女人——

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这一次,刘琰波真的失去了耐心,直接一个手刀,将凯迪敲晕。

……

“喂,我说真的,你这妮子就不能给他打个电话吗?”上官清梦瘫倒在沙发上,她快要疯了。

这都等多久了?

尹含若也是沉得住气,明明自己都要成望夫石了,还死犟着不松口“我就不打,今晚他要是敢不回来,我明早就跟他离婚。”

上官清梦抓狂了,坐起来对着抱枕就是一顿猛锤,发泄完后又倒了下去,没好气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两口子的,这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她苦啊~

她难啊~

这又要做排忧解惑的知心大姐姐,还要当同甘共苦的好闺蜜——

我真的太难了!

上官清梦越想越来气,再一次气呼呼地坐了起来道“你不打我打,我现在就给你把人叫回来,你俩爱咋的咋的,老娘不伺候了。”

我们要回家,多远别管它,我要回家……

熟悉的铃声响起,却没有人接,然后她们听到了有人在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再然后,从门缝里传来了同样的铃声。

尹含若和上官清梦齐齐向门口看去,后者更是猛地站了起来,张口就想骂人,不过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站在原地有点懵。

回来的人自然是刘琰波,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肩上还扛着一个女人。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被暴露了,所以破罐子破摔,直接把人带回来要摊牌了?

尹含若心里那个气啊,蹭蹭往上涨,如果眼神能杀人,她能把这个臭男人当场千刀万剐一百遍。

刘琰波进来后发现尹含若和上官清梦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看,他也楞在了原地,心脏一阵抽慉,发怵道“你们…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这话说的,真欠抽。

是不是我们都睡了,你就好在家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上官清梦冷脸了,尹含若更是直接发飙了,抓起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怒吼道“刘琰波,你给我滚!”

麻蛋!

这次真的是自己活该,嘴太欠了。

刘琰波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舌头都大了,带着卷音道“两位大姐,别、别激动,你们先看看这是谁。”

他急忙转过身去,将凯迪的上半身和脑袋露在了她们视线之内。

“凯迪!”尹含若皱起了眉头,但火气倒是没那么大了,对于这个秘书,她还是很相信和关心的。“她这是怎么了?”

刘琰波关好门,重新转过来道“被我打晕了。”

“你打她做什么?”尹含若和上官清梦几乎是异口同声。

刘琰波走了过去,将凯迪放在了沙发上,然后拿出手机道“你们自己听吧。”

凯迪在酒店里说过的话,他已经用手机全都录了下来……

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

听完录音,客厅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无声期,尹含若和上官清梦是又怒又心疼,而被刘琰波回来闹出来的动静吵醒的黄妈更是老泪纵横。

她们怒的是姚俊杰的无耻下作,心疼的是凯迪真心错付的遭遇。

可这世间事,不都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吗?

理自然是这么个理,但尹含若她们是女人。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女人都是感性的,她们不是分不清是非清白,只是在天性上比男人更容易同情比她们遭遇更惨的人。

刘琰波有些尴尬了,因为他发现在自己揉眉消除疲劳的时候,这三个女人不知道何时齐齐看向了自己,尤其是黄妈,眼泪汪汪的。这让他很是心慌,就觉得好像在她们眼里是他对凯迪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一样,很无奈道“你们别看着我,看她,有什么没听明白的你们问她自己。”

说完,他就把手伸向了凯迪。

“你想干嘛?”尹含若将刘琰波的手拍开道。

“当然是把她弄醒,不然你们想就这样盯着她看到天亮吗?”刘琰波知道尹含若她们心软了,想让凯迪暂时睡个好觉。“我可告诉你们,姚俊杰还等着她回去交差的,这都拖了这么长时间了,要是让他察觉到不对跑了,我可不负这个责。”

“说的对,我们一定不能放过那个人渣。”上官清梦义愤填膺道。

尹含若点了点头。

刘琰波见状再次伸出右手,掐住了凯迪的人中,不一会儿,人已慢慢醒来。

“好了。”尹含若轻轻推了一把刘琰波,将他推开道“你上楼去,我不喊你,你不许下来。”

刘琰波也明白,现在这个时候他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凯迪心态已经崩了,他又不会安慰人,又不能用强,便点头道“那你们快点,时间不等人的。”

……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赃并获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但又有太多人不仅仅满足于此,他们还想做别人的主角——

姚俊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心境是一气呵成的,都是在日月积累中一步步沉积得来。

今日的姚俊杰,和他过去的经历是密不可分的。

姚俊杰小的时候,尽管家境不怎么好,可他生性聪明,学习成绩优异,老师喜欢他、同学们羡慕他、亲戚邻居也都夸赞他、父母更是对他宠爱有加,他想要的,周围的人都会尽自身最大的限度去满足他;

长大后,他仍然是周围最优秀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靠着奖学金就能出国留学,年纪轻轻便在一家现如今市值已经在五十亿左右的公司当上了副总裁……

可以说,与同样出身家境贫寒的刘琰波相比,姚俊杰的人生要顺畅的多很多。

一帆风顺的人生不好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说得清楚,因为好与不好取决于个人,毕竟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在这样的顺畅人生路上,姚俊杰看似什么都不缺,可他偏偏缺了一盏指路明灯,老师、同学、亲戚、邻居给他的只有夸赞,父母也因为受限于自身眼界和文化修养不高的关系,没能给予到他精神上的引导和陪伴——

在他的人生路上,只能靠着他自己一个人去摸索成长。

姚俊杰是孤傲的,他的自尊心太强了,而长久以来众星捧月的生活环境又给了他极大的快感和成就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一种极为可怕的人生观——

我即世界!

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一帆风顺啊!

姚俊杰这看似顺畅的人生同样也遇到了阻挡,那就是——

尹含若。

这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人,这个让他至今都朝思暮想的女人。

打从他见到她第一眼起,就认定了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也只能属于他。

但事实并非如此,事实上,在尹含若这里,姚俊杰已经不是第一次受挫。

大学的时候,姚俊杰和陆天豪竞争失败,而这一次,他更是输给了他自己认为哪哪都不如他的刘琰波。

第一次的失败,老天爷还给他留了念想,那时候尹含若只是陆天豪的女朋友,所以他从失败中重新站了起来;

可这一次,他站不起来了,因为尹含若已经嫁给了刘琰波。

这让他很气馁、很愤怒,他好恨啊,恨刘琰波,更恨尹含若。

姚俊杰觉得自己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欺骗,他不甘心,他要报复——

既然我得不到,那我就亲手毁了她。

我要毁了若梦集团,我要毁了你尹含若所有在乎的东西……

夜,好黑。

姚俊杰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他此刻的心情就跟这冬日里寒风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冰冷的恶意。而他的眼睛就如正在捕食猎物的野兽一样,看上去是那么的决绝狠毒,是那么的毫无人性。

刚刚已经打过电话,凯迪正在来的路上,带着那张他又能给若梦集团一次重创的药方。

这让姚俊杰很兴奋,他又拨通了一个号码,只问了一句话“人还在不在?”

“还在,那家伙上去后就没下来过。”对方很笃定道。

“很好。”

姚俊杰挂断了电话,嘴角有一抹残忍而又嚣张的笑正在蔓延“刘琰波,你拿什么跟我斗?你凭什么跟我斗?”

在他心里,那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穷丝罢了。

姚俊杰是这么想的,陆天豪可能也是这么想的,还有很多人可能都是这么想的,或许这就是他们这类人共同的通病吧?

畸形的骄傲,永远都无法去正视别人身上的优点。

叮咚~叮咚~

门铃在这时候被按响,这声音让姚俊杰为之一振,仿佛体内有复仇的热血在燃烧,他碾灭了烟头,几乎是用跑着的速度去开门。

拉开门,双眼通红的凯迪站在门口,只有她一个人。

让开路,等凯迪走了进来,姚俊杰迫不及待地关上门问道“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东西呢?”

凯迪转身,眼中的恨意比姚俊杰心里的只多不少,她看着他,就像要杀了他一样——

爱与恨,本就只在一线之间!

凯迪没有回答,而且她的眼神让姚俊杰觉得很不舒服,他走近了几步,气势一下子就变得咄咄逼人,喝斥道“我问你东西呢?”

他的眼神是冷酷的、是狠辣的,至少凯迪没有在其中看到一丝悔改和愧疚之意,她不愿意再看他,别过头道“药方我已经拿到,你先把录像和照片给我。”

“你先把药方给我!”姚俊杰不容置疑道。

“你不把录像和照片先给我,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药方交给你。”凯迪决绝道“因为我不会再相信你,永远都不会!”

“你…”

姚俊杰火冒三丈,扬起手就要一巴掌甩下去,但最后却忍住了,因为他在此刻的凯迪身上竟然感觉不到一丝那时候的害怕和软弱,只剩不顾一切的决绝。

这种感觉让姚俊杰心里越来越不舒服,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憋着火收回了扬起的巴掌,恶狠狠地道“好、好、好!你在这里给我等着,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放完狠话,他才很不甘心地一甩手,走进了卧室。

大概四五分钟过后,姚俊杰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单反机和一个纸袋,很不情愿地交给了凯迪道“现在把药方给我。”

凯迪确认了相机里的录像和照片后,才从包里拿出那两张a4纸,刚一拿出来,就被姚俊杰一把抢了过去。

新型黑墨膏的配制药方——

姚俊杰仔细地看着,那抹残忍又嚣张的笑容重新爬回了他的脸上,越看他越得意,就好像他已经看到了在不久的将来,尹含若像一条母狗一样趴在床上哭着求他原谅一样……

嘭~

就在姚俊杰几乎快要大声笑起来时,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刘琰波、尹含若、还有上官清梦,三人踩着门板走了进来。

姚俊杰脸上的笑容冻结了,样子甚至比吞了只死耗子还难看,他看了看正在走近的刘琰波他们,又机械般地偏头看向了凯迪,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大吼道“你这个烂货,连你也敢骗我!”

嘭~

姚俊杰想要掐死凯迪的心都有了,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她,就被刘琰波一脚踹飞,飞出去了至少三、四米远。

刘琰波走了过去,一脚踩住在地上抱住肚子翻滚着、想要凭着心里那一股股恨与怒支撑着爬起来的姚俊杰,冷漠道“姚副总,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二百八十章 姚俊杰被捕

姚俊杰被踩在地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刘琰波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一无是处――

听说,这个家伙打架相当厉害。htts:

他没有再挣扎,但心里也没打算就此接受眼前的失败,只是暂时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等着肚子上那阵痛疼感缓过去。

刘琰波低头看着眼中除了恨以外还有诸多难以置信的姚俊杰,摇了摇头道“姚副总,你应该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吧说实话,你对你自己要对付的人一点都不了解,我只是懒,不是傻。”

不了解自己的敌人,本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剧之一。

姚俊杰突然发现,他的确不了解刘琰波这个人,可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误之处,冷笑道“听说你敢杀人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啊”

“姚副总,你高看我了,我不敢杀人,自然也不会杀了你,况且死亡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一种解脱,我没有那么好心。”刘琰波点上了一支烟,淡淡道“我帮你算了一下,以你的所作所为,再加上我找人托托关系的话,往后的二十年里,你大概都会在监狱里度过。”

“当然了,你可以上诉,但那样的话,我就会找人去你的家乡把你蹲大牢的事情传到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让你的父母因为你带给他们的耻辱,在人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到时候,他们也许会终日以泪洗脸,说不定还会在你没出狱之前,他们就已经郁郁而终。”

攻溃人的心理防线,这一直都是刘琰波的拿手好戏,因为他善识人心。

姚俊杰是变坏了,但坏人也有弱点,而这个世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

家人。

家人是一个人生来就会有的羁绊,是血浓于血的牵挂,更是难以割舍的骨肉相连。

只要你还是一个人,心里又怎么会放得下你自己的家人呢

姚俊杰的心理防线正在逐渐坍塌,可他还是没有服输,还想挽回当前的局面,手指着凯迪道“我告诉你,你这个烂货,我要是去坐牢了,你的那些录像和照片就会被上传到网上,到时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你这个烂货有多欠、操。”

“哈哈”

姚俊杰大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以此来遮掩住正在从他崩塌的心理防线处涌出来的害怕。

看着大笑不止的姚俊杰,刘琰波同样也笑了,笑问道“姚副总,你该不会还指望着你那两个同伙吧”

问话的同时,刘琰波已经用手机拨出了号码,开着免提问道“三哥,人抓起来没有”

“抓了。”黑老三回道。

刘琰波对着笑声已经戛然而止的姚俊杰又是微微一笑,才说道“那让他们吱个声,让姚副总听听响。”

“明白。”

黑老三话音刚落不久,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阵阵拳拳到肉的打击声,还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声,惨叫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姚总,快来救救我们”

刘琰波挂断了电话,又一次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懒,不是傻。”

“其实就算我不去做这些多此一举的事情,这牢,你姚俊杰照样坐定了,可我还是做了,因为你不止是要对付我,你还针对我老婆,还陷害我老师,所以我要彻底毁了你,让你往后的人生再也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他说过――

无论你们是什么人,针对我可以,但不要针对我身边的人,否则后果自负。

这话是刘琰波亲口说的,所以他要说到做到。

姚俊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让他打心眼里瞧不上的穷丝竟然会有这么狠毒的一面,这让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大片坍塌――

二十年牢狱之灾啊

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受得了这份磨难

一个已经三十岁的人,又还能有几个二十年

“放开我,放开我,你放开我”姚俊杰挣扎着,使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把刘琰波踩在他身上的右脚挪开,却只是徒劳。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警笛声,有警车开进了小区。

这响亮的警笛声就像是压垮姚俊杰心里最后一根稻草的催命符,他那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他再次放弃了挣扎,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后方一直冷眼旁观的尹含若,哭不是哭笑不是笑地祈求道“含若,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好不好”

尹含若只是看着,无动于衷的她眼里只有厌恶。

“你们放过我好不好,这一切都是陆天豪让我干的,是他让我干的啊。”姚俊杰还没有放弃,开始咬人。“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好不好”

说完,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他已经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出号码后还特意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刚一接通,姚俊杰就迫不及待地喊道“陆天豪,你快来救我,快来救救我”

“你谁啊谁是陆天豪”话筒里传来的并不是陆天豪的声音,而是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人的声音。“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我没打错电话,这就是陆天豪的电话。”说着说着,姚俊杰已经带着哭腔吼了出来。“你td让他给我起来接电话”

“你才td你全家都是td神经病”女人也是个不含糊的角色,骂完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姚俊杰那肯死心,他再次拨打了号码,可只响了一声就被对方给挂了,然后等他又打时,对方已经关机。

看着姚俊杰还想再打,刘琰波弯腰抢过手机,看了看道“姚副总,该死心了。”

“还给我,你把手机还给我”姚俊杰两只手不甘心地抓舞着想要夺回手机,他哭了。“真的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

“尹含若,我给你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也不肯相信我,为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尹含若惜字如金,看上去没有半天情绪上的波动

啪嗒啪嗒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帮警察跑了进来,带队的是潘羽衣。

她看了看屋内的情况,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刘琰波一眼,意味很明显――

你这混蛋,大半夜的在这抄家啊

刘琰波不失尴尬地笑了笑,很识趣地松开了脚,让两个跑过来的警察把姚俊杰拉了起来,戴上手铐。

警察来了,姚俊杰没有再哭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希望,现在唯一能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是――

仇恨

“别这样看着我,现在的你,没有恨我的资格,等你能从监狱里活着出来时,再恨我也不迟。”刘琰波完全不把姚俊杰那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眼神当一回事,甚至还笑得特欠揍。

潘羽衣就特想揍他一顿,这货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威胁别人,让她怎么办

“全都给我带走”

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刘琰波太难了

姚俊杰被捕,他的两个同伙也被黑老三派人送到了警局门口。

若梦集团和凯迪个人将会在三天后正式对他们提出控诉

盗取商业机密罪和强奸罪。

按照我国刑法,就算刘琰波不去私下找人托关系运作,作为主谋的姚俊杰在这两项罪名坐实后,至少也是十五年起步。

录口供、提交证据

一直配合警方取证到凌晨三点多,刘琰波他们一行人才离开警局。

这大冬天的,风吹起来是真要人命。

刘琰波和尹含若自然是夫妻双双把家还,而凯迪则暂时去上官清梦那里住,不是怕她跑了不出席三天后的庭审,而是怕她一个人待着忽然又想不开寻短见。

上官清梦开车载着凯迪先走一步,刘琰波看着她们离开后,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凯迪姐”

“我想给她一次机会,但她拒绝了。”尹含若情绪有点低落,心情似乎还是不太好。“她说等庭审过后就回老家,重新开始。”

“挺好的。”刘琰波点了点头,拉开车门道“她还年轻,还有机会去找到幸福。”

幸福是什么

它的定义有很多种

比如尽管你在昨日里伤痕累累、受尽了屈辱,却依然敢去面对明天的到来,对它心怀希望,这就是一种幸福。

现在的凯迪,恰好需要这种幸福。

刘琰波上了车,却发现尹含若还站在原地看着上官清梦她们离开的方向,便帮她打开车门道“走吧,你不用太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犯下的错,总归是要她自己去承受。”

他知道,这个看似像一座冰山一样的女人,其实有一颗重情义的心。

“她没做错什么,只是爱错了人,这不是她的错。”尹含若上了车,喃喃道“我们不也都爱错过人吗”

爱错不等于做错

这听上去有些荒谬,但细细想来,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你尹含若爱错过陆天豪,我

刘琰波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是不觉得自己有爱错过韩飞燕,她于当时的他而言,已经足够好

车内安静了下来,夫妻俩似乎都有不想说出口的心思。

“你、”

“你、”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某一个时间段里,两人几乎是在同时开口,然后又在同时闭嘴。

刘琰波笑了笑,充分发挥绅士风度道“女士优先,你先说。”

这一次,尹含若倒是没有怪刘琰波又在欺负她这个老婆,她看了看他,然后又把头别过去看向了车窗外,幽幽道“你相信姚俊杰说的话吗”

“你是说他说陆天豪才是幕后主使这件事吗”刘琰波确实不傻,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尹含若轻轻“嗯”了一声。

“我相不相信重要吗”刘琰波淡淡道“要看你相不相信,你信吗”

相信吗

尹含若其实感性上是不愿意相信的,因为她爱过。可理性又告诉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今日的凯迪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我不知道。”尹含若内心很挣扎,她又一次看向了刘琰波。“所以我才问你,因为我愿意相信你,好像也只能相信你了。”

她现在很委屈、也很难过,这从她的话音里就能听得出来。

刘琰波也偏头看向了她,看着她眼中的挣扎,他不禁有些心疼和不忍,便说道“刚刚在警局的时候,我让潘警官帮忙核查了姚俊杰打的那个电话”

刘琰波话还没有说完,尹含若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怎么样”

对于陆天豪这个人,她终归是还没有完全放下。

刘琰波心里有唏嘘,眼中有无奈,但脸上却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接上道“那个号码的机主是一个女人,名字叫苗桂花,今年四十岁,号码是她在半年前注册的。”

“那也就是说,不可能是天豪,对吗”尹含若有些欣喜,尽管她已经努力克制住自己在这一瞬间的情绪,但还是有点往外溢出。

刘琰波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认真看路开车。

其实,刘琰波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一件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可他不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是不敢,是不忍心

他知道,一旦说出来,最伤心的人就是尹含若。

纸包不住火

能包一天是一天吧

刘琰波终究是没能掩饰到最后,他脸上的那一抹淡淡的浅笑变成了浓浓的苦笑。

尹含若看到了,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忽略了他的感受,咬唇道“你不要多想啊,我”

她想解释,但又不擅长。

闻言,刘琰波抬头看了一眼内视镜中的自己,一时有些哑然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他急忙管理好表情,浅笑道“放心,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吃醋。”

刘琰波说这话的本意是一番好心地想要宽慰人,可这听到尹含若耳里,就让她怎么听怎么不得劲了

你老婆当着你的面关心她的前男友,你却说你不会吃醋,你这到底是真的大度呢还是压根就不在乎她

尹含若越想越来气,说变脸就变脸,气鼓鼓道“刘琰波”

“嗯,怎么了”刘琰波目不斜视地专心开车,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危险就要降临。

尹含若那个怨气难消啊,伸手就在他腰间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啊”

刘琰波痛地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差点把方向盘打歪撞护栏上去,很不解道“大姐,你突然掐我干嘛,这样很危险的啊”

女人吃起味来,那还管你什么危不危险的事,尹含若就不管,声音还提高了分贝,相当不满道“我可是你老婆”

“我知道啊”刘琰波顺口回道。

“既然知道,难道你不应该吃醋吗”尹含若特理直气壮地问道。

“”

刘琰波瞬间无语,这尼玛想要做个有气度的好男人是真的太难了

尤其是要做你尹含若的好男人,简直就尼玛难于上青天

“我明天就去打死陆天豪。”刘琰波贼来气道“老婆大人,这样可以了吧”

扑哧

尹含若看着刘琰波这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样,贼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还越笑越开心。



女人啊

刘琰波已经无话可说,人生太难了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回忆如刀

回到家中,已经是凌晨四点。

刘琰波一头扎倒在软绵绵的大床上,连动都不想再动一下,最近的这段日子里,他实在是被折腾得身心俱疲,就没睡过一个舒坦觉。

可这人啊

他就是贱

你越想着要好好睡一觉,偏偏就越睡不着,至少刘琰波就是这么一个“贱人”,他总觉得自己眼下还有点什么事该做

对了,他还欠尹含若一个解释。

回来的路上,尹含若一直都没有再提起那篇新闻的事,有可能她是真的能理解了,但即便是这样,想必她心里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一点不舒服吧

刘琰波总算想起来这一茬,他只好艰难地挣脱了大床温暖的怀抱,拖着正在抗议的身体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尹含若刚好正站在门口,举着手正打算敲门。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刘琰波拍了拍昏昏沉沉却还在胡思乱想的脑袋,赶紧问道“怎么了”

尹含放下手,有点不好意思道“我饿了。”

刘琰波还以为她是过来要解释的,原来还是来折腾人的,不由笑道“想吃什么,面条还是速冻水饺”

“面条。”尹含若不假思索道。

“等着。”刘琰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这次你可别再先睡着。”

“知道了啦。”尹含若连连点头,一脸精神地催促道“快去,我都快饿死了。”

关于烧饭做菜这一块,刘琰波还是挺拿手的,甭管什么烹煎炸炒炖

他样样都会,就连个面条都能因时因人而异,做出花样来。

简单来说,这货也算得上是半个好男人,下得了厨房,至于上厅堂嘛

嗯,对于一个没上进心的男人,不能要求太多。

二十分钟左右,刘琰波就端着一碗面条来到了尹含若的房间

面条根根利利爽爽,淡酱色的面汤清澈见底,汤上浮着大大小小金色的油花和翠绿色的碎葱花,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尹含若闻香而动,拿起筷子搅拌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小尝了一口

汤清味鲜,清淡爽口。

“好吃,想不到你也会做这么好吃的阳春面。”尹含若忍不住赞许道。

刘琰波坐到地板上,淡笑道“小时候我妈教我做的,不过那时候我们可不知道它还有这么个名字,这样做只是因为家里穷,买不起肉做浇头。”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山村

在那个穷山僻壤的清河庄,老爸老妈能把自己拉扯到那么大,实属不易啊

刘琰波,你当真是个不孝子啊

刘琰波苦笑着摇了摇头,为避免又一次陷进回忆里,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含若,关于那篇新闻上说的事情,那不是真的,韩水兰其实是我的老师,前几天她儿子走丢了,我就帮着去找了回来,那张照片就是我们一起从机场出来时被偷拍了去的。”

尹含若看着他,点头道“我相信你。”

她真的相信吗

当然

正如上官清梦所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刘琰波每一次都坚定不移地站着你尹含若身后默默地支持着你。

就像这一次,本以为他匆匆离开是只是为了去见韩水兰,可他却趁此机会找出了若梦集团里的内奸。

这样的男人,她为什么不信

不过尹含若也没有全信,她也有疑问“不过她怎么会是你的老师,难道你曾经也是海大的学生吗”

“我连大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是海大的学生。”刘琰波如实道“她是我的初中老师,我上初一的时候,她去我老家那边做过一个学期的支教。”

初中老师

那就是十几年前了咯

这么久了还有联系,那还真是师生情深啊

尹含若也不知是那根筋搭叉了,竟问道“那她有去过你家吗”

“去过。”刘琰波淡笑道“她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去我家做过家访,我爸妈很喜欢她。”

“那是因为你爸妈那时候没见过我,不然他们一定会更喜欢我。”尹含若傲娇道。

这都要比

刘琰波哭笑不得道“是是是,他们一定会更喜欢你。”

尹含若吃着面,越来越来劲,又问道“那她去你家的时候,是不是吃过你妈妈做的阳春面”

“吃过。”刘琰波点头道。

何止是吃过这简简单单的阳春面啊

刘琰波还记得,韩水兰第一次去他家做家访的时候,那可是让他们整个村庄都轰动了,大家比庄里有人娶新媳妇的时候还要高兴,要不是身为客人的她劝着,他爸妈那时候能把家里面养着的唯一的一头猪杀了摆席欢迎她;

那天,真的是他们清河庄值得纪念的大日子,韩水兰给他们讲了很多很多关于城里的事情,给他们讲了大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整个村庄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心生向往;

也正是在那天以后,他们清河庄里那些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大山的大人们坚定了一个信念就算是全庄的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要供孩子们上学,让孩子们能走出这大山深处,替他们这些没去过的大人们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么的精彩;

那真是一个大大的梦想,只是,到最后

刘琰波永远都忘不了,在那一个大年夜里,那一双双紧握过他的手,还有那一声声叮嘱,叮嘱他要怎么做人,叮嘱他要

叮嘱着他“小波啊,你要好好活下去,要替我们大家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回忆是一根扯不断的丝,越抽越长

在这个临近又一个岁末年关的凌晨里,刘琰波又一次在回忆里陷得太深太深。

他双手紧紧抱膝,把头低得很低很低,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开始不由自主地绷紧起来,然后最先从十根手指头开始,完全不受控制地卷缩抽搐起来

尹含若吓坏了,她看到刘琰波的整个身体都在很不正常地颤抖着,频率极其剧烈,这个男人现在就好像在这突然间受到了非常可怕的惊吓一样。

她急忙来到他的面前,双手抓住他的双臂问道“刘琰波,你怎么了”

“我没事。”刘琰波咬着牙,发出来的声音就如同是一只已经受困了很久的野兽一样,嘶哑地低吼声中透露着的全是绝望。

“刘琰波,你别吓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尹含若快要急哭了。

“别管我”

话音刚落,刘琰波猛地挣开了尹含若的手,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冲进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隔壁的房门,被狠狠地关上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顽疾复发

回忆是一堵墙,现实是一扇门——

尹含若跟刘琰波现在就隔着一扇门,她追出来的时候,这扇门已经被锁死,她打不开,也撞不破。

砰砰砰~

尹含若用力拍打着门,动静大到整个别墅里都能听得到,可刘琰波的房间里却没有半点回应传出来,寂静得如同一座空坟。

“刘琰波,你开门,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尹含若不断拍门道。

但里面一直都没有回应。

“刘琰波,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啊~”尹含若心里又急又气,眼眶泛红大喊道“你听到了没有,你个混蛋,你快给我把门打开。”

她拍累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黄妈在楼下听到了动静,急忙跑了上来。

看着尹含若又急又气的样子,她以为这小两口又拌嘴吵架了。

“不是我,不是我有事,是刘琰波。”尹含若看到黄妈上来,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样,一把拉着她道“黄妈,你快让他把门打开。”

“姑爷他怎么了?”黄妈也是莫名地跟着急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尹含若拼命地摇着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是啊!

她怎么会知道呢?

除了他自己,又还有谁会知道呢?

房间里,刘琰波正卷缩在地板上,他的脸色是惨白的,而表情是那种痛苦到了极致的扭曲,空洞的眼神里也只剩下了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他的牙关一直在不停地打着颤,嘴唇上也已经鲜血淋淋;

他的四肢还在不停地抽搐着,十根手指更是已经收缩得如鹰爪般,握不住、也松不开……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受他自己控制,不止是身体,还有思想——

回忆就像是一头冲出了牢笼的猛兽,它在刘琰波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将他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释放了出来,那些过去令他快乐的、悲伤的、绝望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着,如同永无止境的死循环……

这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也是他无药可医的顽疾;

现如今,这不仅仅变成了他身体上最大的缺陷,还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缺陷——

这有始,但不知何时才能有终。

门外,尹含若和黄妈还在不断地喊着、拍打着,可任凭他们怎么喊、怎么拍,依旧只是徒劳。

这扇才区区几厘米厚后的门,现在却如同分隔了两个世界的铜墙铁壁一样,让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如逾越。

叫了这么久的门,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黄妈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十分担忧道“小姐,姑爷不会真出事了吧?要不我们报警吧?”

出事?

他能出什么事?

要是他真出事了,自己该怎么办?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他有事!”尹含若决绝地抹掉眼泪,朝楼下跑去。

不一会儿,她又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手里拎着一把斧子。

“黄妈,你让开。”

尹含若再次走到门前,事实上,这扇门已经不是第一次阻挡在她面前。

上一次,为了成全他那像狼一样的孤傲和尊严,她选择了放弃;

可这一次,她不想再放弃,因为里面这个又一次孤零零地把他自己关起来的男人,是属于她尹含若的,她要闯进去,把他抢回来。

哐当~

第一斧子下去,门把掉在了地上;

第二斧子下去,木板被砍出了一道口子;

第三斧子下去……

第四斧子下去……

尹含若咬着牙,如同疯了般连砍了十几斧子下去,砍的木屑乱飞……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住一颗想要靠近的心呢?

没有,从来都没有!

门终于开了,被尹含若硬生生劈开的。

走廊里的灯光挤进了这间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照亮了那个卷缩在地板上的男人——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卷缩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在被同伴抛弃了以后,只能孤零零地卷缩在寒风里,看上去真的好可怜。

“刘琰波~”

“姑爷~”

尹含若又哭了,黄妈也哭了,她们来到他的身边,合力把他扶了起来,她们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看着他满是鲜血的嘴巴……

她们泪如雨下。

刘琰波已经不省人事。

就跟他过去十几年里的每一次病发时一样,孤零零地一个人撑到极致,然后崩溃到彻底昏死过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结局跟以前太一样。

“黄妈,快叫救护车…”

……

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刘琰波已经被推去做完了各种检查。

主治医生姓许,和尹含若也算是老相识,这些年来,她们若梦集团所有员工的体检一直都是由他来负主责。

许医生仔细看完了刘琰波所有的检查结果,然后放下道“尹总,根据检查结果显示,刘先生的身体很健康,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那这人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尹含若问道。

许医生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有可能只是因为劳累过度吧。”

尹含若好歹也是在商场混迹多年的女强人,察言观色这种社会入门学问还是很精湛的,直接道 “许医生,有什么话你直说,没事的,我承受得住,更不会怪你。”

“尹总,那我可就说了啊?”许医生小心翼翼道。

可能有人会问,作为一名医生和病人家属探讨病人的情况,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再三确定对方的态度?

因为这就是高级的份量。

若梦集团在职员工上千,职工每年都会由公司统一组织定期来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做两次体检,而许医生作为每次体检的主要负责人,也是有辛苦费收的,所以尹含若可以说是这家医院实打实的固定金主之一,也是他许医生的金主,他能不小心翼翼地接待吗?

更重要的是,这位许医生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有可能真的会惹恼尹大总裁。

现实社会就是这样,尹含若心里也门清,自然也不会怪对方在这跟她磨磨唧唧,点头道“你说。”

许医生这才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根据尹总你来医院时对于病人有出现过的症状描述,再结合现在这些检查结果,我建议等刘先生醒来后,你最好带他去精神科做个检查,或者是去看看心理医生,看他以前是不是有受过什么比较大的刺激,从而留下了心理阴影。”

这就是他先前想说而又不敢说的原因,毕竟这好好的一个人,你突然说人家有可能是一个神经病,谁听了能好受?

这不,尹含若听了眉头一下子就皱成了麻花“你是说他有可能患有某种心理上的疾病?”

