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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大富翁》 第一幕 《大富翁》 道格-克莱登站在耶鲁大学教室内的后排，旁若无人一般，手持画笔低头思索。 “喂！你看他，他又在那里了！”两个白皮学生，站在阶梯教室的台阶上，仰望着教室最后排那个勉强够到桌子的小小身影感叹道。 “你听说了么？” “我当然听说了！” “他怎么会那么厉害！” 以教室后排道格的小小身影为圆心，向四周辐散，居然教室内所有学生都在讨论他。 作为焦点的道格，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声音而分心。他正在用蘸着颜料的笔，小心的涂抹着硬木桌台上铺着的布。 如你所见，这里是美国，一八五九年的自由美国。 道格穿越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刚附身时这具乞丐模样、奄奄一息的身躯，最近也恢复了健康。破烂的乞丐服也换成了一身华贵英伦风的小绅士服。 要问他怎么在这个深陷经济危机，最年富力壮的工人都很难找活计的日子里，是怎样完成从乞丐到绅士的逆袭的。 答案很简单，当枪手，替那些觉得学习吃力的大学生编写论文。 当然，说来简单，怎么推广自己，让别人信服，还是一件颇具难度的事情。 道格的选择很简单，就是走进一间教室，硬怼台上的讲师。 小乞丐硬怼讲师？这本身就是个新闻 小乞丐硬怼讲师，还把讲师怼服了？这更是个大新闻。 作为耶鲁近期热闻主角之一的道格，也瞬间踩着热闻里另一位主角热乎的尸体出了名。 名声就意味着金钱，意味着财源滚滚来。 透过写代写论文，讲疑难知识点等业务，哪怕在经济危机的大背景下，道格也迅速富了起来。 不过富有大富小富，道格现在仅仅只是小富而已。不说和美国、欧洲的大资本家比，就是一个有自己马车的马车夫，细细算来都比他有钱。 小富即安？ 小小的富裕就能满足？ 不！ 绝不！ 穿越一回，还穿越到自由的美国。道格立誓要成为大资本家，把整个美国，乃至全世界都操弄在自己的手中！ 呵呵。 资本自从来到人间，每一个毛孔都流着奶与蜜。 最后一笔勾勒完毕，成了！布上布满了花花绿绿的图案。 做出了这东西，就好赚钱了！道格的嘴边勾勒出一道微笑。 别看道格手上这张布轻飘飘，脏兮兮，但这可是能让所有美国人变身大富豪的秘密法宝，也是他前往资本王座的第一步阶梯。 当他哼着轻快的音乐拎着画布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地中海脑袋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让他心情瞬间变得很差。 这是唐托，负责学校日常管理，一直以来都针对道格的“大反派”。 “？”道格望着比自己高不少的唐托露出无所畏惧的表情。 但唐托今天倒没有像以往一样，凶神恶煞的要将他赶他出去。反而礼貌又谦逊，仿佛一个英国老管家的样子说道，“校长想见您。” “校长想见我？带路走吧，我可认识路，别想耍花样。”道格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着唐托，口中威胁道。 唐托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你可是学校里的名人，确实是校长想见您。” 一路穿行无言，推开校长室厚重的门，里面坐着一名衣着繁琐的老教士，他见道格进来，放下手中的文稿，摘下老花镜问道，“你就是道格？” “嗯，我就是道格，道格-克莱登，您找我有什么事？”道格介绍完自己问道。 “哦，我对你在经济学上提出的新说法很感兴趣。”老校长抬抬手，旁边的助理递来了一大坨文件。 “大量使用图表、公式、数学，预设条件，繁杂的能把人绕晕，不得不说很厉害。有几位富豪先生对于你的理论很感兴趣，他们愿意全额资助你完成学业，你愿意么？” 道格没有多想，便直接说道，“不愿意。” 自从资本主义诞生，就有一个吊诡的问题难以解决，那就是生产与消费的不平衡。 生产是为了利润，扩大生产是为了更多的利润。 利润主要来自于消费与剥削。 消费与剥削的主要群体又都是底层的工人与农民，利润都被资本家拿走了，他们手里能用来买商品的钱自然就少了。 所以，当生产的产品到达一定的数量等级后，就必然超过消费能力，就必然滞销，而这又必将引起经济危机。 道格的图表大法，虽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供需失衡这一问题，但却能作为一种思想武器，忽悠住那些躁动不安的工人和底层。 老校长听到道格的回答陷入了沉思，他拔下尚未量产的钢笔笔帽，铱金笔头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我认为在贵校学习是浪费时间……”道格缓缓道。 他不怕他的说法触怒校长，因为他这些天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耶鲁商学的教师们，是多么的弱小，是多么的无能，“我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教育不该是这样，经济学也不该是这样……” 老校长看着身高不足一米四的道格在办公桌前手舞足蹈的表演。狂妄、自大、年轻、又有些能力，一个有趣的年轻人，老校长在心里如此评价道。 在道格夸张的动作，他手里一直拎着的脏兮兮的“抹布”引了校长的注意，等道格稍微停顿，校长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这是我的作品，这是一款游戏，我称他为《垄断》，您介意我把它放在您的桌子上进行演示么？” 校长微微颔首。 道格暴殄天物的把五颜六色的破布，铺在产自宾夕法尼亚州的上等黑樱桃木上。 仿若处子般纯洁，质地纹理如少女肌肤般细腻的奶白色桌面，铺上道格的破布就好像一位高贵的北方白人公主被南方下贱的黑奴玷污了一样。 不过，道格不管也不在乎这些，得到校长允许的他将自己刚刚绘制完的画布粗暴的铺在柔嫩的桌子上。 “借您几样东西。”道格说从笔筒里抽出三根笔，放在画布方块的地方，“请允许我擅作主张，这三根笔分别代表您、您的助手，以及我。这是一枚骰子，请您先掷……” 老校长抛起骰子，道格边游戏边向老校长介绍这款游戏。 “……如您所见，买地卖地、买卖股票、收购公司、制订法案、剥夺与被剥夺、利润。最后只剩下一个垄断者，赢者通吃，这就是这款游戏的全部，您觉得怎么样？” “好。”老校长点了点头，从有趣程度上来说，这的确是一款比较有趣的游戏，但从学术的角度来说，他却不是很认同，毕竟现在才一八五九年，垄断财团也就刚有个似是而非的雏形，“你笃定自由的市场最后会诞生一个超级垄断者？” “对。”道格点了点头。 “你想用这个游戏向大众售贩你的观点？” “对。牛顿先生的成就再伟大，大众津津乐道也只是他在苹果树下睡觉的故事，国父华（和谐）盛顿再伟大，口口相传的也只是落樱神斧的故事……只有足够有趣的东西，才能引起愚昧大众的好奇心。”道格说道。 “你带它来见我的意思是……” “我想请您投资我，或者贷款给我，我要把这款游戏卖向全世界！” “投资？我没钱……”校长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位时常给学校捐款的校友就在纽黑文经营银行，我可以写一封信，让你帮我送去。” “谢谢校长。”道格说道。 “不用谢。”校长笑了笑，“孩子，请勇敢向前，失败了不要紧，你很聪明，你要记得耶鲁的大门时刻为你敞开。” 夕阳照在在校长地中海脑袋的正后方，橘红色的阳光向四周播撒，这一刻的校长神圣而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道格恭恭敬敬地接过校长的介绍信，挺胸抬头自信昂然的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道格走后，老校长摇了摇头。 《垄断》？就凭这名字也想让大众购买？大众虽然愚昧，但却并不蠢笨。这孩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当自己是天才，有点想法就能成功？呵，还真是幼稚！ 道格一手拎着介绍信，一手扯着“桌布”。 《垄断》？ 这名字他也就是给老校长这文艺老年和耶鲁里这些学院派文艺青老年听的。 这款桌面游戏应该叫什么？ 他早就在心里有了答案，那就是——《大富翁》。 谁没有欲望，谁不想成为富豪呢？ 哪怕只是在游戏里满足欲望，哪怕只是在幻想中成为富豪。 但只要有人想，那就有需求。 满足了普罗大众意淫的《大富翁》能卖不出去？ 笑话！ 第二幕 雄鹰银行 石板铺成的路坑洼不平，刚下完雨的街道上积着泥水。马车驶过不光留下车辙，还留有粪便。人马踩过，泥水就成了粪水。 一名上了年纪的流浪汉蜷缩在角落里，头发斑白、胡须留的老长。他浑浊地双眼不停地扫着过往的路人。当他看到穿着华贵，既年轻，面相又不坏的道格。不顾地上的粪水，一瞬间就扑了过去，抱住了道格的大腿。 “先生，行行好吧，赏我一点钱吧……”苍老的声音满是哀求。 道格低下头看着这个抱住自己腿的流浪汉，那干枯的双手就像是过了冬的树枝，仿佛轻轻一折就能变得粉碎。 “滚。”道格一脸厌恶地低声吼道，他最讨厌流浪汉了，因为这让他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想起自己那可悲的模样。 他抬起脚一下踹开这个浑身臭味地老家伙道，“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好？居然要饭？我自己都活不好，哪有钱给你？你穷你懒你就该死！” 路过的人们看到这一幕仅仅侧了一下头，便重新把头扭回去看路，绅士呵斥流浪汉的戏码大家都已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人尝试出头伸张正义。 鞋子有些踹脏了的道格拎着绘图和信离开。街道上依旧行人如织，唯一不同的只是一个年迈的流浪汉在呻吟。 “擦鞋么？擦鞋便宜咯！只要一雄鹰银券咯！” 纽黑文雄鹰银行门前，年龄最多不过十四岁的擦鞋小弟口齿伶俐的招揽顾客，他看到道格在他摊子旁停住了脚步，赶忙说道，“先生，您要擦鞋么？我擦鞋可是又快又干净！” “擦。”道格说道。 “先生，请您坐这，脚放这。”擦鞋小弟请道格坐在鞋摊前的小马扎上，手脚利落的擦起了鞋。 “先生，您这是要去银行里办事儿？”擦鞋小弟边擦鞋边问道。 道格没说话，搭话的擦鞋小弟也自觉的闭上了嘴。 …… “先生，擦好了！”擦鞋小弟喊道。 道格看了看自己锃光瓦亮的小牛皮鞋，问道，“擦干净了么？” “先生，当然擦干净了！不信我亲给您看！”擦鞋小弟听道道格的质疑，立马跪了下来，捧着他的脚亲了起来，“先生，的确很干净！” “很好。”道格板着的脸忽然绽放出了笑容，他从兜里摸出一枚银币抛了出去，硬币划过一道美丽的银白弧线落在擦鞋小弟眼前的地上。 擦鞋小弟捡起沾了马粪里草梗的银币，用手擦干净，咬了一下确定这是真银币后立马说道，“谢谢先生！您真是一个大好人！” “不用谢我，我先进去办点事，一会我有事想要问你。”道格说道。 “是！先生！随时为您服务！”擦鞋小弟大声地回答道。金钱就是力量，道格给他的一银币在这个铸币稀缺的年代，可比雄鹰银行过量发行的银币券值钱多了。就凭这一枚硬币，他的力量就强过十个壮汉。 道格看着这个廉价到被一枚银币就能收买的擦鞋小弟摇了摇头，迈步踏上雄鹰银行的台阶，向银行里走去。 纽黑文雄鹰银行成立于一八一一年，由时任耶鲁大学财务主管的詹姆斯-希尔豪斯创立。 当时，纽黑文地区经济蓬勃发展，商人逐渐增多。以扶持工商业为目标的雄鹰银行，很快就赢得了公众的信任。没过多久耶鲁大学也将耶鲁基金的全部资产交给雄鹰银行打理。 但好景不长，从耶鲁毕业，又是纽黑文市长的新任总裁乔治-霍德利上任后。他的一系列操作让耶鲁大学捐助基金遭遇惨败，严重缩水。 陷入信任危机的雄鹰银行，经过多年努力，才慢慢恢复信誉。 老校长让道格帮带的信，正是给现任雄鹰银行总裁威廉的，与往届总裁相同，他也是耶鲁大学的校友。 “请跟我来。”漂亮且高挑的白人小姐说道。 道格跟在她的身后，旋转的楼梯和摇曳的屁股让他有些发晕，只有扶着扶手才能正常走路的样子。 总裁办公室的门用料考究，不过与校长室的内敛不同这里更张扬。 前台小姐推开门侧开身子，道格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宽到无以复加的桌子。 整块原木打造的巨大桌面上插着两杆小旗。分别是代表美利坚合众国的星条旗，以及代表雄鹰银行的雄鹰旗。 桌子内侧由鲸鱼阴（和谐）茎皮制作的柔软座子上，坐着一个年龄正处壮年、一脸精明的金发男人。 “让我猜猜你是谁！”金发男人从座椅上站起来，绕过巨大的桌子，走到道格面前，语气浮夸地说道。 “道格，道格对吧！我的朋友，最近你在耶鲁可是出名极了，哪怕在整个纽黑文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我想想你来找我干什么？……哦，抱歉！那是老家伙的信吧。我先看信可以吗？” “当然。”道格将手中的信交给金发的威廉。 威廉总裁扫了一眼信上的火漆封印，挥了挥手让白人大屁股前台小姐出去，起来信封，甩出信纸看了起来。 不多时，威廉就看完了信，他爽朗道，“也就是说，你想从我这里借钱？” “没错。”道格答道。 “我的朋友，我可以借给你一千雄鹰银币券！”威廉说道。 “一千雄鹰银币券？”道格嗤笑道，“您在打发流浪汉么？我要借最少一千美元金币，最少十万雄鹰银币券，嗯，一万金币券也行。” “流浪汉？我的朋友，据我所知一个月前你真就是个该死的小流浪汉。十万雄鹰券？不可能！你有什么能让我觉得你值十万雄鹰券，能让我把钱借你？”威廉用看泥巴一样的眼神看着道格。 道格仿佛免疫威廉侮辱性的话语和眼神，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有这个，值得你投资，你不会亏的。” “脑子？你的脑子值一千金美元？十万银币券？别开玩笑了，这个世界上聪明的脑子到处都是，可金钱就那么多。我可不认为你的脑子比别人的大一号。看在老家伙的面子上，我最多借你两千银币券，月息百分之五。”威廉坐回自己柔软地大椅子上说道。 道格摇了摇头，语气平缓地说道，“能借您的纸笔一用么？” “可以，不过要双倍奉还。” “好。”道格拎起笔，他将用文字证明自己的价值。 第三幕 印染厂 夜幕被暗夜之神拉起，繁星点点闪烁。 纽黑文的主干道上亮着鲸鱼油灯，宛若朵朵豆火。 刚走出银行大门的道格忽然听到一声，“先生！” 年纪不大的小擦鞋匠，背对路灯面朝道格喊道。 “你还在这呀。”提着手提箱的道格微微有些惊讶，顷刻后语气恢复平静的他问道，“你识字么？” “先生！不认识！”小擦鞋匠脆声答道。 “哦。”道格想了一下说道，“如果你想赚钱就跟我来。” 小擦鞋匠看着灯火中道格的背影，想着传言中贵族老爷们奇奇怪怪的癖好，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屁股，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乔治街229号，纽黑文酒店。 “先生，您回来啦！”服务生殷勤的说道。 服务生苍白的脸上有几粒小雀斑，淡金色的短发抹了牛油梳的一丝不苟，精致的套装和手上洁白的手套，无一不衬托着纽黑文酒店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然而别看他外表如此光鲜，工资却不高。据说大老板很仁慈，发下来的薪水很足，但可恶的领班却总是克扣大半。 到手那点佣金，仅仅只够住宿，连更换身上这套纽黑文酒店服务生专用马甲的扣子都不够。 想要不每天啃黑面包，想要活下去，活得体面些，就不能指望发下来的那点工资，只能将目光放在来往壕奢的住客上。 努力服务顾客，顾客高兴了，给点小费，不管是铜质的美分硬币，还是银行发行的银行券，都是钱，都能让生活变得更好。 这位服务生之所以对道格无比殷勤，也是因为道格每次都赏赐他价值一美角的银币。 这样大方的金主可不多！ 别看来往纽黑文酒店的住客非富即贵，但想让那些大肚腩的土财主打赏一文钱小费，都难的像割掉他们身上的肉一样。 不！ 也许割他们身上的肉都没那样费劲。 若不是怕跌了面子，那些吝啬的家伙可连铁质的上锈美文都不愿意给上一枚。 据说，他们手里每一分钱都蘸着无数人的鲜血。 与之相比，谈吐文明、礼貌，看上去就文质彬彬，听说还在耶鲁大学身居要职的道格，就成了服务生眼中的香饽饽。 要不是运气好，拳头够硬，手够黑，想要为道格服务还真不太可能。 眼前人模狗样的服务生，为了服务特定的顾客，已经不知道踩碎了几个同为纽黑文酒店服务生的脚踝骨了。 一八五九年的美国，工作并不好找，流浪汉遍地，无业游民繁多。 虽然铁路建设如火如荼，但是用的却都是源自英国的进口货，国内的工厂反倒被挤压到濒临倒闭。 服务生虽然觉得酒店给的工资少，只勉强够活，但工作却是不可能换的。 失业很可怕，只要一天不干活，没有存款的他，就得流浪街头。 现在虽然存不下钱，但至少每天都是在干净明亮的地方上班，而不是在与别人为了抢臭水沟旁垃圾桶里那点已经腐败到苍蝇萦绕的食物而战斗。人要知足，这已经很幸运了。 道格拍了拍有些脏了的外套，问道服务生，“现在能洗热水澡么？” “能的！先生！我这就去准备！”服务生一句话里加重了三回语气。 “……您是想淋浴，还是泡澡？”风风火火刚走出去几步的服务生折回来问道，语气中听上去有些懊悔。 道格看了一眼小擦鞋匠，十分温和地说道，“淋浴吧。” “好的先生。”服务生再次走远。 别看纽黑文酒店已经是纽黑文地区最豪华的酒店了，但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却依旧不可能。 道格说了一句轻飘飘地想淋浴，就得有人去烧水、抬水，将温度合适的热水倒入整张羊皮做的热水袋里，吊在高处供人淋浴。 小擦鞋匠看到刚刚这一幕，羡慕的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日子啊！” “有钱真好！” 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的小擦鞋匠，已经幻想起了未来有钱的自己该过什么样的日子了。 “跟我来……跟着我走！” 道格的语气重了又重，神游的小擦鞋匠这才听到他的话。看到道格距离他几步远回过身皱着眉头，吓得赶紧跟了过去。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刚刚的愣神，失去这几乎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可以赚大钱的机遇呢。 见到了金钱的力量的小擦鞋匠，无比渴望成为有钱人，拥有这强横的力量。 “学会了么？”道格放下笔问道。 他身前躺着一张巨大的纸，上面浓墨重彩写着一句话，“你想一夜暴富么？” 另一张五彩斑斓的纸张则写着，“你想资产倍增么？” 两张纸除了两句话外，还画着金灿灿地金币，银闪闪地银币，绿油油地银行券。 一股土豪的味道，堵住鼻子都依旧挡都挡不住。 哦……原来是自己脱鞋了。倒不是道格自己的脚臭，而是这个年代的皮鞋，都差那么点意思。 有钱人才能穿的起皮鞋，有钱人才能脚臭，说是土豪的味道也没毛病。 “没会！先生！”小擦鞋匠仿佛没闻到臭味一样依旧精神满满道。 “照着画就行，你先拿这报纸试试，如果你能画的七分像，我就给你一银币券，如果你能画的九分像，我就给你五美分，你要能画的十成像，我就给你一角面值的银币！” “是！先生！”金钱铸成的小胡萝卜吊在小擦鞋匠的身前，他眼中星星直闪，立马答道。 “嗯。”道格喉咙里发出肯定的声音，看着小擦鞋匠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临摹着自己的“画作”，越发感叹金钱的力量， 这两幅海报很俗没错，但说不定很好用呢？ 请永远不要高估普罗群众的欣赏水平！ “先生！洗澡水准备好了！”服务生站在门口报告道，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趴在地上临摹画作的小擦鞋匠，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道格，仿佛正在做什么不可描述事情的前奏。 看来自己真没猜错。服务生为自己在浴室准备了一根用来清洗肠道的金属管子而庆幸。 “知道了。”道格说道，“请你出去帮我把门关上。” “是！”服务生向后迈了一步，关上了门。 静谧地房间里只剩下道格与小擦鞋匠两人，以及道格脱下身上衣服的窸窣声音。 第四幕 史密斯先生现在有钱了，可以还大家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落在小擦鞋匠的耳朵里，虽然他没有回头，但是手却在颤抖。 “先生！” “嗯？” “先生您能不能温柔一点。” “温柔什么？” “没……”小擦鞋匠怕自己的“过分要求”将道格惹生气了，不安地收了收屁股，眼角流下一行的无声泪水。 道格看着身体僵硬的小擦鞋匠，很是怀疑看似精明的小擦鞋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自己不会找了一个智障吧？ 不过……就算是智障又怎样，能涂海报就行了。 他将装满钱的箱子一同提到浴室里，黄铜铸造的蓬头还有着点点锈痕。温热的水从孔洞里流出来，浇在身上。 挫上鲸鱼油脂制作的肥皂，鼻子里满是奇怪味道的同时，身上的泥垢也被冲洗干净。 似乎全身都得到放松的道格，用白色的巨大的英国进口纯棉毛巾擦干净身体，重新套上衣服。 “练的怎么样了？”神清气爽的道格提着箱子走出浴室问道。 “还……很……很好！先生！”小擦鞋匠说道。 道格再一次像变戏法一样抛出一枚银币，“把这两幅画收起来，这些钱买些染料回去练习吧。哦，对了！这两幅画最后要画在墙上、木板上，你可以直接找些墙和木板练习。” “是……好！先生！不用我……” 又得一枚银币虽然让小擦鞋匠高兴，但却让他有些混乱。 “有你干什么？”道格问道。 “没……”小擦鞋匠虽然庆幸保住了贞（和谐）操和屁股，但却莫名的有些失落。 但一想到自己这幅表情落在道格先生眼里会引起他的不满，他便强打起精神说道，“先生！请您放心我一定画好！” “行，你先出去吧。”道格说道。 “是！”小擦鞋匠将道格画的两幅画边角对的很是整齐，非常满足强迫症视觉观感的叠好藏在怀里，才走出门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回过头问道，“先生！我保证我每天都会练习！但是我还能擦鞋了么？” “能。”道格摆了摆手，“但我要在一星期后的今天检验成果。” “是！”小擦鞋匠关上门离开了。 当他走到大堂的时候，正好遇到那名为道格准备洗澡水的服务生。 服务生望着小擦鞋匠美滋滋地离去背影，暗暗心想这位年轻到过分的道格老爷也太快了吧，都要快过西部牛仔拔枪腰射速度了！ 细细算来自己从准备好洗澡水，到现在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呀！ 服务生望着大堂中间的巨大钟表掐着手指头算到。 在小擦鞋匠离开后，道格才开始“收拾”屋子。 首先将进门地毯下面再铺上一层面粉，这样有人进来就会知道。 然后再将一些物件按照自己能够记住的特殊角度摆放好，最后退出房间，挂上“请勿打扫”的门牌后，他又将扯下自己一根头发，缠绕在门把手上。只要轻轻一转，这跟头发就会断掉。而断掉的头发，落在地上又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简直完美！ 做完这一切，他才正正衣冠，正式出门。 黎明尚早，工作却不会停止。 鲸鱼油灯一盏接着一盏燃烬熄灭，道格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 他要去的是一家位于市郊的印染厂，英国的纺织品大量涌入国内，摧毁了印染厂的生意链条。生产出来的花布没人要，只能借钱度日，然而单单借钱却不能使情况好转，一天天坐吃山空，迫于无奈他只能低价出售印染厂。 虽然低价抛售了一个多月了，问过价格的有几个，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打算买。 因为，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无论谁买下印染厂，都依然要被英国的进口花布按在地上摩擦。 唯有道格，找到了印染厂主挥舞着四十米的长刀，砍下去半价，在厂主答应承担一切债务后，才确定购买意向。而今天，就是付钱之夜。 虽然购买印染厂的钱不多，但是道格却还是将今天从雄鹰银行借来的所有钱都带在身边。 他对于这个年代美国的不信任感深入骨髓，自从他第一次赚到钱放在宾馆被人偷走了之后愈加如此。 “咚咚！” “咚咚咚！” “咚！” “咚咚！” …… 道格走到印染厂的门前，凭借清冷的月光，敲着黑漆漆地大门。他有节奏的撬动着，当敲完一整个大循环后，门悄悄地裂开了一个小缝，露出一颗猥琐的脑袋，谨慎地四下张望。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他赶忙将缝隙扩的更大，对着道格招呼道，“小伙计你来了啊！快进来！” 道格身子一侧便钻了进去。 名叫史密斯的厂主，划着一根火柴，点着一盏鲸鱼油灯，撤出一份很脏的合同放在灯光下，在道格检查条款的时候，史密斯催促道，“一万银币券赶紧给我咱们赶快交易吧！” 道格没有多说什么，他直接打开随身的皮箱，露出里面满满登登的银币券，史密斯厂主便不说话了。 道格慢慢的阅读每一条条款，厂主史密斯的眼睛却滴溜溜地转，视线不停地落在皮箱上。 仿佛道格只要稍一不注意，他就会化身午夜大盗，将这一箱银币券抢走。 可惜的是，道格并没有给他机会，左手一直握着皮箱的提手。 道格将两份合同全部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又返回去检查了一遍才说道，“合同没错。” 说完，他便直接掏出自己的钢笔，在两份文件上刷刷地签下了自己名字，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史密斯厂主却没有同样利索的签下自己名字，按下了自己手印，而是讪笑着渴望的看着装满银币券的手提箱。 道格打开皮箱，将一摞又一摞的银币券码在桌子上，史密斯像是脱缰的野狗一般扑了上去。 史密斯将钱搂到自己的怀里，扭曲着身子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写完他说道，“道格先生您真是果决，相信史密斯印染厂在您手中一定会重现辉煌！” “现在叫克莱登印染厂了。” “愿您的克莱登印染厂大赚特赚！”史密斯笑的乐开了花，露出了他那满口的黄牙，在鲸鱼油灯的光源的照射下，在墙壁留下了一个恐怖的投影。 “一万银币券没错！我先走了！走晚了船就开走了，船票就白买了！”史密斯数完所有面值为“10”的银币券，确认没错后，语速越来越快，一边将银币券装进自己的箱子里，一边说道。 “希望您记得将欠债都还上。”道格细细的吹着自己手里的合同，确认签名和手印都干了后，才叠起来收进怀里。 “当然！我向上帝保证，一定会马上还钱！您没有听过我史密斯的名号么？他们可都叫我诚实守信史密斯！”史密斯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就差拍着胸膛“咚咚”作响了。 “愿上帝与你同在。”折好合同，道格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着看向史密斯。 史密斯看着高桥灿烂的笑容，回了一个同样“阳光”的笑容。与此同时，他却在心中骂道，“这个混蛋还希望我还钱！开什么英国玩笑。我乔治-史密斯今天就坐船走了！现在可是谁是厂主谁还钱！真是愚蠢！” 内心嘲笑着道格愚蠢的同时，他轻轻推开侧门，踏出一步却没有隐入黑暗，而是暴露在了门口的灯火通明之中。 史密斯惊异的抬起头，看到了一盏盏鲸鱼油灯，和一张张脸。 而那些脸的主人，正是他的债主们。 道格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朗声的笑了起来，“史密斯先生现在有钱了，可以还大家了。” 第五幕 重彩的谢幕 接下来的场面虽不血腥，但却暴力。 道格稍稍退后的几步，免得沾得一身戾气。 史密斯先生的众多债主一拥而上，犹如饿虎扑狼，不光他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顷刻之间化为齑粉。他装满银币券的手提箱，也在争夺中被解开了锁扣。 漫天飞舞的钞票，宛如缤纷而落的羽毛，在鲸鱼油路灯光影效果的加持之下别有一番美感。 债主们见到了钱，便立即松开了史密斯，竭尽所能的把附近的钱都揽到自己怀里。 面额不过二十银币的银币券，足足有五百沓。 分散开来的钞票，虽然重量没有增长，但是却没有成捆的时候好拿了。 一位位白天时候都人模人样的绅士们，在钞票面前仿佛化身为了恶鬼。他们的衣服都快兜不住了，却依旧万分努力的在抢夺钞票。 躺在地山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满身都是鞋印的史密斯，看见自己的钱被他们拿走，先是歇斯底里的叫着，紧接着也不顾身上的恶痛加入了抢夺的行列。 一出围绕着金钱的诡异戏剧在路灯下表演，只可惜观众只有道格一人。 附近那些贫民窟的家伙们，听到声音根本就不敢出来。 依靠着印染厂大门的道格看地上的钱被捡的差不多了，他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各位先生们，相信你们的债务回收都比较顺利。大家看看这位可怜的史密斯先生，要不要光把他的钱拿走，放过他就行了。你们这样殴打史密斯先生，我的上帝啊！我看了都觉得心痛！” 道格的声音痛心疾首，听到道格的话，这些史密斯先生的债主，才发现史密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搂起了很多银币券。 他们之中有人感谢的看了道格一眼，而有的则直接向前飞奔几步，踹在史密斯的身上，强行掰开他的手臂，把那些他拼命护住的银币券抢了出来。 钱都抢的差不多了，他们站在距离路灯最近的位置，聚集成一圈，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数额进行分配。 分配完成后，他们数了又数，才将银行券放入随身带来的麻布口袋中。 一位看起来脸红脖子粗的绅士，拿着一沓钱走过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一沓钱递给道格。 “感谢您为我们提供他要逃跑的信息。” 道格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这个人手中把钱抢下来，有些喘着粗气的他说道，“合作愉快！愿上帝保佑，你我生意昌隆。” “再见！” “珍重！” 还真是很绅士的结尾呢。 道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用嘲弄的语气朝着躺在地上，钱被抢走，仿若毫无生气了一般的史密斯说道，“亲爱的史密斯先生，我想您应该快点从地上爬起来，要不您可就赶不上您买的船票了。您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这可是作为您真诚的生意伙伴，最诚挚的提醒。” 地上的史密斯，对于道格说了什么，好像闻所未闻，他通红的双眼，配上他布条般的衣服，身上的鞋印，鸟窝一样的头发，像极了一条斗败了的犬类生物。 “哦！我向您在站起来前往码头之前，还是先确认一下船票是否还在身上为好。” 道格语气十分清新的说道，他关切的声音，仿佛如春风一般温暖。 只可惜，史密斯先生宛如一只倔强的雪人，不肯承认冬天的结束，春天的到来。 他怒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坏蛋！如果不是你老子现在已经坐上船离开纽黑文这鬼地方了！ 都怨你！ 我的钱没了！ 你也别想好过！” 愤怒的史密斯先生吐沫横飞，生气至极，他挣扎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仿若风中残烛。 因为刚才的殴打，手都有些颤抖的他，居然颤颤巍巍的从衣服的绑带上，抽出一把刀。 湛亮的刀身雪白无比，反射着昏黄色的鲸鱼油灯与月亮冷白色光芒的混合颜色。 “都是你害得！我要杀了你！” 颤抖的声音配上颤抖的刀尖还有一个疯掉的人，疯狂的朝着道格这边刺来。 只可惜他的身体不受他的使唤，左摇摇右晃晃，像是一个醉鬼就是不走直线。 “您还真是喝多了啊！尽是说一些胡话！就让我来帮您醒醒酒吧！” 道格说着就从衣服底下掏出了一只袖珍精巧的枪支，这可不是什么使用火绳或者遂发的老旧货色，而是采用撞针和雷汞的新玩意。 道格用了二分之一秒的时间掏出枪，又用了二分之一秒的时间打开了保险。 静静等待了片刻。 当史密斯那摇晃的刀尖和摇摆的身体，就要触碰到他汗毛的时候，他扣下了扳机。 撞针划破纸筒，敲击在经过钝化处理的雷汞上。 雷汞引爆。 子弹被爆炸而产生的膨胀气体推出枪膛。 “砰！” 两人之间不到一米距离怎么会脱靶？ 史密斯先生虽然身体还站在那里，但是他的脑袋却像是一个被重击敲爆的西瓜。 红色与白色的液体喷洒一地，甚至道格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溅上些许血点。 静谧的街道上回响着枪声，道格拿出雪白的丝绢手绢，擦了擦身上的血渍，朝着缓缓倒下的史密斯的尸体，缓慢地吐出两个字，“晦气。” 明明知道谁没点保命的手段还要袭击？ 明明知道螳臂当车还要继续？ 真是愚蠢而卑劣的家伙！ 早点让这场闹剧收场不好么？ 非要让我来做这场滑稽剧的闭幕？ 道格冷静地检查枪支，这玩意用来自保还不错，就是威力太大了，到时候让那个不怕死的家伙再改改。 就在道格想着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先生是你么？” 这透着怯弱地声音喊着不确定的颤音，但似乎又不太甘心。 沉寂了片刻又再一次问道，“先生是你么？” “是！”道格肯定道。 他对着昏暗地地方说道，“出来吧！” 一个小男孩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正是今天在门口碰到的小擦鞋匠。 “你在这里做什么？”道格问道。 小男孩举了举手中的染料，慢慢说道，“先生，我家就在这边。从您那里出来后，我马上去买了染料。想在路灯熄灭之前，多做一些练习，争取早些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先生…… 他……他死了么？” 还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道格的心里想道，如此勤奋的孩子，怎么应该就这样埋没呢？ 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死了。” “哦……”小男孩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了。 这年头死人很常见。每天都能看到路边有人暴毙。但是死的如此有张力，如此有冲击力的人却很少。 “喂！你们在干嘛！” 就在小男孩继续观察那破碎的头颅和喷射的脑浆的时候，远处有两个提灯走了过来，模模糊糊地看过去衣着像是警察。 道格看到警察，忽然心生一计，他小声的对小擦鞋匠说道，“你过来。” 小擦鞋匠乖巧的绕过尸体走了过来。 “拿好。” 道格悄悄地递给小擦鞋匠一件东西，小擦鞋匠一入手，觉得这东西沉甸甸、凉冰冰。 第六幕 甩锅 两名警察都是左手提着灯，右手握着警棍。 他们手里的警棍远看黑漆漆地，道格误以为是橡胶棍，近看才发现是货真价实的铁棍。 锈迹斑斑地铁棍的表面凹凸不平，天知道都经历过什么。 道格甚至有些怀疑，被这玩意殴打的人，稍不留神可能就得破伤风死去。 与道格的安然不同，小擦鞋匠则瑟瑟发抖。 如果说那种光着膀子，膀大腰圆的流氓很可怕，那警察就是穿着警服的大流氓。虽然穿着衣服，但远比不穿衣服的更为可怖。 身为社会最底层的小擦鞋匠，平时可没少被警察们盘剥。 偶尔警察不开心的时候，会对他拳打脚踢。 时常警察开心的时候，还是会对他拳打脚踢。 这种铭刻在身体里的恐惧，让他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回忆起那种疯狂地疼痛，甚至灵魂都在战栗。 怎么办？ 逃走么？ 逃的走么？ 小老爷还在这里啊！自己如果逃走了，是不是就不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对于财富的渴望最终还是战胜了肉体的恐惧。虽然双腿还在微微颤抖，但是他终于还是没有跑路。 两位警察走近了，先是低头看了看地上惨死的人，然后抬起头看着道格和小擦鞋匠。 小擦鞋匠虽然站在道格身前，但是却被他俩刻意忽视了。 反倒是穿着一身昂贵到两个人身家加一起都买不起的衣服的道格，在他们的眼中放射着光芒。 在他们看来，道格简直就是一坨移动的金币。 “老爷您好，我们是警察。请问这里刚才是否有人枪击？”警察彬彬有礼地说道。 警察彬彬有礼地样子，差点让小擦鞋匠惊掉下巴，他哪见过这个。他见的警察，都是那种比流氓更流氓的存在。 这就好比往常看到的是凶狠的狼，现在却变成了摇着尾巴的狗。 这对小擦鞋匠的冲击，甚至让他忘记了去思考为什么警察忽视地上明显被一枪爆头的尸体，明知故问装模作样的样子。 “很高兴见到你们。”道格彬彬有礼地说道，“刚刚确实发生的枪击。地上的史密斯先生想要袭击我，我的仆从掏出枪爆了他的头。” “是这家印染厂的史密斯先生？他好像欠了很多的钱呢！”警察疑问道的同时，也有些羡慕。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过得紧巴巴地年代，能借到钱也是种本事。 “对，就是他。我来这里将印染厂买下，他刚拿了钱出门，就遇到了他的债主们。他的债主们一拥而上将钱都拿走了，而他恼羞成怒就想袭击我。我的仆从为了保护我，就掏枪射击了。” 小擦鞋匠见到警察那么温顺，道格那么淡定，渐渐地也不那么紧张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道格，自己明明在练画，明明是老爷自己射击的，怎么成我打死人了？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道格十分的冷静、沉着，看上去就是做大事的人。 两位警察虽然加起来的岁数有道格的好几倍，但是不知不觉就信服了。 不过，潜意识里虽然信服了，但是警察终归不是流氓，不能说信就信了，他们也有规章制度，也有流程。 “原来是这样，这位小老爷。虽然咱们纽黑文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推着小车捡尸体的捡尸工永远不缺活。但那死的都是流浪汉、醉鬼，但是这里死的却是史密斯先生，还是被枪打死的。您能和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走个流程么？”警察说道。 “叫我道格就行，去警局笔录？当然可以。这么晚还在工作，你们实在是太辛苦了，我怎么能妨碍你们工作？”道格一边说道，一边将两小沓绿票子递给两人。 两位警察纷纷接过，相视一笑，没想到夜晚巡游这苦差事还能有这么多外块。他们以往可都是从那些烂醉如泥不知死活的醉鬼们身上扒东西。 有时候那些醉鬼反抗，说不得还要将醉鬼们用警棍敲死。 这就是美国，自由的美国。 醉鬼有醉倒在街上的自由，警察也有敲死醉鬼捡装备的自由。 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道格先生，请跟我来。”其中一名警察说道。 两名提着灯的警察走在前头，稍后是道格，再后是小擦鞋匠。 小擦鞋匠内心在挣扎，他害怕警察，他更害怕去警局，但是他又无比渴望得到财富。 没看凶狠地警察就因为道格小老爷有钱而尊敬他吗？ 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警察局门口。 前面的道格小老爷还在与警察说说笑笑，但是小擦鞋匠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因为这里灯火通明，还是警察们的老巢，就算跑又能跑多远呢？ “道格先生，您要暂时和您的仆从分开一会了。”白人警察强壮的胳膊拉开审讯室的门。 道格微微点头，走了进去。 而小擦鞋匠则在另一名警察的注视下，进去了隔壁的审讯室。 “抱歉，我不识字，我去找一下记录员。”警察没有坐下，而是在门口说道。 “没事，你去吧。”道格的脸上挂着毫不在意的笑容，目送警察离开后，他开始打量起了审讯室内的布局。 一张实木桌面，铁质桌架的长桌横在审讯室中央，将审讯室一分为二。 在道格现在坐着的这边，只有一张木头椅子，而对面则有两张。 桌上的鲸鱼油灯不是特别亮，让他看不清墙壁的细节。但是从高悬的小窗里撒进来的月光，还是让他稍微看到了一点点。 被月光照射唯一能看清这一小块墙壁上挂着一些脏兮兮地器具，虽然道格不知道具体都有什么功能，但却知道是用来刑讯的。 道格饶有兴趣的想象着那些刑具的到底能怎么用，他一点都不慌，靠在他腿边的箱子里可都是钱。 在这个年代的美国，只有有钱就不用慌。 “嗷——唔——赫尔你干什么把我叫起来？来犯人了不能让他等我醒了再做笔录么？”打着哈欠的记录员衣衫不整的走进审讯室。 当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扫向道格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张长方形纸票，瞬间开眼，一下就精神了许多。 “这次就原谅你了。”记录员一边将纸票揣进怀里一边说道。 第七幕 套路与演技 “姓名？” “道格-克莱登。” “年龄？” “十四。” “职业？” “企业家。” “企业家？” “在刚刚我拥有一家印染厂，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写学者也行。” “学者？” “前不久耶鲁大学的校长先生，邀请我在耶鲁大学就读。” “好吧……”略显瘦弱的书记员勉勉强强地同意了道格说的怎么听怎么不靠谱的话。 虽然没听说过纽黑文有哪家富豪姓克莱登，但是谁知道眼前这小家伙是不是其它地方富豪的小崽子呢？听说最近可是很流行富家小崽子自主创业。 道格又不会读心术，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笔杆子在内心的吐槽，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他规规矩矩地按照流程做完笔录，记录员合上本子问道，“杀人凶手就在隔壁咯？” 道格微微点头，突然又皱了一下眉，顷刻间他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又递上一张诱人的纸票后，道格好整以暇道，“虽然我的仆人不小心打死了人，但我希望贵局能否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不要直接处罪。我相信上帝是公平的，能不能在法庭上让审判长和陪审团决定他的罪呢？” “知道了。”记录员收下钱，点了点头。 当书记员走向隔壁审讯室的时候，健硕的赫尔警察提醒道，“道格先生，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在寂静中解决，您是要？” 道格露出感谢地表情，一脸我自有妙计的样子，紧接着他又再一次绅士的递出纸票，他说道，“赫尔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没问题，当然可以。”警察赫尔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就在两人交朋友的时候，隔壁的记录员正在施展他提问的技术。 “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和道格-克莱登先生在一起？” 小擦鞋匠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男孩？” 小擦鞋匠点头。 “你今天吃饭没？” 小擦鞋匠点头。 …… “史密斯是不是你开枪杀的？” 小擦鞋匠点头。 记录员可不相信眼前这个臭烘烘的小鬼杀了人。 这样的小鬼给他一把枪他能会开？ 所以，他采用了一个他常用的技巧。 在暴风雨般问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问题后，再问出他要问的问题。 这时候被审问的家伙，一定会顺着思维惯式做出肯定的回答。 这一手可是他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来的，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简直充满了智慧。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不愿意见血，不愿意见人受苦的警察中的异类。 他除了对自己做出聪慧的评价外，还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呢。 好人记录员将他要问出的问题和小擦鞋匠的回答有选择的记录在本子上。 合上本子那一刻，他一阵舒爽，大功告成，能继续睡觉了！ 等等！ 他忽然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该死的，自己怎么忘了隔壁那个小崽子要这家伙上法庭的要求呢？ 有钱人真的是烦！ 如果上了法庭，自己这审讯的艺术不就暴露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 …… 有了！ 既然如此，法庭也不是不能上，让他不能说话不就行了！ 哈！ 老子真是天才呢！ 一定要让隔壁的小崽子为老子的天才付更多的钱！ 记录员开心疯了，甚至有哼着小曲的冲动。 他强拉着脸，用欢快的步伐走出审讯室。 等记录员走远，道格在好朋友赫尔的陪同下，走入小擦鞋匠的审讯室。 他一脸歉意的表情走到小擦鞋匠身前，蹲下身子用手拨开挡在小擦鞋将眼前的头发，低沉着声音说道，“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没等小擦鞋匠反应过来，道格猛然站起身，回头对着警察赫尔大声地说道，“一定要让他在这里吃最好的食物，千万不要让他受苦！” 说着，道格就翻遍了全身的口袋，将身上剩余的八枚银币和数张纸票塞给赫尔。 接着他又转回头对小擦鞋匠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说要，道格就夺门而出。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小擦鞋匠还在呆滞中。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道格塞给警察那他可能五年都赚不到的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呆滞。 呆滞着，呆滞着，他突然哭了。 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呢！ 最开始他靠近道格只想赚钱，而现在他真的想效忠道格，为道格服务！ 道格先生如此看中我，我怎么能不报答呢？ 提着箱子的道格离开警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纽黑文酒店。 夜里的城市哪怕有警察巡逻也谈不上安全。 之前他敢在夜里独自一人出门时因为他有枪。 而现在那把可能超越了时代的手枪，正躺在警察局里做证物呢。 有枪又有钱的他自然无所畏惧，但是只有钱的他，却怕被豺狼当成了可口的小绵羊。 他刚刚进行的那一段演出，追求的就是“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的效果。 他曾经看过的鸡汤文说过，最好的朋友就是身上只有一块钱的时候，就真的会借出一块钱的朋友。 道格相信他倾尽所有贿赂警察的套路演出，一定能让那个脑仁估计不比核桃仁大多少的小擦鞋匠，真的愿意为自己肝脑涂地。 我还真是个坏蛋呢！ 道格一边想着，一边走进纽黑文酒店。 “先生您回来了？”门口的服务生依旧是上次和小擦鞋匠回来时候的那个服务生。 这一次身上没有零钱的道格，并没有再给他打赏小费。 打量了服务生一会后，他说道，“你跟我来。” 道格打量他的时候，就有种异样感觉。 难道……这位小老爷虽然快，但次数多，欲（和谐）望强？ 小老爷那么大方应该不会亏待我吧。 …… 不知道小老爷是不是很擅长传教士位呢？ 估计小老爷就是在教堂学校长大的吧，不然怎么能这么年轻就喜欢这个呢？ 听说教堂里的牧师神父们，最喜欢那种能嫩的出水的小男孩了。 胡思乱想的服务生，跟着道格进入了道格长租的房间。 第八幕 努力工作 插（和谐）入钥匙，转动把手。 “噔——” 微不可闻地一声，缠在把手上的发丝崩断。 这声音夹杂在转动把手的机械噪音中，如果不是那微不可查的手感佐证着发丝真的已经崩断，他甚至会以为那是他的幻听。 跟着道格进入房间的服务生稍微有些紧张，虽然他也是心狠手黑的角色，但是这样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你识字么？”道格问道。 “认识一些。”服务生回答道，今年已经十八岁的服务生，没有上过一天学，他所认识的字，全是他在打工的过程中，一点点学的。 没有系统性学习的他，知识结构全是零碎的碎片。 难道小老爷在那个的时候还要同伴背《圣经》么？ 服务生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 “嗯……好……”道格沉吟了一会，抬起头说道，“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服务生问道。 半个小时后，道格甩了甩酸疼的手腕说道，“你看明白了么？” 服务生有点迟疑的点头，他看着眼前这两张充满着粗暴的金钱味道的宣传画，完全没想到小老爷还有这种手艺。 “看明白了就行，我给你一周的时间练习。如果你能画好，我会给你十分可观的报酬，远比你当服务生要好的报酬。记住，这些画是要画在墙壁上，画在木板上的，你一定要好好练习。好了，你出去吧。” 道格打开门就要送服务生出去。 在服务生迷迷糊糊，觉得怎么他想的还没发生，就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听到门内的小老爷问他，“你叫什么？” “麦迪逊。” “好的，麦迪逊你要加油！” 道格说完就“嘭”的一声，将拿着两张画布的他关在了门外。 反锁好门后，道格定好了闹钟，脱掉衣服将他们全部挂好，将钱箱枕在自己的头下躺下了。 没多久，就响起了少年人的呼噜声。 如果正常休息，他并不会打呼噜，但是他实在是太累了。 现在已经后半夜了…… 清晨七点，闹钟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通体黑色，大致是个圆圈，头上顶着两个发生铃铛的闹钟拼命的叫着。 响了足足有一分钟，深睡中的道格才被吵醒。 虽然闹钟吵醒道格用了一分钟，但是道格起床却只用了三十秒。 稍微有些没睡醒的道格进入卫生间洗了一个冷水澡，整个人马上就清醒了起来。 虽然昨天因为意外杀人事件深夜才回到住处，但是却不能因为昨天的疲惫耽误了今天的行程。 擦干身体刷完牙整理好发型，道格穿上精心养护的衣装，从箱子里取出一些钱放在口袋里，重新布置好防入侵策略，向着昨天晚上刚买来的印染厂走去。 清晨的纽黑文依旧有些清冷，毕竟已经是秋天了，而这里虽然没五大湖地区那么北，但也在美国地图的东北角。 看上去有些吓人的捡尸工们推着“嘎吱，嘎吱”响的木头小车在街头寻找着昨晚死在街头的倒霉鬼们。 两个捡尸工相互贴身走过的时候，其中一个就剩下一颗门牙说话都漏风的家伙说道，“你今天捡了几个？” “五个！你呢？” “四个！” “今天也很丰收呢！” “都是上帝保佑啊！马上就进入冬天，活一定会更好，今年也不用失业了呢！” “是啊！哈哈哈哈！” 两个捡尸工说着说着，就因为今天的好收成大笑了起来。 只有有尸体，他们就不会失业，就有饭吃。 对于死者来说，死是件倒霉事儿，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是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好事儿。 穿过半个城区，走到城郊的印染厂。昨夜死在门口的史密斯已经被捡走了。 因为是被枪械爆头而亡，脑浆又涂了一地。 所以他和那些什么痕迹都就不下的醉死鬼和流浪汉不同，不光自己留下了一堆白的红的，捡尸工还用劣质到一用力就掉渣的石灰块给他描了个边。 这样的尸体并不会直接运走，而是会送到警察局的停尸房，那里会有专门的法医负责。 当然了，纽黑文和美国所有的城市一样，都面临着警力严重不足的问题。 如果没人报案，死的人又无关紧要，解剖也不一定进行，最后还是要拉走变成土地的肥料。 道格扫了几眼地上史密斯留下的痕迹，街道的另一头，一个稍微有些肥硕的身影，看到站在工厂门口的道格，立马小跑了起来。 人到中年鼓起来的啤酒肚随着他跑步的频率上下颤动。 “您……您来的真早呢！”喘着粗气的中年人说道。 他叫弗里曼，是这家印染厂之前的技术负责人。他和他的小团队负责印染厂内包括蒸汽机修理，改造设备等一切技术类问题。 他也是印染厂数年前建成留到现在的老人了，现在换了东家的第一天自己就“迟到”了，虽然新东家只是个少年，但他依旧很紧张。 “是啊，我来的早了一些。”道格顺着弗里曼的话说道，却没有想到弗里曼听了后更紧张了，马上就要开口辩解。 道格只好安慰道，“别着急，等气喘匀了再说话。” 弗里曼没有因为道格的安慰而真的放松，他大口猛的吐息了几回，终于将气喘匀了。 道格问道，“工厂机器的状况怎么样？多长时间能开工恢复生产？” “机器都保养的很好，我每天都要检查一次，每周都要上一次油，马上就能开工！”弗里曼听到道格的话，丝毫没有刚才的战战兢兢了，马上排着胸脯说道。 他喜欢工业设备，喜欢看着机械曲臂和齿轮轰隆隆运转的样子。 在他的领域，他当然很自信！ “那好，我命令你用最快的速度协助我完成新产品的量产！”道格语气严肃的命令道。 “是！”弗里曼立正应道。 “哦，对了，在这之前先把工厂名字改了，改成克莱登印染厂。”道格望着史密斯印染厂的招牌说道。 “是！” 第九幕 征服 这年头除了那些极其有钱的大工厂，绝大部分工厂招工都是在工厂门口贴上一张招工启事了事。 不要以为这样偏远的工厂就招不到工。 在一八五九年这个淘金热已经过去快一年，经济重返萧条的美国。那些需要工作的工人，就像是咎狗寻觅腐烂的血肉一般寻找着工作。 道格亲笔写的招工启事贴出去没有半个小时，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人了。 至于为什么道格要招工呢？ 难道你以为现在有哪家工厂会在闲置产能的时候继续养着工人？ 这可是一个没有法律强制规定劳动保障的年代，是实业资本家最好的年代。 “你们谁有在印染厂工作的经历？” “我！” “我！！” “我！” “我！！！！” “你们又有谁识字？” “我！” “我！！” “我！！！” …… 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的道格问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美国与澳大利亚那个流放之地不同，现代美国是建立在五月花号那帮清教徒身上。 清教徒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对自己狠，很自律，不是很贪图物质享受。 二、重视知识，较为有文化。 这些特点，无疑都很符合工业化。 因此历史短短的美国，才能够以一种超脱于其它国家的速度飞速发展。 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很珍贵的工业人口，在美国这个新兴工业国家却也并不稀少。 当然了，从世界各地来到美国东部的移民，绝大多数都幻想着在这边工作几年，积攒钱财，然后去西部买上一块荒地，当一名悠哉地主。 这是美国政府和资本家为了榨取廉价劳动力，联手编制出的美国梦。 道格俯视着一个又一个年轻的面庞，从他们的头发颜色，眼睛颜色以及肤色还有各自的站位，就能大致分清楚他们的族裔和远近亲疏。 盎格鲁撒克逊人、爱尔兰人、德裔、意大利裔。 道格从自己的姓氏和样貌判断自己很可能是个德裔，但这却不能成为他招募德裔的理由。 因为他对该死的德国没有半分理解，对爱尔兰、英格兰、意大利同样如此。 因此，他打算每个族裔的工人都招几个，让他们相互制衡，避免出现某个族裔做大，反倒和他这个老板谈条件的荒唐事儿。 “你，你，还有你。” 道格手不停地点着，根据不同的肤色、发色以及每个人站立的样式点到。 被点到的人欣喜雀跃，没被点到的人失落丧气。 就在道格点了六人，估摸着暂时够用想要停下来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女生，“等等。” 道格抬起头，五秒之后，他看到一群势头汹汹的女人朝这边走来。 为首红色头发的女人裹着头巾，脸部的皮肤虽然粗糙但稚气还在。 她站在台阶下，仰望着上头的道格，不卑不亢地说道，“你这要招工？” “要，但是你们来晚了，已经招够了。”道格用手指了指刚刚挑出来的六个人。 穿着工装的红发女孩看向那六个人，脸上马上就露出了讥笑地表情，“呵，难道你想雇佣他们？” “为什么不呢？”道格反问道。 “你根本不知道该雇佣什么样的人！”工人模样的女孩，向前走了一步，挺胸抬头直视着道格，颇像麦芒对针尖。 “哦？那你说说我应该雇佣什么样的人？像你一样的人么？”道格微微一笑，化解掉针锋相对的萧杀氛围。 眼前这个女人或者说女孩的诉求与套路十分容易理解，无非就是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继而让自己雇佣她们这一帮女人。 既然心里有了判断，就继续看着她表演好了。 “他，雅各布！在曾经打工的工厂偷过三次东西！” “他！杰顿！染有性（和谐）病！” …… “他！内森！出了名的偷奸耍滑！” “还有，你真的指望他们识字么？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你还指望他们识字！！？？” “所以！你不应该雇佣他们！应该雇佣我们！印染厂就是应该女人干活的地方！”红发女人拍了拍胸脯说道。 一旁刚刚听到她说话的男人们，一个个看上去愤怒异常。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来解决掉这个“侮辱”他们的人，估计说的都是真的？ 道格略微失望地摇了摇头，原本还想看一场两拨流浪狗，为了争夺食物狗咬狗的画面呢，只可惜公狗这边不给力啊！ 对于眼前这个女工人所爆的料，道格其实并不在乎。他并非真的想当一名实业家，更没有精挑细选工人的心思。 他要的只是工厂开始运转，给他一个讲故事的机会。 无论是“生态化反”还是“为梦想窒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真的老老实实凭借实业发家致富。 偷偷摸摸又如何？ 染有性（和谐）病又如何？ 偷奸耍滑又能怎样？ 又不是不能要！ 只是…… 道格现在有了新的选择，眼前这个强势的女人。 他感兴趣的不是她爆的料，而是她的性格。这种强势的性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管理者，如果印染厂能由她管理，想来生产效率和利润无论如何也要比一群垃圾效率要高吧。 道格斜着眼睛瞥向刚刚被他选出来，显得他“有眼无珠”的六个男人。 六个男人里，最会偷奸耍滑的内森，刚刚接触到道格的眼神，就知道道格在想什么。 他可不想失去工作的机会，他乍起勇气向前迈了一步，色荏内茬地向红发女人吼道，“罗斯，你……你休想从我们这里抢走工作！” 红发的罗斯一点都没有在意，她昂起头看向道格，“这一切都看工厂主阁下的选择。” 道格听到自己被拖下水，也没有怯场，他先是转回头对另外一侧的六个男人说道，“很抱歉，看起来你们真的不是很适合当工人……” 他的语速很慢，不是因为他说不快，而是因为他想要看这几个家伙表情变化的模样。 就在他们一个个沉着脸，仿佛要滴出水的那一刻，道格又继续说道，“但是，我觉得我的印染厂缺几名安保，你们要不要来当保安？”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听到道格话的时候，都有了一丝吊诡之感。 让习惯偷偷摸摸的人当保安，这岂不是让老鼠看米仓，等着被监守自盗呢？ 不过，道格的神情却很自信，他不在乎一个人的过去如何，他从不相信个人的品行，他只相信的是制度的力量。 他的眼神与雅各布对在一起，后者原本心存侥幸的心思马上跌入谷底。在烈阳下，他背后冷汗直流，他相信只要自己拿印染厂里一点东西，自己的双手就一定会被砍断。 道格很满意自己的眼神威慑，她转头看向罗斯。 跟着罗斯来的女工不下十人，他当然不可能全部接收。 “包括你在内，女工我可以也要六个。要求和之前一样，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你自己挑吧。” 道格说完，就继续看戏一般，看着罗斯这个小女人，看她究竟要怎么选人。 至于她选的人，忠不忠诚于自己，会不会联合在一起对抗自己，道格毫不在乎。 举纲目张，抓住主要矛盾，只要让罗斯跪下来对着自己唱征服就够了，不是么？ 第十幕 铆钉 罗斯挑选女工的过程，让道格对她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毫无疑问，那些女工对于这个比她们小了几岁甚至是数岁的罗斯甚为信任。 虽然时下时局艰难，工作机会异常难得，但是她们却能忍受住工作的诱惑，依旧听从调遣和安排。罗斯的领导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既然保安与工人全部雇佣完了，道格便直接撕下才刚刚贴上不足一个小时的招工启事。 印染厂的大门尤为厚重，年头悠久的硬木木料做成一扇整日风吹日晒的大门略显可惜。 这个建立在北美大地上的国度，之所以能够如此豪奢，是因为来自欧洲的移民者，对于这片土地毫无爱怜的掠夺式开发。 擅长摸鱼的内森，眼疾手快地推动大门，努力在道格面前刷取存在感。 道格对这样拍马屁的行为，谈不上喜欢，但是相比于其他无动于衷的人，显然他先对内森这家伙有了印象。 步入印染厂的第一印象就是“大”。 不光是厂房高大，看上去似乎有五六米高，道路同样宽阔，四辆马车并排行驶都不会嫌挤。 院墙围住的土地面积，少说也有几公顷。 若是以一个后世房地产开发商的视角来看，光是这块地皮，就会让人觉得买印染厂的钱花的无比超值。 只可惜从目前来看，炒房兴联邦并不靠谱。 广阔的宜居土地、稀少的人，无法透支未来收入的落后金融体系，暂且还支撑不起一个覆盖全联邦的产升值游戏。 道格遗憾的摇了摇头，他看向自己招的几个保安。有些怀疑就这歪瓜裂枣的小猫三两只，真的能维护好如此大片厂区的安全。 至于与厂区相比，人数同样显得过少的女工，道格就没有什么担心。 因为他压根没有想过让印染厂重新开始印染布料，他买下这里，短期内唯一需要生产的产品就只有《大富翁》。 “你们先熟悉厂区，明天将你们巡逻排班表给我。”道格打发走几个保安，对着剩下的几个女工说道，“我现在演示一遍产品的制造流程，你们跟着学，三天之内我需要你们每人每天至少能制作二十张合格产品。基本工资每个月五十美分。 你们每天除了二十张的基本产量，每多生产一张合格品，就可以获得一美分奖金，奖金没有上限。” 道格看到这群女人按捺不住的暗喜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工钱给高了，但是他不在乎，要想马儿跑，怎么可能不给马儿吃草呢？ “至于你……”道格盯着罗斯说道，“你的工作不仅是生产产品，你还需要管理她们。她们生产出来的产品，由你来评判是否合格。 我会安排人对你批准和合格品进行审查，如果合格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五，我每个月给你一美元的奖金。 如果合格率低于百分之九十，你不仅不会有奖金，连工钱都一分都不会有。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罗斯大声地回答道。 其她女工不无羡慕的看着罗斯，一个月奖金一美元！那可是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大半年的财富啊！ 但是她们虽然羡慕，但是却没有人跳出来叫嚣我行我上我要拿这份钱。 不管是人贵自知也好，知难而退也罢。道格还是很乐意看到如此乖巧的螺丝钉。 螺丝钉越多，他就越富足。 演示绘画的过程乏善可陈，几名女工拼命记忆，却还是不能完全记住。 道格只好将染料还未干的画布留下给她们当模板做参考。 包括罗斯在内所有人笨拙的样子，让他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恰好这时他听到了蒸汽机轰隆的声音，他便让这几个女工在厂房内继续练习，自己走到了动力车间。 还未走进动力车间，就能够感觉到蓬勃的热浪，迈步进去汹涌地热浪更是扑面而来。 满身汗水的弗里曼，前一刻还在铲煤，下一刻便去查看压力表。上下翻舞，快活的就像是一只三百斤的孩子。 “阁下……您怎么来这里了！这里这么热，您这样的体面人，不应该来。”满面红光的弗里曼，扯着嗓子喊道，但哪怕这样他的声音依旧被机械的噪音掩盖大半，到道格耳中，只是勉强能听清而已。 “就过来看看。”道格额头上沁着汗珠。相比于未来的精密仪器。这个以蒸汽机为动力的时代，更符合男人的梦想。 多铆蒸刚！ 澎湃炙热的蒸汽动力、巨大的齿轮、污浊的润滑油，这就是男人的浪漫。 就当道格幻想着“亿万炮塔、亿万星辰”的时候，“嘭！”一根铆钉激射而出，钉在了道格身后的墙壁上。 道格机械地扭过头，看着刚刚与自己擦脸而过的铆钉，脸色难看的问，“这东西刚才差点把我爆头么？” 弗里曼亲眼目睹了铆钉弹飞的全过程，刚刚还在愣神的他，听到道格的话，汗毛都要吓掉了。 他赶忙跑到道格身前，肥硕的身躯挡在道格与蒸汽机之间，此刻的他害怕极了。 他不是害怕自己被铆钉击中，他害怕的是万一眼前的道格小老爷被一钉爆头，自己就又失去让大家伙动起来的机会了。 刚刚还在畅想的道格，此刻连一个犹豫都没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动力车间。这种危险地玩意谁爱喜欢谁喜欢，反正他不爱了！ 走出动力车间，道格的脑门上还有很多冷汗。 他不放心的又往外走了二十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底下，才稍微冷静一点。 “弗里曼……”道格说道。 “您说！” “我想你应该先让这个危险的大家伙停下来，然后听一下我具体的需求。现在它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你按照这张图，将它改造成这个模样。” 道格将一张纸递给提心吊胆生怕失去蒸汽机机的弗里曼。 弗里曼将其展开，里面画着一副仿若回转寿司般的传送带装置。 “一周内我要看到成果。”道格转身离去，数步之后，他回头说道，“弄这之前，先把牌匾给我换好，‘史密斯印染厂’太晦气了，差点让我也被爆头！” “是！” 弗里曼为了他的大家伙，挺起了肥硕地身躯。 —————— QQ群：68272717 微信公众号：月白月白 有什么地方童鞋们觉得写的有问题一定要说啊！！！！！月白看到会进行相应处理和修改哒~ 顺便，觉得这本书还行的同学，加个书单呗~呜呜呜~ 看得人好少，好伤心~ 第十一幕 汤姆与道格 在弗里曼的目送中，道格离开了印染厂。 纽黑文已经进入秋天，微风一吹，街道两旁金黄色的树叶便摇曳落下。 “喂！过来！”道格招了招手，叫来一辆马车。 “先生！您好！您要去哪？”驾车的中年男人殷勤地问道。 “去耶鲁。”道格拉着扶手上车。 “好嘞！”马车夫挥动缰绳，马儿发力，木轮开始“吱呀”转动。 承袭自英国建筑风格的耶鲁大学，并非单单只有几栋教学楼和宿舍楼，而是一座开放式的小镇。 在这里生活的除了教师与学生，还有许多普普通通地居民。 这些普通居民中，当然也包括在全美到处都有的乞丐。 这具身体在道格附身以前，就已经在耶鲁小镇乞讨了几年。 最近更是因为他的突然爆发，弄得教师学生看到乞丐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到一位扫地僧一般的人物。像是那个倒霉的讲师一样，人生落下污点，成为笑柄。 “您具体要去哪？”马车夫在入口处停住马车，回头问道身后的道格。 “这里就行。”道格下车，从兜里抽出一张纸票掷向车夫，自己则朝着校园里面走去。 在纽黑文默默无名地道格，到了耶鲁仿佛就到了主场一般。 作为最近纽黑文风头最胜的家伙，无论他走到哪里，似乎都有人行注目礼。 “道格先生您好！” “你好！” “道格先生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呢？” “是啊！” …… 道格一边回应着主动打招呼的人，一边朝着偏僻地方走去。 他今天来耶鲁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再弄一把靠谱的防身武器，第二个目的是在学生中推广《垄断》。 道格之前那柄爆头史密斯的武器，正是他现在去找的人帮忙制作的。 那人叫汤姆，和道格这具身体差不多大，还是个孩子。 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人能将他当成一个无害的小孩儿。 哪怕被亲戚安排寄居在耶鲁，依旧也只能被安置在偏僻的角落，朋友很少。 “咚咚咚。” 道格敲动木屋的窗户。 睡眼惺忪地汤姆推开窗户，有些睡眼惺忪地问道，“道格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我需要你再帮我制作一把趁手的武器。” “没问题！”汤姆立刻答应道，他答应完弯腰拾起一个扣着木塞的玻璃瓶，不无炫耀道，“道格，你看这是什么，跟你聊天真是太开心了，你总能给我带来新的思路。你要不要进来和我一起研究研究它！” “不！不要！”道格马上拒绝道。 知道汤姆为什么让人恐惧么？ 知道为什么让人恐惧的汤姆还会被安排在耶鲁大学么？ 因为他是一个化学家，准确的说是一个炸药学专家。 这年头的化学家，只要有成果能量产，不管是在欧洲也好，还是在美洲也罢，都会是富豪。 像是大名鼎鼎的诺贝尔奖创立人诺贝尔，不就炸死了弟弟，将炸药厂开满世界。 恰巧的是，汤姆也有同样的经历。只不过，他的经历比诺贝尔更加惨痛。他的一家，除了他之外，他的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四个活生生地生命，全都被他一次性送去了天堂。 而他当时做实验的地方，是在远方亲戚家。 恐惧万分的远方亲戚安葬完汤姆的爸爸、妈妈、哥哥、弟弟以后，第一时间就将他送来了耶鲁。 道格虽然与汤姆是朋友。 但是时至今日，两人每一次交谈接触，还是一个在屋内，一个在窗外。 甚至仔细看就会发现道格脚边就有一个藏身的土坑。一旦道格发现苗头不对，马上就能一秒入土。 每次汤姆聊的兴起，都会邀请道格进屋。但是开什么英国玩笑，道格得多想不开，才会进入那充满危险与爆炸的死亡之屋。 道格一边晶体的看着那瓶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一边转移话题道，“汤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六个月内咱俩的化学公司就能成立了。” “真的吗？”汤姆听到道格的话，满眼都是憧憬，就像是可爱的小男孩看到了橱窗里威武的变形金刚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都微微颤抖，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们……真的能炸翻全世界么？真的能么！” “能！我们一定能将这个世界炸的稀巴烂！”道格说道。 “好！道格你这样努力我也要加油了！记得晚上过来取枪！”汤姆说完，就“嘭”的一下将窗户拍上。 道格看着紧闭地窗户，也松了一口气。 富贵险中求。 化学行业中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利润。 单单就炸药来说。 如今包括美国在内，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哪个国家不需要炸药呢？ 开修铁路遇到难啃的山包，通运河撞见难征服的巨石。 原本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还不一定能见到成果的阻碍，在炸药面前都是渣渣！ 只是，这一切需要启动资金。 汤姆一家炸飞之前积累的财产，被远方亲戚“妥善保管”。 汤姆缺乏启动资金。 道格需要超额利润。 两个家伙一拍即合。 而道格获取资本原始积累的方式，就是《大富翁》。 从偏僻的道路重新走回大路，道格看了看怀表，时间刚刚好。 耶鲁大学的学业并不轻松，但是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来耶鲁不光只为学习，还要在大学期间建立属于自己的社交圈子。 因此，聚会沙龙这东西在耶鲁一点都不少见。 而道格虽然不是耶鲁大学的学生，但是之前他一系列的操作，已经让他收获了不少学生的认同。 沙龙的邀请他也收到了不止一打。 而现在开始，他就要开始刷聚会沙龙了！ 走进咖啡厅，墙壁上点着价格不菲的无烟蜡烛。 暖黄色的烛光下，年轻人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堆，或是在高谈阔论，或是在低声细语。 这些有着优渥家庭背景的学生，都是美利坚明日的太阳。 道格望着这些明日之星，高声说道，“同学们，要一起玩游戏么？” 第十二幕 请问您这游戏卖么？ 道格的表情热情而丰富，在座不认识他的人也很快猜到了他的身份。 极少数抱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这都是找他写过论文，受到导师和家长称赞的人。 绝大多数人都用好奇的目光审视着他，他们好奇道格这具身体里究竟装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能够在那样短的时间里，就让大半个学校的讲师汗颜。 剩下少部分的女生，看向他的眼神则很是微妙。她们固然喜欢有趣的灵魂，但是对于帅气的身体却更加渴望。 道格的长相本身就算不上平平无奇，再加上他特意雕琢的服饰，对于这些身体比他还要大的年轻女孩，还很有吸引力。 不过，道格的精力很有限。有限的精力无限的事业，他有足够多的事情要忙。在无法确定精力倾泻到这些女人身上会获得多大回报之前，他不会对这些女人有任何行动。 除了这些人之外，沙龙内还剩下一人。 这个人坐在咖啡室的角落里，面庞哪怕在暖色的烛光下依旧显得有些惨白。他的名字叫做吉尔伯特。 他是正宗的盎克鲁撒克逊人，医学世家，名门之后。 其祖上毕业于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攻读医学，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在十七世纪初，成为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御医。 尽管在耶鲁的他，仅仅只是吉尔伯特家族的一个旁支，但是他却一直有着一种身为英国上层贵族荣耀之感。 对于道格这样小乞丐出身的家伙，他从头皮屑到大脚趾上的汗毛都感到厌恶。 阶级的差异怎么是几篇论文就能抵平的呢？ 甚至他现在坐在这里，看着道格像是小丑一般的表演，都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 道格对于这样的边缘人物，一点都不在乎。讨好所有人的成本太高。现在力量尚且弱小的他，只想要争取大多数人的认同。 “你有什么游戏要和我们玩？”有心品尝道格肉体的富贵人家小姐轻佻的说道。 道格仿佛未听出她话中调笑的味道，微笑的回答，“是桌游。” 他一掀桌布，将身边咖啡桌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扫到了地上。 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引来服务生的查看。 还未等服务生开口询问，道格便大手一挥洒出数张银行券，堵住了服务生的嘴。 道格的行径就像是一个终极的暴发户，但其豁然的样子并未引起包括服务生在内任何人的反感。 哦，抱歉，除了吉尔伯特之外。 撒完钱，道格将之前在耶鲁校长那里展示过的画布，再一次铺到了桌子上。 “这个游戏我称它为《垄断》。这是一款模拟现实当中商业活动的游戏，买地卖地、买卖股票、收购公司、制订法案、剥夺与被剥夺、赚取利润。最后只剩下一个垄断者，赢者通吃。 这是一个比拼智商的游戏，你们对自己智商有自信么？” 道格半开玩笑的问道。 吉尔伯特最先不屑地嗤笑的一声，一个小乞丐而已，弄什么玄虚？有着优良血统的自己，难道比不上一个乞丐？ 呵！自己只是不屑于去比！ 这群扬基佬土包子。 其他男生，发现女伴对道格产生了浓厚兴趣，诞生了浓浓地危机感。 不管曾经道格是否帮他们写过论文，他们的脸上都充斥着战意。 这就是男人！ 哪个男人喜欢被说不行呢？ 道格看着战斗小公鸡一般的男生，脸上的笑容更加盎然了。 《垄断》或者说《大富翁》，在道格的世界，是一款世界级桌游。 不管是美国还是德国，不管是英国还是曰本，甚至连台（和谐）湾这个地区，都有电子化的《大富翁》系列游戏。 如此脍炙人口，仅仅是因为游戏好玩么？ 不！ 好玩的游戏不一定普及，普及的关键是规则足够简单！ 《大富翁》的厉害之处，就是基于已经存在的经济体系制定规则，大幅度降低游戏门槛，在这基础之上再做到游戏好玩，好玩之余又可以通过游戏加深玩家对于经济的理解。 想要做到如此环环相扣的精妙布置，需要一颗聪明的大脑，耗时长久殚心竭虑。 道格能够短短几天就搞出《大富翁》，不是因为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是他直接将巨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在场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因为道格拙劣的鼓动加入了游戏。 几个女孩虽然也心有好奇，但是看到各种颜色的丑陋图块，还是勉强把持住了自己。 这个年代能够进入耶鲁大学的学子，虽然智商可能并不高，但眼界却足够宽阔。 无论是旧欧洲的落魄贵族，还是新美洲的资本家，他们掌控的资料和信息，无一例外都远超过只为下一顿晚餐而拼搏的贫民。 《垄断》这款游戏的魔力很快就感染了他们。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尽管只是为了虚拟的土地和资产，但是仍然让取得优势的人红光满面，让落后的人垂头丧气。 撩拨一众人玩游戏的道格，最后根本就没有加入游戏。 在一旁观战的他，不停的煽风点火，蛊惑领先者百尺竿头垄断一切。鼓励落后者加大杠杆逆风翻盘。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四五个小时。 窗外明亮的天，也开始渐渐变黑。 《垄断》就像是一个吞噬时间的黑洞，吞噬着参与游戏的所有玩家。 而那几个围观的女生，也渐渐搞懂了规则，看的不能自已、面色潮红。 一直表情不屑的吉尔伯特，看着一群刚刚还优雅有格调的绅士小姐们，此刻仿佛化身为了烂赌鬼。摇头鄙视的同时，心里也有了一丝丝别样的触动与摇摆。 他悄悄地看着依旧满脸笑容的道格，觉得他搞出这套玩意，一定有什么阴谋，只是自己暂时还未发现。 当游戏进行了六个小时的时候，终于有了第一个破产者。 当游戏进行到第七个小时的时候，终于诞生了最终的垄断者。 或许是因为道格的煽动，或者是因为他们入戏太深。 哪怕一局马拉松时的对局完毕，他们依旧意犹未尽。 其中与道格熟识的人，已经张嘴问起，“请问您这游戏卖么？” 吉尔伯特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那因为惨白的皮肤，而显得血红的嘴唇轻轻开启，做出口型的同时，道格说道，“卖！” 第十三幕 贩卖理想 吉尔伯特明白了，吉尔伯特全都明白了！ 他明白眼前这个小乞丐，到底要干什么了！这个该死的下等人，打算用一张布和几个木粒骗钱。 他刚抬起手，想要出言喝止，但是他还没有开口，就听有人问道，“您卖多少钱？” “一美元！只要一美元！”道格说道。 十九世纪中叶的美国，虽然已经执行《铸币法案》有些年头了，但是国内的货币却并未统一。 正面刻有“Libety（自由）”字样和铸造年份的美元，流通量甚至不如西班牙鹰洋和墨西哥鹰洋。 再加上全联邦一千三百九十六家拥有《州银行特许牌照》，可以发行与铸币有同等效力银行券的银行。 美国的金融体系复杂而晦涩，道格所说的一美元，实际上是一种泛指。 铸币局生产的一美元铸币也好，同等价值的西班牙和墨西哥鹰洋也罢，甚至连银行印制的价值等同于一美元的银行券都行。 对于生活在美国的普通人来说，想让他们掏一美元买一款桌游，一款仅仅只有一块布，几个木粒的桌游，他们肯定不会买。 但是对于耶鲁大学这些贵族与富家子弟来说，一美元却根本不算钱。 “我要一套！” “我也要一套！” “我我我我！我也要！” …… 场面一下子就火热了起来。 “威廉姆斯先生、约翰逊小姐、戴维斯先生、汤普森先生……”道格掏出小牛皮蒙面的笔记本，嘴上一边念到姓氏，一边在纸上记录下他们的名字。 记录完毕，他双手向下压了压，表情看上去很激动地说道，“很高兴大家能够支持我。《垄断》这款游戏，我足足想了有三年的时间。在这三年里，我一直在思考，我们所在的这个国家——美国，究竟该是什么样子。 而我思考的一些成果，也都凝聚在了《垄断》这款游戏当中。 相比于赚钱，我更希望我的思想能够传播。 大家能够喜欢这款游戏，我很高兴。再一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大家如果相信我道格，可以先将钱预付给我，五天后我会陆续将《垄断》这款游戏送到大家手中。” 在场的人纷纷解开钱袋，有人给了道格墨西哥鹰洋，有人给了法定铸币，但是更多人给的还是银行券。 吉尔伯特冷眼旁观，他悄悄数着付钱的人头数，发现居然有十二个付款。 六个小时的时间，就能赚十二美元？ 这…… 他看着下面那些愚蠢的人，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是傻子多。 如果…… 如果自己也来做，是不是这笔钱就归自己了？ 吉尔伯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虽说他是医学世家名门之后，但是他在耶鲁的生活并不宽裕。 他之所以漂洋过海从英国来到美国，没有上剑桥大学而是上这个在英国没有丝毫名气的耶鲁大学。 是因为他的父亲，不小心医治死了一名伯爵。 如果单单治死一名伯爵那还好说，医学从来就不是百分之百能将人治疗好的学科。 最关键的是伯爵的卫兵，在吉尔伯特家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三个赤身裸（和谐）体的少女。 当然，这也不是问题。 哪个贵族没有点特殊爱好呢？ 地下室里囚禁少女，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十分的正常。 可是，询问这几个少女得知，老吉尔伯特囚禁她们，根本不是为了和她们做快乐的事情。 而是每天都要放她们的血，用她们的血做菜。 这就是大问题了！ 在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这个信奉天主教的国家，血液代表着污秽与不洁。 曾经风靡数个世纪的放血疗法，也有宗教方面的考量。将污秽和不洁放走，人不就健康了？这是多么简单和强大的逻辑！ 因此，吉尔伯特家的财产被全部收缴，而他们一家人也被驱逐出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国境。 最后老吉尔伯特凭借着祖辈积累的人脉，才能够让小吉尔伯特能在耶鲁继续学医。 此刻的小吉尔伯特面前，就像是有两只小恶魔在打架。 一只说，“《垄断》这款桌游怎么能让下等的小乞丐来做！这是对高贵桌游的玷污！” 另一个说，“干死该死的小乞丐，一切就都是你吉尔伯特的了！” 两只没有最坏只有更坏的小恶魔，争吵了半天道格的死法，突然之间两只恶魔同时将手中火红的地狱叉子对准了吉尔伯特的脖颈。 仿佛来自于无尽火狱的声音说道，“小子，你知道怎么做吧？” “嗯嗯。”吉尔伯特连忙点头。 “嘭！”两只小恶魔一其消失了。 另一边的道格，已经开始卷起他的“桌布”准备走了。 他对这场沙龙的收获较为满意，满意的当然不是那曲曲十二美元的收入，而是他看到了《垄断》在耶鲁大学生间红火起来的可能性。 这些所谓的贵族和富家子弟，所谓的精英学子，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道格收拾好一切，看看窗外黑漆漆地夜色，打算去汤姆那里取自己新的防身工具。 “阁下等等！”道格黑色的衣服刚要融入到夜色当中，一个从咖啡厅里跑出来的年轻人喊住了他。 “威廉姆斯先生，您有什么事情么？”道格问道。 “我……”威廉姆斯稚嫩的脸有些微微泛红，“那个……您……能不能多卖我几份《垄断》。 十份！ 不！ 只要五份就行！” 道格审视着威廉姆斯，看的后者微微紧张。 道格看着他忐忑的模样，上前抬起手拍了拍与自己头差不多高的肩膀。 “五份？十份？威廉姆斯同学，五十份五百份都有！只要……你有钱！”道格说道。 “是这样嘛？真的是这样么？我……这是我的钱袋，您拿走！”威廉姆斯接下自己腰间的钱袋说道。 道格接过钱袋，轻轻颠了颠，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要这么多《垄断》要做什么呢？” “我……我要推行您的思想！我要像您一样自己赚钱！”威廉姆斯激动道。 “好孩子。”道格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这样，你不如先来为我工作。至于这些钱，就当学费怎么样？” “行！”威廉姆斯像是纯洁的小白兔一般同意道。 第十四幕 最好的朋友 倒贴钱的劳动力谁不喜欢？ 不过，道格虽然喜欢，但却还是在威廉姆斯的头上，贴上了没头脑的小标签。 “威廉姆斯你知道么？所有成功者都是付出者。就要永远保持谦逊和感恩。认认真真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成功。你想要和我学习，有上进心这是好事儿。 不过我希望你谨慎思考一下。现在回去，明天给我答案吧。” “好的，先生，我一定回去好好思考，我一定要像您一样，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威廉姆斯忙不迭地点头道。 别看威廉姆斯一点都不穷，也是耶鲁大学的高材生。但是他的人生，却是失败的人生。 哪怕他再努力，取得了再多的成就，别人也不会认可。反而会觉得他背靠着威廉姆斯家族，才取得这样一丢丢成绩，简直就是在给威廉姆斯家族丢脸。 因此，他一直渴望、一直盼望自己能够白手起家获得成功，堵住其他人的嘴。 而近段时间内，如彗星一般在耶鲁大学取得莫大名气的道格，则是他梦中的典范，是他想成为的样子。 他时常在想，自己如果也是一个小乞丐，是不是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成功的了。 原本他只是想想而已，但今天道格来沙龙推广的《垄断》，则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他觉得道格能凭借这款游戏，获得更大的成功。而自己只要追随道格，也会成功。 如今道格收了他的钱袋，让他回去谨慎思考。他不光不觉得道格在敷衍他，反倒是道格十分谨慎靠谱。 “跟着谨慎的人，一定更容易成功。”威廉姆斯如此想道。 三两句成功学鸡汤将威廉姆斯送走，道格朝着偏僻的小路进发。 但是他没走多远，又被拦下来了。 这回拦下他的是沙龙里出现过的汤普森。 晦暗的月光勾勒出汤普森的面容，他声音认真而严肃地说道，“道格先生，我想从您这五折进货《垄断》。” 道格心底暗暗烦躁，这种“踩怪”模式，真是有些打乱他的步调。 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一旦你让人觉得有利可图，其他人就会像是苍蝇一样扑上来。 “最低七折。”道格简短的回复着。 “道格先生，您的《垄断》只不过是一张布和几个木粒罢了。五折已经不低了，请您再谨慎思考一下。”汤普森的话语中夹杂着情绪。 “你在威胁我？”道格向前迈了一步说道，“别看我仅仅是个让人讨厌的小乞丐，但是很抱歉，威胁我是没有用的。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如果您觉得七折太高，那就请您让开，我还有事情要忙。” “哈哈！”汤普森突然大笑了一声，他这声音在寂静地夜里显得尤为刺耳，远处栖息在树上的鸟儿都被惊飞，留下树枝摇动与扇动翅膀的声音。 “看在上帝的面子上，请道格先生原谅我开的小玩笑吧。您看这样如何？我六折买进您的《垄断》？” 道格依旧摇头。 《垄断》这个版本，他本就只想在耶鲁小范围销售。一美元的售价甚至都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不让那些愚蠢的学生看轻了它。对于他们来说，一件商品不是质量越好越受欢迎，而是价格越高越能证明品味。 既然如此，求仁得仁，道格没有理由不把《垄断》卖到一美元。 “那……就七折好了。”汤姆森咬牙切齿的说道，仿佛做了天大的让步。 道格微笑着看着他的表演，伸出手说道，“每周向你提供十份七折《垄断》，现金交易，合作愉快。” 道格说完也不管汤普森的反应，直接绕过他，去找汤姆了。 月光下，独留汤普森气愤地对着空气挥拳。 “咚咚咚。”道格敲窗。 汤姆推开窗，用抱怨的语气说道，“道格，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的新武器我已经做好了。” 他说着将一根棍子递了出来。 “这是？”道格看到这根拐杖一般的玩意，有些愣住了。自己这具身体不过十四五岁而已，要从现在开始就用拐杖？ “汤姆，你拿错了吧？”道格又问道。 “拿错？”汤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棍子，摇了摇头说道，“没拿错，没拿错。” “可是我这么大就拿个拐杖好么？”道格问道。 “拐杖？这哪里是拐杖？这明明是一根文明棍。我记得你是德裔对吧。欧洲的绅士们，不管年龄大小，可都喜欢这东西。 而且…… 你之前不是觉得斑鸠虽然威力很大，但有效射击距离太近，只有几乎面对着面才能打中目标么？ 你看这根文明棍的棍体，它就是枪管，我还在里面加了你所说的螺旋膛线。四条凹进去的阴线，四条吐出来的圆润阳线。我相信射出去的子弹，一定会像是小孩玩的陀螺一样稳定。” “你真的做出来了？”道格怀疑道。 膛线的出现，大大提高了枪械子弹射击的精准度，终结了夏姬八射、排队枪毙的年代，让枪械的精准程度大大提高。 螺旋膛线则是射击精度的又一次飞跃，道格印象中这项技术应该就是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发明的，但是真正被承认有效且大规模使用，已经是一个世纪之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事情了。 道格虽然知道螺旋膛线的用处很大，但是却很怀疑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汤姆是否真的搞出了螺旋膛线，而且还是阴线阳线都具备的螺旋膛线。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你进来！我演示给你看！”汤姆气呼呼地说道。 道格视线从汤姆身上移开，扫了一眼汤姆的小木屋，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用了，我相信你。” 他说话的同时，心中在想大不了自己先找人试射一下，看看会不会炸膛。 “你真相信我？”这回汤姆一脸怀疑。 “我当然相信你！”道格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汤姆高兴道。 “那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道格回复道。 第十五幕 我来了 辞别汤姆，道格手持文明棍，走往车行。 叫上一辆马车，坐在舒软的座位上，靠着靠背闭目眼神。 马车悠哉悠哉慢慢地前行，通往纽黑文的道路上没有路灯，路上能够见到的光亮，都是其它马车悬挂的车灯。 道格的脸上虽然看不到疲惫，但是整日不停歇地忙碌，依旧让他的身体很是疲倦。 哪怕坐在随着马儿脚步一顿一挫的马车里，依旧有些意识模糊，想要沉沉睡去。 “先生！先生！” “先生！醒醒！” “先生！您到警察局了！” 马车夫回身不停地叫道。 过了好一会，道格才悠悠转醒，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随手多扔给了马车夫一些钱，就当是歉意了。 警察局门口灯火长明，不过四周倒显得甚为冷清，连个流浪汉都看不到。 这里是道格今天的最后一站，他要来这里安抚一下小擦鞋匠，让他相信自己正在为了他而四处奔走。 甚至从下了马车到进入警局这几步路的距离里，道格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疲惫”地表情。 如果有人看到，真的会为道格的精神状态捏一把冷汗。 道格虽然已经来过一次警局，但是却只知道审讯室的方位，而不知道小擦鞋匠关押在哪。因此，他没有往警局走太深，而是转入了警局门口附近的值班室。 很巧的是，值班室里昏昏欲睡的家伙，正是道格的“老朋友”赫尔。 道格轻轻扣动桌子，赫尔抬起头看到道格，脸上的睡意顷刻间就褪去大半。 “道格老爷，您来了呀！你快坐！”赫尔赶忙将旁边椅子上杂乱的东西用报纸打包到一旁，然后用抹布用力的擦去剩余的残渣。 道格微笑着坐下，将文明棍横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摩挲着棍子顶端圆润的宝石。 还没有等他说话，赫尔就开始继续说了，“您是来看您的跟班小擦鞋匠的么？您放心好了，有您给的钱，我敢保证他在这里好吃好喝，比他再外面生活日子都过得好！ 哦！抱歉！ 这当然不是说老爷您对手下不好！ 而是……” 赫尔胡乱的解释半天，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说道。 “哦！ 对了！ 道格老爷，有个人您要见见么？是个律师，他已经在警察局等您大半天了！” “可以见见。”侧耳倾听地道格回复道。 “您！您真是太好说话了！您稍等，我这就去叫他！”警察赫尔这句话说到后半，身子就已经在门外了。 道格半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他早就想接触律师了。 只不过在美国律师这种生物，被称为是上流社会的守门犬。 以道格现在的身份，虽然也能找到律师，但是要花大价钱。他又不是特别急切的需要律师帮自己打官司，因此也就没着急去找。 出去大概两分钟，赫尔就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西装的人。 不过，那人虽然身穿西装，但是一点都不体面，从头到脚写满了“失败”。 这样的律师能用？ 道格的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道格老爷，这就是我说的律师，他叫吉米-麦吉尔。有康涅狄格州和缅因州的律师执照。”赫尔介绍道。 赫尔刚说完，麦吉尔律师痛苦着表情纠正道，“缅因州……我再也回不到缅因州了。我……” 道格看向赫尔，后者也一脸尴尬。 “吉米！你要振奋起来！美国这么大！就是回不到缅因州又能怎样？再说了，你如果帮道格老爷打好官司，你在康涅狄格不一样能取得一番成就？缅因州是新英格兰？康涅狄格就不是新英格兰了？你这是看不起康涅狄格！”赫尔说道。 赫尔口中的新英格兰地区，包括了美国的六个州，从北到南分别是缅因州、佛蒙特州、新罕布什尔州、马萨诸塞州、罗德岛州、康涅狄格州。 新英格兰地区最早的欧洲定居者是逃避宗教迫害的英国新教徒，就连这里的法令，都深深烙印着严酷的宗教气息。 麦吉尔天生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触犯了新教徒的禁忌，虽未被吊销缅因州的律师执照，但在缅因州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雇佣他打官司。 百般无奈，他前来纽黑文当警察的赫尔堂哥。 赫尔堂哥帮他推荐了一个又一个雇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用他。因为看他颓唐的模样，就没人认为他能打赢官司。 他抬起头看向道格，想要确定这位面向稚嫩的先生，是否也会像之前的人一样拒绝自己。 道格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对麦吉尔说道，“吉米，我可以雇佣你，我想请你帮我的小擦鞋匠打官司。” 麦吉尔听到道格的话，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声音颤抖地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为您将官司打赢！” “等等……”道格说道，“我什么时候要你把官司打赢了？” “啊？那您说要雇佣我？”吉米一脸茫然。 “我确实要雇用你，只不过我从未指望过你能将官司打赢，而希望你帮我输掉官司。我希望你让我输的无比彻底，最好让法官和陪审团当场判决我的小擦鞋匠执行死刑。 不！不是最好！是一定！ 我雇用你，就是看中了你从头到脚都写着失败的样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道格摩挲着文明棍上的宝石，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的这番说词，让吉米和赫尔两个人面面相觑。 美国之大无奇不有，这简直是在拿上帝开玩笑！有人打官司不希望赢？ 为什么眼前这位不光要输，还要输的彻底，输出一条人命呢？ 道格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法官、陪审团，甚至是法庭地观众，我相信以吉米你的能力都能提前安排好。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懂不是么？呐！这是活动经费！” 道格将威廉姆斯的钱袋，直接扔给了吉米，然后对赫尔说道，“麻烦带我去见见我的随从小擦鞋匠。” 前面带路的赫尔，几经忍耐还是没有忍住，他低声问道，“您为什么要一定输呢？” 道格盯着他的眼睛回答道，“亲爱的赫尔老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无知是最大的幸福？” “听……听说过……”赫尔忽然觉得有些背脊发凉。 一路沉默，赫尔推开推开监禁小擦鞋匠的铁门。 只见道格拖着疲惫地身躯，极力克制着激动，冲上去抱住牢房中的小擦鞋匠，动情地喊道，“我来了。” 第十六幕 都是好事儿 “你感觉怎么样？ 吃的好不好？ 警察有没有拷问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道格抱住双臂伸直双手捏住小擦鞋匠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真诚地问道。 原本好吃好喝感觉像活在天堂里的小擦鞋匠，瞬间泪崩。 泪水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哽咽地甚至让他说不出话来。 道格则在一旁轻言安慰。 赫尔看到这一幕也万分揪心。 不是因为他在担心小擦鞋匠的命运，而是他觉得道格实在是太虚情假意了。 现在说要救人的是你，刚刚说要让小擦鞋匠一定去死的还是你。 如果真心想要让小擦鞋匠活命还不容易？ 花上一些钱，稍微做些捐款，将警察局上下打点一番，直接将人领出警局都没人管。 这年头哪天不死人？ 要是每个杀人凶手都抓起来，别说没有地方关押，就是供饭也供不起。 只可惜这一切的真相，他不能对小擦鞋匠说，也不敢对小擦鞋匠说。 当警察的薪水才几个钱，昨天道格小老爷给他的银行券，就抵得上他几个月的工资。 拿人手短，良心有什么用？良心又不能填饱肚子。 甚至，为了以后能够有更多的赏钱，虽然赫尔心里很厌恶道格的行为，但是嘴还是不由自主的张开了。 “道格老爷，我向上帝保证，您的随从没有收到一丁点虐待，如果您白天来，就能看到这间牢房，不，这间房间是多么的明亮。 这是我们警局除了局长办公室，最好的房间了。 连他的食物，都是我专门找这条街最好的面包师傅现场烤制的呢。” “是这样么？”道格问道小擦鞋匠。 眼中含有泪水的小擦鞋匠点了点头。 道格朝着赫尔说道，“这是我最好的随从，一定不要让他受半分痛苦！你知道么？” “知道，知道。您的随从就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赫尔能虐待我最好的兄弟么？”赫尔一边口不由心的说道，一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倒霉兄弟”。 “你放心，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上帝会保佑你的。”道格说道。 “我……我是罗姆人，我不信上帝……”小擦鞋匠抽泣着说道。 “上帝保佑着每一只迷途的羔羊。”道格安慰道。 道格虽然将上帝挂在嘴边，但是他却并不信奉。在新英格兰地区，嘴上挂着上帝最大好处，就是可以用更少的价钱，办成更多的事儿。 至于小擦鞋匠口中的罗姆人，则是一支发源于印度北部的民族。美国人将他们叫做吉普赛人。 他们是一个无宗教信仰的民族，甚至连属于自己的国家和聚居地都没有。 每一个吉普赛人从生下那一刻开始，似乎就一直在流浪。 而在新英格兰这个无比保守且重视宗教信仰的地区，无信仰的吉普赛人，哪怕皈依上帝，依旧会被排斥。 如若不然，小擦鞋匠也不会对道格给他的机会那样看重。 对于尚且没有钱财离开纽黑文的他来说，这真的是他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道格再一次安抚了小擦鞋匠一番，又在他面前，将一把零碎的钱交给赫尔。 “您……您真是好人！”已经止住哭泣的小擦鞋匠，鼻音很重地说道。 道格说道，“你也是个好人，相信我，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道格依依不舍的离去，赫尔重新将牢房的栅栏扣紧。 小擦鞋匠望着窗外枝头悬挂的明月，觉得连夜晚的微风都是那样的温柔。 “您要回去了么？”赫尔问道道格。 “是要回去了。”道格点了点头。 “需不需要我送您回去。夜晚的纽黑文可不太平。” “不用了！”道格手持手杖挥舞了一下，“我相信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 “那您慢走……”赫尔将道格送到警察局门口，驻足目送。 道格步伐很快地走在纽黑文的街道上。 对于小擦鞋匠的一系列安排，尽管繁琐，但若成功一定收益超值。 他自从昨天爆头史密斯，偶遇小擦鞋匠，又碰到警察后，就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关于《大富翁》更具爆点的宣传的想法。 宣传里的故事会是这样： 年轻学者道格，发明了一种全新的游戏——《大富翁》。 他为了批量生产《大富翁》让更多人玩到这款游戏。出资购买持续亏损的史密斯印染厂。 厂主史密斯在出售印染厂的过程中，得知了道格的计划。 于是他恶从胆边生，在道格付完钱后，想要杀掉道格灭口。 不管是印染厂本身，还是道格的购买资金，亦或是《大富翁》的生产权他全都要。 但怎想到道格身旁那个瘦弱而忠诚的随从，居然身怀枪支，一枪将他爆头。 枪声引来了警察，道格忠诚的随从被关入监狱。 史密斯的遗孀起诉随从，不光要求一命偿一命，巨额的赔偿金，甚至连印染厂、《大富翁》也全都要。 她请了最奸猾的律师，而道格这边则只有一个很糟糕的律师。 尽管道格力挽狂澜，但依旧没能拯救随从的生命。 哪怕最终《大富翁》顺利发售，心地善良地道格依旧难免悲伤。 拥有这样故事的《大富翁》难道不应该买么？ 道格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是因为曾经他的身边，就发生过不止一次类似的事件。 他原本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县城中。 忽然有一天，三个男人入室抢劫县城边郊的一处饭馆。饭馆的男主人被杀，女主人被轮（和谐）奸。 这三人尚未伏法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在县城闹得沸沸扬扬。 原本生意极其一般的饭馆，因为县城人的好奇心，一下子生意就红火起来了。 另一件事，也发生在县城当中，不过是在县城中央。 县城中央的一家金店刚刚开张没多久，就被人入室抢劫。 留守在金店的看守被杀死，罪犯一周后伏法。 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金店的合伙人已经打算关门认栽。 但是，却在事情发生两三天后，迎来了一大波客人。不光是县城周边的人，就连市里，省里的人都过来买黄金珠宝。 边买的时候边问，“是死在这里的么？” 那段时间，是这家金店生意最好的时间。 消费者喜闻乐见人血馒头，不！人血面包。 没有歪打正着碰上这样好事儿的道格，要亲手制造一件这样的好事儿！ 只有鲜血浇灌资本之花，利润才能硕果累累。 第十七幕 毒汤 道格回到纽黑文酒店。 已经摸清楚他每天出行习惯的服务生，精神饱满地站在大堂迎接着他。 道格见到他，没有出口询问他画的怎样了，而是说道，“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还是淋浴么？先生？”服务生问道。 “还是。” “好，您稍等。”服务生跑去准备了。 道格拧开把手，关上门，掀开地毯看了一眼，确定面粉依旧均匀，没有人进来过。他才将文明手杖和皮箱放好。 他对于这个世界，依旧缺乏信任感。 不管是今天雇佣的保安和女工，亦或是赫尔与吉米，就算是汤姆和威廉姆斯他也都信不过。 他将一切认识的人，都在心中贴上的价签。就算这些人万分信任道格，只要价格合适，道格依旧会将他们卖掉。 这无关于感情，只关于利益。 他清楚的明白，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对别人的善意，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咚咚。” “先生，洗澡水准备好了。”服务生在门外说道。 “谢谢。”道格客气地说着不要任何成本的客气话，他拉开门，门外服务生一头金色的牛油头发梳的与昨日一样精致。 道格问道，“你练习的怎么样了？” “还……还好……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在您指定的时间前，练到最好！”服务生先是略微露怯，尔后又保证道。 “继续努力。”道格说完抛出一枚墨西哥银币，墨西哥银币银白色的币身在空中旋转，反射着鲸鱼油的暖色光芒化为一道流光，落入到服务生手中。 “谢谢先生！”接到银币的服务生衷心的感谢道。 “先不要谢我，”道格摆了摆手，“我有新的任务交给你，我要你在明天早上我吃早餐的时候，将所有你能搜集到的报纸，全部摆在我的面前。” “是！先生！”服务生回答道。 道格却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安心，他觉得服务生回答的太快了，有可能都还没有记住，他沉着声音说道，“你复述一遍。” “我……不！先生您吩咐我，让我将我所有能够找到的报纸，全都交给您！”服务生回答道。 当他回答完，道格的脸色依旧没有转好。 在尴尬的氛围中，服务生硬着头皮想了很久，才说道，“您让我在您吃早餐的时候，将报纸全都交给您。” 道格脸上的表情这才舒缓一些，他对服务生说道，“麦迪逊，我希望我以后再吩咐事情给你的时候，不是先忙着回答我，而是先弄明白我要让你做的事情是什么，都有哪些细节。 我需要的是一个做事认真且靠谱的人，而不是一个大话漫天飘在空中的人。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先生！我明白！”服务生麦迪逊刚刚回答完，他紧张地脸色更白了，因为他发觉到自己又回应的快了。 刚刚道格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在告诉他。如果他不靠谱，不能完成布置的任务。 那么道格先生就会去找其他人做。 无论是美国还是纽黑文，缺的是人，最不缺的也是人。 道格先生那样有钱，他再找一个人，仅仅需要再挥一下手。而自己失去了这次机会，下一次再被人看重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道格看服务生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作用了，不再交谈关上了门。 刷牙、冲澡。 浴室内氤氲缭绕，鲸鱼油脂制作的肥皂涂抹在身上，携带着身上的污垢被花洒喷出的水流送入地漏。 道格用浴巾擦干净身体，躺在穿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好在身体年龄很小，尽管前一天四处奔波颇为劳累，但是当闹铃响起的时候，身体便已经再一次充盈满了力量。 冷水洗漱，穿好衣服，带好装备，重新布置好屋内的警戒小机关。 与昨日似是没有任何不同的道格，来到了餐厅。 餐厅里的人不少，在这个还未发明且大规模使用电灯的年代。哪怕是美国相对富裕的阶层，也没有沉浸于夜生活当中。 道格看着五颜六色的食物，谨慎地选择着食物。 那些绿的比树上翠绿的树叶还要鲜艳的蔬菜汤，道格连尝试的心思都没有。 而对于那些看起来白嫩异常，价格又有些过低的面包，道格也不太敢吃。 食品造假的历史，贯穿于整个人类发展的历史。 而从英国迸发的工业革命，更是提供了将工业原料用于食品造假的温床。 最终，道格选择了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全麦面包，以及一杯牛奶。 全麦面包的口感不像白面包那样细腻，也不像黑面包那样在传统配方中就包含木头锯末。 而这一大木杯的牛奶，虽然口感喝吃来过于粘稠，像是添加了薯粉一样，但至少没有喝出嗖坏的味道。 “嘭！” 服务生麦迪逊将背着的麻袋卸在地上。 粗壮的麻袋鼓鼓囊囊，里面报纸的高度，足足有一米。 服务生一脸疲惫地说道，“先生！您要的报纸我已经整理好了！” “很好。”道格惠而不费的夸奖道，顺口问道，“你吃饭了么？” “吃了。”没有吃饭的服务生回答道。 昨天道格洗澡睡觉的时候，麦迪逊已经想好了。别看道格这位小老爷，看上去慈眉善目，好像不在乎尊卑。但是又有哪个大人物，会希望自己身边的追随者不尊敬自己呢？ 道格也仅仅只是客气一下，既然服务生说自己吃了，那就当他吃了好了。 他又喝了一口口感粘稠的牛奶，忽然想到那翠绿的蔬菜汤，想到眼前这个服务生也是酒店的，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他问道，“你知道哪些蔬菜汤为什么那么绿么？” “您说那个？”服务生指着远处的蔬菜汤确认道。 “是，就是那个。” “您不知道么？”麦迪逊刚说出这几个字，就想要抽自己几个嘴巴，因为这像是在嘲讽道格先生无知一样，他补救道，“您这样的尊贵的人，肯定没干过做饭这样的下贱活。蔬菜汤这么绿，是因为在煮汤的过程中放了铜片。 您不觉得绿色的汤更有食欲么？ 要我为您去盛一碗么？” “不用了。”道格摇头，他才不会去喝那样的毒汤。 第十八幕 名望的重要性 铜是重金属，用铜锅做菜尚能理解为无知，但用铜绿为菜品染色就完全理解不能了。 道格从来没有不尊重这个时代的人的智商的想法，可是他现在觉得他们的思路也是清奇。 在他塞饱肚子的时候，站立在一旁的麦迪逊也满腹奇怪。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尊贵的道格老爷出手那么壕奢，却依旧吃如此卑劣的早餐。 全麦面包、牛奶。 这样的配置，他这样的小服务生才合适。 道格先生吃这样的早餐，未免有些掉价。 要知道其他富人，恨不得每天一日三餐都不吃美国本土的食物。而是食用原料和厨具都来自于世界各地的美食。 法国、英国、西班牙…… 哪怕就是一粒黑胡椒都必须是印度马拉巴尔海岸的顶级货。 可能……道格这位小老爷，与那些腐朽的大老爷间不同？ 麦迪逊想起偶然间看到道格赤（和谐）裸的上身，虽然依旧有着少年人的瘦弱，但却并不缺乏肌肉的微微隆起。 难道是因为全麦面包和牛奶更健康？ 一定是这样！ 麦迪逊想到这里，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能够在服务生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也是因为自己每天都在吃全麦面包喝牛奶！ 虽然想起那乏善可陈的味道，依旧有些反感抗拒。但是想到这是自己除了两个眼睛一张嘴巴所有人类都一样的特征之外，还有如此“与众不同”但和道格小老爷相同的地方，麦迪逊竟然从心底都有些荣耀的感觉。 道格对于嘴里食物的味道，也不满意。 但是，一寸光阴一寸金，他不可能放弃无限的赚钱事业，而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烹饪这件小事儿上。 强制自己仔细咀嚼，以免过重的加大消化系统的负担。道格将面前食之无味的食物全都解决，对麦迪逊说道，“帮我叫一辆马车，然后帮我把这些报纸搬到车上去。” “好的，先生。”麦迪逊再一次扛起麻袋，乖巧地去找马车了。 道格用手帕擦拭嘴角，擦去可能存在的残留食物残渣。缓缓站起，左手执文明棍，右手提手提箱，到了酒店门口。 清晨的朝阳明亮却不刺眼。 对于叫车，服务生有自己更加快捷的渠道。 因此道格刚到门口，一辆马车就稳稳地停在那，像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虽然道格依旧年轻，虽然马车的并不难上，但是麦迪逊依旧侍奉着道格上车。 “用我跟着您么？”麦迪逊问道。 “不用。”道格对麦迪逊说道，尔后对马车夫说道，“去东城的克莱登印染厂。” “克莱登印染厂？”马车夫问道。 “原先的史密斯印染厂。” “好的，先生。” 马车夫挥动手中的缰绳，马力高达一马力的马，在缰绳地驱使下，抬起了蹄子，拉动了车子。 “先生，您要去那里干吗？听说前两天那原先的老板史密斯死了，我的上帝啊！据说半个脑袋都没了！你去那里要不要小心些，万一闹鬼了怎么办？” 健谈地马车夫说道。 道格怀疑全世界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爱胡侃，这个年代的出租马车司机同样也不例外。 对于史密斯的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真相。 不过，他不希望其他人了解真相，他更希望真相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因为他亲手爆头史密斯这件事情，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对自己的公众形象早就有着一套完整的规划，“善良、仁慈、和蔼、宽厚……” 几乎所有赞美人类品格的词汇，他觉得公众眼中的自己都应该有。 自己哪怕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都闪耀着光芒。 拥有这样公众形象的好处是什么？ 是名望！ 名望有什么用？ 名望能让道格在公众的眼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威信。 许多阻碍他获取超额利润的阻力，在名望面前都会土崩瓦解。 他甚至期盼有朝一日，他能像教廷一样。只印些废纸，说是赎罪券，能赎去一切罪孽，就能让愚蠢的两脚羊们双手奉上钱财的同时，还感谢自己。 那样多美妙不是么？ “是啊，我也听说了，史密斯先生好像死的很惨。”道格随口符合着马车夫的话。 马车夫听到有回音就更放开了。 口若悬河一般地将一些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吐露出来。 道格侧耳倾听这些在其他人听来，可能是垃圾信息的消息。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消息是否灵通甚至决定命运。 犹太人能够快积累家致富，除了他们像是吸血鬼一样的作为之外，更关键的是他们有一个灵通的消息网络。 当犹太人已经获知消息，前往目的地获取利润的时候。 当地的豪强，甚至还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嘲笑愚蠢的犹太人胡搞瞎搞。 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因为信息不对称，巨额的财富已经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溜到了犹太人手中。 尽管马车夫所说的话，绝大部分都是垃圾话。但道格还是从他话里行间，勾勒出了纽黑文民间对于史密斯之死的看法。 这位前印染厂厂主，人性很差，不会做人。 虽然有钱，但风评很差。 淳朴的民众，不约而同在各自讨论的场合说出了与马车夫一样的话，“史密斯先生是个好人，可惜死晚了。” “是啊，史密斯先生是个好人，可惜死晚了。”道格附和道。 感叹着，感叹着，目的地便到了。 “老爷您这袋东西需要小人帮您搬进去么？”马车夫转过身，一手拎着缰绳，一手把着靠背问道。 他现在一回头，才发现这位刚才说话好听的小老爷，不仅仅说话好听。就连衣着都很有品味，让他看了都觉得舒服。 他甚至觉得帮小老爷搬东西，少要些小费都行。 只可惜，还没等道格开口，驻守在门口，昨天才刚刚上任的保安，就过来献媚道，“老板您来了呀！这袋东西让我帮您搬吧！” 说着就扛起麻袋，将看上去体积不大，但是却死沉的一袋报纸背走了。 马车夫听到保安对道格的称呼，好奇的问道，“您是这里的新老板？” 道格点点头。 马车夫神色担忧地说道，“愿上帝与您同在！现在大家都买英国佬的货……您……” “谢谢你的祝福。” 道格走进印染厂，身后地木门缓缓关闭，将印染厂与外界隔离。 道格放眼瞭望这属于他的第一块地盘，心中豪情万丈。 第十九幕 授业 穿着一身棕色亚麻外套的保安内森在前方负重而行，道格-克莱登在他的身后缓缓迈步拾阶而上。 一楼内的女工，透过门缝看到了道格的身影。 叽叽喳喳的声音开始谈论起了道格。 “你们看到没，我们的老板刚刚上楼去了！” “不用你说，我们也都看到了！” “你们说老板让我们画这些布干什么？这些东西能赚钱？我看呐！这东西不仅会赔钱，还会赔大钱！就不知道我们的工钱能拿多久了！” 等她说完，一旁一板一眼在布上画图案的罗斯，指节敲了几下桌子道，“格丽斯，嚼舌根是你的工作么？” 格丽斯看向比自己还小一些的罗斯，没有顶她，虽然吐了吐舌头示威，但却安静了下来。 包括罗斯在内的六名女工，从昨天道格教给他们绘制画布的方法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了。 不同人的进展也不尽相同。 像是罗斯已经能几乎百分之百的复刻道格留下的示例。 有的女工拿到一张画布从一角开始画起，发现图案才刚刚画了一半，画布就已经被填满，没有再画其它图案的位置了。 还有的女工虽然一眼看上去该有的图案都有，看上去像一回事儿。但是仔细分辨上面的字迹，却发现绝大多数的单词都不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如果将道格当时演示的绘画过程定义为标准流程，那么这六位女工中，唯一能够严格遵守的仅仅只有罗斯。 六名女工当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她们不拥有创造能力，连基本的事情做好的能力都很欠奉。 对于标准化和流程化也缺乏认识。 如果训练她们一年，让她们只做一件事情做上一辈子。她们或许能将这件事情做好。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 道格没有耐心，更没有情怀搞什么一生只做一件事的工匠精神。 道格在楼上整理服务生帮他搜集的报纸，还不知道楼下情况。 美利坚合众国虽然听上去是一个整体，但是从建国以来，绝大多数州实际上还处于高度自治的状态。 因此，美国缺乏一个具有全国性质的媒体。 就连刚刚改名两年出头的《纽约时报》，所报道的新闻也仅仅只是纽约及其周边的地域性新闻。 因此要掌握美国的实事动态，就要看尽可能多的报纸。 以前道格没有这个条件，现在他要将这一课补上。 一麻袋的报纸看起来多，但是如果掌握了科学的分类方法，将有用的信息筛选出来，也不会浪费特别多的时间。 道格仅仅投入了三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大致将报纸处理好了。 根据时间、地域以及行业类别这三点作为维度，将信息归类，供他有空的时候浏览。 这些事情并不应该由道格来做，但是在现在刚刚起步缺乏人才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亲力亲为。 将整理成文档的的报纸，放入柜子里，等有时间的时候再来仔细查阅。道格便离开了这间曾经属于史密斯的办公室。 诺大的车间穹顶很高，墙壁的中上部有着大片的开孔，阳光从这些开口射入，经过一系列折射和漫反射，将整个车间照的明亮。 如此大的车间里，现在仅仅只有六个女工在工作。 道格由远及近，问道，“你们练习的怎么样了？” 女工们听到高桥的话，仿佛失去了刚刚的快活劲儿，一个个都垂着头不吭声。 道格没有生气，更没有怒骂她们愚蠢。 因为他从未将她们当成同胞，甚至都没有将她们当成人。她们愚蠢，对道格的负面意义仅仅是生产效率差了一点，但好处却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压榨，而不用担心什么。 在道格沉默的片刻时间里，几乎每一个女工都将她们的画布往身底下拉了拉。 罗斯的画布虽然完成度已经非常高了，但是她也像其它人那样藏了藏。 她能够成为这些女工的头儿，不是因为她足够年轻，也不是因为她更会做事儿，更不是因为她可以训斥人，而是她会在其她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帮助她们。 为了女工集体的利益，她甘愿牺牲自己的利益。虽然她制造出的产品一定合格，但是她却甘心与女工一同承担即将到来的责骂。 而不是在道格询问后，直接将她的作品交给道格，与道格站在一起，咒骂女工。 只不过，道格也没训斥她们。 道格走到一旁晾晒画布的地方，目光在这些画布上扫过。 “这张合格，这张也合格……”道格一边说着，一边数着合格的数量。 等他将架子上三十来张画布都看完，转身回来对所有女工说道，“看来你们工作的还算用心” 女工们听到道格的话，悬着的心落回去了一些。 “不过，”道格这一转折，又让她们将心提起来了，“我看你们制作出的产品，有些没有掌握好比例，有的写错了名字。我在想是不是昨天我演示的时候没有演示好。这是我的问题，我向你们道歉。” 道格说着就鞠了一躬，弄得这群皮肤粗糙的女工，一个个都赶忙站起来，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想要去扶道格，但是却又怕自己沾染了染料的手，弄脏了老板华贵的衣服。 道格缓缓起身，“今天我再演示一遍。你们当中有人识字能写记录么？” “我！”罗斯举起手。 “好，就你。你一会把我说的话，按照步骤记录下来，你们以后就按照步骤来做。”道格指定罗斯为书记员。 “你们拿到的画布，长三英尺，宽两英尺。拿到画布后，首先拿出尺子和画石将最基本的放方格画出来。从随意一个角出发，沿着长边每个英寸都画一个点，然后将这些点连成面……” 道格左手拿着长长的木尺，右手捏着成分类似于肥皂的画石，在画布上画下白色的痕迹。 “画完这些，确认一下，如果有错误，马上进行修改，如果没有错误，就用黑线将它们描实。接着……” 道格进行到这里，换了一张画布，将这个只有白色线条的布留下给她们作参考。 接下来道格将所有步骤全都分解，每进行完一个大步骤，就将那块画布保留，以供她们自己做时进行比对。 确认分解的步骤简单到不止眼前这几个女工能学会，就算猴子也能学会的程度，道格才终于松了口气。 在他授课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太阳划过了正午，夕阳染红了晚霞。 第二十幕 南方来客 道格把几张干透的合格画布，搭配木粒骰子，塞入帆布袋中，坐车前往耶鲁大学。 车上的时候，他尝试阅读剪报本。但是只看了两眼就放弃了。 不光是因为天色昏暗光线不足，还因为不停震颤的马车，总让本子不断地上下稍许位移，让人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在这样的状态下读书看报，不是在学习知识掌握信息，而是在毁自己的眼睛。 道格不光带着手提箱，还握着文明棍，腰间更是挂了几个帆布袋，看上去有些臃肿，他靠在马车靠背上，闭目养神，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别看现在一切都还算顺利，但是他所持的资金，都来自于纽黑文雄鹰银行的借款。 根据与银行长威廉和约定和签署的协议，在拿到款项后，道格无论在干什么，债务都在飞速的膨胀。 想要跑赢债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道格将手插进裤兜，抚摸着兜里的银币，那是他来这个世界后赚的第一笔钱。 唯物主义的他，从没有想把它当做幸运硬币的念头。更不会以为携带这枚硬币，就会有命运女神的垂青。 他留下这枚硬币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鞭策自己努力赚钱。 每一次摸到这枚硬币，道格都会想到那个游曳于垃圾桶之间，饥寒交迫的自己。 恶臭的气味、缭绕的苍蝇、唾弃的眼神。 亲眼目睹着身边一个又一个流浪汉倒在路旁，永久地沉睡下去。 无助地躲藏着没有尸体解剖，也要创造尸体解剖的医学院学生，避免成为他们的“大体老师”。 恐惧而无助。 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道格过够那样的日子了！ 想要摆脱这一切，必须有钱。 有钱就有权力，有钱就能操控整个世界！ 道格想着自己身上疯涨的债务，嘴边挂着笑意，呢喃道，“我的时间非常值钱。” 能借到钱也是一种能力不是么？ 道格想到他给威廉写下的那个方案，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他抖擞着精神睁开眼，马车恰好进入耶鲁大学的正门。 道格再一次大手大脚的付了车钱，看着像是吃了春（和谐）药一般，满面红光离开的马车夫，他觉得钱真是个好东西。 说不定今天晚上这个马车夫回到家，能重振男人雄风也说不定呢？ 他今天要参加的沙龙，不在昨天的咖啡厅，而是在另外一家茶馆。 从聚会地点是茶馆就能看出，这个沙龙相比于昨天的那个，更亲英一些。 毕竟英国每年消耗海量的茶叶，茶叶就像是污秽地润滑油一样，成为了英国工业化的润滑剂。 道格推门进入茶馆，一楼寂静无声，只有小猫三两只。 进入二楼还没有出示请柬，加入这个已经从下午茶时间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沙龙，他就听到了许多声音。 “我认为我们应该接受英国的条件！ 进口英国的商品怎么了？ 我们当一个原材料产地不好么？ 为什么非要工业化？ 我伯伯家在南方，他家拥有一个大种植园，每年只要看着黑奴干活按时收货，就能过上比在英国本土还好的日子！ 用着英国的工业品，吃着各个殖民地的美食，简直整个大英帝国都在为我伯伯服务！ 你们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么？ 我们为什么要工业化？ 工业化的北方，生活有南方好么？ 看看天上的阴霾，看看污秽的河流。 放弃工业化吧！ 我们需要的不是工业化，而是种植园！” 一个看头发颜色是爱尔兰人的家伙站在桌子上慷慨激昂。 等他演讲完，听讲的人们贡献出三三两两的掌声。 虽然反应并不热烈，但依旧有人帮腔，振臂呼喊着： “不要污染！不要工业化！ 不要污染！不要工业化！ 要种植园！要田园牧歌！ 要种植园！要田园牧歌！” 道格看他们的表演，也就笑笑。看得出来，他们是南边“渗透”过来的。 南方的生活或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美好，但那仅仅也只属于少数人，属于那些拥有超过十个奴隶，拥有大片土地的种植园主。 普通的白人，哪怕也能被称为奴隶主，但顶多拥有一两个奴隶，要和奴隶一起下地干活为大种植园主打工，生活不见得比在北方舒适。 原本南北两套经济体系各玩各的，但是近几年来北方的经济遇到了问题，无比渴望南部巨大的市场缓解危机。 可是南方的种植园主觉得北方扬基佬生产的东西质量又差价格又贵，还尽是英国的山寨货。 俺们直接与大英帝国对接，凭什么用你们质次价高的西贝货？ 北方人发现这样不成，就举起了正义的大旗。宣传起了南方种植园经济的非正义性，宣称黑人也应该具有人权。并且以铁路线路为基础向南方渗透，协助黑奴逃脱种植园，将他们解救到北方。 在北方一系列的宣传中，人们渐渐地认同了黑人应该具有人权，南方的种植园经济是邪恶的，参加“铁路组织”，前往南方解救黑奴的人都是英雄。 许多北方的年轻人，也因为荣誉感，踏上了解救黑人奴隶的旅途。 然而在南方人看来，这是确凿无疑的偷盗行为。 南方几乎所有的黑人都有主人，黑奴对于主人的意义就是资产，是像是马车夫的马，工厂主的蒸汽机一般的资产。 北方人“解放”黑奴，就是将价格高达两三百甚至四五百美元的资产，硬生生偷走。 南方怎么肯单方面被偷，他们一方面派遣追寻队，追回被偷盗走的黑奴，一方面同样派人向北方渗透，进行各种宣传活动。 宣传“种植园经济才是最好的经济模式。” 宣传“放弃工业化，拥抱田园牧歌。” 此刻茶馆里宣讲的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来自南方，向这些倾向于英国的年轻人，输出他们南方的价值观。 道格没有什么普世价值，也不认为谁善良谁邪恶。 在他的世界里，谁让他盈利谁就是朋友，谁让他亏损谁就是敌人。 道格此刻还太过弱小缺乏资本，哪怕参与南北之争，除了浪费宝贵的时间，也不会获得太多收益。 他扫视着沙龙里的人，发现了两个昨天见过的“熟人”，一个是医学生吉尔伯特，一个是汤普森。 “嗨！汤普森老兄！我们又见面了！你看看我带来了什么，我带来了五份《垄断》。 周围的朋友们好奇《垄断》是什么吧？ 就让在下为诸位展示一下在下的得意之作《垄断》吧！” 道格用戏剧化的声调和夸张地动作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将腰间几个帆布袋全部抛向汤普森，随后又像是上次一样，清空了桌面，铺上了他的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道格身上。 至于那两位来自于南方的年轻人，一个站在桌子上，一个站在桌子下，全都晾在了那里。 —————— 这章月白从昨天晚上十点，一直写写改改到现在。 说明性文字写多了怕大家觉得无聊，少了又怕大家看的太累。 这本书月白准备了一年零四个月，一共十六个月的时间。 资料看了不少，但直到发书前依旧觉得准备不足。 这本书对于月白来说十分重要，这周又是第一个试水推，对于这本书很重要。 希望大家如果觉得这本书还能看下去。就多投投【推荐票】，帮月白广告广告。 如果有【书单】，恳请大家将这本书加到【书单】里。 谢谢，谢谢。 月白将用最诚挚的写作态度回报大家。 再次感谢。 第二十一幕 红茶香甜 来自南方的谢菲尔德，怒视把关注度全都带走的道格。 那些听他演讲时像是石像的家伙，看到一块破布居然一个个都抖着身体，像是石像鬼抖掉身上的石屑一般活了过来，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难道自己还不如一块破布？谢菲尔德怒不可遏。 道格口齿清晰地介绍着《垄断》的规则，不枯燥不乏味，时不时抖出的包袱，吐出的槽，都会让在座的绅士们会心一笑。 用如此话术作为技巧，牵引注意力，比起刚才那丝毫没有代入感的演讲，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道格大致讲述完规则，就鼓动听众们进行一场游戏。 “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大家听我说了这么多，可能还觉得云里雾里。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自己亲手玩上一盘呢？” 一位年轻的小绅士身子向前蹭了蹭，两位绅士看着简陋的画布，脑补出一副壮阔的图景。 在道格的组织下，六位参加游戏的玩家，仅仅才投掷过一轮骰子，便已经沉浸到了游戏当中。 其他碍于面子没有挤上来的人，有些神色懊恼，有的则问起汤普森是否能将他手中的《垄断》卖给自己一份。 汤普森下意识的望向道格，道格微微点头。 他张口说道，“每份一美元，如果你们喜欢的话……” “我要一份！”一枚鹰洋划过弧线精准的落入汤姆森的口袋。 拿到帆布袋的人，拉开系紧的线束，展开画布，随手找了几样东西当棋子，就开始了游戏。 还剩下的几个人，看到已经有两帮人玩起了《垄断》，也不甘示弱，向汤普森买了一份玩了起来。 还没等汤普森回过神，他手中剩余的几套，居然也都卖空了。 “有没有这么夸张。”汤普森与吉尔伯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震惊。 谢菲尔德原本还有心通过自己完美的演讲，唤起这些人的两支，但是……看到这些人都像是着魔一般，沉浸在游戏中，颓然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低着头丧着气，从桌子上跳下来的动作，都像是流浪猫一样，没有半点声音。 他悲愤欲绝，为这些人的愚蠢而失望。 一款桌面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比得上让美洲布满种植园的大业？ 他抬起头，皱着额头盯着道格，怨恨仿佛化为实质一般。爆棚的负能量，似是要扭曲空间。 “你！什么意思！”比道格年龄更大，身高更高的谢菲尔德向道格走去，低头俯视语言威胁。 “没有什么意思。”道格朝着气势汹汹地谢菲尔德摊了摊手，“他们喜欢，我能怎么办呢？” “他们喜欢，我能怎么办呢…… 他们喜欢，我能怎么办呢…… 他们喜欢，我能怎么办呢……” 道格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响震荡。 他们喜欢那张破布不喜欢我的演讲，是说我的演讲不如一张破布么？ 肖菲尔德越想越气，拳头紧紧握起。 批判的武器不能替代武器的批判。 对自己的口才有清晰认识的谢菲尔德，知道自己说不过道格的同时，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和道格身材的对比。 自己比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强壮太多。 因此他已经打算用身体的力量，消灭让他苦恼的人。 他出拳了，出击线路是直线，速度快、发力狠、动作突然，他相信绝大多数人在如此近的距离，没有防备都逃不过他这一记直拳。更何况眼前这个体重至少比自己轻四十磅的小鬼。 想象很美好，可惜的是他轻视了道格。 道格虽然肉体的力量并不强，但他却不是傻子。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在于是否会创造和使用工具。对周遭事物敏感地像是一只兔子的他，完全没有以拳对拳，以力破力的想法。 他也没有企图躲闪，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抬起右手，用手中的文明棍，狠狠地朝谢菲尔德的下体捅去。 一寸长一寸强。 枪械射出的子弹，可以看成是枪械长度的延伸。 道格的手臂长度虽说相对比谢菲尔德略短，但是加上文明棍的长度，却一定比他长。 幻想着击中道格脸颊，看着血液飞溅，牙齿横飞的谢菲尔德，突然间觉得下体一阵剧痛。 他挥出的拳头距离道格的脸不到一寸，高速拳头带起的风已经吹动道格脸上的绒毛。但这短短一寸的距离，却仿佛成为了天隘，再也不得寸进。 谢菲尔德倒下了，双手捂着自己的下本身，像是虾米一样在地上抽动。 道格的右手食指轻轻触动，在文明棍的扳机上来回犹豫了两次，还是放弃了勾动手指，让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鸡飞蛋打的打算。 那样固然一时很爽，但却会引起太多麻烦，耽误他赚钱。 暴力虽然过瘾，但却不要上（和谐）瘾。 道格硬生生克制住了让自己热血沸腾的念头。 谢菲尔德这样一个体重一百八十磅的家伙，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自然不会没有半点声响。 沉浸在《垄断》快感中的人们，像是土拨鼠一样伸起脖子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没事！没死！”离得最近的人说道。 其他张望的人，也都安心地坐了回去，玩起了游戏。 在现如今这个年代，不管是英国还是美国，美国南部还是北部，都是同样的武德充沛。 哪怕是耶鲁这样美国顶级学府的学生，也不会见到血液就晕菜。 恰恰相反，绝大多数的耶鲁学生，还保留着欧洲贵族决斗的传统。 没事打一架，就像是没事儿走两步一样常见。 对于这个已经恬噪一下午，但却总说一套车轱辘话的南方人，他们早就厌倦了。 现在道格帮他们让这个家伙闭嘴，只能在地上打滚呻吟，他们反倒更认同起了道格。 原本只对游戏感兴趣的他们，此刻也对道格有了兴趣。 “道格老兄，这款游戏是你设计的？” “是我。” “你设计这款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还没等道格回话，地上的谢菲尔德哼哼唧唧道，“能……能有什么目的……还……还不是为了娱乐！ 你……你们……愚蠢！ 居然放弃伟大的田园牧歌，去玩这样一款游戏！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道格等待地上的弱者说完，才自己开口，“我想用这款游戏推广自己的思想。 牛顿先生的成就再伟大，大众津津乐道也只是他在苹果树下睡觉的故事，国父华（和谐）盛顿再伟大，口口相传的也只是落樱神斧的故事…… 只有足够有趣的东西，才能让人津津乐道……” 他说着看了一眼地上蠕动的蛆虫，“只有弱者才会喋喋不休，但却无法让人信服。” “说得好！” 茶馆二楼掌声雷动。 胜利者姿态的道格，招手挥来远处的服务生吩咐道，“给地上这位先生，来一杯最好的红茶。” 服务生蹲身递茶，痛感减弱的谢菲尔德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不由自主道，“真香。” 第二十二幕 谢菲尔德的过去 有些人很奇怪，对他们好他们百般怨怼，对他们坏反倒感恩戴德。 刚刚在一旁摇旗呐喊的同伴俯下身子，悉心照料谢菲尔德，但谢菲尔德没有丝毫感激，反而粗暴的打开了同伴安抚的手。 他昂着头，用贴在地面上的视角，看着那些坐在椅子上玩着游戏的人。 他忍耐着疼痛想着刚刚道格说过的话，“我打算用这款游戏传播自己的思想……” 如果这样让人着迷的游戏，真的能成为思想的载体，是不是自己也能将大种植园的梦想，烙刻在这种游戏中。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扶着桌椅、扶着身边能够扶着的一切，迈着内八憋尿一样的步伐，像是一只鸭子一般，摇摇摆摆走到了道格面前。 “您……您好……我叫谢菲尔德……刚才冒犯了您真是抱歉。请问……您这款游戏也能让我玩一下么？一下就可以！” 谢菲尔德在道格的身旁细声细语地说道，语调温柔地不像话。 道格用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这个红色头发的家伙，看着他还在是不是抽动的表情，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受（和谐）虐狂。 这货刚刚嚣张的模样还印在道格脑海里，道格又不是金鱼，哪有那么快忘却。 他看了看自己的文明棍，又瞄了瞄谢菲尔德的下体，十分确定自己不施（和谐）虐狂的同时，向后退了两步，离这个变（和谐）态更远些。 毕竟总听人说，变（和谐）态是会传染的。 谢菲尔德看到道格这一系列动作和嫌弃地表情，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幽怨。 但幽怨的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他夹着档朝着道格“嘎嘎嘎”地挪动了几步，“请您一定让我也玩玩您的大作！” “好……吧……”身后就是栅栏，栅栏后是楼梯的道格退无可退，勉强地答应道。 他答应的同时，扫视了一下整个二楼。 除了一个在远处垂立的服务生，近处的绝大多数人，都围绕着三个桌子，玩着他带来的《垄断》。 虽说这是一款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桌游，但是只要他抽动鼻翼，依旧能嗅到焦灼地硝烟味。 《垄断》这款游戏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将人性中追求利益的那一点放大到极致，任何约定俗成的道德法则都不再生效。相比于没有下限更有效的是更没有下限。 除了三个桌子上对抗的玩家，只剩下了道格、汤普森、那个看起来一脸上帝老大他老二表情，一脸惨白的“吸血鬼”，还有的就是谢菲尔德和他的小跟班。 五个人凑一局也够了。 道格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他一边从腰间取下最后一袋《垄断》的存货，一边对谢菲尔德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玩，我就大发慈悲的满足你。 你还有你的跟班，我，还有那边的那两个人，我们组成一局。你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你了。” “谢谢，真是太谢谢您了。上帝……”谢菲尔德刚说道上帝，忽然间就闭嘴了。 因为……屋子里所有的人，几乎都是新教徒，而他是天主教徒。 他们爱尔兰人，自一八零一年被英国吞并以来，尽管名义上算是英国人，但是却因为红色的发色，天主教的信仰，先是被屠杀，后是被兼并土地。 大量低端人口的涌入与肉身在伦敦掌握巨量土地的地主老爷们无度的索取，导致爱尔兰地区口粮严重不足。 单位产量最高的马铃薯，渐渐成为了爱尔兰地区的主粮。 每天烤土豆、煮土豆、蒸土豆、焗土豆，看到土豆就反胃的生活，硬生生将人吃成个土豆。 然而，这不算什么，不管怎样，毕竟还能活下去。 可怕的是到了一八四五年，一场前所未有的马铃薯病害，席卷了整个爱尔兰土豆种植区。 英国当局对于灾害的发生表示了深切地哀悼，哀悼的同时表示，可能救济粮要等上一年半载才能送往爱尔兰地区。 英国大众传媒界一边报道爱尔兰的“土豆瘟疫”，一边嘲笑爱尔兰人吃不上饭是因为他们懒。 大量腐烂不可食用的土豆，与英国到位的救援措施。 从一八四五年开始的七年间，爱尔兰的人口减少了四分之一，有至少一百万人逃亡海外。 当年还年幼的谢菲尔德正是在这期间，跟随父母飘过大西洋，投奔到了伯伯家。 拥有大片土地的伯伯家，从来就没有担心过土地不够，只是觉得干活的人远远不足。这里富饶的生活相比于爱尔兰那个已经开始吃人肉的地狱，简直就是天堂。 两相对比，小小的谢菲尔心中，就埋藏下了大种植园是最好制度的念头。 数年充足的食物，已经让谢菲尔德长得身高马大。当他听到美国国家北部的那群家伙，居然想要消灭种植园这种地上天堂的时候，他简直怒不可遏。 当他向伯伯打听了美国北方的情况后，他发现美国北方不仅有一大片地区叫新英格兰，从经济体系到政治制度，也毫无疑问都是模仿英国的。 英国在谢菲尔的心目中，就是来自于深渊的恶魔。 与此同时，大量奴隶被北方人诱拐的传闻，也开始在他所在的地方传开。 原本就缺乏劳动力的南方，怎么能忍受这样偷盗生产工具的行为？ 于是年青一代就成立了一个组织，他们的纲领就是“推广种植园！”，他们打算到北方区，喝醒那里被邪恶制度所笼罩的人们，种植园经济制度才是最好的经济制度！ 谢菲尔德虽然缺乏理论基础，但因积极性爆棚，也破格被选举为了推广委员。经过一番紧急培训，背了好多话后，被派往北方。 他的第一站就是纽黑文，就是耶鲁大学。 他本以为这里的人年纪又轻，拥有的知识又多，一定最好说服，最好让他们认同自己，认同种植园经济。 然而，当他把培训时候所记住的所有口号，全部都说了不止一遍后，这些人却没有一个认同他的想法。 此时进来搅局的道格，更是让他怒从心头起。 只是…… 看似弱小的人并不弱小。 谢菲尔德虽然依旧有着自己的想法，但是他的经历却让他更容易屈从于更强者。 道格没有猜这个爱尔兰人到底在想什么，他走到了汤普森和吉尔伯特身边说道，“我们要不要也来一局《垄断》？” 第二十三幕 游戏进行时 汤普森点了点头说，“可以。” 吉尔伯特靠在椅背上，下巴朝着天，眼睛向下扫着卑微的小乞丐和劣等的爱尔兰人。 他这幅模样没有人喜欢，但是谁让他是“贵族”呢？哪怕仅仅只是曾经的贵族。在耶鲁大学，依旧有许多人给他面子。 他这样的神态维持了大概十秒钟，高傲地思想终究抵不过手痒。 虽然《垄断》这款游戏，是卑微的小乞丐制作的劣等玩意。但就算是劣等玩意，他也想玩啊！ 与吉尔伯特认识时间颇长的汤普森，见到他便秘的样子，就知道他要拉什么样的屎，他充当开塞露说道，“来吧，我们一起玩。” 道格毫不在意吉尔伯特的鄙视，因为吉尔伯特的鄙视，根本损害不到他的利益。 再说了，做生意只有与大多数人和善，才能获取最大利益。 眼前这个人讨厌自己又如何，只要使用自己的产品，他就是一个好客户。 桌布摊开，谢菲尔德终于看清楚了这款具有魔力的布上的图案。 几个人就地取材，道格掏出他的第一枚银币，作为代表自己的棋子。 谢菲尔德取出了他用作炫耀种植园优越性的饱满麦穗。 谢菲尔德的跟班，则是拿出了一个不明毛发编织成的小饰品。 汤普森掰断了手边尚未使用过的干爽汤匙。 吉尔伯特更是掏出了自己的族徽——手术刀与药丸交叉辉映，显示着他医学世家出身的身份。 游戏开始。 五位玩家分别摇动两枚骰子。 道格：“5+5”10点。 谢菲尔德：“1+3”4点。 谢菲尔德跟班：“2+4”6点。 汤普森：“5+2”7点。 吉尔伯特：“6+1”7点。 点数最多的道格，排名第一。 共为7点的汤普森和吉尔伯特，根据规则，单骰点数较高的吉尔伯特第二位出发，汤普森第三位，谢菲尔德跟班第四位，谢菲尔德第五位。 道格掷出骰子，“2+1”从出发点出发，购买第一块地。 …… 游戏继续进行。 仅仅只经过了一轮，所有人都沉浸到了游戏当中，哪怕对游戏规则还很懵懂。 玩家投掷的两枚骰子的只要点数相同，就可以移动到目的地后加投一回。 土地一共分四个颜色，每种颜色一种有四块地，每块地上能盖四座小房子。 拥有同一颜色土地全部地产，地价将上涨为原价格200%，并可以在任意玩家移动前加盖房屋。 玩家路过无主之地的之后，可以选择购买、放弃或者拍卖。 购买将拥有这块土地，拍卖则将与其它玩家一同出价，购得土地或者获得土地出让金。 玩家路过自有土地，可以选择加盖房屋。每块土地盖完四栋小房子，能盖更大一栋，相当于五个房子的宾馆。宾馆建成同时，银行回收四座小房子。 玩家路过他人土地，需要缴纳过路费。 过路费为该块土地及其附着物价值的10%。 购买完的土地可以抵押借款和出售，抵押借款的价格为土地及其附加物价格的百分之八十。抵押借款房屋无法收取过路费，无法加盖。 拥有附着物的土地出售给银行，可以分开售卖，但旅馆需要银行有可供找零房屋。 玩家间可以进行空地交易，优先处理先提出交易的土地。 …… 如果投掷骰子恰好落在监狱格子上，将会入狱三个回合。 入狱期间，依旧可以收租，盖房子以及交易，但就是不能移动。除非掷出两枚点数相同的骰子。如果三回合仍未投掷出相同点数骰子，缴纳50点数罚款，离开监狱。 股票交易拥有包括铁路公司以及自来水公司在内三公共服务类公司的股票。 股票初始价格由先到股票交易所的人投骰子决定，为骰子点数*10，股票价格波动由之后每一位踩在股票交易所上的玩家投单枚骰子决定。 每一次路过起始点的时候，将会得到200点购买点数。 …… 如果卖出或抵押所有资产后，依旧没有足够的现金支付债务，玩家将宣告破产。 所有的资产直接转给债主。债主接收地产时要缴纳立即10%交易税。如不缴纳，收回土地所有权，重新等待玩家购买。 如果破产玩家债主是银行，银行立刻进行无底价拍卖。 如果债权玩家在超过两位玩家，则由银行偿还债务，并立刻拍卖所有无底价地皮。 …… 最终的胜利条件是，所有竞争对手全部破产。 或在限定一个游戏时间，总资产最高者胜利。 如此复杂的规则，在画布的对角空白处，各写有一遍。 除了道格那副初始画布，其余的画布都是由半文盲的女工绘制，照狮子画老虎，难免画出不伦不类不是单词的狮虎兽。 不过，《垄断》这款游戏的神奇之处在于只要游戏中有一个人理解规则，那么所有人在游戏中，哪怕不去查阅规则，也会明晰规则。 这在目前这些有文化的耶鲁学生中还看不出用处，但在未来面对更广泛大众，满是文盲、半文盲的传播中，必然会起到巨大的作用。 熟悉规则又是规则制定者的道格，尽管并未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游戏上。在不好不坏运气的加持下，依旧处于领先位置。 已经玩过一次的汤普森，相比于其他玩家更加娴熟。 吉尔伯特虽然表面上看不起这款游戏，但是昨天回去后，鬼知道他思考了多久。 最先破产的就是来自南方谢菲尔德和他的跟班。 破产固然失落，但是两个年轻人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没有丝毫减弱。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谢菲尔好像鸟爷不疼了，毫无教养地大声喊着。 他望向道格的目光，甚至都有了崇拜的气息。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的游戏。 在南方的时候，他时常跟随着伯伯。 伯伯又时常玩一些赌（和谐）钱游戏。 但玩来玩去，变着花样的玩，玩的还都是扑克。 谢菲尔德对于扑克牌的熟悉程度，已经达到了看一眼扑克牌就能分清楚公母的程度了。 了解扑克，深知游戏规则难以设定的他，看向道格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神一样。 至于什么种植园桌游，他早忘到加勒比海去了。 “卖给我！这款游戏您一定要卖给我！”谢菲尔德摇着道格的手，一脸范伟买拐的表情说道。 第二十四幕 我们是罪犯！ 许多事物，只有在懂的人眼中，才显得珍贵。 在那些不懂的人看来，《垄断》整款游戏载体的核心，只不过是一张颜色杂乱、肮脏的画布。 但是在谢菲尔德眼中，那充满的嵌套结构，环环相扣的规则，已经脱离了现实本身，在精神层面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愉悦。 桌游不止再是桌游，在他的脑海中，甚至能够想象出一栋房子从无到有的建造过程，能够看到熙攘的人群，以及凌驾于这之上，让这个世界产生翻天覆地变化的玩家。 道格投掷出两枚骰子，骰子在画布的中间螺旋转动，最终定格。 挪动银币的时候，他说道，“可以卖给你，一美元。” “一美元……”谢菲尔德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重复的这句话。 与耶鲁大学的众多学子不同，谢菲尔德仅仅只上过最普通，类似于扫盲班一样的学校。 再加上他名下也没有产业，花销的每一分钱，都是他凭借自己的劳动，辛辛苦苦从种植园的土地上收获来的。 伯伯虽然对待他们一家很好，但好程度也仅仅只是相对于黑人奴隶来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舍弃自己应得的利润。北方的资本家如此，南方的种植园主亦然。 谢菲尔德递出硬币的时候，眼前划过长长的画面。 从臂膀上第一道血痕开始，到双手上的厚厚老茧。 那一枚来自于墨西哥的银币，凝结着他太多的血汗。 道格一边在游戏中与剩下的汤普森和吉尔伯特斗智斗勇，一边观察着谢菲尔德。 他知道每一块钱对于不同人的意义都不同，他知道或许此刻的谢菲尔德觉得游戏太过昂贵，在思想上做着斗争。 不过，他不在乎，对于他来说，钱就是钱。 对于《垄断》这款游戏的渴望，最终战胜了理智。谢菲尔德捏着银币，双手奉出。 道格接过银币，将它随意的放入口袋，“你也看到，我这里没有存货了。你可以稍等一会，等我们玩完这套《垄断》就是你的了。” “真是太谢谢您了。”谢菲尔德说道。 “没事。”注视着场上局势的道格，只是挥了挥手。 谢菲尔德也没在意，而是兴致盎然地看着那已经属于他的《垄断》。 不过，他身旁的年轻人，拉了拉他，小声地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 谢菲尔德脸色逐渐涨红，知道听完他的话，就怒不可遏的斥责道，“你懂什么？你以为《垄断》这款伟大的游戏，就只是一张布和两个骰子？ 你说这点东西的成本三十美分都到不了？ 你说你已经记住回去要给我再画一份，肯定用不到一美元？ 你！懂！什！么？ 你看到的仅仅是一张画布，你却不知道这位先生在设计这款游戏的时候，付出了多少的辛劳和汗水。 你难道不记得你父亲设计的那个农具了么？ 很好用不是么？ 觉得能赚大钱不是么？ 但是别人看了也会说不就是几块木头么？卖的还那么贵？ 他们都回去自己做了，你父亲赚到钱了么？ 不！ 没有！ 反倒是伤心劳累过度，现在身体还没好呢！ 你还记得来北方之前你说的话么？ 你说北方的工厂，都是强盗和小偷。每一件商品都在偷窃英国的企业。 你说你来北方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这些强盗和小偷都付出代价。 而你现在和我说什么？ 和我说你要和那些小偷和强盗做一样的事情？ 不就是一块布和两块木粒么？ 亨利，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菲尔德对面原本想帮他省钱的亨利，听到谢菲尔德的话，脸色也涨红了起来。 羞愧的他想要争辩，但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谢菲尔德没有等他回答，而是直接转身朝向道格，十分诚挚的鞠躬说道，“真抱歉，先生。” 道格等走完自己的银币，才缓缓回过身说道，“没事，我不在意。只有想法没有行动就不算犯罪。 如果真的有了不好的想法就算犯罪，那在座的这些人，包括我在内，就没有一个不是罪犯。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我们是罪犯！” “我们是罪犯！” 因为游戏迅速拉近了关系的众人，被刚才谢菲尔德的训斥吸引了注意力，听到此刻道格的话，立即起哄了起来。 甚至有精通乐律的人，拿起搅拌奶茶的汤匙，在骨瓷杯子上打起节奏唱了起来。 “我们是罪犯！ 我们是罪犯！ 正义的爱尔兰人！ 正义的爱尔兰人！ 一定要把罪犯杀死！杀死！杀死！” 尽管是在开玩笑，但对于爱尔兰人的歧视却深入骨髓。 两位来自于爱尔兰的年轻人，听着这些新英格兰的年轻人，齐声高唱《我们是罪犯》，原本就低着头，垂的更低了。 等疯劲儿过去，道格又说道，“我相信在场的诸位都是绅士，不会像这位先生刚才说的那样，盗版我的游戏，大家觉得呢？” “当然！” “我们又不是真的罪犯！” “我们不盗版，你可要赶快制作哦！你把游戏做的那么好玩，又不生产，到时候有盗版也别怪我们！” “这个大家可以放心！我已经买了一家工厂，专门为了生产这款游戏！如果大家什么时候有空，完全可以一起到我的工厂里去参观！ 就像是这位谢菲尔德先生说的一样。我也无比痛恨小偷行径，让我们一起见证原创的崛起吧！” 道格慷慨激昂地说道，虽说他的《垄断》是割掉的巨人头颅，但是他却没有半点面红心跳。 说什么缺什么。 相比于原创研发，仿制是成本最低的事情。 想要让资本家放弃成本最低利润最高的做法，除非狗能改得了……吃骨头。 “好！就这样说定了！为了能够尽快玩到你的游戏，我们明天就去参观吧！” “对！明天就去！” “好！明天我就欢迎你们来克莱登印染厂参观了。”道格一脸歉意的看向汤普森和吉尔伯特，“今天这场游戏是不是就先到这里了？我想我需要回去准备一下。” “好，那就先暂停吧。”汤普森看到这样热烈的反响，心下也十分高兴。 吉尔伯特用力的捏着手中的族徽，看着道格那边高高堆起的点数。 虚拟的游戏虽然结束了。 但现实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我！才会是胜利者！” 第二十五幕 隔墙有耳 道格坐上马车离开耶鲁。 他没回印染厂，虽然要安排参观，但总不能指望工人二十四小时超长待机，已是深夜还在厂里。 道格回到纽黑文酒店，立在门口的服务生，看见马车上的道格，几个箭步冲到道格面前，将道格扶下车。 “先生，您的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服务生说道。 道格点了点头。 “先生！大堂里有个人，想要见您！” “谁？”道格侧头问道。 “吉米-麦吉尔您认识他么？” “他是我的律师。”道格说道。 边说边走，道格很快就在大厅见到了麦吉尔。 麦吉尔脸上颓唐的神色已经消减不少，看来繁忙的工作的确能有效的缓解负面的精神情绪。 “道格先生，我……”麦吉尔见到道格后，马上就站起来要说话。 道格微微摇头，脑袋朝旁边侧了侧轻声说道，“跟我来。” 麦吉尔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酒店大堂依旧人多耳杂。 谁知道一会说出去的话与谁有利益相关，会不会有人当做情报卖个好价钱呢？ 他刚刚只是太焦急了。 搞定道格布置完的工作内容，他先是前往克莱登印染厂，但是那里的工人问明了麦吉尔的身份后，告诉他老板依旧离开了。 至于去哪了，他们也不知道。 回到警局问堂哥赫尔，赫尔也不清楚道格会去哪里，只是告诉他道格住在纽黑文酒店，去那里应该能等到他。 麦吉尔在纽黑文酒店，一坐就是数个小时。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服务生过来询问他要喝些什么。 麦吉尔说他在等人。 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大堂里的人渐渐多了，座位都有些不够用了。服务生又来询问他要喝点什么，并且委婉地说，如果什么都不点，请他出酒店等。 他原本也想点些什么就算了，但是昂贵的价单，还是让他有些肝颤。 他拎起手提包想要离开了，但是另外一位高大的服务生，却询问他在等谁。 这位服务生就是麦迪逊。 最近有了道格老爷青睐的麦迪逊，一下子阔绰了起来。 每天都在坚持画图的他，并没有忘了他的本职工作，当一名服务生。 他倒不是舍不得服务生这点工资，而是他舍不得离开纽黑文酒店这个纽黑文信息汇聚中心。 他经过仔细的思考，已经找准了自己的定位。道格老爷固然让自己画图，但是自己却不可能画一辈子。 自己出了这个谁都能干的事情之外，还要有些自己才能干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不然今天道格老爷青睐的人，可能是自己麦迪逊，但是有可能明天就是别人菲尔逊了。 麦迪逊的求生欲很强，把握机会的能力同样也很强。 当他得知麦吉尔等的人是道格老爷后，他没过分确认真假，就为他买了一杯饮品，让他坐在这里继续等。 虽然酒店里的饮品，他自己都舍不得买来喝，仅仅只是在端送的过程中，稍稍泯上一小口。 但是相比于那肉痛的饮品价格，将有关于道格老爷的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才是最重要的。 道格取下“请勿打扰”的牌子，插（和谐）入钥匙，缓缓扭动扶手。 手部精细的触觉，感受到发丝几乎微不可查扯断的阻力后，他才稍微有些放心。 他与麦吉尔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 麦吉尔关上门之后，又想说话，道格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告诉他不要出声。 道格从书桌里的抽屉中，抽出了一沓白纸，取出两根钢笔，一根给麦吉尔，一支留给自己。 拔掉手中钢笔的笔帽，道格在纸上写道，“别用说，用纸写。” 麦吉尔警惕地看了看，但是四周有的只是挂着饰品的墙壁，什么都发现不了。 道格谨慎地有点神经质，但是酒店素来是消息集散地。这些消息当中，有包括当事人想让人知道故意传播出去的，也有当事人不想传播出去的。 不想传播的消息到底是怎样传播出去的呢？ 很值得思考不是么？ 因此，谨慎再谨慎，就成了道格的选择。 麦吉尔虽然也觉得有些繁琐，但同时却也放下了心。 他将自己看成是道格的合伙人，谁不希望自己的伙伴靠谱一些呢？ 他在纸上写道，“法官、陪审团、警察已经全安排好了，您什么时候想开庭？” “再等等。”道格在纸上写道。 小擦鞋匠的死，必须得等大众版的《大富翁》开始量产后才行。 刚才虽然那些人玩《垄断》玩的非常开心，但是连游戏中的代币，都要每位玩家掏真钱来充当就显得有些太过简陋了。 之前道格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实业只需要搞定大体框架，细节都不是问题。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细节才是最大的问题。 “好。”麦吉尔写道。 他写完这句话后，又想了一些，继续在纸上写道，“请问您的《大富翁》有申请专利和著作权保护么？” “没有。”道格在纸上写道。 他不是不知道专利和著作权这件事儿，只是他不相信美国的执法力度。 美国的法律，没有人人平等，只有金钱平等， 如果你有钱，法律的天秤就会朝你这边倾斜。 如果你很有钱，天秤的砝码就会失衡。 如果你非常有钱，天秤就是你的了。 写专利和著作权申请文件，不光需要跑各个部门，还要具有相应的格式。 并且，专利和著作权是以每个国家为单位进行单独申请的，而每个国家的规则和要求又不尽相同。 不注册专利和著作权，虽然长期来看有潜在的风险，但是对于不懂这些，且没相应时间去学习，还没有接触到相应人才的道格来说，他甘愿为短期利益牺牲长期利益。 不是他目光短浅，而是把握住现在，才有未来。 “交给我吧！”麦吉尔写道，“其实，我的专职是一名专利律师！” “好！我整理下资料，明天交给你。除了美国之外的专利和著作权你也能申请么？钱不是问题。” “没问题。英国、法国、德国、西班牙、葡萄牙、荷兰都能申请！” “交给你了！”道格站起来拍了拍麦吉尔的肩膀，将他送出房间。 道格坐在燃烧的铜盆前，脸颊上映着暖色光芒。 他看着刚刚写过字的纸张全部化成余烬，闪烁着点点火光，没有半点残留，才去洗了个澡，回来写专利和著作权需要的文件。 第二十六幕 燃烧整个世界 道格左手边的白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右手边布满了文字和绘图的纸迅速的增加。 他的写作量超大，并不是现在这款《大富翁》的规则有多复杂。而是他决定将他记忆中存在的《大富翁》衍生类作品的规则和玩法都写上。 在未来，资本已经度过了原始积累时期后，拥有先发优势既得利益的资本家，为了保护他们先发的优势，会大量的注册专利。 以只覆盖一个点的专利为核心，构造一条覆盖上下游和类似衍生品的专利长城。 这样在雄厚资金的支持下，哪怕是其它公司在生产工艺上有了突破，能够生产制造相应的产品，但是他们也不能将商品推向市场。 因为他们一旦投入市场，就侵权了，就违反了专利法，将面临巨额赔偿，或者天价的授权费用。 这种专利垄断，是一种较为高级和文明的玩法。 道格虽然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是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垄断》的玩法规则。 《繁荣》的玩法规则。 游戏布局的图案。 各种衍生玩法。 游戏中各地块，可以用现实当中地名来冠名的规则。 …… 原本除了道格之外的人，以为《垄断》只是一款简陋待完善的游戏。 但是如果他们看到了道格写出的这厚厚一沓纸，就会发现《垄断》仅仅只是《大富翁》这个游戏系列当中的一个分支。 整个游戏体系十分庞杂，面面俱到，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短时间内能够书写出来的。 道格将这些都写完，才忽然想起好像还需要一个品牌。 叫什么品牌呢？ 克莱登？ 这会让人想到德国那个以裁缝出名的小镇。 还是叫“道格”好了。 品牌的宣传语，叫“人类的好朋友”也很不错不是吗？ 狗狗那么可爱，谁会不喜欢狗狗呢？ 道格写下标识的设计要求，剩下的就交给麦吉尔去做好了。 做完这一切，道格才去洗漱。 已经低于体温的洗澡水，用起来有些凉，微微让道格的精神有些振奋。 不过，洗漱完毕后的道格，躺在床上没多大一会，就睡的像一条死狗了。 道格第二天一早起来的第一站是前往印染厂，做好迎接参观的准备。 几名女工的配置虽说有些简陋，但是草创之初又能如何？ “今天将会有一批人来工厂里参观。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只干活，不说话。不论他们问你们什么，你们都不要回答。 沉默！ 你们只需要沉默！ 除此之外，你们就当做是平常一样就好。 不需要特别在意什么。” 女工们的目光盯着道格，没有一个人主动回答。 “听明白了么？”道格问道。 “听……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 尽管只有六个人，但回答的声音依旧稀稀拉拉。 道格微微有些皱眉头，他不确定这些女工是否都记住了。 “你们每个人都复述一遍，先从你开始。” 用了大概十五分钟的时间，所有的女工才复述完一遍。 复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它需要记忆能力——记住说了什么。 总结能力——总结事情有几个要点。 表达能力——将想法完整的表达出来。 六个人当中除了罗斯外的五个，在道格看来连最底限都没有达到。 而罗斯以他的标准来看，也仅仅只是合格，距离优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原本想将这几个女工，当做未来《大富翁》扩大生产的骨干。 以骨干带新近，用最快的速度提高《大富翁》的产能。 不过，目前从她们低劣的个人素质来看，他这个太过理想化的想法，又要破产了。 不过，道格也没有灰心丧气，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件事情轻松。 确认几名女工都理解了自己的意图，道格就上楼还是看整理好的报纸。 报纸上面连载的新闻，按照常理似乎都应该第一时间看。 因为过了这个时间，就不再有时效性，就是一团废纸了。 但道格缺不这样认为。 他认为报纸上报道的内容，能够一定程度上反应某一段时间的社会现状。 想要了解有效的信息，不能片面的只看当下，还要纵向观察趋势。 就算有失偏颇，至少也代表了能影响传媒业的利益组织，想要社会有什么样的风向。 道格基本掌握了近一年来美国内经济形势，美国外的国际态势。这样一来，当他与人谈笑风生的时候，也不必担心提前透露了不该说的消息。 信息就是财富。 道格不希望其他人因为自己的一言半语大赚特赚。 昨天约好的观光团，直到中午时分才姗姗到来。 道格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边往里走的时候边介绍道，“这就是我为了生产《垄断》专门买下的工厂。” 汤普森仰望着门上的厂牌，问道，“这里原先是史密斯印染厂？” “是的。怎么你认识史密斯？”道格问道。 “见过几次……嗯……听说他死了……他是个好人……愿他不要下地狱。”汤普森说道。 一行人逐渐往里走。 “我计划让《垄断》销往全世界。别看这个厂子现在看上去似乎很空旷，但是用不了多久，就需要开第二个厂，第三个厂……” 走到只有六个女工的车间。 六个女工沉默着进行着工作。 不管是再蠢笨的人，一件事情做熟练后，都可以拥有别样的美感。 女工们尽管绘图的时间到现在还不足三十个小时，但产生了大量的废品后，她们此时的动作，也有了美妙的韵律感。 众人口中问出一个个问题，道格一个个解答。 他流畅的对答，宽阔的厂房，让参观团中的大多数，认同了道格真心想将《垄断》卖往世界。 美国红橡木大亨之子小罗伯特说道，“道格兄弟，你刚刚所说的厂房模型，和棋子模型，我这边可以提供。” “销往欧洲我家可以提供货轮。”家中拥有数十艘远洋货轮的弗朗西斯说道。 其余的人也纷纷表态支持道格。 就连吉尔伯特，都装模作样说以后他可以提供天然植物染料。 顷刻之间，原本还在萌芽状态的《垄断》，似乎顷刻间就拥有了完整的制造体系。 道格大声说道，“我曾听人说，普列里草原有一粒火星，就能点燃整个草原。现在我认为《垄断》这枚火星，也能燃烧整个世界！” 第二十七幕 可实现的技术 场面一片和谐。 来的这些年轻人，虽然纷纷支持道格，但是他们并不觉得这款《垄断》能卖出多少。 木头的房屋模型，顶多占用一个工人的工作量。 哪怕就是一万份《垄断》又能占多少货轮的空间呢？ 染料也同样如此，区区几桶染料而已。 如果道格不知道《大富翁》这款游戏的正版销量，全世界破两亿，盗版更是数不胜数的话，他也不会相信这样一款小小的桌游，能够有如此大的魔力。 尽管这款游戏有着号称批判资本主义的精神内核，但是他更吸引普通玩家的还是他那容易上手的玩法，上（和谐）瘾的内容以及合家欢的属性。 从目前测试的结果来看，《垄断》的趣味性的确很强，对于这些“见多识广”的耶鲁学生同样如此，更何况是那些缺乏娱乐的贫民呢？ 不要用二十一世纪普通人的娱乐水平，去衡量依旧世纪五十年代末期的普通人娱乐。 盎克鲁-撒克逊这帮新教徒，来到北美大地上，为什么儿女成群？一是因为土地富饶，二是因为他们也没有其它的娱乐活动。 闲暇时光的娱乐活动，除了造娃还能干啥？ 印刷技术和文化水平的限制，平民较难阅读大量文字消遣，留声机还未出现，电影更是不知在哪。 音乐会、戏剧表演，那是富有的人才能天天去的地方。对于脱离了穷人层次的市民阶层来说，也仅仅只是几个月才能去上一回。 哪怕是酒馆里卖唱的歌手，也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听到。 在这样一个娱乐贫瘠的年代，有一款像是《大富翁》这样玩法简单又有传播性的桌游，难道没有前景广阔的巨大市场么？ 当然有！ 下午茶时间。 原本道格已经准备好了一些糕点，可惜的是这些小老爷们，看不上他准备的“庶民食物”，纷纷乘上挂着自家标志的马车，前往纽黑文城中最好的茶馆。 他们要在那里悠哉悠哉地品尝下午茶，同时再来上一盘《垄断》。 道格目送他们离开，没有与他们同去。 他接触他们的目的是想要让他们帮忙宣传《大富翁》，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看他们现在不就自发自愿的去帮道格宣传游戏了么？ 女工们发觉小老爷们都离开后，齐齐松了一口气。 尽管道格并未觉得那些人有什么气场，与他们相处都十分的平常心。 那是对这些女工们来说却并非如此。 那种动不动就掌握全球贸易的语气，更是让她们觉得强大的无法想象。 道格回到车间，鼓励了一下这些女工，让她们努力工作。 看到自有马车，随时随地，想去哪就去哪的便捷性。他希望这些女工像是辛勤的蜜蜂一般努力工作，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最短时间内用她们的辛劳，买上一辆马车。 另外一间更大的车间，传出“叮叮当当”地响声，道格站在门口，确定没有蒸汽机之类机器运转的声音，才走进去，看看弗里曼做的怎么样了。 车间内不是很热，但却有些闷。 道格走进去循着声响地地方走进去，发现那里不光有一个脸红、脖子红的弗里曼。还有两个年级轻轻的学徒工。 “他们是？”道格问道。 “您！您来了呀！他们两个是我的学徒。”弗里曼弓着腰笑着说道。 道格微微有些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超出自己掌控的意外情况。不过，稍微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自己之前想要一个人完成整个项目改造的心思，也实在是在强人所难。 “就让他们也来工厂上班吧。”道格说道。 “是！是！你们两个快过来，这就是我们的老板，快向老板问好！”弗里曼听到自己的了两个学徒工被录用了，嘴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已经被弗里曼调教的像是两个肉（和谐）便器一般的小工，走到道格面前，规规矩矩地鞠躬。 道格等他们身子再立起来问道，“生产线改的怎么样了？” 弗里曼将满是油污的粗糙大手在帆布工装背带裤上蹭了蹭，走到道格身边说道，“您跟我来。” 他引着道格到一台桌面前，对着桌子上的东西说道，“您所说的传送带结构，我在这里已经验证出来了。您看是这样么？” 他转动桌上微缩传送带代替蒸汽机动力的把手，用人力驱动，整个环形的传送带，有条不紊地转动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道格点头说道。 “您再跟我来这边看看。”弗里曼又将道格带回刚才敲东西的那个地方。 “我们这是将采购回来的钢片，一片片嵌合在一起，结构类似于链条。只要将这条传送带组装好，再链接上蒸汽机。这条大传送带，就会像刚才那条模型一样动起来。 您放心！我们订购钢片的钢铁厂，也不知道我们订购这些钢片，想要做什么。” 弗里曼解释完后保证道。 他在这之前，没有见过这类设备。但是它的功用却很容易想象。 传统的手工作坊作坊和工业生产，一名工人几乎参与了一件产品从原料到成品的全过程。 而这种传送带，完全可以将原本需要一个人四处跑动完成的工作分解开。 每个人都站在那里不动，只负责一个环节，节省跑动的时间生产更多的产品。 每一名工人也更加专一，大大降低了培训和工作难度，哪怕是一只机敏的猴子都能完成相应的工作。 弗里曼越想越佩服，对自己这位年轻的小老板有了更多的敬意。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稍稍有些恐惧。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这套生产方式如果流传出去，会大大提高其它企业的生产效率。 自己拿着这套东西出去，一定能换取到不少好处。 但是……别看小老板看上去比以前的史密斯老板和蔼到不知哪里去。 可史密斯老板就那样死了，谁知道小老板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让他们两个和你住在一起吧。”道格指了指两个学徒工说道。 流水线不是什么秘密，它的起源无论是来自于亨利-福特的汽车生产线，还是英国的陶瓷厂。 它的门槛都很低，只要一经出现，一定会迅速传播。 第二十八幕 擦鞋匠母亲的抉择 纽黑文港一如既往的繁忙。 码头工人无论人种，一个个看上去都晒地黑里发红。 沉重的五金器械从这里上船，远的载往亚洲，近的只不过百来海里。 远处伫立的灯塔那样醒目，海鸟盘旋飞舞，撒下一坨坨湿滑地粪便。 海浪拍打礁石，将鱼儿送往沙滩搁浅。 这看起来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场景，今天却有了一丝变化。 一名年纪轻轻，身穿耶鲁大学校服的学生，腰间挂着一个帆布袋，登上了一艘客船。 客船上人声喧闹，各种博彩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位年轻人好不容易占住一张空桌子，将他腰间口袋里的东西铺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有一位好奇小姐问道。 年轻人绅士地答道，“它叫《大富翁》，这位可爱的小姐，您要玩玩看么？” 温柔又绅士的耶鲁学子，正是那天夜里决定跟随道格的威廉姆斯。 就在威廉姆斯向鼻梁上挂着几颗俏皮雀斑的小姐推广《大富翁》的时候，道格刚好迈入警局。 “求求您，行行好，让我见见我的儿子吧，就一眼，一眼就行！”一个听上去岁数不大的女人声音，灌入道格耳中。 门口的警察根本不为所动，用沉默拒绝女人的请求。 不胜其烦地他看到道格，脸上一下子就开满了献媚的花，“阁下，您来了呀！” “是啊，我来了。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道格问道。 “这个女人她想见您的跟班。您也知道，没您允许，我是不会让人接触他的。我这就把她赶走！” 道格没记住名字的警察，微微弓着腰，蜷缩着自己壮阔的身体，附在道格耳边说道。 说完就站起身，好像真的就要将那个女人赶走一样。 “等等，你不让她见，是她没给你塞钱吧！拿去买点酒喝吧，让我跟她聊聊。”道格从钱袋里掏出些许银行券，也没有看价值多少，直接就抛给了警察。 警察像黑猩猩一般毛发旺盛地大手横空一挥，就将散在空中的银行券，全部握在了手里。 “您慢慢聊。”看着钱笑的像个孩子，但脑子里满是大人想法的警察，嘿嘿着笑着说道。 空留下的女人，抬起头望着身高比自己悄悄高出一些的道格，直接问道，“您就是拉克的雇主？” “你是说小小擦鞋匠么？他叫拉克么？”道格反问道，“如果你说的是他，我的确是他的雇主。” “是……就是他……您能不能放他出来？我……我……”女人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 “别着急，慢慢说。”道格四下望了望，也没有能喝水的地方，不然他打算给这位女士端杯水，安定一下情绪。 女人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说我儿子涉嫌杀人了。但……但是……他哪里杀人了？平时让他杀一条搁浅的鱼他都不肯，他怎么可能杀人呢？ 先生，我想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您能帮帮他么？” 道格看着焦急地小擦鞋匠母亲，安慰道，“你放心，警察和法官会给他公道的。” “警察？能指望警察？刚刚那个警察说，只要我给他钱，他就让我去看拉克，可是他刚开始收了我十美分，后来又收了一鹰洋，还是不让我去看儿子！ 这里的警察……”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周围有警察的身影，压低了声音说道，“坏透了！” 道格微不可查地点头同意，这里的警察真是黑。收钱还好，收钱不办事就不对了吧。 小擦鞋匠母亲继续说道，“那……那可是拉克刚赚回来的钱啊！ 是您吧！ 就是您吧！ 就是您将鹰洋赏给拉克的吧！ 求求您救救他吧！ 他还是个孩子！” 女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希冀地目光锁定了道格的脸颊，像是要看出什么一样。 道格叹了一口气，满脸哀伤地说道，“您以为我不想么？小擦鞋匠……小拉克他是一个好下属。 但是……法律是法律啊！我们要尊重法律！” 道格脸上地哀云，凝聚在空气中。 这个女人看着道格悲哀地脸色，突然地歇斯底里了起来。她突然大吼道，“是你！是你！就是你！ 是你让拉克关在监狱里的。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叫他拉克！ 果然！ 是你要陷害我的儿子！” 小擦鞋匠的母亲疯狂地想要上来抓挠道格。 道格躲开她袭击地动作，脸上原本和善的表情褪去，只剩下冰冷地表情。 “太太，你不要瞎说。”道格喝道，“你想清楚这是在哪，我随时都能让人把你抓起来！ 你是爱尔兰人是吧！ 你单单只有小擦鞋匠一个儿子吗？ 如果他有兄弟姐妹的话，你想一想。你是想要他们也成为该死的小擦鞋匠么？ 成为被黑（和谐）帮欺负，被警察殴打，收入少少的小擦鞋匠么？ 你好好想想，什么是改变人生的出路？ 是学习！ 如果，你理智一些。我觉得我可以赞助你的其余孩子去更好的学校读书，成为一个上等人。 没有人再因为你的口音、你孩子的发色嘲笑你们。 你们在未来会过上舒适幸福的生活，你需要的仅仅是做出一个选择。” 女人沉默了，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剧烈的思绪电弧在她的脑海中迸发。 互相矛盾的想法，让她的脑海变为了雷狱。 她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大脑在哀嚎。 她痛苦着揪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疯子。 远处的警察过来询问，道格摆了摆手，没有让他靠近。 他静静地等待小擦鞋匠母亲的选择。 享受着这种间杂着人性的复杂抉择。 “我……我要换未来。选择用拉克的现在……换其他孩子的未来！” “明智的选择！”道格摸着越发圆润的文明棍宝石说道，“我想你现在可以去看小擦鞋……不……拉克吧。 珍惜时光，珍惜当下吧！ 时光一去难再回，有些东西失去了，可就再也难找回了。 比如说，您的儿子。 您说不是么？” 第二十九幕 恶魔在人间 道格站在牢房的门外，静静地看着母子重逢。 抱头而泣的场面固然感人，但他更想看到的是一位母亲的抉择。 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末的美国，到处都是机会。只要把握住其中一个，就能一夜暴富。 然而，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把握住机会的能力。 淘金热就去淘金？ 捕鲸热就去出海捕鲸？ 真抱歉，在资本主义的世界里，凭借劳动永远不可能成为老板。 尚且不说淘金究竟能淘到多少金子。 淘金工具、旅馆、女人、提防他人杀人越货的自保工具，这几样东西就能掏空淘金者的所有收获。 淘金者们落寞贫穷，富的是五金商人、旅店老板、皮条客还有武器贩卖商。 唐纳德-川普的爷爷，弗里德里希-川普当年能够发家致富，也是从德国漂洋过海来到美国的西部，在一个有大量淘金者的小镇，开了一家带皮肉生意的旅馆，积累下的财富。 道格不能走那条路线么？ 能! 但是那样积累财富的速度太慢了。 从爷爷辈到孙子辈，积累的财富虽然在常人看来已是庞然大物。 然而，相比于各大财团，也仅仅只是一片小舢板。 道格的目标是建立一个财团。 财团的核心是银行业。 道格-克莱登在拿到耶鲁大学校长介绍信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了一个想法。 威廉想要收取自己的高额利息，躺着赚钱？ 哦！抱歉！ 我看上的是整个纽黑文雄鹰银行。 纽黑文雄鹰银行是全美一千三百多家拥有州银行牌照的银行之一。根据牌照法令，有权以金银币为主的美元为锚点发行银行券。 美国境内任何的个人和企业，无权拒收银行卷。 只不过，到了缴税的时候，美国政府只收美元。 因此，州银行不光拥有纸币发行权，还拥有代缴税款的功能。 拥有如此属性的银行，在一个规则稍稍完备的国家，根本不可能由私人持有。 但是这里是美国，一八五九年的美国，一切都有可能不是么？ 只是雄鹰银行这块肥肉固然鲜美可口，让道格垂涎欲滴，但是他却没有资本吞下。 并且能够吞下的窗口期很短，等到南北矛盾酝酿到极点，战争将要爆发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持有一家具有“央行”属性的州银行的机会了。 他要赚钱！ 他要赚快钱！ 劳动致富不要想！ 一个小擦鞋匠，一个服务生，一个淘金者，他们终其一生也不可能买下一家银行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实业投资也不要想！ 实业艰难，投资长，回报慢，收益率低。他不可能去做！ 他能做的，只有吹概念，卖未来，让所有人为梦想窒息！ 而他吹的概念，就是《大富翁》。 《大富翁》游戏的生产是轻工业，难度低，只要能够顺利批量生产，并且在纽黑文一地营造出一片热卖的景象。 他就可以说服更多的人向他投资。 从纽黑文到康涅狄格州，从康涅狄格州到新英格兰地区，从新英格兰地区到整个美国。 从整个美国到整个美洲，从美洲到全世界。 广阔的市场前景可以让道格出售公司的股份，拿到永远不需要偿还的资金。 而他现在所作的一切事情，一共就分为两种，一是确保《大富翁》的生产，二是为《大富翁》造势。 不管是训练服务生绘制宣传图也好，还是去耶鲁大学参加各个沙龙也罢，就连要被献祭小擦鞋匠。都是为了造势，为了给《大富翁》造势。 资本市场最看重的不是切实存在的资产，而是信心。 道格要经过自己的操作，给所有人一个信心，一个《大富翁》会大卖的美梦。 这是他能够想到，风险最低，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资本的手法了。 与此同时，他还要给自己披上善良的名声，用游戏里的思想，升华他人眼中他自己的人格。 名利双收，这是他的目标。 他如此忙碌，想要的绝不仅仅是一款游戏热卖而已。 原本已经下狠心思要放弃拉克的母亲，在拥抱住儿子的那一刻，忍不住大声哭泣了起来。 她哭的很伤心，原本坚定的信念也开始动摇。 她被泪水朦胧的双眼向后看，看到那个站在门口，面容年轻的恶魔。 两种抉择在她的心里纠结。 “拉克，拉克。”母亲轻轻叫道。 “妈妈！我在这呢！我在这呢！”小擦鞋匠同样以泪洗面。 “拉克，你在这里生活怎么样？他们……那些邪恶的警察，有没有欺负你？”小擦鞋匠的母亲问道自己的儿子。 “没，他们没有。道格先生……用很多钱收买了他们！他们不仅没有虐（和谐）待我，给我吃的食物都很好呢！妈妈！你看我都胖了！” 小擦鞋匠说话的同时，目光诚挚地感谢着道格。 “是道格先生带您您来看我的么？道格先生真是个大好人啊！我出去！一定要为一直未道格先生服务！” 小擦鞋匠的目前，审视着儿子明显变白的面庞，以及丰润了许多的脸蛋，却没有丝毫高兴。 因为她想到了在爱尔兰的时候，那些老爷们要杀牲畜的时候，总要让他们好吃好喝，让他们更加的肥壮。 难道，自己儿子的命运就和牲畜一样么？ 她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妈妈别哭！”小擦鞋匠擦拭掉母亲流出的泪水，“您放心！道格先生这样善良和厉害的人，一定能救我出去的！到时候不光您可以在家休息，就连弟弟妹妹，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小擦鞋匠笃定地声音，让他的母亲更加的心疼。 她好想告诉他，门外的那个道格不是好人，而是恶魔！噬人的恶魔！ 可是，她的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她现在明白了，门外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毫无戒备的放自己进来。 因为他有恃无恐。 因为他知道他给的两个选择，真正能选的只有一个。 “拉克，好好听道格先生的话。”小擦鞋匠的母亲用力的拥住小擦鞋匠，用力的拍着他的后背。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 小擦鞋匠的眼中，只能看到母亲单薄地肩膀，抽动着、抽动着…… 第三十幕 饥饿营销 道格看着小擦鞋匠母亲的背影，将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摩挲着他赚来的第一枚银币。 有那一瞬间，他有些于心不忍。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要放过这一对母子。 但是硬币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他能放过小擦鞋匠，但谁又会放过他呢？ 美国的建国史，是一部血腥史。 美国的发展史，更是一部残酷的战争史。 载满新教徒的五月花号，漂洋过海来到美洲大陆。 善良的印第安人款待了饥寒交迫的难民，授予了他们可以在新大陆活下去的种植技术。 当丰收来临时，新教徒们决定感恩上帝，感谢上帝赐予他们的食物与丰收，还有这块全新的土地。 这群新教徒休养生息，以十三个殖民地为基地，接纳更多的人口。 渐渐地，他们的人越来越多，需要更多的土地。而那些土地属于印第安人，于是，他们决定发起一场战争。 血腥的屠杀持续了很久，从第一艘殖民船登陆美洲，再到美国建国。这块土地的原著民，已经从绝对的多数派，变成了极少数派。 两次独立战争，美国获得了独立自主的权力。 美墨战争，美国南部与墨西哥之间的对决，占领了墨西哥大量土地的同时，也将墨西哥从一个地区性大国，压缩成为了美国地缘上的附庸。 南北战争，这是一场美国内部为了统一经济模式而进行的战争。北方的胜利，彻底让全美拥抱工业化。 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成为世界顶尖的工业国。 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彻底推翻英国，建立了国际新秩序。 冷战结束，美国彻底成为地球上当之无愧的地上第一强国。 在这些大战中，又穿插着数不胜数的小战。 美国能够伫立在世界国家之林顶峰，不是因为它所推行的普世价值，而是因为它拥有的强悍战斗力。 正是因为它强悍地战斗力，它推行的价值观，才会成为普世价值。 从美国的发展与战争的历史一眼望去。美国真正尊崇的是社会达尔文主义。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道格想要在美国生存，只能遵守这套规则，挥起屠刀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杀出一条血路。 他现在弱小，只能抽刃向更弱者。 “拉克，你在这里安心，不要想太多。”道格脸上勾出一道笑容，对着小擦鞋匠说道。 “是！先生！”小擦鞋匠的身上，充满了莫名地希望。 与热闹繁忙的纽黑文港不同，纽黑文的市区里，遍布着无所事事者和流浪汉。 道格确认小擦鞋匠没问题后，带着印染厂昨天才生产出来的《垄断》前往耶鲁大学。 经过他一周的坚持不懈地参加沙龙，如今《垄断》已经正式成为了耶鲁大学最火的聚会游戏。 几乎每一场聚会，都少不了《垄断》的身影。 所有人都对《垄断》这款游戏充满兴趣，之所以还没有人手一款这部游戏，还是受限于印染厂产能的原因。 如今印染厂的六个女工，已经都能很熟练的绘制《垄断》画布的图案了。 各种制作游戏所需要的模型和材料，也已经备货充足。 道格打算明天就再招一些工人，扩大产能，并且正式将《垄断》这个名字，改成《大富翁》。 马车驶入耶鲁大学，远远就能看到威廉姆斯站在道路旁，等待着道格的到来。 “老师，昨天您交给我的《垄断》已经全都卖完了。还是有人想加价购买，我最后只是将号码牌都交给了他们，让他们今天凭借号码牌排队购买。”威廉姆斯还没等道格下马车，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他称道格为老师，他的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或许在别人看来，他只是负责贩卖《垄断》这款游戏，但是他却把他当成了他的事业。 “你做的很好。”道格接过钱袋说道，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券书记到，“这是你的报酬。” “老师……我……我不需要报酬……”威廉姆斯拒绝道。 “你付出了劳动，就要有报酬。”道格嘴上说道，硬是将钱塞到威廉姆斯手里。 “老师，谢谢您……”威廉姆斯感恩道。 道格看着他的样子，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怀疑这位看上去不傻的小伙子，是不是小时候被马踢过脑袋。 他前几天晚上交给自己的学费，就够付他半年薪水的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一个手提箱递给威廉姆斯，“这是今天的《垄断》。” 威廉姆斯像是一匹快乐的马儿，带着《垄断》走远，继续去进行他的销售大业。 今天道格来耶鲁大学，不光是收钱和送《垄断》，而是校长要找他。 “道格先生您好！” “先生您好！” “先生，您那里还有没有《垄断》？” …… 一路上，无数学生都与道格打着招呼。 道格的名声相比于他怼讲师的时候更大了，还更正面了。 所有玩过《垄断》的玩家，看到画布角落那个克莱登印染厂的狗头标识，都会想起他。 道格对打招呼的微微点头示意，对想要买《垄断》的人则说道，“我这里没有《垄断》，刚刚都交给威廉姆斯了，你可以去威廉姆斯那里买。” “他那里太难买了，加价都买不到。我的上帝啊！必须领小牌子才能凭号购买。您还不知道吧，那些小牌子的价格，都被炒得很高了！当天能够买到的小牌子，最少都要十美元！您应该管一管！” 道格摇了摇头，“这我可管不了，这就是自由市场不是么？有买就有卖，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我不会去干扰市场。” “那还不如您直接提价了呢！”这人用不高兴地语气说道。 道格问道，“你认为《垄断》值十美元么？” 那人摇了摇头。 “你认为不值，我也认为不值。现在有些耶鲁的同学们，对于这款游戏处于一种非理性的状态，我想他们终有回归的理性的一天。如果暂时买不到《垄断》不要着急，等一等，很快就能买到的。” 尽管哪怕产能变高了，道格也不打算在耶鲁大学大规模铺货，但这却不妨他如此说道。 饥饿营销是保持一件商品热度的不二法宝。 所有人都在讨论，所有人都渴望拥有，这难道不是商人梦寐以求的情景么？ 他是一个商人，他为什么要打破这样美好的场景呢？ 他告别了这位《垄断》玩家，前往校长室，推厚重的门说道，“校长，我来了。” 第三十一幕 《繁荣》 校长金白掺杂的头发像个鸟巢一样围绕着光秃的头顶。 光秃秃地头顶依旧打着高光十分醒目，他挥着干枯的手招唤着道格，“过来坐。” 道格乖巧的走了过去，坐在校长对面。 校长的全名叫做西奥多-德怀特-伍尔西。从姓氏来看，他是英格兰裔。教名“上帝的礼物”能看出长辈对他的期许，具有“金色与白色”含义的中间名则怀念着家族先辈。 伍尔西校长等道格坐好，从他小山一样的文件山峰顶端，取下一本文件夹。 他翻开文件夹，用吐沫湿润了一下手指，碾开纸张，推了推老花镜说道，“你的《垄断》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道格，你好奇我的研究结果是什么么？” 校长抬起头，深邃的目光透过清澈地镜片落在道格的脸上。 道格满脸认真的说道，“好奇。” “那你猜猜结果是什么？”校长追问道。 道格稍稍低下头沉吟了一下抬起了头，反问道，“您的结果是哪方面的？有关于游戏本身，还是现实？” “当然是现实。我不会为区区一款游戏浪费很多时间。”校长答道。 “如果从现实来说，我想您经过调查，已经认同了我的观点。当然了，您建立的模型，可能会遇到一个小小的问题。而这个小问题，我想近期就能见分晓。”道格说道。 “没错，我的确遇到了问题。”校长坦率的承认道，“按照现在各州的情况，想要建立一座跨州的垄断公司很难。特别是以种植园为主的南方。难道要在南方建立一个横跨数个州的巨大种植园么？ 而现在舆论界，南方与北方争论的声音很热烈。如果……” “如果南北发生战争，并且北方赢了，那就有了垄断企业诞生的土壤。”道格接过西奥多校长的话说了起来。 “你又是为什么坚信南北战争一定能打起来呢？难道你真的认为黑人是不是奴隶对我们很重要？还是你在文化上也有什么研究？” 校长继续发问。 “校长阁下，黑人是不是奴隶，对于你，对于我都不重要。我对文化也没有研究，仅仅对经济有一点。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如今美国以新英格兰地区为主的工业化城市，正在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萧条。 不知道您有没有去外面看过。纽黑文的大街上，四处都是无所事事的闲汉。 他们无所事事是因为他们懒惰么？ 不！ 他们很勤劳。 但是却没有他们可以工作的地方。 我看了过去半年的报纸，几乎整个新英格兰地区的所有地方，闲汉和流浪者的数量都在增加。 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经济出了问题！ 是经济哪里出了问题？ 是我们的生产能力不足么？ 是我们没有市场。 美国之外的市场，被英联邦、法国、德国所占据，我们北方的工业品质量不如他们，武力也不如他们。因此，我们只能将目光放在国内，放在富饶的南方。 而南方现在消费的所有工业品，几乎都来自于英联邦。哪怕是食物，那些种植园主们都奢侈的享用最好的海外产品。 他们有旺盛的消费能力，却不消费我们北方的工业品，这就是他们的罪过。 我们北方为了摆脱危机，必然攻打南方抢夺市场。 这与文化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黑人奴隶，解放他们不过是给我们抢夺市场的战争一个正义性而已。 您觉得呢？”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么？”校长没有评价道格后边的推断，而是对他这具开篇名义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掏出他那根铱金钢笔，在纸上用繁复的花体，写下了这句话。 他写写画画了小一会，才重新抬起头对道格问道，“你认为一切的根源都可以归结到经济基础么？这太武断了吧。” “阁下，这并不武断。”道格站起来说道，“新英格兰地区以工业为主导，因此雇佣关系占为主导。虽然也有一些零星的黑人奴隶，但是他们仅仅只是进行家务，并不参与生产。 而在南方，那里主要靠种地为生，大量的黑人奴隶，就像是牲畜一般。甚至买卖的时候，还要掰开他们的嘴，看看他们的牙口。 因此，北方诞生了北方的工业文化，南方诞生了南方的奴隶文化。” “有趣的说法。”西奥多校长笑着说道，“那你又为什么认为北方会赢呢？” “因为北方的工业化有造血能力。南方虽然有钱，但是他们几乎所有的工业品都要从英联邦进口。 只要战争消耗的时间足够长，只要北方不突然死亡。南方的积蓄总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就是北方胜利的那一天。” 校长点了点头，“到了那一天，你认为就是垄断就开始发生了么？” “是的。”道格笃定地说道。 校长看着他的模样，越来越欣赏，他说道，“我仔细调查过你的背景，你五年前来到耶鲁，那时候还很小，这些年来也一直和其它的小流浪汉没有区别。我原本以为你仅仅只是聪明。没有想到你有如此宽广的眼界。 你所说的，和我分析的情况很像。 道格-克莱登！” 校长严肃的叫道。 “在！” “我要收你为我的学生，你愿意么？你可以不必来耶鲁上课，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例如将你的《垄断》推向全世界。你甚至可以说这款游戏，是你在我的指导下完成的。孩子，这对你有好处的。” 校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道格听到校长的话，脑海里划过万千的想法。 有人图利，像是道格。 有人图名，像是校长。 对于西奥多校长这样注意名誉的人，经过他的确认，他发现了《垄断》这款游戏似乎能“预言”世界的走向，这对他有莫名的诱惑。 他想要这名声，但又勉强地克制住了自己。 他要将道格收为自己的徒弟，将这名声收为己有。 这次的道格与上次不同，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能力拒绝，他说道，“老师，我愿意成为您的学生。” 西奥多校长满面笑容的点头，笑着笑着，忽然叹了一口气，“《垄断》的世界，仔细想想还真是可怕。” 校长的叹息声还未落下，道格便说道，“未来的世界可能并非《垄断》般人吃人的世界，可能还有另外的一个可能，就是——《繁荣》。” —————— 不知不觉，新书期已经过半，第一个试水推也已经结束。 月白也想上上新书榜，求求大家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投【推荐票】，多多加【书单】。 月白很用心的在写，如果大家想与月白交流，可以直接在书评区留言，也可以加本书的企鹅群68272717，或者关注月白的公众号，“月白月白”。 大家的建议月白都会第一时间查看，也会尽量回复。能够按照大家建议修改的地方，一定按照大家的建议修改。 最后，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谢谢！ 第三十二幕 上帝的礼物 “《繁荣》？”西奥多校长疑问道。 “对，就是《繁荣》。”道格点头道，“您还记得那天咱们玩过的《垄断》么？游戏里的每个人都在想着怎么获得更高的利润，怎么利用各种手段从对手那里获取资源。在这样的规则下，没有人是无辜的。 但是，如果我们修改一下规则！让游戏的规则改变。变成一个人变得富裕，所有人都会得到奖励。最后达到共同富裕。您觉得这样如何？” 西奥多校长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他银白的眉毛一抖一抖。 现如今美国的平均寿命不超过三十五岁。 今年已经年过六十的校长，虽然壮年不再，但是他比绝大多数普通人多活了二三十年，人生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他缓缓地睁开眼说道，“孩子，你描绘的图景很不错。但是，你那仅仅是游戏而已，现实当中怎么可能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呢？ 如果真能做到那种程度，孩子，我们这也不再将是人间，而会是天堂。” “现实中也有可能！只要土地公有制！”道格高声说道，“您没有发现么？美国的人口已经越来越多了，但土地只有那么多。 无论是建设工厂、种植田地，还是铺设铁路、开采矿产，都需要大量的土地。 土地的所有者是谁，决定了一切。 如果土地私有。 对于土地这种稀缺资源，必将产生争夺，演化出类似于《垄断》，但是更复杂的规则。 但是如果土地公有，属于每一个人呢？ 土地上的每一分产出，所有人都能受益。 是不是就可以放弃无聊的土地争夺游戏，所有的人都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奋斗。 这样的基础条件背后，难道不是《繁荣》么？” 校长顺着道格的思路想了下去，一副美好的图景，在他的面前展开。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奇景象。 道格默默地看着校长的思绪在遨游。 他在画饼，画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饼。 人类的步调永远不可能协调统一。 《垄断》的规则虽然诱导人自私自利、只为自己，但是依旧会有愿意服务他人的人。 《繁荣》的规则尽管倡导人人无私，服务他人，但却依旧会有人自私自利。 有人愿意为他人的利益而奋斗，在《垄断》中只会被其他人剥削的更惨。只会让富裕的人更加富裕。丝毫不会影响规则的运转。 但是如果在《繁荣》的世界里，有人自私自利，哪怕仅仅只是极少数人，《繁荣》的规则也会崩塌。 一个规则只需要少数人遵守就能运转，谁不遵守谁吃亏。 一个规则需要几乎所有人去遵守，一旦有人“变质”，谁遵守谁吃亏。 维持两套规则的难度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前者很容易就能达到，后者很轻易就会崩塌。 因此，前者才更容易变为真实，而后者只是幻境。 道格在这两套规则下都生活过，他对此有发言权。 不过，对于追求名望地西奥多校长来说，《繁荣》这套规则显然更有话题性。 这套规则就像是圣经中的天堂，每一个经历过现实生活中苦难的人，更加盼望拥有那样一个无忧无虑的理想乡、乌托邦。 “你的想法很好。”西奥多校长感叹道，“是啊！为什么我们只能《垄断》而不能《繁荣》呢？难道上帝抛弃了迷途的羔羊，让每只羔羊都自私自利么？ 道格，你别看我老了，但是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让所有人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为此奋斗一生，却迷惘不已。 感谢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 我真的希望，这个世界能够繁荣。” 年迈的校长还没有体衰，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校长室内回荡。 “能够作为您的学生，我很荣幸。”道格恭敬地说道。 道格尽管知道繁荣的世界哪怕建成，也只是聚沙成塔，昙花一现，但并不妨碍道格去欣赏那些将之付诸现实的人。 西奥多校长的动机可能并不纯粹，只是为了名望而已。 但是如果他真的推动了这一切进行，难道他就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么？ 西方有一句谚语如此说道，“一个东西如果走路像鸭子、说话像鸭子、长得像鸭子、啄食像鸭子，那它就是一只鸭子。” 不管西奥多校长内心到底在追求什么，只要他看上去是在为广大的群众争取福祉，听上去是在为广大群众说话，看上去在对抗垄断强权，那他就是一个伟大的人。 甚至，哪怕他不这么伟大，道格也要让他那么伟大。 因为…… 他现在是校长的学生。 如果一位老师拥有无与伦比的名气站在神坛，那他最看重的弟子，是不是也会被光环笼罩拥有许多便捷呢？ 道格见识过那些伟大的人的凄惨下场，他不想伟大。 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伟大的人去追求《繁荣》，普通的人则追求《垄断》。 “道格！”校长叫道。 “在！” “刚刚和你谈话，我想到了很多，我需要整理一下。最近有许多教授向我反映《垄断》这款游戏影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你不用担心，你可以在学校内继续传播你的思想。 或许普通的人认识不到《繁荣》的魅力，所以你可以继续传播《垄断》，但是不要忘了在其中加上《繁荣》。 总有人会懂《繁荣》，并会越来越多。” “是！”道格应道，得到“官方背书”无疑让《大富翁》在耶鲁的传播更加的安全，“老师，您忙，我先走了。” 道格面朝校长，步步后腿，最后缓缓拉上了门。 西奥多校长，望着拉上的门扉，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道格，倒着走…… DOG倒过来是…… G……O……D…… 基督耶稣是上帝派往人间的使者，道格难道是上帝给我的天启么？ 如若不是，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流浪乞丐，会懂那么多？” 他想起了自己的教名，喃喃自语道，“他就是上帝给我的礼物么？” 第三十三幕 你要毁了耶鲁么？ 信奉上帝的西奥多校长，想象力异常丰富。 丝毫不知情的道格，轻轻合上校长办公室的门。 门外的唐托尽管冷着一张脸，看似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复杂的眼神，已经将他翻涌地思绪暴露的一清二楚。 是啊，谁能想到数天前的小流浪汉，摇身一变就成了校长的学生了呢？ “唐托你好呀！”道格心情轻松地说道。 尽管成为西奥多校长的学生，需要让渡一部分名利，但是获得的只会更多。 如今的美国与后世不同，无论上层还是下层，都崇尚知识，都尊重掌握知识的人。 没有反智主义弥漫的美国，拥有一位学生遍布各行各业尖端的老师，拥有多少便利不言而喻。 “您好。”身为西奥多校长心腹的唐托，微微躬身致意。 道格坦然接受了一切，没有丝毫小人物的惊慌。他心底甚至已经没有再关注这个昔日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的“大反派”。而是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将成为西奥多这位耶鲁学院校长学生的利益最大化。 就在他畅想未来的时候，威廉姆斯突然慌慌张张地闯了过来。他见到道格，就像是沙漠里的骆驼见到了鲜美多汁的仙人掌，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老……老师！出大事情了！他们……他们要烧了所有的《垄断》！”威廉姆斯慌乱地说道。快速的跑动，让他身上那套并不适应激烈运动的绅士套装产生了一些难看的褶皱。 道格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点了点头，等威廉姆斯情绪稍微稳定才问道，“他们是谁？是那些人？主要的构成人群是哪些？领头的又是谁？” 威廉姆斯看着道格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也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竭力思考，尽量在脑海里浮现着刚才看到的场景，“他们人很多，举着白色的横幅，气势很汹。为首的是……威尔文教授，他……他后面是斯科特讲师。剩下还有许多老师和学生…… 斯科特先生手中举着火把，粗暴的冲上来，将您交给我的《垄断》全部抢过去了。撒上油脂一把火给烧了！ 老师……我……我没能做好您交给我的事情！” 威廉姆斯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眼眶里的泪水居然“吧嗒吧嗒”的往地面上砸了。 “人没事就好。”道格心不在焉地安慰道。听着威廉姆斯略微有些没有重点的描述，知道了找茬的人是谁。 斯科特讲师，就是那位被道格怼在讲台上，挂在黑板上，成为了整个耶鲁学院的笑话。 威尔文教授，又是斯科特讲师的老师。 看来……报复来了啊！ 难道输一次还不够惨，教训还不够深么？ 道格拍了拍威廉姆斯抽泣着的佝偻身躯，昂首挺胸、战意盎然地向前走。 威廉姆斯抬起头看到道格的背影，他喊道，“老师，您别去，危险！” “危险？有多危险？他们有枪么？”道格握着手中的文明棍问道。 威廉姆斯听道格问有没有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道格朗声说道，“既然他们没枪，没有生命威胁，为什么要害怕呢？威廉姆斯，你看你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胆小的土拨鼠。” “他们人多……”威廉姆斯听到道格的训斥，脸色微红，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人多最多代表他们的声音大，声音大不代表他们就有理！更何况他们还把你手中的《垄断》都抢走了，还威胁到了你的人身安全，就算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他们要个说法！”道格声音铿锵地说道。 威廉姆斯听到道格有关心自信的人身安全，感动的不能自已，鼓起勇气，动情地喊道，“老师，我跟您去！” 道格走出略显阴冷的长廊，温热的阳光笼罩住他，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清脆鸣叫。迎面而来的则是一群乌合之众。 长长的白色横幅上，附着着黑色的染料，控诉着《垄断》这款游戏为学校教学秩序带来的混乱。 “要学习，不要娱乐，《垄断》滚出耶鲁！” 站在横幅后面人少说也有数十人，分不清具体谁是谁。 站在横幅前面的人有两个，左侧是威尔文教授，右侧是斯科特讲师。 一人身穿正装庄严肃穆，一人手持火把威风凌然。 道格眼神平静，无畏无惧，尽管他这边只有他自己和怯懦地威廉姆斯而已。 威廉姆斯再一次看到如此多的人，腿又开始发软，莫名的压力像是整座伯克希尔山一般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似乎只要再增加哪怕一粒灰尘，他都要崩溃了一般。 但是…… 当他看到道格那略显瘦弱，但坚定无比的身影的时候，他忽然间仿佛就有了力量。 弯曲的脊背渐渐绷直，崩溃地心态渐渐收拢。 当他完全站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站在山顶，那些刚刚还给他带来巨大压力的人，俯视过去也不过像是一群蝼蚁。 双方对峙的时候，四处闻风而来的学子，不光占领了大片草坪，还推开附近楼宇的窗户，全方面立体的围观。 威尔文教授感觉人已经足够多了，便大声喝道，“道格-克莱登！你要毁了耶鲁么？” 道格向前走了两步，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的辩解，而是直接反问道，“威尔文教授，您为什么这么说？” 威尔文教授的气势一滞。之前威廉姆斯落荒而逃的样子，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道格-克莱登一看到他，怕不是也要跪在地上向上帝祈求自己宽恕。 可是目前来看，这个该死的小乞丐，没有一丝一毫悔改的意思。 简直就是一只受了路西法诱惑的魔鬼。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清了清因为总是滔滔不绝说话，患有严重咽喉炎嗓子，大声说道，“道格-克莱登！你本来只是一个小流浪汉。我的学生斯科特心地善良，允许你旁听。当你做了什么？你用你的谬论，与他诡辩。 你用你歪曲的认知，代替学生编写论文愚弄他们的老师。 你现在还用你这可笑的游戏，侵蚀学生的思想。 你要毁了耶鲁吗？” 第三十四幕 杠中的精灵 威尔文的控诉让斯科特倍感认同。 这一周，是他从出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周。 成为了学生的笑柄不要紧，最关键的是成为了同僚们的笑料。 学生们像是韭菜一茬茬毕业离去，时间总会让他们遗忘。 但是对于工作在耶鲁，生活在耶鲁，缺乏话题的同僚们来说，他被小乞丐怼的黑历史，很可能贯穿他的一生。 他很焦虑，压力很大。 深夜失眠的他，白天顶着厚重的黑眼圈，站在讲台上见到学生们对自己指指点点，就以为他们在讨论自己；看到学生中间爆发笑意，就以为他们的嘲笑自己。 疑神疑鬼、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人生处在上升期的斯科特，因为一个小流浪汉，生活硬生生从“成功模板”切换为了“悬疑模板”。 甚至，当他望向窗外寂静且浓郁的黑夜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大脚怪。 就在他要彻底崩溃的时候，他的导师找到了他。 彻夜的长谈让他重新拥有了些许自信。 导师让他彻底恢复自信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扳倒道格。 他们用各种手段，搜集道格的资料。 他们得知道格向黑鹰银行借了利率吓人的借款，知道了他用这这款买了一家印染厂，知道他妄图让一款叫做《垄断》的游戏大卖。 当他们得知道格正在努力让耶鲁学院的人接受这款游戏，并小有成果的时候，他们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 或许他们在学校外，行业外没有太大的影响力，但是在耶鲁一切都好说。 只要让他的游戏没有办法在耶鲁卖，日益增长的繁重债务自然就能压垮这个讨厌的家伙。 耶鲁学院的主流教派，是基督新教公理宗。这个派系崇尚个人信仰自由，尊重个人理解上的差异。 但是道格这太过出挑的表现，依旧让学校中许多人对他不满。 《垄断》当中宣扬的思想，也让很多人不喜。 今天这一坨参与游行地队伍，不单单只有斯科特和威尔文的意志，还有一些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人在推动。 尽管道格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是发动庶民斗庶民，用庶民为自己争取利益，他们已经技巧娴熟轻车熟路了。 威尔文的一系列质疑，让队伍当中的人，心理上迎来了一波高（和谐）潮。 这些跟在两人身后的学生，讨厌道格的理由各种各样。 有的因为想找道格写论文道格拒绝了，有的自己心仪的小姐姐居然倾慕道格那个该死的流浪汉，还有的则干脆看不的人出风头。 威尔文从维护自己学生开始，层次递进的质疑，最后落到了毁掉耶鲁的高度上。 别说道格，就是他的学生斯科特，乃至他本人自己，都承担不住毁掉耶鲁的名头。 寂静，仿佛鸟儿都停止了鸣叫。 远处还不停地有人向这边汇聚，外围的他们丝毫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依旧一边找人询问，一边强势围观。 刚刚雄起的威廉姆斯，见视线内的人越来越多，又开始有些怯懦。 “你说完了么？”道格继续迈步向前，当他走到威尔文的面前，他站定问道，“为什么我会毁了耶鲁？你在开玩笑么？” 道格嘲讽的语气以及仿佛看猴子一般的眼神，让威尔文恼怒不堪。 当他想要训斥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让这家伙圆润地离开耶鲁的时候，道格张开双臂，他像是拥抱蓝天，缓缓地转了一个圈，让所有人都看清自己。 “诸位！在场的教师和同学们！你们都记得耶鲁学院的历史吧！耶鲁学院从建成至今，已经有一百五九年的历史了。 最开始，这里很小，也不出名。 就像是建立美国的先民，乘坐着五月花号，漂洋过海建立的殖民地一般。 当时世界上的任何人，包括先民们自己，都没有人会料到美国的诞生。 但是，美利坚合众国最终还是成立了！ 耶鲁学院成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人觉得这所学校会有什么成绩。 然而…… 经过一代又一代耶鲁学子和教职人员的努力，耶鲁现在成为了美国名列前茅的大学！ 这名气来源于哪？ 是我还是你们？ 不！ 都不是！ 这名气来自于过去耶鲁人的努力，来自于外界对于耶鲁的记忆。 现在，有一位知名教授对我说，说我会毁了耶鲁。 我怎么会耶鲁呢？ 擦除掉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有关于耶鲁的记忆？ 还是说一款《垄断》就可以玷污所有先贤？ 威尔文教授能这样看重我，是我的荣幸。 但是，我自己都不信！ 耶鲁学院的荣耀来自于过往。 就算现在的我想要毁掉耶鲁，也请威尔文教授五十年后见证被毁掉的耶鲁，再来找今天的我吧！” 道格的动作和语调及富有感染力，来不及思考的听众们，看向威尔文和斯科特的目光，也有些像猴子了。 斯科特见到现在道格的模样，想起了那日在教室里被他支配的恐惧。 痛苦的表情在他的脸上蔓延，扭曲的脸甚为丑陋。 威尔文教授，年纪更大，人生经验丰富。 他目视着道格的煽动，当机立断大声喊道，“诡辩！他是在诡辩！我们当中没有先知，五十年后的事情谁能知道！拿无法证明的事情当做条件，这就是在诡辩！ 道格-克莱登，你要记得你只是一个小流浪汉，一个卑微的、靠乞讨为生的小流浪汉！ 你是耶鲁的学生，还是耶鲁的教师，你有什么资格说耶鲁的过去和未来？” “是啊！威尔文博士说得对！我确实不是耶鲁的学生，也不是耶鲁的教师，我也没有资格谈论耶鲁的过去和未来。但是！为什么什么都不是的我，却能毁了耶鲁呢？ 我一个卑微的、靠乞讨为生的小流浪汉都能毁了耶鲁。 到底是您在无底线的赞扬我，还是说您这样的耶鲁精英，连一个卑微的、靠乞讨为生的小流浪汉都不如呢？” 威尔文怎么能受得了道格这只杠中之精，聪慧的头脑并不能弥补见识的差距。 “你！你滚出去！滚出耶鲁！” 歇斯底里的威尔文与面容扭曲的斯科特，简直相得益彰，成为了一道供人欣赏的靓丽风景线。 失去了灵魂的讨伐队伍，横幅都要落地了。 崩溃中的威尔文，疯狂地抓住空气中不存在的丝线，“站住！都站住！今天我就要看着他滚出耶鲁！他不滚我滚！” 想要离去的人们，再次停住了脚步，似是想等待结局。 道格看着威尔文癫狂的模样，稍稍退后几步，离他远了些说道，“你真的那么想让我离开？” 道格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威严地声音说道，“谁让你离开？” “老师？” “校长？” 道格与威尔文同时喊出了不同的称呼。 第三十五幕 象牙塔内的呼声 威廉姆斯向上帝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看过最诡异的一幕。 威尔文看向道格的眼神很异常。 “老师？” 这个小乞丐叫校长阁下老师？ 根据调查内容，校长仅仅只是帮这个小乞丐写了一封信而已啊！ 难道…… 难道这个看起来是小乞丐的家伙，其实是校长阁下的私生子。 不光是威尔文，在场所有了解内幕的人，脸上都露出了高深地表情。 擅长联想的人，已经联想出不下于五万个单词的曲折故事，就等着碰到笔就写出来。 不擅长联想的人，也已经想出了不少于一千个单词的内情。 原本没有觉得校长和道格有什么相同地方的他们，竟然一瞬间从两人身上找到足够多的共同点，证明这两个人的血管关系。 当然了，还有更擅长联想的人，想到了不管是天主教还是基督新教的牧师对小男孩儿的传统，看向道格的眼神，又多了那么多一丝审美的趣味。 西奥多校长神色威严，没有着急解释他和道格的关系，而是对威尔文说道，“威尔文先生，您先说。” 威尔文教授脸上的癫狂神色，此刻已经几乎完全褪去，他克制而礼貌地答道，“是，校长。 我认为道格-克莱登先生，破坏了我们耶鲁学院的风气。 《垄断》这款强调人与人过度竞争，强调人吃人，最后只有一个胜利者的游戏。难道不是在宣扬社会达尔文主义么？ 校长阁下，主的光辉泽润万物。只有那些可悲的无信者，才会干出这么残酷和残忍的事情。 您难道希望耶鲁学院毕业的学生，都生活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中么？” 校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回答威尔文最后的提问，他转向头对道格说，“你说吧，《繁荣》。” 校长说“繁荣”的时候，声音很轻，语调也有些含混，哪怕距离校长最近的威尔文，也只以为这是老年人舌头不好用发出的混沌声音。 不过，道格缺明白了。 他转过身，对围观的广大人群喊道，“《垄断》！ 我相信大家中的许多人都已经玩过了！ ‘垄断’的含义，相信大家已经在这些天的游戏中有所理解！ 《垄断》好玩么？ 我承认很好玩！ 但是大家想想，在游戏中我们尚且不能把把成为胜利者。在只有一次，只能一往无前的‘现实游戏’中，我们又凭什么是胜利者呢！ 只有少部分人会胜利，绝大多数人都是失败！ 包括我自己在内，我也从未认为自己会胜利！ 哪怕我胜利了，我看着那些失败的人，我会开心么？ 大家闭着眼睛想想游戏中失败的感受…… 是不是很难过？ 在现实当中会更难过！ 你们失败了，会失去你们的房屋，你们的土地，你们的一切资产！ 在《垄断》的规则下，我们都是失败者！ 那怎样，我们才不会是失败者呢？” 道格问完，稍微停顿了一会。调整呼吸的同时，给其他人思考的时间。 “大家有答案了么？ 反正我是没有。 我们囚徒困境！ 我们毫无办法！ 我们在《垄断》的规则下，大概率是失败者！ 我们在《垄断》的规则下，只能从一个失败走向下一个失败！ 那有没有可能让每个人都不再失败，每个人都成功，不再依靠剥削他人，让自己变得幸福呢？ 有！ 那就是——《繁荣》！ 所有的生产活动都不再为了钱！而是为了需求！ 你有填饱肚子的需求，因此会有牛奶和面包。 你有穿衣的需求，因此有了各种服饰。 你有住房的需求，因此有了房屋。 每个人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喜欢养动物的人去养奶牛，喜欢做好看衣服的人去做衣服，喜欢盖房子的人去建造房屋。 每个人都为了别人的需求和自己的爱好，不再想着坑害他人获取自己的利益。 这就是《繁荣》！ 这就是我在西奥多老师的指导下设计《大富翁》初衷！ 没错，《垄断》和《大富翁》两款游戏加起来，就是《大富翁》！ 《垄断》只有一个人富裕！ 《繁荣》是所有人都共同富裕！ 同学们，教师们，如果给你们一个选择，你们选择哪个？” “《繁荣》！” “当然是《繁荣》了！” “《繁荣》！” …… 杂乱地声音将鸟儿轰走。 威廉姆斯这时候站了出来，有节奏的喊着“《繁荣》！《繁荣》！《繁荣》！” 有了人带头，其余的人，也顺应起了威廉姆斯发起的浪潮。 集体高声呼喊道： “《繁荣》！ 《繁荣》！ 《繁荣》! ……” 西奥多校长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面，威尔文教授脸上则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榆树叶烧制而成的草木灰。 “威尔文先生，现在您觉得道格是要毁了耶鲁么？”校长说到“道格”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现在愈发确定道格就是他的“天使”。 这个世界上，除了道格，别说哪个小乞丐能将氛围渲染到现在这个模样，就是这个年纪最顶尖家族出来的公子哥，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西奥多校长是一个拥有高级趣味的人，他没有怼人这样的低级趣味，他脸上笑波荡漾地说道，“威尔文先生，像你介绍一下。道格-克莱登，他是我的弟子。 《大富翁》的来历，相信你刚刚也已经听明白了。 《垄断》和《繁荣》都是《大富翁》。 道格他在耶鲁宣传《垄断》，是一场社会实验，我也是同意了的。 非常抱歉，为了确保实验的准确程度，我没有提起那通知任何人。对你造成了一些伤害，请你原谅我。 不过，你看现在这些孩子们的反应，不是正说明实验很成功么？” “是！校长！”威尔文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谁能料到耶鲁学院的校长和耶鲁学院的一个小流浪汉有如此深的羁绊呢？ 威尔文教授拿得起放得下，什么道格不离开耶鲁，他就离开耶鲁的话，他已经忘的一干而净。 “斯科特，你过来！向校长阁下和道格先生道歉。”威尔文牵过委屈的斯科特喝令道。 校长在斯科特道歉后，才说道，“孩子们在比试学识，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呢？” “您说得对。”威尔文教授脸上挂着笑容，唾面自干道。 场面一片和气。 威尔文和斯科特两人，出了些丑，丢了一些面子。 校长与道格收获了名望。 很和谐，不是么？ 第三十六慕 本就不凡 尘埃落定。 《繁荣》的名头盖过了《垄断》。 玩过《垄断》的耶鲁学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猜测着《繁荣》的规则。 校长一脸笑意，看向道格的眼神，莫名的温暖。 道格面色平静，没有太多的紧张，但也并不怠惰。 恃才傲物那种幼稚病他才不会犯。 与他相比，威廉姆斯就喜形于色了。 他请求道格当自己的老师，没有任何功利之心，仅仅是单纯的倾慕道格表露出的思想，想成为这思想的使徒。 他那时候哪里能想到道格居然是西奥多校长的学生。 这…… 这岂不是说…… 自己是校长学生的学生了？ 威廉姆斯兴奋地不能自已。 道格虽然清楚地知道成为西奥多校长的学生，会有许多好处。但他那只是一个意识上的判断，没有现实概念的认知。 威廉姆斯则不同，他知道的西奥多校长大名鼎鼎的学生，就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可见识过那些各个领域大亨的气派模样。 他甚至有些羡慕自己的老师，成为西奥多校长的学生，已经代表两只脚都已经踏进了美国上层的社会了。 虽说像他一样，从耶鲁毕业后，最低的社会层级也是中层。 但中层虽然好，但是怎么能和上层比呢？ 威廉姆斯的家庭虽然不缺吃穿用度，但却不算壕奢，他交给道格的学费，已经是他大半年的生活费了。 没有强力家庭支持的他，能够来到耶鲁上学已经实属不易。 他毕业后，最大的可能也是回去协助父亲照顾产业，成为美国这个巨大国家的中流砥柱。 这相比于那些连工作机会都没有，每天只能在饥饿与饥饿中度过的底层民众，已经优渥到了天顶星。 但是，人心怎么会有满足呢？ 人怎么能不向上爬呢？ 谁知道哪天从现在这个阶层滑落呢？ 威廉姆斯的父亲大威廉姆斯，时时刻刻保有这样的危机感。 因为他的少年和青年时期，和那些底层的生活没有区别。 唯一能算得上区别的，就是他更心狠手黑。 从一名又一名的“同伴”身上榨取利润，用他们血汗汇聚成的溪流，托高自己生活水平的小船。 威廉姆斯虽然因为他的父亲，才能有现在的生活水平，才能在绝大多数人都读不起书的年代，念美国国内的第一流学府，但是他不喜欢父亲的做法。 他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坏人，他认为有钱的人不应该这样，他认为富有的人应该帮助贫穷的人。 