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夫悍妻:收个妖孽养包子 - xp1024.com
《美夫悍妻:收个妖孽养包子》


第177章:人之常情

再次醒来的时候,楚芸蕙仍旧在那个破庙里,身边火堆烧的很旺,她却感觉浑身冰冷。≦菠=萝=小≦说

“师妹,你醒了?”夜无尘一直坐在她的身旁,寸步也不敢离,手中端着早已熬好的药汁,单手将楚芸蕙扶起,欲将药给她灌下。

“阿吉……”

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脑海中浮现和阿吉的昨日种种。

在地牢里,她和他的那场打斗,他不服输,却又不得不认输的模样;在戎族的篝火晚宴上,他用不成调的嗓子唱着戎族民歌的模样;在雪峰下,他勇夺彩头,献到她面前时笑的像个孩子的模样……

往日的种种,此时回想起来,似乎都成了心中的痛。

阿吉再也回不来了!

“我问了附近的樵夫,那悬崖深不见底,崖下又是瀑布急流,怕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夜无尘也红了眼,伸手将强撑着爬起来的楚芸蕙搂进怀中。

他以为楚芸蕙武功高强,一定能全身而退,而自己只学过一招半式,别说是与那些绝顶高手相拼,便是普通的小兵,只怕也不是对手。

因此,他才会故意离开,不做他们的绊脚石。

谁知,再见他们三人,却是一死二伤。

抿唇,原本想忍住,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梁少煊呢?”

“少煊伤的虽重,可到底命是保住了!”夜无尘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发现一向坚强的楚芸蕙,竟在发抖。

她浑身抖得厉害,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痛的。

她喃喃道:“那就好!”而后强撑着坐了起来,朝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梁少煊爬了过去,指尖触摸着他几近苍白的面孔。

无法想象,若不是夜无尘在身边,只怕他们几人都休想活命。

便在这时,几名健硕的女人出现在了庙门口,楚芸蕙立马崩紧了身子,望向来人,夜无尘忙解释道:“师妹,我们在这庙中不安全,怕是那些人还会追来,因此,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待你们身上的伤好了,再赶路!”

“姑娘,这一带山匪可多了,你们也是不知情才会遭此一劫,往后路上可得多小心才是!”其中一名村妇同情的看着楚芸蕙,热情的招呼着其他二人,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受伤的楚芸蕙和梁少煊抬上了她们的牛车中。

夜无尘自然不能说他们是被追杀,便跟村妇说他们是被山匪打劫了。

一行人正要往她们的村子里赶,经过小树林时,却听楚芸蕙喊了句:“几位大姐,麻烦你们停一停!”

夜无尘不明所以,却见楚芸蕙挣扎着下了车:“你们先去村子,我稍后便赶过来!”

说罢,便朝着那悬崖的方向走去。

夜无尘怕她有事,故吩咐那几名村妇先将梁少煊送回村子,他也跳下了车,一路跟着楚芸蕙来到了悬崖边。

往下望,白雾袅袅,深不见底,想到阿吉就是从这里掉下去,楚芸蕙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膝盖一软,她重重跪下。

“师妹!”夜无尘欲上前,却是被楚芸蕙制止了。

“师兄,我想和阿吉说会话!”

来到这个异世,她认识了很多人,有付出过真心的凤钰,有与她默契相投的秦无双,有怀抱鬼谷秘密的师兄,还有曾被原身欺负过的常水生等等等等……

可这些人中,却无一人,一开始就对她诚心以待。

只有阿吉,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透明的,阿吉或恨或爱,全都写在脸上,没有半丝的隐瞒。

即便他不让她记住他,她亦会记他一辈子。

“阿吉,在我心里,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哭着又笑着,望向那崖底,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与那不在人世的阿吉说着悄悄话。

“下辈子,我们再做朋友!”重重磕下三个响头,楚芸蕙含泪起身,为崖下的阿吉撒下一捧尘土,算是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

三日后,梁少煊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瞧见的便是趴在他身边睡着的楚芸蕙。

他眼中迷茫一闪,那对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竟闪过一丝涟漪,而后抬手,想为她披上一件衣裳,却在这时,夜无尘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梁少煊醒了过来。

“少煊,你醒了?”刚煎好的药汁还冒着热气,夜无尘径自端到他的面前。

这一喊,也将正睡得香甜的楚芸蕙给喊醒了,她揉了揉双眼,瞧见梁少煊已经醒了过来,脸上展露了一抹欣喜的笑颜:“你终于醒了!”

梁少煊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楚芸蕙的眼底一片青黑,故沙哑着嗓子问道:“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

迷迷糊糊中,他知道每天都有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

他原以为是夜无尘,或是这山村里的村夫,却万万想不到的是,照顾他的人,竟是楚芸蕙。

“这地方简陋,我又无处可睡,就只好借你的地方了,你不会介意吧!”楚芸蕙接过夜无尘手中的药碗,搅拌着吹了吹,感觉温度适中,这才勺了一勺往梁少煊的嘴里送去。

梁少煊愣愣的看着她:“主子,我自己来!”手刚一抬起来,却又失力的垂了下去。

他伤及右臂,那剑又刺得极深,想要瞬间好起来,便是神医,只怕也没办法。

“少煊,你护主有功,我师妹亲自伺候你,也是应该的!”夜无尘瞧了瞧梁少煊又瞧了瞧楚芸蕙,嘴角一勾,伸了伸懒腰,便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此时,房里便只剩下梁少煊与楚芸蕙二人。

“无尘说的对,除了护主有功,我还应该向你道歉!”虽然她没有明说,可她心里到底怀疑过昨晚的刺客是梁少煊引来的。

毕竟,她秘密回京的消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那些人似乎是在他们之前就已埋伏好。

那个**阵,可不是三二下能布好的,少说也得好几个时辰。

这么说来,她的行踪,早已暴露,因此,昨夜她也是故意将梁少煊推入危险之中,若不是有她的怀疑,梁少煊也不至于伤得如此之重。

“道歉?”梁少煊的眉眼眯了眯,似有不解。

楚芸蕙顺势将药汁喂进他的嘴里,只见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梁少煊忽的红了脸,他眨了眨眼,面色极为不自在的偏向一边,可对于楚芸蕙的投喂,却又不得不从。

“嗯,我曾怀疑过你的身份,以为你会加害于我,现在想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于自己的错误,楚芸蕙毫不含糊。

梁少煊眉头微微一蹙,很快又恢复如常:“主子不必道歉,人之常情!”

第178章:回京

休息了两日,梁少煊再不肯逗留,楚芸蕙便谢过收留她们的农妇一家,而后跨马,重新往京城的方向出发。菠#萝#小说

这一回,她们挑了小路走,倒是极为顺利,半个月的路程,快马加鞭,只用了十日便抵达了楚国的上京。

楚皇一早便收到楚芸蕙回京的消息,这日,带了宫中大臣,亲自来到城门口相迎。

夹道的百姓也听闻了楚国皇太女回京的消息,又知道皇太女大败了凤国,不仅保住了楚国的数座城池,还立下了大功,因此,纷纷驻足欢迎。

女子们皆是崇拜的眼神看着那高头大马上的女人,男子们则心怀爱慕,一睹芳容。

大家原以为这皇太女如此彪悍,要不就是肥头大耳,要不就是健硕如牛。

可今日一见,却发现,这皇太女不仅本事不小,还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柳眉秀目,鼻梁高挺,唇瓣弯弯,尤其是那双眼睛,里头似是装了整个日月,所及之处,尽收眼底,数不尽的风华。

“皇太女真美……”男子们皆犯了花痴,便是连那楚国的皇帝都不好奇了,一双双眼睛,就贴着楚芸蕙身上了。

“师妹,你看看,你把这上京的男子都迷成啥样了?”夜无尘跨马走在楚芸蕙的左侧,原本也颇为自豪。

毕竟他们嘴里所赞之人,是自己同门的师妹啊。

他也算立了大功不是?若不是他帮助师妹找到鬼谷神书,师妹怎么能这么快恢复记忆?又怎么能制造出那么先进的武器来对付凤国?

正要扬手和大家打打招呼,却发现这满城的百姓,竟无一人在看他,一双双眼睛,就恨不得将楚芸蕙身上的衣裳给剥了下来似的。

“是吗?”半眯了双眼,楚芸蕙在人群中扫了一遍,立马引来了一大波尖叫声。

夜无尘撇了撇嘴:“世人啊,就是俗,不知道成功的女人背后,一定会有……一个好师兄!”

穿过夹道相迎的百姓,一行人总算到了宫城外。

远远的,楚芸蕙便看见一抹明黄的身影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她四十岁上下,相貌极美,有着经过岁月洗礼的风韵,却又散发出一股子生于帝皇之家,高高在上的威严。

不是楚渊,又是何人?

“儿臣见过母皇!”楚芸蕙立即翻身下马,快步至楚渊面前,单膝跪地,行礼。

夜无尘与梁少煊也同时下马,紧随楚芸蕙身后,跪地行礼。

“好,不愧是朕的好女儿!”楚渊如墨般深遂的双眼,静静的看着楚芸蕙,好半天,才伸手,将人扶起,嘴里发出爽朗而愉悦的笑声。

身后的一众臣子,这才敢上前恭贺。

“殿下小小年纪,便立此大功,真是我楚国之福啊!”

“殿下年轻有为,是我楚国之幸!”

“……”

赞叹恭维声不绝于耳。

楚渊听着极为顺耳,脸上有着欣慰和满意,便是那对如墨般深不见底的眸中,也似有了柔色。

她握住楚芸蕙的手,胸口似有起伏,而后背过身轻咳了一声,道:“芸儿,母皇总算盼到你长大了!”

这话,让楚芸蕙浑身一怔,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似乎面前站着的人,不是楚国的女皇,而是她楚芸蕙的慈母……

很快,宫侍便捧来了两个金樽:“陛下!”

楚渊端起金樽,一杯交到楚芸蕙的手里,一杯自己拿起,而后举高,声音铿锵有力:“为皇太女接风洗尘!”

众人齐齐高喊:“为皇太女接风洗尘!”

说罢,楚渊率先饮下烈酒。

楚芸蕙也仰头一口倒入喉间。

“好,好,好,朕倍感欣慰!”楚渊再度拍了拍楚芸蕙的肩膀,示意她与自己一同坐上凤辇,一行人返回宫中。

“母皇,儿臣有话想与您单独说!”凤辇之上,楚芸蕙率先开口。

楚皇急召她回来,可回京之后,却又以虚礼待之,再加上北疆所发生的种种,无不让楚芸蕙心里忐忑不安。

“朕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原本今晚该为你接风洗尘,推迟几日再办!”

楚渊抬手,制止了楚芸蕙接下来的话,闭上双眼,神色疲惫的闭目假昧,也不知是故意推托,还是确实身体有恙。

这个母皇,从她记事起,便是喜怒无常,遇事有着自己的特有手段,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猜透楚渊心里在想些什么,自然……楚芸蕙更不懂。

“是!”凤辇到了凤梧宫,楚渊便借故离去。

楚芸蕙与朝中众臣又是一番虚言虚语,便也借着一路疲惫之名,先行回了东宫。

“师妹,楚皇看起来,并不好相处啊,你们这母女,怎么看怎么别扭!”夜无尘瞧着东宫里什么都是上等之物,不免好奇,东瞧瞧西看看,一边看一边说,完全没将自己当成外人。

见楚芸蕙顾自想着心事,不理会他,夜无尘又唤道:“梁少煊,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

“梁少煊?”

侧头一瞧,却是不见梁少煊的踪影,他又嚷嚷了起来:“这梁少煊,怎么一来就乱跑,乱跑还不带上我……”

话还没说完,便听宫侍急匆匆来报:“殿下,不好了,您身边的一名随侍被抓了!”

随侍被抓?

“怎么回事?”楚芸蕙拧眉,她这次回来,只带了夜无尘和梁少煊,如今夜无尘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那么,被抓的便是梁少煊了?

若说夜无尘这性子闯了什么祸,她还不足为奇,可梁少煊那般沉稳的性子,是绝不会乱来的。

“侍奴不知,侍奴见荣王殿下抓了他,看样子,还生气得很!“

荣王是楚渊的亲妹妹,也是楚渊这一辈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一位皇女,虽说幸存下来了,可荣王楚涵的身体一向不好,因此,这些年来,楚渊都凡事顺着她,以至于她晚年越来越放肆,不仅贪杯好色,还残暴嗜血。

私底下便是连小童都不放过。

“走,立马带本宫过去!”想到这些,楚芸蕙再不敢耽搁,大步便朝着东宫宫外走去。

第179章:你值得

荣王府

荣王府坐落在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有着背山环水的好环境,占地极广,除了楚宫,当属上京第二个能称之为地标的建筑。⊙菠@萝@小⊙说

府内的环境更是奢华无度,比之楚宫,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传多年前,先帝原想将这皇位传给楚涵,是楚涵顾念姐妹之情,而拱手相让,这才有了楚渊这个皇帝。

再之后,楚涵又为救楚渊而被刺客所伤,落得一身的病痛,却也因此,性子变得暴戾无度。

甚至面对楚渊,有时候都会蛮不讲理,这一点,朝中众人也都是看在眼里,却无一人敢出面指责她。

年复一年,楚涵的嚣张气焰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演越烈。

别说是在皇宫中随意抓个男子,便是她想要女皇后宫的侍君,只怕女皇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

在荣王府的后院,有个耗资极大的斗兽台,长年用于圈养一些野性难驯的猛兽。

早些年前,便听闻荣王府有家奴被府中的白虎咬伤,之后又传闻荣王府中,还曾养过狼、黑熊等物。

而此时,那斗兽台上,便是一片热闹。

荣王领着她的一众属下,兴致勃勃的备好茶水、点心,准备观一场嗜血残暴的打斗。

一名白衣男子被人押解而上,他的嘴角有着还未干枯的血迹,似是被人封了内力,走路时脚步极重。

“王爷,这可是位美人啊!”楚涵身边的小人王舒月一看那男子的相貌,不由惊艳的瞪圆了双眼。

这男子,放在斗兽台上,还真是可惜了。

“美人与野兽,才更配,不是吗?”楚涵饮下一杯烈酒,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身旁的王舒月立马会意的陪着笑了起来。

楚涵见人已经处理好了,挥了挥手。

便立马有人抬了一个两米高的铁笼子出来。

那铁笼子里关着一头几日未曾进食的黑熊,此时黑熊正怒吼着,想要挣开铁笼,冲出来。

黑熊的视力不好,可嗅觉却极为敏锐,四下张望了一番,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场中受了伤,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梁少煊身上。

“放!”一声令下,几人同时放手将那铁笼置于斗兽场的正中央,其中一人,快速的打开铁锁,便飞身离开了斗兽场,周围所有的铁栏都围了个严实,好戏……正式开始了。

楚涵兴奋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里满是嗜血的乐趣:“吃,快把他给吃了!”她大喊。

黑熊原本就被关了几日,此时闻到血腥味,又听到周围杂乱的声响,瞬间爆躁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朝着那血腥的地方扑去。

梁少煊被封了内力,可身手还在,他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一个翻滚,险险躲过了黑熊的第一击。

看台上立马传来一波喊叫声:“咬,快咬他,咬死他!”说罢,楚涵便将手中已经咬了几口的果子扔向那黑熊。

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朝着黑熊身上砸东西。

那黑熊原本就饿了几天,此时又被人激怒,自然是怒到了极点。

那凶猛的畜生,忽的坚起前脚,冲着梁少煊狂吼一声,而后奋力的将他奔了过去。

梁少煊又是一个翻滚,熊掌拍向地面,力道极大,整个斗兽台,都似乎颤了颤,他还想爬起来,可内力被封,再加上被楚涵的人故意打伤,因此,这一爬竟没爬起来,黑熊逮到机会,又是猛的一扑……

梁少煊情急之下,只得徒手去接。

血盆大口近在眼前,只要梁少煊手上一松,他的整个头,兴许就要被黑熊给撕咬了下来。

“天要亡我!”他不怕死,他只是恨自己的仇还未报,就要死在这没有意义的畜生手里,悲极反笑,脑海中闪过这一生的种种。

最后定格在一张清秀的面容之上。

“对不起!”她端着药碗,漆黑似墨的双眼里满是真诚,她定定的看着他,没有算计、没有隐瞒,是纯粹的感情,写满了愧疚。

“楚芸蕙!”嘴里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梁少煊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支撑着的手掌也渐渐松了力度。

似乎是感觉到了梁少煊的放弃,那黑熊越发的兴奋,大嘴张到了极限,照着他的脖子便凶猛的咬了下去……

“好,好,咬死他,咬死他!”看台上一片掌声,似乎都在庆贺梁少煊的死亡,庆贺这场美人与野兽的厮杀。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斗兽台上血肉模糊的场面。

便在这时,一颗斗大子的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准确无误的打中了黑熊的右眼,黑熊痛的往后一缩,适时的松开了梁少煊。

梁少煊睁眼一瞧,便见那黑熊发了狂似的乱嚎乱叫,右眼中鲜血如注。

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见楚芸蕙落在了他的面前。

“荣王,不知我这属下,又何处得罪了您?”抱拳,楚芸蕙将梁少煊拉起,而后护在了身后。

这动作,立即惹来了楚涵的一阵审视,楚涵眼珠一转,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殿下,想来这小美人,竟是殿下的小侍?是本王抓错了人了……”

话虽是这话说,可楚涵的眼中却没有半丝悔过的意思,一双眼睛像是做贼一样,精亮精亮的,心里又不禁盘算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朝着身后的王舒月做了个手势。

王舒月立马会意,悄然退下,吩咐一众弓箭手准备。

“既然抓错了人,那便请荣王放了他!”

荣王楚涵,向来乖张跋扈,别说是她这个皇太女,便是女皇楚渊,他也不一定给面子。

因此,今儿个要在楚涵手里要人,她早已做好了死生一博的打算。

而身后的梁少煊,似乎也意识到真正危险的来临,他强抽了一口气,而后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楚芸蕙的手:“主子,你快走吧,我这条命,不值!”

她是楚国尊贵的皇太女,日后登基便是一国女帝,而自己……却是个负罪之人,这条贱命如同蝼蚁!

便是他这样卑贱的身份,她却要为了他,与这暴戾的荣王,生死一博!

“少煊,在我心里,你值得!”楚芸蕙反握住他的手,回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第180章:我姓叶

梁少煊忽的抬眸,与楚芸蕙四目相交,这是他第一次直视她的双眼。★菠*萝*小★说

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有一人的双眼,如星空般璀璨,清澈、明亮,似乎能包容世间万物,又似乎能化解所有的不安。

这一刻,梁少煊原本已经如冰封般麻木的心,竟一点一点的裂开了。

他下意识的紧紧握住楚芸蕙的手,不动声色将楚芸蕙护在身后。

“你们瞧见没有?我们楚国的皇太女竟为了一个下贱的侍奴连命都不要了,这是多伟大啊……”

楚涵像是找到了新乐趣一般,兴奋的盯着斗兽台上那道身影。

“哈哈哈,皇太女真是怜香惜玉呢!”一众跟着楚涵的部下,亦张狂的大笑了起来。

对于美人与野兽,他们似乎对楚芸蕙更有兴趣。

而此时,那头被伤了眼的熊,也缓过神来,意识到打伤它的人就在眼前,黑熊愤怒的立了起来,张着血盆大口,朝着楚芸蕙的位置猛扑过来。

楚芸蕙拉着梁少煊左闪右避,身型极为灵巧,竟将黑熊绕的团团转。

二人一熊在这场博斗中,谁也占不上便宜,楚涵从起先的喝彩欢呼,到后来越看越没意思,皱着眉头,将手中的杯盏重重一摔:“没意思,这熊都得被她们折腾死!”

说罢,楚涵便要命人将这黑熊重新关起来。

却听王舒月‘嘿嘿’笑了两声,而后凑到楚涵的耳边小声说道:“王爷,她们逃来逃去,自然没什么有趣的,可若是她们逃不了了,那便有趣了……”

楚涵冷哼一声:“有什么法子,能让她们逃不了?”

楚芸蕙武功了得,又懂得灵机应便,黑熊体型庞大,可行动也迟缓,要跟上楚芸蕙的脚步,让他们正面博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王舒月又‘嘿嘿’的笑了两声,凑到楚涵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通。

楚涵越听,脸上的笑容越大,还没等王舒月将话说完,楚涵便立即喊了起来:“就按你说的去办,快点!”

王舒月立了功,也喜笑颜开,道了句:“好勒,王爷就等着看好戏吧!”

斗兽场上,楚芸蕙与梁少煊拉着手,灵巧的躲避着黑熊的攻击。

梁少煊看着楚芸蕙的侧脸,眼中的冰霜慢慢的融化着,他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这世上竟有一人,能与他同生共死。

嘴角在不经意间,竟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握着楚芸蕙的手也越发的紧了紧。

楚芸蕙也发觉了梁少煊的不对劲,故回头与他两两相望,轻道:“别怕,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这话,让梁少煊那颗回暖的心,越发的安稳了下来,这世间对于他来说,似乎除了复仇,还有一样值得期待的东西。

便在两人以为这场博斗,终会以体力取胜之际,天空中忽的罩下来一张巨网,眼看着就要将楚芸蕙和梁少煊网在其中。

梁少煊下意识的推了楚芸蕙一把,将遂不及防的楚芸蕙推出了巨网之下。

电光闪石之间,巨网猛的收紧,竟将梁少煊网在了其中,慢慢的悬吊了起来。

“梁少煊!”楚芸蕙回过神来之际,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那巨网迅速收紧,而后慢慢悬吊了起来,离地二米,正好是黑熊能够到的高处。

“主子,你不要管我了,快走!”梁少煊挣扎着,发现这巨网是用千丝万结拧成,别说是徒手了,便是一般的利器,只怕也割不断,而他,便成了楚涵用来游戏楚芸蕙的筹码。

梁少煊被困住,再加上身上又有血腥味,很快,就将黑熊引了过来。

还没等楚芸蕙挥刀斩网,那黑熊便大吼一声,朝着那巨网扑了过去。

楚芸蕙只得暂时放弃斩网,先行对付黑熊,她原本没带兵器,只余插在脚躁的一柄匕首,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抽出匕首,便朝着黑熊的身上扎去。

黑熊被袭击,便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原本要攻击梁少煊的打算,也转为了楚芸蕙。

巨大的熊掌朝着楚芸蕙的身上拍去,楚芸蕙身型一侧,轻松的便躲了过去,原本想将这熊先行引开,再用匕首割断网绳,却不想,这熊方才被耍够了,此时竟聪明了许多。

追了两步,便又回转过去,重新将目标定位在了梁少煊的身上。

楚芸蕙咒骂了一句,却也不得不快速返回梁少煊的身边,竟是徒手撑住熊掌,硬生生的将它与梁少煊分离了开来。

而此时的看台上,楚涵几乎悦雀的跳了起来:“好,好,打的好!”

这才是她想看的斗兽。

王舒月眼珠子一转,瞧着这情形,生怕真闹出了什么事,别人事小,可那人却是楚芸蕙啊,楚国的皇太女。

任谁也没想到,楚芸蕙竟会为了一个卑贱的侍奴连命都不要了。

“王爷,差不多了,若是伤着皇太女,可就不好了!”王舒月见楚涵正高兴着,便出言提醒了一句。

谁知,楚涵非但不收敛,还随手拿起了弓箭,对着了那大网上方的绳索,‘嗖’的一声,便射了出去。

那大网随之坠地,梁少煊急忙爬起来,待他从网中钻出来之际,却见斗兽场的四个角都被人打开了,铁笼的门开启,数只凶神恶煞的狼慢悠悠的从那铁笼中走出,一双双幽绿的眼睛,皆目不转睛的看着楚芸蕙与梁少煊的方向。

“主子……”梁少煊倒抽了一口气,帮着楚芸蕙一起,将那黑熊推开,两人连连后退数步,与那些畜生隔出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

“楚芸蕙,你听着!”梁少煊的身体颤了颤,闭上双眼,在很短的时间内,做了一个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这是他第一回没有以卑鄙的姿态面对她,并且连名带姓的唤她:“我不姓梁,我姓叶,我跟在你身边是有目的的,你若是救我,他日,定然会后悔……”

说到这里,梁少煊顿了顿,而后睁眼,璀璨夺目的眸子里有着刻意压下的翻腾,表面仍旧是冷若冰霜,他冷笑:“所以,我不需要你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

说完这些,梁少煊便率先冲了出去,他不愿想楚芸蕙此刻的心情是怎样,也不愿再去面对往后的种种。

第181章:坦白

这些畜生都被关了好几天,眼下放出来,个个凶性毕露,见到梁少煊独自出列,皆目露凶光,迫不急待的朝着梁少煊靠近。≮菠≒萝≒小≮说

楚芸蕙在听到梁少煊说的那些话之后,眸光一怔,嘴里喃喃道:“他姓叶?”

电光闪石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人,确实不该救,也不能救!

她知道楚涵的目标并不在她,便是楚涵再暴戾,也不敢真对她如何,若是她收手,楚涵立马就会放她出去……

可是,看着那些恶狼,凶猛的朝着梁少煊扑了过去,一张张血盆大口,对准了梁少煊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她手中的匕首还是不受控制的射了出去。

一刀,准确的插进了其中一头恶狼的脖颈之间,瞬间断了气。

上前,迅速抽出匕首,再战其他。

狼不比黑熊,行动虽敏捷,可体型却不算大,对付几头狼,她自然不在话下。

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那黑熊又在楚芸蕙和梁少煊的身上吃了亏,于是,竟转移了目标,去吃那些死去的狼的尸体了。

没有了这头黑熊的牵绊,楚芸蕙杀起狼来,可谓是情云流水,不出十招,又取下两头恶狼的性命。

见此,其余欲攻上来的恶狼皆开始审视,竟无一只狼再敢上前。

看台上,楚涵瞧着这情形,嘴里啐了一口唾沫:“放人!”

一声令下,斗兽场的门开启,驯兽人将铁笼搬了上来,里头投喂刚死的动物,那些畜牲闻到血腥味,立即乖乖钻进了铁笼中。

楚芸蕙将已经浑身是血的梁少煊扶了起来,回头看着正要离席的楚涵,她手上的匕首一转方向,‘嗖’的一声,便准确的刺中了楚涵的发髻,竟削去了她一小搓头发。

楚涵吓的惊叫了一声,腿一软,竟瘫坐在了地上。

急忙摸了摸脖子,发现自己还活着,这才看向那对她行凶的罪魁祸首:“楚芸蕙,你竟敢对本王不敬,你便不怕本王让女皇治你的罪么?”

楚芸蕙冷笑:“我劝荣王还是不要动我宫中的人,如若不然,下一回便不只是一小搓头发这般简单了!”

说罢,她也不理会楚涵气的暴跳的模样,扶着梁少煊便出了荣王府。

……

夜,静谧如水,确定梁少煊的伤势并未伤及性命,夜无尘又破天荒的请命留下来照顾梁少煊,她便回房休息了。

回京之后,楚渊一直不召见她,朝中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这才越是让楚芸蕙觉得惶惶不安。

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如暴风骤雨般袭来一般。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如何也睡不着觉,哀叹一声过后,便见窗外黑影闪过,她立马起身,披上外衣,便破窗而出,追着那黑影的方向,一路到了宫中的月水湖,便见湖面上飘着一艘小舟,一个修长的人影正惬意的躺在舟内,似是假暇,又似是欣赏这夜色的美好。

“何人在此?”楚芸蕙点足轻跃,正要与那舟上之人缠打一番,却不想,手臂被一只大手顺势拉住,她遂不及防,撞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猛的抬头,震惊的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

“凤钰?”脑海中瞬间浮现她在守城府里,与凤钰渡过的那晚‘洞房花烛’,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

却也因此,她故意瞒下了自己的行踪。

心里深处,对凤钰的想法极其复杂,亦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和凤钰扯上关系。

与凤国一战,她原本可以要挟更有价值的东西,可是她却鬼使神差的向凤国女皇要了凤钰这个人。

如今想来,却是荒唐的。

“怎么?有了新人,便忘了我这个旧人了?”凤钰轻笑,另一只手也搭上了楚芸蕙的腰,让她整个人都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而此时,楚芸蕙也整个放松了下来,没有理会凤钰的调侃,她反问他:“你何时来的京城?为何不派人通报我?”

楚国宫内禁卫森严,要随意进出,并不是容易的事,凤钰独自一人前往,若是被人发现,怕是会被楚渊以刺客的罪名处死。

她下意识的,不希望他有事。

“怎么?怕我被你的母皇擒住?”凤钰似是一眼就洞穿了她的心思,侧过身,在她的脸上偷上一香,而后嘻笑道。

被说中了心事的楚芸蕙面色更是不自然,嘴里却不饶人:“你如今是我的侍夫,便是死,也要经过我的同意才是!”

凤钰轻笑,被她这强扭事实的姿态逗笑了。

翻身坐起,顺势将楚芸蕙也拉到怀里,他从背后环住她,似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缓缓开口:“你的父后不是我杀的,原本我确实打算杀他,可是后来,我改变主意了!”

凤钰缓言解释,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让你恢复记忆,确实是想利用你去救宋后的心,将凤臻和凤琴引去北疆,再除之后快,之后再将你擒下,要挟楚国,如此一来,凤国的半壁江山与楚国的半壁江山,便都是我的……”

楚芸蕙抿了抿唇,似是松了一口气般的靠在凤钰的怀里,轻问:“为何又不擒我了?”

她知道,若是凤钰真要对她不利,她断逃不脱。

原本她也恨凤钰,可后来冷静之后,仔细思量过,她才明白,凤钰放过了她。

被问到这个问题,凤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搂住楚芸蕙的手微微收紧,似乎怕她随时会跑了一般:“楚芸蕙,我栽在了你的手里,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可满意?”

这话,也是凤钰想了很久很久之后得出的答案。

若是得了这江山,屠尽所有曾害过他的人,却失去了楚芸蕙,那他这辈子,却仍旧不会甘心。

他从不为任何人动过心,便是侧隐之心,都不曾有,可在她面前,他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轻笑,楚芸蕙在凤钰的怀里蹭了蹭,她一直在等他亲口承认,可凤钰却偏偏爱跟她绕圈圈。

“你想将都城建在元朝的上京,再将周围的疆土重新划分,我说的可对?”天地楼里,她所见到的那个紫衣男子,便是凤钰无疑。

若说凤钰在赌,还不如说她楚芸蕙在赌。

她在赌凤钰对她的真心,若是那日凤钰真想生擒她,在他的地盘,处处埋伏之下,她又岂有生还的可能?

“是!”他果断承认。

似乎他所有的秘密,在楚芸蕙这个敌对方面前,都无处遁形,他心甘情愿的输给她,亦心甘情愿的为她铺好路。

“凤钰,是你傻,还是我傻?”回头,楚芸蕙微抬下巴,静静的看着凤钰。

话落,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弧度美好的唇瓣重重落下一吻。

第182章:刺杀

“都傻!”凤钰含住楚芸蕙的唇瓣,化被动为主动。v菠〝萝〝小v说

同时,他的心里也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忽的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竟是因为另一个人。

“芸儿……”良久,他依依不舍的放开她,胸口微微起伏着,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似有难言之隐,又似是压抑许久,不吐不快。

楚芸蕙亦迷茫的抬头,脸上有着还未曾褪去的红潮,模样少了几分凌利,倒是多了几分女子的娇美。

这模样,更是让凤钰看的有些怔愣了,他倒抽了一口气,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却是捧着她的脸,肃穆道:“梁少煊,他不姓梁,姓叶!”

当初他会将梁少煊收在天地楼,完全是利用了叶家的仇恨。

十年前,叶家被楚渊抄了家,其罪名为谋逆之罪,那时候正是霍家军被猜忌之时,为保宋后颜面,楚渊并未对霍家军斩尽杀绝,相反,却是拿了被卷入其中的叶家作为替罪羔羊。

而梁少煊是那场屠杀的漏网之鱼。

他隐忍了数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进宫报仇。

早在五年前,凤钰便将这梁少煊收入了天地楼,梁少煊的一身武功也是天地楼的师傅所传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他进宫,刺杀楚渊。

“我知道!”楚芸蕙点头,这事,她已经想明白了。

梁少煊为何会在宫中被荣王抓获?想来,他一进宫,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楚渊算帐,可好巧不巧,却被楚涵这个混帐东西看中了。

在斗兽场上,他一说出自己的姓氏,楚芸蕙便已开始猜疑了。

想到这里,她忽的面色一白,‘腾’的一声,便从小船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点足便跃上了岸边,半步也不敢停留,朝着凤梧宫的方向跑。

“芸儿,这是他最好的下场,你又何必强求?”凤钰追上前,一把将人拽住,缓言轻劝。

他知道梁少煊在楚宫里掀不直大风波,楚渊是何人?又岂能容人近身?

……

东宫,夜无尘守了梁少煊半夜,终于熬不住困倦,趴在床榻边睡了过去,却不知,他刚睡下,那床榻上重伤的男子,便缓缓的坐了起来,忍住浑身上下的疼痛,梁少煊将早已准备好的宫侍衣裳穿戴好,缓步出了东宫。

今夜,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他知道凤钰来了东宫,楚芸蕙今夜怕是抽不开身了,他今天以为自己会死在斗兽场上,因此,为了保全她,他选择了坦诚。

聪明如她,便是一个姓氏,便足以让她猜到他的真实身份,亦能猜到他进来楚宫的目的,往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楚渊了。

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身上的痛疼,让他的额间渗满了汗珠,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绕过条条宫道,终于来到了凤梧宫前。

“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凤梧宫里守护森严,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梁少煊半低着头,姿态卑微的行了个礼:“这位公公,是皇太女派侍奴前来送些安眠的汤药给陛下,还请公公通融一番!”

宫侍冷哼了一声:“陛下睡着了,有什么东西,明儿个再送吧!”

梁少煊忙解释道:“殿下知道陛下近来睡不安稳,特意吩咐了侍奴必须在入夜才送来,还请公公通融一声!”

皇太女特意吩咐?

宫侍仔细一想,倒也不敢得罪,眼下楚渊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宫中又只有楚芸蕙一个子嗣,说不好哪天就登基为帝了。

真得罪了她身边的人,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等着吧,我去通报一声!”

看着那宫侍一步三摇的进了内殿,梁少煊微微抬头,眸色清冷,却是一步一步的跟了上去,一路跟到楚渊的寝宫,他手掌一伸,一柄锋利的匕首便落在了掌中,快速上前,在那宫侍还未发声之前,便‘哗’的一声,割断了其喉咙。

鲜血溅了满地,梁少煊的目光落在凤榻之上那隆起的被褥上,一双眼睛瞬间鲜红一片,叶家数百口人,全是死在这个暴君的手里。

他再不迟疑,飞身上前,一刀便狠狠的扎进了被褥之中。

预期的惨叫声没有传来,他又猛的扎了一刀,这才发觉,被褥里轻飘飘的,刀子抽出来,没有半丝的血迹,不由的掀开被子一看……

哪里有楚渊的身影?

有的只是一个长型的枕头罢了。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转身正欲逃走,却是被一柄利剑架住了脖子。

“皇妹怀疑你是刺客,朕还不信,便挖了这个坑,等着你来跳,看来……是朕老眼昏花了!”楚渊略带嘶哑的声音中伴着几声咳嗽,在偌大的寝宫中回荡。

数名暗卫护在她的左右,楚渊上前,那对与楚芸蕙相似的漆黑眼眸静静的打量着梁少煊,良久,才再度开口:“是有几分像,难怪楚涵一眼就认出来了!”

梁少煊的身体僵的不行。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仇人就在眼前,却报不仇的无奈、愤怒、绝望……他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才让自己不至于发疯。

每每想起,那一日叶家上下百口人的哭天抢地,以及在乱葬岗中,每一双双死不冥目的眼睛,他便恨……

每个午夜梦中,他都恨不得杀了楚渊。

也正是因为这份恨,让他隐忍到了今天,也活到了今天。

“楚渊,今天报不了仇,你要杀要剐,随你!”

其实,从他懂事起,他便知道,这个仇便是穷极一生都报不了,可是……他不甘,却也不想独活,只能用这条命去赌一赌。

赌赢了是死,赌输了同样也是死!这是他早已预料的下场。

“陛下,查过了,并无同党!”便在这时,周华现身说道。

楚渊点了点头,挥手:“杀了!”