许医生赶紧说道“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毕竟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只能根据从医多年的经验来提供这么一个有可能会对的思路,尹总你可别见怪啊。”

见怪吗?

说刘琰波心理有毛病?

被许医生这么一说,尹含若还真不见怪,因为她细细想了想,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打听刘琰波的过去

刘琰波的心理有可能有问题?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尹含若的脑海中。

她还记得,这已经不是刘琰波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上一次和白彬重逢时,他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只是没有这一次这么严重。

从种种迹象表明,他过去确实有可能受过某种严重的刺激,从而留下了精神创伤。

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刺激呢?

想到这里,尹含若才发现自己在结婚以后从来就没有去主动了解过刘琰波,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他的过去更是所知甚少。

她不知道他的老家在哪里,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家人……

作为妻子,这并不合格。

尹含若想了想,拿出手机拨打了白彬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尹含若挂掉电话,深呼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见另外一个有可能了解刘琰波的过去的人了。

病房里,刘琰波仍然昏迷不醒,黄妈守在床边,见尹含若走进来,连忙问道“小姐,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因为最近有点劳累过度,所以黄妈你别太担心。”尹含若宽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黄妈心里松了口气,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家这位姑爷,在心里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

尹含若走到床边拿起了刘琰波的手机,在里面找到一个号码后记到了她自己手机里面,才说道“黄妈,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等他醒来后,要是我还没有回来,你就给我打个电话。”

“好。”黄妈点了点头,不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姐,这大清早的,你要上哪去啊?”

去哪?

尹含若看着刘琰波,俯身帮他把被子扎得更加严实些,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但语气却异常坚定道“我想帮他!”

所谓夫妻,不就是要彼此互依互助吗?

心理疾病不同于身体上的病痛,它属于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它对人所造成的痛苦是身体上的病痛远远无法比拟的。

更为严重的是,比起身体上的病痛,心理疾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不稳定性和不可控性——

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作,也许随时随地都可以,也许会因为旁人一句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就诱发…

也不知道它在发作后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上限会在哪…

正因为如此,尹含若才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搞清楚刘琰波过去到底有没有经历过有可能让他心理出现问题的大事情,如果有——

在她所知道的人里,最有可能知道的就是白彬,其次就是曾经去过刘琰波家里的韩水兰。

现在,白彬的电话打不通,尹含若只能去找韩水兰。

当然了,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去问刘琰波他自己,但她知道,那个臭男人一定不会说——

他就是这么一个混蛋,什么都不愿意和别人说,什么都憋在自己心里。

……

今天的天气和昨天的一样,阴阴沉沉,到了早上八点,天看上去似乎还没有完全大亮。

尹含若和韩水兰约在一家茶餐厅碰面,在经过初次见面的打招呼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无声的尴尬期——

尹含若是因为有点开不了口,毕竟作为妻子,她现在却要从别的女人这里打听丈夫的过去,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不是个滋味;

韩水兰则是因为昨天那则新闻,她以为刘琰波回去后还是没能向尹含若解释清楚,所以对方今天跑来兴师问罪来了。

两人都是一副一夜都没睡好的样子,尹含若更是身心俱惫,桌上点了不少各式各样的早餐,可她一口都没吃,只是不停地喝着浓浓的咖啡提神醒脑。

又喝光了一杯咖啡,尹含若才说道“韩老师,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学生,我是海大毕业的。”

算吗?

勉强算吧!

既然对方客气,韩水兰也就点头表示认可,她清楚现在不是讨论长幼有序、尊师重道的时候,便顺话主动解释道“尹总,那篇新闻说的不是真的,刘琰波也是我的学生,我和他之间只是正常的师生关系。”

“这个我知道,他已经向我解释过,我今天来找韩老师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尹含若同样解释道。

“那是为了什么事?”韩水兰不解道。

尹含若又续了一杯咖啡,等服务员走开后,她才表明来意道“听刘琰波说,韩老师你以前去过他老家那边做过支教,还去他家里做过家访,所以我想跟你打听一些有关他家里的情况。”

看吧,作为妻子却不知道自己丈夫的家庭情况和过去,是不是一件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韩水兰就很惊讶,诧异道“你们结婚前就没有彼此做过了解吗?”

“我和他是闪婚。”尹含若无奈道“结婚以后,他从来没有主动和我说起过他的过去,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事实上,有关于他在落户海市之前的所有情况,我除了知道他妈妈已经去世了这件事情以外,其它的一概不知,就连他老家在哪,我都不知道。”

她和他的婚姻,一开始,只是一场无关家庭责任的交易;

那时候的他们,彼此之间根本就不愿意多花时间去了解对方的过去,也不需要去了解——

这样的婚姻,是不负责任的,也是可悲的。

但韩水兰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听完尹含若的话,她手一抖,又惊又气道“你说什么,他妈妈已经去世了?”

“他没有和你说过吗?”这一次,轮到尹含若惊讶了。

“没有,这臭小子,竟然骗我!”韩水兰气到不行,她昨天可是有特意跟他问起过他妈妈的。

不过生气之余,韩水兰也在责怪自己的不细心,昨天刘琰波在说起他父母的时候,情绪明显变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她现在才想起来,不免又开始有一些担心起来,接着问道“他现在人在哪?能不能让我跟他见一面?”

“他现在人在医院,医生说他很有可能患有某种心理疾病,这也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尹含若问道“韩老师,你当初去他家里做家访的时候,他身边的人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小时候有受到过什么严重的刺激吗?”

韩水兰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我去他们村庄做过很多次家访,他小的时候家庭条件是不好,但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他家的亲戚邻居们当时也都是这样跟我说的。”

“至于在我离开后,他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我就不清楚了。”韩水兰如实道“我在他们老家只做了一个学期的支教,我离开的时候,他才十三岁,之后我们有十几年都没有再联系过,直到一个星期前,我们才在学校的食堂里重逢。”

闻言,尹含若陷入了沉思当中——

在她看来,韩水兰在刘琰波心中是占据着一定地位的,白彬就更不用说了,这两个人可以说是他最在意的人。

可从种种迹象表明,他和他们中间有过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再联系过,这又是为什么呢?

应该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在他身上曾发生了非常大的变故,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跟这两个他自己心里明明很牵挂的人断绝了联系。

刘琰波,在我们不为所知的这十几年里,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亲情疗法

尹含若心里越来越愿意去相信许医生的话,刘琰波过去一定经历过巨大的变故,让他受了很大的刺激,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而现在急需一个人来帮她证实这个推测,但同时她心里又希望这个推测不会被证实。

尹含若虽然不是医生,但她也知道心理疾病的可怕,她宁愿刘琰波这一次次地昏倒只是因为身体不够健康,也不愿意是他身心上出现了问题,因为——

身体上的病痛可以治、也可以慢慢养,反正她有钱,就算是要换心换肝,她都支撑得起;

可如果是心理疾病,就不是靠钱和医生单方面决定能不能治好的问题了……

尹含若的脸色阴晴不定,韩水兰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她在说完自身所了解的情况后,见对方久久都没有说话,心里就更加发急了,问道:“你说他现在在医院,那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现在还在昏迷中。”尹含若回过神来说道。

“什么,昏迷?”韩水兰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在哪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尹含若忧心忡忡道:“医院已经做过检查,但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只是一直都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所以医生也说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用药。”

“那我们先去医院。”韩水兰起身道:“有什么事,到了那再说。”

就在这时候,尹含若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后,立刻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白彬爽朗的声音:“弟妹,我刚出完早操回来,看到有你给我打过电话的来电短信提醒,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波少又不听从你的指挥了?你放心,我一会就打电话帮你教训他。”

这话说的,完全是先入为主的拉偏架,也亏得刘琰波没听到,不然他又得仰天长叹了——

这真不是我亲哥啊!

搁平时,尹含若听了白彬这话准在心里偷着乐,不过她此时此刻心里却只有焦急,便直接越过正常的问候,切入主题道:“白彬哥,刘琰波他过去有没有受过什么比较大的刺激?”

刘琰波受过什么刺激?

白彬原本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格外凝重,在沉默半晌后,才反问道:“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戏!

尹含若现在虽然看不到白彬脸上是有着什么样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里,她已经能听出来他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便如实相告道:“他又昏迷了,而且这次的情况比上次在海边跟你重逢的时候还要严重,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过去受过什么刺激,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医生真这么说的?”白彬没有不信,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是的。”尹含若又把刚刚跟韩水兰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医院已经做过检查,他的身体很健康,但现在就是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医生也说不准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连药都不敢给他用。”

“白彬哥,那他过去到底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

有吗?

事实上,那已经不是受刺激,而是彻底的绝望!

“有!”

这一个字,是白彬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控制住情绪说出来的。

那一年的大年夜,同样也给白彬造成了重大的打击,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只是他比刘琰波辛运——

他既没有亲眼目睹那如人间地狱般的惨景,出事后也不是独自一人去承受,他身边有战友的陪伴,有老、首、长不断的安慰和引导,更有专业水平一流的心理专家帮他接连做了近一年的心理辅助……

尽管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白彬心里还是很清楚,他自己并没有完全从那场横祸的阴影中走出来。

白彬更清楚,刘琰波更加难以走出来,也许他一辈子都没法走出来,甚至是寸步难移。

“白彬哥,白彬哥…”尹含若接连喊了两声,电话那头都没有再传来回应,她又喊了第三声。“白彬哥,你没事吧?”

过了好几分钟,电话里才再次响起白彬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凝重,甚至还带着一点只有在一个人情绪特别低落伤心时才会发出来的吸鼻子式地哽咽声:“我没事,你说。”

“我想知道他过去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只有知道了原因,我才能帮到他。”尹含若试探着问道:“白彬哥,你能告诉我吗?”

又是沉默。

这一次,白彬沉默得更久,但最后他好歹还是下了个尹含若愿意听到的决定,他缓缓道:“可以。”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和波少他……”

“队长,首、长有令,让我们立即集合,有紧急任务。”白彬才刚开始起了个头,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人推门闯进来给他传达了一道军令。

自古忠义难两全,军令如山啊!

白彬只好放弃,边跑边另说道:“弟妹,我现在有紧急任务要出,等波少醒来后,你先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具体的原因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那他要是不肯去怎么办?”尹含若急了,因为她了解刘琰波——

那家伙就是死鸭子嘴硬,绝不会松口的。

“那你就把他绑着去,就说是我说的!”

电话被挂断了,尹含若无奈地收起手机,起身道:“韩老师,我们走吧,先去医院。”

韩水兰没有问是谁打来的电话,也没有问对方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因为她已经从尹含若跟对方说的话中听出来了——

刘琰波过去确实有受过很大的刺激,留下了心理创伤。

于她而言,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

医院。

就跟尹含若离开的时候一样,病房里什么都没变,躺在病床上的刘琰波还是没有醒,黄妈也还是痴痴地守在床边。

走廊上,尹含正跟刚从病房里出来的许医生说道:“许医生,我老公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现在连他的心率都已经恢复平稳,就跟睡着了一样,所以我就给他做了一些简单的物理刺激和高压氧疗法,但都没有起到效果。”对于这种跟植物人似的情况,许医生也束手无策,只能建议道:“要不你们去试试亲情疗法,跟他多说说话,最好是多说一些让你们都记忆深刻的事情,看能不能起到效果。”

亲情疗法?

真的会有用吗?

不管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总比这样干等着什么也不做要强。

尹含若点头道:“那我们就去试试。”

第二八十五章 虫儿飞

刘琰波做了一个梦,一个他过去已经做过很多次的梦——

他又梦见了儿时的自己。

小家伙正走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山路弯弯,一直延绵向上……

刘琰波已经看他走过很多次——

在这个梦里,年少的他每一次都只是在不停歇地往前走着,他走了很远,一路上看过了许多风景的变换,也反反复复地走过了许多个春夏秋冬……

但这条路,似乎本身就不会有尽头?

刘琰波不知道,因为在这个梦里,他以前总是那么的不够耐心,只想要逃离。

他已经厌了,也倦了。

所以这一次,刘琰波想看一看,看一看年少的他能不能走到尽头——

他就跟在他的身后,不急不缓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是不停歇地往前走,就好像一台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一样,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境地死循环当中,难以自拔——

这条路,看上去会很长;

这个梦,似乎也只会更长……

……

病房里。

黄妈已经回家去准备住院要用的生活必需品,韩水兰也识趣地暂时离开了病房,说是要打电话向朋友咨询一下,看对方能不能提供什么更好的方法来唤醒一个有可能患有严重心理创伤的病人。

亲情疗法——

尹含若对此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这不是因为她觉得这个方法听上去太不靠谱,而是她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和刘琰波结婚已经有半年,可她细细想来,在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给他留下深刻记忆的事情好像只有那么一件。

尹含若只记得——

那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狠狠地打了刘琰波一巴掌,让他失尽颜面。

大概在他心里,我真的是一个只知道无理取闹的女人吧?

尹含若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过去没有对这个便宜老公好一点,后悔自己没有多做到一点身为妻子的义务……

悔不当初——

原来是这种滋味啊!

尹含若握住刘琰波冰凉的手掌,眼中弥漫着泪雾,轻声道:“刘琰波,你醒醒好不好?”

“你说过的,你要做我背后的那个男人,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不能骗我。”

“你还答应过我妈,你答应她要撑起我们这个家,难道你都忘了吗?”

尹含若轻轻地说着,慢慢地将她藏在心里的话倒腾了出来:“刘琰波,你知道吗?”

“我以前对你乱发脾气的时候,不是因为我真的讨厌你,而是讨厌我自己,我讨厌自己变得越来越依赖你;讨厌自己见不到你时的心不在焉;更讨厌在你为我倾尽全力时,我却不能为你做任何分担。”

说完时,她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尹含若是一个看上去很坚强、甚至是有些倔强的女人,事实也确实如此,可她的坚强并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种如冰山般的不近人情,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有很柔软的一面。

就像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强人,只是一个害怕失去丈夫的妻子。

她哭得梨花带雨,只是因为她想到——

如果他刘琰波真的就这样一睡不醒,她尹含若该如何是好?

“刘琰波,你知道吗?”尹含若抹掉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我跟清梦说,在认识你之前,从来都没有谁能像你这样包容着我所有的不讲理和任性,所以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过完下半辈子,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所以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你现在就起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她看着他,看着仍然躺在病床上“无动于衷”的他,泪水再一次滑落。

“刘琰波,你这个混蛋,我让你起来,你听到了没有?”尹含若的情绪再一次崩塌。“你这个混蛋,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

——刘琰波以后会不会就这样一睡不醒?

尹含若被脑海里这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给压跨了。

从咬着牙用斧子劈开那扇门开始,撑到现在,她的精气神似乎都已接近枯竭,再也无力支撑下去——

她趴下了,趴在床边,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尹含若在哭,尽管她的哭声很低,还断断续续,却足够凄迷——

刘琰波似乎听到了。

他仍然还在昏睡中,可在这一刻,他的眉头好像皱得更深了。

只是——

尹含若没有看到,正走进来的韩水兰也没能看到。

尹含若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用床单抹去了泪水后,才抬头看向了走进来的韩水兰。

韩水兰走到病床的另一旁,看着尹含若那哭红的双眼,带着些许期待道:“怎么样了?”

尹含若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失落——

她们静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刘琰波,她们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韩水兰才轻轻道:“我朋友说,他这种情况属于自我催眠,是他自己不愿意醒。”

她忍不住伸出了右手,轻轻地梳理着刘琰波额前乱了的刘海。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绝望,才会宁愿沉睡在梦中不愿醒来呢?

韩水兰不知道。

事实上,在韩水兰的记忆里,原本有关于十三岁时的刘琰波已经模糊不清,如果没有在海大的重逢,如果韩晨曦没有被人拐走,他于她而言,只是一个终将被遗忘的匆匆过客——

可人生本就没有如果,命运总会安排一些犬牙交错。

她和他,再一次从各自自定的轨道偏离——

他们久别重逢。

那些原本已经被时间的洪流冲刷了一遍又一遍的记忆也再次凝聚成象,并且越来越多。

过去被开了一道闸,回忆就如决堤的洪水——

连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韩水兰在这时候都已经能记起来,她记得那时候,有那么一天——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青草茸茸的操场边,年少的他在她身边沉沉睡去,她轻轻地唱着歌,他在熟睡中微微扬起了嘴角……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你有没有在梦里听到过歌声?

如果有——

那会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对吗?

韩水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刘琰波紧皱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看心理医生

刘琰波醒了。

刚醒来时,他就像是沉睡了上百年后才苏醒过来一样,已经分不清梦与现实,很迷茫。

“刘琰波~”

尹含若克制住情绪,轻轻地喊了一声,韩水兰也没有再唱下去,她们显得格外地小心翼翼,就好像是妈妈怕吓到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孩子那样,明明在这一刻心绪波动很大,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儿,刘琰波才有了反应,他偏头的动作就如同一台刚刚运转起来的机器一样,缓慢笨重——

他看了看尹含若,又看了看韩水兰,她们熟悉的脸庞重新印入脑海中,他才确信——

自己又回到了这个充满着人情冷暖的现实世界当中。

刘琰波呆滞的目光里终于有了色彩,其中有失望,也有欣喜——

对那个梦有所失望;

对有人陪感到欣喜。

刘琰波又一次看向了尹含若,看着她哭红了的双眼,费力地笑了笑道:“再哭就变大花猫了。”

“你混蛋!”

尹含若扑到刘琰波身上,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得以释放,眼泪流的更多了。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别人不会知道她熬的有多难过,但现在有人知道了——

刘琰波轻抚着尹含若的秀发,满眼都是说不出口的自责和心疼。

他知道,她过去一定不是一个爱哭的女人,可自从遇上了他刘琰波,她已经不止因为他哭过一次。

一个让女人总是流泪的男人,能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吗?

有那么一瞬间,刘琰波甚至想要就此放手,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放手?

让他怎么舍得啊!

刘琰波任由尹含若趴在自己身上宣泄情绪,没有出言安抚,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她的秀发。

他本就不善言辞,但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又多了——

如果你想做一个好男人,就别让你的女人为你流下难过的眼泪。

刘琰波又偏头看向了韩水兰,笑了笑道:“韩老师,你怎么来了?”

韩水兰没有回答,而是柔声反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琰波也没有再追问韩水兰到底是怎么来的,回道: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饿了。”

“你想吃什么?”尹含若抬头道:“我让黄妈做好送过来。”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急忙坐了起来,脸上有一抹羞红划过。

“不用那么麻烦,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好了。”刘琰说道——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想现在出院。

韩水兰将想要起来的刘琰波给按了回去,起身道:“老实躺着,我去买。”

病房里再一次只剩下刘琰波和尹含若,而这一次,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一时间,两人竟然都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彼此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琰波不知道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这一次的昏迷,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如何应对像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一直都不想让人知道。

尹含若则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但她心里同时也很清楚,这事一定要她来提起,不然刘琰波绝对会就此只字不提。

她想了好一会,才下定了决心,如实说道:“刘琰波,我已经给白彬哥打过电话了,他让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无疑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刘琰波能理解,但他的心情在这一瞬间还是有些莫名地烦躁起来,闭眼道:“他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他这话很伤人,就连尹含若都听不过去了,皱眉道:“白彬哥比谁都更加在乎你。”

“我知道。”刘琰波稳定好心绪,睁眼道:“我只是不想去看什么心理医生。”

“为什么?”尹含若很不解。

原因有很多,但刘琰波一个都不想说,随口说道:“没有为什么。”

只是这一次,尹含若没有像以前一样因为他这明显的敷衍态度而跟他置气,她看着他,轻叹道:“刘琰波,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

如果说这无疑是世界上最孤独、最令人感到无助的词语;

那么“你不是一个人”——

这无疑就是这人世间最温馨、最让人感动的一句话。

刘琰波看着尹含若,笑了……

……

中午。

在医院的病房里吃了一顿营养丰富的午饭后,刘琰波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答应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姓陈,是韩水兰的同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稳重的知性美。

刘琰波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本书翻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陈琳娜身上,率先开口问道:“陈小姐,你结婚了没有?”

第一次见面,这样的开场白,无疑是糟糕的。

陈琳娜却没有生气,她莞尔一笑道:“没有。”

“那有男朋友吗?”刘琰波笑眯眯地继续问道。

陈琳娜十指交扣在一起,她同样也在看着刘琰波,继续回答道:“也没有。”

“都说做心理医生的人很无趣,特别不讨人喜欢,看来这话确实不假。”刘琰波一脸的认真样,语气却轻佻极了。“陈小姐,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长得也还行,要不要改天我给你约几个长得帅、又有钱、还身强力壮的男人熟悉熟悉?”

“是吗?”陈琳娜淡笑道:“听上去还不错。”

“本来就不错。”刘琰波合上书道:“改日不如撞日,要不我给你今天约?”

“可以,不过得等我把现在的工作完成。”陈琳娜顺势问道:“所以为了不耽误我的人生大事,刘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刘琰波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工作……”

只是这一次,他刚一开口,就被陈琳娜打断道:“刘先生,水兰和我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她的为人我很了解,她绝对不会把一个轻浮的男人带到我这里来,所以你在我面前演得再好也没有用,我也不会因此生气而失去了一个心理医生应有的判断力。”

说完,陈琳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到了刘琰波面前,继而语气温和道:“先做题吧。”

刘琰波放下了手中那本他一个字都没看到的黑皮书,无奈地翻开了摆在面前的文件夹,改口道:“陈医生,既然能看出来我是在故意恶心你了,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我并不愿意配合你吧?”

陈琳娜点了点头,问道:“不过既然你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肯配合我,为什么还要来呢?”

刘琰波无奈道:“因为我觉得应付你会更加容易一些。”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心理测试

刘琰波在尹含若和韩水兰面前是毫无办法的,因为他在乎她们,可面对陈琳娜这个初次见面的心理医生时,他却不会有太多顾及——

他可以在她面前变成一条谈笑风生的毒蛇,也可以跟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虽然机会可能不大,但至少还是有可能性。

既然现在当毒蛇已经没有用,刘琰波索性拿出真心实意来,继而说道:“陈医生,我希望你能帮我。”

陈琳娜扶了扶眼镜,她已经明白了刘琰波的意思,但还是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在水兰她们面前撒谎?”

刘琰波点了点头,很无奈。

“你这求人帮忙的开场倒是真的很特别。”陈琳娜吐槽道。

女人,还是容易记仇的啊——

刘琰波觉得这确实有点尴尬,急忙陪着笑脸道:“对不起,先前多有冒犯,希望陈医生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我不是存心要恶心你的。”

“我知道。”陈琳娜说道:“你说那些话不过是想要激怒我,想让我因此拒绝为你做心理评估,这样你就可以去找其他更容易应付的心理医生,来帮你在水兰她们面前撒谎。”

“心理医生不亏是心理医生。”刘琰波一脸真挚地点赞道:“陈医生更是秀外慧中,我这点小伎俩在你面前真是不够看。”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琰波这突如其来的乖面话,在陈琳娜心里还是有些受用的——

女人嘛,生性如此。

陈琳娜微微一笑,再次提醒道:“开始做题吧。”

“陈医生不愿意帮我?”刘琰波皱眉道。

“不是不帮,而是要看看能不能帮。”陈琳娜认真说道:“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和水兰是多年的好友,所以无论是出于作为一名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还是单纯地为了朋友,我都不可能就这样盲目地选择替你撒这个谎。”

“想让我帮你,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我要对你的情况有所了解,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陈琳娜将一个心理医生的强项发挥到了极致,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我不会勉强你,因为在乎你的人不是我,所以如果你现在有勇气走出去面对她们,我送你。”

刘琰波沉默了。

他很清楚这位陈医生现在正在对他循循善诱,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摆脱。

事实上,从知道白彬让尹含若带他来看心理医生那一刻起,刘琰波就很清楚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完全被动的局面——

进退两难。

刘琰波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一丁点的心理情况,可正如陈琳娜所说的一样,他现在也没有勇气去独自欺骗此时正等候在外面的尹含若和韩水兰——

她们也不会相信他。

刘琰波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做出了妥协,拿起笔开始做心理测试题。

陈琳娜给的心理测试题一共有三十道,其中多数是在网上都能搜到的普通测试题,但其中有八道题的角度却很是刁钻犀利,直指人心。

刘琰波答题的速度很快,样子看上去很轻松,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现在的心情如履薄冰。

在刘琰波做题的时候,陈琳娜也没有闲着,开始问道:“刘先生,你平时都用什么方法来缓解压力?”

“抽烟,喝酒,看动画片。”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

“你最讨厌什么颜色?”

“红色和白色。”

“你喜欢旅行吗?”

“喜欢。”这个回答,刘琰波比之前的速度慢了有一两秒钟。

“你是喜欢和朋友一起去吃饭,还是喜欢一个人在家随便吃点?”

“都喜欢。”

“……”

陈琳娜问得很紧密,几乎刘琰波做一道测试卷上的题,她也就问一个问题,不知不觉中,她就把他带进了自己的节奏当中。

三十道测试题,刘琰波做完所用的时间不过区区几分钟,可他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放下笔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在答题当中,自己的脑海里曾出现过好几个空白期——

他还是被套路进去了。

陈琳娜收回文件夹,用电脑放了一首节奏舒缓的纯音乐,才一边看着刘琰波做好的测试题,一边问道:“刘先生,你知道自己有心理有问题?”

“知道。”刘琰波有些乏力地靠在皮椅上,揉了揉眉宇间。

“什么时候知道的?”陈琳娜现在的声音很柔和,就好像已经融入了正在播放着的那首曲子里一样。

刘琰波闭着眼道:“很久以前。”

“能说说你认为让你心理出现问题的原因吗?”陈琳娜循序渐进道。

“不能。”刘琰波解释道:“因为我不敢说。”

他说的是实话。

有关于那个大年夜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奇怪而又可怕的引子一样,刘琰波可以想起,但不能说,因为只要由他亲口说起,必然会让他陷入一种极端严重的状态,不是逃避和昏迷,而是陷入疯狂——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他曾经经历过一次。

在那一次中,刘琰波杀了很多人,很多本不该死的人——

那番场景,让他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刘琰波不愿意说,陈琳娜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另外问道:“你第一次发作时,昏迷了多长时间?”

“大概有两天吧。”刘琰波缓缓道。

陈琳娜想了想,又问道:“是不是后来每次昏迷的时间都在缩短?”

刘琰波点了点头。

陈琳娜合上文件夹,最后问道:“我想问的已经都问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刘琰波摇头道:“没有。”

“那你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陈琳娜起身道。

刘琰波也急忙起身,拦住去路道:“陈医生,你打算怎么跟韩老师她们说?”

“如实说。”陈琳娜回道。

“你还是不愿意帮我?”刘琰波眉头紧皱,眼中有一抹戾气闪过。

“刘先生,这个忙我不能帮你。”陈琳娜很严肃地说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自己现在的心理状况有多糟糕,再这样下去,你熬不了多久了。”

“正因为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所以我才需要你来帮我。”刘琰波心灰意冷道:“你是心理医生,应该知道,有些心结,是解不开的,既然是解不开的结,又何必再为别人徒添烦恼。”

“陈医生,你说我说的对吗?”

“解不解得开,要试过了才知道。你放不下过去的你,但也有人放不下现在的你,所以你要做出取舍。”陈琳娜格外认真道:“如果你一定要我帮你撒这个谎,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离开海市,去一个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继续苟活着,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出现在外面那两个还在傻傻地等着你的女人面前。”

取舍?

离开?

刘琰波愣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步子让开了路,重新坐回到皮椅上。

陈琳娜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后,朝门口走去……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只会比我说的更糟糕

陈琳娜走后,刘琰波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大的压力了。

正如陈琳娜所说,刘琰波很清楚他自己的心理状况有多糟糕,可正是因为他太过清楚,所以他才不敢再想着去反制——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心理医生,是第二次,而第一次的结局简直是惨不忍睹,是他刘琰波这一生中至今为止犯下过最不可饶恕的罪孽,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抱着能熬一天是一天的想法硬撑着——

可现在,这个想法似乎要维持不住了。

该怎么办?

刘琰波一直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真的很想跳窗逃走,逃得远远的,可也只是想想,不敢去付之于行动——

正如尹含若所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而他自己也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冷血绝情的刘琰波,经过这三年多来普通的市井生活,他原本已经崩塌的人性正逐渐重塑,他现在有重逢的故人,有朋友,还有了新的家……

可有得就有失,人生本就如此。

刘琰波心里同样很清楚,因为这些他自己舍不得放开的羁绊,在往后的日子里,病发的次数只会越来越频繁,因为——

那个大年夜,将会不再是秘密。

别人或许无从得知,但尹含若却迟早会知道,因为照现在的局面来看,只要她问,就算刘琰波不说,白彬肯定是会告诉她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刘琰波才希望能说服陈琳娜帮他在尹含若她们面前撒谎,可他低估了陈琳娜和韩水兰之间的友情——

这个忙,人家不愿意帮。

“走一步算一步吧!”刘琰波喃喃自语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被接通后,随即传来了李绯语动人的声音:“刘先生,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呢!”

刘琰波自知理亏,这话他不敢接,只好虚空问候一下:“李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能吃能睡,工作也挺顺利。”李绯语轻笑道:“刘先生给我打这个电话,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来关心我的吧?”

“确实不是。”刘琰波苦笑道:“我想求李小姐帮个忙。”

“哦~”李绯语有些惊讶道:“刘先生要我帮什么忙?”

虽然和刘琰波只相处了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但她对他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李绯语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这个男人是绝不会主动求人帮忙的。

刘琰波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再过几天,你不是要来海市为我们公司拍代言广告嘛,所以我想问问,这个日程能不能提前?”

“需要我提前多久?”李绯语问道。

“如果可以,最好今天就来海市。”刘琰波苦笑道。

刘琰波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很过分,毕竟人家李绯语是国际大明星,她每天的行程几乎是提前一个月、甚至是一年就已经安排好了——

可除了这个办法,他暂时又想不到其他办法来解决眼下的困境,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这么急?”李绯语再问道:“是你们公司让你来找我的吗?”

刘琰波回道:“不是,是我个人的请求。”

“这样啊~”李绯语稍微考虑了一会,才说道:“我先去看看我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一会给你回电话。”

“好。”

电话被挂断后,刘琰波又点上了一支烟,耐心地等着。

十几分钟后,李绯语打来了电话,她说道:“刘先生,今晚七点,记得到机场接我。”

她说得是那么得轻松,就好像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

可刘琰波知道,对于李绯语这个现象级的国际巨星来说,这样突然地把她后面的行程提到前面,对她所造成的损失是他无法想象的。

这就是朋友吗?

在这一刻,刘琰波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被温暖着,他满怀感激,真挚地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李绯语又问道:“除此之外,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还要麻烦你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好让她为提前拍摄做准备,但不要告诉她是我让你把日程提前的。”刘琰波厚着脸皮道。

“明白了。”李绯语笑道:“刘先生,那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

……

陈琳娜给刘琰波做心理评估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一个小时,可就是这么点时间,也把尹含若和韩水兰两人快要熬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两人坐在会客室里,都是一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样,直到看到陈琳娜从工作室走出来的时候,才来了精神,几乎是同时起身,一起围了上去。

“陈医生,怎么样?”尹含若急问道。

陈琳娜看着眼前这两个眼中都已经熬出血丝来的女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韩水兰看出了自己这位好友的犹豫,正色道:“小娜,到底什么情况,不准瞒我们。”

“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陈琳娜无奈道。

尹含若的心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追问道:“有多糟糕?”

“我们坐下来说。”

说完,陈琳娜一手拉一个,把她们按到椅子上,因为她实在是怕她们接下来会突然晕过去。

等人都坐好了,陈琳娜才说道:“他的每一次昏迷都是在自我逃避,也算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可这种方式保护不了他一辈子,因为他每一次病发时昏迷的时间都在逐渐缩短。”

“他第一次病发时昏迷了两天,而这一次已经缩短到只有几个小时,所以,要是再任由他这样靠自己硬撑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他昏迷的时间会缩短到零,到那时候,他就会彻底崩溃——”

“也许到时候他会神智失常,也许…”

陈琳娜不忍心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尹含若和韩水兰的脸色已经变得越发苍白,好像真的要晕过去了。

可就算她不再说下去,正常的人也都能想到——

一个心理彻底崩溃的人会怎么样?