可是，每当他说出自己理念的时候，他的父亲都嗤之以鼻。 不光他的父亲如此，他父亲的朋友，也在喝着大桶啤酒的时候说他异想天开，告诉他如果像他说的那样做，在坐的所有人都是穷光蛋。甚至小子你，都不会有力气说出这些话。 威廉姆斯不服气！ 他认为他没有错！ 错的是父亲和他的朋友们！ 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富有，所以他们的想法和行为才会如此残忍。 如果…… 如果自己能够接触到那些最富有的人，一定会发现他们善良的品行，一定能够发现自己是对的！ 威廉姆斯勤奋读书，选择来耶鲁上学。 这里的老师授课水平高，同学们说话也好听。 虽说几乎所有同学的家境都比他好，但是他从同学们的口中得知，他们家里都是了不得的大慈善家。 有的同学家的工厂里童工才需要工作十四个小时！ 这很善良不是么！ 要知道其它的工厂，哪怕是童工，也要工作足足十六个小时呢！ 还有的同学家里的土地在英国，在早些年爱尔兰人饥荒的时候，甚至肯拿出粮食来救济那些爱尔兰人。 那些爱尔兰人所需要的仅仅是贡献他们的土地。 一桩桩一件件，让威廉姆斯看到了与家里时候截然不同的风景。 不过，最尴尬的是同学问他家是做什么的时候。他怎么好意思说父亲做的那些事情呢？ 他只能三分真七分假的渲染一番。 当他们夸他家也是慈善之家的时候，他不禁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样浑浑噩噩地威廉姆斯日子过了很久，直到前几天，当他在沙龙里见到道格的时候，才有了转机。 道格与其他的所有人都不同，他很有魅力，非常有魅力。就像是田纳西河春季雨季时候汹涌的漩涡，只要靠近就会被吞噬。 他从道格的讲演中，听出了两个字——理想！ 他想跟随道格，跟随他达成自己的理想！ 哪怕所有人都嘲笑他，不理解他，他也不在乎。 为了理想，总会有人牺牲，无论是谁。 当他已经有了殉道者觉悟的时候，他却猛然发现自己踏入的不是遍布荆棘的小路，而是大道坦途。 虽然老师前不久还是一位小流浪汉，但是现在他却是老师西奥多校长的学生。 大威廉姆斯阶级跨越的幻想与小威廉姆斯为理想而献身的情怀，似乎这一刻无比协调融为一体。 小威廉姆斯想象着一直不认同自己的父亲，对自己露出认同的神色。想想那些父亲粗鄙的朋友们，一个个低下傲慢的头颅，胸中顿时兴奋异常。 西奥多校长对道格说道，“道格，听说你买了一个印染厂来做《大富翁》？还是管威廉借了钱？我的孩子，这个年代像你这样用心的人可不多。 你放心，努力总会有回报，主的光辉照耀着你我。” 精力充沛地西奥多校长，尽管外貌看上去是个十足十的老人，但是内心现在却像是个孩子一样充满了活力。 “谢谢您。”道格说道。 “我是你的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你那里有《垄断》和《繁荣》两个规则都有的《大富翁》么？准备一些，我要写信将它们推荐给老朋友们。”西奥多校长如此说道。 “需要用更好的材料和工艺么？需要的话可能要等一些时间。”道格说道。 “不，不用。只有粗鄙地内容，才需要写在稀有的材料上彰显它的不平凡。《垄断》和《繁荣》本就已经不平凡了，为什么要用那些累赘的装饰呢？” “明白了。”道格说道。 第三十七幕 我们在散步 道格离开耶鲁的时候，风儿甚是喧嚣。 西奥多校长的公开表态，让道格在耶鲁的身份名正言顺了起来。 他之前无论做过什么，终究还是一个耶鲁大学的编外人员，一个卑微地小流浪汉，但是他现在却真正成为了耶鲁一员。 尽管此时此刻，他在耶鲁名望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但是他却没有在校园里多做停留。 在耶鲁为《大富翁》扬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要让大众喜欢上《大富翁》了。 而在让大众喜欢上《大富翁》之前，他要回到印染厂，开始竭尽全力扩大产能。 他乘坐的马车行驶在前，后面则跟着许多马车。 道格的演讲让涉世未深的耶鲁学子热血沸腾，他们其中不少也有了与威廉姆斯一样的想法，想要追随道格的想法。 追逐他的人不光有层层叠叠地马车，在这之后还有更多徒步的人。 徒步并非没钱，而是他们既没有私人马车，又没有抢在出租马车被租光前租到。 他们的想法，与那些乘坐马车的人并无不同。 只不过同样是跟随道格，他们与只遭受些颠簸的马车乘客不同，他们要用双腿徒步走过漫长的距离。 耶鲁在纽黑文城外的这一端，而印染厂在纽黑文另一端的郊区。 从耶鲁到印染厂，不光要先到达纽黑文，还要穿越纽黑文才行。 饥渴、酷热、虚脱。 有一些热血的年轻人跟随了一英里便放弃了。 这些从小就是公子少爷的家伙，从没有步行过这么远，脚上的水泡和糟糕的身体状态让他们苦着脸放弃。 有的年轻人跟随了两公里，见到沿途出租马车，挥手拦下。 其他的年轻人这才恍然大悟，有样学样，像是蝗虫过境一般，拦下所有见到的出租马车和人力车。甚至，连载货的马车都拦了下来。 极短的时间内，纽黑文的陆上运输系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路边枕着空酒瓶、晒着秋日暖阳的流浪汉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漠不关心的翻了个身继续做他的发财大梦，嘴角流淌出幸福的口水。 小市民与街边商店的店主，纷纷驻足观看，等马车大队、人力车大队、人潮过去后，叽叽喳喳讨论这么多人要做什么。 有好事者拉住了气喘吁吁，落在队伍尾巴地步行者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缺乏锻炼地步行者上气不及下气，似乎脑子都有些缺氧，不过在他说出自己走路的原因之前，旁边地好友插话说道，“我们在散步！” “是……我们在散步！” 年轻的步行者肯定的重复道。 “我的上帝啊！这群耶鲁的大学生在想什么？在毒辣的太阳下散步？真是不可想象！不会读书太多，脑子读坏了吧！” 好事儿的商店老板，更加坚定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去耶鲁读书的想法。 尽管在这之前，他的孩子也上不起耶鲁…… 道格照例在颠簸地马车上闭目养神，待马车在印染厂门口停下的那一刻，他刚好重新睁开眼。 对于普通人来说，无论是工的作时间，还是休息的时间，似乎都很难熬。总要想些法子将它们消耗干净。 但是对于道格来说，时间却总显得不够用。 他早就已经发现了身后跟随地长龙，载他的马车夫也不止一次回头张望。但是他却没有停下来再来一次演讲的念头。 同样的招式，不能对耶鲁学子使用太多。 他们并不蠢笨，只是见识少而已。 道格确定一次两次的演讲，自己能忽悠住他们。但是同样的事情干一百次，一千次，哪怕这是一个叫“事情”的姑娘，也早让人腻烦了。 保持新鲜感，保持神秘感，撩拨人心的同时，尽量不过度提高他们的阈值。 道格讲究的是可持续发展。 该吊着胃口的时候就要吊着胃口。 他缓缓从马车上站起来，转身向身后看去。 马车的队伍刚刚停住，人力车的队伍跟在后头，最后的步行方稀稀拉拉。 粗看上去好像人数很多，但那是大脑的错觉，就像是看到三四千人的部队，没有经过训练就会下意识认为人数过万一样。 道格仔细辨认了一下，除了看热闹的围观平民，从耶鲁学院到这里的人，统共也就三百来人的样子。 当然，这已经不少了，这个年代的耶鲁学生总数不过数千而已。 他眺望这目光，等待着最后一个耶鲁的学生走到近处才大声喊道，“很感谢大家跟随我穿越整个纽黑文来到这里。 大家看！这就是生产《大富翁》的地方！ 目前仅仅只是试生产而已，但是以后这里生产的《大富翁》会卖往全世界！ 我相信各位同学已经很累了。 可以先到工厂里休息一会，再进行参观。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思考过人最宝贵的是什么？ 我认为，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 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 当我们垂垂老矣回忆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这样我们的一生就完满了。 我希望今天坚持来到这里的同学，不会觉得浪费时间。 哪怕多年以后，早已白发斑斑，也可以对着膝边的子孙着说，‘孩子，你现在玩的《大富翁》，当年爷爷见证了它的诞生。’ 这不好么？ 我要说，‘这很好！’ 大家难道不这么认为么？” 已经精疲力竭、低下了头颅的耶鲁学子们，此刻又抬起了头。 消耗殆尽地热血回来了。 马车队列的最前排，有一位乘坐私人马车一头金发的帅气男孩。 他手持着炭笔，用极快地手速将道格站在马车上演讲地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并在旁边用一排漂亮地话题字写下道格刚才自信满满，但是却不让人觉得嚣张的话语。 “米格，你不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么？”这位精致地少爷，问道身侧服侍他的老管家。 “是个有趣的年轻人。”老管家为少爷递上奶茶的时候说道。 “你说我要不要和他玩玩？”年轻的公子哥似是询问，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接过奶茶，很斯文地抿了一口，但是骨瓷杯中的奶平面迅速的下滑，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圆底。 他打开封闭式马车的车门，绕过拉车的三匹马说道，“不要派人，在门口等我，我去玩一玩就回。” “遵从您的吩咐，少爷。”老管家垂首应道，他的目光落在少爷扔在沙发上的速写画。看着那上面一脸昂扬的道格。不知是在为他高兴还是默哀。 第三十八幕 双向认同 “内森，多准备一些水给他们喝。”道格边往印染厂里走，边对保安说道。 “老板您放心，我这就去做。”内森小步快走去提水了。 克莱登印染厂目前用于生产《大富翁》的装置还很简陋，唯一能算作是秘密地也就只有正在改造中的传送带。 道格看着数百人鱼贯而入，寻找阴凉地地方休息，他挥手召唤其他的保安。 “帮我传达一下，蒸汽机有故障，很危险，正在维修，让他们不要靠近动力室和它侧边的车间。”道格语速很慢地说道，说完又对几个保安说道，“你们一个个复述一遍。从你先开始。” 被道格叫道的保安有些紧张，他们这些人虽然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几个人聚在一起可劲的吹。 但是真要到了需要说话的时候，反而木讷了起来。 “您刚才说……蒸汽机坏了，有危险，不要靠近动力室……”保安不太确定地抬起头，看到道格平静地眼神却觉得心中一凛，情急之下又蹦出小半句话，“和车间……” “你说。”道格直接走到了下一个人的面前说道。 第二只保安也战战兢兢地复述出来了。 人都是逼出来的。 这几个保安严格意义上并不算全文盲，大抵算得上半文盲。与那些完全听不懂话，连左右都分不清的人相比，他们强上不少。 “好了，你们去传达吧。记住称呼和语气要客气，意思也要传达到位，不要像他一样有的话忘了说。如果真的出了危险，那就是大事儿。”道格不太放心的又嘱咐了一遍。 “是！” “好！” …… 几只保安四散开去传达道格的想法。 道格有心组织一次参观，但是时间却很不充裕。 现在已经下午了，如果想要尽早扩大生产，现在就要招工。 他走上楼，进入自己的办公室，重新写好一份招工启事。 如果在一个分工足够细化的年代，无论是培训员工，还是拟招工启事，甚至是员工的培训和企业日常运营及销售，都不需要老板关心，都会有专业的人处理的更好。 但是，在现在这个大规模工业生产在没有还没有普及开来，除了钢铁、铁路运输、远洋运输等需要大量人力协同的行业。其它还是家庭作坊式的生产和运营。 克莱登印染厂的前身史密斯印染厂也是如此。 没有什么标准化，也没有什么效率优化，只要能够糊弄出产品，就算是成功。 相比于进入工业时代更早的英国，不说实实在在的技术差距，就是管理差距都不知道差了多少。 道格心中虽然也有些着急，但是面包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件做。 没有相应的流程，就整理优化出相应的流程。 没有相应的人才，就培养出相应的人才。 如果时间充裕，道格也许很有兴趣搞实业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只可惜，现在的他没有。 他搞印染厂，与其说是在搞事业，还不如说是在炒《大富翁》的概念。 《大富翁》的销售只要达到一般意义上“畅销”的及格线，道格就有心将克莱登印染厂运作纽交所上市。 这个年代美国的证券交易市场同样很简陋，道格有足够的信心操作股票牟取超额的收益。 到了那个时候，从股市上获得的收益将远远超过克莱登印染厂和《大富翁》本身。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编织出一副美好的股市。 道格仔细检查了一遍新的招工启事，解决一两个微小的疏漏，重新誊写一遍。就带着它下楼，准备贴在厂子的门口。 厂子里唯一进行生产的六名女工，此时在她们数倍人的注视下，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 每个人的动作都一丝不苟恰到好处，特殊的韵律感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尽管绝大多数的耶鲁学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他们对于这些女工的感觉就是两个字——专业！ 女工们的专业，从侧面印证了道格的靠谱。虽然现在的工人人数过少，但是依旧大幅度提振了他们的信心。 耶鲁的学子们在观察女工的时候，女工也在观察这些他们。 正如一个人注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他。 不过女工们手中还有工作，观察起耶鲁的学生，自然不可能像是耶鲁的学生一样肆无忌惮。 罗斯用视野的余光，看着一位位衣着华丽的耶鲁学子。 他们身上一件衣服的昂贵价格，甚至就可能超过罗斯十年的工作收益。 她原本对道格这个几乎整日不在工厂，“不务正业”的老板的靠谱程度十分的怀疑。 毕竟，现如今哪个靠谱的工厂主，不是每天都泡在自己的工厂中呢？ 然而现在以罗斯为首的女工，提心吊胆生怕印染厂哪天破产的心情回落了下去。 如果说上次来的那几个耶鲁学生，只是老板的朋友来捧场的。 那现在这至少有三位数的参观学生，总不可能都是老板的朋友吧。 在上次的时候，曾经见识过耶鲁学子手中蕴含力量的女工们，此刻对于老板道格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 拥有这样人脉的人做什么不会成功呢？ 这个老板靠谱！ 六个女工尽管没有交流，但是都几乎在同一时刻，对道格产生了同样的印象，手中几乎已经化作下意识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规范了起来。 正在前往工厂门口张贴招工启事的道格，远没有想到一个突发的参观事件。不光让耶鲁的学生，增强了对于他的认同，还提高了女工们对他和工厂的归属感。 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将这次事件发生的全过程进行归纳，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套路。 他这次贴的招工启事，不光要招绘画女工和搬运杂工以及库房看守等基础职位。 还要找例如会计出纳等资金管理方面的“高端职位”。 他的招工启事刚刚贴上，最先看到的不是那些饿狼般的工人，而是耶鲁的学子们。 一位别着耶鲁校徽的金发男子说道，“我是约翰，我会会计工作。每月五美元，我为你工作怎么样？” 第三十九幕 仁慈之子 道格没有立刻回答。 虽然这个年代耶鲁学生的知识水平在道格来看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但是如果与同时代的其他人为尺度，横向来比较的话，耶鲁学院的学生，是绝对的高材生。 一个普通商业学校毕业的毕业生，月薪最低不少于一美元，甚至拿十美元的也不是稀奇事儿。 一位耶鲁大学商学在读学生，只拿普通商业学校毕业生薪水的中位数，似乎有些廉价了。 再说财务有关的职位，无论是出纳还是会计，在尚未形成一个有效监管体制的情况下，特别是企业草创初期，一定要用知根知底值得信赖的靠谱人。 而眼前这位…… 道格上上下下审视，无论是一头金色一丝不苟的油头，还是放荡不羁地笑容，亦或是一身昂贵的服装。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而看不到半点靠谱的可能性。 “很遗憾，您暂时不符合克莱登印染厂的招工要求。”道格拒绝道。 名为约翰的耶鲁学生把脑袋贴在招工启事上来回扫描了两遍，用轻微疑问地语气说道，“上面所有的标准没有我不符合的呀！为什么不录用我？” “因为……”道格微微卖了一个关子说道，“虽然你符合上面所有的条件，但是最后决定是否录用的人是我。对了，能问你一下是几月出生的么？” “十月。” “真抱歉，我不喜欢十月出生的人。您觉得我这个理由够么？”道格说道。 “我也很抱歉，其实我是九月份出生的。”约翰狡黠地看着道格。 道格地文明棍稍微在墙上敲了两下说道，“那就更遗憾了。刚才只是对您进行的一个考验。财务人员的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诚实。而刚才您显然欺骗了我。 因为您的不诚实，我拒绝雇用你成为克莱登印染厂的职工您觉得怎么样呢？” “你是个有趣的人。”约翰黑色的眼睛，盯着道格有色的瞳孔。 呈布朗运动的其他耶鲁学子，看到道格和一位同学站在印染厂的门口讨论问题，便朝这边移动了过来。 先来者听到道格和约翰的对话，向其他人转述。 尽管道格刚才的操作，严格来说依旧是诡辩。但哪怕让人从心底觉得略微有些不对劲儿，但还是起着不少效果。 道格扫视了一下，发现聚集而来的耶鲁学子越来越多，并且好像这其中也有不少人跃跃欲试想要应聘，有些头疼地同时，他寻找着拒绝这些耶鲁小老爷们的理由。 “诸位听道格说两句。”道格出声了。 “各位同学都是耶鲁的高材生，我相信无论人个人素质还是职业素养，都是当今世界上一等一的存在。 我这小小的克莱登印染厂，诸位能够看得上，开口应聘是它的荣幸。 但是！ 大家不妨想想。 既然大家已经如此优秀了，是不是还有更加重要的岗位在等待着大家？ 大家难道甘愿在小小的克莱登印染厂做像是刚才大家都看到的女工那样的活计吗？ 她们只是普通人，她们千百次的重复，才练就了她们现在的能力。 克莱登印染厂需要的是千千万万这些普通人。 而像是诸位这样的高材生，目前的克莱登印染厂不是说不能要，而是养不起。 你们可以开玩笑要很低的薪酬，但是我道格-克莱登却不能那样给！ 请大家给普通人一个机会吧！ 请大家看看街道上这些失业且流离失所的人们吧！ 做一家企业，不能只盯着利润，还要履行社会职责。 约翰同学，我为刚才的诡辩向你道歉。 我并非不想要约翰同学这样的优秀人才，我只是想给更多普通人养家糊口的机会。 大家可能会疑问雇佣几十个人，几百个人有用么？ 我的答案是有用。 因为这几十数百个人的背后还有他们的家庭，还有他们的父母亲人和兄弟姐妹。他们的薪水还能会支付衣食住行等一系列的开销养活更多的人和更多的人的亲人。 哪怕小小的克莱登印染厂，在当前前所未有的大萧条当中，雇佣的人仅仅只占失业之海当中的一小杯。 但是终归要做不是么？ 因此，我希望同学们，不要来我这里应聘和那些可怜的人抢饭碗。 我们需要做的，是竭尽我们所能，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让更多的普通人能够幸福生活。 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不是么？” “是！” “道格说得对！” …… 道格双手压下人们地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使命。 哪怕各位同学想要跟随我，也不要因为眼前的叶片，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 不光满身油污的弗里曼师徒三人组站在门口像是站立的德国牧羊犬一样张望。 女工们都被外面的内容吸引住了，尽管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但是脖子却已经像是奇行种一样伸的老长，希望能看到一丁半点。 早就因为如此多的耶鲁学子来临而张望观看的居民和跟随而来的围观群众，尽管只听到了道格的只言片语，但是如此多高材生鼓掌的事情能有错么？于是，他们也跟着鼓起掌来。 距离道格最近的约翰，看着这个身高不高，需要踩在较高的建筑物上才能显现出一些气势地道格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他发现道格这个小孩子，很像是他的父亲。总可以用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就让人誓死跟随。 只不过，他因为这一套见的太多了。 就像是总得病自己也成了医生一样。虽然仅仅只是个非洲大夫，但终究也能看出一些门道。 他刚才从马车上要下来玩一玩，也是想看一看这个和父亲很像的人，到底有个什么水平。 目前的水平没有让他失望，但是却让他有些意兴阑珊。 他的父亲总对他说，往往人们嘴上越说什么，证明实际上越缺什么。 满嘴慈善的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坏蛋。 说出这话的约翰之父，就是黑手党（和谐）内著名的慈善专家。 约翰原本还有些怀疑，但是他现在十分肯定，道格与他的父亲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父亲可以用职业性犯罪活动的收入来做慈善，为组织获取更多的利益。那眼前的这个小道格又要做什么呢？ 第四十幕 末位淘汰制 道格不在乎蝇头小利，更不会为了利益而违法。 他的行事准则是“法不禁止即可为”。 在他弱小的时候，他会遵守现在的法律；当他强大的时候，他要指定法律。 没了耶鲁学子们的捣乱，招工进行的还算顺利。 一位又一位介于文盲与半文盲之间的工人，面对着两百多名耶鲁学子的集体面试，承受的压力之大难以想象。 每一名参加了克莱登印染厂面试的工人，无论是否被录用，面试结束看上去都是一副虚脱模样。 原本只有二十个人不到的小工厂，也立即膨胀到了两百人的规模。 不要以为两百人的管理轻松，这对道格来说都是一件有挑战的事情。 不过与许久之前做中层管理的时候不同，他现在就是大老板，不用媚上，也不用哄下。不必担心上司不开心自己丢了饭碗，也不必在意下属不顺心不好好工作完不成任务。这简直不要太爽。 他觉得自己的工厂哪怕待遇再差，这些工人也不会离开。 不是工人下贱，而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有工作就很不错了，又能奢求什么呢 再说……不还有许多同行衬托 道格可不认为每天让工人工作十六个小时，会提高多少利润。哪怕将人当成机械，机械也会疲劳。 疲劳的人效率低。如果让道格选择，他绝对不会选择让工人连续工作十六个小时。而是会将所有人分为两部分，每一部分工作十二个小时，二十四个小时不间断地进行工作。 这与同时代其它的企业主比就是进步不是么 道格将耶鲁的学生们送走，凝视了片刻下落的夕阳，回到印染厂内对工人进行第一次训话。 弗里曼递上了铁皮打造的扩音器。 道格冲着扩音器喊道，“大家好！我是道格-克莱登，是这里的老板，也是你们的老板！ 首先恭喜你们！你们获得工作了！ 你们与那些只能等死的人不同，你们可以用劳动、用双手再次获得你们的未来了！ 我为你们高兴！ 或许，你们当中有人会感谢我，觉得是我给了你们工作的机会，没有我你们就会和那些闲汉一样！ 但是我说，你们不用感谢我！ 而是应该感谢你们自己！ 因为你们与那些没有录用的人相比，你们更加的优秀。 是你们的优秀，让你们获得了工作机会。 …… 我知道你们会奇怪，为什么在这里你们能看到不同的发色，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族裔。 相信你们以前工作过的地方。如果老板是英格兰人，他雇佣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英格兰人。如果老板是德裔，老板雇佣的也都是德裔。 我这里可能稍稍有些不同。 我看中的不是头发颜色，不是族裔，而是能力！ 大家都是我在面试的时候，认可的能力的人。 但是我想所有人都知道，刚与一个人交谈几句，就一定能清楚的判断这个人是否真的有能力并不靠谱。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大家展示能力的时间。 接下来的一个月，将会采取末尾淘汰制。 每一项工作最后的五名工人会被开除，会再次成为没有工作没有归属的闲汉。 而每项工作排名第一的人，将获得一美元的奖励。” 下面的工人，听到道格的话，不由自主的开始讨论了起来。 他们虽然没文化，但是他们不傻。 道格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给优秀的人奖励，让差劲的人离开。 冷冰冰地，没有半点人情味。 有人听到道格制定的规则，心里就有些小打退堂鼓。但是更多的人则充满了干劲儿。 道格看着他们一团乱麻的样子，皱了皱眉眉头喊道，“罗斯！女工们都交给你，三天内教会她们画《大富翁》。” “是！老板！”罗斯应道。 罗斯将一百多名女工带走，道格望着剩下的男人说道，“你们以后的工作，主要就是搬货。你们当中最懒惰的人同样会被淘汰，不过现在没有需要你们搬运的东西，明天早上六点来卸货。” 稀稀拉拉离开的男工人们，既看不出组织性又看不出纪律性。 他们的人数比女工少，甚至薪酬也比女工少。 因为女工们从事的工作，稍微还有一些技术门槛，而这些男人的搬运工作，谁来不能做呢 道格之所以不像是码头一样，每天等有需要了再雇佣力工，只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比较好而已。 他虽然缺钱，但是他不缺这一点钱。 他不介意那些力工将他当做钱多的傻子来看待。反而他的名声越傻，他越开心。推广《大富翁》的时候用得到这一点。 只是……缺少靠谱的人来监管这些不靠谱的工人啊…… 道格忽然有些怀念起小擦鞋匠来了，那孩子虽然蠢了点，但却胜在衷心。 不过……酒店里的服务生好像也不是不能用。 就在他思考怎么扩充核心队伍的时候。 耶鲁大学某栋宛若欧洲古堡的建筑内，汤普森兴冲冲地对吉尔伯特说，“没有注册专利！道格-克莱登没有注册专利！ 没有想到他那么愚蠢，赚大了！我们赚大了！ 只要我们现在开始生产《垄断》和《繁荣》，我们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的！ 老兄，上帝在保佑我们啊！” “一个小流浪汉而已。汤普森，你要镇定。你难道想要让道格-克莱登那个小鬼，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么” “我真的想！” “那也得等咱们赢过那个劣等的家伙再说！怎么样，工厂找号了吧” “找好了！随时就能开工！” 吉尔伯特与汤普森两人密谋。 一辆人力车停在了印染厂的门口，麦吉尔急急忙忙地下了车，来到了道格身前，风尘仆仆地说道，“老板，一切都办好了！无论是国内，还是英国、德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的专利申请都已经提交上去了。 不过…… 还需要等最少两个月，专利才能下来！” “干得好！麦吉尔！我想小擦鞋匠的案子，现在可以启动了！”大唐贞观第一逍遥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一幕 有条不紊【求推荐票！】 “嘿！你少吃一点！要是让赫尔发现就不好了！” 一条警察对另一条警察叫道。 那条被叫道的警察，此刻正在挑选饭匣里的食物。 他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说道，“我会怕赫尔？你在开什么英国玩笑么？” “赫尔的背后现在可站了一个大富豪！你现在吃的这些，可都是那个大富豪指定要送给犯人的！如果富豪再来看犯人，犯人说……” “够了！不吃了！我花了五十美元才当上警察，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爱尔兰小鬼！” “五十美元？你以为五十美元很多？大富豪在那个小鬼身上花了不止一百了，鬼知道赫尔那个小子又拿了多少好处！” “真……真的这么有钱？下次富豪来的时候，我也要去看看！” “你还是先把食物送过去吧！小心里头那个小鬼说你坏话！” “他敢！” 警察提着食物进入牢房。 如果与正常的房间相比，小擦鞋匠所在的牢房不算明亮有些晦暗。 但是如果与其它牢房相比，他这里就是太阳居住的地方。 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又能吃到营养丰富食物的小擦鞋匠，白了很多，也胖了不少，就连精神状态都没有失落。 “小鬼！你的午餐！”肚皮鼓的像是要撑破皮带束缚的警官语气不善地说道。 “谢谢。”小擦鞋匠礼貌地说道。他再也没有入狱前见到警察时的恐惧。这不是见得太多已经麻木，而是他发现警察也不过如此。 当他打开餐盒，看见里面残缺的烤禽尸体，又看了看这位警官嘴边的油渍，心底看轻警察的心思就更重了。 如果说在他还是一个小擦鞋匠的时候，这些警察在他看来是凶狠地豺狼，而在现在的他看来，这些警察只不过是被拴住链子，不自在的野犬。 大腹警察与小擦鞋匠对视了片刻，他心中愤怒着一个小擦鞋匠居然也敢和他对视。 可是他想到小擦鞋匠身后的人，讪笑着说道，“小鬼！你的老板什么时候来呀！我也想见见他！” “我不知道……或许赫尔先生知道，您去问问他？”小擦鞋匠扭断一根鸡腿，一边咬着一边说道。 大腹警察看着小擦鞋匠的模样，愤恨地心情更加重了。这事儿能让赫尔知道么？当然不能！ 他向基金会捐钱才成为的警察，与赫尔那种爸爸是警察，儿子也是警察的警察相比，本身就低了一头。 “你慢点吃！”大腹警察咬牙切齿地说完，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小擦鞋匠看着离去的肥硕身影，狠狠地又啃了一次鸡腿。 他吃完饭，捡起地上的石子，继续在墙壁上刻画下道格教给他的图案。 他还在等着自己出去，继续为道格服务呢。 与小擦鞋匠绘图十分相像的图案，似乎一夜之间就遍布了纽黑文的大街小巷。 “你想一夜暴富么？” “你想资产倍增么？” 这两句话就像是洗脑一般，洗刷着每一个纽黑文识字市民的脑袋。 天亮才回到住处的麦迪逊，全身上下沾满了各种颜色的油漆，这些混合有鲸鱼油成分的油漆，防水防潮很难洗掉。 这身衣服已经废了…… 麦迪逊瘫坐在地上想到，他并非不想起来，而是没有力气起来。 一晚的街头艺术，一点都不轻松。 他主要用来绘画的右臂，已经开始肿胀，看起来就像是一大根水分爆满的萝卜。 而他用来提油漆的作弊，此时感觉也像是脱臼了一般。 不过…… 尽管身体很劳累，但是他心理却很开心。 因为…… 他已经保质保量完成了道格-克莱登先生布置的任务，想到克莱登先生的赏赐，他的脸上露出了浓郁的笑容。 继昨日耶鲁学生的大暴走后，神奇壁画又成为了纽黑文市民们讨论新的热点。 “一夜暴富？ 呵！ 要我去抢银行？ 资产倍增？ 呵！ 我全身上下除了这个酒瓶一无所有，倍增了也不过是变为两个瓶子而已。有什么用呢？” 贫穷的市民们无情吐槽着宣传图案上的标语。 其它的市民们，也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对于他们来说横亘了一面墙，超大的宣传画前猜测着这到底是谁画的，又要做什么？ 纽黑文以往并非没有过广告海报，但是那些广告海报的面积哪有这么大，又怎么会像是现在这么大一幅画一般，根本不写产品是什么。 猜测…… 推理…… 天马行空的传闻…… 编造出来的真相…… 仅仅是数个粗糙的巨幅海报，就已经调动起整座城市的好奇心。 就连街边的看不懂字的流浪汉都说，“画上的这些金币银币给我多好啊！” 钱！ 钱！ 还是钱！ 有钱或许并不快乐，但没钱一定烦恼多多。 “老板，所有女工都已经开始培训。不过，我们的器具不足，同时进行实际操作的人，仅仅只能有一百人。加上损耗，至少需要再增加五十套绘画工具。”罗斯望着手中的记事本，向道格汇报工作。 “可以增加。”道格同意道，他把眼睛从报纸上拔出来问道，“怎么样，管理一百多人还能承受么？有没有什么困难？” “暂时没有困难。”罗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她将一百多女工，分成了五个小组。 除了她之外的五个第一批女工，分别教导每组的女工进行绘画。 而她负责五个小组全部的统筹。 例如将学习进度快的女工遴选出来，进行进阶培训，尽快开始生产。 而学习进度较慢的女工，则继续由五名女工进行培训。 然后，再根据对每个女工的性格和能力加以判断，决断谁将升职成为管理。 “做的不错。”道格表扬道。他此刻更加明白为什么她年纪不大，却能让那么多女工听她的话。 但是…… 这样有能力的人，哪怕在这样萧条的时期，也不应该没有工作。 这样优秀的管理者，可比两条腿的男人还难找。 难道…… 道格看着眼前的罗斯，觉得自己需要更加的了解她…… 第四十二幕 麻烦才刚刚开始【求收藏！】 黑鹰银行的威廉，坐在他那能让男人重振雄风的细腻椅子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视着窗外银行门口穿梭的人群，寻找着熟悉的感觉。 “那个小流浪汉最近搞出了很多事情？”他一边看着蝼蚁一般的人群，一边吸了一口雪茄。 “是的，最近耶鲁学院的伍尔西校长，公开承认道格-克莱登是他的学生。 同时道格-克莱登也将他的桌游的第二个玩法——《繁荣》发布，与之前的《垄断》共同组成《大富翁》。 当他回到工厂的时候，更是据说有五百耶鲁学生跟随。根据调查员在克莱登印染厂门口的调查统计，至少也有两百一十三个耶鲁学生跟随他到了印染厂。” 金发女秘书前凸后翘地程度甚至有些畸形，很难让人相信拥有这样身材的秘书，居然真的能干秘书需要干的活儿。 威廉左手夹着雪茄吐出蓝白色的烟雾，右手捏着富有弹性的臀部，缓缓说道，“也就是说那个小流浪汉真的成为一个人物了？” “是的。”金发秘书任由上司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上肆虐，依旧声音未变脸色未变地说道。 “他的方案还真的让我赚了一点钱呢……是个人才？”威廉的脸上挂着狞笑。 道格-克莱登借款那一天，写出来的方案，是一套针对整个新英格兰地区的银行券兑换体系。 全美一共有一千余家拥有发行银行券权力的州银行，光是新英格兰地区就有不下七百家。 这些州银行的实力各不相同，承受风险的能力也各不相同。 在所有银行都不可能不存在违规的情况下，谁都有倒闭的风险。 而一旦某家银行破产倒闭，这家银行所发行的银行券就是废纸一张。 因此，持有银行券，特别是规模较小的银行银行券的人，内心总是不安。 但美国现行的货币政策是金本位制，银币和铜币都只是辅币。 但是无论是金币美元本身，还是银币和铜币美元辅币，与美国现如今的经济规模相比都太少了。 州银行可以发行银行券一定程度上代替金属美元流通，也是为了避免通缩的一种妥协。 但是这种妥协是有风险的…… 一旦大量银行券持有者，要求将银行券兑换为金属美元，这家银行就会破产。 不过这种破产波及不到政府，因为不管是州政府还是联邦政府，他们的税收都是由州银行代为收缴。 州银行确认数额无误后，再将与银行券同等价值的金属货币转移给州政府和联邦政府。 因此，风险主要转嫁在了普通的美国群众和小企业主。 美国群众无法对抗政策，但是他们却也不傻，在实际的银行券流通过程中，他们为了规避风险，会按照不同州银行的不同风险给予银行券不同程度贬值，在最快的时间内兑换成金属货币。 而道格-克莱登那天写下的方案，就是一个银行券一揽子兑换方案。 相比于其它的州银行，因为纽黑文黑鹰银行代为管理耶鲁基金，所以金属货币的储量更为充裕。 金融最重要的是信心！ 先用金属货币收购普通群众手中其它州银行发行的闲散银行券，在他们心中建立信心。 然后，再用黑鹰银行银行券替换金属美元。 接着，如果一切顺利，黑鹰银行赚取差价利润的同时，还掌握了更大规模的银币券发行，或许有一天还能垄断整个新英格兰地区的银行券供应，而这等于间接控制了货币供应。 相比于七百余家州银行的弱小力量相比，一家掌握了美国北方精华地区货币供应的州银行，可以更强硬的从州政府和联邦政府那里争取利益。 甚至…… 都有可能成为事实上的中央银行，名正言顺的拥有货币发行权。 哪怕不太顺利，手中持有的大量它行银币券，还未来得及兑换，这家银行就陷入挤兑危机。黑鹰银行也可以利用大持有者的身份优先兑换，或者提供短期的金属货币拆借。 如果再不顺利，解决了流动性危机的目标银行无法偿还拆借本金和利息，还可以将债务转化成股份，使黑鹰银行获得这家州银行的实际控制权。 道格的这一套方案在威廉看来，简直就是为黑鹰银行量身定做的。 虽然其中也蕴含着一些风险，但是与那样客观的收益预期相比，这点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最关键的是，整个计划充满了阶段性的里程碑。 只要推行一小部分，就会获得相应的利润回报，这也让他更容易说服股东。 因此，吝啬的威廉心动了，给予了道格一份看起来数额不小的银行券贷款，但是相比于这套方案微不足道的高利贷。 他在说服了董事会后，外出忙碌数周，终于在康涅狄格州的绝大多数城市和乡村，为黑鹰银行树立了信心，度过了前期最艰难的从金属货币兑换到黑鹰银行券兑换的过程。 事业的顺利，让他早年间因为过度沉迷大人游戏的亏虚身体重新坚挺了起来。 容光焕发的他，将金发的女秘书抵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粗暴地驰骋与纵横。 此时还是白天，如果下面川流的行人稍稍抬头，一定不难发现这样的景色。 只不过…… 有工作的人，被辛劳的工作压弯了腰，没有时间抬头；没有工作的人，寻找养家糊口的办法，无心抬头。 或许，只有那些已经彻底放弃了的流浪汉，才会偶尔仰望天空吧。 “卡尔顿！人我已经带来了。是小鬼招的第一批的女工里的其中之一。有了她，我们的女工培训一定会快上很多！” 喜形于色的汤普森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围裙，蓝色衣领的拘谨女工。 “先生……您说……只要我来您这边，就给我十美元是真的么？”女工试探性地问道。 “真的！当然是真的！卡尔顿你看！多么廉价啊！只要十美元！我们就能获得那个小鬼辛辛苦苦布置的一切！” “汤普森，你不要高兴的太早。那小子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你现在就都高兴完了。接下来拿什么高兴呢？” 艾尔弗雷德-卡尔顿-吉尔伯特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说道。 第四十三幕 女工的自爆与道格的自信【求书单！】 纽黑文，克莱登印染厂。 再宽阔的厂房，塞入的人多了，终究还是会挤。 晨曦的阳光，覆盖在罗斯裸露的皮肤上。 她站在高台上，俯视着台下叽叽喳喳的女工们，举起道格曾经用过的扩音器，大声喊道，“安静！” 声波在漏斗形的扩音器里激荡，定向扩散覆盖住了所有女工。 略微刺耳的声音让女工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哪怕听力不是很好，心也比较大的女工，依旧在说着什么，也被身边的人止住了声音。 “今天，我要宣布一个新的规矩。上班的时候不准闲聊，如果工作遇到问题问题，如果想上厕所，都要举手等你们的上级批准。”罗斯说完俯视着下面人的表情，“如果未经允许就说话会扣当天薪水的十分之一，并且会纳入综合考核，影响未来的奖金发放。” 下面的女工听到这里，满脑子都是想法，其中有人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那我们的薪水会不会扣完？” “你没有举手提问！西尔莎，你把她记下来。”罗斯喊道女工小头目。 等她记录完，罗斯才回答女工的问题，“不会扣完。但是，如果一个月内违规超过十次，将会被开出。” “我……”听到话的女工，刚开口发出了一个音，就赶忙把嘴闭上了。 一件事情无论再大，与自己利益无关的时候，都是小事儿。 一件事情哪怕再小，只要与自己的利益有关，就都是大事儿。 “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这是为了克扣大家的薪水。如果你一个月内没有违规，会获得一份奖金，如果你所在的小组，所有人都没有违规，将会获得两份的奖金。” 那些刚刚还觉得自己被欺骗的女工们，听到有奖金，尽管不知道有多少，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罗斯看到她们表情的变化，知道“无声化”这件事情已经没了阻力。 说实话，她也不理解为什么道格老板要求所有人在工作的时候不出声，哪怕连上个厕所都要请假。 但是，她却没有问。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知道老板对她的期望就是去执行。 就在她喊道，“好了！开始工作吧！” 忽然有一个小头目说道，“不好！希娅拉没来！” “你先把你的名字记下来。”罗斯皱着眉头命令道，随后才问道，“希娅拉生病了么？” “没……没有……昨天晚上还见到她出门了。难道……难道她去那里了？” “去哪里了？”罗斯问道。 “您跟我来。”女工小头目将罗斯引到角落里低声说道，“从那天厂里来了好多耶鲁学生后，就有人来挖我们。” “去哪？” “不知道。不过听他们说，只要去了薪水就一定不会低。我们都是跟着您才重新有了工作，所以我们决定好了都不去，哪里想到希娅拉她……” 小头目说到这里，一脸被背叛的悲愤表情。 “他们为什么找你们？”罗斯没有被负面情绪所影响，继续冷静地问道。在现在这个工作岗位稀缺的时期，特地来找几个女工，怎么看都异常。 “他……他们说，只要我们将制作《大富翁》的全套工艺带过去就行……”小头目有些畏缩地说道。 “你们怎么不和我说？”罗斯终于有些着急地问道。 “我……我们都答应不去了……就不想给您添麻烦了……哪里想到希娅拉她……”女头目的声音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蚊子般的嗡嗡声。 “那些人还对你们说过什么？”罗斯问道。 “他……他们……没有……” “仔细想想！” “有了！他们说什么专利……说道格-克莱登那个小鬼，用不了多久就要朝他们跪着道歉！” 罗斯的眉头越锁越深，她举起扩音器喊道，“西尔莎、艾娃、安雅！你们三个跟我来！” 等三个人过来与已经在的女工小头目聚集齐，罗斯说道，“你们走在前面，去楼上的道格老板办公室。” 听到要去老板办公室，一名女工小头目的双腿立即就软了下来，她几乎瘫在地上说道，“罗斯，我……我错了……您能放过我么？都是艾娃的错……” 叫艾娃的女工小头目，则一脸愤怒地看着地上的“同伴”。 罗斯看着她们闹剧一般的模样，板起脸说道，“一起去见老板。” 沉默地气氛像是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每一名女工小头目的咽喉。 在罗斯的监控下，她们缓缓登上楼梯。 “咚，咚，咚。”罗斯敲门。 “进来。”道格-克莱登的声音穿透门板。 道格放下手中还有油墨味道的报纸，扫过几个看起来精神状态明显非常不对头的第一批女工，最后视线落在了罗斯的脸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希娅拉今天早上没有来上班。我询问了她们才知道，自从您那天带着第一批耶鲁同学来之后，就有人和她们接触。让她们出卖场里的秘密。许诺她们只要带着《大富翁》的生产流程，就可以给他们极高的报酬。”罗斯总结复述道。 “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道格听完罗斯的复述，汪汪大笑道。 “您不担心么？有人要生产您的《大富翁》！”罗斯着急道。 “我怎么会着急呢？罗斯，我问你，你觉得制作《大富翁》门槛高么？” “不高。”罗斯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既然门槛不高，注定容易仿造生产。而且，我觉得有人愿意仿造《大富翁》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为什么值得高兴呢？ 因为他们仿造，说明认同《大富翁》。 有人不看好一件东西，还回去仿造一件东西么？ 至少我没看过。” 道格说道。 “可是……老板……她们还从那些人口中听说您没有注册专利，他们把您的专利注册了？ 这……这要是他们注册下来了，您是不是……” 罗斯看到道格不在乎的模样，没有安心反而更着急了。 “罗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所谓的专利也好，所谓的法律也罢，它们只是看起来神圣。但实际上它们在金钱面前，就像是一个妓（和谐）女。 你放心吧，不要难为她们，让她们继续工作吧。 既然我想要大卖《大富翁》，就早就已经有了面对一切挑战的准备。 想要这么容易就窃取到我种下的果实，他们还不配！” 第四十四幕 安德里亚斯的杂货铺【感谢打赏！】 一件产品本身是否容易被被山寨，与是否山寨厂商是否能车翻正版厂商是两个概念。 只有远古时期的小农社会，才会拼命的去守所谓的秘方。 现在工业有趣的地方在于，低端产品在同等技术力和人力成本的条件下，先行者因为生产规模更大、单位成本更低不怕仿制；高端技术哪怕通过各种办法，拿到了全套的生产工艺文件，好不容易凑齐了达到标准的器材，不经过漫长的调试，也几乎没有可能生产处产品。 《大富翁》本身的工艺并不复杂，仿制起来根本就没有门槛。挖角女工这件事情哪怕不发生，一旦《大富翁》的销售让其他人觉得有利可图，还是会立即出现《大富翁》的仿制品。 道格对于目前《大富翁》的生产流程并不满意，效率太低了。 甚至对即将升级到流水线的流程也不满意。 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广告已经卓有成效的情况下，如何快速的铺货。 这就涉及到——渠道建设。 道格对于《大富翁》的定位是娱乐快销品。快销品只有价格足够低廉，购买足够方便，才能以规模优势，抹平物料成本和渠道成本。 对于耶鲁学生卖一美元的《大富翁》，在面向纽黑文民众售卖的时候，道格预计的售价是三十美分。这也就是一张银币券，几个铜币的价格。 但是售价可不是出厂价，道格预估的出厂价是十美分。 在出厂价十美分的情况下，只有月销量达到一万以上，物料成本、人工成本、运输成本才有可能压到九美分左右，这还是在管理良好浪费少的情况下。 这种稍不留神就会亏损的状态是不是很刺激？ 但是很抱歉，这就是现代化实业生产。 道格现在连自己的克莱登印染厂能不能做到这个程度都不确定，已经有了前期亏损的预期，在这样的情况下，愿意来仿制的人不是头铁，就是有情怀。 当正品只需要三十美分的时候，有人要买五十美分的山寨品么？ 剩下的二十美分，是道格为未来的大经销商和零售商留出的利润。 钱永远不可能自己赚完。 哪怕建立一个大型的垄断财团，也需要给员工发工资不是？ 二十美分的利润和相对低廉的售价，前者确保有商家愿意将《大富翁》摆上货架，后者确保有人愿意买《大富翁》。当然，商家更乐意将利润又高，卖的又好的商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罗斯，你只需要确保好生产。其它事情你可以像我汇报，但是不要过于操心。”道格安慰着能干的罗斯。 随后对着几名看上去就不是很堪大用，连挖墙脚都做不好的女工小头目们说道，“如果还有人来接触你们，你们可以还像以前一样。也可以告诉他们说我知道了。甚至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我说的话都告诉他们也没有问题。” “好了！你们也别愣着了，你们这些管理层已经离开有些时间了，下面应该也很乱了。你们听，已经能够听到她们喧闹的声音了。好了，请你们下去维持秩序吧。” 道格看罗斯和几名女工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挥挥手将她们赶走。 他的时间才不像这些女工这样廉价，已经扫完今天报纸的道格，现在要出去和人谈工作了。 走下楼梯的时候，道格看到罗斯正在维持生产秩序。 几个女工小头目，也没有了在他办公室时拘谨的模样。 他走出工厂，走在纽黑文的街道上，并没有叫上一辆马车。 经过几天前耶鲁学子的异动狂潮，纽黑文的客运与货运市场，处在一种骚动当中。 当时过高的溢价，给了他们不正确的收益预期。 还真以为哪天都能遇到耶鲁的傻蛋？ 道格觉得他们需要冷静冷静，让市场回归理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飘的云上。 纽黑文这座因为海港而建立的城市在道格的眼中并不大。 其实，这个年代哪怕是纽约和伦敦，在道格看来也都不大。 最多也就大几百万的人口，放在他曾经生活的国度，仅仅也就是个二三线城市罢了。 人口还没有过一千万，就算不得一线城市，没有达到三千万，算什么超级城市。 而且，不清理低端人口的城市，也远远称不上什么逼格。 道格今天要见的第一个人叫做安德里亚斯，是一名德裔，名下拥有三家杂货商店。曾经在史密斯欠债事件中，以债主的身份与道格又交集。 “嘿！我的朋友，我终于等到你了！”安德里亚斯在商店门口看到道格那一刻，立马夸张地拥抱了过来。 德国人的刻板印象，一般都是沉着、冷静、一丝不苟。 但是德裔也有很多人不是？一种德国猪排养百人，性格各种各样，总不能都像是泰迪犬一样，整齐划一到一律日天吧？ “是啊！我的朋友，好久不见！”道格用力拍了拍安德里亚斯的后背。 “你最近怎么样？过得还不错？”安德里亚斯松开道格，上上下下审视道。 “还好。”道格答道。 “唉……真没有想到，史密斯就这样去世了。”安德里亚斯摇了摇头叹息道，“听说是你的仆从开枪打死的？” “是。那天你们走后，他提着刀说要杀了我。差一点就要捅到我了，好在我的仆从……”道格说道。 “好了！不想史密斯了！”安德里亚斯拍了拍道格的肩膀，“我们进里面谈谈合作吧。听说你这个《大富翁》把耶鲁的学生都迷疯了？现在马车价格还没掉下来呢！” “是啊！”道格一边跟着安德里亚斯往里走，一边苦笑着配合道，“没看我今天都没有坐马车来么？坐不起咯！” “哈哈！你这个伍尔西校长的学生，怎么会坐不起马车呢？”安德里亚斯杠铃一般的笑声，贯穿了整间杂货铺的木质结构。 店员与老顾客已经见怪不怪了，新来的顾客则被这笑声吓了一跳。 进入到一个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装修精美的小房间内，安德里亚斯收敛笑容，表情正经地说道，“说吧，打算怎么合作？” 第四十五幕 二十二美分【求推荐票！】 “《大富翁》零售价三十美分，进货价二十五美分。”道格说道。 “进货价太高了。道格兄弟，难道你以为纽黑文所有的人，都像是耶鲁的学生一样么？你要知道，你这套复杂玩意，在耶鲁那边可能很受欢迎，但是它在纽黑文就不一定受欢迎。 因为…… 这里都是文盲，遍地都是文盲。 就像我，除了认识钱上面的数字，其它我一律不认识。 如果不是因为我不识字，我早就将生意做满整个新英格兰了。怎么坑只在这小小的纽黑文，看着这几家店？”安德里亚斯满脸抱怨的说道。 如果道格没有确认过他那偶尔灵光一闪的眼神，真的会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安德里亚斯老兄，这你就有点想当然了！这款游戏真的需要很高的知识水平才能玩么？”道格的手摸向跨间，从腰部卸下布袋。 将布袋里已经标准化的游戏版图铺在桌子上，扔给安德里亚斯一枚棋子，自己留了一枚棋子。 “安德老兄，你现在就真当自己是个文盲！我们开始游戏吧！”道格摇动两枚骰子。 木质的骰子略微有些轻飘飘，落在布上更是没有半点声响。 真的将自己当做一个不识字的人的安德里亚斯，此刻哪怕不看上面的文字，也饶有兴趣的玩了起来。 “安德老兄，这回你明白了吧。这并不是一款飘在云端的游戏。你看着公园，这街道，这商店，这监狱，还有着一张张的钱，都有他们专属的颜色，不识字的人可以通过记住颜色来记住它们的功能。 而且……更为重要是，你看这其中的所有东西，有哪样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的呢？ 你看，你说你自己是个文盲，不也玩的很开心？”道格再一次掷出骰子地时候说道。 安德里亚斯虽然依旧要尽一位资本家的本能，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但是，他此刻也知道道格并不只是一个小乞丐，并不只是耶鲁大学现任伍尔西校长的私生子，不是那种不堪用的公子哥，而是一位真正拥有谈判能力，会做生意的人。 忽悠傻缺公子哥是一种套路，与会做生意的人谈判又是一个套路。 “不得不承认，《大富翁》的确是一款好玩的游戏。但是，如果只有五美分的利润，如果我进了一批货，很久都没有卖完，你这点利润可远远不能摊平我的支出。没有利润的事情，没有合作的可能。”安德里亚斯说道。 “回购。”道格注视着安德里亚斯的眼睛说道，“我可以回购。二十五美分的进货价，你进的所有《大富翁》如果卖不出去，我都回购。” 安德里亚斯回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道格兄弟，我怕觉得你这款《大富翁》真的很有潜力，应该……不……一定都能卖出去！ 所以……如果我不需要你回购，进货价可不可以更低一点呢？” 道格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表露出做出了一个艰难抉择的表情，咬了咬牙说道，“二十三美分！不能再低了！我也认为我的《大富翁》一定能卖出去！” 虽然这距离道格的底线十美分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却依旧演得逼真。 安德里亚斯原本还想着继续再施加一点压力，再将价格压低一些。 作为一个从搬运工成为多家杂货店老板的安德里亚斯，对于物料的敏感程度很高。 他扫了一眼《大富翁》所用的布袋、《大富翁》的棋子、《大富翁》的虚拟钞票、《大富翁》的房子。 按照批量进货扣掉相应的比例…… 再加上人力成本…… 安德里亚斯判断一套《大富翁》的成本在十五美分上下，浮动不会超过两美分。 根据成本进行判断，虽然进货价二十三美分，道格的让利已经不小了。 但是…… 安德里亚斯定下了一个标准线，压到二十美分！ “道格兄弟。你也知道《大富翁》是个新玩意。纽黑文这些贫民，可不愿意接触新东西。你要是再将进货价下调三美分，我就把《大富翁》的宣传承包了。 你要知道，我的商店里每天可都有许多人来。将它摆在店内最显眼的位置，就是一个极好的广告了！ 怎么样？” 道格这时候忽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不算浮夸，但也不是特别隐晦。能够让安德里亚斯内心产生不爽的同时，又不会怀疑他是在故意表演。 “宣传？宣传我早就做了！不然你以为前天的耶鲁学生骚动是什么来的？ 他们去的可是克莱登印染厂！ 他们去的克莱登印染厂所生产的东西，难道就没有人好奇么？” “道格老兄，你高估了耶鲁学生在纽黑文的影响力了。 虽然耶鲁已经在纽黑文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耶鲁也是一所很棒的学校。但是，除了那极少部分极其优秀的学生，其它的学生又有谁知道呢？ 甚至—— 你知道耶鲁上上任校长的名字是什么么？做过什么？有什么成就么？ 我敢肯定，你也说不全。 只有富足的人才会高瞻远瞩，而那些穷人—— 他们只是目光短浅的想下一餐能吃什么，明天能不能多赚几分钱。 哪怕全耶鲁的学生都搬到你的印染厂去上课，他们也不会关心。 而我的货架，他们每天买食物都会看到。 只有我的货架，才是最好的宣传位置。” “是这样么？”道格再一次反问，“安德老兄，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过这样两句话——‘你想一夜暴富么？’、‘你想资产倍增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是谁让它们挂在墙上的呢？” “是你？”安德里亚斯惊诧道。 “没错，就是我。你不觉得所有人都想一夜暴富，所有人都想资产倍增么？ 是啊…… 哪有可能人人都一夜暴富，人人都资产倍增。 那是白日做梦！ 但是安德老兄，你不觉得我的《大富翁》就是一个可以让梦想变为现实的东西么？” “用购买者的梦想，成就你的现实？” “没错！”道格点头。 “二十二美分。” “成交！” 第四十六幕 安德的回忆【求推荐票！】 谈完合作，安德里亚斯绽放着笑容。 “道格兄弟，当时我听说有人收购史密斯印染厂的时候，我还在想是谁的脑袋坏了。当 你来邀请我让史密斯还债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小傻蛋，想你一定是被史密斯那个家伙忽悠到了，才买的他的印染厂。 那时候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能让印染厂开始生产新的产品，让它有了新的可能。” 安德里亚斯唏嘘道。 谈判完地道格也礼貌而不失谦逊的说道，“或许我运气好吧。虽然我当初收购印染厂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全套计划。但是靴子不落地，哪里知道地上是否有坑。 原本预想中会遇到的种种困难，在许多人的帮助下并没有出现。 就像老兄你不能预料我这么快就找你合作，我同样也预料不到。” 安德里亚斯注视了道格一会半是疑问半是感叹地说道，“道格兄弟，你从出生就在美国吧？我和你不一样，我出生在德国，出生在一个小镇里。在我有记忆的时候，饥饿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穷苦的日子一直就没离开我的身边。当我父母终于攒够钱，坐上移民船的时候，我们曾经幻想着到了美国，道格大洋的彼岸就能过上新的生活。 但是谁能想到在移民船上就爆发了瘟疫。 任何一名乘客和船员无论是谁，只要看上去有一点点得病的症状，就直接被扔下海。 很不幸，我的父亲和母亲，就这样被扔到了海里。 你亲眼看到过刚刚还在身边的亲人，下一刻就在大海里挣扎，在海绵上苍白着漂浮着漂浮着，最后沉入海面么？ 我见过。 我讲过两回。 那时候的我弱小而无助，从那时候开始，我变打算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记得又过了很久很久，在无尽漆黑的夜里，我终于看到了来自岸边灯塔的光芒。 就是纽黑文港的那做灯塔。 那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大，我用自己的拳头，自己的血，为自己在纽黑文港争取工作的机会。 然而……我发现，我越努力，我就越贫穷。我越努力，距离我想要过的日子就越远。 我发现，出卖体力是永远过不上好日子的！ 于是，我就在港口开了我的第一家杂货铺。 从那之后，我的日子才一点点好过。 好过到我甚至有可能像现在这样怀念我的父亲母亲。 道格-克莱登，我觉得你很像那的我. 有人说我哪怕再富裕也只能抱着亲人的画框孤独老去。 但是孤独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又懂什么呢？” “没想到安德你还有这样的过去。我……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都不记得我的亲人长什么模样，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不知道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有一天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还会不会认识我？ 不过，我也仅仅是偶尔想想罢了。 回忆是件奢侈的事情。 有回忆和假设的时间，为什么不多看看现在，多看看未来呢？ 安德老兄，你看看现在的你。 你如果还留在德国，会过上现在的日子么？ 我想并不会。 我们都走在辛苦求生的路上，总会有人掉队失去生命不是么？ 向前看。 我们要向前看。” 道格语气加重地重复道。 “哈哈！你说的是！”安德里亚斯的汪汪大笑了一声，“道格兄弟，是否要留下来吃个饭呢？” “先不了。我还需要去德雷克先生那里谈合作。我要将我的《大富翁》卖往全世界，但是先要卖满纽黑文不是么？”道格戴上了自己帽子，对站在门口的安德里亚斯告别道，“再见。” 短短不过数日的时间，虽然道格每天奔波劳累，但是有着充分营养供应的他，身高已经变高了不少。 原本不过一米四左右的身高，现在已经逼近五英尺。 而原本默默无名的他，现在走在街道上，也已经有不少人能认出他了。 他口中的德雷克，也是一个商人，营业的规模与安德里亚斯差不多，总共有四家店。 不过与安德里亚斯不断地向纽黑文市区渗透不同，他的四家店，全部在纽黑文港口。 【未完，补齐中。稍后请重新刷新再看。】 第四十七幕 德雷克的要求与二百五十美金【求收藏！】 似乎自从弗朗西斯-德雷克这位活跃在十六世纪、先后进行两次环球旅行、著名的私掠船长、航海家之后。德雷克这个姓氏就与海洋产生了不解之缘。本就迷信的海盗，甚至相信这个姓氏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更改姓氏也是一种包装，与道格身上这套昂贵的包装没有什么不同。 道格眼前的德雷克，从样貌上看尽管有着较为纯粹的英格兰血统，但道格依旧怀疑他很有可能为了工作需要，才改成“德雷克”这个姓氏。 “我最喜欢你们这些有知识的人了！不像我们这些家伙，水上飘着根本就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德雷克一把搂住道格的肩膀，豪爽地语气对他说道，“走，我们去那边聊！” 又是一间宛若密室的小房间。 不过与安德里亚斯那里相比要逼仄了很多。 毕竟，纽黑文港附近的人流量更多，地价也更高。 “这就是《大富翁》，每套的售价三十美分，出货价现在可以给德雷克你二十五美分，如果未来你有兴趣进行《大富翁》的分销，出货价会更低。”道格的语速不快，他在为接下来的谈判做准备。 但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 “好！我同意了！”道格的话音刚落，德雷克就立即答道。 他大声吼道，“艾伦！进来！” “轰！”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掀起了一阵风，道格帽子被吹歪的同时，也让他嗅到了更浓重大海的味道。 “船长！”一个身高六英尺左右，一米八出头块头不大，但是肌肉虬结充满爆发力的黑壮白人站在门口。 “艾伦你动作轻一点，把道格阁下的帽子都吹歪了！你去拿一千个二十五美分过来。”德雷克双臂展开靠在沙发上，对着门口的人下着命令。 “是！船长！”艾伦说完，猛地一拉房间的门，又带走了许多空气。 屋内的道格，一瞬间都觉得是不是带走的空气太多，有些像出了水的鱼儿有些喘不过气。 “德雷克先生，你这是？”道格问道。 “亚当，叫我亚当就行。”亚当-德雷克纠正了一下道格对自己的称呼，然后解释道，“当然是先买一千套《大富翁》了。你信任我，来找我，我为什么不信任你呢？ 只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这纽黑文港只有我的商店能售卖《大富翁》。” 道格略作思索，做出了一个并不是很艰难的艰难抉择，他说道，“好的，亚当。我可以保证我的印染厂，港口附近只给你的商店供货。 但是……如果其它的商店有其它渠道搞过来《大富翁》卖，这我就没办法了。” “好！如果有其他人卖，由我来解决。道格，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大富翁》哪一点么？ 是赌博！ 是运气！ 我虽然喜欢你们这些有知识的人，但是我对你在《大富翁》里讲的道理没有任何兴趣。 我喜欢运气！我喜欢赌博！ 在海上航行看的就是运气。 哪怕再厉害的船长，也害怕身边出现飓风。 船长们，水手们，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看重运气。都想凭借运气发财。 每一次晃动骰子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 我喜欢这种感觉，水手也一定喜欢！” 德雷克慷慨激昂的拾起桌子上两枚木质的骰子，翻转手腕将手中的骰子掷了出去。 两枚相互缠绕的骰子，还在桌子上旋转，门就再一次被轰开。 不过，这一次与上一次比收敛了许多。 就像是从火炮变成了弹弓，道格的帽子这次并没有歪。 “船长！钱我已经拿来了！”艾伦说道。 他将肩上的麻袋放下，敞开麻袋口，可以看到里头有着花花绿绿的各式银行券。 一美分、五美分、十美分数额不等，从体积上估算，因该有两百五十美元。 不过，道格看着这样一麻袋的钱，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拿这些钱回去，一定会像是个二百五。 亚当-德雷克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他看了看道格皱眉头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头问道道格，“你知道一千个二十五美分是多少美元么？” “两百五十美元。”道格无奈的说道。 “艾伦！你把这些拿下去，拿上来两百五十美元！”德雷克命令道。 “是！船长！”艾伦再一次将门带上。 “道格，让你看笑话了。我是粗人，不会算数。你别觉得艾伦傻，其实他很聪明。他一定知道一千个二十五美分是二百五十美元。但是，在海上航行，我这个船长命令什么，船员就得执行什么。 要是太想当然，会害死全船人的。” 德雷克解释道。 道格点点头表示理解。因为他曾经就在工作中，遇到过不止一个“想太多”的选手。 交给他们一个文件，只要老老实实的打印出来就行。他们硬是觉得文件的字体不好看，给换成了一套手写字体。觉得排版有问题，又给重新排了一次花哨的版。 虽然是好心，但是却让整个项目小组在向领导汇报分发资料的时候丢脸。 这样“想太多”的人，想太多的同时做了又不说，坑一个项目组是常规操作，估计害死一船人也不难。 【待补全。】 第四十八幕 叫我道格好了【求书单！】 两百五十枚金币的袋子沉甸甸。 道格提着它，就像是一只戴着铃铛的猫儿，每走一步，身体就乱响几声。 “艾伦，你将道格阁下送回去。”德雷克命令道，他说完转头对道格说道，“就让艾伦送你回去吧。” 道格点了点头。 德雷克让他的手下送道格回去，的确是为了安全。但彰显力量的同时，也在警告他，告诉他在纽黑文港，他亚当-德雷克说了算。 别看德雷克一副江湖好汉的模样，但是真的只是一个豪爽的愣头青，能活到现在？能从一个单纯的海上掠夺者，成为拥有数家店铺的坐商？ 道格侧过头看了看身旁的艾伦，尽管是别人的人，但是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人保护，终究还是心安了一些。 “我是不是也该找几个保镖了？”道格在心中思索道。 只是他想了半天，发觉自己找不到可以信任的随从，便将这个想法暂时压下去了。 两百五十美元虽然听起来不多，但是在这个年代却算是一笔“巨款”。 道格与德雷克不同，对金属货币没有什么执念。 钱最重要的不是钱本身，而是它拥有的驱动人的力量。 无论是金属货币还是纸币代币，都是价值符号，都能驱动人做事儿，从这一点上看两者并无差别。 因此，道格打算去黑鹰银行将这些钱都换成银行券。 作出决定的道格，修正自己前进的路线。跟在他身侧的艾伦，虽然目睹这一切，但是却没有开口问道格的目的地是哪。 沉默。 沉着。 沉静。 艾伦就像是一块会移动的磐石一样，跟在道格身边。 黑鹰银行作为纽黑文地区的经济枢纽，在它的附近不光有数不胜数仿若秃鹫一般心怀不轨，随时打算抢上一票的人。 还有许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寻求资金的人。 一名叫做奥利弗的中年人，沮丧的走出黑鹰银行。 他刚刚的贷款请求被被驳回，他抬头看了看湛蓝地天空，一时间不知道去哪。 三年前的一八五六年，雄心壮志的他来到纽黑文，成立了一家公司——纽黑文武器公司。 虽然公司不大，但是他却坚信自己的公司用不了多久就会发展壮大。 至于让他这样认为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世界太混乱了。 无论是美利坚合众国国内还是国外，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冲突。 而解决冲突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武器。 曾经在武器工坊工作过数年，从学徒工一直到拥有能力自主设计枪（和谐）支。奥利弗坚信着自己的能力。 然而，许多时候产品的性能好，并不代表能卖出去。 美国国内的武器市场，被几家老牌公司所掌控。 无论是联邦政府的采购，还是州政府的采购，针对的都是那些武器厂商。 而那些私人采购者，无论是海上的船员，还是西进的牛仔，他们买什么武器，都是看政府采购什么武器。 奥利弗的纽黑文武器公司，虽然制造出来的产品性能更好，甚至价格更低，但是销量一直都不理想。 哪怕他向那些个人武器持有者推销，他们拿到武器赞不绝口，却依旧不会买他的武器。 原因很简单，奥利弗的武器市面上保有量太小。不仅仅维修保养的可替换部件做不到随处可见，最最关键的是子弹在他的枪上都不一定通用。 艰难地日子从工厂建立那一天就开始，到如今已经绵延了三年。 这三年期间，他原本拥有的积蓄早就花的一干二净，尽管一直都没有外债和内债，压力也不算非常大。 但是最近康涅狄格州的州政府，有了新的一批武器采购计划。他想要参加，但是却发现自己连报名的钱都没有。 因此，他才来到黑鹰银行，打算贷款参加。 但是他才刚刚说明自己来意没多久，他就被赶了出来。 沮丧地他，仰望天空，多么希望晴朗的天空配合他的心情变得阴霾，下上一场豪雨。 只可惜，天空依然晴朗。 难道自己就真的不行么？ 难道自己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么？ 奥利弗低下头，注视着进出于银行的人们。他有了一个想法，他打算直接说服那些有钱人，让他们投资自己。 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像是银行里那些见钱眼开的家伙们一样目光短浅，他坚信着武器事业一定有着光辉的未来。 “先生您好，我是纽黑文武器公司的所有者奥利弗，您有没有兴趣投资我的公司呢？武器销售一定会有一个光辉的未来！”奥利弗拦住一个看上去就很有钱的人说道。 “让开！” “先生您再听我说说！” …… “先生！先生！” 奥利弗努力了摆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听他仔细诉说。 他的脸上挂满了沮丧，就像是一只生无可恋的猫。他知道从一九五六年开始，经济就进入了新一轮的萧条。 但是…… 又不是他让经济萧条的。 为……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爱投资自己呢？ “先生！请您不要再骚（和谐）扰我行的用户。如果您继续您的行为。您会受到惩罚的。” 从黑鹰银行走出来一位经理警告道，在他的身后站着五六个气势汹汹地保安。 奥利弗尽管是一名武器制造企业的所有者，也是一名成熟的武器设计师，但是他本人的性格却并不激烈，甚至还有些胆小。 他瑟缩地看着几名保安，生怕他们付诸暴力。 他小声地说道，“我……我这就走。” 他边说着，边垂着头耸着肩背对着黑鹰银行的雄伟建筑朝远处走出。 数着自己踏过了多少块地砖的他，不注意撞到了一个人。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的双手钳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对……对不起……”奥利弗没有抬头就连忙道歉道。 “艾伦，放开他吧。他看上去不是坏人。”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这位先生，你是要找投资么？” “不……我是要贷款……不！我是要投资！”奥利弗抬起头，看到了一位面容和煦如阳光的青年。 “您的名字是？”奥利弗问道。 “叫我道格好了。”年轻人回道。 第四十九幕 向钱进发【求收藏！】 “道格先生……”奥利弗搓着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四年以来的不顺，今天以来的碰壁，让曾经豪情万丈的奥利弗变得有些拘谨。 道格看着他气短的样子笑了下，抬起手杖说道，“我们去那边的咖啡馆聊聊怎么样？” 奥利弗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那双本来有些昏暗的小眼睛，炯炯地盯着道格的手杖。 他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您……你能把它给我看看么？” 道格侧头看了一眼艾伦，确认自己安全没问题，才将手中的文明棍缓缓地递过去。 奥利弗从文明棍的根部开始抚摸，越摸神色越是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抖动着手摸过每一毫米。 “您……您这把枪真是太棒了！”奥利弗的嘴里传出无意识的称赞。 道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艾伦的眉毛就竖起了五十五度。 “枪？这手杖是枪？”向来少说多做的他，都不禁疑问出了声。 他想起刚刚道格和船长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只手握着这柄手杖，他当时仅仅以为它很珍贵。怎么能想到它居然是一件具有杀伤力的热武器呢？ “是枪！是一把好枪！”奥利弗痴迷的称赞道。 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底牌的道格，小声说道，“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谈。” 奥利弗走在最前，闭上右眼，将文明棍底部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左眼，欣赏着枪管内部的膛线。 道格在他的后边，距离他有些远，生怕这个有点小胖的中年人，一不小心给自己来一枪，溅自己身上脑浆。 艾伦跟在最后，虽然名义上依旧在保护着道格的安全，但是此刻的他，几乎七成的注意力却在防备道格。 知识太少，不知道手杖是枪的艾伦，吃了一个暗亏，暗暗想着回去怎么向自己的老大交待。 “喂！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能进去！” 两栋建筑中间狭小的缝隙前，一个流浪汉拦住想要闯进去的道格三人。 本就懊恼的艾伦，没有给流浪汉再说话的机会，大步上前揪起流浪汉油腻、黑硬的脖领，狠狠一甩，连他身上的苍蝇，都摔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进入逼仄小巷的深处，午后的阳光无法触及这里，仅仅只在高高的墙壁上留下一半亮影。 “咚！” 不是枪开了的声音。 而是奥利弗没有注意前方的路，手杖的把手撞在了墙上，根部撞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位需要投资的先生，请问你的名字是？” “奥利弗！我叫奥利弗！”奥利弗揉着脑门答道，勉强转过身便急忙问道，“请问您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美人儿的？” “你对它很感兴趣？”道格问道。 “是！是很感兴趣！”奥利弗继续猴急地说道。 道格则语气平缓地说道，“这是一位朋友专门为我定制的。” “请您务必让我见见您的这名朋友！” “我想，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先谈谈投资的事情。奥利弗先生经营的是一家武器制造公司？” 奥利弗竭尽全力地压制住自己想要去见手杖制造者的念头，声音几句拉扯感的说道，“是的，我的公司叫纽黑文武器公司。” 道格点了点头。 私营企业的天堂，几乎不存在国营企业的美国，却有着大量有着类似于官方名称的私营企业。 这很容易理解。哪怕一个平平无奇的企业，冠上美国之名，都能让普通消费者平添几分信赖不是么？ 再加上纽黑文本身就是一个与钢铁息息相关的城市，拥有一家武器公司也很正常不是么？ “奥利弗先生，作为一名投资人，我现在想询问你一些事情。你拿到投资会做什么？进行武器生产，还是……”道格问道。 “竞标！拿到钱我要报名竞标，将我的温彻斯特加入到州政府的武器采购目录！”奥利弗说道。 道格点点头。 投资是一项无比郑重的事情，往往需要专业人员进行尽职调查。对投资对象企业本身的实际经营状况以及所在行业的发展前景进行摸底、判断和评估。 不过就和之前诸多事情一样，这个年代的分工还不够细化，专业的事情并不能找到专业的人去做。 不过，道格不用调查，却也可以知道哪些行业一定不会差。 哪怕他真的失手投资了一头猪，他也能让这头猪在风口飞起来。 恰好，武器制造业就是这样一个风口。 而且…… “温彻斯特？什么温彻斯特？”道格问道。 “温彻斯特步枪，我自己设计的步枪。很抱歉忘记告诉您了，我的全名叫做奥利弗-温彻斯特。”奥利弗-温彻斯特说道。 道格尽管对于枪械发展史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却听说过温彻斯特M1887霰弹枪的名字。 这柄十九世纪投产的武器在日后那个和谐的年代，依旧在各类电子游戏中广为流传。 只是不知道这个温彻斯特是不是那个温彻斯特。 不过，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中生有有些难为道格，但是道格却不觉得将猪吹上天是一件难事儿。 “温彻斯特先生，我能去你的工厂参观一下么？”道格一边询问地同时，一边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杖从他的手里拔出。 奥利弗依依不舍的看着道格的文明棍，又看了看道格稚嫩地神色，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我需要钱……” “钱不是问题！”道格将提了很久，很是累手的钱袋扔在地上。 金属圆片撞击的声音悦耳异常，系紧的袋口自动松开，金灿灿的金币中，有一枚蹦了出来，撞到道格的鞋尖，才不甘的倒下。 奥利弗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金币美元！ 金灿灿地样子仿佛要映花他的眼睛。 “道格先生，我……我这就带您去我的工厂！” “好，我们现在就去。”道格转身对着目睹一切的艾伦说道，“艾伦先生，我想现在你能确认我是安全的。你的任务完成了，帮我向船长问好。” 道格弯腰拾起脚边的金币，拎起地上的钱袋。 一手热武器文明棍，一手是满载金币的钱袋的他，在温彻斯特的带领下，向着纽黑文武器公司进发。 第五十幕 合金苹果【求收藏！】 道格半路上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要去换银行券的，怎么就来投资了呢？ 他边走边反省自己。虽说在他看来，这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年代，可惜的是空手的他挖不动。 奥利弗走在前面喋喋不休，竭尽所能地渲染自己公司的广阔前景。 道格稍微用左耳朵听了一下奥利弗的话，听完摇了摇头。尽管奥利弗所说的一切，在他看在都已经嗨到了致远星，但是在道格听来仅仅是自嗨而已。 武器多厉害？ 没人在乎。 技术多先进？ 也没有人在乎。 投资者在乎的是收益率，也仅仅只有收益率。 说服投资者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告诉他们投资我多长时间内能赚多少钱。 想投资者所想，急投资者所急。 只有这样才能拉到投资。 路线错误，走的越深越无用。 道格看着奥利弗拙劣表演，暗暗在心中想道，“这样也好，就只有自己一个投资者了……” “道格阁下您看！这就是我的武器工厂！”奥利弗自豪地向道格展示自己的厂院。 如果以克莱登印染厂的大小为标准，纽黑文武器工厂很是迷你。 除去三栋平行排列的厂房，就只剩下门口充当销售部的小木房了。 无论是砖瓦砌造的厂房还是纯木的销售部，都有不少荒芜的味道。 道格走近小木房，甚至看到排成行在白蚁在愉快地拆家了。 奥利弗注意到道格的目光，也看向了那排成行的白蚁，瞬间脸色就红了。 他微微挪动脚步挡住道格的视线，对道格说道，“您别看外面破，跟我来里面参观，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道格看着明明已经几十岁，却依旧分不清重点，显得有些幼稚的奥利弗点了点头。 奥利弗像是只蜂鸟一样，缭绕在道格身边，介绍着种种设备。 道格走马观花的参观着奥利弗的纽黑文武器工厂，从生产规模和管理措施的角度来说，这仅仅只是一家尚未摆脱武器作坊的小工厂。 奥利弗引以为傲的枪管锻轧先进工艺，在道格看来，就像是奥利弗看到印第安人炫耀他们的箭羽制造技术一般。 不过，差虽然差，但是却比从无到有好。 三间厂房参观完，奥利弗自信满满地问道，“道格阁下，您觉得怎么样？” “以你的角度来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道格欲扬先抑的先给奥利弗戴上一朵小红花，但是又顺手牵过来一朵小乌云，“不过，我发现你的产品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什……什么问题？”奥利弗有些慌张地问道。 “保养！或者说锈蚀……你尽管已经采用了你能采购到的最适合制作枪支的优质钢材。但是……他们太容易锈蚀了。 我想你的产品一定很难卖出去吧。不是因为你的产品不好，而是因为保养费用太高。 其它的武器制造商，尽管也有与你一样的问题，但是他们的保有量大，通用件四处都是。 而你…… 如果采用通用件，就侵犯了它们的专利，会被告上法庭。 输赢暂且不论，那是法官的事情。 但是…… 你却没有钱拖不起……” 道格说道。 奥利弗-温彻斯特从听到道格这段话的第一个音节开始，脸色就一直在变差，听完道格最后一个长音，给他个棺材，不用化妆都能当吸血鬼了。 他张开冰结的唇，勉强地说道，“道……道格……阁下……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 “是么？”道格上扬着声调，绕着奥利弗走了一圈，站在他的对面，举起手中的文明棍，对准了奥利弗的眼睛。 沉默。 沉默。 就在奥利弗以为自己要被一枪爆头，冷汗从石灰色的脸上留下来的时候，道格说道，“你仔细看我的枪管。” 奥利弗还是第一次这样观察其他男人的枪管，规整的螺旋膛线没有瑕疵，与自己制造的顶级产品并不不同。 就连闪烁着蓝光的银色金属截面，都与他亲手生产出的枪管别无二致。 等…… 等等…… 温彻斯特欣赏着这宛如艺术品的枪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道格阁下！您的这把枪，不！这根手杖是什么时候生产出来的？” 奥利弗发觉自己戳到了这个盲点后，石灰色的脸色还是迅速地充回血色。 “一周？”道格有些不太确定。每天马不停蹄地忙碌，已经让他忘掉了时间。 “一周？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奥利弗大叫道，“暴露在空气中一周的时间，怎……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锈迹。除……除非每天晚上都进行三个小时以上的保养。” “你看我像是会那样仔细保养的人么？”道格笑道。 他那轻飘的笑容，让奥利弗莫名生气。 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啊！ 这样一个美人儿，居然在这样一个不懂得爱惜之人的手中。 道格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脸色，继续淡淡道，“奥利弗，你知道我的枪管为什么不怎么保养也没那么容易上锈么？材料！就是材料！ 你有研究过材料学么？你知道不同成分的合金不同的配比在不同的温度下都有什么特性差异么？ 还是你…… 仅仅只是去炼钢厂的采购那所谓的顶级钢材？” 道格的问话让奥利弗的脸色涨红了起来，他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真的从未关注过材料的问题。 每一次别人拒绝自己，拒绝自己的枪支。他总是想着设计是不是出了问题，是不够机构的可靠性不够高？是不是成本太高？ 道格的话尽管刺耳，但是却让他看到了另一条大路。 他之前从未想过，并不是因为他对材料学一无所知。 正是因为他有所了解，才知道材料学是一门多么恐怖的学科。 哪怕只有两种成分的合金。温度一样，两种成分占比不同，就能做上数千次实验。成分占比相同，温度又有变化，又可以做上上千次实验。 然而，这仅仅是两种成分的合金。 如果三种呢？ 如果四种呢？ 如果不同成分不同阶段添加也有不同的特性呢？ 奥利弗仅仅是想一想，就觉得困难。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伊甸园的蛇一般，投其所好，扔出了一枚合金苹果，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有适合慢速射击的不易氧化的合金配方，你有兴趣么？” 第五十一幕 无可选择【求书单！】 “有！当然有！”奥利弗不光嘴角挂着肉眼可见的口水，就连身后的空气尾巴都在疯狂地甩动。 多么纯粹的人啊！ 道格在心中感慨了一下，然后说道，“奥利弗-温彻斯特，我可以向你的公司注入资金和提供不易锈合金的支持，而我需要将这两项全部化为股份。” “股？股份？”奥利弗听到“股份”这个词就开始犹豫了起来。 他是个谨慎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出让股份就代表出让公司的所有权。 这几年的萧条当中，他见到周围太多工厂，被所谓的投资人用极低的价格入股，尔后将创始人赶走。 更为可怕的是，许多企业主明明知道前面有坑在等待他们，却想着断尾求生跳了进去。进入坑中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断的不是尾巴，而是被砍掉了自己脖子以下身子，只剩下一颗头颅。 “不……不能只是单纯的借款和技术转让么？我……我可以欠您钱，欠多少都好说……”奥利弗说道。 道格听他说完，抽回自己的文明棍，挂着笑容的脸逐渐冷却，“不行。我的温彻斯特先生，我想你是搞错了一件事情。有资金有技术的是我，我可以找任何人合作。而你——无可选择。 我选择与你合作，难道是因为你这几间可怜的厂房么？ 难道你觉得我在图谋你的工厂？ 不，不要开玩笑了。 奥利弗，我需要的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原本在黑鹰银行前，我以为你真的很需要投资。 没想到你只是浪费我的时间而已。 拜拜。” 道格-克莱登说完没有片刻停留就转身而去。 奥利弗-温彻斯特傻眼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问问能不能用另外一种方式合作，居然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他望着道格的背影，眼神先是落在了道格左手的文明棍上，痴迷地注视了片刻，才挪到道格右手的钱袋上。 他渴望新的技术，他想要自己的工厂存活下去，但是无论这两个目标中的哪一个，都需要同一件事物，那就是——钱。 奥利弗脚尖发力，身体前倾，想要出声唤住道格，可是想要说的话却横在了嗓子眼。 踯躅。 犹豫。 道格步履地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消失在他的视野尽头。 “道……道格阁下！我……我接受您的投资！”奥利弗大声喊道。 远处的道格驻足，背对着奥利弗的他嘴角勾出一丝笑容，微微回头侧过半张脸说道，“奥利弗，跟我过来吧！我想我们可以去找我的律师签订合约了。” 奥利弗跟在道格的身后，反倒是有些得患得失了起来。 他在想……是不是刚刚自己如果再晚一点开口，眼前的道格先生是不是就会主动回头降低要求呢？ 只可惜，过去没有如果。 他太弱势了，整个纽黑文地区经营不善的武器工厂不止他一家，他赌不起。 吉米-麦吉尔将敲定好的合约誊写一遍。 在刚刚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同自己现在的老板还有另外一位企业主一起，敲定了投资的细节。 合同的核心内容是投资人道格克莱登将会以一千美元或同等价值银行券注资纽黑文武器工厂，并提供不易锈合金配方。 获得纽黑文武器工厂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是，道格-克莱登原则上不会干预纽黑文武器工厂的日常运营。 虽然合同的核心很简单，两段很简短的话就能描述完。 但是身为一名专业律师，麦吉尔还需要添加大量细节。 单单就是投资人一方的免责条款就足足有三页。 虽然奥利弗-温彻斯特看不太懂合同上那些专有名词，但是却依旧很努力的看着。 在刚刚的谈判中，道格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 最终他拿到了首期二百五十美元，共一千美元的现金投资，以及不易锈合金的技术注入。 而失去的则是他看的如生命一般重要的武器工厂的一半股份。 也就是说…… 如果他签了合同，一半的小命就掌握在道格手中了。 他不想签，可是他没有选择。 “签吧。”签完自己名字的道格，将手中的钢笔递给了他。 奥利弗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抬起了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他将自己的第二份名字写完，才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万一道格口中的不易锈合金的成分很稀有呢，很昂贵呢？ 那……那自己岂不是被骗了？ 不过，他转瞬一想又释然了。 道格已经是纽黑文武器公司唯二的大股东了，这位精明的小老板难道还会坑自己不成？ 麦吉尔检查了一下两人共四份的签名，确认都没有问题，才仪式感满满地说道。 “道格-克莱登先生与奥利弗-温彻斯特先生签署的合同即刻生效。 请道格-克莱登先生依照合同规定，将首批资金交给奥利弗-温彻斯特先生。 温彻斯特先生，道格先生注入的资金，您能且仅能用于不易锈合金项目实用化。” 道格也很有仪式感的将装满金币的钱袋双手递给奥利弗。 “奥利弗，不易锈合金的配方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不过……我想你的第一批实验产品，可以先做些这种小玩意。”道格摊开手，他的手里躺着几枚棋子。 伍尔西校长说要送几套《大富翁》赠与有人，说是最普通的《大富翁》就行了。 但是真的能很普通么？ 当然不能！ 黄金铸就的棋子和白银铸造的棋盘太过庸俗。 但是如果用一些本来很普通，但是工艺却很优秀的廉价材料呢？ 既彰显了特色，又不会庸俗。完美的突出了《垄断》和《繁荣》的主题。 奥利弗看到道格手中的棋子明显愣了愣，“这棋子是阁下您设计的？” “不要叫我阁下，叫我道格就好了，是我设计的。”道格点了点头。 “阁……道格阁下，您就是克莱登先生？您的《大富翁》我玩过。我的堂弟就在耶鲁上学，他很喜欢您的《大富翁》。 还总说要追随您呢！” 道格听到奥利弗的话微微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大富翁》真的让自己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我的确姓克莱登。奥利弗，你愿意生产这些棋子么？” “愿意！”奥利弗回答道。他已经完成了从拒绝道接受，还有些小高兴的心态转变。 既然不能拒绝，为什么不享受呢？ 难道不是么？ 第五十二幕 画饼的人【求书单！】 “您放心！我一定生产出质量最好、性能最棒的棋子！枪也是一样！”奥利弗对于合金配方的渴望，写满了全身。 “什么？谁说要生产性能最棒的棋子了？” “啊？” “奥利弗，我知道作为一名工匠，永远都希望自己制造出的产品是最优秀的。但是，我们也要尊重市场规律不是？ 我们需要的不是质量最好。而是比我们的竞争对手质量好。 不必好太多，只需要比他们好到能够让买家更青睐我们产品的程度就可以了。” “可是……我们直接生产到最好不是一样么？” “不一样！这怎么会一样！ 如果我们生产的枪，领先现在十年。不光购买了这把枪的消费者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购买的意愿，还会刺激竞争对手投入巨量的成本研发，缩短与我们的差距。 但是…… 如果我们生产的产品，永远只比竞争对手领先一点，并且每年都有一些改进呢？ 例如第一代产品虽然使用了不易锈合金，但是使用上总有一点别扭。于是我们在第二代产品上进行了人体工程学上的改进。 但是，第二代产品虽然舒适了许多，但是重量太重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让第三年的产品更轻一些？ 如此一来，那些顶尖的枪械爱好者，每年有不换枪的理由么？ 那些普通的消费者是喜欢购买岁岁多有进步的我们，还是那些推出一件产品十数年不变的老顽固呢？ 甚至……这还会让他们产生我们的武器工厂很勤劳的错觉。 尽管这些东西，我们十年前就能提供给他们。” 奥利弗-温彻斯特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想到枪还能这样卖。 从他当学徒的那年起，他接受的所有教育，都在告诉他，一定要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但是…… 此时此刻眼前这位年轻又睿智的大股东、投资人、学者说的也异常有道理。 道格瞧见奥利弗嘴巴微微张开，双眼失神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洗脑起了作用。 他重新坐下，随意扯了一张纸，写他知道的不易秀合金配方。 材料学是一门严谨和复杂的学科。但是道格所知道的配方，不过是最浅显，流传最广的不锈钢配方。 就连具体的工艺流程，还是汤姆不久前做实验时一步步确定的。 道格刚刚对奥利弗说的话，不光是要忽悠他，还是提前给他扎上一记预防针。防止他发觉不易锈合金的抗腐蚀能力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时候的失落感。 当然了，效果如何还要成品出了才知道。 奥利弗双手捧着粗浅的不锈钢配方，仿佛在供奉着圣物。 不过，刚刚道格的一席话，仿佛为他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看事情的视野，不再局限于产品本身，也顾及到了销售。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走调，但是他说出的话却异常的理智，“可是……哪怕我们的枪更加优质，但是那些需要枪支的人不知道啊……这我们该怎么办……” 奥利弗想起了自己之前去说服一位又一位枪械使用者的惨痛经历了。 在这个时代，道格可以毫无怯意的给自己冠上营销大师的名头，他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比赛。” “比赛？”奥利弗不太明白比赛和销售有什么关系。 “想想用不易秀合金制作的枪械有什么优点。”道格循循善诱。 “不易锈蚀？”奥利弗懵懂道。 “对！就是不易锈蚀！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针对这个特性，制定一场比赛。例如，‘狂野七十二小时’？ 取各大厂商的主流销售枪械，与我们的不易锈枪同台竞技。在无保养、无遮蔽的情况下，在自然环境里暴露七十二小时。 这七十二小时，可能有风沙，可能有雨雪，可能有温度的急剧变化。 七十二小时之后，再把所有的枪都进行试射，测试这个时候枪械的可靠性。再让那些关注比赛的人们，肉眼观察枪械的腐蚀变化情况，他们是不是就对我们的枪印象深刻了呢？ 是不是就对我们的枪产生了可靠性更好，耐用性更棒的印象？ 是不是他们原先担心的零部件难以补充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了？ 最最关键的是，比赛的宣传，是一对多的，一场比赛对应着大量的受众。 这效率可比你要一个个说服，要快捷的多。 并且，还有一点不知道奥利弗你有没有注意？ 其实绝大多数的人，并没有所谓的自我判断力。 当他们所处环境中的所有人都说一件产品好，他们也会觉得这件产品好。 你单个进行说服，可能会在说服期间说服他们。 但是一旦他们回到他们所处的环境，又会开始犹豫，觉得我们的产品不好。 而用比赛这种方式进行宣传，影响的面广，影响的人多，会自动营造对我们有利的氛围。 奥利弗你觉得呢？” 奥利弗-温彻斯特已经竭尽全力想要跟上道格的思维节奏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完全跟上。 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道格所说的一切内容，他以前根本就没有想过，没有思考过，对于他来说是全新的事情。 一个人对于已经在自己知识框架内的事情的理解速度，与在知识框架外事情的理解速度完全是两回事儿。 不过，理解这种闻所未闻的全新知识带来的愉悦感也同样无与伦比。 奥利弗的面色越来越红润，在这不算炎热的秋季里，他的脸上流淌下成串的汗珠，仿佛经历了一场颅内高（和谐）潮。 等他再冷静下来的时候，看向道格的目光，已经变成了崇拜。 因为，在他看来，拥有先进技术和先进宣传策略的道格，注定能将纽黑文武器公司带上一个新的高峰。 道格知道自己成功了。 让一个人信服和跟随的关键，不仅仅在于提供当前的利益，还在于给一个未来的良好预期。 在一个画饼的人还不多的年代，道格的画饼注定卓有成效。 第五十三幕 一桩象腿【求推荐票！】 奥利弗离开纽黑文酒店的时候，夕阳已经落幕，路灯灯罩内的鲸鱼油，散发出动物油脂燃烧时的难闻气味时，还时不时的迸出几个火花。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顶着风的奥利弗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他脸上的表情远没有面对道格时的那么“活灵活现”，边走的他边露出紧锁着眉头思索的表情。 奥利弗-温彻斯特的过去远比道格了解的要复杂。 他是约翰-温彻斯特的第六代子孙，而约翰-温彻斯特一六三六年就到达美洲的“新世界的开拓者”。 拥有如此血脉的奥利弗-温彻斯特，原本应该躺在功劳簿上吃着祖上的蒙荫。 可惜的是，在他幼年的时候，他的父亲意外死去，家产被父亲的兄弟接收，他和他的母亲兄弟不得不自谋生路。 因此，他当过枪匠学徒，给鞋匠打过杂，也从事过很长一段时间成衣工人。 长年累月的漂泊，让他与一般生活安稳的美国居民有了不同。他不像那些稳定生活的人一般觉得除了自己居住之外的城市，对其它哪怕近在咫尺的城市都很陌生。 他拥有更加宽广的视野，他在制作成衣衬衫的时候，就曾经有过一个野望。那就是如果全美每个男性都一年都需要两件衬衫，一年的衬衫销售市场就高达两千余万。 而他哪怕只能拥有百分之的市场，十年也能销售处十万件衬衫。 可惜的是，想象美好，但现实并非如此。 铁路尽管像是一头钢铁巨兽一般不断膨胀自己的身躯，但是美国绝大多数的城镇依旧还未被铁路联通。 没被联通的部分，就像是一个个孤岛，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奥利弗在纽黑文成立的衬衫工厂，仅仅只能辐射销往新英格兰地区而已。 这里是工业品竞争最激烈的地方。 而他从事的还是门槛最低的轻工业。 第一次的创业失败，让他积累了教训。 他拿着清卖成衣厂的剩余，瞄准了武器制造业，创立了纽黑文武器公司。 虽然他本人曾经从事过长达一年的枪匠学徒，但是这对他生产武器所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自从发明家伊莱-惠尼特开启以水利为驱动的枪械标准化大生产时代后，批量生产的标准化枪械，就取代了手工打造，具有工匠精神，“别具一格、堪称精品”的枪匠枪械。 事实上真正让奥利弗收益的是他的管理经验，如何让工人不偷懒，如何在有限的物料成本和时间成本还有人工成本下，生产处尽可能多的枪支。 这一切都很顺利，他遇到的问题，在于枪械和衬衫不同，不是必需品。 而他生产出的枪械，因为要绕过其它公司专利的缘故，与市面上的主流枪械零件不通用，导致了滞销。 没错，他在从商品到货币这同一个地方倒下了两次。 而他与道格的相遇，就真的是巧合？ 奥利弗第一次见到《大富翁》这款桌面游戏的时候，很是感慨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居然能让耶鲁的学生都为之痴迷。 而接下来在纽黑文城区的一系列营销，让他意识到了虽然《大富翁》这款产品非必须不必要，但是运营他的人却很有能力。 探明了《大富翁》的设计者道格的日常作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一个合适的地点，他就与道格合适的相遇的。 他原本只是想要获得道格的宣传能力，顺便得到一些投资。 让道格入股自己的公司则完全是一件意外。 在道格那是准备离去的时候，他思考了很多，确认道格不会对他的公司产生实质性的威胁，能够为他带来的收益又足够大，他才开口叫住佯装离去的道格，接受入股的提议。 他判断道格不会对他产生威胁的因由也十分简单。 在他看来，道格就是一个十足的投机主义者。 投机主义者固然能够获得巨大的收益，但是同样巨大的风险，也可以让他们轻而易举的破产。 而在奥利弗的了解当中，道格-克莱登连一美分属于自己的个人财富都没有。 他拥有的所有资金，都来自于黑鹰银行的贷款。 这让他的风险指数更是飞速飙升。 而道格针对纽黑文武器公司产品的一切宣传手段，又都来自于他掌握的那份不易锈合金配方。 最终，两人成为了拥有共同利益的人。 在他看来，道格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拥有一些小聪明和小运气的孩子。 狡猾的小狐狸与老辣的猎人的战斗，胜利一定会属于他这只老猎人。 奥利弗-温彻斯特离去后，道格的房间内只剩下了道格与麦吉尔两人。 道格再一次默写下不完善的不锈钢配方，对麦吉尔说道，“这套配方也尽快帮我申请专利。” “是的，老板。”麦吉尔应道，他手下配方后反问道，“老板您也觉得这个奥利弗不靠谱？” 道格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当然不靠谱。演技太蠢，把我当傻子了。” “那您为什么还要入股他的公司呢？”麦吉尔继续尝试性地问道。为道格工作这些天下来，他发现了自己现在这位小老板的诸多不同，不由自主的想要了解更多。 “靠谱？靠谱的人哪有那么多？美国甚大，皆为利往啊。”道格张开自己的手，挡住灯光，看着从指缝间泄露出的光芒感叹道。 麦吉尔听到这里适可而止，不再询问了。 等麦吉尔离开，道格唤来服务生麦迪逊，吩咐道，“帮我调查一下奥利弗-温彻斯特的过往，不要让他发现。” “是！”麦迪逊有些雀跃地答道。 他听到道格吩咐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辛苦搜集情报的努力没有白费，道格老爷的确需要一位一双更明亮的眼睛，一对更清晰的耳朵。 道格取出几张钱递给麦迪逊，“活动经费。” “保证完成任务！您的洗澡水也已经准备好了！” 让麦迪逊出了房间，温热的水淋在头上，道格开始梳理起这一天接触的人，努力构建出一张人物关系网。 在纽黑文这样一座小小的城市里，形形色色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人物，往往并非毫无关联。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是现在道格，哪怕再努力构想，也只能像是摸象的盲人，囫囵地描绘出一桩象腿。 第五十四幕 脱实入虚【求收藏！】 组织工业生产是件麻烦事儿。 如果工厂主亲自上阵，很容易被各种琐事搞的疲于奔命。哪怕工厂当下收益尚可，也很可能会因为工厂主无法及时注意市场风向的变化在未来破产。 凡事牵扯到人，就注定复杂。 道格也因此并不喜欢需要大规模协作的现代工业。 他投资印染厂，只是迫不得已，如果有合适的代工厂可以供他驱使，他根本就没有自己建厂的心思。 好在组织生产上，他有罗斯可以用。 罗斯的文化程度或许不高，但是是否能担任管理者与文化程度无绝对相关。哪怕是一名从耶鲁毕业的企业管理高材生，如果一棍子打不出三声响，他也不适合当管理者。 管理者更需要的能力是说服人，让人听话和跟随的能力，理论上的巨人只适合当幕僚军师。 “报告老板，昨天一共生产《大富翁》两百二十三套，平均每一名女工生产一点七套。随着装备、耗材的逐步到位，以及女工们熟练度的提高，今天预计产量会达到三百套以上。” 罗斯捧着手中的小本本向道格汇报道。 尽管女工们见到道格的时候，觉得道格是一位让人亲切的老板。但实际上，道格对于她们没有半分仁慈之心。 工人是需要压榨的。 资本家必然压榨工人。 他是资本家，因此他天然的站在工人的对立面。 只不过，单纯的残忍剥削，太容易引起反抗。 道格阅读过的历史和他经历过的事，让他学会了一件事情就是，让下面督工们代替自己去冷酷地、蓄意地暴力压榨工人，而他只需要负责假惺惺地安抚，用虚假的言语和虚伪的承诺，缓和工人们的情绪。 “罗斯，你做的很好。但是，我需要你做的更好。一百多名工人中，我想一定有一些懒惰的人。我需要你将这些渣滓都找出来，如果惩戒没有用，就将她们开除出去，招新的工人。” 道格注视着罗斯的双眼说道。 “是！”罗斯回答道。 “很好，去工作吧。”道格说完，又想起来一件事儿，“哦！对了！昨天那批《大富翁》阴干好，打好包装后，马上来告诉我。我要去送第一趟货！” “好的，我的老板！”罗斯答应完，离开道格的办公室，从外面关上门，疾步向楼下走去。 没错，罗斯就是道格的督工头目。 督工们的鞭子会给工人带来沉重的痛苦，而道格会在这沉重的痛苦之后站出来，假意的安抚工人与它们交好。 让它们在充分的被剥削和压榨后，依然对生活抱有希望。 饥饿、劳累、冷酷的侮辱。 这一切，本应该由道格会为工人带去，但道格会让督工代替自己，将它们包装成美丽的礼盒压在工人的脊背上。 《享受贫穷》。 道格利用难得的空闲时间，起草了一份用工人语气讲话的文章。 如果有需要，这份文章会由一名工人在合适的场合慷慨激昂的背诵而出。 当然了，在这篇文章里，道格的形象会万分光辉。他要为自己打造成一个体恤工人，工人只有的形象。 不过，如果真的有工人相信了他。真的因为生活中遇到了困难，真心来找他求助的时候。 他可不会真的被自己的迷魂汤灌晕，他会用一切的手段，保卫自己利益。 当然了，坏的都是下面的人。 他仍将是慈善的代言人，良善的面容不会有丝毫改变。 豺狼猎杀羔羊是为了生存，但豺狼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行经。 可是，道格是人，资本家是人。 高贵的人类怎么能和豺狼一样呢？ 打着伪善的旗号剥削工人。 在工人维权的时候，出面充当和事老。 就算是最后将工人压榨致死，他也要高举道德的大旗。 甚至……还会为这名被压榨死的工人著书立传，号召其它工人向他学习。 我道格都将你们当兄弟姊妹了，你们还好意思管我要薪水？ 不就是受点委屈嘛，既然做了道格兄弟，就要体谅东哥的难处。 有啥委屈不能自己忍着？大不了一死嘛。 别号召人聚众闹事，抹黑工厂形象。 兄弟姊妹这么不讲义气，以后道格还怎么拿你们当兄弟姐妹？ 道格转着手中的钢笔，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这个人心善，见不得这么赤果果的剥削。 他写完文章，压在抽屉底下，起身前往黑鹰银行。 黑鹰银行一如既往的热闹，托美国当下金融体质混乱的福，拥有地方央行和商业银行的黑鹰银行不繁忙也不行。 道格来到大厅，认人能力异常优秀的经理，马上就认出了道格。 “道格先生您来这里是……”经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来找威廉行长。”道格说道。 “您有预约么？” “没有。” “那我帮您去预约！” 有些胖乎乎地经理小跑着去帮道格走流程去了。 道格趁他去跑流程的时候，随意的参观起了银行。 可以看出，银行券兑换业务很成功。 因为黑鹰银行的一些列动作，让世面上流通的黑鹰银行券大量增加。这反倒增强了持有者的信心。 许多担心其它银行破产暴雷，银行券一夜变成废纸的小商人，乘坐着客轮就来到了纽黑文亲自兑换成黑鹰银行的银行券。 “道格先生！威廉行长将会在十一点半见您，请您跟我来这边稍事等候。” 道格跟着经理来到贵客等候区，服务人员为他端上红茶和点心，轻轻地摆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道格有礼貌又绅士的感谢道。 成熟的女服务员，像是一位风（和谐）骚的大姐姐，给了道格一个他假装看不懂的眼神。 服务员大姐姐遗憾写离去，道格翘着二郎腿，观察着贵宾休息室外的人们。 道格看着这个哪怕在萧条时候依然繁忙的银行，心中盘算着自己究竟要多久，才能占领这里呢。 像是现在这样去请求别人提供金融资本，终究不如自己拥有金融资本。 道格静静地等待自己埋下的种子生根发芽，获取果实。 第五十五幕 烈火烹油【求广而告之！】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 道格自娱自乐的铺上一套《大富翁》自己玩了起来。 这套《大富翁》与量产版的《大富翁》有些不同。 银行的名字不再单单是银行，而是“黑鹰银行”，街道的名字也不再是虚构的“第几大道”，而是根据纽黑文城市中的几条主要街道分别命名。 自己与自己玩《大富翁》有些愚蠢，自己与自己玩的还是《垄断》就更愚蠢了。 屁股决定脑袋。 当道格持有每一枚棋子的时候，他就要调整自己心态，以这枚棋子的角度去思考事情。 只不过，哪怕他带入的再深，还是对于某一枚棋子带入更深。 虽然自己与自己玩弊端不少，但是乐趣却不会少。 同一件事情，从“自己”的角度思考和从“对手”的角度去看，给人带来的体验是完全不同的。 特别是当道格有意对自己进行信息屏蔽，在游戏中为自己增加“战争迷雾”系统后，就更加有趣了。 持有每一枚棋子的时候，根据这枚棋子应该掌握的信息，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不过…… 这样的选择在“自己”看来理智异常，甚至充满了睿智的气息，但是在掌握更多信息的人来看，则有可能十分愚蠢。 在信息不对称的基础上，道格又渐渐为每一粒棋子增加了人设。 例如“濒临破产的小企业主”、“风华正茂的银行家”、“夹缝求生的小乞丐”等等。 如此一来，冰冷的棋盘立马鲜活了起来。 濒临破产的小企业主，掌握的信息层级是中等水平，来自于顶层建筑的最新政策他不会第一时间了解，但是也不会十分闭塞。 他的目标也十分简单，就是断尾求生，企图牺牲一小部分利益而后扭亏为盈。 风华正茂的银行家，掌握着本地最新最全的信息，并且拥有十足的野心，妄图利用一己之力，掌控整块棋盘的货币发行权。 以为只要他掌握了货币发行权，就等于掌握了比赛。 其它所有的玩家的一切行为，他不光了若指掌，还可以以此牟取利益。 夹缝求生的小乞丐，掌握的信息量更少，层级更低，但是却拥有“无中生有”的技能，他能够投其所好的为相应的人提供相应的心思。 告诉“濒临破产的小企业主”制造业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临，忽悠“风华正茂的银行家”我这里有个谋略可以让你更快的掌握金融霸权。 但是，他的劣势却在于不拥有属于自己的资本。妄图借力打力，空手套白狼。 对于道格这个在这个世界对《大富翁》理解最深的人，他推进游戏进行的速度，可是那些普通玩家的十倍速都不止。 当那些成群结对的玩家，还在查阅游戏规则，为了一点点利益扯皮的时候，道格已经让所有棋子都走过一轮了。 因此，普通玩家可能需要七八个小时，才能推进到最高（和谐）潮的游戏进程，道格仅仅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推进了过去。 盈利与破产，你死与我亡。 温情脉脉的面具被撕下，游戏中的每一名角色都是被害者的时候也都是害人着，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就当道格所青睐的小乞丐即将完成疾风翻盘的反杀的时候。 那个让道格眼晕的金发秘书，忽然闯入了他的视野，“道格阁下，请跟我来。” “好！”道格简单的应道，大手一挥将整个棋盘掀起，塞入了游戏的布袋内。 旋转的楼梯依旧让人眼晕。 威廉依旧坐在他那柔软皮质的座椅上。 一切仿佛昨日一般。 只是道格知道，有许多事情已经不再一样了。 还没等威廉开口，道格找了个舒服的沙发做了下来，大声说道，“威廉先生，你最近的盈利还不错吧。” 他随手拿起茶桌上的小摆件，把玩了起来。 尽管在威廉看来，道格依旧是个不入流的卑微乞丐，甚至现在还有变成不知好歹的不入流的卑微乞丐的潜质。 但是，哪怕是一只不知好歹的不入流的卑微乞丐，只要能够为他带来利益，他也不会介意什么。 “盈利？怎么会有盈利？你也知道，办银行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人不喜欢钱，但是与贫穷的人相比，你每天见到一大堆不属于自己的钱你会高兴么？” “高兴！为什么不高兴！先解决有没有，再想办法让他属于自己。相比于根本见不到钱的穷人，这就是您的机会不是么？” 道格抬起头，视线穿越大半个办公室，落在威廉的脸上。 威廉被道格这富有挑衅行为的目光，弄得有些恼怒，他不高兴地说道，“小鬼，你这次来我这要干什么？” “威廉先生你也收了不少‘无用的银行券’吧，不如把它们送给我如何？”道格说道。 “送你？凭什么送你？”威廉从壮阳的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道格所在沙发的方向步步逼近。 道格丝毫未被威廉的语气影响，自顾自的说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威廉先生您明显不会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威廉先生您。 但是我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利润，你是不是也要支持我呢？” “你这个该死的小流浪汉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威廉一屁股坐在道格身边的沙发上问道。 “黑鹰银行现在很缺钱吧。不是绝对意义上的钱，而是可以流动的资金。一下子摊开这样一个巨大的摊子拥有无与伦比快感的时候，也不好受吧？”道格问道。 “你能解决？”威廉不屑地从鼻孔里问道。 “当然。”道格笑着说道，他没有给威廉继续质问的时间，而是继续说道，“为什么你不去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呢？我想，没有拒绝银行上市法案吧。 股票可是不用偿还的‘永久债券’哦！除非你要赎回，不然可以获得一大笔不用偿还的资金，这不好么？” 威廉注视着眼前的这头小鬼，他不知道这头小鬼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难道他真的是伍尔西那老东西的私生子？ 道格只是保持着微笑，用他知道的筹码，为自己争取利益。 说点什么。 月白现在BJ工作，一个月房租3300，名义工资5000，到手3400，上班要自带干粮。 新书还没上架，没有收入。 已经吃一周方便面和噶瘩汤了。 胃疼。 失眠。 焦虑。 每天上班时间十个小时左右。 写书因为蛮多资料要查，需要处理的细节也比较多，一章大概要两个小时出头。 之前每天两更，实在坚持不住了，心态都已经崩了。 最近只能一天一更，望见谅。 可能会换一本看的轻松，写的也轻松的文写。 理想什么的，表达些什么想法什么的。 算了吧。 尽量继续写下去，但希望大家且看且珍惜。 谢谢。 感谢大家支持。 《美国大富翁》说点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幕 希望您永远健康【求推荐票！】 股票是个好东西。 它本质上是一种“不用偿还”的无限期债券。 短期来看，只要发行就会获得大量几乎无成本的融资。将视线稍微放远，需要的也仅仅只是每年固定时期的分红。 分红的那点小钱，稍微操控一下股价，就能让自以为赚了的股民，像是韭菜一般吐出来。 从这些点来看，发行股票似乎百利而无一害。事实上也几乎如此。 唯一能称得上风险的就是，有心之人在未经董事会同意的情况下，可以恶意收购流通股票成为大股东。 不过，到一八五九年为止，在美国的债券市场上，还从未发生过一起恶意收购，因为这年代“上市”的公司就寥寥无几。 威廉虽然只拥有纽黑文黑鹰银行极少的股份，但是他是黑鹰银行的现任总裁，他提出的“新英格兰地区银行券一体化战略”，从战略层面来讲层层递进，从目前的实际操作结果来说，也有着一个非常良好的效果。 他想从一个胜利走到另一个胜利，但是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问题，陷入了一点小瓶颈，这个瓶颈不在战略层面，而在于黑鹰银行自身的资金不足，无法支持更大规模的银行券收购计划。 钱不够，就要融资。 融资的方法千万种，但不让股东担心手中股份被稀释，地位被威胁，又安全的融资方法就很少了。 发行债券固然好，但是债券要还的。 无论是三月期，还是一年期，亦或者是三年期。 发行的少还行，银行指尖稍微漏一点就还上了，如果发行的多，到期就需要偿还大量的债务，银行内的可用现金就会被大量抽走。 一旦同时发生稍微大规模一点的存款挤兑，就会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甚至有让银行倒闭的可能。 而黑鹰银行现在需要的是巨量的现金，少量了没用，量大了未来又还不上。 发新债还旧债这样针尖上跳舞的极限操作，没有足够的人才操作也玩不来。 综上种种难题，威廉在雄风大振驰骋之余，好不容易从下半身往上半身挤出一点点脑子思来想去，才想到了发行股票这个偏门的办法。 没错！在这个年代发行股票就是很偏门。 纽约证券交易所现如今主要发行的证券品类是债券，从联邦政府到州政府再到私人企业全都有。 联邦政府和州政府不可能发行股票只能发行债券不可厚非，总不能买了联邦政府的股票，就成为了国家的主人了吧？ 私人企业哪怕有数个股东，也不发行股票的原因就有些奇幻了。那些企业主们，总像是有被害妄想症一样，害怕公司被那些散户抢夺了去，所以拒绝发行股票。 在另一个时空，股票真正成为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主要品类，还是南北战争之后，铁路大建设时期的事情。 那时候的铁路公司的成立门槛很低，一个年轻人注册完公司，哪怕地都还没有拿到，就敢前往纽交所上市。 只要给的分红比例够高，那些手中攒着大把钞票，赌徒一样的投资者，就敢投他们。 一时之间，股票就超过了债券成为了纽交所的主要品类，而发行的股票当中，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企业，都是铁路公司。 威廉能够提前数年，就摸到发行股票、公开募股这个层级，说明他亏空的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不过他毕竟是耶鲁毕业的高材生，在他眼中，道格这个卑微的小流浪汉才是真的可怕。 他很想问一句，“你去过纽约么？你见过纽约证券交易所么？就敢在这里跟我说发行股票！” 但是这仅仅是他凝聚到喉头就被咽下去的念头。 如果去过纽约，进过纽约证券交易所，就能有这些想法。那去过的人也数以十万计，是不是也有数以十万计的人有这样的想法呢？当然不是！ 威廉对自己的智商很自信，自信到了自负的程度。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流浪汉是个很聪明的人。 但是！他越聪明！他就越讨厌！ 道格吃过见过的多了，对于“大人物”的威压，有极大的免疫。 他看笑话一样的看威廉那似乎一成不变的表情当中微小之处的变化。 觉得实际差不多了说道，“我今天是来借钱的。” “借钱？”威廉听到借钱，失衡地心态平静了下来，他直直的靠倒不如他鲸鱼最柔软地方皮质舒坦的牛皮沙发，鼻孔看着道格问道，“你之前借的钱还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世界可没有旧不还，就借新的道理。” “怎么没有？”道格反问道，“上次我是拿一套想法作为抵押贷款，而现在我要用我的印染厂和《大富翁》系列的品牌做抵押。这两件事儿是一回事儿么？不是一回事。” “但是你的印染厂，是从从我这里借出去的钱买的！” “威廉总裁，您的意思是不借给我么？”道格的勾出一道微笑，“我想对于银行券大一统计划感兴趣的银行不止有黑鹰银行一个。 黑鹰银行只是一个在纽黑文的小银行，我想纽约的大银行，一定有更雄厚地财力去推行这件事情不是么？ 他们现在不去做，只是因为他们还有一点点困惑总裁您要做什么而已。 如果我去稍微点拨他们一下，让他们看到成为事实上央行的可能，您说他们会做么？ 到时候，他们不仅会依靠财力处处打压黑鹰银行，还会知道……所谓的‘天才威廉’，不过是个拿了别人策划的吝啬鬼而已。” “你在威胁我？”威廉冷着声音质问道。 “是！我就在威胁威廉总裁您！”道格欣赏着威廉努力绷住的表情，言语中依旧带着笑意的说道，“您敢不被我威胁么？你我都是赌徒，我想您可以赌一赌。” “这是你要的贷款！你滚！给我滚出去！”威廉低吼道。 “好，我这就滚。”道格轻快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哦！对了！我向您一定也收了一些废银行券，能把那些银行券卖我么？我出一美元！” 道格走下楼，满载着离开黑鹰银行的时候。 一楼所有的客户，都抬着头，听着楼上传来碎裂东西的声音。 “希望您永远健康，我的威廉总裁。”道格边走边在口中呢喃道。 第五十七幕 您最善良了！【求广而告之！】 从轻工业到重工业，资金回笼获取利润的周期越来越长。 道格的克莱登印染厂只能算是轻的不能再轻的轻工业，比成衣厂还要轻。 但就算如此，道格依旧嫌回本太慢。 从收购到生产现在足足两周了，依旧未能盈利，只能堪堪覆盖掉人工及原料成本。 “老板，一千套《大富翁》已经备好了。” 道格刚回到印染厂的办公室，罗斯就走上来敲门报告道。 “知道了。”道格说道，“转告一下保安，让他去通知吉米-麦吉尔律师，让他来印染厂我的办公室。” “是，老板。”罗斯说道。 “好好干！罗斯，我觉得你能够提前拿到奖金。”道格玩弄着手中的钢笔，脸上露出温煦的笑容，说着好听的话。 “谢谢老板。”罗斯回答道。 “好了，不用谢我，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其它工人没有你这么努力，我就是想发奖金也不好发呢。工作去吧。” “是，老板。” 罗斯轻轻拉上道格办公室的门。 印染厂一百多名女工的生产已经逐步迈入正轨，日产量已经飙升到了五百套的水平。 这样的生产速度，在现在机械化程度很低的情况下并不算慢。 不过，代价却是女工们日均超过十六个小时的工作时长，以及较低的良品率。 毕竟人这种血肉机器很快就会疲劳，哪怕一件事情重复成百上千次，以为肌肉都已经记住了，但是依旧会出错了。 罗斯刚刚还提议说为了提高良品率，建议让女工们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 道格当时有些诧异的问道，“难道不是工作的时间越长，良品率就越低么？” 罗斯的回答很有开创性，“疲劳使女工犯错，但是如果让女工疲劳到连犯错都已经遗忘，它们不就不会犯错了？” “……” 道格尽管认为罗斯说的很有道理，但却没有同意。因为他可不想见到自己的印染厂里有大批工人猝死。 他倒不是心疼女工们的性命，这年头命可不值钱，他新的是女工们的猝死赔偿款。 死一名女工，就要赔上两三美元，死上二三十，四舍五入不就是一个亿了？ 他已经打算在车间的墙壁上涂上，“健康工作十六小时。”的标语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麦吉尔才出现在道格的面前。 听到麦吉尔敲门，道格才放下手中的钢笔，等麦吉尔进来，他又提起了一根钢笔，在一张泛着淡淡黄色的新纸上写到，“小擦鞋匠的案子可以开始了。” “完全按照计划么？” “完全按照计划。” “隔壁的办公室整理出来了，暂时你就在隔壁的办公室办公吧。我想最近我们需要申请的专利不会少。” “尊崇您的意愿。” 道格划燃火柴，橙色火焰辐散的温度温暖了火盆这边他的面庞和对面麦吉尔的脸。 等余烬都着成黑灰后，道格站起来对麦吉尔说道，“走，去看看你的办公室。” 麦吉尔的办公室虽然就在隔壁，但是面积却小了一圈。 不过，就算如此，麦吉尔依旧很高兴。 要知道在短短的数天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 从一无所有的失败者，到现在拥有稳定的工作，宽阔的办公室，他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感恩，他的心里满是感恩。 “谢谢您……老板……”他表达谢意的同时，也将对道格的称呼从“阁下”变为了“老板”正式承认了他与道格间的隶属关系。 “麦吉尔，你要努力。你别看现在你只拥有这样一间小小的律师事务所，未来你将拥有一栋律师事务所。 我相信你的律师事务所一定会越做越强，我以后可少不了你。” “是！老板！” “天色这么晚了，麦吉尔你吃晚餐了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点什么？就当是为你庆祝获得新的办公室了。” 就在两人打算离开印染厂的时候，一个并不好听还胆怯的女声在黑暗的角落里叫道，“老……老板！” “谁？”道格大声质问地同时，左手微微抬起手杖，准备随时开火。 “我是露丝，你是您的员工。”女声从黑影中走出，走到了鲸鱼油灯照亮的范围下。 “露丝？”道格回忆了一下，好像稍微有点印象。他看着这个戴着头巾的面色满是疲惫的女工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么？” “老板……我的孩子能不能也来厂里上班！他叫鲁尔，今年十岁，很勤奋的，力气也很大，像是搬运货物这些活他都能干！ 求求您用他吧！我的家里需要更多的收入…… 不，不然其他孩子都吃不上饭了……” “露丝，你先不要着急。你的意思，是要让你的儿子来工厂里打工么？要让我用童工么？”道格的语气稍微有些严厉。 他倒不是真的反对童工。 童工虽然力气小，干活少，但是雇佣成本也更低。 使用童工，能够廉价驱使童工本身的廉价成本外，还能有效压低成年工人的薪酬。 因为绝大多数成年人的工作，童工也能做，并且成本更低，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用童工呢？ 道格嘴上稍微有些严厉的质疑，只不过是他在防钓鱼。 雇佣童工问题，在英国已经争论已久，有人许多人认为雇佣童工是不人道的事情，是违反政治正确的事情。 近来，这种风气也传导到了美国。 道格虽然需要廉价的劳动力，但是他却不想为这点蝇头小利，损害自己的声誉。 他歪头问道麦吉尔，“雇佣童工违法么？” “我的老板不违法，但是……”麦吉尔小声地叙述了很多。 女工露丝见老板道格和其他人讨论，也不敢插嘴。 他们说的东西，露丝又听不懂。 只是隐隐约约听到犯法什么的，越想越害怕。 难道不光儿子不能来打工，自己也要进监狱么？ 想到这里，她“嘭”的一声就跪下了，声音凄惨的说道，“您行行好，救救我们一家吧。” “好，好。让他明天来试试吧。”心软的道格答应道。 第五十八幕 普通的晚餐【求推荐票！】 前往纽黑文酒店的路上，麦吉尔说道，“老板，雇佣童工并不犯法，还能降低成本，您为什么……” “为什么不答应？”道格反问道。 “是。” “麦吉尔，在法律方面你是专业的。但是，”道格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不懂什么是人心。法律难道是刻在石头上永不变化的么？现在雇佣童工合法，难道不远的将来依旧会合法么？ 就像是北方的黑人，在十年前，在二十年前。你是会将他们当成一个和你一样的独立的人，还是将它们当成是一种特殊的黑猩猩，是一种特殊的高等动物。 要知道，尽管那些黑人会使用工具，会讲英语，但是那时候又有谁不将他们当成奴隶主私人拥有的财产呢？ 最近我们北方有需要，南方那些海量的黑人才成为了人。 世道变了，既然黑人是一种私人物品都在合法与违法的边缘徘徊。 南方难道不会拿童工这一点来说事儿？ 我与其它穷凶极恶的企业家不同，我不会愿意因为雇佣童工带来的一点点利益，背上骂名。” “那……您最后为什么还答应了呢？”麦吉尔问道。 “因为那位母亲那样求我了。我心软，不答应又能怎样呢？同时我也在想，既然现在法律还未界定企业雇佣童工是否合法。 我想我是不是可以通过推动立法，让其它企业哪怕雇佣童工，也不那么挥使无度。” 道格有选择的说自己想法。 “老板您真是一名伟大的，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麦吉尔感叹道。 “哪里哪里，都是同行衬托的好。”道格谦虚道。 道格与麦吉尔走进纽黑文酒店。 与已进入夜晚，就陷入沉静地纽黑文城区街道相比，越是入夜似乎纽黑文酒店就越是热闹。 “你想吃什么？”道格问道。 麦吉尔扫了一眼菜单说道，“烤格洛斯特双料硬干酪。” “给这位先生来一份烤格洛斯特双料硬干酪，我来一份普通的全麦面包和一份普通的牛奶就好了。”道格将菜单合上递给服务生。 麦吉尔没想到道格的用餐这样朴素，在道格将菜单递给服务生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换一点更便宜的食物。 “不用，”道格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说道，“不要管我，我不是节约，只是对于食物有些洁癖。越复杂的食物我越信不过，所以就点了最简单的食物。 雪白的面包应该用最好的面粉，但那价格实在是太昂贵了。面包师傅为了更好的卖相，会加入大量的明矾。 我不反对食品添加剂，但是我却不信任厨师。 所以，我只要颜色最普通，浅灰黄色面包就够了。” “您这么谨慎，我觉得我应该也该点一些简单的食物。格洛斯特双料干酪尽管很好吃，但是制作却复杂了些，万一中毒就不好了。”麦吉尔说道。 “你以前吃烤格洛斯特双料硬干酪有不舒服么？” “没有。” “或许这一次也没事儿不是么？” 第五十九幕 菜里有毒【求收藏！】 “不会有事的！”麦吉尔自信满满地说道，“我特意调查过格洛斯特双料干奶酪的制作工艺。 它之所以叫双料干奶酪，是因为在制作过程中，乳酪是分两次加入。 其中后一次加入的奶酪，用胭脂树橙上色。 这种橙色是从热带植物胭脂树的橙色果肉中提取出来的植物染料。 尽管有一小部分人对它过敏，但是对其他人却完全无害。 而我刚好对胭脂树橙不过敏。” 道格没有想到麦吉尔居然还是个美食家，不过，他稍稍有个疑问，“格洛斯特在哪里？” “在英国。” “……” 道格把刚刚对麦吉尔是个美食家的判断咽了下去。 英国作为一个相对来说食材资源贫瘠的岛国，不能说没有美食，但相比于其它国家的食物，上限低很多，下限也低很多。 道格吃过的最好吃的英国食物，就是颇具工业快餐特色的炸鱼薯条。 剩下像是仰望星空派这种全是死鱼脑袋翻白眼的饼类“美食”，他还真的没法接受。 服务生将鲜艳如毒蘑菇，看到都觉得危险的格洛斯特双料奶酪摆在餐桌上。 道格看到拿起刀叉要用餐的麦吉尔问道，“麦吉尔，你很喜欢英国的食物么？” “当然！我可是英格兰裔！英格兰人就应该吃英格兰的美食！”麦吉尔很自豪的说道。 “那你可以尝尝仰望星空派，那才是最正统的英格兰美食！”道格在自己的面包牛奶上桌之前，向麦吉尔提出了一个微小的建议。 “仰……仰望星空派？”麦吉尔一边拒绝者扯出尝尝粘丝的烤干酪，一边思考道，“这听起来不像是英格兰美食，反倒像是德意志美食。” “为什么？”道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麦吉尔故作深沉压低嗓音道，“‘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他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赞叹和敬畏就会越来越历久弥新，一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的道德法则。’你们德国著名的哲学家康德不就最喜欢仰望星空了？” 道格的面包也来了，刚刚考好的面包还散发着热气，讲究的纽黑文酒店连上菜都采用的是热菜热盘。 尝试用手直接触摸面包金黄色的酥脆表壳有点太烫，道格一边用刀叉肢解面包，一边说道，“好吧，可能是我的表述有问题，那道英国美食，你可以称它叫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这个菜的名字太怪了，以前我也从来没听说过。”麦吉尔吃的很开心，摇头晃脑的说道。 但是还没等道格说话，麦吉尔摇头晃脑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他的脸色瞬间变绿，手中的叉子掉了，叉子上的烤干酪掉了。 他的手捂着腹部，觉得胃里好像有一种非常痛苦又难以形容的剧痛。 不可名状的恶心、紧张、焦虑、不安，就像是深海中章鱼一般的邪神一样，勒住了他的喉咙。 “至少……死不瞑目不会真的让你食物中毒。”道格现实气定神闲地说道，接着马上大声喊道，“服务生，你们这里的菜有毒！” 第六十幕 催吐与洗胃【求推荐票！】 听到道格的吼声，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纽黑文酒店的工作人员，而是周围同样用餐的人。 他们先是像被释放了时间静止魔法，持着刀叉的双手停住向嘴里投食的动作。然后，一个个都像是受惊了的土拨鼠一般，伸长了脖子朝道格这边看来。 打他们看到地上疼痛难耐，不停打滚的麦吉尔的时候，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已经停驻的刀叉，等酒店给个说法。 餐厅经理第一时间感到现场，他虽然不知道道格的名字，但是却知道他最近经常在餐厅用餐。 他见不是有人故意找茬，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先生，您放心，我们的食物绝对没问题！这位先生这个情况，可能和他来餐厅就餐前吃的东西有关。” “呵！是这样么？”道格表情嘲讽的看向餐厅经理，他手指向桌子上还剩下一半的烤格洛斯特双料干奶酪说道。 “麻烦你把那份烤奶酪吃掉，刚才他就是吃了那份烤干酪才变成这样的，你要是吃了没问题，就说明不是你们餐厅的问题。但是如果你吃了也像他一样，就不要怪我……” 道格拎起地上打滚的麦吉尔，勉强制服他，对着他的胃部重重了来上一拳。 “呕！” 麦吉尔发出干呕的声音，随即开始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道格的动作虽然看上去野蛮，但是却并非没有道理。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医疗更加发达的未来，面对急性食物中毒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催吐，将有毒的食物以最快的速度排出体外。 催吐的方式多种多样，像是道格这样暴力的催吐方式事急从权，也不能说错。 “给我来两大桶牛奶。”道格喊完才回头重新看向餐厅经理，半吼着说道，“你还在愣着干什么？快吃啊！” 道格野蛮的样子，尽管不够绅士，但是在场的人除了直面道格怒火的餐厅经理外，其他人都不讨厌。 美国从独立至今才过了不到百年的十年，从底层到上层，无一不是武德充沛。 餐厅经理尽管不想理“无理取闹”的道格，但是餐厅几乎全部坐满的食客此刻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他想要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干下去，除了吃还能做什么呢？ 五六年前当他还是一名普通服务生的时候，吃客人剩下的食物，或者客人吃他剩下的食物，他都已经很习惯了。 但是，他现如今已经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生，而是一名“高贵”的餐厅经理。 因为身份吃相更加好看的他，平时也仅仅只是克扣服务生的工资而已，像是吃客人剩菜这种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做了。 他的右手捏起叉子，轻轻送入烤格洛斯特双料干酪有些柔软的体内。 将红橙色与奶黄色的烤奶酪全部送入口中，他大口的咀嚼着，脸上露出享受美味的表情，用空着的手指了指鼓鼓的腮帮子，身体力行的在证明烤干酪没问题。 他将奶香浓郁的烤干酪咽了下去，大声地说道，“这位先生，我想您误会我们纽黑文酒店的餐厅了。 我们纽黑文酒店餐厅的所有食材，都是选自顶级的食材供应商。 不像是其它那些不正规的餐馆，会出现腹泻、肚痛等问题，我们纽黑文酒店的餐厅，一定……没……有问题……” 刚刚还一脸自证清白，镇定自若的餐厅经理，不光声音像是挤牙膏一般，就连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 他尽管已经十分克制，想要尽量维护纽黑文酒店餐厅的尊严，但是依旧在地上打起了滚。 刚刚道格大声宣讲的时候，没有一个餐厅部的服务生去拎牛奶。还是主要负责客人引导的麦迪逊，偷偷前往厨房提了两大木桶牛奶出来。 他辛辛苦苦的将两桶装满牛奶的敞盖木桶搁在地上，刚刚抬起头，就看到最喜欢克扣服务生工资的餐厅经理也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麦迪逊一瞬间心中爽快的感觉冲到了天灵盖。看向道格的眼神，也充满了莫名的味道。 这位小老爷真是太强大了！ 周围的食客看到前一刻还好好的餐厅主管此刻已经在地上来回滚了上百次，他们纷纷扔掉了手中的刀叉，对于纽黑文酒店餐厅的食品安全的信任程度，降到了负数。 甚至有些原本以为是自己身体出了状况的人，也开始牵强附会的和同桌的餐友说起，自己就是吃了纽黑文酒店餐厅的食物才不舒服的。 纽黑文酒店餐厅的可信任程度和纽黑文酒店的形象，似乎开始因为这一场小小的食物中毒事件，开始有了雪崩的征兆。 道格的目光先落在了两桶接满了厨房与大厅尘埃与来往人们唾液及不知名细菌混合成的牛奶基细菌培养桶，后扫到了一旁的麦迪逊，他命令道，“麦迪逊，你把这通牛奶让麦吉尔喝下去。” “是！”麦迪逊尽管名义上还是纽黑文酒店的服务生，但是目前最大的管事已经在地上打滚了。本就将道格走狗小弟身份定义在纽黑文酒店服务生之前的他，又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道格则万分仁慈的制服了满地打滚的餐厅经理，同样对他的腹部来了一拳食物中毒催吐拳。 他刚刚侧身躲开，跪在地上的餐厅经理，就哇哇大吐了起来。 相比于饮食简单的麦吉尔，饮食很复杂的餐厅经理的呕吐物，就散发出十分浓郁且不可名状的气味。 原本可能还有一点点食欲，打算铤而走险继续吃的食客，此刻也扔掉了餐具。 道格等他吐完，抓起他擦满了牛油的头发，对麦迪逊说道，“灌！牛奶往他嘴里灌！” 麦迪逊暂时放下只灌了小半桶牛奶的麦迪逊，过来充满报复性心理的灌起了餐厅经理。 等灌完这位，道格走回到麦吉尔身边问道，“你感觉还好么？” 麦吉尔摇了摇头。 “忍一忍。”道格说着的同时，又对麦吉尔的腹部来了一拳。 乳白色的液体喷射而出，喷洒在麦吉尔身前三英尺的扇形区域内。 洗胃，道格这是在帮麦吉尔洗胃。 第六十一幕 纽黑文酒店的危机【求收藏！】 “再灌！” 道格等麦吉尔吐得差不多了吼道。 已经有些小娴熟的麦迪逊，放开被强制灌奶的餐馆经理，继续给麦吉尔灌了起来。 餐厅经理尽管脸色十分痛苦，但是当他看到道格朝他走来后，依然竭尽全力地用意念去驱动并不是十分听话的躯体，想要尽量远离道格。 然而，道格一个健康的人，怎么会让一个中毒的人跑远呢？ 他抓起餐厅经理滑的像是鲶鱼身体一般的头发，一记快准狠的催吐拳下去，本就嘴角有些溢奶的餐厅经理，直接仰头喷射了出来。 乳白色的浓稠液体，仿佛暂时摆脱了地心引力，轻而易举的就喷在了足足有两个半道格高，十三英尺，将近四米高的棚顶。 悬挂在穹顶之下的鲸鱼油吊灯，甚至都被呲灭了几盏。 这已经很壮观了。 在场的绅士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然而，更壮观的还在后面。 当着间歇性的牛奶喷泉喷射完毕，撞在穹顶上的液体，又重新被地心引力所捕获。 整个餐厅下起了一场万分恶心的呕吐雨。 不光那些有可能有毒也有可能没毒的食物没法吃了，一件件昂贵的服装，至少也需要再讲过一番繁复的处理才能继续穿了。 最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场景，损害了在场所有绅士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脸面。 他们的脸上出现了愤怒的表情。 但是他们能怨恨亲手制造出喷泉的道格么？ 不！不能！ 他们要怨恨的是纽黑文酒店，怨恨纽黑文酒店里家提供有毒食品的餐厅。 麦迪逊与麦吉尔也都未能幸免于难，本就有自己呕吐物的麦吉尔倒还好，再被喷一点也无所谓，也不算亏。 但是穿着一身黑色服务生服装，又落了一身白色牛奶呕吐物的麦迪逊，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斑点狗了。 如果说在场的绅士们，有哪一个幸免于难。 那就只有道格-克莱登一人了。 道格一拳打出，看到情况不对，就扯过一扇颇大的上菜托盘当做圆盾，挡住了来自天际的白浊攻击。 在纽黑文酒店一楼用餐的老爷们，虽然可能十分吝啬，一美分的消费都不愿意给，但是却没有人会去否定他们拥有的能量和影响力。 已经叠加满怒气的他们，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如果解决不好，可能未来纽黑文酒店是否还会继续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毕竟，顾客就是存在，存在就是一切。 只有当足够多顾客光临的时候，纽黑文酒店才能够维持继续运营。 机敏的服务生，早就在其它服务生还在发呆的时候去找大老板了。 日常打小报告训练出来的腿速，让他健步如飞。 道格则扯过一条干净的毛巾，像是没受印象一样，继续给麦吉尔来了一拳。 麦吉尔继续呕吐了起来。 至于一旁的餐厅经理，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堪入目了。再说了，他刚才还躲着道格的拳头。也算他求仁得仁，麦迪逊没听到道格的命令去继续灌奶，道格更没有下手的欲望。 屋外落叶，屋内下雨，随他去吧。 道格等麦吉尔吐完，询问道，“感觉舒服了一点么？” “唔……唔……”话都说不清楚的麦吉尔点了点头。 道格看到麦吉尔还有正常的意识，稍微放心了一些。 尽管道格最初的规划里，并没有律师的位置。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律师这个职业门类，在美国作为上层社会的守门犬、看门狗有它的道理。 尽管十九世纪中叶的美国法律十分不健全，但是律师这玩意，有总比没有强。 哪怕没有办法使用法律当做自己的武器去获取利益，也要熟练的掌握法律武器，防止其他竞争对手的收割。 而现在道格拥有的律师仅仅只有麦吉尔一个，因此现在的麦吉尔一定不能出事。 道格虽然不知道干酪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让麦吉尔中了毒，但是在发生症状之后，迅速吞食大量牛奶总归没有坏处。 只要不是本身就已经变质，或者含有大量有毒有害物质的牛奶，都是天然且有效的解毒剂。 如若是重金属中毒，像是牛奶这样的高蛋白食物，更是能够充当替死鬼。 代替人体的细胞，将重金属失去它本来的特质，减少与人体功能蛋白的结合。 道格虽然不懂具体的原理，但是实际应用却没有任何问题。 经过两次三次催吐和大量牛奶的辅助，此时此刻的麦吉尔，食物中毒的疼痛感已经大幅度削弱。 现在主要的痛感来源，并不是来自于身体内部的内脏，而是来自于体表。 道格尽管是为了救麦吉尔，但是下手却没有一点留情。 像他这样的攻击，哪怕只打一拳在普通人身上，都有可能让普通人像是虾米一样蜷缩起来，更何况麦吉尔足足承受了三拳呢？ 纽黑文酒店尽管冠以纽黑文之名，但依旧是一家个人所有的酒店。 酒店从最开始一个破落的小旅馆，发展成为现在纽黑文地区首屈一指的大酒店，经过了足足三代人的努力。 现在纽黑文酒店的实际管理人，正是安东尼家族的第三代掌门人。 安东尼家族在新英格兰地区拥有数家旅馆、酒店，不过像是纽黑文酒店这样在一座城市做到第一的酒店，也仅仅只有这一家而已。 纽黑文酒店是安东尼家族的基本盘，当已经中年的小安东尼，见到慌张的服务生说酒店发生了很恶劣的食物中毒时间，立马就赶了过来。 他大步如风的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像是连珠炮一样问道服务生。 这原本应该像是美剧中令人赏心悦目，展现大人物睿智的时刻，却被素质不是那么高的服务生全部破坏了。 只有流畅的问，没有利落的答。 当小安东赶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才勉强了解酒店大堂餐厅内发生事情的全部经过。 不过，他也没有喝骂什么，自有人会处理这个水平低劣的服务生。 他现在需要的是，面对挑战，解决危机。 第六十二幕 硕鼠【求推荐票！】 小安东的出现，让陷入慌乱的纽黑文酒店服务人员镇定了下来。 餐厅里的食客，以及从客房内走出的房客，眼球都跟随者安东的脚步，看着他站到了道格的面前。 “我是纽黑文酒店的管理者安东，是你说你的同伴吃了我们纽黑文酒店的食物中毒的？”比道格身高高出一截的小安东，俯视着道格问道。 “没错，是你们纽黑文酒店餐厅的食物，让他中毒倒地的。哦！不光有他，还有以身试毒的你的餐厅主管经理。”道格先是指了指有点狼狈的麦吉尔，接着将手指划到餐厅经理的方向。 “我们纽黑文酒店的食物从来都没有过问题！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造谣么？”小安东说话的同时，几句压迫感的向前迈上一步，似是要逼迫道格承认自己在找事造谣。 道格看到他的态度就明白了，这个自称纽黑文酒店老板的人，今天绝对不会承认自家的食物有问题。 哪怕就是一个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他依旧不会承认。 不是因为他偏执，而是因为他要守护住自己现在的利益。 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五五开开挂了，但是卢本伟说，“五五开开挂，和我卢本伟有什么关系？”一样。 他们不傻装傻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住眼前的利益。 哪怕他们心中知道自己短视，也没有其它选择。 “也就是说，你的餐厅经理也是我的同伴，和我一起造谣么？”道格问道。 “这是你说的。”小安东接着道格的话说到，他扭头对着狼藉的餐厅经理说到，“戴维斯，你被开除了！” 一脸无辜的餐厅经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弱小而无助的看着自己的老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轻易的就被抛弃了。 早知道这样，自己吃那烤干酪干什么啊！ 戴维斯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悔恨，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当他张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声，只能吐出乳白色的奶。 “你对你对下属真是残酷！”道格甚至都有些同情这位叫戴维斯的餐厅经理了，“不过，你不要以为开除了一个小小的餐厅经理，就能解决你这里的食品安全问题。这位纽黑文酒店的老板先生，我问您，您敢亲自尝一口格洛斯特双料干酪么？” “格洛斯特双料干酪？那是什么？我们酒店的菜单上虽然有这个菜式，但是这道菜已经缺乏原材料很久没上了。不信的人可以跟我去库房。”已经下令将所有格洛斯特双料干酪转移走的小安东说道。 “唯一剩下的一块干酪，都被他和他吃了。你难道让我吃他们的呕吐物么？我想就算是一只老鼠，都不会吃他们的呕吐物的！”小安东铿锵地说道。 就在他言语铿锵落地的那一霎那，远处木质地板的缝隙里，钻出了一只看上去油光水滑的肥硕老鼠，这头老鼠当着众人的面，肆无忌惮的冲到餐厅中间。 短小的前肢捧起干酪随便，啮齿动物长长的牙齿啃了起来。 撒欢一样的啃到了一半，突然倒地，肥硕地身躯打起了滚来。 “我想，您的纽黑文酒店，不禁食品安全有问题，连最基础的卫生安全都有问题啊！老鼠都能长的如此肥硕，想必一定偷吃了很多，真抱歉，我可不想得鼠疫。” 第六十三幕 无能狂怒【求广而告之！】 听到鼠疫，联想到黑死病，周遭的人脸色全都变了，不少原本坐在餐厅看热闹的人，站了起来，默默地离开纽黑文酒店。 房客们也排起了退房的长队。 不是他们反应激烈，而是他们从小开始，就听闻黑死病的传说。 黑死病就是鼠疫，据说从十四世纪中期黑死病刚刚出现三年，就有三千万人被夺走生命。 而在之后的三个世纪，几乎每两个欧洲人中，就有一个因黑死病而死亡。 虽然纽黑文在美洲，但是对于这些绝大多数来自于欧洲的旧民来说，黑死命就是他们的梦魇。 或许原本他们在纽黑文酒店，看到老鼠不会过度联想到什么。 当时刚刚看到如此肥硕的老鼠，如此肆无忌惮啃食着食物，他们心中无比担心起自己曾经在纽黑文酒店吃掉的食物，是不是也被老鼠啃过。 客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关于纽黑文酒店的负面传闻，会像是鼠疫一样传播。 接下来，不光纽黑文酒店的客人会变少，所有安东家族所属的酒店都会被传闻影响。 甚至…… 自己即将唾手可得的家主位置，也会因此失去…… 安东的表情越来越焦急。 他不在乎客人是否会食物中毒，他不在乎酒店运营会出现问题。 一直以来，他解决问题的方法，从来不是解决问题本身，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他在乎的是他在家族内的地位与权力，是日进斗金的财富。 而这一刻…… 都因为眼前这个可恶的小鬼，自己什么都要失去了。 “你……”安东攒起了拳头，他在想是不是要用暴力解决眼前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问题已经扩散，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还有用么？ 道格看到安东无能狂怒的样子笑了，笑得很嘲讽，他向前迈了两步低声说道，“你还想让他们知道窃听孔的事情么？” 安东的眼睛瞬间长大，瞳孔猛然放大，吃惊的表情好似在问，“你为什么知道？” “不想让人知道，就不要做。既然做了，就要有让人知道的准备。”道格脸上继续洋溢着微笑。 安东恨恨地盯着这个在三分钟前他还没有见过的家伙，想要动手，但是却不敢动手。 道格继续嘲讽道，“我真的欣赏你这种讨厌我，还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想，你下想尽办法消除负面影响之前，是不是先要给我，还有我的属下道一个歉。 当然，你也可以不道歉，不赔偿，我没有强迫你。 亲爱的安东，你说是不是呢？” 苦苦忍耐的安东，在道格说话的时候，足足有五十三次想要一拳打爆道格狗头的念头。 然而，一次次冲动，被他一次次压下。 人们总是没有什么的时候，嘴上爱挂着什么。 每天嘴上总说着钱的人，哪怕在他人看来很富有，却依旧缺钱。 而道格嘴上口口声声说没有强迫和威胁，不需要道歉，不需要赔款。 但却实实在在的在强迫，在威胁，在要求道歉，在要求赔款。 安东没得选择。 “我……我赔偿给你一百，不！一千美元的餐厅就餐券！”安东咬着牙说道。 “您还真是大方呢？一千美元的就餐券呢？但是，我的下属已经这个样子了，难道你觉得我们还会在这里吃东西么？” “你要怎样！”安东的鼻孔里喷出炙热的废弃，磨着智齿说道。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您想怎么样。您刚才说是价值一千美元的就餐券对吧。我不要就餐券，给我现金就行了。我也不多要，打个八折，这很公平，您觉得如何？” “……” 安东可没有觉得哪里公平。 哪怕就是发了一千美元的就餐卷，实际的成本也不会超过四百美元。 然而，给现金，哪怕就是打八折，也需要八百美元。 别看安东是纽黑文酒店的名义上的老板，但是他能够自主动用的钱却少之又少，每个月有一百美元就了不得了。 八百美元差不多已经是他一年可以动用的零花钱总和了。 如果这八百美元能够挽回今天的损失，他也就认了。 然而，并不能。 想要离去的人依旧在排着队离开。 他现在花钱的唯一用户，也仅仅是购买不会有更大的损失。 虽说每一家酒店多多少少都会窃听客人的谈话，但是传闻是传闻，如果纽黑文酒店的窃听孔真的暴露在每一名顾客面前。 那么，安东家族的信用就会破产。 无论是纽黑文酒店本身，还是其它安东家族完全所有，或者仅仅只是拥有一定股份的酒店，都会遇到万分严重的危机。 “我……我给……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安东垂头丧脑地说道。 道格听到安东的话，没有真的张开更大的嘴。 人要知足。 凭空赚八百美元，还不够么？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道格都怀疑其自己搞《大富翁》的必要性了。 美国这么大，世界这么大，问题这么多。 如果自己每天都造访一家企业，是不是环球一圈，就能靠讹诈成为世界首富呢？ 不！ 不对！ 这不是讹诈！ 只是一个普通消费者的普通诉求。 不过，道格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他还想多活几天。 这个野蛮的世界，为什么就不能拥有更多的文明呢？ 道格微微叹息，为这个世界悲哀。 “我就在这里等，希望安东阁下尽快将先进交给我。哦，最好是银行券，黑鹰银行的就行，真给我八百美金，我可拿不走。” 道格扶起恢复了一些的麦吉尔。 麦迪逊看了看道格，看了看安东，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拿起毛巾，擦拭起了麦吉尔与道格即将落座椅子的表面。 安东看着这个他有点印象的服务生，脸上毫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 “安东阁下，您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去准备钱呀！”道格热情的说道。 “我……”安东本想怒骂，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这就去……” 当他走离大厅的时候，大厅经理才凑了过来。 安东本来很享受这种被献媚的感觉，但此时的他，却想到了刚刚麦迪逊的样子。 他一脚踹了出去，压着嗓子怒吼道，“去！去给我查清楚那个混蛋的来历！” 大堂经理从地上挣扎着努力的想要爬起来，“您……您等我爬起来就去……” “废物！”安东怒骂道。 第六十四幕 虚伪的假面【求推荐票！】 安东提着钱的时候，心里都在滴血。 步履沉重的他，缓慢地朝着大堂移动。 每拖延一秒，金钱离开他的速度就会晚上一瞬。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他一直不去大堂，这钱就一直不会离开他一样。 可是，他又想到此刻还在不停退房的房客，知道自己每多拖延一分钟，像是移动钱袋般的客人就会多流失六十秒。 “查到了！我查到了！”大堂经理大声地喊道，一瘸一拐地朝着安东这边移动。 “他叫道格-克莱登，据说两个月前还只是耶鲁大学校园里的一个小乞丐。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不光成为了耶鲁大学里的名人，还有了自己的工厂。 据说……他是耶鲁伍尔西校长的私生子！” 大堂经理说道最后八卦的时候，哪怕身体依旧疼痛，还是拖着瘸腿，走到安东身边隐秘地说道。 “我知道了。”安东说完，行走的速度加快的了几分。 他原本以为道格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如果这样的话，哪怕现在给了他八百美元的金银行券，也可以在他出了纽黑文酒店后抢回来。 但是…… 他是伍尔西那老头的私生子？ 那老头今年也有六十多了吧，他五十岁的时候还有精气神干这事儿？ 安东有些怀疑，但又不得不信。 这个年代无论是美国，还是英国，亦或是德国、法国，人均寿命都不过三十五岁。 除去那些出生即夭折的孩子，大量的成年工人、童工，在恶劣条件下无休止的工作，也会让他们猝死。 像是伍尔西校长这种六十多岁的老人，在以后的年代可能随处可见，但是在这个时间，超越人均寿命几乎一倍的他，已经是一个非常长寿的人了。 如果他不是在美国这个教育程度比较高，贫民也会掰着手指头数数的国度。 如果他在印度，他这个岁数的人，等与他同年龄的人死光了，甚至能说自己有数百岁。 伍尔西校长就像是盘根的老树，在纽黑文，乃至整个新英格兰的地区，都具有十分广泛的影响力。 而且……他“唯一”的儿子，在早年的美墨战争中，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自己灭掉他的私生子…… 安东打了个寒颤。 那后果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知道了道格的深厚背景。 安东彻底放弃了付诸暴力，尸沉纽黑文港之类的戏码，也不会上演了。 他原本觉得沉甸甸，塞满了十美元面值黑鹰银行银行券的小包，此刻的重量似乎也清了不少。 他不害怕讹诈，但是他害怕未知。 既然知道了道格的来头，就一定能拿捏到他的弱点。 “道格阁下，让您久等了，不知道伍尔西校长的身体还健朗么？”安东仿佛看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洋溢着热情说道。 道格稍微愣了愣，随即说道，“老师他的身体还好。” “老师？伍尔西校长让阁下叫他老师么？”安东好奇的问道。 道格点了点头。 “伍尔西校长那样博学，相信您也一定很有学识。”安东嘴上称赞的同时，在心里大骂这些知识分子的虚伪。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为什么要叫老师和学生呢？ “安东先生好像对伍尔西校长很感兴趣呢？以后有机会我可以为先生引荐伍尔西校长，但是现在，您应该把钱先给我。”道格说道。 “如你所愿，道格阁下。”安东将钱袋交给道格。 松开手的那一刻，他感觉心里空落落。 道格打开布袋，一张又一张的数着。 查满一共八十张准确无误，脸上覆满了笑容。 “祝纽黑文酒店的生意越来越好。”道格说完，走到前台拿出自己的房卡说道，“你好，1108退房。” 安东静静地看着并未阻止。 已经恢复了许多的麦吉尔，尽管依旧有些虚弱，但是欣赏完自己老板的全套表演，依旧觉得精神欢欣。 原本尽职尽责照看麦吉尔的麦迪逊，听到道格要退房的声音，忽然间失落了起来。 道格走了，自己的靠山走了。 已经得罪了大老板的自己，是不是也要走了…… 在纽黑文酒店当服务生的工作，还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工作呢。 虽然总被克扣工资，虽然总是被客人辱骂，虽然总是…… 但是！ 这里只要不被客人发现，就能随意吃美食！ 这里只要不被管事发现，就可以让收的小费全归自己！ 甚至，就连这里宽敞明亮的环境，都是那样的可遇不可求。 道格往回走的时候，对着失落的麦迪逊说道，“我刚刚曾许诺麦吉尔，他会有一家他的律师事务所。而你，麦迪逊，我想你也会有一家属于你的店。一家比这里大上百倍的酒店。” “真的吗？”惊喜让麦迪逊失去了理智，问出了如此不敬的话。 就在他暗自懊悔的时候，道格说道，“当然是真的。” 远处的安东，听到道格和麦迪逊并未压低声音的对话，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 纽黑文酒店，从安东的爷爷开设至今，经营了三辈人，才有如此规模。 眼前这个小鬼，哪怕真的是伍尔西的私生子，又有什么胆量说让一个卑贱的服务生，拥有比这里大上百倍的酒店呢？ 一个真敢画饼！ 一个胃口真大！ 道格对麦吉尔说道，“老麦你能照顾好自己吧，我让小麦陪我去收拾一下房间。哦！对了！麦迪逊你拾取些干酪残渣，我要调查看看，到底是谁坑害了纽黑文酒店，毒了我的人。” “是！”麦迪逊摇着空气尾巴答道。 道格先走到1108房间门口，转动把手，果然那微微一滞的手感不见了，地上门沿的角落里，可以看到一根毛发。 进入屋内，虽然看上去一切如常。 但是，道格关上门，掀起脚垫，却看到了两队鞋印。 果然没有出他所料，安东调查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他能调查到什么呢？ 道格所有的手稿，都不会在这里过夜。 如非带走，就是化为灰烬。 不管如何，都该离开了。 道格的心还没有大到，得罪了酒店老板，还要继续在这里居住下去的程度。 先住到印染厂吧。 道格为自己选好了接下来赞助的地方。 安东看着道格一行三人离开酒店，踹了一脚让他丢脸的餐厅经理，又踹出了不少奶水，接着命令大堂经理安抚客人。 尔后，套上风衣，前往报社。 他要去那里，戳破知识分子，虚伪的假面。 第六十五幕 汤姆的日常【求收藏！】 麦迪逊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在一刻钟内就赚八百美元。 甚至如此夸张的事儿，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一边扶着麦吉尔上马车，一边用崇拜的眼神望着道格。 满脸兴奋的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到浅薄的自己玩意说错了什么，会降低道格老板对自己的评价。 因此，他虽然憋的很难受，但还是闭了嘴。 被他扶着的麦吉尔，就没这轻浮了。 他虽然也有些佩服刚刚老板的手段，但是他却并不喜欢老板这样去做。 这样游离于法律边缘的操作，风险实在是有些大。 从酒店踏上马车这短短的一百米距离，他就已经在法律层面，想到了不下于五中的起诉姿势。 这些起诉虽然大概率上站不住脚，但是却足够麻烦。如果麦吉尔还是一个找不到饭吃的野狼，他会喜欢这样的雇主，但是他现在已经成为了道格的家犬，他却不喜欢自己有这样的主人。 不过，他还不是心情最低落的。 三人当中，心情最低落的人是道格。 道格独自坐在马车座椅的一边，看不出半分获取钱财欢愉的表情。 战胜对手本应使人高兴。 但是对于道格来说，对手太弱反倒是一种侮辱。 小安东这位纽黑文酒店的负责人，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不像是一个能够做成大事儿人。 道格哪怕没有对安东进行过背景调查，从他的年纪和他这种性格，也能判断出他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家产继承者。 更让他失落的是，像是奥利弗那样的制造业，两百美元就是一笔巨款，而对于纽黑文酒店这样的服务业，八百美元还是指定银行的银行券，却能轻轻松松，整整齐齐的送出来。 管中窥豹，当下美国制造业的困境可见一斑。 当然了，这样的对比多多少少有些不公平。 纽黑文酒店是纽黑文地区生意最好的酒店，在整个康涅狄格州甚至都是一块招牌，而纽黑文武器公司，在纽黑文地区的武器公司中，也仅仅只是尾部的存在。 况且，对于建设周期长，投入资金多的装备制造业来说，在没有大规模订单的时候，想和酒店比现金流也不正常。 制造业的种种劣势，让道格绝对没有一点自建工厂的心思。 哪怕他现在的核心产业，克莱登印染厂也是通过收购得来的。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经济危机的到来就像末日降临。 但是对于金融资本，掌握着大量现金的人来说，经济危机的来临，却是最好时代的来临。 如果道格的资本更多，他就不会只收购一家印染厂，入股一家武器制造公司。 他会尽可能的吃掉所有他能接触到的廉价资产。 如果道格拥有了足够的资本，他甚至会自己酿造一场经济危机。然后畅快的进行收割。 如果他能长时间的掌握金融的主导权，他便直接会以一个固定时间作为周期，例如十年为一个轮回，不间断的制造繁荣和危机。 在资产价格跌入低谷的时候，收购资产。 在消费者可消费收入上升的时候，疯狂出货。 总之，只要本钱足够，无论如何都不会亏，不管是繁荣还是危机都有的赚。 而与此相比，这宛如敲诈一般得来的八百美元，真就不算什么。 “老板，我们去哪？是去印染厂么？”当道格畅想的时候，麦迪逊问道。 “不，先不回印染厂，先去耶鲁，干酪的样本你还带着吧？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成分让麦吉尔中毒的。” “还在我这！”麦迪逊小心翼翼的拿出用油纸包包好的干酪样本。 “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中毒的。”麦吉尔说道。 刚才吃完干酪的剧痛，让他记忆深刻。最喜欢吃烤格洛斯特双料干酪的他，如果搞不明白为什么会中毒，以后可再也不敢吃了。 如果连最喜欢的食物都不敢再吃，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道格究根结底的作风，恰好戳中了他的痛点。 买车朝着耶鲁校区的方向前进。 秋天的落叶铺满了地面，来往马车的车轮，会将它们轻轻卷起。 舒适凉爽的天气，高高的蔚蓝天空，让道格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那！那就是耶鲁学院么？”麦迪逊眺望着，眺望着，终于看到了远方建筑风格奇特的建筑物，第一时间呼喊道。 “麦迪逊，坐下。没错，那就是耶鲁学院。” 麦迪逊听话的坐了下来，但是却依旧伸长脖子，望着总能听到名字的高等学府。 此时的美国与彼时的美国不同，此时的美国，反智主义的色彩还不浓重。 无论是商人，还是工人，亦或是麦迪逊这样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服务生。 哪怕没有时间学习，哪怕让他们学习他们也学不进去，但是他们依旧有着一颗向往学习的心。 有一颗尊重学者的心。 像是耶鲁学院这片土地，对于道格来说，这里只是一个传授知识的地方而已。 但是对于崇拜知识的麦迪逊来说，这里却仿佛圣地。 道格指挥着马车，走入的地方越来越偏僻。 如果马车夫不认识道格，不加上一大笔钱，他才不会载着三个男人，两位成年男性前往如此偏僻的角落。 因为这对他来说很危险。 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几个男人杀了他，抢了他的马车，他又能怎么办呢？ 如果道格听到他的心声，或许觉得有些好笑。 觉得马车夫的格调太低，小鼻子小眼，但是对于马车夫来说，这就是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的日常。 “咚咚咚。” 敲窗户的声音。 “道格！你来了！” 汤姆猛地一下推开了窗户，欢快地说道。 道格看到汤姆如此快乐，双脚往土坑旁边又移动的近了一些，因为他一高兴，肯定没有好事儿。 果然，汤姆拿出一试管的液体炫耀道，“道格，你看这是我最新的成果！只要这一小试管，我这整个房子都能上天！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 “确实很可爱。”道格违心的认同道，他对着麦迪逊使着颜色，让他将油纸包递给自己。 他拿到油纸包后说道，“让我们先把这管小可爱放一边。我这里有个样品，刚刚一个同伴吃了中毒了。能帮我检测一下，里头有毒成分到底是什么么？” 第六十六幕 纽黑文日报【求推荐票！】 这个年代的化学器具的标准化还未完全统一。 汤姆拿着食物残渣端详了一会，便开始了实验。 “道格，我怀疑是重金属，这个红色不正常。”汤姆一边操弄一边说道。 道格听到重金属，又想到了之前麦迪逊介绍过的，用铜片煮汤的操作，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以道格残存的化学素养，看懂汤姆的操作并不难。 但是对于麦吉尔，麦迪逊来说，就完全看不懂了。 麦吉尔倒还好，他这个年纪已经丧失了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承认人与人之间会因为分工差异，对于彼此从事的内容完全不懂。 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麦迪逊就不行了，他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器具，忍不住小声的问道旁边的麦吉尔，“这是炼金术么？” “……” 麦吉尔沉默以对，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道格恰好也听到了麦迪逊的问话，想着这位小老弟日后也可能分管到一摊事业，总不能总这样无知，于是解释道，“这叫做化学，不叫做炼金术。不过，和炼金术也有一点点关系。虽然也很神奇，但是却并不能真的凭空变出金子。” 道格略微官方口吻的解释，让麦迪逊有些小失落。 在麦迪逊听过的传说中，会炼金术的巫师都很富有。 他们不事生产，不种地，不上班，又能有那么多钱，难道不是因为炼金术能够直接无中生有，变出金子么？ 甚至，他刚刚在想道格老板这么有钱，是不是也是因为炼金术。 平常时候，连人都不想见，更不愿意说话的汤姆。 做实验的时候，就要话唠了很多。 他一边手非常稳的在滴试剂，一边歪着头问道，“道格，你知道市面上的染料都是怎么制作的么？” “化学合成？”道格疑问道。在他的印象中，大规模使用的廉价染料，都是通过化学手段合成的。 “诶？化学合成？这的确是个好方向！有空我要试试！但是！现在市面上的所有染料，可都是不是矿物染料，就是植物染料。 其中植物染料的成分更加复杂，就算是我也检测不出所有的成分。但是只要是从无毒植物上提取的染料，对于人体几乎都是无害的。 食物中的染色剂基本都是植物染料。 但是，植物染料提取的成本更高，价格更贵，因此有些商贩，就会采用矿物染料，替换植物染料。 颜色看上去也没有太大不同。但是矿物染料里的显色物质，主要是重金属化合物，吃了中毒很正常。” 道格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汤姆对染料还有研究，“你是什么时候研究的？” “这不是我讲究的，我对这个兴趣不大。我哥哥很喜欢染料，很讨厌那些让染料蒙羞的黑心商贩。他为了总结出不同染料的不同毒性，自己尝了很多染料，时不时的就疼的在地上打滚。不过，他现在不会再遭罪了。” “为什么？”麦迪逊又插嘴问道。 “因为……他被我送往了天堂。” “送往了天堂？”麦迪逊很疑惑。 “汤姆的爱好是合成爆炸物，他的全家，除了他自己，都因为一次实验事故，去见了上帝。”道格说道。 汤姆等道格解释完朝着麦迪逊说道，“你不是对‘炼金术’有兴趣？要不要进来帮忙？” 麦迪逊的脸色变了数下，声音很艰涩地说道，“不……不要了……” 他不想再说话了。 他怎么能想到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小孩子，居然将自己的一家都炸飞了。 麦迪逊觉得自己不算心软，但是在服务生的战争中，斗争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杀过一个人。 老板认识的人都是怪物。 麦迪逊望向道格脚边的土坑，原本他还疑惑为什么地会不平。现在他知道了缘由，也想给自己挖一个坑，让自己哪怕被炸死，也要更体面些。 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 汤姆的实验终于进入了尾声。 他用道格也不是很懂的方法，检测了一下最终的反应产物，说道，“道格，残渣里含铅。是四氧化三铅，是丹红。哥哥也吃过。一般制成油漆，防止铁器生锈。” “谢谢。”麦吉尔先是感谢道道格，然后向汤姆表示感谢。 道格稍微有些勉强的抬起胳膊，拍了拍麦吉尔的肩膀，“放心吧，不会有后遗症。牛奶对重金属急性中毒可很有用，之后这几天你多喝点牛奶就行。” “呕！” 道格的话音还没落，麦吉尔就干呕了起来。 像是法式填鸭一般的灌牛奶，已经让麦吉尔听到“牛奶”这个单词，就已经想吐了。 “好吧，还是有后遗症的。”道格摊了摊手说道。 …… 道格安抚人心的时候，安东来到了纽黑文日报社。 工业革命以来，无论是造纸业还是印刷术都有了长足的发展。与此同时，信息的重要性也日益凸显。 因此，报纸作为一个新兴媒体，在社会上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多，影响力越来越深。 安东的父亲在报纸刚刚兴起的时候就发现，在报纸上登酒店广告的效果异常好。 因此，多年以来，安东家族的酒店，在各个地区的报纸都常年购买广告席位。 小安东与纽黑文日报社社长也因为这样很熟识。 “夏尔，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道格-克莱登！耶鲁伍尔西的私生子，我要让他没脸在纽黑文继续待下去！他就是一个渣滓！就是一个恶魔！” 安东添油加醋的将“道格仗势欺人讹诈钱财”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他声音很大的说道，“夏尔，这样的坏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我要你将他的黑历史都调查出来！ 让他在纽黑文，在耶鲁，在美国都待不下去！” 夏尔看着安东色厉内荏的表情，知道这位金主一贯死缠烂打。如果不给他解决，虽然不至于失去纽黑文酒店的长期广告，但终归有些麻烦。 他按下桌子上的小铃铛，对着开门进来的秘书说道，“将罗曼叫来。” “罗曼，有一个调查采访任务要交给你。道格-克莱登。我要你去将真相调查清楚。我们是客观公正的媒体，不要心软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刚从密苏里大学新闻系毕业的小小罗曼，清脆地声音严肃的应道，“是！不放过一个坏人！” 第六十七章 采访不是请客吃饭【第一更！求推荐票】 罗曼听起来是一位男性的名字，但罗曼是个女孩。 今年二十岁出头的她，个子不高，只有五英尺，一米五出头的身高。但却既要强，又英姿飒爽。 以杰出的成绩从闻名美国的密苏里大学新闻系毕业的他，原本要去纽约，去费城，去HSD，成为名闻世界的传奇记者。 但是，却在她父亲的强烈要求下，她回到了纽黑文，被塞入了纽黑文日报社，让她从这里做起。 纽黑文日报社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地域性日报社，日发行报纸数量巅峰时期曾有三千份，而今在越来越多报纸的挤压下，勉强维持在一千份左右。 报纸的主要收入，也从刚刚创办时的报纸销售收入，转变成了刊登广告的收入。 也正是因为如此，纽黑文酒店的现任管理者安东，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要求报纸刊登道格的丑闻。 与纽黑文日报社满身的金钱香味不同，罗曼一直怀揣着她幼稚而可笑的理想。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速写本塞入背包。 虽然相机已经逐渐普及，成了不少机器派记者记录现场的利器，但是相比于厚重的相机，罗曼还是更喜欢用重量更轻，更加随心所欲的速记本描绘下采访的画面。 她现在日报社内了解一下道格，得知道格近期在耶鲁学院的名头很大，她便直接搭乘马车前往耶鲁。 社长说道格是个恶霸，罗曼不相信但也不否认。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她不会偏听偏信任何人的话，她要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将事实呈献给所有人。 马车上尽管有些颠簸，但是罗曼还是利用马车上的空闲时间，在本子上默写下了刚刚了解到的，道格的所有信息。 年龄，十五岁左右。 职业，企业家？学者？ 罗曼在这两项后面画上了问号，一个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小孩子，拥有这两个名头很异常。 不过，她还是严谨的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部备注上了去。 在企业家后面写上了“克莱登印染厂”，在学者后面写上了“耶鲁学院。” “你好，这位同学，请问你知道道格么？”罗曼下了马车，在路边拦住了一个学生问道，她怕学生不知道“道格”是哪个道格，特意又补充了一句说道，“道格-克莱登。” 被问道的男同学，年纪比罗曼小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小太多。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欲望旺盛的时期。尽管他有女朋友，但是女朋友的那种大众风格，与罗曼这种英气的女孩相比，实在是差了许多味道。 被这样的女孩问道，他倍感荣幸。 就像是一条急于向主人炫耀能力的小狼狗，大声地说道，“知道！我知道！他的《大富翁》我们都在玩！” “什么《大富翁》？能仔细说说么？”罗曼拿出她的小本子记了下来。 “《大富翁》是一款桌面游戏！你知道什么是桌面游戏么？桌面游戏就是一种在桌子上玩的游戏，有很多小旗子，还有……” 男生啰里啰嗦的说了起来。 罗曼刚开始还努力将他说的话，尽量整理的更加清楚。 但是，当她原以为已经将一个新的概念记清楚后，却发现来这个已知的新概念，又引出了一个未知的新概念。 一个概念套着另一个概念。 哪怕像是罗曼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都开始有些晕晕乎乎了。 当她好不容易将所有概念都记清楚后，她忽然听到，“哎呀！我说的是不是太麻烦了！《大富翁》这款游戏玩是很好玩！就是跟不了解的人说起来很麻烦。要不……我们一起去玩一盘好了。” “玩一盘好了…… 玩一盘好了……” 罗曼望着已经记了将近十页的笔记本，久久无语。 她嘴上说道，“好吧，那就玩一玩吧。” 虽然看起来玩《大富翁》和采访并没有什么关系，反倒是耽误了采访的时间。 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如果想要进行深度采访，就必须和被采访者打成一片。 不然，被采访的人不信任采访者。采访又如何做到真实呢？ 在密苏里大学的时候，罗曼曾经发言说，“采访就是请客吃饭。” 她的老师反驳了她，她的老师告诉她说，“采访不是请客吃饭。但是，想要采访到好的内容，要从请客吃饭开始。” 眼前男生那种雄**望很强的眼神，她当然看得到。 但是她却没有过于在意。 想要让人衷心诚意的接受采访，必须付出在什么。 请客吃饭会浪费时间和钱财，而被雄性用眼神盯着会失去什么呢？只会失去一些空气吧。 记者不应惧怕困难，记者也不应该惧怕危险。 那些蝇营狗苟，企图不面对困难，不面对危险，只在办公室内喝两口咖啡，就编出一份新闻的记者，都不是真的记者。 进入咖啡店，虽然陈设只是一般咖啡厅应有的陈设。 但是，客人所在进行的事情，却让她吃了一惊。 “他们这是在？”罗曼拉长声音问道。 “都在玩《大富翁》。”罗曼身旁的男生回答道。 “《大富翁》就这样有魔力？”罗曼问道。 “嗯！《大富翁》就是这样有魔力！” “服务生！我定的座位还有么？” “还……还有……不过……已经有两位客人坐在那里了。我和他们说这里有人定了，准备用来玩《大富翁》。 他们不走，说要和您一起玩。” “那就一块玩好了！玩《大富翁》的都是朋友！”男生笑着说道。 “往这边来，我定的位置在这边。”男生说道。 罗曼的震惊还没有结束，又一次的惊讶再次来袭。 当她看到几位口音明显不同，发色明显不同的人聚在一桌。 没有人介绍自己的身世，没有人因为自己的身世更加优越而瞧不起别人。 所有人都因为桌面上的一张布，几枚棋子，一把纸，就平等在坐在了一起。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真能做出这样的游戏么？ 第六十八章 与游戏对话【第二更！求收藏！】 “给，这是你的棋子。《大富翁》的规则很简单，你听我说……” 亘长的解说开始。 亘长的解说结束。 游戏终于开始。 听闻游戏规则的时候，罗曼有些怀疑，如此复杂的规则，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人能够理解和玩耍。 当她真的上手之后，才发现规则远比她想象的容易掌握。 不过，玩了没多一会。 她就察觉到了这款游戏的本质。 这是一款人吃人的游戏。 只要在这个游戏的规则之下，哪怕不吃别人，别人也会吃你。为了不被吃掉，只能选择吃人。 尽管这款游戏十分好玩。 但是因为这款游戏如此残酷的规则，她就喜欢不上这款游戏。 不过，虽然不喜欢，但是也不讨厌。 稍微犹豫了一会，时间就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第一名破产的玩家都已经出现了。 看到第一名黯然离场的棋子，所有的财产都被剩下的玩家分割肢解。罗曼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残忍么？” “残忍？残忍什么？这只是游戏而已。”那名带她进来的男生说道。 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无比想反驳。 她是一个记者，因此她深切的明白。任何文艺作品。无论是真实的新闻报道，还是不真实的小说，哪怕是夸张的戏剧。 哪怕它们说自己是虚构的，对正常生活没有影响。 但是，终归会影响他们的受众。 《大富翁》这样一款残忍的游戏，在这些人看来，只是游戏而已。 但是，在游戏中获得了愉悦的他们，又如何保证不会像是对待游戏一样对待现实？ 发明这款游戏的人是魔鬼么？ 难道道格真是一名恶霸？ 虽然咖啡厅内的温度不凉，她身上的衣服也不薄，但是她却觉得遍体发凉。 那名刚才说这仅仅只是一款游戏的男生，这时候才注意到罗曼的表情，他趁着别人回合的时候解释道。 “《大富翁》有了两个玩法，一个叫《垄断》，一个叫《繁荣》。如果你觉得《垄断》最后只有一个胜利者太过残忍。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繁荣》，虽然它并不那么好玩。” 男生说道。 “谢谢……先玩完这盘游戏吧。”罗曼的脸上挤出了一道笑容说道。 可是，《大富翁》的游戏时常，远比她想象中的长。 延绵了五六个小时，游戏才终于结束。 如此漫长的游戏时间，或许在不了解的人看来很是无聊。 但是对于游戏中的每一名玩家来说，却一点都不无聊。 哪怕在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一对一对决的时候，局面依旧可能会出现反转。 从游戏性上来说，这款游戏可以毫不夸张的给予满分的评价。 这种游戏哪怕在日后那个娱乐泛滥的年代，依旧有广泛的玩家基础，还会有世界级的大赛。 在这个娱乐贫乏的年代，更是俘获了耶鲁学院大学生，这个几乎代表着当今美国最高素质的一群人。 桌上的玩家，在游戏结束后，开始对刚结束的那盘游戏进行复盘。 诉说失误，总结经验。 仅仅是一盘游戏而已，却被他们搞的像是学术研究一样。 罗曼听他们讨论完后，喝了一口咖啡说道，“请问，现在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繁荣》呢？” “《繁荣》？你确定要玩繁荣么？”男生确认道，“《繁荣》真的不是很好玩。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想我们可以陪你玩一把。” “我就要玩《繁荣》！”罗曼坚定的说道。 她坚定的意志，使其他人顺从。 “那我们就玩《繁荣》吧！”男生不是很乐意的说道。 “这是你的棋子，我们来投骰子吧。” 投掷两枚骰子，确定出发的先后顺序。 年轻的男孩子又开始解释起了《繁荣》的规则，“《繁荣》和《垄断》是《大富翁》这一款游戏下的两款规则。所以，除了规则需要改变，其它一切都不用变。棋子还是那些棋子，棋盘还是那个棋盘。 不过，《繁荣》的游戏目的，从《垄断》那样的只有一个人胜利，变成了所有人齐心协力共同富有。 游戏结束的标志，就是这张地图上所有的建筑，凑升到最高级。 最终的胜利者，也不是单一某个玩家，而是所有玩家。 如果有一个玩家破产，那所有人都是失败者。” “还能这样玩？”罗曼再一次惊讶。 她刚刚玩《垄断》的时候，还在想这款游戏的作者一定是个恶魔。 但是，当她听到《繁荣》的规则的时候，又迷惑了。 同样的硬件，同样的人，只要换一套规则，就能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风貌。 游戏如此。 现实，难道也是如此么？ 罗曼的思维发散开来，善于将幻想联系到现实的她，觉得《繁荣》向她展示的简直就是最为美好的新世界！ 至于这款游戏的作者。 看起来也似乎不是一个恶魔，而是一个有着非常远大理想的人。 罗曼曾经跟随老师采访一名知名作家的时候，她的老师让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将这位作家的所有书看一遍。 她的老师告诉她，“人与人总有隔阂，哪怕互相以为都很了解。作为一名记者，不光要面对面对他们进行采访，还要对他们的作品进行采访。 因为他们说的永远都是他们想说的。而他们的作品，却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他们真实的自己。” 那名看上去很是良善的作家，果然在罗曼的老师采访完不就，就曝光了恶劣的事件。 这名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好好先生的作家，私下里居然奸（和谐）淫了上百名女性，私生子更是超过了四十名。 如此骇人听闻的新闻，一时之间传遍了整个美国。 同时，也让大洋彼岸的英国嘲笑起了这个他们曾经的殖民地。 说美国这样的贫穷地方，不光在工业上抄袭山寨，就连被捧到天上去的知名作家，都管不好自己双腿之间的事儿。 如果说这名作家是一坨牛粪，美国的文艺界，就是一间充斥着牛粪味道的粪坑。 第六十九幕 没有永恒【第三更！求广而告之】 记者要对他们的采访负责。 不求花团锦簇，但求一定真实。 如果罗曼的老师，像是其他那些背弃了理想的记者一样草率的采访知名作家。按照知名作家的需求采访他。 或许，这名作家的事儿就不会曝光。 就不会对美国的文学界，对美国的声誉产生极坏的影响。 或许，这名作家依旧写着他的小说，睡着他身边的人。 但是，那是在蒙蔽大众，那不是一名记者应该做的。 这件事情爆发后，也有人说让罗曼的老师顾全大局。 她的老师回答道，“如果顾全大局，就要隐瞒真相。这顾全的是谁的大局？这样的大局不顾也罢！” 罗曼也继承了她老师的衣钵。 或许，她不能去纽约，不能去费城，不能去HSD。不光因为她有那样一个眼界小格局低的父亲。 也许是有些人，担心她在那样国际化的地方，再搞出来一个大新闻！ “请问《大富翁》这款游戏要去哪里买呢？”罗曼问道。 “现在只有威廉姆斯那里有卖，不过据说用不了多久，耶鲁里就不止威廉姆斯那里卖了，据说纽黑文全城也会都开始售卖。”男生竭尽全力展露自己知道的一切。 “谢谢。”罗曼获得了新的信息，她打算买一份《大富翁》自己好好研究一下。 研究清楚了，哪怕真的面对道格，她也不会问出那些干瘪而无聊的问题，而是会问出丰富而刁钻的问题。 “等等……你不玩了么！”男生喊住了罗曼的背影。 罗曼转过身说道，“先不玩了！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男生听到罗曼的“好人夸奖”，晕乎乎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傻兮兮的笑道，“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喂！你是不是傻了！《繁荣》还玩不玩了？不玩换《垄断》了！” “不要吵！不要打扰我当好人！”男生痴痴的笑道，呢喃道，“我女朋友都没说过我是好人。” 自从认道格当自己的老师后，威廉姆斯的人生路线彻底改变。 他从一位普普通通的耶鲁学生，成为了现如今全耶鲁校园都知道的学生。 他手中售卖出去的《大富翁》已经有了四位数。 几乎所有的耶鲁学生人手一套不说，就连耶鲁学园里所有能够放下《大富翁》棋盘的商店。都按照他们的桌子数量，买去了那么多套《大富翁》。 尽管每天从事的只是颇为无聊的售卖工作，但是威廉姆斯却无比满足。 当然了，与此同时，他也从道格那里得到了一些学业上的指导。 虽然指导不多，但是每一次道格的指点，都仿佛像是魔法一般，让他豁然开朗。 这样的生活如果能一直继续下去就好了…… 威廉姆斯甚至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也将这样的想法同他的老师道格说了，道格则笑着说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哪怕山间的巨石，也会在风的作用下变为砂砾。 哪怕是坚硬的大地，也有可能变为蓬勃的火山。 与伟大的自然相比，你我都只是渺小的人类而已。 我们无法长生，《大富翁》也不可能能一直无休止的大卖下去。 你为什么又会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呢？ 贪图安逸只会让你不断的落后，只有不断的迎接挑战，才能获得成长！” 威廉姆斯听了老师的话，好好的检讨了自己。 虽然他依旧觉得现在的生活很理想很舒适，但是他却在时刻准备着，准备着迎接新的挑战。 “你好，请问你是威廉姆斯么？” “我是。你想买《大富翁》么？”威廉姆斯问道。 “我是想买……但是，我也是一名记者，我想向你了解一下道格。”罗曼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吞吐。不过，转瞬她就调整好了状态，找回了作为一名专业记者的素养。 “你要采访我的老师？”威廉姆斯反问道。 他听到有人要采访自己的老师，第一时间不是兴奋，而是怀疑。 道格交给他的知识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随便相信人。要随时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一切。 无比信任老师的威廉姆斯，自然全盘接受了老师的观点，此刻毫无打折的执行老师的嘱咐。 罗曼听到威廉姆斯饱含敌意的反问，知道想要让面前这个大男孩开放心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每一个都是不同的。 如果一个人，一生只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接触的总是那么几个人，每个人都不一样，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对于记者这样几乎每一天都要不停地接触不同的陌生人的职业来说，每一个人都不同，却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经过数辈记者的努力，记者们将绝大多数人从特殊归到一般。 将各不相同的人，根据一些关键的特性，归为几个典型。 再针对这几种典型，设计不同的采访套路。 对于像是威廉姆斯这样戒心很强的人来说，获取他们的信赖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而从威廉姆斯的穿着打扮和面部表情来看，想要获取他的信任，并不是请客吃饭，就能达成的。 想要获取人的信任，最简单的就是满足他们的欲望。 有的人的欲望，就是吃上一顿好的。 所以请他们吃一顿好吃的饭，喝一瓶好喝的酒，就能让他们称兄道弟，无所不言。 而像是威廉姆斯这样的人，就比较难对付了。 因为，罗曼从他的身上，发现了理想。 确认过眼神后，她更加肯定这一切。 他的理想是什么呢…… 罗曼观察者威廉姆斯周围的一切，想要找到任何可能有效的线索。 当她看到威廉姆斯手旁书脊向上，摊开的书的时候，她猛然间有了答案。 她说道，“威廉姆斯，我也很认同道格。就是因为认同他，我才想采访他，想要更多的了解他。我相信你能了解我的这种心情。但是……我现在却很疑惑……” 罗曼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威廉姆斯看到她“真切”的表情，小声说道，“我可以和你说说我的老师……” 第七十幕 我眼中的老师【第四更！求收藏】 “我的老师叫道格，道格-克莱登。我成为他的学生，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威廉姆斯低声说道。 他眼神逐渐失焦，逐渐露出了追忆的表情。 如果搬来一座壁炉，再来只老猫。 他此刻的状态就更像追忆往昔年轻时光辉岁月的老人。 “五天？仅仅只有五天么？”罗曼问道，“为什么不更早当道格的学生呢？” 威廉姆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说道，“是我认识老师认识的太晚了。我五天前才认识他。” “……” 罗曼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草率的人。 不过，她还是继续引导道，“你对你老师之前的经历了解么？” “还算了解吧。”威廉姆斯说道，“最初知道老师是在两个月前，那时候听其他的学生说，有一个小流浪汉写论文很厉害。 只要几美元的低价，就能找他写一篇质量很高的论文。 有一位学长，凭借着他的论文，居然轻轻松松就读了博士！ 从那之后，找他代写论文的价格就不便宜了。 不过，老师写论文的速度，尽管已经很快了，但一个月最多也就只能写两三篇。 虽然论文的价格涨到了数十美元，但老师那时候还不是很有钱。 那时候老师仅仅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名声而已。 他第一次让所有耶鲁的学生都知道，还是因为他写的一篇论文。被一位讲师说满是错误，没有对的地方。 那时候还穿着一身流浪汉衣服的老师，就在那个讲师上课的时候，冲进课堂里。和他辩论了起来，最后那位讲师完败。 教室里的所有学生都见证了这一幕。 老师也因此出名了。 再之后，老师就制作了这款游戏——《大富翁》。 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垄断》这一种玩法，获得了一些人喜欢。 我也是因为喜欢《垄断》，才恳求道格老师收我当学生的。 但是，那位讲师和他的老师说我的老师的游戏会让学生光顾着玩，荒废了学业，最终毁掉耶鲁。 并且游戏的戾气也很大，没有尝到人人向善。而是在说人就应该吃人。 于是，我的老师就说他的游戏有两种规则，一个是《垄断》一个是《繁荣》。 两款规则都印在了棋盘上，也张贴在了学园的告示板上。 我当时特意去告示板看了，发现确实有写，但我们都没有发现。 哪怕如此，那个讲师和他的老师，依旧不依不饶。 这时候伍尔西校长出现了，他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我的老师道格，是他的弟子。 而《大富翁》这款包含了《繁荣》和《垄断》这两个规则的游戏，也是在他的指导下设计出来的。 再之后，我的老师就对《大富翁》进行了量产化。 我就在这里售卖《大富翁》了。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卖出去一千多份了。” 忽然想到自己说跑题了的威廉姆斯，说了一句，“抱歉！” 他又想了想，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到了嘴边却说道，“这就是我知道的我的老师道格。” 威廉姆斯的语速不快。 罗曼用她自己发明的速记法，将威廉姆斯说的每一个字母，都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从威廉姆斯的诉说可以总结出一个非常明显的点。 那就是道格-克莱登这个人足够聪明。 几个月前还是一名大学生的罗曼，当然知道写一篇优秀的论文有多难。 她很难想象，居然有一个不过十四五岁，没有经过高等教育的小流浪汉，居然可以批量的制造高质量论文。 不过，他在这之后能够成为伍尔西校长的学生，制作出《大富翁》这样的游戏，也印证了他很聪明。 等等！ 不太对！ 理智告诉罗曼，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她准度不相信一个小流浪汉真的有这样优秀的学术能力。 他又不是上帝之子基督耶稣。 那…… 是不是顺序有些不对。 如果…… 他先是伍尔西校长学生的话…… 似乎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一个因为贫穷，而不远万里，来到耶鲁学园乞讨的小流浪汉，他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获取知识。 而他的努力，被仁慈的伍尔西校长看在眼里。 当他发现他的聪慧后，对他进行了教导。 终于学有所成。 然而，这时候他忽然知道，他远方的亲人得了重病，需要医治。 不愿意向伍尔西校长开口的他，开始依靠写论文赚钱。 可是，当他写论文的时候，居然有人否认他的学术能力。 于是，年轻气盛的他，就狠狠地怼了那位讲师。 这时候，他远方的亲人去世了。 看透了世事的他，设计制作出了《垄断》，在伍尔西校长的指导下，又设计了《繁荣》的规则。 当他想要将自己的想法，传播更广的时候。 讲师和他的老师又冒了出来。 他们责难道格。 原本想给道格更好的学习环境的伍尔西校长，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为自己的学生正名。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是…… 罗曼还是第一时间刹住了自己的畅想。 她总有这样过度脑补的毛病。 她的老师都时常说，“你也许并不适合当一名作者，而是当一名作家。当然，你不要也生四十多个孩子就行。” 作家？ 罗曼才不想成为作家。 真相！ 她要探究清楚一切的真相！ 她对威廉姆斯说道，“很感谢你能让我采访！对了，《大富翁》能卖我一份么？” “送你一份好了。”威廉姆斯不等罗曼说话，又小声的补充道，“你不要和别人说，这是我用自己的钱买下来，然后送给你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罗曼问道。 “因为……你还是第一个不只想要购买《大富翁》，还想要了解老师的人。那么多人，只是觉得《大富翁》好玩，却没有人领悟到《大富翁》这款游戏之外的意义。所以我要送给一份《大富翁》，用我自己的钱。” 罗曼将大富翁的布口袋握在手里，真情实意的说道，“你是个好人。” 第七十一幕 道格老爷同意了么？【第五更！求广而告之】 采访完威廉姆斯，罗曼就乘坐最后一趟公共马车，赶回了纽黑文。 乘坐出租马车，远称不上安全。 如果是一个男人还好，最多也就损失一些钱财。 但像是罗曼这样的女孩，就很不好了。 她是一名记者，采访的多了，见过的危险多了，也知道怎样才能尽量降低风险了。 降低风险不代表怯懦，只是她不想遭受无谓的牺牲。 她想将自己宝贵的生命，奉献在最值得风险的地方。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鲸鱼油灯，在灯光下，开始整理起了今天采访到的资料。 她原本想把游戏玩法进行一定程度的精简，但是她在看到了《大富翁》画布上的规则说明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尽管那里的字依然很多，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那已经是在确保不产生歧义的情况下，最简洁的了。 剩下主要的整理对象，就是对威廉姆斯的采访了。 罗曼先从墙壁上钉着“道格-克莱登”字样纸张的图钉上，扯出一根棉绳，缠绕在下面钉着“威廉姆斯”的图钉上。 而接下来需要采访的人，则有耶鲁学园的伍尔西校长，还有克莱登印染厂的工人。 剩下，还需要采访人员的名单，就需要在接下来的采访中进行确认了。 按照她的习惯，她会围绕着被采访人物，编织出一张人物关系网。 对人物关系网里的每一名角色，都进行采访，从而到的一个真实，丰满的被采访人物的形象。 这样做，不仅可以发现许多可报道的点。 还能最大程度的确保真实。 有的人是个优秀的作家，但却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好父亲。 有的人是一个尊敬父母的优秀子女，但是却并不一定是个好丈夫。 任何一个人，都不止有一个角色。 他们面对不同的人，就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同时扮演好所有的角色。 而那些扮演的十分优秀的角色，其实可挖掘的点并不多。 新闻的爆点，往往出现在那些没有扮演好的角色上。 威廉姆斯尽管说的很情真意切，但是会有人喜欢看他口中的道格写成的报道么？ 不！ 不会有！ 与之相比，更加可能让人喜爱的，反倒是罗曼脑补出的道格。 只不过，记者从事的是非虚构写作。 罗曼不会违反这个原则。 因此，她才要更加下力气的去寻找素材。 搞清楚道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接下来的三天里。 她采访了伍尔西校长，采访了印染厂的女工，甚至采访了把道格当做是“金钱与运输”之神，对于道格念念不忘的马车夫。 在他们的口中，道格是一位敏而好学的学生，是一位善待工人，在女工的哀求下，才使用童工的仁慈老板，是一位拥有巨大影响力，能够瞬间让纽黑文路上运输系统满载的人物。 一切都很漂亮，都很完美。 但是，罗曼却总觉得差点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她从一位史密斯的债主口中知道，道格的手下，错手杀死了史密斯，现在还在警察局里关着呢。 “拉克！你觉得道格-克莱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难得明亮的牢房里，罗曼手持她的笔记本问道。 “道格？克莱登？你是说道格老爷们？”小擦鞋匠问道。 如果不将给小擦鞋匠送饭的警察算作是人，眼前这位自称记者的女人，还是他进入到警察局，除了道格老爷，妈妈之外，见到的第三个人。 如果是一个拥有正常表达欲望的人，被关在一个陌生且没有人交流的地方几天。见到一个新人，总会忍不住表达的欲望。 不过，小擦鞋匠不同，他没有太多的表达欲望。 尽管擦过鞋，送过报的他，以前的日子里，每天都要和好多好多人说话。 但是，他在那些时候说的话，仅仅只是套话。 “您要报纸么？” “今天可有大新闻哟！” “布坎南总统出访加拿大！您不想看看么？” …… “擦鞋咯！擦鞋便宜哦！” “擦一次鞋只要十银行券！您来擦吧！五银行券也行！” “你看我擦的干净吧！” …… 尽管每天面对的人成千上万，但是拉克却没有对除了道格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说过自己的心里话。 除了道格老爷之外，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他！ 哪怕是他的那些雇主！ 报纸不好卖了，就将他赶走！ 鞋子哪怕擦的再干净，却依旧有人想要少付钱。 只有道格老爷，给了他很多很多钱，让他拥有了梦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可以有追求的人。而不仅仅是一个发报纸或者擦鞋的工具。 面对罗曼，他与威廉姆斯一样警惕。 但是与威廉姆斯不同，他更加的谨慎。 “你要采访道格老爷，道格老爷同意了么？”小擦鞋匠问道。 罗曼尽快的从脑海中与小擦鞋匠对应的模型，同时嘴上答道，“没有。” 不是她不会撒谎，而是撒谎没有好处。 用谎言和欺骗换来的采访内容，又能有什么真实性呢？ 难道她也要向她所不齿的那些人一样，利用话术，让被采访者说出根本不是他们想要说的话？ 那样很厉害没错。 但是，那是在采访么？ 小擦鞋匠看着眼前这位诚实的记者，闭上嘴不说话了。 见过太多人画饼的他，唯一见过给他真饼的人，也仅仅只有道格老爷一个。 他绝不会向一个陌生人，说出他知道有关道格老爷的一切。 道格老爷那样善良，一定会有很多敌人，会有很多对手。 小擦鞋匠不知道道格老爷会怎样与那些对手战斗，但是他却觉不愿意自己成为道格老爷斗争中的弱点。 罗曼面对着脸色严肃的小擦鞋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还破天荒的许诺他只要接受采访，在他出去之后，就能让他去报社工作。 然而，不管她怎样说，小擦鞋匠的回复只有一句，“你要采访道格老爷，道格老爷同意了么？” 第七十二幕 别想毁了我孩子的未来！【第六更！求推荐票】 如果是其它的记者，面对小擦鞋匠这样嘴严，又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可能早就已经放弃，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但是罗曼的性格却十分的执拗。 越难开口的人，她越认为有料。 “我会去找道格的。”罗曼说完，就离开了警察局。 不过，走出警察局，沐浴在阳光下的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道格。 而是像是对待道格一样对待小擦鞋匠，打算从小擦鞋匠的身边人下手。 小擦鞋匠虽然每天接触的人很多，但是人际关系却很简单。 开掉他的报社，根本就不记得他们曾经雇佣过这样一个人。 对于报社来说，想当报童的小鬼又都是，一个薪水比一个还低。 他们根本不需要记住谁曾经来这里当过报童，只要选价格最低的就行。 至于擦鞋，连雇主都没有，就更没有人记得了。 除了道格之外，或许在他擦鞋的时候，还会记得他的。只有那些几乎每天像是上班签到一样来勒索他的警察了吧。 那些警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最近会感叹一下，那个好欺负的小鬼没了。 工作上几乎没有任何人际关系，小擦鞋匠的人际关系，就集中在了家庭上。 而他的家庭成分也很简单。 父亲不知所踪，甚至不知道是谁。有的只是母亲和几个年纪更小的弟弟妹妹。 “您是拉克的母亲么？”一身干净衣服的罗曼，在贫民窟的诧异目光下，来到了小擦鞋匠的家，问道门口正在洗衣服的女人。 “我……是……您是？”小擦鞋匠的母亲，试探性的问道。 “我是一名记者。”罗曼客气的说道。 她从包里掏出几粒糖果，分给小擦鞋匠母亲身边的孩子们。 孩子们叽叽喳喳兴高采烈的将糖果塞进嘴里，甚至连包装纸都没有剥掉。 “剥掉糖纸再吃。”她提醒道。 当她提醒完，孩子们才一个个从嘴里掏出沾满了口水的糖果，将包装纸剥了下来。 不过，他们剥完糖纸，却没有将糖纸扔掉，而是小心翼翼地舔着糖纸上残留的一点点甜味。 罗曼看到这里，不知不觉鼻头一酸。 不过，她的行为换来了小擦鞋匠母亲的好感。她从秋季冰凉的水中，抽出像是胡萝卜一样粗壮发红的手，在脏兮兮的衣服上随意擦了两下，面向罗曼说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一下有关于道格-克莱登的事情。” “道格-克莱登？”小擦鞋匠母亲擦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说完，就又把手深入到冷水里，将里面有钱人家的衣服捞出来，在搓衣板上继续搓了起来。 她这样反常的举动，更让罗曼在意了。 如果说小擦鞋匠的守口如瓶，可以用个人性格来说。 但是她母亲无论如何，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贫穷妇人，她又有什么秘密要保存呢？ “您跟我说吧，我向您保证，我在未经您允许的情况下，不会和任何一个人说。”罗曼保证道。 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尊称称呼的小擦鞋匠母亲，摇了摇头，望了那些舔着糖果的孩子们一眼说道，“不了，我要为我孩子的未来着想。” “是道格-克莱登用您的孩子来威胁您，不让您说话么？”罗曼追问道。 这些天以来，从各个方面来看，道格都像是一个完人。 完人不是不好，但是罗曼却不喜欢完人。 此刻，仿佛见到了一丝完人破裂曙光的她，仿佛猫儿闻了樟脑草一般，来劲儿了起来。 “没有，你不要瞎说。”小擦鞋匠母亲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她开始喊道，“出去！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我……我没有恶意……”罗曼连忙解释道。 “我不管你有没有恶意。你走！”小擦鞋匠的母亲大声说道。 小擦鞋匠的母亲，虽然只是一个贫穷的妇人，但是她却并不蠢笨。 自从那天与道格达成协议，她就明白了道格老爷的追求。 道格老爷追求的名！ 而一个莫名其妙的记者，前来自己住的地方找自己。 说自己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和别人说，这样的人可信么？ 当！然！不！可！信！ 拉克送了一年多报纸，也挺不少人讲过报纸上的事儿。 报纸上的报道的情况不管怎样，反正能看出记者都是混蛋！ 各种混蛋记者，用各种手段搜集证据，将别人搞的家破人亡，追求的仅仅只是什么莫须有的真相！ 以前小擦鞋匠的母亲，听儿子说报道的时候，只是听个乐，当做是繁重工作之余的消遣。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记者产生交集。 而现在，记者主动找上门了，她却不想因为几句话，就毁掉孩子们的未来！ 小擦鞋匠一家居住的地方，虽然只是贫民窟，但却是以爱尔兰人为主的贫民窟。 爱尔兰人虽然贫穷，但是却团结。 听到小擦鞋匠的母亲大声叫喊让人滚出去，街坊邻居只要在家的，都拿着合手的棍棒石块，向这边汇集过来，想要赶走不速之客。 罗曼看到这样的情况，知道采访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 她递给小擦鞋匠的母亲一张名片，忽然又想起她可能并不识字，于是说道，“我叫罗曼，我在纽黑文日报社上班。如果您有话想说了，可以去纽黑文日报社找我！” 说完，她就快速的离开了这片贫民区。 贫民们几乎一无所有，也因此无所畏惧，他们会做出什么，罗曼可不确定。 “拉格！你快从你们总去玩的那条小路去印染厂，告诉道格老爷，有坏蛋女记者来找我妈妈了！快去！” 小擦鞋匠的妈妈，唤来除了拉克之外，年龄最大，也最机灵的孩子说道。 刚刚还眉开眼笑，舔着糖球的拉格，见到妈妈严肃的表情，也同样严肃的应道，“是！妈妈！” 说完，便钻进了成年人无法通过的贫民窟破乱建筑的空隙。从那里的小路，尽快赶往在贫民窟马路对面的克莱登印染厂。 第七十三幕 带人！【第一更！求书单！】 贫民窟看似与克莱登印染厂的距离不远，但想要从贫民窟里走到印染厂就需要一段时间了。 一栋又一栋简陋房子挤在一起，只留出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仅仅只能容下一个成年人肩膀的宽度，却并非只走人，脚下还能看到一条浅浅的污水沟。 污水从这里蜿蜒而过，让途径过的地方恶臭难闻。 拉格没有顺着这条崎岖的“主路”往出走，他瘦小的身躯在不规则的建筑物间不停地挤压，手脚并用从鱼鳞般层层叠叠的房子这边穿过，去往那边。 他的小手扒的乌黑，脸蛋上也满是灰尘，汗水从额头上凝出，留过脸颊，从下巴滴落。 汗水流过的地方，能看到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大约过了十分钟。 拉格终于穿越了整片贫民窟，来到了马路旁，见到了对面的克莱登印染厂。 街道上马车时不时穿过，行人三三两两走过，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他这样一个脏小孩。 他穿过马路，仰望着巨大且厚重的门，瘦弱的胳膊用尽全力，也仅仅只让内里扣着门栓的门，稍微颤动了两下。 “喂！小鬼干什么呢？赶紧滚！”在印染厂周围巡逻的保安，这时才走回到，看到推门的小拉格，大声的呵斥道。 “我……我要找道格！”拉格尽管扯着嗓子，奓着胆子，随时打算逃跑，但是他的声音不大，逃离的步伐也没有迈开。 “你找狗？这里可没有狗！小鬼，赶紧滚蛋离开，要不……哼哼！”保安抽出了腰间的铁棍，狞笑了起来。 “不是找狗！是找道格！”拉格喊道。 “道格？哪个道格？难道是我们的大老板道格？哈哈！你这样邋遢的小鬼，难道还能认识我们的大老板！你这可比你找你家的狗还要可笑！” 每天只是不断的巡逻，什么意外事情都没有碰到过的保安。此刻见到了脏兮兮的拉格，就像是一条品质低劣的看门狗，看到了一只老鼠。 拉格却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就是要找道格！” 保安看到这个埋汰小鬼还是这样一副认真模样，他生气了起来，“你把我当傻子么！我们的大老板那么忙！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小鬼！你要是认识我们的大老板，我就把我的脑袋当球踢！” 克莱登印染厂要求保安但凡是在上班时间，就不允许一个人。 不管是巡逻也好，还是值班也罢，最少都需要两个人相互监督和保护。 不过，政策是政策，执行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 内森提着裤裆，还在别腰带，他走近了后问道，“喂！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在和小孩玩什么？不好好巡逻，要是厂里有人闯进去，你付得起责任么？” 呵！这个连老板吃苹果，都要用砂纸打磨光滑的马屁精！你自己还不是上厕所去了？还说我？ 保安的心中愤愤道。 不过，他脸上还是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内森哥，这个小孩子说要见咱们的老板！我这不是在盘问他么！咱们老板也不可能认识这样一个小鬼吧！” “你是要见道格老板么？”内森和颜悦色的蹲下来，语气和蔼的问道拉格。 他可不像是身边那个蠢蛋那样愚蠢，来当保安就只关心当保安这点事儿。 他自从来印染厂工作后，就仔细的了解了印染厂所有领导的过去。 其中，道格作为大老板，他了解的也更多。 他可亲自去耶鲁了解过，可知道一个了不得的事实！ 那就是老板在不久前，在耶鲁还是一个小流浪汉。 老板曾经是一名流浪汉，现在真的有其它的小流浪汉来找老板了。 难道老板就真的不认识么？ 内森曾经也做过无数回身边的狐朋狗友一下子发了大财，请自己大吃大喝大玩的白日梦。 如果眼前这个小流浪汉，真的是老板曾经的伙伴。自己如果将他带到老板身边，是不是…… 内森的脸上露出了傻笑。 “来，跟着叔叔……不，跟着哥哥！哥哥带你去见道格老板！”内森友好的说道。 他下意识的想要拉格叫他叔叔，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是老板的玩伴，岂不是自己也成了老板的长辈？ 那可不成！ 一旁的保安，看着内森这幅做派，撇了撇嘴，心想这崽子是你父亲的私生子？你还让他管你叫哥哥？ 内森丝毫不在意同僚的感受。 “你好好巡逻！我这就带他去见老板！”内森虽然现在也仅仅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保安，但是他却很自觉的将自己放在了保安队长的位置上。 谁叫他在老板面前露脸最多呢？ 如今保安队长的位置空悬。 如果他不成为保安队长，还有谁会是保安队长呢？ “咚咚咚！” 内森敲响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请进。”隔着门板，内森听到了老板的声音。 道格看着已经进门的内森问道，“内森？怎么了？这是……” 他看着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孩，觉得隐约有些熟悉，但是却又不确定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 内森看到道格的表情，看到道格的语气，他明白了。 他说道，“老板，这位小朋友想要见您！我去外头等您！” 是啊！ 道格老板现在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怎么希望别人知道他还和曾经流浪的过去有联系呢？ 内森觉得自己真是个大机灵鬼。 为自己的智慧，深深地点了一个赞！ 等内森离开，道格从办公桌里走出来，围绕着拉格走了几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拉克的兄弟？” 拉格听到自己哥哥的名字，才终于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母亲口中的道格老爷。 他用很快的语速说道，“道格老爷！刚刚有人去找我们！我妈妈让我来和您说！有人……有人要调查您！” 道格点了点头。 他现在的状态，没有人调查他才不正常。 他亲自为拉格拿出一盒糕点说道，“这么着急很辛苦吧！先吃点蛋糕吧！” 小拉格看着淡淡黄色无比松软的蛋糕，咽了几次口水，他想要去拿，但是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摇了摇头。 道格看到他的模样朝墙边一指说道，“那边有水盆，把手洗干净再过来吃！” 小拉格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没有克制住蛋糕的诱惑，去吸收了。 门口等待的内森，见到刚刚同伴的保安，带来了一个女人。 这位保安挺胸昂头，炫耀一般的从内森面前路过敲门。 好似再说，你看你带一个小流浪汉来见老板！ 老子带来了个漂亮女人！ 第七十四幕 带你见识人性丑恶！【第二更！求推荐票】 罗曼看到捧着蛋糕的小拉格，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说道她这两天已经说了很多遍的话，“你好！我叫罗曼，是纽黑文日报的记者。” “你好，我是克莱登印染厂的厂主，我叫道格-克莱登。”道格同样自我介绍道。 他介绍完，对内森和另一名保安说道，“你们两个继续去工作吧。” 两位保安带上门，小拉格捧着一块蛋糕，看着眼前的女人，他记得她，她就是刚刚去找母亲的人。 道格看到拉格的表情，温和的对他说道，“拉格，你将这一盒蛋糕都带回去。带给妈妈和兄弟姐妹们吃。记得告诉妈妈说道格没事哦。” 道格揉了揉拉格的小脑袋说道。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道格冷下了脸说道，“罗曼记者，你的调查游戏玩完了没有？” “调查游戏？我没有在玩游戏，我是真的想要采访你。克莱登先生，您难道不知道您现在究竟拥有多少影响力么？ 您的《大富翁》已经在耶鲁卖了一千多份。 您的工厂也已经有了数百人。 您已经是以为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了，我想报道您，难道有问题么？” 罗曼说道。 “有没有问题你说了不算。”道格折回到办公桌内，将一沓文件扔到了桌子上，“罗曼小姐，你毕业于密苏里大学，你的导师是威利，一个很知名的媒体人。你今年刚刚从学校毕业。 毕业后的你，没有去纽约或者华盛（和谐）顿，而是回到了纽黑文。 三天前，你在纽黑文日报社接到了一个任务，你的社长让你写一篇关于我的文章。 他还说我是一个恶霸。 哦！ 当时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是纽黑文酒店的安东。 罗曼小姐，不知道我说的是否有问题。” “你调查我？”罗曼的眼睛瞪的很圆。 “调查你又如何？你不是也在调查我么？”道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只要你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被人调查不是么？你们记者有一天还会对调查感到惊讶？” “道格阁下，您听我说。我的确接到了社长的话，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向他吩咐的那样去做。 如果，我想要像他说的那样去做，我为什么又有话这么长的时间，调查那么多人呢？ 我为什么不直接按照社长给的资料写呢？ 我是真想采访您。 而我这三天以来的走访，从各个方面都证明您是一位很优秀的人。” 罗曼解释道。 “我觉得你继续调查我，只是觉得你的社长给你的资料不够真实。你采访了那么多人，还没有去写报道，仅仅是你还没有找到可以拼接出我邪恶的‘罪证’。 记者小姐，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 “你这是偏见！”罗曼抗议道，“我才不是那样的记者！我是一名以报道真相为己任的记者！” “报道部分真相也是真相不是么？一个妇人在路边痛哭，地上有着一个被马车撞伤的孩子。你只报道这两点，会不会让人以为这个妇人的孩子被马车撞到了所以痛哭？ 但实际上，这位妇人和小孩没有什么关系。她哭只是因为她新买的马车，被该死的小鬼蹭掉了漆。 报道全部真相是报道真相，报道部分真相也是真相。 罗曼小姐，你是要报道部分真相不是么？” “你！你怎么可以把人想象的这么邪恶！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罗曼说道，“我就是一个好人，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只报道部分真相，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好，随时欢迎你跳。”道格推开了窗户说道。 阳光较为微暖，窗外的落叶也基本落光。 在这深秋的季节里，天气已经一天比一天凉了起来。 吹进来的凉风，稍稍冷却了罗曼气愤的大脑。 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会将所有的人，全部预想的那样邪恶。 罗曼走到窗边，俯视着窗外的地面，略微有些眼晕，她说道，“道格先生，您难道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么？” “好人？对谁来说是好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但是好人是一个相对概念。 像是纽黑文酒店的安东先生，对于纽黑文日报难道不是好人么？ 他常年在纽黑文日报刊登广告，是纽黑文日报的重要金主，他对于纽黑文日报当然是个好人。 但是，他却让你来抹黑我，他对于我来说是好人么？ 显然也不是。 我从威廉姆斯那里知道，你玩过我的《大富翁》。 相信你作为一名记者，《垄断》和《繁荣》应该都玩过吧。 你觉得《垄断》和《繁荣》哪个更容易实现呢？” “《繁荣》！”罗曼回答完就后悔了。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对话的主导权，已经全部掌握在了道格手中。 对于一名记者来说，掌握对话的主导权是重中之重。 只有掌握了主导权，才能问道想问的信息。 如果，被被采访者掌握了主导权，就意味着时时刻刻都要被牵着鼻子走，什么都采访不到。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道格仿佛一点都不知道主导权这一回事儿，他继续说道，“我觉得《垄断》才更有可能实现。因为每个人都自私自利。 每个人在做损人利己事情的时候，都在安慰自己说，这仅仅只是一点小事儿。哪怕我不这样做，也会有其他人那样做。 你调查了我，想来也知道安东为什么要摸黑我。 因为我的律师在他那里食物中毒了，他觉得我损害了他的利益。 就算你最后调查走访出来的我，是一个好人，但是你觉得纽黑文日报，有着那样利益关系的情况下，会刊登你的报道么？” “你将人想的太丑恶了……如果人人都献出一点爱……”罗曼说道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很确定，自己如果按照现在掌握的素材，写出来的道格专题，一定不会刊登。 道格知道自己说服了罗曼，但这还不够，他又说道，“但是我能让纽黑文日报刊登，你信么？” “不信。” “你跟我来，今天我就让你见见人性的丑恶。” 第七十五幕 呵！这就是尊严【求推荐票！】 “你要去哪？”罗曼见道格套上外套，问了一个很没水准的问题。 道格左手拎着文明棍，右手提起小皮箱，弓着腰仰起头朝着罗曼一笑道，“去你工作的地方，纽黑文日报社。” 罗曼没有继续问“你想干什么”，刚才那句，已经够让她丢脸的了。她咬了咬嘴唇，留下一片齿痕，她要看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她用牙咬下钢笔帽，张开本子似乎边走都要边记上一些什么。 这是她纾解压力的办法。 记者嘛，不管有事没事，不都要记着么？ 纽黑文这座城市，在道格看来并不大。 但是它在康涅狄格州，新英格兰地区，乃至整个美国都不算小。 纽黑文日报社，尽管在道格看来只是一个缺乏足够专业性的小作坊。 但是哪怕是密苏里大学毕业的罗曼，都不觉得纽黑文日报社小。 并且，越是拿钱的媒体，越是喜欢标榜自己公正、客观、第三方。 罗曼虽然被道格的主动出击，搞的很是被动，但是她却并不傻。 她看向道格右手提着那个重量看起来不清的皮箱，猜到了里面是钱。 她联想之前道格粗暴的作风，已经琢磨明白了，这家伙打算用金钱腐蚀日报社！ “你不要以为你有几张破钱，就能为所欲为！我们纽黑文日报社！才不会因为你的几张破钱就改变我们的立场呢！”罗曼叫道。 道格看了看周围行人都距离比较远，他用只够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安东派你炮制我的新闻，也是你们一直以来坚持的立场？” “那……只是你的臆想！我们的总编辑，我们的社长，可都是非常有原则的人！”罗曼据理力争道。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报社有多么有原则吧！”道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轻慢的笑，让罗曼的很不开心。 报社、编辑、记者、一切与新闻有关的东西，在她看来都很神圣。就是她生命中的灯塔，就是她生命中的火炬。 她不允许任何人将她心目中神圣的东西庸俗化。 特别是用钱庸俗化！ 道格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边这位记者女士的情绪，他走到纽黑文日报社门前。 看门的老头看到他这样一身衣服，身边还跟着罗曼，就没有阻拦，直接就让他进去了。 “你为什么不让他登记！就这样让他进去！”罗曼冲着门卫老头说道。 “他看起来是个绅士小老爷，不是个坏人。”老头辩解道。 “穿好衣服的就一定是好人么？”罗曼丢下这一句，就赶忙用目光锁定道格，追了上去。 她要防止这个家伙，干出更出格的事情。 道格闯入日报社的内部，尽管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但却没有一个阻拦他。 在这个年代，穿着就代表地位。 哪怕他们是新闻从业者，每天接触的事情很多，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以为，能够将一个普通工人十年收入穿在身上的人，会是一个骗子。 就这样，道格轻松的就摸到了社长室。 