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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鱼的童话》


第二百一十三章 温暖的人们

一我还在医院住着,章星辰已经开始认认真真操办起了我们的婚礼,他说,等他定好了日子,不管我恢复到什么样的程度,我都必须穿上白纱做他的新娘,他一门心思都在筹办婚事上,似乎真的把秦佳宓的事抛到了脑后。

我们都默契地不去提起那些事,时间流逝地很自然,我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不放心上了,他不说,我也不问。好像在某个瞬间,那些事就消失在我们的生命里了。

我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成为我们之后生活里的平常。直到一凡带来了罗鸣杰的消息。

邱苜遥作为我妈妈那场车祸的目击证人,出现在了警察局。

一凡说,罗鸣杰被抓后,在调查过程中发现附近一个路口的监控里,罗鸣杰的车子被拍到过,时间刚好在我妈妈车祸那段时间,警方怀疑妈妈的车祸跟罗鸣杰有关,结果,又从罗鸣杰口中知晓,妈妈车祸之前见的人就是邱苜遥。

邱苜遥她亲眼看到了我妈妈的车祸发生,也看到事故发生后罗鸣杰出现过。可是,邱苜遥在接受调查的时候斩钉截铁地说我妈妈的车祸只是意外,并且也力证了罗鸣杰跟此事没有关联。

“你妈妈的车祸没有更多的证据,现在的情形看来的话,我们只能维持原先的调查结果。”一凡说。

我几乎松了一口气,真的,虽然这样听起来我很是恬不知耻。

我的人生似乎充斥了太多恶意,因为这些恶意,甚至害妈妈去世,每每在夜里惊醒,我总是冷汗淋漓,给予我生命的人,却因我失去生命,这是多么可怕的诅咒!

如果妈妈的车祸,是意外,我是不是可以恬不知耻地就此轻轻放下那满心的罪恶感,和对自己的厌恶?

我想起章星辰说过的想讨好这个世界,我也好想,跟这个世界讲和,跟身边的人讲和;可是,也许真的像章星辰说的,我们只有离开这里,一切才会真的结束?

“罗鸣杰一直主张,说是你故意划伤了秦佳宓的脸,你现在刚恢复一点,警局那边我会看着处理,一切等你好了再说。”一凡说着,见我出神,便问我,“小朝,你在想什么?”

我摇头,看了眼章星辰,他在一旁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一凡这么说,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我一眼,冲我露出安心的笑容,然后对一凡说:“这事我已经委托律师去处理了,关于她脸上的伤,也会有权威医生给出诊断和建议。她的事,跟小朝没有半分关系。”

一凡还想说什么,被刚进病房的林越打断:“至于罗鸣杰,我不会放过他。”

林越说着,看了眼章星辰。

他们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一时之间我竟找不出词来形容。总言之,他们的这种互动让我有些意外。

“我刚从秦佳宓那边过来,”林越对章星辰说,“她父母也在,情绪都很激动,一直嚷嚷着要见你,我看你最好去处理一下,免得他们跑来这边闹。”

章星辰没说话,一凡和林越都不由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说点什么,我只好摊摊手说:“长辈那里,好好说开了也好。”

其实,那天我看到秦佳宓来找章星辰了。

那天,她脸上还贴着纱布,不过十几日不见,她模样变了不少,消瘦苍白了不说,似乎连全身上下那股子骄傲也不见了,她只是低着头站在章星辰面前,绞着手指。

隔得远,我也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章星辰到底待她不同,我看得出来,他虽然表面冷漠,却仍是心疼她的,终究,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她用整个青春陪伴着他,这份情谊,是不可替代的。

我心不在焉,依稀听得林越说了些罗鸣杰的事,而后和一凡一起离开了,章星辰去送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他在冲我笑,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章星辰变了,他看上去心事很重,我想,秦佳宓和楚茗闵的事,并非真的过去了,只是我的事故带给他的震撼、和苏醒后的喜悦,暂时掩盖了那些情绪而已。

“我想跟你聊聊,好吗?”我朝他伸手。

他朝我走了过来,将我的手握紧,在床沿坐了下来,轻声问我:“你想聊什么?”