神智失常有可能还是最好的结局,而跳楼、上吊、喝农药等等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可能性会更大。

啪嗒、

泪水从尹含若脸上滑落,一滴接一滴地掉落在地板上,她看着陈琳娜,满眼的不敢相信,颤颤巍巍道:“真、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陈琳娜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已经不敢再去看尹含若和韩水兰的样子,轻声道:“他现在的情况,只会比我说的更糟糕。”

</br>

</br>

第二百九十章 约定

刘琰波的心理问题竟然糟糕到这种地步了?

尹含若不相信,韩水兰同样不相信——

在尹含若的心里,刘琰波虽然在平日里有的时候有点闷葫芦,还有点没心没肺,也没什么上进心,但也绝对不应该是一个心理极度不正常的人啊——

她的老公可是一个喜欢笑、重承诺、富有正义感、对朋友掏心掏肺……身心坚强的男人啊!

而在韩水兰的认知里,十三岁时的刘琰波是一个性格虽然有点偏执和争强好胜,但也足够阳光开朗,是一个学习优秀的好学生,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人是会变的?

这不假,人的确会变,她和他中间也确实有长达十几年的时间没有联系,可他们现在已经重逢了啊!

在重逢的这些日子里,韩水兰也没觉得现在的刘琰波有什不好的一面,她还是在现在的他身上看到了他年少时就拥有的那些好品质,甚至增添了更多——

她觉得现在的他反而变得更好了,变成了一个非常可靠男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现在你告诉她们是一个迟早有一天他自己会把自己逼疯、甚至逼死的精神病患者,你让她们一时间怎么去接受?

她们真的不敢相信,更不愿意去相信。

可感性蒙蔽不了现实,无论是出于医生该具备的品德,还是出于珍贵的友谊,陈琳娜都不可能开这种玩笑——

尹含若不了解她,但韩水兰相信她。

在脑子里那短暂的混乱期和空白期过去后,韩水兰央求道:“小娜,你要帮帮他,你一定要帮帮他。”

尹含若这时候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她往日的风采,在听到韩水兰这么说以后,她就像是一个溺水者看到了一根或许能救命的稻草一样,她一把抓住陈琳娜的手,泪流满面道:“陈医生,我求求你了,你帮帮他,只要你能治好他,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陈琳娜左看看右看看,摇头道:“我帮不了他。”

“为什么?”

尹含若和韩水兰几乎同时质问道。

“他的心结太重了。”陈琳娜无奈道:“更重要的是,我连他的心结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肯说,也不愿意接受治疗。”

尹含若炸了,她猛地站了起来,哭吼道:“刘琰波,你混蛋!”

她尹含若真不是一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也不是一朵长在温室里没有经历过风浪的花朵,可这几日里所发生的事,真的让她身心俱疲,尤其是眼下——

刘琰波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疯了,就要死了,她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她不愿意这样失去他。

尹含若几乎是气势汹汹地冲进工作室的,她来到已经站了起来的刘琰波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琰波的脸有点痛,但心更疼,他不知道该跟眼前这个为他哭成了泪人的女人怎么解释——

他只好把她拥入怀中。

“你个混蛋,你放开我!”尹含若剧烈地挣扎着,又推又打的,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她今天真的累了。

尹含若大概只挣扎了几秒钟,她抱着刘琰波的腰,痛哭道:“刘琰波,你这个混蛋,你不能这样对我~”

让亲朋好友为你伤心落泪——

世界上最混蛋的事,确实莫过于如此。

刘琰波抱着哭了的尹含若,看着眼中泪水直打转的韩水兰,满嘴都是苦涩,重复道:“我会没事的,我真的会没事的。”

他这话是在安慰她们,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也许都有!

但这时候应该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谁能听进去?谁又会相信他?

韩水兰也走了过来,很不满地问道:“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治疗?”

“不是不愿意,是还没到时候,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刘琰波终于给出了回答,他这个回答不假,但也不够完全——

十几年了,他这个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好。

刘琰波接着说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陈琳娜也走了过来,问道:“刘先生,那你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可能在恨我,但为了水兰,你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需要做出评估。”

陈琳娜在看着他、韩水兰在看着他、就连尹含若也挣脱了他的怀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她们都在等着他回答。

“明年清明节过后。”刘琰波鼓足了勇气,说道:“陈医生,我很早以前就知道,等我哪次病发不能再昏迷时,就是我的极限,所以我自己算过,我至少可以撑到三十岁,因为我第一次昏迷的时间,接近在十四年前。”

“就算世事无常,生老病死难以预料,但至少也能撑个一年半载吧?”

“我觉得这不为过,我也有这个信心。”

“你确定?”陈琳娜还是不怎么相信,毕竟刘琰波刚来时可是想着让她帮忙一起撒谎的人,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一个把说谎当家常便饭的男人。

“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必要骗你们。”刘琰波苦笑道:“含若,韩老师,就算陈医生不相信我,至少你们应该信我一次。”

尹含若和韩水兰互相对望了一眼,最后只能齐齐地点了点头——

她们心里其实也没底,但她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尹含若和韩水兰都点头了,陈琳娜自然也没法再有更多的异议,但还是不放心道:“刘先生,在你做心理准备这段时间里,你要定期来我这里做一些前期的心理辅导。”

她很清楚,刘琰波现在的心理状况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伤及到他身边的人——

为了多年的好友,她陈琳娜得揽这个活。

“可以。”刘琰波点头同意,这是一个约定,也是他的妥协。

其实在给李绯语打完电话后,在她那里感受到了那比阳光还温暖的情谊后,刘琰波有细细想过——

他想试一试,为了这些放不下的羁绊和牵挂,试着和自己的心魔再对抗一次。

说不定真的会有事在人为的奇迹发生呢?

</br>

</br>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可以

晚上七点十分,刘琰波开车抵达机场,李绯语所乘坐的飞机大概还有十分钟就会落地。

下午的时候,在和尹含若她们做好约定后,幸好大明星的电话来得及时,不然他现在估计还被逼无奈地在陈琳娜那里接受心理辅导。

停好车后,刘琰波在机场外找了一个灯光比较暗的角落,守着垃圾桶点了根烟——

他现在什么事都不愿意去想,只想趁着这点空闲时间安安心心地抽上两支烟,好好放松放松最近一直紧绷着的心弦。

人生不易,要懂得及时行乐。

刘琰波一边抽着烟,一边玩着左右互搏术分散注意力,成功避免了他在这种夜深人不静、寒风吹得头皮发麻的夜晚里喜欢胡思乱想的坏习惯。

偶尔有来去匆匆地行人在经过这个角落时,会突然地加快了步子,胆子稍大一点的倒是会看一眼,不过这个“神经病”丝毫不在意,有时还会恶作剧地对着对方傻笑,有两个结伴同行的女人被吓得不轻,一溜烟地跑了而这货反而没心没肺地笑得更开心了……

——你若是一个内心孤独的人,就要学会自己逗自己开心。

刘琰波就把他自己逗得很开心,乐在其中,就连李绯语一行人走到跟前的时候,他都是后知后觉。

“刘先生。”

李绯语全副武装,帽子口罩一样不少,差不多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大明星嘛,很正常。

刘琰波抬起头,傻愣愣地好生确定了几眼后,才脸不红、心不跳地放下手不再玩耍,起身道:“下飞机了怎么也不帮我打个电话,我好去门口接你们。”

“小倩眼尖,一出大厅就看到你蹲在这里,我们就直接走过来了,省点电话费。”李绯语说笑道。

刘琰波一一和秋菊、冬梅打了招呼,很有眼力见地接过了赵倩手中的行李箱,在前面引路道:“李小姐,还要辛苦你们先和我去趟公司,尹总她们有一些拍摄的细节想要和你商讨一下。”

“好。”

李绯语一行四人跟着刘琰波上了他开来的那台商务车,她问道:“刘先生,我今天打电话的时候可听着尹总的状态似乎不太好,怎么回事?”

“我惹她生气了。”刘琰波很实诚地说道:“所以我只能来麻烦你了,希望这样可以先把她的注意力拉回到工作当中。”

“你果然是找我来做挡箭牌的啊!”李绯语笑得很像个事后诸葛亮一样,办开玩笑半认真道:“那要不要我好人做到底,今晚就把你领走?”

“这样最好不过。”刘琰波笑道——

这确实就是他不惜厚着脸皮把这位大明星找来的初衷。

在当时那个局面,在陈琳娜拒绝帮忙后,刘琰波已经别无选择——

他没法说出拒绝接受心理治疗的真正原因,就只能想办法先把这件事的紧迫感缓一缓,尽量给自己争取到多一点的时间,看能不能想出更为周全的解决办法。

说到这里,虽然刘琰波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但也由心而发道:“李小姐,谢谢你愿意来帮我这个忙。”

他心里真的很感激她,不仅仅是感激她这一次的仗义相助,更感激她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精神让他有了更加坚定的信心选择去再一次对抗心魔。

“刘先生,我们是朋友,说谢谢就见外了。”李绯语微笑着,她话锋一转,老神在在道:“不过你这次这么利用我,我怎么也得让你付出点代价才行。”

“啥代价?”刘琰波心里这几天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此时此刻已经松弛了不少,又没心没肺地飘起来了。“不过甭管是啥代价,李小姐你都尽管提,你就是要那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去给你摘两颗下来。”

他这话说出口很爽,别人听着也舒服,就是这大冬天的风有点大——

容易闪着舌头。

李绯语几人也是被刘琰波这一听就不走心的大话给逗地笑出了声,她们的笑容是明媚的,给这充斥着工业暖气的车厢内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温暖。

朋友嘛——

不是一定要一板一眼地你来我往才是好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多笑一笑、甚至是不走心地吹吹牛,也不一定就不是好朋友。

做朋友,不要去在意付出了多少,也不要去计较收获了多少,铭记于心就好——

你若有这样的朋友,请永远珍惜;

你若是这样的朋友,请继续幸福。

……

若梦集团。

因为李绯语这“突然”地更改拍摄日期,把尹含若弄了个措手不及,她只好安排临时加班。

宣传部、财政部、生产部……

公司里多个部门在今晚又都忙碌了起来,而大明星李绯语要来为白玉露拍代言广告的消息也在员工们之间传开了。

这个消息是振奋人心的,是不可思议的,所有在今晚被点名来加班加点的人瞬间就没有了一点怨念,而那些本来就是李绯语的粉丝的员工们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工作热情莫名高涨,恨不得自己一个人今晚能干好三个人的活。

当李绯语一行人跟着刘琰波来到若梦集团的时候,所有正在加班的员工们都暂时丢下了手头的工作跑了出来——

夹道欢迎。

人虽然不多,却足够热情,其中有几个女粉丝看上去都快要兴奋到晕过去了,一脸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自己喜欢的偶像。

李绯语也不亏是优质偶像,很有礼貌地摘下了帽子和口罩,还耐心地给索要签名的员工们签名,一条连一分钟都不要就能走到头的走廊,她愣是滞留了十几分钟才走到会议室门口。

会议室里,诚民药业的三大巨头都已在场,还有负责拍摄的导演也先一步赶到这里,三方在经过礼貌的问候后,便开始商议明天下午拍摄代言广告的细节问题。

在看完了由若梦集团提供的文案策划后,李绯语说道:“尹总,我觉得贵公司这则广告如果换个思路来拍摄,呈现出来的效果或许会更好。”

“怎么换?”尹含若问道。

“贵公司提供的文案里介绍到,这白玉露的制作药方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传承,其成分也是由二十四种中草药构成,是我们华夏中医历史上的精粹之一。”对待工作,李绯语一向都是一个趋向于完美主义者的人,她建议道:“即然这样,我们可以设计出一小段剧情来,然后以拍摄古装片的形式进行拍摄,这样不仅可以体现出它传承悠久的历史感,同时也可以让整则广告的内容看上变得更加饱满有力。”

大明星不亏是大明星,这思路着实不错——

尹含若在心里就已经认可了一大半,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就拍板,而是先向负责拍摄的导演问道:“何导,你觉得李小姐这个提议怎么样?”

“李小姐的提议,我很赞同。”何导说道:“不过这样拍的话,不仅需要重新设计广告剧情,还必须要去外地拍摄,所以时间和经费上会需要更大的预算。”

“经费不是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照这样拍的话,要多久才能完成,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尹含若霸气侧漏道。

何导想了想,回答道:“一个星期。”

得到了导演的答案,尹含若又转而向李绯语问道:“一个星期,李小姐,你这边时间上有没有问题?”

“时间上没问题。”李绯语淡笑道:“不过按照之前签合同时我们说好的,尹总,你得把刘先生借给我。”

借走刘琰波?

尹含若有点犯难了,之前出于对李绯语的安全考虑,她是答应过这么一档子事,可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她可不知道刘琰波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但现在知道了后,她是真的很不放心——

万一他去外地的时候病发了怎么办?

到时候谁来照顾他呢?

又会有谁愿意一步不离地守护在他身边吗?

尹含若的犹豫让李绯语感到有些意外,但她不认为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老总会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所以她越发好奇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刘琰波,她没有开口问,但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你这家伙,到底干啥了?

会议室里一时竟陷入了一种很微妙的尴尬当中,尹含若陷入了两难当中,她心里即放心不下刘琰波,但她又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别人也不确定该不该问。

就连一向风风火火的上官清梦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强忍住了心里想要替尹含若拍板的冲动。

就在这时候,刘琰波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尹含若的衣服,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看向了他,他给了她一个淡淡地微笑,这个微笑看上去跟他过去所有的笑容都不太一样——

格外温暖,更加负责。

尹含若读懂了刘琰波这个微笑当中的意思,这让她感觉自己内心里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勇气,是绝对相信他的勇气,她终于点了点头道:“可以。”

——可以——

或许你不知道,说出这两个字,有时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你准备好了吗?

商讨拍摄代言广告的细节后,李绯语没有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今晚就把刘琰波给领走——

做挡箭牌可以,但不能没眼力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尹含在会议上确实还是那个决策果断的尹大总裁,但状态明显不太对,李绯语不傻也不瞎,她可不想在今晚就往枪口上撞。

“刘先生,明天见。”

李绯语挥了挥手,潇洒而又不失优雅地上了冬梅刚从新城湾开来的车,没有半点留恋。

“小弟弟,看来大明星把你抛弃了啊。”李绯语没走多久,上官清梦的声音就从刘琰波身后传来。

他回身看了看,问道:“怎么只有清梦姐你一个人下来?”

“你老婆比我忙呗。”上官清梦走近道:“话说,你这小家伙是不是又欺负你老婆了?”

刘琰波想解释来着,可还没等他脸上那个“我冤枉”的表情完全展开,手臂上就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巴掌。

“少装无辜!”上官清梦柳眉一挑,没好气道:“我可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敢欺负你老婆,姐姐我就把你的小弟弟给剪了。”

刘琰波往另一边挪了挪,瘪嘴道:“清梦姐,你这样真的会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上官清梦眼睛一横,吓得刘琰波差点烟都夹不住——

太彪悍了!

“记得回去后好好哄哄你老婆,顺便用毛巾给她敷一敷眼睛,你自己看看那都肿成什么样了。”上官清梦比大明星更潇洒,训完人就走。

刘琰波就像门童一样,再一次被独自遗留在风中凌乱。

俗话说:有一有二就有三。

上官清梦同样没走多久,姬如烟也下来了,问的也差不多:“你是不是跟尹总吵架了?”

“真没有。”刘琰波哭笑不得道——

在他看来,那确实不算是吵架啊,只是分歧,毕竟不论是挨打还是挨骂,他可都只是站直了受着。

姬如烟笑了笑,也看不出来她是信了还是不信,只是说道:“我先走了,还得去一趟药厂那边。”

“等一下。”刘琰波叫住姬如烟道:“如烟姐,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姬如烟回头道。

“如烟姐,我需要你召集一批你绝对信得过的人,然后交给我训练。”刘琰波解释道:“白玉露和黑墨膏即将面市,我能预测到它们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我也知道这有些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会变得有多可怕,我不会分身术,到时候光凭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你们所有人。”

自从经过这次黑墨膏药方泄露一事,刘琰波才真正地意识到了——

现在的自己真的不再是一个人。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神挡杀神、佛挡**的刘琰波,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生活在都市当中的普通人,有正常的喜怒哀乐,有想得到的,也有不想失去的……

现在的他终于活出了一个人样,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别人也许硬碰硬奈何不了你刘琰波,但别人可以向你身边的人下手——

在乎的人越多,弱点也就越多。

刘琰波深知这一点,因为他自己就把这一点在别人身上运用得炉火纯青——

虚实篇上有言: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对于一个熟读兵法的人来说,他需要未雨绸缪。

姬如烟认真了起来,问道:“需要多少人?有没有什么要求?”

她毕竟是道上的人,过去已经见过了许许多多肮脏的勾当。

也许换做是尹含若,她会认为刘琰波这只是多此一举的顾虑,但姬如烟在心里是完全认同他这个顾虑的。

“人数不限,只要是你信得过的人,能召集多少就召集多少。”刘琰波点上烟道:“年龄、性别这些都没有什么要求,但最好要是无牵无挂的人。”

“明白了。”姬如烟点头道。

他们沉默了下来,就这样肩并着肩地站在这座被称之为“魔都”的城市,看着现在正点亮着它的万家灯火,嘴角不自觉地慢慢上扬。

这对男女心里很清楚,从这一刻起,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的生活即将要迎来新的开始,这个开始也许好,也许坏——

他们没有害怕,反而有所期待……

尹含若出来的时候,姬如烟已经走了,她看着刘琰波,看着他清澈的双眸,看着他淡淡的笑容,她觉得他好像发生了一些不一样变化。

“饿不饿,要不要去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去?”刘琰波帮着拉开车门道。

尹含若摇了摇头,她坐上车道:“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高兴?”

刘琰波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再跑到主驾驶那边拉开车门,上车后才淡笑道:“我已经准备好迈出崭新的一步。”

“尹总,你准备好迈出新的一步了吗?”

“什么崭新的一步?”尹含若疑惑道。

“从明天起,若梦集团将会迎来更多的挑战,走向更大的舞台。”刘琰波继续笑道:“作为它的领航者,你准备好了吗?”

原来是说这个啊——

尹含若也笑了起来,信心满满道:“我准备好了。”

“大声点,我听不见~”刘琰波放下车窗,如宣泄情绪般大喊道。

他也确实有情绪需要宣泄,他要宣泄掉藏在内心深处的犹豫和恐惧,慢慢调整出最好的心态,在未来的日子里去积极地对抗心魔,去更好地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尹含若不知道刘琰波这突然抽的是哪门子疯,不过他是她老公,她愿意陪他一起疯,她被感染了,在这一刻忘掉了所有让她今天担忧的事,扯着嗓子喊道:“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人生虽短,贵在精彩!

谁不想迎接更多的挑战,谁不想走上更大的舞台?

刘琰波哈哈大笑,启动车子道:“尹总,坐稳了。”

话音刚落,车子已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冲进了夜幕中……

不惧过去,迎接明天,你准备好了吗?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平淡美妙的一天

次日清晨。

刘琰波早早地来到新城湾报道,还特意给大明星她们带了早餐。

走进李绯语的独栋别墅里,冬日的严寒似乎并没有把它的萧条带到这里来,那些四季常青的植物依然生机勃勃,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

院子里,秋菊和冬梅两姐妹穿着极为贴身的运动服正在做晨练,身材都贼好。

“刘先生,早。”姐妹俩同时收功,看着刘琰波又是一身中山装配风衣,冬梅更是调侃道:“刘大爷,听小姐说你会给我们带早餐来,带的什么啊?”

“黄江边上老刘家的蟹黄包和生煎锅贴,还有湘南特色臭豆腐,还有怎么喝都不腻的黄妈牌八宝乌鸡汤。”刘琰波笑道:“两位客官,要不要来一点?”

“一点怎么够,我们可是很能吃的。”

冬梅笑嘻嘻地接过刘琰波左手提着的大号保温桶,秋菊也接走了他右手里拎着的食盒,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屋子里。

客厅里,李绯语素面朝天,正和助理赵倩商量着什么,见刘琰波进来,她毫不避讳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细细打量着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小坏。

刘琰波被她看地直挠头,很不自信地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身上——

扣子扣对了啊,拉链也拉上了的啊。

他实在是没看出来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对,只好抬头道:“李小姐,我身上哪里长花了吗?”

“没有,我是在看你昨晚回去后有没有挨过打。”李绯语笑得更坏了。

啥玩意?

老子长得有那么像欠揍的人吗?

刘琰波翻了个白眼,把自己摔到一张单人沙发上,没好气道:“李小姐,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他这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演得那叫一个逼真,引来了屋子里这四个女人如莺莺燕燕般的笑声——

真是一个美妙的早晨啊~

早餐还热乎着,鸡汤更是香浓。

刘琰波一边吃着她们都不愿意吃的臭豆腐,一边问道:“李小姐,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

“还在想。”李绯语苦恼道。

“没有其它工作上的安排吗?”刘琰波又问道。

“托你的福,接下来的十天里,除了你们若梦集团这个广告以外,我没有其它任何工作上的安排。”李绯语笑道:“所以你得补偿我。”

刘琰波眼珠子一转,提议道:“那要不你们今天就在家休息,好好养养精神?”

你瞧瞧——

这说的是人话吗?

李绯语不乐意了,严肃批评道:“刘先生,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噢,你这想偷懒的想法未免也表达得太明显了吧?”

“当我没说。”刘琰波嘿嘿一笑,笑容极为“舔狗”,不要脸地讨好道:“我听你的,我今天全听你的。”

“真的?”李绯语忍住不笑道。

刘琰波忙点头道:“比真金白银还真。”

“那行,我听小雪说,刘先生最讨厌逛街…”李绯语稍稍一顿,笑了起来,笑得很坏。“那我们就去逛街好了。”

噗~

死丫头,你个脑残粉,为了追星你竟然连哥哥都卖?

刘琰波心中瞬间怨念丛生……

逛街——

女人最爱,男人最怕。

而对于一个像刘琰波这么懒的男人来说,这更是一项艰难的挑战,尤其是陪女人逛街,在他心里就没留下过什么好印象,你若让他选择和女人在一起最不想做的一件事,这货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投逛街一票——

不想为而为之。

这不正是大多数男人在和女人相处时的常态吗?

今天的第一个行程决定好后,吃过早餐,便是整装待发。

赵倩先走了,说是要去跟进广告代言的前期准备工作,秋菊和冬梅跟着也走了,说是要去拜访以前的战友,最后只剩下刘琰波一个人傻傻地在客厅里等着陪大明星去逛街,让他一度生出了独自开溜的想法。

陪一个女人逛街总好过陪四个女人逛街——

就在刘琰波在心里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的时候,李绯语终于从楼上下来了,虽然她已经把自己包裹得像粽子一样严严实实,但仍然遮掩不住那满心的欢喜和期待——

超级大明星嘛,平时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出门逛街的,毕竟粉丝太多太热情。

出门之前,李绯语还不忘调侃道:“黑脸先生,你今天不装扮一下了吗?”

“不用。”刘琰波毫不示弱地反击道:“反正今天你会比我更怕被人认出来。”

“刘先生,你也越来越不可爱了。”李绯语嘟嘴道。

刘琰波刮了刮自己的鼻子,特不要脸道:“但是我帅啊!”

“……”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一起出了门,就好像普通的夫妻出门时一样,为了一件小事都能说个不停嘴……

新城区步行街,海市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这里是逛街爱好者的天堂,是身在海市的女人们最愿意去的地方之一,想买什么,想看什么,这里应有尽有——

就是挤了点。

年关将至,街道上人来人往,李绯语穿梭在人群中,如鱼得水,一看就是个天生适合逛街的料,刘琰波只能勉强跟得上她的节奏。

李绯语这个超级大明星跟大多数有钱的女人逛街时没什么区别,没有什么特定想要买的东西,而是看中了什么就买什么——

“刘先生,这个好看吗?”这句话,李绯语今天已经问过不下二十次。

“好看。”这两个字,刘琰波今天也说了不下二十次。

李绯语再一次点头道:“那我要了。”

她这一次是在一家精品店看中了一个不是很贵的发箍,刘琰波也再次老老实实地去付了钱——

这大男子主义啊~

害死个人!

刘琰波之所以讨厌逛街,除了懒这个原因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主观思想上的问题——

在他的观念里,男人陪女人一起逛街,男人掏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很大男子主义,不过女人倒是会很喜欢有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可他刘琰波没什么钱啊,他现有的经济能力还不足以支撑起他这种主观思想,所以这就变得很尴尬了。

刘琰波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在有这么两个先决条件下,他怎么能不讨厌逛街呢?

好在李绯语是一个即聪慧又懂得体贴人的女人,在被刘琰波抢着付了第一件商品的钱以后,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男人有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大男子主义,所以她之后挑中的东西都不是很贵——

这不,逛了一上午,买了二十几样东西,加起来花了的钱还不到一万块。

又逛了一个小时左右,中午早过,李绯语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可她又不敢在这街边随便找一家馆子吃点什么,倒不是怕不卫生,而是怕摘下口罩吃东西时被别人给认出来。

她纠结了一会后,突发奇想地问了一句:“刘先生,你会做饭吗?”

“会啊。”刘琰波点头道。

李绯语眼前一亮,然后贼委屈地说道:“我饿了~”

刘琰波的情商偶尔也是在线的,他这会就领悟了,无奈道:“那走吧!”

“去哪?”

“去买菜。”

新城湾的房子,李绯语一年到头也住不上几回,想要做饭烧菜,基本上什么都要买。

刘琰波只好领着李绯语去逛了一趟菜市场。

比起超市,菜市场要繁忙杂乱的多,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菜品更新鲜。

李绯语是第一次走进菜市场,这其中混合着的各种气味一开始让她觉得有点难受,不过她坚持了下来,并且渐渐地乐在其中——

看着刘琰波跟商贩们讨价还价,听着他说怎么辨别各种食材新不新鲜和什么菜该配什么佐料才好吃等等……

李绯语眼中满满地都是笑意,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崇拜。

这一逛,又是一两个小时……

刘琰波和李绯语回到新城湾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差不多刚好到了该生火做饭的时候。

他们买的东西太多了,不仅把车子的后备箱塞满了,就连后座上都放了好多,幸好赵倩和秋菊她们已经回来了,能搭把手。

“小姐,你们这是搬空了一条街吗?”冬梅看着眼前刚刚合五人之力跑了两三趟才拎进来的东西——

她惊呆了!

“过日子嘛,正常。”李绯语有样学样,把之前刘琰波在菜市场跟她说过的话说了一遍。“这样才更有生活的气息。”

后面这一句,是她自己的结论。

确实——

所谓的生活,最主要的不就是围绕着财米油盐酱醋茶转吗?

至于什么名名利利,又或者是权势地位,不过都是生活中的点缀,可以让生活变得更好,但也不是不可或缺。

新城湾这套别墅,于李绯语而言,这里过去只是她众多落脚点中的一个,以前这里只有令人觉得空虚的豪华,但今天,这里有了一股令她觉得实在的烟火气。

刘琰波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虽然看不见他这时正在做什么,但听着那砰砰作响的动静,应该是正在砍那根猪大骨。

“都别愣着了,一起帮忙。”李绯语提起两个装菜的袋子,朝厨房走去。“我今天可是点了很多菜,不帮忙的话,估计咱们等到晚上**点都还没饭吃。”

“绯语姐~”赵倩也赶紧提了两个袋子追上去道:“我今天去了若梦集团……”

“今天不要和我说工作上的事。”李绯语笑着打断道。“再多说一句,就不给你饭吃。”

这是她自出道以来过得最为平淡美妙的一天,她很享受——

不愿被打扰……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美女总裁的代驾司机》,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br>

</br>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冲突

又是新的一天。

若梦集团采纳了李绯语的建议,决定以拍古装片的角度来拍摄白玉露的广告,可为了体现出那种渊源流传下来的历史悠久性,海市这座由钢筋和水泥浇筑成的繁华大都市显然没有符合其要求的拍摄场地,在何导的建议下,最终选址在——

黟山。

黟山,因峰岩青黑,遥望苍黛而得名,位于皖江省南部的黟山市境内,是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是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也是华夏十大名山之一,还被称为天下第一奇山;

明朝旅行家徐霞客登临黟山时曾赞叹:“薄海内外之名山,无如皖之黟山。登黟山,天下无山,观止矣!”被后人引申为“五岳归来不看山,黟山归来不看岳。”

若梦集团把广告拍摄地选址在这里,可以说是最上佳的选择之一。

海市离黟山市不算太远,全程大概在四百公里左右,乘坐飞机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开车也只需要五个小时左右。

早上五点多点,刘琰波和李绯语一行人就和何导等人汇合出发,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人已经到了黟山景区。

由于拍摄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裕,广告拍摄的进度用不着加班加点地赶,何导决定今天不拍摄,只是先上山实地考察一下,然后选定最终的拍摄地点。

整个黟山山脉占地约1200平方公里,其中景区占地约160平方公里,山势雄伟,风景秀丽,代表景观更是数不胜数,每年都会吸引国内外大批游客蜂拥而至。

山路上,李绯语看了眼只顾低头走路的刘琰波,笑问道:“刘先生,你是不是对我把你从酒店里拉出来有点不满啊?”

“怎么可能。”刘琰波嘴甜道:“这里不仅风景优美,又还有李小姐你这样的大美女作陪,我这心里可是欢喜的很。”

“欢喜?”李绯语吐槽道:“没看出来,我只看到某个人这一路上除了看路以外,连眼皮都没抬过一下,胸前挂着的相机就是个装饰品,一张照片都没拍过。”

“这不是还没到山顶嘛。”刘琰波讪笑道:“古人都说了,要会当凌绝顶,才能一览众山小,我现在不看是要养养眼,等咱们爬到山顶以后,到时候放眼望去,所有风景尽收眼中,才是我拿起相机大显身手的时候。”

“是吗?”李绯语说道:“看来刘先生对自己的摄影技术很有自信啊。”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刘琰波即嘚瑟又认真地说道——

这货一旦膨胀起来,就没有他不敢吹的牛。

噗~

李绯语笑出了声,催促道:“那我们就快点走吧,等上了这光明顶,刘先生你可一定要给我拍几张好看的照片。”

“那是自然。”刘琰波连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毕竟他这牛已经吹出去了嘛,就是看上去笑得有点忒没底气了。

李绯语没有再接话,她心里有一个小恶魔复苏了,正琢磨着一会到了山顶要是出现了大型的打脸现场,自己要在这家伙身上捞点什么样的补偿……

光明顶——

黟山主峰之一,海拔一千八百六十米,因高旷开阔、日光照射久长而得名,是黟山的第二高峰,与天都峰和莲花峰并称黟山三大主峰;

顶上平坦而高旷,可观东海奇景、西海群峰,炼丹、天都、莲花、玉屏、鳌鱼诸峰尽收眼底。

白玉露的广告拍摄团队下了索道后又走了一个小时才到这顶上,刘琰波和李绯语更慢,走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能见度很高,这山顶的视野也确实开阔,人站在这里,真有一览众山小的大气磅礴之势在胸中油然而生,简直妙不可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刘琰波的摄影技术真的是菜到没脸看,简直比李绯语想象中的最低限度还不如。

一连让他拍了五张,一张比一张拍得差,大明星终于忍不住了:“刘先生,你这照片拍的,是有多恨我啊?”

“失误失误。”刘琰波还死鸭子嘴硬道:“我平日里都是用手机拍照拍习惯了,不怎么用相机拍,要不我用手机给你拍几张看看?”

这理由——

简直就是loser中的奇葩。

也就李绯语信了他的鬼话,竟鬼使神差地再次点了点头道:“行吧,我就再信你一次。”

“那用你的还是用我的?”刘琰波信心倍增,完全忘了他自己一年到头用手机也没拍过几回照片的经历。

“用你的。”李绯语站回之前拍照的位置上。

刘琰波拿出自己的手机,装模作样地调整好角度,随手按了下去——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刘琰波定睛一看,手一抖,想删已经来不及了,李绯语跑了过来一把捞过手机,她只看了一眼,已经忍不住磨牙道:“刘先生~”

“手滑、手滑…”刘琰波连连后退,退着退着转身撒腿就跑。

用相机是失误?