当罗曼追进来的时候，她刚好看到道格拉开社长室的门。等她小跑过去，道格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进了社长室，罗曼来不及阻止，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你是？”社长先生看到开门进来的道格，有些意外的说道。但是当他看到紧跟着进来的罗曼，马上改口道，“你就是道格-克莱登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社长旁边的总编，也朝门口看了过来。 道格没有说话，而是将他的小皮箱打开了，拿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 放完之后，他依旧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望着纽黑文日报社的社长。 现如今，正是美国纸质媒体发展迅猛的时期。 由于交通的限制，还尚未出现能够及时覆盖全美的大型报业巨头。 一个个小日报社，也门槛不低，一台报纸排版的机械打字机，价格就足够将绝大多数人拒之门外。 尽管近来竞争略微激烈了一些，但是从纽黑文日报社社长皮肤的光滑程度来看，日子还是很滋润的。 滋润的日报社，自然看不上道格摆上桌子这一小沓银行券。 “你不要以为用钱就可以影响我们！”社长严词说道。 道格笑了笑，又从小皮箱里拿出了一沓钱，摆在了刚才那一沓的旁边。 “克莱登先生，我们杂志社，一直秉承着客观、公正的理念，您这样闯上门来不好吧。您可要小心您现在的行为，被罗曼写在她的报道里。” 总编话就要委婉的多，他既威胁道格的同时，又将锅甩给了罗曼。 职场新人罗曼，还没有理会总编话中的奥义。 不知道她的顶头上司，是新英格兰地区有名的“不粘锅”。 她也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不要试图用钱来玷污我们的灵魂！” 道格没有说话，继续又摆上了一沓钱。 眼前这三沓黑鹰银行十美元币值的银行券，已经有了三百美元。 纽黑文日报社，卖报纸，卖广告的钱，加在一起，一个月的利润也不过这个数。 而月营业额，就像是一条线，代表着纽黑文日报社社长的阈值。 他望着钱说道，“克莱登先生，我理解您顾及您形象的心情。您如果有什么诉求，可以现在就和我们说。” 只不过，在他说完之后，道格依旧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 继续沉默着。 空气越来越沉闷。 桌子上一沓又一沓的银行券，堆起来像一座小山。 不知不觉，就已经超过纽黑文日报社一年的收益了。 但是……一年的收益尽管可能有这么多。但是时刻都有支出，他除了在银行之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行券。 压力如山大。 纽黑文日报社的社长，看着桌子上的钱，又瞥了瞥道格放在地上的小皮箱，咽了咽口水，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道格阁下，您难道想收购我们日报社么？我……我不卖……” “有尊严！” 罗曼心中为社长的骨气点了一个赞。 但是，她的大拇指还没有竖起来，就听到了社长说，“除了卖杂志社，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罗曼那边，仿佛传来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当罗曼试图将她破碎的心粘贴起来的时候，道格那不以为意的声音悠悠传来。 “这就是人性。” 第七十六幕 倒戈【求收藏！】 真正的快感，是将别人珍视的东西撕给她看。 与道格略显愉悦的表情相比，罗曼的脸色很不好。 日报社长看了一眼她一眼，知道她一定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不过，他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要是她不说什么理想信仰之类的怪话，怎么能让这么一位大金主到日报社来呢？ 在社长看来，罗曼的理想和信仰不值一文，能换来一个美分都是赚。 金钱的重量压在社长的肩上，社长十分热情笑的像一朵向日葵一般说道，“感谢上帝，您是耶鲁学园的知名学者，果然不同。只要您不收购纽黑文日报社，您想干什么我们都一定帮您做到！” 道格转了转横置在腿上的文明棍，好整以暇道，“社长先生，我暂时的确没有收购纽黑文日报社的打算。我的这些钱，只是想用来做广告。” “做广告？您可真是选对了！我们纽黑文日报社，日销高达三千份，更是覆盖整个康涅狄格州！你投放的广告一定物超所值！” “我相信纽黑文日报的实力。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您说！” “我的要求就是，贵社没有必要再登纽黑文酒店的广告了。我与我的律师几天前在那里用餐，结果食物中毒了。 纽黑文酒店的安东先生，不想怎么去解决食物来源的问题，反倒是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如果我的产品与这样的酒店的广告同时登在一张报纸上，我觉得这不光会损害我产品的形象，对纽黑文日报社的公信力也会有影响。 将纽黑文酒店的日报社下架，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不是么？ 甚至…… 我觉得贵社的罗曼小姐，可以潜入纽黑文酒店的后厨，进行一系列的专访。揭露一家知名酒店的肮脏后厨。 我想，这样一个专题，对于纽黑文日报的销量，一定会有很好的提振！ 与此同时，您的日报社，也将打响美国国内食品安全的第一枪。让您的日报社，收获荣誉。 如此名利双收的机会，您想放弃么？” 道格一副我提建议“我是为了你好”的神态，让纽黑文日报社的社长陷入了沉思，作为一社之长，他要思考的很多，需要权衡的利弊也很多。 反倒是一旁的总编辑，听到“打响美国国内食品安全第一枪！”的时候，双眼中射出了光芒。 作为一名媒体人，他很敏锐的察觉到，食品安全是一个非常好的选题，因为这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不管是富豪巨鳄，还是政府官员，亦或是工人和农民，甚至就算是黑人奴隶，又有谁不吃饭呢？ 或许底层人有口吃的就满足了，但是对于有阅读报纸习惯的高端人士来说，他们更加注意食品安全。 而且，纽黑文酒店这样一所高端人士经常出入的高端酒店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最关键！现在报道还能占了美国第一的名头！ 如果专题报道很有传播性，说不定自己也成了全国知名的媒体人了！ 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开始颤抖不已。 兴奋中的他，如果没有看到社长思索的神情，都打算立即拍板让罗曼去调查这件事情了！ 罗曼看到总编和社长的神情，整个人都开始绝望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不管她明不明白，社长结束了思索。 安东酒店集团，已经向纽黑文日报进行了渗透。 几乎有一半纽黑文日报社的股东，都与安东集团有利益关联。 食品安全固然好，但是如果触犯了安东酒店集团的利益，他屁股下的社长宝座，很有可能就会失去。 权衡利弊后，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您的提议虽然让我很心动，但是……很遗憾暂时我只能拒绝。 我们纽黑文日报，是一家严格遵守商业道德的报社。 纽黑文酒店一直是纽黑文日报的重要客户。 所以……” “不用再说了。”道格站起来，将一沓沓的钱塞回皮箱里，他说道，“很高兴您这么快就做出选择。 不过我想，康涅狄格州报，一定对这个题材更感兴趣。 而且，我也更倾向于在那里投放广告。 它的影响力比贵社还大一点，而且价钱我想也不会比贵社更贵。” 道格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他的背后传来了叫喊的声音。 道格回过头，发现叫他的人是社长身旁一直没有言语的总编。 “道格先生，我想为您工作！”总编向前迈了数步神色激动的说道。 “你想为我工作？我可没有报社！”道格说道。 “您……您有钱！您随时都可以成立一个新报社！最关键的是！您最新闻有着敏锐的直觉！我觉得您如果进入报业，一定能取得辉煌的成就！而我，去了您那，相比于在纽黑文日报每天这样过着无聊的日子，也会更有激情！” “布莱尔！你！”纽黑文日报社的社长，愤怒的手指向了背叛他的总编，“我对你难道不好么？” 总编布莱尔，面对社长的质问惨然一笑，“你对我好么？我承认，你给我的薪水不算低，但是，你还记得你当初找我来时候说的话么？ 你说，‘布莱尔，你来我这，会拥有报道的自由。没有任何人钳制，想报道什么，就报道什么的自由。’ 你问问你自己！ 你有没有给过我报道的自由！ 广告！ 全是广告！ 我所有的报道都要为你的广告服务！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要对投广告的人，稍微有些倾向性，这我能接受！ 但是！ 你看看你现在！ 你为了你的广告！ 可以置所有人的安全而不顾，为了你的广告投放商去欺骗别人！ 我受够了！ 我再也不想这样了！ 我是一个媒体人，我要有报道的自由！” “道格先生，只要您提供资金。不多于刚刚您摆在桌子上的资金，我可以打造一份全新的报纸！一份忠于真实的报纸！” 道格思考了片刻说道，“布莱尔，欢迎你加入我这一方。我曾经看过你的报道，我相信你是一个杰出的媒体人。” 道格说完，摸出一沓钱隔空扔在桌子上，隔着空气他对着纽黑文日报社社长说道，“感谢您将布莱尔给我！这算是我对您的赔偿！希望纽黑文日报越办越好！” 当道格与布莱尔离开后。 纽黑文日报社的社长，疯了似的横扫他的办公桌，精美的陶瓷杯子，落在地上摔成几半，他朝着罗曼吼道，“去！你现在就去写道格的报道！我要他身败名裂！” 第七十七幕 消灭道格统一战线【求推荐票！】 “你打算怎么做？”道格边往外走，边问道布莱尔。 “我打算先找一块办公场地，然后找几个编辑和记者，写稿子的同时，购买印报机。”布莱尔稍微想了一下说道。 “太慢了，这样做太慢了。”走出纽黑文日报社的道格，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面对布莱尔说道，“我觉得现在最紧要的尽快对纽黑文酒店进行暗访。我相信纽黑文日报社和纽黑文酒店的关系你比我要了解，等你将报社的框架搭完，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我这就去调查。”布莱尔说道。 “等等，我派麦迪逊去帮你。他之前是纽黑文酒店的服务生，对那里很熟。现在纽黑文酒店正是敏感的时期，你去可能收获不大，但麦迪逊去就不一样了。”道格拦下一辆马车，与布莱尔一同回到了克莱登印染厂。 唤来麦迪逊，道格对他说道，“麦迪逊，这位是布莱尔先生，是一位资深报社总编。我找他来主持调查纽黑文酒店食品安全相关事情。你很了解纽黑文酒店的情况，你帮助布莱尔先生将纽黑文酒店搞定。明白了么？” “明白了。” “布莱尔，你先调查纽黑文酒店的情况。获得了确凿的新闻素材后。我建议你和麦迪逊两个人，立即前往安东酒店集团其它的酒店进行暗访。我相信你会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不过为了食品安全，我觉得值得这样做！ 一旦你的食品安全系列报道与新报纸一同出炉，我想你很快就会成为美国最炙手可热的媒体人了！” “是！道格先生！”布莱尔应道的同时，也有一个问题，“您能不能为我们的报社起一个名字呢？” 道格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原本想叫美国日报，或者是泛美时报，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无力阻止发行全国的报纸。 如果只在一个地区发行，顶上这样的名字就太过山寨了。 道格沉思了一下说道，“就叫《纽黑文时报》好了！纽黑文日报日日报！我们时时报！我们的报纸一定会比纽黑文日报的新闻更新鲜！ 你们负责调查就好，报社组建的场地，暂时在克莱登印染厂就好，机器我这边也可以解决。 至于记者和编辑还有熟练的印刷工人，我想布莱尔你这边要比我更加好找！ 这些钱是你们的活动经费。 如果不够，可以直接来找我，也可以向印染厂的财务进行申请。” 道格克莱登给麦迪逊和布莱尔两人手中一人塞了一份钱。 “我们一定会成为纽黑文最好的报纸！”布莱尔攒紧拳头道。 “不！是成为整个美国最好的报纸！”道格鼓劲道。 麦迪逊和布莱尔两个人，就像是拧紧了发条一般，立即开始了行动。 金钱炮弹开路，必将斩获颇丰！ “老板！安德里亚斯先生想见您！”保安内森小跑过来说道。 “你在前边带路。”道格说道。 道格远远见到安德里亚斯的时候，就将原本已经很快的脚步，变得更急速了，他上去张开双臂，抱住这个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岁的杂货店主说道，“我的好朋友，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安德里亚斯拍了拍道格的后背，没有寒暄直接说道，“道格老弟，我遇到了一些困难。” “什么困难？”道格问道。 “有人来找我，让我将你的《大富翁》从货架下下架。如果不然，他们会断了我的百货供应。”安德里亚斯声音有些苦涩。 “他们能断了你的百货供应？”道格奇怪的问道。这个年代的百货商店商品来源十分广泛且没有统一的供应商。如果能将一个连锁百货店铺的货源全部断掉，有这个实力，做什么也比做这个赚钱。 “嗯……”安德里亚斯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的百货都集中在船运上。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船长都拒绝为我载货了。哪怕现在开始转成陆运，也要有很长一段的空白期。 道格，你明白，对于百货商店来说，商品就是一切。有了商品才会有客人，有了客人才有钱。 我……” “安德，你知道他们是谁么？” “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他们和耶鲁有关系。”安德里亚斯说道。 “耶鲁？” 道格的脑海中迅速的闪过画面，片刻之后，他就锁定在了吉尔伯特的头上。 回想起吉尔伯特的种种表现。 他几乎肯定就是他！ “他们是不是也要像你出售《大富翁》？他们版本的《大富翁》？”道格问道。 安德里亚斯点了点头。 “这件事交给我我解决！安德，你先将我的《大富翁》全部都下架，如果你要退货，统计一下数量，运来印染厂我将钱返给你。但是，你也不要上他们的《大富翁》。 他们没有专利，如果你上了《大富翁》我怕你遇到麻烦！” “道格，你真是！”安德里亚斯抱住了道格，用力的拍着他的后背。 已经三十多岁的安德里亚斯，如今是个“老实人”。他原本以为只要老老实实，没有侵略性，就不会遇到问题。 然而，他想错了。他不去找麻烦，麻烦反而会找到他的头上。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只有挥舞拳头，才不会被人吞食！ 安德里亚斯不喜欢被威胁！ 他感激道格的善解人意，他嘱咐道，“你也要注意你的货源！” “嗯！”道格点了点头。 他回想制作《大富翁》原料的来源。 染料！ 就是染料！ 克莱登印染厂的染料，就是由吉尔伯特提供的。 道格克莱登想到这里，问道安德里亚斯，“安德，你那里有多少染料？” 安德里亚斯摇了摇头，“染料来源已经断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了。我这里的那点，都不够你维持半天的生产。” “我知道了！”道格有些懊悔自己的木讷。但是懊悔无用，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获得全新的染料来源。 如今的染料，都是动植矿物天然染料。来源复杂，《大富翁》棋盘上至少需要三种颜色，想要全从纽黑文本地寻找，产量不够，色数也不够。 快速获得大批量廉价染料的办法，只有——合成！ 刚刚回到印染厂的道格，送走安德里亚斯，又马不停蹄的前往纽黑文，寻找汤姆！ 在他前往纽黑文的路上。 纽黑文酒店，道格曾经居住过的1108房间，有两个人在这里碰面。 他们就是——安东和吉尔伯特。 他们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们组成了统一战线。 誓要让人间再无道格。 第七十八幕 因为爆炸而激励【第一更！求书单】 事情开始紧迫了起来，任何人只要活着，只要想做事情，就会有对手，有敌人。 敌人的弱小，就是你的弱小。 对手的强大，就是你的强大。 单个对手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敌人们联合了起来。 如果说吉尔伯特对道格的愤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能算是嫉妒。 安东对于道格的怨恨，则是因为实实切切利益受损。 食物中毒，在安东看来，仅仅只是一件小事儿。 但是这件小事儿，却硬生生被道格渲染成了一件大事儿。 他损失的不仅仅只是价值八百美元的银行券，还有纽黑文酒店不可估价的信誉。 “我已经找纽黑文日报调查道格的黑料了，没有谁是干净的，只要报道一出，他的信誉破产。他是伍尔西的学生又如何？伍尔西那老家伙也得和他撇清关系！” 吉尔伯特看着安东眼神阴狠地说完，他附和道，“是个好办法！我这里有些资料。” 吉尔伯特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东西。 安东接过来低头读着，一旁地吉尔伯特，坐在椅子上，腿不停地抖动，像是在打着节拍。 这间1108室，尽管是在一楼，但是在这下午时候，阳光倾射进来，将整个屋子照的很是明亮。 来自印度的地毯铺在地上，再上面是柔软的沙发。 柔软沙发上看着资料的安东，越看越激动，他拍了拍大腿叫道，“这真是太好了！只要我们找到史密斯的妻子和孩子，这场官司道格输定了！ 如果……再把这件事情报道在媒体上！就算他不在纽黑文，就是去新英格兰的其它地方，他都别想好过！” 吉尔伯特提供的文件，上面写着道格获取史密斯印染厂的全过程。 纽黑文每天都不知要死上多少人。 史密斯的死本应无人在意。 但是道格这个混蛋，却和他的随从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现在道格的随从，还被关在警察局的监牢里。 只要潜入监牢，让道格的随从指认道格才是杀害史密斯的凶手，还栽赃陷害到他的身上。 虽说只要给足了钱也可以不坐牢。 但是！ 只要报纸进行恰到好处的公正报道，道格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安东想到这里兴奋之余，也有些恼怒。 “纽黑文日报社的那些人废物么？” 发泄完，他对吉尔伯特说道，“这些太有用了。” 吉尔伯特腼腆的一笑，他说道，“这刚刚只是开始而已。安东先生，我的《大富翁》可以在您的纽黑文酒店发售吧！” “能！当然能！”安东拍胸脯道。 “愿上帝保佑我们，消灭邪恶的道格！” “愿上帝保佑我们。” 吉尔伯特出了纽黑文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上一封信函，告知克莱登印染厂，因为飓风原因，海上航路中断，很遗憾暂时无法再为克莱登印染厂提供染料，请谅解。 尔后，他回到他的米托斯制造公司，望着堆积成山的染料，喝令女工们以最快的速度生产《大富翁》。 为了节约成本，他的《大富翁》相比于克莱登印染厂的《大富翁》画布更小，仅有《垄断》的规则。 对于不识字的女工们来说，字母和单词也仅仅只是一些图案而已，少画一大片图案，让她们的生产效率快了不少。 米托斯制造公司虽然生产流程是从克莱登印染厂搬运过来的，但是却并非毫无改变。 吉尔伯特自命不凡，之所以采用克莱登印染厂的生产流程，只是事急从权而已。 他承认道格能创造出《大富翁》这款游戏很有灵性，但是有灵性又有什么用呢？ 做生意，卖产品，可不仅仅只要有灵性就够了。 工业生产，比的是生产成本，比的是销售渠道，比的是专利壁垒，比的是最终利润。 吉尔伯特觉得自己的生产成本更低，在销售渠道上，也已经狠狠打击了克莱登，甚至就连《大富翁》这款游戏本身，他都找专业人士攥写了专利文案。 只要一套组合连击下来，他不信依靠银行贷款维持生产的克莱登，能继续维持下去。 再加上安东那边的污名攻势，吉尔伯特相信胜利炙手可得。 “汤姆，我需要帮助。”道格来到汤姆的小屋前，敲着窗户说道。 “道格？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太阳还没落山呢！”汤姆推开窗子，在阳光的沐浴下，眯着眼睛，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汤姆，我需要你帮我研制合成染料。” “合成染料？” “对！就是合成染料！” “等一下！我找一下！”汤姆从窗子前落了下去，开始在他的文献山里翻找了起来。 工业革命与科学，或者说科学与工业革命相辅相成。 尽管如今才只是十九世纪中叶，但是任何一个有心科学研究的个人和院校，对于他们所在领域的期刊，不管多么难以购买，付出多少金钱，都会奋力购买。 汤姆被安置到耶鲁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这里他可以几乎无成本的获得世界所有主流期刊。 “找到了！”汤姆翻出了一本杂志。 “你说的是这个么？以苯胺为基础的合成染料么？” “对！” “试验制造没问题，但是……专利上有问题……而且，道格，你确定你要染毛料么？苯胺紫只能很好染毛料而已，其它的布料不爱着色。” 汤姆一目十行的浏览文献上的文字说道。 “我们可以制造其它颜色的染料，你听我说……”道格开始讲了起来，“我们可以由煤焦油制备重氮化合物……并尝试制造偶氮染料……” “重氮化合物？”汤姆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兴奋了起来，“道格！爆炸！我看到了爆炸！我现在就要开始进行试验！” 他说完就开始摆弄起了他的那堆瓶瓶罐罐。 氮气虽然是一种惰性气体，但是含氮的化合物却很容易爆炸。 汤姆听到道格说“重氮化合物”，脑海中自然就映现出了一副宏大的爆炸场面。 在爆炸的激励下，他依据道格提出的假设，设计了实验方案，开始试验了起来…… 第七十九幕 或许能呢？【第一更！求收藏】 科学实验大抵是在科学理论划定的范围内碰运气。 汤姆作为一位可以将自己全家全部送入天堂的人来说，他在科学实验上的运气绝对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 只不过，他的家人没能享受住这份运气。 中和、过滤、冷却、盐析、鼓泡。 如果说汤姆在其它事情上的水平是小学生级的，他在化学实验上就是专家级的。 尽管道格说的模糊，但是拥有者这个时代科学体系的他，却很快就摸到了重氮化的门槛。 重氮化完成，再到偶氮。 黑色的难看颗粒在遇到强酸的那一霎那，蜕变出了绚烂的颜色。 红色的颗粒鲜艳异常，道格看到这颜色的一瞬间，想到了市场上贩卖的辣椒面，随即想到了这个颜色的名称——苏丹红。 “成功了！”汤姆将苏丹红颗粒全部取出，兴奋地朝着窗外的道格说道，“你真是太厉害了！真的出现新的颜色了！这个红色好鲜艳啊！” “是啊！很鲜艳！” “这个红色还没有名字吧！” “这个颜色是从你手里出来的，就叫汤姆红好了！”道格说道。 “不行！叫道格红吧！如果你不告诉我实验设想，我怎么可能制造出这种颜色呢？”汤姆很认真的说道。 道格心里暗想，眼前这红色是工业染料，具有致癌性，他为了自己的名誉着想，才不要用自己的名字冠名这个颜色。 不过，他嘴上说道，“第一个颜色就叫你的名字吧，如果还能发现第二种颜色，就用我的姓氏冠名。” “好！我先把制备汤姆红的步骤记录下来，我们再进行新的实验！”汤姆也没有纠结，他在实验中已经发现，偶氮的可能性非常多，纠结这一个颜色没有意义！ 记录好的汤姆，继续开始了试验，这次他换了一种强酸。 “这回我加入盐酸试试！” 黑色的颗粒颜色开始蜕变，依旧是红色。 不过，与苏丹……哦！不！与汤姆红不同，是一种更偏橘色的红色。 “这个橘红色就叫克莱登橘红吧！”汤姆一边记录，一边说道。 “好！”道格这回点头同意道。 在刚刚汤姆实验的过程中，他已经放弃将自己的姓名，冠名在无毒染料上的心思了。 他贫弱的化学知识记忆中，隐隐约约记得偶氮染料没有致癌性的很少很少。 而且，致癌的显现周期很长，可能长达一二十年，哪怕到时候事情爆发，也可以高举科学无罪的大旗！ 反正到时候《大富翁》都不一定还在售卖，就算还在卖，也不一定继续用汤姆红染色。 蓝色！ 一种与靛蓝截然不同的蓝色！ “这回就用你的姓氏来明明吧！”道格说道。 “不！我没有姓氏！我不想每当我见到蓝色的时候，都想起我的爸爸妈妈姐姐哥哥弟弟。道格，还是用你的名字来命名吧，叫道格蓝好了！” 汤姆红！ 克莱登橘红！ 道格蓝！ 仅仅数个小时，汤姆与道格就合成出三种新颜色！ 不过，可惜的是，又过了几个小时，就再没有新的颜色出现了。 汤姆停下了手上的实验，用遗憾的表情读道格说道，“实验要暂时停止了。我这没煤焦油了，强酸也不多了。现在这三种颜色，能解决你的麻烦么？” “应该可以。不过……还需要确定一下他们是溶于什么介质，是否能够在棉质纤维上着色。”道格说道。 “那我现在就来试试。”刚刚做实验意犹未尽的汤姆，又开始对于三种不同颜色的粉末开始了试验。 如果这三种颜色不能满足要求，就需要合成新的颜色。 道格说道，“汤姆，你先实验，我去解决煤焦油的问题。哦！对了！如果这三种颜色，能够染在棉质纤维上的话，我想你还需要设计一套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流程。” 窗内正在试验的汤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道格离开了纽黑文，马上前往纽黑文港。 纽黑文的商业和工业之所以还算发达，主要就是因为纽黑文港的便利交通。 几乎所有工厂需要的原料，在纽黑文港都能找到。 当然，暂时除了天然染料。 “道格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听说你遇到麻烦了？” 道格正在寻找煤焦油售卖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德雷克船长的夸张声音。 船长在海上既是船员对于船长职位的称呼，又因为在危机频发的海上，船长能够决定一船人的生死，因此海上之人对于厉害的人也尊称为船长。 像是已经登上陆地的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被美国几乎所有的船上工作者称为老船长，哪怕他的竞争对手都是如此。 因为他最巅峰的时期，曾经控制了百分之六十近海运输和百分之四十的远洋货运。 他就是美国海洋运输的半壁江山，他就是美国海运业的霸主。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这位霸主近几年来开始收缩出售他拥有的船舶。 听说他要用很多很多钱建设铁路，建造一个路上的运输王国。 只可惜，那些曾经崇拜他的海洋小子，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失落。 海上虽然无聊，海上虽然危险，但是海洋是他们的财富源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切。 哪怕是鲸鱼都不能离开水，老船长能么？ 可能是老船长真的成为了老船长吧。 范德比尔特的上岸，代表着北美海洋运输业一个时代的结束。 让无数人无所适从。 “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道格抬起帽檐，回答道德雷克。 “你的《大富翁》在我这卖的还不错！我原本以为只有像你这样的家伙才会喜欢，没想到那些烂船员也很喜欢。 今天还有人来让我卖他们的《大富翁》，我让他们滚蛋了。 你现在来港口是来寻找染料么？ 这我可帮不上忙，现在纽黑文港上一点染料都没有。” “谢谢。不过我要寻找的商品不是染料，而是煤焦油。德雷克船长有建议购买的地方么？我要买的煤焦油可能有点多。” “煤焦油？这好找！不过……你的印染厂现在最紧缺的是染料吧，你怎么要买煤焦油，难道你能把煤焦油变成染料？” “说不定或许能呢？”道格回答道。 第八十幕 活在美好的世界里【求推荐票！】 “天呐，你真会开玩笑，煤焦油这种黑漆漆的东西，怎么能当染料呢？难道你要把《大富翁》染成纯黑色么？如果你不打算这么做，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去找染料吧！除非你是魔法师，或者你会炼金术。能将黑色变得五彩斑斓！” 德雷克夸张的说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时代。 时代的发展总会将绝大多数人甩在身后。 尽管工业革命已经进行了百年，但是绝大多数人，对于工业和科学还缺乏认知。 “说不定我真的会炼金术。”道格半开玩笑的说道。 德雷克认真的盯着道格的脸看了几秒，他说道，“好吧，你是认真的。我可以帮你采购煤焦油，不过我要现款。” “可以。”道格点头说道。 此刻在世界范围内，煤化工都还很初级。 绝大多数的初级化工品，可能在日后会变成千奇百怪的神奇事物，但是在现在，它们的命运大抵还是烧掉。 煤焦油也仅仅只是煤炭炼焦的副产品。 价格低廉，甚至低过运输费用。 一船满仓的煤焦油，哪怕现款也没有多少钱。 德雷克边数钱边说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读书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确认欠款无误后，他瞥到了道格的手杖，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一支枪？艾伦跟我说过。能给我看看么？” “当然能！”道格很大方的将手中的文明棍递了过去。 这当然不是他绝对信任德雷克，敢将一柄热武器交给他。而是他相信汤姆设计的保险开关，没有听过讲解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 无法打开保险的枪，仅仅只是一根金属棍而已。 加上刺刀或许能刺死人，但是他的文明杖却连刺刀都加不了。 因此，哪怕将它交给德雷克，也基本无害。 德雷克翻来复出了摆弄了好几圈，却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他对于这样的枪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对大口径的火炮很感兴趣。 这种枪膛仅仅只有他小拇指粗细的手杖，在它看来就是娘们玩意。 德雷克将手杖还给道格的时候，一脸遗憾的说道，“如果能将火炮挂在腰间就好了！” 道格听到他这“不切实际”的诉求，笑着说道，“我收购了一家武器公司，或许不就的将来，真的能做出那种能挂在腰间的火炮。” “真的么？”德雷克的眼中冒出星星。 “当然是真的，不过想要那样轻便，造价估计会很高，也不会很耐用。” “这都不是问题！只要有就好了！多少钱我都给！如果你真的能做出这样的炮，我现在亲自去运煤焦油。” “当然是真的！运煤焦油就麻烦你了。”道格答应道。 或许在现在的人，看起来可以挂在腰间的火炮一点都不现实。 但是对于道格来说却并非如此。 造肯定能造出来。 只不过问题是可靠性和成本而已。 德雷克既然答应给钱，最后给他一门一次性封装，只能射一次的炮不就好了？ 这样道格忽然想起一个笑话。 “买手机还要充电。 我都手机没电了就换新的！” 德雷克听到了道格的许诺，兴冲冲地亲自上船运煤焦油去了。 炼制钢铁需要大量的焦煤。 制作焦煤就会生产处大量“无用”的煤焦油。 常年从事海上贸易的德雷克，已经许诺明天这个时间，一定让道格见到满载一船的煤焦油。 德雷克走后，道格并没有直接离开纽黑文港。 而是光顾了几乎所有商家，将几乎所有的煤焦油都采购一空。 甚至，还与其中一家签订了一笔三天内一船十吨煤焦油的订单。 鸵鸟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道格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德雷克身上。 将现在能够搜集到的两马车煤焦油都运到耶鲁汤姆的小屋旁。 道格在看马车夫卸货的时候，看到了一脸慌张神色的麦吉尔。 “老板！出新的状况了！” “怎么了？麦吉尔！” “我从赫尔表哥那里得到消息，今天上午有人去找过小擦鞋匠。两个小时前，我突然收到法官的通知，这周六就要进行开庭……” 麦吉尔将他知道所有的消息，语速很快的全都说了出来。 道格听完麦吉尔的话，尽管心中也担心出现变故，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淡然。 “麦吉尔，你知道么？我经常听说一句话。在美国，资本就是正义，资本就是法律。 只要有钱，哪怕你是个脸盲，认错了老婆，被拘押起来了也能很快保释。 而我们现在不缺钱，不缺资本。 所以，麦吉尔你在担心什么呢？ 哦！对了！ 汤姆这里又多了几项新的小发明。你负责将这几项发明也申请专利吧。” 道格说完，心中在思索着，麦吉尔如此慌张，是不是不应该让他当“全科律师”。 他的擅长的方向是专利申请，不如就让他当一个专职律师好了。 小擦鞋匠的按键是重中之重，道格绝不允许失败。 但是…… 此刻的他却也没有别的律师好用。 他只好将心中的担心，再一次变成了安慰，安慰道麦吉尔，“一切按照计划执行。” 获得了煤焦油的汤姆，就像是得到了水的鱼儿。 尽管依旧心心念念爆炸，但是却依旧耐心的完善三种颜色的制备流程。并且，尝试设计更加适合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专用设备和流程。 道格则像是拧紧了发条一般，出了耶鲁，又来到了警察局。 见到小擦鞋匠的那一刻，还没等道格开口，小擦鞋匠就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道格。 “……他们威胁我说，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我会死……他们许多我如果听他们的，会给我好多好多钱…… 但是！我不相信他们！ 道格先生，我只相信您！ 您就像是我黑暗生活中的火炬，将我引领向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告诉我认识居然有这样多的可能。 道格先生！ 感谢您给予我的机会！ 我已经想清楚了！ 我不怕死！ 我愿为您去死！ 只是恳请您能照顾好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兄弟姐妹。 我想让他们活在衣食富足，不缺钱花的美好的世界中……” 第八十一幕 别无选择 道格此刻的心真的软了。 但他现在心软，却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在竞争对手知道这件事之前，他是想炒作还是想平息都很容易。 因为他是金主，他出钱了，整个体系里的人，都要按照他的意愿去行事。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这场游戏中，已经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玩家，已经出现了竞争者。这就让整个体系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虽然是一个资本家，但是资本家也并不是毫无人性的冷血动物。 但是，他不过是资本的宿主。 在小擦鞋匠这件事上而言，他如果现在放小擦鞋匠一条生路，画上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将这件事情抹平。 那他在这件事情上，投入的巨量资本，将全部化为泡影。 如今《大富翁》已经出现了山寨竞品，如果他不能用各种手段，将克莱登印染厂版的《大富翁》销量提振上去。 他不仅会血本无归，还会欠下黑鹰银行巨额的债务。 那时候的他，比纽黑文最贫穷的乞丐还要贫穷，那时候的他将会被资本抛弃。 如果他不想被抛弃，只能遵守目前的规则继续出牌。 忠心的人可以再培养，但是资本一去却不会回。 “你放心！我一定保证让你的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道格肃穆着表情答道。 小擦鞋匠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他又一次说道，“道格老爷，您真是一个好人！” 道格这次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沿着鼻翼流过脸颊，滴落在监牢地面的石块上。 深灰色的石块被洇湿，变得更加漆黑。 道格走到小擦鞋匠身边问道，“拉格，你有正式的名字么？或者说，你想要自己的名字叫什么呢？” “没有正式的名字。”小擦鞋匠摇了摇头，他望向身边的道格说道，“您能给我起个名字么？” “我？”道格反问了一下，也没有拒绝，思考了一会，他说道，“叫高飞好了。” “嗯！就叫高飞！我也有自己的名字了！”小擦鞋匠十分高兴的在只有方寸的监牢里蹦跳了起来。 道格不忍再看他的样子，说道，“照顾好自己，我还要去忙。” 正式名字叫高飞的小擦鞋匠，看着道格离去的背影，衷心的说道，“道格先生，您慢走。” 警察局外下起了秋雨。 虽然算不上暴雨，但却异常冰冷。 没有带伞的道格，站在警察局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在雨中急速的穿行。 有伞的人闲庭阔步。 没伞的人赶紧跑到最近能够挡雨的屋檐下。 地上的污垢，被雨水汇聚成的激流冲入下水道。 道格抬起头，看着不断落下雨幕的阴霾天空，胸中的心情并不算好。 有钱难道就不能为所欲为么？ 有钱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但现在，道格遇到的问题是，还不够有钱！ “我要赚更多的钱！” 道格重生以来，做出了第一个失去理智的行为，他顶着雨，向克莱登印染厂走去。 第八十二幕 当然是我们的 雨水浇透了衣衫，本就有些厚重的衣装，此刻携带了雨水的重量，变得更加沉重。 当道格走到克莱登印染厂门口的时候，他的嘴唇都被冻的有些发白。 百无聊赖看着窗外雨天的内森，忽然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道格，顾不上拿伞，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扶着道格往屋子里走。 点燃壁炉。 干燥的木柴，噼啪响着，迸出火星。 因为下雨，烟囱不能正常排烟。 屋内略微飘荡着烟尘的同时，也渐渐温暖了起来。 内森一直没有说话，他看的出来老板的心情不好，他只是用印度顶级长绒棉织成的毛巾，替老板擦干所有裸露的皮肤。 但是，哪怕他做完他所能做的一切，道格的嘴唇依旧没有转红，身体依旧打着寒战。 道格坐着的椅子下方，积累了一大滩水渍。 “老板！您需要换一套衣服！”内森张开嘴说道。 “嗯……”道格双眼失去了焦点，无神的望着虚化的火堆应道。 内森四下寻找，这用来看守的门房，不是没有多余的衣服，但是却不和道格的身份。 尊贵的工厂主，无论如何也不能穿下人的衣服。 但是，去哪里去老板的衣服呢？ 老板虽然从前几天开始，住到了印染厂，但是他的屋子，又怎么是他一个保安，就能随随便便进去的呢？ 内森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在道格的不远处，用比较大的声音喊道，“您需要回您的房间，换上一身干衣服。您现在这样会得病的！” “得病？”道格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可不是日后那个现代医学，与现代药物普及的年代，这个年代但凡得病，几乎都靠熬。 哪怕有钱，能够治好病，也要遭很大的一番醉。 “换衣服去!”道格勉强提振起自己的精神说道。 内森撑起一柄牛皮伞，不顾自己半边在伞外，被打湿的身子，竭尽全力用伞护着道格，不让他被雨水再琳到半滴。 道格在印染厂的临时住所，就在他办公室的旁边。 而办公室的一楼，就是暂时的生产车间。 自从两个人进入车间，就有眼睛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由于染料不够充足的缘故，罗斯已经下令降低了生产速度。 原本已经适应了高速生产的女工，现在慢速生产，已经游刃有余到哪怕扭头注视着道格和内森，手上的活依旧不会出问题的程度。 不过，出不出错是一回事，在大老板面前的态度又是一回事。 罗斯一个眼神扫过，几名队长立即开始整肃生产纪律。 罗斯则小跑过来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需要上去换一身衣服。”道格推开扶着他的内森，自己往楼上走去。 内森虽然不敢再扶着道格，但是却依旧跟在他的身后。 直接向道格汇报工作的罗斯，也跟了上来。 当道格掏出钥匙，拧开锁的时候，内森才知道自己老板居住的地方是多么的朴素。 朴素到，整个房间里过于空荡，除了地板和天花板，还有四面墙壁以及墙壁上的门，就只有一张显得很空荡的床了。 “我没事了，你们出去吧。哦！内森，你帮我烧一壶沸水，烧好了放在房间门口就行。” 道格等内森和罗斯出去后，才卸下所有的衣服，用长绒棉毛巾擦拭干净身体，套上了一套干爽的衣服。 因为这栋房子，建造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住人的需求。 因此，没有壁炉也没有火炉。 不过，一倍冒着白色蒸汽的水，落入肚子中，还是让身子由内而外暖和了起来。 道格刚刚觉得恢复一些状态，窗外的雨还没有停，麦迪逊就有些慌张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老板，我们的《大富翁》卖不过米斯托的《大富翁》了！ 现在又有好几家商店，要求退货了！” 道格看到肩膀全是湿了的麦迪逊，先是说道，“先喝杯热水。” 随后便沉默了下来，右手食指的指节，扣着椅子，稍微权衡了一下说道。 “商店不卖我们的《大富翁》不是问题。你应该认识报童吧，你可以找一群报童来卖我们的《大富翁》。 甚至，你还可以让他们上门推销。 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做，你跟我来。” 道格带着手里还捧着半杯热水的麦迪逊来到一间不是很大的库房。 库房内堆满了麻袋。 道格解开一条麻袋口的绳子，里面露出了一片五颜六色的纸票。 “这……这是银行券？”曾经常年接触各种形式消费的麦迪逊，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些都是银行券。 他看着上面的数额，估算着如果这间屋子里的所有麻袋，都装着银行券，会值多少美元！ 尽管他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数学，但是光是想想就觉得口干舌燥。 一瞬间，他都有了贪念。 “如果这些钱都是我的……” “这些钱就放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屋子里，如果少了些，也可以说是老鼠吃掉了……” …… 麦迪逊的心里流转过无数念头。 不过，就在他蠢蠢欲动，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道格说道，“这些都是作废的银行券。” “都是作废的？”麦迪逊重复了一边。 “都是作废的。如果它们不是作废的，我为什么要将他们堆在这里，还要开印染厂做《大富翁》呢？” 道格反问道。 麦迪逊哪怕心里不停地暗示自己这是作废的银行券，还是颤抖着手走到麻袋旁边，拿起了一张银行券，看到上面的确有作废的印戳是，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作废的银行券，您为什么还要留着它们呢？”麦迪逊问道。 道格拿出一沓钱，左手拿着不停地拍在右手上说道，“谁会讨厌钱呢？《大富翁》这款游戏，哪怕再能让人做一个富豪的美梦，又怎么又真的钱来的有吸引力呢？ 米斯托生产的《大富翁》里使用的代币，是银行券么？不是。 它们用的只是普通的纸。 而我们这里用作废的银行券，麦迪逊，你觉得哪个能卖的更好呢！” “当然是我们的！”麦迪逊想到刚刚自己的窘态说道。 “没错！当然是我们的。” 第八十三幕 贩卖情绪 无数的作废银行券，被道格与麦迪逊两个人整理成《大富翁》需要的面额组合，塞入一份又一份晾干的《大富翁》口袋中。 “把退货的《大富翁》也运来！”道格对看到眼前这一幕震惊的罗斯说道。 罗斯罗伟迟滞了一下才说道。 “是！老板！” 从浑身发冷到满身大汗，足足花了数个小时，才基本将所有《大富翁》装填完毕。 道格望着剩下大约一百份大富翁，拿出了他的小皮箱，从里面拿出一把可以正常使用的雄鹰银行券分给麦迪逊说道，“把这些放在这些大富翁里！” “老……老板！难道我们还要放真钱？”麦迪逊问道。 “放！当然要放！如果你买了一份《大富翁》发现里面都是作废的银行券，你第一时间高兴过后，是否会觉得自己被耍了呢？ 但是，如果在这些过期的银行券里，再添加一些可以正常使用的银行券呢？ 当打开《大富翁》的人，一脸惊喜的看着大量银行券，但却发现是报废银行券失落的时候，发现居然有能用的银行券的惊喜。 甚至…… 当他们发现如果‘中奖’，一份只要二十五美分的《大富翁》却会给他们带来数十倍的收益。 你说这时候，有两款《大富翁》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是买我们的《大富翁》，还是买别人的《大富翁》呢？” 道格暂时停下手中的活，教育道麦迪逊。 “你以为我们真的是在卖《大富翁》这款游戏么？ 不！不！不！ 从一下开始，我们是在贩卖一种情绪。 最开始的《大富翁》会给人带来一种虚幻的暴富情绪。 想要让玩家沉浸在暴富的幻想中。 原本这样做足够了。 但是，现在有同类竞品出现。 所以，我们就不光要带来虚幻的情绪，还要带来真实的情绪。 而又有什么能够带来最真实的情绪呢？ 钱！ 当然是钱！” 以道格的经验来看，几乎所有的文艺作品，无论什么种类，亦或是什么类型，归根结底输出的都是一种情绪。 绝大多数优秀的创作者，都能够做到输出情绪这一点。 不过，优秀与杰出之间的差距则是他们输出的情绪，会不会被广泛的受众所接受。 道格最初之所以从繁多的娱乐产品里选中《大富翁》，是因为只有这款游戏，最能带动这个年代人们的情绪。 麦迪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以他的见闻经历，暂时还理解不了道格的话。 不过，暂时不理解并不要紧。 有道格此时的话作为启发，在日后的日子里，他终有能够理解的一天。 “下面，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将每一件《大富翁》口袋，都打开火漆封印。”道格说道。 最终，忙到深夜，终于将所有的《大富翁》全部完成了改造。 麦迪逊瘫坐在地上，望着满屋子的《大富翁》，开始幻想起了，这些《大富翁》投放到市场，会引起的轰动。 而道格，虽然同样疲累的瘫坐在地上，但是却在想其它的事情。 第八十四幕 酒馆中的醉鬼 第二天清晨，石板上还淤着水迹。 尽管天气很凉，呼出的都是白气，但是吉尔伯特却很高兴。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头雄狮，巡视着纽黑文境内一家又一家的商店。 当他看到摆在商店最显眼位置的是自己工厂出品的《大富翁》时，脸上的笑容浓郁的散不开。 他与身边的跟班吹嘘道，“道格？什么道格？钦佩他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商店里摆的不还都是我的《大富翁》？” 一旁的家族跟班，知道这位小少爷的一贯秉性，附和道，“是啊！一个小流浪汉怎么能比得上您呢？” 吉尔伯特听了更加高兴，原本已经用鼻孔看人的他，此刻更是要用鼻孔看天空了。 除了港口几家不知好歹的商店在想些什么，纽黑文其余的商店，都变成了他的地盘。 他倒要看看，没有了商店作为支点进行销售的道格，还能够玩出什么花样。 更何况…… 他已经让舅舅断掉了纽黑文地区所有的染料供应。 就算那个该死的小流浪汉能将生产出来的《大富翁》卖掉，他又拿什么做新的呢？ 吉尔伯特想到这里，已经被自己的聪明才智震撼到了。 他扭头对着身边的仆从说道，“我们需要喝一杯酒庆祝一番难道不是么？” “少爷……您……”跟班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吉尔伯特的注视下，最后却变成了，“当然要庆祝一杯了！” 吉尔伯特开开心心的来到酒馆，要上一杯朗姆酒，细细的喝了一大口。 如果说工业促使了人类文明的进步，那么茶酒饮料，就是工人的润滑剂。 千万不要以为十九世纪普通人能喝到有点甜的山泉，亦或是透彻的纯净水。 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喝的水都能算是“污水”。 泡茶要烧开水，酒精能杀死绝大多数有害的细菌和微生物。 并且，不管是茶的味道，还是酒的味道，客观上都能掩盖住水的怪味，欺骗人的味蕾。 因此，在这个年代喝茶与喝酒，算得上是健康的生活方式。 就算是每天只喝酒不喝水一样的酗酒，也比喝“污水”的寿命要更长一些。 酒馆和茶馆，以及具有美国特色的咖啡馆，便拥有了客观存在的土壤。 酒鬼们在酒馆除了聊大西洋跨海大桥，建设一个连接欧洲与美洲的大工程外，剩下的娱乐活动，便是赌钱了。 “喂！小鬼，给我来一份《大富翁》！”有一位酒鬼喊道。 一个还没有酒桌高的报童，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接过钱后，递出一份《大富翁》。 “诶？我们的《大富翁》都卖到酒馆了么？”醉眼朦胧，有些上头的吉尔伯特，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情况。 没有喝到酒的仆从，望着酒杯涌动了一下喉结，再看向少爷看向的地方，看清了之后没敢出声。 因为…… 那不是米托斯制造公司出品的《大富翁》，而是克莱登印染厂出品的《大富翁》。 “诶？这《大富翁》怎么还用封起来了？”醉鬼扯了一下袋子没有扯开，看到上面的漆封疑惑了一下。 不过，醉酒的时候，又有什么逻辑呢？ 他问完也没有指望报童回话，大力出奇迹，一下子扯开了《大富翁》的袋子。 敞开的袋子，暴露除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票。 “这是？银行券？《大富翁》里还放银行券了？这么多银行券？我不是发财了？”酒鬼叫嚷了起来。 通过的酒鬼，扯过一张银行券敲了敲，吼道，“你脑子喝坏了吧！这是废银行券！你还指望买个《大富翁》就能发财？ 你在做英国梦呢？” “不！我没有喝多！我也没有做英国梦！我就算是做梦，也做的是美国梦！你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黑鹰银行的银行券！你好好看看！不是报废的银行券！ 赚了！ 哈哈！我赚了！ 你这杯酒我请了！” 最贵亲吻着手中标着五美元字样的银行券狂喜乱舞，周围其它的醉鬼，都涌向了这边，想要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五银行券。 看到他真的得到了一张还能使用的银行券。 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 一份《大富翁》只要二十五美分，五美元能够买二十份《大富翁》。 买二十份，只要有一份里有能使用的五美元银行券，买十九了出一个也是赚！ 这样的话…… 他们将小报童团团围住。 “给我来一份《大富翁》！” “我也要一份！” “我全都要！” 吉尔伯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摇摇晃晃的扭头问道身边的随从，“我喝多了么？” “您当然没有喝多！” “那我看的是什么！啊？是什么！”他手中的朗姆酒杯一下就甩了出去，酒水螺旋喷洒，酒杯砸在了随从的头上。 “我的《大富翁》里有银行券么？我的《大富翁》找报童卖过么？你！你去给我买一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克莱登印染厂的！” 随从一只手捂着不断流出鲜血的头部伤口，一边拥挤进醉鬼堆。 他没有喝酒，但是醉鬼们散发出的体味都快把他熏醉了。 在他彻底醉倒之前，他终于抢到了一份《大富翁》。 钻出人群递给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一看包装，就知道这就是克莱登印染厂的《大富翁》。 当他抠掉难缠的漆封，打开《大富翁》的口袋，映入眼帘的就是各家银行出品的银行券。 扯出一张银行券，可以清晰的看到上边报废处理的印章。 在这些报废的银行券中间，有一张崭新的银行券看上去很显眼。 吉尔伯特揪出来一看，那是黑鹰银行价值一美元的银行券！ 这张银行券上面的图案，宛如一张笑脸。 而这笑脸，仿佛就是在嘲笑他。 “FUCK！” 吉尔伯特怒骂道。 他像是暴躁狂一样，将克莱登印染厂版的《大富翁》扔到地上，脚尖来回碾了起来。 当他发泄完大喊一句，“走！回工厂！” 迈出的步子才刚落地，他落下的脚就踩到了刚刚扔掉的光滑朗姆酒杯，整个人失去平衡，后脑勺向地面重重磕去。 随从向前扑去，口中高喊着“少爷！” 第八十五幕 窥视 肉摔在肉上不会太疼。 失足的吉尔伯特尽管惊慌，但是身体上却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 他拄着身下跟班的身体，站起了起来，歪歪斜斜的走出酒馆。 酒馆外面的空气，清新了许多。 吸上一口凉凉的空气，吉尔伯特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不过，有时候清醒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刚刚他进酒馆之前，街道上还没有什么报童。 但是此时此刻，放眼望去，街道上似乎已经被报童占满了。 一个个个子不高的报童，都穿着卡其色的背带裤，口中喊的则是，“你想一夜暴富么？你想瞬间发财么？快来买《大富翁》吧！” 行走而过的路人，听到了报童的呼喊，对他们口中的《大富翁》并没有印象。他们脑海中第一时间反映出的是画在墙壁上，尽管粗糙，但是极具震撼力的画。 有人驻足询问。 有人尝试购买。 有的人则像疯了一样说道，“我中了！我中了！” 吉尔伯特看到眼前这一幕，气的都快将婴儿时喝的母乳都吐出来了。 他阴着脸，加快速度朝克莱登印染厂走去。他要看看，道格-克莱登敢这样不计血本的玩，难道他还能继续生产？ 要知道，他央求舅舅断掉纽黑文地区的染料供应，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但就算是这样，也仅仅只有十天。 也就是说，吉尔伯特需要在十天里，吞掉整个《大富翁》的市场。 如若不然，一旦让道格熬过了这段时间，他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克莱登印染厂与这个年底啊所有的工厂一样，高高的院墙密不透风。 从外面无法看到里头的任何情况。 哪怕看上去静谧的工厂，实际上里面也有可能正在满负荷的工作，当然也有可能一个工作的人都没有。 吉尔伯特看着安静的工厂，想着判断的方法。 这样的话…… 突然！ 吉尔伯特想到了一个办法。 虽然无法看到工厂里面的情况，但是可以通过外部与工厂的联系来判断工厂是否满负荷工作。 如果工人都还在工厂里，是不是就要有相应的蔬菜送进去。 如果还有产品不断的产出，是不是就会有报童来这里取货。 找到了方向的吉尔伯特，靠在墙边，远远望着克莱登印染厂门口的全部情况。 偶尔他会看到像是小乞丐一样的家伙在他身前晃来晃去，将他们赶走的吉尔伯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在观察克莱登印染厂的时候，那些小乞丐也在观察他。 不过，尽管吉尔伯特很显眼，厂里也有人知道这有人在窥视。但是却没有派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周围窥视的人不止吉尔伯特一个。 《大富翁》作为一种商品，能够在商店拥有稳定的销量。 既然吉尔伯特会投资建厂生产它，难道其它的人都是傻子么？ 当然不是！ 对于这个时代的商人来说，做什么，怎么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赚钱，怎么获取资本。 如果不是美国在建国伊始，为了发展工业，制定了严苛的专利法案，任何一样只要能获得一点点收益的商品，都会有无数的人一拥而上，疯狂生产。 对于《大富翁》这款没有什么成本的新式玩具来说也是如此，只不过，其它人没有吉尔伯特那样愣头青，没有弄明白专利权归属的情况下就去生产。 因此，暗中观察克莱登印染厂的家伙，就不止吉尔伯特一个。 吉尔伯特自己也不是一个什么有耐心的人，他只看了十分钟，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想要叫自己的跟班在这里看着，但是忽然发现，自己的跟班哪去了？ 跟班那头也是一脸茫然。 被压的失去了几秒意识的他，爬起来之后，却发现少爷没了。 他没有办法，只能拖着酸痛血淋的身体，往米托斯制造公司的方向移动。 “废物，需要的时候就不在了！”吉尔伯特口中暗骂了一句。 他迈开步子，打算回到自己的公司，与公司里的其它合伙人，商量怎么应对道格的“银行券”攻势。 麦迪逊帮忙封装完，就继续去协助布莱尔，暗访纽黑文酒店去了。 此刻的道格，也没有得知《大富翁》大卖的喜讯。 他现在正在耶鲁汤姆的小屋旁，看着汤姆用巨大的陶土水缸当做反应器皿进行染料的大规模合成。 至于为什么用陶土水缸，原因很简单，就是工业化生产所需要的巨型尺寸玻璃器皿，先不论价钱，订单下了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生产出来。 因此，见多识广，曾听闻过诸多土法工业细节的道格，就提议用陶土水缸充当反应器皿。 陶瓷与玻璃一样，化学性质都极其稳定。 唯二不足的地方，一个就是相对于玻璃实验器皿更厚更重，另一个则是不透明，不能直观的看到反应的情况。 不过，这两个缺点和它方便获取的优点相比，就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数个水缸一字排开。 不同的水缸里，都在进行不同的步骤。 这边是煤焦油，那边就是颜色绚丽的染料。 不了解原理的人，如果目睹这一切，真的会觉得这就像是魔法一样。 不过，在忙碌的就不止汤姆一个人了，还有数个学生在帮忙。 对于这种需要直面强酸的工作，道格并不吝啬工钱。甚至，他想到自己仅仅只花了这么点钱，就让一群耶鲁学子干这种体力活，他心里都觉得爽。 不过，保密工作还是要注意。 道格找来的学生，都是不同专业不同年级互相不认识的学生，材料的具体名称，也都没有告诉操作的学生。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其他人，想要搞清楚配方，也需要一段时间。 至于再之后，只要专利申请提交并记录在案，别人就算是掌握了工艺流程，甚至就更好的工艺流程，想要生产，都要请求道格的许可，还要看道格的胃口，交数额多大的专利费。 道格确认工业化大批量伸长问题不大，高兴的对汤姆说，“马上就会有一船煤焦油运过来，到时候染料就多了！” 第八十六幕 连明天也会失去 近海航行的邮轮虽然压满了仓，但货物卸下的时候才发现并不多。 仅仅十辆货运马车，就将所有煤焦油，妥善的送往了耶鲁。 “道格兄弟，我听说你还在别人那里订了一船煤焦油。你要这么多煤焦油干嘛？难道真的能作出燃料，而不是……”德雷克的话没有说完，他手持火柴随意在墙壁上划了一下，点燃烟斗说道。 道格看他的意思，知道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要用煤焦油，点燃竞争对手的整片工厂。 竞争对手去了天堂或者地狱，不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道格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这也是一个还不错的办法。 美国化工制造的先驱龙头杜邦，就十分喜欢这样对待他们的竞争对手。 “当然能变成染料，我买这么多煤焦油，难道仅仅是打算烧了一个工厂，性价比实在是太低了。”道格边说，边摇着头，不过转瞬他又带着笑容抬起了头，“或许用不了多久，你的船就可以向外运我的染料了。” “希望会这样，愿幸运之神与你同在。”德雷克吸了一口烟斗道。 离开港口，道格回到了耶鲁。 他在汤姆的小屋将已经制备好的六桶染料，放在一辆马车上，而他自己则坐着另一辆马车回到了克莱登印染厂。 在这个还没有充气橡胶轮胎的时代，乘坐马车无论如何都谈不上舒适。 他招呼几名工人将染料桶卸下，进入车间，发现工厂里的开工率，是在说不上高，仅仅只是在勉强维持而已。 罗斯为了应对染料短缺的难题，已经让那些耗费染料更多的女工，全部先停了下来，继续上岗的则是手法更加细腻的女工。 “罗斯，过来！”道格招呼道。 “老板！” “我这里进了一批新的染料，我教一下你怎么用。”道格没有等罗斯反馈，就继续说道，“这桶染料，用水是溶不开的，要用油脂。这桶呢，就可以用水溶开。其它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这些……” 道格将他对这几种染料所知道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罗斯最开始听的时候，仅仅是纠结的眉毛纾解开了，但是当她真的看到三种不同往昔的鲜艳颜色的时候，她忽然开心了起来。 或许，雌性的母兽，对于鲜艳的颜色，都天生敏感吧。 看到这一幕，道格却忽然想到了记忆中的一幕。 在遥远时空的另一端，有一个合众国和一个共和国。 当共和国不能生产合成维生素C的时候，以合众国企业为首的企业说合成的维生素C更好，更加纯净，共和国生产的天然维生素C杂质更多，不安全。 当共和国成功研发出合成维生素C生产线的时候，将维生素C的价格，一下降低到了几毛钱两百片。 合众国的企业又说，天然的才是最好的，合成的不健康。 此时此刻，罗斯见到合成染料的鲜艳颜色，十分喜爱这种颜色。 但是，谁能说得好明天她是不是又接受了宣传，觉得天然染料的寡淡颜色，才是最合适的呢？ “先小批量实验一下，如果没问题，工厂就满负荷恢复生产吧。”道格说道。 “是！”罗斯答应的很快，不过随后，她问出了一句话，“老板，能用这染料染一些布吗？说不定能做出很好看的衣服。” 道格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在不耽误生产的情况下，你可以尝试一下。” 克莱登印染厂现在依旧挂着印染厂的名字，有关于引燃的全套设备，依旧放在那里。 如果合成染料能够染出美丽的布，道格不会拒绝。 资本家希望的只是或许利润，至于产品，不过是获取利润之外的富余产物。 道格接受一切能够赚钱的事物，他没有丝毫的工匠精神，他可不打算淘米做饭一辈子，成为一种作秀文化，被人当做炫耀的背景墙。 得到了许诺的罗斯，十分高兴的去完成现在的生产任务了。 因为道格在汤姆的小屋的时候，已经做过验证的关系。 很快，罗斯就报告说，没问题，可以大批量生产。 道格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地上。 …… 两天时间，整整两天时间，吉尔伯特都在想应对克莱登版《大富翁》的办法。 难道，也要在自家的《大富翁》里塞真的银行券么？ 不！ 当然不！ 最初吉尔伯特是不愿意这样做，而当他想要这样做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现金。 他的厂房，他的工人，他的物料，都是以一种近乎于赊账的方式拼凑运营起来的。 虽然勉强，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常态。 这个年代的美国，没有一套政府官方原生的纸币体系。金融及其衍生品的发展，也还有待完善。 绝大多数工厂不是像吉尔伯特这样，凭借各种关系勾兑建立。就是创办工厂的人，用各种手段，积累了一笔现金财富，用来投资建厂。像是温彻斯特那样。 至于像道格这样，在银行借贷的企业家也有。但是却没有像道格一样疯狂借贷的企业家。 道格借贷的账期，密密麻麻排着长队。 他现在保持着高流转的趋势，也必须保持的高流转。 只要资金单位时间内流动的足够快，他就能维持下去。能够还上银行的旧债，发工资，买原材料，继续再借贷。 如果一旦资金的流动陷入停滞，账期到账。账期就会像是一个个地雷一样引爆，最后将道格炸的粉身碎骨。 不过，高风险高收益。 道格如果能够成功用三个瓶盖，盖在五个瓶子还不出破绽，他的财富就会迅速的膨胀。用远超这个年代常规手法的速度积累财富。 难道这个年代的人傻，不知道这样去做么？ 是也不是。 是的是，这个年代的人，根本没有现金流和账期的概念，实行的还是保守的投资策略，不敢像道格一样针尖上跳舞，不确定这样跳舞是否能维持下去。 不是的是，他们绝对不傻，一旦道格因此做大，他们也会迅速模仿跟上，并在短期内就将美国经济从衰落推到繁荣。 直到这个以借债为基础的繁荣破灭，陷入更深的危机。 现在的经济危机，仅仅是失去现在。 而如果依照道格的玩法，连明天也会失去。 第八十七幕 百元富翁的诞生与纽黑文的疯狂 明天看似很近，但却又很远。 对于今天幸福的人们来说，明天触手可及。 但是对于朝夕不保的人来说，现在就是一切。 想要摆脱难熬日子的平常人，他们无力改变现实世界。以前他们无可选择，但是他们现在却可以缩在道格提供的虚拟壳中。 “五美元买进！这块地是我的了！” “股票！我的股票又升值了！” “两千五百美元，我赢了！” “快！一起来玩《大富翁》！” 纽黑文整座城市，都陷在了《大富翁》这款虚拟的游戏中。 他们深陷的程度，远超那些从早玩到晚的耶鲁学生。 因为，他们与耶鲁学生普遍出身富裕家庭不同。纽黑文的小市民们，从来都没有富过。 尽管《大富翁》仅仅只是虚拟的游戏，但是却给予了他们从未拥有过的感觉。 “喂！过来！我要买十份《大富翁》！” 一个留着乱的能住下鸟的头发和胡须，散发着难闻气味的邋遢人，挥手叫过一名卖《大富翁》的报童。 他掏出两张一美元的银行券和一大一小两枚总值二十五美分的铜币，搂着十份买来的《大富翁》，没有第一时间拆包，而是等报时的钟声响到第三下，他才开始贪婪的拆包。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因为他第一次买《大富翁》中了十美元银行券的时候，就是这个傍晚时候。 金色的阳光镀在他的身上，第三声钟声响起的时候，他拆开了一份二十五美分买的《大富翁》，从里面获得了二十倍的收益。 可是，当他在这之后的两天，又买了十八份《大富翁》，却没有再开出一张还能流通的银行券。 在第四天傍晚时候，第三声钟声响起的时候，他拆开了第二十一包，才终于又中了一美元银行券。 从这之后，尝到了开包添头的他，就将每天拆包的时间，固定在了傍晚时分，第三声钟响起的时候。 虽然仔细追究，看似毫无道理，但开包就是这么玄学。 之前他都细水长流的慢慢买，但是上午的时候，他听同行说连续开包可以增加中奖的概率，于是他选择了拼一枪，一口气买十份《大富翁》。 五美元对于普通家庭来说，都不算是小钱，对于他这样一位居无定所的浪荡者来说，更不是一笔小钱。 但是，他却敢拼。 因为他有一个中奖的预期。 与此同时，就算没中，损失也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克莱登印染厂版的《大富翁》开包与回收，已经成了一条产业链。 开过苞的《大富翁》，会有人十美分收。 收回之后，会进行二次封装。 不过，由于工艺的问题，多多少少还是能发现马脚。 而且，穿着统一服饰的报童，是绝对不会售卖“二手”《大富翁》。 只想买一份《大富翁》玩，又不相信自己运气的小市民，相比于二十五美分的“高价”《大富翁》，宁可花十五美分，买已经拆过，重新封装的《大富翁》。 就这样，这条产业链就这样生存了下来。 克莱登印染厂，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去禁止这样的二手交易。 因为从《大富翁》售出那一刻，它就成为了购买者的私人物品，持有者想要怎么处理，都是他们的自由。 漂泊的流浪者大叔开始开包了。 他长长的黑色指甲，仿佛锋利的刀片一般，割开了蜡封。 双手并用的撑开袋子，几乎将整个头埋入到袋子里，疯狂的翻找，换来的只是失望的神情。 第一包，无收获。 不过，他的失望没有持续很久，马上期待满满的开始了第二次开包。 第二包，无收获。 第三包，无收获。 第四包…… 随着他开包动作的继续，他的身边围了一圈人。 这圈人里，有各自矮矮的孩子，有年轻力强的年轻人，不过更多的还是听闻了开《大富翁》大财，或是没胆量不敢投入，或是已经投入血本无归的人。 与那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年轻人不同，他们似乎与正在开包的流浪者大叔同呼吸共命运，就连喘息的紧张节奏都一模一样。 第四包，无收获。 第五包，无收获。 第六包，依旧无收获。 尽管每一次开包依然紧张，但是一次次的失败，还是让流浪者大叔本人，以及周围的围观群众，气势越来越低落了起来。 不过，大叔还是没有放弃，依旧一鼓作气的开包。 第七包，无收获。 第八包，无收获。 第九包，还是无收获。 很久就是第十包了…… 大叔尽管依旧一往无前，但是周围的围观者，却已经开始叹息了。 “放弃吧，不会有了。” “唉……五美元啊！那可是五美元啊！” “运气真是太差了，居然连一美元都没开出来……” …… 大叔不为所动，如刀般锋利的指甲，继续隔开漆封，埋头翻找的时候，他忽然跳了起来，高声呼喊着，“我中了！终于中了！” “中了多少？” “几美元？” “本钱回来了么？” …… 周围的旁观者们，一个又一个现实的问题连在一起，仰着头看着站在石墩上的流浪者大叔。 “二十美元的银行券！二十美元的银行券！” “四倍？” “还不错！” “五张！五张二十美元的银行券！” …… “什么？一百美元？” “我的上帝啊！” “真的有一百美元么？” “一共买了十份，十份仅仅也才两美元五十美分，这是翻了多少倍……” 算数不好的人，掰起了手指头。 “八十倍！” “整整八十倍！” …… “八十倍、一百美元、《大富翁》”这三个关键词，像是疯了一边在纽黑文传播开来。 “我要一份《大富翁》！” “我也要一份《大富翁》！” 克莱登印染厂版《大富翁》一下子又进入了一个销售的热潮。 最开始的时候，人们以为《大富翁》仅仅只是一件又花钱，又耗费时间的玩具。 后来，人们知道克莱登印染厂版的《大富翁》能中奖。 而现在，人们觉得购买克莱登印染厂的《大富翁》，不是浪费，而是投资！ 这个时代又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人几分钟内就变成百元富翁的么？ 没有。 只有《大富翁》而已。 第八十八幕 撇清 克莱登印染厂版《大富翁》的热销，甚至带动了米托斯制造公司版本《大富翁》的销量。 只是，虽然销量的上升，本应该高兴，但是米托斯制造公司以吉尔伯特为首的几个创始人，却没有一个高兴。 因为……在销量提升的时候，他们还在意市场占有率。 原本他们因为垄断销售渠道，一举超过克莱登印染厂版的销量占比，此刻又逆转了过来。 他们哪里能想到，除了在商店售卖外，报童居然也能用来卖《大富翁》。 最最关键的是，计划的核心，对于染料的控制，似乎也已经失败了。 其中一名合伙人扯着干涩的嗓子问道，“吉尔伯特，你有确认克莱登印染厂为什么还能继续源源不断的生产《大富翁》没？你不是已经断了整个纽黑文地区的染料供应了么？真是见鬼了！为什么那个小流浪汉还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大富翁》？” 被指责的吉尔伯特，表情也很不好看。 不过，他不会承认自己的封锁计划有问题，而是找着客观理由。 他表情严肃的说道，“我想，大家都知道克莱登印染厂版的《大富翁》，开完包后不管有没有收获，都会有人负责回收。 回收的价格稳定在十美分。 你们难道不好奇是谁有这样的实力，能够一直这样稳定的进行收购么？ 没错！你们想的没错，我调查之后发现，就是克莱登印染厂自己。 他们不光往《大富翁》里塞钱，还将整个《大富翁》的销售游戏化。 就在刚刚不久前，还有一个人连开了十包克莱登印染厂版的《大富翁》，中了一百美元。 整整四十倍的收益率，却不用付出什么劳动，甚至还能让人感觉十分刺激。 最关键的是，他们虽然染料匮乏，但是却可以通过回收的流程，重新包装售卖。 重新包装好的《大富翁》，不必每个人都中奖，只要有人中奖，就依旧能卖出去。 卖出去之后，还会再回收回来，完成一整个循环。 利用极少数人中奖与销售数量的差距赚取差价，以此在染料不足的情况下，完成盈利。 我承认，我犯了错误，犯了和大家一样的错误，小看了道格-克莱登这个小流浪汉。 但是我不认为染料封锁计划没有起到效果，只是效果没有达到预期。” 吉尔伯特一席话，将自己从“巨大错误”说成了“轻微失误”。 不过，他这一番话，却没有让合伙人同伴满意。 米托斯制造公司，每天花钱如流水一般。各种支出很多，突发的繁琐事件也很多。 之所以合伙，是因为以前以为有一个良好的收入预期。 而现在，合伙人们却发现，米托斯制造公司，居然连一个小流浪汉的印染厂都打不过，内部产生分歧，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吉尔伯特看到同为耶鲁学子的合伙人们稍微安静了一些，他脸上挂着忧虑地说道，“不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打听到克莱登那个小流浪汉，进货了几船煤焦油。我担心他因为获得不到染料，对我们的工厂放火。 对于这样一个小流浪汉，我觉得他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工厂里已经加强了戒备巡逻，但也请大家务必小心自己的安全！” 第八十九幕 当幸福来敲门 等其余几个合伙人走了，汤普森才起身对着吉尔伯特说道，“伯特，我能不能再继续这样被动的防守下去，寄希望于克莱登印染厂撑不下去自己倒闭，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吉尔伯特问道，“怎么主动出击？如果说金钱就是子弹的话，我们可没什么子弹。工人们每周要发工资，晚发一个小时，你看他们的嘴脸就像是要吃人一样丑陋。 供货商们也一直在催款，我们凭本事商量好的三个月的账期，为什么要提前给呢！ 最关键的是！我们的《大富翁》卖的不是很好，现在仅仅只能覆盖掉成本而已。 难道我们要像那个疯掉的小流浪汉一样，往《大富翁》里塞银行券。 看着那群贱民们动动手就拿到上百美元？” 吉尔伯特一连串质问完，稍稍有些喘气。 他也搞《大富翁》为的是赚钱，而不是烧钱。 像是克莱登那样疯狂的烧钱，哪怕《大富翁》能卖出去很多，可是赚不到钱又有什么用呢？ 汤普森看着毛躁的吉尔伯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其实……米托斯制造公司的真正核心，并不是在四处蹦跳很欢的吉尔伯特，而是他汤普森。 甚至，吉尔伯特单纯的像是核桃仁一样的脑子，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开办工厂。 最后吉尔伯特终于做了这件事情，也是他一步步引导的结果。 他想赚钱，但是他不想和伍尔西校长近十年来唯一的学子道格结怨，所以他选择将吉尔伯特推向前台。 原本，只想让他当一个稍稍有些作用的木偶人罢了。 但是，现在看来，哪怕就是当木偶人也要有些脑子。 吉尔伯特仅仅只能看到克莱登印染厂每天付出的钱，只能看到他们在目光聚集地方的亏损，却不拥有整体思维。 《大富翁》还在推广期，哪怕真的赔钱又如何？ 纽黑文是一座港口城市，一旦《大富翁》的名气沿着海岸传遍新英格兰地区，传遍美国，传到欧洲，现在的投入又算是什么呢？ 可是，吉尔伯特就仅仅只会盯着现在的盈亏。 就算是真的还不起货款，拖欠一段时间工资又能怎样？ 只要组建一支安保队，催债人敢强制征收么？ 只要组建一支安保队，工人敢舔着脸要工资么？ 不！ 不敢！ 但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吉尔伯特都解决不了。 汤普森的心里十分的不耐烦，但是他看在金钱的面子上，表面上还是装出一份很有耐心的样子说道，“伯特，既然克莱登的办法又用，我们为什么不用呢？ 而且，我将他的策略进行了优化。 他在他的《大富翁》里只放了银行券，但是我们却可以放‘再来一包’。 没错！ 就是‘再来一包’！ 有‘再来一包’的同时，我们也投入一些银行券。面额不用像克莱登那样大，只需要一点点就够。 但是，与克莱登的《大富翁》相比，我们的《大富翁》有‘再来一包’保底，对于他们来说风险更低。 而对于我们来说，《大富翁》制作又有什么成本呢？ 多送一包又会如何呢？ 如此一来，就会有想要开包《大富翁》，但是又怕血本无归的人。不买克莱登版《大富翁》而买我们的。 至于供货商的货款和工人的工资。伯特，你知道我们的公司还缺少一个什么部门么？” “什么部门？” “我们还缺一个安保队，一个维护厂子治安和平稳生产的部门。你想一想，现在那些愚蠢的工人，晚发一个小时工资，就可以不顾公司的利益消极怠工，但是如果我们有安保队呢？ 一排人持着枪对着工人，谁敢罢工就打谁一枪，还有人敢罢工么？ 至于供货商，他们在枪口面前还能张口要账么？ 伯特，你要记住，只要钱还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手里有枪，别人就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 安保队不仅还可以做这些，你不是还担心克莱登那个小流浪汉放火么？ 我们可以安排安保队巡逻，这样不就不怕了？” 吉尔伯特听了汤姆森的长篇大论才恍然大悟，不过，对于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是永远不可能承认自己错误的。 他动作夸张的拍了一下大腿说道，“你和我想的一样！我们果然是最好的朋友！‘再来一包’我这就找人去做！安保队的人我可要自己选！这样一支队伍，一定要选自己信任的人！” “嗯！伯特！加油做吧！”汤姆森不失时机的鼓励道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立即信心满满的去组建安保队了。 至于日后安保队是不是真的杀死了人，会不会承担法律责任。汤普森可就管不到了，从组建到管理，都是他吉尔伯特干的，和我汤普森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你说我和吉尔伯特是好朋友？ 抱歉！智商低下的好朋友，不就是用来消耗的么？ 第二天清晨，纽黑文地区绝大多数的杂货铺，都挂起了《大富翁》开包中奖的宣传海报。 海报的主题除了“开包中奖”，还有的就是“再来一包”！ 塞入了银行券和“再来一包”奖票的米托斯版《大富翁》注入市场。 果然不出汤普森所料，米托斯版的《大富翁》从原本每天只有百来份的销量，一下子提振到了三百余份。 按照目前纽黑文城区《大富翁》已经开始泛滥，双方共售卖已经超过三千份《大富翁》，销量逐渐走低的趋势来看，这对米托斯绝对是一个利好！ 吉尔伯特已经把安保队着急完毕，十名安保队员，手持枪械名义上保护工厂的治安，但是一旦有工人“闹事”，绝对第一时间挥起枪托将工人摆平。 原本“气焰嚣张”的工人，在安保队的维稳下，迅速的老实了起来。 而供货商们，哪怕前来催收，面对的也是安保队的枪口，只能空手而归。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是！ 吉尔伯特“一手推动”的“小擦鞋匠杀人案件”明天也要开庭了。克莱登那个小流浪汉离身败名裂不远了。 这对吉尔伯特来说，简直是四喜临门。 吉尔伯特觉得这短短的几天，美好的就像幸福来敲门了一般。 第九十幕 开庭 美利坚合众国最初由十三个英殖民地联合建立。因此，时至十九世纪，各级政府依旧保持着高度独立。 国家、州、市，看上去由上到下层层统属，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无论是财权还是人事权，地方都有相当的自由度。 因此，纽黑文市发生的事情，就自有纽黑文的市情在此。就像是在纽黑文已经入熊熊烈火一般浓郁的《大富翁》风潮，此刻在其它地方，还只有点点星火一般。 而“小擦鞋匠杀人案件”也被有心之人，宣传的人尽皆知了。 在如今这个经济危机依旧还没有远去的时候，因为克莱登印染厂和米托斯印染厂相互竞争，对购买者的大幅度让利。让原本在纽黑文市区里无所事事的市民，不是变成了分分钟上万美元，嘴里跑轮船的“大富翁”，就是成了职业和半职业的开包侠。 因为有这群开包侠的存在，无论是克莱登印染厂还是米托斯制造公司每天出场的《大富翁》都被一扫而空。 而被他们开过的《大富翁》游戏包，他们也会在各个渠道出手。 最开始的时候，每份十美分的收购价，还能收购到《大富翁》。 但是随着《大富翁》的名气从纽黑文港的逐步扩散，纽黑文外对《大富翁》的需求也日渐增长，这个价格就再也收不到了。 重新封装再次售出，最低能卖十五美分的价格，平均能卖二十美分，甚至还有人卖到过二十五美分。 卖到二十五美分，等于他们开包不用付出一点成本，哪怕一百份里开出一美元都是纯赚。 按照常理，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家公司都应该提高售价或者降低中奖率。 但是，正在狗斗的克莱登印染厂和米托斯制造公司，不仅没有做出应对，而且也没有对纽黑文地区之外的销售渠道进行建立和维护。 看起来，似乎要不了多久，外面也会有工厂开始仿造《大富翁》。 《大富翁》这款新出现的事物，也将会从最开始一美元一份可以获得超额利润的售价，逐步压缩，最后只会得到一个略高于成本价的合理利润。 这一天是星期六，尽管道格知道今天就要开庭，但是他却没有醒的更早，直到太阳照常升起，他才在闹钟的陪伴下起床。 穿衣、洗漱、下楼。 落下车间里的女工们，也刚好换完班，开始了继续工作。 他满意的看着兢兢业业工作的女工。 他不是周扒皮，不会半夜鸡叫。 这不是因为他比周扒皮仁慈，而是……他嫌弃周扒皮那样做效率太低。 那种全靠周扒皮一个人来维持的剥削，怎么能比得上制度性的剥削呢？ 最开始的时候，印染厂是每天十六个小时一班。 到了后来，演化成了十二小时两班。 而现在，则更是八个小时三班倒。 三班倒看起来像是用的人更多了，需要支付的工资更多了。但其实并不是如此。 人类这种肉体机器，好用的时间就那么多。 与其延长工作时间，不如延长单位时间内的工作效率。 在道格的制造下，罗斯对女工进行了更加细化的分工的同时，手里也多了一件新的道具——秒表。 她每一个女工所需要从事的工作，细分为数个标准化动作，再对每一套标准化动作进行时间上的限定。 原本由一个女工绘制，可能需要三个小时的《大富翁》，此时在标准化时间的控制下，平均每个女工三十分钟就能画出一副《大富翁》。 只不过，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一个人做不了十二个小时，在发生了四起晕厥事件后，改成了八小时轮班工作。 不过，每一名女工，每两天要工作三班。如果仔细一算，每个女工每天的平均工作时长依旧是十二小时。 但是，与每天一班十二小时不同，两天三班八小时，让《大富翁》整体产出的效率又高了很多。 虽然这在罗斯看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但是在道格看来还差得远，等动力车间那边的传送带建造完毕，他就要让这些女工尝试一下流水线工作的滋味。 道格离开忙碌的车间，离开克莱登印染厂，迈步前往纽黑文法院。 相比于道格的懈怠，吉尔伯特反倒是起得很早，他早早就来到了纽黑文法庭，坐在观众席的位置上，打算好好欣赏一下道格窘迫的样子。 他对这次开庭有两个诉求，最好的当然是披露“道格-克莱登杀人嫁祸给小擦鞋匠”，直接将道格扔入监牢。 稍差一些的也要让道格输了这场官司，让他名誉受损，最好是身败名裂！告诉纽黑文的市民们，不要去支持一个犯罪者企业生产的《大富翁》，而来买他的《大富翁》。 这两个诉求，哪一个得到满足，仅仅只是满意和非常满意的差别。 在市场上略处于下风的他，打算今日在这里，看到道格狼狈的样子重拾自信。 他已经将史密斯的妻子和孩子找到了，也将负责此次案件审理的法官、陪审团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就不信，道格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脱身。 如果道格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脱身，他就用头走路走回去！ 他冷笑着看着下面整理资料的道格爪牙，很想对他大喊一声，“不要挣扎了，不要再做无用的事情了。” 但是他却没有喊出来，他要亲眼看到眼前这个兢兢业业的人，最后败犬一般的样子。 吉尔伯特在关注麦吉尔，麦吉尔又何尝没有注意到吉尔伯特呢？ 麦吉尔看到吉尔伯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今天的开庭，会出现变故。 不过，他却毫不在乎。 又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无论出现什么变故，他都会输。 既然如此，出不出现变故，又对他有什么影响呢？ 他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体面的输掉这场官司。 法院开始上班了。 观众们渐渐多了起来，占满了所有的观众席空位。 陪审团来了。 法官来了。 道格来了。 第九十一幕 请将他纳入被告！ 道格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左侧靠近被告席的位置。 他的面前，是小擦鞋匠的背影。在小擦鞋匠身边，站立着麦吉尔。 在他们对面的原告席，史密斯的妻子站在那里，而在她的身边，也有一名在整理文稿的律师。 台上的法官左右看了下，确定无人缺席，宣布开庭，描述案情。 “一九八五年九月十四日晚，高飞跟随其雇主道格-克莱登前往史密斯印染厂。 道格收购史密斯印染厂，获得了大量现金的史密斯刚出厂，既被债主堵在门口。身上全部钱财被抢走。 债主离开后，史密斯拿出刀威胁道格，让道格给他更多的钱。 道格不从，史密斯挥刀刺向道格，高飞为了保护雇主，开枪击毙史密斯。 现史密斯的妻子艾尔文女士，指控高飞蓄意谋杀其丈夫，请问原告被告双方有异议么？” “法官！有异议！” 麦吉尔站起来说道。 “从您刚才的描述，死者史密斯先生生前曾有强烈的袭击意愿，即将对被告雇主造成伤害，原告将其击毙。 我认为被告有合理的理由相信这是非法的威胁，他没有义务先撤退或避让。 因此，我认为我的原告无罪。” “法官！我不同意原告律师的观点！” 史密斯遗孀身旁的律师同样站了起来，身材健硕高大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扎着暗红色的领带，看上去就比麦吉尔要更有专业律师的气场。 他先望向法官，接着又扭头望向了陪审团。 他大声的说道，“法官大人，根据我搜集到的资料显示。虽然高飞和其雇主道格-克莱登，没有率先袭击的意图。但是，让史密斯先生陷入窘迫境地的债主，都是道格-克莱登找来的。 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各位先生和女士，你们看看我身旁这位憔悴的女性。她是史密斯先生的妻子，她是一位等待着丈夫带着卖掉产业的钱，前往新城市生活的妻子。 大家看看在观众席上的那个孩子，他还那么幼小，却失去了父亲。 高飞和其雇主的行为，难道不是正在毁掉一个本应美好的家庭么？ 史密斯先生，想到重新到新城市生活的资金被债主抢夺走，而幕后的黑手，就是高飞身后的道格。他能不愤怒么？ 虽然史密斯先生愤怒的掏出了刀，但是我却有理由相信，史密斯先生并没有想到袭击高飞和其雇主的心思。 只是想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怒而已。 法官显示，这份资料是我走访那日前往催债债主们的笔录，请您查看。您可以传唤任意抽选其中任何一名，确认笔录真伪。 我说完了。” 原告史密斯妻子的律师，没有完全的从法典和故纸堆里寻找法条和判例，他打出了一张情感牌。 让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陪审团成员，同情原告。 在十九世纪中叶这个时间段，美国东部的新英格地区，不能说不够法治。 不过，不管法治程度再高，承袭自英国的海洋法系，究根到底还是人治。 有判例和法条固然好，但是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在场的陪审团和法官的判断。 法官或许懂法，但是与之相比，陪审团就并非如此了，他们更看重感情。 而史密斯妻子的律师，今天的核心看来就是打感情牌。 法官听完原告律师的叙述，将目光转向了被告席。 麦吉尔再次站了起来说道，“原告的确很憔悴，原告的幼小的孩子，这么小就失去了父亲的确很可怜。 但是！ 法官大人！ 陪审团的先生和女士们！ 难道就只有史密斯先生一家可怜么？被史密斯欠债的债主，不光是一个个债主，也是一个个家庭。 这些家庭或许原本幸福美满，但是因为史密斯先生的欠债不还的行为，他们也陷入了危机。 我辩护人的雇主，也正是出于让更多的家庭过上更好的生活的理想，才通知了史密斯先生的债主们。 这个举动，拯救了数个本会破产的家庭，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先生和女士们，您们说不是么？ 我说完了。” 麦吉尔虽然主攻的方向是专利法条，但是他上庭为人辩护的技巧也不差。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感情牌，法律牌。 麦吉尔左手一张右手一张，其它的律师打的娴熟，他打的也不差。 陪审团席位上，衣着打扮不同，不同职业，不同性别，不同阶层的陪审员，脸上的表情也都各异。 其中，本就是小工厂主和小商店主的陪审员，刚刚可能还同情史密斯的妻子和孩子。但是，当麦吉尔说完之后，他们对欠账不还的情感，立即就感同身受。 想到了如果史密斯将工厂卖掉，马上就乘船离开纽黑文，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债主们还去哪要债呢？ 因此，他们开始赞同起了被告雇主通知死者债主的行为。 其它的陪审员，对染对于这个问题没有那样敏感。 但是，一个家庭和数个家庭的重量他们还能拎的清。 因此，他们也开始倾向于麦吉尔的话了。 最后排的吉尔伯特，看着台上的轮番发言，打了个哈欠。 他觉得这很无聊。 为什么觉得无聊呢？ 因为……不管现在讨论什么，都会被证明毫无用处。 他眺望了一眼第一排的道格，他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能将这个虚伪的小流浪汉拉下水的证据。 “法官大人！” 史密斯妻子的律师发言了。 “我获得了有效证据，证明被告高飞根本不会开枪！这些资料请您查看，也请您传唤证人。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说出我的推论。 我认为，开枪的不是前几天该是一名擦鞋匠的高飞，而是高飞的雇主道格-克莱登！ 我现在申请，将道格-克莱登纳入被告当中！一同接受审判！ 法官大人！ 正义不会坑害任何一个无罪之人，也不会让任何一个犯罪之人逃脱法网！ 请法官大人将道格-克莱登纳入被告！” 第九十二幕 他还只是个孩子 法官看着原告律师呈送上来的资料，陷入了长考。 法庭上所有需要呈交的资料，在开庭之前，法官都已经看过。 法庭现场提交证据，更多的是走一个流程，让陪审团和观众对于案情有一个更直观的理解。 法官思考的不是案情本身，而是在犹豫要不要将道格-克莱登拉入进来。 虽然决定罪犯是否有罪是陪审团的事情，法官负责的是对于有罪者的量刑。 但是他无论是从原告这里拿到的“赞助金”还是从道格-克莱登那里获得的“赞助金”，都不是一个小数额。 他之所以敢收两份钱，是因为他们都希望小擦鞋匠有罪，并从重审判。 但是…… 将道格-克莱登拉入案件，他之前却从未听到消息。 坐在观众席上的吉尔伯特，看似疲倦的抻了一个懒腰，吸引到了法官的注意。 当他看到吉尔伯特脸上表情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同意将道格-克莱登纳入被告。” 道格对此好像没有半点意外，就坐在被告席之后观众席上的他，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麦吉尔看向法官的眼神有些愕然，不过，道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对于这场审判，操盘的人不止他一个，就一定会有在他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道格对此毫无畏惧。 道格也坐在了被告席的位置，对面的原告律师又说话了。 “法官阁下，我走访了高飞的家人、邻居甚至是雇主。他们都很肯定的说，高飞不会开枪。并且，作为凶器的那柄手枪，市面上根本没有售卖。 因此，我怀疑开枪的人不是高飞，而是他的雇主道格。 他的雇主发现打死人后，嫁祸给了高飞。” 已经进入了中老年的法官点了点头，他望向被告席说道，“被告请解释一下。” 麦吉尔想要发言，却被道格按住了手背，道格站了起来说道。 “法官阁下，我先回答原告律师的第一个问题。 高飞成为我随从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在短短的时间内，聪慧的他也掌握了许多随从需要掌握的技能。 比如——在他的老板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开枪。 原告律师说高飞的亲戚邻里不知道他会开枪。 这我就想问原告律师先生，您撒尿分几道叉，您的亲戚邻里还有朋友都知道么？ 我想是不知道的。 我想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也不会每掌握一项技能，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法官阁下，我想您也一定这样认为。 至于原告律师说的第二个问题，枪并非量产产品，市面上购买不到。 这我也可以解答，这柄枪是我的好朋友制作并且赠与给我的。 雇佣高飞后，因为这把枪比较沉，我就将他交给高飞让他保管。 原告律师，如果您认为我是杀死史密斯先生的凶手，请您给出更多的证据。 法官阁下，我说完了。” 道格重新坐下了。 他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首先是因为事发当场，就只有他和小擦鞋匠还有已经死去的史密斯三人。 史密斯已经死了，死人当然无法说话。 小擦鞋匠也不必担心。 那当然他说什么是真相，什么就是真相了。 至于其它的像是指纹、血迹、皮屑、毛发之类的刑侦手段，或许在两百年后能指出凶手是谁。 但是，在十九世纪，合同上虽然可以按手印，但是却还没有人将指纹甄别纳入刑侦体系。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那柄枪上有道格的指纹又能如何呢？ 这把枪，本来就是道格的，有他的指纹难道不正常。 原告律师听到高桥的话，没有立即回话。 因为，他真的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小擦鞋匠的人际关系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到让他只能发现最浅显的证据。 而对于道格-克莱登的调查，就更加尴尬了。 虽然他的人际关系，看起来比小擦鞋匠复杂的多。 但是，在短短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随时死去都不会有人关注的小流浪汉。 对他进行调查，就像是调查一张根本没有过往痕迹的白纸。 不管是摆事实，还是讲情感，他都没有什么把握置道格于死地。 将道格拉入这场案件中，最初并不在他的计划里，是他的雇主给他加的戏。 他不能忤逆雇主的意愿，但又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证明道格才是凶手。因此，他只能寄希望于道格自乱手脚。 毕竟，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忽然被卷入到一场案件中，成为了被告，被指为杀人凶手，都要慌乱的吧。 然而，显然他对道格的预估有很多失误。 道格-克莱登，能短短时间能从一名小流浪汉，成为一个在纽黑文内知名的企业家，他能是一般人么？ “我没有更多证据。”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吉尔伯特坐在椅子上向前挺的身躯凹了回去，他鄙视的看着原告律师。 他原本已经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将道格定死成一名杀人凶手。 真相与否不重要，只要能说服陪审团和法官，甚至只是让观众以为他们被说服就没有问题。 但是，这个该死的律师，居然连找人做伪证的能力都没有。 就这种程度！当什么律师！ 原告律师暂时无话可说，但是他却不能让局面再朝着被告的方向倾斜。 他台子下的脚，轻轻踢了史密斯妻子一下。 史密斯妻子的表情一下子丰富了起来，哭声瞬间传遍了整间法庭，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开始诉说自己的悲情。 法官见多识广，没有过于激动。 但是，评审团的诸位和观众，却一个个被悲伤的情绪感染，不由的心酸留下了泪水。 “法……法官阁下……请您……一定惩罚杀死我丈夫的凶手……我要他……杀人偿命！” 最后一段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法官也象征性的抹了一下眼睛，朝着被告席上的高飞问道，“你承认是你杀的史密斯么？” “我承认。”小擦鞋匠回答道。 “好……那我宣布，将由陪审团决定……” “等等！法官大人！我有话说！他还是个孩子……” 道格打断法官的话，坚定的说道。 第九十三幕 无法逆转 “法官阁下，被告发言与本案无关！”原告律师粗暴的打断了道格的发言。 他不能让道格继续说下去了，尽管这个时代沿街贩卖的报童，路边直不起腰的小擦鞋匠，工厂里很可能活不到成年的童工比比皆是。 但是，做是一回事，说又是一回事。 有些事情只要不说，就可以一直当它不存在，甚至默默享受着他的红利。 可是，虽然整个美国现如今藐视“儿童”整个整体的生命，但是具体到某一个特定的儿童，十二位陪审团成员很可能升起恻隐之心。 就算他们想要按照约定认定小擦鞋匠有罪，观众席上的人难道会同意么？ 陪审团是对法官的监控，观众和舆论是对陪审团的监控。 收买了陪审团，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因此，原告律师必须第一时间打断道格的抒情。 看上去严苛中立的法官，同意了原告律师的说法。 “被告所说确实与本案无关，被告道格-克莱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法官问道。 “没有了。”道格压着嗓音握紧拳头回答道，表情里满是不甘。 他知道刚才他要说的话代表着什么，他也知道只要揭开童工这个被遮掩的脓疮，他就能将舆论引到另一个方向。 但是，法官一句与本案无关，就挡住了道格的全部攻势。 道格残存的人性暂时压倒了无情的资本人格，他看了身边的小擦鞋匠一眼，眼神里满是悲伤。 小擦鞋匠却没有被道格的情绪感染，他甚至还在微笑，他拍了拍道格的手背，随即大声说道，“枪是我开的！我愿意承受一切惩罚！” 由于刚才道格的发言，法官也没有让庭审继续下去的心思。 他宣布道，“被告高飞承认杀死史密斯，被告道格-克莱登无杀死史密斯证据，现在请陪审团进行仲裁。” 陪审团十二个身份各异的人，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有人说高飞还只是一个孩子！ 有人说你看看史密斯的遗孀和孩子多可怜！ 有人还说…… 坐在观众席最后方的吉尔伯特，脸颊上还挂着冷汗。 “我…… 我怎么就忽略了那个该死的小擦鞋匠还是个童工呢？” 他口中呢喃着的同时，想要消灭到道格的心思就更浓重了。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道格-克莱登这个该死的小流浪汉的确有比自己更强的能力。 但是…… 正是因为他更强，所以一定要将他消灭！ 不然，拥有着伍尔西校长最后一个学生名头的他，有着狡诈的头脑和巨量的财富，那时候他吉尔伯特又有什么办法与他对抗呢？ 甚至…… 还会因为现在的行为，而遭受他如海啸一般的报复。 “道格-克莱登无罪！ 高飞有罪！” 这是陪审团商议出的结果。 吉尔伯特起身，要离开法庭。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法官说道，“道格-克莱登无罪释放，高飞死刑——枪决。” 史密斯的遗孀愁容中间绽放出了笑容。 史密斯由保姆抱着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 观众席前的陪审团员们一个个长大了嘴巴看着法官。 法官却收拾好身前的所有文件，夹着它们快步的离开了现场。 “先生，谢谢您。”小擦鞋匠被两位警察押解下去的时候说道。 时间默默地流逝。 过了许久许久。 法庭内只剩下道格与麦吉尔两人。 麦吉尔看着身旁年轻到可怕的老板，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正复杂的纠结着。 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老板这时候需要静一静。 又过了很长时间，仿佛雕塑一般站立不动的道格说话了，他说道，“麦吉尔，着手起诉米托斯制造公司。” “是，老板。”麦吉尔答道。 说完这句话的道格，抖了抖身子，仿佛要抖掉石化身体表面的碎屑一般。 他重新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出法庭。 法庭外，他最先看到的人是布莱恩。 “你不是去调查酒店了么？”道格问道这个前纽黑文日报的总编。 “听闻您上了法庭，我马上就赶了过来。您看一下，这个案件的前因后果和庭审时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这样？” 布莱尔递过来一份很厚的文档。 道格翻开慢慢审阅。 发现这上面记录的东西，十分的详实，虽然有许多细节与现实不符，但是却让人感觉笔者就像是在现场记录一般。 “这是？”道格问道。 布莱尔回答道，“我觉得《纽黑文时报》可以从您的这个案件入手。我注意到您在庭审的时候，说了许多有关于童工的事情。我认为这很可能成为一个大热点！会让我们的报纸大卖！而且还能达到您想要达到的目的！” 克莱尔虽然来得时候，案件就已经开审了，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资深的记者来说，想弄到庭审记录却有一千种办法。 而怎样将干枯的庭审记录，写的妙趣横生，他又有十万种办法。 他弄好这一切的速度极快，因此他还能在法庭门口等道格许久。 “可以，不过酒店那边的事儿也不要忘了。哦，还有，吉尔伯特和米托斯制造公司我也需要你调查一下，但是不要让他们注意到。”道格说道。 吉尔伯特搞各种小动作的时候，道格也没有闲着。 哪怕最开始不知道对手是谁，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他也知道了对手是哪个。 他原本以为吉尔伯特这样的家伙，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却没有想到，这家伙就像是臭虫一样，不停地在搞破坏。 虽然每一次对于自己的影响都不是很大，每一次自己都想到了解决办法。 可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合成染料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在染料方面不再受制于人的他，也要开始反击了。 布莱恩干劲十足的去工作了。 麦吉尔也去准备起诉所需要的证据和资料了。 道格自己走在纽黑文的街道上。 此时此刻，因为过量《大富翁》的冲击，就连原先枕着酒瓶晒太阳的流浪汉都玩起了《大富翁》。 这就是道格，对于这个城市，做出的微小改变。 第九十四幕 舆论的天秤开始倾斜 纯机械运作的报纸排版机，看上去就像是一桩黑山。 三米多高的机器，从上到下，能看到无数齿轮、皮带，传送结构。 污浊的润滑油与油墨交相呼应，布莱尔站在机器前面，在键盘上熟练的键入新闻内容。 如果真的从厂家定制，这样一台报纸排版机的价格不仅十分昂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用上。 眼前这台报纸排版机，来源于银行。 不是纽黑文黑鹰银行，而是一家总部处于外地，道格听了几次还没记住名字的银行。 这个年代从银行贷款，很少有所谓的信用贷款。基本上想要拿到贷款，总是需要付出点什么。 而外地那家倒霉的报社，在不合适的时间选择了抵押扩张，最终的后果，也只能是抵押物被银行封存，便宜了布莱尔。 报纸排版机虽然在道格看来，自动化程度太低，用起来傻傻的。如果打错一个字母，就需要将整排文字全部撤掉。 但是，就是这样的机器，效率也远超之前的手工排版。是这个年代报纸能够泛滥的基石之一。 布莱尔作为这个年代的资深媒体人，不仅写报道快，操纵起这样的机器同样很快。 在他的炮制下，一起报纸很快就排好了。 将纸张送入滚筒内，摇动曲柄，油墨印满纸面。带着特殊气味的报纸，就新鲜出炉了。 “老板你看。”布莱尔双手捧着墨迹还没干的报纸，第一时间走到道格身边展示道。 道格的目光从排版机移到布莱尔身上，再从布莱尔身上落到报纸上。 报纸的第一版上漆黑粗大的“纽黑文时报”花体报纸名称下，就是《从一个小工厂主的死到一个小擦鞋匠的一生》的新闻标题。 这篇新闻长篇累牍。 从史密斯印染厂的起源说起，期间谈到印染厂的种种作为，到最后再写到他四处借债，最终破产。 而后，又写到因为他的信用问题，无人接手他的工厂，最后接手他工厂的人，却被他袭击，而他则被击毙。 永远要记住，只要是人写的东西，就会有主观情绪。 就一篇新闻来说，低劣的记者可以将一篇自我感觉没有掺杂个人情绪的文章，看上去掺杂了个人情绪；高绝的记者则可以让一篇慢慢私货的报道，看起来真的很中立客观。 布莱尔显然是后者。 虽然他整篇报道，从字面上看，都是在袒护史密斯。但是任何一个读者看完，都会对这样一个不守信用、不遵守商业道德的家伙产生反感。 然而，让读者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产生反感，也并不是布莱尔的目的。 布莱尔最终的目的，则是要带动读者的情绪，让他们与最后那个买了工厂的商人和他的跟班产生共情，开始同情他们。 在这头版头条之后，则是另外一条“真假《大富翁》”为标题的新闻。 在这篇新闻里，介绍了《大富翁》的起源，大富翁的两种玩法。 一笔带过这位游戏的发明人，就是上一篇文章接盘的企业主。而他在悲情的接手了史密斯印染厂后，他的《大富翁》又遭到了无情的仿制。 仿制的人肆无忌惮，通过各种手段打压他，欺凌他。 断掉了他的染料进货渠道；挖走了厂子里核心的技术工人；通过肮脏的手段，断掉销售渠道。 工厂主对种种刁难，一步步进行反击。 买不到染料，就自己造染料；核心技术工人被挖走了，就培养新的核心技术工人；失去了销售渠道，就用报童组建新的销售渠道。 这篇文章，尽管笔者的立场很明显，但是却没有让人感觉反感。 反倒是能生出一种同仇敌忾的情感。 甚至……还会让人觉得这篇文章的主角简直就是个英雄。 没错，第一版面的两篇文章，都是用来吹捧道格的。 道格看了之后，也没有谦虚，反倒是夸张道，“写的不错。” 至于其它七个版面，内容就较为传统了。就是很普通的对新英格兰地区，纽黑文地区的一些时事热点问题进行通告和讨论。 道格全部看了一遍，觉得总体质量都在水准之上。 微微点头，布莱尔才开始全力进行报纸印制。 第二天一早，纽黑文市区的居民就发现原本只卖《大富翁》的报童，居然开始卖起了报纸。 有人对此啧啧称奇。 不过，也有人说，“奇怪什么啊？他们本身不就是报童么？” “你卖的是什么报纸？” “纽黑文时报！” “纽黑文时报？我只知道纽黑文日报，算了算了，来一份吧。”购买者没听说过《纽黑文时报》的名头，只知道《纽黑文日报》。 不过，当他拿到《纽黑文时报》后，却发现这个总期数001期的报纸，看上去和《纽黑文日报》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好像只是更便宜了，广告更少了。 但是从报道行文到版面风格，都是那样的让人熟悉。 可是，真要让说这些只是偶尔看看报纸的人说说哪里一样哪里不同，他们也说不出来。 只有资深的报纸读者，看到总编辑名字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哦！这不还是《纽黑文日报》的总编嘛！” 从刚刚日出，到太阳升到最高，第一版的两篇报道，终于有了话题度。 正常的新闻报道，本应在报道中加上详实的时间、人物、地点。 但是布莱尔却故意没有写全。 严格来说，与其说是新闻报道，还不如说是两篇故事。 但是，对于布莱尔来说，这两篇文章，不管是新闻报道也好，还是故事也罢，只要它们能激起人们的讨论，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喂！你们说这个真的《大富翁》会不会就是这个狗头的克莱登大富翁？那个印染厂……是不是就是克莱登印染厂？” “我的上帝啊！我听说前两天克莱登还成被告了呢！告他的人就是史密斯的妻子。如果……真的像报纸说的那样，史密斯一家也太坏了吧！我听说，克莱登的跟班，被判了死刑呢！” “你说的是真的么？史密斯实在是太坏了！史密斯一家都是大坏蛋！” “米托斯也是大坏蛋！” “对！盗版《大富翁》的米托斯也是大坏蛋！” 以为米托斯制造公司的“米托斯”是人名的群众们也开始批判道。 舆论的天秤，开始朝着道格这边倾斜。 “我们要买狗头《大富翁》支持克莱登！” “对！报童！给我来一份狗头《大富翁》！” 第九十五幕 最后一次擦鞋 吉尔伯特看到《纽黑文时报》的时候，最开始有些惊恐，随即脸上挂上了冷笑。 “呵！现在才想着操纵舆论？已经晚了！” 美国的各级政府，是一个自下而上的政府。在十九世纪中期，更是没有所谓的申诉制度。一审就是终审，一审的判决就是要执行的判决。 尽管吉尔伯特的目的并没有全部达成，但是在他看来，道格-克莱登这个小鬼，连贴身的跟班都保护不住，又有谁会跟着他做事情呢？ 只是，客观世界并不会因为吉尔伯特脑海里的想法，就产生什么变化。 《纽黑文时报》首期不过只印了三千套，这三千套当中有一千五百套在纽黑文市区销售出去，有五百套送到了下面的小镇，还有一千套则随着轮船，向更远的地方传播。 第二天，《纽黑文时报》第二期上线。 这份报纸以第一期报纸头版头条的结尾作为序幕，讲述了“小擦鞋匠杀人案件”从开庭到结束的全过程。 最后的判决结果十分的悲伤，小擦鞋匠死刑。 “小擦鞋匠真是太可怜了！” “史密斯真是太可恶了！他的家人也是，都应该下地狱！” “还有米托斯公司！小偷！” …… “我们去看最后一眼小擦鞋匠吧！” “是啊！去看最后一眼吧！” “哎。” 不知何处而来的叹息声。 纽黑文的小市民阶级，依托于纽黑文地区发达的制造业以及海港，人数不少。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统一的目标，没有统一的纲领，不会做出什么大事儿。 但是，一旦他们聚集起来，为同一个事情努力，他们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克莱登印染厂版的《大富翁》销量又开始上升。 克莱登印染厂的厂主道格，专门登报感谢了消费者的支持。 同时，他也承诺，将会成立一个基金会，帮助像小擦鞋匠一样的可怜童工。并且，从登报时间开始算起，克莱登印染厂每卖出去一份《大富翁》，就会有一美分注入这家基金会。 这家基金会的宗旨就是，让童工们“有书读，有明天。” 如果在小菜鞋匠的案件报道之前，成立这样一家基金会可能毫无用处。 但是，报道之后，事情就产生了变化。 除了开包侠，原本对于《大富翁》据而远之的良善之人，也开始购买《大富翁》了。 与此同时，随着持有《大富翁》的人越来越多，《大富翁》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了。 审判日后的下一个周六。 今天是小擦鞋匠行刑的日子。 天空阴霾。 似乎随时都将有雨点滴落。 尽管天气不好，尽管刑场在道路崎岖的郊外。 但是依旧有许多人，或是乘坐马车，或是徒步前往刑场。 他们缓慢地走着，无言的沉默着，他们的步伐坚定的踏在碎石的路上。 他们今天专门为一个人送行，那就是小擦鞋匠。 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帽子，黑色的伞。 刑场上内心有些害怕的小擦鞋匠，看到居然有这么多人为了自己专门前来，默然的脸上流下了泪水。 被绳子捆住的他，朝着道格大声地说道，“老板！让我为您擦上最后一次鞋吧！” 不要等了。 不要等了，睡吧。明天醒来，放假无事，争取最少五更。 《美国大富翁》不要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幕 远走高飞【第一更】 小擦鞋匠身体两侧的看守不为所动，有力的爪子强力的钳着他的双臂。 尽管他们是在恪尽职守，但是靶场外群情激奋的群众，却不会管这些。 其中的年轻人，甚至已经开始用肢体冲撞守卫组成的护栏。 坐在高台上，监察今天行刑的警察长，见有大范围冲突的模样，挺着肥硕的肚子，亲自走下台，对着小擦鞋匠身边的看守说道，“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就上他擦一擦嘛。” 听到来自上级的命令，两名看守放开了小擦鞋匠。 