侍卫立马将梁少煊拖了出去,便准备就地斩杀之际,楚芸蕙忽然出现,一个飞跃,将左右两名侍卫踹倒在地。

“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梁少煊原本紧闭的双眼忽的睁开,似乎没料到,在死前,他还能见楚芸蕙一面。

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已经数十年不曾笑过了,笑起来陌生又僵硬。

“芸儿,你可知道他是谁?”楚渊似乎料定了楚芸蕙会出现,上前,冷冷问道。

第183章:都不记得了

楚渊这么问,想来早就知道了梁少煊的身份。≦菠=萝=小≦说

“母皇,他是儿臣的侍奴,想来其中定然有所误会!”当众宣告梁少煊是叶家的人,无疑是置梁少煊于死地。

楚芸蕙虽摸不清楚渊在想什么,但梁少煊,她必须救。

在北疆赶回京城的路上,梁少煊曾以身护她,以及在斗兽场上,他不惜说出自己的身份,便是为了让她不受到伤害。

这些情,不会是假。

“难不成他是你派来的?这个皇帝的宝座,你迫不及待想坐了?”楚渊浅笑,冰冷的眸子里却没有半丝的温度。

虽说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可一说出来,在场所有的人都立马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

便是楚芸蕙也吓的浑身一僵,而后屈膝跪下:“母皇,儿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你为何要维护这个刺客?”楚渊忽的收起了脸上的浅浅笑意,上前一步,大手竟掐住了楚芸蕙的脖子,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楚渊年少时,以勇猛闻名,带兵打仗也是常事,素有战神之称。

她真要动起手来,楚芸蕙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儿臣……儿臣只是觉得叶家有冤,儿臣想求母皇……查清楚当年叶家谋反之事……”即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可楚芸蕙仍旧断断续续的将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些话,不光止楚皇听的清清楚楚,便是被押解着的梁少煊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猛的抬头看着那个因为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的女人,冰封了数十年的心,终于稳底的裂开了。

“殿下,少煊此生足矣!”闭上双眼,他认命的跪下,等着属于他的命运到来。

便在这时,楚渊冷笑一声,竟是松开了楚芸蕙,她一步一步的朝着梁少煊走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不报仇了?甘愿为了楚芸蕙去死?”

梁少煊抬头,冷冷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楚渊,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双眼像是看透了世间万物,没有一丝的波澜。

良久,他的嘴角含笑,点头:“我愿意为她去死!”

此话一出,楚渊不禁仰头大笑了起来,她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泪,往事一幕幕回荡在脑海里,如针刺一般让她痛不欲生,却也极度不甘。

忽的,她转身看着楚芸蕙:“你告诉我,为何你能让仇人回心转意?叶家,明明与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他竟为了你愿意赴死?”

楚芸蕙自然不知,抿着唇,看着楚渊这近乎疯颠的模样。

“你说,为什么你父后到死都不肯对我真心相待,我得到了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最终,他要以这种方式离开我,你是他的女儿,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看着面前与宋允之面容相似的楚芸蕙,楚渊失去了理智。

从宋允之那里得不到的答案,似乎能在宋允之所生的女儿这里得到,楚芸蕙是她和宋允之唯一的牵扯,亦是他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以及唯一的折磨。

她爱着楚芸蕙,却也恨着她!

“母皇,你不待父后真心,又何以换得他的真心?我自小便见他日日受委屈,试问,若是一个男人让你日日受委屈,你可还会爱上他?”

这些话,楚芸蕙藏在心里藏了很久,这一刻,面对楚渊的质问,她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不仅仅是她楚渊的最爱,亦是她楚芸蕙最亲的人。

楚渊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双眼瞪得滚圆,似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竟是这样对待宋允之的,她的脸瞬间惨白一片,单手捂着胸口,开始剧烈的咳嗽。

“母皇……”楚芸蕙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说重了,刚想上前扶楚渊一把,却是被楚渊一手挥开:“带着你的人,滚!”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寝宫。

楚芸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思索着楚渊近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回到寝宫,东方已是泛白,楚芸蕙只觉得头痛得厉害,她将脑袋埋在膝盖之间,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角,很多片段在脑海里飞来飞去。

组不整齐,却也挥之不去。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她喃喃的自言自语,试图想回忆上一世的事,可脑海里却完全组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来。

上一世,所遇到的人和事,模糊的连个影子,都不曾留下。

“芸儿,你怎么了?”凤钰端着煮好的早膳进到楚芸蕙的寝宫里,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形。

他急忙放下东西,上前查看楚芸蕙是否受伤,却是被楚芸蕙抓住了双手,她抬头看着他,额头满是汗珠,双眼里也有着让人费解的迷茫:“凤钰,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她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这个问题,似乎不是要得到答案,而是惊慌害怕什么。

“芸儿,你的记忆……”凤钰大惊,却是紧紧的将楚芸蕙搂在怀里。

她的记忆曾失去过一次,靠着那本医书的方法,重新找了回来,可任谁都清楚,催眠记忆法对身心伤害极大。

一次已经够了,若是再试一次,只怕楚芸蕙无法承担其带来的负作用。

一旦运用不好,记忆不仅不会回来,反而会乱了人的心智。

“凤钰,我不记得了,好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她惊恐的缩在他的怀里,似乎这是她逃避危险的港湾。

眼下的她,除了穿越之后的事,其余是完全模糊了。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个楚芸蕙。

“不记得就别想,好好睡一觉,兴许就想起来了!”凤钰拍着楚芸蕙的后背,轻声安抚,如同在哄宝贝的孩童。

在凤钰的安抚下,楚芸蕙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伺候好楚芸蕙睡下,凤钰的眉头不禁紧紧的蹙了起来,他背手走向寝宫的一角,那里藏着当初他给楚芸蕙的那本医书。

正要翻看其中原由,殿中黑影一现。

“出来!”眉宇间的愁怅瞬间消褪,有的只是冷若骨髓的寒意。

随声,一道银光闪过,却是直指床榻上正睡得香甜的楚芸蕙,此时,她的睡颜如同不音世事的孩童,没有半丝的防备。

便是剑锋近喉,也毫不知晓!

第184章:会有的

‘哐’的一声,凤钰迅速将手边的杯盏掷出,那剑便偏了方向,刺向了床沿,而剑的主人,也因为惯性,而踉跄了几步。Ψ菠w萝w小Ψ说

“墨竹,你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凤钰上前,挡在了楚芸蕙的面前,眼中的阴冷足以让人浑身发颤。

若是平时,墨竹早就跪地求饶了,可今日,他是抱着必死的心而来。

他不会杀楚芸蕙,也不想杀楚芸蕙,他只想提醒凤钰,除了这个女人,他们还有一统天下的大任在身。

自从楚芸蕙出现,他们的计划全变了。

龙霞谷一战,他们不仅死伤了无数将士,还失了民心,如今整个隐墨门,以至于整个凤钰的军队,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提不起半丝的士气。

他们运筹帷幄的主子,如今竟做了楚国皇太女的侍夫,这是何等的羞辱?

“主子,墨竹求刺死!”单膝跪下,墨竹的脸上满是绝望,眼中毫无生机的打算。

他刺出那剑,杀的不是楚芸蕙,而是自己。

凤钰半眯着双眼,静静的看着墨竹,扶额,丢出一把匕首,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墨竹也毫不犹豫,拾起匕首,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刚要割下去,却又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心里极度不甘,故顿了顿,决定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重重的磕下一个响头,他开口:“主子,您受辱等同于隐墨门受辱,等于凤家军受辱,您让我们如何自处?如何还心甘情愿的跟随着主子您?”

这些话,墨竹藏在心里很久了。

他不敢违背凤钰的意愿,却又不敢胡作非为,便只能豁出自己的这条命来劝诫凤钰,希望用血来唤醒他的理智。

“墨竹,你若是觉得跟着爷是受辱的话,爷可以放你离开!”揉了揉酸痛不止的额头,凤钰轻言道。

一听这话,墨竹大惊失色。

他不是要离开隐墨门,相反,而是要死在隐墨门里。

自打五年前凤钰救了他一命之后,他便将自己的这条命给了凤钰,立誓一辈子效忠凤钰,要他死可以,可要他离开隐墨门,他办不到。

“主子,墨竹死也不会离开隐墨门,不会离开主子!”

“呵呵……”凤钰扬唇,浅浅的笑了起来,他侧头看着墨竹:“你以为隐墨门其他人,会轻易离开么?若是他们每个人都如你这般,要死在爷的面前,那才是对爷最大的羞辱!爷说过的话,不会反悔,可爷要的女人,也绝不会放弃!墨竹,你跟在爷身边多年,何时变得这般愚蠢?”

墨竹倒抽了一口气,却仍旧不解:“主子做了皇太女的侍夫,往后还如何……”如何有威望立世?

“爷曾被凤国那个女人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密道里,足足十年……都还能立足于世,你说爷往后该如何?”

一句话,将墨竹彻底的点醒了。

惊愕、悔恨、愧疚一一闪过眼底,而后再度磕下一个响头:“主子,墨竹愚蠢,却不知主子竟是隐忍,墨竹定然会安抚好隐墨门的一众弟兄,不会再给主子添麻烦!”

……

楚芸蕙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日,醒来之时,天已经灰黑了。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双眼,便瞧见近在眼前的俊美面容,一股暖流划过心田,她不禁伸手细细的描绘着凤钰的眉眼。

一点一点的,似是欣赏世上珍藏的画卷。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概指的就是凤钰这样的俊美男子。

她看的正赏心悦目之际,手却被一只大手包裹了起来,那画卷的主人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桃花眼里倒映着的全是她楚芸蕙的身影。

“饿么?”他轻问。

楚芸蕙摇头:“不饿!”

凤钰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似是了然:“为夫秀色可餐,竟将芸儿喂饱了!”

意识到他早就醒了,并且知道自己被他美色所迷,楚芸蕙的脸也‘刷’的一下绯红一片,正要侧过身去不再看她,却被凤钰按住了肩膀。

“凤钰……”话刚出口,唇便被人重重的堵上了。

先是浅尝,再是深探,一点一点的攻城掠池,似乎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凤钰……”她被撩的浑身难受,好不容易躲了过去,急急的抓住他已经探入她衣裳的大手,唤住他。

“嗯?”男子挑眉,桃花眼里尽是勾引,似乎想将自己的秀色可餐之诱惑发挥到极致。

果真,身下的人眼中惊艳一闪,他立马挑准时机,再度吻了上去,这一回,却如同暴风骤雨般来得凶猛。

大手亦在同时撕开了她的衣裳,尽情的品尝着眼前的盛宴、佳肴、美酒……

“凤钰……”楚芸蕙的双眼已是迷离一片,眼中似有水花,好在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她口齿不清的再度唤住他,断断续续的说道:“会有孩子么?”

这话,将原本已箭在弦上的凤钰也问住了。

苍月大陆,四国相差无几,只有草原上的蛮人不尽相同。

良久,凤钰浅笑,轻问:“你想要孩子么?”

楚芸蕙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她静静的看着凤钰,他与其余男子不同,他是只骄傲的雄鹰,她难以想象,这只雄鹰折了翅落入人间的惨相……

甚至不清楚凤钰的内心到底是如何打算。

“会有的!”半晌,凤钰再度吻上她的唇,贴近她的耳际边,几乎耳语的说道。

一番**,天已经全黑了!

凤钰见楚芸蕙仍旧睁着双眼,知道她睡了一天,此时定然是全无睡意,便吩咐了宫人准备沐浴水,而后将人抱起。

“凤钰,我自己走!”楚芸蕙意识到他是要抱自己去沐浴,立即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下来,却是被凤钰紧紧的禁固着,完全动弹不得。

再加上体力的消耗,她此时已完全不是凤钰的对手,只能由着他对自己胡作非为。

好在,凤钰并没有为难她,只是亲自替她沐浴过后,又换上了一身轻巧的便装。

“为何要穿这个?”楚芸蕙也不拒绝,顺从的穿上凤钰准备好的衣裳,瞧见他沐浴过后也穿了身颜色和款式相同的衣裳,便好奇的问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凤钰伸手,与楚芸蕙十指相扣,嘴角挂着浅浅的宠溺的笑意。

第185章:约会

出了皇城,来到闹市,楚芸蕙才发现,今日尤其热闹。∠菠±萝±小∠说

平日里一到夜里便清清冷冷的街道,今日却是人潮涌动,她不禁好奇,抬头看着凤钰:“今日是什么日子?”

凤钰轻笑:“今日是乞巧节,百姓到这一天,都会出来祈福!”

乞巧节,她倒是知道,便是未婚男女乞求姻缘的日子。

街道两旁到处可见少男少女三五成群的结成一队,或赏花灯,或猜灯迷,还有大户人家趁着今日大好的日子,举办的比文或比武招亲活动。

楚芸蕙是第一回瞧见这样的情形,整个人都充满了好奇,在街道上转来转去,似乎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于她来说,都有趣的不得了。

便在这时,一名道人打扮的女子拦住了楚芸蕙的去路。

“姑娘,今日有缘,能否让贫尼为你算上一卦,不准不要钱!”

楚芸蕙瞧着此人,五十上下,头发花白,面容略带苍桑,她身后摆了个算命的摊子,却是生意寥寥,似是久无人光顾。

“不必了!”凤钰一把将人护到身后,原本温和的目光也瞬间染上了几丝危险的气息。

那名老尼吓了一跳,原本以为这桩生意拉不成了,却不想,楚芸蕙倒是好奇,拽了拽凤钰的袖口,目光中有着少见的撒娇味道:“凤钰,就让她帮我算一卦吧!”

这是楚芸蕙第一次向凤钰撒娇,他愣愣的看着她,眉目间似是遇水融化的冰,瞬间便舒展了开来,唇瓣上扬,大手抚上她的发丝,宠溺道:“好吧!”

老尼瞧着生意拉成了,面上立即有了喜色,将人请到摊位前,便正正经经的开始替楚芸蕙看手相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却仍旧没有开口。

“道长,算到什么,直说便是!”楚芸蕙失笑,她向来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会来算这一卦,也纯属好奇而已。

那老尼叹了一口气,面容肃穆,目光久久的看着楚芸蕙,这才开口:“姑娘富贵之相,极贵之命,可却有一道坎,若是这道坎过不去……怕是……”

话说到这里,老尼摇了摇头。

凤钰轻哼一声,拉着楚芸蕙,丢下一锭银子,转身便要走,却不想,那老尼也是个固执的,将银子退还了回来,吞吞吐吐告诫道:“人不可逆天,姑娘近来可有隐疾或是遇上什么怪事?”

楚芸蕙想了想,笑着摇头。

她身体向来不错,谈不上隐疾,亦未遇上怪事,怕是这老尼胡言乱语罢了。

“那就怪了,姑娘体向微弱,似有消迹之相……”

老尼苦思不得解,喃喃自语重新坐回了摊位前。

凤钰的面色一沉,正欲教训这个满口胡言的老尼,却是被楚芸蕙拽住了袖口:“不过是胡言罢了,何必较真?”

凤钰这才收了手,目光沉重的再度瞧了那老尼一眼,便与楚芸蕙离开了此地。

瞧着他们离开,老尼哀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明明是大贵之相,为何却看不到往后的运程?怪哉怪哉……”

“凤钰,你看那里,是不是姻缘庙?”

离开之后,楚芸蕙便拉着凤钰朝着人流聚集之地走去,果真如她所料,大家都去求姻缘了。

凤钰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眉头却仍旧蹙得紧紧的,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楚芸蕙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生怕会分开一般。

“你想求姻缘?”

“去看看热闹罢了!”楚芸蕙眨了眨眼,也没管凤钰同不同意,便随着往来的人群一块挤进了姻缘庙中。

果真,来庙里的都是些少男少女。

庙里供着乞巧娘娘,楚芸蕙拉着凤钰上前拜了拜,嘴里喃喃道:“娘娘,信女楚芸蕙乞求姻缘圆满,能和心爱之人白头到老!”

听了她的话,凤钰那张沉着的脸,这才完全舒散了开来,忍不住勾唇,目光却是紧紧的随着身边的女人:“这位信女,你想与谁白头到老?”

楚芸蕙装作不知道是凤钰,闭着眼睛答道:“自然是我的夫君凤钰了!”

‘我的夫君’这四个字,撞进凤钰的耳中,一直以来,都是他追着楚芸蕙在跑,他并不清楚在她的心里,他到底占了什么样的位置。

可这四个字,标明了楚芸蕙的立场,却也让他吃了一剂定心丸:“乞巧娘娘答应你了!”凑到她的耳边轻言道。

楚芸蕙仍旧闭着双眼,却是红了耳根。

身后的几个男男女女瞧着他们这副恩爱的模样,不禁羡慕得很,议论道:“瞧瞧,那对妻夫样貌出众,又如胶似漆,若是我也能寻到这样的夫郎该有多好?”

“就是,便是瞧着就让人羡慕不已!”

女的俏丽英气,男的俊美不凡,无论往哪里一站,都是最显眼的一对。

楚芸蕙这才睁眼,与凤钰对视一笑,瞧着一双双落在凤钰身上的目光,她心里吃味,伸手就与凤钰十指交握,宣示主权。

她的男人,便是让人多看几眼,她都觉得吃亏了。

凤钰洞察到她的小心思,却也不点破,只宠溺的在她额间印上一吻,也算是给那些窥觑楚芸蕙的男人们一个警告。

“去那边瞧瞧吧!”庙里有一块姻缘石,来这处的男男女女除了拜乞巧娘娘之外,还会相约在姻缘石上留下姓名,以乞求能和心爱之人白头到老。

瞧着相约过来的妻夫在姻缘石上刻下姓名,楚芸蕙也来了兴致,上前刻下了自己与凤钰的姓名。

刻完之后,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字际,正要转身离开,却见凤钰上前,伸出一指,用内力将他与楚芸蕙的名字圈了起来。

霸道又幼稚,似乎这样做,楚芸蕙这辈子就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好笑的抿了抿唇,楚芸蕙瞧着凤钰一脸的得意相,却也不点破他。

从姻缘庙里出来,两人又去了仙月河边,周围是男男女女捧着许愿灯放生的场面。

河面上却也不太平,许多画舫游际其中,或载歌载舞,或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正当楚芸蕙看的兴致勃勃之际,忽的,脑海里刺痛一闪而过,她晃了晃脑袋,整个人怔愣当场,似乎……她又忘记了什么。

第186章:道出真相

“怎么了?”凤钰瞧着楚芸蕙面色惨白,急忙定下脚步,担忧的问道。n菠÷萝÷小n说

楚芸蕙摇头,挤出一丝微笑:“没事,兴许是前几日都未曾休息好,头有些疼痛了!”

她不知道如何向凤钰解释她穿越的事,更无从向他解释自己会间歇性的忘记前世的事。

便是说了,她似乎也不知从何说起,眼下别说是前世的种种了,便是到底有没有前世,她都模糊了。

方才那位老尼的说的话,回荡在耳边……

‘似有消迹之相!’若是没有理解错的话,那道尼的意思是她就要消失在这个时代了。

所谓的隐疾或是怪事,指的会不会是她间歇性失忆的事?

楚芸蕙如梦初醒般猛的挣开了凤钰的手,而后朝着方才算命的摊位跑去,却不想,那里早就人走茶凉了。

原本热闹的街道,也因为天色太晚,而渐渐稀疏。

“方才这里有位道尼,替人算命的,您可瞧见了吗?”她拽住一旁正在收拾摊位的老板,问道。

“那位道尼啊,早就走了!”

“你可知道她去哪里了么?”楚芸蕙急问。

那人摇了摇头道:“这位道尼,我也是第一回见,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竟是生面孔!很可能还不是上京的人,亦或是不是楚国人。

“芸儿!”凤钰见她这副模样,一颗心也悬了起来,上前,将人拽住,而后紧紧搂入怀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极少失控,更何况是急成这样。

想来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凤钰,我要回宫,去见母皇,我有话要问她!”找不到方才的道尼,楚芸蕙脑子一阵混乱,忽的又想起楚渊这回急召她回宫,却迟迟不肯召见她。

这其中,必然有缘由。

“好!”

……

凤梧宫中,楚渊吃下漆苦的药汁,正撑着下巴,坐在案前假寐。

却听一阵杂嘈纷乱之声,宫侍来报:“陛下,皇太女殿下要见您!”

楚渊眉头皱了皱,刚想说‘不见’,便见寝宫的珠帘被重重的撩起,楚芸蕙已是闯了进来。

“母皇,为何迟迟不肯召见儿臣?”单膝跪下,楚芸蕙面上有着微怒之色。

宫侍瞧着楚渊的神色,见她挥了挥手,便都识相的退了下去。

“有些事,到了时候,朕自然会告诉你!”楚渊再度闭上双眼,面容疲惫。

“母皇,今日儿臣就要问个明白,若是您不肯说,儿臣今日就跪到你肯说为止!”楚渊固执,楚芸蕙更固执。

良久,楚渊终是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楚芸蕙扶了起来,而后缓言而道:“没错,你父后是朕杀的,他要逃离朕,便该死!”

明明是恶毒至极的话,却像是耗费了楚渊所有的气力,她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不知痛恨的是宋允之,还是自己!

早在北疆的时候,楚芸蕙便已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无论是父后的死,还是她出宫遇袭,流落到下河镇桃花村的事,皆是楚渊早已设好的局,她用了一年的时间,布下这个局,便是为了除去凤国。

因为她恨透了凤国!

“为什么,您为什么能下得去手杀了父后……”即使早在北疆她就明白了一切,可今日从楚渊的口中说出来,楚芸蕙的心还是被狠狠的刺痛了,她红了眼眶,脑海里闪过与父后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个温文如玉的男子,自记事起,便从未快乐过。

母皇以为给了他凤后之位,便是给了他天下,却不知,他要的只是平平淡淡,和睦温馨的日子。

“他该死,他表面要去宋国做说客,却在半道上私会凤如卿,你说,朕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说到这里,楚渊握起的拳头重重的捶在了案台上,因为激动,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楚芸蕙原本不想理会她,可到底狠不下这个心,上前倒上一杯茶水,奉到了楚渊的面前。

看着她喝下茶水,面色微微平静了下来,她方又问道:“杀了父后,你心可好受了一些?”

若是质问,楚渊定然全数奉还,可偏偏这么一句,楚渊无从回答,她的心好受了一些吗?

没有,不单止没有,她还更难受了,每日每夜的煎熬,收到宋允之死迅之后,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噩梦缠身,如同行尸走肉。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楚芸蕙还想奉上茶水,却是被楚渊制止了。

“芸儿,母皇命不久矣,等过段时日,你选好正君,便去盘龙山中寻回紫龙珠,只有那紫龙珠,方能让你维持常性,如若不然,你终将会是与母皇一样的下场!”

“为何?”又是紫龙珠,她自小便听说得到紫龙珠能一统天下,可她不信,她并不觉得就凭一颗珠子,能翻天覆地。

“你可知为何荣王近乎疯颠?为何你的兄弟姐妹全数夭折?”楚渊叹了一口气,面容已然恢复了平静。

这些事,她原本想一步一步来,待到宋秦两国来使,为楚芸蕙选定正君人选,再命她前往盘龙山取紫龙珠。

可楚芸蕙已经探出了其中虚实,她知道有些事再瞒不住了。

“这是为何?”顺着楚渊的话,楚芸蕙急切问道。

“这世上原本并无楚国,是先辈谋反,将原有的元国灭了,元国亡国之夜,曾立下诅咒,咒我楚国世世代代的子孙要么疾病缠身,要么少年早夭,元国有一巫师极为厉害,便将这诅咒封存于紫龙珠内!”

楚国的先辈原本也以为不过是一名巫师的口头狂言,却不想,楚室的子孙真应了那咒言,世代子孙活不过十八,便是成人了,也定然是疾病缠身,不得善终。

荣王便是成年之后就患上了怪病,时好时坏,精神疯颠。

而楚渊曾得高人指点,活到四十,如今亦是每况愈下,气数将近了。

“那世人为何要说得紫龙珠便能一统天下?”既然紫龙珠只是楚国的诅咒,为何世人也要无谓争抢?

楚渊勾唇,嘲讽的笑了起来:“世人愚昧,相信了元国流传下来的传言!”

元国那巫师极懂揣测人心,利用紫龙珠来将楚国置于众矢之的,到处散布谣言‘得紫龙珠便可得天下’,如此一来,四国皆对那紫龙珠势在必得,对楚国滋生事端!

第187章:油尽灯枯

“我不信,世间一切皆有原委,儿臣断不信便是会因为一颗什么珠子,就能改变人的命运!”

兴许是近来的种种变化,兴许是来自上一世的科学认知残留,楚芸蕙也怕了,她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想要推翻楚渊的说辞。灬菠萝小灬说

她不信什么诅咒传言,起身,楚芸蕙转身就出了楚渊的寝宫。

“芸儿!”楚渊急切唤住她,可楚芸蕙却是头也不回。

她一路跑着,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东宫,找到夜无尘,抓住他的手,便往凤梧宫的方向跑。

夜无尘是鬼谷后人,医术惊人,这宫中的太医束手无策的顽疾,兴许夜无尘就能医治。

“楚芸蕙,你要干什么?”夜无尘被她拽的七晕八素,却又斗不过楚芸蕙,只得被迫一路跟着,嘴里气喘吁吁的问道。

“去替母皇看病,我便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诅咒之说!”

一路将夜无尘带去了凤梧宫中,楚芸蕙不由分说,便让夜无尘替楚渊诊脉。

夜无尘还是头一回面见这楚国的女皇,心里惶惶,正要跪拜,领口被楚芸蕙一提,直接将他的手搭在了楚渊的脉膊之上。

这一搭,夜无尘震惊的瞪圆了双眼,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渊。

“陛下,您是何时开始体虚无力的?”

瞧着夜无尘的神色,楚芸蕙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早前在下河镇,便是像李美珠那样的去了半条命的人,夜无尘都不曾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已有数月了!”楚渊又是一声轻咳,不自在的侧过脸,似乎不愿意透露太多。

她戎马一生,为楚国立过汗马功劳,若不是到了局不可逆的地步,楚渊又何曾舍得卸下皇室的担子?

“可有咯血?”夜无尘再问,脸上已是十分凝重。

楚渊不自在抿了抿唇,半晌,才略微点头,算是承认了咯血之症。

夜无尘急忙松开楚渊的脉膊,屈膝,恭敬的跪在了楚渊的面前,重重的磕下一个响头:“草民医术尚浅,断断不敢妄判!”

夜无尘向来自负,从不曾说过如此丧气的话。

楚渊不知,楚芸蕙却是一清二楚,他真说出了这样的话,怕是楚渊的病已是到了无医可治的地步了。

“说实话!”这些个虚言,楚渊早就听厌了,她自己的身体,她的心里是十分清楚,只是不知还可以拖多少时日。

夜无尘面露难色,嘴角颤了颤,而后闭上双眼,这才如实道来:“陛下已是油尽灯枯,眼下只求安心静养,兴许还能有三月的性命!”

三个月!

一向强势又攻于心计的楚渊,竟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

听到这个诊断,楚渊倒是平静如水,反倒是楚芸蕙,竟是跌坐在了地上,她的眼中含了泪珠子。

似是极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压抑。

她原本以为自己该恨楚渊,恨她杀了父后,可真听到她也即将离世的消息,那种血浓于水的紧密相连,又让她痛不欲生。

此时的她,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该痛还是该恨。

“师妹!”夜无尘抓住楚芸蕙的胳膊,心中亦是愧疚难当,他自问医术高明,可是对于楚渊的身体,却是一丝办法都没有。

楚渊并无病,只是身体亏损得厉害,如同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若不是皇宫里的珍稀药材和千年人参吊着,他相信……楚渊只怕早就去见了阎王爷。

夜无尘不傻,知道楚渊顾忌的是什么。

眼下的楚国,看似国富民强,可实际上却是四面楚歌,一旦朝中有变动,楚芸蕙又撑不起大局之时,来自各国的讨伐便会接踵而至。

“母皇,您杀了父后,是为了逼我成长,可对?”流下一串眼泪,楚芸蕙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她缓缓问道。

早前想不通的事,似乎在这一刻都完全想通了。

确实,让她撑起一个楚国,她还不够火候,她能等,可楚渊却等不了了,因此,便用了这种极端的方法来逼迫她。

“是,朕杀了你父后,朕便去与他作伴,在黄泉路上再向他赔罪,他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女儿已能带兵打仗,收覆江河,他定然也是欣慰的!”

楚渊的嘴角竟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似乎能去黄泉路上与宋后相遇,是她这一世最快乐的事。

“儿臣明白了!”缓缓起身,楚芸蕙如同木偶娃娃一般,朝着殿外走去。

夜无尘连忙向楚渊告退,而后追了出去。

这一头,楚渊在殿中是又笑又哭,她抚摸着挂在寝宫内宋允之的画像,喃喃自语:“允之,你告诉朕,朕对芸儿是不是太狠了些?朕该如何做,才能保住芸儿的江山?保住楚国的千万子民?”

画像上的男子温润如玉,一身白衣飘飘胜仙,眉宇美的不像是凡人,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一笑起来,似能让冰山融化,四季如春。

楚渊想起第一回在宋国与宋允之相遇的情形,只一眼,他那颗冷戾暴躁的心,便被悄悄的抚平了。

也只那一眼,她便决定要将此人占为已有。

“陛下,参汤炖好了!”宫侍的话打断了楚渊的思路,她背着人擦了把眼泪,眼中的柔情也瞬间褪下,化为了凌利的冷漠,接过宫侍递上来的参汤,她一口饮下。

“来人,召周华!”

……

“师妹,我知道你今天受了不小的打击,放在我的身上,我也接受不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夜无尘也是想了好久,才决定要说的。

他怕说迟了,楚芸蕙会恨上他。

“说吧,我没事!”定住脚步,楚芸蕙定定的看着夜无尘。

“是梁少煊,他不见了,他一向懂得分寸,经过上次宫中被抓一事,他定然不会……”不会再乱跑了……

话还未说完,楚芸蕙便转身冲回了东宫,来到梁少煊的房里之际,瞧见处处收拾整齐,并且在桌面上留下了一封书信。

便是不用看内容,楚芸蕙也该猜到上头写了什么。

她略一犹豫,还是命人备了马,而后出宫,朝着宫外的方向追了去。

第188章:劝回梁少煊

夜半,城中已恢复了平静,上京的街道上仍旧有深夜未归的少男少女,街道两旁满是经过乞巧节狂欢过后留下的痕迹。√菠々萝々小√说

梁少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想到楚芸蕙为了护住他,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第一回,在回京的路上,遇袭,楚芸蕙没有丢下他,不惜以命相拼;第二回,在荣王府,为了救他,楚芸蕙只手博熊;第三次,为了救他,楚芸蕙甘愿得罪女皇楚渊。

有了这些经历,梁少煊觉得自己似乎活了过来。

遇到楚芸蕙之前,他的心是死的。

是楚芸蕙教会了他什么是有血有肉,他也想过这辈子都留在楚芸蕙的身边伺候,可叶家的仇……不共戴天,他做不到放下。

与其在楚芸蕙的身边痛苦煎熬,他还不如一走了之。

缓缓的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传来马蹄声,他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被提上了马背。

熟悉的味道充斥着鼻间,梁少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下意识的便抱住了那策马的女人。

“梁少煊,叶家的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界时,我会还你一个清白,再将叶家的府邸还于你,我希望你能留在上京,重新为楚国的百姓效力!”

事情还未查清楚,可楚芸蕙的这席话,却垫定了她对梁少煊的信任。

也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要给叶家正名,并且还要重用梁少煊。

这席话,梁少煊等了十几年,自家破人亡之后,他便如同行尸走肉,心里只有‘报仇’二字,压根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平反,还能重振叶家的威名。

眼眶微微发红,梁少煊搂住楚芸蕙的手紧了紧,唇瓣颤抖着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楚芸蕙点头:“千真万确,绝不食言!”

叶家,她也知道一些,叶家都是忠良,母皇也暗示过叶家是受牵连,做了那场谋逆的替罪羔羊。

如此一来,只要将当年的事查出来,便能洗脱叶家的罪名,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梁少煊虽与她相识不久,可他性情沉稳,精明睿智,却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她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错失这样的人才。

“那你不怕我会再次刺杀你母皇?”梁少煊抿唇,脸上有着浅浅的欣慰之色。

“便是你不杀母皇,只怕她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少煊,这件事,你不要宣扬出去,如若不然,楚国上下,皆会人心惶惶!”

她顿了顿,还是道出了事情真相。

楚渊的身体状况,可谓是国之机密,眼下,楚芸蕙竟是坦然的相告,梁少煊也是为之一震,心里是越发的柔软。

他明白,楚芸蕙不仅没有恨上他,相反,她还极其信任他。

若楚渊真的命不久矣,那么,叶家的私怨、家仇,又何必带到下一代呢?

“我答应你,留下来!”良久,他轻笑,心里似是放下了一块大石一般轻松。

能留下来,为楚芸蕙效命,是他这辈子除却报仇之外唯一的心愿,他清楚他和楚芸蕙不可能在一起,可只要能看见她,他已是心满意足。

领着梁少煊重回宫中,夜无尘抿了抿唇,无声的笑了,看了看楚芸蕙,又看了看梁少煊,而后将人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师妹,你这是想踩几条船?”

楚芸蕙不明所以:“什么几条船?”

夜无尘最近倒是开了窍了,蹭了蹭楚芸蕙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凤钰啊,那位可不是好惹的,你就不怕凤钰吃醋么?”

楚芸蕙轻笑,摇了摇头,想来夜无尘竟以为她三心二意了,点他的额头:“我心里只有凤钰一人,少煊蒙受不白之冤,我只是希望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哦!”得到答案后的夜无尘反倒有些失望,长长的‘哦’了一声之后,正欲回房休息,却是被楚芸蕙拽住了手腕。

“师兄,霍婧雪一行人明日一早就要到京城了,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夜无尘不置可否道。

“她带了一位贵客,眼下不便进京,你便去帮我招待招待贵客,务必要让人吃好喝好玩好,可行?”

夜无尘在宫中正闷得慌,接到这么个游山玩水,还能吃能喝的好任务,她自然是满心欢喜,正欲接了下来,灵机一转:“你为何不安排别人去?”

楚芸蕙撇了撇嘴:“眼下,我身边便只有你这么一个信任的人了,少煊近来又不宜露面,你若是不愿意的话,我再找别人!”

说罢,楚芸蕙转身便走,夜无尘急忙追了上来:“我去就是了,你可得记得我这个人情才是!”

楚芸蕙点头:“记着呢!”

……

次日一早,天微微亮,夜无尘便迫不及待的拿着楚芸蕙给的出宫令牌,去迎接那位神秘的贵客了。

霍婧雪一行人一早就回宫复命,而那位神秘的客人,就被安排在上京的一家客栈住下。

礼貌的敲了敲门,夜无尘问道:“这位朋友,我是奉皇太女的命,前来陪伴贵客游玩的!”

表明了来意,里头传来一声:“请进!”

这声音,夜无尘听着似有些熟悉,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夜无尘赶紧进去,再反手将门合上,上前,还未来得及寒喧问好,便被人狠狠的抵在了墙壁之间,唇瓣一痛,竟是被重重的堵上了。

“你干……”什么,后面的话还未说完,那人挑着时机长驱直入,愣是将夜无尘吻了个七晕八素。

似乎没料到楚芸蕙让他招待了一个禽兽,夜无尘气的胸口起伏,心里骂了楚芸蕙千百遍。

“无尘,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半晌,夜无尘被人紧紧的搂住,一个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女人的声音已近嘶哑,却是坚定无比的承诺道。

这声音……夜无尘也终于想起来了,不是秦无双又是何人?

他真笨,竟是连这贵客的名字都未曾问起,便傻傻的接了这个任务。

“秦无双,你闹够了没有?”想推开身上的女人,可秦无双却抱得紧紧的,似乎要与他生死一博一般。

夜无尘被她闹的完全没了脾气,只得好声相劝:“姓秦的,你先放开我!”

“不放!”秦无双耍起了无赖。

夜无尘怒的一张脸通红,用死力将人推开,这一推,竟将秦无双推翻在地,他正要骂人,上前一看,秦无双的脸颊通红,似是喝醉了……

第189章:挑战勇士

“原来是喝醉了说胡话,害我还当真了!”不知为何,瞧见秦无双是喝醉了,夜无尘倒是越加的气恼了。『菠-萝-小『说

他抬脚,作势往秦无双的身上狠踢过去,可真踢的时候,却又情不自禁的收了力道。

只是轻轻的一脚落下,无关痛痒。

“醉死你!”转身,正要回去向楚芸蕙讨个说法,小腿却被人紧紧的缠住了。

蹲下,正要将秦无双的手给掰开,却听她喃喃自语道:“求你们……不要杀父君,不要杀……不要杀无崖,要杀就杀我吧……求求你们……”

夜无尘的手顿了顿,忽的想起秦无双向他说起的关于自己的身世。

貌似他的父亲死了,弟弟也险些被害身亡,他那狠毒的母皇还将她送到楚国当质子,这么多年来,任由她自生自灭,从未问起过。

这么一想,夜无尘竟有些不忍。

叹了一口气,将秦无双抱了起来,放上床榻,再替她捻好被褥。

“无尘,你不要走……”

夜无尘的手被她紧紧的抓住,放在她滚烫的脸颊上来回磨擦,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捉住属于自己的那抹微不可见的幸福。

手背传来滚烫的温度,一滴泪珠撒下,夜无尘看着秦无双颤抖着身子,在被褥里抖成了筛糠。

这个女人,在下河镇是何等的清冷高贵,但凡哪家哪户有未出嫁的公子,无不想塞到秦府去,便是做个小侍,只怕也是挤破了脑袋。

可眼下,她却楚楚可怜,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想来,她平日里的清冷高傲,都是装出来的,私底下的她,却是遍体伤痕,日日都受着煎熬。

不自觉的抚上了秦无双的脸颊,夜无尘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珠子,轻声安抚:“别怕,我不走,我陪着你就是!”