用手机是手滑?

男人真的是大猪蹄子,就没一句能信!

“刘琰波,你给我站住!”李绯语飚了,拔腿就追。

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逃出女人的手掌心?

刘琰波没跑几步,就被大明星的霸气给“震慑”住了,被逮了个正着,就在他瑟瑟发抖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不过刘琰波和李绯语的视线又被挡住了,所以只听见声音,却看不到人。

仔细听了一下后,李绯语皱眉道:“好像是何导他们的声音。”

刘琰波点头道:“应该是,过去看看。”

说完,两人一路小跑,跑下了栈道,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光明顶立石碑处的平台上。

此时,这里有两伙人正对峙不下,其中一方正是何导他们,而另一方是两个华夏人和五个外国人,周围还有一些看热闹的游客。

刘琰波和李绯语跑上平台,两人只见何导等人气呼呼地喘着粗气涨红了脸,又见赵倩扶着秋菊和冬梅,这两姐妹似乎是受了伤。

李绯语急忙跑上前去,帮忙扶住冬梅问道:“怎么回事?”

“这群家伙简直是无法无天,竟然敢在这里动手打人。”何导气息不是很顺,身上也沾了不少尘土。

“臭老头,是你们先动手的。”一个黑啦吧唧的外国人用听上去极为别扭的口吻说着华夏语反驳道。

“什么?我们先动手的?”何导气不过道:“你让大家过来评评理,看到底是谁先动手动脚的。”

也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受伤了,何导在说完后边咳了起来。

“我们为什么要找别人来评理?”又一个外国女人阴阳怪气道:“你们华夏有很多很多人的素质真的是太差了,专门欺负我们这些外国友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已经串通好了的。”

“你说谁素质差呢?”

“动手打人还有理了是吗?”

“……”

这个外国女人的话瞬间让何导他们炸开了锅。就连周围看热闹的游客们当中也有人开始骂骂咧咧,但是声音相对都比较小,都怕惹祸上身。

“都闭嘴!”刘琰波吼了一嗓子,他实在是被吵得头都大了,不过他这一嗓子也只在何导他们面前有用。“找助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倩眼中含泪,看了看刘琰波,又看了看李绯语……

</br>

</br>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讨厌打架

起因很简单,甚至是很狗血的剧情——

何导他们一行人在这平台上拍照,由于此行来黟山拍摄代言广告的工作人员较多,大多数又年纪差不多,聚在一起玩开心了,赵倩和何导团队里一个叫果果的女孩子不小心撞到了这五个外国人当中的一个。

本来嘛,在景区人多,不小心撞到别人也算正常,赵倩和果果当即也道了歉,一开始那几个外国人也没说什么,大家也就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放在心上。

可谁成想,还没过几分钟,这五个外国人当中那个最黑啦吧唧的家伙就又折回来找上了赵倩她们,一开始态度还算友好,说要合张影,两个女孩子也没多想,就和他合了张影。

合完影,聊了没两句,这黑家伙就开始要电话号码,赵倩她们自然不愿意给,黑家伙就不乐意了,态度也不友好了,开始用华夏语翻旧账,用英文骂人。

赵倩和果果好歹也都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听到对方骂人后,心里自然不舒服,不过她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想着离这种神经病远点,可这黑家伙也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了,竟然拦着她们不让走,不仅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还毛手毛脚起来,最后便越演越烈。

先是秋菊这个暴脾气把黑家伙揍了一顿,黑家伙干不过就摇人,随后就引发了一场混战。

作为李绯语的贴身保镖,秋菊和冬梅两人的实力自然不是什么花架子,但这次她们碰到了硬茬子,和这五个外国人在一起的那两个华夏人身手极好,他们两姐妹都打不过人家一个,何导他们这些想帮忙的也被以那个黑家伙为首的三个外国男人给收拾了一顿……

简单吧?

狗血吧?

刘琰波听完后是又气又无语,向看上去伤势最重的秋菊和冬梅两人问道:“你们两伤得重不重?说实话。”

秋菊和冬梅齐齐看了刘琰波一眼,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样子,看着他清澈干净却又好像无比认真的眼神,两人又齐齐地低下了头,同时说道:“手脱臼了。”

“下手还挺狠的啊~”刘琰波扭了扭脖子,转过身面对着那五个满脸傲慢和不屑的外国人,目光却落在了那两个一脸漠不关心的华夏人身上——

这事,他当然要管。

因为他不仅仅是李绯语的保镖,还是若梦集团尹总的丈夫,严格来说,这次来黟山参与拍摄的人心里都很清楚,他刘琰波才是现在这个团队的领头人,是不需要请示就可以做决定的甲方。

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头人,维护这个团队的成员是责任。

刘琰波平日里是怂了点,但这种时候,他一向都很刚,只见一抹淡淡的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脸庞,在已经逐渐西斜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平和,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平和:“警察应该快要过来了,时间有限,打了我的人的人都站出来。”

“what?”黑家伙很惊讶,他和他的同伴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

不过他们显然是没有听错,而且还听懂了,他们开始笑了,笑的格外大声和灿烂,其中一个还比出了中指,就连那两个一脸冷漠的华夏人脸上也有了一抹冷笑——

他们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刘琰波脸上的笑意还是那么淡,他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黑家伙的面前才停下,抬眼道:“希望你能笑口常开。”

啪、

话音未落,刘琰波毫扬手就是一巴掌干干脆脆地甩在了黑家伙的脸上,其力道之大直接将对方给抽飞。

扇倒这个黑家伙后,刘琰波顺势又是一肘打在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口鼻上,在这同时,又一脚将另一个白人男子踹飞在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用时绝对不超过一秒钟——

这家伙长得确实相貌平平,但打起架来,是真的帅气地干净利索。

击倒了三个外国男人后,刘琰波得势不饶人,他没有去管那两个已经被吓懵了还没回过神来的外国女人,而是腰身一扭,朝左边那两个跟冷面杀神似的华夏人欺身而去。

这两个华夏人的反应也不是太慢,其中个子稍矮的那个一步助跑,整个人腾空跳起,左腿照着刘琰波脑袋扫去——

这一记空中鞭腿宛如奔雷疾风,周围的人虽没能感受到其力,但观其势也是重若千钧。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个空中扫踢,刘琰波用一个向后翻腰避开,同时左手在地上一撑,顺势借力就是一记倒挂金钩点在了对方后腰上,将其点飞。

扑通~

矮个子华夏人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狠狠地趴落在几米以外的地上,因为冲击力太大,落地后的他整个人又还向前冲出去了半米左右——

败得极为狼狈!

他想要站起来,但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刚才刘琰波那看似轻飘飘的一点让他整个腰身以下在瞬间就失去了知觉,不然他也不会以一个这么狼狈的姿势落地。

而刘琰波则顺势以一个倒空翻起身,可他刚一起身,剩下的那个高个子华夏人也已经攻来,以一个跳起抬膝的动作砸向他的面门。

刘琰波早有防备,轻易地偏身躲过,而在躲过的同时,他已经抬肘撞在了对方的侧腰上——

扑通~

高个子被撞飞,落地的姿势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

对方七个人,其中有五个已经暂时起不来了,刘琰波终于停手,因为他真的不怎么喜欢打女人。

剩下的两个外国女人已经吓呆了,周围的看客们也惊呆了,有些刚刚在偷偷录像的人甚至连自己的手机掉地上了都浑然不觉,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点瘦、个也不算高的男人竟然会如此强悍——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他们以前在现实生活中,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打架这么厉害的人。

唉~

刘琰波看着周围那些俨然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的眼神,叹了口气,忍不住嘟囔道:“我讨厌打架。”

</br>

</br>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以琴会友

夜渐深。

房间里灯光明亮,空调也开得很足,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外面这高山之上的寒气。

刘琰波刚洗完澡,此时正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白酒,小口小口地喝着,他的兴致似乎并不高,看上去甚至有点低落。

李绯语正在摆弄着一张七弦古琴,她抬眼看了看刘琰波,问道:“刘先生,你有心事?”

“我正在杞人忧天。”刘琰波苦笑道。

“哦~”李绯语来了兴致,笑问道:“怎么说?”

“我在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我们部分国人心里有了外国人生来就高人一等的想法。”刘琰波淡淡道:“今天要不是有李小姐你这座大靠山,想必我现在还被关在警局里,而且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下午在黟山景区内打的那一架,最后并不是谁拳头硬谁老大,刘琰波可是被拷去了警局,被折腾了不少时间——

这也就是他讨厌打架的原因之一,因为打架不同于杀人,没法做到事了拂身去地撇清后续的麻烦。

而在景区内斗殴,本来就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打的还是外国人,那就更麻烦了。

自改革开放以来,每年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外国人涌进华夏的国门之内,国家政策上也是大力欢迎和支持世界各地的人们前来华夏投资亦或是经商,并且给予了不少政策上的优惠和方便。

可高层这样做的本意只是想促进国内的经济发展,并且在国际上树立起一个友好和谐的形象,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国人们却会错了意,而且愈演愈烈,社会上逐渐形成了一股崇洋媚外的风气,有不少国人已经生出了外国人就是高人一等的想法,甚至将移民国外视做一项莫大的人生成就和拿来炫耀的资本。

刘琰波有时候是感性的,他难以忘记今天在警局里时,那两个审问他的警察不分青红皂白誓死都要维护“国际友人”的态度,这让他想了很多,他甚至想起了那个曾经引领着他走向正途的女人——

欧阳知画。

那些和她一样默默地守护着这和平盛世的人,他们是否有时候也会觉得不值得呢?

“你这还真是在杞人忧天啊。”李绯语轻叹道。

“是啊~”刘琰波无奈点头道:“谁让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呢!”

“李小姐,要不你弹首曲子,帮我驱散心中杂念?”

“刘先生,我怎么觉得你这杞人忧天是假,下套让我弹琴给你听才是真呢?”李绯语浅浅笑道。

她说是这么说,可手却没闲着,已经开始试音。

在洁白的灯光下,李绯语手拂瑶琴,乌黑秀亮的长发散落在脑后,她就如那在月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让仰慕她的凡人沉醉。

铮~

琴音起,旋律流畅优美,节奏明快……

古琴曲在华夏有着悠久的历史,它伴随着中华民族的文明史流传至今,是华夏古代的四艺之首,也是华夏古典乐艺术的最高点。

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在当今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诸多历史悠久的璀璨文明已经逐渐淡化出人们的视线范围内,就如这古琴曲,会弹的人少了,能真正品出曲中之意的人就更少了。

幸好——

李绯语会弹,刘琰波会品。

这是一曲,是华夏古琴十大名曲之一。

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谱最清之物,从容和顺,为天地之正音。

从古至今,华夏人对梅花一直都有着特殊的尊敬和喜爱,已经将它视为华夏人某种人格的化身,而的中心思想便是借梅花的洁白、芬芳和不畏严寒等特性来抒发人们对坚贞不屈之秉性、高尚情操的赞美——

梅花香自苦寒来。

华夏人常以梅花喻己,那么这历经了数千年风霜雨雪的华夏国又何尝不是一株寒梅,无论是过去的战火纷飞,还是如今接轨国际后的文化入侵,它依然保持着天朝上国的铮铮铁骨,而那些崇洋媚外的人,只不过是一片脱离了枝头的花瓣,不会伤其根骨,也不会影响到它的繁荣昌盛,因为它已经——

足够强大!

刘琰波听得一时竟有些痴了,他那一双原本已经被低落和懒散占据的眼睛犹如拨开乌云的星辰一般,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之音,莫过于此。

李绯语一曲作罢,刘琰波仍是意犹未尽,忍不住鼓掌道:“好一曲,李小姐不亏是一位德艺双馨的超级大明星。”

李绯语双手轻拂住还在颤动的琴弦,有些小小的惊讶道:“刘先生也学过古乐?”

“学过一点皮毛。”刘琰波点头道。

李绯语眼前一亮,兴致勃勃道:“那今晚我们就来个以琴会友,现在该你了。”

“这还是不要了吧?”刘琰波特不要脸道:“这大半夜的,扰民。”

李绯语不干了,起身道:“刘先生,你刚刚让我弹的时候,可没这么说过,你这纯属欺负人,小心我找尹总告密。”

女人冲动起来都是魔鬼,没什么她们不敢说、不敢做的。

看着已经拿起手机正装腔作势要打电话的李绯语,刘琰波摇头笑了笑,起身朝她走去。

刘琰波确实学过古琴,不过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弹过,这让他心里有些紧张,但弹奏古琴曲——

最忌心绪浮躁。

刘琰波仰头喝了一大口白酒,放下酒瓶后,他才敢用手轻拂着琴弦,这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他怀念,也让他的心绪逐渐归于安宁……

房间里,有人指随心动,琴音再起——

时而雄壮、高亢,仿佛有那巍巍泰山近在眼前;

时而舒畅、流利,犹如那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这天下人里,是谁志在高山?又是谁志在流水?

其实,看山未必是山,见水也未必是水,只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就比如——

有人会崇洋媚外,也有人会分三六九等,这些都只是各自的心中相,你无法去左右,只能做好自己。

李绯语震惊了!

她不仅从琴声中感受到了刘琰波心境上那种如登上高山后的豁然开朗,还感受到了他心中有着如江水般绵绵不绝的希望……

曲随心动,心随意行,这才是一首真正谱尽万千变幻的好曲——

不拘泥于形式主义,这才是人生,这才是乐曲。

:。:

第二九十七章 一个坏女人

人人都说黟山是人间仙境,而仙境又怎能离得开浩瀚云海呢?

自古黟山云成海——

黟山素有云雾之乡的美称,其瑰丽壮观的“云海”以美、胜、奇、幻享誉古今,一年四季皆可观,但又以冬季景最佳,而根据云海分布方位,全山有东海、南海、西海、北海和天海。

白玉露的广告拍摄现场,最终便是选在了北海景区。

清晨,日出东方,淡金色的朝阳还未完全洒满整个黟山景区,目光之所及,无不是一片茫茫云海,人在其中,当真会有一种飘然似仙的感觉。

由于昨天在光明顶上发生的不愉快事件,何导决定尽快完成这次拍摄,整个拍摄团队便在这风寒霜重的早晨里开始忙碌了起来。

李绯语正在化妆,她看了看坐在旁边一脸无精打采的刘琰波,轻笑道:“刘先生,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搭戏吗?”

在昨晚见识了刘琰波的高超的琴艺造诣后,李大演员又突发奇想,向何导临时荐角,要让刘琰波在广告中扮演一个弹奏着古琴的世外高人。

对于这种露脸的好事,刘琰波自然是拒绝的,但奈何现在这个时代的通讯太过发达,李绯语一个电话摇通了远在海市的尹含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的抗议无效。

刘琰波低头看了一眼穿在自己身上充满古风气息的长袍,很无奈道:“不是不想,只是不习惯。”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喜欢高调的人,而默默无闻地生活下去,也是他一开始来海市时最根本的愿望,可他现在的生活却越来越偏离这个意愿——

和李绯语搭戏,无论是谁,一炮而红的概率应该是都不会太小吧?

自从答应跟尹含若结婚那天起,刘琰波就已经有着自己会被曝光在人前的觉悟,他并不后悔,只是这个习惯的过程比他想象中的要漫长很多。

他还没有习惯,但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我可还等着你给我的下一张音乐专辑客串mv的男主角呢!”李绯语又补一刀道:“这就是你这次把我忽悠来做挡箭牌的代价。”

还要客串mv的男主角?

刘琰波一听头都要炸了,极力反驳道:“前天我不是做过补偿了吗?”

“那不算!”李绯语理智气壮道:“你是尹总给我配的保镖,陪我逛街那也是你应做的工作之一。”

“那我还给你们做饭吃了啊,这总不能算在保镖的工作当中吧?”刘琰波斤斤计较道:“这可是保姆的工作。”

刘琰波不要脸,李绯语更横,挑眉道:“在我这里,保镖就是保姆。”

保镖等同于保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对——

刘琰波急忙非否定了内心的认同感,准备继续反驳,可他还没组织好语言,赵倩却先一步插嘴道:“绯语姐,刘先生,你们能不能等会再争,你们这动来动去的,我们都不敢下手了。”

她和果果手里拿着化妆包,看着眼前这对都老大不小了还跟小孩子拌嘴似的男女,心里是又想笑又很无奈。

拌嘴归拌嘴,工作还是不能落下的——

李绯语只好乖乖坐正身子,不过也不忘嘟嘴补了一句道:“这事,我说了算。”

“到时候再说吧!”刘琰波的坐姿变得更加慵懒,整个人显得更加无精打采——

他算是明白了,这全天下的女人,就没几个讲理的,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不讲理,一个比一个霸道……

化完妆,刘琰波趁着李绯语还没化好妆的间隙走到了一边,想抽支烟,可烟还没点上,手机却先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眉头直皱——

潘羽衣!

这个女人打电话来就没一次是好事,这次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刘琰波有些不情愿地接通了电话,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潘羽衣火急火燎的声音:“刘琰波,你在哪?”

“在黟山。”刘琰波点上烟道。

“你怎么跑哪里去了?”潘羽衣急道:“赶紧给我回海市来。”

我去!

潘大队长,知道你们女人都不讲理,但也没你这么不讲理的吧?

这大清早的,接连被两个女人欺压,刘琰波也是有够郁闷的,没好气道:“潘大队长,你又想干嘛?”

“跟我去趟南洋。”潘羽衣说道。

啥玩意?

还要出国?

刘琰波差点没被一口浓烟呛死,连想都没想,回绝道:“不去,我现在在拍广告,没空。”

不去?

潘羽衣早有准备,直接放大招:“你还想不想给你的韩老师证明清白了?”

对付别人,潘副局长可能还会有脑力不够用的时候,但套路刘琰波——

她完克他好吧!

果然,刘琰波瞬间歇菜,只能干瞪眼道:“不是,我说大姐,你这是几个意思啊?这跟证明韩老师的清白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去了。”潘羽衣不耐烦道:“少废话,跟你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让你回来就赶紧回来,晚上八点出发,你自己看着办。”

“我没有护照啊~”刘琰波心里那个急啊,可是通话已经被挂断。

这尼玛一天到晚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世上难道就没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了吗?

刘琰波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夹着半截烟,傻傻地楞在原地,老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以为自己今年这么好的女人缘是如王英莺所说的那样——走了桃花运;

但现在看来,全尼玛是桃花劫!

果果走了过来,见刘琰波傻愣愣地脸色不太对,小心翼翼道:“刘先生,刘先生,可以开始拍摄了。”

刘琰波反应过来后,只是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

来到制作组布置好的拍摄点,何导特意给刘琰波这个菜鸟交代了诸多在拍摄中要注意的细节,可这货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要太明显,从头听到尾就只会机械式地点头。

李绯语看不下出了,等到各自归位到自己的岗位后,她忍不住皱眉道:“刘先生,你这是生气了吗?”

她刚刚跟刘琰波说的话其实只有三分认真,七分玩笑,她当然不会强求他当什么mv的男主角,她也不相信他会是一个凡是都要较真的男人,可他现在这副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实在让她疑惑——

疑惑这个男人还是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随意洒脱的刘琰波。

刘琰波不知道李绯语为什么会突然问的这么认真,心里有点小慌道:“没有啊。”

“你现在这副样子可不像是没有生气的人。”李绯语毫不留情地指出道。

“好吧,我是在生气。”刘琰波整理好心情,无奈道:“不过不是在生李小姐你的气。”

“那是生谁的气?”李绯语追根问底道。

生谁的气?

刘琰波脑海里浮现出了潘羽衣的脸,那女人刚刚挂完电话后肯定又是一脸嘚瑟样,他恨不得一拳给她打个稀碎,恶狠狠道:“一个坏女人!”

…………

第二百九十八章 警方的计划

下午四点,飞机落地。

刘琰波并没有跟着制作团队先回若梦集团报道,而是独自一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新城区分局旁边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两杯杯咖啡和两份意面。

潘羽衣来得并不慢,刚好赶上服务员上意面的点。

两人相对而坐,彼此看着对方,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刘琰波的脸色自然不太好,他已经被搅得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不过潘羽衣的脸色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看,没有一点嘚瑟样,反而显得有些焦躁。

刘琰波吃了口意面,填了填这一天到现在还没进过食的肚子,才开口道:“潘大队长,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收到的消息,两天前,tw那边的抓捕行动失败了。”潘羽衣说道:“主要嫌疑人邓辉潜逃,我们收到可靠消息,他现在人已经到了南洋。”

邓辉?

那个人贩子胡军口中的老大?

竟然让他给跑了?

刘琰波有些惊讶,抬头道:“既然两天前就跑了,那你们怎么今天才收到消息?”

潘羽衣喝了口咖啡,焦躁的面容上略显疲倦,半分无奈半分怒气道:“当地警方有意地把消息封锁了,我们今天还是从国际刑警口中得知,他们也是今天凌晨才知道的。”

“这次的失败,我们怀疑tw警方那边有内鬼,所以上级决定由我们海市警方和厦市警方联合组建一个专案小组,去南洋执行秘密抓捕,将邓辉带回大陆定罪。”

按潘羽衣的说法,种种迹象表明,tw警方确实已经不值得信任,大陆这边组建专案小组也无可厚非,毕竟邓辉他们有可能不止在祖国大陆拐带过韩晨曦他们这一批小孩,确实有必要追查到底。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

刘琰波想不通了,问道:“可我也不是警察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潘羽衣着急上火道:“这案子一天不结,我们警方就一天不会对外做出任何公布,也就不可能召开什么记者招待会为你的韩老师证明清白,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再说了,你上次又不是没看到过,那些被拐卖的孩子那么可怜,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你难道就不想帮他们出口气吗?”

想啊!

老子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们!

可跟你们警察一起去,你们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刘琰波心绪翻腾,有一股无名火在胸中上蹿下跳,没好气道:“我没护照。”

“你不需要有护照,因为tw警方那边这次也会派人去南洋,所以我们这边需要拉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外人进场,以防不测。”潘羽衣看着刘琰波,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歉意。“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船,你要一个人偷渡去南洋,不能留下任何出入境记录。”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任务,我认识的人里,好像只有你能够胜任。”

说到后面,潘羽衣的声音已经很低很低,头也低了下去——

她终究不是一个真正不讲理的女人,在刘琰波面前,没那么地理所当然。

到了这个时候,刘琰波终于恍然大悟,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到失笑,然后确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们这次去南洋抓捕不顺利的话,就需要我使用非正规手段来协助你们,而无论我使用什么手段,都和你们警方无关,万一出现了什么差池,同样也跟你们警方无关,一切后果都由我一个人承担,对吗?”

潘羽衣点了点头,她已经不敢抬头看刘琰波,那个“对”字也卡在喉咙里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一招制定得很妙,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制裁邓辉的可能性,但这一招也很毒,至少对刘琰波来说,简直是歹毒之极。

这个任务一旦接下来,也就象征着他刘琰波在此次行动中将要变成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黑户,即得不到华夏警方明面上的支持,还要时时提防南洋当地的警方把他当成偷渡客抓起来,稍有差池,他就是这次行动中的第一个受害者——

他是大陆警方布置的一颗暗子,也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的棋子。

刘琰波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潘大队长,这么秒的招,应该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是我想出来的。”潘羽衣的声音已经小到跟蚊子的翁翁声差不多。

“你少来!”刘琰波没好气道:“你潘大队长我还不了解,你要是能制定出这么妙的方案来,就不会老是坑我了。”

“是我爸和厦市的张副局,他们一致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潘羽衣终于抬起头来,带着几分乞求的语气说道:“刘琰波,我知道我们这样做不对,对你不公平,但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tw警方那边的人可能今晚就会出发去南洋,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制定一个更好的方案,所以……”

后面更多的话,潘羽衣实在是难以启齿,只能越过道: “你就当帮帮我,好吗?”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帮或是不帮,其实刘琰波在洞悉潘羽衣她们的目的以后,就已经有了决定。“对了,我去哪里坐船?”

“你答应帮忙了?”潘羽衣又惊又喜,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她甚至在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准备承受他的气愤。

“我能不答应吗?”刘琰波翻着白眼反问道。

能吗?

他确实有权利有理由拒绝,不过现在嘛——

潘羽衣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要不是女人的那份矜持提醒着她不要太过分,她恨不得现在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咖啡馆里抱着刘琰波狠狠地亲上一口。

她是克制了身体上的冲动,却压抑不住心里的那份喜悦和感动,有些害羞又有些小傲娇道:“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少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刘琰波继续吃面道:“赶紧告诉我,我去哪里坐船,不然我一会说不定就反悔了。”

“去厦市。”潘羽衣赶紧道:“船是张副局找人安排的,我们一会就去厦市跟他们汇合。”

“我一个人坐晚上八点的船先走?”刘琰波又问道。

“船早已经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就可以走。”说着说着,潘羽衣略微停顿了一下,再次不好意思道:“晚上八点一定要动身是我乱说的,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只是怕你今天不回来才那样说的。”

不是有意?

你这是故意好吧!

刘琰波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三口做两口地把剩下的意面干完,然后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咖啡,那股缠绕了他一整天的心神不宁终于烟消云散,起身笑道:“潘大队长,咱可先说好了,这次任务完成以后,你可要请我去尚膳楼搓一顿,你这次要再抠抠索索的,我就跟你绝交,省得你以后再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推给我。”

尚膳楼搓一顿?

不就是上万块钱的事吗?

潘羽衣一咬牙,痛快道:“行,尚膳楼就尚膳楼。”

“这还差不多。”刘琰波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嘴,一脸吃饱喝足的模样准备离开。“你吃完后记得付钱。”

“你去哪?”潘羽衣急忙起身道。

“当然是回去收拾点行李,顺便跟我老婆交代一下啊。”刘琰波想起一会要面对尹含若的质问,他心里就有点发虚。“我们公司最近贼忙,我要是就这么跟你不声不响地去了国外,她知道了准没我好果子吃,说不定一怒之下能把我扫地出门,到时候流落街头的话,我找谁说理去啊?”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刘琰波挥了挥手,朝门口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潘羽衣的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这笑容,其中有几份滋味,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第二百九十九章 希望你陪

刘琰波离开咖啡馆后,并没有去若梦集团,而是中途改道回了紫竹苑,因为尹含若打电话来让他回家吃饭。

今天家里比往常要热闹的多,不止有李绯语一行四人上门做客,姬如烟和上官清梦也在,还有昨天已经开始放寒假的林雪也回来了——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啊!

“刘大哥,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啊?”林雪见刘琰波开门进来,放下手中正在择选的青菜,飞奔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欢快地像一只起舞的小黄鹂——

这丫头,越来越黏他了。

“去见了一个朋友。”刘琰波宠溺地摸了摸林雪的小脑袋道。

偌大的客厅里,一大帮子女人正在跟一篮子青菜较劲,聊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对于刘琰波的回来,她们也没什么多大反应,他看了看,不敢上前打扰,更不敢把尹含若单独叫到一边说今晚要出国的事——

他怕挨揍。

“刘大哥,绯语姐说你做的菜最好吃了。”林雪撒娇道:“我都没有吃过,我也想吃。”

“对啊,小弟弟,我也没吃过你做的菜,你今晚要不要也给我们露一手?”上官清梦搭话道。

刘琰波下意识地看向了尹含若,刚好看到她也看向了自己,他觉得这一瞬间似乎有一点寒芒向自己猛烈袭来,急忙讪笑道:“露一手,一定要露一手。”

这客厅,怎么有点要变修罗场的感觉呢?

刘琰波不敢再待下去了,趁机钻进了厨房。

厨房里,只有黄妈一个人在忙碌着,见刘琰波一脸后怕的样子跑了进来,她那双已经历经人间沧桑的眼睛似乎已然洞察一切,和蔼可亲的笑容爬上了她的脸颊,笑道:“姑爷,有外人在,你这一家之主的气势可不能丢了啊。”

“黄妈,你就别取笑我了。”刘琰波很顺手地接过锅铲,接着翻炒着锅里的香辣虾。“我要是敢在外面装会二大爷,估计一会你老出去都救不了我。”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黄妈一边唠叨,一边打着下手。“小姐心里可在乎着你呢,愿意宠着你的。”

“我才不信。”刘琰波贼坏,开始暗搓搓地告状。“只要她不揍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啊,就是个傻孩子。”黄妈笑呵呵道:“打是疼,骂是爱,这不是你们年轻人常说的吗?难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刘琰波继续小声抱怨道:“我只知道她打人挺痛的。”

“……”

刘琰波就和黄妈在厨房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菜也一道又一道地出锅,花了有一两个小时吧,烧好了十一二道菜,只差最后一道——

客厅里那帮女的也是够可以的,一篮子青菜估计都被她们选出花来了。

又催了催,尹含若终于拿着择选好的青菜走进了厨房,可偏偏在这时候,刘琰波的手机好死不死地响了起来,他都不用看,就能猜到是谁打来的——

除了潘大队长还能有谁?

刘琰波不敢接,但最后还是接了,撂下一句“等一会”后,赶紧就给挂了,然后对着正盯着他看的尹含若露出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笑得贼勉强,贼尴尬。

“有事?”尹含若淡淡道。

“有事。”刘琰波点了点头,鼓足勇气道:“我要去一趟南洋。”

尹含若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了,皱眉道:“去做什么?”

刘琰波不敢撒谎,如实道:“去协助警方调查一件案子。”

“又是那位潘警官叫你去的?”尹含若的语气也变了,有点不高兴。

刘琰波艰难地点了点头,解释道:“真的只是为了破案,可以吗?”

“你又不是警察,也不是她的下属,为什么她每次有事都要找你?”尹含若很不满道。

她有足够不满的理由,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自己的老公被另外一个女人这样呼来喝去,心里都会不满,甚至会很生气。

尹含若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大发雷霆,一是因为有修养,二是因为她愿意去相信刘琰波的人品。

刘琰波当然不想惹尹含若不开心,但他也不能不帮潘羽衣,更何况这还关系到要给韩水兰证明清白,他很无奈,但却不得不说道:“因为我和她是朋友。”

朋友是什么?

朋友就是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尽我所能。

“含若,可以吗?”刘琰波又问了一遍。

可以吗?

尹含若很想说不可以,但自从知道刘琰波患有严重的心理创伤以后,她心疼他,不想让他再承受更多的心理压力,她知道,如果自己死活不让他去的话——

他也许不会去,但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一定会日日夜夜地辗转反侧。

尹含若又想起了陈琳娜说过的那些和心理疾病患者相处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只好松口道:“什么时候去?要去多久?”

“现在就要去。”刘琰波心惊肉跳道:“至于要去多久,我也不太清楚,要看案子的进展情况。”

“会有危险对吧?”尹含若又问道。

说不会?

估计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吧?

刘琰波不否认,也不敢承认,只是一个地宽慰道:“放心,我一定能照顾好自己,这一点,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我……”黄妈还在,尹含若怕她更担心,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又忍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刘琰波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尹含若后面的话,只好试探着问道:“那我现在去了啊?可以吗?”

看着他这副又怕又坚定的样子,尹含若心里是又有气又想笑,没好气道:“我要是说不可以,你会不去吗?”

这简直就是一道要命题——

刘琰波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会。”

不管是真会还是假会,至少尹含若听着舒坦了一些,神情也缓和了不少,轻声道:“你还是去吧,我可不想你以后再怪我是一个不讲理的女人。”

“谁说的?”刘琰波赶紧拍马屁、表忠心道:“在我心里,我老婆可是世界上最讲理的女人。”

“你知道就好!”尹含若明知道刘琰波这话十有八九是不带良心的,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听着就觉得很受用,她的脸上不知不觉中泛起了一丝浅浅的娇笑。“早去早回。”

刘琰波咧开嘴笑了笑,跟黄妈说道:“黄妈,那这青菜你来炒,我去收拾点东西。”

“姑爷,你不在家吃饭了吗?”黄妈问道。

“不吃了,警察那边催的急。”刘琰波解下围裙,洗掉手上的油渍。“含若,黄妈,那我就先走了啊。”

黄妈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了点头。尹含若却只是看着,她的眼中不止有担心,还有——

不舍。

“刘琰波!”尹含若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刘琰波,真情忍不住流露了出来。“你一定不要再受伤,我在家等你回来。”

我在家等你回来——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他这么说,每一次都跟上一次有所不同,因为她所寄托的情感越来越多。

刘琰波露出了笑容,这是他最为阳光的笑容,他重重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走了,带着她的牵挂,这将会是他一往无前的勇气,这是曾经那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刘琰波从未拥有的勇气。

“小姐。”黄妈站在尹含若的身边,看着门外,轻轻道:“姑爷是一个好男人,他对朋友好,对你更好。”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一个好男人。”尹含若同样轻声说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他会用更多的时间来陪我。”

希望你陪——

这大概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深情的需要吧?