暂时获得了自由的小擦鞋匠，么有想着逃跑，而是单膝跪地，用自己这辈子第一次穿的新衣服的袖子，为道格的皮鞋拭去灰尘。 阴霾的天空终于开始滴落雨点。 不知是镁光灯的亮光还是闪电划过天际，照相机的快门“咔嚓”一声，将这一刻定格。 “起来吧。”道格扶起小擦鞋匠，为他整理衣衫，“这套新衣服都擦脏了。” “老板！”小擦鞋匠突然喊道。 “嗯？”道格注视着小擦鞋匠的眼睛，看着这个从进入看守所开始，每天都能吃饱，已经长高了半头的孩子问道。 “老板！我能上天堂么？”小擦鞋匠问道。 “能！当然能！像你这样善良的人，在现世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你一定能得到上帝的允许，登入天堂的！” 警官见周围的人反应已经不再激烈了，他一个眼神，小擦鞋匠就又被拘了起来。 两双有力的大手，用绳子将他困在柱子上。 愈来愈大的雨水，将他的头脑冲的冰凉。 泥土地上，渐渐汇聚起了肉眼可见的溪流。 雨帘一般的大雨，让人睁不开眼睛。 “我想活着……” “嘭！” 枪声穿透雨声，落在远处众人的耳朵中。 没有人能听到小擦鞋匠最后的那句呢喃。 小擦鞋匠的母亲，像是疯了一样重开人群，解开困在小擦鞋匠身上的绳索。 似乎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儿子，此刻入手已经一片冰凉。 “你想把他埋葬在哪？”道格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了过去，挡住雨幕，低头问道。 “海葬吧。我们是爱尔兰人，美国，美洲，不是我们的家乡。”小擦鞋匠的母亲，抬起头回答道。 “好。” 海鸟们飞翔在湿漉漉的天空。 道格撑着伞，漫步在它们的身后。 在他的前方，行驶着一辆马车，马车之上，是一张木质的棺椁，棺椁里躺着小擦鞋匠。 越往前方越泥泞，马蹄已经会陷在沙滩的泥泞中。 小擦鞋匠的母亲和他的兄弟姐妹，将他和棺椁从马车上卸下。 趁着这退潮的时候，齐心协力推入海中。 道格眺望着棺椁逐渐飘远，无限的接近灰色的地平线。 他口中说道，“远走高飞。” 尽管纽黑文每天都在死人，但是能让纽黑文市民在乎的死亡却不多。 人类的社会，似乎就在死亡与新生的轮回中前进。 布莱尔第一时间回到印染厂冲洗照片和攥写稿件，争取今晚付梓，明天售卖的时报上，就报道今天的一切。 海面之上。 随波逐流的木质棺椁，随着海浪飘摇。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就这样飘着，飘着。 渐渐地竟然飘到了轮船行驶的航线上。 一位站在甲板上，靠着桅杆平常着朗姆酒的中年人，发现了这小小的棺椁，他高声喊着，“喂！喂！你们看！那里有东西！” 只可惜，他的叫喊没有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因为在这该死的寒冷天气里，除了船员甲板上只有他一个人。 “我！我要你们把那个东西捞上来！” 似乎有点喝多了的大肚子中年男人拉过一个船员说道。 船员一脸无辜，不挣扎，不揽活，毫无动作。 因为他知道自己惹不起眼前的老爷，同时他在这艘船上只有听从上级命令的份。 中年男人扯了他两下，发现他没有动静，就大声喊道，“大副！船长！给我把那东西捞上来！” 站在甲板上的二副，听到中年人喊船长和大副的声音，赶忙过去问道，“您有什么事情？” “给我把那个东西捞上来！” 二副朝着那边仔细看了看，看清了漂浮的是什么，为难的说道，“阁下，那是棺椁。” “棺椁？我不管！就给我捞上来！你们不就是要钱么？怎么样？这够不！”中年人将手伸进口袋，掏出几枚金币说道。 “够了！够了！我们可以捞上来给您看看！但是如果里头已经腐烂了，就马上要将它扔会海里。不然……要是染上了瘟疫，我们一船人都活不了。”二副拿到了钱，虽然心里很高兴，但是嘴上却还是十分谨慎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捞上来。”中年商人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二副立即放下一艘小艇，派几个船员，划过去将棺材捞了起来。 运回来的时候，二副还有些担心，让他们在下面打开看看，说是没有腐烂，才用绳子拽了上来。 中年人一边喝着朗姆酒，一边绕着打开的棺椁走着，“帮我叫下随船医生，我觉得他还活着。” 只要有钱，医生来的就很快。 有着偷死尸传统的医生群体，对于疑似人类尸体的东西，并不会反感。 虽然他们不会像是古代的巫医那样夸张的用数枚头骨穿成项链，但是留一截指骨当吊坠却还是很正常。 随船医生对棺材里的人做了一个体格检查。 “没有死。”他从躺在棺材里的人的胸前，掏出了一枚银币。 银币已经变形，正中间有着一个很大的弹坑。 “他应该是中弹了，结果有人以为他死了。”随船医生分析道，“他在发烧，要给他治疗么？” “要！”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说道。 他扔过去一枚金币说道，“你必须把他给我治好！” “是！我一定把他治好！”医生说道。 尽管他坐着远洋随船医生这样危险的职业，有着不错的收益，但是一枚金币，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容忽视的财富。 第九十七幕 不断前进！【第二更】 道格从海滨回到印染厂，用热水洗去身上的寒冷，便整理起了近期的账目。 最开始，印染厂的账目由罗斯进行草记，每天由道格进行整理入账。 不过，随着印染厂的业务关系开始变得复杂，道格每天需要忙碌的事情也都在增多。 罗斯草记，他汇总的模式，效率过于低下，有些不合时宜。 虽然有许多耶鲁的学生想要来帮忙，但是道格又怎么能认定他们是真的想来帮忙，还是想要窃取印染厂财务情况的呢？ 因此，虽然威廉姆斯学习的并不是商科。但是道格却依旧让他负责印染厂的财务事宜。 以目前印染厂的规模来说，相比于能力，道格更需要的是忠诚。 “这就是你统计的账目么？”道格拿着账本说道。 “是，老师……”威廉姆斯回答道，他听老师的语气，好像自己的统计有问题，但是他又不好问，怕老师觉得自己太傻太笨，因此语气略有迟疑。 道格看着每一天支出和收入，看似都很清晰，字迹也很规整的账本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 谁让威廉姆斯没有学过商科呢？ 他语气尽量平缓地说道，“能看出你记账记得很用心。但是，威廉姆斯，做事情不光用心就够了，还需要注意方式方法。你这样的流水账，记得再清楚，哪怕看上去没有问题，但是实际上还是会遇到问题的。 你这些天难道没有发现有些地方的账目总觉得不太对，但是看账本又找不到问题在哪的情况么？ 你去拿一本新账本，我教你一套记账方法。” 道格拿过新的账本说道，“我教你的这套记账方法，不新鲜，叫做复式记账法。我们可以把我们持有的资金，当做一个水池。 资金流入，就是我们水池里的水增加了。 资金流出，就是我们水池里的水减少了。 我们获得了资金，就会有人失去了资金。 我们失去了资金，就会有人获得了资金。 你原本的流水记账法，只是记了我们自己的水池。看上去准确的记录了水池里的水增增减减，但是缺乏对比，缺少锚点，因此多了更多，少了更少，我们从账目上也发现不了。 如果把其它的水池也记录下来，我们总流入的水量，是不是就和别人放过来的水一样多。 我们总流出的水量，是不是就和别人那里流入的一样多。 如果不一样，是不是就有问题呢？” 威廉姆斯听着道格的解说，看着记账本上“借”、“贷”两栏，觉得豁然开朗。 不过，他掌握新知识的兴奋劲儿还没结束，道格又开始像他灌输新的概念了。 “威廉，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蓄水池与蓄水池之间的水流流动。 我把这个水流流动，命名为现金流。 这时候，我们就会发现。哪怕蓄水池里有许多水，如果它不流动，哪怕再多也都是我没意义的。 所以…… 我们现在先将印染厂的账目整理出来，我们就会得到一个结论。” 道格对照着威廉姆斯的流水账，速度极快的按照复式记账法重新记账。 核算无误后，道格指着上面的结余金额问道，“你能从这里看到印染厂资金流动的特点么？” 威廉姆斯视线先是落在道格手指的地方，然后从下到下扫下来，印染厂的经营状况一目了然。 在《大富翁》售卖前，印染厂每天都是在纯支出，账面上基本没有什么余额。 从《大富翁》开始售卖，到《大富翁》在耶鲁校园内的第一波销售热潮，再到销售范围扩大到纽黑文市，再到纽黑文市的开包侠销售热潮，再到最近几天因为小擦鞋匠事件而带来的销量上扬。 让印染厂的收入，有了几个波峰一般的激增。 印染厂也从纯支出，开始盈利，蓄水池里的水也开始渐渐有了盈余。 但是，每当印染厂资金有稍微大一些的盈余，这些盈余又会迅速被老师抽离走。 从印染厂的账目来看，印染厂根本没有任何抗风险能力。 如果每天《大富翁》卖不出去了，后天印染厂就要破产。 威廉姆斯想到这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道格看到他的表情，张口说道，“你已经看出来了吧。印染厂的财务状况很危险，看起来一点都不安全。 但是，我们有必要让印染厂的财务状况更安全么？ 或者说…… 降低资金流转率，换来财务安全后，得到的真比失去的多？ 我认为是更少的。 我认为，运营公司就像是这桌子上的杯子。 五个杯子只有三个盖子。 但是五只杯子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会一起用到。 这样的话，只要有人用到的杯子有盖子，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是不是哪怕蓄水池里根本没有多余的水，只有其它主体要抽水之前，才来得及补充相应的水分，是不是就没有问题呢？ 威廉姆斯，这个世界赚钱的机会很多。但是钱是有限的。 因此，我们只能让钱更快的流动，用有限的金钱，去做到更多的事情。 这是我的经营之道，我也希望你作为我的学生，能够理解并执行我这套理论。” “老师……”威廉姆斯只喊了一句老师，接下来就不知道说什么。 道格的这种做法，对于他来说，极具震撼性。 以威廉姆斯对于经营的理解，他认为经营就是有多少钱干多少活。 哪怕这件事情做失败了，至少不会流落街头。甚至，留有余地的话，做下一件事情的时候还有本钱。 这也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美国人的观点。 哪怕富可敌国如“船长”范德比尔特，经营模式也是如此。 但是，市场上已经存在如此多拥有巨额资本的大鳄。 道格如果想要崛起，又怎么能也采用这种保守的经济政策呢？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道格就连启动资金，都是借贷而来。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可能采用保守的经营政策。 不进则退！ 前进！前进！再前进！ 道格只能不断前进！ 第九十八幕 取暖 一夜忙碌。 道格第二天起的比往常稍晚了一些。 他穿好衣服，依旧感觉有点冷。拉开窗帘，发现蒙着一层白雾的窗子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 雪花不大，很是细碎。 落在地上马上就会融化，不会成为积雪，但是却让天气更冷了一下。 道格走下楼，发现女工们的动作都没有那样麻利了。 “罗斯，过来。”道格招手将罗斯喊过来，“你去统计一下，有多少女工手脚冻伤了。” 罗斯感激的看了道格一眼。 她是老板与女工之间的纽带，在她之前工作的厂里，还从来没有见过会统计女工冻伤的工厂主。 在她去询问后，女工们也都投来感激的目光。 道格对着感激的目光没有太多感觉。 女工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生产工具。 生产工具在糟糕的环境里，效率变得底下。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当然要管。 他一边等待着罗斯的统计结果，一边在车间里四处逛着。看看如何在关键位置放尽量少的火炉，就解决车间冬季取暖的问题。 如果蒸汽机在工作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 喷涌的蒸汽冷凝成热水，灌入管道里，再通过暖气片就完全能够解决取暖的问题。 但是可惜的是，尽管已经改造了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但是道格期待的半自动《大富翁》生产流水线，依旧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是那个道格已经记不太清楚名字的机械工和他的学徒偷懒，而是他们本身就是非一流的人才。 再加上在这个时代，想要建立道格期待的半自动生产线，需要完全用机械结构来完成。 纯机械结构的机器虽然看上去很帅，但是因为零件过多，故障几率也很高。 想想之前曾经把道格爆头的铆钉，如果女工们去那样的生产线上工作，一天爆头死上两三个，克莱登印染厂怕不是就要变成克莱登人肉屠宰场了。 道格转完一圈，想到这里，不由的有些失望。 人的主观能动性，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改变世界。 但是，客观世界大多数时候却都是不遂人愿的。 活着，就是妥协。 “老板，这般女工一共有十三个女工得了冻疮。”罗斯过来报告道。 “你去威廉姆斯那里申请一笔经费，多买一些冻伤药，告诉他们不要舍不得涂抹。”道格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罗斯的行动干脆利索。 道格看着罗斯的背影笑了笑。 上负责承接老板布置的工作任务，下负责向工人实际推进工作，这样的中间管理职位很难做。 稍微向老板倾斜一些，就是无话可说的工贼。 稍微向工人倾斜一些，老板就觉得你是不是要造反。 这样一个两边不是人的工作，如果让道格来做，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 他不愿意做，总会有人愿意做。 绝大多数人，对于自己的人生，对于自己的职业，都没有规划，仅仅是活在当下而已。 “弗里曼，我需要你在车间里放几个火炉。按照这样样子造就行。”道格将一张草图递给弗里曼。 弗里曼和他的两个小学徒，依旧在围绕着生产线上下劳作。不过，道格对此不报太大的希望。 现在还让他们三个人折腾生产线，而不是找更专业的人来，主要还是因为道格不是很着急。 纽黑文的《大富翁》市场也就那么大，女工们一天三班的生产，已经有些供给过剩了。 至于其它地方的《大富翁》市场，尽管已经尝试开拓了，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不是每个城市都有耶鲁学园，不是每个城市的大学生都会沉迷《大富翁》。 至于开包有奖的战略，距离越远就越难实行。中间商的进货价格更低，如果钱放的多了，他们没有理由不自己开包。哪怕放的少，能多赚一点为什么不多赚一点呢？ 至于蒸汽动力的流水线改造，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用不到，当做技术储备就好了。 体格强壮的弗里曼，在皮质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将黑色的油污抹去大半，才接过图纸。 他现在每天心里都很复杂。 一方面，他希望老板来这里看到他的工作成果。 另一方面，他又怕老板因为进度而不满。 刚刚道格进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甚至有点萎缩。 不过，老板不愧是一个文化人，没有辱骂，而是交给了自己新的任务。 看来自己还是受信任的！ “一定完成任务！”弗里曼看着纸上的示意图保证道。 道格让弗里曼生产的是一种铁皮炉，这种小火炉最大的优点，就是体积好，随处都可以放。 圆圆的炉子上，还有用铁片打造的炉圈，一层又一层的炉圈叠在一起，能够放下任何尺寸的水壶。 至于炉子上面为什么要放水壶。 一方面可以为女工们提供热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炉灶会让空气变得过于干燥，让人产生不适。 至于如何排烟？ 排烟则是通过掉在空中的铁管排烟。 排烟的同时，管道里的废烟，还能继续散发余热。 弗里曼看着草图上的火炉，越看越觉得设计精妙。 对于他这样一个机械老手来说，一件机器，可能他并不明白具体的用处，但是第一眼看过去，是否舒服，就能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这台机器，设计是不是很合理了。 这台炉子，尽管看上去很简单，但是却看上去很舒服。实际使用看上去也会很顺手。 这大概是其它地方的火炉吧…… 弗里曼在心里想着，同时嘴上说道，“两天时间，我一定都做好！” “嗯。”道格点了点头，“做好之后，按在图上的位置就可以了。我的办公室和卧室也都放一个，麦吉尔律师和威廉姆斯的办公室也放一个，你这里如果需要，也可以放一个。” “谢谢老板！”弗里曼感激的说道。 就在他感激的时候，裹着厚厚衣衫的内森跑过来说，“老板！有个自称是船长的家伙要见您！” 第九十九幕 说说你的条件 “德雷克？”道格疑问道。 他扯紧衣服，大步的朝印染厂门口走去。 不算太冰冷的粘稠雪花，落在地上经过人脚的搅拌车辙的碾压，变成了粘滑的你谁。 道格前头小跑着的内森，裤腿后侧甩满了泥点。 到了门口，德雷克果然在那。 门口一共三个人，除了德雷克之外，剩下的两个分别是充当过道格保镖的艾伦，以及一个陌生男人。 这个陌生男人，虽然穿着深色的衣着，看上去似乎是个沉稳的人。但是不经意间露出怀间镶满宝石的怀表，还是让他有些露底。 以貌取人，虽然像是一句贬义词，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错。 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一个人的衣着相貌，不仅彰显他的品味，或者展示继承自父母祖辈的基因。同时也代表着一个人的工作、职业、阶级等等信息。 一个满手老茧的人，绝大概率是个底层人。 因此，当道格还是一个小流浪汉的时候，哪怕他满脑子都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信息。但是他却依旧要用辛苦赚来的第一笔钱，买上一身他能买到最好的衣服。 像是眼前这位看似朴素，却用怀表显露身份的人…… 道格在心中判断着他的来意。 “嘿！道格兄弟！”德雷克看到道格，马上过来给道格了一个熊抱。 道格同样拍了拍德雷克的后背说道，“德雷克兄弟！” 等两人分开，道格现实感叹了一句，“忽然天气就凉了，”然后又接了一句道，“这位先生是？” “这位是卡尔顿先生，从事染料贸易的卡尔顿先生。”德雷克第二次重复身边人名字的时候，才说他所从事的行业。 “染料？染料可是大生意啊！无论是刷在墙上的油漆，还是我这印染厂里的产品，乃至我们每个人穿的衣服，哪一样不需要染料呢？ 卡尔顿先生的衣着如此有品味，想来一定是一位染料大亨了！ 能够认识您，真是我的荣幸！” 道格表情浮夸地说道。 他第一次听到“卡尔顿”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第二次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克莱登印染厂现在的主要竞争对手，是一家叫做米托斯的公司。 米托斯制造公司的两位创始人道格都认识，其中一位叫做吉尔伯特，身份为耶鲁医学院学生的创始人，中间名就是“卡尔顿”。 再联想一下，道格的印染厂刚刚开张的时候，吉尔伯特送给道格的礼物，就是二十桶染料，再加上后来的染料封闭，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说不上是染料大亨，我不生产染料，只是为染料的搬运做出了一点微小的贡献。”卡尔顿谦虚道。 道格没有接话，而是转身说道，“外面的天气太糟糕了，还是去我办公室里聊吧。内森！帮我把办公室里的壁炉点着！” “是！” 内森的小跑变成了大跑，泥点更是从裤腿甩到了后脑勺。 道格看着他的身后的斑点，莫名的想到了《101忠狗》。他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殷勤的家伙，如果真的是一条忠犬或许还真不错。 道格在前面引路的同时，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吉尔伯特的公司还好么？” “吉……”卡尔顿刚发出一个音，突然就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像是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一样，继续跟在道格的身后。 德雷克就像是没发现这一幕似的，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转圈的看着印染厂内部的布置。 “这就是生产《大富翁》的地方。”走到车间一层的时候，道格介绍道。 这些弄够让人看的东西，他都不介意让人看。 任何有形的无形的技术，一旦被人摸索出来，无论如何组织，最终都难免扩散。 就比如任何一个核大国，都认可的核不扩散条约一般。 现在的《大富翁》生产车间，用道格的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平平无奇。 如果有人来这里看两眼，就全盘搬运过去。等道格这边生产线升级换代成蒸汽动力的流水线后，就等着吃亏吧。 到了二楼道格的办公室。 先走一步的斑点犬内森，已经点燃了壁炉。 不粗不细的圆木在火堆里静静地烧着。 “就坐这里吧。”道格说道。 当他想为四位客人倒水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只有三个有盖子的杯子，稍微愣了一下，有些小尴尬的说道，“杯子的盖子不知道哪去了。” 道格将暖壶中的热水倒好，问道卡尔顿，“请问阁下通过德雷克找到我，有什么事情呢？” 卡尔顿非常含蓄内敛的笑了一下，“相信道格先生一定知道市面上的染料，绝大多数都是天然染料。无论是我们的衣服，还是您的工厂。如果使用天然染料，它的来源就来自于全世界。 从种植染料作物的种植园，万里迢迢运到我们这里。 而在几年前的欧洲，有化学家合成出了人工染料。 这种紫色的人工染料，更是被英国女皇青睐。 不再需要面积庞大的种植园，只需要一件小小的工厂，就能源源不断的生产染料。 甚至，如果有可能，还可以在需要染料的地方，直接设厂，省去大量的运输成本。 只是，傲慢的英国公司，一点没有想在我们美国设立工厂的意思。 不过，我听闻您好像制备出了合成染料。 请问，我能获得您染料的独家代理权么？” 卡尔顿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到了他要说的话题上。 道格看到卡尔顿绕圈子的模样，总想起了小时候听说的“白人不会绕圈子”的流言。 现在看来，白人还是会绕圈子的嘛。 有一些人，觉得白人不会绕圈子，只是白皮觉得对这些人没有必要罢了。 人类训练马戏团里的猴子，不直接下命令，难道还和猴子将进化论么？ “独家代理权？”道格反问了一下。 虽然在他看来，吃了上家吃下家的中间商，排队枪毙不会有一个愿望的，但是他还是说道，“说说你的条件。” 感冒有点严重，可能更不出来了。 抱歉。 《美国大富翁》感冒有点严重，可能更不出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幕 拙劣的导演 卡尔顿稍稍沉吟了一下，抬起头说道，“只要你将独家代理权交给我，我保证每年销售一万桶。如果达不到一万桶，我就自己买一万桶！” 四处张望的德雷克，听到一万桶的数量，终于将注意力集中了回来。 向壁炉里填木头的内森，听到一万桶的数量，差点跌了一个跟头，一头栽到壁炉里自己烤自己。 就连仿佛面瘫的艾伦，脸上都露出了惊讶。 不过，道格却没有多么的吃惊。 就像是人不能不穿衣服一样，越是现代的社会就越离不开染料。 甭说区区一万桶，在道格看来，只要他的染料性能过得去，价格比天然染料低，产量又稳定，不会像是天然染料不同的批次都有色差，一年十万桶，一百万桶都有可能。 而这个垄断了新英格兰地区的染料贩子，只是给出了一年包销一万桶的条件，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尽管壁炉已经然屋内的温度上升了一些，但是道格还是裹了裹大衣说道，“亲爱的卡尔顿先生，您的这个笑话有些冷。” 卡尔顿听到道格的话，也露出了恼怒的神色，仿佛道格不识抬举一般。 他冷下脸说道，“道格先生，我可是整个新英格兰最大的染料批发商，也是美国印染协会副会长。你的染料的确很不错。但是，如果你不和我合作的话，小心没人敢要你的染料。” 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内森看到卡尔顿的行为，捏着木头的手捏的更紧了。他在为老板担心，担心老板失去这一年一万桶的大订单。 但是，道格见到卡尔顿站起来要走，却一点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合成染料相较于天然染料，是活脱脱的降维打击。 卡尔顿是美国印染协会的副会长又如何？是新英格兰地区最大的印染批发商又如何？ 螳臂当车阻挡时代发展的人，终究会被车轮无情的碾碎。 这个世界看钱说话。 面对道格这里性能优异的合成染料，道格断定不止有卡尔顿一个人想和自己合作。 甚至…… 卡尔顿这么急急忙忙赶来要和自己合作，也不是因为他多么想做合成染料的生意。 他很有可能只是为了限制合成染料的售卖，好利用他现在的垄断优势，继续以现有的价格售卖天然染料。 等上一两年，或者更久。等他手中的天然染料都售卖完，才会开始主力售卖合成染料。 道格和他的合成染料，对于现在的染料市场来说，是一个搅局者。搅的就是卡尔顿的局。 就算两个人没有在吉尔伯特事件上有矛盾，也没有合作的可能。 看似风驰电掣，但实际上走的并不快的卡尔顿，等待着道格叫住自己。 在他看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哪怕再聪明，也仅仅只是聪明而已。 做生意靠的不是聪明而是眼界。 一个原始社会绝顶聪明的人，将他扔到伦敦玩金融，照样会玩的血本无归。 因为，规则就是伦敦人制定的。 因为，一个外来人，一个边缘人，几乎绝无可能知道所有应该知道的信息。 对于一年销售数十万桶染料的卡尔顿来说，一万桶并不多，哪怕一桶五美元，也不过才五万美元而已。 但是，对于一个前段时间还是个小乞丐的家伙来说，怕是见到上万美元的金币垒在一起，怕不是都要精神崩溃吧。 喜欢看歌剧的卡尔顿，总喜欢将自己当一名导演。 在生意场上，他也导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 当他在心中默念，“三、二、一”等待道格叫住自己的时候。 道格却张口说道，“船长，你有兴趣卖染料么？” 第一百零一幕 落后于时代 “我有兴趣赚钱！”德雷克高声地说道。 在这个航海地图上依旧会画海洋怪兽的年代，不管是近海航行还是远洋航行，都很是危险。 任何一个靠出海吃饭的人，都相当于将自己的头挂在腰带上赚金币。 卡尔顿在染料行业很有势力又如何，德雷克船长望着门口卡尔顿的背影，甚至已经在勾勒他浑身捆满锈迹斑斑的锁链，沉海的样子了。 “好，祝我们合作愉快。”道格伸出手想与德雷克船长击掌，但是却被德雷克拉过去一个熊抱。 “希望你不要后悔!道格-克莱登！”卡尔顿阴狠地说道。 道格尽管被德雷克的手臂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还是努力的张开嘴回答道，“还请阁下通知您的侄子不要后悔！” 尽管做生意要让朋友多多的。 但是，利益诉求不同，又如何成为朋友呢？ 道格选择拉一派打一派，他不介意有人跟着自己赚钱，但是却介意主导权是不是在自己的手上。 “内森，送一送卡尔顿阁下。”道格挣脱开德雷克的拥抱说道。 等气呼呼的卡尔顿走远，德雷克才收敛神色，很反常的用很正经的语气和表情说，“你真的从黑乎乎的煤焦油里发现了颜色？” “当然。” “你是魔法师么？” “当然……不是。” “那你是炼金术师么？” “也不是。” “那你怎么让煤焦油变成染料的？” “这是……科学的力量。”道格回答道虽然生活在一个科学飞速发展的年代，却不拥有科学思维脑仁的德雷克船长。 其实，不管是任何时代，像是德雷克船长这种跟不上时代发展的人都很多。 哪怕就是受过完整教育的学生，如果不进行相应领域的深入学习和研究，认知也与数百年前的杰出人物没有什么不同。 也可以说，像是德雷克船长这样落后于时代的人，才是正常人。 如果将人类已知的知识比作一个圆，随着已知的知识越来越多，几乎没有人的知识面和只是深度能够覆盖整个圆。 因为人类的精力是有限的，因为人是会死的。 有能力想圆外戳一戳，将更多未知变为已知的人。知识结构不似一个圆，而是一个锥子，一个向指定的方向突刺的锥子。 而绝大多数对于未知的突破，仅仅也只是知道了而已，短时间内不会对人类社会产生什么影响，甚至长远来看也没有影响。 因此，只有极少数即优秀，又幸运的幸运儿，才能够将人类社会整体向前推进一大截。 不管是开启蒸汽机革命，还是掀起资本主义社会改革。亦或是运输革命。 总之，这个世界虽然是全体人类的，但是能够在这个舞台上跳舞，还有人关注的只是少部分人。 但是，历史的发展，绝对不是精英主义。 也不会只有帝王将相。 尽管绝大多数的人类，仅仅只相当于微不足道的背景。 但是，一个个卓越的人，却诞生于这些人当中。 “科学？”德雷克挠了挠头。 其实，他并不是很相信科学。 因为，在海上生活，好像更依靠运气。 要让这位拥有每一台船只的船头都刻着海之幸运女神的家伙相信科学，就像是让一个仓鼠，放弃冬储粮，治好了仓鼠症一样可笑。 德雷克又看了看道格的表情，他说道，“不管是科学还是炼金术，能让我赚钱，就都行！” 一提到赚钱，德雷克就一点不挑剔了。 第一百零二幕 黑与白 约定好第一次供货的时间，道格就送走了德雷克。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沿着印染厂门口的道路向远方看，能在一片白茫茫中，一个个瘦小的报童，依旧在拼命叫卖。 在纽黑文这座城市的另一端，刚刚进入室内的罗曼，跺了跺脚，摘下头上毛毡帽子，拍打掉上面的碎雪。 这已经是《纽黑文日报》前任总编离去的第二十天了，在这二十天里，罗曼的日子痛并快乐着。 快乐的是，她采访的新闻稿，终于能挂着自己的名字在报纸上登出来了。 痛苦的是，《纽黑文日报》缺少了前任总编的把持，陷入了一种颇为混乱的境地。 而她，虽然被老板看重。但是写出来的新闻稿，却并不是那么尊崇她的本心。 《黑心老板！竟置儿童雇工于死地！》 《“大富翁”竟然这样，你们还敢买么？》 《小人道格-克莱登的一生》 …… 这样的标题，在她看来不是一个好标题。 标题下的内容，在她看来，虽然是事实，没有违背她的本心，但只是部分事实。 除了卡尔顿总编离开的前两天，剩下的十八天里，几乎每天《纽黑文日报》都要在显眼的位置上，报道道格-克莱登的黑料，报道道格-克莱登残酷的使用童工，不让成年女工睡觉，甚至一进入夜里，印染厂的灯就没有熄灭过的等等新闻。 片面的事实累积起来，让攥写文稿的罗曼都有些觉得可怕，纽黑文市真的就存在这样一个恶魔么？ 只不过，报道的效果，却没有包括吉尔伯特以及安东等人想的那样，一夜之间就让道格-克莱登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毕竟，这些舍得买报纸，并能读懂报纸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更“理智”。 只要报纸上报道的新闻，不与他们自信的利益息息相关，他们不会轻易被煽动起来。 而报道中的道格，所作的一切，并没有侵犯到这些看报一族。 至于女工们是不是每天半夜被道格学着鸡叫催着起床，童工们每天是不是薪酬低廉吃不饱穿不暖，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甚至，当《纽黑文时报》创刊之后，这些人对于《纽黑文日报》当中极力抹黑的道格-克莱登，反倒是有了一个更全面的认识，居然开始认同起了道格的所作所为。 再加上《纽黑文时报》上一篇《小擦鞋匠之死》的深度报道，从道格的角度，切入到小擦鞋匠的人生，从相遇到雇佣，到为了保护他而最终判了死刑，感人至深，催人泪下。 让许多看报的老爷们，都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他们也想有这样的跟班啊！ 他们也想有这样忠诚的下属啊！ 他们甚至将《小擦鞋匠之死》这篇文章，找人阅读给所有员工。告诉员工们，哪怕被判了死刑，也要在临死之前，为老板擦上最后一次鞋，值好最后一班岗。 而在《小擦鞋匠之死》这篇报道后面，又有了关于道格的专题报道。 这篇文章从道格还是一个小流浪汉的时候说起，说他在耶鲁学院当流浪汉的时候，尽管饿着肚子，却虔诚的去教室学习。 他日复一日的听课行为，让耶鲁学园的伍尔西校长为之感动。 伍尔西校长故意在道格每天听课的必经之路上，丢下了一个钱袋，想要小流浪汉道格用这袋钱填饱肚子。 但是，让伍尔西校长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流浪汉居然忍着饥饿，按照钱袋上名字，找到了伍尔西校长，将钱袋还给了伍尔西校长。 伍尔西校长大为感动，觉得道格虽然只是一个小流浪汉，但是一心向学，却还品格正直。 于是，在这个年代来说，五十多岁已经是很大岁数的伍尔西校长，收了道格为最后一个学生。 道格也在不久之后，就设计出了《大富翁》，购买了工厂，从璀璨走往辉煌。 这篇文章的核心论点，就是品格高尚的人，一定会获得成功。 虽然道格觉得这毫无道理，就像是告诉一个伐木工人只要专心伐木，就能拥有一片自己的森林一样。 但是这样温暖人心的文章，还是广受看报一族的喜欢。 他们也将这篇文章加入到宣讲的行列，同时向工人们灌输着“只要努力工作，就会获得丰厚的回报”、“只要当一个好人，就会有好报”之类的思想。 不像是识字有钱的人，能够通过读书、看报、欣赏戏剧等方式来满足文化生活。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底层群众，娱乐大抵不过裤裆里的那些事儿。 没有鉴别能力的他们，听到《小擦鞋匠之死》和《小流浪汉道格-克莱登》这样的文章，一时之间，竟然也掀起了向小擦鞋匠和道格-克莱登学习的风潮。 道格回到办公室，桌子上抱着一份《纽黑文日报》和一份《纽黑文时报》，一份抹黑，一份洗白。 他先拿起《纽黑文日报》，想要看看，今天自己又是怎么被黑的。 第一百零三幕 政治正确与公益广告 只可惜，尽管有着罗曼这样名牌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纽黑文日报》爆出来的黑料却乏善可陈。 没有冲击力，没有话题性，甚至就连标题党都做不到。 而且，读者们虽然蠢但是却并不傻，如此长篇累牍的黑一个人，反倒是起到了相反了作用。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零星的人讨论道格的恶，但是等《纽黑文时报》开始大批量发行，合力使道格拥有了更大的名气。 道格放下手中的报纸，询问道卡尔顿，“总编先生，你觉得接下来还应该怎么报道呢？” “老板……我……”卡尔顿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来。 因为，在这之前道格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最开始道格找到他，想和他聊聊报纸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他讨厌明明只是一个外行的人，却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说着他以为很内行，但是却很外行的话。 他以为道格也是这样的人。 但是，仅仅道格仅仅才说了两句，他就不这样觉得了。 因为，道格提出了一个崭新的概念——鸡汤报道。 什么是鸡汤报道呢？ 鸡汤报道就是将新闻素材仅仅只当做是一个背景，而在这个背景智商，竭尽全力全然情感。 最后烘托出一种积极乐观向上的文章氛围。 卡尔顿是一个内行，是一个从事新闻行业已经有二十年的老内行。 当他听到“情感”这个单词的时候，就知道面前这位年纪不大的新老板，已经抓到了新闻的内核。 事实上，所有娱乐产业，终极巅峰都是对情感的把控。 咪蒙哪怕被在多人骂，宣传的观点再怎么偏激，但是她却能让她的目标受众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就会一直成功。 曾经也写过几篇重量级报道的卡尔顿，仅仅也只是摸到一个隐约的门槛。 但是听道格一说，他马上就找到了自己那几篇报道，之所以能够成为重量级的原因。 因此，他在道格提出“鸡汤报道”的两天后，才终于写出了第一篇报道。 这篇数经删改的新闻稿件，几乎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情绪氛围的营造上。 小擦鞋匠被塑造成了一个不甘与底层生活的小人物，有拼劲，并且有着优良的品格。 只是，在他遇到道格好像即将遇到成功的时候，却因为杀死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最终被法官判决死亡。 悲剧，往往比喜剧更有震撼力。 报道前段营造的一切积极乐观的情绪，将小擦鞋匠的死反衬的更加可怜。 而这篇报道，之所以能够被老板们当做模范文章读给工人。是因为，在这篇文章中所使用到的情感是人类共有的。 这篇文章哪怕明知道他在代表某一个阶层的利益，被另外一个阶层评价为毒草，但是却没有人不会说它不是一篇好文章。 《小擦鞋匠之死》后面的《小流浪汉道格-克莱登》，则是卡尔顿熟悉了这种“鸡汤报道”套路后的创作。 文中的道格，有着几乎所有一切人们所称赞的美德，在文章里，他也直接因为这美德而走向成功。 将美德与成功绑定一起，是典型的诡辩。 但是这种诡辩，却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发现。 就算发现的人，也不太好张口批判。 因为……批判着水平不够。 反倒是让其它人觉得，你就是在没事找事，你就是在否定美德本身，觉得人类就不应该有美德。 “如果你不确定下一步该如何报道，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人是一种社会性群居的动物，而在群居动物中，一定会诞生一定的规则。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有官方制定的法律，还有民间约定俗成的道德。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选择一项谁都说不出错的事情来报道呢？ 比如说——政治正确。 而我想到的政治正确，就是童工。 我在法庭上的时候曾经说过，童工们很可怜。 那么，现在我在公众面前的人设，已经被《纽黑文日报》和你的发在《纽黑文时报》上的文章共同塑造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开始为童工争取权益，为在我工厂里工作的每一个工人的子女，提供就学的机会，会不会掀起新的讨论和热潮呢？” “当然会！我的老板。”卡尔顿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起来。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刊登一些‘公益广告’。例如克莱登印染厂的《大富翁》，不是么？” 第一百零四幕 道格的一天 卡尔顿听完道格并不繁复的话，激动的都快流出泪水来了。 报纸不能算是一种新兴媒体，在数百年前，强大国家的官僚系统，就已经有内部传递各种政策信息，以及人事变动的简报。 但是，报纸在西方世界崛起，例如相对平民的阶层，在更广的范围内传播，时间却不是很久。 技术的进步，是大众报纸出现的前提。 但是，虽然报纸事实存在，并且作为这个时代的“新媒体”是最流行的大众传播媒介。可是报纸的传播内核却从诞生之初就没有变。 不管是再商业，再洗地，报纸需要呈现的依旧是事实，哪怕仅仅只是部分事实。 卡尔顿看着眼前年轻到可怕的老板，这位年轻的老板，却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内核——情感。 这位年轻的老板，尽管没有说“事实不重要”，但是在凯尔顿的实际操作看来，事实却是就不重要。 哪怕是一件非常简单的小事儿，经过层层技巧的渲染，都会印象阅读者的情感。 这样的手法，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一定会觉得这是魔鬼引诱凡人的邪恶手段，就像是伊甸园里那条诱使亚当夏娃吃苹果的蛇一样。 这样的职责，尽管无关法律，但是却可以在道德层面将人击溃。 可是，还没等卡尔顿想出解决办法告诉老板，他的老板就告诉了他一套几乎完美的解决方案。 这个方案就是——政治正确。 虽然我们用的手法，的的确确有些太强，但是我们宣传的一切，却都是促使人向往善良的。 一柄刀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 杀人了是刀的错么？ 不！ 是人的错！ 创作手法是无罪的！ 我们的报纸也是无罪的！ 甚至，你只要说我们的报纸有问题。你就是反人类！你就是道德败坏的恶劣者！ 想到自己办的报纸，居然会站在这样一个道德制高点，卡尔顿开心的都要挑起来。 “您放心，政治正确和公益广告都会有！”卡尔顿深知这两种武器的威力，想到这两种武器都能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恨不得立即就去写稿子。 “去吧！”道格送他出门。 他刚刚出门，威廉姆斯又敲门进来了，“老师，昨天我们一共卖出去了三百九十二份《大富翁》，报童们说，《纽黑文时报》发售后，就有不少人专门找他们要买咱们厂的《大富翁》。 现在我们的现金流很健康。” “威廉，你先坐，辛苦了。”道格倒满了两杯热水，“我们目前的现金流，虽然比较健康，但是却不能掉以轻心。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黑鹰银行的账期快到了。而且，最近我们还会有一大笔支出。” “什么大支出？”威廉姆斯赶忙追问道。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不当会计也不会体会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尽管克莱登印染厂并不算是一个大工厂，但是威廉姆斯现在每天接触到资金，都比他之前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里接触的多。 然而，他每天接触的再多，道格都说这是小钱。 现在道格说要有一笔大支出，就让威廉姆斯很肝颤了。 道格慢慢地解释道，“现在我们仅仅只有克莱登印染厂和卡尔顿报业，但是《大富翁》和《纽黑文时报》很赚钱么？并不够赚钱。 人们不玩《大富翁》生活还会继续下去，顶多有点无聊。 人们不看《纽黑文时报》仅仅只是会‘无知’一点，但依旧能够照常生活。 前段时间，我们遇到染料危机的时候，我与我的朋友汤姆，研究出了全新的合成染料。我认为染料的前途，要远比《大富翁》和《纽黑文时报》这样的文化娱乐产品要前程广大。 因为人人都需要的衣食住行，就脱离不开染料。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衣服，总是有许多人希望有鲜艳的色彩。 容易出事故的区域，涂上红色和黄色的油漆，就能有效的降低事故发生的几率。 室内恰到好处的颜色，可以增加居住者的幸福感。 甚至，就连吃饭，往蔬菜汤里加铜片，让蔬菜更绿的操作也屡见不鲜。 我打算成立一家新的公司，叫做汤姆和道格化学公司，那里的账目也需要你去管。 而我说的大支出，就是我们要囤积一大批染料合成的原料，防止有人想要掐住我们的脖子。 威廉，或许你依旧觉得染料好像没有《大富翁》或者是《纽黑文时报》具体，但是我却敢说，我们能改变未来的颜色。” 威廉姆斯对于染料的了解的确很少，也真的不认为它很重要。但是，他却坚信自己只要追随者自己的老师，就能改变未来的颜色。 让威廉姆斯先准备好接手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的账目，道格下一个在办公室内见的人是麦吉尔。 道格重新倒好两杯热水说道，“对米托斯制造公司的起诉流程可以开始了，同时准备好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合成染料的官司准备。如果人手不够用，可以再招几个。现在《大富翁》的销售状况还不错，我们不缺雇佣几个人的钱。 我们所拥有的绝大部分企业的核心，都是进行技术创新，制造新的产品。 因此，麦吉尔，我很需要你，而你也会很忙。 我相信，随着这些公司业务的发展，你也会成为闻名整个美国，甚至是全世界的名律师。” 经过现实洗礼的麦吉尔，不想威廉姆斯那样的小年轻容易激动。 道格对他所说的话，也没有像是对卡尔顿那样深入专业和心灵。 不过，道格不是一个只会画饼的人。他不会一分钱不给，让下属去做一百美元才能完成的事儿。 他给人未来的同时，也会给他们一个富足的现在。 麦吉尔含蓄的笑了一下，“在专利领域，我们不会输！” 将麦吉尔送出门外，道格也穿上了大衣，打算出门了。 他要去耶鲁见见汤姆，还有他的老师伍尔西校长。 这就是道格的一天。 忙碌而充实的一天。 第一百零五幕 技术创始人 较为严寒的天气，让耶鲁学园里的学生们，看起来都似乎少了一些。 不过，这仅仅是表象，虽然肉眼看上去，室外的人少了很多，但是却都在暖融融的室内活动。 除了原本的音乐、戏剧还有着较为顽强的生命力外，其它各种娱乐都已经被《大富翁》挤占。 尽管他们已经玩了《大富翁》两个月的时间了，但是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大富翁》看似简单的规则之下，有太多技巧值得玩味。 随着他们对于游戏理解程度的加深，他们对于这款游戏的制作者——道格，也是越来越佩服。 无它，没有别的原因。 他们之所以佩服，就是他们这群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顶尖的脑袋，研究了一款游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这款游戏的漏洞。 《大富翁》那看起来并不严密的规则，却组成了一个异常有深度没漏洞的游戏世界，让这个年代缺乏娱乐又不必为生计而发愁的耶鲁学子，无忧无虑的畅玩。 耶鲁的校区很大，在校区的偏僻角落，汤姆的小屋旁，一座由木板搭建的简易工坊，却远没有这样悠闲，而是十分忙碌。 道格到了这座建筑的外面，还没有太接近，就看到地面就已经被染成了黑紫色。 走进工坊里面，一个个巨大的陶制水缸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煤焦油、强酸、染料。 从原料到产品，都在这一个小小的工坊里。 当然了，还有必不可少的烘干程序。巨大的铁锅足足有十个，它们一次排开，下面是烧的是煤焦油，而上面烘制的则是煤焦油的产物。 每一个铁锅的前面，都站着一个工人，它们手持铁铲，不断的翻动锅里的染料。 虽然附近的温度很热，但是他们却也没有赤裸着上身。 因为，虽然工坊里的整体温度，都因为这些大锅不是很低，但是建议的木质厂房密闭性却不好。 厂房内的暖空气，与厂房外的冷空气产生对流，搞的室内风很大。 道格在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汤姆的身影。 他只好站在冷风里，敲动汤姆小屋的窗户。 “嘿！道格！你怎么来了？”汤姆推开窗子，一脸快乐的表情。 道格拎起左手里的帆布口袋说道，“给你带了一些面包。你这样开心，难道研究的有些成果了？” “嗯……稍微有一点点吧……”汤姆听到道格的问话，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转瞬就变得开心了起来。 汤姆研制偶氮染料的第一驱动力，并不是什么钱财，而是纯粹的兴趣。对于爆炸的爱，呼唤着他，呼唤着他制作更具有爆炸性的爆炸物。 如今几种偶氮染料，已经从实验室制备阶段顺利过渡到了批量工业生产的阶段。汤姆也终于有时间还是从偶氮染料触发，尝试着新式的炸药。 不过，化学实验，哪怕有着科学理论的指导，依旧是一件碰运气的事情。 有现代化学知识体系的指导，与没有科学体系的指导，区别仅仅是在纽黑文市里找道格和在地球表面找道格的区别而已。 哪怕是在纽黑文找道格，如果凭借着似是而非的画像，真的找到了道格，最终还是要修改画像的。 科学最厉害的地方，是这套世界观和方法论，拥有着不断发展的潜力。 在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形成之前，西方世界的主流世界观，被宗教所掌控。 无论是耶稣还是先知，上帝还是佛祖，任何一个宗教体系内的信仰者，都不可能达到他们的程度。 而在东方，或许在春秋战国时代，有着一丝丝科学的萌芽。 但是从儒家成为主流学说，到许多扛着儒学反儒学的家伙，将儒家改造成了儒教。 东方也陷入了一种过去总是比现在好的陷阱当中。 西方之所以在近代开始迅猛的发展，就是因为他们率先跳出了过去比现在好，神明比普通人强的逻辑怪圈。 汤姆虽然这些天以来，一直在失败，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失败，都让自己距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甚至，不停地失败，才是科学研究的常态。 像是那天与道格一起尝试制备偶氮染料，一次就成功，反倒是十分不科学的事情。 而在不断的失败当中，想要坚持下去，需要的就是乐观。 所以，汤姆很乐观。 “是我最爱吃的乳酪面包？”汤姆打开袋子，看到袋子里面涂了厚厚一层乳酪的面包，十分开心的说道。 “我觉得你需要补充一些能量！”道格说道，他说完，又拿出几份文件，从窗子口递给汤姆，“这是建立公司需要签的文件。汤姆，你要在每一份的第八页，十三页，二十六页签下你的名字。 只要你签完了，我们的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就建立成功了。 这样你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钱研究你的炸药了！” “我这就签。”汤姆的嘴里叼着乳酪面包，歪着头在每一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三份合同是麦吉尔起草的，依照合同上的条款，只要汤姆与道格化学品公司能够盈利，汤姆就能获得一份相当不错的分成。 道格并没有因为汤姆不关心公司的事情，就特意的在合同上动一些手脚，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未来哪一天汤姆万一突然开始关心公司，有心人稍微煽动一下，他不就会离去了？ 人才，道格需要的是人才！ 汤姆显然是个人才！ 给人才极好的待遇，才能吸引来更多的人才。 而且，像是汤姆这种不是在研究爆炸，就是在准备研究爆炸的家伙。给他的分红再多，他又会去做什么呢？ 仅仅只有一点用来生活和实验，其它的不过都是账面的数字而已。 存在公司的账户上，道格可以随意动用的资金而已。 当然了，高比例的分红，也代表着汤姆放弃了一些权力。 包括但不限公司的决策权、人事权、财权等。 也就是说，汤姆仅仅只是一个技术创始人而已，仅此而已。 第一百零六幕 操纵人心 将合同收好，道格便与汤姆道别，步行走到了伍尔西校长的办公室。 尽管伍尔西校长当着众多人的面，承认道格是他的学生。 但是道格却并没有因为伍尔西校长的这句话，就过多的去打扰伍尔西校长。 除非必要，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伍尔西校长的面前。 因为道格知道，相比于每天上班打卡一样早晚打招呼，伍尔西校长更需要的是他的表现。 证明伍尔西校长没有选择错的表现。 一个人的经历是有限的，如果一个人的所有精力，都用来维持一些不必要的礼节，他又怎么会有精力做其它的事情呢？ “老师，这是您吩咐我制作的《大富翁》，一共有五套，您要看一下么？”道格将一个看上去就很精美的金属小盒子，双手撑再伍尔西校长的办公桌上。 与两个多月前那污秽的绘布相比，眼前的金属小盒子，虽然用的材料依旧普通，但是从工艺的精美程度上，已经能配得上校长的桌子上了。 戴着一副老花镜的校长，干枯的双手打开盒盖，看着里面一套十分精美，但又并不昂贵的组件，拿出一个金属的小房子，端详了一会说道，“道格呀，你办事我放心。” 伍尔西校长当时说的话，不过是无意之举。道格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他都差不多忘了。 但是，今天道格突然将成品呈在他的面前，却再一次让校长体会到了自己这最后一名学生的与众不同。 他以前的那些学生，如果有类似的机会，说不定就真的用一套最普通的《大富翁》来应付事，否则大概率也会是用昂贵的材料，制作几套《大富翁》。 但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太过极端了。 前者就算是伍尔西校长送出去，别人也不会太在乎。 后者虽然别人可能看材料会稍微有些在意，但是游戏本身的内容，却不会在乎。 道格这种从工艺下手的角度，在他看来足够新奇。 不过，这对于道格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曾经他的领导，最喜欢收的礼物，就是那些看似不是很值钱，但是却又很精致的礼物。 因为市场价如果不值钱，哪怕被人指认，也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小礼品而已。 但是，用这些看似普通的原料，却能过上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生活，又显得很有品味。 道格当初也是尝试了数次，才最终发现领导的口味。 现在他将他的经验，直接套在伍尔西校长这里。伍尔西校长与领导的想法有些相同，道格这远超同龄人的见解，自然让伍尔西校长感觉到舒服。 伍尔西校长发下手中精致的金属楼宇，他问道，“听说你最近又搞了一份报纸？” “是，叫做《纽黑文时报》，从第一期开始，就有报童送到您这里。”道格回答道。 “没错，《纽黑文时报》，上面发的文章，是你的意思么？”伍尔西校长问道。 “是我的意思。”道格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每一份报纸，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 如果对《纽黑文时报》进行一个对标，道格觉得其定位大概率在《读者》、《意林》、《青年文摘》这种在新中国巅峰时期每期销量高达数百万册的鸡汤文学。 尽管以十九世纪中期美国的教育水平，《纽黑文时报》不太可能做到每期数百万的销量，但是这个时代，对鸡汤文却也有着需求。 之前没有这样的报纸，不是因为读者们不喜欢看，而是因为内容提供者，没有找到这个细分分类。 与绝大多数人的直觉不同，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只有少部分的人，觉得现有的都不满意，才会做出全新的内容。 这种全新内容出现了，落在了纸面上，其它人才会发现。 “哦！原来我喜欢这样的文章！” “《纽黑文时报》上的这几篇头版的文章，我看了几遍了。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写得很好。但是，越看越觉得不像是报道。 新闻报道需要的是尊重事实。 但是我从《纽黑文时报》的头版头条文章里，却只能感觉到大量的情绪渲染。 你是想要打造一份操纵人心的报纸么？” 伍尔西校长的语调尽管没有什么波澜，语速也很平缓，但是说出的内容，却一点都不平淡，一点都不和气。 道格听到伍尔西校长的质疑，没有犹豫，继续大方的承认道，“是，我就想打造一份能够操纵人心的报纸。 您说《纽黑文时报》有操纵人心的意味，其它的报纸，就没有操纵人心的嫌疑么？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做斗争。 我只是想要办一份替我发生的报纸而已。 不然，像是《纽黑文日报》那样，有报纸对我抹黑，难道我要默认他们所说的一切么？” 伍尔西校长欣赏着眼前道格不逊的模样，没有感到冒犯，相反道格目前的样子，才能够让他感受到年轻的力量。 伍尔西校长等道格说完，才说道，“我没有要指责你。《纽黑文时报》办的不错。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有时间多在礼拜天参加一下教堂的礼拜，在那里你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道格皱了一会眉头，“您的意思是……让我将礼拜当成一种宣传手段么？” “是这样。或有人会将与宗教有关的一切，看的一场神圣。但是，如果从宣传的手法上来说。可能还没有你的《纽黑文时报》好。 但是，至今仍然存在的宗教，都有它特殊的地方。 在遥远的年代，那时候技术还没有这么发达。对于愚昧的人来说，只有礼拜天听到的故事，才能够作为他们的谈资。 《纽黑文时报》的内容很好，但是……道格，我希望你让它显得更加的成熟。 成熟到，能够让人毫无拒绝的全盘接受报纸中所说的一切。 只有这样，才是真的操纵人心。你明白么？” “是，我明白了。” 道格听着伍尔西校长赤果果的话，点头应道。 他觉得，伍尔西校长，想要说的不止这些。 果然，伍尔西校长又开口了…… 第一百零七幕 邪恶与伟大 伍尔西校长有些浑浊，但依旧炯炯有神的双眼，注视着道格，他缓缓说道，“道格，我的学生，你的行为真的有点让我疑惑。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想要做一款《大富翁》的游戏。 但是，知道前两天，你和小擦鞋匠的事情上了你的报纸，我才发觉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你在想方设法的控制金钱和舆论，做着一件又一件绝对称不上商量之人的行为，却在宣传自己是个好人。 还有你和汤姆那个小家伙搞的染料。那会是一笔大生意。 你难道是想成为全美国最富有的大富翁么？” 道格确认着伍尔西校长的表情。 “我的老师，用普世一点的话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 但是，现实的生活是这样么？ 在我还是一个小流浪汉的时候，我能无忧无虑的进入课堂里听我感兴趣的知识么？ 不，不能。 我甚至进不去教室。 或许，我们认为，每一个从事的工作，都应该是他喜欢的工作。 然而，事实却是绝大多数人工作都是为了钱。 有了钱才能生存，有了现在才能有有关于未来的梦想。 我呢？ 现在虽然有了一点点小钱，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我需要钱，需要更多的钱！ 当我有更多资本的时候，我才有追寻我想要生活的权力！ 当然了，这一切看上去，与您所说的，要成为全美国最富有的人并没有矛盾。 能力越大，才能越大的改变这个世界。” 道格朝气蓬勃的声音，让伍尔西校长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回忆当中。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年轻时候的他，和诸多的同龄人一样，都有着改变整个世界的伟大梦想。 然而，在他这个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龄的年龄来说，他却并没有让这个世界作出太大的改变。 世界还是那个样子。 世界没有因为他的志向而产生变化。 他唯一影响的地方，仅仅只有耶鲁学园这一小块地方而已。 有人以为，大学是脱离政治、经济，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但是，却并不是这样。 十九世纪中叶的美国，尽管在经济总量上，已经名列世界前茅。 但是，包括耶鲁、哈佛等一系列大学，却并未被世界广泛认可。 哪怕这些学校诞生的成果一点都不少。 但是，却因为它们在美国，它们就不会是一流的世界名校。 伍尔西校长，作为这一代的耶鲁校长，为此做了很多努力，但是收获却不大。 身为一名长者，他深知改变世界到底有多困难。 他深知当有些人觉得自己改变了世界的时候，却已经被世界改变了自己。 伍尔西校长忽然笑了，笑的很璀璨，他说道，“希望你不要忘了此时此刻所说的一切。” “老师，我不会忘了我的初心，我会砥砺前行，一直为此奋斗，至死方休。”道格回答道。 “道格。从前有一只鸭子，长着鸭子的样貌，吃着鸭子的食物，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只鸡。 它到底是一只鸭子还是一只鸡呢？ 哪怕它叫的再响，让全世界都知道它说自己是一只鸡，但是他还是一只鸭子。” 伍尔西校长继续拿鸭子举例。 张嘴发声，仅仅只是一种宣传。 想要看一个人的真实思想，不是看他们说什么，而是看他们做什么。 言行合一，是最高的境界。 因为，这世间的绝大多数的事情，永远是做比说容易。 光说不做。 有的是做不到。 有的是虽然可以做到，但是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最初可能还会挣扎的去做，但是到后来，曾经说过的誓言，不过变成了遮羞布而已。 最后一种，也更可恶。 干脆说出来的话，就没有想去做过。 仅仅只是用言语上的套路，来诱导目标人群支持他。 论迹不论心。 道格已经学会了看一个人的行为而不是言辞。 但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哪怕知道应当看行为而不是言辞，但是他们又去哪里看真实的行为呢？ 媒体是一种沟通的媒介。 掌握在谁的手中，就要为谁的利益发声。 难道，指望《纽黑文时报》这样的鸡汤报纸，报道世界的真实么？ 或者，指望《纽黑文日报》这样的广告报纸，告诉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如果让他们来评判，当然是在他们这里充值的是好，不充值的是坏。 哪怕像是纽黑文酒店这种能让客人食物中毒的酒店，只要充值了，在他们这里依旧是一家好酒店。 或许，去过的人，知道纽黑文酒店不好。 但是，第一次来纽黑文的人，在钱袋充足的情况下，会不会选择和纽黑文同名，又被《纽黑文日报》推荐的纽黑文酒店呢？ 当他们真的在这样一家酒店里食物中毒了，又会不会被扔到荒郊野岭，又如何维持自己的权益呢？ 看似公平的美国，实际上只是一群又一群商人的牟利场而已。 有需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宣传贫瘠的西部，有大量的露天黄金。 有需要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够以美国的名义，定义“美国梦”。 伍尔西校长又问道，“你的梦想，是垄断还是繁荣？” “是繁荣。”道格回答道，“用垄断促进繁荣。” “用垄断促进繁荣？你想怎么做？”伍尔西校长好奇道。 “您也知道，似乎依照人性，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想要繁荣，前提条件——无私，似乎都得不到满足。 似乎垄断是每个人天生就会选择的路线。 但是，如果我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垄断者呢？ 就像是《垄断》的赢家一样。 我剥削和压迫那些失败者，让他们过着苦不堪言，只能勉强维持下去的日子。 他们会不会像是弹簧一样，被压缩到了极点，迎来爆发。 从无序到有序，从有序到团结。 最终建立起一个繁荣的社会呢？ 我没有办法要求每个人去做什么，但是环境却会教会人们该怎么做。 而我要做的，就是改变环境。” “如果那样，你将会是美国历史上，最邪恶的人。以及……最伟大的人。” 第一百零八幕 染料协会的制裁 纽约市。 这里是美洲第一大城市。 也是美国第一大港口，无数的货物每天在这里集散。 卡尔顿从纽黑文那乡下地方回到纽约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北美染料协会的成员开会。 “感谢各位先生百忙之中参加这次集会，请诸位看一下发到诸位手中的纸包。我们这里，也发生了像是英国一样的大事。” 卡尔顿没有过多的寒暄，简单的打个招呼，便直入主题。 印染协会的诸多会员，拆开纸包，仔细看着纸包内的染料。 他们全都发现这不是现有主流染料的样子，但是这染料到底有什么玄机，却还说不好。 突然，有一个声音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这是……合成染料？” 北美染料协会由两种人构成，一种是以卡尔顿为代表的染料运输商人。 他们或是自己建设团队，或是雇佣船只，将产自世界不同地方的天然染料，从一个地方搬运到另一个地方。 另一种人，则是北美地区种植染料作物的种植园主了。 不过，种植园主今天来的不多。 相比于南方自家种植园内的惬意生活，纽约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对绝大多数种植园主的吸引力并不是很大。 但是，无论这两种人的哪一种，都无法忽视“合成染料”这个词组。 这个词组，就像是梦魇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现在的好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 英国紫色染料，只能染毛皮就已经恐怖至极，若是有一种泛用性更强的染料，那整个以自然染料为基础的贸易体系，就要分崩离析了。 卡尔顿严肃地回答道，“是，这是合成染料。” “适用性怎么样？”马上有会员追问道。 “诸位手中的红色，水溶性良好、油溶性优秀。”卡尔顿回答道。 他这句话说完，整个会议室里便没有了声音。 能够加入染料协会，并且坐在这里的人，都是商业上的成功者。 作为成功者的他们，虽然在获得成功的路上有所侥幸，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就是他们都不傻。 水溶性良好，油溶性优秀。 意味着这款合成染料可以适用范围太广太广。相比于只能给皮草上色的紫色染料。 这种红色的染料，或许不会被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室青睐。但是却可以应用在无数领域。 或许有人以为，高端的产品才能赚钱。 但事实恰恰相反，高端产品的单品利润虽高，但是产量低，边际成本高。 能够广泛应用的工业化大生产产品，单品利润可能十分微薄，但是产量巨大，边际成本甚至能够均摊到几乎为零。 如果手中然我这种工业品的专利，就意味着可以独家生产。 独家生产就意味着，拥有更大的利润。 种植园主皱着眉头在想要不要将自己种植的红色染料作物全部铲除。 运输商们则已经双目炯炯，就差问卡尔顿这染料他是哪得来的了。 卡尔顿知道他们的想法，用很遗憾的语气说道，“我已经和这款染料的制造者谈过了。他拒绝和我们染料协会中的任何人合作。他要自己卖染料。” “他怎么能这样！” “这不公平！” “我们要制裁他！” 一瞬间各种声音就此起彼伏了起来。 他们的确是在气愤。不过气愤的并不是这款染料的制造者，打算自己吃独食。气愤的则是吃独食的不是自己。 卡尔顿双手向下压，让会场里的声音降下来一些，他说道，“这款染料的制造者，是一个十足的恶棍。 连绅士都算不上，甚至短短几个月前还只是一个小流浪汉。 现在，也不过是在一个偏僻地方嚣张的家伙。 他公然挑战我们染料协会中的所有人。 就像刚才大家所说的一样，我认为，我们需要给他一个教训。 我有一个想法。 我们以印染协会的名义，发布一篇通告。 告知各个使用我们染料的厂商，不得使用未经染料协会认可的染料。 同时，我们要在宣传下也下功夫。 各位可能认为，有了合成染料，自然染料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不是这样！ 健康！自然染料更健康！ 自然染料是从植物中萃取出来的。 而合成染料呢？则是通过各种化学手法得来的。 化学我们都知道，强酸！炸药！ 我们可以宣传说，如果穿了合成染料染制的衣服，皮肤会溃烂。刷了合成染料的墙壁，甚至会爆炸！ 我们可以请专家和教授为我们站台，向公众宣传合成染料的坏处。 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卖天然染料了。” “可是……如果我们也能够生产合成染料了呢？” “现在我们能生产么？不能！我们今天都活不下去，哪还有明天呢？如果我们明天能够生产了，产量还能压过那个该死的小流浪汉了。我们难道不可以宣传说合成染料的好处呢？ 例如……便宜。 反正，那些愚蠢的家伙们很健忘。我们宣传什么，他们就会相信什么。至于我们之前怎么说，他们又怎么会记得呢？ 好了，现在进行投票。 同意制裁的情举手。” …… “举手人数五十七，超过一半。对未经北美染料协会许可的染料制裁从今天开始。请各位会员认真履行职责。” 卡尔顿说道。 与此同时，德雷克船长和他整整一船的合成染料，恰好泊入纽约港。 第一百零九幕 温彻斯特1859 德雷克的近海船只，称不上大。与能够穿越大洋的怪物相比，仅仅只是小不点。 要论船上壮哉货物的价值，也不可能比上。 不过，站在甲板的他，昂首在船头，却昂扬向上没有一点自卑的情绪。 他不懂什么天然染料，也不懂什么合成染料，他只懂赚钱，只想赚钱。 并且，他为此，融入了纽约这座腹地触及五大湖地区的国际大都市，他现在要通过这个渠道，将合成染料分发出去。 “艾伦，我们走。”德雷克船长，叫上自己的心腹。 离开满是汽笛声的港口。 …… 与在纽约的德雷克不同，道格还在纽黑文。 纽黑文这座城市虽然不大，但是作为现在道格的舞台却绰绰有余了。 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每天能够稳定出产各色染料十余桶。 毫无机械化纯手工作坊的效率并不低，扩产相比于印染厂里的《大富翁》都要容易许多。 现在维持每天总量五十桶左右的染料产出，主要是因为缺乏足够稳定的煤焦油作为原料，以及生产出来的染料，还没有稳定的销路。 道格相信德雷克出货的能力，但是却也相信卡尔顿为了维护自己利益的能力。 所以，他先用利益驱动德雷克，让他试探一下卡尔顿的能力。 防止自己亲自上场，不小心中了对手的“初见杀”，死无葬身之地。 等见过对方的手段，想出解决办法再登场，胜利的天秤才会更朝他这边倾斜。 不过，今天道格却没有去汤姆的小屋那边，而是去了温彻斯特武器公司。 自从奥利弗从道格这里拿到了几个关键技术后，温彻斯特武器公司的灯火，就没有熄灭过。 仅存的几个工人，不仅仅只是工人，而是能够参与到武器设计的工程师。 新工艺需要配合新技术。 两相结合的第一个产物，是一柄步枪。 道格手持这柄还没有名字的步枪，在技术人员的纠正下，调整着设计的姿势。 “嘭！” 一枪击出。 子弹沿着螺旋膛线螺旋射出的时候，后坐力也通过枪托，传到了道格的肩膀。 道格放下枪，耳边还稍稍有些耳鸣，奥利弗就亲自跑出去看靶子了。 “击中了！击中了！” 从这边跑到那边，折返跑了一共一百米的奥利弗，口中高声的喊着，脸上全是兴奋的表情。 只要是一个懂枪的人，就能够看出来道格并不是一个用枪的老手。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新鲜人，第一次摸到这把枪，就能将子弹射在五十米外的靶子上，这已经说明了这把枪，有着极其友好的上手性。 枪械的易上手性，说起来似乎不重要。 但是，无论是对个人买家，还是军队用户，都一场重要。 因为，子弹要钱，训练需要子弹。 随着枪械越来越精密，现如今的战斗，早就从原本的排队枪毙，进化到了更先进的阶段。 而在这个阶段，射的准备不准，就是一个需要考虑的目标了。 “我再打两枪。”道格说道。 他没有像奥利弗那样乐观，因为他不确定这一枪是不是瞎猫碰到的死老鼠。 概率这种事情，没有人能说得准。 哪怕这把枪新人射中靶子的概率是万分之一，他第一下就射中，对于他那一枪来说就是百分之百。 只有样本足够多，才能接近这把枪的真实情况。 “嘭！” “嘭！” “嘭！” 压弹，上膛，射击。 动作从干涩到一气呵成，道格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震碎了。 奥利弗继续亲力亲为的跑去查看，他站在五十米外，高声喊道，“中了！全中了！” 道格走过去眼见为实，看着纸靶上的四个弹孔，夸奖道，“这把枪还不错，挺容易上手。不过……奥利弗，这把枪的易维护性怎么样？” “戈尔，演示一下。”奥利弗命令道。 奥利弗身后的武器技师，手速飞快，花里胡哨的上下翻舞，最多不过一分钟，完完整整的一条枪，就变成了一堆零件。 “再组装起来。‘奥利弗再次命令。 武器技师粗壮的手，再一次灵巧了起来。 这一次花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枪便组装好了。 奥利弗等枪完全组装完，期待的看向道格，期待他露出惊讶的神情。 只不过，道格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因为，这种操作，在解放军中只是基本操作而已。 道格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是他看过电视啊。 不是第一次见，自然就不可能像奥利弗想的那样惊讶。 “看起来业比较好维护。”道格说道，“那么，最重要问题，成本怎么样呢？” “哪怕按照成本加价一倍，作为零售价格，也比其它公司的竞品最少要便宜百分之二十。”奥利弗十分自信的说道。 “它叫什么名字呢？”道格看着这条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的冰冷家伙。 “我们……打算用您的名字命名……”奥利弗尝试般的说道。 “我的名字？”道格微微皱眉，狗牌步枪虽然挺好记忆的，但是道格却不想自己跟这种杀人器械产生关系，他拍了拍奥利弗的肩膀说道，“这柄武器的设计，全都是你和你的老伙计们做出来的。所以……就用你的姓氏，温彻斯特加上年份聊命名吧。 叫温彻斯特1859怎么样？” “温彻斯特1859？”奥利弗重复着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简直说道了自己心坎里，他曾经在梦中，就想这样为武器命名。 “至于其它伙计们的贡献，也不能忽视。不如用他们的名字和姓氏，命名这把枪里一些关键部件怎么样？” “这……这真是太好了！” 奥利弗已经能够看到他身旁的武器技师，热泪盈眶了。 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姓名，成为不朽呢？ “那就将他们的姓名，烙印在部件上吧。哦，对了。我想，我们需要一些用户测试。奥利弗，就找一些老枪手，来测试这把温彻斯特1859吧。他们觉得哪里有问题，再总结归纳一下。 武器的设计，不光要我们觉得耐用、易用。 他们真正的使用者，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第一百一十幕 工人子弟学堂 奥利弗-温彻斯特，听完道格的话，立即就想要去找老枪手。 “奥利弗，我们再聊两句。”道格像是这家工厂真正的主人一样，走在奥利弗的前头，走进了奥利弗的办公室。 不过，他也没有过分的去做老板椅，而是坐在了招待客人的沙发上，慢条斯理道，“刚才说的那些，其实对政府采购没多大用处。 奥利弗，其实你之前失败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武器设计的问题。 不然，你想想军队中有那么多比你之前的武器还难用的装备，为什么还在大规模采购和服役呢？ 因为——你没有为负责采购的军方官员足够的好处。” 道格从怀中掏出银币，手指灵巧的动着，银币就在他的指尖流畅如流水一般移动。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钱。 采购装备，哪怕你的更便宜，但是那节省下来的，也是公家的钱。 但是吃回扣，收获的却是个人的财富。 奥利弗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奥利弗听到一半，就想要说话，但是他忍耐到了道格让他说话的时候，才赶忙张口道，“我……我尝试送过钱！可是……可是……他们不收！” 道格将指尖的银币轻轻抛起，“那是你送的方法不对。如果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要送我钱，我也不会收。 因为，我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之间，没有信任基础。 为什么你不试试先请客吃饭呢？ 吃完饭或许可以去脱衣舞俱乐部欣赏一会女人，甚至一起与同一个女人娱乐一番。 这样循序渐进的加深了解，由潜入深的做隐秘的事儿，程度不断地加深。别人才会真的信任你。 而且，直接给钱我觉得也过于张扬。 不如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邀请他的妻子来担任基金会的重要职务。 然后，向整个基金会里捐入你原本打算直接送的现金。 而这些金额进入基金会后，可以当做活动经费消费掉。 这样，虽然事实上他们还是用到了这些钱，但是，表面上却还获得了很好的名声不是么？ 一个贪污犯，一个慈善家。 奥利弗，你觉得哪个称呼比较优秀呢？” “慈善家！”奥利弗回答道。 “没错！就是慈善家！”道格站了起来，冬日的阳光很是倾斜，室内大半的地板都变成了亮色。高光下的灰尘微粒，仿佛像是精灵在跳舞。 “没有钱的人，或许不在乎钱从哪里来。 但是，有了钱的人，特别是那些钱多到花不完的人。 他们虽然依旧渴望更多的金钱，但是却也有了新的要求。例如——名望。 慈善基金会显然很符合他们的需求不是么？ 因此，每一个能够帮助到武器销售的‘名流’，都可以邀请他本人或者他的亲属加入到慈善基金会中。 如此一来，温彻斯特公司就拥有了一个可持续发展的人脉圈。 所以……面向个人武器的优化，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奥利弗，你就去组建这样一个慈善基金会，并且邀请能够帮助温彻斯特1859进入军方采购列表的人吧。” “是！”奥利弗听了道格的计划，没有了丝毫的反驳。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送钱还能如此送。 看着阳光下的道格，用很阳光的表情，说出这根本一点不阳光的送钱策略。 奥利弗再一次佩服起了道格。 这些天里，因为种种原因，他对于道格的入股，稍微有一点点后悔。 但是，今天听到道格这些话，他却不再后悔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公司继续前进的方向。 采用了新技术的温彻斯特1859必将改进的符合人体工学，变得好用易用，被实际使用枪支的底层士兵所喜爱。 慈善基金会这种全新的玩法，又会让中上层的需求得到满足。 如此两手都抓，两手都硬的办事方法，奥利弗觉得自己又学到了新知识。 道格又随意和奥利弗聊了几句，便离开了温彻斯特武器公司。 尽管他交给了奥利弗-温彻斯特一些做事情的方法，但是他却不急于温彻斯特1859立刻就能成功。 他收购入股温彻斯特武器公司，瞄准的是未来南北战争的巨大战场。 与那时候的销量相比，现在哪怕取得了军方订单，又能卖出去多少呢？ 道格更多的是是将现在单纯隔行一个演习。 这样，真的到了南北战争前夕，就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他近期更看重的，反倒是《大富翁》、合成染料还有《纽黑文时报》这三样东西。 《纽黑文时报》已经开始吹风童工的问题了。 谁还不曾是个孩子呢？ 谁又没有个孩子呢？ 有关于孩子的问题，在任何年代，无疑都是敏感的。 而童工这个话题，虽然看报纸的中上层也许不是很感同身受。 但是，却可以用技巧调动他们的情绪，或许能让他们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并因此认为自己是个善良之人。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让工人认为道格是个好人。 因此，道格提出了一个论点，让布莱尔写入到报纸当中。 那就是“成年工人的薪酬低，正是因为有了童工”。 支撑这个论点的基础，是因为工厂里有许多工作，哪怕是个孩子也能做得来。 而与这些孩子们做同样工作的成年人，哪怕工作量是几倍，但是因为童工的存在，工资却最多只有两三倍。 既然这个岗位的成年工人，工资已经如此低廉了，其它岗位的工人，难道还能拿更高的工资么？ 想什么呢？ 那是不存在的！ 因此，就形成了因为童工不能干太多活，所以工资低。 童工干这个活工资就那点，你成年工人为什么要多拿那么多？ 你们看看他的工资就那些，你们为什么还嫌弃自己的工资少？ 如此，就形成了一个自洽的推理链条。 这个链条，有的工厂主确实有用，而有的没有。 不过，那些没有节省这部分成本的工厂，在竞争中越来越难存活了。 至于道格，他提出了这个论点还不够。 他还他要建立工人子弟学堂！ 第一百一十一幕 美国武训 “工人子弟学堂”听起来很棒不是么？ 不过，道格的目的却不是让那些工人的孩子，拥有用知识改变命运的机会。而是要从娃娃抓起，培养自己的心腹。 孩子的可塑性是最强的。 从小就向他们灌输“为道格老爷服务”的精神理念，应该就会收获一群最忠实的奴仆吧。 道格甚至打算工人子弟学堂的教材，就用《纽黑文时报》上的鸡汤文作为课文。尽管看似只是用来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但实际上却潜移默化的加强他们对道格的感情。 比较可惜的是，虽然从工业革命开始，教育已经有越来越普及的趋势。但是美国还是没有专门的师范类高等院校，或者是高等院校内拥有师范专业。 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工人子弟学堂应该是个什么绳子。因此，对于工人子弟学校的组建，道格也只能亲力亲为了。 教室暂时就是印染厂空置的厂房。 书桌找温彻斯特武器公司的枪托供应商和《大富翁》的木头模型供应商，分别定做了十几套。 因为经济依旧萧条，订单不见起色，这些桌椅供应商甚至都没有要钱，只求拥有一个稳定的订单。 至于其它教学器具，道格直接找几个工人也弄好了。 一大块模板刷墙黑漆，配上模具里长条状的熟石灰。黑板和粉笔就齐全了。 除此之外，道格还打算教孩子们一些基础的数学知识。 各种量具倒是不用自己打造，弗里曼那里直接就有全套的大号量具。 “先生！我……我的孩子真的能来上学么？” 月余之前，曾跪地请求道格收下自己孩子当童工的露丝，嘴巴颤抖着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当然可以。”道格慈眉善目的答道。 兴办学校，似乎是一件大好事儿。 但是，真的是不是好事儿，却要论办学的目的，和教出的学生服务了谁。 道格突然想起来，在这年代，似乎有个叫武训的乞丐。 这位武训，如果从乞讨办学的角度来说，无疑是一个时代的楷模。 但是，却在办学的名声下，大搞高利贷。 学堂教出来的学生，反过身来，又成为了压迫和剥削的帮凶。 利用知识的垄断，忽悠不识字的农民在高利贷的契文上按手印。 让过不下去日子，将儿女卖给老爷家的劳苦村民，居然还要倒给老爷家还钱。 不破不立，不将破烂的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仅仅缝缝补补又能遮什么羞呢？ “我怕不是，是个美国武训？” 道格自嘲的想道。 “不过，暂时条件有限。每个有在印染厂工作的家庭，只有第一个送来学习的孩子，免除一切费用，并且供应三餐。剩下的孩子，还想要来，可就要花钱咯。” “您！您真是太好了！”露丝听到这里，忽然就滩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其他的工人，听说能够将孩子送来上学，倒是没有太大反应。毕竟，像是老板和耶鲁学园的那些高材生，虽然和他们呼吸这一样的空气，但是面临的却完全不是一样的命运。 女工们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会和他们一样。 但是，供应三餐就实在多了。 要知道，哪怕是大人，这个年代一般也就吃两顿饭。 白人之所以健壮，并不是因为人种的优势。 而是因为工业革命使生产力极大提高，粮食肉类产量有了稳定的提高。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衣食富足，才变高变壮。 不然，道格也不会从两个月前区区一米四不足的身高，如今已经超过一米五了。 在这个平民匮乏娱乐手段，又缺乏避孕手段的年代。 孩子多，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夫妻二人都是工人，每天辛苦努力的工作，想要让所有孩子都活的健康也不容易。 更不用说，还有无数不负责任的男人，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却不承担责任。一个女性，拉扯着几个孩子。 况且，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恰恰是最能吃的时候。 女工们听道格老爷要花钱养饭桶，一个个踊跃地抱起了名来，生怕道格反悔。 想要收获忠诚奴仆的道格，又怎么会反悔呢？ 他最开始的时候，还亲力亲为，将每个女工要来上学的孩子，都等级在案。 但是，他有些太小瞧这些女工了。 一百余个女工，居然几乎所有女工都有孩子。 学堂太小，可以扩建。 但是面对这些叽叽喳喳，还没有多少可塑性的妇女，他就没有多少耐心了。 因此，他将记录名单这件事情，交给罗斯去做了。 等他离开女工车间，内森几个保安才凑过来，“老板！我们也都有孩子……您看……” “找罗斯登记去吧。” 依旧满手油污，但是却打造了火炉，让整个印染厂有人的室内，都暖和起来的弗里曼，也挺着大肚子，憨笑地走了过来。 道格没等他说话就问道，“弗里曼，你也有孩子要来上学？” “我的儿子？他早几年出海，碰到飓风，已经死了。我是想让我这几个徒弟能够向您学点知识。您放心，他们的吃饭，您不用花钱。只要您不嫌他们笨，肯教他们一些知识就好了。” 弗里曼诚恳的说道。 作为一个中年丧子的中年男人，弗里曼并非内心多么强大。 失去孩子后，他唯一的支撑就是事业。 不过，丧子之痛后没多久，他的视野也陷入了低潮。 蒸汽机虽然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但是却不是任何一个地方，都需要它。 在他最低谷的时候，是道格的出现，扭转了这一切。 而他收的这三个学徒，则被他看为了事业和生命的延续。 他想要为这三个穷苦出身的孩子，博一个前程。 道格终于看到有真心想要让孩子学知识的“家长”，欣慰的拍了拍弗里曼的肩膀，口中诵出了一句名言，“十九世纪是科学的世纪，是知识的世纪。弗里曼，将他们交给我，你放心。” “是！”弗里曼说道，“要是他们听课不听话！您……您和我说……我揍他们！” “你们几个混球！还不快叫道格老爷老师！”弗里曼又气又急的叫道。 抱歉，今天刚弄完牙，有些疼。 可能明天早上早点去公司写完补上。抱歉。医生的牙釉质发育不是太好，牙比较容易出问题，等过几天不疼了，还要去补牙。 《美国大富翁》抱歉，今天刚弄完牙，有些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幕 教师与教士 七拼八凑的教室很是简陋。 一面黑板，几个火炉，数十书桌。 监管红彤彤的火炉上的水壶，冒着白色的蒸汽，整栋屋子里的温度不算很低。但糟糕的密闭却让屋内的热气与屋外的冷气对流，刮起了不小的风。 实际温度虽然不是很低，但是体感温度却不高。 靠近墙壁的孩子，甚至头发都在这风中凌乱。 不过，凡事需要对比。 尽管这个年头的美国，并不缺乏廉价的燃料，但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却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取暖。 这些孩子，在父母上班之后，能做的仅仅就是裹在被子里，靠在房间的角落里，苦苦的等待父母的归来。 饿了吃一口冰冷的土豆，渴了喝一口泛着冰碴的水。 小小年纪就时常胃疼。 尽管，在这个年代，病不死人的胃病不算是病。 而在这个教室里，虽然风大了一些，但至少不冷了。虽然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但想喝水，就能从炉子上的水壶里，倒一杯热气腾腾的开会。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父母说，来这里能吃饱。 道格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数十个像是贫困山区里的孩子，开始为他们上第一堂课。 这些孩子或许会说话，但是却不识字，从第一个字母开始慢慢教起，不是科班出身的道格，看着简单的字母都记不住的孩子们，渐渐开始烦躁了起来。 这些孩子们虽然家里贫穷，懂事相对来说更早一些，尽管才是第一天，努力想到听讲学习知识，但是却真的学不会。 孩子们能集中注意力的时间比较短，能够集中注意力在听不懂、不感兴趣的上课上的时间就更短了。 道格以三十分钟为一堂课，勉强上完一上午的课。 到了开饭的时候，孩子们才活跃了起来。 尽管只是普通工人工作餐，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很丰盛了。 丰盛到，为了再吃到的食物，连听道格讲课都认真了许多。 下午五点，天已经开始逐渐变黑，孩子们才放学。 对于孩子们来说，一天的学习已经结束了，但是对于道格来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克莱登印染厂、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温彻斯特武器公司、《纽黑文时报》社，尽管道格已经很舍得放权了，但是依旧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 威廉姆斯汇报工作的时候，看到道格疲惫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老师。其实可以找些教士……他们最会教育了。” “教士么？”道格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他当然知道这个群体在西方世界几乎垄断了教育，虽说十九世纪的他们，不再像是中世纪时期那样完全垄断。但是，各种高中低端的教士学校，依旧填满了整个教育体系。 就连耶鲁学院，都是一家和宗教脱不开关系的高等学府。 道格不是没有想过找教士。 但问题是，让教士来教孩子，这些孩子会忠于他道格，还是上帝呢？ “我想拥有一些对我忠心的孩子。”道格说道。 威廉姆斯刚开始还没有听懂，但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恍然大悟，明白了老师的意思，“老师，您……可以找一些信仰上帝不如信仰金钱忠诚的教士。他们或许对谁都不忠诚，但是只要给他们钱，他们就能教导那些孩子们对您忠诚。就像是教会学校，所宣讲的对上帝那样。” 道格听到威廉姆斯的这个建议，觉得蛮有可行性，向来喜欢夸奖而不是批评的他，赞扬道，“威廉，你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可是……我不认识这样的教士，你能帮我去寻找几个么？” “我一定尽快帮您找到合适的教士！”威廉姆斯达到。 尽管绝大多数的美国人都有信仰，但是文化水平越高，越有金钱和地位的人，信仰就越薄弱。 宣称自己有信仰，仅仅只是宣称而已。 别人都信，你不信，你就是异类。 为了融入，为了社交，为了谋求利益，为了弥补心中的罪恶感，许多人才因此信仰了上帝，进入了不同的教派，融入了不同的圈子。 许多教士，也并非因为忠实的信仰成为教士。 威廉姆斯，很轻松的就找到了数个愿意来印染厂教书的教士。 第一百一十三幕 二选一 新英格兰地区的教士很多，不得志的教士更多。 威廉姆斯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找来了数个教士。 他们站在一起，一字排开，接受道格的审视。 道格的目光从一端扫到另一端，不同的身高就像是山峦一样起伏，“我需要你们帮我教孩子读书识字，但是，不能在这个过程中传教。不愿意的现在离开吧。” 六七个教士当中，有三个人听了道格的这句话，默默地转身离开。 尽管有钱很厉害！ 尽管他们很贫穷！ 但是贫穷却不会让他们的信仰蒙尘。 这三位教士，虔诚者追随着他们的信仰之物。 剩下的三位教士，其中一位头发已经有些斑白的中年教士说道，“亲爱的道格先生，善良的您给孩子们食物和知识，但是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沐浴在主的怀抱中呢？ 您如此的善良，就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 “出去！” 道格没等他说完，就指着门说道。 “道……” “出去！” 再一次被打断的中年教士，一步三回头，走到了门口，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道格的脸色，只能摇了摇头。 剩下的两位教士，相对就更年轻了一些。 一位的穿着，还比较像正常的教士，而另外一位看上去就不是很正常了。 尽管穿着一身勉强还能看出是神职人员的衣服，但是那放荡不羁的表情，唏嘘的胡茬，松垮的动作，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与神圣联系在一起。 “请问二位除了教士的身份外，还做些什么呢？你先说。” “我……我平时会给报纸写稿子，《纽黑文时报》，还……还有《纽黑文日报》……”第一个看上去还比较正经的教士说道。 “署名是什么呢？”道格翻着办公桌上的报纸问道。 “没……没有署名。我写的东西，会……会卖给有需要的人，包括署名权。我只是为了赚钱。”年轻的教士说道这里，羞愧的低下了头。 做是一回事，但是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也曾经对未来有所期待，有梦想，有理想。 但是，当他醒来，才发现梦只是梦而已。 “知道了。”道格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头问道另外一个教士，“你呢？” “卖假药。”看起来就很花里胡哨的年轻人简短的说道。 “卖假药？”道格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我将木薯粉压成片，当做药卖出去。有的人吃了就好了，有的人就美好。”花里胡哨的年轻教士说道。 “……”道格无言以对，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卖假药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不过，没有有效成分的药片，不一定没有作用。 医疗手段，做到的并不是治愈人体，而是帮助人体自愈。 像是木薯片这样的安慰剂，虽然在肉体上毫无作用，但是却会在精神上给予强烈的暗示，某种程度上增强自身的免疫能力。 道格望着剩下的这两个，教士中的底层，失败者中的失败者，开始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是连署名都不要的撰稿教士？ 还是假药不能停的教士？ 第一百一十四幕 试讲 小孩子才做选择，道格全都要！ 道格稍作思考，就打算将两个年轻的教士全部雇佣过来。 不要署名的教士，虽然有些无节操，但那也仅仅只是在报纸上的文章不要署名，与道格这种写论文不要书名的，低了不知道多少。 卖假药的教士，同样也无节操，但是道格有理由怀疑，这个年代的真药，又能起到到少效用呢？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道格需要不仅自己读书识字，还能教小孩子读书识字，并且毫无节操的人。 像是威廉姆斯虽然有着种种优秀的品质，但是如果让他来干这件事，一不小心世界观就会崩坏。 尽管道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两位教士却不知道。 屋外虽然依旧寒冷，但屋内燃着火炉和焦灼的心情，却让两人觉得有些燥热。 “两位教士阁下，”道格开始说话了，“两位过去的经历都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一位拥有丰富的书面表达经历，另一位则拥有优秀的口头表达能力。 这让我很难抉择…… 所以…… 我打算全都要…… 恭喜两位，都被录用了。 两位的周薪，请稍后去财务室找首席财务官威廉姆斯先生确认。” 道格站起来，走到两人中间，稍微有些勉强的拍着两人的肩膀。 “哦，对了！这是我编写的教材，两位教士先生，谈完薪水请先阅读一下。”道格转身从办工桌上拿起两本小册子说道。 两位年轻的教士，走出道格办公室的时候依旧有些迷迷糊糊。 写文章的叫泰勒。 卖假药的叫约翰。 两人进入财务室，与威廉姆斯确定好了薪酬。 两人与威廉姆斯交谈的时候，才知道威廉姆斯是耶鲁学园的高材生。无论是谈吐和学识，都远超两人。 并且，还听威廉姆斯不无荣耀的说，不知道有多少耶鲁学园的学生，想要来这里工作，都被道格拒绝了。 两人听到这里，更加的犹疑了起来。 耶鲁学子的水平，无疑比两人高很多。 所以…… 为什么自己能够被录取呢？ 带着疑惑，两人打开了道格编写的教材册子。 两人看完了，稍微有了一点点了解。 这…… 这教材…… 怎么能这样赤果果！ 怎么能这样赤果果的宣讲道格的神圣。 怎么能这样赤果果的让孩子对道格忠诚。 简直…… 就像是他们在教会学校里的课本一样。 哪怕像他们这两个无耻教士，经历了那样的教育，依旧相信着上帝。 难道…… 道格要自己当上帝么？ 如果是这样，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找优秀的教士，或者是耶鲁的学子来教学了。 这时候，道格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编写的教材被翻到了最后一页，问道，“怎么样？还想在这里教书么？” 两位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的，阁下。” “不要叫我阁下，叫我校长。” “是，校长。” “两位跟我来吧，马上就要开课了，请两位按照教材试讲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幕 禁令与杜邦 两人尽管面对道格的时候心态较为弱势，但是看到流着鼻涕，脸上挂着不知是何污渍的孩子们，便重拾起了信心。 “我是约翰，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老师了……将你们手中的课本翻到第三页，我先读一遍……” 约翰讲了起来。 术业有专攻。 尽管道格有着更加深远的知识广度，煽动人心的功力也很是不俗，但是面对这群小鬼，却没有约翰来的游刃有余。 半个小时过去了，约翰讲完了。 休息了十分钟，又到了泰勒讲课的时间。 确认上课下课的铃声，并不是一个音调不停地重复。 而是几个大小不依的钟，用木锤敲下去，上课的时候是升调，下课的时候是降调。 这钟声的声音并不小，整个印染厂里都能听到。 将孩子送来这里学习的学生家长，工作的时候，听到这隔一会就响一段的铃声，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干活的主动性都提高了许多。 因为，听到这铃声，她们就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在学习。 自己的孩子在学习，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挨饿，不用再受穷，将会有一个光辉的未来。 两位年轻的教士的表现，都在道格的期待之上。 尽管十九世纪，相比于二十一世纪，足以用“古代”来形容，但是这个年代的人，一点也不蠢不笨。 只是生的太早，见过的套路太少罢了。 等孩子们都放学走了，道格对着教室里剩下的两位说道，“我简单的说两句……” …… 当道格教育两位教士的时候，德雷克已经从纽约港满载而归了。 合成染料的销量远比他想想的要好。 低于市场平均单桶价格的合成染料，优势不仅仅只是单桶价格便宜，还有就是经过测试，一桶合成染料，可以稀释的倍数更高，可以染的东西更多。 短短两天时间，德雷克满满一船的合成染料就卖的一空。 北美染料协会的禁止合成染料的文件，在官僚的体系的运转下，知道德雷克离开了纽约港，才追着船载蒸汽机的尾气姗姗来迟。 德雷克看着北美染料协会发出来的小纸片，刚开始还皱着眉头，过了一会眉头就舒展开了。 所谓的北美染料协会，不过是一个行业协会，没有立法权，也没有强制执行的权力。 他们发这样一封禁止合成染料的文件，只能要求那些还需要使用天然染料的厂家。 但是，道格这边的合成染料，已经有了好几种颜色，对于一些厂家来说，已经完全可以抛弃北美染料协会的供货了。 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德雷克是否有稳定供货的能力，才在骑墙，当中间派。 …… 对合成染料敏感的不仅仅只有北美染料协会，还有一家公司——杜邦，也发现了流入到市场的合成染料。 与北美燃料协会不同，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对这款产品进行封杀。对于生产炸药的杜邦来说，他们与合成染料没有直接利益相关，但是，他们却对这世界上一切新出现的人工化合物都有着丰富的好奇心。 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出品的合成染料，第一时间就被带回了特拉华州白兰地河边的杜邦工厂。 “分析一下这合成染料的结构。” “是偶氮染料？从结构上来说，有机会爆炸？” “研究！大力研究！” 明天要去面试啦～ 是去国内第一的约X软件——陌陌面试。面试的岗位是阅读付费产品经理。 阅读付费也就是网文，月白还比较懂。但是产品经理就不太懂了。不管明天过不过，接下来的重点都放在书上好了。 不能保持更新，真的很抱歉。 《美国大富翁》明天要去面试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幕 万圣节前夜 寒冷的天气让人升起火焰，缕缕灰白色的烟气，从地上升腾，在空中盘旋，逐渐变淡，直至消散。 一八五九年十月三十一日，万圣节前夜。 橙色的南瓜被抠成了南瓜灯，咧着的大嘴里，闪烁着摇曳的烛火。 纽黑文这座城市里的所有孩子，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开始了万圣节前夜的捣蛋装扮。 炉灰、煤渣、淤泥、麻袋的碎片、抛弃的工业废料，都成了贫穷孩子们装扮的道具。 仿佛化身为野兽的他们，浑身散发着恶臭，提着小口袋，敲着任何一年人的门扉，喊着——“发糖”。 不可名状的他们，就像是邪恶的异教徒，为了糖果这件圣物，不停地勒索一个有一个家庭。 不过，在这个依旧笼罩在经济危机的年份里，富有的家庭，可能会给每一位敲门的孩子一块糖，而那些不富有的家庭，则将一块糖敲成两位数以上的碎片，每一位孩子，仅仅只能分到十分可怜的一点。 但是，哪怕就是这十分可怜的一点，对于孩子们来说，也是来之不易的甜食。 将糖片放在舌尖，唾液急剧的分泌，分解糖块中的淀粉，甜味在味蕾上绽放。 这幸福的味道，对于绝大多数孩子们来说，一年也仅仅只能体验到一次而已。 尽管道格不记得万圣节前夜这回事儿，不过心细的威廉姆斯，倒是准备了不少糖果。 道格温暖的办公室里微暖的办公桌旁，能将印染厂正门的一切一览无余。 门口的内森，正裹着大衣，不停地跺脚，守在那里，为每一个前来敲门要糖的孩子，送上糖果。 尽管道格自己并不过这西洋节日，但是却并不妨碍他让属下做一些活动。 注重社会效益，注重社会名气，是现代企业的必备课之一。 因为——要相信品牌的力量。 不过，道格收回眺望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几枚糖果，却是摇了摇头。 他可不想吃这个年代的糖果。 布莱尔与汤姆森组成的小团队，关于食品安全问题的调查越来越深入。 不调查的时候，好像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但是，调查了之后，才发现几乎所有日常能够轻易接触到的食品，都有着触目惊心的内幕。 还记得往蔬菜汤里扔铜片让蔬菜汤更绿么？ 没错！ 你没有想错！ 绿色糖果的绿色也是铜绿。 当然，这还不算是什么。 硫化汞当染料染色的红色糖果吃过么？ 除了这些重金属染料之外，还有一些特殊颜色的糖果，染料成分来自于天然的昆虫外壳。 想一想，每吃一枚糖果，就要有一只昆虫死去。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救救虫虫吧！ 这次的万圣节前夜，道格没有什么准备，他已经想好了，下一次的万圣节前夜，要送就送冰糖。 尽管只有微微黄色，看上去不是十分的诱人。但是总比使用这些乱七八糟的染料，要来的健康和安全。 纽黑文这座城市，贫民区和富人区，虽然不至于泾渭分明，但却也有明确的区别。 纽黑文雄鹰银行行长威廉的家，就在纽黑文富人区的最中央。 这里治安很好，交通也很便捷，除了周围的东西都要贵上几分外，已经能算得上是纽黑文最适合居住的地方了。 往常时候，那些贫民家的泥腿子，想要来富人区，都要问一问保安手中的铁棍同不同意。 但是，今天是万圣节前夜，是狂欢的日子，一切就都不太一样了。 哪怕是脸上糊着泥巴，身上穿着麻袋，手中提着木棍，假装自己是原始人的低劣孩子，也能来富人区要糖果。 而且，富人区的人都很富有，送的糖果，也往往更多更好。 因此，越是贫穷的孩子，在万圣节前夜，就越会有组织有几率的来刷富人区的副本。 哪怕富人们平常再怎么凶神恶煞，在这个时候，依旧会捏着鼻子，让保姆准备好糖果。 威廉的妻子索菲亚，是一位英国贵族。尽管工业革命后，英国的贵族身份有钱就能买，而且日益泛滥，但是索薇娅女男爵，却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很是尊贵。 听到屋外吵闹孩子声音的她，厌恶地叫到保姆，“那些糖果准备好了么！” “我的主人，准备好了！” “那些该死的小穷鬼们一会来要糖，一个不要剩，把那些糖全部给我发出去！” “遵命，我的主人！” “咚咚！” “不给糖就捣蛋！” “哇！这糖果好好看！” “快吃一颗！” …… “不！不要！糖里有针！” 第一百一十七幕 鱼钩 包括纽黑文在内的新英格地区，已经开垦近百年，大型生物早就已经在人类的围剿下失去了踪迹。 可是，在这万圣节前最后一个夜晚里，寒冷地空气里，却传出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声音。 像是孤狼哀嚎一般的声音，唤起了不少人昔日的噩梦。 威廉的夫人索菲亚，却没有像那些人一样惊慌，她听到这阵阵哀嚎，闭上眼，静静地聆听着这美妙的声音。 对于她来说，那些上门讨要糖果的小讨厌鬼，根本就不算是人。 富有的人和贫穷的人，天生就是两个物种。 甚至，那些贫穷的丑陋家伙与黑猩猩相比，还没有黑猩猩来得稀有可爱。 红色长条的糖果里，她放了长长的针。 绿色圆圆的糖果里，她放了曲折的鱼钩。 她侧耳倾听，分辨着不同的哀嚎，对应的不同的针。 壁炉中的火焰逐渐升腾，顺着烟囱，融入了夜色的霾中。 血！ 吐血！ 纽黑文市内为唯一一所不大的医院内，瞬间挤进了数多小病人。 他们的症状很统一，腹腔绞痛、吐血。 但是这里的医生，却毫无办法。只能向他们介绍打滚疗法。 所谓打滚疗法，就是在地上打滚，打一打说不定就好了。 当然了，也有些更负责一些的医生，开始探寻病因。 得知患者都吞了含有鱼钩或者针的糖果后，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地想要开膛手术了。 预估针和鱼钩就在胃里，只要把胃打开，把针取出来，再把胃缝上，这病就会好。 只是…… 在这个缺乏高效抗菌药的年代，开膛之后，能活多久是个问题。 第二天一早，道格校长发现自己的小学校里，学生少了许多。 “他们都生命了么？”道格找到罗斯，让她去问这些孩子的家长。 “我的孩子，他！他昨天晚上去要完糖果，回到家就开始吐血！我们……我们也看不起医生……只能……”女工说道这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就要落了下来。 别看克莱登印染厂的收入好像还可以，但是一个成年人的收入，却要支付所有家人的开销。 医生虽然能看得起，但是看了医生，就意味着其它家人都要喝西北风。 不可能为了拯救一个人的生命，放弃其它家人的生命。 况且，就算看了医生，也不一定会看好。 死一个，总比死全家要好吧。 “我的孩子也是！” “我的也是！” 这些母亲尽管都有不止一个孩子，但是他们家里的孩子，也不止有一个在吐血。 “老板……就是这样。”罗斯将女工们所所说的话，归纳总结了一番，较为简短的告诉了道格。 “这是……”道格听完陷入了思考。 腹痛、吐血。 这两个症状听起来很明确，但是对应的病却不知道有多少。 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医生最讨厌听到的病情描述，就是腹痛。 因为腹腔之内，包含着人体的大部分脏器。 单单一个腹痛，谁有知道是哪个脏器出了问题呢？ 因此，一声会问是上腹痛还是下腹痛，左腹痛还是右腹痛，是抽痛还是压痛，亦或是痉挛痛。 难道是流行病？ 一夜之间就让许多孩子同时就开始腹痛吐血了？ 不应该啊…… 那就应该从他们的行为分析。 “你去讲那些家里有孩子腹痛、吐血的女工都叫过来。”道格说道。 很快，就聚集在了过半的女工。 如果只有威廉一家送的糖果有针，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威力。 事实上，在索菲亚的蛊惑下，整个富人区几乎大半家庭送的糖果，都有针或者鱼钩。 失眠已久的索薇娅，昨日听着哀嚎不禁睡了一个好觉，早上天才亮，就开始准备下午茶，准备邀请其它家的夫人分享快乐了。 这跟年代的人都看惯了生死，女工们也没有哭哭啼啼，仅仅只是表情有些难受而已。 “大家的孩子，都是什么时间开始患病的呢？从左到右依次说。” 道格对站成弧形的女工们说道。 “昨天晚上的时候。” “昨天夜里要糖果回来的时候。” “我的孩子也是要糖回来喊疼的！” “糖果？难道是糖果有毒？” 没等道格说话，就有女工发现了共通点。 “罗斯，你去让他们都把糖果交上来。我要检查一下。” “对对对！赶紧把家里的糖果都交给老板！” “可是……” “你还可是什么？要是孩子们都吃坏了，你留着那点糖有啥用？” …… 女工们行动很快，道格面前没过多久，就堆起了一坨糖果。 道格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糖果，就像是看着一堆毒蘑菇。 他从裸露的汤堆里，捡出一枚包装精美的糖果，刚刚扭开包装纸，就看到绿色半透明糖果机，有一枚鱼钩，仿若琥珀一般。 道格凝望着这枚鱼钩说道，“我想，我知道他们怎么得病，也知道怎么治好他们了！” 第一百一十八幕 治疗与献身 美国的饮食并非一开始就那样的单一。 在食品工业占领美国人的餐桌前，绝大多数美国人，烹饪技能都还没有成为负数。 道格叫不上名字的青菜，被切成了道格中指长的段。 这些未经任何烹饪，也没有放任何佐料的青菜，摆在了那些吐血的孩子们面前。 道格说道，“吃下去吧。” 他扯出一截叶片，用手撕开说道，“你们看到这些丝了么？这些丝进到胃里后，会将胃里的针或者是鱼钩包裹起来，这样就不会再疼、再吐血了，等针和鱼钩排出来，病也就好了。” 尽管道格说的是真话，可是下面的女工和孩子们都不太相信。 难道真的吃草就能好？ “孩子，吃了吧。吃了就会好了……”一名身为母亲的女工，劝道自己的孩子，“道格老爷这么仁慈，要相信道格老爷。” 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忍着剧痛，张开了嘴，将青菜段吞了下去。 吞到一般，开始干呕了起来。 就着一大杯水，才勉强将面前的青菜都咽了下去。 植物纤维不会被胃酸溶解。吃下去的青菜段，经过一段时间胃酸的洗礼，就会变成较为纯粹的植物纤维。 这些植物纤维会缠绕、附着的尖锐物体的表面，将它团团包裹。 这样一来，在胃里翻腾的针和鱼钩，就会被包裹着，安全无害的排除体内。 不过，一切都需要时间。 道格也仅仅只是听说过这个方法而已。 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这个男孩子的身上。 这个男孩子原本因为疼痛而直不起来的身躯，似乎渐渐不那么紧绷和僵硬了。 虽然依旧感觉有些疼，但是突如其来的刺痛却好像少了很多。 似乎……有效？ 这些底层人，尽管不懂科学，听不懂道格将的道理，但是他们确实十足十的实用主义者。 当他们看到吃青菜段似乎有效的时候，不再用道格说服，就立即开始大口的吃起了草。 与此同时，纽黑文地区最大的医院里，一场手术正在进行。 这个年代的外科手术室，可不讲究什么干净和卫生。 远瞧像是屠宰场，近看更像是屠宰场。 不禁床铺上都是干枯的褐色的血迹，就连手术服上也都是。 手术的刀具，也没有什么消毒的概念。 与床单和手术服的唯一区别，仅仅也就是用水冲洗干净了而已。 在这样条件下手术的人，与其说是在被治疗，不如说是在为医学的发展而献身。 医院里所有参加手术的医生，一个个都十分的兴奋。 要知道，尽管每天医院依旧会收到各种不明死亡原因，不明身份的身体，但是解刨活人，终究是比解刨尸体更刺激。 主刀的医生，划开层层皮肤，从表皮到真皮再到脂肪，终于发现了胃。 医生划开胃，在酸性的液体中寻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一个鱼钩，他兴奋地说道，“我找到发病的原因了！” 向周围的医生展示了一圈，大家也参观了一圈活的内脏有规律的律动。 “缝合！” 像是麻绳一样粗细的缝线，将患者的内脏、皮层依次缝合好。 看上去似乎没问题了，但是谁又知道有没有问题呢？ 主刀的医生也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九 反击！ 任何事物的现代化，都要付出许多代价。 面对人的学科——医学更是如此。 道格没有因为他知道一些小技巧就瞧不起医生，不过，在这个时代，他还是希望自己身体健康。 印染厂的孩子们，在吞食了大量青菜段后，终于没有再吐血了。 身为家长的女工们，尽管心里依旧担心，但却不能长时间不工作，在罗斯的命令下，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剩下的孩子们，害怕的心渐渐也放下了。 “这糖果你们是在哪里得到的？”道格手中的糖纸，反射着复杂的光线，闪闪发光。 “是……那边！” “那些尊贵的先生和女士？”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是越富越善良么？” “我们，应该把这些告诉其他人！”高飞，也就是拉克的弟弟拉姆站出来说道，“道格，先生，我们能将您的青菜疗法告诉其它有需要的人么？” “可以！去吧！”道格说道。 “不是很难受的跟我走！”拉姆挥手说道。 出了门口，拉姆转身向所有根除来的人吼道，“那些富人这样对我，我们难道要忍受么？我们要复仇！” “复仇！” 接下来，拉姆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了起来。 数十个孩子在这之后，化整为零，一散而光，融入到了纽黑文的街道里。 …… “威廉夫人，您有没有听说医院里已经整整死了二十个了！” 一位穿着与英国女王同款紫色毛皮制品的贵妇人说道。 威廉的妇人索菲亚，用勺子轻轻的搅动着咖啡，脸上录着淡淡地微笑。 在她们这些人看来，那些穷人的小崽子，就像是蟑螂和白蚁一样讨厌。 偷窃、欺骗、抢劫，似乎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与他们有关。 而这，在她们看来，就证明着穷人的劣根性。 作为纽黑文这座城市里，最优秀的一群人，他们为什么要让同一座城市里，又一群低素质的小崽子呢？ 在她们的角度来看，她们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残忍。 屁股，决定的她们的脑袋。 …… 道格望着外头，稍微停滞了一会。 他没有想到高飞的弟弟，居然颇有组织和煽动的能力，这稍稍出乎他的意料。 算是意外之喜。 他有些好奇这次万圣节前夜事件创造的舞台，最终会结出怎么样的果子。 …… 航行在大海上总有意外。 但是德雷克遇到的意外，却并非是在海上。 纽约这座巨大的城市，有着无数的工厂。每天对于染料的消耗也是飞速。 廉价的合成染料，在纯粹的市场行为中，应该极为畅销。 但是，德雷克却遇到了麻烦。 “嘭！” 枪声猛然响起。 巷战开始了。 距离送货的工厂似乎只有仅仅一百米了，但是却遇到了袭击。 是战还是逃？ 德雷克掏出了枪，打出两枪稍微压制，就做出了决定——逃。 没错，就是逃！ 他的主战场在海上。 岸上的他，就像是离开水的鳄鱼。 哪怕还有威慑力，但威力也下降了许多。 冒着弹雨完成了送货又能如何？ 谁知道工厂里会不会还有埋伏。 谁知道还能不回来？ …… “道格兄弟，我需要武器！” 德雷克喊道。 第一百二十幕 汪洋大海 “我们在纽约遇到了袭击。”德雷克解说起了来龙去脉。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带着合成染料去纽约了，前两次颇丰的收获，让这一次带去的合成染料格外的多。 尽管别没染料协会，已经颁布了所谓的合成染料禁令。但是签下采购合同的厂商，也已经由十数家增长到了三十多家。 如果这一次的交易全部成功，作为中间商的德雷克，获得利润，将会超过他去年全年获得利润的一般。 合成染料这种他不懂的玩意，利润丰厚的也不可思议。 不过，德雷克也明白为什么自己能获得如此多的利润。 因为合成染料是门独门生意，道格-克莱登这位小老弟，用更加领先的技术，完成了垄断。 而自己，只不过是在这个垄断链条里吃饭的人之一。 垄断固然能获取超额的收益，但是其他人看到这收益这回眼红。 因此，德雷克的第三次出航，几乎已经将所有能够带上的人手和武器全部都带上了。 在海上的时候，甚至都快一言不合击沉企图靠近的船只。 登陆之后，运送合成染料的队伍人数也超过了二十人。 这全副武装，有纪律性的二十多人，已经算是比较有规模的战斗力了。 然而，德雷克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其他人眼红的程度。 这一次尽管他全身而退，但是一起去的二十多人，死亡过半，剩下的几个人，也为了保护他全身戴伤。 德雷克尽管会在遭遇战中退却，但他却不是一个容易退缩的人。 合成染料这门生意的利益，足够弥补他付出的代价。 “道格兄弟，我想你这里，一定拥有许多好用的武器。”德雷克最后说道。 “专门为城市巷战打造的武器，我这里倒真没有。不过，温彻斯特武器公司刚刚推出的武器——温彻斯特1859，我觉得可能会符合你的要求。 在测试当中，精准度很高，稳定性也很好。 不过，单单有这种武器还不够。 这样吧，我们去温彻斯特武器公司吧，我让他们生产一些适合城市巷战的武器。” “奥利弗，这位德雷克先生需要一批温彻斯特1859，这批的价格按照成本价算就好。另外，还需要再生产一批手雷。这批手雷的威力不用太大，但是碎片要多，最好爆炸后，不会让人立即死去，但是却能产生足够的痛苦，让它拥有足够的威慑力。” 道格向奥利弗说着自己的需求。 手榴弹或者说手雷，在十九世纪不是一个新鲜玩意。 它最初诞生于欧洲的城堡攻防战，不过在美洲却不是很盛行。 奥利弗这边表示立即去办，道格转头对德雷克说道，“既然有人袭击了我们，我们当然要反击。但是，如果将那些袭击我们的人都一一找到，又全部杀死，又有谁知道我们的厉害呢？ 我刚才让温彻斯特去弄一批手雷，这些手雷爆炸后，迸发出的无数金属碎片，会进入人的身体里，让人痛不欲生。 我相信，只要痛不欲生的人足够多，我们的生意就会有顺利的一天。” 德雷克一想，的确是这样，不过，他对道格这种连伤员都要榨干最后一分价值的行为，感觉有一点浑身发冷。 “你还真是一只魔鬼。” 德雷克想象如果自己的兄弟们，躺在病床上哀嚎，自己却毫无办法的情景，最终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 “威廉夫人，这糕点看上去就很好吃呢！”一位夫人看着眼前柔软的蛋糕，两根手指捏着勺子，瞧着小拇指优雅的将糕点送到嘴边。 “啊！” 正在品味美食的她，突然间叫了出来。 威廉夫人刚要将同样一份的糕点送到嘴里，却看到身边的女伴腮部，支出来一根针。 吓得威廉夫人一下将手中的勺子扔到桌子上了，“怎……怎么会有针？” 接下来的几天里，居住在富人区的所有人，无论是吃东西，还是穿衣服，甚至就连坐到椅子上，都要无比细心的检查。 一根又一根闪烁着寒芒的针，就藏在一件又一件物品当中。 稍不注意，就会被狠狠地扎到。 哪怕将女佣和厨师换掉一批又一批，依旧没有好转。 那些因为糖果中的针，而被伤害到的孩子们，开始了他们的报复。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威廉的夫人索菲亚，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中。 至于这些人民群众手中的针是从哪里来的。 那么穷的家伙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针。 这就要问问慷慨的道格了。 纽黑文的有钱人不算少，为了道格的崛起，是有人要让让路了。 “豪斯先生你好，听说黑鹰银行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了，我对您手中的股票有些兴趣，我们要不要聊聊呢？” 就在富人区一团糟的时候，道格找到了一位黑鹰银行的小股东，聊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幕 土豆先生 道格放下茶杯，拿捏着眼前这个他记不住名字的小股东的心思。 这个看起来矮挫胖的小股东，是英格兰裔。不过，看起来并不优秀，稍稍显得有些憨厚。 当然，他不禁外表如此，内在也是如此。 道格通过布莱尔的渠道，对所有纽黑文黑鹰银行的股东都进行了背景调查后，才选择了他作为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而这样一位实在是没有什么水平的家伙，绝大多数时候也只能用外物来哄抬自己的身价了。 就比如——来自印度的昂贵茶叶。 “先生，您就住在纽约，我想您也看到了现在的股票市场是多么繁荣。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每天都有新的铁路股票上市。您也投进去了一些钱，收益也很丰厚。 但是，我想您肯定不只想要赚这点零用钱吧。 您拥有的最大财富，就是您持有的黑鹰银行股票。 您想让它上市。 但是，除了您之外的所有股东，却全部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黑鹰银行的分红呢？ 尽管威廉行长这几个月来，搞的好像很好。但是，我想您也知道，您今年的分红，乃至明年的分红，都不会比往年多的更多。 因为……他们总想用钱生出更多的钱。 这当然没有错！ 但是我想，相比于睿智的您来说，他们那种用银行业务缓慢聚集财富的办法，怎么能比得上像您一样，从铁路股票当中获取财富呢？ 所以，我来了，给你带来了一个机会。 您手中的黑鹰银行的股票我全都要。 而您，将获得一大笔现金，去投身无比光明的铁路股票行业当中去。 您觉得呢？” 土豆股东先生，显然对道格的提议很感兴趣，但是作为一个商人，他却依旧勉强的维持着自己的严肃表情，想要为这场谈判争取更多的筹码。 但是，显然，在他错过了道格最初摸底的空当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时间了。 道格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我想您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我有现金，却不直接去买铁路股票，而是来购买您手中黑鹰银行的股票。 这有两个原因。 您也知道，在不久前，我还仅仅只是一个小流浪汉。我连纽黑文都没有出过，知道纽约的铁路股票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怎么会懂呢？ 二是，最开始的时候，我在威廉那里借了一笔钱。 他虽然借我了，但是条件很过分。 最关键的是……他侮辱了我…… 您看，我的年纪又不大，性格一定也不好。 如果有人咬了我，我一定会咬回去。 而我想来想去，要到威廉的最好办法，就是拥有黑鹰银行的股份。 然后……让他看着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部消失无踪…… 您说是不是呢？” “这……是当然……我也早看威廉不顺眼了。”土豆先生顺着道格的说法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考虑将黑鹰银行的股票卖给你……不过……” 不用不过。 道格打断了土豆先生的话，“您看！这是什么！” 道格从桌子底下拎出来一个小皮箱，“啪！啪！”两声打开小皮箱的扣子，因为绷紧而自动弹开的箱子里，装着的居然是墨绿色的铁路股票。 “这……这是……”土豆先生拿起一张，手都在颤抖了。 “您也知道，尽管股市上的铁路公司那么多，但是值得信任，稳赚不赔的却不多。而这些，正是范德比尔特先生铁路公司的股票。我想您对这些股票，一定很感兴趣吧。” 没有哪个人是愚蠢的。 但是，在特定情况下，每个人都是愚蠢的。 那些买保健品的老人，真的是因为蠢么？ 那些倾家荡产加入传销的人，也都是因为弱智么？ 不，不是。 人只要有欲望，就有弱点。 因为怕死，因为孤单寂寞，所以老人们购买保健品。 因为渴望财富，因为贫穷，所以才会陷入传销。 而土豆先生的弱点，就是这些绿油油地铁路股票。 不要以为这绿油油的颜色很浅薄，实际上，这种颜色是这个时代，最难调配准确的颜色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两个臭皮匠，能够依靠印假的股票，让范德比尔特载一个大跟头。 不过，道格这里的股票，却不全都是仿造的。 里头有一些是，而有一些，则是在爆炸鬼才汤姆的手中复刻出来的。 土豆先生看到范德比尔特的股票，不是因为他没有。 而是因为他有的太少。 这东西在纽约蠢蠢欲动的股票圈里，比黄金还要坚挺。 “这……这些都是范德比尔特先生公司的么？”土豆先生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 “是！都是！”道格淡淡地笑道。 “您可以按照这只股票这周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均价来计算，用同等价值的黑鹰银行股票换掉他们。”道格说道。 “那……那多出来的我能买么？”土豆先生咽了几口液态淀粉。 “能！当然！” 道格点了点头。 反正这些里面的巨大多数，仅仅只是仿制品而已。 托汤姆的福，复刻的与真的十分难分辨。 甚至连“太新”这个可能暴露的弱点，都已经经过做旧处理了。 甚至……道格现在都不知道这一箱子里，哪些是复刻的，那些是原版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眼前的土豆先生怎么看。 土豆先生没用多久，就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说出了一句十分霸气的话，“我全都要！” 第一百二十二幕 战斗少年 贪婪让人变得愚蠢。 土豆先生望着皮箱里的股票，嘴角流出了许多淀粉酶。 他抱着箱子将头埋在里面闻着油墨的气味，突然抬起头对道格说道，“道格先生，如果您想购买更多黑鹰银行的股票，我想……我能帮上您的忙。只要……” “只要我还有股票。”道格脸上挂着笑容接到。 土豆先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草莓般的鼻子，接着又“嘿嘿”了笑了起来。 不过，土豆先生虽然看上去比较愚蠢，但行动力却很强。当他第三次将头埋到箱子里，满脸满足的抬起头后，他立即说道，“我这就去联系黑鹰银行的其它股东。” 抬腿迈出门的土豆先生，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注定找不到黑鹰银行的其它股东。 因为，他们都与董事长威廉一起，在远离纽黑文市区的一栋别墅里。 别墅里的情景很难用文字形容。 不是因为无法形容，而是因为过于不和谐。 相比于穷人，富人不仅在物质上富有，精神上的想象力，也比匮乏的穷人，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年轻的女郎，在篝火构成的复杂光线下，做着羞耻的动作。 据说来自于纽黑文医院的顶尖外科医生，时刻待命，防止玩的太过火，搞出人命。 尽管包括威廉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清教徒的后代，但是在他们的身上，却看不到丝毫苦行僧一般的品质。 他们享受生活、糜烂、狂妄，拾取了足够多的缺点，却将先辈的优点一一丢下。 不过，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生活，这才是人生。 像是清教徒一般的生活又什么意思呢？ 生命的意义，难道不就是享受么？ “医生！过来给她包扎！”威廉大喊一声，扔掉了胯下已经满身鲜血的女人。 与此同时，纽约的港口附近，也发生着一场浴血的奋战。 尽管枪声只是较为零星的响起，但是战斗的烈度却丝毫不弱。 得到了温彻斯特巷战套装加持的德雷克小队，火力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在野外场地练习了不下一百次掷雷的德雷克，娴熟的拉开拉环，听着火捻燃着的声音，沉静地数了三秒，才将手雷投掷出去。 划出一道抛物线的手雷，撞在墙壁上，弹到了掩体里。 对面的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雷就已经爆炸，炸出了零碎的肉块。 空中弥散着人肉的味道，还有弹药的味道。 这是战争的味道。 虽然不好闻，但是却让德雷克感觉到安心。 他的一生，就是战斗的一声。 战斗还在继续。 德雷克却一点都不害怕，他享受战斗的过程。 这一次他的船队，一半运载的是汤姆和道格化学公司的合成染料，另一半就是温彻斯特武器公司的枪支弹药。 有着庞大数量的弹药支持，又有相对正确的使用方法。 德雷克相信这一次战斗，自己这方会胜利。 而在胜利之后，他会获得足够的利益。 这是只属于胜利者的权益。 不过，唯一让他不太放心的，就是卧在他旁边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拉姆，是道格塞过来的。 道格说，要让他看看战争的残酷性。 可…… 可是…… 这样的孩子在热武器的战斗中，又会起到什么作用呢？ 他现在怕就怕这个孩子吓傻了，到时候回到纽黑文，自己没有办法向道格交代。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拉姆沉着冷静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这场战斗中，绝大多数的成年人。 许多成年人，下意识的觉得，孩子是脆弱的，不光外表脆弱，心里也脆弱。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孩子们尽管外表弱小，但是心理却一点都不脆弱。 他们甚至可以比最凶残的成年人还要凶残。 因为，还没有经过过多教育的他们，完全不受所谓道德的约束。 拉姆这个能煽动，能组织的小孩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道格正是看好了他的能力，才让他随着德雷克前往纽约。 道格希望收获一名，没有感情、忠诚于自己的战斗专家。 第一百二十三幕 战斗的夜 战斗还未结束，夜色依旧深沉。 尽管纽约是新英格兰地区最大的城市，是美国北方的经济中心，不久前还是美国的政治中心。 但是，哪怕在这样一个美国的核心城市，枪战依旧每天都会发生。 不过，烈度像今天一样的却并不多。 身为小孩子的拉姆，对于死亡并无畏惧。 他不会因为畏惧死亡而乱了手脚，也不会对敌人产生恻隐之心。 在夜色的掩护下，身穿深色衣服的他，在地上缓缓匍匐。 又一阵对射，德雷克趁换弹的空隙叫了一句，“拉姆？”。才发现这个道格派给自己的小孩子，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尽管内心有些焦急，但是德雷克却并没有去寻找拉姆。 不管是冷兵器的战斗，还是热武器的战斗，对于人来说，都是烈度最强的对抗，容不得半点分神。 德雷克一边上弹，一边调整呼吸节奏，让兴奋地神经，稍微冷却一点，以求保存体力。 在这双方休息的空隙内，拉姆渐渐摸到了敌人阵地前的掩体上。 他掏出腰间挂着的所有手榴弹，全部拉开拉环，像是对待玩具一样，看似漫不经心，但实际上有条不紊的等待。 等它们到了即将爆炸的最后一秒，才将它们投掷出去，根本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 虽说北美燃料协会各位会员老板组织的民兵组织，战斗素养并不是很高。 但是人的成长性很大，当他们看到又东西从外头投掷进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抓起来扔出去。 如果这柄手榴弹，是刚拉开拉环就投掷进来的，这样处理极其正确。 但是，抓起马上就要爆炸的手榴弹，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惜的是，他们也不知道手榴弹什么时候爆炸。 “嘭！” 靠着掩体的拉姆，感觉仿佛地震山摇一般。 土块、不知名的碎块，从掩体的上空不断地落下。 在这样堪称恶劣的条件下，拉姆没有停止手头的工作。 手榴弹依旧不停地被他扔到前方。 有的手榴弹哑火了。 有的手榴弹碰到地面上才爆炸。 有的手榴弹在半空中就已经爆炸了。 夜幕里，时不时炸开的火团，将敌人一个个吞噬。 “这是……” 哪怕是战争老手的德雷克，依旧目瞪口呆。 他虽然是战斗老手，熟悉战场毫无畏惧。但是并不代表他是一个优秀的战斗指挥人员。他指挥战斗的水平，在这个年代也只是平均水平。 并且…… 就算是他有心指挥，他手下的“兄弟”，又怎么肯执行冒险程度极其高，一不小心就没命的任务。 毕竟，大家想要做的是求财。 “难道……” 德雷克忽然想到了消失的拉姆，难道这个大场面，是那个小孩子搞出来的？ “不能吧！” 对方的人，比德雷克还要震惊。 组织起这支队伍的金主，不光脸上保持着震惊的表情，心里还在滴血。 想要维持这样一支拥有战斗力的队伍，需要花的钱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死掉的人，在他看来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而是一坨坨金币。 他拿着望远镜，隐约的估摸着自己损失的时候，真正在战斗中的人，就没有这么客观了。 永远不要高估人的战斗意志。 想要赢得一场战斗，不必杀死所有的人，只要杀死一些就够了。 一成不够两成。 两成不够三成。 只可惜，拉姆面对的敌人，并不是所谓的精锐。 仅仅只是一轮轰炸，他们就已经崩溃了。 白色的布条，缠绕在树枝的顶端，在夜色中迎风飘扬。 德雷克看到这杆白旗，依旧有点难以置信。 投降了？ 对面投降了？ 会不会是诈降？ 德雷克依旧在犹疑，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接收俘虏”。 他们的白旗，虽然德雷克看到了，虽然金主看到了，但是却在拉姆视野的死角里。 更何况，就算是拉姆看到了。 也不一定知道这白色的布条，到底有什么用处。 他虽然没有手榴弹了，但是他还有枪。 他继续匍匐，换了一个刁钻的角度，一颗子弹消灭了一个敌人。 德雷克听到枪声，没有了犹豫，让手下们继续展开攻击。 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形式。 丧失了战斗意志的对手，刚开始还在咒骂。 但是当咒骂的人中弹倒下后，溃败就更快了。 谨慎的德雷克，并没有追击。 不过，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来，自己要大赚一笔了…… 满身尘土的拉姆回来了。 德雷克看到了拉姆的脸，别样的感慨。 …… 尽管相比于大航海时代，远洋航行技术依旧有了长远的发展，安全性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 可是，从美洲到欧洲，依旧需要很长的时间。 船上最忌讳有病人。 因为谁也不知道，病人的病会不会传染。 不过，从海里捞上来的高飞，尽管一直在发烧，却没有再被仍回海里。 因为……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年长的绅士出钱了，出的钱足够买下一船人的性命。 船长自然无所畏惧了。 不过，直到即将靠岸，高飞才完全恢复神智。 “谢谢您。”清醒的高飞，相比于之前，更加沉稳了。 “孩子，你愿意跟我做事么？”老绅士和蔼地问道。 “不！我要找我的老板！他一定还在等着我！”高飞挣扎起来说道。 “你的老板？孩子，你知道现在咱们要到哪了么？” 高飞望着船的木板，摇了摇头。 “我们马上就到欧洲了。我们会在伦敦停泊。你的老板在英国么？” “不……他在纽黑文……” “嗯……”年长的绅士沉吟了一下，“如果你真的十分舍不得你的老板。不如在我这里打工，赚钱买船票回到美国怎么样？” “可是……我不会什么。恐怕帮不上您的忙，先生。”高飞歉意道。 “我的孩子，不会可以学。” “是……先生……” “我的孩子，不要想太多，去甲板上放松一下吧。”老绅士说道。 高飞登上了甲板，地平线上隐约浮现出城市轮廓上方，萦绕着阴沉的雾。 第一百二十四幕 分配利益 战斗结束之后，便开始了喊话。 德雷克扯着嗓子，与对面燃料协会金主的仆从隔空对话。 不过，想要用这种累人的方法，讨论出一套严谨的，尽量维持各方利益均衡的协议，显然是白日做梦。 因此，喊话的主题，就变成了什么时候，去哪里开个会。 开会的地点并不好选。 燃料协会期望在纽约，德雷克认定了纽黑文。 总之，双方绝对不会让自己有羊入虎口的机会。 只可惜，这个年代并没有一个第三方会议机构，不然这种不信任问题，在第三方机构的信用担保下，根本就不是问题。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选择在纽黑文与纽约两座城市之间的普利威斯登为会议举行地点。 双方在那里都有一些资源，但都不构成统治地位。 除了谈判桌之上的谈判，想来谈判桌之下也会有许多争斗。 不过，这对于德雷克，终归是个好消息。 新生事物取代旧有事物，必将经历一番血雨腥风。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胜利而归的德雷克，带着好消息，就前往了克莱登印染厂，尽管现在是凌晨时分。 道格-克莱登被唤醒的时候，并没有生气。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无论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如果想要做到最好，就不能有一丝懈怠。 许多人看起来明明像是有着些许才能，但是为什么一直会在最基层的岗位蹉跎一生呢？ 就是因为他们过于怠惰，总以为今天得过且过，明天努力就好。 但是，当明天变成今天的时候，他们又何曾努力过呢？ 尽管揉眼睛不是个好习惯，但是刚刚睡醒的道格，还是颇有仪式感的揉了揉眼睛。 “德雷克老兄，你怎么来了？”道格看着眼前这个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的独眼男人。 “道格兄弟，当然是好消息！”德雷克兴奋地叙述着。 道格静静地听着，不时的在关键点上问上几句，很快就将整个事件发展的脉络和轮廓整理和勾勒了出来。 “也就是说，一周后，会在普利威斯登谈判？”道格问道。 “对！就是这样！我的兄弟！”德雷克兴奋地搓着手。尽管在认识道格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合成染料，但是现在的他，已经看到了染料的广阔钱景。 尽管相比于他原先运输的走私物品，单价更低一些。 但是，染料却有着稳定而大量的需求。 没有一个人能不吃盐，同样也没有一个人会不穿衣服。 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就会有人为之奔走；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就会有人兴奋起来；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有有人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会有人敢于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利润丰厚的染料市场，甚至将人扭曲的失去了作为人一切美好的品德。 “这次谈判，你一定回去吧，道格兄弟？”德雷克问道。 道格听到他的问话，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他说道，“船长，谈判的事情还要拜托你了。我现在的事情很多，并不合适离开纽黑文。不管是印染厂还是化学公司亦或是武器公司，它们都缺乏足够的人才，需要着我。 至于这次的谈判……” 道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新英格兰地区的合成染料总销权，我会按照之前的许诺全都给你。那些染料协会的人，他们想要代理哪里，就让他们自己去争好了。 但是，无论是他们想要去南方，还是欧洲。你是我最早的合作伙伴，我会优先保证你的利益。” 道格说完，德雷克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如今整个美洲，最精华的工业地区，就是新英格兰这片新教徒开创的沃土。 掌握了这里的合成染料供货权，就等于拿到了头部的利润。 美洲其它的地方，不管是美国南部，还是拉丁美洲那些殖民地，虽然工业能力也有，但是与英格兰地区相比，只能用羸弱来形容。 欧洲地区虽然工业足够发达，对于合成染料的需求也足够旺盛。 但是，跨越大洋的运输，总有着各种风险。 德雷克的辛苦收获了足量的回报，二十余名死去兄弟的血肉，让德雷克更加富裕了一些。 兴奋到搓手的德雷克，忽然想起了拉姆，“道格兄弟，看起来你拥有了十分厉害的手下！” 接下来，他便着重渲染了一下拉姆在遭遇战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 道格听完之后，眼前一亮。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他兄长似乎还要瘦弱几分的小孩子，居然有着这样的潜能。 如果得到合适的开发，说不定……能够达成道格心中的那个想法。 那个为武器公司提供配套服务的想法。 许多人认为，武器公司只要提供武器装备就够了。 但是在道格看来，这是极其劣质的粗放经营。 武器公司，不光要提供优质的武器装备，还要有售后服务和技术支持。 技术支持，不仅仅要有设备保养的技术支持，还要有战术战法的技术支持。 性能再优异的武器，在不会使用的人手里，与木棍也没有什么差别。 先进的武器，同样要搭配先进的战术。 在其它武器装备制造公司，还停留在单纯出售武器装备的阶段时，如果自己控制的公司，已经开始提供包括作战人员培训在内的一揽子服务，岂不是立在了不败之地…… 不过，道格身边缺乏经历过战斗和战争的自己人，希望拉姆的表现不是昙花一现，而是确有潜力。 “德雷克兄弟，这次谈判，就让我的学生威廉姆斯，代替我前去与染料协会的人谈判吧。”道格说道。 “好！”德雷克船长应道。 就在隔壁休酣的威廉姆斯，翻了个身，不知道当他遇到这样一个锻炼机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与道格这边的简陋不同，染料协会总部，灯火闪耀如灯塔，在狂风暴雨的争吵中，久久没有熄灭。 第一百二十五幕 谈判桌下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不可能得到 新英格兰地区是美国北部的精华地区，而新英格兰地区东部一连串的沿海城市，则是新英格地区的精华。 普利威斯登这座城市，虽然比不上纽约，也比不上纽黑文，但是在这个年代，却也算得上是大城市了。 威廉姆斯从飘摇的船上走下来，站在坚实的地面上，突然腿一软，有些站不住就要倒下。 常年奔波还上的德雷克，伸出胳膊，将威廉姆斯架住。一张狰狞的脸，友好的朝威廉姆斯笑了笑。 尽管德雷克认识道格还没有多久，但是他对于自己与道格间关系的定位，却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最初的时候，德雷克仅仅以为道格只是个幸运的小孩。 但是，接触的越多，他越发现道格的优秀。 甚至……不仅道格本身优秀，就连他身边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小孩子，都有那样可怖的执行性…… 德雷克的脑海中，闪过在纽约夜里一战成名的小拉姆，身子都有些冷。 因此，德雷克现在哪怕是面对身边这个看起来远没有拉姆那样锋芒毕露的威廉姆斯，友好度也几乎爆棚了。 那个小拉姆，前不久还仅仅只是一个贫民窟里普通的小鬼。而他身边这个，可是实实在在的耶鲁学园的高材生。 在这个普遍文盲的年代，能够成为大学生，已经是极其少数的存在了。而在这些极其少数存在里，又被道格选中了，那将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呢？ 德雷克很是羡慕。 但是，他却知道，尽管这些优秀的人，他看得见，摸得着，却不能将他们招入麾下，为自己服务。 而有着如此多优秀手下的道格，日后的成就又会如何呢？ “谢谢。”脸色有些难看的威廉姆斯感谢道。 他是个有毅力，有执行力的人没错，脑子也不算太笨，但是不管如何，却还是不是很擅长面对大海。 “不用谢，威廉姆斯老弟！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等一会再去谈判的会场？”德雷克继续难得温柔道。 他这么温柔贴心，连他身边铁塔一样的壮汉艾伦都侧目而视，好似不认识自己的老大了。 虽然这次仅仅只是谈判，但是船上下来的人，却足足有三四十人。 这些人的身上，不仅挂着温彻斯特1859，还携带者手雷、匕首等物件。虽说实际战斗力不知如何，但统一制式寒芒凛冽的装备，一眼看去就很有型、威慑力。 没错，这也是道格向温彻斯特灌输的理论。武器不仅要还用，还要好看。 这个世界很可悲，可悲到连武器装备都要看脸。 排列整齐的数十人，向会场进发。 与此同时，另外一支队伍，也朝着会场进发。 普利威斯登的小市民们，虽然日子同样不好过，在贫穷与破产的边缘徘徊。但是当他们看到整齐而过，看起来就很精英的德雷克小队走过的之后，叽叽喳喳的聚集在一起，猜测着一定要发生什么大事儿。 没错，的确要发生大事儿了，也算与他们息息相关，但是他们却没有任何决策的权力。 “您就是染料协会会长卡尔顿阁下吧，我是德雷克，这是温彻斯特，能与您谈判，我们很荣幸！”德雷克一改往日嚣张的风格，不再不服就干，而是变得绅士了起来。 站在最前端的卡尔顿身体两侧，还有许多看上去同样富贵的中年人。不过，这些工人都没有说话，卡尔顿冷着脸问道，“道格-克莱登没来？” 这次没等德雷克回答，威廉姆斯就向前小小的迈出一步，用恭敬的声音说道，“卡尔顿先生您好，我的老师道格-克莱登先生因为事物过于繁忙无法前来。老师全权授权于我，与您和染料协会众多优秀的绅士，商讨有关于日后全美，乃至全世界的染料市场利益分配。” 卡尔顿用鼻孔望着这个比道格要高上不少的半大孩子，听着他有条有理，但是却又嚣张至极的话语，很像甩下衣摆，潇洒离去。 这么嚣张，明显不想好好谈！ 但是……他能离开么？他不能离开。 因为……商业上他主导的打压——失败了。他力排众议引导的纯粹暴力对抗，又失败了。 已经有不少与染料协会有着久远合作关系的工厂主，担心如果继续对抗下去，使用染料协会染料的自己的工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炸上天了。 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已经处在了劣势。 但是……哪怕就是劣势，卡尔顿依旧认为自己与道格是一个层级。却不想，对方嚣张至极，仅仅只派了一个送货的船夫和一个所谓的学生与自己谈判。 这是不想谈判了么？ 难道真的以为在纽约胜利了一次，在其它的地方还会继续的胜利下去？ 卡尔顿心里在阵阵冷笑，不过他身上的动作却很诚实，转身进入了谈判的会场。 谈判的会场，并不是普利威斯登最豪华的标志性酒店，那里人太多，不太适合谈事情。就算想要全包下来，也需要耗费很多功夫。 这一次谈判的会场，虽然依旧是一家酒店。不过，规模就没有那么大了。全部包下来，酒店老板不仅没有为难，而且还很高兴。 谈判的进入酒店谈判，壮大声势的武装人员，则留在了建筑外，将酒店团团围住，绝不放进去一只蚂蚁。 面对这样严肃的局面，威廉姆斯心里也稍稍有些紧张。 不过，转念想到老师在面对耶鲁那么多师生的时候，瘦弱的身躯慷慨激昂的模样，他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威廉姆斯想起了在他来之前，老师曾经对他说的话，“中世纪的时候，铁匠想要打铁，只能用比铁更硬的事物。谈判桌下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不可能得到。在谈判桌下，我们赢了，所以，我们就是铁匠手中的锤子，而他们只是烧红的铁。 谈判的时候不要惧怕，付出代价的不会是我们，而是他们。” 威廉姆斯默诵完老师的话，昂胸抬头，瞬间就切换到了战斗模式。 第一百二十六幕 请您选择 弱者没有说话的权力。 威廉姆斯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卡尔特，脸上满是昂扬的自信。 卡尔顿看着谈判桌对面，骄傲如白头鹰一般的威廉姆斯，心中也同样自信。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我说了这么多，你能跟的上我的思路么？ 威廉姆斯的确没有跟上他的思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跟。 等卡尔顿说完，提起杯子喝茶的时候，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新英格兰的合成染料市场，交给德雷克阁下全权代理。诸位染料协会的大亨，可以参与北美其它地方、拉丁美洲、欧洲、亚洲、非洲的合成染料代理权竞价。” “呵？新英格兰地区的市场，都给他？你们别太过分！”一个染料协会的会员，拍着桌子，翘着的小胡子都抖了又抖佯怒道。 “过分？这位先生，我们并不过分。相反，过分的是诸位以及诸位控制的染料协会。”威廉姆斯说道，“合成染料，目前除了英国的那一家外，只有我们的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能够生产。 我们的染料性能优越，新英格兰地区的工厂主都爱它。 而诸位燃料协会的阁下，则利用垄断的行业地位，企图阻挡合成染料进入纽约。 甚至不惜暴力袭击德雷克船长阁下的队伍。 可惜的是，即生产不了合成染料的你们，战斗都输了。 德雷克船长阁下，有拿货的渠道，有武力为新英格兰地区，所有需要合成染料的工厂主，提供优质的合成染料。 你们有异议么？” 威廉姆斯并没有等他们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我的老师曾经说过，‘广阔天地，大有所为。’ 美国很大，美洲也很大，这个世界也更大。 诸位先生，在小小的新英格兰地区之外，还有那么多需要染料的地方。 您们为什么就为了一个小小的新英格兰而气愤呢？” “你……”燃料协会的小会员指着威廉姆斯的鼻子，胡子都要翘的与眉毛等高了。 “米勒！” 卡尔顿让小会员闭嘴。 不过，他这严厉的语气，当碰到威廉姆斯之后，就变得温柔了起来，“威廉姆斯先生，听说您是耶鲁学院的高材生。您这样优秀，能在耶鲁读书。我向您也一定明白一个道理。 谈判讲究的是互惠互利。 而您这样，难道您不怕谈判破裂么？ 我想如果谈判破裂了，对您也不会有好处。您的那位比您还要小的老师，想来不会开心吧……” 威廉姆斯没有问出，“你是在威胁我么？”这样幼稚的质问。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多。我的确很怕老师生气，但是……我却不怕谈判破裂…… 谈判破裂了，您们染料协会，大可以继续经营您们的染料协会。从世界的尽头，将天然染料运到新英格兰。 但是，您不要忘了。 您们也仅仅只是染料协会而已。 您们能城里北美染料协会。 我们难道不能成立北美合成染料协会么？ 甚至，我们直接叫泛美染料协会，您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想您接下来肯定要说，你们小心染料卖不出去。 但是，我想提醒您。 我的老师，克莱登阁下，他还拥有一家武器制造公司，叫做温彻斯特武器公司。 现在您可以站在窗边向下看。 德雷克船长的手下们，携带的武器装备，便是由温彻斯特武器公司提供。 区区几十人的小队伍，就能战胜您们组成的队伍。 如果您阻挡工厂主们，不然他们用廉价质优的合成染料。 那些工厂主的保卫队伍，说不定也会拥有这些先进的装备呢！ 您说呢？” “你是在威胁我？”卡尔瞪着眼睛，眼睛大如马铃薯。 “没错，我就是在威胁您。”威廉姆斯回答道，“不过，我对您们的威胁，没有半分虚假。或许您不相信，但是我为我上面所说的话负责，我所说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 会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 德雷克望着身边这个刚刚还晕船，下船就要瘫倒的青年，仿佛又不认识了一样。 这…… 谈判还能这样么？ 还能这么嚣张么？ 德雷克船长，也曾嚣张过，但那还是他年少的时候。 活的越久，他就越明白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好的。 他单眼聚焦，看了威廉姆斯一眼，是啊……他还是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就应该年轻气盛。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么？ 卡尔顿望着年轻气盛的威廉姆斯，眼中就没有半丝欣赏。 这个该死的家伙！ 尽管他比道格富有，比道格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比道格更加年长拥有更多的人生阅历。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面对威廉姆斯这样一个家伙，他说再多也没有用。 诸位北美染料协会的人，在刚刚威廉姆斯叙述的时候，都觉得不寒而栗。 北美染料协会，不是官方组织，仅仅只是民间自发成立的行业协会。 在以往，他们在这个行业内，想要制裁谁，就制裁谁。 仿佛拥有无限的权力。 但是，如果道格-克莱登真的要和他们打擂台，成立一个泛美染料协会，并且向工厂主提供武器。 他们哪怕再多人，再伏击，也会陷入到工厂主们的汪洋大海当中。 商人，或许不喜欢他们所经营的行业，但是却都爱钱。 合成染料天生就要比天然染料便宜。 这种廉价，能够为工厂主提供更多的利润。 他们到底会与北美染料协会站在统一战线，还是会与泛美染料协会站在统一战线，不言自明。 不过，旧有的既得利益者，永远都不会甘愿退出历史的舞台。 他们挣扎着，挣扎着，就像是溺水的人。 威廉姆斯突然发现，自己欣赏着这些人的丑陋模样，居然会从内心里感到高兴。 他突然有点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是坏掉了。 虽然心里有着奇怪的害怕，但是他却没有分毫让步。 他望着对方的头领——卡尔顿，单纯地看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屈辱同意，还是倔强开战。 请您选择。 第一百二十七幕 要完 威廉姆斯的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一点都不咄咄逼人。但他却实实在在的逼迫染料协会的人做出选择。 不光卡尔顿愤怒、烦躁，染料协会这边的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无能狂怒。 无能狂怒。 威廉姆斯给出的选择，说是选择，却根本没得选。 “威廉姆斯先生、德雷克先生，请稍等。”卡尔顿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与染料协会的其它人鱼贯而出，会议室内只剩下威廉姆斯和德雷克两人。 “会不会逼的有些太过了？”德雷克问道。 垄断的独门生意的确收益颇丰，但风险也同样巨大。 像是德雷克这种意境到了中年的人，别看嘴上怎么说，心里却还是想求安稳。 合成染料的钱景虽然远扩，但是因此惹怒了那么多人真的好么？ 威廉姆斯端起咖啡，稍稍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的精神更加击中了一些。 他望向德雷克，轻轻摇头，不知在感叹什么。 “船长，我的老师说，‘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忘。’ 我们有技术，有武力，他们才会与我们谈判。 染料协会的这些商人们，难道是小绵羊？ 我们如果让步，他们会不会在我们让了一步的时候，再让我们退十步。 这个世界看上去眼花缭乱，但最终看的还是实力。 我想您也明白这一点不是么？” 威廉姆斯说道。 德雷克船长却没有这么容易就认同威廉姆斯的话。 道理他都懂，但是懂得道理，与会不会去这样做，却是两回事。 他是船长没错。 但他只是德雷克船长。 只是有着几艘近海小船，游荡与新英格兰沿海的小船长。 他不是范德比尔特那位老船长，更何况，那位老船长如今都已经上岸了。 有人说，当一个人什么时候膨胀了，他这一生的最高成就也就到这了。 这话说的没错，卡尔顿的侄子——吉尔伯特拥有一家小小的工厂，就已经膨胀如河豚了。 但是，威廉姆斯觉得，如果一个人虽然不膨胀，但如果失去了进取心，他这一生的最高成就，依然还是到这里了。 他望着德雷克这位正值壮年的船长，心里思索着，回到纽黑文之后，是不是让老师找其它更优秀的合作者。 或者……自己组建一支船队。 德雷克看着威廉姆斯的模样，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年轻。” 会议室内剩下的两个人，脑中各有想法。 走廊的尽头，另外一个房间里的人们，却吵得很厉害。 “不能答应！不能答应！那个小鬼将他当上帝了么？又把我们当什么了？温柔可爱的小绵羊？” “不答应如果他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做怎么办？” “那就打好了！我们人这么多，怕什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 “好了！”卡尔顿喊道。 一个群体，只要遇到压力，就会分为两派，主战派与投降派。压力越大，两个派别便分的越清，越加的极端。 “我们要团结！”卡尔顿强调道。 尽管他嘴上在喊着团结，但是他却不信染料协会的所有会员，真的会团结起来。 缺什么喊什么。 如今仅仅只是一个谈判，就已经让染料协会的会员代表们分为两派。 如果…… 如果真的开始斗争。 卡尔顿相信，染料协会当中一定会有人倒戈投向道格-克莱登那个可恶小鬼的怀抱。 甚至……就连倒戈都争相恐后。 因为，越先倒戈，就越能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北美染料协会的会员成分原本看来并不复杂。 有工厂主，有种植园主，还有他这样负责运输的人。 在道格-克莱登出现之前，大家分别处在产业链的上下游，以及充当上下游的纽带。 如果用一个被毁掉的词来形容，就是“共存共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这个时代的行业协会，基本也都如此。 但是，道格-克莱登带着该死的合成染料出现了。 种植园主，种植的是能够产生天然染料的植物。合成染料的出现，就算不把他们挤到历史的垃圾堆，也会极大的侵占原本属于他们的市场。 因此，他们一定要与道格-克莱登扼杀。 工厂主们则并非如此。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合成染料的时候，有且只有天然染料，价格不管是多少，都要接受。 但是，当有了合成染料，天然染料与之相比，价格就异常的高昂了。 他们加入染料协会，本身就是为了更加稳定和低价的获取染料。 而现在，威廉姆斯说他们要成立泛美染料协会，他们为什么不会投降和道格呢？ 至于像是卡尔顿这样的中间运输商，相对中立，但也更微妙。 看似天然染料也是运，合成染料也是运。 但是！与天然染料相比，合成染料不再受产地、气候的影响，多种颜色，在一个小小的工厂里就能合成。 运输的复杂程度和距离都在大幅度降低和缩短。 甚至，在大规模需要染料的工业聚集区，能直接就近设厂。 如此一来，他们中间商的属性，就大幅度的降低。工厂甚至可以不用中间商，直接厂家直销。 如此一来，卡尔顿为代表的运输商，自然中立偏向主战了。 不过…… 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运输商与种植园主不同。 船可以运的东西很多，停泊在港口一次，就可以更换不同的货物。 但是种植园不同，染料作物哪怕连根铲除，再种其它的作物，也要让它们生长。 转换经营方向的成本不同，主战的力度自然也不同。 因此…… 运输商也不一定就真的那么必战不可。 威廉姆斯那边利益纠葛更少，话能随便说，但是卡尔顿这边，却必须顾及三方各自的利益，将三方粘合在一起，避免北美染料协会自我崩溃。 不过…… 这有谈何容易呢？ 争争吵吵的会员们，谁都不服谁。 染料协会，似乎就像是一艘已经漏了水的破船。 卡尔顿表面不动神色，心里叹道，这协会要完啊！ 第一百二十八幕 自信的源头 世界是唯物的，宏观层面，没什么能永久存在，不是今天已完，就是明天要完。 卡尔顿皱着眉头，协调了起来。 “我们北美染料协会成立至今，也已经有了五十多年的历史了。塔姆、焦耳，我们的父辈，就已经在染料协会，为了染料协会的发展和壮大，付出了莫大的代价。 塔姆，你还记得你的父亲，为了让美国也有自己的染料作物，去印度带植株的时候被发现，差点被打死么？ 焦耳，你还记得你的伯伯，耗光所有积蓄建造的工厂，却出了一次大事故，差点破产么？ 这么多的苦难，我们都帮扶走过，现在的困难还算什么？ 现在，有一群小鬼，企图挑战我们，企图颠覆我们的联盟。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同心协力，与他们做斗争。 不可否认，合成染料的确更便宜一些。 但是，它的稳定性究竟如何，有没有毒，会不会容易掉色，没有经过长久的测试，谁都不知道。 而且…… 就算是合成染料真的很优秀。 难道，我们就必须买他们的么？ 我们难道就制造不出来么？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度过了这艰苦的时刻，我们未来就一定能赚更多的钱。” 既然谈利益，不能每一方都满足，那不如谈情怀。 回忆往昔的苦难，建立集体认同感，勾勒美好的明天，催生希望与盼头。 叫声最大，嗓门最大的投降派——焦耳，听了卡尔顿的话，低下头，沉默地不说话了。 最激烈的主战派——塔姆，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眼眶湿润，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焦耳抬起了头，嗓子略微沙哑地说道，“我同意继续与道格-克莱登对抗！” 卡尔顿拍了拍焦耳的肩膀。 一行人，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了走廊的那一头。推开门，重新进入了会场。 “商量的怎么样了？”威廉姆斯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 “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可以加入北美染料协会。但是，汤姆与道格染料公司，需要遵从北美染料协会有关于合成染料生产的计划。 北美染料协会会员企业，将自动获得有关于合成染料生产的所有技术专利授权。 北美……” “这么说？诸位阁下，不想继续谈下去了么？”威廉姆斯问道。 卡尔顿自信满满地说道，“不，我们想要继续谈下去。不过，需要按照我们的条件来谈。” 威廉姆斯虽然没有想到谈判会这么快的滑向破裂。 但是，他也没有慌张。 他站起来，很绅士的伸出了右手，“很高兴贵协会有勇气挑战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我们欢迎你们的挑战。” 卡尔顿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刚开出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过分价码，对方直接就中断了谈判。 不过，虽然内里惊讶，但是表面上，却还是很从容的对威廉姆斯的背影说道，“我们将团结在一起，迎接你们的挑战。” “是么？”威廉姆斯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愿上帝保佑你们。” 这一切都太快，快到德雷克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过…… 事已至此，他总不能折回身躯，说我们继续谈判吧。 道格虽然告知了他谈判的底线，但是拥有权力的却是威廉姆斯。 走出这家普利威斯特排名前十的酒店，威廉姆斯侧着头，小声地对德雷克说道，“请您的手下注意防备。” 人上了船，船驶入了海。 离开普利威斯特，重返纽黑文。 回到了船上，回到了自己主场的德雷克，比在陆地上的时候，自信了许多。 他问道威廉姆斯，“为什么不谈了？直接走了？” 威廉姆斯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说道，“谈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谈判看的不是诚意，而是实力。 看来不久前，您并没有将他们打痛。 看来他们还心存幻想。 那就让他们更痛一些，直到没有幻想为止。” “……” 德雷克看着这个连下船都会摔倒的年轻人，真的不知道他的自信来自于哪里。 威廉姆斯却知道自己的自信来自于哪里，来自于他的老师——道格-克莱登。 他自从当了道格的学生到现在，道格并没有教给他太多理论上的知识。 大多数时候，都是让他做事。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几乎一个人摸爬滚打。 他一度怀疑老师是不是根本不想收他这个学生。 直到道格对他说了一句，“在我弱小的时候，又有谁帮过自己呢？” 那个打铁的故事，也是那时道格将给他听的。 威廉姆斯，咬着牙渐渐摸到了做事的门道。 不过，每当他解决了一件事情，将这件事情推入正规后，道格总会交给他新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老师的教育方法吧…… 在这样魔鬼般的锻炼下，他迅速的成长。 不然的话…… 他怎么能面对一个全国性行业协会的会长，丝毫不紧张，还游刃有余呢？ 他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成长。 也知道了，做事到底有多难。 想要从无到有，做出老师现在的成就又有多难。 他明白了，老师没有时时刻刻的教导他，不是因为老师不想，而是因为老师忙的没有时间。 威廉姆斯看着一旁无语的德雷克，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般说道，“我这样做，相信的不是我自己，而是相信我的老师。您说，我的老师，他这辈子能打到什么高度呢？我觉得会很高很高，比海鸥高，比天上的云高。” 威廉姆斯不再扶着栏杆，双手的食指与拇指张开九十度，一正一反，像是照相机一般，框住自己眼前的这片青空。 果然是这样…… 得雷克微微叹了一口。 道格小兄弟，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搞出这么一副模样。他们为什么不自信呢？ “会很高很高吧。”德雷克像是叹息、像是遗憾的微微叹道。 …… 被威廉姆斯视若天神的道格，此时此刻，却面对着找不到第二个黑鹰银行股东的尴尬境地。 第一百二十九幕 流行性感冒 道格找不到黑鹰银行的股东，并非是他们知道了道格的收购行为藏了起来。 而是因为荒野别墅的群体性集会，患上了流感。 不过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得上的是流行性感冒，在另一个世界的一九一八年西班牙大流感之前，对于流行性感冒一直没有明确的书名记载。 因此，这些人通过各种方法，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变好。 比如…… 向上帝祈祷忏悔，据说只要足够虔诚，一切病症都会不医自好。毕竟，他们得上了这病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聚众做一些大人会觉得快乐的事情。 再比如…… 做一些好事儿，将原本为到期偿还银行贷款而被送到林场当伐木工的苦力宽限几天。 当然，真请医生的也有。 不过，这个年代的医生，还并没有认识到病毒。因此对于病毒性的流行性感冒，并没有很好的处理方法。 甚至…… 在这个手术环境，还像是屠宰场一样的年代，连让患者处在一个干净整洁的建议都没有。 土豆先生奔走了许久，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当他将它们的得病的消息，告诉道格的时候，道格决定先不去接触这些股东了。在这个年代，他可不想得病。 不过，他也知道，得不得病，并不是不去接触就能完全避免的。 哪怕他尽量不出门，印染厂每天外来的人也不会太少。 虽然在纽黑文市区内，《大富翁》的购买热潮已经有些衰落。 但是，在这个娱乐贫瘠的年代，任何一种有趣的娱乐方式，都会通过交通线，迅速的传播开。 《大富翁》这种对于场地和环境以及人数都没有强制要求的游戏，很快就流传开了。 尽管最早的那批贩卖的人，更喜欢将大富翁拆开，拿走里头的现金再卖。 但是，当第一批真的想大规模进行运营的经销商来到了纽黑文，得到了道格“有关于《大富翁》全套销售办法“的一揽子宣传的教导，那些拆封版的水货《大富翁》就不那么好卖了。 道格进行的大富翁宣传策略，除了小擦鞋匠的那个环节外，剩下的所有环节，都是模板化可复制的。 纽黑文可以在墙上涂鸦宣传画，纽约为什么不行呢？芝加哥是不是也可以？ 对于经销商来说，他们向道格缴纳了一笔代理费，同时从克莱登印染厂拿货。而他们收获的则是可复制的营销策略。 这不需要他们具有多么开放式的脑子，只需要他们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进行就是了。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是如此，人更容易模仿而不是开创。 对于后来者来说，找着开拓者的样子模仿很容易，甚至会从心底产生不过如此的感觉。 这听上去对于开拓者来说不公平？ 的确如此。 但是，开拓者绝大多数时候，都能收获他们开拓行为的利益。 包括金钱财富上的，也包括精神财富上的。 这个年代绝大多数进行实用科学方向的科学家，只要将自己的成果工厂化，不用依托于其他人，自己就能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富豪。 英国合成了苯胺紫的有机化学家威廉-亨利-帕金如此，刚刚前往斯德哥尔摩的阿弗雷德-贝恩哈德-诺贝尔未来也会如此。 开拓者中的卓越之辈，不光能够用自己积累的财富，冠名奖项，激励未来的开拓者们。 同样也能让他们的名字，成为特定的单位名词，让所有后来者都记住他们。 对于数百年后的中学生来说，可能仅仅只是课堂上一段短短的结论，或者一个小小的实验，可能就是先行的开创者们，究其一生的研究成果。 如有你要问，你不是别人都知道了道格如何宣传《大富翁》，让《大富翁》热卖，就会自己单干。 毫无疑问，在利益的诱惑下，一定会有人这么做。 不过，这对于道格来说，却不是一个值得纠结的大问题。 尽管在英格兰地区，能够因为海运的交通便利，感觉世界沟通的速度很快。 但是，如果真的让道格自己组织人马，进行全美乃至全世界的《大富翁》营销，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如此一来，不如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变成可能的事情。虽然，为此会损失一些未来的预期收益，但是对于资本家来说，只有活过了今天才有明天，难道不是么？ 十多位代理经销商的加盟费和进货费，已经让道格手中积累了足够偿还黑鹰银行贷款的现金。 不过，道格却并不着急去偿还贷款。 因为，早还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利息与到期偿还，不会有任何差别，除此之外，还会产生现金流极度紧张的负面效果。 尽管温彻斯特武器公司，想要举办的比赛，开展的进度有些慢。 但是温彻斯特武器公司，却因为德雷克在纽约的胜利，收到了足以让奥利弗惊喜的订单。 不过…… 想要进行大批量生产，需要先期投入许多人工和物料成本。 可惜的是，卖给德雷克的那套武器装备，全都是按照成本价卖的，奥利弗手里的现金，还是道格那时候入股的时候剩下。 剩下的几枚金币，怎么可能让武器装备大规模生产？ 在他深刻认识到现金流的重要性，知道了如果没有现金，就算有赚钱的机会摆在他的眼前，他也只能干着急的情况后，他又找到了道格。 不过，道格虽然爽快的答应给钱，但是却提了一个让奥利弗很纠结的建议——他要继续注资温彻斯特武器公司。 对！ 不是借款，而是注资。 如果说温彻斯特武器公司，还是当初那一副即将破产的模样，只要能让公司继续存在下去，奥利弗不会有任何纠结。 但是！ 现在的温彻斯特武器公司，马上就要走上正轨了。 这时候，道格想要继续注资，无异于用小刀挖奥利弗的心头肉啊。 奥利弗经过了艰难的抉择，最终还是同意了。 不过，这种强迫性同意的背后，却让他的心里，对于道格产生了一些想法。 显然，他已经忘记，是谁让温彻斯特武器公司起死回生的了。 人啊，记忆力有时还不如金鱼。 第一百三十幕 股份的置换 不过，这并不是奥利弗-温彻斯特的问题，如果道格真的以为施恩一次，就能无限次的索求，那蠢的就不是奥利弗，而是道格自己了。 道格之所以想等到温彻斯特武器公司的更多股份，是因为他在以防万一。 防止如果有人恶意购买温彻斯特武器公司的股票，使目前比较完善的“武器生产-护送燃料”链条破裂。 道格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他或许不会有朋友，但是对于盟友，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很乐意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做的。 又长高了一些的道格，原本微微有些肥大的衣服，现在变得修身。 之所以肥大，并不是穷人思维的那种，反正以后还会长个，不如衣服买大一点的想法。 而是在这个年代，越是富有的人，为了彰显自己脱离了体力劳动的范畴，就要穿一眼看出就不能干活的衣服。 这种文化风潮，广泛流行于地球的各个角落。 这个年代的大清国，那些皇后、妃子，为了彰显自己的尊贵，不都将指甲留的长长的，长到恨不得手不能持物，生活不能自理。 原本看上去，稍微有些臃肿的道格，不过长高了一些，衣服更加的合身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人的相貌并非永恒不变的，哪怕是不变的相貌，在不同身份、衣着的衬托下，也会显得不同。 尽管道格还很年轻，但是现如今他去参加一些纽黑文上流社会的聚会，已经有怀春的少女，开始找他搭话了。 他平平无奇的样貌，在他如流星般崛起的背景衬托下，好像也变得英俊挺拔了。 奥利弗见到英姿飒爽的道格，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看。 道格坐在他的身边问道，“喝咖啡还是茶？” “喝茶。”奥利弗回答道。 “薇妮，两杯茶。”道格说道。 薇妮是道格的倾慕者，也是耶鲁学园的年轻女孩，成为了道格的秘书。 由于有伍尔西校长的存在，以及道格自身在纽黑文的强大影响力。耶鲁学园，仿佛成了道格的人才储备库。 不过，道格对于汲取人才加入自己构架的企业体系的行为慎之又慎。 因为，对于他来说，精英固然有着精英的优势，但是如果自己的手下全是精英，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儿。 道格曾经去过一家由十多个TOP3大学的毕业生创业的饭馆。 这家饭馆不大，只有六张桌子。 每天的客人也不多，似乎总是坐不满。 道格偶然间好奇进去吃饭的时候，发现饭馆里的一切的的确确都很精致，都很讲究。 但是这十多个西装革履，仿佛世界精英的人们，将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十多个人在开会。 道格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激烈讨论。 讨论的范围很广，从全国的餐饮风潮，到上市的策略。 不过，讨论了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结果。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有着闷着气一口口喝水。 有的噼里啪啦的在笔记本上打着字。 还有的望着手机不知道想什么。 道格吃完饭走的时候，那些人仿佛要开始第二阶段的讨论。 后来，有一天道格再一次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这几店的大门已经上了锁。 询问才知，这家店因为管理人员过多，成本压力过大，又找不到人投钱，万不得已，只能关门了。 道格那时候，才忽然明白，“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到底是什么意思。 精英们，往往眼高于顶，不屑于做那些基础的事情。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行业来说，高端的事情，也是从低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 一家店都搞不好，又怎么上市，引领全国饮食风潮呢？ 同时，精英与普通人混合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道格曾经也见过一家企业，在行业发展的初期野蛮生长，获得了大片的市场。 当行业进入稳定发展的时期，竞争对手增多，利润下降，想要不赔钱，只能精细化管理。 因此，引入了许多高端人才。 但是，高端人才和原本的老员工们却互相看不起。 高端人才觉得老员工们是一群文盲，老员工们觉得这群小崽子就会嘴上吹。 最后演变成了权力的斗争，企业最后也只能被竞争对手收购了事。 道格这边虽然原本也有耶鲁的人，威廉姆斯就是。 但是，哪怕是耶鲁的学生，他挑选也要慎之又慎。 从个人性格到家庭背景再到思想状况，每一个点都要关注。 恰好，薇妮这位比道格稍微大了三岁的小姐姐，正处于女孩子最青春靓丽的时期。 不仅仅脸好看，最关键的是性格也很好，家庭背景也与道格的规划有明显的冲突，至于思想嘛，也没有滑坡。 耶鲁想要来道格这里工作的人有很多，只有薇妮脱颖而出，越难得到的东西，好像就越美好。 薇妮哪怕是泡茶，都学了十三种泡茶的手法，力求完美。 “您的茶。”薇妮左手撑着托盘，微微屈膝，右手将装满茶水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甜甜的说道。 道格喝了一小口茶，等薇妮除了房间后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再一次提出增资入股的请求很不开心。但是，我却说这是必然的。” 道格放下了茶杯，盯着刚刚抬起头奥利弗的眼睛。 “你难道真的就为了眼前这一点点销量就满足了么？ 让我们闭上眼睛，用鼻子深深地吸气，你能闻到么？那是战争的味道。 哪怕是新英格兰，现在生意都很难做。 不光你的武器公司，就连纽黑文街道上的商店，都有很多关闭了。 失业的人们越来越多，饥饿的人们也越来越多。 这些人，就是一个个不稳定的个体，在不停的涌动。 下一次选举的时候，总统必将是一个强力的总统。 他会将失业以及饥饿的矛盾转移。 向南方，用战争转移。 而现在，正处在黎明前的黑夜。 哪怕是暂时稳定的武器销售渠道，也有着强力的对手。 奥利弗，或许你不太清楚我用你的武器，找了什么对手。 整个北美燃料协会，都成了我的对手。 他们的人很多，也很有钱。 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击败我。 而你，你的温彻斯特武器公司，就是我最大的弱点。 如果他们入股了公司，你觉得他们会让这个为他们对手提供武器的公司长稳发展，还是立即让它消失。 所以，我要增资，让我的股份变得更多，哪怕他们拿到了其它所有的股份，也不能干扰公司的运营。 你觉得我是不信任你？ 奥利弗，我连我自己都不信任。 如果，你觉得增资入股不合适。 那……用汤姆和道格化学公司的股份与你置换怎么样呢？” 第一百三十一幕 不好，感冒了…… 奥利弗稍微思索，就点头同意了。 他对于道格的解释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的股份。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仅仅只是一家制造合成染料的公司。但是奥利弗却知道，这家公司制造爆炸物的能力，甚至还在制造合成染料之上。 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在合成染料上，最大的依仗并不是工艺，而是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专利证书。 普遍二十年的专利保护期，意味着理想状态下，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能够独享合成染料所产生的利益。 当然了，这仅仅只是理想状态下而已。 像是现如今的美国，哪怕是最发达的新英格兰地区，看上去依旧像是一片法外之地。 联邦政府和州政府，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小政府，还是事实上的小政府。 像是德雷克与燃料协会的火并，在纽约来说，除了规模稍微有点大，战况有点倾斜之外，没有其它任何特殊。 因此，想要保障自己利益的根本，还是自身的实力。 如果实力够强，去抢夺别人的利益，也是很正常的世界。 资本主义所推崇的自由竞争，本质上就是一种人吃人。 如果世界是这个样子，拥有技术专利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 意义就在于名正言顺。 小政府不可能一直小。 在内外的困境下，抢指南方转移矛盾，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想要枪指南方，小政府可做不到这样的动员。 因此，政府管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绝大部分潜规则，也将被政府规定的纸面上的规则真正的取代。 如果那时候被清算，鬼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当然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就现在来说，威廉姆斯能够在道格的示意授权之下，胆敢撕毁谈判，也是因为他们掌握着专利，掌握着纸面上的名正言顺。 薇妮这位年轻貌美的秘书，虽然胸部规模不是很大，但是脑子却还蛮不错。 道格见奥利弗同意了自己，便按动桌子上的按钮，将薇妮唤了进来。 薇妮当场开始攥写合同，当然了，不可能每一条都现场攥写就是了。绝大多数合同，都有固定的模板。 尽管薇妮处理的很快，奥利弗却并没有现场签字。 合同这种东西，要顾及未来可能发生状况的方方面面，字数不免就有些多。 再加上这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利益，就会有专门的人去研究。 因此，许多时候，律师这种人人讨厌的生物写下的条款，可能在非法律专业的人看来，没有丝毫问题。 但是，如果上了法庭，在律师的口中，就会变成另外一番模样。 只有律师才懂律师，律师之间也有一套准则。不然他们在嘴炮的时候，又如何确定谁赢了呢？ 律师可和键盘侠不同，不能单方面宣布自我胜利。 道格对奥利弗的不信任，没有什么反感。反倒是奥利弗真的在这里看都不看就签字了，道格就要想想，是不是真的把他排挤出温彻斯特武器公司了。 因为……那样太傻了…… 他能在道格这里看都不看签字，也都能在别人那里看都不看签字。 至于将代理人赶出由他亲手缔造的公司，这在美国也是一个源远流长的传统了。 因为除了创始人之外的所有人，对于这家公司可能都没有太多感情，入股和加入这家公司的，只是想要获得利润。 如果创世人的行为，让他们觉得自己不能得到更多的利润。 那很抱歉，只能请你离开了。 尽管奥利弗暂时看上去似乎依旧是温彻斯特武器公司的第一大股东，但是道格依旧有办法将他赶走。 也正是因为他有办法轻而易举的将他赶走，他就担心他的那些染料协会的对手，会不会也钻这种空子。 不要小看任何人。 就连乞讨的流浪汉，都知道管谁讨钱，更容易讨到，向谁讨钱，更容易挨打。 会选择地段、懂得讨钱技巧，又会挑选“客户”的流浪汉，比那些不带脑子乞讨的人，能讨到更多的钱。 小小的流浪汉为了生存，都会迸发出如此的智慧。 一个垄断了美国染料供应的协会，里面又真的怎么会是一群无用的饭桶呢？ 当然了。 从程度上来说，作为协会二代的他们，可能比他们的父辈们，能力和心态都要更弱一些。 但是，他们现在依旧垄断着这块市场，就说明他们还是有能力的。 看待一个人的成就，不能只谈能力，不谈背景。 同样，看待一个人的成就，也不能只谈背景，不谈能力。 有着相同背景的人，成就为什么会各不相同，还不是因为能力不同。 “薇妮，”道格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对于茶这种有些苦涩的东西，他并不能分辨出好坏，“奥利弗合同的这件事情，你跟进一下，如果奥利弗有什么对于合同有什么异议，你可以先和他谈谈。” “是！”薇妮开心的应道。 虽然仅仅只是谈谈而已，她并没有决策权。 但哪怕仅仅只是谈谈而已，已经是很大的锻炼了。 道格不吝啬给手下锻炼的机会。 他不担心手下的能力超过自己，反倒是让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只担心手下的能力不够，不能支撑起他搭建的帝国框架。 任何问题，归根到底都是人的问题。 人的问题，归根到底就是管理的问题。 培养一群专业素质优异，又有着良好管理才能的人。是道格目前除了拓展可信领域之外的重中之重。 能够经过他初筛的人，绝对算不上差。 不过，到底是普通人才，还是优秀人才，只有实际做事的时候才能看出来。 薇妮出去后，威廉姆斯就走了进来，汇报起了近期的工作。 尽管谈判最后破裂了，但是经过谈判洗礼的威廉姆斯，看起来变得沉着了。 并不能从一个人的年纪判断他成熟与否，三十岁未经世事的宝宝，依旧还是宝宝。 环境锻炼人，环境改造人。 威廉姆斯想要离开的时候，道格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好，感冒了……” 千防万防，道格还是感冒了。 第一百三十二幕 物理保温与物理降温 道格先是打了个喷嚏，接着就开始流起了鼻涕。 身体各处的不适，此时此刻都冒出来了。 全身酸疼，走起路来，也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 “老板您这是怎么了？”薇妮进来，看到脸红的像番茄一样的道格问道。 “我……我想我是感冒了……”道格略微艰难地回答道。 他很确定自己发烧了。 感冒这种病症，并不能被“治愈”。 吃再多的药，打再多的针，也不过只是解除症状。 真正将病毒抗拒出体外的，还是免疫系统自己。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药物，仅仅也只是辅助免疫系统，让免疫系统更强壮一些。 因此，如果有人得了免疫系统无法找到应对方法的疾病，再怎么治疗，也没有太大用处，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已。 感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感冒之后，人体的免疫力低下，一些正常体质的时候，完全不同担心的症状，都会愈发的恶劣。 道格哪怕知道再多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知识，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药品。 他摇摇晃晃地靠在墙边说道，“我想我可能需要好好休息了。” 道格不是很放心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但是却不能放弃治疗。 没有医学背景的他，也没有太好的治疗办法。 不过，最简单的道理他还懂，要尽可能的让身体处在一个低负荷的舒适状态下。 “薇妮……麻烦你帮我准备两套被子，还有烧热的水……”道格说完，就推开了们，从办公室走出来，在走廊摇摇晃晃，推门进入了自己的卧室。 薇妮手忙脚乱的找到了被子，看着躺在床上道格，轻轻地将被子盖了上去。 “谢谢。”道格说道。 人体是一个相对恒温的系统，在寒冷的环境下，人体为了维持体温，会消耗大量的能量。 因此，越是寒冷的地方，越是喜欢使用高热量的食物。 位于冷级西伯利亚的俄罗斯人，甚至发展出了纯肥肉的奇特菜式。 身体健康的时候尚且如此，在身体被病毒入侵后，如果在低温寒冷的环境下就是等死。 捂在被子里，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是却是保持体温最便捷的办法。 薇妮看着确实生病了的老板说道，“我去给您买药！” “不要！”道格挣扎着说道。 “只要这样就行了，把炉子升起来吧，我一会可能要喝热水。”躺在被子里的道格，此刻并未感觉有多暖和。 因为…… 床铺和被子依旧是凉的。 被子的作用是保温，然而……想要保温，却先需要身体能产生足够多的“余热”。 薇妮虽然很想说生病了就像吃药，但是道格是她的老板，她不是道格的老板。 因此，她只能听老板道格的话。 炉火点着了，屋子在一点点变热。 道格的被窝也暖和了一些。 但是…… 他的病情，却并没有好转。 或许是免疫系统已经和入侵的病毒，进入了白热战阶段，他身体的温度，已经很高了。 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道格，忽然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掀开了一个角。 一双不算冰冷，但是却沾着某种液体的手，接触到了他的皮肤。 刺鼻气味的液体，挥发的很快，带走了他身上因为高烧而带来的多余温度。 是酒精！ 有人在给他涂酒精！ 人体是一个恒温系统的意思，不光是太冷不行，太热也不行。 发烧时候的人，就像是电脑超频一样。 电脑散热不好，会自动死机。 人散热不好，也能死机。 但是…… 与电脑不同，人死了就活不过来。 不过，听起来多盖被子保暖与抹酒精降低体温，似乎是相悖的。 但是，事物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事情在变化，就要有不同的应对方式，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非此即彼的事情。 晕乎乎地道格，隐约间听到了一句话，“你不是个好人……” 他还没有听完，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为她擦酒精的人，不是薇妮。 尽管薇妮在道格这里只是一个秘书，但是在她富裕的家里，却从未做过这些杂事儿。 像是泡茶、泡咖啡这种“高雅”的事情，她能很开心的研究。 甚至如今咖啡拉花的手艺，已经将耶鲁所有咖啡店的手艺都比下去了。 但是，像是抹酒精降温这种事儿。 她不光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做。 现在为道格擦拭酒精的女人是罗斯。 罗斯略显粗糙的手，在酒精的润滑下，滑便了道格全身的各个角落。 看着这个平日里似乎无所不能的小老板已经昏睡过去了，她不由得开始自言自语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人，但你却不是最坏的……” 罗斯缓缓地说了起来。 十九世纪，或许对于足够狂妄的野心家来说，是一个充满蓝海的时代。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时代并不好。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注定一生庸碌无为。 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出生，也没有知道他们的死亡。 从作为婴儿降生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是奴隶。 辛辛苦苦、庸庸碌碌一生，最后也紧紧会在疼痛中告别人间。 信仰宗教的人，并非愚蠢。 有人曾说，马克思说宗教是灵魂的鸭片。 马克思虽然仅仅只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信仰宗教的人，却都是绝望的人。 不信仰的人，觉得明明漏洞百出的教义，为什么还有人坚信不疑呢？ 因为，对于绝望的人来说，他们需要希望。 宗教许诺的来生，是他们绝望生活下唯一的希望。 让信教者否定他们信仰的就是在让他们否定自己。 没有人会亲手打碎美梦，没有人。 罗斯说着说着，就将道格的全身都擦拭好了。 看着脸部已经不那么红的道格，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地进入了睡梦中。 罗斯轻轻将被角掖好，缓慢地退出了道格的卧室，轻轻拉上门。 对着屋外的薇妮和威廉姆斯说道，“老板他已经睡着了。” 威廉姆斯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想进去看看自己的老师，想了想，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又松开了。 第一百三十三幕 集体彷徨 道格沉眠在睡梦中，这大概是他在十九世纪醒来后，睡的最深沉的一次了。 罗斯回到楼下的车间，继续主持和维持印染厂女工们的日常工作。 虽然这些工作，都是罗斯汇报，道格几乎不会亲自主持。但是，现在楼上的道格病了，罗斯却莫名的感觉有些烦躁。 道格房间隔壁再隔壁办公室里的威廉姆斯，哪怕看上去好像是在踏实的工作，但是当他的笔落在纸上，半天却只有一个黑点，查找资料翻阅开卷宗，却发呆了半天就能看出来，他觉得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镇静。 不要以为与染料协会谈判破裂，就没有事了。 不管是达成合作，还是谈判破裂，后续都有许多事情要做。 首先…… 就是弄到一份相对完整的北美染料协会的名单，然后，再调查清楚这些名单里的人是什么背景。 尔后，再筛选出可以收买或者利用的人，用合适的方式，将他们攻陷。 不过，威廉姆斯没有合适的情报渠道。 他从生下来就是个乖宝宝，人际关系非常简单，稍微认识多一些人，还是来耶鲁学园之后。 自从到道格这里工作后，他接触的人，绝对已经超过他之前十多年，接触的人了。 道格曾说过，“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因此，对于情报收集的事情，都会交给布莱尔去做。 《纽黑文时报》这份报纸，每日销售的份数，已经稳定在了一千份以上。 虽然盈利还不是很多，但是却已经将那台巨大的排版机赚回来了。 不管是记者还是编辑，亦或是报童的人工成本，也都能覆盖掉了。 最管的事，相比于恨不得满篇都是广告的《纽黑文日报》，《纽黑文时报》虽然也有广告，但很克制，但却正因为这种克制，不光广告主的广告，宣传效果更好，读者对于广告的接受程度也更高。 《纽黑文时报》的广告收入，甚至已经可以比肩老牌《纽黑文日报》了。 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很好理解。 越容易得到的事物，就越不会珍惜。 一款报纸上，如果每天都是广告，又会有谁在乎广告上到底有些什么内容呢？ 但是，如果与之相反，一款报纸上的广告很少，每一期甚至只有一个广告。 在两份报纸发行量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是不是这份报纸上的这单独一份的广告，就能占到另一份报纸满页广告的目光，广告的效果也就更好了。 再加上《纽黑文时报》上，关于纽黑文酒店及其所属酒店集团黑幕的连续报道。 也让读者们感受到了真实，更愿意相信这上面的内容。 当然了，这样做又竖立了一些敌人。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所有人开开心心，就能将事情办好的办法。 哪怕是传说中的建设社会主义，为达到工厂主义的目标而奋斗。 也要与那些想要窃取劳动者劳动果实的人做斗争。 尽管相比于《纽黑文日报》的时候，现在的布莱尔忙碌了许多。 但是这种忙碌却让他很充实。 “咚咚。” “请进。”威廉姆斯说道。 布莱尔推看门进来，将手中提着的文件提包放在桌子上，“这里是一部分染料协会会员的资料。其它的还在搜集中……听说老板生病了？” 布莱尔说完正事，小心翼翼地问道。 威廉姆斯轻轻地点了点头。 “怎么病了呢？老板前两天不刚说过要预防感冒呢……”布莱尔说道，“我看就连楼下车间的人，生病的人都不是很多。” “老师可能是太累了吧。”威廉姆斯说道，“老师让我处理一些小事儿，就已经让我感觉忙不过了。我甚至睡觉的时候，甚至梦到了我依旧在工作。区区一个我，就已经这样累了。更何况……老师呢？” 布莱尔听到威廉姆斯的解释，也微微叹了一口气，“是啊……想一想……老板好像还是个孩子呢。” 布莱尔又说了几句，放下资料就离开了。 《纽黑文时报》步入正轨后，道格又授予了布莱尔新的任务。 经济危机的年代里，总会有许多企业无法继续经营，报业也是如此。 道格让布莱尔着重收购那些曾经有着相对辉煌历史，但是现在已经处于破产边缘，或者已经破产的报纸。 对于布莱尔这种聪明人，哪怕道格不说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依旧能领悟。 报纸属于大众传媒领域，但是也归属于文化行业的范畴。 或许，对于大众来说，一款报纸的历史如何，他们可能并不关注。 但是对于文化行业来说，业内的人，总是希望自己所处的企业，有着更加久远和辉煌的过去。 收购已经破产或濒临破产的报纸，为的就是所谓的“正统性”。 拥有了这所谓的“正统性”，似乎发表的言论可信度都高了几分呢。 可是…… 已经在纽黑文工作了将近二十年的布莱尔，得知道格病了后，开始怀疑起了，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 自己难道真的有可能成为报业大亨？ 与众人滑落的状态相比，德雷克的状态，虽然没有更好，但是相对来说，却算好了。 他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知道自己有几分实力的他，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拥有着丰富人生经验的他，知道不冒险，可能自己可能只会成为街边碍眼的流浪汉。但如果野心过大，能力又不与之匹配，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在完成了几次人生中重大惊险跳跃后，就更倾向于保守了。或许，加入道格的阵营，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冒险了吧。 冬天的夜幕，降临的比秋天的更早一些。 窗外已经漆黑，道格的卧室里，火炉缝隙透出的光，不停舞蹈。 道格虽然依旧在发烧，但是已经轻了许多，他微微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投射的火光。 静静地看着、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起身从暖水瓶里，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第一百三十四幕 梳理 有时候人们会觉得某个地方突然涌现出了很多厉害的人。 这是因为这个地方蕴藏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么？ 并不是。 绝大多数时候，这些杰出的人里，往往有一个更杰出。 只要跟着这个杰出的人，哪怕愚钝一些，只要活得久，都能取得非凡的成就。 而在纽黑文，在克莱登印染厂，围绕在道格四周的人，潜意识里认为道格是这样的一个人。 道格的这幅身体，很年轻，抵抗力虽然弱，但是恢复能力却很强。 尽管感冒病毒，不可能短短几个小时就消失无踪。 但是，稍微恢复了一点的道格，可不想这样躺在床铺上，白白的浪费时间。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做事情也做不了什么。 别说重大决策，就连书写点文章，等清醒之后，都会发现写的不如看门大黑狗的屁股。 依旧晕晕乎乎地道格，喝了水，躺回到了床铺里，开始思考自己现在产业的架构。 尽管《大富翁》依旧是一片蓝海，广大的桌游市场，仿佛就是一片尚未开垦的处女地。 但是，现在他的业务中心，却向合成染料转移。 《大富翁》虽然不错，桌游也很好，耶鲁的学生，有文化的人，都喜欢这种文明又锻炼脑力的娱乐方式。 但是，这恰恰就是桌面游戏的问题。 它不够低端，又不是生活必需品。 这两点意味着哪怕成为桌游领域的吧主，依旧紧紧只是一个偏居一偶的小厂商。 在一个世纪后的世纪末，任天堂当时的掌门人山内溥，想要将任天堂做成曰本，乃至亚洲首屈一指的纸牌厂商。 他当时积极的接触所有他能够接触到，拥有先进纸牌生产技术的厂商，希望能够引进到最先进的技术。 但是，从欧洲走到美国。 当他拜访了全世界所有出名的纸牌生产商的时候，看到所谓的世界第一纸牌厂商，居然拥有的只是几间外表破落的厂房。 他对于纸牌产业的梦就碎了。 因为哪怕做到行业第一，世界最大，依旧紧紧只有那么一丁点规模。 回到曰本的他，尝试了各种产业，任天堂几度濒临倒闭。 最后，发掘到了电子游戏这一片蓝海，成为了这片领域的王者。 听起来很励志不是么？ 但是被这一个世纪之后一个世纪的养猪场长丁磊，称作是做游戏的民间高手。 相比于一两个世界之后的世界，十九世纪中页的世界，依旧处在资本主义的初级阶段。 可以占领的领域很多。 目前除了《大富翁》的桌游产业外，报业、日用化学品及工业化学品，也就是目前的合成染料，还有想要获得的银行业。 这三大板块，将以银行为核心，另外两个产业为支柱，建立财团。 虽然目前看起来，道格的步调有些杂乱。 每一个产业，都不算很大，专业的人也不是很多。 但是，现在掌握在手中的产业，却都在蓬勃的成长。 许多人以为，企业是做大做强的。 就像是万达一样，能够自己盖商业地产，盖成全国第一。 但是，那是面对特殊的国情，有着特殊的情况。 在美国这样纯粹的资本主义国家，扩张产业最快的方式是并购。 没错，就是并购。 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哪怕前一段时间，还只是一个地域性的小企业，但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成为贯连整个美国的巨大企业。 道格前不久，命令布莱尔，尝试收购其它的报纸。 不仅仅是因为合成染料注入了大量资金，非要将钱花出去。 还因为《纽黑文时报》运营的状况十分良好，而且，他认为这种运营模板，能够进行复制推广。 因为技术、交通、受众等等原因。 目前美国的报纸，还是以地方性报纸为主。 没有那种能够一锤定音的全国性报纸。 尽管有线电报，已经在一些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商业化了。 但是，昂贵的价格，却不允许如今萧条的报业，长篇幅的传递消息。 可是，如果不能长距离快速的传输消息，报纸的时效性又有什么用了呢？ 因此，地方性的报纸，是美国的绝对主流。 再加上，美国绝大多数的人，其实都希望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 所谓的勇于开拓，如果能在当下生活的地方继续生存下去，又有谁想要远走千里，面对未知的未来呢？ 基于以上的这些现实，道格最终的策略，就是收购那些经营不善的地方报纸。 照搬《纽黑文时报》的运营模式。 如此模块化的运营，当然不够因地制宜。 看上去有些呆板僵硬，不可能每个地方都像是在纽黑文能够赚钱。 道格也没有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 他需要的是，只要报纸业务整体不亏就好了。 报纸是媒体，媒体就是信息的媒介。 掌握信息渠道的作用，远远不止卖报纸赚几个钱那么简单。 如果报纸在受众的心中公信力足够强。 不光能“只报道部分事实”，影响受众去做某些有利于道格赚钱的选择。 甚至，就连美国总统谁来当，都由道格说了算。 媒体是无冕之王。 记者这种小喽喽，顶多只能收几个小小的黑钱。 但是…… 对于媒体的主人来说，却能谋取天大的利益。 因此，没有强制媒体属于国家的国家，资本大亨们，会全力争夺媒体市场。 甚至，某一位地产老板，能因为玩新媒体社交软件，以七十余岁的高龄，当选美国总统。 而那些对于媒体有管控的国家，就要控制着这些媒体，引导人民群众，去做他们希望做的事情。 这两种行为本身没有好坏，好坏还是看他们做了什么。 如果，他们是鸭子，说自己是鸭子，他们就是好鸭子。 但若是，他们是鸡，却说自己是鸭子，那就不是一只好鸡。 媒体宣传行业，尽管很重要。 但是，入场的时间还很充裕。 真正让道格比较担心的，还是银行业。 因为……一旦南北之间的战争，一旦有了明显的苗头。 银行业整顿的时间就到了。 不要以为，掌控媒体，写了一些文章，出了一些书的犹太银行家，就是无辜的。 第一百三十五幕 你们医生啊！ 当道格与病毒战斗的时候，以威廉为首的纽黑文黑鹰银行股东们，很遗憾都没有被病魔战胜，健康程度开始好转了。 “你……你是说……道格-克莱登那个小鬼，把你手中的股份全都买走了，还要你联系更多的股东买股份？哼(；′д｀)ゞ”，威廉一边擤鼻涕一边说道。这个时代并不柔软的卫生用纸，让他的鼻子看起来红红的。 “对！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他没有告诉我他想要干什么！”土豆先生擦着头上的汗说道。 “哼(；′д｀)ゞ”，威廉继续擤鼻涕，“他还能想干什么？他是看上了黑鹰银行了！呵！伍尔西那个老家伙，平时看上去仿佛像是最虔诚的信徒，没想到……呵呵……哼(；′д｀)ゞ” 威廉将纸扔进纸篓，可惜纸篓里满是鼻涕的纸球，已经溢出来了。 “是啊！太过分了！”土豆先生一旁附和道。 土豆先生为什么没有去找其它的小股东，而是直接来找威廉。难道他不想要更多范德比尔特铁路公司的股票了么？ 他当然想要更多股票。 但是…… 却要他能拿到才行。 黑鹰银行股东们的纽带是耶鲁学园，哪怕已经退化成了再恶劣的银行家，脑子还没有被僵尸吃掉。 他们不像是土豆先生，有着明确的目标，和为之行动的动力。 作为股东的他们，更想要过的生活，是一种闲适地生活。 在他们持有黑鹰银行股权的时候，他们不必去工作，只要静静的等待分红。 哪怕在威廉的手里，分红的比例降低了，但是提高的利润总量，却让今年到手的分红，与去年差不了太多。 能够如此安稳的当既得利益者，既不用付出体力劳动，也不必付出脑力劳动。这样的好事儿，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呢？ 再加上土豆先生的口才，说服力也要远远逊色与道格。 因此，土豆先生找了所有见他的股东，却没有一个同意转让股权。 但是，范德比尔特铁路公司的股票，就像是小恶魔一样，撩动他的心弦。 他咬咬牙，便来找威廉了。 说来也奇怪，这些天奔走于如此多病人中间的土豆先生，竟然没有生病。 或许…… 笨蛋永远不会生病吧。 “哼(；′д｀)ゞ，”又扔掉一坨纸，威廉阴着脸问道，“所以呢，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土豆先生一时语塞，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在来之前，他曾经想象着，如果能让威廉将手中的股份，出售给道格就好了，他就能拿到属于他的“介绍费”了。 可是，此时看到威廉的脸，看到威廉威严的样子。原本幼稚的想法自动破灭了。 “你想要说服我买股份给克莱登？我卖了，你一定有好处拿吧。”威廉的脸上依旧是冷笑，看着身体在颤抖，冷汗直流的土豆先生，“我不在你能拿到什么好处。但是，我可以卖一些股份给克莱登，你去通知克莱登吧，让他自己来见我。” 威廉说完，挥了挥手，将土豆先生赶走。 土豆先生的淀粉脑袋，还有些昏呼呼，他走到门口，只能身后传来，“哼(；′д｀)ゞ”声。 “难道，感冒会让人变笨？”土豆先生的脸上挂着疑惑的表情。不过，对于土豆先生来说，想不明白的事情，他素来不会深究。 他出了纽黑文黑鹰银行，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克莱登印染厂。 冬天与流感的组合降临纽黑文后，纽黑文每天冻死病死的人，比以往日常的时候，翻了一倍还不止。 每一个捡尸人，似乎都丰收满载。 但是，他们虽然心里开心，但是表情上却很严肃。 对于这些尸体，他们的处理要谨慎再谨慎。 普通死亡的尸体，如果不处理，尚且会引发瘟疫。 病死的尸体，处理就要更加谨慎了。 “卸在那边就行。”纽黑文市郊，背靠次生林的一个院子内，有着一个很大很大的火炉。 说话的人，正光着膀子，将地上的尸体扔进火炉。 这就是纽黑文处理尸体的方法。 捡尸人听到烧尸工的话，将尸体卸载到空地上。 他站在焚尸炉稍远的地方，伸出手，烤着火。 “嘎嘎……他们真是幸福啊……能这么暖和……”时常与非正常死亡尸体的接触的捡尸人，似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整个人看起来就仿佛是燃着尸体时，随着上升热气流，盘旋不去的黑烟。 “你如果想幸福，我也可能满足你。”烧尸工的脸上满是冷笑。 他还记得，他二十三岁那年，那是他当烧尸工的第三年，也是他喜欢将活人塞到焚烧炉里活活烧死的第一年。 相比于烧死人尸体了无趣味的过程，活人的哀嚎，简直就像是天籁之音。 他们仿佛身处火狱当中，想要从小小的进料口爬出来。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呢？ 生命绝望的求生欲，真是有趣的东西呢。 捡尸人，听到烧尸工的话，连连摆手，逃也似的跑了。 因为他知道，或许别人说这句话是在开玩笑，但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 烧尸工充满恶趣味的看着落荒而逃的捡尸人，脑海中在思考，这个捡尸人什么时候会死呢？ 烧陌生的死人无趣，但是烧认识的死人，就比较有趣了。 “没人了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捡尸人离开后，从掩体中走了出来。 “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来了。”烧尸工看着旺盛的炉火，开始将燃烬的灰烬，从炉子里铲了出来。 如果说燃烧尸体，是一项需要政府出资的公共卫生服务。 那……这些骨头和草木的灰烬，就是赚钱的玩意了。 尽管新英格地区，种地的人不是很多。 但是，南方的种植园，却很喜欢这种肥料。 从原料的产生，到原料的搜集，再到原料到产品的转化，最后到产品的销售。 这是一个成熟的产业链…… 将骨灰与草木灰的结合体，装满麻袋，封上口子。 烧尸工提起头，鄙视的看了一眼正在切割尸体的年轻人，“你们医生啊……真是变态！” 第一百三十五幕 把你的手拿开！ 土豆先生前往克莱登印染厂的时候。 德雷克船长也正在带着一名医生前往印染厂。 当他听闻道格生病的消息后，他显得颇为担心。 可是，这个年代医生的医术虽然也就那么一回事。但是，能够提供治疗的职业，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得到尊敬。 恰好，最近纽黑文流感风靡。 得病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管是比较正规的医院，亦或是指导病人打滚治病的大夫，想要单独找到，都比较困难。 好在，德雷克找到了一个医学生。 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医学生，据说有着优秀到杰出的医术，不过性格较为孤僻乖张。 在其它医学生，哪怕不是很懂，也在为人看病的时候。他却总是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幸运的德雷克，刚刚听完这个人的辉煌事迹，就遇到了他的真人。 当他听说克莱登印染厂之主、《大富翁》之父——道格-克莱登生病的消息后，他表示愿意前往道格的住处，为道格提供治疗。 一切顺利的超乎德雷克的想象。 甚至让他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落入某种陷阱中的错觉。 不过，眼前这个帅气的医学生，穿着一身难得洁白的白大褂，挺拔的身姿不像是个坏人。 再说了…… 德雷克的腰间就别着一把左轮手枪，一旦这个医学生有什么异动，两秒内他就能快速拔枪、打开保险并腰射。 哪怕就是将这个医学生打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在美国，不发生枪击案，才是怪事不是么？ 德雷克与他的保镖艾伦，还有医学生三个人，呼吸时吐着白气，就到了克莱登印染厂。 保安内森，尽管早就已经认识了德雷克，并且也比较熟悉了。 但是，依旧和“不讲情面“地要求德雷克一行三人，将姓名和前来的时间，以及目的，写在登记簿上。 当得知那个帅气的有些让人嫉妒的医学生，居然是一名医生后。内森的臭脸就收了起来。 医生这个职业之所以神圣，是因为每个人都会生病，总有一天会将自己交到医生手上。 三个人刚迈入《大富翁》车间通往二楼的阶梯，土豆先生就来了。 “《大富翁》就是在这里生产的么？”医学生上了一半的楼梯，在楼梯的转角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工作的女工们。 由于车间内数个火炉的存在，车间里一点都不冷。 尽管因为密闭性的原因，车间内充满了风，但是，却再也没有女工出现冻伤的情况了。 至于那些原本的童工，在那两位老师的教导和鞭策下，已经按照这道格的课本，步入了学习的节奏。 一周一小考，一月一中考，半年一大考。 道格以奖金为核心，构建的考试体系，让不少孩子们痛苦的同时，也有不少孩子们乐在其中。 两位教士，虽然拥有着不俗的文字功底，将与文字有关的课时，水平还过得去。 但是，让他们讲自然科学，就难为他们了。 他们只能一边自学，一边教学生。 道格不是没有想过让汤姆来教孩子们什么是自然科学，毕竟，像是汤姆那样优秀的化学与爆炸学家，一定能带出很多优秀的徒弟。 但是，道格害怕如果真的将汤姆找来，自己的印染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掉了。 印染厂全都炸没了，倒是没什么。 空闲的工厂那么多，再买一间就是了。 但是，已经经过一段时间教育的孩子们，死掉了却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在其它人看来，这些孩子不过是些臭鼻涕虫，是些劣等的崽子。 但是，在道格看来，他们确实一颗又一颗种子。 这些种子如果能够顺利的生根发芽，变成坚实的素材，到时候，道格将拥有一笔无法想象的财富。 十九世纪最宝贵的是人才。 然而，在这个时代，稍微优秀一些的人，都能取得一些成就。 收集他们，就像是玩游戏抽卡一样。 抽不抽的中，抽中了是不是自己的需要的。 这两个问题，只有氪金的力度足够强，才能完全无视。 但是，如果有氪金的钱，为什么不自己印卡片呢？ 哪怕这些卡片有很多废品，但是只要稳定的培养，道格的后备人才就不会断层。 并且，琅琅的读书声，就像是强大的范围增益魔法。 听到孩子们读书声的女工和男工们，工作似乎也更有了奔头，更有了干劲。 医学生隐隐听到了一些读书的声音，不过他这次却没有问。 德雷克找到了道格的秘书薇妮，薇妮安排了一下见面的时间。 道格依旧在卧室休息，薇妮先进去报告了一下情况，当德雷克三人进去的时候，床上办公的道格，刚好放下手中的笔。 “船长、艾伦你们来了呀，我没事儿，只是有些感冒而已，这位是？”道格看着有不认识的人在，只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德雷克将身边的白大褂医学生推了出来说道，“这位是杰克，一位优秀的医学生，听说道格兄弟病了，我特意找到他为你看看病。” “看病？不用了。”脸上依旧有些不正常红色的道格，笑着摇了摇头。 笑话。 他才不会让这个年代的庸医，为自己看病。 “道格先生，您依旧在发烧，您需要治疗。”杰克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有些强硬的说道。 “不过是感冒而已，不出意外，再过四天就会好。”道格说道。 “四天？难道您得的病，听您的指挥么？我可以为您检查一下身体。”杰克抬起手，就想要中手背，触摸道格的额头。 当他的手划过道格鼻尖的时候，道格的鼻子，尽管不是很通气，但是却能够闻到了一些特殊的味道。 这是…… 道格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低声吼道，“把你那刚摸过死尸的手挪开！” 听到“死尸”两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太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身子。 并不是大家没见过死人。 而是，死尸一旦与医生联系在一起，就变得让人不适了起来。 在没有正规尸体来源的年代，医学解剖的尸体有来自于哪呢？ 杰克听到道格的话的时候，也是微微一顿，片刻后他笑着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横在鼻前嗅了嗅。 他好奇地问道，“我只闻到了灰烬的味道，你怎么知道我刚解剖完死尸呢？” 第一百三十六幕 杰克 床上盖着厚厚被子的道格，望着这个年轻的医学生说道，“你太干净了。” “太干净了？”杰克微微退后一步，身体有些僵硬，好像察觉了什么。 德雷克从侧后方看着后退的杰克，道格没有说的时候，他还没有注意到，这个年轻的医学生，真是太干净了。 干净到几乎类似于一尘不染的程度。 但是…… “医生干净不是很好么？”德雷克疑惑道。 “当然很好。不过……船长，你也去医院。里面医生很干净么？甚至……屠夫都比他们干净。 前辈的医生们都那副样子，为什么他会这么干净？ 别说喜爱干净是他的习惯。 船长，你看一下他，想保持这种洁净程度，仅仅用习惯就能解释么？ 再加上他的身上能够闻到明显燃烧灰烬的味道，身上却没有半点灰尘。 这个味道，壁炉里也熏不出来。 工厂的动力车间，也不会如此的洁净。 唯有想要撇清什么，才能如此干净。 唯一的解释，就是炼尸厂。” 德雷克听到道格的推理，没有第一时间去质疑。 纽黑文这座城市，德雷克已经生活了十年，落在地面上的几乎所有时间，似乎都在这里。 回想起遇到杰克时，杰克来的方向，那边的确有一座练尸厂。 也就是说…… 德雷克的独眼，望着杰克的侧身背影，睁的很大。 尽管，对于德雷克船长来说，死人或者是杀人，他都见过做过。 但是…… 在热武器的年代，远距离的攻击，并不能让人产生过多对生命的敬畏。 杀人，与其说是掠夺生命的艺术，还不如说只是远处一个人随着枪声应声而倒而已。 但是，医生就很不同了。 他们解剖的时候，可不会与尸体拉扯距离，远程操作。 他们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尸体里，渴望了解尸体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还会将自己的得意作品，用福尔马林混合溶液泡在罐子里。 像是农家的妇女制作咸菜一样，腌制起来。 不过…… 好在腌制不是为了吃。 而是为了给他人展示教学。 如果医生没有治病救人的神圣光环，做出这些行为的他们，不是被绞死高高吊起，就是火刑活活烧死了。 “您没有让我失望，看来身体的病痛，并没有让您的大脑出现问题。”杰克的脸上脸上挂着笑容。 不过，这笑容并不和煦，甚至有些阴冷。 艾伦看着杰克双手的姿势，甚至感觉身前这个医学生，现在就想要把道格的头盖骨掀开，检查检查里面的脑子。 “谢谢夸奖。”道格说完，微微扭转身子，对德雷克说道，“船长，我生病了，您能关心我，我很感激。但是，这位杰克医生，请您带他回去吧。我想，我暂时不需要他的治疗。” 德雷克刚想要答应。 医学生杰克就说，“您这是在否定解剖对于医学的作用么？” 道格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否定解剖对于医学的作用。相反，我认为医学的发展，离不开解剖。 但是。只要解剖就能解决和治疗所有的疾病么？ 换个说法，我得的疾病，仅仅只是感冒而已。 感冒需要将身体切开治疗么？ 而且，我觉得你也并不知道感冒到底是怎么好的。” 医学不断在进步。 现代医学进步，除了拥有了科学的指导理论体系外。 主要还是工业革命涌现出的新材料，为医疗提供了更加洁净地环境，更加优秀的器械，以及更多有效的药物。 但是，哪怕在医学不断进步的时候，许多疾病，哪怕是常见病，发病原因、治愈原因依旧不明。 身体许多时候，看上去依旧像是一个黑盒。 输入这种药物，就会治好这种病症。 道格的疑问，在日后的解都不一定完全正确，在现在更是没有解。 没错，他就是在为难杰克。 身上只带着微微草木灰烬香气的杰克，被问的说不出来话了。 算上今天早上他解剖的尸体，他已经参与解刨足足有一百具尸体了。 如果让他当一个杀人犯，只要有合适的工具，他几十秒就能将一个鲜活的人肢解成肉块。 但是，如果让他作为一位医疗者，凭借着这些宝贵的解剖经验，割开患者的身体，将他们的病痛治好，他却没有一点把握。 破坏总比建设容易，建设总比破坏难。 在德雷克和艾伦等人想来，医生能够将感冒治疗好，医生当然知道是怎么治好的。 然而…… 并不是这样。 杰克沉默了。 面对患者，医生天生就处在优势地位。 许多时候，面对普通的作者，哪怕信口胡说，患者也会诚心诚意的相信。 但是，此时他面前的人，一点都不信任他，甚至算不算他的患者都两说。 而且，好像也很懂医学，这就让他很难办了。 不过，道格却没有过于逼迫，他忽然笑道，“杰克，要不要来我这里工作呢？我这里有许多工人，工人们也有许多孩子。他们都会生病，都会需要治疗。 你来这里，可以守护他们的健康。 当然了，对这些你可能不感兴趣。 我想说的是，来我这里，你能获得你想要的。 例如……《美国医学协会期刊》，甚至《柳叶刀》都有可能。 你觉得现代医学是什么呢？ 我觉得是有科学理论指导，有现代技术加持的医学。 在我这里，我想你会有些收获。” 杰克略微思考，便点头同意，“我可以在这里工作。” 德雷克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 怎么就这样了呢？ 自己找个医学生，被道格指出是个经常解剖尸体的人。 本以为道格十分讨厌这样的人。 但是……怎么就突然被道格收为手下了呢？ 道格拥有这么多优秀的手下，难道都是这样收服的？ 德雷克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这么轻易的就收服了一个手下，这样自己怎么学的来？怎么学的来？ 杰克答应之后，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的感冒会在四天后好？” 第一百三十七幕 世界，不会停转 “你为什么知道你的感冒还有四天才好？”杰克追问道。 脸依旧还在发红的道格解释道，“感冒不治疗一周才会好，治疗了七天就能好。我昨天晚上感冒的症状就十分明显了，所以，还有四天我的感冒就会好。” “可是……这才五天。”杰克发现了盲点。 道格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严格呢。昨天一天，今天一天，再往后四天，一共六天。 为什么六天我的感冒就会好呢？ 因为……感冒他星期日放假。” 尽管道格觉得自己说了个不错的笑，但是从效果来说，却不算很好。 屋内的几个人，不是自己做老板，就是高级打工者，这个年代对于普通工人没有休息日的感念，对于他们来说更没有。 之所以会存在星期日会休息的刻板印象，是因为这一天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礼拜天”。 因为礼拜，所以不工作。这个理由也算是充分了。 礼拜普遍存在于各个宗教，幸运的是，绝大多数的基督教派，一周只要求一天做礼拜。 虽然也会耽误生产，但是相比于其它一些宗教来说，已经算是模范宗教了。 一周一次的礼拜，虽然会中断生产，但是却不算是太频繁，也能让工人放松一下心情。 人终究不是机器，就算是畜生也需要休息不是么？ 相比于为老板赚大钱，自己才能赚到小钱的工人。 老板和高级打工仔，假期当然少到几乎没有了。 因此，在场的人，没有能领会到道格笑话的真谛。 道格继续解释道，“为什么一共只有六天呢？因为我将潜伏期也算作了一天。所以，一共七天。” “也就是说，你认为感冒与否治不治疗都一样？”杰克问道。 “一样？”道格重复了一遍，“不！不！不！不！当然不一样！” 道格摆了摆手的，“怎么会一样呢？我个人还是倡导得了感冒就要治疗的。不过……治疗却并非只是吃药而已。 虽然我现在没有在吃药，但是也在治疗。 不知道，你解剖了那么多尸体，对于‘人体免疫系统’又有多少了解呢？ 感冒患者，绝大多数都属于体质相对羸弱的人。 免疫力较低的时候，感冒的致病源会感染他们，他们就会感冒。 感冒之后，身体就会本能的想要解决这些入侵的致病源。 但是，如果患者没有为自己的身体，提供足够多的支持。 免疫系统在对抗感冒的时候，对于其它疾病的防御就松懈了。 这时候，如果其它的疾病也入侵入了人体，就是雪上加霜。 最后，因为区区一个不治疗一周就能自愈的感冒，而付出生命代价的人，也绝不少见。 我相信我的身体，我又为我的身体提供了较为健康的环境。 