说罢,他伸手搂住了颤抖着的秦无双,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

“宋国真是欺人太甚,来我朝出使,竟如此器张!”

朝堂之上,众臣议论纷纷,楚渊也等着众人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宋秦两国在楚国大胜了凤国之后,便都递上了求和书信,为保四国安宁,皆都有意派来使出使楚国。

一方面是求和,另一方面便是探听楚国现状的虚实。

除此之外,两国都表达了和亲的意思,宋国除了使臣之外,还派了宋国皇子宋晨亲临,诚意十足。

秦国则只来了使臣,不过也表示秦国小皇子稍后便到。

“你们倒是想想如何才能保全我楚国的颜面!”楚渊听了半天,除了抱怨宋国欺人太甚之外,却是别无他法。

左相刘芳上前:“陛下,宋国不仁在先,我楚国也无须给他颜面,派上数名铁骑,将那勇士杀了便可!”

这话一出,有不少人附和,却也有不少人反对。

宋晨此次前来,带来了一名力大无穷的勇士,能以一抵十,楚国派了不少高手,都未曾将此人击下,便是大将军周华,都败在此人的手上。

原本以为不过是玩笑而已,可闹了好几天,此人却是势不可收,愣是将楚国的将士打的颜面无存。

其余几国来使更是暗中讥笑楚国也不过尔尔。

这么一闹,楚国便下不来台面了。

“混帐,你若是杀了那人,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我楚国只会暗中使手段,举国上下,却无一人有武将之才?”

听了刘芳的话,楚渊不禁大怒,重重的一拍凤椅,胸口又是一阵闷痛,强忍住喉头的腥甜,握手为拳,在嘴边轻咳了几声,方才将这口腥甜给压了下去。

满朝文武一片寂静,除了敢说:“女皇息怒!”四个字之外,却再无他法。

连大将军周华都败在了此人手下,大家亦都见识过了那勇士的功夫,谁又敢冒然上前自寻死路?

若是再败,只怕不止他们颜面无存,便是楚渊都不会饶过那败将。

“母皇,便让儿臣去会会那勇士吧!”原本静立一旁的楚芸蕙忽的上前,毛遂自荐。

此话一出,别说是楚渊了,便是整个大殿的臣子们,皆不同意!

楚芸蕙乃是楚国唯一的皇太女,若是输了,别说是伤及性命了,便是脸面,只怕也保不住了。

往后登基为女皇,岂不是要让其余四国拿这事来做笑柄?

“不妥!”楚渊立即反对。

楚芸蕙接着说道:“宋国不过是想让我楚国颜面扫地,儿臣虽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战胜那勇士,可到底也有五成的把握,若不战的话,世人更会讥笑我楚国无勇才,儿臣只求扳回楚国颜面,为母皇分忧!”

宋国勇士的事,她已经听了好几回了,每每想过去一瞧究竟,便被楚渊给挡了回来。

眼下,她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勇士,竟能将楚国的一众将士吓破了胆。

“陛下,殿下说的亦有道理,臣听闻殿下亦是英勇无比,兴许真能败了宋国那勇士,也可保我楚国颜面啊!”

“陛下,可一试啊!”

众人商量过后,皆有了定论,毕竟是楚国的地界,便是他宋国的人再胡来,也不敢在楚国的地界对楚国的皇太女如何吧?

楚芸蕙若真有损伤,楚国也好找个理由将那勇士处置了。

“芸儿,你当真要一试?”楚渊思及再三,终有了动摇,不确定的看向楚芸蕙,再问了一遍。

楚芸蕙点头:“母皇请让儿臣一试,儿臣保证点到为止!”

楚渊这才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周华,你带人随殿下一同过去,见情况不妙,便及时出手,切不可让殿下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周华立即领命:“是!”

此时,在楚宫临时搭建起来的比武擂台上,一名身高二米的魁梧汉子正与一名楚国的将士打斗,他力气极大,出手狠辣,不出十招,便将那将士打的满地找牙,倒地不起,伤的连爬都爬不动了。

那蛮野人见状,举高了拳头,朝着楚国的看客做了个鄙夷的动作,挑衅味十足。

“太过份了!”

楚国的一众将士被打的没了脾气,个个憋屈的几乎要将头埋到地底下去。

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别国来讥笑,楚国人自己便会士气大减,一蹶不振……

第190章:再见阿吉

“呵呵,我看楚国的将士也不过如此!”

看台上,一名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正手执折扇,兴致勃勃的观赏着这一场又一场的比试,便是血肉模糊,他也丝毫不见半丝的同情之色。&菠〾萝〾小&说

他生的极俊,可就是眉宇之间隐隐有着挥之不去的戾气,让人看了,不禁退让三尺,不是宋晨,又是何人?

“殿下,适可而止,若是惹怒了楚皇,让两国不和,只怕女皇会怪罪殿下的!”雷见见宋晨还是不肯罢手,故上前劝解道。

刚来楚国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宋皇必然是知道的。

怕只怕这遭回去,宋皇是绝不会饶过宋晨的。

“本宫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宋晨勾唇浅笑,眉宇间的戾气似又加深了几分,手中折扇一合。

他立了起来,指着楚国的一众贵胄将士大放厥辞:“还有没有人敢来和我的勇士比试?若是没有,便是你们楚国无勇士之才了,往后也就别怪他国笑话你们了!”

这话说的楚国众人一阵的咬牙切齿。

可虽是如此,却再无一人敢上前比试。

“殿下,或许那人此时并不在楚宫!”雷见挨个将楚人都打量了一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勇猛之人。

宋晨点头,当年杀他皇姐宋琪之人,可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她皇姐只几剑,便败在了那人的手上,宋琪虽不算是战无不胜,可到底也是习武高手,一般的将相压根伤不了她。

眼下,楚国的这一众贵胄,便是连个蛮人都敌不过,又如何是杀他皇姐的凶手?

正当宋晨以为再找不出来杀自己皇姐的凶手之际,便见一人缓步而来。

她身着紫色戎装,一头秀发束于头顶,双手背于身后,既不急切也不畏惧,每一步都带着轻重缓急的沉稳,她笑,抬头看向那看台之上的宋晨:“早闻宋小殿下脾性极差,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似笑非笑的语气,调侃味十足,立即将场上压抑的气氛缓解了。

众人皆看向来人,急忙行礼:“殿下安好!”

宋晨只觉得眼前一亮,那个女人明明素衣简服,可一步步走来,却让人惊艳的移不开眼,这声音……他觉得甚是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脑海中闪过一张平白无奇的脸,宋晨立即晃了晃脑袋,心里想道,绝不会是那人,那人相貌平平,他这辈子没有什么感恩的人,又怎可忘了那救她之人的模样?

“原来是楚国的皇太女殿下,失礼了!”心思一转,宋晨起身,朝着楚芸蕙抱拳行礼。

楚芸蕙亦抱拳,回心一礼,朝着宋晨浅笑:“小殿下来我楚国,玩的可还尽兴?”

“还好,只是苦于你楚国无能人,竟无一人能胜过我这勇将军,遗憾啊!”宋晨却也一点不收敛,竟还大摇大摆的挖苦起楚芸蕙来,说罢,他眉眼一挑,指向楚芸蕙:“听闻殿下英勇无比,不知和我这勇士比起来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楚国皇太女何等尊贵?

比起其余三国,楚芸蕙可谓是楚国唯一的皇嗣,若是她有了什么闪失,那么,整个楚国的根本都要随之晃一晃了。

“殿下,不可啊!”

“殿下,不可……”

劝诫声一片,楚芸蕙抬手,制止了大家的言语,轻笑,看向宋晨的方向:“小殿下,让本宫与你这勇士一较高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可若是本宫赢了,小殿下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宋晨是压根没想过,却也觉得以楚芸蕙这般的身份,身手定然在这勇士之下,因此,也懒得去想输赢的问题了,脱口道:“若是殿下赢了,我宋晨便任殿下处置!”

楚芸蕙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抱拳,道了声:“一言为定!”

说罢,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遍,便是让众人给她做个证人。

“绝不食言!”宋晨也夸下海口,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好整以暇的坐下,准备再观一场好戏。

这场好戏,可不比方才的那些粗野蛮夫,这可是楚国的皇太女,若是这皇太女败在了这勇士的手上,他便可以此要挟,逼着皇太女说出当年杀害皇姐的真凶,而后为皇姐报仇。

楚芸蕙点头,点足一跃,便跃上了那比武台。

“勇士,请出手!”只见比武台上,那名背对着她的高大男子缓缓的转过头来,他的上半身只着了一件独臂背褂,被太阳一晒,浑身的肌肉都纠结如硬石,高高的鼓起。

光是用肉眼看,便能感觉他身上惊人的力气以及那硬如盘石的结实肌肉。

楚芸蕙的双眼瞪得滚圆,随着那勇士的面容暴露在她的面前,她忍不住惊呼出声:“阿吉!”

对面的高大男子只知道又有人上来送死,没有半分的迟疑,嘴里大叫一声,便抡着碗口大的拳头,朝着楚芸蕙冲来,他每踏一步,脚下的比武台便震一震。

可想而知,这一拳下去,人也该废了。

“阿吉,我是楚芸蕙!”楚芸蕙收回出招的手势,迅速往旁一避,险险躲过这一拳,她再度唤道,似是怕阿吉认不出自己的这身打扮,刻意强调了自己的姓名。

可阿吉却完全没有反应,仍旧不依不饶的朝着她攻击。

早前的阿吉虽是力大无穷,可行动缓慢,与楚芸蕙较量,绝对占不到便宜,可眼前的阿吉,不仅力大无穷,武功招式还精进了不少,想来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练就而成。

楚芸蕙只觉得头脑里一阵恍惚,就在她以为面前的男子不过是与阿吉长的相像之时,手上一击,竟无意扯出了他藏于背褂内的红绳,以及她亲手为他戴上的狼牙。

他不是阿吉,又是何人?

“阿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一招险招躲过,楚芸蕙狼狈的撞在了比武台的围栏上,她这才发现,阿吉的双眼竟变成了紫色,眉眼之间冷若冰霜,像是被人迷了心智。

回应她的又是一记重击,楚芸蕙倒抽了一口气,因闪神,这一记竟未能躲过,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拳,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阿吉的紫眸有鲜红一闪而过,脑海里一阵钝痛,原本可以将楚芸蕙击倒的机会便这么错过了。

楚芸蕙此时也缓过神来,知道她说再多,只怕此时的阿吉也没有知觉。

趁着阿吉愣住之际,她一个回旋腿,直接将人放倒。

‘轰’的一声,高大的身躯重重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这一下撞击,于阿吉来说,并不重,可就在电光闪石之间,楚芸蕙腾跃而起,手肘一屈,利落的劈在了阿吉的脖颈之间。

阿吉的头刚抬起来,便又闷闷的垂了下去,竟是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第191章:他的仇人

宋晨‘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上前一步,面容激动异常,他抓住身后雷见的手腕,刻制压抑的声音异常沙哑。∽菠﹥萝﹥小∽说

“雷见,你看见没有?是她,就是她!”

宋琪的武功在宋国可谓是难逢敌手,三年前,便是楚国的一位蒙面将士,与宋琪对战,而后当场将宋琪击毙。

主帅对战,通常都是点道为止,宋琪战败后,已是认输,可那人却不依不饶,硬是将宋琪一剑刺死。

“主子,这事得从长计议!”雷见感受到手腕上宋晨手指的力道,似乎恨不得生生将他的手腕给捏碎了。

此时的宋晨,只怕已是失了理智。

“我一定会杀了她!”良久,宋晨终于平静了下来,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住眼底的憎恨,嘴角勾起了一丝阴森的冷笑,而后放开雷见的手,一步一步上前,鼓掌:“早闻楚国皇太女英勇善战,今日总算得以一见,果真是非同凡响!”

越走近楚芸蕙,宋晨心里的恨便越加的深刻。

就是这个女人,手上满是他皇姐的鲜血。

楚国的将士也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威武神圣的皇太女殿下居然将那蛮人给打趴下了,一阵阵欢呼,自楚国的将士嘴里发出来,最后化为整齐一致的:“殿下威武!”

比武台上,风向逆转,为楚国争回了颜面,原本来说,楚芸蕙也当高兴,可是,她看着已是晕迷不醒的阿吉,眼底是百转千回。

她高兴的是阿吉还活着;可痛惜的是有人利用了阿吉,将他当成了杀人工具。

抬头,与宋晨四目相对,她亦朝着他走过去,抱拳:“本宫与小殿下十分投缘,不知能否请小殿下东宫一叙?”

宋晨立马应下:“宋晨正有此意!”

“小殿下,本宫还有个不情之请,便是这勇士,极似本宫的一位故人,不知本宫能否向小殿下要这个人?”

阿吉是月前摔下悬崖的,如此说来,宋晨便是半道拣了阿吉。

这便意味着,阿吉原本并不在宋晨所带的人马当中,那么,楚芸蕙问他要这个人,宋晨便没有不给的道理。

对于楚芸蕙的这个要求,宋晨早就猜到了,方才在两人比拭的时候,宋晨便发现,楚芸蕙手下留情了,而阿吉也在最后关头手下留情了。

这二人定然是旧识。

眉眼一挑,宋晨勾唇:“你想要这个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也有想要的东西,若是殿下能舍其来交换,那我舍个勇士,又有何不可?”

“哦?何物?”早在去北疆的路上,楚芸蕙便见识过宋晨的老谋深算。

因此,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楚芸蕙下意识的便提高了警惕。

宋晨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失笑,上前,凑到楚芸蕙的耳边轻呵了一口气,这才缓言轻语道:“殿下放心,宋晨断不会要了殿下这个人……抑或是要了皇太女正君的份位!”

这话,暖昧至极,众人只瞧见两国殿下耳鬓厮磨的情景,却是不知,他们私下里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你要的是什么?”宋晨不是冲着联姻而来,楚芸蕙心里很清楚。

“便是要你宫中的那柄斩月!”

当年,杀死宋琪的人,便是执着斩月,眼下,他已经肯定楚芸蕙就是凶手,那么……斩月剑自然就在楚芸蕙的手里。

这是最后一个证明杀姐仇人的物品。

若是楚芸蕙不是杀宋琪的人,那她手里定然没有斩月,可是,她却爽快的答应了:“好!”

宋晨的眸底戾气浓重,一闪而逝之后,已是恢复了常色:“甚好,那便去殿下的宫中取斩月吧!”

……

“宋国的小皇子?”这边,比武刚结束,那边,楚渊便收到了消息。

知道楚芸蕙的武功精进不少,眼下还有胆有识,楚渊心中甚感安慰,想着替楚芸蕙择好夫婿,再助她找回紫龙珠,她便也能安心的归天了。

“是的,宋国的小皇子,倒也是才貌双全,只是此次在楚宫闹的有些大,楚国的将相不免对那小皇子意见颇大……”

周华如实禀报,想到那宋晨在楚宫嚣张跋扈,心生不满,隐隐感情宋晨在楚宫闹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倒也无妨,只要芸儿喜欢便好!”

周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楚渊抬手制止了,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不希望芸儿此生也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

便是那人再坏,只要芸儿心中有他,楚渊便能接受。

“陛下,臣听闻……”周华见楚渊一副凤心大悦的模样,有些话藏在心里,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思量再三,周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他首先跪了下来,得到楚渊的应允之后,这才开口:“臣在北疆之时,听闻皇太女殿下与凤国的五皇子凤钰纠缠不清,那五皇子还被殿下要来做了个侍夫……”

凤国,是楚渊此生最大的仇敌。

别说是与凤国联姻,便是凤国的来使,楚渊都从不相见。

“什么?”果然,听了周华的话,楚渊的脸色骤然变冷,一手扯住周华的领口,冷冷道:“谁都可以,便是平民百姓朕也能接受,只有凤国的人不行!”

周华立即领命:“是!”

……

元朝孤城,天地楼

天地楼每三个月才开放一次,其间,都是闭门谢客,一片凋零之色。

这日,虽未到天地楼开启的日子,却是满楼的琴音,听着人悦耳非常,便是楼中的仆役也不免放下手中的活计,听得入了神了。

“楼主,凤如卿的让位书!”凤琴已在天地楼外等候了数日,这才得以与天地楼的楼主相见。

隔着珠帘子,凤琴只瞧见一名紫衣男子正素手抚琴,琴音如飘如渺,醉人心弦,男子无心无欲,如同谪仙下凡,便是看不清真容,也能让人浮想连翩,心生羡慕来。

里头的人良久未作声,只闻温和的琴音忽的一转,瞬间凌利无比,而后骤然叫停。

“来人,将此人的双眼挖去、舌头拔了、双耳割下……”用了假音的声音沙哑异常,却也冰冷如霜。

凤琴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独臂挥开前来制压她的人,不解道:“楼主为何言而无信?”

第192章: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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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人知道楚芸蕙将宋国的小皇子带来了,皆各自欢喜,特意将晚宴设在了水榭,饮着美酒,观着美景,赏着美人。

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楚芸蕙越是风清云淡的模样,这宫里的一众主仆,便越是急切得很,恨不得他们主子早已娶亲。

几杯酒下肚,楚芸蕙便也不兜弯子了:“小殿下,我那位朋友可是中了什么邪术?为何会常性尽失?”

她直称是朋友,便是承认了自己与阿吉的相识。

宋晨勾唇一笑,低头瞧了瞧楚芸蕙已命人取来的斩月,修长的手指来回的抚摸着,想到这剑上曾染过皇姐的鲜血,他的心里便翻腾汹涌,如同惊涛骇浪来袭。

眼下,仇人便在眼前,他却不能立马杀了她。

“你那朋友我是十多日前遇上的,当时他便是那副模样了,我想着来楚国定然是无趣,便将此人带来找找乐子罢了!”

前半句真,后半句假。

宋晨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种打哑迷的游戏,楚芸蕙向来不擅长,起身、抱拳,正欲诚恳请求,却是被宋晨握住了双手。

只见他凑上前,唇瓣几乎要吻上楚芸蕙的唇瓣,眉眼之间尽是撩人之色,他原本生的极俊,近在咫尺的瞧着,便是越发的俊朗迷人。

楚芸蕙记起在辽城宋晨险些被辽城的守城吴悦虐打至死,那时候的他倔强执拗,身上有着宁死不屈的坚韧,和此时怀着某种目的接近她的宋晨,有着天壤之别。

“殿下觉得宋晨如何?配不配做殿下的正君?”见楚芸蕙迟迟未开口,宋晨干脆再进一步,修长的手指顺势伸进楚芸蕙的衣裳里,唇瓣若有若无的贴上楚芸蕙的脸颊。

论武,他杀不了她,论权,他更不是她的对手。

那么,他唯一的资本,便是他这张俊美的脸了。

他便不信,这世上真有女子会拒绝他。

“你说呢?”勾唇,并不点破宋晨的居心,楚芸蕙不进也不退,既不主动也不拒绝,她只是好整以暇的等着宋晨接下来的招数。

“宋晨第一眼瞧见殿下,便被殿下的风姿所吸引,眼下……”说到这里,宋晨握住了楚芸蕙的手,贴向他的胸口,让楚芸蕙感受着他加快的心跳,继续道:“眼下,这里装满了殿下!”

动人的情话,若是楚芸蕙与宋晨是初识,兴许还真的信了。

可惜,她早就看过宋晨的真面目,无论是在驿站还是辽城,宋晨都是怀着某种目的若有若无的在打探着什么。

“是吗?”楚芸蕙不答反问。

这模样,倒是让宋晨有些举棋不定了,他干脆加大了力度,单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露出白晰却肌理分明的胸膛,唇瓣落在楚芸蕙的额间、眉头、再一路往下……

正当他准备解开楚芸蕙的腰带之际,便听水榭外一声轻咳传来。

“主子,阿吉已经醒了!”是霍婧雪。

来得真及时,楚芸蕙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立马推开了宋晨,顺手替他将褪到臂弯的衣裳拉好,而后大步出了水榭,边走边道:“可有查出缘由?”

霍婧雪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见楚芸蕙的鞋已到眼前,她便跟了上去:“想来是中了邪术,或是被人下了蛊毒,失了心智!”

与她猜测中的一模一样。

到了内殿,便闻怒吼声传来,宫侍个个都诚惶诚恐,愣是没有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见楚芸蕙回来,众人皆拉住她:“殿下,不可入内,那人野蛮如兽,恐伤了殿下的性命啊!”

若是旁人,兴许楚芸蕙就真的不管了,可那人是阿吉。

那个带给了她许多美好的少年,最后亦是为了救她,他连命都不要了,抓着刺客坠入了无底的深崖。

他救了她的命,那么……她便是还他一命,又如何?

抬手,制止了旁人多言,楚芸蕙大步入内,便见高大的男子浑身上下被绑了个严实,他手脚不能动,唯瞪着一对铜铃大的双眼瞧着这殿中的每一样事物,紫色的瞳孔里满是戾气,似乎恨不得杀尽所有人。

“阿吉,是我!”楚芸蕙上前,一把将正挣扎乱动的阿吉按住,她抚摸着他因为挣扎而汗珠满面的脸,伸手从他的颈口摸出那个她亲手为他戴上的狼牙。

而后继续笑着道:“你可记得?在雪峰之下,你说要做将彩头摘下送我?你可记得,在草原上你带我参加篝火晚宴,唱着不成调的民歌?你可记得你远赴楚国来寻我,却为了我坠入山崖?”

每一件事,都像是刻在了她的心头,她知道阿吉也不会忘。

被绑住的男人仍旧发着野兽般的嘶吼声,此时却渐渐的平复了情绪,瞳孔的紫色也消散了一些,似是半梦半醒般的看着楚芸蕙。

“阿吉,我是楚芸蕙,我们曾在地牢里打过一架,我骗了你,原本我是打不过你的,可我利用你的弊端,把你打败了,你记得吗?”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从楚芸蕙的嘴里说出来,如同昨日上演的戏码。

“我替你解开绳索,但你不能伤人,可好?”待到阿吉的情绪完全的稳定了下来,楚芸蕙便笑着提议。

阿吉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楚芸蕙便抽出别在脚踝的匕首,‘哗’的一下,将绑住阿吉的绳子划开了。

阿吉得了自由,先是不可置信,在发现周身自由之后,这才七手八脚的扒掉身上的麻绳,高大的身躯从床榻上跳起来,却是转身就走。

楚芸蕙还未来得及拦住他,阿吉便跑出了宫殿,殿外是守候的侍卫,以及霍婧雪等亲信。

似乎是见到了陌生人,阿吉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而后如同捍卫领土的野兽一般,朝着面前的弱势群体发起了进攻。

碗口大的拳头挥出去,一拳便将一名宫侍的头给打爆了。

“来人,将此人擒住!”霍婧雪见情况不妙,立即发令撒网,想将阿吉困住。

意识到危险的来临,阿吉越发的凶猛,大手上前一撕,便将那两指粗的麻网撕成了碎片,眼看着一众侍卫就要葬身于阿吉的手下,楚芸蕙点足一跃,利落的挡在了阿吉的面前。

“阿吉,你说过要听我的话,可还记得?”

楚芸蕙轻言,朝着阿吉走过去。

众人惊呼:“殿下,不可!”却是被楚芸蕙抬手制止,她始终看着阿吉的双眼,而后伸手,从他的脖颈处摸着那枚狼牙:“这是勇士的勋章,我为你戴上的!”

第193章:他们是朋友

阿吉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楚芸蕙,眼中的紫色似是变幻流动的紫云,时深时浅,时幻时切。+菠∽萝∽小+说

而此时,阿吉的心也像是要炸开一般,体内一股乱窜的气息让他不受控制的抬起了大手,对着楚芸蕙天灵盖的位置,便要拍下去。

“殿下,危险!”

霍婧雪等人吓的惊呼,一众人正要上前与阿吉再战,却是被楚芸蕙再度制止。

她再上前一步,伸手,将高大的阿吉抱住:“阿吉,我们是朋友,你说过以后再不会与我打斗,可记得?”

心窝的位置灼热难忍,阿吉的脑海中无数个片段飞过,艰难的开口,他用自己唯一学会的汉语,嘶哑唤道:“蕙!”

扬起的大掌也缓缓的失了力度,一点一点的放下,抚上楚芸蕙的脸。

记忆在脑海中炸开,与他体内乱窜的一股子暴戾的气息相冲相撞,忽的,阿吉身体一僵,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阿吉!”楚芸蕙大呼,只见阿吉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高大的身躯失力般的倒了下去。

霍婧雪等人见状,立马上前,与楚芸蕙一块将阿吉抬起,送进寝宫的床榻上。

“去请夜无尘!”宫中的御医对阿吉身上的病症是束手无策。

无疑,不是邪术就是蛊毒,想来此症,便只有夜无尘还能有所造诣了。

……

宫外,满园春的戏楼里,夜无尘正跷着二郎腿,喝着茗茶吃着糕点,兴致勃勃的听戏,原本该被他伺候的秦无双,此时正事无巨细的伺候着他。

这几日,没将秦无双养成大爷,反倒将夜无尘养成了大爷。

“这茶水有些冷了,让人换一壶吧!”一出戏唱完,夜无尘意犹未尽的喝了一口茶水,立即皱眉。

他活了二十几年,却不知这世上竟有这么多好玩之地。

“我这就去!”秦无双毫无怨言,急忙起身,唤上伙计将那已冷的茶水再换上一壶,瞧着桌面上的糕点吃了一大半了,秦无双又让人送了些糕点上来。

正好,下一出戏又要开始了,夜无尘急忙正襟危坐,好整以暇,生怕错过了最精彩的片段。

便在这时,满园春里进来一队官兵,看客都吓的人心惶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戏台上的戏子也不唱了,等着这些官爷把事办完了再继续。

“咦?怎么不唱了?”夜无尘听的正起劲,半路被劫断了,心下立即不满,嚷嚷着站了起来。

却见霍婧雪带着一众人等,正朝着他们走来。

“夜师兄,宫中有事,殿下特派属下来请师兄进宫!”事关紧急,霍婧雪半句废话都没有,直入主题。

“行行行,你让我把这出戏给听完了,我便跟你回宫了!”夜无尘压根没注意霍婧雪的语气,一门心思全在戏台子上,嚷嚷着:“你赶紧让他们继续唱啊,我还没听够呢!”

霍婧雪脸色一沉,想到楚芸蕙的急召,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便要强行将夜无尘给带走。

手刚伸出去,便被秦无双挡下了:“霍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失礼了,实在是宫中事态紧急!”

霍婧雪也不想动手,但阿吉那情况实在是不宜耽搁,便也顾不得什么待客之道,尊卑礼仪了。

秦无双也明白霍婧雪不是不讲理之人,略微思虑过后,回过头来好言相劝夜无尘:“无尘,兴许真有要事,我陪你一道去吧!”

夜无尘平日里倔强的很,可这会,却极听秦无双的话,她一劝,夜无尘便立马起身了。

秦无双顺势拉住了他的手,似乎怕旁人再要对他不利一般。

霍婧雪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暗暗记下,却没有多问,与两人一道回了皇宫。

……

孤城天地楼。

凤琴被迫跪下,脸上满是愤恨,死死的盯着珠帘内正素手抚琴的男子,咬牙切齿:“却是没想到,这天地楼的楼主也不过如此,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罢了!”

男子却也不气,缓缓起身,回过头来,他罩着一张银面面俱,身着紫色锦衣,双手负于身后,说话时隐去了原身:“这退位书是假的,凤殿下莫非以为我们这天地楼是摆设?可以随便任人捣乱,而不自知?”

此话一出,凤琴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不禁脱口而出:“你如何知是假的?”

上头的字迹是她请了专人模仿凤如卿的真迹,一笔一笔描画而成,玺印亦是她趁凤如卿不在的时候,偷来盖上的。

便是拿到朝堂上,兴许也无人能辨真假,可这人却是看都未看,便知这东西是假的。

“凤殿下倒是花了些心思,用凤如卿十八样真迹描摹而成,可惜啊,你这描摹的过程中,字体对应出了细小的纰漏,每隔三个字,便会出现对应不整齐的现象……”

天地楼几位管事不禁凑上前细细查看,果真……每隔三个字,便会有细微的进退差别。

果真是假货。

“不愧是天地楼楼主,凤琴佩服!”事情败露,凤琴自知理亏,她闭上双眼,细细思量了片刻,猛的睁开,开口:“楼主放心,下回凤琴再来,带回的定然是真迹!”

说罢,凤琴起身,转身便要出天地楼,众管事阻拦,却见那银面男子挥了挥手。

所有的人都让开了一条道,由着凤琴出了天地楼。

按理来说,敢在天地楼耍诈的,不管是何身份,都只有死路一条,却不知楼主为何要放走凤琴。

“主子,为何要放她走?”墨竹扯下蒙面的黑纱,不解道,杀了凤琴,凤国一样是大挫士气,此时再进攻凤国,便是水道渠成了。

“爷要凤如卿生不如死!”男子浅笑,眉眼之间淡漠如霜,性感的唇瓣却艳如桃花。

片刻,他闭上双眼,想起记忆中的一幕幕,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指着他:“妖孽,他不是朕的皇子,是妖孽转世,来人,杀了他,杀了他……”

三岁的孩童吓的瑟瑟发抖,缩在父亲的怀里,不知所措。

“钰儿,闭上双眼!”父亲抚上他的双眼,再度睁开时,鲜血已是溅了满地,那个世间最疼爱他的人,倒在了妖艳的血泊之中。

第194章:被戏弄了

秦无双进宫之后,就被拦在了东宫外,阿吉的事,楚芸蕙不想惊动太多人,也无畏将秦无双也牵扯了进来,便趁着这个机会,让秦无双和秦无崖两姐弟相聚。n菠÷萝÷小n说

秦无崖早几日被霍婧雪等人带到了宫中,秦国来使还未到,因此,便一直藏着,也是为了保住秦无崖的名声。

“无崖,秦国的人没有为难你吧?”在北疆,楚芸蕙便派人给秦无双送了信,知道秦无崖一切安好,秦无双也就没有将他带回。

毕竟,在楚芸蕙身边,要比在她身边安全得多。

她后来才得知,她离开下河镇不久,秦国的人便将秦无崖绑了回去,却不想,在半道上又被人劫了,这才有了楚芸蕙在天地楼将人救下的事情。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她欠楚芸蕙的比较多。

“没有,算是有惊无险吧!”

两姐弟已经数月未曾相见了,这会见着对方都安好,不禁心下安慰。

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之后,秦无双定住了脚步,目光落在秦无崖的脸上,肃穆且认真道:“你想好了要进楚宫?嫁给楚芸蕙?”

楚芸蕙这个朋友,秦无双倒是信得过的,可真要成为无崖的妻主,秦无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秦无崖自小骄纵惯了,楚芸蕙身边又有凤钰等人,凤钰此人腹黑神秘,手段多的是,若是往后真有什么冲突,想来无崖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秦无双的这个问题,将秦无崖给难住了,楚芸蕙回宫的月余,他一直和霍婧雪等人呆在北疆,又一路由她们护送到楚国上京。

其实,这一路上,他压根没再想过自己和楚芸蕙的事。

眼下,被秦无双这么一问,他也犹豫了:“阿姐,我不知道……”

早前信誓旦旦的话,眼下再说起,似乎已经没了底气,秦无崖半低着头,面色有些苍白,似是纠结着什么,眉头紧紧的皱着。

“现在还来得及!”秦无双拍了拍他的肩膀,细心提点。

……

阿吉吐血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楚芸蕙亲自在一旁照顾着,待到夜无尘到来,她这才起身,示意夜无尘替阿吉诊治。

“阿吉?”瞧见床榻上的人是阿吉时,夜无尘也吃了一惊,阿吉坠崖的时候,他虽不在场,可到底是知道的。

搭上阿吉的脉膊,夜无尘的眉头便紧紧的蹙了起来,诊了近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他眉头松开。

“师兄,阿吉到底如何了?”

倒是楚芸蕙有些沉不住气了,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这是被人下了噬心蛊,这东西能控制人的心性,邪气的很!”这种东西,一般大夫,是诊不出来的,好在他来自鬼谷,经相卿亲自传授过一些偏门之道,才得以了解一些。

果然!

楚芸蕙倒抽了一口气,心里是越发的绝望起来。

早前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阿吉只是受了伤异致神志不清,眼下明白是有人给他种了蛊,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无章。

好半天,才颤颤开口:“可有解法?”

夜无尘摇了摇头,面色也有些凝重:“解法自然是有的,可我并不擅长这一道,对这噬心蛊是完全没有办法!”

便是霍婧雪也急了:“无尘,你倒是说说看,怎样才能找到解药?”

说到底,阿吉是为了救楚芸蕙才会落到这个地步,于她们所有人来说,都算是恩人,因此,大家都急切的想要救阿吉。

“师妹,你不妨去求一求宋晨,兴许他有办法解这蛊毒!”

宋晨控制阿吉,便证明这蛊源在宋晨那里,只要找到了蛊源,便能将这子蛊引出体内,方才痊愈。

楚芸蕙抚额,那宋晨是怀着某种目的进的楚宫,若是没猜错的话,宋晨便是等着她去找他,进而达成他的某种目的。

若是身外之物,也就罢了,可宋晨要的,绝不是身外之物。

“罢了,我再去找他一趟!”半晌,楚芸蕙起身,嘱咐众人寸步不离的守着阿吉之后,便独自去了驿站。

不出她所料,宋晨果真是在等着她,见她来势汹汹,宋晨身边的雷见上前,将其引入了宋晨的房中。

“殿下,请坐!”宋晨早已摆好茶具,煮上了一壶香茶美点,瞧见楚芸蕙进来,他将煮好的茶具摆到对面,斟了一杯刚煮好的茶水。

“小殿下,本宫过来所为何事,只怕小殿下再清楚不过了,就不必绕弯子了!”阿吉尚在痛苦之中,她哪里有心思与宋晨坐下来喝茶。

此时,她只求宋晨尽快给她解救阿吉的方法,让阿吉少受些苦楚。

“殿下着什么急呢,你要的东西,我自然会给你,只不过,我这人向来喜欢等价交换,殿下是知道的!”

宋晨浅笑,眉眼一挑,风情万种。

楚芸蕙之前要了阿吉,便用了斩月来换,如今,楚芸蕙又要为阿吉医治,宋晨自然也是要向她讨一样等价的东西来。

“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有的,必双手奉上!”抱拳,她仍旧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这警惕的模样,让宋晨不免掩嘴笑了起来,叹了一口气,上前,伸手将楚芸蕙拉到了坐榻上,双手捧起刚沏好的茶水,递到楚芸蕙的面前:“殿下,您闻闻,这茶是不是很香?这可是我们宋国的新牙茶,专取茶尖上的那一点儿心,又嫩又香呢!”

瞧着楚芸蕙迟迟不接茶盏,宋晨似是了然,抿唇一笑,自己先喝了一口,再将茶盏递上前,调笑道:“放心,无毒!”

楚芸蕙这才接下茶盏,一饮而尽,确实是杯好茶,可她却没有品茶的心思。

“说吧,你要什么?”

“殿下,别急,你且陪我饮下这壶茶,再商量也不迟!”宋晨又沏了一壶,慢条厮理的为楚芸蕙满上,像方才一样,他自己先饮了一口,再递到楚芸蕙的手里。

如此几番下来,宋晨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楚芸蕙不解,皱眉看着他。

宋晨这才说道:“看来,殿下是不讨厌我了,我饮过的茶水,殿下也不嫌弃呢!”

被宋晨这么一说,楚芸蕙不禁有些面色发热,方才她一直在想阿吉的事,竟没注意,她和宋晨竟从始至终同饮一杯茶水。

“宋晨,你……”意识到自己被宋晨耍了,楚芸蕙‘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眸光冰冷!

第195章:我要你的命

楚芸蕙发怒,宋晨却没有一丝的担忧害怕,相反,他还愉悦的笑了起来。↑菠』萝』小↑说

起身,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之物一般,上前看着楚芸蕙的耳垂:“殿下,你别告诉我,你还是个童女之身?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瞧瞧您,耳朵都羞红了!”