</br>

</br>

第三百章 人在它在

海市机场。

刘琰波赶到时,潘羽衣等人已经比他先到一步,连机票都买好了。

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海市更是警方高度重视,就连新城区分局的局长老李头也会一同赶赴厦市坐镇指挥部。

距离登机还有十几分钟,前来送行的潘阳明把刘琰波单独叫到了吸烟区,点上烟道:“小刘,潘叔得跟你说声对不起,这本该是我们警方的职责,却把你扯了进来。”

“没关系,我有应该入局的理由。”刘琰波同样点上烟道:“不过,潘叔你确定要让你女儿也参加这次行动吗?”

跨国追捕——

这样的行动可不同于在国内执行抓捕任务,虽然在国际刑警的协调下,南洋当地的警方已经答应配合,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无论是对局势的把控,还是在行动时的机动性上,行动小组必然会受到不小的限制;

更重要的是,邓辉既然敢选择南洋作为潜逃地,那里必然有着让他安心的势力做依仗,稍有不慎,对他的抓捕行动就有可能变成一次送羊入虎口的愚蠢行为。

总之,这次行动很危险,刘琰波是不希望潘羽衣参加到行动小组中来的,但她偏偏是要亲赴南洋参加抓捕的一员。

“作为父亲,我自然是不想让她参加这次抓捕行动,但作为一名警察,我没有阻止她的理由。”潘阳明语气中有些许无奈,但并不懊恼。“她是一名好警察,我尊重她的决定,并一直以她为傲。”

“她确实是一名好警察。”刘琰波嘴角微微上扬,淡笑道:“这个世界上像她一样的警察,不会太多。”

“你后面这句话,我听着可不像是在夸我女儿。”潘阳明同样笑道。

说完,他并没有给刘琰波解释的机会,继而又说道:“小刘,作为警察,我不能徇私失职,但我同样也不想做一个失职的父亲,我了解我自己的女儿,更了解她在工作当中有着什么样的性格缺点,所以我要拜托你,拜托你能在这次行动当中帮忙多照应着她一点,可以吗?”

刘琰波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从他上次千里奔赴南诏省救出潘羽衣以后,潘阳明心里就有数。

甚至在潘阳明心里,此次参与这次跨国抓捕行动中的所有人里,让他最放心的人就是刘琰波,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拉这个自己并不是很了解的年轻人入局,所以——

最重要的人,自然要托付给最放心的人。

“潘叔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愿意参加这次行动的原因之一。”刘琰波毫不犹豫地应承道。

“谢谢!”潘阳明轻轻地拍了拍刘琰波的肩,把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护暂时托付给了他。“去吧,你们该登机了。”

“你不过去了吗?”刘琰波问道。

“不过去了,我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潘阳明无奈笑道:“羽衣不喜欢我婆婆妈妈的,我刚刚把你叫过来,都被她瞪了好几眼。”

刘琰波碾灭了烟头,点头道:“行,潘叔,那我就先过去了。”

潘阳明舒了口气,挥手道别道:“祝你们一路顺风,我会在家里摆好庆功宴等你们凯旋归来。”

……

厦市。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厦市警方派来接机的人早已经等候在机场外。

这次的跨国抓捕行动,由海市和厦市联合行动,起势浩大,后方有老李头和张景洪坐镇临时指挥部,前有八名精英骨干组成的行动小组亲赴南洋执行任务,暗中还有刘琰波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局外人压阵——

不能说已经安排到万无一失,但至少做到了尽心尽意。

接到刘琰波等人后,车子并没有开回市区,而是驶向了海边。

“李局,我从厦市坐船到南洋大概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到,而你们坐飞机只需要两个小时左右,这时间上来得及吗?”这一路赶得太急,刚刚飞机上又人多嘴杂,现在这车里都是自己人,刘琰波终于问出了这个压在心里已久的疑问。

“来得及。”老李头回答道:“今晚已经没有了从厦市到南洋的航班,所以羽衣她们要等明天才能出发,等她们到了南洋后,还要接受南洋警方的信息分享和亲自去做好实地调查,因为南洋警方到现在都还没有追踪到邓辉藏匿的具体位置,只知道他藏在所以少说也还需要在这上面花费两三天的时间,这完全够时间等你赶到。”

“我们不是要跟tw警方抢时间吗?”刘琰波不解道。

“到了南洋,我们两岸警方所需要的准备时间都差不多,不用抢。”老李头继续解答道:“因为tw警方暂时还不知道邓辉潜逃的消息已经泄露,同时也还不知道我们大陆警方会参与到这次跨国追捕的行动当中来,所以他们不会急于冒进地抢先行动,而等羽衣她们到了南洋,双方汇聚一堂,他们要是再想抢先行动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退一步讲,就算tw警方抢先在南洋抓到邓辉,对我们大陆警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最后能将罪犯绳之以法,是那边抓到的不重要。”

说到这里,老李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我们之所以决定参与到这次追捕行动当中来,只是为了避免再出错而上的一道保险,邓辉在tw和南洋经营多年,他在这两地必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势力啊!”

他最后这话说的当然不假,但话里同时还有着另一层更为隐晦的意思,就是——

如果说这次邓辉在tw逃脱不是意外,而是一次官匪勾结的话,那么他能做到第一次,也就有可能在南洋做到第二次,所以不得不防。

潘羽衣只说怀疑tw警方内部有可能出了问题,但现在看来,老李头他们可能对南洋警方同样不怎么信任啊……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行驶到海边。

海港里,为刘琰波准备的偷渡船已经等候多时,而张景洪也特意从市局赶了过来给他送行。

再次打照面,这位厦市公安局的二把手很是热情,主动伸手道:“小刘,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刘琰波和他握手道:“张副局客气了,警民合作,这是我应该做的。”

松开手后,张景洪从跟他一起来的一名警员手中接过一个鼓鼓的纸袋,递给刘琰波道:“小刘,到了南洋,一旦在抓捕行动中出现意外,我们在后方必然无法及时驰援,到时候你就是潘副局长她们整个行动小组最大的依仗,明白吗?”

“我明白。”刘琰波接过纸袋,刚一入手,他不禁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向了对方。

张景洪似乎猜到了刘琰波为什么而惊讶,淡定道:“没事,不是警用枪。”

刘琰波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把枪放到行李包里,问道:“张副局,你们还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如果没有,那我就上船了。”

“我没有了。”张景洪笑着偏头看向了一旁的潘羽衣,问道:“小潘,你应该有话要跟小刘说吧?”

潘羽衣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看上去有点紧张。

张景洪和老李头相视一笑,很识趣地带着其他随行警员们走开了。

海风吹来,吹起了她的发梢,潘羽衣一改往日的爽快风格,墨迹了老久都没有说话。

刘琰波急了,率先开口道:“潘大队长,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再这么干杵下去,我们不是变冰块就是变风干肉。”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潘羽衣瞪了刘琰波一眼,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这个给你。”

她递过来的是一根红绳手链,上面还串着一枚铜钱。

刘琰波拿起来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小时候我爷爷给我求的,保平安的。”潘羽衣回道。

刘琰波一听,急忙又把它放回到潘羽衣手中,摇头道:“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我还有一个。”潘羽衣说着伸出了右手,把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手腕上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红绳手链。

“那我也不能要。”刘琰波还是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份礼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贵重。“我可是新一代的唯物主义者,从来都不信……”

“闭嘴,我让你戴着你就戴着!”潘羽衣一把抓过刘琰波的左手,强行要给他戴上。

刘琰波急忙挣开手,无奈道:“别让我为难好吗?”

为难?

然道在你心里,我对你所有的关心都只是在为难你吗?

潘羽衣怔住了,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的男人,心里忽然觉得很委屈,不禁有泪水在眼眶里凝聚,当第一滴泪水滑落的时候,她扬手就将手中的红绳手链朝海里扔去,生气道:“不要就不要!”

红绳手链脱手飞出,幸好刘琰波眼疾手快,一把将它给抓了回来,然后——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着潘羽衣止不住的泪水,刘琰波急地直挠头,急道:“我说大姐,你别哭啊,咱们有话好好说,李局他们可都在看着我们啊~”

潘羽衣不但不理,眼泪反而掉得更快了。

刘琰波见状,越发显得手足无措,最后一咬牙,妥协道:“我戴,我戴还不成么?”

红绳打了活结,可以根据手腕的粗细来调节大小,不过解开容易再系上可就有点难了。

刘琰波的手倒是一双巧手,一只手打结也不在话下,就是系得太难看,连他自己看着都不满意——

系了解,解了系……

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的潘羽衣看不下去了,别回头道:“笨得要死!”

她伸**过红绳,再次系在了刘琰波左手手腕上。

等潘羽衣系好,刘琰波看了看道:“还挺好看的。”

“不准丢了!”潘羽衣的泪水终于止住了,她其实也是一个挺好哄的女人。

“放心,人在它在。”刘琰波扬手道。

……

第三百零一章 路遇抢劫

马尼拉——

是南洋国的首都及第一大城市,是全世界最具国际化的城市之一,同时也是全世界最多元化的城市之一,被人们称为“亚洲的纽约”,但同时也被称之为亚洲的罪恶之都,又或者是绑架之都,但这并不是因为它的经济繁华而造成的,造成的原因有很多,但其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国家的警察无比低能的素质和多民族在一个地区共同生活造成的矛盾,当然,枪支泛滥成灾也是一大主要原因。

刘琰波坐船在海上漂了五十个小时左右,终于在黑夜的掩护下,踏上了这座让诸多亚洲游客们望而生畏的城市。

上岸的地方很偏僻,刘琰波七拐八拐地走了将近有一个小时,终于走到了一条像样一点的街道上——

有路灯,还有出租车经过。

拦了一辆出租车,刘琰波便直奔目的地——

汤都区。

他下船的时候已经和昨晚就已经抵达南洋的潘羽衣取得联系,得到了她们现掌有的情报,据当地警方提供的消息说,邓辉就藏在这个区,不过具体位置仍在排查当中。

汤都区是马尼拉市内最落后的一个区,这个区不仅人口密度最大、地域也大,而且居住在其中的人多为贫民,治安管理极差,平日里若没有什么特大要案,就连当地警方都不愿进去,所以这个区也是马尼拉市内罪恶的中心地带,对于潜逃的邓辉来说,确实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南洋原居民,人看上去还算不错,很热情,还是个话痨,就是车费收得有点贵,不过刘琰波也没在意,反正他这一趟是公费出差,最不心疼的就是钱。

刘琰波是在汤都区的边缘地带下的车,因为出租车司机不愿意送他去更往里的地方,理由是大半夜的进这个区不安全。

事实上,这个区看上去也确实很差劲,至少从刘琰波下车的地方看去确实是这样——

久欠修缮的马路,两边的路灯就没几盏是好的,照明严重不足,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味道,让初来乍到的人闻着就想吐,那又矮又破旧的民房更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看着眼前的一切,刘琰波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那个早已驾车逃之夭夭的出租车司机给坑了——

这尼玛,连个看上去像样点的落脚点都看不到啊!

他提着行李包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四处张望着,希望能找到一个至少能提供洗澡睡觉的旅馆。

马尼拉位于赤道附近,属于热带季风气候,一年只有两个季节,全年气温都在28c左右,现在是十二月,华夏国内的夜晚早已经是寒风刺骨,而这里的夜晚依然是那么的炎热潮湿。

刘琰波上岸的时候就已经把外套脱了,但一直都没有放进包里,而是搭在手腕上,现在的他,在周围的路人眼里像极了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异乡游客,或者说——

像一只待宰的迷途羔羊。

出租车司机没有骗人,这里确实很不安全,刘琰波往里走了大概有五百米左右,就被两个不瘦也不壮的青年拦住了去路。

这大半夜的,还在这烂街道上游荡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人,尤其是这两个青年从腰后抽出刀锋明亮的短刀来时,刘琰波更加确信了——

这尼玛是遇到拦路抢劫的了。

罪恶之区,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两个青年男子也不废话,直接就把刀架到了刘琰波的脖子上,把他拉进了一条灯光更暗的巷子里,准备今晚大发一笔,因为这个被他们挟持的人看上去挺有钱的,光戴在手腕上的那块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谁说不是呢,尹大总裁送的能不值钱吗?

刘琰波一开始也不挣扎,可刚一进巷子,他的眼神突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正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一个卷发青年的手,咔嚓一声脆响就将其腕骨给掰断,同时一脚将另一个正打算抢他包的平头青年给踹飞了出去,当场就给其踹晕死过去。

啊~

巷子里响起了卷发青年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传出去了很远,可偶有路人从外面的街道上经过也都是充耳不闻,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

刘琰波也不恼,也不急,背靠着墙壁悠闲地点上了一支烟,等着倒霉蛋嚎完——

他们视他为猎物,而他却把他们当成了指路明灯。

刘琰波实在是不想再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他现在越来越懒,讨厌走路,刚刚正打算找人问一问这周围有没有能住宿的旅馆,这两个倒霉蛋就自动送上门来了,这可让他心里松了一口大气。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左右,没痛晕过去的倒霉蛋总算是缓过劲来了,也不再鬼哭狼嚎了,刘琰波又续上了一支烟,然后伸手抓住卷发青年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用英语问道:“会不会说英语?”

南洋这个国家由于是由多民族组成的,所以有七十多种语言,虽然南洋官方已经将英语普及为官方语言,但也有一部分人是不会说的,尤其是在汤都这个贫民区,不会英语的人更是不少。

这不,早已痛得眼泪鼻水直流的卷毛青年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不过他这时倒也老实,伸出另一只完好无缺的手指了指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平头青年。

刘琰波松开卷发青年,弯腰捡起一把短刀,然后走了过去,他先是用脚踢了踢平头青年,见对方没反应后便直接一刀朝其大腿上刺进去了半寸有余。

啊~

又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响起,平头青年痛醒了过来。

啪、

刘琰波起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平头青年脸上,威胁道:“不想死就闭嘴,再喊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平头青年果然会英语,立马就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而脸上的表情也因为害怕和强忍着全身上下的痛疼感而变得扭曲起来。

刘琰波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从他嘴角开始蔓延……

第三百零二章 赌命

凌晨。

卷发青年和平头青年两人都有点懵,因为他们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你要说他是好人吧,他动起手来贼狠;

可你要说他是坏人吧,他竟然会出钱带抢劫自己的人去看了医生。

这里是马尼拉的汤都区,是卷发青年和平头青年的家乡,是能给他们提供最大勇气的地方,可面对一个为人处事如此难以捉摸不透的人,他们却连一点反抗报复的底气都不敢有,他们现在唯一敢想的就是——

跑!

听着浴室响起了稀里哗啦的水声,卷发青年和平头青年彼此看了看,几乎同时起身,心有灵犀地一前一后朝门口走去。

他们很小心,不敢做任何有可能会发出声响的动作,蹑手蹑脚的样子像极了哑剧里的滑稽演员,他们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但结果却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

走在前面的卷发青年刚走到浴室门口附近,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就停了,紧接着就传出来了一句警告:“回去坐好,不然你们会死。”

卷发青年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甚至刚抬起的左脚都不敢再放下去,但他听不懂英语,只能回头看向能听懂英语的同伴。

平头青年的状态更差,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见到同伴投来询问的眼神,他不敢复述,只是招了招手,然后又指了指他们刚刚坐过的那两把椅子,意思很明显——

别跑了,回去坐好。

卷发青年见状,正回头去看了看依然紧闭的浴室门,又看了看只有几步之遥的房门,他心里有些挣扎,脸上更是阴晴不定,好一会后,他才再次回头看向同伴,指了指房门口——

咱们一起冲出去?

平头急忙摇头,他伸手指了指卷发青年,又指了指门口,然后再指了指自己,最后不断摆手——

要跑你跑,我不跑了。

卷发青年心里本来就害怕,现在连同伴都打退堂鼓了,他心里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那点勇气直接泄了个掉底,只好选择了放弃。

两人轻手轻脚地坐回到椅子上,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气氛却变得更加压抑,耳听着浴室再次响起稀里哗啦的水声,让他们更是坐立难安,他们甚至开始在心里祈祷着,祈祷着这水声永远不要再停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后,刘琰波穿着浴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看了眼两个垂眉低眼一脸害怕的倒霉蛋,拿起放在床头的香烟扔了两根给他们,然后自己点上一根道:“我要找一个人,他就躲在汤都区,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大哥,你、你要找谁?”平头战战兢兢地问道。

刘琰波拿来手机,翻出潘羽衣给他发过来的照片,递过去道:“就是他,见过吗?”

平头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机,看了看,摇了摇头,随后他又赶紧给卷发青年看了看,但后者也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对此,刘琰波并不意外。

这两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倒霉蛋无论是从穿着上看、还是从气质上看,都只是生活在汤都区最底层的小混混,他们又怎么可能有资格见到邓辉这种做跨国买卖的大老板呢!

刘琰波收回手机,淡淡道:“我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你们帮不上忙的话,那么很抱歉,我找不到让你们活着离开的理由。”

这是威胁,也是实话。

刘琰波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为达目的,他可以做到不择手段,而无论是十三岁以后的曾经,还是现在,人命在他的眼里——

从来都只是数字。

卷发青年听不懂刘琰波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一定很严重,因为他从同伴身上感受到了濒临极限的害怕,就好像他自己怕死的时候一样。

平头青年不得不怕,也不得不信,因为他不觉得这个出手凶狠的陌生人有必要吓唬自己,可他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除了害怕以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刘琰波脱掉浴袍,开始穿衣服,边穿边说道:“你们可以开始商量了,五分钟后,给我一个答案。”

平头青年如蒙大赦,急忙将刘琰波的话一字不差地翻译给卷发青年听。

在这个时候,因为不会英语,于卷发青年来说反而成了一件好事,虽然他在听了平头青年的翻译以后也很害怕,但毕竟是转述,相对来说在心里也算是得到了一个小缓冲。

卷发青年思路应该还算清晰,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比平头青年聪明,在听完翻译后,只稍微想了一分钟左右,他开始用他们南洋的母语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堆话……

五分钟后,刘琰波问道:“你们有答案了吗?”

平头青年看了看卷发青年,后者对他点了点头,他才说道:“大哥,你可以去找john,汤都区的小姐和乞丐都归他管,他一定可以找到大哥你要找的那个人。”

“你们和这个john认识?”刘琰波问道。

平头青年摇了摇头,他们要是认识这种大人物又怎么会大半夜地跑出来做拦路抢劫这种低段位的事。

刘琰波淡笑道:“那你们凭什么认为他会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

平头青年哆哆嗦嗦地偷瞄了卷发青年一眼,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这时候还敢打歪主意?

刘琰波看在眼里,心里门清,不过他并不在意,起身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们,就带我去见这个john,不过别说什么你们不知道他在哪,也不要只给我一个地址,我要你们把我带到他的面前。”

平头青年犯难了,很显然,他们是知道john在哪的,但更显然的是他们并不愿意亲自带路——

他们希望最好能看到两虎相斗,但完全不希望自己深入虎穴。

作为生活在汤都区听惯了john大名的人,平头和卷毛心里都很清楚,像他们这种小人物带去的人,人家john根本就不会见,就算爬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都没有用,不被乱枪打死就不错了,而且就算有用,他们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绝不会那样做,也许他会有其他办法,但他们赌不起。

见平头青年迟迟没有反应,刘琰波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你们是在害怕还是在撒谎?”

“大哥,要是我们带你去的话,等你离开汤都后,john会立刻杀了我们。”平头青年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放心,他也有可能活不到我离开的时候。”刘琰波淡淡道:“我这人做事一向很公平,只要你们有帮到我,我不仅不会让你们因我而死,还会给你们一份应得的报酬。”

帮与不帮?

对平头和卷毛来说,这是一次选择,也是一场赌博,而筹码就是他们自己的生命。

第三百零三章 硬闯

——人生无常。

在某个不经意间,你也许会遇见某个人、又或者某件事,让你原本一成不变的人生发生了改变;

至于变好还是变坏?

那就要看你自己在答案还未揭晓之前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未知,岂不就是人生中最让人值得期待的美好之一?

——

平头青年和卷毛青年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他们决定给刘琰波带路,他们之所以会做这个决定,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还有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期待——

他们期待着自己这不堪的人生有所改变。

清晨,初升的朝阳让原本就炎热的气温变得更加火热,汤都区的早晨和马尼拉其它地区的早晨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同样的繁忙喧嚣,人潮涌动,是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带着希望的一天,但也是大多数人注定碌碌无为的一天。

刘琰波带着同样一夜没睡的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在路边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然后出发去找john。

不论是一座城,还是一个地区,都有其两面性,一面光鲜亮丽,一面阴暗不堪,就连被称做为‘马尼拉的霓虹灯有着始终照不到的阴影处’的汤都区,它也有它最为光鲜亮丽的一面——

庄士敦。

汤都区六成以上的有钱有势的人都住在这里,john也住在这里。

庄士敦无疑是整个汤都区治安最好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差的地方,因为维护这里秩序的并不是警察,而是每一个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的户主们,这里不仅家家都藏有数量不明的枪支弹药,而且其中九成以上的户主们都有着数量不等的“保安”。

john作为汤都区最有钱有势的几个大佬之一,他在庄士敦有一栋很大的别墅,而且守卫森严,据平头青年说,里面光保安就有好几十号人——

具体情况平头也不清楚,因为他和卷毛都是第一次来,以前他们连靠近都不敢,只是在道听途说中心生向往和敬畏。

很显然,刘琰波想从这两个倒霉蛋口中得知更多有关john的个人信息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硬闯,因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

他的时间确实不多。

越走近john的大别墅,平头青年和卷毛青年就越发显得不安,说是害怕到瑟瑟发抖也不为过,尤其是到了门口,当两个腰间明显别着枪的门卫迎过来时,要不是有刘琰波在前面挡着,他们一准趴地上不敢动弹——

拔腿就跑?

别闹了,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腿脚估计还没有一个三岁小孩走路时有力,八十岁的老太太跑起来估计能甩开他们一条街。

“看什么看?”门卫a很不礼貌道:“你们是什么人?”

门卫a说的不是英语,估计是他们南洋的母语,刘琰波听不懂,不过他也不需要听懂,用英语直接表明目的道:“请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你是什么东西,还想见我们老大?”门卫b的英语很流畅,就是态度更恶劣。“赶紧滚,不然宰了你们喂狗。”

“我喜欢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因为这样可以给我省下不少时间。”刘琰波笑了起来,这句话他是用华夏语说的——

这意味着和和气气的对话到此结束。

只听嘭嘭两声,其中还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两个门卫已经齐齐倒地,他们的鼻梁骨被击碎,鼻子已经和脸一样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双双昏死了过去。

刘琰波抬眼看了看别墅门口的摄像头,头也不回道:“在这里等我。”

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已经吓傻了。

别墅的大门有密码锁,刘琰波只能翻墙,围墙的高度目测在五米左右,只有墙体,上面并没有加电网一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简单了很多。

通过摄像头,围墙之内的人已经在第一时间内得知了大门口发生的事情,在刘琰波跃下墙头后不久,里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彻底打破了这个清晨的安逸……

各式各样的枪声混合在一起变得无比嘈杂,声音传出去了很远,离得较近的居民都有听到,可他们在眺望了一眼声音来源的大概方位后,便也就显得见怪不怪了,继续该干嘛干嘛——

这就是汤都区,它代表的不仅仅是贫穷落后,还有不知何时会起、也不知何时会终的暴力和混乱。

“趁他还没有出来,我们要不要现在跑?”平头青年颤颤巍巍地问道。

卷发青年的状态倒是要好一点,虽然别墅内不断传来的枪声同样让他心惊胆战,但他的大脑还能思考,在心里几番挣扎后,冷静分析道:“不跑,现在跑了,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会给我们报酬吗?”平头青年顺着问道。

“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卷发青年看着那堵围墙,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陌生人只助跑了两步便跳上了墙头的画面。“以他的本事,没必要骗我们。”

“那他要是死在里面怎么办?”平头青年心里因为极度的害怕而变得急躁不安,他现在只会问,不会想。

“他死了,我们也活不成。”卷发青年心里也很害怕,但他看得通透。“人是我们带来的,john不会放过我们。”

他们在赌命,但决定是生是死的权利却不在他们自己手上,这岂不是也是一种悲哀?

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是不是都会拥有这种悲哀呢?

卷发青年的话把平头青年彻底推到了一条没有回头路可走的不归路,虽然他还是很害怕,却不再茫然失措,他竟然开始拖拉躺在地上如死尸般的门卫。

“你干什么?”卷发青年不解道。

“把他们藏起来,不然被巡逻的警察看到就麻烦了。”平头青年费力道。

庄士敦是有警察的,甚至警察还不少,不过他们平日里的工作并不是抓捕罪犯,而是驱赶流浪汉,或者是帮有钱人找丢失的阿猫阿狗,他们在这里的住户们面前比狗奴才还温顺,但对像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这样的外来人口,他们可一向都是凶神恶煞不留一点情面的。

别墅内的枪声越发零星,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噶然而止。

还在做拖拉运动的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又害怕又期待地看向了大门口,然后他们看到门开了——

那个陌生人出现在了门口,他招了招手——

他竟然真的硬闯出了一条路!

第三百零四章 一半天使,一半恶魔

大门又被关上了。

刚一进门的时候,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差一点腿软到跪倒在地上,越往里走,他们越难以迈开脚步。

空气中还残留着子弹出膛后弥留下来的硝烟,弹壳跳得到处都是,可见刚刚发生在这里的战斗有多激烈,可越是显得这样激烈,也就越像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

这一路走去,已经躺倒在地上的人不下二十个,全都生死不明。

这些全都是是他一个人干的吗?

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面面相窥了一眼,他们有点后悔那会儿没有趁机逃跑了。

“我没有杀他们,因为我还要留着他们找人。”刘琰波没有回头,却已然洞悉了后面这两个倒霉蛋的心思。

“大哥,你、你见到john了吗?”平头青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琰波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朝别墅的二楼走去。

二楼的客厅里,有一个身上纹满了纹身的光头胖子只穿着内裤趴在地板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看上去还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

晕倒在地上的光头胖子正是在汤都区大名鼎鼎的john,而这个少女——

她只是一个可怜人。

刘琰波第一次闯进来的时候,她全身赤、裸着,身上有数不清的鞭痕,看上去真的很可怜。

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能提供给刘琰波关于john的信息并不多,除了这一处住宅以外,他们稍微有点把握的信息就是——

john很残暴,而且还有特殊的癖好,汤都区有很多正值花季的少女都被他毁了。

这当然也是他们往日里听说的,也是他们听说得最多的一个信息——

现在看来,事实也确实如此!

“把他弄醒。”刘琰波坐到沙发上,悠闲地点上了一支烟。

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后者主动上前,不得不说,他确实比他的同伴要聪明,不仅会审时度势,还会有样学样——

他顺手抓起了果盘里的水果刀,狠狠地捅进了john的大腿里。

啊~

john惨叫着醒来,嚎出来的声音比鬼哭狼嚎还难听,跟杀猪似的,而站在一旁的那个少女更是因为他这突然地一嗓子吓了一跳,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不过她那原本黯淡麻木的眼睛却突然有了色彩,变得如烈火般明亮——

那是解恨的光芒在闪耀。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一开始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痛劲缓过去以后,john开始暴怒。“操尼玛的,我要杀了你们,把你们全都剁碎了喂狗!”

刘琰波听不懂,他偏头看了眼傻杵在一旁的平头青年。

平头青年不敢对上刘琰波的目光,低着头翻译道:“他问我们是什么人,问我们知道他是谁吗,还说要把我们全都剁碎了拿去喂狗。”

刘琰波笑了笑,起身道:“看来他还没有弄清楚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啊~”

他蹲了下去,把还剩半截的烟头在john肥胖的脸上慢慢碾灭,伴随着后者又一次的惨叫声慢慢说道:“第一,请说英语;第二,别在叫得这么难听了,因为不会有人来救你;第三,如果你想现在死,可以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听懂了吗?”

刘琰波的口吻很淡,甚至可以说是一点气势都没有,可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在场的其他人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真正的强者,从来不用靠气势这种虚无的东西来虚张声势;

真正的恶魔,也不是因为呲出了丑陋的獠牙才让人害怕。

在刘琰波漠然的眼神下,john吃力地点了点头。

“很好。”刘琰波又点上了一支烟,起身道:“卧室里的那个保险柜,密码是多少?”

“080627。”john一点都不犹豫,因为对方如果只是单纯地为求财而来,对他来说确实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刘琰波指了指平头青年,吩咐道:“你去把它打开,看看里面有没走现金和值钱的东西,都拿过来。”

一听到钱,平头青年原本早已被害怕占满的眼神中隐隐中有了别样的光芒,动作也变得麻利了起来,他匆匆地跑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抱了一大堆东西出来,其中有成捆的南洋币和美刀,还有一看就很值钱的首饰和金条……

刘琰波将这些东西全都装进一个袋子里,然后走到那个少女面前,递上道:“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少女不敢接,抓住裙子的手越抓越紧,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刘琰波,然后又迅速地低下了头,脸上写满了害怕和茫然。

“她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刘琰波对平头青年说道:“你给她翻译一下。”

平头青年赶紧用南洋话翻译了一遍,是不是原封不动的翻译刘琰波也不知道,不过随着翻译完,少女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了他,眼中似乎有了那么一丝询问的意思。

刘琰波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覆盖在脸上的仿真人皮面具影响了他笑容中透露着的可信度,但他目光中的温和却尤为真挚,他拉起了少女的手,把袋子放到她手中,然后松开手道:“好好活着。”

平头青年很知趣,紧接着就翻译了一遍。

好一会儿后,少女哭了,眼泪慢慢地滑过她脸上的伤痕,洗涤着她往日所受的所有屈辱和痛苦,她在看着刘琰波时,不断地用手抹去眼中止不住涌出的眼泪,她不想视线因为眼泪而变得模糊,她想要把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脸牢牢地刻画在脑海中……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默默地离开,她离开的步伐似乎变得轻快了许多,仿佛又充满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与希望,她甚至都没有再去看一眼让她在昨夜生不如死的john,因为——

她心中有了一道温暖的阳光。

少女走了,带着一笔足以让她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的钱走了,往后的日子里,她应该会过得还不错吧?

平头青年很羡慕,他眼中的渴望第一次掩盖住了害怕,刘琰波看到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答应你们的报酬一定不会少,只是不是现在。”

平头青年收回了视线,卷发青年也抬起了头,他们第一次大胆地将目光落在了刘琰波身上,没有再躲闪——

这个陌生人,他们越来越看不懂了。

这或许就是人的双面性吧?

第三百零五章 谁想做老大

那个可怜的少女离开后,刘琰波没有再耽搁时间,拿出手机翻出了邓辉的照片,淡淡道:“帮我找到这个人,你就不用死。”

“原来你也要找他啊~”joh

在看清楚照片后,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这还不够——

他原本是趴在地上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但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拖着还插着一把水果刀的左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另一张沙发前,坐了下去。

这好像有点嚣张了吧?