我抽出手,拥抱了他。

感觉他也抱紧了我,我轻笑着在他耳边低语:“我想给你点力量,我觉得我这么抱着你,你会好一点,对吧。”

“其实躺下来也可以的。”他轻笑。

我捶了他一记,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些天,除了面对我,你都没怎么笑过。”

他似乎察觉到我要说什么,想抽身解释,我抱着他没有松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突然有些鼻酸。他是那么乐观,温暖的一个人,可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我昏迷的时候,梦到楚茗闵了。”

章星辰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嗯了一声。

“在梦里她说,她欠你一句抱歉。”我伸手轻抚了他的脸颊,心里满是心疼,“楚茗闵说,她不该轻贱自己的性命,也很抱歉害你因此失忆,在你的生命里留下最深的伤疤,如果重来,她一定会选择把美好的回忆留给你,她很抱歉,害你受苦了。”

章星辰盯着我看了许久,我猜他心里的防线渐渐松下来了,他抿了抿嘴唇,不自然地笑了笑,说:“这只是你的梦。”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梦里她还说,我也欠你好多好多抱歉,如果不是和我约定在你生日那天去看雪,你也不会摔下山坡,更不会三年里昏迷不醒;楚茗闵说,如果这次我真的死了,我和她就会成为你生命中最可怕的诅咒,所以,我顽强地睁开眼睛醒过来了。”

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他低下头去避开我的视线,他抱了我,轻声说:“如果你再梦到她,帮我谢谢她,把你送回来。”

“好。”

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有些颤抖,我不知道是不是从此他便能放下楚茗闵的事,但此时此刻,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是如此坚定,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用所有的时间来陪伴他的伤口慢慢愈合。

那天下午,章星辰离开医院那会儿,我悄悄去了秦佳宓的病房附近。

我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瞧,秦佳宓大概在病床上,视线所及并不能看到她,我听到他的父母正大声喝斥着秦佳宓,怪她看走眼,一再被章星辰耍弄的团团转,到最后还落得毁容的下场,秦佳宓一直沉默着,任由她的父母发泄着。

她爸爸说,“想当初他昏迷的那几年,如果不是你的悉心照顾,他怎么会有今天,你甚至还傻的把自己的肾脏捐给他,跟我们一句商量都没有,他不但不感激你,甚至还这么恩将仇报,他还有没有人性啊?要不是看在你章伯伯的面子上,我怎么会放过他!”

秦佳宓的妈妈更是哭成了泪人“他三番四次地悔婚,可就算他不想娶你,好歹你们也是自小青梅竹马,他怎么能这么伤害你呢?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么久了,他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秦佳宓的声音传来。

“我都打听过了,那个叫陆小朝的女人,就是她害的你毁容对不对!你怎么这么傻,我跟你妈是这么教你的吗?你是我们的女儿,怎么能任由别人欺负?”秦佳宓的爸爸大吼着说。

“跟她没有关系。”秦佳宓说,“这是我跟星星两个人的问题,你们就不要管了。”

“这么多年,我们就是太不管你了,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傻!我去拘留所看过小杰了,这孩子都跟我说了,你的脸就是拜那个女人所赐,”她妈妈顿了顿,恨恨地说,“我真恨老天不长眼,没给她撞死!”

我背后一阵恶寒,正想转身离开,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位患者,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被吓得不轻,只好转头一个劲冲我身后的护士打手势:“嘘——”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就开了,秦佳宓的妈妈站在我的面前,狐疑地看着我问:“你是谁?”

“我……”我语塞,站在门外偷听已经很让人反感了,要是再告诉她我就是她口里的陆小朝,她大概真的会掐死我吧?我正迟疑着要找个什么由头唬弄过去,秦佳宓也出现了,她朝门口看了一眼,撞上我的视线。

“陆小朝?”她喊了我的名字。

她母亲的脸色立刻变了,然后一脸轻蔑地上下打量我一遍之后说:“你还敢来这里?你在干什么?站在这里偷听吗?你这个人还有没有家教,有没有道德底线,有没有良知!”

“阿姨,我没有恶意,只是来看看秦佳宓。”我牵强地笑了笑说。

我还真是缺根筋,怎么会找上门来给人骂呢,我明明就不是什么善类,也根本没有打算原谅秦佳宓或者罗鸣杰,假惺惺地跑来这里受辱做什么呢?