楚芸蕙压根不想再和宋晨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在拖延时间、绕弯子,他到底是什么目的楚芸蕙不知道,她知道的是阿吉不能等。

她离开东宫后,阿吉随时有可能醒过来,一旦醒过来,阿吉必发狂。

到时候,凭着东宫的众人是制不住阿吉的。

“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能办到的,绝不会藏着掖着!”拂开宋晨伸过来的手,楚芸蕙后退一步,与宋晨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这个男人有毒!

“真是无趣!”宋晨见她这副再不肯就范的模样,唉叹了一声之后,缓缓的坐下,勾唇:“我要的东西,你不一定能给我!”

“你到底要什么?”

男人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眼角眉梢似是在一瞬之间被冰封了一般,冷的让人发指,手上的茶盏‘呯’的一声,被其主人捏了个粉碎:“我要你楚芸蕙的命!”

八个字,掷地有声!

楚芸蕙诧异的看着宋晨,记忆中,她与宋晨并无仇怨,何以宋晨要处心积虑的要她的命?

这么一说,楚芸蕙想起宋晨进宫之后,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要引她出来,原来,他是针对她才来的楚宫。

“为何?”她冷静问道。

杀人总要有个理由才是。

为了救阿吉去死,她愿意,可是究竟是因何而死,她却也要弄个明白。

宋晨拿起一直放在身边的那柄斩月,忽的抽剑出鞘,直指楚芸蕙的咽喉:“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你杀了我皇姐宋琪,如今却要来问我为何……你说可不可笑?”

原来是为宋琪而来。

楚芸蕙看向宋晨手里的那柄剑,那剑上确实沾了宋琪的血,可她却没有杀宋琪:“宋国人就这点能耐?为了除掉我,要借用你这个皇子的手?”

略微一思考之后,楚芸蕙忽的心境清明,宋晨怕是一直被人利用着。

三国之人,只怕无人不想要她楚芸蕙的命,可真要杀她楚芸蕙,又岂是易事?

“你什么意思?”宋晨冷着脸,剑尖再进了几分,划破了楚芸蕙的皮肉,渗出粒粒血珠,似乎再要再进一分,楚芸蕙便会被割断脖颈而亡。

“我笑你被人当成了棋子!”脖颈上的刺痛,丝毫影响不了她,她背手而立,双目清澈幽深,如同九天之上的繁星,既炫目又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仍旧能处之若态,似乎早已掌握了世间的乾坤。

见宋晨一脸的疑惑,楚芸蕙又道:“三年前,我并未杀宋琪,她与我交手之前,便已中毒,我们打完之后,她因毒发坠马,被你们宋国人接回去后,就没了性命,我不知道你们宋国人是如何说辞,但我楚芸蕙绝不是暗地偷袭之人!”

她说的义正言辞,并没有刻意指责宋国,亦没有刻意为自己开脱。

“你胡说,楚芸蕙,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宋晨的手颤了颤,眼中因仇恨而显得赤红一片。

他这辈子,最亲最爱的人就是宋琪,是楚芸蕙将他身边唯一的亲人夺走了,他一定要报仇!

手里的剑再往前进了一分,楚芸蕙脖间的血,瞬间如流般滴下,染红了她的衣襟。

“宋晨,你可有见着你皇姐的尸体?她当时嘴唇乌黑,面目青白,这是所有的将领都有目共睹的,若我真的杀了她,那你宋国为何只字不提,并且一丝讨伐的意思都没有?”

她当日只觉得奇怪,为何宋琪毒发身亡之后,宋国不仅不哀悼,反而在次日就撤了兵,这桩事就像是过眼云烟一样,被压制了下来。

原来……宋国打的是这个主意!

宋国女皇倒是清醒得很,知道以宋国的兵力,要与楚国抗衡,便是以卵击石,派了这么一个棋子过来,还真是处心积虑。

宋琪一人的命,换她楚芸蕙的命,以及楚国的大好河山,倒也值了!

“我不听,我要杀了你,为我皇姐报仇!”宋晨大叫一声,咬紧牙关,正要割下楚芸蕙的首级,却见楚芸蕙迅速一侧身体,脚下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迅敏,不过一瞬眼的功夫,她已夺回斩月,纤长的手指变幻成爪,扣住了宋晨的咽喉。

宋晨冷笑:“早闻皇太女身手迅猛,今日才总算是见识到了!”他已抱了必死的决心。

手掌一拍,雷见立马带了一行暗卫,将楚芸蕙团团的围住了。

这些人手里或持弓或持剑,或握刀或甩链握鞭,只一眼,楚芸蕙便清楚自己已是插翅难飞。

“宋晨,你忘了,辽城落难之时,是我救的你,如今你便是这般的报答我么?”

为了阿吉死,她无怨无悔,可如今的楚国水深火热,这些人名面上是派来使来求亲,可实际上却是对楚国虎视眈眈,一旦她楚芸蕙命归西矣,楚渊只怕也撑不下去了,到时候的楚国便是一般散沙,任由其余三国掠夺肆杀。

这桩事,她原本并不打算说出来,可情况紧急,她赌宋晨还留有一丝良知。

“你说什么?”

一说到辽城,宋晨眼中的恨意越加的深了,被凤臻出卖,他在吴悦手中受辱,身上体无完肤,是一名女子救了他……

想到这里,宋晨猛的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楚芸蕙,难怪他一开始便觉得楚芸蕙的声音甚是熟悉,竟不想……她便是那救他之人!

“救命之恩,你便是这么报答我的?”楚芸蕙用另一只手做了个假面的动作,瞧见宋晨眼中的不可置信,她明白他懂了,便继续道:“早在驿站,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亦知道你找了山匪欲杀我,到了辽城,我原不想管你的事,可我念及与宋琪的交情,才救你一命,宋琪若是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只怕也会骂你蠢!”

早在驿站……楚芸蕙便认出了他?

再到辽城,又是她出手救了他?不仅如此,她还医好了他身上的伤……

这些事,显少人知,雷见绝不会背叛他而说出去,那么……楚芸蕙说的便全是真的!

“你果真是那人?”半晌,他喃喃问道。

第196章:她亲自上阵

楚芸蕙点了点头,勾唇,语气中带着嘲讽:“若是我知道救了你会有今天的下场,兴许我当时就不救了!”

宋晨的眼神闪了闪,胸口微微起伏,好半晌才抬手,雷见见他指令,面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吩咐早已准备好的暗卫全部撤了下去。v菠n萝n小v说

“楚芸蕙,我还你一命,从此各不相欠!”宋晨说罢,用力的推开了楚芸蕙,而后背过身去,再不看她:“虫蛊的解药,我稍后会命人送到!”

“如此,便多谢小殿下了!”楚芸蕙抱拳,离开了驿站。

她刚走,宋晨便将方才喝过的茶水糕点一并扫下了桌面。

雷见上前:“主子,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只怕错过了这次,再无下次了!”楚芸蕙并不好约,再加上她身边又有霍婧雪等高手护着,因此,要杀她是难上登天。

阿吉的事,是宋晨早已算好的筹码,若是阿吉救了过来,只怕楚芸蕙再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了。

“去,提审当年的副帅,我皇姐到底是死于楚芸蕙之手,还是被自己人算计?”半晌,宋晨冷冷开口。

他不是宋国的棋子,也不会为了宋皇去做傀儡,这次,他自请来楚宫,除了为宋琪报仇,其余别无所求。

若杀宋琪的人真的是宋国的人,那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主子!”雷见不解道:“当年的主帅在大皇女死后,便离开了朝堂,归隐林间,再不问朝中事了!”

竟还有这事?

宋晨眉目一挑,看向雷见:“这事为何我不知晓?”

雷见抱拳,如实道:“属下也是近日才得知袁笑就是当年的主帅,袁笑是我的同门师姐!”回宋国之后,他去见了师傅,这才得知袁笑竟归隐山间的消息。

这一路上,雷见也在思量着这事是否与宋琪当年的死有关。

眼下,被楚芸蕙挑出当年的事,雷见心中也生疑,便将袁笑归隐的事道了出来。

“那便去寻那袁笑,无论上天下地,务必要将人找出来!”宋晨瞥了雷见一眼,知他对自己是绝对忠诚,这才压下了心中的猜忌。

“是!”雷见领命退下。

那一头,楚芸蕙刚回到东宫,便听到嘶吼的声音,她急忙进到寝宫,瞧见阿吉已是醒来,并且打伤了不少宫中侍卫,她急忙上前,趁着阿吉不备,在其后颈重重一劈,阿吉瞪圆了双眼,还来不及反应,高大的身躯便倒了下去。

楚芸蕙急忙将人接过,正欲询问阿吉醒来之后有何征兆,却见宫人匆匆来报:“殿下,宋国小殿下送来了东西!”

动作倒是快得很。

楚芸蕙挑眉看了夜无尘一眼,夜无尘立即会意,上前接过那宋晨属下送来的东西。

是一个黑木小盒子,盒子打开,里头关的竟是一只姆指粗大的虫蛊。

“这是母蛊!”夜无尘自然清楚是什么,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芸蕙,却没想到,她还真的在宋晨那里取到了这东西。

“眼下该如何做?”楚芸蕙将阿吉放平躺好,便上前问道。

子蛊都依赖母蛊,确实能引其出来,可母蛊大多贪得无厌,不好听人使唤啊……

瞧着夜无尘先是一喜,而后慢慢的露出了为难之色,楚芸蕙便猜到这事并不会太过顺利,故追问道:“师兄,还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夜无尘这才开口:“这噬心蛊,是以血肉喂养,并且贪得无厌,若是不能将其喂好,只怕它不会听你的摆布!”

霍婧雪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故急切的问道:“你倒是说说我们要怎么做?”

夜无尘这才不再故弄玄虚,直入主题道:“需一人以自己的骨血来喂养母蛊,待到母蛊吃饱喝足了,便会听你的话去将那子蛊带出!”

竟还有这种事?

说完这些,大家都倒抽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不禁骂那宋晨,也太过歹毒了,他不止控制阿吉,还耗了不知道多少人命,来喂这毒物。

“这有何难,用我的骨血吧!”

“用我的!”

霍家军几位跟在楚芸蕙身边的,都争先恐后的想承担这个责任,他们不怕疼,只要能为楚芸蕙分忧,他们都觉得荣幸。

话刚说完,便听夜无尘继续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个弊端,便是这母蛊,若是喂好了兴许就能从你的身体出来,可若是喂不好,兴许就住在你的身体里不出来了……到时候,在你的身体里再诞下子蛊,那可是痛不欲生的事!”

这话一出,方才还信誓旦旦的众人皆沉默了。

蛊本来就邪门,若是身上真被种下了蛊,那可是比剥皮抽骨还痛苦的事了。

“我来喂吧!”半晌,楚芸蕙卷起袖口,将手递到夜无尘的面前。

她这一举动,立即遭到了集体反对,霍婧雪第一个拦在了她的面前:“主子,您若有事,楚国危矣,让属下来吧!”

霍平也上前:“主子,让属下来吧,霍平这条命微不足道!”

“……”

楚芸蕙失笑,拍了拍霍婧雪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忠心,但我已经决定了,并且我相信我不会有事,无尘,对不对?”

说罢,她转头,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夜无尘的身上。

夜无尘只觉得浑身一抖,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他,似乎他不给个满意的答复出来,他便要被这些人挫骨扬灰似的。

他不禁抱怨的瞪了楚芸蕙一眼,嘴里喃喃道:“你真是个坑王,尽给我挖坑,下回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不然,我也给你挖,使劲的挖……”

话虽是这样说,可夜无尘还是顶不住压力点了点头:“对!”

种蛊需要安静,在确定下来由楚芸蕙来种的时候,其余人都散了去,唯留下夜无尘和楚芸蕙二人还在寝殿中。

“师妹啊,你要立谁做正君啊……”夜无尘毫无把握,只得利用聊天来分散自己的紧张心情。

这话原本是随口一问,可问出来了,夜无尘还真来了几分兴致,故又补充道:“我看宋秦两国都有联姻的打算,几位皇子,也都对你有意思,你不会打算全都收了吧?”

楚芸蕙的嘴角抽了抽,脑海中闪过左拥右抱,香艳无比的画面,身体立即反射性的打了个冷颤:“不必了,消受不起!”

第197章:夜无尘的牺牲

“师妹,你可要忍着点,可能会很难受,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夜无尘揭开盒子,刚想将母蛊放在楚芸蕙的身上,却又于心不忍,复又再问了一遍。*菠⿻萝⿻小*说

“不后悔!”楚芸蕙瞧着夜无尘这紧张的模样,不禁噗哧一笑,示意他速战速决。

夜无尘抿了抿唇,将母蛊放在楚芸蕙的手腕上方,眉头又皱了起来,几乎是电光闪石之间,夜无尘认命的闭了闭双眼,而后将母蛊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中。

母蛊嗜血,闻到血肉,立马就大快朵颐,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了夜无尘的皮肉之中。

“夜无尘!”楚芸蕙刚反应过来,那母蛊已是不见了踪影。

她震惊的瞪圆了双眼:“夜无尘,你知不知道万一这母蛊不肯从你身体里出来,你将会发生什么事?”

夜无尘苦笑,原本提着的心,此时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身体里因为异物的介入,极度的不适起来,再加上母蛊啃食骨血的缘固,他痛的冷汗淋漓,却并不后悔。

扬唇,勾起一抹极为难看的笑意:“师妹,我这人啊,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我保全了你,算不算是为楚国立了一大功?”

楚芸蕙的眼眶微微发红,她明白夜无尘是故意这样说,他要的根本就不是楚国的什么大功劳,他是为了保全她……

“师兄,你怎么这么傻?万一这母蛊在你体内留下子蛊,那你……”只怕最后会被噬心而亡……

后面的话,楚芸蕙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她紧紧的看着夜无尘,心里很痛很涩。

“师妹,你知道我有多好就行了,等我好了,你记得封赏我,我要很多很多的金银珠宝,这辈子都有人伺候着……”

因为母蛊开始啃食骨血,夜无尘痛的咬牙切齿,甚至坐都坐不稳了。

楚芸蕙急忙接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用衣袖替他擦拭着额角的冷汗,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好,你要什么,我全都答应你!”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初。

夜无尘满意的笑了:“你将来可是楚国的女皇,说话可不能食言!”

“绝不食言!”

……

楚芸蕙和夜无尘关在寝宫里,已是好几个时辰了,眼看着天色暗沉了下来,众人的心也越发的沉闷起来。

秦无崖远远的看着立在宫殿前的霍婧雪,面上有着气恼之色。

自打回宫之后,霍婧雪便开始躲他,兴许真的是公务繁忙,可他也不傻,却也看出来了,霍婧雪似乎还带着刻意的意思。

一把抢过宫侍手里的食盒,秦无崖朝着众人走去。

“我来给你们送东西吃!”赌气的将食盒交到了霍平的手里,秦无崖却是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霍婧雪的反应。

瞧见霍婧雪皱着眉头,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似乎压根不打算搭理他。

秦无崖也来了火气,上前一步,拽着霍婧雪便往一旁的小径上走。

“殿下,下官有要事在身,还请殿下不要胡闹!”走了一段路,霍婧雪猛的甩开了秦无崖的拉拽,脸上满是肃穆,没有半丝的玩笑之意。

若是平时,秦无崖一发脾气,霍婧雪便会慌了神,可眼下,楚芸蕙要受那蛊毒之痛,命牵一线,霍婧雪纵使再宠着秦无崖,此时也知轻重缓急,绝不会拿楚芸蕙的安危来开玩笑。

“我知道你有要事,我也不是要妨碍你,我不过是想和你说几句话罢了!”秦无崖难得这么好言好语的说话。

被霍婧雪训了几句,心里颇不是滋味。

“说吧!”霍婧雪回头瞧了瞧寝殿的方向,并没有异动,她这才皱眉,严肃道。

这般态度让秦无崖的火气更是高涨,他一咬牙,上前一步,狠狠的在霍婧雪的脚上猛踩了一脚。

他力道本就不小,这下又用了死力,霍婧雪立即痛得满脸通红,却愣是忍了下来,没发出一声痛呼:“殿下!”

她厉声唤他。

“明天,秦国的使臣就要来了!”在腹中辗转了好半天,秦无崖才大着胆子开了口。

秦国的使臣一来,他便是以秦国的皇子的名议来访楚国,顾名思议,便是为了嫁给楚芸蕙,为秦楚两国联姻作贡献。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可霍婧雪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秦无崖反倒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说我或许就要嫁给楚芸蕙了,你……你就是这个反应么?”

霍婧雪抱拳道:“小殿下,这事早就注定了,我该如何反应,又有什么关系?”早在北疆,秦无崖便表明了心意,此生非楚芸蕙不嫁。

她纵使有万般想法,却也不能强人所难。

秦无崖此时已是暴走,霍婧雪武功不错,可这脑袋确实有些不开窍,不知道有时候男人也会口是心非吗?

似乎已是忍到了极点,秦无崖也顾不得其他,双手朝着霍婧雪的肩膀上用力一推,将人抵在树杆之间,而后凑上前,大手扣住霍婧雪的后脑勺,便猛的吻了上去。

他的吻杂乱无章,说是吻,还不如说啃咬……

霍婧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瞪圆了双眼,定定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之外,整个人是呆若木鸡。

近一年了,秦无崖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也没有好语气,她想着将他送到楚国,便全身而退,不再过问他的事,可今天……秦无崖竟主动撩她……

似乎是被啃咬的嘴唇发麻了,霍婧雪挣扎了一下,而后用力的推开了秦无崖。

月光下,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两两相对,不知是尴尬,还是期待着什么,就在秦无崖双眼暗淡了下去,准备要退缩之际,霍婧雪竟上前,主动的吻住了他。

这个吻,绵长而温柔,如同世间最好的乐章,能将人带到世间最美好的境地,与秦无崖方才的那个无章法的吻完全不同。

好半晌,两人终于分开了,秦无崖喘着粗气一手抓住霍婧雪的前襟,恶狠狠道:“姓霍的,你究竟吻过多少男人?”

第198章:反噬

“没有,我真的没有,你是第一个!”霍婧雪急了,红着脸急切的解释道,似乎是生怕秦无崖不相信,她立马举起手来发誓:“我发誓,我霍婧雪此生就亲过秦无崖一人,若是说谎,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却不知,在她发誓的时候,秦无崖已是背过身去偷偷的笑了。∝菠√萝√小∝说

而后再回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霍婧雪唯恐他不信,毫不犹豫:“真的,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

这表白来得太过突然,让秦无崖有些措手不及,他定定的看着她,突然觉得,霍婧雪其实长的也不错,再加上长年练武,身段也好……比起楚芸蕙来,虽是逊色了一些,可她却是耐看型,越看便越是觉得顺眼。

“秦国使臣要来了……”抿着唇,秦无崖的心里已是乐开了花,却仍旧逼着霍婧雪给他最后的承诺。

果真,她慌了,抓住秦无崖的手,焦急道:“我去跟殿下说,让她不要娶你,我……我让殿下给我们赐婚可好?”

有了这个定心丸,秦无崖那颗烦躁了好些日子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他回握住霍婧雪的手,红着脸:“好!”

这边情意绵绵,那边殿外,却听人大喊了起来:“霍将军,霍将军,大事不好了……”

霍婧雪闻言,也顾不得秦无崖,抽出手转身就朝着楚芸蕙的寝宫里跑。

秦无崖正心里乐着,猛的被人抛下,心里十分不满,连唤了霍婧雪几声:“姓霍的,你去哪里?你……”

可霍婧雪这会却没有功夫理他,急切的冲进殿中,便见楚芸蕙抱着夜无尘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殿下!”霍婧雪吓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她颤着唇,跪在楚芸蕙的面前,去检查她的伤口,却闻楚芸蕙哽咽道:“是师兄,不是我……”

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立马去查看夜无尘。

母蛊在他的身上咬穿了好几个口子,眼下已是血流不止,楚芸蕙止住了一个,却又止不住另一个,只能一边捂着,一边慌乱的找纱布替他止血。

“这……这怎么办?”大家都慌了神了。

瞧着夜无尘那惨白如纸的脸,皆是心悸。

“可以了,师妹,将那盒子拿过来,放母蛊出来!”终于,夜无尘撑着一口气,吩咐楚芸蕙,而后又细若蚊虫般的凑到她的耳边说了母蛊带子蛊的方法,便昏了过去。

楚芸蕙一言不如,照着夜无尘的话去做了。

果真,阿吉体内的子蛊被唤了出来,楚芸蕙立即将这些东西倒进了铜鼎之中,烧了个挫胄扬灰。

待阿吉身上的子蛊解决了,楚芸蕙便唤了太医过来替夜无尘包扎。

整整一夜,她未合眼,只定定的看着夜无尘,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担忧……却又不敢去想,若是……若是那母蛊在夜无尘的身体里种下了子蛊,那他又会如何?

“殿下,秦掌柜来了!”便在楚芸蕙心烦意乱之际,霍婧雪来报。

秦无双还未表明身份,她便用了秦掌柜的来代替秦无双的身份。

楚芸蕙这才让开了位置,秦无双也顾不得与其寒喧,便看向床榻上那面色惨白,已是气息虚弱的男人。

他从来不是大义之人,却做了这种傻事。

“夜无尘,你不会有事的!”秦无双颤抖着抓着他冰凉的手,红了眼眶,似是想帮他将手捂热,秦无双一遍又一遍的为他搓着手,搓着搓着,眼泪竟滴了下去。

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便是无崖,除了无崖,她心里最在乎的便是夜无尘。

前几日在宫外,她们还曾携手游山玩水,可回宫不过半日有余,夜无尘便成了这副模样,早知道这样,她是不会让他回宫的。

“楚芸蕙,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时间,秦无双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的声音很静,却是连名带姓的叫楚芸蕙。

任谁都知道,她心里在怨。

“不知道!”对于自己也不确定的事,楚芸蕙向来不会解释太多,她知道秦无双对师兄有意,她原本也决定了由自己来做这引蛊人,可夜无尘却毫不犹豫的代替了她。

也许是她太过疏忽,压根没考虑过将命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师兄会做这个决定。

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想向秦无双道歉,也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尽全力救回夜无尘的命。

“楚芸蕙!”似乎没料到楚芸蕙竟会用这三个字来搪塞她,秦无双瞬间满眼的怒气,起身,抬手一个巴掌便要甩向楚芸蕙,手伸到半空,却是被楚芸蕙牢牢的抓住了。

“殿下!”霍婧雪等人立马上前,目露凶光的看着秦无双。

“秦无双,我一向视你为知音,可今日,你却太令我失望了,若我是你,我便会问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他,需要什么珍稀的药材,尽我自己的所能去办,而不是在这里做无谓的打斗,来搅乱本来就如同散沙的局面!”

短短两句话,却是说的秦无双无地自容。

她猛的回过神来,确实……她早已知道原本是楚芸蕙试蛊,可夜无尘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主动替代了楚芸蕙,这事……原本就与任何人没有关系。

她一向自持冷静,却不想,今日竟会如此失态。

“对不起,芸蕙,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救他?”好半天,秦无双缓缓的软下了身体,眼中总算恢复了清明。

“这蛊是宋晨下的,或许宋晨有办法!”沉默了好半天,楚芸蕙这才开口。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清楚,宋晨也绝无办法,她不过是给秦无双一点希望而已。

“好,我会想办法!”秦无双不疑有他,立马起身,替夜无尘掖好了被角,便转身出了楚芸蕙的寝宫。

她前脚刚走,后脚霍清便来报:“主子,凤国二皇女到访楚国!”

楚芸蕙抬头一看,发现此时,天已经亮了,她勾了勾唇……凤钰,你总算是来了!

第199章:各有所长

昭华殿上,乐曲绵绵,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片。

宫侍手捧各式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派赏心悦目的情景。

楚渊拖着病体,安稳了大局之后,便找了个借口回宫休息去了,如此,便只剩下楚芸蕙这个楚国皇太女在主持大局。

她坐在主位,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右手下方凤钰所在的位置。

这家伙又不知是唱的哪一出,前些日子明明已随她到了楚国上京,可又悄无声息的跑了,如今又与凤琴一块出现……

按理说,他与凤琴当是水火不融。

凤国又不止他一位皇子,便是凤琴要抢楚国皇太女正君的位置,也该选个好控制的送过来,又怎会选上凤钰?

楚芸蕙正想得出神之际,却见凤钰微微挑眉,手中的杯盏冲着她扬了扬,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而后将那杯盏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饮完酒水,他仍旧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

楚芸蕙这才惊觉失神,轻咳了几声,连忙移开了目光,装作专心的瞧着歌舞。

却在这时,宋国使臣站了起来,先是冲着楚芸蕙行以一礼,而后才笑道:“殿下,微臣代表宋国敬殿下一杯!”

楚芸蕙点头,亦举起酒杯,而后与那宋国使臣一同饮下酒水,以示回应。

一杯酒下肚,宋国使臣又道:“久闻楚国乐章闻名,凑巧,我国小殿下琴技了得,不知能否有幸与殿下共奏一曲?”

共奏一曲?

楚芸蕙的嘴角抽了抽,若是舞刀弄枪,她还能应付过去,可这乐章妙曲,却不是她的强项,正要推辞一番,却见宋晨亦站了起来,面上亦挂着几丝笑意:“殿下,是付大人说笑了,宋晨琴技拙劣,不过便是如此,宋晨也想与殿下合作一曲,不知殿下擅长哪类乐器?”

楚芸蕙挑眉看着宋晨。

不知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自打那日在驿站与宋晨交锋过后,她便没再见过他,如今见他,也不知他又想闹哪出!

方才付大人只列举了琴技,她便完全可以以不精通来推托,可宋晨这么一补,便是让她来选乐器。

倘若她推托不选,那四国之人便会知晓她楚芸蕙无一样乐器精通,楚国的颜面也要失色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楚芸蕙不想惹怒楚渊,毕竟她只剩下三个月的命了。

夜无尘只怕还说多了,楚渊还不一定能熬到三个月。

“口哨吧!”斟酌了好半天,楚芸蕙这才淡淡说道,之后瞧见众人皆以惊奇的目光打量她,她便又解释道:“便是口技的一种,本宫想着,乐器这东西也没什么稀奇,既然要寻乐子,便找些新鲜的事物,我说的可对?”

这么一说,众人皆附和了起来。

竟无一人猜到楚芸蕙竟是一样乐器也不懂。

宋晨上前与楚芸蕙对了一下曲目,便派人将他带来的琴搬了上来,想来是早有准备。

见楚芸蕙点了点头,宋晨手指轻轻划动,一道轻音流泻而出,便是不用多听,便该知道他确实是琴技了得。

楚芸蕙背手而立,缓步朝着宋晨走去,唇瓣轻抿,清亮的口音便从她的嘴里逸出,明明单调至极,可配着宋晨的琴音,却显得十分的新奇悦耳。

众人原本还觉得口技这东西,不过是不入流的技法,眼下瞧着楚芸蕙轻吹出声,却又觉得如同天上的乐章般动听。

她没有任何的动作,只缓步绕在宋晨的身旁,便如同这曲美好的乐章一般,在诉说着两人离别时的难舍难分,情到深处,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默契对望,竟是比方才的歌舞还要让人赏心悦目、心下动容。

一曲毕,大殿之上发出了整齐一致的掌声,赞叹声连连,众人直夸楚芸蕙不仅能带兵打仗、英勇无双,竟还擅长乐道,简直是几国皇女的楷模。

这话说的,楚芸蕙不禁掏了掏耳朵,既没反对,也没赞同。

下意识的又望向了凤钰的方向,却见他目光微眯,似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果然,待这些阿谀奉承的话落于段落之后,凤钰便不急不缓的站了起来,轻笑道:“素闻殿下英勇无比,凤钰不才,想与殿下切磋几招,不知殿下能否卖凤钰这个面子?”

方才看了文戏,眼下又提出武戏的要求。

众国使臣自然是赞同的。

可比武这个东西,到底是有输有赢,一个弄不好,伤了谁,还真不太好办,因此,这些老狐狸却也不敢起哄,只默默的看着楚芸蕙的反应。

半晌,楚芸蕙噗哧一笑:“有何不可?”说罢,她又道:“不如就切磋几招拳脚如何?刀剑无眼,伤了谁都不好看呢!”

一听只打拳脚,众人眼里一片失望,却唯独凤钰似是随了心愿,笑着点头:“全听殿下的!”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凤琴却是紧皱了眉头,压低了声音骂道:“凤钰,你要死就自己去死,又何必拉我一块?”

凤钰并不理会她,而是出列,又补充了一句:“还请殿下手下留情才是!”

楚芸蕙瞧着他那副模样,也不知如何说他才好,点足跃下主位,率先出了手。

似乎是没料到楚芸蕙竟这般果决,凤钰微微一愣,手腕已被楚芸蕙牢牢抓住,她纤长的手指一路向上,划到凤钰的臂弯之间,再猛的用力,回身,往后一扣,眼看着就要将凤钰一招拿下。

凤钰回过神之后,反应亦是极快,身型一转,单腿往下一扫,先攻下盘。

楚芸蕙亦没想到他会来阴的,面上微微一怔,回头看向凤钰,便见他的双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脚下踉跄一下之后,楚芸蕙立马站稳,再不敢轻敌,手掌一推,将凤钰推开,两人拉开了一步的距离,似是重新审视对方。

几番试探之后,仍旧是楚芸蕙先出了手,她单手抓住凤钰的肩膀,试图用擒拿手来对付他,可奈何凤钰似是早有防备,竟是双手往她的腰上一抱,而后似是中了招,脚下不稳一般,抱着楚芸蕙便双双的滚落在了地面上。

原本该是楚芸蕙后背着地,可临近地面之际,凤钰迅速的调转了方向,自己则做了个垫背石,楚芸蕙压在他的身上,亦是措手不及,不知怎的,唇上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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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唯一的彼此

“咝……”整个大殿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

那场面看着,便是楚芸蕙压着凤钰,还借势强吻了人家一下……再看凤钰,眉目紧蹙,似是措手不及,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却不知此时的楚芸蕙也是气结,这个吻只轻轻一下,她便立马从凤钰的身上爬了起来,看着他那副装模作样被轻薄了的模样,不禁气笑了。

伸手将凤钰拉起来,假心假意的说了句:“你没事吧?”

凤钰摇了摇头,却故意伸展了一下肩骨,这才恢复了自然色:“还好!”

他说的不是‘没事’,而是‘还好’,这便代表他多少受伤了……

楚芸蕙的唇瓣抽了抽,方才她便猜到他故意提出比武是不怀好意,却没想到,竟是闹的这一出。

被凤钰这么一闹,原本想说话的秦国,便识趣的闭了嘴,宋国的使臣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脸上,亦是布了乌云。

大家皆在心里咒骂凤国简直是不择手段,不要脸。

当众就敢勾引楚国皇太女,可偏偏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无处发作,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之处。

其间再无人为难楚芸蕙,大家各怀轨胎,交杯换盏,看似其乐融融,一直闹到大半夜,这宫宴才散了去。

楚芸蕙将众国使臣送出昭华殿,便寻着凤钰的方向追了上去。

凤钰也刻意放缓了步子在等着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凤钰缓缓的回过头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脖子便被人狠狠的勾住了,而后楚芸蕙整个人都挂到了他的身上,踮起脚尖,狠狠的、狠狠的啃咬着凤钰的唇瓣。

凤钰微微一愣之后,却也迅速的扣住了楚芸蕙的后脑勺,丝毫不肯示弱,亦是粗暴的吻了回去。

两人如同在打一场生死之战一般,互不相让,非要拼得你死我活。

直到双方都失了力,这才不得不分开,楚芸蕙的胸口仍旧剧烈的起伏着,凤钰背靠着一棵大树,单手搂着楚芸蕙,做她的支撑,另一只手仍旧扣在她的后脑勺上,丝毫没有松开。

“看上了宋晨?”半晌,他阴着脸问道。

楚芸蕙方才是故意唱的那一出,她便是气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丝毫留恋都没有。

听了他这么一问,她眼珠子一转,喃喃开口:“宋晨长的倒是不错……”

话刚落下,身边的男人身体已是微微一绷,而后粗鲁的捏住了楚芸蕙的下颚,目光中有着深沉的黑:“你仔细瞧清楚了,是我好看,还是宋晨好看?”

楚芸蕙装作打量他的样子,嘴里还喃喃自语的对比道:“眼睛不相上下,鼻子嘛,你的好看一点,嘴巴来说……”

她越说越不着边,终于将凤钰气笑了。

干脆堵上她的唇,再不让她胡言乱语。

半晌,两人亦是气喘吁吁,皆是动了情,凤钰拉着楚芸蕙的手探向他的小腹:“怎么办?”

这是宫中,上回他是偷偷潜进来的,可今天不行,他若是没有回驿站,凤琴怕是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在这里?”楚芸蕙的眸子在夜光下显得璀璨夺目,因为动情,眸中闪着晶莹的水光,甚是诱人。

她看着他,亦不知如何才好。

凤钰只觉得心口的那根弦‘嘣’的一声,彻底的断裂了,他啐了一口,而后再顾不得其他,反身将楚芸蕙压在了树干的背后,大手探入她的裙摆之中。

夜空之上,繁星都羞的闭了眼;夜空之下,虫鸟都躲进了窝。

片刻之后,凤钰笑着替楚芸蕙整理好衣物,似乎没想到她也会介意,也会为了自己的不告而别而气恼,每每想到自己竟牵扯了她这么多,凤钰嘴角的笑意便忍不住加深。

这辈子,他从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般疯狂。

可眼下,他明白了,幸运的是他所爱的那个人,也同样在乎他。

“得走了!”再晚,城门就要关了,再度在楚芸蕙的脸上印上一吻,凤钰放开了她,双目却仍旧落在她还泛着潮红的脸颊上。

她不是这世间最美最好的女子,可在他的心里,她却是唯一的。

“嗯!”闷闷的应了一声,楚芸蕙有些不自的别过脸去,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再面对凤钰,便觉得从头窘到了脚,手脚怎么放都觉得不自在。

“宋国和秦国,我都想到了制压的方法,你不用为难,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半晌,他仍旧没有挪步,而是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楚芸蕙的双眼微微一亮,这才定定的看着他,想来……他这些日子离开,便是为了解决宋秦两国……

再想到凤琴,楚芸蕙也懒得绕弯子,直接问道:“凤琴是不是受制于你?”

凤钰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可以说不是,又可以说是,她不受制于我,却受制于天地楼!”

原来如此!

利用天地楼来牵制凤琴,确实比他亲自出面的好。

凤国一旦解决了,只要楚凤联手,宋秦两国便也不成畏惧了。

“你自己要万事小心,不要有事!”知道他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楚芸蕙又不免担心他会惹祸上身,忍不住抓住凤钰的手,严厉提醒。

原本是想教训他,却不想凤钰听了反倒笑的更深了几分,搂住楚芸蕙:“你放心,我绝不会有事,亦绝不会丢下你!”

这辈子,只遇见一个楚芸蕙,他怎么舍得丢她一个人在这世上?

楚芸蕙的唇瓣也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却是推了凤钰一把:“快走吧,再不回去,就走不了了!”

凤钰这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

东宫,皇太女寝宫,阿吉已经转醒了,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既不问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离开,甚至连周围伺候的人也不多看两眼。

他静静的坐在一处,整整半天,没有半丝的动静。

“殿下!”楚芸蕙一回来,霍平便汇报了阿吉的情况。

霍平是奉命守着阿吉,因此,对于他一举一动,皆观察仔细。

“我去看看,你们都退下吧!”楚芸蕙抬头,示意大家噤声,而后缓步走进寝殿之中,便见阿吉如木雕一般的坐在一角,便是有人进来,他也似是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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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反常

阿吉的蛊毒确实是解了无疑,此时的他静静的坐在一处,面上无波无澜,可莫名的……楚芸蕙的心里却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上前,她蹲跪在阿吉的面前,试探着问道:“阿吉,身体好些了吗?”

阿吉没有回应,可眼睑却微微颤了颤,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

“我去找太医过来!”楚芸蕙皱眉,不知阿吉到底是神智未恢复,还是体内子蛊未清,才会形如木偶般可怖。

她起身,还未走开,手腕却是被阿吉的大手抓住了:“不必了!”他的声音很嘶哑,说的是戎族语。

楚芸蕙回头,却见阿吉仍旧是低垂眉目,似乎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望向她。

她与阿吉虽说相识不久,可她相信阿吉的心里亦是将她当成最好的朋友看待。

可今天的阿吉,却反常到让她心惊,她想问阿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话还未出口,便见阿吉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而后在床榻上躺下了:“我累了!”