所以，我为什么不应呢？” “那……还要医生有什么用呢？”杰克微微退后的半步问道，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如果像是道格说的一样，那岂不是所有的疾病，能够被治疗好，其实都是自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要医生又有什么用呢？ 道格享受着杰克世界观崩塌的样子，或许，许多人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但恰恰不是，他的这套理论，说不上绝对符合真实，绝对正确，但是却逻辑自洽！ “医生当然有用！”道格拍了拍盖在身上的被子说道，“医生可是面对人类身体的专家！普通的患者，又怎么知道得病后，如何削弱敌人，增强自己呢？ 身体专家医生就不一样了。 医生可以用各种药物，削弱疾病的源头，从而使身体的免疫力，战胜疾病。 甚至，直接动手术，将有病的地方切掉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也十分的管用。 那些已经眼中病变的病灶器官，就像是玻璃上的灰尘一样，不用扫把扫，绝对不会自己走掉。 我认为，医生做的，就是协助身体战胜病魔，你觉得呢？” 道格问着眼前摆着奇怪姿势的杰克。 杰克对于道格的这个说法，显然比较难以接受。 因为道格的这个说法，几乎等于否定了他几年以来，学医的苦难与艰辛。 这就像是说，在某个时间里，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中国崛起，已经成为了定局。 但是，俞敏洪就不会认同中国会崛起，甚至希望中国永远落后与外国。 因为，如果中国真的可以与美国同台竞技，并且不处于下风，那么许多人，就再也没有了出国的需求。 不再出国了，新东方还开不开了？ 因此，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一定会坚持否定中国一切领先于国外的成就。 因为，这样才符合他的利益，他才不会有损失。 杰克为了学医，已经付出了很多，现在和他说，医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伟大，医生仅仅只是帮助身体恢复的辅助者，这实在让他不太能接受。 杰克默默地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自己的头，脸色可怖地蹲在那里，仿佛不敢置信自己的世界观居然破碎了。 道格卧室内的其他人，也是一脸“你在逗我们？”的感觉。 那么厉害的一声，难道……仅仅就只是一个辅助者？最厉害的还是人体本身？ “道……道格兄弟，你没有在开玩笑吧……”德雷克问道。 “没有，当然没有。什么都可以开玩笑，但是我能用我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么？ 你们看我这里，保暖很好，室内温度也很舒适，就连喝水都喝的热水。努力为身体恢复健康提供便利性。 你们可以把手伸出来，是不是还能感觉到好像有一丝丝的风？ 这些风，能将那些我们看不见的致病源，吹到外面去。 不然，你们在我的卧室待了这么久，怕不是每一个都要得感冒了。 你们看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这么好，就连杰克都被我说的蹲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所以…… 船长，我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医生再厉害，能够治好疾病。 他能让一块牛排继续长肉么？ 不，不能。 但是，哪怕再愚蠢的人，身体割出了伤口，都会慢慢地自动愈合。 医生，仅仅只是能将伤口清理干净，再缝好，加速愈合，让愈合变得更快一些而已。 这个世界，没有了谁都不会停止运转。 不要太将自己当回事儿。 杰克，站起来吧！ 哪怕仅仅只是辅助，人类依旧需要医疗。” 第一百三十八幕 炭烤土豆 “我要见道格-克莱登先生。”土豆先生口中吐着白气，敲着门口的小窗户。 内森拉开玻璃小窗子，屋内的热气一下就涌了出来。 白色雾霭中的内森问道，“有预约么？” “没有……但我很着急……”土豆先生说道。 “你叫什么？让我来找一找。”内森听了土豆先生的名字，开始在特别名单上寻找内森的名字。 虽然他只是一个半文盲，但是按照读音，却也能准确的找到每个名字。 “很抱歉，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你需要预约。”内森语气刻板的说道。 “我！我马上就要见道格！如果现在见不到，道格损失就大了，你小心受惩罚！”土豆先生威胁道。 内森不为所动。 门卫，本就是个得罪人的工作。 内森已经将门卫工作的本质参悟透了。 不过，得罪人又能怎么样呢？ 那些人又不会给他发薪水。 给他发薪水的人是道格先生。 只要道格先生不讨厌自己，自己就能够一直在这里工作。 而让道格先生不讨厌的办法，就是克忠职守。 土豆先生看自己的威胁没有起作用，强硬了没多大一会，就软了下来，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就让我去见见道格先生吧！我的确有急事！” 内森看了看土豆先生，他对这个人没有太多印象，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 他递出一个纸板说道，“请在这里进行预约登记，登记好后请等待。” 土豆先生虽然凭借股票，马上就要发大财了，但是他却依旧要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登记。 登记完后，内森拉上小窗，对着墙壁上的管口喊道，“有一位长得像是土豆一样的客人，想要见老板。” 声音顺着管子，进入了道格的秘书室。 薇妮听到土豆一样的客人，就想到了土豆先生。 道格老板，按照事务等级以及不同人的区别，将访客分为四个等级，“S、A、B、C。” 薇妮在名单上找到外形描述为“土豆”的客人，上面显示的等级是“A”。 薇妮对着管子敲了两下，内森那边听到了声音，拉开窗子对土豆先生说道，“您可以进去了，请前往那栋楼的二楼，老板在那里等你。” 内森说完，就拉上了窗户。 小小的门卫室，因为火炉的存在，异常的温暖。 座在炉子上的热水壶，能够一刻不停地提供热水。 下面燃着炉火的灰烬，也能用来做一些美味的食物。 内森的手中，持着一根已经有些上锈的炉钩，将它探进依然冒着红光的余烬中，三两下就用尖端的钩子，勾出了一个外皮已经烧焦的土豆。 烧焦的土豆，在地上转了几圈。 道格用炉钩敲了敲土豆已经有些炭化的外皮，土豆裂开了。 白色的热气，与浓郁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小屋。 炭烤土豆！ 开吃了！ 内森用已经过期了的《纽黑文时报》，托起一半炙热的土豆，小心翼翼地吹着，等待温度稍低，就尝试的咬了一口。 很香！ 不是爱尔兰人的内森，看起来丝毫没有对于土豆铭刻在基因内的恐惧。 土豆先生不知道和他很香的土豆，已经进了炉子烤熟后，又被内森撬开吃了。 他正沿着台阶向上，找到了写着道格办公室门牌。 当他敲响门牌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女性拉开了门。 “是您想要见道格先生么？”薇妮用尊敬的语气问道。 “是。”土豆先生点了点头。 相比于内森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格秘书的语气，显然要更让人喜爱一些。 土豆先生在想，如果自己以后也成为了老板，一定也要找这么可爱的秘书！ “老板他生病了，如果您叫见他，我带您去隔壁。”维妮说道。 “道格阁下生命了么？真是太不幸了！愿上帝保佑他！”土豆先生绅士的说道，绅士之余他补充道，“我想见道格阁下，就是现在！” “请您跟我来。”维妮说道。 土豆先生亦步亦趋。 道格的卧室内。 因为，刚刚一番话，世界观都已经崩坏的杰克，此刻正在为道格检查身体。 杰克不相信不用吃药，仅仅只做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病就会自己好。 但是，一番检查下来。 杰克却不得不承认，道格的身体状态不错。 虽然依旧有些发烧，但是其它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没有很大的异常。 甚至…… 比绝大多数普通人还要健康一些。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自己的确需要在这里工作了。 “您的身体对于感冒了的人来说，很健康。”杰克说道。 一旁地德雷克，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道，“道格兄弟，杰克都说你的身体很健康，我觉得你的身体能永远健康！” 道格看着一脸认真的德雷克，笑了笑，没有说话。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又怎么会有人永远健康呢？ “咚咚！” “请进。” “老板！这位先生说有急事要见您！”薇妮微微向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土豆先生。 但是，相比于土豆先生，像是马铃铛一样的身材，还未发育成熟的薇妮，哪怕不让，也遮不住土豆先生。 “薇妮，你带杰克对女工和孩子们进行一遍体检。船长，汤姆那边合成染料已经堆满了仓库……” 屋内除了道格的人，全都出去了。 土豆先生走进道格卧室的时候，还会以为这里会像威廉的家一样豪华，但却并没有很豪华，反倒朴素到寒酸，甚至都不如他的住所…… 不过，土豆先生没有鄙视道格，反倒在心底微微有些认同。 因为，他觉得道格已经脱离了那种需要用华丽的衣装，昂贵的家具衬托身份的阶段了。 “抱歉，黑鹰银行的股东们，我都没有找到。而且……我将您要收购股份的这件事，告诉威廉了。他说他要来找您，这会不会影响您的计划。真的很抱歉！” 土豆先生马铃一样的身躯，扭曲着道着歉。 道格却并没有暴怒，而是说道，“没关系，我这边有些小事，能帮我一下么？” 第一百三十九幕 可怕的女人们 道格对土豆先生，谈不上信任，可不认可他的能力。 但是，有些事情，只有特定的人做，效果才好。 所以，道格将他原本想亲自去做的一些事情，交给了土豆先生。 对于土豆先生这样的人来说，只要给予足够的利益诱惑，哪怕龙他都敢尝试去屠一屠。 当然…… 大概率是他走到恶龙的面前，痛哭流涕的忏悔。 物尽其用，哪怕垃圾也有利用的价值。 解剖了三位数尸体的杰克，正在给女工们体检。 无论是那个年代，人们都不愿意看医生。 对于体检这个事情，女工们更是没有个概念。 只有得病了才看医生，我又没得病，为什么要看医生？ 她们的心里，大多数都是这种朴素的想法。 罗斯虽然可在意女工们的想法，但是道格的命令却要执行。 她望着依旧有些失神的杰克，忽然之间有了个想法。 她让杰克跟着自己上了平时她发号命令的平台，大声的对女工们说道，“这位杰克医生！就是为我们体检的医生。” “体检？我才不想体检。” “医生？我没有病为什么要看医生？” “对！看医生就说明我们有病了！绝对不能看！” “等等……你们看！那个……医生……他好帅啊！” “真的！好帅啊！” …… “我要体检！” “我们要体检！” 用一只独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德雷克，只能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太真实了！” 他说着，便下了台阶。 牛皮靴的硬底与楼梯的木板接触。 “铛！铛！铛！”地响声，原本应该很引人瞩目，但是此刻却淹没在了女工们的声音里。 罗斯侧过脸，看了看这个杰克医生。 她只觉得有些小帅而已，怎么就引起下面那些女工，那么疯狂的反应呢？ 罗斯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叫做“妈妈粉”，在未来过度娱乐的时代，她们看待年轻帅气的小明星，充斥着的不是肉（和谐）欲，而是母爱。 杰克虽然比道格大了几岁，但是终究不是很大。 最关键的是，与绝大多数白人老的很快不同。 这个稍稍有些黄种人血统的医学生，尽管已经十九岁了，但是看上去依旧还是一个孩子。 想一想，在遥远的未来，掏粪男孩都拥有那么庞大的粉丝群体，现在杰克不光长的又嫩又帅，还有着一身白大褂的职业属性加持，如何不让女工们为之疯狂呢？ “我要体检！” “先来检查我！” “我是组长！我先检查！” …… 原本充满了秩序的工厂，似乎有失控的危险。 罗斯的脸上满是黑线，她的脸渐渐阴沉了下来。 要知道，在这车间之上，就是道格的卧室。 道格生病了，需要休息。 如果这些喧闹的声音，打扰了道格的休息…… “闭嘴！”她的声音不是很大。 但是，喧闹的女工们，就像是马戏团里的母狮子，听到了驯兽师鞭子的响声，立即禁声，井然有序了起来。 杰克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罗斯，他没有想到刚刚在道格的卧室里，看起来最普通的一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 看来……这位道格先生的周围，还真是团结着一批能力很强的精英呢。 杰克对他接下来的生活，有了一丝丝期待。 女工们秩序井然的排好队，因为罗斯在，她们不敢太过分。 不过，在杰克为她们检查身体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有身体触碰。 当身体碰在一起的时候，偷偷的捏一捏，留恋的蹭一蹭，都已经是普遍操作了。 杰克仅仅只对一半的女工，进行了粗略的体检，就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尽管他对人类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很了解，但是面对活人的时候，总没有面对死人那么自在。 不过，面对死人也不叫体检，而叫做尸检了。 或许，如果他没有遇到道格，以后会当个法医也说不定。 在充满了干扰的检查下，杰克检查完的这三十余名女工，几乎没有一个没有问题。 如果从严格的医学角度来说，她们全！都！有！病！ 没错！ 是全都有！ 不过，这很正常。 她们在印染厂工作也有两个来月的时间了，每天长时间的站立，让她们当中的许多人，都得了静脉曲张。 只要将裤管撸起来，就能发现狰狞的血管附在健壮的腿上。 因为长期的低头画图，她们的颈椎有普遍有些僵硬。 而许多夜班比较多的女工，双眼视力也有较大的问题。 总之…… 所谓的身体健康，根本就不存在。 事实上，从医学角度来讲，一个人想真正的身体健康，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人体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 正因为是复杂系统，所以难免出问题。 不过，绝大多数的小问题，时刻在发生，也时刻被身体自我纠正。 而一些哪怕无法自我纠正的问题，也不影响身体整体的短期生存。 一般意义上的健康，只是没有大病而已。 几乎人人带病的女工，听到杰克说自己有病的时候，丝毫没有担心或者害怕，反倒是纷纷发言。 “杰克医生，我有病！” “我也有病！” “杰克医生！我们有病！您给我们看看呗！” 有些自闭的杰克医生，又想去当法医了。 薇妮在女工们喧闹的时候，找到了罗斯，对她说，“先生叫你上去一下。” 罗斯看着如狼似虎的女工们，有些担心的自己走了，杰克被她们生吞活剥了。 薇妮看出了她的疑虑，直接说道，“你离开了，谁过分，就开除谁。是因为我们，工人才有了饭吃。 而不是因为有了工人，我们才能开工。” 女工们听到薇妮十分符合她所处职位和阶级的话，瞬间老实了。 冬天到了。 不仅仅是自然的冬天到了，社会的冬天也到了。 在纽黑文绝对算是高收入的女工们，才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杰克虽好，但就像是梦想，只能做梦的时候想想，现实却是，要吃饭，要活下去，所以要工作。 罗斯进入了道格的卧室，单独面对道格的时候，莫名有些紧张和羞涩。 道格没有注意到罗斯的怪异表现，他说道，“杰克检查出女工的身体有很多问题吧！” 第一百四十幕 展示我的大宝贝！ “是的。”罗斯回答道。她没有想到看似健康的女工们，居然每个人身上都有数种病症。 这太让她惊讶了，不过惊讶之余，她的心中又有了一些其它的想法。 只不过，她抬起头看了看道格，不知道自己的老板会不会同意。 因为她的想法，会提高一些成本。 道格像是没看到罗斯的小表情一样，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也有一些想法了。工人们普遍拥有的疾病，与我们工厂的工作流程有关。 因为操作平台高度的问题，所以她们需要长时间站立。 又因为操作平台角度的关系，她们又需要不停地低头。 早些时候，我就有一些改进的想法了。 不过，如果那时候改进，不仅会耽误正常的生产，那时候《大富翁》正在至关重要的销售上升期。 而且，包括你在内，所有的工人都会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现在工作的好好的，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老板要瞎折腾。 现在杰克来了，我让他给你们检查身体，他已经会发现一些问题。 劳累积累太多，就会变成疾病。 罗斯，你知道机械总是会坏，总是会有故障。 不过，如果机器在的环境相对干燥，它就不会那么快生锈。 如果给机器的齿轮涂满了润滑油，它的损耗就会更低。 罗斯，人也是一种机器。 只不过，是一种能够听懂命令，又有生命的机器。 既然人是机器，人也坏。 有点工厂，将工人当成可以随意消耗的机器。 压榨完，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是，我觉得培养新工人，也需要付出资金成本和时间成本。 因此，我更喜欢用操作熟练的老工人。 所以，我不会将工人当消耗品。 这不是我仁慈，而是这样成本最划算。 恰好，弗里曼那边的生产线改装终于大体做完了。 不过，我觉得细节上可能还有一些问题，你叫上几名干活利落、有方法的女工，去弗里曼那里，提一些改进意见。 无论弗里曼说能不能改，你都汇总起来，写成文档，教给薇妮。” 道格说完，好有些不放心，随手抄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下“标号”、“改进意见”、“意见原因”、“意见详情”、“是否可更改”、“不可更改原因”。 “为什么改？ 怎么改？ 为什么不能改？ 这个表格主要展现的是这三个问题，描述要准确，不要粗泛的谈。 罗斯你或许或觉得写这样的表格，再交给我，是浪费时间。 事情你全程参与了，你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对于我来说，我没有参与，你不和我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你如果面对面嘴上和我说，我不一定有时间，有时间也不一定记得住。 就算记得住，你说的可能也不会这么有条理，总会有一些地方有疏漏。 所以，你要把表格写清楚，只有这样，我才知道事情到底怎样。 明白么，罗斯？” 道格将手中的草纸，递给罗斯的时候说道。 书面汇报工作，也是一种锻炼。 这种汇报模式的初衷很好，能够让上级知晓下级的工作。 但是，过犹不及。 在未来，在许多大公司，或者是大型组织。 做实事，反倒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完成上级表格要求。 逐渐演变成了，不唯实只唯上的情况。 特别是，基层的部门，如果同时受几个上级单位统领的时候，情况就更加明显了。 不过，不管这个办法在未来会有什么问题，至少在现在是好的。 “我一定会好好填写！”罗斯保证道。 道格挥了挥手，让她走了出去。 等她离开后，道格将靠在枕头上，支起来的上半身，缩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 今天从早上到中午，来看望他的人、医学生杰克、土豆先生，还有最后的罗斯，一波又一波的见面，让他觉得有些累了。 虽然见面的时候，看似只是说说话，聊聊天，但这只是表象，会面的时候，真正动起来的是脑子。 并且，一系列会面，讨论的又不是同一件事情。这对于脑力的要求就更大了。 大脑作为人体功耗最高的器官之一，它极度劳累，基本就意味着身体很疲倦了。 不过，道格缺很喜欢这种脑子中，时刻充满想法的感觉。 如果说脑子就像肌肉，不锻炼就会萎缩，锻炼了就会强壮。 道格的脑子就是在不断变强壮的路上狂奔不止。 因为有薇妮的威胁，还没有体检的女工们，在体检的时候，虽然也不同程度的揩油。 但是，却很细微，很节制。 每天都泡在车间里的罗斯，当然知道谁最勤快，谁最有效率。谁能够在让自己不那么劳累的情况下，又将工作保质保量的做好。 她叫了几名女工，让她们跟着自己，来到隔壁弗里曼和他的徒弟们，工作了几个月的车间建筑里。 “弗里曼！”罗斯叫道，“是我，罗斯！老板派我来，说是你这边生产线已经大体准备好了，不过有一些小问题，需要完善一下。 我带了几个女工过来，未来在生产线上工作的是她们。 我想她们会提出一些有意义的建议。” 尽管弗里曼与所有乙方一样，都十分不喜欢插手自己工作的甲方。 特别是在自己即将做好的时候，不切实际的说一些这里有问题，那里要改改之类的屁话。 如果是道格亲自前来，他不会有任何意见。 因为他的这整套设计，都源自于道格提供的原型图。 但是，让罗斯和女工来，弗里曼心里就有一点点不开心。 不过，毕竟这是道格吩咐下来的，他作为道格的雇员，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完成老板在业务范围内的合理要求。 罗斯看着弗里曼红彤彤大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大概在想些什么。 她解释道，“老板他感冒了，比较严重，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医生说最少还要几天才能好。但是，他很看重您制造的生产线，不想耽搁时间，想要尽早用上。所以，就派我来了。” 弗里曼听到罗斯真真假假的话，立刻就信了。 他喜笑颜开道，“来！我这就给你们展示一下我的大宝贝！” 第一百四十一幕 《大富翁》生产的巨大变革 漆黑的机器，开始颤抖了起来。 福尔曼站在动力车间里，督促着自己的两个学徒，有节奏的向锅炉里铲煤。 蒸汽机算是外燃机的一种，不管结构如何复杂，本质上还是烧开水，用蒸汽的力量做功。 随着水温的提高，蒸汽机的抖动渐渐变小。 抖动的声音，也变得悦耳了许多。 “请跟我来。”弗里曼礼貌的对罗斯与她身后的女工们说道。 走出动力车间，回到大车间。 从动力车间眼神过来一个很长的机械部分，在这旁边，有一根很长的支杆。 弗里曼用力的推动支杆，脱位的齿轮，才咬合在一起，大车间内的金属部件才开始动起来。 由一片又一片金属片铆接起来的通道，就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样，开始运动了起来。 从这边的源头，一直延伸到建筑的那边。 在大车间那边接近尽头的地方，又转了回来，最后又回到了这里，组成了一个闭环。 “这？这是？”罗斯有些震惊地问道。她震惊的语调，甚至已经盖过了来自动力车间的噪音。 弗里曼看着自己绵长的大宝贝，终于展现在了其他人的面前，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说道，“道格老板说，这叫做流水线。他说，有了流水线，工人们不必再动，只要流水线在动。从这边开始，到那边结束，产品的成品就制作出来了。 它的优点不光如此，还能这样……” 只见弗里曼，这回搬动了一个挂在墙上的支杆。 悬在流水线上方，那丑陋且没有存在感的机械，也开始运转起来了。 这些机器看上去有些突兀，也并不想生产线一样连绵不绝。 但是，罗斯认真看着它们的时候，明白了它们的作用是，却更加的震惊了。 弗里曼这回没有用言语解说，而是用实际行动解说。 他将一块与《大富翁》画布一样大的布，铺在了一个金属托盘上，再将这块画布在托盘上固定好。 接着，他将托盘轻轻一扣，就挂在了鳞片状生产线的挂钩上。 整个托盘，开始向前前进。 弗里曼跟着托盘向前走，边走边说道，“目前这套系统，还有许多缺陷。比如说这个机器，就还没有与生产线联动。每一次开启，都要单独的设置。 所以……” 弗里曼在画布托盘即将到来的时候，拉下了一个更小的支杆。 这时，机器上的一个金属板，向下压了下来。 在它到达最底端的时候，画布正好处在了它的最下方。 弗里曼看到正正好好，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金属板就抬了起来。 罗斯分明的看到，托盘上的画布，已经有了单色的图案。 弗里曼又开始动了起来，他走的速度比较快，超过了流水线运转的速度。 当他来到下一个同样的机器前，又找准时机，再一次拉动小支杆。 让蒸汽可以从畅通的管道流入，开始驱动机器的运转。 第二下也压好了！ 这一次，画布上又多了另一种颜色。 接下来，就是第三次了！ 又压好了！ 《大富翁》画布的所有图案和文字，都是由三种合成染料的颜色绘出的。 弗里曼取下托盘，走到罗斯的面前不无骄傲的展示道，“这就是这几个月，道格老板让我忙碌的事情。” 罗斯与几名女工都没有接话，他们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她们围在托盘周围，看着托盘里的画布。 上面的图案，以女工们挑剔的眼光来看，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产品，有着细微的瑕疵。 但是无论如何，上面的字迹清楚，突然也很清楚。 它在生产线上走一圈的时间，不过两三分钟，但是却达到了需要二三十分钟，女工们才能绘制出的效果。 这……这也太可怕了吧…… 如果生产线变成了这种流水线，怕不是每天的产量能翻十倍？ 罗斯这样想到。 女工们想的则不同，她们看着还在运转的流水线，看着效率如此高的生产线。 她们突然担心，是不是不需要那么多女工了。在她们中间有人要失业了。 弗里曼不懂她们各自的屁股和心思。 他说道，“道格老板让你们提意见，你们现在可以提了。” 罗斯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把自己的眼睛，强制的从托盘上拔出来。 问道女工，“你们觉得怎么这条流水线，怎么工作起来才舒服？” “主……主管……有那些机器在，还要我们干什么工作呢？”一个女工指着那三台在流水线不同地方，但是却以相同节奏下压的机器说道。 罗斯听到这个问题，脑子开始迅速的运转了起来。 “有了这台机器，虽然不用再亲手画完整块画布了。 但是，却还是有许多工作，需要我们去做。 比如说，刚才弗里曼将画布固定在托盘上的动作，就需要有人去做； 比如说，将托盘挂在那些鳞片上，也要有人去做。 还有，你们看画布上这些地方，还有许多瑕疵。 因此，虽然不用整块画了，但是还是需要很多人来手工修复这些瑕疵。 还有！ 最后，还要有足够的人保证质量的稳定性。 尽管机器生产的速度更快，看起来需要人做的地方少了很多。 但是，却依旧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手工去做。 不过，我说的肯定不完全。 弗里曼先生，能不能让我们再观察观察流水线到底是如何生产的。我们才能确定到底有哪些改进意见。” 罗斯逻辑清晰地快速说道。 她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老板让她来这里，并不是简简单单地提出几个修改建议那么简单。 而是让她设计一套全新的《大富翁》生产流程。 不过，尽管她刚刚在安抚女工，说工作岗位不会变少。 但是，就算工作岗位不会变少，产量一下扩大十倍的《大富翁》，又能销售到哪呢？ 卖不出去，库存积压，最后不还是要减少工作岗位。 不过，这些话她可以想却不能说。 她说的一切，都要朝着积极的方向。 “你们看吧，小心一些，这些机器力量很大，别弄伤了。”弗里曼展示完自己的大宝贝，或许是没有收到预想中的赞美，突然有些索然无味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二幕 拿衣服 对于绝大多数组织来说，保密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当罗斯和几名女工回到车间后，关于“弗里曼巨大机器”的传言，就弥漫在女工中间。 胆子大一些的女工，在自己这一班结束后，找到罗斯问道，“罗斯，我们真的要被那巨大的机器取代么？” 罗斯摇了摇头，她按照之前的解释，对这名女工又解释了一遍。 不过，虽然她解释完了，女工也点头了。但是，罗斯却知道她并没有相信。甚至，自己越解释，她们就越不会相信。 罗斯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将本子上有关机器的改进意见整理了一遍，同时梳理好脑海里的思绪。 然后，她上了楼，敲响了道格卧室的门。 “请进。”门里传出道格的声音。 罗斯推看门，看到穿上的道格，身后垫着几个枕头，半躺着的在看书。 道格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这书是伍尔西校长推荐的，已经推荐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道格一直没时间看。 过几天他感冒好了，他要去见伍尔西校长，见面的时候，虽然不一定聊到这本书，但有备无患。 “老板，意见我都整理好了。”罗斯递出笔记本说道。 “怎么快？”道格接过罗斯已经摊开的笔记本。 罗斯的笔记本，从外观看上去比较有趣，质地看上去是牛皮，摸上去也是牛皮。 不过，这牛皮外壳却是能拆卸的。也就是说，里头的本子可能已经写完了好几本，但是外壳却还是一套。 道格双手捧着这个很具有时代特色设计的笔记本，读着纸上罗斯对于新生产线的想法。 看得出来，罗斯和她所带去的女工，的确用心想了。 不过，上面的绝大多数想法，却并没有改进的可能。 现实，充满了妥协。 真正想要让现实达到理想的模样，根本不可能。 道格不会直接对罗斯这样说。因为直接这样说，就相当于否认罗斯的工作成果。罗斯接着就会怀疑自己按照命令昨晚，为什么下场是这样的。 道格又看了一遍罗斯缩写的内容，然后开口道，“写的很不错，很有想法，写的也很快。不过，这么快来找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是……是有些问题我不能解决。”罗斯承认错误似的低下了头，声音稍微有些小的说道，“我带去的那两个女工，回来后和其她人说如果启用了弗里曼车间的机器，她们当中就会有人失业。 我解释了，但她们不认同。 因为，她们都被弗里曼生产线可能超过现在十倍的产量吓到了。 她们觉得哪怕工作岗位不少，弗里曼的车间动力全开的生产，《大富翁》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市场。 最后…… 她们当中肯定还是有人要被开除的。” “她们这么聪明？”道格等罗斯说完补刀道，不过，他看罗斯似乎有崩溃的趋势，他又说道，“我说的不是她们传谣要开除的人的事，而是她们居然开始聊市场了。罗斯，你不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儿么？ 她们觉得《大富翁》没有这么大的市场，所以才觉得产量高，卖不出去，就一定会减产，裁人。 这是一个很有条理的逻辑链条。 她们的担心，并非是无中生有。 也就是说…… 只要顺着这根逻辑链条追溯回去，解决了根源，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们认为的根源是《大富翁》没有这么大的市场，我们让她们觉得有这么大的市场，不就解决问题了？” 道格说完，罗斯还在愣着。 “帮我把衣服拿过来。”道格继续道，“她们可能觉得你只是她们的主管，对于外头的事情你说了也不算。所以，无论是你解释不会裁员，还是有市场不会减产，她们都不一定相信你的话。 但是，如果我去说，你说她们会不会信呢？” 道格接过罗斯递过来的衣服，开始穿了起来。 罗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道格让她拿衣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焦急的说道，“但是！您还在生病啊！您要躺在床上！” “不过只是感冒而已，难道不是么？相比于印染厂工人们的稳定，我感冒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道格穿好的衣服，弯腰想要寻找鞋子。 但是，感冒了的他，躺在床上，感觉自己似乎好了，但是一弯腰，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 “我来给您穿鞋。”罗斯见道格已经决定了，便不再劝了。他知道老板是一位果决的人，自己继续劝，不会有任何作用，只是会让他讨厌自己而已。她不想被老板讨厌…… 鞋里有些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相比于那些穿不起鞋的人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道格走在路上，虽然依旧有些轻飘飘，但是却没有觉得像是在踩棉花了。 他自己出了门，到了走廊，下了楼，觉得不稳地时候，就稍微扶扶墙。 花了大概比以往多了一倍的时间，他终于来到了一楼的车间。 一直以来井然有序的女工们，这时候却喧闹了起来。 虽然工作的依旧在工作，但是注意力下降，不管是速度，还是良率，都下降了许多。 管理工作，是一项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细活。 哪怕再聪明的人，在进行管理工作的时候，都没有捷径可走。 并且，一旦稍微疏忽一点，之前所作的努力就都会白费。 楼下这罗斯几乎一手组建起来的车间，到现在已经平稳运营了两个月多月。 但是，此刻女工们听了个大消息，似乎所有的秩序，就要开始崩坏了。 不过，当有的女工，注意到道格下楼之后，就闭上了嘴。 其她女工，尽管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却也感受到了不太一样的氛围，接着闭上了嘴。 道格站在小平台上，面对着下面的女工，对着铁皮喇叭说道，“今天，我让罗斯带着两名优秀的工人，去弗里曼那边看了看。她们都被弗里曼建造的生产线震惊了，怀疑《大富翁》如果真的从那条生产线上生产，绝对卖不了，就要开除许多工人。 我现在站在这里，不跟大家讨论会不会开除人，而是跟大家说说《大富翁》究竟有多大的市场……” 第一百四十三幕 面向女工的演讲 道格望着台下的女工，她们看到道格上台，听着他的话，都安静了下来。 但是，他的话不是魔法。只有真的有道理，才能说服她们。 道格整理了一下思绪，用女工们能听懂的话讲道，“据说我拥有德国血统，我来自德国。但是，我并不记得德国的到底是什么模样。 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生活在美国，生活在新英格兰。 但是，哪怕一直生活在新英格兰，从一座城市流浪的另一座城市，我却依旧知道世界很大，大的超乎我的想象。 我想，大家都来自于世界的各个地方吧。 爱尔兰？ 威尔士？ 苏格兰？ 还是法兰西？ 我们在那些地方都活不下去，所以我们来到了新英格兰，但是我们却要承认，那里的有钱人很多，甚至比新英格兰还要多。 《大富翁》这样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东西，大家会买么？ 大家不会！ 但是，那些有钱人！ 他们却会玩！ 让我们回忆一下，在纽黑文最开始是什么人在玩《大富翁》呢？ 没错！ 是学生！ 是耶鲁的学生！ 他们不是富豪出身，就是有贵族血统。 但是，如果只买这些人，仅仅只有我们一家生产《大富翁》，都足够卖了。 为什么还有人与我们竞争建厂呢？ 因为……有更多人开始玩《大富翁》了。 那些处于纽黑文中层的人，为了和玩《大富翁》的上等人有共同语言，他们也开始买《大富翁》了。 甚至，他们都不在乎《大富翁》有多贵，甚至他们还觉得越贵越好。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大富翁》对于那些真正有钱的人来说，仅仅只是一种娱乐。 但是，对于那些不够有钱的人来说。 好像买了《大富翁》，就和真正的有钱人一样了，拥有了真正有钱的入场券。 这样的人很多很多，《大富翁》的销量就上升了。 再之后，那些需要省吃俭用，才能买得起《大富翁》的人为什么也买《大富翁》了呢？ 因为，他们的老板，就是那些丑陋的，想要进入上层社会的人，他们要讨好他们的老板，讨好他们的雇主。 在这之后，我又直接往《大富翁》里塞钱。 弄得买《大富翁》像是开奖一样。 于是，一个小小的纽黑文，不光养活了我们一家工厂。能让大家一天三班二十四个小时不停地生产。 同时，也让《大富翁》的名声，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现在，尽管纽黑文的《大富翁》销量，已经降低了许多。 但是，新英格兰的诸多地区，包括最富有的纽约，都成为了我们新的市场。 这样虽然很美。 但是，我们的产量却不足。 我们能供给纽黑文足够甚至过量的《大富翁》，但是我们却不能完全供给新英格兰。 而在这新英格兰之外，还有整个美国。 在这个美国之外，还有整个美洲。 在这个美洲之外，还有整个世界。 哪里有太阳升，我就要让哪里有《大富翁》卖！ 世界上的有钱人那么多，喜欢舔他们臭脚的人那么多。 《大富翁》难道卖不出去么？ 能！ 当然能！ 所以，我才让弗里曼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研发了一套新的生产线，才让我们的克莱登印染厂，有机会登上世界的舞台。” 道格说完，就又扶着墙，往楼上走去。 罗斯看着道格声嘶力竭的模样，脸有些红，尽管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道格演讲了，但是每一次看到他演讲，看到他热血激昂的样子，就觉得这个肉体不过才十多岁的”小孩”，有着极为成熟的一面。 不过，对于还在感冒中的道格来说，进行这一次简短的演讲，已经很累了。 许多人总是认为，所谓的演讲，不就是站在台上说几句话么？ 真的是这样么？ 不！ 当然不是！ 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 演讲是一门艺术，是一门煽动听众情绪的艺术。 一次演讲，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唯独不能缺的就是感染力！ 怎么才能有感染力呢？ 从演讲的内容，到演讲的语调，再到身体的动作，最后再上升到那些直击灵魂的呼喊！ 这些内容可能偏激，可能邪恶，但是却很能煽动人。 不过，效果虽好，但是想要进行这样一场演讲，需要耗费的不光是体力，还有精力。 下面的女工们在道格离开的时候，都在鸦雀无声的震惊中。 当道格走上楼梯的时候，她们当中才有人反应过来，乍起胆子大声问道，“老板！我们……真的能？” 罗斯拿起道格挂再墙上的铁皮喇叭说道，“安静！都安静！老板他生病了，他这是担心你们担心失去工作，才勉强下来给你们演讲，不要再打扰老板了！” 罗斯这么一说，女工们才发现，道格的步履有些蹒跚。 原本似乎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带着一股风的背影。 此刻，有那么一点萧瑟。 单纯的女工们，瞬间心里就内疚极了。 她们默默地不再吭声，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比得知消息前还要努力的工作。 她们脑海中想着，既然老板都这样努力了，她们为什么不努力呢？ 如果，有一天《大富翁》真的能卖往全世界，卖到她们的家乡，她们这一生，也不算是默默无闻了吧…… 很可惜，虽然她们的情绪很饱满，但是她们却对一些常识，有着认知错误。 道格之所以努力，是因为克莱登印染厂是他的产业，《大富翁》是他的产品。 他成功了，他收获的是巨额的财富和名气。 而女工们，再努力的工作，会得到什么呢？ 得到更多的工钱？ 也许吧。 道格不算是一个“坏”的企业主，因为有着这个时代，其它更糟糕企业主的衬托。 但是，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善良的资本家。 资本家这个词，与善良无关。 道格-克莱登，重新躺回了床上，卷在被窝里，思考着未来克莱登印染厂的定位。 《大富翁》这种技术难度不高的玩意，真的能一家工厂，顺利卖往全世界么？ 第一百四十四幕 碾压 像是桌游这种以“知识产权”为核心壁垒，但在实际制造技术上并没有什么门槛的东西，只要流行开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大量的仿制品。 克莱登印染厂，哪怕能够凭借着先进的生产线、熟练的工人，将生产成本大大的降低。 但是，哪怕正牌的工厂，已经以为自己的价格低的不能再低了。可是，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厂商，弄出售价更低的同类产品。 售价更低的原因有很多。 可能来自原料，可能来自于人工，甚至可能是人家看你不顺眼，哪怕赔钱也要将你弄死，然后独吞市场。 因此，道格只能放弃“低端”市场，例如那些连相应的“知识产权”法规都不完善的国家和地区。 因为，那些国家和地区，哪怕打官司，都没有分毫能赢的可能。 当然了，在有“知识产权”法案的地方，如果想赢，也很艰辛就是了。但是，至少还有个明面上的规则。 抛弃低端市场后，随着弗里曼生产线调试完成，正式投产。克莱登印染厂的《大富翁》销量，就会迎来一个爆发。 不过，这个爆发，虽然看上去很惊人，但却不是极限。 虽然机器已经在那里了，但是与机器合作的对象——人，却需要与机器磨合。 接下来，便要进入道格比较熟悉的产能爬坡的阶段了。 在这个阶段，随着工人熟练度的上升，生产线的良率和产能都会越来越高，直到磨合到机制，进入产量最高的时候。 在这个过程中，《大富翁》的制造成本会降低很多，哪怕真的卖往欧洲，算上运输费用。也比直接在欧洲，利用传统的纯手工生产方法成本要低。 这不是什么魔法，这就是工业的魅力。 为什么工业革命被称之为工业革命，就是因为掌握了工业的国家，国力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提升。 一个小小的岛国，只是因为工业化进行的早，就能够成为地球上最大的宗主国，在全世界只要有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有他们的殖民地。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拥有了工业，生产力就会成倍的提升。 甚至，一个国家的生产力，超过这个国家之外，地球上所有国家生产力之和都有可能。 不过，对于其它国家来说幸运的是，工业革命起源与欧洲这样一个有分裂传统的国家。 哪怕因为工业，拥有了数十倍于原先的生产力。但是，统治阶级的思想，却不能适应生产力的发展。 哪怕侵占了土地，也不会进行过多的同化，反倒是像是随时就要失去这块土地一样，进行残酷的镇压和压榨。 并且，因为大家都是亲戚的缘故，也不会利用先进工业国与落后农业国的代差，对欧洲进行统一。 所以，欧洲其余的落后国家，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也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工业化，开始占领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被占领的地盘。 甚至，就连一群被驱逐出英国的新教徒，这些像是难民一样的家伙，都能在美洲这片土地，开始工业化的进程。 道格尽管不是开启工业化的先驱，但是流水线生产这种大规模生产的技术，相对于其它工厂里的生产流程，就像是工业国在碾压农业国一样。 不过，哪怕成本足够低，道格却依旧要舍弃掉“低端”市场。 除了那些政策风险之外，道格还需要考虑的就是，他要给各级分销商足够的利润。 那些小厂商，可能成本比道格还要高，但是售价却可以比道格还要低，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就在本地生产，然后售卖本地，这样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售价自然就能低不少。 这种直销的模式，好处自然很多，但是坏处却显而易见，就是不利于扩张。 道格的主要精力，不会放在《大富翁》这面。 因此，道格就要给一些人足够的利益，让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帮助自己去拓展《大富翁》的市场。 各级的利润都留足了，哪怕低端市场全部失守，道格也能牢牢的把握住中端市场。 因为，利润足够高，克莱登印染厂的《大富翁》就会摆在最大的商店最显眼的货柜上。 这些展示位置本身，就展示着这款产品的定位。 至于——高端。 道格也已经有了想法。 单单是更好的材料，不发体现出足够的噱头。 当主流的《大富翁》都转为机器生产后，道格不打算完全取消手工生产的生产线。反而会大肆的宣扬。 数十年如一日，极具工匠精神的女工，一生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制作——《大富翁》。 从布料的选择，到染料的勾兑，再到每一个棋子的雕刻，都由一位工人纯手工制造。 这样精雕细琢的《大富翁》，就算是最熟练的工人，一年也仅仅只能制造数十套。 完成作品的女工，会在她创造的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哪怕是同一名工人，每一次创作的《大富翁》都不同。 因此，每一款高端《大富翁》都是独一无二的收藏佳品。 甚至…… 当制作《大富翁》的女工去世后，她制作的《大富翁》就成为了绝版。《大富翁》还能升值…… 这样一套宣传下来，《大富翁》就不再单单是《大富翁》本身了，它附着上了更多的文化属性。 而这些文化属性，就是那些高端人士所追求的。 对于低端平民来说，诱惑他们简单有效的方法是钱。 《大富翁》能在纽黑文卖的那么好，不光因为有高端人群的带头作用，针对中低端人群的营销，同样在起作用。 人无横财不富。 低端人群，不拥有生产资料，没有办法“用钱生钱”。 只能出卖自己劳动的他们，甚至连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该这样的他们，突然一个暴富的希望，他们当然会上当！ 当一件商品，既能让过手的人足够多的利润，又能让中低端人群“上瘾”，又有上层人士追求的“调性”。 它怎么可能滞销呢？ 这个世界上存在无用的产品，但是更多的却是营销错误的商品。 第一百四十五幕 进军伦敦 对于十九世纪的欧洲来说，美洲都是乡下地方。 纽约？ 虽然听过，但依旧是乡下地方。 哪怕就是在伦敦乞讨的乞丐，对于乡下地方，依旧拥有着满满先进地区的优越感。 尽管，为他带来优越的伦敦，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甚至相反，越是拥有这种优越感的人，就越是普通平庸。 因为他们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展现出他们比其他人优越的地方了。 “喂！你来英国推广美国土气的小游戏，你是疯了么？快去祈祷上帝，让你的脑子好一点吧！” 说话的人，随手一甩，将眼前的布袋甩了回去。 接住布袋的人，没有反抗什么，背着臃肿行囊的他，默默地走掉了。 他是一位先驱者，一位来自于纽黑文的先驱者。 最近这两个月，《大富翁》这款游戏在纽黑文拥有绝对的话题。虽然未必每个人都玩，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没听说过。 甚至，就连烧尸工都从不同的尸体上，找到了不止一套《大富翁》。 至于这些《大富翁》是不是像那些死人衣服一样，重新流入了市场，你猜呢？ 烧尸体虽然薪水很低，但是油水却并不低。 如果不是纽黑文的烧尸工还有一点点职业底线，纽黑文地区甚至都能吃到“神秘的肉”，这种奇特的食物。 说是老鼠肉，谁知道呢？ 纽黑文本就是一个依托于港口形成的贸易城市，尽管这里的地理位置相比纽约来说，差上不少。 但是，却也算不上差了。 《大富翁》的火爆，让许多人看到了发财的机会。 没有本钱的人，一份一份的买《大富翁》，买完了拆包，看看中不中奖，然后再卖出去，当一名中间商赚差价。 稍微有一点本钱的人，则直接前往克莱登印染厂或者米托斯制造公司，批发《大富翁》。 不过，因为去克莱登印染厂买《大富翁》的人太多了。想要拿货，排队就要许久。有许多人，为了尽快拿货，甚至不惜溢价。 而在这个时候，就有人很聪明的直接卖排队的号牌。 因为，克莱登印染厂只认牌，不认人。 所以…… 只要交定金拿一个牌，就能卖钱，赚比定金更多的钱。这种低成本高收益的办法，引起了大量人的跟风。 就连那些原本只能当散户的家伙们，也都来凑热闹了。 不过，这些成本，最终都要增加到《大富翁》里。 因此，克莱登版狗头《大富翁》的价格，水涨船高，直到接盘的人也接受不了，才达到一个市场调节的平衡里。 因为狗头《大富翁》太贵，哪怕拿到号牌，也要排队很长一段时间。 有些人一看，自己只能拿到一两个月后的号牌，又不愿意买拿货更早的号牌。 他们也不知道，一两个月之后，《大富翁》是否还火，是不是还有人玩。 因此，他们便去了米托斯制造公司。 尽管那里的进货价，也谈不上便宜。 但是，与克莱登印染厂这边一比，显得就像是白送一样。 不过，就算是白送，也不能吸引所有人来争抢。 因为，道格进行的一系列营销，已经在这些经销商和消费者心理烙印下了克莱登印染厂的《大富翁》才是正统《大富翁》的感觉。 这种感觉看不见摸不着，或许一般的玩家也不会在乎。 但是，那些附庸风雅的人，却十分在乎。 当拥不拥有《大富翁》成为一些小圈子的准入门槛时，《大富翁》本身的价格，反倒不是问题了。 曰本的职员真的喜欢打保龄球或者高尔夫么？ 并不。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上边的人喜欢《大富翁》，哪怕仅仅只是淡淡地喜欢，下面的人却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大富翁》上。 不过，米托斯制造公司，就算是一直都在吃克莱登印染厂的剩饭，但却依旧吃的很香。 因为，桌游是一片蓝海市场。 这个年代，在美国普及率较高的桌游，仅仅只有扑克而已。 然而，扑克的玩法还比较单一，像是德克萨斯州扑克这种万分刺激的玩法，还没有出现。 现在的扑克，规则简单的不好玩，规则复杂的大众又学不会。 相比于《大富翁》的易于上手，刚开始只需要简简单单的投掷骰子，甚至连规则、道具都不必清楚，到了精深之后，机关算尽，甚至会提前对对手几回合之后的行为进行布局的难于精通。 这个时代在西方世界流行的桌游，包括扑克在内，没有一个能打的。 这样一片蓝海市场，能够容纳下两家公司很正常。 道格之所以没有全力以赴的对付米托斯制造公司，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片蓝海市场。 没有米托斯制造公司，还有托马斯玩具公司。 至于向外扩张，不拥有一个庞大销售网络的道格，也仅仅只能引导，不能亲力亲为。 像是前往伦敦的先驱者，就是自发。 不过，想要让这个历史悠久，又在近代崛起的城市，接受一款来自于美洲纽黑文乡下地方的游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在伦敦想要复制道格在纽黑文针对《大富翁》的一连串营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要怎样才能推广《大富翁》呢？ 一口美国口音的年轻人，背着种种的行囊，抬头望着盘旋在伦敦上空的灰雾。没有先去找住处，而是先雇佣了一位口音正宗的伦敦本地年轻人。 这个年代的伦敦，因为贸易，因为工业，聚集着大量的财富。 所有的原著民，哪怕什么都不做，依旧能吃到人口大规模聚集的红利。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原著民，因为赌（和谐）博，因为股票。因为种种投机生意，陷入贫困的边缘。 这中间固然有阴谋和套路，但是谁让他们也有欲望呢？ 背着行囊的年轻人，就找到了这样一位伦敦本地一无所有的烂赌鬼。 这样的家伙，不值得信任，但是只要给钱，他们却什么都干。 “丹尼尔，要不要和我赌一把！我可有一种新玩法！” 酒馆里，烂赌鬼手里惦着金币，一脸嚣张的望着牌桌。 “赌就赌！谁怕谁？” “不玩纸牌，我这里有种新玩法……” 第一百五十六幕 赌注、先令与啤酒 赌博与劳动不同，它象征着某种程度上的不劳而获。 因此，虽然绝大多数赌徒都是输家，但是还是无法阻挡他们对赌博的热爱。 “阿诺德，你要拿什么比？用什么当赌注？”丹尼尔问道。 来自没有的青年，依旧背着他重重的包裹，在一旁静静地旁观没有说话。 酒馆里的其它人，看见阿诺德的样子，反倒围了上了。 他们都认识阿诺德，想要看看这个逢赌必输的烂赌鬼，拿什么来赢。 至于阿诺德本人，尽管依旧有面对赌博时的热血沸腾，但是却没有任何压力。 因为……他是拿钱办事，赌资都是旁边那个年轻人提供的。甚至除了赌资之外，还能拿到一份不算太少的报酬。 当然了，报酬他不看重，能让他赌（和谐）博，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用这个来比！”阿诺德拿出一袋《大富翁》，将画布铺在桌子上说道。 “这个？这是什么？”丹尼尔问道。 “这是《大富翁》！我新发现的好玩意！我在这上面的运气可是非常不错！你要是怕输，就不要玩！”阿诺德嚣张地说道。 “《大富翁》？”丹尼尔重复道，“就连街边的小孩儿都知道阿诺德不可能赢，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运气是否真的有那么好！” 丹尼尔将手边的纽卡斯尔啤酒一饮而尽。 在英国，在伦敦，喝啤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倒不是说英国人喜欢酗酒，当然了，喝了这么多年，哪怕不爱酗酒的人，也爱酗酒了。 更为关键的是，工业革命为英国带来富裕的同时，污染也同样严重。 在伦敦，喝生水等于自寻死路。 烧开水喝，尽管也有用。 但是，已经被污染的水，哪怕烧开了，依旧有很浓的怪味。 因为，与工业革命一起发展的，是英国人对于茶叶的旺盛需求。 他们最开始，只是用茶叶掩盖怪味，后来便慢慢喜欢上了喝茶。 绝大多数爱好，在刚开始的时候，都有实际需求，到了后来，才会异化。 啤酒与茶一样，实际上都是一种对于水分的安全饮用。 不过，造假伴随着人类的发展史。 工业革命后，造假的方式越来越多，造假的规模越来越大，利润也越来越多。 因此，相对安全的茶叶、啤酒，也有了大量的假货。 真要说安全，对于连味蕾都能欺骗过去的假货来说，真没什么安全。 只有内心足够强大，才能认定自己在伦敦的饮食是安全的。 哪怕是英国王室，都时常难免中招。 当然了，解决食品安全最快速有效的方法，并不是禁止制造、售卖假货。 而是针对假货制定一套标准，让它合理合法，顺便纳入税收体系。 要知道，在前些将，往啤酒里添加啤酒花，也算是假啤酒呢。 毕竟，当绝大多数人吃的都是假货的时候，假货也就成了真货。 “也给我来只狗。”阿诺德对酒保喊道。 纽卡斯尔作为英国第一的棕色啤酒，据说有一位富豪，十分喜爱，但是又没有办法在家喝。 因此，他便趁着每天遛狗的时候，偷偷的到酒馆喝。 就这样，在酒馆的时候，“来只狗”、“来杯狗”，就等于来上一杯纽卡斯尔棕色啤酒。 阿诺德品味到纽卡斯尔，虽然味道稍稍有些奇怪，像是兑了一些东西，但是他却不是很在意。 在伦敦，想要喝到没有掺料的扑救，就像是妓（和谐）女是处女一样稀奇。 虽然并非一定不可能，但那绝对是极小概率时间。 阿诺德借着酒劲，开始介绍《大富翁》的玩法，“买地、卖地、购买股票、经营企业，破产的是失败者，最后赢了的人，就是大富翁！我们就来赌，谁成为大富翁吧！” 阿诺德将手中相当于一英镑的二十枚先令扔在了桌子上说道，“这是赌注！” 说完，他挑衅似的看的看丹尼尔，只见丹尼尔十分肉痛的拿出了同样二十枚先令。 如今的英国，还是货真价实的金本位制。 从理论上上来说，英国的标准货币单位是英镑，一英镑约含有七点三克黄金。 但是，在日常的流通中，英镑的面值实在是太大了。 大的就像是用大象买芝麻，并且这个大象还没办法拆分。 因此，大象，不，是英镑，就拥有了两种辅币，一种是先令。 一英镑等于二十先令。 可是，就算是零点七三克黄金，在日常使用中，依旧不小。 因此，一先令又可以兑换十二便士。 像是刚刚阿诺德要的一杯纽卡斯尔棕啤酒，酒馆里的售价，也仅仅只是一便士而已。 阿诺德拿出的赌注，能买二百四十杯纽卡斯尔。 就算是一天两杯，都能喝三个月。 当然了，虽然酒馆里的人，每一天都要用钱，但是能够马上算出赌注等于二百四十杯纽卡斯尔，却寥寥无几。 没办法，尽管英国是地球上第一个进入工业革命的国家，但是沿袭自过去的单位，还是太过复杂和变（和谐）态了。 不过，对于英国的决策层来说，虽然使用起来，是有一点点不便。 但是，在这个年代，英国就是最发达的国家。 既然英国用了，那就是先进的。 这种自我胜利的精神，哪怕有对比，也没有伤害。 丹尼尔选择了一个符合他气质的棋子，一个看上去很精致的木头雕刻小帽子。阿诺德选择了木头小狗。 游戏开始，投掷骰子决定先后出发的顺序。 这时候才有人忽然叫道，“他们两个谁赢了，赢的钱就能喝四百八十杯纽卡斯尔。” “那……岂不是赢了能喝一年？” “我也想比！” “你？你先有钱掏出二十先令再说吧。” 有了赌注，再平凡的游戏，都能变得紧张刺激。 游戏节奏有些温吞水的《大富翁》，在四百八十杯酒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的刺激。 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得到年轻人提前介绍技巧的阿诺德最后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阿诺德像是雄鹰一般，看着败犬一样的丹尼尔，“还要不要在来一局？” 已经熟悉了游戏，觉得自己有机会的丹尼尔，咬着牙淡了点头。 阿诺德则笑着说道，“这款游戏等好多人一起玩，赌注二十先令，还有人要玩么？上帝保佑，赢家通吃，如果玩的人多，最后的大富翁，就能喝十年纽卡斯尔。” “我来！” “我来！” “我也来！” 第一百四十七幕 硝基染料 纽黑文的时间，比伦敦晚五个小时。 伦敦正午时候，冬日的纽黑文，刚刚迎来第一道晨曦。 克莱登印染厂的工人们，踩着地上的霜花，开始了换班。 工人们已经彻底适应了道格制定的三班倒生产模式，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工的工厂，产量十分稳定。 三班倒的生产模式，不能说有人性，工人们普遍每两天要工作三班，也就是每天平均工作时长，也达到了十二个小时。 在资本主义的初级阶段，资本家榨取剩余价值的手法还相对简单粗暴。延长工作时间，就是简单粗暴的手段之一。 不过，相比于其它工厂，动辄一天一次，一次超过十六个小时的工作时长来说。克莱登印染厂的生活，已经算是天堂了。 可是，哪怕是天堂最近也不平静。 弗里曼的新生产线，开始进入了试运营。 罗斯挑选了一批女工，参与到了新生产线的生产试验当中。 这些女工参加试验的时间，都是在她们“下班”后，她们参加试验的原因，并不是她们对新生产线感兴趣，对新生事物有好奇心，而是因为有补贴。 女工们很现实，她们从眼界到理想，都还停留在较为低层次的范围里。 弗里曼原以为，自己的生产线完成了就能使用，但是道格却制定了一套看起来就十分复杂的测试流程。 不光要求生产线能动起来，还要求机器能够应对压力生产。 要检测不停机，一次能连续工作多长时间不出故障。 甚至，还让弗里曼自己想，有可能出现哪些问题，并且针对这些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场景模拟。 弗里曼有点生气。 这个年代，对于工业设备的安全性和稳定性，哪有这么高的测试标准，就连蒸汽机蹦一个铆钉出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道格这样的高标准严要求，明明就是不信任他。 道格也没有想到自己看来很普通的要求，会引起弗里曼的不满。 没办法，道格只能约谈弗里曼，告诉他为什么自己要制定这么多标准，设想许多生产中会遇到的意外情况。 弗里曼认为，机器出现问题不过是偶然。 但是，道格告诉他，机器出现问题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机器随时可能出现问题，但是随着运转时间的积累，出现问题的概率也在累积。 现在看起来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故障，只要生产的时间足够长，就一定会发生。 既然一定也会发生，为什么不发生的时候才去解决呢？ 因为，一旦生产线进入了正常生产，每一天，每个时刻，都意味着很庞大的产量。 机器如果不停地出故障，不仅打断一天的生产，还打乱了整个生产计划。 道格说了很多，但是弗里曼依旧有自己的理由。 道格最后也只是勉强说服了弗里曼。 毕竟，对于弗里曼这样的人来说，机器每天不有点故障才不正常。 弗里曼离开了道格的卧室，道格也套上了外套，打算前往耶鲁学园，去见他的老师，伍尔西校长了。 虽然道格依旧还处在感冒的周期中，感冒并没有完全好，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和体力，已经回复到一个较高的水平了。 他这次去见伍尔西校长，不光要将早已答应的论文原稿，交给他审阅，同时也将重新制作的几份精品《大富翁》带去请他看看。 毕竟，道格对于美国乃至世界的上层社会，不管是前世和今生，有的仅仅只是捕风捉影和道听途说。 他不清楚上层社会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有着怎样的喜好。 与其自己野蛮的冲撞进那个圈子，还不如请伍尔西校长指导引路。 “薇妮，我现在要去耶鲁，你要回去么？”道格拉开办公室的门，问道办公室外间里的薇妮。 “您需要我跟随您去吗？”薇妮问道。 “不需要。”道格摇了摇头。 “先生，那我就不回了，我这还有一些资料要和威廉姆斯核实。” 高加索人种的少女期花期很短，像是薇妮今年也才仅仅十九岁，但是以道格的审美，已经不算是少女，外表也算是一种很成熟的女性了。 如今世界的主流文化，是由高加索人种，也就是白人领导。 因为传教士的历史渊源，西方世界的上流社会，普遍对于小男孩和小女孩，有着特殊的喜好。 不过，由于人种保质期短的关系，他们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真的就是小男孩和小女孩。 尽管进入工业革命，新的生产力，带来了新的生产关系，原本的上层社会，已经开始分崩。 但是，喜欢小男孩、小女孩，在新上流社会中，也成为了一股风潮。 并且，这种风潮，逐渐有自上而下，过度蔓延的趋势。 或许，未来西方世界，有关于恋童癖的铁拳打击，也正是因为此吧。 恋童癖有罪？ 不！ 有罪的是，恋童又贫穷。 道格甚是薇妮的时候，觉得她已经是一个老女人了，但是却一点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有多危险。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在道格感冒期间，道格终于有了私人马车。 尽管从他的角度来看，马车并不是一样很好的交通工具。 又硬又颠，速度又慢，注定要被更加舒适的汽车取代。 但是，在这个火车还采用外燃蒸汽机的年代，内燃机距离实际应用和内燃机的小型化，还有一段比较长的距离。 不依靠铁轨的蒸汽汽车，虽然已经诞生，但是蒸汽机无法小型化，最后发展出来的产品，也仅仅只有蒸汽公交车。 颠簸在马车上的道格，看着这架属于自己的马车，感受着颠簸，对车夫说道，“先去汤姆的小屋。” 他的这台车，相比于雇佣的马车，轮子已经从木轮，升级到了硬橡胶，但是他觉得这不够，他要去和汤姆聊聊，看能不能设计制造出充气轮胎。 不过，他对此没有抱太大希望。 汤姆虽然厉害，但是他的天分，应该都集中在化学领域。 充气轮胎，更多需要的是物理方面的才能。 “诶？道格，你怎么来了？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偶氮染料我研究的差不多了，我最近在研究硝基染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有关上架的几点消息。 1、如无意外，本书将于本周五上架； 2、目前不知还有多少真实读者跟读； 3、以日推荐票1.5倍衡量首订，本书首订将会在300左右； 3、验证了本题材的扑街性； 4、努力做好上架前的情节卡点工作； 5、今日无第二更； 6、希望依旧在跟读的读者朋友，在本章说留言，帮忙验证一下月白以上想法； 7、感谢诸位跟读至今，谢谢。 《美国大富翁》有关上架的几点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幕 黄色炸药们 “我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硝基染料。”汤姆说着的同时，拿出一个小玻璃烧杯，烧杯里躺着一些黄色粉末。 “自从你让我研究合成染料后，我就想把世界上所有现有的合成染料都搜集齐。除了你说的，给英国王室用的苯胺紫之外，最近我刚刚拿到了一种硝基黄色染料，它是三硝基苯酚，没有苯胺紫那么出名，但是在丝染领域，已经有很大规模的应用了。 拿到三硝基苯酚的样品后，我想看看自己制备和样品有什么不同。我就尝试着想要合成三硝基苯酚。 但是…… 三硝基苯酚的合成，需要煤化工的产物。在欧洲煤化工已经很成熟了，但是在这边，我却无法大量买到煤化工产物，这样哪怕试验成功了，以后也无法大规模生产。 所以，我就尝试用石油化工产物替代。 我成功了！ 我现在手中的这个黄色染料是三硝基甲苯，你看和这个三硝基苯酚性状看上去很像吧！” 道格看着两种颜色很像的黄色粉末，默默地又向后退了半步，尽管他知道这是无用功，这两样东西如果有哪一样爆炸了，自己往后再退十步也会被波及。 汤姆搜寻来的三硝基苯酚，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也就是一七七一年，就已经用化学方法制得。 它是黄色晶体、味苦，可溶于水。 不过，在制备成功后，一直没有应用于染色领域。 直到一八五六年，苯胺紫由英国皇家化学学院的一名研究生，在尝试合成抗疟剂特效药金鸡纳霜，也就是奎宁的时候，不小心将重铬酸钾混入到了苯胺的硫酸盐里。 结果烧瓶中出现了焦黑色的残渣。 到这里，研究生已经知道自己失败了。 洗烧瓶的时候，他觉得这黑色的物质是有机物，应该不溶于水，用水很难洗干净，于是他往烧瓶里倒入酒精清洗。 但是，倒入酒精后，沥青状的黑色残渣，突然被酒精溶解成了夺目的紫色。 在这之后，这种紫色的合成染料，被王室看重，成为了王室的专属颜色。 这位研究生，也建立苯胺紫合成染料工厂，收获了巨额的财富。 其它的商人，看到苯胺紫的巨大市场，心中也蠢蠢欲动。 但是苯胺紫的专利，掌握在研究生的手里，想要等过期还要二十年。 但是，如果让他们自己研发合成染料，他们又觉得付出那么多成本，不一定有收获不是很值得。 不过，聪明的商人们，还是想到了一个取巧的新办法。 将所有的过往有记录的化合物全部找到，并试验一遍，这里面一定有能够当合成染料的化合物。 就这样，一七七一年被试验出来的三硝基苯酚，在一八五六年，苯胺紫大获成功后，被商人们翻了出来，成为了黄色的合成染料。 到如今，三年的时间过去了，被挖掘出来的化合物，数量已经不少了。 不过，这些化合物，总会因为各种问题，并不适合大规模染色应用。 道格诱导下汤姆制备出的偶氮染料，已经是合成染料领域，较为后期也较为成熟的合成染料细分品种了。 不过，这是道格才知道的事情。对于汤姆来说，有了对比，他才能明白偶氮染料的优越性。 可是，不管怎么对比，道格都没有想到，他怎么就突然对比到硝基上了。 “三硝基苯酚”这个词听起来有点陌生，但是它的另外一个名称“苦味酸”，就比较知名了。 在另一个世界的历史里，苦味酸自从一七七一年被人类合成，到一八五六年进入染料领域，再到一八七一年，一位法国染料作坊的新工人，打不开苦味酸桶，用榔头狠狠的砸，引发了爆炸，许多人被炸死。 染料作坊主，才发现苦味酸居然是一种爆炸物。 而与苦味酸结构非常相似的三硝基甲苯，则是另外一种比苦味酸还要知名的爆炸物——TNT。 道格之所以向后退，就是因为他看到这两种爆炸物，都在汤姆手里，心里觉得很害怕。 不过，苦味酸和TNT相较于同是黄色的硝化甘油来说，已经算是很安全的爆炸物了。 硝化甘油可是在运输过程中，收到的震动稍微大一点点，就会爆炸的爆炸物。 苦味酸当燃料那么多年，直到工人用力锤才爆炸，相比于硝化甘油，已经很安全了。 TNT更是哪怕子弹穿过，都不会爆炸的乖宝宝。 甚至，只有到沸点两百四十摄氏度才会爆炸的TNT，克制直接用煮锅隔水加热至融化，作为可塑性炸药，倒入石头缝隙里，等凝固再引爆。 不过，安全归安全，道格缺依旧对汤姆没有什么信心。 汤姆介绍了这么多，也有些累了，他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但是哪怕他的嗓子沙哑，但是他却兴奋不减地说道。 “你知道我制备的三硝基甲苯，居然能爆炸么？仅仅只有那么一小点，在火上烧居然爆炸了，我的上帝啊！”汤姆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镊子，他用镊子尖，夹起了一点点三硝基甲苯，向道格展示道。 道格不知道汤姆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夹着三硝基甲苯去火上作死的。 如果这的是这样作死的，能够活命，胳膊也完整无损，真是一个奇迹。 汤姆好像知道道格的想法，他笑着说道，“我怎么可能自己去试！我让我的助手试的！嗯……他已经炸没了一条胳膊！ 不过，一条胳膊又算是什么呢？ 他失去的仅仅是一条胳膊而已！ 我们收获的却是一种全新的爆炸物！ 道格！ 道格！ 你是不是也很开心！” “我……是很开心。”道格不是很情愿的承认了自己也很开心，不过，他还是提醒道，“苦味酸你就不要在火上烤了。” “你说什么？”汤姆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被炸聋了问道。 “我说！苦味酸你不要放在火上烤了！” “哦哦！你说苦味酸不要烤？很不好意思，晚了。”汤姆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这是什……”道格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嘭！”的一声从小屋后面的森林传来。 森林里硝烟慢慢升腾，逐渐燃起了火，烤着了干枯的林。 “看来我们要就火了……”道格无奈地摊手。 第一百四十九幕 对炸药要公平 道格望着汤姆这个作死小能手，很奇怪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汤姆仿佛看见了道格眼神里的意思，他说道，“我活到现在的秘诀就是，危险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不然就算上帝保佑，我也活不到现在。” 他又歪着头，稍微想了想说道，“为了科学，总会有人献身，不是我就行。” “……” “……” 道格与汤姆相视无语。 “还是先救火吧。”道格先打破了沉默。 森林火灾，在这个年代的美国，也并不算稀奇。 因为人少的缘故，大量的原始森林，依旧遍布在美国的国土之上。 森林火灾，是一个自然演变的过程。 无论是闪电火种，还是人为火源，在燃烧了一大片森林后，留下的灰烬，将成为新植物的肥料。 高温的燃烧，也能消灭树林中的传染病和病虫害。 甚至还能让野生动物吃到或者成为烧烤。 这种自然荣枯，可是说是自然规律。 但是，对于已经拥有了经济活动的人类来说，这样的自然规律却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尽管在美国木材资源过于丰富，木材的价格并不高。为了省钱，就连盖房子，都首选木材，而不是泥土和石块。 苦味酸虽然是一种爆炸物，但是与TNT的干脆利落不同，它哪怕爆炸后，依旧容易留下明火。 明火又会演变成火灾。 使用苦味酸充当火炮爆炸药的舰船，发生火灾也是很普通的事情。 知这些的道格，又看了一眼身旁似乎很无辜的汤姆，也不知道这家伙让手下去树林里实验是不是故意的。 “救火！” “快救火！” 汤姆小屋旁染料作坊里的工人都动了起来。 由于制作染料，需要用到大量的水。因此，挖了一口很大的井。 这口井，此刻就排上了用场，工人们像是接龙一样，将一桶又一桶的水，运送到树林边缘，企图用水灭火。 可惜的是，虽然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但是火势却并没有衰弱的迹象，甚至还有了蔓延的趋势。 北美洲这片土地，从北至南，并没有雄伟的山脉阻隔。 冬天的时候，干燥的风，从北方一路吹到南方。 尽管纽黑文地处东海岸的新英格兰地区，但是冬季在内陆风的吹拂下，同样较为干燥。 尽管染料作坊的工人们，还在努力救火，但是汤姆与道格两个人，却在树林边缘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静静地感受着身后的冷风，吹向火场。 “救不了了吧。” “救不了了。” “道格，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难道我看到火，就应该很高兴么？” “我觉得发现了新的爆炸物，很值得高兴。”汤姆变戏法一样，又拿出了装着三硝基甲苯的小烧杯，望着里头的黄色物质，痴迷的说道，“这小东西，不论多少都能爆炸，还不会产生明火，猛度也很高，我很喜欢它。” 道格望着火光，他当然知道TNT是很优秀的爆炸物，哪怕在一百多年后，依旧有着大规模的应用。 但是，道格却在想，三硝基甲苯这个合成物，能不能隐藏一段时间。 虽说它的各项性能都很优越，无论是炸山开矿，还是屠杀人类，都有着很广阔的前景。 但是，从资本的角度来说，一步到位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一步到位，没有了继续升级的空间，也没有档次的对比，那还怎么获取超额利润了呢？ “汤姆，你是不是想尽快就让它上市售卖，让他爆炸的模样，会被更多人看到？” “是啊！他爆炸的模样，真是可爱呢！”汤姆抚摸着烧杯，就像是在抚摸少女的皮肤一样。 “那苦味酸怎么办？”道格指向森林，“已经有人为苦味酸牺牲了。苦味酸也是爆炸物，你这样做对苦味酸不公平。” 汤姆对于爆炸物的感情，远超过对他的手下。 他也不在乎去实验的那名手下，究竟是被炸死了，还是现在被烧死了，亦或是还有抢救的价值。 他思考着自己如果真的强推三硝基甲苯，对苦味酸是不是真的公平。 他思考了半天才说道，“可是，性能真的差好多啊……” 道格看到冲天的火光，已经吸引了许多耶鲁人，朝着这个平常时候偏僻的地方赶来，他说道，“性能的好坏是相对的。至少，苦味酸的猛度，爆炸后对周围物体的破坏，比现在的火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就算直接拿出来的是三硝基甲苯，对于普通使用者的震撼，和苦味酸也没有什么差别。 而且，他们会直接认为它拥有这样优秀的性能，是应该的。 这对它也不公平。 只有当需要使用爆炸物的人，使用了苦味酸之后，有了更高需求的时候，我们拿出三硝基甲苯，才最好。 不然，对于它们两个，都不公平。 汤姆，你说是不是呀！” “你好像说的也很有道理……”汤姆陷入了长考。 在他思想纠结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赶来，参与到了救火当中。 道格看到了赶来的伍尔西校长，站起来向前迎接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幕 矛盾的对立统一 “老师。”道格走到伍尔西校长面前问道。 伍尔西校长宛如枯木树干一般严肃的脸，看见的道格，瞬间就柔化了，“我的孩子，这里怎么着火了？” “汤姆这边在尝试合成新的合成染料，但是没有想到新合成的染料十分易燃，还没来及处理，就这样了。”道格解释道。 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的成立，有着伍尔西校长首肯。 如若不然，染料作坊也不可能在耶鲁学园的范围内。 “注意安全。”伍尔西校长慈祥地说道，“别弄伤了自己。” 道格这边点着头，伍尔西校长又换了另一幅语气对随从的唐恩说道，“唐恩，你负责组织灭火。如果灭不掉，就竭尽全力确保这里不受火灾的波及。” 伍尔西校长，指着汤姆的小屋，以及染料作坊，画了一个圈。 “是。”唐恩应道。 “老师，这是我写的论文，请您看一下。”道格打开随身的手提箱，将避免厚厚一沓的论文拿了出来。 当他重新合上手提箱的时候，手提箱就仿佛隐身了一样，融入了环境之中。 在他打开之前，除了道格自己，似乎没有一个人料到，他居然提着一个箱子。 似乎这个箱子，就是道格的本体。 “回我的办公室看吧。”伍尔西校长没有接过论文，转身说道。 还在纠结对炸药是否要公平的汤姆，道格已经走了一会，他才抬起了头，奇怪道，“道格呢？” 四下寻找，找不到道格的他。 望着茂密的火林，想着之后的试验，一定要更加安全，对环境更加安全。 至于实验人员，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消耗品而已。 他们能为科学献身，理应幸福。 伍尔西校长的马车，与道格的新马车相比，舒适性并没有太大差别。 伍尔西校长尽管年纪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算是年轻了，但是对于现在的马车，他也并没有感受到不适。 回到了办公室，这位老人戴上眼镜，接住道格递上的收稿，抖了抖，便看了起来。 《低潮与繁荣——经济周期的探讨与对策》 伍尔西校长，阅读完标题，继续阅读了下去。 最开始的时候，伍尔西校长了解道格，就是通过论文。 对于道格写论文的能力，伍尔西校长没有任何担心。 如果说，他对道格这篇新论文有什么担心，就是担心他过于拘泥于《大富翁》这款游戏了。 可以吹一款游戏，具有很强的学术性和教育性。 但是，却不能让一篇论文完全与一款游戏划等号。 所幸的是，道格显然拎的清，全文中没有提到一句《大富翁》，但是在对《大富翁》有了解的人看来，却全部围绕着大富翁。 “提高工人福利等新政策，会损害工厂主等资产阶级的利益。 如果不实行新政策，则会加重经济危机，既无法维持市场的消费能力，又无法开发新市场。 一旦工人发生罢工，就无法维持资产阶级的利益。 所以，要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必须先侵犯资产阶级的利益。” 伍尔西校长，读出了这段话，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着，仿佛在品味着什么。 这段话字面上的意思，他当然了解，但是他却在这段话背后，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的孩子，你学过哲学么？”伍尔西校长问道。 “稍微了解过一些。”道格谨慎地说道。 “那你的这段话……你不觉得有些矛盾么？”伍尔西校长装作好像看不懂这段话一样，考问道格。 “老师，我不觉得矛盾，恰恰相反，我觉得矛盾是对立统一的。 就拿耶鲁的学生来举例，学习与休息，是耶鲁学子生活的主旋律。 但是，无论任何人，时间都是一定的。 对于耶鲁学子来说，学习与休息，在所花的时间上，就是矛盾的。 这样看来，似乎好像想要学习成绩优异，学习更多的知识，就要少休息，多学习。 但是…… 如果长时间的休息不好，学习就能学好么？ 学习的时候，打着哈欠，真的能够成绩优异么？ 如果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休息好，精神好，是不是就能提高学习的效率呢？ 虽然在所花的时间上，学习和休息，看似是矛盾的。 但在实际效果上，确实统一的。 就像是提高工人福利，看似损害了资本家的利益。 但是工人是生产者的同时，也是消费者。 如果，无限制的加强工人的生产者属性，压制他们消费者的属性。 大量的产品，没有足够的市场消费。 我认为，除了酿造经济危机外，还会引发战争。 因为，本地消费不足的时候，只有拓展本地外的市场，才能够缓解消费不足的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难道只有新英格地区这一个地方有么？ 不！ 英国也有！ 德国也有！ 法国也有！ 只要是工业国家，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当矛盾继续积累，将会酝酿出一场波及整个世界的大战。 数千万人死亡，大量的生产设施被破坏。 资本家趁机购买大量的产业。 残存的工人，依靠着重建废墟，将过上一段复兴的繁荣。 但是复兴的繁荣过了呢？ 消费依旧不足了，难道再打一次么？ 因为，我觉得想要打破这样一个几乎注定会发生的循环。 只有先损害资本家的利益，才能维护资本家的利益。” 伍尔西校长静静听完，又问道，“你说这是‘矛盾的对立统一’？” “对！是矛盾的对立统一！”道格肯定的说道。 “我的孩子，你给我了一个大惊喜！”伍尔西校长干脆放下了道格的论文文稿。 开始论证起了“矛盾的对立统一”这个哲学观点，是否真的能够经受住考验。 哲学，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一种形而上学。 在一定的语境下，许多话，看似都很有道理，但是这些道理，只是看上去精妙，只在一定条件下才适用。 想要哲学指导现实，就不能单单只有“特殊性”，还有有“一般性”。 简单来说，一般性就是放之四海皆准。 第一百五十一幕 用双手实现梦想 哲学的魅力之一，就是它的趣味性。 伍尔西校长沉浸在道格的“矛盾的对立与统一”许久，才收敛精神，继续读起了《低潮与繁荣——经济周期的探讨与对策》。 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集中精力阅读完一篇论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脑子都是糊涂的。少部分曾经头脑清醒的老人，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得糊涂。 好在，大脑就像肌肉，对于伍尔西校长这样时常锻炼大脑的老人来说，阅读一篇有新内容的论文，虽然吃力，但却依旧能行。 “我的孩子，这是一篇优秀的论文。”伍尔西校长夸奖完，就开始思考这篇论文在哪里刊登比较好。 这个年代，有世界影响力的经济类期刊杂志不多，甚至在美国国内，根本就没有一本专门针对经济领域的学会和期刊。 也就更别提什么影响因子了。根据期刊内论文过去两年的平均引用，确定一本杂志的影响因子。从一八五九年来说，这套玩法还要一百多年后，才会成形。 因此，这个时代的学术界，并没有一个范围宽广的期刊体系。 甚至，绝大多数研究者，哪怕完成了研究，对于论文也不甚在意。甚至，还觉得写论文很形式主义。 论文真的很形式主义么？ 不可否认论文有其形式主义的一面，但是论文对科学研究的正面促进，同样也很大。 矛盾的对立统一性，同样也体现在论文上。 因为，如果想写论文，至少要有一个完整的思路，实验记录也不可或缺。 对于这个年代的研究者来说，意外实在有些太多了。 像是苯胺紫的发现，就是研究人工合成金鸡纳霜的一个意外。 就像是按照原本的轨迹，苦味酸是炸药这件事的发现也是一个意外。 科学研究的本质，就是寻找事物的内在规律，将未知变已知，将偶然变必然。 伍尔西校长漫长的思考终于结束了，“我的孩子，你的这篇论文尽管很不错，但是我想却不是很适合立即公开发表。 因为，你这篇论文里面有些内容，不是很适合让太多人知道。尽管你提出了一些解决困境的办法，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你提出的方法，不算是方法。 你先将手稿誊写几份，将它们分别送给这几位先生吧。” 伍尔西校长用他超耐磨的铱金笔头钢笔，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职务，还有通讯地址。 道格接过写满了名字的纸，打开自己的手提箱说道，“老师，除了这份收稿之外，我这里还有几份印刷出来的稿件。” 拥有《纽黑文时报》的道格，想要将自己的收稿，变成散发着油墨气味的文字，十分的简单。 “哦！是我忘了现在你还拥有一份报纸！”伍尔西校长先是惊讶，后是笑道，“早就想到了我会将你的论文交给其他的人看？我的孩子，你还真是一个小机灵鬼。你办事，我放心。” 道格将写了名字的纸，锁进手提箱，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他朝着伍尔西校长说道，“老师，我认为目前的经济危机不可解决，但能缓解。 不可解决，是因为资本主义永远不可能达成生产与消费的平衡。 生产为了利润，扩大生产是为了更多的利润。 利润主要来自于消费与剥削。 消费与剥削的主要群体，又都是底层的工人与农民，利润都被资本家拿走了，他们手里能用来购买商品的钱自然就少了。 所以，在资本主义的大前提下，生产能力必将超过消费能力，必然的滞销，会引起必然的经济危机。 但是，缓解经济危机，让它延后爆发的方法却有三种。 第一种，对内提高工人福利、提高农产品价格，提高基层消费能力； 第二种，对外扩张，通过武力得到更多的市场，提高消费者的数量； 第三种，变‘垄断’为‘繁荣’。 第三种，我想完全没可能，资本家是短视的，想要让资本家牺牲短期利益，获取更长远的利益，这也几乎不可能。 因此，只有第二种。 眼前，我们唯一能够征服的目标，就是南方。 所以，归根结底，我还是认为南北战争会在近两到三年内爆发。” 伍尔西校长，看着道格笃定地模样，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承认归承认，但是对于战争这件事儿，伍尔西校长却依旧心存幻想。 伍尔西校长转移话题道，“我的孩子，听说你最近对黑鹰银行有想法？” “是的，我对黑鹰银行有想法。”道格点头承认道。 “为什么呢？” “老师，我现在拥有和持股以下几家企业： 克莱登印染厂，这是用来生产《大富翁》的工厂； 汤姆与道格化学公司及其附属染料作坊，这是为《大富翁》提供染料的公司； 《纽黑文时报》社，为《大富翁》以及合成染料提供宣传的企业； 温彻斯特武器公司，无论是化学公司的合成染料和报社，都会触及很多人的既得利益，所以，我需要生产武器保护自己， 但是，现在我虽然拥有几家公司的人事权，但是我却觉得这几家公司的联系并不紧密。 我发现，我缺乏一个纽带，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缺乏一个让它们成为命运共同体的纽带。 这个纽带，就是财权，就是一个不隶属于其中任何一家企业，但是却能提供资金的机构。 这家机构就是银行。 这就是我想对黑鹰银行下手的原因。” 伍尔西校长梳理着道格建立的商业版图，忽然说道，“舆论、武器还有炸药……你还是认定战争必然爆发？” “是。” “你想用自己的双手视线你的梦想？” “是。” “朴实、坚韧、刻苦，这是五月花号以来美国精神的核心。骄奢的威廉，失去了这些品质。我的孩子，在你接下来的行动里，我会保持中立，不会帮助你，也不会帮助威廉。 你现在就把这份论文，还有你的《大富翁》，交给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吧。 你想拥有黑鹰银行，他的意见也很重要。” “是。” 冬日的太阳拉得很长，从窗子斜射进来，为道格离去的背影勾勒上了光晕。 第一百五十二幕 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求首订】 美国的市长分两种。 一种是非全日制，不用坐班的非全职市长。 另外一种则是全职市长。 与此同时，相比于市议会选出或轮流担任，基本上是城市吉祥物的市长相比，由市民直选的市长，拥有任命政府职能部门负责人、否决是一会通过的议案等等权力。 恰好，纽黑文市的市长，是全职市长，是强权市长。 道格乘坐马车离开纽黑文的时候，汤姆小屋附近的火依旧没有熄灭。 在森林火灾面前，人类弱小不堪。 道格摸了摸冰冷的手杖，不再去看那火，对车夫说道，“去市府。” 纽黑文市政府，就在纽黑文市的最中央，是纽黑文街道起始的地方。 这里与教堂、银行很像，高耸而威严的建筑，让绝大多数人仅仅只是看见就心生敬畏。 涂着克莱登印染厂狗头标志的马车，停在市府门前。 马车夫下车拉开车门，道格在马车内小火炉带来的腾腾地热气中走了出来。 道格下了车，拾阶而上，走入市政府，刚刚进门，就与一个女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 与道格撞在一起的女人，一边拾取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边道歉道。 “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才对，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道格很绅士的弯下腰，帮这位女士拾取文件。 文件拾取的差不多了，她忽然抬起头，“先生，谢谢你。” 她说话的时候，道格才看到她戴着一副镜片厚如啤酒瓶底的圆框眼镜，撑着眼镜的鼻梁上，挂着一点又一点的雀斑。 “不用谢。”道格回应完，然后询问道，“请问，市长室在哪里？” “您是要找市长大人么？您……”雀斑女孩有些迟疑地说道。刚刚道格大量雀斑女孩的时候，雀斑女孩也在大量他。 “我怎么了？”道格问道。 “没……” “是我太年轻了么？” “不……不是……” “好吧，这位女士，请您告诉在下，市长室在哪里呢？” “在三楼。” “谢谢。” 道格上楼的时候，看到楼梯上像是有无数职员捧着文件在上上下下跑动。 看来，纽黑文的市政府还是很忙的嘛。 虽然，从道格的角度来说，哪怕是克莱登印染厂缴税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到过政府职员。 道格走到了三楼，依旧有许多职员，快步穿梭在走廊里。 他们出来或者进去的端点，都是靠近走廊的那个房间。 道格一路走过去，看着门牌寻找着市长室。 等他从走廊这一头的楼梯口，走到走廊那一头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市长室，只剩下了一间房间，这间房间，就是职员们穿梭的尽头，也就是——市长室。 道格侧身让过仿佛蚂蚁一般行进，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职员们，从宽阔的门挤进了市长室。 堆积如山的文件堆里，埋着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正值壮年的人，他就是纽黑文的现任市长——西科尼-德尼罗。 “德尼罗市长您好，我是伍尔西校长的学生，克莱登印染厂的老板，道格-克莱登。我的老师让我来给您送些东西，您有空么？”道格怕沉迷于工作的德尼罗市长听不到，有些大声地说道。 “你说话那么大声干嘛？”德尼罗市长放下手中文件的那一刻，川流不息的职员长队，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迅速地冻结了起来，紧张、严肃地有序撤离了市长室。最后一位撤离的职员，为市长室拉上了门。 “看您沉浸在工作里，怕您听不到。”道格微笑着解释道。 “你就是道格？克莱登？你是德裔？‘道格’真是一个少见的名字。少见的就像是在这个满是意大利裔的城市里，有德裔一样。” “您是意大利裔？” “当然！”德尼罗市长用手指扣了两下桌子说道，“年轻人，你的老师伍尔西校长让你带什么来了？将那东西交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道格将印刷版的《低潮与繁荣——经济周期的探讨与对策》，放在了桌子上。 尔后，又从手提箱里，取出了一套精装版《大富翁》。 德尼罗市长，拿起厚厚一沓的文稿，扫了一眼问道，“这是你写的论文？” “是我写的。” “听说你写文章很厉害？” “老师说我写的不错，但是我觉得我还有许多需要学习和进步的地方。”道格稍微委婉地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也在思考眼前这位德尼罗市长，对他到底有什么意见，自己到底哪招惹他了。 仔细想来，将自己所有做的事情，全部清算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到底有哪里得罪了他。 道格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个对他收购黑鹰银行，有着重要影响的市长。 这位德尼罗市长，却没有再说话了。 他看论文的速度，比伍尔西校长要快上不少。 不过，与伍尔西校长一遍看完不同，德尼罗市长，总是喜欢看到一半，翻回阅读前面的文稿。 终于，论文看完了。 看完论文的德尼罗市长问道，“你认为战争不可避免？” “是的。”道格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收购温彻斯特武器公司的理由？” “是的。” “年轻人，尽管你是伍尔西校长的学生，但是我依旧要以长辈的身份和你说一句话。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不要总幻想着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但是，不气盛还是年轻人了么？”道格隐约地摸到了德尼罗市长不高兴地原因，他中气十足地说道，“收购黑鹰银行，是我接下来的核心。伍尔西校长让我来找您。我不寄希望于您能够在我收购黑影银行的过程中提供帮助，但是，也请您不要为我设下阻碍……” “黑鹰银行？纽黑文可没有什么黑鹰银行，只有纽黑文雄鹰银行。”德尼罗打断了道格的话，语气中充斥着不满，纠正着道格叙述错误的地方。 “我要收购的就是纽黑文雄鹰银行。” 德尼罗市长，目光炯炯地盯着道格，“年轻人，你知道么？雄鹰银行的总裁，有纽黑文市长担任的传统。 现在的总裁威廉，有意请我接任雄鹰银行的总裁。 你要收购雄鹰银行，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 不然，我不会让你收购！ 你也不可能收购成功！”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三幕 闭上眼就是天黑，听不到就是和平 “理由？”道格摸了摸鼻子。 威廉先来找德尼罗了？ 他的老师伍尔西，先让他来找德尼罗市长。雄鹰银行的现任总裁威廉，会在这之前就找到德尼罗，还向他允诺总裁的位置？ 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道格的心中有了决断。 雄鹰银行尽管现在现金流遇到了一点点小问题，但是哪家银行的现金流又没有问题呢？ 银行业本身就是五个杯子三个盖子。 甚至，有时候杯子多到是个，盖子却只有一个。 但是，哪怕这样问题也不大。 因为，只要让客户以为每个杯子有盖子就行了。 雄鹰银行凭借着银行券兑换体系，在现在资本整体收缩的情况下，逆势吃到了许多好处。 就像是股市中的韭菜，总是希望低买高卖。但是，但是韭菜如果能抓住低买高卖的机会，还会是韭菜了么？ 哪怕就是乞丐都知道，经济危机的时候，是财产最便宜的时候，也是资本扩张最好的时候。 然而，在经济危机的时候，乞丐要饭都要不到，哪还有多余的钱来买财产呢？ 因此，理论上的可能，永远只是理论上的可能。 像是雄鹰银行走出纽黑文，在新英格兰地区名声愈来愈大，这是一件很需要能力的事情。 不过，别人都将这能力，归结到了总裁威廉的头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像是土豆先生那样的股东卖了股票，道格已经入场。 但是，就算是这样，对于威廉又会有怎样的影响呢？ 威廉能仅仅因为道格-克莱登想要对雄鹰银行下手，就吓破胆一样，直接去找纽黑文的市长，要将总裁的位置让出去？ 怕是，此时此刻，已经隐隐成为新英格地区银行业大亨的威廉总裁，对区区纽黑文的市长，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了吧。 道格想到这里，突然笑了，他重复道，“理由？德尼罗阁下，我有理由了。 您说威廉总裁，请您继任下一任纽黑文银行的总裁？您这是在说谎吧。 我想，已经成为新英格兰地区银行业大亨的威廉总裁，甚至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吧。 不过，对于您想要当雄鹰银行总裁的想法，我却还是十分理解和支持的。 您是耶鲁的校友，又是纽黑文市的市长，在雄鹰银行的历史上，有不止一位这样双重身份的人，当上过雄鹰银行的总裁。 德尼罗阁下，如果我现在说，如果我收购雄鹰银行成功，将任命您为雄鹰银行的总裁。 您觉得意下如何呢？ 这样既符合传统，又贴合您的身份不是么？” “啪！啪！啪！”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德尼罗市长，突然鼓起了掌来，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了道格的面前，“年轻人，你的脑子的确很好用。看来伍尔西校长还没有彻底老糊涂。你的要求我答应你，在你收购雄鹰银行的过程中，我会保持中立。 不过，年轻人，你的手下在纽约港口附近的事情，我也听说过。 这里是纽黑文，不是纽约。 尽管你们的武器好像很先进，但是我却希望，纽黑文拥有一个良好的治安。 如果有人向我反映问题，我是一定会处理的。” “您是说，没有人放映就没有问题了么？”道格忽然一笑说道。 德尼罗市长，歪着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接着他打了一个响指。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如流水一般的公务人员又开始动了起来。 得到了关键人物肯定的道格，离开了纽黑文市政府，登上马车，返回耶鲁汤姆的小屋。 距离耶鲁还有一段距离，就能看到火光将夜空染红。 道格赶回到汤姆的小屋，对汤姆说道，“汤姆，我需要一些苦味酸，还需要一些三硝基甲苯。你这里有成品么？如果没有，你尽快合成一些出来。” “道格，你是要……”汤姆的眼睛突然闪亮了起来。 他知道，身旁的这位好友，虽然让自己合成出了合成染料，但是他却不喜欢染料，他喜欢的是赚钱。 喜欢赚钱的道格，自然不可能突然对有危险性，性能又不是很好的染料突然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只能是这两种化合物的另外一个身份——爆炸物。 不过，已经含蓄了许多的汤姆，可没有直接问，“去炸谁？炸几个？” 那太粗鲁了，一点都不含蓄，不是他的风格。 道格回答说，“不一定现在就用，不过有备无患。你也知道，有许多人，和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与其和他们讲道理浪费时间，不如让他们去听上帝的教导。” “没错！让他们去听上帝的教导！”汤姆附和道，“道格，我这里还有一些苦味酸，三硝基甲苯也有一些，我这就去拿！” 汤姆返回他的小屋，很快就捧出两个大陶罐！ 这样的陶罐，汤姆的小屋里，整整还有一墙。 至于为什么是陶罐呢？ 因为陶罐实际上，是十分优秀的化学品存储器皿。 它与绝大多数的化学品，都不产生反应。 甚至，对于实验来说的缺点不透光，对于一些遇光分解的化学品来说，还是有点。 并且，与玻璃器皿相比，不仅成本更低，关键是也更结实。 三硝基甲苯在常温下就是乖宝宝。 但是，哪怕就是不那么乖的苦味酸，在陶罐里运输，也不会产生什么问题。 道格将陶罐搬上自己的马车，自己也要登上马车，想要关门的时候，汤姆突然也挤了进来。 “你这是……”道格问道。 “我……”汤姆露出一个露出二十六颗牙齿的标准笑容，“道格，我可好久没有看到爆炸了！你看，这屋子是我的，那个作坊是咱俩的，自己的东西，炸起来可真的很心疼！” “所以，你就要看我炸别人的东西？” “嗯！”露着二十六颗牙齿的汤姆点头道。 道格看着嘴咧的都像是开心的拉布拉多的汤姆，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也总比毫无特性，让人记都记不住要强不是么？”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四幕 交给拉姆 “拉姆，我这有两种东西，需要你了解一下用法。”在印染厂角落里的小仓库中，道格身前放着两者陶罐，对拉姆说道。 拉姆在纽约一战中，一战成名。 德雷克更是将这位小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德雷克的手下，吹捧的就更厉害了。 不过，拉姆却没有选择和德雷克船长混在一起，他也没有膨胀。 他回到纽黑文后，继续针对藏针事件开始反击。 富人们居住的地方，虽然看上去富丽堂皇。森严的警卫将别墅团团围起，看上去很安全。 但实际上，他们的处境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安全。 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和普通人完全隔绝开。 他们所使用的大多数产品，吃的大多数食物，都是来自于底层人民的制造、培育和种植。 个子小小的拉姆，头脑却很好用，他已经先后让四位夫人，吞下了含有针的食物。 哪怕他们拥有比普通人很优秀的医疗，但是这依旧让她们受了很多的苦。 除此之外，对于那些有钱人家的讨厌小鬼，拉姆也给予了足够的惩治。 尽管除此之外，拉姆因为还需要上学，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但是，无声的恐怖才最是恐怖，恐怖降临之前的沉默，更让纽黑文的富人们提心吊胆。 “这个黄色粉末，叫苦味酸，只要经受了比较猛烈的撞击，或者是被点燃，就会……‘嘭！’” 道格一边说着，一边演示。 尽管一小丁点的苦味酸，爆炸的威力并不大，但是依旧把小拉姆吓了一跳。 “这个比那个黄色更淡一些的粉末是TNT，与苦味酸不同，TNT只有接触到二百多摄氏度的高温才会爆炸。也就是说……‘嘭！’” 道格两次演示，虽然都在他话声即将落下的时候爆炸的，但这绝对不是道格把它们在手里玩炸的，而是在不远的地方，用蜡烛做了一个小小的延迟引爆装置。 “接下来，我会去和一些富人谈判，如果他们不听谈判。就可以用这些东西，吓吓他们，我想这你很擅长吧，拉姆。” “是的，先生。”拉姆很冷静地回答道。 尽管拉姆做出过扔手雷的壮举，但是他本身却并不喜欢爆炸物，别说像是汤姆那样喜欢，就连像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一样程度的喜欢都没有。 拉姆看重的更是结果，用什么手段达成结果，反倒不是他会去在意的问题。 汤姆看着看上去有些木讷的拉姆，戳了戳道格问道，“这小子靠谱么？” 道格回答道，“做什么事情，都有专业的人，像是汤姆你，就很适合弄爆炸物，而他，适合的就是我要让他接下来去做的事情。” 汤姆听到这里，勉强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道格的说法。 “这是这两种物质的介绍，你先看看，这里也有一点样品，记住离得很远才能实验。”道格嘱咐道。 “他认识字么？”汤姆指着拉姆。 “我的印染厂里有学校。”道格回答道。 就这样，在寂静的夜里，克莱登印染厂里不时的传出爆炸的声音。 有人说，是印染厂的蒸汽机爆炸了。 不过，印染厂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人能说得清。 零点后更新。 一章要两千字…… 《美国大富翁》零点后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幕 诉诸公众 “阿尔伯特先生，为了您好，我建议您将雄鹰银行的股份出售给我。”道格十分礼貌，就连屁股都仅仅只座了椅子一半说道。 阿尔伯特的意思是高贵与聪明。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手里掌握着从家族传承而来的纽黑文雄鹰银行股份。 “为了我好？”高贵的阿尔伯特先生冷笑道，“道格-克莱登！你就是一个该死的小流浪汉！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我让你进入我的屋子，但是你别想从我这得到半点雄鹰银行的股份！” “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会这样愤怒，但是我真的想说，我真的是为您好。不过，既然您不欢迎我，我就先走了。如果您有意愿出售股份，请到克莱登印染厂找我，如果找不到我，您可以找我的秘书薇妮。” “薇妮？”阿尔伯特嘲笑似的说道，“我可不承认连女学生都收的耶鲁！耶鲁是一家教会学校！又不是修女院，居然收女学生！呵！” 道格说完自己的结束语，对于阿尔伯特接下来的话，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弹了弹身上的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小本子，拧开钢笔的笔帽，在阿尔伯特的名字后面打上了勾。 如果顺着册子向上看，就可以发现许多同样打了对号的人。 这些人毫无例外，都是纽黑文雄鹰银行的股东。 至于为什么雄鹰银行拥有这么多股东，则是因为雄鹰银行创办至今，依旧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早期的股东，可能会有好几个孩子，而他们的孩子又有许多孩子。 银行股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但却胜在分红稳定。 尽管平分给子女越来越少，但却还是够子女过上相对来说，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不过，虽然雄鹰银行的股东很多，但持股的凭证，依旧是记名的。 并且，这个记名是对所有股东都公开的，哪怕有变化，也只会进行备案，在每一年的股东大会举办后，才会将新的股东变化，刊印成册，发到每一位股东手里。 从形式的角度来说，纽黑文雄鹰银行对股东做到了公平、公正、公开。 新教徒的后代们，对这家银行拥有着属于他们的权利。 不过，与此同时也为道格寻找他们，提供了详细的图表。 当道格摆放阿尔伯特先生之前，阿尔伯特就已经从其它股东那里，听闻了有关于道格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道格的举动是可笑的。 一个小小的流浪汉而已，居然妄图收购雄鹰银行的股份。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担心道格的“威胁”，以为道格这样一个底层出身的人物，会用上许多法外手段。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 道格拜访时候的话，他们都记不住了，对于所谓的威胁，自然也就不放心上了。 至于这一周的时间，拉姆到底在干嘛，拿到了高威力爆炸物的他，为什么到现在一点动作都没有。 一是道格没有让他去做，另外一个则是，拉姆在尝试如何让有限爆炸物，绽放出足够强大的威力。 有人觉得，建设是一种艺术。 看着一栋高楼从无到有，拔地而起，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与此同时，破坏也同样是一种艺术。 拉姆并不是一位艺术家，他触碰爆炸物，不是他想要看璀璨的烟花，而是他要让自己的家庭过的更好。 对于拉姆来说，能够让自己家人生活的更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为道格先生服务。 道格在拉姆钻研爆炸物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些他所拥有的新才能。 所谓的武器，在制造完成后，对于敌对者造成的伤害，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在不恰当的地方使用，不会获得很好的效果。 只有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才能够让武器迸发出最大的成效。 很显然，与那些不用脑子的大头兵比，拉姆显然是个会用脑子打仗的孩子。 尽管他的年纪还很小，但是他已经能够让人不再小看他了。 原本道格还以为拉姆在纽约取得的胜利，有许多水分。但是他现在明白了，拉姆对于战争有着让人羡慕的天分。 道格对于拉姆的战斗天分，仅仅只是羡慕而已，至于嫉妒，那绝对没有可能。 因为，他的目标不是成为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 他目前所作所有事情的核心，都是财富。 对于财富的渴望胜过其它。 贫穷的时候，尚且不愿意一死的他，在富有了后，又怎么可能去死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汤姆一样。 只不过，汤姆是科研成果归我，去死是你。 对于道格来说，则是财富归我，去死归你。 像是道格这类家伙，已经放弃了普世感念里的善恶。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赚钱的事情，他们就会去做。 为此，哪怕世界上牺牲了一千万人、两千万人，都是值得的。 毕竟，那些人就算是不死，也不会为他创造财富。与之相反，如果他们死了，会让道格的财富增加。 道格肯定选择后者。 他没有让拉姆拉着他整理出来的清单去行动。 主要是因为，他还在等，等他的一个布置。 随着《大富翁》逐渐开拓纽黑文地区之外的市场，迎来了一轮新的增长，以及合成染料的销量持续上升。 道格可支配的资本，多了很多。 他用这些资本，收购了许多濒临倒闭的报社和报纸。 这些报社和报纸恢复刊载后，虽然看上去只是在单纯的支出成本，但是对道格来说，却有很多用处。 就像是现在，他想收购雄鹰银行，但是银行的经营状况很好，股东们对于银行的信心很足，不肯出卖股份。 如果是正经的商人，可能已经无计可施了。 如果是不正经的商人，可能已经开始一些暴力的行为了。 但是，对于已经在所有雄鹰银行，有业务的地方，都已经有了报社的道格来说，他却有另外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足够正规，但是却有一点不触犯法律。 那就是将雄鹰银行的所作所为，诉诸报道。 第一百五十六幕 美国报业集团 媒体，是一种负责传播信息的媒介。 绝大多数人，并不能理解到这种媒介的作用。 至少，在十九世纪的人们看来，报纸仅仅只是一种不能吃、不能喝，最多也就只能用来当食物包裹纸，或者用来擦屁股的玩意。 在他们看来，媒体行业没有什么前途，哪怕做大最大，也赚不到什么钱。 但是，在道格这个经历了新媒体时代，经历过流量轰炸的人来说，他清楚的知道媒体究竟有多么大的魔力。 而是十九世纪的科技条件下，唯一能够大规模传播的媒体就是报纸。 报纸在现在处在一种垄断状态。 如果一家报纸，报道一件事情，读者可能认为是假的。 但是，如果过了一段时间，听说隔壁的报纸，也在报道这样的事情。那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是真的呢？ 道格不屑于造假，但是他披露的一部分事实，在银行业之外的读者看来，就已经够触目惊心、骇人听闻的了。 一家媒体报道，两家媒体报道，新英格兰地区绝大多数的媒体都在重复。 再加上这个报道本身的噱头，这件事情大概率就会变成热点话题。 而银行业，最怕的就是挤兑。 大量的读者，以及读者的听众，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去尝试兑换金银。 其他的人，哪怕并不相信报道的“谣言”，也会害怕晚了就真的兑换没了，而进入兑换的大潮。 如此一来，雄鹰银行必然无法承兑所有客户的请求。 一旦无法承兑，就必然引发信用危机，引发更大规模的挤兑。 在那个时候，雄鹰银行的股东，还能有现在的自信了么？ 如果恰好在这个时候，这些股东的家里，突然出现一些诸如爆炸、着火之类的意外。 怀疑的首要对象，恐怕就不是逼迫他们卖股份的道格了，而是那些盲目的、愚蠢的银行客户了。 到时候，道格出面力挽狂澜，善良的收购雄鹰银行的股份，就算是他们知道，这场危机是道格自导自演的成果，但是他们除了感谢又能说什么呢？ 感恩节是美国独创的节日。 这个节日，是为了纪念美国的先民——“五月花”号上的移民，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被印第安人授予种植、狩猎、捕鱼的技术，最终获得了丰收的节日。 虽然屠杀印第安人，是美国坚定不移的基本国策之一。 但是，感恩节却依旧成为了伟大而善良的美国各州人民都要举办的盛大节日。 在这个美国各州感恩节还没有统一的年代，康涅狄格州的感恩节，在一年的年末，也就是十二月份。 因为，康涅狄格州的州长，因为只有在最寒冷的时候，才知道收获是多么的不易，才能忆苦思甜，想到先民们当初的苦难。 一八五九年十二月十二日，感恩节的前夕，《纽黑文时报》在头版头条发布了一篇文章标题为“纽黑文银行界的丑闻！揭秘雄鹰银行内幕！” 这篇文章，是美国报业集团，向雄鹰银行打出的第一炮！ 说道美国报业集团，这个正规的名字，粗看之下，似乎像是一个美国政府的官方企业，是一家美国的国企。 可惜的是，这个年代的美国，根本就没有国企。 美国报业集团背后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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