卷发青年想上前阻止,却被joh

一个凶狠地眼神给瞪住了。

刘琰波看在眼里,只是笑了笑。

joh

坐到沙发上,看了看插在自己大腿左侧的水果刀,他轻轻地碰了碰刀柄,痛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啊,瞬间就放弃了一咬牙给它拔出来的想法。

茶几上有烟,正宗的古巴雪茄,他慢悠悠地取出一根,慢悠悠地接着说道:“昨天有警察来找过我,也是要我帮忙找你要找的这个人,不过被我拒绝了,因为他们答应给的奖金太少了。”

“你是想跟我谈条件吗?”刘琰波的笑容又浓了一分。

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很震惊,因为他们实在是不明白joh

这是突然抽的那门子疯,但刘琰波却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他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已经见过足够多的人,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他以前也遇到过类似joh

这种格的人。

这种人的自我中心意识通常都格外强,尤其是在他们知道你有求于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得意洋洋,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

既然你来找我了,那就证明这件事只有我能办到。

这种想法很危险,但不能算是脑残,只能算是自负过头,而一个高高在上太久的人,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也并不奇怪。

由于仿真人皮面具的质量一般,让刘琰波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虚假,有点像心思被人看穿后的努力掩饰,这可能也让joh

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可能觉得——

你tmd绝对很需要我!

“不是谈条件,我现在也不具备跟你谈条件的资格。”joh

点燃烘烤过的雪茄道:“我只是想知道我要帮的人是谁,你该不会也是警察吧?”

“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办?”刘琰波笑着反问道。

“我当然会帮你。”joh

的语气已经越来越从容。

刘琰波点了点头道:“那就开始吧,我的时间并不多。”

joh

也点了点头,随后他指着平头青年道:“你去卧室帮我把手机拿来。”

在征得刘琰波的同意后,平头青年去拿来了手机。

joh

拿到手机后接连打了四通电话,全部都是用英语通话,似乎是刻意为了让刘琰波听得懂,从而证明自己并没有耍花样——

他打给了他手底下最得力的四个手下,让他们即刻赶过来。

可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为什么一定要手下过来当面来接任务,直接把邓辉的照片转发过去不就好了?

joh

对此没有做出解释,刘琰波也没有问,而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是想问却不敢问。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气氛陷入了一种畸形的压抑——

明明是随时都有可能要死人的节奏,偏偏弄得跟三五好友坐在一起享受一个静怡的早晨一样。

就这样枯坐了近一个小时,就在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的心态被折磨地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有人来了,还不少。

有人惊、也有有怒,毕竟躺在院子里那些生死不明的保安还是很有冲击的。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后,只穿着内裤的joh

虽然看上去仍显狼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上那种作为一方霸主的气势正在恢复,通俗易懂点就是——

他又有了底气。

外面的声音听上去可不是那么友好,不过刘琰波依然不为所动,还是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抽烟,但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可没他这份淡定,这两个倒霉蛋变得很慌,很手足无措,尤其是后者,脸色晴难定,两只无处安放的手是握了松、松了又握,看上去像是在做自我缓压,但又像是正准备着要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刚进来的人就快要冲上二楼了。

平头青年已经急成了一只锅上的蚂蚁,可就在这时候,卷发青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拿出了他自己的短刀,顶在了joh

的左脖颈处。

他想干什么?

joh

和平头青年几乎是同时开口表示疑问,卷发青年的绪有点激动,这三个人用南洋语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话。

刘琰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卷发青年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倒霉蛋的头脑还是好使的,还知道掌握主动权以求自保。

很快,十几个持枪恶汉冲了进来,让这原本宽敞的客厅变得有些拥挤,气氛更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卷发青年的绪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他手中的短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刺进了joh

的里,不断地用南洋话吼着跟刚进来的人交涉着什么……

事实上,现在这间客厅里依然表现得很淡定的人只有一个了——

刘琰波。

这个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他看见卷发青年握刀的手因为紧张和害怕而不断地颤抖着,又看见了joh

的手下很不甘心地把枪扔到了客厅的门外——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该轮到他登场了。

刘琰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不急不缓地走向了卷发青年,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在场的其他人怎么都不会想到的事——

他抓住卷发青年握刀的手,狠狠地捅进了joh

的脖子里……

一秒、两秒,也许是三秒,也许更久,其他人才意识到——

joh

被杀了!

卷发青年和平头青年终于支撑不住了,几乎同时一股跌坐在地,joh

的手下们也炸了锅。

砰、砰、砰……

刘琰波从腰间拔出张景洪给他的那把手枪连开五枪,瞬间,那十几个想要再去把枪捡回来的持枪恶汉中有五个动作最快的人便应声倒地——

死了!

好快的出手,好准的枪法,好狠辣的人!

剩下的恶汉们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下意识的本能,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不敢再去捡枪。

刘琰波很满意的笑了,笑问道:“你们四个,谁想做老大?”

第三百零六章 活着不好吗?

谁想做老大?

被指到的四个人有点懵,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问题让他们觉得莫名其妙,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吃不准这个一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就先杀他们这边六个人的陌生人又想干嘛?

joh

的颈总动脉被捅断,鲜血飚了一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逐渐浓郁的血腥味,让原本就已经很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连一些轻微的呼吸声在此时都显得格外的刺耳。

啪嗒、啪嗒~

刘琰波不急不缓地走向了那四个刚刚被他点到过的人,他的脚步明明走得很轻,可在这近乎死寂般的气氛里,发出来的声音却如同撞钟一样响亮,让人心肝脾肺都忍不住发颤。

joh

剩余的手下们忍不住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边退无可退——

他们本都是这汤都区人见人怕的地头蛇,手上或多或少都沾过人血,可现在,他们平日里那股亡命之徒的狠劲却一点都提不起来。

“你们的老大已经死了,难道你们当中就没有人想坐他留下来的位置吗?”刘琰波站定道:“还是你们想跟他一起去死?”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砰、

刘琰波枪口一偏,又打死了现在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才继续说道:“我的时间并不多了,所以你们最好别考验我的耐心。”

“我想做老大。”终于有人抗不住死亡渐进的压迫感率先开了口。

“我也想做老大……”

有人带了头,其他三人也不甘落后,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对的,是喊出来的,因为他们都怕自己因为声音太小而挨枪子。

“很好。”刘琰波淡淡道:“可是老大的位置只有一个,你们却有四个人。”

说完,他退了一步,然后把他自己说枪扔在了地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再明了不过——

你们要自相残杀,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有资格做老大。

这四个人本就是joh

手下的头马级别的小弟,不能说个个都聪明绝顶,但也是经过了不少尔虞我诈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们又岂会不懂这意思?

他们懂了,却难以置信,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在对方眼中得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给你们五秒钟做决定。”刘琰波就像个催命鬼一样,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

“五”字刚脱口,其中有三个人终于忍不住动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去抢着捡枪,而是同时抬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腰处。

这个时候,他们那股子亡命之徒的气势终于展露无遗,连眼神都变了,透露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与其窝囊死,不如拼到死!

这迟来的勇气值得赞赏,但光凭勇气是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更拉近不了实力上的差距。

这三个人不仅用上了他们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也用上了生平最集中的注意力,他们把视线牢牢地锁定在这个他们不认识的陌生人身上,却仍然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甚至直到身体上传来了剧烈的痛疼时,他们才觉得眼前一花,然后——

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了然后,只剩下任人宰割。

这三个人当中有一个被一拳砸平了鼻梁。另外一个被捏碎了手骨。还有一个肚子上挨了一记膝撞,在晕厥之前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刘琰波从其中一个人后腰处找到了一把匕首,他笑了笑,递给了这四个人当中唯一没有准备要动手反抗的那个人,淡笑道:“你是一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杀了他们,你就能做老大。”

有时候,独自做决定时反而更容易——

剩下的这个聪明人这一次并没有考虑太久,不超过三秒钟,他就接过了匕首,然后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往日跟他称兄道弟的三个人,还捎带着杀了他们三个人带来的小弟——

聪明人做事,一向考虑周到。

死人已经比活人多,这让客厅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甚至让活着的人觉得吸入的空气都已经变得黏黏糊糊,要多恶心就有恶心。

杀完人,剩下的这个聪明人第一次主动问道:“你还要我做什么?”

刘琰波点上了一支烟,笑道:“别急,楼下好像有人醒了,你先去把他们处理掉。”

还要杀?

楼下可是还有一二十个啊!

聪明人犯难了,鼓足勇气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处理?”

“听话的活,不听话的死。”刘琰波吐出一口浓烟道:“明白了吗?”

聪明人点了点头,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楼下的那一二十个“保安”虽然个个都算得上是joh

的心腹,但在现今这个时代里,真正忠义无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尤其是像他们这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虽然常常把忠义挂在嘴上,但只要价码足够,能做到死都不会背叛的人不会有几个——

这就是现实!

出来混,就要认清这个现实。

在刘琰波的示意下,聪明人带着他自己的两个小弟先下楼去处理那些“保安”,他们下去时,没有捡先前那些扔在门外的枪,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刘琰波没有急着跟着下楼去,他回头看了看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看着这两个坐在血泊中一脸呆滞的倒霉蛋,提了提嗓门道:“我要走了,你们两个走不走?”

这两个倒霉蛋并没有现在看上去那么呆傻,至少感官还在,脑子好像也还能运作。

他们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刘琰波身边,平头青年更是问道:“大哥,你让他们先下去,就不怕他们躲起来对我们下黑手吗?”

刘琰波笑了,他的笑容中带着些许期待,笑着反问道:“你认为他们会吗?”

会吗?

平头青年给不出这个答案,因为他并不是一个聪明人。

而聪明人正带着他的三个手下迅速地来到了一楼,然后一人捡了一把枪。

对于过惯了打打杀杀的人来说,有枪在手时,往往会莫名地多上几分勇气和莽性,其中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还没有人跟下来后,小声提议道:“大哥……”

聪明人显然很了解他自己这个小弟,可以说是他一撅屁股拉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急忙回头呵斥道:“活着不好吗?”

只有不主动找死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br>

</br>

第三百零七章 各自不同的一天

聪明人有一个很长又难记住的名字,还有一个简单却不怎么好听的外号――

蝰蛇。https://

他在汤都区的名声不好,甚至在大多数人眼中,他的这个外号很符合他的性格特点――

心思缜密、做事阴狠毒辣。

但今天的蝰蛇却不同于以往的蝰蛇,今天的他更像是一头逆来顺受的耕牛――

刘琰波让他处理别墅里还活着的保安,他真的去处理了,收服了其中十七个,杀了四个。

尸体已经埋进了院子里,地板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就连空气都已经被空气清新剂的芳香给净化……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以后,就好像这依然是一个清闲安逸的早晨,只是身上的痛疼和心里的恐惧不断地提醒着在场还活着的每一个南洋人――

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个早晨。

这个早晨,他们多希望只是一场还未醒来的噩梦。

刘琰波走到蝰蛇面前,淡笑道:“放松点,接下来我要你做的事对你来说不会是什么难事。”

说完,他不厌其烦地拿出手机翻出邓辉的照片,继而说道:“帮我找到这个人,你就自由了。”

蝰蛇双手接过手机,仔细地看了看照片,问道:“你会给我多长时间?”

刘琰波伸出一根手指,示意道:“最多一天。”

蝰蛇还是很聪明,他没有讨价还价,只是点了点头,这也意味着――

从现在开始,这将会是分秒必争的一天。

……

对于潘羽衣来说,这又是一个一大早就郁闷烦躁的一天,马尼拉警方给予的回复还是――

正在尽力排查。

“排查,排查,我看他们就是在敷衍我们。”潘羽衣把水杯重重地怼在桌子上,怒不可遏。

“如果只是敷衍,那倒还好,毕竟有国际压力在,就算他们下面的人想要阳奉阴违,他们高层也会想办法镇压下去。”厦市的陈队长忧心忡忡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里的警察如果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么无能,那我们这次的跨国抓捕任务很可能要变成一次公费旅游。”

这不是在吐槽,也不是在诋毁,而是在说一个形势逐渐趋向真实的问题。

这里的警察无能吗?

作为这座城市的执法者,却不敢明目张胆地进辖区以内的一个贫民区做排查,找个罪犯还要去求助于当地的不法分子,这还不算无能吗?

在潘羽衣等人看来,这已经算是是相当的无能了,反正他们以前是从来没有办过这么让人心气不顺的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窝囊的警察,所以他们心中有气,也有担忧,可他们也只能气、只能忧,因为――

这里是南洋的马尼拉,不是在华夏。

南洋警方越显得无能,他们这些跨国执法者就越感到无力。

来马尼拉已经两天了,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眼看着两位领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赵力为了化解这越来越凝重的气氛,小心翼翼地问道:“副局,刘大哥那边有什么消息吗?他到这了吗?”

“到了,昨晚到的。”说起刘琰波,潘羽衣那因为怒气变得有些难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我已经把我们手头上所掌握的所有消息都跟他说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汤都区做暗中调查。”

“那就好,有刘大哥在,我相信他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到时候我们一定能抓到邓辉。”赵力不由地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脸迷弟样。

自从上次从南诏省回来以后,对于刘琰波这个人,赵力已经接近盲目地去相信他,相信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瞧你那点出息。”潘羽衣瞪眼道:“你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吗,什么事都指望着他,他欠我们的啊?”

这话说的――

这人不是你潘副局长“威逼利诱”硬拉进来的吗?

要说指望着他,没人比得上你吧?

赵力被怼的无言以对,他心里贼委屈,可他不敢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潘羽衣说这话时是真生气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她其实不是在生赵力的气,而是在生她自己的气。

刘琰波是被她潘羽衣坑进这次任务中来做辅助的,可现在形势似乎要主次颠倒了,而且她还帮不上他什么忙,只能让他只身犯险,这让她心里倍感愧疚,因为归根究底――

她是潘羽衣,不是尹含若,没法在法律和道德上都做到理所当然。

“潘组长,其实小赵的期望也没什么错。”陈队长打圆场道:“现在南洋警方迟迟查不到邓辉藏匿的具体位置,他们又不允许我们自己擅自潜入汤都区做摸排,所以刘先生确实是我们现在最可靠的希望了。”

“我知道。”潘羽衣作为这次行动小组的组长,现在的形势她当然再清楚不过,可越是清楚,她心里就越过意不去。“我只是很担心他。”

气氛一时变得比之前更加凝重,因为除了潘羽衣,其他人也开始担心起来,可他们越是担心刘琰波,就越发痛恨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痛恨让他们当前变得无能为力的那些人。

“最可气的就是那几个从省来的警察,不好好地想办法找人抓人,就知道死盯着我们不放。”一名来自厦市的年轻警员忍不住道:“我真怀疑他们全都是鬼。”

“小王,瞎咧咧什么呢!”陈队赶紧制止道:“你是一名人民警察,不是网络喷子,没有证据就恶意揣测自己的同胞,像话吗?这还是在国外,万一让外人听了去,你是想让他们看我们华夏人的笑话吗?”

“我这不是急了嘛。”小王小声嘀咕道。

“我比你还急!”陈队没好气道。

“好了,都别废话了。”潘羽衣道:“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这时候,却没有人再接她的话,连她自己说完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确实又开始在绞尽脑汁地想找到一点突破口,可他们心里更清楚――

今天和昨天一样,唯有等待。

……

汤都区,深处。

一栋外表普通、内饰豪华的房子里,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吃一顿很油腻的早餐。

身材消瘦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潘羽衣他们想要捉拿归案的邓辉,此时的他依然穿得光鲜亮丽,身上没有一丝逃亡在外的风尘仆仆。

他的贴身保镖在外面接完一通电话后,进来俯身到他耳边说道:“大哥,岛国那边的人到了,正往这里赶。”

邓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继续啃牛骨上的肉。

身材魁梧的男人见状,笑了笑,说着一口流利的华夏语问道:“邓老弟,你真不打算今天走?”

“我会走,但不是今天。”邓辉抬头道:“怎么,你怕了?”

“怕?”身材魁梧的男人狂笑道:“我黑狼来这汤都区打拼了十几年,在这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我会怕区区几个华夏警察?”

“只要你邓老弟一句话,我让他们死无全尸。”

只要我一句话?

是只要我的钱吧!

邓辉在心中冷笑不止,嘴上却虚与委蛇道:“有老哥你这句话,我邓辉这辈子值了。”

“那好,我一会就安排人把消息放出去。”黑狼拍着胸脯道:“只要等他们进了这汤都区,要死的还是要活的,都由你邓老弟说了算。”

“我要活的。”邓辉恶狠狠地说道:“他们毁我财路,我就要他们生不如死!”

今天,是他邓辉值得期待的一天……

第三百零八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入夜时分――

天色越来越暗,在这将黑未黑的夜色下,几辆黑色商务车从马尼拉市局驶出,驶向汤都区。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在其中一辆车内,潘羽衣等一行六人都在,并且全副武装。

“副局,你通知刘大哥了吗?”赵力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坐立难安的意思,说话的声音听上去也不是很有底气。

“没有。”简短的两个字,已经能听出来潘羽衣语气中的不悦。

就在半个小时前,南洋警方终于带来了好消息,他们找到了邓辉藏匿的具体位置,不过在传达这一好消息之前,他们却先收缴了所有会参与此次抓捕任务的人的通讯工具,理由是――

避免泄密。

这个理由听上去确实够充分,因为这种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潘羽衣以前在国内办案时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她心里就是隐隐约约中有些直觉上的不安。

“刚刚上车之前,我去找了那位米尼恩队长,想拿回手机跟张局他们通报一下,不过被他拒绝了。”厦市的陈队插话道:“总之,这事我感觉上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的,但我们也不可能光凭感觉就打退堂鼓,所以一会行动的时候大家都机灵点,毕竟――”

“这是在国外。”

陈队的话里有话,虽然他说的这些话也可以解读出好几种意思,那几种意思里有好也有坏,但在这个氛围下,是哪一种意思,懂的人都懂。

连赵力这个平时有些中二潜质的小年轻都听懂了,弱弱地说道:“陈队,这不至于吧?”

“希望是我过于敏感了吧!”陈队轻喃道。

……

一天是二十四个小时,是一千四百四十分钟,是八万六千四百秒――

这么详细地听上去,会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概念,但其实真的很有限。

尤其是当你想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去完成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时,它仿佛就会在你眨眼间消逝。

还没完全入夜的时候,刘琰波已经抽空了两包烟,而第三包的最后一支也正夹在他指间,他以前是一个老烟枪,最高记录是一天抽光了五包,但自从和尹含若结婚以后,他就开始自律地控量,最近这两个多月来,他已经减少到了一天最多一包的量――

可今天有些不同,是个例外。

现在的刘琰波看似已经是一个什么时候都无比随意懒散的人,但有些时候在有些事情上,他其实仍然像以前一样独自一人时一样,是一个掌控欲特别强的人,就像眼下追缉邓辉这件事来说,他希望一切都会在自己的掌控当中,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蝰蛇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邓辉。

什么时候能找到?

这就是刘琰波现在无法掌控的,这让他的心绪变得有些混乱,各种有可能出现的结果都在他脑海中不断凭空浮出……

然后――

他被烟烫到了。

扔掉烟头,回过神来后,他才发现屋子里光线渐暗,从窗外看去,太阳早已经西沉,只剩下淡淡的光晕还在天边遗留着一线,不禁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么快就天黑了啊~”

“有消息了吗?”后面这句话,刘琰波是用英语说的,问的对象是蝰蛇――

现在这一楼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活人。

蝰蛇的手下大部分已经被派出去找人,只留了四个守在别墅的院子里看门,而带刘琰波来这里的平头青年和卷发青年在上午就已经被打发走,刘琰波还兑现了对他们的的承诺,给了他们二十万美刀做报酬,但钱不是他掏的――

是蝰蛇。

这个更倒霉的倒霉蛋已经陪着这个他连称呼都还不知道的陌生人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确实是一个沉得住气的聪明人。

为什么一定要说他聪明呢?

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耍过任何小心思,尤其是在得知眼前这个陌生人仅凭一己之力就从正面迎着枪林弹雨硬闯进joh

这守卫森严的别墅以后,这条以往喜欢伺机而动的蝰蛇就变得更加老实,自从把手下全派出去找人以后,他就坐在这沙发上没挪动过地方。

因为蝰蛇心里很清楚,他自己和眼前这个陌生人在自身硬实力上完全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他也知道,在这种差距面前,任何小动作都是难以把局势拉近到同一水平线的,虽说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机率是在玩火。

他中途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异心的瞬间,只是大多数时间里,他更清楚另一件事――

纵然背地里有一线成功的机会,但最先死的也一定会是自己。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通常都不会是一个笨蛋。

此刻,面对这个很有可能会要了自己小命的问题,蝰蛇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找任何理由和借口,简短如实地回答道:“还没有。”

不过这个答案并没有像蝰蛇心里担心的那样会惹恼了刘琰波,后者甚至还温和地笑了笑,甚至连关注点都转移了,淡笑道:“你现在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怕我了?”

“我在尽力。”蝰蛇语气诚恳道。

尽人事,听天命?

刘琰波心里又是一阵烦闷,他又想抽烟了,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时才发现已经空空如也,只好起身道:“我们出去走走。”

蝰蛇点头,起身跟上……

马尼拉的霓虹灯照亮不了这阴暗的汤都区,但这里也有属于它自己的光芒,庄士敦的夜晚比白天更有意思――

花枝招展的女人们,金玉其表的男人们,他们的生活更像是为这里的每一个夜晚而生,声色犬马的嬉戏和纸醉金迷的狂欢随处可见,是那么的不绝于耳,也是那么的肆无忌惮……

刘琰波在一家商店里买了两包烟,还买了两罐啤酒,就在他付钱的时候,蝰蛇的手机响了。

蝰蛇接通了电话,整个通话过程中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逐渐有所缓和,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刘琰波看在眼里,虽然表面上不为所动,但心中已经升起了些许期待――

期待着会是一个自己想要听到的好消息。

出了商店,蝰蛇挂断电话后,迫不及待地说道:“找到了,在巴拉瓦。”

第三百零九章 陷阱

巴拉瓦——

位于汤都区最西边的一个小镇,很偏僻。

如果说汤都区是马尼拉的一块烂肉,那么巴拉瓦就是这块烂肉上最烂的部分。

据说在这里,十个人当中有九个人已经犯过罪,还有一个正走在犯罪的路上;

在这里,法律形同虚设。

除了那些真正穷凶极恶的人,没有人会喜欢来巴拉瓦,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那种下一秒自己有可能就会无缘无故死在街头的担忧……

晚上八点半左右,来自马尼拉市局四辆七座商务车在不同的时间点开进了这个小镇,各自停在了不同的地点。

下车前,无线电里传来了米尼恩的再次叮嘱:“记住,在四号街汇合,路上不要多管闲事。”

夜色漆黑如墨,街道上的路灯也没有一盏是亮着的,不过有不少火光,那是木柴在汽油桶里熊熊燃烧,其中一些火堆边上还有三五成群的人围在一起,其中有男有女,男的花里胡哨,女的袒胸露背,每一个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肆无忌惮,其中有一些瘾君子甚至正在享受他们每天最愉快的时光……

一个字:乱。

两个字:很乱。

“啊~不要啊~救救我~”

潘羽衣他们刚一下车,就听到不远处的巷子里有女人的惨叫声和呼救声传来,那声音里透露着无助和绝望,而和她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的是多个男人发出来得恶心又兴奋的狂笑,那笑声分明在表达着——

你越反抗,我越强壮。

都不用去看,就知道那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事。

潘羽衣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冲过去救人,但却被随行的马尼拉警察先一步拉住了,后者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喝止道:“潘组长,你想干什么?我们队长刚刚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这话——

他说得是那么的“义正言辞”,说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潘羽衣很愤怒,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在普通的民众需要救助和保护的时候,一个警察竟然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

这样的人也配当警察?

潘羽衣上头了,在猛地挣开被拉住的手,另一只手顺手就把枪掏了出来,大有谁敢拦着她就一枪崩了谁的架势。

可还是有人拦了。

陈队挡在了潘羽衣的面前,他的神情中也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奈,摇了摇头道:“组长,在这里,你真的帮不了她。”

这里是哪里?

是巴拉瓦。

是整个马尼拉最混乱不堪、最没有人性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改变它,也没有人可以打破它的生存规则,当地**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放弃了试图改造这个地方的想法,这一次若不是受迫于国际压力,绝不会有一个马尼拉的警察愿意踏进这片处处都充满着肮脏的地方。

这时候,那条巷子里已经不再有女人凄惨的求救声传出来,只剩下那些男人**的狂欢声,预示着该发生的已经在发生,无论止不制止,终归是太迟了。

况且,谁又会去制止呢?谁又能去制止呢?

潘羽衣还是想去,可陈队不肯让路,就连和她从海市一起来的另一个刑警老段都无奈劝道:“副局,算了。”

这能算了吗?

潘羽衣的良知和作为一名警察的正义感在告诉着她不能,可现实却告诉她——

在这里,你一个从华夏来的警察别无选择。

一个人的良知和感性可以战胜理智,但打败不了现实。

这边的争执和对峙已经引起了周边一些人的注意,随行的马尼拉警察急忙催促道:“赶紧走,要是因为你们自己耽误了时间,抓不到人,我们南洋警方可不负这个责任。”

说完,他也不再管潘羽衣他们,抬脚就走。

“混蛋!”潘羽衣气急了,却也只是无能的狂怒。

“副局,走吧。”老段更加无奈道:“在这里,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能做到的。”

“我以后再也不想来这个国家了。”赵力也是小声嘀咕道。

“唉~”

有人叹气不已,有人沉默不言,可不管愿不愿意,他们最终还是就这么走了,归根究底还是那句话——

这里不是华夏。

华夏是以民为本的社会主义国家,但这里不是,不得不说,邓辉真是选了一个很适合做潜逃的地放做他自己的后路。

潘羽衣一行人怀揣着满腔怒气和无可奈何来到了四号街,来到了一栋有八层楼的环形居民楼下面和其他三组人汇合。

据说邓辉就藏在这栋楼里,消息是马尼拉警方花高价从一个线人手上买来的。

清点好人数后,米尼恩开始下达作战指令道:“目标在后栋五层,右边第三间,第一组和第二组分别从左右两边楼道上去抓人,第三组在前栋的第五层和第六层负责警戒支援,第四组留守楼下做机动人员。”

作战计划还算缜密,也就没有人提出异议,随即各组各自带开,进入楼内。

楼内灯光暗淡,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霉味和各种垃圾堆放在一起太久的臭味,令人作呕。

潘羽衣他们是负责警戒支援的第三组,由于要占据前栋的第五层和第六层,所以他们只能分成两个小组,由她和陈队各带一个小组,等他们先行占好位置后,由米尼恩带领的第一小组和以tw警方为主的第二小组才开始突进……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小心翼翼地进行着,好像出奇的顺利。

“队长,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是不是有点**静了?”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赵力还是习惯喊潘羽衣做队长。“这差不多每间屋子里都亮着灯,可我也没听到有几间屋子里有人说话啊。”

潘羽衣一边观察着对面的情况,一边认真侧耳倾听了一会,才发现,这栋楼内确实有着一点不寻常的安静——

居民楼该有的声音差不多都有,比如正在播放的电视声,可就是没有听到有人在屋里说话的声音。

但潘羽衣还没来得及细想细品,第一组和第二组在这个时候已经突进到对面后栋的第五层,左右包夹了情报中邓辉藏匿的那间房。

抓捕行动正式开始,只见米尼恩开始伸出手指计时——

一!

二!

三!

嘭~

轰~

破门声响起,但随后便被巨大爆炸声所淹没,离门口最近的四个警察被巨大的冲击波直接炸飞。

这是一个陷阱!

潘羽衣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但她的脑海中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三百一十章 你们不炸,我炸

几乎是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有大批持枪恶汉从走廊两头那些原本紧闭着的房间里涌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对四组警察形成了反包夹。

“队长,小心!”

眼疾手快的赵力奋力将潘羽衣扑倒,抱着她撞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房间里。

哒哒哒~

一排子弹扫射了过来,反应慢了半拍的老段当即身中数弹,倒在了门口,从他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几乎在瞬间就淌成了血泊。

“老段~”

潘羽衣的身体和大脑终于同步,和赵力几乎同时爬了起来将老段拖进了房间里,可是已经太迟了,他们拖进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老段死了,致命一击在后脑勺。

潘羽衣看着死不瞑目的老段,心中不仅悲痛交加,也有怒火中烧,拔出枪来大吼道:“老娘跟你们拼了!”

“队长,不要!”

哒哒哒~

又是一排子弹扫了过来,扫在了门框上和走廊的水泥地上——

赵力再一次救了潘羽衣一命。

“剩下的都给老子抓活的。”走廊上,有人在大喊。

双方的火力和人数完全不在一个量级,潘羽衣和赵力被压制地根本不敢冒头,只能躲着。

可又能躲多久呢?

赵力把潘羽衣拉回来后迅速关上了门,然后又扳倒了一个高柜挡在门口,在这生死关头,他已经把他能做到的临场应变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只是——

终归还是不够。

潘羽衣终于冷静了下来,眼下的形势也不容许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动,在帮着赵力又将一个矮柜推到门口挡住后,她开始寻找另外的出路。

这个房间并不宽敞,一眼就能看清楚全貌,想要出去,除了这扇门以外,就只剩下一扇窗户,正好开在和正门相对的那面墙上,下面就是四号街的大马路。

“小赵,找找这里有没有绳子,我们从窗口走。”潘羽衣一边找一边说道。

“这柜子里有。”赵力背靠着柜子坐在地上,把他刚找到的一捆绳子朝潘羽衣脚边扔了过去。“队长,你先走,我掩护你。”

潘羽衣走近几步,弯腰捡起绳子道:“要走一起走!”

话刚说完,她身子突然猛地一震,不敢、或者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力的脸色惨白似雪,他所坐的位置已经淌满了鲜血,那些血不是从老段身上流出来,而是从他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小赵~”潘羽衣丢下绳子,三步做两步奔到赵力面前。

“队长,我应该是走不了了。”赵力费力地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笑着道:“你走吧,我留下来陪老段。”

“说什么傻话呢!”潘羽衣红着眼眶吼道:“要走一起走,我背你走。”

哒哒哒~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人终于来到了这个房间的门口,不由分说地抬枪就是一通乱射,木制的房门瞬间就被打的千疮百孔,但好在两个柜子都是铁制品,没有被打穿。

“你个傻逼在干什么?”走廊上,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胖子一脚踹开了刚刚开枪的人。

“里面有人。”刚刚开枪的那个傻逼觉得很委屈。

“老子知道里面有人,老子还知道里面有一个身材不错的女人。”大胖子骂骂咧咧道:“老大说了,要抓活的,你要是一枪把她给干死了,老子今晚就拿你的**出气。”

他们说的是英语,潘羽衣和赵力都能听懂,也能听懂那肮脏的话外之音。

赵力脸色变得更白了,推开潘羽衣要扶他起来的手,急吼道:“队长,你快走!”

潘羽衣脸色也开始发白,不过她还是坚持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你走!”赵力急眼了,用枪抵住自己的下巴道:“你要是不走,我现在就一枪打死我自己。”

嘭~

外面的人开始踹门,与此同时,房间里那扇窗户上的玻璃也应声而碎,有一个黑影窜了进来,来势之快,比那些碎落的玻璃还要先一步落地。

砰、

潘羽衣的大脑和眼睛根本来不及分辨这突然破窗而来的黑影到底是人是鬼、是敌是友,完全下意识地抬手就是一枪。

“潘大队长,是我。”

话音刚响起,人已经到了潘羽衣他们身边,不是别人,正是带着仿真人皮面具的刘琰波。

砰砰砰~

刘琰波半蹲着,从铁柜没有遮住缝隙中朝着门外连开数枪,击倒了正在撞门的人。

“刘琰波?”潘羽衣不确定地问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刘琰波接着道:“窗户上我已经挂好了绳子,你先扶小赵过去,我来断后。”

是他!

真的是他!