仍旧是戎语,说的很轻,给人一种心如死灰的错觉。

楚芸蕙皱了皱眉,心里不详的预感越发的严重了起来,却是没有再多问,只道了句:“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阿吉没有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楚芸蕙只得先行离开了,出了寝宫之后,她便召了霍清问话。

“霍清,阿吉醒来后可有什么异常?”她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扶手,心里没有半丝的头绪,甚至带着少见的心慌。

霍清也正想汇报此事,上前抱拳道:“主子,阿吉醒来后很奇怪,看着我们这些人一言不发,知道这是楚宫也没有寻问主子的去处,更没有差人找主子您!”

楚芸蕙和阿吉的交情,没有瞒着霍家军,因此,霍清也察觉出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早前是因为中蛊,阿吉才会失了常性,可现在,蛊毒已解,他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兴许是你们不懂戎族语言,阿吉知道沟通不了……”楚芸蕙自顾自的做了个假设。

话刚说完,便是被霍清推翻了:“主子,霍将军特意在宫里找了个懂戎语的宫侍过来伺候,可宫侍问了他半天,他也是一句话没说,一直傻坐着,直到主子到来……”

楚芸蕙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更甚,又问道:“可有从宋晨的手下那里问出什么事来?”

宋晨这次从宋国来,手下带了几个得力亲信,霍家军抓住了其中一人来拷打盘问。

霍清摇了摇头:“并无,只肯承认下了噬心蛊,其他再无从追究!”

楚芸蕙知道宋晨身边最亲的亲信便是雷见,其余几人皆是宋国女皇为监视宋晨而安插在他身边的。

既然谈不上主仆情深,那么,便也没什么道义可讲。

如此说来,宋晨便也真的没做什么其他的勾当了……

“这就怪了!”楚芸蕙百思不得其解,挥了挥手,示意霍清下去,朝着寝宫的位置摇了摇头,便起身去看夜无尘了。

夜无尘住在东宫的偏殿,她派了不少人伺候,除此之外,还有个秦无双日夜守着,因此,她也较为放心一些。

瞧着秦无双正给夜无尘喂药,楚芸蕙原本想过会再来,却是被眼尖的夜无尘给叫住了。

“师妹!”他看了看楚芸蕙,又看了看坐在床边,正吹着苦药的秦无双,不由的脸颊便染上了红晕,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可就是心虚得很:“师妹,你们楚宫是怎么搞的?怎么什么人都能在宫中留宿?”

这话说的,楚芸蕙看了一眼秦无双,正要解释,却是被夜无尘再度打断了:“你宫中的宫侍都是摆设么?非要这么一个不会伺候的在我跟前碍我的眼?”

秦无双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无声的放下了药碗。

夜无尘从醒来之后,便没给过秦无双好脸色,这气生的是莫名其妙的,秦无双不禁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楚芸蕙。

楚芸蕙这才缓步走了进来,笑道:“我这宫中,宫侍本来就少,肯值夜的就更不多了,难得逮着一个,我还能放过她?”

这么一说,瞬间将夜无尘气的直翻白眼,一赌气,怒道:“这药我不吃了,反正她在这里,我就不吃药!”

秦无双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认错:“无尘,对不起,我确实不太会伺候人,但我会学的,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指出来便是!”

秦无双虽不屑秦国皇女的身份,可她这人一向孤高傲骨,平日里看起来平和亲切,可骨子里却不是个好相处的,今日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让楚芸蕙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拍了拍秦无双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与师兄说!”

秦无双原本不想走,可瞧着夜无尘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模样,便只好先行离去了。

待人走了,楚芸蕙这才端起那碗没有喝完的苦药,亲自喂到夜无尘的嘴里:“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秦无双,可你身上也不一定会被种下子蛊,又何必要将这份感情赶尽杀绝呢?”

竟是一眼就被楚芸蕙看穿了,夜无尘面上有些挂不住。

清冷的模样也再装不下去了,他烦躁的皱了皱眉头:“师妹,你入门最晚,根本不知道鬼谷的规矩,我们都发过毒誓的,这辈子绝不会嫁人……”

楚芸蕙轻笑,打断了夜无尘:“如果你是担心这个问题,那我现在就废除这个规矩可好?”

夜无尘既已让她拜了历代鬼谷门主,那么,她便算是这一代的门主了,如此说来,她废除一两个规矩,也能说的过去。

夜无尘似乎没料到楚芸蕙竟会这样做,一时之间有些语塞,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闷闷道:“总之,我不会跟秦无双在一起,你让她以后有多远滚多远就是了!”

这话说的重了,原本已经离去了,却又不放心折返回来的秦无双,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她心下一痛,正要上前质问夜无尘是怎么回事,却是被霍清给挡了下来。

“殿下,您还是先行回去吧,过几日待夜师兄情况稳定了,我等再通知您进宫探望!”

秦无双知道此时进去确实不妥,可心里又着实放心不下,经霍清这么说,她也只好应下:“劳烦替我转告皇太女殿下,便说我过两日再来,请她务必照顾好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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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成全霍婧雪

宫宴结束的次日,楚芸蕙便被楚渊唤到了御书房中。

近来,她虽有参与朝中政事,可到底没有真正掌权,对于未来多多少少有些不确定的因素。

“芸儿,北方一带,出现了旱灾,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

楚芸蕙刚请安完,楚渊便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些事,原本都是放在朝堂上,由大臣一起议论,今儿个楚渊将她叫来单独询问,想来是有意试探于她。

楚芸蕙抱拳,思考过后,认真道:“民乃国之根本,务必重视,派官员前往治灾,缓解百姓的流离温饱之苦,再想法开渠灌田,引水增流,从根本上治理旱灾的问题!”

楚渊微微侧目,似乎没料到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竟能有如此见识。

她知道楚芸蕙英勇善战,却不知,她还别有一套治理的方案。

既来了兴致,楚渊指了指一旁的坐椅,示意楚芸蕙坐下说话,便继续道:“说来简单,这引水增流,做起来可不是易事!”

楚芸蕙不紧不慢的接道:“北方一带,草木稀少,应从植树建林做起,清水河为北方主流,可在清水河的各个要道修建大小型水库,未雨绸缪,储存一定的水源,又可在清水河以南的位置修建关闸,堤坝,从根本上去除缺水的现象!”

楚芸蕙只是依照脑海中并不多的记忆残存说了些自己的见解。

说完这些,便见楚渊似是惊住了一般,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这些提议,可到底也听出了门道,愣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你这些想法,是从何而来?”

楚芸蕙只得编道:“不过是走访各地,得了些心得罢了!”

楚渊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两人又谈论了些朝堂上的事之后,楚渊见时候也不早了,干脆放下手中的事物,直入主题:“宋秦两国,你可有人选?”

她刻意剔去了凤国,便是否决了凤钰的存在。

楚芸蕙自然注意到了。

“母皇,宋秦两国,只怕都不合适……”她还没将理由说出来,楚渊便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扶额道:“朕累了,你有人选,便告知朕,这事不能再拖了!”

她也知道不能再拖了,可宋晨和秦无崖根本就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再加上宋晨与她有仇,秦无崖又与霍婧雪走在了一起,她便是不念感情,也该念着自己的这条命不是?

出了御书房,霍婧雪来报,说是凤钰相邀。

楚芸蕙不禁勾了勾唇角,听到这个名字,似乎肩上所有的压力,都御下了,他不会邀功,却会默默的为她分担;他不会缠着她,却会霸道的吃醋;他看似对感情浅淡无求,可却是付出最深的那个……

凤钰……

“主子,属下有件事,想与主子说!”瞧着楚芸蕙似是拔开了乌云见月明的模样,霍婧雪知她这一刻心情极好,便壮着胆子在楚芸蕙的面前跪下。

挑眉,楚芸蕙收回思绪,看向面前的霍婧雪,其实她不必开口,她已然猜到了她要说的话。

可楚芸蕙还是故作不明所以道:“何事?”

霍婧雪重重的磕了个响头,似乎实在是难以开口,却又不得不说,倒抽了一口气,这才道:“属下心仪秦国小皇子已久,属下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但属下还是想求殿下,不要立秦国小皇子为正君!”

憋了有一年之久了吧?楚芸蕙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却是故作严厉道:“凑巧了,本宫还真是想立秦国小殿下为正君呢!”

一听这话,霍婧雪是急得一张脸通红,也管不了什么颜面尊卑,又连磕了几个响头:“主子,秦国小殿下性情暴躁,又不懂深浅,实在不适合养在宫中,还请殿下三思啊……”

楚芸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瞧着面前渐渐逼近的身影,故弄玄虚的又问道:“秦无崖就这么差么?本宫瞧着他还不错呢!”

霍婧雪一急,干脆将秦无崖的事全都爆了出来:“主子,无崖身患恶疾,稍有不慎就会大发雷霆,怕是到时候主子要受不了他,界时心生厌弃就太迟了……”

这话还未说完,霍婧雪便猛的向前栽了过去,背后一痛,她回头一看,竟是秦无崖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她的身后……

瞧着秦无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霍婧雪知他是听了不少。

她说的那些话,虽是真话,可却是劝解楚芸蕙,她也绝没有嫌弃秦无崖的意思。

“无崖,你听我说,我不是……”

没有给霍婧雪说话的余地,秦无崖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怒道:“姓霍的,我真是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人,既然这样,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你去找你的良人,我也去我的良人……”

说完,秦无崖转身就走。

霍婧雪已是百口莫辩,一张脸是急得通红,她正要朝着楚芸蕙告辞,却见楚芸蕙亦眉眼含笑的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自家主子耍了!

“主子,属下……”霍婧雪是欲哭无泪,可恨的是两方都不能怪。

楚芸蕙这才挥了挥手:“快去吧,把人追回来,也省了我一大麻烦!”

霍婧雪细细思量着楚芸蕙的话,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道:“属下多谢主子成全,属下……”对主子万死不辞……

后面的豪言壮志,霍婧雪还没说出口,便见楚芸蕙已是走远,她连忙爬了起来,冲着秦无崖暴走的方向追去……

夜,无声无息的来临,楚芸蕙着了身便装,出了皇宫。

宫外,凤钰正策马而来,瞧见楚芸蕙,他咧唇一笑,驾马上前,单手一捞,便将人捞上了马背。

“凤美人今日闹的又是哪一出啊?”

楚芸蕙只惊呼一声,便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便也不挣扎,只安稳的躺在凤钰的怀里,任他带自己驾马而行!

夜色中的楚国上京,已经褪去了白天里的繁华,倒是显得静谧又安宁,夜风打在脸上,似乎能抚平心中所有的浮躁,让所有的烦恼都归于尘土。

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错觉。

“到了你就知道了!”凤钰腾出一只手遮住了楚芸蕙的双眼,示意她小睡一会儿,楚芸蕙笑着闭上了双眼,竟真的就浅浅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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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双手捧给你

霍婧雪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了秦无崖。

他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压根没想让霍婧雪追上来。

“无崖,你听我解释……”点足一跃,终于将秦无崖的路给挡了,霍婧雪不由分说的抓住了秦无崖的手臂,急切说道。

“姓霍的,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耳聋了,你的那些话说的清清楚楚,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去碍你的眼了!”

他要气炸了,原本以为霍婧雪是真的对他好,谁知道,竟在背后重伤他。

霍婧雪的重伤比起当初楚芸蕙的拒绝,更让他伤心。

“无崖,我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让殿下不娶你,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用意呢?”一把将秦无崖按在树杆之间,霍婧雪见他如此固执,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

她原本只是急切的想要解释清楚,可这一吼,却让秦无崖整个都愣住了。

便是霍婧雪自己也有些怔愣住了,她哪里舍得说秦无崖半句,方才若不是情急之下,她也不会失了分寸,慌乱之际,霍婧雪张口,想安抚秦无崖,却是被他重重的推开了。

“姓霍的,明明是你在背后重伤我,你眼下反倒还来吼我,你厉害了……仗着自己是楚芸蕙身边的红人,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是吗?我告诉你,就算我只是秦国的一枚棋子,我也不会向你屈服,你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霍婧雪颤了颤嘴唇,上阵杀敌,她从未怕过,为楚芸蕙挡刀挡箭,她亦从未怕过。

可此刻,她怕了,怕的身心颤抖,不能自已。

‘扑通’一声,无来由的,她竟给秦无崖跪下了,伸手去抓他的袍摆:“无崖,我说那些话,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在我心里,都是最美好的那个!”

近乎哀求的语气。

这么一个堂堂正正的女人,竟这么跪下了。

便是秦无崖也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不知是继续愤怒好,还是将霍婧雪说的那些话忘记,扶她起来……

“我对天发誓,若是我霍婧雪敢有半点嫌弃秦无崖的意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后面的‘死’字还没说出口,嘴就被秦无崖给捂住了。

秦无崖慢慢的缓和了情绪,半蹲了下来,在霍婧雪的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你要不要脸,说不过我就死皮赖脸,我不知道你们楚国的将军,都是这样不要脸的人!”

经过了这段时间,霍婧雪也学聪明了,知道秦无崖已经消了气。

她忙抓住捏在她脸上的手,将人搂住:“无崖,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人!”

秦无崖向征性的推了两下,下巴搁在霍婧雪的肩上,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甜蜜的浅笑,可他嘴上却不肯饶人:“油嘴滑舌,谁知道你哪天还会不会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霍婧雪忙发誓:“绝不会了,再敢如此,便让我……”

“行了行了,发誓有什么用?老天爷还真的能劈死你么?”

听了这语气,霍婧雪也明白他总算是消了气,这才将人放开,两人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

楚芸蕙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艘画坊上。

今日的仙月河中,静谧一片,早已没有了当日乞巧节的热闹,睡在甲板上,仰头看天上的星星,似乎格外的明亮璀璨。

“醒了?”凤钰留意到手臂上的动静,侧头看着楚芸蕙。

只见她睁着眼,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臂弯当中,面上是少见的柔和之色,眼中倒映着天上的繁星的景象,似是将她整个瞳孔都点亮了。

“嗯”楚芸蕙从喉头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若是她不是楚国的皇太女,而凤钰亦不是凤国的皇子,那么他们或许可以开个医馆,或是开个酒楼,平平淡淡却又安安稳稳的过一世。

“在想什么?”凤钰干脆侧过身,目光落在楚芸蕙的脸上,手指磨擦着她光洁的脸颊,似是一种乐趣一般,反反复复,一下又一下,毫不厌倦。

“凤钰,我突然想去凤国看看!”楚芸蕙忽的侧过头,晶亮的双眼亦看着凤钰。

她只是好奇,在凤国,凤钰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半点亲情都不念。

龙霞谷中,她知道凤钰是故意让着她,以凤钰之才,即便是措手不及,也不至于让她那般容易的长驱直入,将凤国战的一败涂地。

当时,她只是愤怒,却从未往深处想,如今想想,才知道那是凤钰故意让着她。

“凤国不是个好地方,又何必去?你若是想要凤国,我双手捧给你便是!”听到凤国二字,凤钰的眼中闪过一丝浅淡的憎恶之色,即便是一闪而过,可楚芸蕙还是瞧了个清楚。

他讨厌凤国。

“你打算拿下凤国?”这话虽未说明,可楚芸蕙却悟出了其中的深意。

凤钰这些年的隐忍,与所做的种种,只怕都是为了夺了凤国的江山,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凤国到了凤钰的手里,便会改国号,彻底的消失在苍月大陆。

点头,凤钰并不打算瞒着楚芸蕙,修长的手指勾起楚芸蕙鬓间的长发,慢条厮理的把玩着,似乎他们所说的不是一国大事,而是一桩风花雪月的小事。

楚芸蕙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伸手搂住凤钰的脖子:“让我猜猜你是什么人……我猜你是元朝之后,你的父亲,一定是元朝的皇子,可对?”

元朝的那座孤城,分明有元朝的残余兵力把守,却能对凤钰俯首称臣,如此一来,凤钰便该是与元朝有关的人,抑或是关系紧密之人……

眉眼一挑,即便知道楚芸蕙聪明,可凤钰还是吃了一惊。

仅凭一个天地楼,她便能将他与元朝联系在一起,这心思,也确实是够深了。

轻笑,他却毫不介意向她全盘托出,点了点楚芸蕙的鼻梁:“你是何时猜到的?”

楚芸蕙犹豫了一下,亦浅笑了起来:“便是第一次去天地楼的时候,我便有了疑惑,而后得知你是天地楼的楼主,我便肯定了这个猜测!”

竟是这么久远的事了,凤钰不禁仰头愉悦的笑了起来,伸手将楚芸蕙搂的更紧了一些:“所以,你当时是故意轻薄于我?”

第204章:拱手江山

好好的正事,愣是被凤钰扭曲成了玩笑,楚芸蕙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却不肯上他的当,将话题回归到元朝身上。

“所以,你是打算复兴元朝,将皇城建在元朝的孤城?”

这便是凤钰隐忍多年的计划吧?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拿下凤国之后,凤钰便会说服戎人归降,除此之外,凤钰与秦无双也存在着某种利益合作关系。

秦无双姐弟被秦国利用,父亲惨死,必定恨透了秦国,与凤钰联手,怕是要先对付秦国。

等秦国拿下,那凤钰便掌控了先元朝、凤国、戎族和秦国,便能成为整个苍月大陆最强大的国家。

宋国原本就薄弱,见这情形,怕是亦会归降,到最后,便是三国围剿楚国的局面了。

好一把如意算盘。

楚芸蕙不得不承认,凤钰有着一统天下的谋略和勇气,可惜的是……他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她楚芸蕙的出现。

想到此处,楚芸蕙不禁掩嘴轻笑了起来,瞬间觉得自己白拣了整个苍月大陆。

凤钰疑惑的看着楚芸蕙笑的花枝乱颤的模样,宠溺的抚着她的长发:“原本是这样打算,可眼下却是赶不上计划了,皇城要建在何处,那得看你的意思,你总不能让我余生戒色戒欲吧!”

话题又被他带偏了,楚芸蕙也不打算再扭正过来了,就着凤钰的话,接着道:“那本宫现在就好好疼爱你,看你还有没有怨言……”

说罢,楚芸蕙便翻身将凤钰压在了身下,凤钰被她逗得笑了起来,却配合着求饶道:“殿下轻一点,侍奴怕疼……”

楚芸蕙被他气笑了,为了不让凤钰再胡说,她干脆堵上了他的嘴。

两人滚入船舱当中,已是衣衫不整,气喘吁吁,楚芸蕙却不忘调转了个位置,将凤钰压在身下:“你说……你要不要求饶?”

凤钰也不与她斗,乖顺的点了点头,装作委屈的模样:“殿下,饶了我吧,我下回再也……”话说到这里,凤钰眼中狡黠一闪而过,猛的翻身,重新将楚芸蕙压在了身下,话峰一转:“我定让殿下心满意足……”

话刚说完,大手便探入了楚芸蕙的裙摆,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人便被凤钰拦腰抱起,而后粗暴的放在了船舱的桌面上,动作虽是粗暴,可落下时却是轻柔的。

完全不给楚芸蕙思考的机会,他便开如攻池掠池。

这还是凤钰第一次如此野蛮,楚芸蕙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想斥责几句,可刚一开口,声音却变了调……

许久,楚芸蕙伏在凤钰的怀里,眼中仍旧含着水光,脸上的潮红未褪,却染上了怒意。

“侍奴伺候的可还满意?”凤钰轻笑,方才他虽是粗暴,却有拿捏分寸,绝没有弄伤她半分。

他知道,楚芸蕙与他是同一类人,骨子里都有着沸腾的血。

所以,这样的畅汗淋漓才该是他们相处的方式。

见她半天不说话,凤钰知她是生气了,故又笑着道:“你不是想要孩子吗?这样……或许会有孩子呢!”

这么一说,楚芸蕙立即抬起了头,看向凤钰,眼中恢复了方才的晶亮之色:“你是说真的?”

说罢,她便去看凤钰的小腹,似乎前一刻种下了种子,后一刻就能生根发芽似的。

凤钰被她的举动逗笑了,再度将人搂进怀中:“待下回,我食下生子果,便能有孩子,真的!”

他这辈子,从未想过为谁孕育骨肉,可遇上了楚芸蕙。

他心甘情愿成为那个弱势的人,为她捧上自己倾尽一生的所有。

闻言,楚芸蕙也搂紧了凤钰的腰,心里是百转千回,分不清是感动,还是感动,还是感动……像凤钰这样的人,她无法想象,能为了她,放下尊严!

而此时,甲板上,一声信号雾响起,楚芸蕙被凤钰抱着,刚好看见无数的孔明灯缓缓升起,直冲九天之外,汇聚成一副梦幻的画面。

这才是凤钰带她游画坊的目的吧,楚芸蕙将头靠在凤钰的肩膀上,轻道:“凤钰,为了你,我亦能拱手江山!”

若真有那一天,谁是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

次日一早,天刚刚亮,秦无双还是忍不住进宫前去探望夜无尘,她去找过宋晨,软硬兼施过,却仍旧得不到解蛊毒的解药。

那母蛊在引出子蛊之后,便死去了,如今想再寻一人,用血肉引出子蛊已是不可能了。

“走吧走吧,喝了也没用,还不如让我自生自灭来得舒服!”夜无尘正挥着手,将伺候的小宫侍赶走,一抬头,便瞧见秦无双又来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别扭之色,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同样不耐烦的骂道:“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看见你我心烦,你还要来干什么?”

若是之前夜无尘说这话,兴许秦无双还真的会伤心,可眼下,夜无尘这么说,却是不想拖累她,这叫秦无双又怎能割舍得下他?

“夜无尘,你听好了,我要与你成亲,等三国使臣一走,我便去求楚皇为我们赐婚!”

这个事,是秦无双想了一夜之后的决定。

不管那母蛊有没有在夜无尘的体内留下子蛊,她都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与其耗着,她还不如趁机和夜无尘在一起。

夜无尘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之后,眉头便紧紧的蹙了起来,指着秦无双冷笑起来:“你有病吧?还病的不轻,我何时说过要与你成亲?你自作多情就好了,别把我也扯上去!”

说罢,他也不管秦无双是什么脸色,招手唤了一旁的宫侍过去,而后仰头躺下:“你们宫里有美女吗?叫个美人来给我喂药,要胸大的,快去……”

那小宫侍脸上一红,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句,便赶紧褪了下去。

“无尘,你这是做什么?”秦无双连忙拦住那小宫侍,示意他先下去,小宫侍会意,将药碗交到了秦无双的手里,便如临大赦般的逃走了。

“我师妹可是楚国皇太女,我往后也要留在上京,找十个八个美女伺候着,你这模样,我还真看不上,你就别来我跟前碍眼了!”

夜无尘翻了个身,背对着秦无双,尽量将话说的难听至极。

第205章:阿吉离去

“行,你以后找一百个,我都不管你,可你现在,先将这药喝了,好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秦无双在夜无尘的床榻边坐下,搅了搅药碗里的苦药,感觉没有那么烫手了,勺了一勺递到夜无尘的嘴边。

夜无尘原本以为,他说话这么难听,秦无双肯定要气走,却不想,人家非但没气,还建议他去找一百个。

一时之间,夜无尘竟也有些无言以对。

都说秀才怕兵,痞子怕无赖,他就是后者。

一把抢过秦无双手里的药碗,夜无尘干脆一口闷了,喝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苦不堪言,连忙张大嘴,不停的扇着舌头,四下寻找能解苦的东西。

秦无双见他这模样,不禁好笑,从袖口掏出一包早已准备好的甜枣,塞了一颗到夜无尘的嘴里。

夜无尘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拼命的嚼着,待情绪缓过来,他这才看向秦无双。

“知道自己的位置就好,你若是不管我,我也懒得管你!”挑眉,嘴里却仍旧不饶人。

其实昨晚他说了那些话,夜里也是极为后悔的,可自己的身体自己却是明白的。

虽说还没有征兆,但夜无尘是医者,知道是凶多吉少。

他之前跟楚芸蕙说的那些话,还有所保留。

其实,那母蛊一旦被人喂养,那么,必定会在人的体内留下子蛊。

很快,他就会失了常性,再之后,被子蛊噬心而亡。

“好好好,我不管你就是了,我呆在驿站里也闷得慌,你就全当陪我解闷,可好?”顺着夜无尘的话,秦无双干脆装作有求于他的模样。

夜无尘原本就有些动摇,听她这么说,便装作勉强的应了下来。

……

夜,静谧如水,天上的繁星如同画卷一般,美不胜收。

阿吉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那满天的星,他想起在草原上的那个夜晚,楚芸蕙让他唱歌,他自小便五音不全,吼着嗓子唱了几句,已是涨红了脸。

草原的男人和女人皆哄笑了起来,可他却不管不顾,只要楚芸蕙高兴就好。

那时候,他想过,什么戎族族长,一族之首?什么自由放荡,全都可以放下,为了她,即使被折了翼,关入囚笼,也无所谓。

可是,他想的终究还是太过简单了。

想起苏醒过来,自己的族人所说的那一番话,阿吉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重重的闭上双眼,逼迫自己暂时将这一切都忘记,可是……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是煎熬。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阿吉的耳力向来极好,他的身体一僵,下意识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面上恢复了无波无澜的模样。

“怎么还没睡?”

是楚芸蕙,她亲自端了些糕点进来。

自打那日阿吉醒来,他便再没说过一句话,就像是哑了一样,除此之外,他更像个木偶,分不清心里在想些什么。

便是面对她时,他都没有一丝的表情。

“很好看!”破天荒的,阿吉今日开了口,他的目光望向九天之外,用戎语,缓慢且温和的说道。

楚芸蕙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便见今日的夜空,确实很美。

她在他身边坐下,与他并肩,没有半丝的防备之意,亦笑道:“确实很美,但我觉得草原的夜空或许会更美!”

她以为他是思乡了,阿吉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她打算让人将他送回戎族。

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

听到‘草原’二字,阿吉的身体僵了僵,他缓缓的,缓缓的侧过头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楚芸蕙,嘴唇嚅动了好半天,这才发出了声音:“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没将我当成朋友?”

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纵使楚芸蕙心思不浅,也难以琢磨其中的意思。

她微微一愣,眼中有着疑惑,生怕自己表达不当,楚芸蕙比划着,缓慢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是真心与你做朋友,即使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我们是朋友!”

阿吉的唇瓣勾了勾,眼中的复杂慢慢的变浓,最后像是被墨汁吞并了一般深遂。

楚芸蕙还从未见过阿吉这么阴晴不定的一面,她定定的看着他。

便在这时,阿吉忽的伸出大手,狠狠的掐住了楚芸蕙的脖子,他原本就高大,手亦比常人要大上许多,这么一掐,只要稍稍用力,楚芸蕙的脖子,便能瞬间折断。

毫无质疑的。

“阿吉!”遂不及防的,楚芸蕙瞪圆了双眼,看着面前的男子,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隐隐却已经不是记忆中那熟悉的阿吉了。

她猛然意识到,除了被种下噬心蛊之外,阿吉一定还经历了什么。

阿吉的眼眶也渐渐红了,掐住楚芸蕙脖子的手在颤抖着,颤抖着……终于,在楚芸蕙面色潮红,已是呼吸不过来之际,他猛的松开了手,而后咧嘴一笑:“蕙,你们中原人常说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后得牢牢记住了!”

原来只是与她开个玩笑罢了。

楚芸蕙猛的咳嗽着,好半天才顺过一口气来,阿吉上前替她拍着后背,似是喃喃道:“对不起,下手重了!”

楚芸蕙摇了摇头,装作不以为意:“扯平了!”

阿吉一愣:“什么意思?”

楚芸蕙笑:“在牢里,我与你打的那一架,还记得吗?”

两人相视一笑,那一架……他们谁都不能忘,阿吉永远记得,他当时被楚芸蕙耍得团团转,最后将她拿下的时候,却被她眼中那抹清澈的光泽所震慑住了。

她的眼睛,比天上的繁星还美。

是世间最美好的景色呢!

点了点头,阿吉突然一把抱住楚芸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抹了一把眼角忍不住流出来的泪水:“如果,你能跟我一直在草原,那该多好!”

他会为她夺下每季的彩头,将向征最勇猛的狼牙送给她。

为她唱草原最热血的歌,跳草原上最热辣的舞,他相信……她一定会成为草原上最骄傲的女人!

楚芸蕙失笑,拍了拍阿吉的后背:“明天我便安排人送你回草原,我相信,我们还能在草原上唱歌跳舞!”

阿吉默默的握着挂在脖子上的狼牙,这是她亲手为他系上的,他紧紧的握着,如同在握着人生的信仰。

“好!”

第206章:宋国使臣被杀

次日一早,阿吉便将自己收拾妥当,没有任何行李,就是楚芸蕙为他准备的衣裳,他都一件没拿。

倒是楚芸蕙,亲自替他张罗了不少,但凡吃喝用度,一样不少。

阿吉挎着那鼓鼓的背囊,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他拒绝了楚芸蕙为他安排的车马和随从,只要了一匹快马。

“蕙,我走了!”简单的告别,阿吉再次伸展双臂,将楚芸蕙牢牢的搂住。

他紧紧的闭着双眼,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楚芸蕙全然不知他的想法,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路保重,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阿吉再没有回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狠下心,将楚芸蕙放开,利落的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皇城。

霍婧雪不由的叨了几句:“这个阿吉,咱们明明救了他,却像是一副欠了他的模样,若不是为了救他,夜师兄也不至于到现在都生死不明……”

对于阿吉,霍婧雪和霍家军自然更倾向于夜无尘了。

楚芸蕙笑了笑:“或许是这段日子受了不少苦!”说罢,她转身便要回去,刚走了两步,却又想起了什么,看向霍清:“你去一趟北疆,查一查最近戎族有没有出什么事?”

霍清一脸的疑惑,却还是领命:“是!”

听了楚芸蕙的安排,霍婧雪似是想到了什么,边跟上楚芸蕙的脚步,边问道:“难不成是戎族出了事?”

楚芸蕙摇了摇头,在霍婧雪的脑门上敲了敲:“等三国使臣离开,我就奏明母皇为你赐婚,京中有一处府邸,原先是霍家的,这些年一直空着,就赐给你了,有空了,你便去修整修整,到时候别弄的太过寒酸!”

霍婧雪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跪下来:“殿下,属下……”后面的话哽在喉头,竟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表达。

激动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行了,不要婆婆妈妈的!”楚芸蕙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伸手一拉,将人给拉了起来。

霍婧雪的忠心,她是毫无怀疑,这些日子的跟随,也让她们之间的情谊超越了主仆,在她的心里,早已不将霍婧雪当成是随护,而是当作自己的姐妹了。

“你暂任禁军统领一职,千万别让我失望!”

霍婧雪重重点头:“殿下,属下遵命!”

这边,两人的话刚落地,便见几名侍卫匆匆跑来,见着楚芸蕙,立马跪了下去,急道:“殿下,不好了,宋国使臣刘章被人杀了!”

这可是一个晴天霹雳,楚芸蕙和霍婧雪等人震惊的瞪圆了双眼,也不敢耽搁,立马就朝着驿站的方向赶去。

这驿站,有人层层把守,再加上宋国本身就带了不少人,按理来说,是个安全之地。

可那刘章,却是死在自己的房里,房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不曾下毒,刘章衣衫完好,便是连挣扎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刑部的人已经来到了现场,见楚芸蕙忙汇报了情况。

话还未说完,便见宋晨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宋晨便一把揪起了楚芸蕙的前襟,兴师问罪:“姓楚的,那天我放你一马,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这种在人前虚张声势的仗势,顿时让楚芸蕙生出一种‘贼喊捉贼’的错觉。

宋晨!

她调查过他,是宋国不得宠的小皇子,爹没了,女皇又不重视,在宋宫属于孤立无援的一类人,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报宋琪的仇,自己只身走险,追到楚国来。

‘哗’的一声,无数刀剑对准了宋晨。

敢在楚国对楚国皇太女不敬,别管是什么皇子、使臣了,便是宋国女皇来了,照样连个全尸也不会给他。

这一点,宋晨心里很清楚。

他以为楚芸蕙一定会问个究竟,却不想,楚芸蕙除了刚开始微微一愣之外,却没了反应,不仅没了反应,她还微微勾唇,露出了几丝让人看不明白的浅浅笑意。

这让宋晨有种脱光了衣服任人观赏的错觉。

“楚芸蕙,你笑什么?”不知是心虚,还是觉得楚芸蕙是个疯子,宋晨竟有些心慌了。

“我笑你,此地无垠三百两!”楚芸蕙拔开他的手,也不理彩他,径自朝着刘章的房间走去。

只见那刘章死相端正,双目瞪圆,瞳孔扩张,手脚似是来不及反应,只僵硬的垂在身体的两侧。

“一刀毙命,没设防备,多半是熟人所为,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还沏了茶水,看起来是措手不及!”

这是表像!

刑部的官员连连说是,似乎没料到皇太女竟还懂得判案,多多少少有些震惊。

“楚芸蕙,你什么意思?你便是说刘章是我杀的?”宋晨很生气,冲进屋子,与楚芸蕙对峙着:“你有没有脑子?若是我真的杀了刘章,又怎会让你查出是熟人所为?”

这话谁都懂,刑部的人也为这事纳闷呢。

楚芸蕙只是笑笑,却不正面回他:“这也不是没可能呢,混淆视听嘛,是宋小殿下最拿手的好戏呢!”

宋晨气结。

倒抽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这才将楚芸蕙拽到了一角:“皇姐的事,我已经查明了真相,我皇姐当年确实是中毒身亡,与你并无关系,这些年来,我确实是报错了仇,你若是因为这事故意栽赃陷害于我的话,我无话可说!”

这话说的,如果她楚芸蕙认定杀人凶手是宋晨,便成了栽赃陷害了?

楚芸蕙笑,眸中无波无澜:“你找不找我报仇,或是记不记恨于我,我都不在乎!”

她确实不在乎。

夜无尘中蛊、阿吉九死一生,这些才是她楚芸蕙真正在乎的事,她做不到事事公平,即使知道刘章并不是宋晨所杀的,她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的放过宋晨!

“楚芸蕙,你想让我死?”

半晌之后,宋晨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他紧紧的捏着拳头,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在她那张浅笑嫣然的面容下,宋晨看到了一颗冰冷如霜的心。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站不稳脚,并不是惧死,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痛!

第207章:布局

“你说呢?”楚芸蕙笑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宋晨的话,而是继续与刑部的人检查死者的伤口,观察房间的痕迹。

宋晨立在原处,良久才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竟问了什么样的蠢话,他不禁懊恼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一言不发的出了刘章的房间。

人刚出去,便被霍婧雪拦了下来:“小殿下,真相未能查明之前,还请殿下在此候着,得罪了!”

话虽说的客气,却不容置喙。

宋晨瞪着霍婧雪,只从喉头发出一个:“你……”字,便再说不出半个字来,他回头狠狠的刮了楚芸蕙一眼。

瞧着楚芸蕙似乎并没有反对霍婧雪的所作所为,心下明白,这根本就是她的意思。

“好,楚芸蕙,你是认定了我是杀人凶手是不是?”

楚芸蕙没搭理他,继续和刑部尚书探讨案情。

整个驿站,因为来使刘章被杀,而被封锁了起来,便是秦国那边也为了不招惹事非,而闭门不出。

凤琴僵直的坐在房中,怒目圆瞪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凤钰:“凤钰,你到底打算如何?”

桌面上摆着还未来得及消毁的染血衣衫,以及那匕首的刀套。

只肖一对比,便能知晓,这刀套与那刘章身上的刀是成套的。

“皇姐杀了人,还要问我打算如何……这不可笑么?”凤钰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的摆弄着手中的折扇,似是惬意得很。

凤琴气结,噎了半天,才压低了声音怒道:“人,明明是你让我去杀的,如今,你又要将我推出去不成?”

若不是她一时疏忽,上了凤钰的当,偷了凤国的传国玉玺,进而被他抓住把柄,她也不至于被凤钰牵着鼻子走。

与楚国联姻这样的好事,又哪里轮得到凤钰?

她有的是乖巧听话的好弟弟。

“这倒不会,只要你听我的话!”凤钰轻笑,将折扇收起,敲了敲凤琴的额头,她被点了穴道,此时动弹不得,因此,凤钰说什么做什么,凤琴也只能干瞪着眼,却毫无反抗之力。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凤钰一向心思深沉,这一点,凤琴早就领教过了,她原本以为杀个宋国来使,再嫁祸给楚国,让楚宋两国起祸端,于凤国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可眼下瞧着凤钰的打算,似乎意喻根本不在这处。

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明儿个派心腹去一趟宋国,向宋国国君禀明联手伐楚的意向!”这便是他留着凤琴这条狗命唯一的用途了。

宋国那老昏君,一向是墙头草。

再加上前些日子凤国被楚国攻陷,在明面上与楚国结下了深仇大恨,眼下,由凤国再去挑事,谈这三国联盟之事,怕是宋国那老昏君,便会一口同意了。

秦国有秦无双,即便她不得宠,可代表秦国出使个人,还是有说服力的。

“你……”凤琴不禁瞪圆了双眼:“凤钰,你是不是疯了?凤国刚刚才元气大伤,拿什么开战?”

上回的三十万将士,折损了大半,眼下整个凤国都处在整顿期内。

若是这个时候再起战事,凤国怕是应接不暇。

凤琴能想到的东西,凤钰自然也想到了,他浅浅的笑了:“我的皇姐,母皇常夸你聪慧过人,可我怎么觉得你这脑子不太好使呢?”

凤琴被骂的一愣,却不敢在这个档口与凤钰撕破脸面,只得压下怒气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事,凤钰原本也不想瞒她,再说了,他瞒不瞒凤琴,也无关紧要。

“我要灭宋!”

仅四个字,让凤琴浑身僵得不像话,她的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凤琴却也不傻,思前想后,便明白了凤钰的用途,他所说的三国联盟是假。

他怕是早就与秦国勾结,想将宋国一网打尽,从而瓜分整个天下。

这人的野心,真真是深不可测。

……

这桩案子查了好几日,却始终没有进展,宋晨被拘着,既洗脱不了罪名,也无证据指证他,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似乎都在等一个破局的口子。

秦无双刚出宫门,便见一辆马车候着,车帘子撩起,凤钰的声音响起:“殿下,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若是早前,秦无双必定转身就走,可今日,她却鬼使神差的上了车。

这马车外表低调,内里却奢华得很,两人对面而座,中间的小几上有早已沏好的茶水,此时正冒着热气,甚是香浓。

“考虑得如何?”半晌,凤钰淡淡开口。

秦无双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饮尽:“殿下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凤钰不禁仰头大笑,笑过之后,喃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随啊!”夜无尘因宋晨的蛊,眼下生死忧关,秦无双自是恨透了宋国。

他意外的是,秦无双这么一个寡淡之人,也会为了一个男子而孤注一掷!

秦无双重重的放下杯盏,半晌,从喉头挤出一句话:“事成之后,宋晨交由我处置!”

若是夜无尘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要让宋晨偿命!

凤钰点头:“我正有此意!”此人有一副好皮囊,又曾与楚芸蕙有过纠结,他自然是不能留他的。

能做这个顺水人情,凤钰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将秦无双送回驿站,凤钰便去了满春园听戏,二楼的小隔间里,早有一名男子候在那处,见凤钰过来,男子急忙起身,正要行礼,却是被凤钰一个眼神制住了。

“主子,兵符已拿到,凤如卿如今只求保命,凤国兵马,随时能调动!”男子将宽大的斗蓬揭开,露出一张清秀的男子的脸,不是墨竹又是何人?

他原本以为主子因为一个女人,便要放弃逐鹿天下的报负,却不想,主子竟是未雨绸缪,暗中早已将一切都布蜀妥当。

这让墨竹内心更是惭愧,憋了好半天,这才鼓起勇气,以茶代酒:“主子,先前是墨竹逾越了,若是主子心有芥蒂,那么,事成之后,墨竹愿意一死谢罪!”

凤钰浅浅一笑,饮下一杯茶水,指着那正在唱的一出暴君贤臣戏道:“你是想让爷做个千古罪人?”

墨竹瞧着那戏台上,微微一愣,而后很快就明白过来凤钰的意思,忙发誓道:“主子,墨竹不敢,墨竹往后绝不敢再逾越半分,有违此誓,原天打雷劈而死!”

第208章:向往的生活

凤钰回到驿站,天色已晚,随侍已经备好了沐浴水,他将人遣出去,便褪了衣裳,步入那浴桶之中。

正打算舒舒服服的泡一泡,却不想,肩膀被人一按,他正要出手,却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心下了然,干脆闭上双眼,好好享受一番。

“这里酸,按重一点!”按到舒服处,凤钰出声指点一二。

这模样,倒像是每天都被人伺候惯了一般。

楚芸蕙咬了咬牙,继续替他按着,慢慢的,手从肩膀按到胸口,再从胸口一路按到小腹……

“唔……继续!”凤钰从始至终都闭着双眼,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

楚芸蕙怒了,迅速的收回手,用力的拧住凤钰的耳朵:“姓凤的,你平日里也是这么让人替你按摩的么?”

凤钰似是这才发现身后的人是楚芸蕙,吃惊的瞪大双眼,回过头来:“怎么是你?”

倒有几分失望之色!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他身边又没女侍,这驿站里都是各国的使臣,眼下发生了宋国使臣那事,大家都自顾不暇,谁还有心思来做这种勾挡!

仔细一想,楚芸蕙便知自己上当了,想来凤钰这厮是一早就认出了她。

想到这里,楚芸蕙不禁破涕为笑。

“敢在爷的房中,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凤钰也不再逗她,干脆大手一伸,将人扯进了浴桶里。

楚芸蕙遂不及防,惊呼出声,却是被凤钰给捂住了嘴:“你可千万别叫,若是将旁人叫了进来,那便有好戏看了!”

楚芸蕙笑哭!

今晚明明是她来算计凤钰,怎的又被凤钰算计了?

“芸儿又想要了?爷这就满足你!”见楚芸蕙果然乖巧的闭了嘴,凤钰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便是连带着眼角眉梢都荡漾着愉悦之色,干脆低头将人吻住,大手上下开动,似是要将怀中的人吃干抹净。

楚芸蕙连连求饶,眼角的泪光都笑了出来:“凤钰,停下,我……我有正事找你,我……有正事……”

好半晌,凤钰闹够了,这才停了手,好整以暇的将人圈在怀中静静听她说话:“说吧,找爷有何事?”

其实不用楚芸蕙说,凤钰也清楚她要说的话。

“刘章是不是你杀的?”恢复平静之后,楚芸蕙这才开口问道。

凤钰倒是大方,点了点头,毫无隐瞒:“是我让凤琴去杀的!”

果然如此!

“然后嫁祸给宋晨?让宋楚两国决裂,如此,宋国便被淘汰了?”楚芸蕙又问,虽然她清楚凤钰的目的决不止这些。

“这个是主要目的,次要目的是引起两国纷争!”笑着点了点楚芸蕙的鼻梁,他继续吻着她,含糊不清道:“芸儿,我一定会送你一份新婚大礼的,等着吧!”

……

东宫偏殿

夜无尘胸口一闷,他趴在床边,一口鲜血呕了出来,细细看去,那鲜血中,似有细小的幼虫蠕动。

他急忙找来火,将那蠕动的幼虫烧了个灰飞烟灭。

外头的宫侍闻到不对颈的味道,一边问着,一边闯了进来:“夜公子,您怎么了?”

夜无尘急忙擦干了嘴角残留的血渍,冲着那些宫侍挥了挥手:“我没事,不过是胸口闷得慌罢了,你们把这里清理一下!”

大家面面相觑,只见灰烬,却也不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便也没有再多问,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夜无尘抚着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他从小到大,从未哭过,可这一刻,他却觉是心里无比的压抑难受。

他不想死,却也不后悔代替了楚芸蕙去死。

只是……只是,如果没有秦无双,那他对这世间,也不会有太过留恋,可秦无双出现了,她对他太好了,好的让他都舍不得去死。

哭了一顿之后,夜无尘强撑着下了床,而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拣了些楚芸蕙送给他的金银财宝,塞进包袱里。

待做完这一切,他便将包袱藏了起来,又重新睡回了床榻上。

很快,秦无双便来了,她看见夜无尘安静的躺着,她知道他没有睡着,唤了他一声,便拿出今天搜罗来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

“你猜猜这是什么?”秦无双自顾自的说着:“这叫万花筒,从这个洞口往里看,可有趣了!”

夜无尘破天荒的笑了笑,而后撑着手肘坐了起来,接过秦无双手中的万花筒,放到眼睛前面,仔细的往里看。

只见那万花筒中五颜六色,似是放烟花般璀璨,转一转,那烟花又变了形态,甚是有趣。

瞧着夜无尘笑了,秦无双也笑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无尘,你想回下河镇么?”

夜无尘心虚的看着秦无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藏包袱的地方,就当他以为自己收拾包袱的时候被秦无双撞见了,便听秦无双接着道:“我们先去西域,兴许能找到解蛊的方法,等将你的毒治好了,我们就回下河镇生活,不再参与朝廷的事,可好?”

原来他是想说这些……

夜无尘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原本想言辞拒绝,但又想到自己的决定,故扯了扯嘴角:“也好,等过些日子,我身体好些了再去吧!”

难得夜无尘没有拒绝她,秦无双欣喜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一把抱住夜无尘:“以后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夜无尘伸出手,头一次回抱住了秦无双。

她是他这一世,唯一纠缠过的人,若说真没有留恋,那是骗人的……

无声无息的,夜无尘的眼眶红了,他不动声色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珠,而后故作轻松的笑道:“我也不喜欢朝廷的生活,你看师妹,活的多累啊,还是在下河镇的时候好,那时候我和师妹以及水生,医人看病,日子过的惬意充实,真怀念那时候……”

是的,那段日子,是夜无尘这一世中,过的最愉悦的日子。

“那我们便回去,我们开医馆也好,开酒楼也好,只要你高兴,我什么事都陪着你!”秦无双也颇为高兴,她恨不得立即带着夜无尘回到下河镇,再不过问这些纷争。

第209章:夜无尘不见了

御书房

楚渊将密函重重的掷在楚芸蕙的脚边:“你自己看看!”

楚芸蕙这几日正与朝中众臣商议着北方旱灾的补救方法,眼下已派了得力的人手前往北方,并且指派了工部的人拟出了初步方案,并且准备着手试行。

遂不及防的,她被楚渊的态度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行礼,便匆匆去拆那密函,摊开一看,里头的内容也着实让她惊的不轻。

“母皇,这消息可靠么?”

楚渊冷冷一哼,将桌面上的茶盏全数扫落在地,碎成了七零八落的渣渣。

转身,狠狠的指着楚芸蕙的额头,楚渊毫不客气:“朕一早就教导你,往后绝不能心慈手软,若想坐稳这个江山,便不能用情至深,你怎么还不明白?”

说到这个事,楚芸蕙立即想到了父后宋允之,她心下一痛,握着密函的手抖了抖:“原来母皇杀了父后,是想给儿臣做个典范,儿臣至今才明白这个道理!”

楚渊虽绝情绝爱,但她登基之后,确实将楚国治理的繁荣昌盛,眼下,已是四国中兵力最强的一国,亦是最为富庶的一国。

她所说的,却也没错。

可是,这世上明明有两全的办法,楚渊却唯独选择了那个最为残忍的。

“是!”没有多加否认,楚渊掷地有声,可扶着桌角的手却颤了颤:“如此都不能让你醒悟么?你便是以为凤钰有多真心?他不过是在利用你,从而达到灭楚的目的……”

说到这里,楚渊顿了顿,指着楚芸蕙的脑袋,再次声线凿凿:“你便是以为,你夺了凤国大半江山,凤国便会如此罢休么?纵使凤钰与凤如卿再不和,他们到底是母子!”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楚芸蕙不禁后退了数步,方才站稳脚步,她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母皇,眼下该当如何?”

楚渊见她终是醒转了过来,故叹了一口气,取出军机图,摊在案前:“杀害刘章的凶手找到了,便是宋晨小殿下,即日将宋晨解押,你领兵三十万,押回宋国!”便是不是宋晨,眼下也一定要是宋晨了。

她不能给宋国一个开战的先机。

楚渊的手指在军机图上几处划过,皆是楚宋两国的要道,意思不言而喻。

“母皇!”楚芸蕙上前一步:“这恐有不妥,那密函中提及三国联盟,若是我国全部兵力,全都攻向宋国,那秦、凤两国又当如何?”

楚渊冷笑:“秦国不过是坐观虎斗,而凤国,被你元气大伤,又哪来的兵力出征?”

楚芸蕙还想说什么,却是被楚渊拦下了,她立马召了周华与朝中几名元老人物议事,大手一挥,示意楚芸蕙回宫准备。

出了御书房,楚芸蕙便跑了一趟驿站,发现凤国的居处,已是人走茶凉,便是连个传话人都未曾留下。

她心下一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很快又淡定了下来:“不会的,凤钰绝不会置我于死地!”

早在她完全相信他时,她便发誓,此生绝不再猜忌他。

便在她心思繁乱之际,霍婧雪匆匆来报,夜无尘竟失踪了……

楚芸蕙猛的回过头来,也来不及思考众多,跨上马背便回了东宫,那原本安排给夜无尘居住的偏殿中,眼下只剩一名小宫侍在收拾东西,却不见夜无尘的踪影。

“我师兄何时失踪的?”楚芸蕙一手抓起那小宫侍的衣襟,面容狞狰扭曲。

若说这世上对她最重要的人,除了凤钰,便该是夜无尘了,她眼下能安然无恙,全亏了夜无尘。

“不,不知……夜公子昨夜里还好好的,与秦国殿下说得颇为开心,可不知为何,今儿个一早,就不见了人……”

那小宫侍吓的浑身发抖,也不敢绕弯子,哆哆嗦嗦的汇报着夜无尘的情况。

楚芸蕙这才想起夜无尘这些日子都是由秦无双在照看着,她连忙放开那宫侍,正要冲出去,却见秦无双迎面走来。

她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手里拿着些从外头搜罗来的小玩意,看样子,是要来讨夜无尘的欢心的。

楚芸蕙的心‘咯噔’一声,沉到了谷底。

倘若是秦无双将人带走,她还能解释为夜无尘在宫里呆闷了,他一向不喜欢拘束……可眼下,秦无双在此,夜无尘便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发生什么事了?”秦无双迎面瞧见偏殿的阵仗,见宫侍都瑟瑟发抖的跪着,楚芸蕙与霍婧雪等人,都苍白着一张脸。

她手上的小玩意也一下拿不稳‘咚’的一声坠地,没等楚芸蕙回答她的话,秦无双便飞快的跑进了内殿。

那床榻已是收拾整齐,便是一丝余热都不曾留下,想来是离开许久了。

“我真是蠢!”她痛苦的闭着双眼,对于自己的后知后觉是懊悔不已,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脑袋:“他昨日便有些反常,我还以为他是想通了,竟不想却是骗我的,等我消了戒备之心,他便自己一个人跑了!”

虽说是在宫中,可楚芸蕙却不想拘着夜无尘,因此,不仅给了他出宫令牌,还命令宫侍不许紧跟着他,她原本以为有秦无双在日日陪着,夜无尘绝不会有事……

不仅是秦无双疏忽了,便是她楚芸蕙,也没想到深一层去。

夜无尘的病情,她一直有询问,可得出的结论都是甚好……夜无尘自己就是医者,他想骗过别人,又有何难?

是她疏忽了,是她疏忽了……

晃了晃身子,楚芸蕙险些栽倒在地,好在霍婧雪上前扶了她一把。

“来人,追,一定要将师兄追回来!”稳住心神之后,楚芸蕙急忙下令,霍婧雪知她情急,便亲自领命,带了数千侍卫开始在上京搜索着夜无尘的下落。

忽的,秦无双‘腾’的一声站起,面上的温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狞狰的杀戮之气,她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楚芸蕙见她这副模样,上前将人拦下。

秦无双的双眼血红,咬牙切齿:“我要去杀了宋晨!”那噬心蛊归根究底,是从宋晨那里流传出来的。

若不是那宋晨一心害人,夜无尘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冷静点!”楚芸蕙自然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去杀了宋晨,楚国眼下本就处在水深火热当中,若是宋国再死了一个皇子,那么,楚国诛杀来使的罪名便要坐实了:“宋晨眼下还不能死,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我师兄!”

秦无双缓缓的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楚芸蕙,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你难道就不担心楚国的处境么?”

第210章:她答应

楚芸蕙微微一愣,瞧着秦无双的模样,她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自然担心,但我相信凤钰!”楚国的处境她担忧,但她承诺过不会再对凤钰起疑,便会一生都信他。

不管秦无双与她说这些是出于任何目的,楚芸蕙都不打算理会她。

先一步离开了东宫。

秦无双瞧着楚芸蕙离去的背影,眉目之间深遂……

亦在细细的思考着,什么样的爱情,才能让她在危难当头之际,仍旧保持着十万分的信任,丝毫不动摇?

而她……比起楚芸蕙来,似乎做的还不够。

……

宋晨被关押在楚国皇宫的一处偏殿中,身边有重重侍卫把守,固如铁笼。

楚芸蕙来的时候,宋晨正拉着雷见下棋,脸上丝毫没有焦躁和惧怕之色,似乎他所在的这处,并不是牢笼,而是一处环境优美的居所。

“殿下!”倒是雷见,瞧见楚芸蕙进来,立马起身,上前行礼。

虽不惧生死,可此处到底是楚宫,楚国虽认定宋晨就是杀人凶手,却并未对其进行处决,如此便让雷见生出一丝希望来,便是希望楚芸蕙能对宋晨手下留情。

毕竟,宋晨也曾对她手下留情过。

挥了挥手,楚芸蕙坐到雷见的位置,继续这盘没有下完的棋。

宋晨却也不在意,举手投下一枚棋子,笑道:“殿下今日好兴致,竟来陪我下棋,真是让宋晨受宠若惊呢!”

“不是来看你,是来支会你一声,三日后送你回宋国!”楚芸蕙轻笑,亦落下一子。

棋盘上的局面,不相上下,似乎大家都意不在胜负,而是试探对方心意一般。

“哦?我以为殿下要将我留在楚宫,我……倒也是愿意的!”宋晨挑眉,嘴角含着笑意,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楚芸蕙不理会他,继续落下一子,而后招了招手,示意雷见过来继续下,便要起身离开。

人刚起来,袖口便被人重重一扯,雷见上前的步子微微一顿,下意识的便背过身去。

满盘的黑白棋被打翻落地,宋晨使了蛮力,将楚芸蕙压在身下,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低头便覆上她的吻,重重的吻,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生吞入腹一般。

直到两人的嘴里都有了血腥之味,宋晨这才罢手,睁眼欣赏着楚芸蕙震惊爆怒的模样。

“如何?比起凤钰和秦无崖,宋晨的功夫如何?能否让殿下满意?”他缓缓起身,手却探入了楚芸蕙的衣襟,一路撩拨。

“宋晨,闹够了吗?”楚芸蕙捉住他的手,进而将人推翻在地。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腥,似是看疯子一样看着宋晨,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怎么?恼羞成怒了?还是说殿下心中也对宋晨有着想法……如若不然,你在辽城为何要救我?为何明知我要害你,还要为我医治,你说……为什么?”

除了美色,宋晨想不出楚芸蕙救他的理由。

那既然是美色,他给她就是!

“宋晨,在辽城,我不是为了救你,我是实在看不惯吴悦,为你医治的也不是我,是无尘,救你的那个人,现在被你害的生死未卜!”

说到此处,楚芸蕙的胸口微微起伏,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晨,继续说道:“我曾以为,与你可以成为朋友,直到今天,我才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朋友?”这两个字,让宋晨怔了怔。

他从不知道朋友是什么,从出生到现在,他除了算计与自保,他从未想过其他,便是生命中唯一一个护他的宋琪也在三年前惨死,他哪里有什么朋友?

“宋晨,你好自为之!”说罢,楚芸蕙拂袖,大步跨过宋晨的身体,便要离开。

“蛊毒,兴许能解!”

背后响起宋晨若有若无的声音,楚芸蕙的脚步定住,猛的回头看着那个嘴角满是血迹的男人。

他的双眼微微眯着,眼中有着得意之色,配上他绝美的容颜,乍一看上去,如同得道的狐狸,既狡诈又魅惑。

“条件!”楚芸蕙很清楚宋晨这个人。

他绝不会轻易帮助人,有付出必求回报。

宋晨笑了……

他们果然是志同道合,而楚芸蕙,也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在她面前,他便不再需要隐瞒什么了。

“殿下知道,一旦回到宋国,我的下场绝不会比死了要好,宋国女皇,要不会将我送给哪国的老国君当作宠物,要不会将我指给下贱的蛮子,到时候真真是生不如死,所以……我要殿下收留我,给我一个名份!”

宋晨所说的这些话,楚芸蕙并不惊讶,她甚至已经想到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宋晨的要求居然是在楚国东宫求一个名份。

他很清楚皇太女正君的位置不属于他,他很聪明……点道为止,既合情又合理!

楚芸蕙皱眉:“我可以为你寻一户好人家,上至将相,下至富商,做人正君,好过做我的侍夫!”

这个道理,想来大家都懂。

再加上宋楚两国即将开战,宋晨留在楚宫,到时候着实尴尬。

“我不要,你只需答应我,或是拒绝我,其余事,不必殿下操心!”话刚落下,宋晨便言辞拒绝了。

见楚芸蕙久久不答复他,他不禁嗤笑:“是怕凤钰?皇太女好好想想,你的师兄的命与凤钰,到底孰轻孰重!”

他便是捏死了她的软助。

良久,楚芸蕙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我答应你!”

“好,为免殿下生变,还请殿下奏明楚皇,让楚皇提早为我立下名份,名份一立下,噬心蛊的解药,我便双手奉上……”说到这里,宋晨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故又笑着开口:“对了,殿下也不必费心机在这宫里搜查,或是从我身边的人下手,那解药,并不在任何人身上,它在……我的脑子里!”

原来真的还有解药!

在欣喜的同时,楚芸蕙却又不得不对宋晨刮目相看。

这个男人,从进入楚宫开始,便为自己谋了一条活命的路,说不上恨宋晨,相反,倒是有些婉惜他。

这个时代的男子其实并不弱,相反,有许多男子比女子还要敏睿,只不过是思想的根深蒂固罢了。

第211章:找到夜无尘

宋国皇宫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女皇宋禾勃然大怒,将上奏的书函重重的掷在地上。

“这便是你们所说的可行之法么?”

凤国与秦国秘密前来谈联盟的时候,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几乎都是举双手赞成,可短短一个月不够,那联盟书便化为了废纸一张。

楚国皇太女领兵三十万直取横谷,凤国也调兵数十万在西南方蠢蠢欲动,秦国虽未出兵,却也有调兵遣将的打算。

“臣……臣不知秦凤两国竟会……”朝臣瑟瑟发抖。

宋国听信了凤国和秦国的计策,已将三十万精兵调了出去,并分散在了几个方位。

眼下的宋国已无支撑,若是三国真的强攻而入,宋国必亡。

“怎么办,怎么办啊,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眼看着楚国和凤国的精兵日益逼近,宋禾又气又彷徨。

“女皇,唯今之计,只有拼死护国!”

拼死护国?宋禾身子一抖,竟滑下了凤椅,整个人似是被人抽了魂般绵软无力。

不,她不想死。

“刘芳,你去,你去和楚凤两国谈判,割城,我们可以割城,只要他们不攻进来,保我宋国江山,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宋国上下,一片哀戚,宋禾的退让,更是让他们没了抗敌的信心。

……

夜无尘住在一处偏僻的客栈中,每日深居简出,除了服些镇痛的药材,缓解难受,便再不想医治身上的噬心蛊了。

虽说不痛不痒,可他心里却清楚的很,自己的时日无多。

却不知,此时楼下,一名女子寻到此处:“掌柜的,有没有一位举止怪异的少年来此住宿!”

掌柜的挥了挥手,看也没看这女子:“没有没有!”

‘咚’的一声,一锭金灿灿的金锭子滚到掌柜的面前,掌柜的顿时双眼一亮,连忙拾起那金锭子,咬了又咬,啃了又啃,确定是真的金子,这才堆起满脸的笑意:“客官,你找的男子可是高高瘦瘦?二十几岁的模样?”

秦无双心下一紧,连忙道:“正是!”

“我这里倒是有一位,来此处住店也好些日子了,可平日里却极少出门,一旦出去,便是将自己装扮的严严实实的,说来也算是怪人一枚了!”

听到此处,秦无双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此人在何处?”

掌柜的得了好处,自然不会隐瞒,指了指二楼的雅间:“便在第二间那处……”

话未说完,秦无双已是风一般的跃了上去,急切的便推开房门,便见里头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正喝着漆苦的药汁,他的脸瘦得几乎凹了下去,整个人已看不出早前的风神俊朗。

是夜无尘无疑。

门被推开,灌进来一阵风,立即让夜无尘缩了缩身子,自打蛊毒发作之后,他便变得异常的怕冷,便是盛夏,他仍旧穿着厚实的衣裳,才不至于那般难受。

抬头,瞧见来人,夜无尘并不惊奇,相反,他的嘴角勾起了一道淡淡的却也嘲讽的笑意:“你现在看到了我的模样?你又何必找来?”

他已许久不照镜子,却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形同鬼魅。

原本以为秦无双定然要被吓住,却不想,她竟冲上前,紧紧的将自己搂住,她的身体颤抖着,竟哭出了声,泪水滴在夜无尘的肩头,滚烫得吓人。

“夜无尘,你竟骗我!你以为你骗了我,我便会放手么?我告诉你,这一世,我都不会放,无论你长成了什么模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绝不!”

她信誓旦旦,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秦无双狠狠的捧住了夜无尘的脸,重重的亲吻他。

似乎还不解气,她干脆将人拖到床榻上,七手八脚的开始解他的衣裳。

夜无尘原本就病的全身乏力,又哪里是秦无双的对手?

“你冷静些,我这身子,已是丑陋不堪,你又何必呢?”这些日子,他看着身型一点一点的垮下去,皮肉变得松软,形同老者。

便是他自己,也不愿瞧见自己的变化,更何况是别人呢。

“夜无尘,你还不明白么?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其他,我就是要与你在一起,永远!”

说完这句,秦无双再不由他,重重的将人压住,见身下的人已是气喘吁吁,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罚他,悄然的放缓了动作,待到他适应,她再一点一点的进攻。

烛光摇戈,暖帐低垂,夜半,夜无尘已然睡去,秦无双却是一夜未眠。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眼角再度温润了。

指尖抚上他的容颜,短短数日,竟将他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心,很痛,比自己去承受这些苦,还要痛。

次日一早,夜无尘刚转醒,便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愣,秦无双跪在他的面前,双手捧着一套鲜红的衣裳,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见人醒了,秦无双喜笑颜开:“无尘,我们成亲吧!”

夜无尘揉了揉双眼,似乎还未从昨夜的梦境中转醒,又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皮肉上的痛疼,这才疑惑问道:“秦无双,是你脑子坏了,还是我眼睛坏了?”

秦无双才不管他的疯言疯语,将人拽了起来,七手八脚的为他穿上这身喜衣,待衣裳穿好之后,又将人拉起,推到梳妆台前,仔细的替他绑好发髻。

夜无尘身上绵软无力,无从反抗,便只能顺从,由着她折腾。

“走吧,进宫,让楚芸蕙替咱们主婚!”待装扮妥当,秦无双强拉着他出了客栈,两人一身的红,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夜无尘脸上又红又白,秦无双倒是自在的很,压根没将围观人的指指点点放在眼里。

此时的客栈外头,一辆奢华的双辕马车正等着他们。

“恭喜二位!”熟悉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紧接着,宋晨便撩开了车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见来人竟是宋晨,夜无尘的脸立即黑到了极点,他怒瞪了秦无双一眼,正要质问这是怎么回事,便见秦无双拉着他,果真上了这辆马车。

第212章:去凤国

“宋晨,你是来找死的么?”

夜无尘恨透了宋晨,不止是他将自己害成这样,还因为他险些害了楚芸蕙,心及楚芸蕙身边的人。

“怎么?夜公子想杀了我不成?”宋晨浅浅的笑了,对于夜无尘的仇视并不在意,缓缓说道:“你便是想杀我,如今,也要问问你师妹同不同意,我眼下已是殿下的侧夫,入了楚国玉碟!”

短短几日,竟发生了这种事?

夜无尘震惊的瞪圆了双眼,看向秦无双寻求答案,见秦无双并未出声,他便知道了这事不会假。

“我不管,即便你是她的侧夫,我也要杀了你……我……”

夜无尘气的胸口起伏,虽不清楚楚芸蕙为何会突然娶了宋晨,但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推了秦无双一把,示意她动手。

可秦无双却为难的看着他:“无尘,你冷静些,不是我不想杀他,只是他手里有救你的方子,我们不能杀他!”

原来如此!

楚芸蕙竟为了救他,娶这个恶毒的的人。

“我不要他救,更不要因为我,让他牵制师妹,我……”夜无尘越说越激动,一口气提不上来,竟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秦无双急的大叫:“无尘,无尘……”

东宫

宫侍将煎好的药端了上来,秦无双正要去接,却是被楚芸蕙快了一步,她看着秦无双:“师兄是因为我,才会落得这个地步,就让我尽一点责任吧!”

早前,夜无尘未离去之时,秦无双便包揽了所有照顾他的活,如今,夜无尘归来,她断也不会再疏忽。

“芸蕙,我知道你为无尘,竟要娶宋晨为夫,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我很感激!”

秦无双已是好些时日没与楚芸蕙说过正经话了,虽然她不说,可她心里却是记恨着楚芸蕙的,便是认为夜无尘的蛊毒,与她脱不了干系。

可如今,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将事情想偏了。

夜无尘愿为了楚芸蕙丢掉性命,而楚芸蕙也能为了这个师兄违背自己的意愿,甚至冒着与凤钰反目成仇的大险,也要救他。

这才是他们之间的兄妹感情,秦无双忽的释然,心里对楚芸蕙的那根刺,也彻底的放下了。

她伸手,拍了拍楚芸蕙的肩膀,郑重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楚芸蕙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秦无双的意思,亦勾唇一笑:“还有呢?不打算给我磕个头?”

玩笑话,惹得两人都是一笑。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楚芸蕙仍旧是下河镇的那个楚芸蕙,而秦无双亦仍旧是珍宝楼的秦掌柜。

……

宋国不战而退,并且呈上了城池割让协议,已是成不了器候了,楚芸蕙在营帐中勾画出几处城池,将事情交给霍婧雪去办,她便换上了便服,偷偷的朝着凤国的方向驾马而去了。

关于宋晨的事,她必须当面向凤钰解释,这是她欠凤钰的。

一连十日,马不停蹄,楚芸蕙终于到了凤国都城,这是她第一次来凤国,虽不似楚国那般繁华昌盛,可凤国却也是百年老国,有着很深的文化底蕴。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楚芸蕙忽觉战事的残忍。

若是真要一统天下,那这些原本安居乐业的百姓,必将家破人亡,苦不堪言。

随便找了家酒楼吃饭,正思量着要如何进入皇宫去找凤钰,却听客栈中众人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睿王触怒女皇,已被关押了……”

“对啊,也不知是什么罪名?我可听闻睿王是位文武全才,比起几位皇女可厉害得多呢!”

“可惜啊,八成是凶多吉少!”

“……”

楚芸蕙手中的茶盏都没捂热,心下一紧,上前问道:“睿王所犯何错?”

众人正说的起劲,被人一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这个我们可不知,只听闻人被关起来了,怕是罪名不小啊!”

楚芸蕙也顾不上吃饭了,拔腿便往凤国的皇宫跑去。

皇宫把守森严,她虽武功不低,可真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凤宫,确实不容易,楚芸蕙斟查好了地形,便去成衣铺子买了身黑衣,待到天色暗沉下来,便准备偷偷潜入楚国皇宫。

绳索往上一抛,她利落的借力攀上高墙,正要翻越过去,却是被一人给阻拦了下来。

楚芸蕙本能的出手,却听对方说道:“殿下,在下是墨竹!”

墨竹,凤钰的心腹,楚芸蕙立即收了手,将墨竹拽到一处阴暗之处,这才急切问道:“凤钰如今如何了?”

百姓虽不清楚情况,可无风不起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墨竹道:“殿下不必担忧,主子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凤琴让位之事,出了些岔子!”

凤琴自知自己失了右臂,凤如卿再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她,因此,她干脆孤注一掷,布下天罗地网,将凤如卿软禁,与此同时,也将凤钰困了起来。

便是等着一个适当的时机,便让凤如卿让位退贤,再给凤钰扣上一个谋逆的帽子,痛下杀手。

“凤钰果真被囚了?”关心则乱,这句话,用在此时的楚芸蕙身上,是一点不假。

墨竹不禁轻笑出声。

原本以为这桩美事,不过是自家主子的一头热,可眼下瞧见楚芸蕙的模样,以及她今夜的所作所为,墨竹总算是安心了几分。

看来,楚芸蕙对他家主子,也是上心的很呢,如若不然,她怎敢独自一人前来闯凤宫?

“殿下别急,主子早已安排妥当,便等着凤琴发难的那一日!”说罢,墨竹转身带路:“殿下请跟我来,暂且在别处安顿几日,很快就能见到我家主子了!”

墨竹守在此处已是多日,是凤钰的安排。

他起先还不相信楚芸蕙真会寻来,眼下,却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墨竹,你既能与凤钰传上话,那你便也有办法进入凤宫,可对?”知道了凤钰安然无恙,楚芸蕙这才恢复了脑回路。

脑子正常运转之后,她立马就抓住了事情的关健。

墨竹愣了愣,露出一抹苦笑:“殿下,您和我家主子……真是心有灵犀啊!”

楚芸蕙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凤钰全都猜的准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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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见到凤钰

“互相信任罢了!”楚芸蕙浅笑,明白过来墨竹所说的心有灵犀的意思,想必是凤钰猜到她要来凤国寻他。

想到这里,楚芸蕙微微放心了一些,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心里是越发的想要见到凤钰了。

“那就跟我来吧!”墨竹瞧她这模样,酸的打了个激灵,却也无可奈何。

两人绕过凤宫的正门,来到侧门的一处,瞧着这夜半,几人运着人高的大木桶,朝着那侧门走去。

墨竹吹了个口哨,将那几人引到边边来,又与他们对了暗号,之后,那几人便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递给了墨竹,还从腰间解了个腰牌一并给他。

交接好之后,墨竹便示意楚芸蕙将衣裳穿上,再戴上面罩,两人便接了那送桶的工作,推着木板车往侧门里走。

“站住,什么人?”守卫例行公事,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墨竹立马堆起了满脸的笑,递上腰牌,又从胸口掏出一些碎银子塞到那守卫的手里:“官爷,我们是倒夜香的,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若是天亮前倒不完,那主子们不得骂死?”

守卫将墨竹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也不敢疏忽:“我看你怎么这么眼生?刘大呢?”

刘大便是经常来倒夜香的人,墨竹自然知道,忙又舔着脸笑道:“刘大是我叔呢,他这几日病了,就让我们姐弟二人过来帮忙干活,官爷就醒醒好,让我们快点做完好交差呢!”

那两名守卫又将二人打量了一遍,瞧着这二人也没啥异样,这才放行了。

待进了凤宫,楚芸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侧头瞧着墨竹:“你怎么不谋个送菜送食的职呢?非要倒夜香!”

难怪她一早就闻到这大木桶飘着味,方才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味。

眼下仔细的闻着,才发现,便是那……夜香味。

墨竹哼笑道:“我的殿下,您懂什么?便是因为这木桶难闻,那些人才不会仔细查,若是真送个什么香喷喷的东西,人家哪里肯这般容易的放你过去?”

楚芸蕙这才恍然大悟。

她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勾搭,不免觉得学到了不少东西,不禁对墨竹有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感觉。

也难怪凤钰这么器重他,这人能屈能伸,倒是个文武全才。

进到宫里,早已有接应的人在那处等着,墨竹将板车交给了接应的人,便带着楚芸蕙去到凤宫一处极为偏僻荒凉的宫殿中。

想来是许久无人居住,这里的草都长到了半人高了,殿中落魄不甚,便是大门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极显破旧。

墨竹为保万一,又在外头巡视了一遍,确保没有人发现他们,这才钻进殿中,在一处角落的墙壁上将挂画取下,而后按下机关,便见那墙开了一道口子,墨竹从胸口掏出火折子点上,而后示意楚芸蕙先下去。

待两人都进了这密道之后,墨竹又不知在哪处一按,密道又合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楚芸蕙一边走,一边四下观察。

“这处是主子的生父所居住过的宫殿,人走之后,闹过一段时间鬼,因此,这处偏殿就空了下来!”

竟是如此!

楚芸蕙也明白过来为何凤钰会将这密道建在此处。

台阶全数走完之后,前头便是平坦的路面了,眼前也清晰了起来,两侧壁墙上都燃着烛火,虽不及白天里明亮,可瞧东西看路还是没问题的。

“殿下就在前头了,属下先走了,免得被人发现!”墨竹将人带到一扇门前,便定住了脚步,抱拳告别后,便迅速的离开了这密道。

楚芸蕙撇了撇嘴,伸手推了推前面的石门,便听门那一头有人问道:“何人?”

这声音,低醇悦耳,便是听过千百回,也仍旧能让人耳朵都怀孕呢,不是凤钰,又是何人?