潘羽衣终于认出了刘琰波的声音,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拼命压制住心里在这一刻翻涌起的诸多情绪,不再多言,扶起赵力朝窗户边走去。

哒哒哒~

撞门的人被击倒,外面的人显然很生气,又开始一通乱射。

“还以为你们会炸门呢!”刘琰波喃喃自语道:“你们不炸,我炸。”

说完,他起身离开。

来到窗户边,见潘羽衣正准备着自己背人下去时,刘琰波急了,赶紧把赵力抢了过来,没好气道:“摔不死你是吧?你先下去。”

这时候的潘羽衣,相当听话,因为她相信他;

同时,她心里也很清楚,在眼下这种局势,只要听他的话,就是给他最大的协助。

潘羽衣单手一撑,麻利地爬上了窗户,不过她在拉住垂在外面的绳子后,却显得有些犹豫,不断地朝下面看了好几眼。

刘琰波见状,说道:“没事的,下面有人接应。”

闻言,潘羽衣不由自主地轻舒了一口气,她把枪别好后,开始双手拉着绳子准备速降……

一通乱射过后,门外的人再次开始撞门,这一次,因为没有人再开枪堵,所以他们很快就踹烂了门,推动了挡在门后的铁柜,然后就开始有人往里面钻——

是那个傻逼。

铁柜刚被推开一个大概能供一个人进出的空档时,他就被领头的大胖子点了排头兵,可是还没等他钻进房间里,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就骨碌碌地从这空档中滚到了他的脚下,他定睛一看——

傻逼吓傻眼了。

轰~

一声巨响,门口的铁柜和大傻逼们都被炸飞了,畅通无阻。

</br>

</br>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战书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刘琰波已经抱着赵力从五楼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四号街的马路上。

马路边上散躺着十几具尸体,全都是负责切断警察有可能突围路线的人,他们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今晚被人用一把水果刀悄无声息地割了喉。

嘘~

刘琰波刚一落地,只听楼脚下的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口哨,随即一辆在街尾已经等候了多时的黑色越野车冲了过来,停在了他们身边。

“上车。”刘琰波对刚速降下来的潘羽衣催促道。

“陈队他们还在里面。”潘羽衣一边上车一边急说道。

“他们已经死了。”刘琰波把赵力抱上车,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情绪上的波动。“我最先找到的是他们,不过还是去晚了。”

潘羽衣蒙了——

六个人来,四死一伤,这个结果让她这个组长怎么去相信?去接受?

“快走,有人追出来了。”蝰蛇从楼脚下的黑暗中跑了过来道。

“你先上车。”

刘琰波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拉了保险后,等着从楼里追出来的人刚一冒头,才甩了过去。

轰~轰~

两颗**在大楼入口处同时爆开,炸的尘土飞扬,血肉横飞。

刘琰波转身钻上车,关上车门道:“开车。”

铛铛铛~

车子刚一起步,就有一排子弹扫在了车身上,先前那个扬言要活捉的大胖子已经冲进了潘羽衣他们刚刚躲藏的那个间房,此时正站在窗前拿着ak对着下面疯狂扫射。

砰~

刘琰波连看都没看,听着声音回手就是一枪,爆了大胖子的头。

越野车如咆哮着的野兽般狂奔着,冲出了四号街……

楼内——

已经是一片狼藉。

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霉味和臭味已经被枪战过后的**味和血腥味所掩盖,但战斗已经结束——

警方惨败!

今晚,华夏和南洋联合出警二十八人,除了被刘琰波救走的潘羽衣和赵力以外,剩下的二十六人当中已经死了二十四个,余下的两个人当中其中一个就是马尼拉市局特别行动队队长米尼恩,另外一个则是来自华夏tw省的崔诚,他也是此次tw警方的领队。

这两个人还好好的活着,虽然他们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略显狼狈,但其实一点伤都没受,甚至连个人行动都没有受到限制,因为——

他们不是俘虏,而是内鬼。

邓辉在巴拉瓦的消息就是他自己通过黑狼提供给米尼恩的,要不然以马尼拉警方以往的办案效率,他们又怎么可能在上午还是无头苍蝇的情况下,到下午就能确定这么具体的位置?

骗傻子都不带这样骗的。

当然,潘羽衣他们不是傻子,他们只是别无选择,也低估了当地警方内部的**程度。

二十四具警察的尸体被抬到了一起,面对着同袍、同行的尸体,米尼恩和崔诚眼里没有半点惋惜和难过的意思,而是在很认真地辨认着死的人里都有谁。

确认完尸体后,崔诚用字正腔圆的tw腔如实道:“少了两个。”

“哪两个?”邓辉面无表情地问道。

“一个叫潘羽衣,一个叫赵力。”崔正回答道:“都是从大陆来的,那个叫潘羽衣的女警察还是他们此次行动小组的组长,更是海市市公安局局长潘阳明的女儿。”

“一群废物!”邓辉突然发难,转身就扇了他自己的贴身保镖一巴掌。

这一巴掌虽然扇得极响亮,不过似乎力道不足,挨了这一巴掌的保镖依旧面不改色,跟个没事人似的,但另外一个人的脸色可就变得不怎么好看了——

黑狼脸色变得很难看,脸上横肉直跳,看上去比吃了只死苍蝇还难受。

邓辉这一巴掌虽然不是扇在他黑狼脸上,可那句“一群废物”可就很有指桑骂槐的嫌疑了,毕竟今晚在这里负责围追堵截的人可都是他手底下的人。

黑狼越琢磨越是这么个意思,脸色就变得越加难看,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可他也不好意思冲邓辉发作,只能抬脚就踹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弟身上,一边踹还一边骂骂咧咧道:“怎么让人给跑了,平时养你们有什么用?”

“是被人救走的。”被踹倒的小弟双手抱着头,拼命解释道:“我们本来已经把那两个警察堵在了一个房间里,正准备活捉,可突然有个年轻人从窗户上跳进来把他们救走了,还杀了我们二十几个兄弟,就连胖哥都被他杀了。”

“什么年轻人?哪来的?”黑狼一听自己手下还折了二十几个,假踹也变成了真踹。“敢来老子的地盘上抢人,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剁碎了喂鱼。”

“不认识,以前没见过,米尼恩提供的照片里也没有那个人。”被踹的小弟赶紧甩锅道。

黑狼一听,就坡下驴,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米尼恩脸上,这一巴掌被他刚刚踹的七八脚加起来还狠,暴跳如雷道:“卧槽尼玛的米尼恩,老子的钱这么好拿?”

米尼恩被打的鼻血都出来了,牙齿也被扇掉了两颗,手捂住已经肿起来的右脸拼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华夏警方没有说他们还派了其他的人过来。”

“没说你不会查?”黑狼又是一脚踹在了米尼恩肚子上。“你这个废物,这次的情报费减一半。”

米尼恩连连点头,趁机躲到了一边。

发也发泄了,样子也做足了,黑狼这时候才转过身来看着邓辉,试探道:“邓老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里是狼哥你的地盘,你刚刚不是说要把人找出来剁碎了喂鱼吗?”邓辉皮笑肉不笑道:“小弟我当然是听你的。”

尼玛!

老子口嗨一下你还真当真了?

要不是老子还没拿到你的钱,老子现在就抽你两巴掌,看你还敢不敢阴阳怪气?

黑狼心里的话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摆着一副谁看了都能猜出个大概的那种表情,可他就是不敢明着发作,只能硬着头皮扭头朝手下吼道:“都给老子去找~”

“猴哥已经带人去追了。”刚刚被踹了一顿的小弟小声报告道。

就在这时候,大门外一阵杂乱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人喊道:“老大,猴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黑狼等人齐齐向大门口看去,没两秒钟,就看见两个小弟架着一个瘦得跟只猴似的人走了进来——

这位猴哥有点惨,两只手掌已经被齐腕砍断,此时仍是血流不止,嘴里好像还被塞了块破布。

“猴子!”黑狼脸上刚刚平息下来的横肉这会跳得更加厉害,急忙迎了上去,气得哇哇大叫道:“是谁?是谁干的?”

听到自己亲哥哥的声音,一直耷拉着脑袋的猴子抬了抬眼皮,张了张嘴,然后晕死了过去。

“都还站在这做什么?”黑狼朝手下大吼大叫道:“去医院。”

闻言,两个小弟又架着他们的猴哥往外跑,还有一大帮人跟了去。

邓辉没有走,而是弯腰捡起了从猴子嘴里掉下来的那块破布,然后展开——

破布上有字,是用血写的华夏字,上面写着:“邓辉,有种你别跑,我会回来找你。”

这是在下战书吗?

原本要跟着送猴子去医院的黑狼看到后又退了回来,看了一眼道:“上面写的什么?”

“让我们别跑,他说会回来找我们。”邓辉冷笑不止,把这块破布又揉成了一团,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不管你是谁,我一定等你!”

第三百一十二章 给不了你更多的纵容

汤都区某条偏僻的大马路上——

一辆外貌已经惨不忍睹的黑色越野车正风驰电闪,大有神挡撞神、佛挡撞佛的架势。

路越开越偏,然后在一个三岔路口处转进了一条街道。

看着街道两旁大多数都是低矮破旧的铁皮房,还有随处可见的流浪汉,潘羽衣忍不住问道:“这里真的会有医院?”

赵力身上中了三枪,两枪在背上,一枪在左大腿后面,虽然都没有伤及到要害部位,但情况也不容乐观,需要尽快送医治疗。

刘琰波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蝰蛇,说道:“他心里应该有数。”

如果没数,他会死!

后面这句话刘琰波不用说出来,因为懂的人自然会懂。

蝰蛇就懂,虽然他听不懂华夏语,但他应该是猜到了刘琰波他们正在说什么,尤其是当他心里突然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背后袭来时,他急忙说道:“前面就到了。”

果然——

在蝰蛇说完后,车子又向前开了大概五百米左右的距离,然后停在了一栋有两层的水泥楼前,门口还站着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好像已经等候多时,车子刚一停,他们就已经推着担架车跑了过来。

赵力被抬上了担架车后,蝰蛇一边帮着推车一边说道:“这里是我们帮会开的医院,这条街上住的也都是我们帮会里的人,很安全、很隐秘。”

刘琰波让他找一个即隐秘又安全的地方给赵力治伤,他认为他做到了。

“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正规的医院?”潘羽衣很不解,飚着一口流利的英语问道。

蝰蛇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刘琰波,意思很明显——

我只是在照他的吩咐做。

帮着把赵力被推进了手术室后,刘琰波随即一屁股坐到门边的一张长椅上,揉了揉眉间才说道:“因为现在你和小赵都不能出现在公共场合。”

“什么意思?”潘羽衣追问道。

刘琰波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蝰蛇,后者很识趣地走开了,但并没有离开前者的视线——

这就是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能省心很多。

“坐下说。”刘琰波拍了拍长椅道:“你们这次行动的失败,明显是被邓辉给算计了,这说明你们当中有内鬼。”

“这我当然能想到。”潘羽衣坐下道:“正因为这样,难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联系老李头他们给马尼拉警方施压彻查此事吗?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潘大队长,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个世界想的那么美好?”刘琰波无奈道:“我虽然不懂国家之间的外交,但我也知道国家荣辱高于一切的道理,两国相交,你认为一个国家的执法部门会向另外一个国家的执法部门承认自己内部的**吗?”

“现在你要是让李局他们施压彻查此事,那就是在把马尼拉警方的高层们往绝路上逼。”刘琰波深深地看了一眼潘羽衣,言之凿凿道:“潘大队长,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时候在有些事情上,无关对错。”

“我敢保证,现在只要你和小赵出现在公共场合,必然会受到马尼拉警方的控制,而且一旦让他们察觉到你们在怀疑是他们的人里出现了内鬼的话,你们会马上死无葬身之地,因为死人通常都是推卸责任的最好对象。”

这话说的很吓人,真的会是这样吗?

潘羽衣冷静了下来,细细一品后,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她不想去相信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可她也清楚,刘琰波的话不无道理。

作为海市警界系统一把手的女儿,潘羽衣已经见过了太多官场上的黑暗操作,区区一个市的官场中都会那样,何况上升到两国相交的层次?

只怕会更加黑暗无耻,暗潮涌动吧!

况且,她现在还不知道内鬼到底是谁,而且就算她手里已经握有确切的证据又怎么样?

为了国家形象,这世上有哪个国家没做过杀人灭口、销毁证据的事情?

没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政、府会为了所谓的对错而给自己脸上抹黑,至少对外是如此。

潘羽逐渐接受了刘琰波的说法,不甘道:“那陈队他们就白死了吗?”

“他们当然不会白死,你们当初拉我入局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用来应对现在这种局面的吗?”刘琰波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少见的坚毅,平淡的口吻中更是带着一股势在必行的决心——

他怒了!

刘琰波是一个很少动怒的人,但今晚,有太多让他动怒的缘由。

而一个很少动怒的动了怒,后果通常是其他人难以想象得到的。

“你打算怎么做?”潘羽衣问道。

“先安排你和小赵回国。”刘琰波淡淡道:“然后我会抓住邓辉,带回去交给你们定罪。”

潘羽衣一听,有点炸了,态度坚决道:“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不抓到邓辉,我也没脸回去。”

她确实有要留下来的理由——

作为此次行动小组的组长,不但没有抓到罪犯,带来的组员更是四死一伤,就这么回去了,潘羽衣首先就过不了她自己心里那一关。

在她看来,这是临阵脱逃,可耻!

潘羽衣有理由留下来,可刘琰波也有非要让她现在回去的原因,他说道:“陈队他们死了,我已经辜负了张局他们的信任,我不能再辜负了潘局当时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我的托付。”

今晚,此时此刻——

对于刘琰波来说,潘阳明当时在机场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他时说的那些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提醒着他今晚有多凶险——

如果自己再晚去一会,如果……

刘琰波都不敢再往下去想,因为他很确信自己接受不了那些如果,所以他不能再给那些如果一丁点成真的机会。

“潘大队长,这里不是华夏。”刘琰波起身道:“很抱歉,在这里我给不了你更多的纵容。”

这里是哪里?

是南洋,是马尼拉,是一座罪恶之都。

在这里,要么被它同化,要么被它吞噬,要么……

潘羽衣已经不适合再待在这里,因为她现在要面对的敌人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那么简单,而是很有可能要与这座城城市为敌,更或者是与这个国家为敌!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交易

夜色下——

有人席地而坐,轻松自如。有人垂首低眉,畏手畏脚。

刘琰波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蝰蛇站在一旁。

“坐。”刘琰波递出一支烟,脸上挂着看上去很友好的笑容。“你不是没那么怕我了吗?”

“谢谢。”

蝰蛇接烟的动作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坐下来的位置也比较远,不像是那种出于礼貌的距离,更像是想要躲远点的距离——

旁边的这个陌生人,在今晚真的给了他前所未有过的震撼和害怕。

这个陌生人能在短短几秒里,悄无声息地抹杀了十几个处于警戒状态中的枪手;

这个陌生人也能从一辆高速行驶的车子上飞跃到另一辆同样高速行驶的车子上,然后仅凭一己之力就挡下数十追兵,而且回来时还能毫发无损……

而更重要的是——

这个陌生人看上去很普通,他的身上既没有什么能引起别人注意的独特气质,也没有什么能让别人在第一时间内就能心生忌惮的强大气势。

他真的很普通,就跟那些扔到大街上绝对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的人一样普通。

一个这样的普通人,难道还不够可怕吗?

在蝰蛇看来,此时正和他坐在同一个台阶上的这个陌生人,比他以前遇到过的所有大人物们加起来还要可怕。

蝰蛇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更拥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这让他以前在和那些大人物们接触时,可以通过感受他们气势上的变化,然后分析出他们当时正处于什么样的一种状态,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这种方法用在这个陌生人身上完全没有用,因为这个家伙太普通了,还很爱笑,所以你根本无法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也许只有等他用刀割破你的喉咙时,你才会知道——

原来他已经对我起了杀心啊~

“其实你不用害怕,截止到目前,你一直都做得很不错,所以我没有要过河拆桥的理由。”刘琰波点上一支烟道:“你应该知道,就算现在是在你的地盘,我也没有说谎哄骗你的必要。”

“我知道。”蝰蛇连连点头道。

蝰蛇现在对这个陌生人的害怕已经深入骨髓,就算这整条街都是他的人,他也仍然不敢生出半点异心,因为在他看来——

人多人少在这个陌生人面前,只是被解决的时间问题。

刘琰波笑了笑,淡淡道:“跟我说说那个黑狼帮的情况。”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刘琰波漠视生命,但他从来不会轻视敌人,这也是一个让他能活到现在的好习惯。

蝰蛇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问,有关黑狼帮他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已经在脑海里整理好,娓娓道来:“黑狼帮帮主黑狼,今年四十三岁,听说早些年间在金三角那边闯过,十五年前来的马尼拉,刚来的头一年靠着在汤都区买散货为生,但第二年就投靠了当时巴拉瓦两大势力之一的金虎会,因为他有稳定的货源,所以金虎会的会长很看重他,第三年就让他当了副会长,但在第五年的圣诞节那天,他把他们会长杀了,组建了现在的黑狼帮。”

稍稍缓了口气,蝰蛇继续说道:“黑狼这个人不仅贪财,还好色,更喜欢把事情做绝,当年他在金虎会夺权的时候,把他们会长一家老小都杀了个精光,他们会长的大女儿当时还在国外留学,也被他派人给抓了回来,然后让手下轮、奸致死……”

“说点对我有用的。”刘琰波打断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个麻烦留给你,所以你不用为了挑起我的杀心故意把他做过的恶事说得这么具体。”

小心思被识破,蝰蛇吓得浑身一颤,急忙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能理解。”刘琰波淡笑道:“你接着说,挑有用的说就行。”

蝰蛇偷瞟了一眼,看着对方的笑容,感觉并不像是在笑里藏刀,他心里才敢稍微放松了一点,继而开始按要求挑重点说道:“在汤都区挂着黑狼帮的名号混的人有很多,估计有上千人,不过据我了解,他们帮会的固定成员一直只维持在两百人左右,但黑狼自身的实力很强,不仅枪法好,还学了十几的年泰拳,而且他身边的保镖也都很厉害,在跟他以前,有的打过黑拳,有的当过特种兵,其中有两个还做过杀手。”

“他跟当地警方的关系怎么样?”刘琰波突然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蝰蛇先是摇头,不过他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在马尼拉,只要稍微有点规模的黑色势力,在警局都会有自己的线人。我们这里的警察工资待遇很低,容易收买。”

“你们帮会也有吗?”刘琰波废话道。

“有。”蝰蛇点头道。

“那你打电话去问问,问问今晚有谁从巴拉瓦活着回去。”刘琰波冷冷道——

陈队他们的死,他可不打算只算在邓辉和黑狼帮头上。

蝰蛇拿出了手机,但在拨号之前,他先问道:“电话打通以后,我只能和他用我们南洋话沟通,不能说英语,可以吗?”

“可以。”刘琰波应允道。

得到允许后,蝰蛇才拨通了号码,整个通话时间也就三分多钟。

挂断电话后,蝰蛇主动说道:“有一个,是市局特别行动队的队长米尼恩。还有就是——”

“他们市局刚刚向各区下发了搜查命令,说是要找一个从华夏潜逃过来的通缉犯,名字叫邓辉,还有他老婆,可是~”

蝰蛇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起身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了刘琰波。

手机里有照片,是蝰蛇在警局里的线人刚发过来的,而照片上的人——

邓辉?

呵呵~

是赵力和潘羽衣才对。

真是好一招李代桃僵,好一招先下手为强啊,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想留。

刘琰波眼神逐渐变得阴冷起来,退还手机道:“和我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请说。”蝰蛇仍然把姿态放得极低。

“你想办法尽快把我的两个朋友送回华夏。”刘琰波眯眼道:“作为报酬,黑狼帮能拿得走的东西全归你。”

“好。”

蝰蛇答应得很痛快,他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是因为害怕,二是因为他相信这个陌生人不是在开玩笑。

而且,对于他这个地头蛇来说,送两个人出国也不是什么难事,哪怕是两个被警方通缉的外国人,也就是安排一艘偷渡船的事而已。

刘琰波站了起来,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

第三百一十四章 值得

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的淡黄洒进房间的时候,趴在病床上的赵力和趴在床沿的潘羽衣几乎是同时醒来,就跟两个人在梦里约好了似的。

“都醒了?”坐在另一侧的刘琰波看了看手表,起身道:“时间刚刚好。”

“什么时间刚刚好?”潘羽衣迷迷糊糊问道。

“我炖了鸡汤,这会正好是最宜出锅的时间。”刘琰波笑着走了出去,蝰蛇也跟着他去了,就跟他的影子一样。

“队长,有刘大哥在,是真好。”赵力说话的声音略显有气无力,可他那一脸崇拜的迷弟样可是充满了向日葵般的活力。

“你觉得好,他可不觉得好。”潘羽衣没好气道:“他现在满脑子应该都还在想着把我们两个当包袱甩开。”

赵力只是笑了笑,没敢接话,也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送回国的事,以为是这两冤家对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拌过嘴了,他已经见怪不怪……

炖了两个小时的鸡汤,香气扑鼻,味道鲜美,让还在生闷气的潘羽衣都食欲大开,连喝了两大碗,而急需补充体力和营养的赵力更是连锅底渣都被他一扫而空。

刘琰波满意地笑了笑,才说道:“船已经帮你们安排好了,我跟张局他们联系过了,他们会安排人在公海接你们。”

“帮我们安排船?”赵力还在回味鸡汤的鲜美,有些发蒙道:“刘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潘羽衣仍是耿耿于怀,抢先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要把我们当包袱甩开,送我们回国。”

“为什么要送我们回国?”赵力更加不明所以了,一脸懵逼。“难道抓到邓辉了?”

“邓辉还没有抓到,但你们俩现在是马尼拉警方的搜找对象。”刘琰波毫不隐瞒道:“说是搜找,其实是通缉,所以你们现在只能回国。”

说完,他把手伸向了蝰蛇。

蝰蛇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那张照片后,递了过去。

“这是今天凌晨马尼拉市局向所辖各区下发的搜查令。”刘琰波一手拿着手机展示照片,一手指着赵力道:“在马尼拉,你现在是邓辉,而你的队长现在变成了你的老婆,你们俩现在是这座城市里的头号通缉犯,当地警方可以不加警告就地击毙那种。”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赵力由懵转惊,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还年轻,以前还没有经历过这种连电影里都拍不出来的黑暗。

“因为昨晚的联合行动失败了,而且死伤惨重,所以总要有一方出来背锅。”刘琰波很有耐心,因为他需要彻底说服他们接受以这种狼狈的方式回国。

“那为什么要我们背锅?为什么一定要把责任单独推卸给一方?就不能一起承担责任,一起检讨,然后重振旗鼓去抓人吗?”赵力变得有些激动,他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很天真,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警察都拥有一颗正直无私的心。

这份天真很让人无奈,但不可笑,因为他身边的警察都是这样的人,潘羽衣是这样,老李头是这样,就连周明都会因为这份职业的职责所在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

但也正是因为有了很多像他们这样天真的人,华夏才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

刘琰波不想打击一个如此天真的好警察,但现状让他没有了更多的选择,他只能尽力留下希望地劝慰道:“因为这里是他们的马尼拉,不是我们的华夏。”

这是留有希望的劝慰,也是事实——

你能生在华夏,是一种幸运。

刘琰波的话似乎起到了效果,赵力不再激动,只是很无奈地问道:“刘大哥,那李局他们知道现在是这个情况吗?”

“知道。”刘琰波点头道:“不过马尼拉警方在李局他们面前说的跟他们正在做的不一样,马尼拉警方现在是铁了心要让你和潘大队长背这口锅,所以李局他们也不敢挑明了说,更不敢逼得太紧,因为他们逼得越紧,你们俩就越危险。”

“小赵,我知道让你就这么回去了,你心里一定觉得很憋屈,但我向你保证,这份委屈只是暂时的,背负着的污名也只是暂时的,我和李局他们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说完,略微一顿,刘琰又认真地问道:“小赵,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我相信你。”赵力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同时又有些后知后觉地担心道:“刘大哥,难道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刘琰波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当然了,我现在没有国籍,也没有身份,不受任何人的限制,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个没有国籍和身份的人是自由的,这种人通常都会很疯狂、很可怕。

刘琰波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体会过这种自由了,这让他有些兴奋,更让另一个他蠢蠢欲动——

马尼拉,你正在唤醒一个恶魔,你知道吗?

……

登船时间安排在上午,是一艘货轮。

临走前,跟刘琰波从昨晚开始怄气到现在的潘羽衣眼眶已是通红,动容道:“刘琰波,你一定要这样吗?”

“不是我一定要这样,是现在只能这样。”刘琰波无奈道:“你留下来,李局他们会担心,我会分心。”

“我难道就真的这么没用吗?”潘羽衣情绪低落道——

她不是在怄气,是在自责。

“这不是你没用,而是不值得。”刘琰波认真道:“为了抓一个邓辉,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

“那难道就值得你去冒这么大险?”潘羽衣眼眶似乎变得更红了。

值得吗?

刘琰波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在他最堕落的时候,是那个女人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了他什么是值得二字——

她的值得是为了希望,是为了做有意义的事。

刘琰波抬头看向了天边,浅浅地笑着,轻轻地说道:“值得。”

——欧阳知画,我是你的继承者,我一直没有忘!

</br>

</br>

第三百一十五章 条件

在人生路上,每个人都有可能会遇到一个足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可能会变得更好,也有可能变得更坏——

刘琰波遇见了欧阳知画,他当初那已近乎死局的命运发生了变化,不能说变得有多好,但至少有了希望;

蝰蛇遇见了一个令他害怕的陌生人,他觉得自己的命运也会因此而改变,至于是变好还是变坏?

他不知道,但他正在竭力争取变好。

看着已经逐渐开远的货轮,蝰蛇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睡觉。”刘琰波淡淡道:“今晚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我们需要养足精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人报仇,从不隔夜。

刘琰波从来都不是一个君子,当他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事以后,通常都不愿意做过多的拖延……

当阳正午——

刘琰波已经在车内沉沉睡去,可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的蝰蛇还是睡不着,不是他不困,实在是他心绪难宁。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这个在副驾驶上似乎已经睡得戒备全无的陌生人,看着这个让人心里即害怕又忍不住想要去相信的家伙那略显修长的脖子,蝰蛇甚至想尝试着悄悄地把刀摸出来,然后痛快地结束掉这场闹剧,但他终归是没有付诸于行动的勇气,这让他心里备受煎熬——

即害怕,又期待。

蝰蛇即害怕这个陌生人最后会过河拆桥,但同时他又期待着这个陌生人能兑现承诺,因为他想做老大,做一个真正的老大。

蝰蛇心里很清楚,在当今这个社会,想要做一个真正的黑老大,需要的先决条件有很多,但其中最重要的是——

要有人,更要有钱。

作为joh

手下的四大头马之一,蝰蛇手下的小弟自然不少,但他现在所拥有的财力却还不足以支撑起他的野心——

他想要全盘接受掉原来属于joh

的地盘。

而黑狼帮虽然在人数上比不上他们花帮,但在财力上却远超于他们帮会,所以只要这个陌生人能兑现承诺,那么他蝰蛇为了扩充地盘所面临的资金不足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这叫他如何不期待?

当心里的期待再次高于害怕时,蝰蛇忍不住又看了刘琰波一眼,然后他收回了视线,满脸倦容地靠在了车椅上,闭上眼道:“希望这一次我赌对了~”

他们睡了很久,一直睡到日落西山的时候——

嗡嗡~

几乎是在手机振动响起的同时,刘琰波已经醒来,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刚醒来的迷糊劲,他立马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在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接通道:“潘局。”

“小刘,我们的人已经在公海接到了羽衣和小赵,他们安全了。”潘阳明没有寒暄,也没有慰问,很开门见山。“你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需要我们做什么支援吗?”

听到潘羽衣和赵力已经安全转移回国内,刘琰波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完全后顾之忧,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道:“潘局,和马尼拉当局提个条件吧。”

“什么条件?”潘阳明问道。

“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无论汤都区发生什么事,他们只要做到不管不问就行。”刘琰波淡淡道。

这是什么条件?

这是一个让人一听就会觉得头皮发麻的条件,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其隐晦的意思——

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里,汤都区要乱,大乱。

潘阳明自然能听懂这层意思,却依然果断应允道:“好,给我们半个小时。”

刘琰波“嗯”了一声,主动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刘琰波放下了车窗,看着天边逐渐暗淡的夕阳余晖,点上一支烟道:“让你的人都准备好,半个小时后开始动手。”

“明白。”

蝰蛇的声音里还有着一丝刚刚睡醒的慵懒,但他的眼中却已经有着抖擞的精光射出——

该来的,就要来了!

……

厦市公安局。

会议室里坐了不少人,其中不仅有此次在追捕邓辉的行动中担任后方指挥的张景洪和老李头,还有厦市公安局局长姜华也到堂了,就连潘阳明昨晚也从海市连夜赶了过来……

昨晚从马尼拉传回来的消息太惨烈了,也太让人愤怒了,已经惊动了两市的高层领导。

潘阳明挂断电话后,看了看会议室里的众人,说道:“小刘让我们向马尼拉当局提一个条件,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以内,无论汤都区发生什么事,要他们不管不问。”

能坐在这会议室里的人,没一个人会是脑子不好使的傻子,听到这话,瞬间就炸了锅,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一个专门研究国际关系的老学究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脸为难道:“潘局,这个条件太苛刻了,马尼拉当局不可能会答应。”

“是啊,这条件他们是不可能会答应的啊~”

“……”

有人开始附合,一个个摇头晃脑的为难样,搞得好像是要他们去登天似的。

“我知道这很难,但这再难能难过那些在前面流血牺牲的同志们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吗?”潘阳明微怒道:“就在昨晚,我们有四个好同志在马尼拉牺牲了,可我们到现在连他们的尸体在哪里都还不知道,你们告诉我,远在异国他乡的他们难不难?”

“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吹着空调喝茶的,也不是让你们来说什么可不可能的,而是让你们来一起想办法解决困难的,明不明白?”

听到这些话,先前那几个一脸为难的人低下了头,脸色似乎变得更难看了。

潘阳明也懒得再去理他们,偏头看向坐在他边上的姜华,问道:“姜局,你怎么看?”

“这事确实难办,但也不是不能办。”姜华霸气侧漏道:“他们既然敢暗地里用阴招,咱们就明着耍横。”

怎么耍横?

会议室里的齐齐看向了姜华,只见这位就快花甲之年的老警察站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老张,联系马尼拉市局的负责人,提出我们的条件。”

“如果他们不答应呢?”张景洪起身问道。

“不答应?”姜华目光一沉道:“那我们就把天捅破!”

……

第三一十六章 砸场子

当最后一抹余晖的光芒消逝在天边,汤都区的万家灯火已然点亮,那些灯光中有的亮如白昼,有的昏黄暗淡,还有的多彩绚丽……

它们相映交辉在一起,照亮了黑暗,可它们的光芒从来都不会为这个地区带来光明——

轰~

在一条光线暗淡的街道上,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过后,街尾处的一家杂货店内几乎在瞬间就烧起了熊熊烈火,这一片的空气中也在瞬间被汽油味和各种杂货烧焦的臭味所弥漫。

啊~救命啊~

有惨叫声和求救声从熊熊烈火中传出来,但从店内窜出来的炙火苗和滚滚浓烟早已经把街上那些不知所以的路人们吓得四处逃窜,没有人去理会这听上去很痛苦、也很绝望的求救声,只有几个在大火烧起来的前一刻从里面出来的黑衣人站在街对面冷冷地看着、听着,直到再没有活人的声音从烈火中传出来时,他们才提着几个黑色的手提袋扬长而去……

另一条街道上——

这是一条看上去还算繁华的街道,街道两旁没有破旧低矮的房子,也没有不能发光发亮的路灯,就连这条大马路的路面都平平整整、没有坑坑洼洼。

这里行人拥挤,闹闹。

大世界舞厅在这条街上很有名气,因为里面不仅有又又浪的舞娘,也有香醇浓烈的美酒……据说还有整个汤都区最好的“上等货”,而且品种多多,是那些财大气粗的瘾君子们最愿意来的天堂。

今晚,大世界舞厅看上去依旧歌舞升平,似乎又要嗨到天亮。

“杀人了,快跑啊~”

突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地从里面高喊着跑了出来,紧接着,他后有更多的人尖叫着正往外面跑,这些人一个个地前推后挤,脸上挂满了惊惧。

杀人了?