“是我!”开口,她还没来及用力,石门便被人从里头拉开了。

抬眼,额头便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她皱了皱眉:“凤钰,先放开我吧,我一身的味……”

方才一路推着夜香桶,便是她原本香香的,此时也是被熏的……连自己都闻不下去了。

凤钰立马就放开了她,原本以为久未相见,定然是高兴的,却不想凤钰却皱起了眉头,伸手将楚芸蕙按到了梨木椅上:“我不是说了吗?我会送你一份大礼,再成亲,你独自一人跑来凤国,若是遇上危险又当如何?”

眼下,正是四国大乱之际,他也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无法想象,若是楚芸蕙独自一人前来楚国的事被人知晓了,那这一路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单是这么想着,凤钰便觉得心悸不止。

“放心吧,我已经封锁了消息,不会有人知道的!”楚芸蕙失笑,抓着凤钰的手定定的看着他。

不过数日不见,凤钰似乎清减了些,便容貌还是那般的俊美。

凤钰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楚芸蕙在这密道里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藏着许多话,却又不敢问。

瞧着她这副模样,凤钰便猜到她在想什么,倒也不想瞒她:“没错,我便是在这处,被关了十年!”

一个几岁的孩童,在这里关到十几岁,便是不用多问也该知道凤钰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楚芸蕙没敢问,却听凤钰继续说道:“这密道里,没有吃食,也没有水源,可那时候正是宫变之际,堆积了不少尸体,我便是靠着那些东西存活下来的……”

他拉着她的手,见她微微触动,便也不避讳,拉着楚芸蕙往前走,又过了一道甬道,便见那石壁上有许多鲜活的图画,似是年代久远,可那图画却仍旧清晰。

“是我画的,为了记住这些仇恨,我便将他们的丑陋都画在了这石壁上!”

沿着凤钰所说的,楚芸蕙便见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或打或杀,或龇牙咧嘴,或怒目满面。

“凤钰,以后都会好的!”楚芸蕙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打断了凤钰接下来的话。

这些都是他的伤疤,她曾经想知道,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又不想知道了。

凤钰却并不介意,伸手抚了抚楚芸蕙的面颊:“你想知道没有水,我如何活么?”

第214章:各有归宿

“凤钰!”

楚芸蕙定住脚步,去拉他。

凤钰回过头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低下头,在楚芸蕙的额间落下一吻:“我想告诉你,我想知道你看清我之后,还愿不愿意待我如初!”

原谅他是一个极其小心的人。

在他下最后一个决定前,他需要知道自己值不值得,或是应不应该!

楚芸蕙看着凤钰,眉间拧成了结,她在凤钰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的一切。

似乎是一场赌局,若是赌赢了,他们都会幸福美满,可若是赌输了,他们皆会一败涂地。

“好!”

良久,她开口,坚定了脚步,随着凤钰一路往前行。

过了这条甬道,便到了一处宽阔之地,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壁角里开着艳红的血莲,一朵比一朵茂盛。

那鲜艳的颜色,如同用血在滋养。

凤钰指着那些血莲,低头看着楚芸蕙:“这种东西,是靠人血才浇灌长大的,因此,周身,便是连枝叶都是血的颜色。”

“我便是吃着它的枝叶,充作水源,才得以活命。我将不断堆积下来的尸首,挪到这个地方,浇灌这些血莲,再用这些血莲的枝叶来食用!”

等同于喝人血,吃人肉。

便是他那皇姐,见到他也视为怪物,这些事,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但凡知道的人,都早已没了命,并且被他拖到这里来喂了这些血莲。

“凤钰!”楚芸蕙不知该知何安慰他,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疼、很疼,似乎比起自己亲身经历还要疼痛。

这便难怪他能杀了自己的皇姐,对自己的母皇也赶尽杀绝。

“凤钰,我庆幸这些尸首能让你活着!”半晌,她看向他,是的……这是她唯一庆幸的事。

凤钰的身体颤了颤,低头看着楚芸蕙。

他方才甚至不敢去看她的双眼,怕从她的双眼里看到恐惧和退缩,一如他的皇姐当初听说这些事后,那见了鬼的模样。

还好,她不是那些人。

楚芸蕙庆幸的同时,凤钰也同样庆幸着。

伸手,将人搂进怀里:“芸儿,我再无任何秘密瞒你了!”

楚芸蕙点头:“我可听说,你的爱慕者不少,你便不打算告诉我?”勾唇,她亦回手抱他,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凤钰轻笑:“说起桃花,芸儿的桃花可是斩也斩不断呢!”

言归正传,楚芸蕙这才想起此行来凤国的目的,便是要澄清宋晨的事,她忽的放开了他,面色有些凝重:“凤钰,我这回来,便是想与你说一个我自己都不想接受的事!”

凤钰挑眉,做了个坦白从宽的手势。

“宋晨,入了东宫!”六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说完这句,甚至不敢去看凤钰的双眼,生怕他乌云密布,骤然翻脸。

她还从未哄过男人,亦不知如何讨男人的欢心,若是凤钰真的生气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去哄他。

头顶上良久没了声音,就在楚芸蕙以为他要翻脸之际,忽的,腰上一紧,凤钰将人横腰抱起:“楚芸蕙,我便是等着你来向我坦白,既然你说了,那我便饶了你,宋晨那人心机深沉,我知你是为了救夜无尘,可也不能将他长久的留在东宫,可懂?”

他的意思便是,他会先考虑她的处境,再去吃醋,计较得失。

这才是爱一个人正确的态度。

楚芸蕙缩在凤钰的胸口,闷闷的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凤钰这才满意,将人抱回密室中。

……

楚国东宫,夜无尘服下几天的药,身体已有了明显的变化,体内的子蛊似乎被压制了,显少出现不适的症状,但他知道,宋晨绝不会这般好心的让他早早康复。

因此,这个蛊毒,还是个漫长的治疗过程。

“霍将军,殿下究竟何时才会回来?”秦无双这一回干脆搬到了东宫居住,寸步不离的守着夜无尘,生怕他又是一个想不开,跑了。

霍婧雪刚刚回宫,原本以为楚芸蕙也该回来了,却不想,东宫里仍旧寂静。

却是被秦无双给逮了个正着,她急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秦无双不要声张,毕竟楚渊那里还瞒着。

若是知道她私自去了凤国找凤钰,楚渊怕是要大怒了。

“殿下,有事咱们进里头说!”霍婧雪朝着原本伺候夜无尘的几个宫侍做了个眼色,便将人遣下去了,她则是拉着秦无双进了里间。

待到没人了,霍婧雪这才问道:“不知殿下急着找我家主子是所为何事?”如今,秦无双也算是霍婧雪的长辈了,因此,她是万万不敢得罪秦无双的。

便是说起话来,也是客气得很呢。

秦无双有些窘迫,却也不得不说:“我等着你家殿下回来,给我和无尘主婚!”

原来竟是为了这事,霍婧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这个准姐没什么为难她,她就心满意足了,故抱拳,又客气道:“其实我也想等着主子替我主婚!”

说罢,她刻意看了看秦无双的表情,生怕她有什么不满意,霍婧雪又补充道:“主子已将霍家府邸赐给了我,这些日子,我也派人修葺过了,等宋国的事尘埃落定,我便将我祖母接过来,界时……希望殿下不要嫌弃才是!”

这些话,霍婧雪早就想对秦无双说了,可一直没寻着机会。

眼下,秦无双正急着和夜无尘成亲,她正好将这事提一提,便也不算太过唐突。

秦无双倒是没料到霍婧雪一个舞刀弄枪的,竟还有这般心思,知道她眼下无心寻她的刺,便挑在这个时候说这事。

“你都安排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你回来了,便去看看无崖吧!”挥了挥手,秦无双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无崖可是她养在心尖上的弟弟,就这么成别人家的人了,便是想想,秦无双就有些舍不得。

可好在,她也有无尘了。

“谢长姐,我这就去看看无崖!”霍婧雪知她是应允了,立马喜笑颜开,脱口而出,叫了声‘长姐’,话刚出口,便是自己都涨红了脸。

秦无双也颇感别扭,干脆转身进了内殿。

第215章:为她夺江山

“主子,凤琴打算明日登基!”

在地下室困了数日之后,墨竹终于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凤如卿明明已经死了,可凤琴却将这天大的事瞒了下来,只以染病退位的借口,不许任何人探望,每日还命人送茶送水,装模作样的似是真养了个人在那凤和殿中一般。

“都准备好了吗?”凤钰抚额,轻轻捏了一捏,凤眸半眯着,便是不用问这句,想来也是胸有成竹的。

墨竹抱拳,面上也颇为激动:“主子,都准备好了!”

凤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的楚芸蕙:“芸儿,这几日委屈你了!”

看来,大事将成了,楚芸蕙倒是乐得清闲,也不去过问凤钰到底有何打算,在这密室里,虽是闭闷了些,可却让她真真是清闲了几日。

“不委屈,估摸着,我也该回去了,母皇那边怕是要找我了!”顺带辞行。

明日凤琴登基,凤钰定然会掀翻个天,她在这宫中,也无用武之地,便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就离开凤国吧。

起码看着凤钰平平安安的。

摸了摸楚芸蕙的脑袋,凤钰浅笑:“再等一日!”

一旁被忽略了的墨竹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心里直道辣眼睛……他虽从未与女子有过多接触,可见了许多,也不见像凤钰和楚芸蕙这般如胶似漆的。

闲来无事,便要塞人一口狗粮,这样……真的好吗?殿下,您就不怕寒了一众属下的心么?

这些话,墨竹也只敢腹诽一下,却是不敢说出半个字来。

“走吧,回宫!”凤钰剜了墨竹一眼,似乎是责怪他扰了自己的好事,而后拉着楚芸蕙起身。

墨竹道了句:“是”,便乖顺的跟在两人的身后,一道出了这密道。

不知是许久不见天日,还是那密道中的空气稀薄,两人看着外头这已入夜的繁星,竟同时长呼了一口气。

却又相视一笑!

凤国的天,终究是要变了。

“到那边看看,快点……”不远处,传来宫中禁卫军的声音,一波接一波的脚步声来来去去,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墨竹上前禀报:“殿下,是凤琴去睿王府中找不见人,如今全城缉拿殿下!”便是连这皇宫的犄角都不放过呢。

凤钰笑了笑:“劳她废心了!”

墨竹面上微微一愣,有些为难,却又不得不报上:“殿下,睿王府已被烧了!”

那府邸毕竟是凤钰的第一座府邸,属下一众人等,也都生了感情,当下是痛心疾首,原本以为凤钰也会生气,却不想,他仅仅是淡淡一笑:“烧了正好,她不烧,我也会烧了它!”

楚芸蕙笑,给了墨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三人绕过禁卫军,来到凤和宫外。

这凤和宫,虽是守卫森严,却仅仅是为了遮掩先女皇离世的消息,因此,倒也不见有重兵把守。

凤钰很快就寻了个漏,溜进了凤和宫内。

果真如他所料,这宫中空无一人,已是死去多时的凤国女皇凤如卿,此时仍置于凤榻之上,似是用什么药物镇着,因此,容貌倒并未腐化,只是没有了半丝气息而已。

“是女皇!”楚芸蕙拉了拉凤钰的手,瞧着他脸色的变化。

却见凤钰只是瞧了一眼,从喉头淡淡发出一个‘嗯’字,便已移开了视线,将他早已准备好的禅位书置于凤如卿寝宫一幅挂画后的暗阁内。

“这个暗阁,老丞相最是清楚,想来,知道女皇薨逝后,第一时间便会来查看此处!”

这便是他费尽心机让凤琴取来禅位书的原由。

凤琴以为他会拿着这禅位书逼迫女皇让位,却不知,这禅位书竟是来对付她的。

“为何不早些放进去?”楚芸蕙不解。

按理说,明日是凤琴登基大典,今夜的把守应该是最严的,凤钰何以会选在今日才来放?

凤钰笑着点了点楚芸蕙的额间:“这个寝宫里,凤琴铁定早早就让人搜索过了,别说什么暗阁,便是些犄角旯旮,怕是也翻了个天,明日她便登基,今日她该担忧的是有没有人前来捣乱,而不是这宫中还有什么可威胁她的东西!”

楚芸蕙这才恍然大悟,再望向凤钰的目光中,便带着几丝崇拜之色。

虽说霍婧雪等一众属下,都赞她心思深沉,可她此时觉得自己与凤钰一比,简单就是个白得不能再白的小白……

若是凤钰真要与她争这天下,她想来早就挫骨扬灰了。

“凤钰,你真的甘愿与我共享这天下吗?”良久,楚芸蕙仍旧弱弱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话,楚芸蕙问过不止一遍,可这一次,却带着几丝顽笑,浑身上下没有半丝的戒备之意。

凤钰反倒认真了起来,他侧过身,双手握住楚芸蕙的肩膀,眉目都要拧成了结:“楚芸蕙,我凤钰只身一人,如今有你为伴,你便以为,这江山于我来说,有何用?不过是你我的一处栖身之地而已,若你不要,我便也不要,你要,我便为你夺!”

他一早,确实想要这天下,那时的他,不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他只知道要将所有的人都踩在脚下,让所有曾欺辱他的人,都挫骨扬灰。

因此,他杀了自己的亲皇姐,设计害死了大皇女,凤琴留得一命,全然是为了他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而凤如卿,亦是他帮着凤琴而害死的。

他什么都不在乎,这普天之下,在乎的便只有一人,那就是楚芸蕙。

“凤钰,我信你,绝对的信任!”楚芸蕙点头,脸上的玩笑也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便如同这次,所有的人都觉得凤钰倒戈要与其余二国杀楚国一个措手不及,唯有她,坚定的相信他,知道他绝不会有违他们的誓言。

事实也证明,她赌赢了。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一声问话:“何人?何人在里面?”

凤钰瞳孔骤然紧缩,迅速便将楚芸蕙抱住,而后滚入帐幔之后的空地之间。

第216章:虚惊一场

刚藏好,便有宫侍推门而入。

“许是野猫也说不定,近来这凤和宫里,经常有野猫出入,真真是诡异得很呢!”一人手中持了火把,在周遭例行公事般的巡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便赶紧退到门口,与另一人说道。

另一人倒是警惕些,踌踷道:“这事,要不要禀报殿下?若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如何能担待得起啊!”

两人叽哩咕碌商量了一通,也不知有没有结果。

倒是被凤钰按在墙面上的楚芸蕙,额间渗出了细细的密汗。

这皇宫,如今还是凤琴的天下,若是真被发现,凤钰的人只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二人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悔执意跟了进来,若不是她多嘴多舌的相问,怕是凤钰也不会逗留这般久,害的行踪暴露。

似是猜到了楚芸蕙的想法,凤钰缓缓低头在楚芸蕙的额角印下一吻,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楚芸蕙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

毕竟,他们眼下也没别的出路了,只盼着那些侍卫不要查的太过严密才好。

便在这时,外头一声长报:“二殿下到!”

这下,楚芸蕙的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了。

方才她是听信了凤钰的话,以为凤琴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今晚是断没有时间来这死人的宫殿看上一眼,谁知……越是不可能的事,便越是发生了。

凤钰的眉头蹙了蹙,只将楚芸蕙抱得更紧了些。

便在这时,那两名争吵的侍卫也噤了声,赶紧朝着来人行礼,顺带将殿中的流璃灯盏点了两盏。

原本昏昏暗暗的寝殿中一下子便清明了不少。

“这里可有动静?”凤琴冷眼看着那侍卫,似乎猜到了什么,凌利的眼眸在寝宫中扫了一遍,而后又落到了侍卫的身上。

两人急忙跪下:“回殿下,方才属下听有声响,便进来一瞧,却并未发现异常……属下猜想是野猫闯了过来!”

这般说辞,凤琴自然不信,她信步向前走着,竟来到了凤如卿的凤榻前,四下张望一番之后,凤琴的目光落在了帐幔后头,她缓缓的移步,手悄无声息的按在了腰间的宝剑之上。

楚芸蕙捂了口鼻,便是凤琴走的如何轻缓,她似乎也能清晰的听到他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眼看着再往前走两步,便能发现他们所藏之处。

便在这时,一只野猫竟从凤如卿的床榻之上窜了出来,在这半明半暗的寝宫中,发出一声诡异的:“喵……”的声响。

那两名原本巡视的侍卫立即吓得打了个激灵,两人压低了声音道:“不知为何,这几日都有野猫出入,皆是半夜,有人说……有人说……”

凤琴大怒,已然猜到这宫侍接下来的话,故喝道:“说什么?”

侍卫惶恐的跪了下去,再不敢隐瞒:“有人说,是先皇的冤魂来索命了!”

知道凤如卿已死的人不多,却也不少,皆是凤琴的亲信,他们私下里会这么传,却也情理之中,只是眼下亲眼瞧见那诡异的野猫。

通体乌黑,见着人,竟也不惊不惧,如同优雅的绅士,信步而来,信步而去。

便是凤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看着床榻之上,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的凤如卿,脸色瞬间霎白:“母皇,不怪儿臣,是你……是你竟要将皇位传给凤钰那贱人,他明明只是个男子,凭什么做皇帝?”

这话说完,凤琴便如同见鬼一般,疯狂的逃出了凤和宫,让人将宫门关的死死的,之后吩咐道:“过了明日,请法师,将这凤和宫封起来,我便不信,这世上真有鬼能斗过人!”

殿中归于平静。

楚芸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却又想到了什么,故挑眉看向凤钰:“那猫……”

凤钰低头啄了啄她的鼻尖,笑道:“是我养的猫,从西域带来的,通体乌黑,晚上放出来,确实有些……吓人!”

楚芸蕙低低的笑了。

难怪他气定神闲的在这处作妖作福,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后招,还枉费自己白白担忧了一番。

凤琴出了凤和宫,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便是明日就是尘埃落定之时,可今日,她却还是心烦意烦,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探子来报,凤钰已逃去了楚国方向,按理说,她已无后顾之忧了。

“主子,请回宫装点,离天亮只余两个时辰了!”属下汪月,急急找来。

虽知道今夜谁都不能入眠,可到底是关键时刻,凤琴在这个时候去凤和宫,岂不是招人眼线?万一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了。

凤琴点头:“汪月,你说凤钰是真的走了么?”

不知为何,从凤和宫出来,她便是觉得筋疲力尽,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母皇那张惨白的脸。

无可否认,自小到大,凤如卿都待她不错,她每每想起,自己竟亲手为她灌下那毒药之时,凤如卿那圆瞪的双眼,以及眼中如见鬼魅般的恨意,她便心悸得慌。

“确实走了,他的属下也全都撤离,他日就算回来,主子也已登基,他若是再捣乱,便算是谋反,满朝文武绝不会袖手旁观!”

凤琴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确实如此!”

还剩两个时辰,只要过了这两个时辰,一切便都无回转的可能了。

凤钰带着楚芸蕙出了凤和宫,又用了技俩,蒙混过关,出了楚宫,看看天际,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皮,凤钰的嘴角也勾了勾:“时辰正好!”

他见楚芸蕙有些经神不济,便将人揽进怀中,哄道:“睡一会,待入宫后,你便要掩在一众侍卫之中了!”

楚芸蕙自然知道,以她的身份,此时也不合适出现在凤国。

点了点头,她靠在凤钰的怀里,竟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便听到耳边一声声震天雷响,睁眼一瞧,竟是数十万凤国铁骑,黑鸦鸦的一片,喊着整齐一致的口号声。

凤钰已换上银色戎装,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手持赤焰宝剑,威武不能言语。

“醒了?”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楚芸蕙这才发现自己竟靠在一名小兵的身上,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墨竹……

第218章:谋逆之人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楚芸蕙点了点头,身子还有些不稳,却见墨竹十分识相的往旁边一挪,她险些没栽倒在地。

怒瞪了墨竹一眼,瞧着他隐隐飘了红云的脸,明白过来男女有别,墨竹也是懂得害羞的。

便也没与他一般计较。

“去皇宫,讨伐凤琴,免不了一场恶战!”说到这些,墨竹的双眼里满是激动。

似是摩拳擦掌,就等着这一天了。

是啊,他们隐忍的太久了。

过了今天,一切尘埃落定,再没有人可以骑在凤钰的头上了。

说话间,便见队伍移动了起来,原本位列最前的凤钰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隐在人群里,压根看不出形貌的楚芸蕙,他的嘴角勾了勾,一张桃花眼里有着胜券在握的傲倨之色。

“来者何人?”凤宫各个大门都派了重兵把守。

大军还未靠近,便听那墙门各个角落皆有铁甲之声,铿铿而响,整齐肃冷,数排埋伏好的弓箭手,也早已是整装待发。

“还不快快让开,没看见睿王殿下要进宫么?”凤钰身边一员大将,斧刀一挥,声如洪钟,愣是将对面的那些守卫吓的缩了一缩。

“陛下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宫,违令者斩!”

凤钰轻笑,发出一声淡淡的‘呵’的声响,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再不多废话,手中的赤焰宝剑高高举起:“攻城!”

两字落下,铿锵有力,威言十足。

十万铁骑立马发出整齐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原本整齐一致的兵马立即划分开来,自动组成了数个分队,从东南西北四个门,火力全开的强攻。

无数的刀光剑影闪过,鲜血、人头、惨叫、咆哮,震耳欲聋,似是要将凤国的天翻过来一般。

楚芸蕙亦拔了剑,左右挥动,亦想练练手脚,却不想,她挥哪儿,墨竹便挡哪儿。

“墨竹,你做什么?”楚芸蕙在被他挡了数十次之后,终于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墨竹刻意为之,除了墨竹之外,这身边还有数名她压根不认识的,并且武功不弱的兵,亦在有意无意的保护着她。

压根是将她圈成一个圈,围在里头。

“主子说了,殿下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们便要人头落地,殿下还是别为难我们吧!”墨竹哭丧着脸,一边退敌,一边解释道。

楚芸蕙懒得理会他,一手挥开其中一名挡道的,便要杀过去。

却见墨竹几乎要哭了出来:“殿下,墨竹惜命,还请殿下放过墨竹吧!”

一听这话,周遭数十名兵同时转过头来,亦用同样恳求的目光将楚芸蕙看着,直看的楚芸蕙心里发毛,觉得自己再要乱动一下,就等于是屠了人家满门一般恶毒。

终于,她放弃了反抗,干脆将手中的宝剑也收了,闲庭信步的被一行人围着往前步。

在这场厮杀的战斗中,她如同异类一般,身上整齐干净,便是连发尾都不曾凌乱。

终于,东南西北四个门被攻破了,凤钰的兵长驱直入,一路朝着昭华宫的方向杀了过去。

而此时,通往昭华宫中,那九九八十一道台阶之上,满朝文武正肃立两旁,凤琴的精兵胄甲,将其团团围住,无形之中形成了一个坚硬不可摧的盾牌。

那凤琴正踏在第八十道台阶上,只差一步,便要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进而礼成!

闻声,她半眯着双眸,忽的转过头来。

“凤钰,你要造反不成?”她厉声喝道,欲扇动满朝文武,讨伐凤钰。

凤钰冷冷一笑,相隔着两对人马,亦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凤琴,手中的赤焰宝剑,直指她的脑门:“凤琴,要造反的人是你吧!”

“世人皆知,我是凤国的二皇女,母皇向来宠爱我,她如今病重在榻,遣了数位大臣前去听旨,传位于我,我何来的造反?”

凤琴半眯着双眼,眼中杀戳极重。

嘴里虽是说的铿锵有力,可凤琴的心里,却是雷鼓鸣鸣。

这是一场赌局,只要她扣下了凤钰谋反的罪名,那她就是凤国名正言顺的女皇,往后名流千古。

而凤钰便会被编入史书,成为一个臭名远昭的乱臣贼子。

她便要看看,这个被凤如卿在最后关头亲点的皇弟,又能闹出哪样来。

目光一扫,便扫向了凤国的威武大将军何姻。

何姻掌管军机大权,手握三十万凤国精兵,最重要的是,她一生只孝忠女皇,早前的大皇女凤臻曾以重金高位诱之,何姻都未撼动分毫。

由此可见,其忠诚,日月可鉴。

“何将军,睿王要造反,该当如何?”

何姻立即列队而出,双手抱拳,冲着高位之上的凤琴行一礼,声如洪钟道:“若是真有人谋逆造反,末将绝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她从胸口掏出兵符,高高举起,与此同时,那埋伏在宫中的数十万精兵铁骑便齐刷刷的列位,从四面八方将凤钰的人马包围了起来。

凤钰的人马,与其旗鼓相当,若真要斗,也不见得谁胜谁负,可是……再加上凤琴手中的兵马,凤钰便占不了上风,想来是必败无疑了。

这种没有胜算的仗,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打。

“何将军,你所言当真?”凤钰却没有半丝的惧怕收敛之意,相反,却是笑意盈盈,偏头不冷不热的问向何姻。

何姻不知其意,故点头:“当真!”

此话一落,凤钰仰头:“好!请母皇!”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凤琴更是霎时间白了一张脸,残剩的断臂在袖口下死死的拽着衣摆。

不,凤如卿已死,他如何请一个死人?

便见凤钰的队伍列列散开,一名身着凤袍的女子自那裂开处,信步而来,她目光如炬,年过四十,却威严不减,不是凤如卿又是何人?

一时之间,朝中众臣似是从云里又跌入了雾里,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女皇!”

“女皇身体康健,并无染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皇女,你总该给我们一个交待!”

众人于凤琴的称呼立即生变,正要跪下朝着凤如卿行礼,便见凤琴瞪圆了双眼,形同鬼魅,指着那信步而来的凤如卿道:“她不是,她是假的,绝不是,母皇绝不会与凤钰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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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好手段

慌神之际,凤琴的手却也止不住的抖了起来,转头,几不可闻的吩咐汪月:“你去凤和宫瞧瞧,母皇的尸首是否还在殿内?”

汪月立即领命。

她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人注意,却没有逃过凤钰的双眼,他不着痕迹,嘴上仍旧是浅浅的笑意:“哦?皇姐为何要质疑母皇是假的?难不成皇姐私藏了母皇?”

凤琴的脸苍白如纸,心虚之余,指着凤钰:“快拿下,拿下这个反贼!”

朝中众臣一时之间却也拿不定主意,仔细瞧过之下,却也隐隐感觉到这个凤如卿不太对劲,虽是身形相貌相似,却始终一言不发,并不像是先皇的作为。

“假的,何将军,你去揭开她的真面目!”

话虽是说的坚定有力,可凤琴自己却不敢上前半分,更是不敢与凤如卿对视,若不是宽大的袖口遮着,便能瞧见他抖如筛糠的手臂。

脑海中闪过那日她将毒药灌入凤如卿嘴里之时,凤如卿眼中那恨到极致的神情,身上似乎又凉了几分。

冷汗渗出额间,让凤琴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皇姐何不自己过来一探究竟?”凤钰笑。

这个凤如卿自然不是真的,不过是为了搬出来吓唬凤琴的,进而让凤琴慌了神,派人前去凤和宫中一探究竟。

她说话间,已瞧见一名眼熟的宫侍匆匆而来,在老丞相韩茹的耳边说了几句,便见那韩茹的面色骤变,而后列队出位。

“二殿下,请问真正的女皇如今何处?”

她这话,一方面承认了凤钰带来的是假的女皇,另一方面,却又肯定了真正的女皇在凤琴的手里。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又是一番议论。

众人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相是什么意思?”凤琴瞠目,定定的看着韩茹。

她原本是仗着这些老臣子,以为江山稳坐,眼下,眼看着事情就要暴露,可凤琴却也不是吃素的,她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因此,在确定了那是假的凤如卿之后,便掩面,泫然欲泣了起来。

“母皇,母皇早已命归西,本宫亦是怕有人谋逆,便将这天大的消息给瞒了下来!”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女皇归西的消息,竟被凤琴一个人瞒得如此严密,大家在指责凤琴的同时,也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二殿下隐瞒女皇逝世的消息实属出于无奈,我等明白事理,仍旧拥立二殿下登基!”一些凤琴党趁机出位,以表忠心。

“我等拥立二殿下!”

“……”

有人呼应,便是一呼百应,一时之间,喊声震天,似乎便是这样,这皇位便会归到凤琴的名下。

凤钰并不打算理会他们,只是越发的觉得好笑。

凤琴不傻,反之,她手段在凤臻之上,便是凤如卿怕是也不曾看清她,可是……这次的谋反,她到底急了些,漏洞不少。

终于,这震天的呼喊声,渐行渐弱,最后弱到了平静。

老丞相韩茹,这才黑着一张脸质问凤琴:“还请二殿下交出女皇的尸首!”

凤琴早有准备,方才派汪月过去,便是将凤如卿的尸首毁尸灭迹,到时候,她完全可以栽赃到凤钰的头上。

到时候,便是凤钰有千万张嘴,便也说不清了。

“母皇,母皇一直在凤和宫,众爱卿且随我来!”凤琴似是痛心疾首般,一步一踉跄的让人搀扶着往前走。

一行人亦都紧跟着前行。

凤钰亦翻下马背,只带了两名随护,便也一块跟着去了凤和宫。

只不过,大家还没来得及抵达凤和宫,韩茹的人便将汪月拿下了,除此之外,凤钰的人也将凤和宫外埋伏的一众暗卫,也一并清理了。

凤琴大惊,一眨不眨的看着被五花大绑,满面惊慌的汪月。

却不敢问出一个字来,汪月也抬头看着她,虽未说一个字,却是在暗示凤琴,凤如卿的尸首未曾销毁。

不等众人问话,汪月便一狠心,咬了舌头,自尽了。

再赶往凤和宫一瞧,只见那凤榻之上,女皇的尸首静静的躺在那处,她面色未腐,只是周遭却没有半丝的生气,是已故无疑了。

“陛下!”

韩茹眼眶一酸,领头跪在了凤如卿的尸首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凤如卿虽然不是什么明君,可对待老臣子,还是极为宽厚的,因此,这些元老,个个都逝死孝忠于她。

“陛下!”众人也一并跪了下去,装作一副哀伤状,皆叩头低泣。

半晌过后,韩茹忽的站了起来,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取下凤如卿寝宫的一幅壁画,伸手一按某处机关,便见一个暗阁打开,里头有着一卷卷宗。

韩茹将卷宗取了出来,高高举起:“陛下未亡前,曾与老丞说过,日后会将传位圣旨藏于此处,老臣斗胆,替先皇作主了!”

说罢,韩茹便摊开那卷宗,赫然入目的是一道诏书,正是禅位遣书。

想必是写了有些时日,笔墨皆是旧迹。

她开口,一字一字的宣读:“朕染恙将亡,故将皇位传于睿王凤钰……”仅仅一句话,下面是落款与玺印。

“假的,这禅位书是假的,你们信我,这是凤钰逼着我让母皇讨的,绝不是母皇的本意,你们信我!”

凤琴的面色瞬间惨白,这个暗阁,他反复查看了千百遍,却从未发现里头有什么卷宗。

目光骤然落在凤钰的身上,似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原来从一开始,凤钰就是在利用她,利用她除了凤臻,利用她夺得禅位书,利用她谋反,进而名正言顺的谋逆登基。

他才是凤国最大的反贼,可事到如今,凤琴明白,就算自己说破了喉咙,只怕都于事无补。

“凤钰,你好手段!”良久,凤琴安静了下来,忽的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她看着凤钰,终是像被人抽光了全身气力,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她才该是皇位的继承人,到最后,却输给了一个反贼。

而那反贼,如今还立下平反的功劳,怕是过了今日,整个凤国上上下下,再不会有一人因为他是男子之身,而有半分的质疑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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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凤钰登基

“二殿下密谋造反,证据确凿,来人,将二殿下拿下!”韩茹再由不得凤琴胡说八道,一声令下,数名禁卫军冲进殿中。

如今,凤钰是名正言顺的承继人了,韩茹便不能再让人诋毁凤钰的名声。

“谁敢!”凤琴冷笑,冷傲的眼眸望向那几名禁卫军,还真的将人给唬住了。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指着凤钰,嘶声力竭:“凤钰,你故意诱我与凤臻相争,其实不过是借我的手除掉凤臻,北疆一战,若不是你将那楚国凤后送到凤臻手中,凤臻如何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我又如何会因此失了一臂?”

到此时此刻,凤琴才想了个明白。

原先,她只道凤钰有野心,却不知,他竟是狼子野心,他不仅要得到凤国的江山,他还要除掉他们所有人,让她们遗臭万年。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当年她便不该留这狼子野心的人一条狗命!

思及此处,凤琴仰头大笑,不等众人喝斥,继续道:“从始至终,你都躲在人后,操纵这一切,如今,尘埃落定,你是不是很解恨?所有害过你和你父亲的人,都死了!”

凤钰默不作声,只淡淡的看着凤琴疯颠的模样,却也不反驳她说的每一句话。

这凤国的江山,已是掌控在手,他也不介意,让她在临死前将一切都倒个干净,如此一来……他界时让位,也就名正言顺了。

“拿下!”韩茹再次大喝。

那几名禁卫军这才敢上前,正要将人拿下,却是被凤琴抢了手中的剑,‘哗’的一声,竟将那要拿她的人给狠狠的刺死了。

血溅了一地,满朝文武却不再惊慌,谁都知道此时的她已是翻不了天了。

“楚芸蕙,你的父亲,就是被这个人亲手送到凤臻手里的,你不恨么?”凤琴知道,楚芸蕙便隐在人群当中。

便是在这最后的一刻,她也要给凤钰留下致命的一击。

若说方才凤琴数落他种种罪行,凤钰都不曾反驳过,那么,便是在凤琴将他最后一道罪名指责过后,凤钰的眉目便骤然收紧,一声令下:“拿下,关押天牢!”

身边铁甲立马上前,将凤琴牢牢制住,再不容她多说,便硬拖着出了这凤和宫中。

凤和宫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韩茹闭目长叹了一口气,终是朝着凤钰跪了下去:“陛下天命所归,请陛下继承皇位!”

登基大典已是准备妥当,眼下,唯一差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

“韩相,母皇尸骨未寒,本宫又怎能在这个时候登基?”凤钰半眯着双眼,双手负于身后,话虽说的如此动听,可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冷漠至极。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在天有灵,也会体恤臣子们的一番苦心,愿陛下以国以民为重!”韩茹却不放弃,坚持劝解。

话落,几名臣子附和着朝着凤钰跪下:“请陛下即刻登基!”

随后,又是三五个臣子跪下。

凤钰在殿中一扫,那原本还坚守着的最后几个臣子,也都顶不住压力,朝着凤钰跪下:“陛下天命所归,望陛下即刻继位!”

整齐一致的拥护声在凤和宫里激荡开来。

凤钰薄唇紧抿,片刻之后,才似是勉为其难道:“罢了,为了苍生社稷,本宫只好先即承母皇遗命了!”

登基大典继续,只不过,此时那坐上九五之尊之位的人,却换成了凤钰。

满朝文武站在昭华殿前,整齐列开,跪地,齐齐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钰身着金黑龙袍,广袖一挥,望向那俯首的臣子,以及这皇宫中千千万万的侍卫、宫奴,或是犄角旯旮里的看不见的下贱奴才。

他半眯着双眼,心里却并没有原本预期中的心满意足,目光下意识的便去寻已不知被带到哪个角落里的楚芸蕙。

“众卿平身!”

此时,楚芸蕙已然出了凤宫,墨竹将人送到宫外,特赦出城,并派了数百名暗卫在暗中保证她的安全,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真的不多留一日?”墨竹磨磨蹭蹭着,这一句,问了不下十遍。

今日是凤钰的登基大典,理应最希望和楚芸蕙分享,可楚芸蕙却在这个时候坚持离开,也不知道他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皱眉,墨竹挠了挠后脑勺,这世上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便是……情!

“别再问了,我耳朵都起茧了!”楚芸蕙丢给他一个白眼,而后利落的翻身,跨上马背,从墨竹的手里抢过简单的包袱,腿一夹马腹,落下一句:“后会有期!”便扬长而去。

墨竹一句:“哎……”卡在嗓子眼里,还未来得及说全。

只能化为一声叹息:“要走,也不必走得这般快吧,我虽没有主子长的俊美,却也是个清秀的少年,用得着这般视我于无物么?”

一边唠叨着,一边往回赶。

楚芸蕙一路狂奔,出了凤国都城,这才放慢了些马程,并不是她不愿留下来,虽说她信凤钰,可父后的死,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不解的结。

她知道,父后的死牵扯了很多人,幕后的操控者是母皇。

可试问,当时凤钰便没有利用父后来借刀杀人么?

凤琴的话并不假!

如此离开些时日,待到楚国的江山稳固,她想来也会释怀,而界时,她才能与凤钰真正的交心,不分彼此!

“芸儿!”便在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楚芸蕙像是被什么定住了脚步,一瞬间什么都不能思考了,想了大半天的事,似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凤钰!”

马蹄声渐近,那身后的人皇袍未褪,只身一路追来,似是迫不及待,他干脆弃了马,借着马背点足一跃,落在了楚芸蕙的马背之上。

“生气了?”从背后将人抱住,他磨蹭着她柔软的发丝。

原本打算今日夜里再解释凤琴的那番话,可他却等不及了,登基大典一落幕,便迫不及待的找寻她的身影。

知道她离开后,更是一路狂追出皇宫。

“没有!”回头,楚芸蕙一手勾住凤钰的脖子,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以证明自己所说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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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分别,再入戎族

“对不起!”

便是因为楚芸蕙禀承了初衷,确确实实无条件的相信了他,凤钰才越发觉得自己在那件事上,做的极错。

存的那一丝利用的心思,在如此坦然的楚芸蕙面前,也显得极为不堪了。

他一直都欠她一句‘对不起’。

不是为了楚后,亦不是因为北疆一战,而是因为他先开始算计她。

“原谅你了!”楚芸蕙倒也不推辞,点了点头,认真的接下了这句道歉。

原本严肃的一幕,却是被她闹得有些不正经起来了,凤钰亦失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很快,等我将凤国处理干净了,我便去寻你!”

凤琴的余党,以及凤臻留下来的残余势力,这都是他这段时日要处理的事物。

只有将凤国清理干净了,他才放心将其交给楚芸蕙。

“好,我等你!”楚芸蕙点头,明白这次一分开,又要好些时日,心里不免有些不舍,但她却又不得不走,母皇的时日无多,楚国还需她主持大局。

再者,她答应过母皇,待到宋国的事决了之后,便出发前往盘龙山,拿回属于楚国的紫龙珠,界时,她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芸儿,我不在,不许撩拨其他男子,宋晨不行,秦国的皇子也不行,总之……除了我,谁都不可以随意撩拨,懂么?”

即使知道楚芸蕙不是这样的人,可凤钰还是忍不住要嘱咐她。

似乎只有她亲口答应了,那么,这些事就真的不会发生。

“我不喜欢宋晨,也不喜欢什么秦国皇子,我喜欢的人就只有你!”楚芸蕙笑,捧着凤钰的俊脸搓扁捏圆,狠狠的揉虐了一番。

心情也彻底的放开了。

凤钰也不阻止她,笑着任由她胡闹。

“陛下,韩相在宫中求见,已等候多时了!”墨竹原本不想上前打扰,可瞧着他们实在没有分开的打算,便只好硬着头皮,生生的插了那么一句。

果然,凤钰的脸色瞬间乌黑,望向墨竹的双眼,似乎有一道锋利的刀子般吓人。

墨竹立即吓得缩了缩脑袋,生怕下一刻这脖子就移位了。

凤钰正要发作,却是被楚芸蕙制止了:“快回宫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又不是不再相见了!”

凤钰这才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的在楚芸蕙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而后慢吞吞地翻身下马。

“我走了,保重!”楚芸蕙又何尝舍得?

可此时还不是相守的时候,她向来不习惯这种分离的场面,便干脆一夹马腹,没等到凤钰那句“保重”出口,马儿已经奔出了老远。

只余下滚滚尘烟给凤钰。

墨竹的嘴角再度抽了抽,心里却平衡了不少,原来这世上,不单止他要看楚芸蕙的脸色,便是他家傲骄的主子,在楚芸蕙面前,也如同怨夫呢。

一路回程,倒是顺利的得。

不过两日,便到了凤国的边境,再往前便是楚国的北疆。

楚芸蕙却在入连云城之际,被戎人拦了下来,她这才记起,此地是四国交界,离戎族也极为接近。

上次一别,又是数月,她也没有通传任何人,便是凤钰给她安排的数百名暗卫,也被她拦在了戎族之外,直接便随着来人进了戎族地界。

戎族还是老样子。

民风醇朴,族人热情奔放,却也不知这日是什么好日子,这戎族举族上下,竟都是一片喜庆。

与汉人不同的是,戎族崇尚巫神之说,主色也以暗沉为主。

所到之处,皆是用暗沉的色调布置着向征喜庆的各种物什。

楚芸蕙被安置在她初来时的高台之上,她依稀记得那日她与秦无双共饮的情形,她喝得烂醉如泥,最后还扯着阿吉去了篝火晚宴,阿吉还唱了一首戎族民歌,她记不清唱的是什么,可那天,她真的很快乐!

“殿下,久等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楚芸蕙自酌自饮了数杯,脸上已有醉意,这才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用戎族语言问候着。

她半眯着双眼,抬头望向来人:“乌雅!”

她记得这个女人,便是那日夏祭时,与她对着干的乌雅,她们还比了马术,乌雅输给了她,输的心服口服。

“对,殿下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乌雅有些惊讶,似乎能被楚芸蕙记住,是件欣喜的事。

楚芸蕙这才注意到,今日的乌雅与早前有许多的不同。

她穿了非常隆重的黑羽长裙,一头乌发编得很是好看,头顶束起一道发髻,上头插了七根七种不同颜色的长羽。

看起来十分炫目。

“自然记得,阿吉呢?”楚芸蕙已是有些微醉,半撑着脑袋,却也坦坦荡荡的打量着乌雅。

按理说,是阿吉将她请到这里来的,可不曾想,接待她的却是乌雅,阿吉也不知是闹的哪一出。

她这般想着,乌雅的脸色却不太正常起来,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殿下,今日是乌雅与族长的大婚之日!”

“哦!”乌雅与族长,楚芸蕙点了点头,正想问族长都那么老了,乌雅怎会嫁给他!

话还未出口,便听乌雅接着道:“阿吉就是族长!”

“阿吉就是族长?”楚芸蕙一个踉跄险些从石桌上栽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懵懂,老族长不过四十出头,按理说,正是壮年。

阿吉怎会在这个时候继承族长之位?

“殿下,你为何要那样对阿吉?你知道他心仪你,他为了和你在一起,连族长的位置都不要了,可你却……”

话说到这里,乌雅顿了顿,眼中有着深深的痛楚。

她是心疼阿吉,却又狠不下心来怪罪楚芸蕙。

戎族人愿赌服输,她早在夏祭时输给楚芸蕙后,便对她心服口服,因此,不管族人如何评论楚芸蕙,在她心里,楚芸蕙都是个强者。

“我对阿吉……”楚芸蕙张了张嘴,脑子里更混乱了!

阿吉为了她坠崖,她确实很难过,可阿吉并没有死,也好转了,身上的蛊毒也解了,按理说,已是生龙活虎,难不成……那蛊毒!

想到这里,楚芸蕙‘腾’的起身,一把抓住乌雅的肩膀:“阿吉怎么了,你快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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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发生了什么

乌雅的脸上纠结万分,眼中神色复杂难辨,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

良久,她挣开楚芸蕙的手,后退了一步:“殿下难道还要装糊涂吗?你杀了阿布尔,逼迫戎族归降楚国,怎么还有面目来见阿吉?”

乌雅的话,一字一字说的很慢,却也如利剑一般,直戳楚芸蕙的心田。

她何时杀了阿布尔?又何时逼迫戎族就范?

“乌雅,你说什么?”原本的几分醉意,一下子全都清醒了过来,她愣愣的看着乌雅,脑子里回放着方才进入戎族时,大家那又敬又畏的眼神……

原来,并不是欢迎她,而是因为畏惧和不得不屈从。

“阿吉去寻你之后,便没了踪影,老族长心里放心不下,便前去连云城打探消息,却不想,竟被你属下之人捉拿,楚国以老族长为诱耳,设下重重埋伏,杀我戎族勇士数千人,眼下,戎族已被迫归顺,殿下难道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竟是几月之前发生的事了。

楚芸蕙心如刀绞,却也措手不及。

难怪,阿吉在皇宫中那般沉默!难怪,他一直不肯开口与她说话!

原来,阿吉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原本在楚宫时,他有的是机会杀了她,他知道她对他没有防备,可他却没有下这个手,真是……傻阿吉!

“带我去见他!”将一切都理清楚之后,楚芸蕙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此时已无面目再见阿吉,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这桩事,即便不是她所为,那也该是她的母皇楚渊所为,楚渊早就设好了全盘局,打算在临死前,将这整盘棋局都下个干净。

她早该想到,除了凤宋秦国,这里头,还包含着戎族。

乌雅重重的闭上了双眼,一行泪滑下,终是颤抖着肩膀,喃喃质问她:“为何你如此伤害他,可他却还是不忍取你性命?你可知道,这回得到你独自一人返楚的消息,族中长老早就商议了要取你性命的对策,可阿吉……”

话到此处嘎然而止,如同被人用利剑从中间斩断。

背后一声威严的喝斥声,如此熟悉:“住口!”

寻声望去,便见那阶梯之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一步一步走来,他面色清冷,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与他身上隆重且繁琐的衣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是阿吉!

却又不是阿吉!

因为,他的眼中没有阿吉的明媚,有的只是冷若冰霜的冷酷,以及位居万人之上的傲倨孤寂。

“族长!”乌雅浑身一僵,下意识的退到一旁,颤声唤道。

视线渐渐开阔,楚芸蕙看着阿吉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她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头一般,不能言语。

她张了张嘴,想唤阿吉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叫不出口。

楚国杀了他的阿爹,她如何有面目唤他?

犹记得数月前,他青涩的唱着戎族民歌;犹记得数月前,他英勇的摘下雪峰上的彩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灿如蓝天。

想到此处,楚芸蕙的身体踉跄了一下,不知是这心中的颤抖,还是这酒的后劲,她竟有些站不稳脚步。

没有只字片语,阿吉上前,伸出有力的臂膀,强势的将楚芸蕙打横抱起。

“阿吉!”乌雅颤抖着追上去,欲将人拦住,可触及阿吉那冰冷的眼神,却又不得不后退几位,生生让开一条道。

待人走出好几米远,乌雅这才敢喊道:“阿吉,不要忘了,是她派人杀了你阿爹,这一切都是阴谋,她先是与戎族交好,再利用这份友好,杀了我们的族人,占领了我们的草原!”夺了他们的牛羊,血洗了他们的居所……

那一天,漫天的蓝,都被洗成了红色。

是戎族人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仇恨。

乌雅恨吗?她自然是恨的,可是……她更恨的是自己,无法说服阿吉恨她,亦无法重新夺回阿吉的心。

没有理会乌雅,楚芸蕙就这么任阿吉抱着,她伸手,触及他削瘦的脸颊,比起上次相见,他似乎更高大了一些,脸上的棱角也更加的清晰。

他并不看她,只是一步一步,如同被人施了摩咒一般,往前走。

直到面前出现了喜庆的标示,楚芸蕙略略猜到,这便是他与乌雅的居所了。

“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确实不是我做的!”终于,她开口了,却不知该从何解释,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却与她做的无异。

阿吉仍旧不说话,将她放在那宽敞的新床上,而后缓缓的蹲下身子,冰凉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与其说是相互取暖,倒不如说是相互比冷。

即使握了很久,两人的手,都不曾热过。

阿吉将头靠在楚芸蕙的身上,只字不言,直到天色泛了白,他这才缓缓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楚芸蕙追了出去:“阿吉,你预备如何?”

她很肯定,阿吉不会杀她,可这样深沉不见底的阿吉又让她害怕,先撇开两方的仇恨来说,她不傻,知道阿吉将她请到戎族来必是带着目的的。

脚步一顿,阿吉缓缓的侧过头,却仍旧没有勇气完全转过来,只一瞬间,他便又提步,快速的离开了。

外头有落锁的声音,楚芸蕙上前拉了拉门,果然开不了。

她又去推了推窗户,发现也是被钉死了。

楚芸蕙突然笑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凤钰,都是楚渊的棋子。

楚渊利用她,权衡住了所有的人。

秦无双、宋晨、阿吉、凤钰……还有整个霍家军,这盘棋,是以她楚芸蕙为筹码,下的是整个苍月大陆。

或许在这戎族呆一段时间,也不见得是坏事。

她倒要看看楚渊会如何应对。

整整一天,阿吉都不曾出现过,直到夜半,那房间的门,才缓缓的开合,声音很轻,似乎是害怕吵醒她。

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的靠近,她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她一向知道戎族人骑的是最难驯的马,喝的是最烈的酒,可真闻的真切了,只觉得异常呛鼻,可她不敢动弹,仍旧紧紧的闭着双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蕙!”熟悉的声音,带着颤抖,似乎在哭,一只大手抚上她的额头,一点一点的落下绘着她五官的轮廓。

这是他这一天来对他说的第一个字,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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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对峙

“蕙!”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了楚芸蕙的脸上,烫得她不知所措。

她颤了颤眼睫毛,却没有勇气睁开双眼。

“你想要戎族,我可以给你,可是……你为何要杀了阿爹,为何……”他捧着她的脸,有些语无伦次,一遍又一遍的问着。

浓烈的酒气喷洒在楚芸蕙的脸上,此时却已不觉得刺鼻,相反,她的眼眶竟也渐渐红了。

这些话,她也想问,楚渊为何要将她置于众矢之的,要让她众叛亲离,是不是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楚渊才会觉得满意,才会觉得她能坐上楚国女皇的位置?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女皇的位置真的是太沉重了。

“蕙……蕙……”似乎不知还要问些什么,阿吉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这是他唯一会说的汉语,为了她,他学的很努力,可似乎,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声‘蕙’叫了不知道多少遍,东边隐隐有光线射来,阿吉这才醒了酒气,从地上爬起来,而后缓步离开了房间。

又是一天的寂静,楚芸蕙在房中踱来踱去,她明白,再这样坐以待毙是不行的。

阿吉不知道想做什么,可她却有预感,绝对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约摸第八个日头升起,门口有开锁的声音,进来的却不是阿吉,而是乌雅,今日的她穿了戎装,十分的英气,面上也没有了早几日前的哭哭啼啼,而是带着几分肃冷。

“殿下,请吧!”没有多余的言语,乌雅让了让身子,示意楚芸蕙出去。

此时,外头已有数百名戎人候着,想来都是看守楚芸蕙的。

“乌雅,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知道自己已是插翅难飞,亦知道,真相就要揭晓了,可她到底少了些准备。

乌雅却也不答她,只是冷笑道:“殿下是不是后悔只身一人来了戎族?”

楚芸蕙笑:“不曾!”

她从不曾怀疑阿吉,同样,到了此时此刻,她仍旧相信阿吉不会伤害她,在这里,就如同在楚宫一样的安全。

乌雅没有再说话,只是与数百名戎人一块将她带到战车之上。

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着誓死一博的决心,似乎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楚芸蕙看着那驾马领头的男人,清晨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为他整个人渡上了一层金光,短短数月,他已褪去了青涩,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如今的他,已是戎族首领,懂得隐忍、懂得算计。

似乎是心有灵犀,阿吉亦回头,隔着千百人,他望向她,那双曾经最纯净的眼眸,此时竟是冷若冰霜。

只一眼,他便移开了,继续领队前行。

连云城下,戎人逼近,而楚国亦是整装待发,令人意料不到的是,楚国女皇楚渊,竟是御驾亲征。

不仅如此,楚国数员大将齐聚,三十万铁骑早已布蜀完毕。

任谁都知道,仅凭着戎人几万人马,如何能与楚国三十万铁骑抗衡?这场仗根本不必要打。

可是,戎人捉拿了楚芸蕙,仅这一个理由,便能让楚国溃不成军。

天下人皆知,楚国地广物优,可唯有一点痛处,便是楚国皇嗣稀缺,放眼整个楚国,便只剩楚芸蕙这一根独苗,若是她真有个闪失,楚国的国之根本将要动摇。

“楚皇,只要你归还我戎族土地,下令永生再不犯我戎族,我族便会放了贵国皇太女!”

这是戎族这边的喊话,阿吉已不再是从前的阿吉,他的身边有了精通汉戎两语的军师先生。

楚渊的面色有些苍白,未作答话,只让霍婧雪代为转答:“族长,只要你放了皇太女,一切好商量!”

商量,便是还要讨价还价的意思。

楚芸蕙虽参不透楚渊,却知道,她所做的每件事都绝不会像表面那般简单。

如今,她亲临北疆,又怎能空手而归?

思及此处,楚芸蕙低头,冲着身边的乌雅道:“告诉阿吉,让他不要冲动,楚皇绝不是泛泛之辈,戎族经不起损耗,只要他今日肯熄战,那么,我承诺他。戎族草原我一定会归还!”

其余事,她不敢肯定,可楚渊的命确实并不久矣,这一点夜无尘绝不会诊错。

不久的将来,楚国的天下,便是她楚芸蕙的,到时候,她再归还戎族土地,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说的急,乌雅一时之间并未听明白,只是一脸戒备的看着她,用戎语反问道:“你想让阿吉放了你?”

确实是这个意思,楚芸蕙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比划道:“放了我,日后我再归还戎族土地!”

这下,乌雅算是明白过来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可以写下协议,亲笔书函!”楚芸蕙做了个写的手势。

乌雅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正要去找阿吉汇报此事,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若是……阿吉相信了,那么,等同于戎族和楚国便要握手言和,那么,楚芸蕙和阿吉之间,也不再隔着仇恨了。

如此一来,她便成了多余的人。

她刚嫁给阿吉不过十日,这几日,阿吉压根连碰都未曾碰过她,他将楚芸蕙安排在他们成亲的新房里,每晚喝得烂醉如泥的,不顾属下的反对,日日伴在她的身边。

若她不曾嫁给阿吉,那么,她能忍,可她嫁了,她才该是阿吉日日陪伴的人,不是吗?

脚步一顿,乌雅又回转身来,冷笑着看着楚芸蕙:“我差点忘了,你最会的就是利用感情,我不会再让你骗阿吉的!”

楚芸蕙微微怔愣,方才她明明看见她眼中的动摇,可只是转瞬之间,又改变了主意。

“族长,楚国人诡计多端,不可信!”阿吉身边的亲信,皆叽里呱啦的劝解着,谁都害怕阿吉打退堂鼓。

因为,他们都知道,阿吉对楚芸蕙很特别,特别到连新婚妻子都可以置之一旁。

阿吉握了握仍旧牢牢挂在脖子上的狼牙,深遂的眼眸里阴沉一片,良久,他望向那高墙之上:“请楚皇立即归还我戎族土地,立下文书,永生不再犯我戎族,皇太女我便归还!”

楚渊与霍婧雪交头接耳了一番后,便听霍婧雪道:“楚皇答应你们的要求,请族长进城拟下两国和平的盟书!”

没等阿吉说话,便听他属下几人冷道:“谁知你们楚人又要耍什么花样,你们出来一人,与我们商议!”

有人翻议了一通,楚渊倒也爽快:“好!”

兴许是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了,戎人军师一阵建议过后,戎人又有人喊道:“请楚皇亲自出城!”

第224章:还你了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楚皇是何等身份,又岂能与你们这些蛮人平起平坐?”

楚国将士义愤填膺,忍不住喝斥戎人的嚣张。

楚芸蕙看向阿吉的背影,他果真是成长了不少,竟也猜到楚皇绝不是轻易能对付的人,因此,遂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两方人马,各不相让,约摸僵持了一柱香的时间,楚渊终是松了口:“好,开城门!”

她身体原本就不适,这一动怒,更是狂咳不止,下了城墙,便是连路都走不太稳当了,却是硬撑着,一步一步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走来。

事情一如戎族预料那般,戎族的将士瞧着楚皇当真是一人独自出了城,不禁欢呼着。

阿吉策马上前,打算正式与楚皇谈条件。

楚芸蕙看着楚渊的方向,只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妥,方才在城墙之上,楚渊似是犯病了,可出城之时,她的脚步却是稳健的……她侧了侧身子,眼眸在四下张望了一圈,终于……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那便是紧随楚渊左右的周华大将军,竟已不在城墙之上。

周华向来是楚渊的左膀右臂,与楚渊寸步不离,更何况是这样危险的境地……他怎么可能凭空离去?

一抹不好的预感闪上心头,楚芸蕙看着阿吉的方向,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战撵边沿,她想叫阿吉回来,可是……喉头像是被人用力的掐住一般,根本叫不出声音。

情急之下,她顾不得其他,点足一跃,借着前头猎猎人头,朝着阿吉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半空中银光一闪,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见楚芸蕙的身体似是破布一般,从半空坠落而下。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阿吉猛的回头,铜铃般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几近目睚欲裂,他嘶心裂肺的喊出一句:“蕙!”

伸手,将人接住,高大的身躯竟瞬间失力,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戎族人立马意识到了自己中计,纷纷举箭朝着那楚渊射去,却不想,那楚渊竟也不躲,便这么生生的中了数十箭,而后轻易的倒地了。

有戎人大胆上前,却发现了那拙劣的人皮面具,不禁愤恼:“这个楚皇是假的!”

楚芸蕙早就猜到,楚渊向来惜命,看这天下,比任何人都重,她又如何会真的以身犯险?

“殿下!”城墙那头,楚国将士也乱成了一团,纷纷架弓举箭,要将戎人一举歼灭,而戎人这一头,也是杂乱无章,气恨楚人的欺骗,亦打算鱼死网破。

整个战场乱成了一团散沙。

似乎只等着将领的一声令下,便能立即抛头颅洒热血,拼死一战。

楚芸蕙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痛,她看着阿吉,缓缓的抬起头,替他抚去脸上的泪珠:“还你了!”这是楚国欠他的,她许诺过阿吉,永不侵犯戎族,可楚国终究没允现承诺,杀了阿吉的爹,夺了戎人的土地,抢了他们的牛羊,将他们当成了俘虏。

阿吉拼命的摇头:“我不要你还,我永远不要你还,只要你好好的,我不要报仇,不要戎族,只要你好好的……你听见了没有?你好好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这才是她的傻阿吉,楚芸蕙笑了,胸口沉闷难挡,嘴里一涩,竟呕出了一口鲜血。

城墙之上,霍婧雪和已现身的周华大喊:“殿下!”

到了这个档口,楚渊才真的出现了,她颤抖着身体,手握成拳头,嘴里喃喃道:“为何母皇教了你这么多,你却仍旧学不会冷血无情?帝王,最忌动情动爱!”

“来人,归还戎族土地,释放戎族战俘,赠金银宝器十万件,换回皇太女!”

一声令下,周华立即去办,他双手举着戎人的归降书,以及土地协议,并迅速让人准备了十万件珍宝玉器:“女皇有令,我楚国与戎族永世修好,只要族长放了我国皇太女,一切好商量!”

这般诱人的条件,所有的戎人都怔愣住了。

皇太女果真是天之骄女。

“族长,放了皇太女吧!”有人在阿吉的身边规劝道。

“族长,放人吧!”

一声又一声之下,阿吉却是将楚芸蕙抱的更紧了一些,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在无数双眼睛中跨上战马,调转马头。

“阿吉,你疯了吗?皇太女已死,你拿着她的尸首做什么?”乌雅上前拦住了他。

一句话,让阿吉彻底的崩溃了,手中的弯刀像是疯了一样砍向乌雅,他冲着她吼:“她没死,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活着!”

乌雅闪躲不及,肩膀上被重重的砍了一下,血流如注。

便是这一下,让她如梦初醒,却也不是身体上的痛,而是心里的痛,她缓缓的瘫在地上:“为什么,阿吉,就为了她,你要赔上我们整个戎族吗?”

阿吉毫不犹豫:“如果她死了,我要奉上整个天下!”

原本阻拦的人,皆纷纷让了路,看着阿吉像个疯子一样,紧紧抱着已然不醒人世的楚芸蕙,策马扬长而去。

而那一头,楚国的弓箭手已然准备妥当,便打算一举歼灭所有的戎人,却不想,楚渊终是叹了一口气:“罢了,待皇太女归来,再行讨伐!”

“女皇……”霍婧雪惊魂未定之后,反应过来楚渊的话,连忙跪地求解。

“芸儿的命数,未到时候,她不会有事!”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楚国的将士,楚渊只落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去了。

一路狂奔,回到戎族,阿吉立即让人遣了巫医过来替她医治。

那箭射在胸口的位置,只差那么半个手指甲盖,便穿透心脏,回天乏术。

“能不能活过来,要看天神!”折腾了足足一日,伤口终于包扎好,原本被阿吉遣来施法和祈福的族人也都散去。

阿吉抱着头,坐在床边,眼眶里一片血红。

如果他知道换回戎族,是要用她的命,那他绝不会这样做,他宁愿丢弃整个戎族,丢弃一切。

“族长,楚国退兵了,并答应归还我们的土地和族人,条件是请族长十日后将皇太女送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隔门来报。

阿吉没有作声。

这些都是她的命换来的,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痛恨自己。

听到这样的喜讯,他的心里没有丝毫的轻松,反倒像是背负了极大的仇恶一般,一下又一下的,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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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你记住了

七日,足足七日,阿吉守在楚芸蕙的床前,寸步不离,生怕有什么闪失,对所有的事,他都亲力亲为。

照顾得再妥贴不过。

“族长,殿下再不醒过来,只怕……”巫医每日都要被召来数十次,一旦楚芸蕙有一点点小动静,便有人将其架来。

这七日间,楚芸蕙也不是完全的没有意识,她也曾醒过来几次,可每每服下些药物,吃了些东西,便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住口,只许说好的,不许说不好的!”话未说全,便被阿吉截中斩断,他固执的像牛一样,没有半丝的回转余地。

巫医叹了一口气,原本想劝阿吉以戎族事物为重,可话到嘴边,竟不敢开口了。

要知道,巫医在族中的地位极高,便是老族长,也不敢与他说重话,眼下,阿吉若不是痛到极处,又怎会失了分寸?

巫医是通透的人,知道倘若殿下没了,怕是他们的族长……也会没了。

出门,外头一众族中长老问话,巫师只摇了摇头。

“这可怎么办?”

“让乌雅过来劝劝吧,他们毕竟是夫妻!”有人提议道。

可这个提议立即就被人否决了:“你糊涂啊,若不是殿下,乌雅那日就与族长拜了天神了!”

礼,行了一半,一声楚芸蕙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嘎然而止。

便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房门被缓缓的打开了,阿吉面色青白,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早已不见早前的勇士模样。

他已然换了衣裳,换的竟是戎族成婚时的黑色羽衣,他的怀里抱着楚芸蕙,穿的亦是戎族的黑羽衣服。

“族长,你要去哪里?”

大家纵使肚子里有一肚子疑惑,可此时,也不敢问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阿吉开口:“拜天神!”

拜天神,这可是戎族大礼,非重大节庆目,或是族长大婚之日,是绝不可叨扰的,大家皆在心里算了算,今日并不是什么大节大气,那么……阿吉这是打算与楚国殿下……

想到这里,众人再顾不得其他:“族长不可,若是拜下了,那族长此生,便要毁了!”

戎族虽是民风开放,可族长夫人却只有一人,一旦拜过天神,那么,便是族长一辈子的妻。

众人纷纷跪下,可阿吉却不管不顾,抱着楚芸蕙,一点一点的朝着天神台走去。

遇上阻拦之人,他便抽出弯刀,如屠杀猪狗牛羊一般,毫不留情……族人见状,皆叹息着不再言语。

“蕙,拜了天神,你就是我的夫人!”怀中的人,没有半丝的意识,由阿吉扶着,朝着天神台跪下,叩拜三下。

敬酒、上香,全由阿吉一人去做。

“从此,戎族是我的,也是你的!”用弯刀将自己的手指割破,又将楚芸蕙的手指划上一道口子,两人的鲜血一齐滴入酒水当中,将一杯清醇的酒水染成了鲜红。

阿吉将那鲜红的酒水含进嘴里,喝下半口,却又捧着楚芸蕙的脸,用嘴渡到她的嘴里。

礼成!

“阿吉!”便在这时,一声痛呼传来。

乌雅苍白着脸,因受伤未愈,脚步有些踉跄,她一步一步的追来,却还是晚了一步:“阿吉,你答应过我要忘记她,为什么还要这样?不管她是生是死,她都是楚国人,楚国的皇太女殿下,她永远不会留在草原,你不知道吗?”

阿吉没有理她,只低头凑到楚芸蕙的耳边道:“待你醒来,我便唱歌给你听!”

说罢,她抱着楚芸蕙起身,凌利的双眼扫过戎族所有人,众人纷纷跪下:“族长与夫人永结同心!”

纵使这都是迫于他的压力,阿吉也满不自乎。

他满意的点头,一步一步的将人抱回去,再仔细的查看她的伤口,确定那伤口已经愈合,并不碍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合衣躺在她的身边,将那具温热的身体抱进怀里,合上双眼,静静的睡去。

夜半……起风,已是深秋了,戎族的气候不比中原,深秋时节,好比中原的寒冬,夜里,已是寒风凛冽,气温低到零下。

阿吉起身,为楚芸蕙穿上厚重的衣裳,又为她戴好棉帽,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这才出了门。

今日的草原上特别安静,没有一丝载歌载舞的声响。

不是大家不爱唱不爱跳了,而是自打楚芸蕙伤了,他便不许任何人唱歌跳舞了。

燃起火堆,待火烧旺了,阿吉便将楚芸蕙安置在一处温暖的地方,而他则围着那火堆跳起了戎人的舞蹈,动作很生涩,嘴里也唱起了戎人的歌谣,并不十分着调,却很认真。

楚芸蕙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其实,她一早就醒了过来,可是,她不敢面对阿吉,她害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心里如同明镜一样,只要她继续装下去,阿吉便会心软,会放她回楚国,因为,楚国有更好的医者,可以医她!

阿吉一定舍不得她死,所以,他会放了她。

这一回,她听清了他唱的是什么,是一首情歌,男子向女子求爱,求而不得日思夜想,最后得了相思病!

听着听着,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也不知唱了多久,阿吉将火灭了,将她抱起,跨上了高头大马,而后朝着楚国的连云城奔去。

他用宽大的衣裳,将她整个人裹入其中,没有一丝寒风的入侵,温暖的如同在燃着碳火的室内。

而阿吉,一边驾着马,一边洒着男儿的眼泪,却仍旧没有半丝的退缩。

终于,将人送到城下,他抽出背后的弓箭,朝着城墙之上射了一箭,城墙之上立即骚动了起来,有人喊道:“殿下回来了!”

霍婧雪一直守在城墙之上,听声,急忙唤人开城门。

阿吉将人抱起,一步一步的朝着城门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楚芸蕙的脸,缓缓说道:“蕙,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可我却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有一点,你记住,我们拜了天神!”

说完这句,霍婧雪闯出城门,上前,从阿吉的怀里夺走了楚芸蕙。

原本温暖的怀抱,似是一下子冻成了雪,凝成了冰,阿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身体,而后一步一步的后退,跨上高头大马,狂奔而去。

就在他离去,楚芸蕙也骤然睁开双眼,挣开霍婧雪,追上两步:“阿吉!”

阿吉的手一僵,他甚至后悔了,想冲回去夺回她,可到底还是生生的忍住了,一咬牙,快速的策马狂奔,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2262章:叙旧

次日一早,楚渊便给楚芸蕙下达了前往盘龙山的任务,时间紧迫,已经等不到回京再定夺了。

一队精卫铁骑,加上霍婧雪护航,楚渊准备的算是极为充沛。

“芸儿!”

临行前,楚渊将楚芸蕙唤到跟前,思量了许久,才开口:“听闻凤钰将凤国的皇宫一把火烧了,眼下凤国的上京搬到了前元朝的上京之地!”

这事,楚芸蕙虽不了解,可之前听凤钰提过,倒也不奇怪。

他原本就恨透了凤国,那个伤心之地,几乎毁了他,他如今登上凤国帝位,又怎会留那样的地方做都城?

想来不久的将来,国号都会改了,这一点,楚芸蕙并不打算跟楚渊说。

“嗯,我知道了!”点了点头,楚芸蕙不想再多提关于凤钰的事,她看着这个母皇,平生头一回感觉到她也已经沧老,虽然容颜保持的不错,可那对枯稿的双眼里,却满是沧桑,鬓间也有了白发,精神上满是疲惫之色。

顿了顿,楚芸蕙拉了楚渊的手,似是酝酿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母皇,你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儿臣会尽快回来的!”

似乎没料到楚芸蕙竟会关心自己,楚渊的身体僵了僵,面上有着复杂难辨的颜色,良久,只嚅了嚅嘴角,从喉头发出一个简单的:“嗯!”字。

待楚芸蕙出发,楚渊这才发觉自己的眼角竟有些湿润,她跟着队伍走了一段,而后定定的立在原地。

“允之,我们的女儿长大了!”不知是欣慰还是感动,她喃喃道。

……

从此处入盘龙山,不过七天的马程,楚芸蕙带的一行人又全都是铁骑勇士,个个都体力惊人,连着赶了三天的路,楚芸蕙寻思着要找个地方歇歇脚了。

进盘龙山也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这么想着,便听霍婧雪道:“主子,前方便是下河镇了!”

虽说霍婧雪也想回家看看霍家老祖母,可她毕竟已是楚国将军,必不能因为个人私欲而耽误了大事。

便只是提醒了一句,也就没有再多说了。

两人倒是心有灵犀,此时的楚芸蕙,也正思量着要不要去下河镇瞧一瞧,她离开已是一年多了,不知下河镇如今如何。

水生一人留在镇上,又当如何了。

这么想着,楚芸蕙也开了口:“今晚就在下河镇住下吧!”

说罢,便带着一行铁骑乔装成商队,浩浩荡荡的进了下河镇,将一行人安置好后,楚芸蕙又让霍婧雪回了趟霍家,而她则是去了济仁药铺。

相隔一年,走在这熟悉的街道上,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忽的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苍桑感。

勾唇,自嘲的笑了笑,楚芸蕙朝着那药铺走去。

济仁药铺的生意,还是如同一年前那般好,便是刚走到门口,便是听一行百姓赞不绝口,皆说这药铺的大夫是个仁善的,不仅医术好,而且还不收诊金,当真是顶好的人。

铺子里出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楚芸蕙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几个女人,是她离开前,曾企图谋害她的那几人,不知姓名,她和济仁药铺的人,都以阿大、阿二、阿三来称呼他们。

当时她并没有给这几人下什么毒药,不过是吓唬她们罢了,而她给常水生的解药,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普通药丸。

事隔一年多,也不知这几人怎的还会出现在济仁药铺。

上前,楚芸蕙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三人脚步一愣,正要发作,一抬头瞧见来人,三人皆如同见了鬼般的瞪圆了双眼,颤了半天的嘴,才勉勉强强吐出一个:“楚,楚……”楚什么来着?

想来亦是记不起了。

屋内的人听到外头的动静,走了出来。

常水生穿着灰色的长袍,一头乌发高高束起,比起一年前清瘦了一些,不过倒更精神了。

“水生!”楚芸蕙率先瞧见他,低低唤了一声,这一声轻唤,如同隔了千山万水,又如同他们每日清晨起床一声熟悉且习惯的呼唤。

常水生的脚步愣在了当场,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阳光中,她的周身被渡上一层金光,耀眼的有些不真实。

片刻怔愣之后,常水生咧嘴一笑,似是释然,又似是欣喜,开口,不过一句:“你回来了!”

便让人有种游历过后,归家的亲切感。

阿大几人亦认出了楚芸蕙,她们早在半年前便知道了自己并未中毒,只不过瞧着常水生为下河镇的百姓医病的善举,日积月累下来,三人竟感动了,便是常水生已放任她们自由,三人却不肯离开了,自愿留在济仁药铺帮忙,做些跑腿的粗活。

倒也过的平平顺顺的。

“楚掌柜的,我们如今在药铺帮忙,真没做过坏事!”阿大忙解释道。

楚芸蕙点了点头,拍了拍阿大的肩膀:“我知道,好好干,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活的坦荡!”

三人连连点头,只觉得此话甚是有理。

早前做恶的时候,虽说横行霸道,可心里总有种不蹋实的感觉,总是害怕哪一天这条命都没了。

如今,她们也做了善人,下河镇的百姓们见到她们,也不再绕道走,而是亲切热情的与她们打招呼。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让她们活的更加的自在。

“进去吧,今儿个病人少,我去做几个小菜,咱们喝一杯!”常水生仍旧是笑,示意楚芸蕙进门,而后便招呼了阿大三人半关了铺门,他则去了厨房,做了几个精心的小菜。

又让阿二去买了壶酒水回来。

两人便围着桌子坐下了。

常水生为楚芸蕙满上一杯,心里颇为感概:“秦掌柜的和无尘前几日回来了,我也知道了你们这些时日的种种,我以为……”以为楚芸蕙再也不会来了。

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她竟是楚国的皇太女,将来的楚国女皇。

想到自己早前还曾屑想要嫁给楚芸蕙,常水生此时只觉得好笑。

暗自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些想法全都抛开。

“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楚芸蕙先干了一杯,含笑看着常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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