很快,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蔓延开来,让整条街都陷入了混乱……

又一条街道上——

这一次,是一间仓库。

仓库里灯火通明,二十几个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的人正在忙碌着,另外还有十几个持枪恶汉负责警戒。

地上很脏很乱,四排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在正规工厂无法见到的仪器,还有成堆的白色粉末,全是从金三角那边运来的“上等原货”。

哐哐哐~

就在这时候,仓库的大铁门被敲响了。

守在门口处的两个持枪恶汉看了一眼监视屏,出现在屏幕上的人虽然是他们认识的自己人,但他们也没有立即开门,其中一个人拉开了铁门上自制的猫眼口,往外张望道:“什么事?”

“开~开门,老大让我过来拿包货。”站在门外的人明显很不正常,浑上下都在哆嗦着,微颤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恐慌,还不断地对里面的人挤眉弄眼。

这是一个信号!

嘭~

仓库里面的人几乎是秒懂,可爆炸声也在这同时响起。

站在门外的人首当其冲,被炸的血渣都不剩一块,而且整扇大铁门也被轰然炸倒,把门后的两个人当场拍地**迸裂。

第一声爆炸声还在回dàng),仓库里面剩余的人还没能反应过来,又有几颗圆鼓鼓的手、雷从门外扔了进来——

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仓库内顿时惨叫连连、血横飞,而那一堆堆价值堪比黄金的白色粉末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扬起,如雪花般飘飘洒洒,漫天飞舞。

爆炸声仍在回dàng),十几个黑衣人踩过被炸倒的大铁门鱼贯而入,对着仓库里面的人就是一顿扫,没被炸死的被打死了,已经死了的被打成了筛子……

……

巴拉瓦,黑狼帮的私人医院内。

一个小弟连门都没顾上敲,慌慌张张地闯进了病房,气喘吁吁道:“老大,不好了,我们有十几个场子被人端了。”

“什么?”守在猴子病边的黑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小弟吞了吞口口水,小心翼翼道:“我们有十几个场子被人给端了。”

这一次,黑狼听了个真切,暴怒道:“谁干的?”

“花帮。”小弟赶紧回道。

“花帮?”黑狼稍微一愣,随后变得更加暴躁狂怒。“那群臭乞丐和臭**养的也敢砸我黑狼帮的场子?他们是不是脑子进屎了?”

“tmd还傻站在这干什么?把人都给老子派出去,灭了他们那个狗花帮,再把那个狗娘养的joh

给老子抓回来,老子要亲手把他剁成酱。”

“等一下。”邓辉起阻止道:“你不能把人都派出去,小心有诈。”

“诈尼玛!”暴怒的黑狼一脚将邓辉踹倒在地,骂骂咧咧道:“在这里老子说了算,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黑狼帮自建立以来,虽说过去也曾和别的势力火拼过不下十数次,死过不少人,但甭管输赢,就从来没吃过现在这种大亏。

接连十几个场子被端,还是被一个主要靠控制乞丐乞讨和拉皮条为生的帮会给端了,这对于一头吃惯了别人的、喝惯了别人的血的黑狼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啊!

黑狼的怒气值显然已经拉满,被踹倒的邓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在爬起来后,只能对躺在病上的猴哥不断地使眼色,希望他能出面阻止一下他的亲哥哥。

猴子会意,随即喊了一声:“阿哥。”

“什么事?”黑狼回头道。

“阿哥,我觉得邓老板说的有道理,你还记得昨晚那块布条吗?”猴哥说道:“我们的场子在这个时候被端,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在搞鬼,他想要分散我们的人手。”

“你是说他现在和花帮在联合针对我们?”黑狼依旧怒气难消,但自己亲弟弟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对。”猴哥颔首道:“花帮以前从来都不敢和我们作对,今晚却一反常态扫了我们十几个场子,这绝对不是巧合。还有……”

说着说着,猴哥略微停顿了一会,原本尽显疲态的浮现出一抹冷,眼中有仇恨的火焰在燃烧,接着道:“那个人说还要回来找我们,我相信他一定会来!”

真的一定吗?

别人或许不敢打这个包票,但猴哥敢,因为在昨晚,他的双手被那个人砍断了,他带去追击的二十多号人全都死了!

他相信——

一个像那样杀人如麻的人,绝不会跟敌人开这种玩笑,因为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那你说怎么办?”黑狼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花帮把我们外面的场子一锅端了?”

“报警。”猴哥冷笑道:“米尼恩收了我们那么多钱,不能便宜了他。”

……

第三百一十七章 汤都之乱(二)

叮铃铃~

叮铃铃~

今晚,汤都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马尼拉市市警察局也不差――

彻底乱套了!

不断有报警电话从汤都区打过来,有报案的,也有举报汤都区的警察分局的,举报他们分局的警察毫无作为,今晚整个区到处都在发生着命案,可他们一次警都没有出过。https://

汤都区以前是乱,但也好久没乱得像今晚这么明目张胆了,据初步估计,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死伤人数已经过百,而且大多数案发地点都是在人流量较多的娱乐场所,影响极其恶劣。

报警电话在不断地打进来,接线员们也都在回复着:我们正在安排警力部署,马上就会赶到。

至于马上是什么时候?

接线员们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是来自局长的命令,至于原因――

机密!

局长办公室里――

局长斯蒂尼的日子也不好过,办公桌上有座机电话,他是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反复复,如坐针毡。

嗡嗡嗡~

米尼恩的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都快要哭了,委屈巴巴道:“舅舅,黑狼又打电话来了,怎么办啊?”

就在十多分钟以前,黑狼已经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让他亲自领队出警去摆平花帮。

米尼恩倒是想出警来着,可他不敢啊!

华夏警方已经和斯蒂尼联系过,并明确地说过,只要马尼拉警方今晚敢插手汤都区发生的任何事,就公开地通过国际法庭来解决米尼恩出卖华夏警方一事。

是的――

华夏警方已经很肯定地说米尼恩就是导致昨晚抓捕邓辉的行动失败的内鬼,还说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

“怎么办?”斯蒂尼更急,要不是他自己的亲外甥,他现在就一枪崩了米尼恩。“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只知道我现在快要被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害死了!”

米尼恩往日里借着职位之便大肆敛财,这斯蒂尼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外甥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连这次和华夏警方的合作这家伙都敢从中作梗。

可事情已然发生,他能怎么办?

斯蒂尼只能帮着米尼恩掩盖真实,所以他选择了先发制人,一手操办了通缉潘羽衣和赵力的事,想要杀人灭口,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灭成口,还落下了更大的把柄,那张明明只传发给过他们马尼拉警方内部的通缉令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流传到了华夏警方手中――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斯蒂尼没得选,为了不把他自己也搭进去,只能接受华夏警方的提议,对今晚汤都区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管不问,只是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会越来越糟糕。

按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恐怕很快就要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可就不是他区区一个市局的局长能压得住的事。

嗡嗡嗡~

手机还在响,米尼恩现在就像是抱着个烫手山芋一样,颤颤巍巍地手抖得不行,他不敢接,但也不敢挂,欲哭无泪道:“舅舅,你快想想办法啊~”

“闭嘴!”斯蒂尼恼羞成怒,上前夺过米尼恩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成了八瓣。

办公室里总算清静了下来。

想办法?

的确需要想点办法。

斯蒂尼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了两圈,随后,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拨通了一个远洋号码――

解铃还须系铃人。

电话通了,也响了很久,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没接。

“该死的华夏人!”斯蒂尼气得差点把这电话也给摔了,但他不敢,只能耐着性子又重新拨通了一遍。

嗡嗡嗡~

又有手机在振动,心情越来越焦急的斯蒂尼听到后头都大了,猛地回头瞪了一眼米尼恩,吼道:“把你的破手机都给老子关了。”

“我已经没有手机了啊~”米尼恩畏畏缩缩道:“舅舅,是你的手机在响。”

斯蒂尼愣了一下,才感受到确实是自己的手机在裤兜里振动,拿出来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大变,就跟米尼恩看到黑狼打电话来时一样。

斯蒂尼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下了依旧没人接的座机,转而接通了手机,或者说是他不敢不接这通电话,诚惶诚恐道:“市长,我……”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都知道了。”马尼拉的市长在电话那头说道:“华夏警方刚刚已经和我联系过。”

“他们怎么说?”斯蒂尼知道这问题很蠢,但他还是不死心,想确认一下。

“他们怎么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要怎么做?”市长的口吻不咸不淡,却极具压迫力。

怎么做?

斯蒂尼喘着粗气,额头上汗如雨下,他现在已经无法可想,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请市长明示,我听您的。”

“听我的?现在想起来听我的了?你为了保你那个废物外甥,擅自做主通缉那两个华夏警察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先来听听我的意见?”市长忍无可忍,对着手机就是一通连珠炮。

“市长,我……”

“行了,别跟我在这解释了,看在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再帮你一次,告诉你现在应该怎么做。”斯蒂尼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市长开口打断。“他们华夏有一句老话,丢保帅,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知道。”斯蒂尼连连点头道。

“知道就好。”市长冷冷道:“为了我们国家在国际上的形象,也为了你自己,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吗?

斯蒂尼瞥了一眼一脸无措的米尼恩,不露痕迹道:“知道,那华夏警方那边怎么办?”

“今晚,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市长说完,挂断了电话。

斯蒂尼放下手机,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米尼恩。

“舅舅,是市长给你打电话吗?”米尼恩丝毫不觉道:“他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知道了?”

斯蒂尼的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里却有着不太明显的挣扎,在沉默了一会后,他开口说道:“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条,自己去监察组自首;第二条,打我一枪,然后有多远就跑多远。”

两条路,一步棋――

这步棋,斯蒂尼已经做过深思熟虑,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在这绝境中尽可能地保全住他自己的名声和权位。

米尼恩呆住了,他彻底被逼入了绝境,不敢相信道:“舅舅,你在说什么?你这算什么意思啊?”

“如果你不选,我帮你选。”斯蒂尼说着又一次拿起了座机电话,他现在心已静,血已冷。“我现在就叫警卫进来。”

“我选,我选~”米尼恩崩溃到大吼道:“舅舅,你把电话放下,不要逼我!”

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也许是不由自主,总之――

在这一刻,米尼恩真的就掏出了配枪,枪口对准了他自己的亲舅舅。

斯蒂尼放下了电话,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他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外甥,他知道他一定会选这条路,一条绝无回旋余地的路。

斯蒂尼毫无畏惧地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米尼恩握枪的手,顶在了自己的胸前,但避开了要害位置,沉声道:“开枪!”

“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米尼恩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哪哪都在抖,抖得跟筛糠一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就不能帮帮我?”

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好!

斯蒂尼心一横,抓住米尼恩的手扣下了扳机……

第三百一十八章 汤都之乱(三)

砰~

马尼拉市警察局内响起了一声枪响,局长斯蒂尼中枪倒地。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米尼恩人傻了,连枪都握不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昨晚还愿意为他不惜一切铤而走险的舅舅在今晚却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竟然亲手把他逼入了绝境――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靠着裙带关系过活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有那么一瞬间,米尼恩甚至想一枪打爆斯蒂尼的脑袋,然后再自杀,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迎接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试过独自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现实。

“还不快走!”斯蒂尼捂住伤口喝斥道。

“走?”米尼恩一脸茫然无措道“我能去哪啊?”

斯蒂尼是又急又痛,随口说道“别回家,想办法出国躲起来。”

啪嗒啪嗒~

这间办公室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跑动声,很显然刚刚的枪声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不想坐一辈子牢就快走!”斯蒂尼催促道。

米尼恩被吓到了,求生的本能再一次把他从茫然无措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坐牢!

虽说能当上特别行动队队长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靠裙带关系,但从警五年的经历,让米尼恩多少也还是拥有了一些临场应变的能力,他捡起了枪,没有从正门跑,而是打开了窗户――

这是二楼,不算高。

看着米尼恩翻窗逃走,斯蒂尼松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道“小米,你跑不了的,别怪舅舅……”

警局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乱做了一团,很多人都在朝二楼跑,无暇顾及其他。

在夜色的掩护下,米尼恩踩着外置空调机翻下了二楼,在被发现之前,开着车逃离了警局。

“啊啊啊啊~”

米尼恩的心态再次濒临崩溃,在车子汇进马路上的车流后,无能狂怒地猛锤着方向盘,大声地嘶吼着――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又能去哪啊!

“我等你很久了。”

车厢内忽然响起了一把低沉平稳的声音,有人在后座。

米尼恩刚打算回头,一把枪已经顶住了他的太阳穴,那把低沉平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前面路口左转。”

“你是什么人?”米尼恩抬眼看了一眼内视镜,只见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黑衣黑裤的人坐在后座上,却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和黑暗很契合的气质。

“来找你要债的人。”黑衣人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是这个回答听上去太过模棱两可。

这个回答让米尼恩有些犯糊涂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联想到眼前这一事件上来,因为他在外面确实欠了不少赌债,他还真以为是某个来要钱的债主,一边听话地开着车在路口左转,一边说道“朋友,我欠你多少钱,我现在就转给你。”

说完,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拿起先前放在车内的另一部手机,想要转账,连一秒都不想耽搁。

黑衣人却不为所动,淡淡道“前面路口再左转。”

车子向前行驶了五百米左右后,又出现了一条分岔路口,左转是一条远离城区的路,晚上少有行人和车辆。

米尼恩驾车开到了这条路上,他的心里越发焦急,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道“朋友,快把你的银行账号告诉我啊。”

后座上黑衣人却在这时说道“靠边停车。”

米尼恩没做多想,老老实实地靠边停车,可车刚一停,他的太阳穴处就挨了一,当场就晕了过去。

路灯下,昏黄的光芒洒在了刚下车的黑衣人身上,照亮了他的脸颊――

不是别人,正是戴着仿真的刘琰波。

吱~

两辆刚刚一直跟在后面的商务车停在了刘琰波另一边,随即有两个大汉从第二辆车内跳了下来,手脚麻利地拉开了车门,把已经晕过去的米尼恩从车内拖了出来。

蝰蛇是从第一辆商务车下来的,他走到刘琰波身边,还是很恭敬道“先生,刚刚收到消息,黑狼已经把他临时从各个场子抽调回去的人手又派了出来,现在他们在巴拉瓦的人手估计还剩三百人左右,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刘琰波点了支烟,在猛吸了一口后,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难明的浅笑,像是满足,又像是兴奋。

这一抹浅笑本身笑得不难看,可看在蝰蛇眼里,却是让他在瞬间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的脑海冒出了一个让他自己觉得很疯狂的念头――

他不会是想现在就要动手了吧?

蝰蛇不敢在想下去,因为他觉得这个想法太过疯狂。

刘琰波把吞入肺腑的浓烟又慢慢地从口鼻中呼了出来,回味着,舔了舔嘴唇道“让你的人拖住外面的人,我们去巴拉瓦。”

“先生,我们现在就要动手吗?”蝰蛇的心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个被他刚压制住的疯狂念头再一次在他脑海里肆意蔓延。

“你在害怕?”刘琰波淡淡地反问道。

“是。”蝰蛇很老实地点头承认,并第一次在这个让他敬畏的陌生人面前提出了异议。“先生,我的人手只够拖住他们分散在外面的人,您如果要现在去巴拉瓦,我调不来更多的人手来支援我们。”

他说的是实话。

他们花帮虽然比黑狼帮的人多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只是单纯的敛财工具人,能够参与火拼的打手大概只有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而且蝰蛇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掌控这三分之一的打手。

没有足够的人手,光凭现在这两辆商务车里坐的十几个人,就去攻打还有三百人左右的黑狼帮总部?

在蝰蛇看来,这真的太过疯狂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怕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身手很厉害很厉害,但他也不认为能厉害到那般程度――

以一敌百?

蝰蛇以前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人。

他之所以会答应合作,一是出于对这个陌生人的畏惧;二是他以为这个陌生人还留有后手,比如来自华夏警方的支援等等……

可现在看来,似乎也就只是这样了!

可如果只是这样,蝰蛇又怎么能不怕?

蝰蛇这突然的怯弱并没有让刘琰波生气,淡然道“放心,你不会死。”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杀戮开始

/

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死亡是必然的,但同时也充满着了意外性,没有谁能保证谁一定不会死,因为死亡通常要比活下去来得更加容易。

你不会死!

对于刘琰波这句话,蝰蛇是不太相信的,尽管他很敬畏这个陌生人的实力。

双拳难敌四手——

这是一个在人们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观点,尤其是在这个各种高科技和热武器横行的时代,人们对一具人生肉长的身体所能爆发出来的潜能越来越不愿意去信赖。

以一敌百?

现实中,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不仅是一个愚蠢的行为,而且尤为可笑。

随着距离巴拉瓦的路程越来越近,蝰蛇心里越来越不安,他的脑海里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们是去送死。

这个念头让他坐立难安,却又无能为力,他怕死,却又不想立刻就死。

蝰蛇很肯定——

自己一旦在这时候打退堂鼓,旁边的这个陌生人会立马要了自己的命。

是生是死完全掌控在其他人手中,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之一吧?

晚上十一点。

两辆商务车终于开近到巴拉瓦,停在了距离这个小镇还剩一公里左右的一条土路上,这附近已经排查过,没有发现黑狼帮的黑哨。

下了车,蝰蛇忍不住问道:“先生,我们要怎么做?”

刘琰波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始脱衣道:“你和你的人留在这里,等我电话。”

他身上这身中山装可是尹含若找人定做的,不宜沾血。

“先生,您要一个人进去吗?”蝰蛇被吓到了,他觉得这个一直表现得很沉稳的陌生人有可能是真的神经突然错乱,疯了。

刘琰波快速地换好衣服,笑问道:“怎么,你想跟我一起进去吗?”

“我……”蝰蛇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很显然,他一点都不想进去。

刘琰波没有在意,整理好修风衣的衣领后,他顺手又把那顶黑色的棒球帽戴在了头上。

商务车内有不少武器,长的短的、冷的热的都有,刘琰波却只从里面挑了一把还算趁手的军用匕首和一把手枪,还有两只**——

两把手枪,一把匕首,他已经整装待发!

“先生,我还是跟你一起进去吧?”蝰蛇咬牙道。

刘琰波转眼看了一眼蝰蛇,看着他那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由一笑道:“你在担心我?”

蝰蛇沉默半晌,点头道:“是。”

他确实是在担心。

蝰蛇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个陌生人死在了黑狼帮手里,他也活不成,他们现在可以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会不会俱荣还不确定,但一损一定会俱损。

“不需要。”刘琰波嘴角的那一抹笑意逐渐消失,他的身上突然间有一股肃杀的气势在流露出来。“我进去是为了杀人,没空去照顾你的死活。”

这是何等狂妄的一句话,又是何等的自信?

在这个没有冬日严寒的夜晚,蝰蛇却如坠冰窟,他以前从未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

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轻描淡写,可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让人不寒而栗。

蝰蛇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应该不会成为这个人的敌人。

“如果你要是觉得在这里等我太无聊,可以帮我审审他,问点我想要的东西。”刘琰波指了一下已经被绑成粽子似的米尼恩,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知道。”蝰蛇点头道。

刘琰波很满意地点上了一支烟,他需要压一压另一个他——

今晚是久违的大阵仗,那个嗜杀成性的恶魔早已经急不可耐,情绪尤为高亢。

一支烟抽完,刘琰波已经把自己的精气神调整到了顶峰状态,他随即拍了拍蝰蛇的肩膀,淡淡道:“别紧张,别让我失望。”

蝰蛇又一次点了点头,可他夹着烟的手还是止不住地轻颤着。

“你这么紧张,不会是打算等我进去以后,你就跑吧?”刘琰波眯眼道。

闻言,蝰蛇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声音发颤道:“说实话,我希望我敢。”

“我喜欢你的坦诚。”

刘琰波忽然邪魅一笑,终于迈出了走向巴拉瓦的步伐,他一步接一步,逐渐隐入到黑暗当中。

今晚——

夜黑风高,真是一个杀人的好天气啊……

……

今晚的巴拉瓦跟往日里有些不同,尤其是黑狼帮的总部,十二层的大楼内灯火通明,可以说是找不到一处黑暗无光的地方。

它的安保看上去也是如铁桶般严防死守,单从外面看,守卫就比平时多了不止一倍,已经覆盖了整条街道,真正地做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犹如铜墙铁壁般固若金汤;

而里面就更夸张,各个楼层里面都有数量不等的守卫,就连厕所都有人守,个个持枪挎刀,还有人扛着四零火……

在这样的防御加成下,想要攻进来生擒邓辉,似乎有点太难了吧?

黑狼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正搂着美女喝着美酒,如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过着声色犬马的夜生活,一点都不担心。

“邓老弟,别拉着个脸,我们在这里很安全,我向你保证,只要他敢来,我一定让他死无全尸。”黑狼举杯道:“来,我们继续喝酒。”

邓辉没有说话,但还是拿起酒杯和黑狼碰了一下,然后又一口没喝地放回了桌子上。

黑狼见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眼中尽是轻蔑,他也不愿再搭理他眼中的这个胆小鬼,转而继续乐呵呵地对自己怀中的美女上下其手,把美女摸的咯咯直笑,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扭来扭去的,要多风骚就有多风骚,比搭理个摆着张臭脸的男人可有趣多了。

一时间,房间里淫笑浪语不绝于耳,更有袅袅毒烟不断飘起,比乌烟瘴气更加热闹。

邓辉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纵情声色的黑狼,还有那些有恃无恐的黑狼帮小弟们,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用手机偷偷地发出去了一条短信。

发完短信,邓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重新拿起酒杯起身走到了窗前,他用手把原本拉上的窗帘拨开了一条缝,看着对面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的黑狼帮总部大楼,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起来,轻喃又不失狠劲道:“我人就在这里,你又在哪?”

在哪?

在这条街的一条巷子里,两个尿急的黑狼帮帮众刚被人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

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三百二十章 小黑

今晚,黑狼帮所盘踞的这条街道上所有的房屋内都没有熄灯,而且由于路灯有好有坏,街道两旁也都临时架设了照明设备,把整条街都照亮得犹如白天一样。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在这样的照明下,对于像刘琰波这种更喜欢在黑暗中行动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更重要的是――

他进来不是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是要生擒邓辉,这无疑在现有的难度上又增加了不小的麻烦。

好在刘琰波并不是一个盲目冲动的人,在进来之前,他已经从蝰蛇口中得知了不少情报,对这里的信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巴拉瓦这个地方属于汤都区最为严重的三不管地带,所以它有一套脱离有关部门管制的独立供电系统――

一个小型的供电站。

不过刘琰波并不打算去破坏这个供电站,一来它离小镇的位置比较远,二来没必要。

在这条街的街尾处,有一台三相变压器,只要破坏掉这台变压器,整条街就会陷入黑暗当中。

这条街很长,巡逻的人也多,刘琰波足足花了半小时才悄悄地摸到街尾。

变压器旁边有一间小房子,平时是用来放维修工具一类的东西,但今晚这里有人守着,四个全副武装的恶汉。

这防御做的,还真有点滴水不漏的意思了啊!

刘琰波趴在对面一栋三层高的屋顶上,嘴角扯出了一抹浅笑,他一向都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下方街道上,四个守变压器的人刚和每隔十五分钟左右就会走到街尾的巡逻队打完招呼,便又急不可耐地跑回了那间小房子里。

“你们说这至于吗?不就是被花帮砸了几个场子,老大就在这搞得像世界末日要来了一样,害我们哥几个在这里受罪。”

“你知道什么?就花帮那些臭要饭的,老大能放在眼里吗?老大提防的不是他们。”

“不是提防他们,那是提防谁?”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留守总部的哥们说,昨晚有一个狠人闯到这里来了,不仅救走了两个要抓那个邓老板的警察,还杀了我们好几十个兄弟,就连猴哥的一双手都被砍了,听说那个狠人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话,说是还要再回来,所以老大今天才把我们都调了回来。”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问老大去。”

“问你妹啊!我要是能在老大面前说上话,还用在这破屋子里吹冰吗?早去大房子里搂着女人吸白面了。”

趁着巡逻队还没来的间隙时间,这四个守变压器的家伙又躲进了房子里继续吞云吐雾和侃大山,倒是颇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模样。

“说真的,等兄弟我以后……”

坐在最靠门口处的这个人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喉咙处一凉,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捂住,想说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被一刀割喉的这个人捂住伤口艰难地回转视线,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等他再回转回来逐渐变得越来越的视线后,才隐约地发现这屋子里好像多出来了一个的黑影,而他的同伴们,好像有两个已经一动不动地趴在了桌子上。

这是这个世界留给他最后的影像,他已经很努力地去睁大了眼睛,可最后还是没有看清楚那个突然多出来的黑影到底是人是鬼,这于他而言――

是遗憾,更是不甘心。

可生命本来就是如此的脆弱,尤其是在这视人命如朝露的巴拉瓦,更是不值一提,因为这里本就是一个充满着遗憾和不甘的地方。

四个人,其中有三个前一秒还在侃侃而谈的人已经变成了尸体,只剩一个活口。

刘琰波压制住这个唯一的活口,捂住他的嘴问道:“会不会说英语?”

活口连连点头,发出了急切的呜呜声。

“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如果你敢说谎,你会死。”刘琰波把匕首架在了这个活口的喉咙处,慢慢地松开了捂嘴的那只手。“你们老大在哪里?”

“……”

这个活口并不老实,还好刘琰波早有提防,在他还没喊出声来之前就再次捂住了他的嘴巴,并狠狠地一刀捅穿了他的肩胛骨,冷冷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们老大在哪?告诉我,我可以不杀你。”

“在总部,就是那栋最高的楼。”这一次,活口没敢再耍花样。

“具体位置?”刘琰波再问道。

“八楼,左手边最后一间是我们老大的办公室。”这个活口很想活。“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给你了,你说过不会杀我的。”

“我说话算话。”刘琰波又一次捂住了这个活口的嘴,然后一刀刺穿了他的脊柱神经,将其彻底割断。

这个活口现在还没有死,只是痛晕了过去,至于能不能得到及时医治?

那就看天吧!

刘琰波松开了手,他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在一具尸体上扯了两颗手、雷,便匆匆离开。

变压器离黑狼帮总部的距离有点远,目测有八百米左右。

在黑暗中,这个距离对于刘琰波来说不会需要太多时间,但那栋总部大楼内必然会有应急电源,所以他掐好了时间,做了一个简易的自动。

他把两颗手、雷放在了变压器上,再用一根线把拉环连在了一起,然后在线的另一头悬空挂上一个开大口子的大空瓶,最后再在上面倒挂一个装满沙子的大瓶子,让沙子匀速地流进下面的空瓶里。

做好这个,在确认计算好重量等一切外在因素无误后,刘琰波顺着原路返回,朝黑狼帮总部摸去,但这条路并不如来时那么好走,这一路上,他又抹了七个人的脖子。

路上虽有耽搁,但刘琰波还是在那两个手、雷爆炸之前摸到了黑狼帮的总部大楼下,按他的预计,离爆炸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万一没爆炸呢?

刘琰波并不担心这一点,就算不爆炸,也只是多费点事而已,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尽人事做到一个最好的开局……

“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可笑,丢人!”有一个声音在刘琰波脑海中响起,这个声音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友善。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更不是你,不会再为了只是想杀人而杀人。”刘琰波闭上眼,精神一分为二。

另一个刘琰波却不以为然,继续冷嘲热讽道:“还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好借口,刘琰波,如果杀人需要理由,你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是不是有意义,所以我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拼命的找吗?”刘琰波淡笑着,他在这一刻想起了不少人。“说实话,小黑,我更喜欢跟小白聊天。”

“别叫我小黑!更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伪君子。”另一个刘琰波恼羞成怒道:“别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我来。”

刘琰波的头有点痛,没好气道:“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好人,真到了非得让你来的时候,我又不会拦你。”

“你可真虚伪!”另一个刘琰波腹黑得要死,总是一点情面都不留。“都快赶上老白了。”

“你脸黑,你开心就好。”刘琰波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好戏开锣。

第三百二十一章 嗜杀成性

轰轰~

两颗手、雷如期爆炸,整条街道陷入了黑暗当中。

躲在黑狼帮总部大楼左侧绿化带当中的刘琰波迅速起身,冲到了大楼后面。

擒贼先擒王——

时间很紧迫,刘琰波必须在黑狼帮的人从暂时的混乱当中反应过来之前攻进黑狼的办公室,好在——

八层楼而已,实在是不算高。

墙面平滑如镜,但有窗,刘琰波以每一层的窗沿借力,如一只在山涧峭壁上跳跃的猿猴一样自如,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就已经蹲在了黑狼办公室的后窗沿上。

窗户是关着的,还拉上了窗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刘琰波用手轻轻地推了推窗,发现还是防弹玻璃,不过他还发现整扇窗有松动,并没有锁好。

百密一疏?

刘琰波没有去细想,他顺势拉开了窗,可才刚拉开一条缝,他的脸色忽然一沉,同时整个人往后跳了下去……

轰轰轰~

黑狼的办公室里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巨大的冲击力和火光喷涌而出,不仅将整扇防弹玻璃窗冲飞,就连墙体都被炸飞了不少。

中计了!

刘琰波双手扒在底下第七层的后窗沿上,身体却悬在半空,上面有被炸脱落的墙渣飞灰不断地掉落在他头上和身上,有些块还挺大,砸在身上还挺痛……

现在这番光景,与他刚刚飞身跳跃上楼时的潇洒自如比起来,实在是略显狼狈。

“人在那里!”

哒哒哒~

被发现了!

刘琰波双手和腰间齐齐发力,一个倒翻,再次翻跃上了八楼,他没有选择就近的七楼,怕再被炸一次。

黑狼的办公室内已经一片狼藉,爆炸的伤害力已经散去,但余威仍在,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带有火、药味的热浪滚滚,还有容易迷人眼睛的飞尘浓烟。

嗖~

刘琰波才刚翻进这间办公室,刚刚已经拯救过他一次的变态听觉再次听到了危险的来临,他一个飞扑,躲进了右边角落里的办公桌后面。

轰轰~

两枚四零火的飞弹在这已经破败不堪的办公室里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再次席卷了整个空间,原本就已经被第一次爆炸冲翻了的办公桌再一次遭到冲击,向后退去,连带着把躲在它后面的刘琰波也被逼退,直到退无可退。

这下——

刘琰波整个人就显得更狼狈不堪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都快赶上丧家之犬的可怜样了,他灵敏的嗅觉甚至嗅到了他自己的头发被热浪烤焦了的异味,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好在办公桌是用大理石做的,抵住了绝大多数爆炸后的冲击力,让人没有受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外面黑狼帮的人正在大批集结,走廊上更是已经响起了急冲冲的脚步声。

很显然,对方并不打算再轰、炸下去,而是准备冲进来,至于为什么舍弃继续远攻?

也许是为了确定刘琰波是不是已经被炸死了,也许是为了生擒他……

不过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反正对刘琰波来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下——

杀出一条血路,再生擒邓辉!

但这同时也宣告着他想要靠偷袭取胜的计划彻底失败!

刘琰波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叹息道:“小黑,还是你来吧!”

“没用的家伙!”

刘琰波再睁开眼睛时,眼中已泛红,色泽变得如鲜血一般妖冶,一抹残忍又不失邪魅的淡淡笑意从他嘴角开始蔓延,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屑,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不好听,却带着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嚣张气焰:“早就跟你说了,你只适合小打小闹,像这种大场面,得我来!”

“上战场不为杀人,为什么?”

说完,刘琰波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人已经压低身体朝门口冲去。

出其不意?

抱歉,这不是现在这个他的风格。

砰砰砰~

快到门口时,刘琰波一个双膝滑地出门,同时早已在手的两把手枪同时开火,走廊上十几个正冲过来的恶汉只在顷刻间就已经被击中,枪枪毙命,一颗子弹都没有被浪费。

嘭~嘭~

走廊上的水泥围墙被击穿,不少碎块飞起,有一块挺大的碎块更是朝刘琰波鼻子上飞来,不过被他用手背扇开了。

“巴雷狙,火力不错嘛!”刘琰波收起了手枪,压低着身子在走廊上快速地向前移动,并顺手从一具尸体上捡了一把肩发式四零火……

嘭、嘭、嘭、

八、九、十。

刘琰波一边跑着躲,一边计算着对面楼顶那把巴雷狙的开?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