她爸爸闻言也走了过来,他指着我问秦佳宓:“是不是就是她害你受伤的?”

“事情跟她没有关系。”秦佳宓神色淡漠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走吧。”

我正要走,她妈妈却一把拽住我,扬手就甩了我一记耳光。旁边的护士见了这阵势也不敢拦着,只在一旁劝了一句:“这位女士,这里是医院,你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呢?”

那护士正要过来搀扶我,却被秦佳宓的爸爸吼声吓住了:“你今天必须要给小宓一个交待!”

“她还穿着病号服呢,你们再这样我就叫保安啦!”护士说。

秦佳宓也拉住她妈妈:“妈,你干嘛呀!”

我在原地站着,只觉得脸色火辣辣的疼,说不上是因为那一记耳光,还是周遭人的围观。

她妈妈急红了眼,指着我说道:“我今天就是要让她的脸也毁掉,让她也尝尝你的痛苦!”

高中的时候,我也曾听章星辰提起过秦佳宓的父母,说是跨国公司的高管,常年都在外面出差,所以秦佳宓小时候大多都是在章星辰家里吃住的;后来,每每秦佳宓邀请我和章星辰去她家的时候,也都是避开她父母,她从不会主动提起,我也自是以为,她跟父母之间,情感略是淡泊一些。

此时看来,根本不存在情感淡泊的父母与子女。

章星辰说,秦佳宓的爸爸跟他爸爸是挚友,想来,秦佳宓的父母也定不会是多粗鄙暴戾的人,可是在面对我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攻击性,也比常人似乎来的强烈了些。我想应该只有一个原因吧。

“你把头抬起来!”又一个声音响起。

我回过神来,就看到章星辰的妈妈款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她在我面前站定,上下打量我一遍之后微微皱起眉头,说:“你做错什么了这么低眉顺目的?”

“阿姨……”我惊讶地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没应我,转过脸对秦佳宓的妈妈笑着说:“卉婕,对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孩子动手是不是太没风度了?”她又看了我一眼,说,“这孩子是我儿媳妇,我知道,她做不出来那些肮脏事。”

“为什么?”秦佳宓不敢置信地看着章星辰的妈妈。

我也感觉受宠若惊,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突然选择站在我这边?怎么会说我是她儿媳妇?更甚是,她怎么会相信我,我是说,像是真的相信我的为人那般。

她看着我,眼神悠远:“所以,也请你相信我,楚茗闵那孩子的死跟我无关,当初我选择把星星的车祸真相掩盖起来,只是受人所惑,以为她手里那颗纽扣,真的是星星衣服上的,……我想保护你。”

你?

我回过头,看到身后不远处,正站着章星辰。

章星辰的妈妈转过头看了秦佳宓一会儿,她突然朝秦佳宓鞠了个躬,说:“小宓,你照顾星星的那几年,我替他谢谢你,将来我跟你叔叔也会尽可能地补偿你,但是,这么多年了,你和星星的缘分是时候结束了,你放过他吧,算阿姨求你。”

“妈。”章星辰远远地唤了一句。

她眼里噙着泪水,想来,只是这一声妈妈,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之间的心结也都化解了吧……

真好。

眼前不管是秦佳宓的父母,或者章星辰的妈妈,在我看来,他们的样子都是那么高大,温暖,为了孩子,不顾一切。我忍不住想起妈妈来,一直以来,她的爱总是那么隐忍,却像空气那样无声无息地包围着我~~我好想她。

“走吧。”阿姨拉过我的手,往章星辰的方向走去。

到章星辰身边的时候,她止住了脚步,把我的手交给了章星辰,对我说:“等身体好了就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听到了吗?”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真的很想问她一句,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以为她要走了,谁知她伸手轻抚了一下我的脸,哽咽着声音说:“听到你车祸的消息,…我跟你叔叔也吓坏了,你往后懂点事儿,又不是一个人了,你要出了什么事,小辰怎么办。”

我忍不住哭了,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我有家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生活,未完待续

一出院之前,我又去看了秦佳宓。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拥有的变多了,总是忍不住心软,总是忍不住地想,秦佳宓想得到的一切,我都拥有了,在她的立场看来,我的确是个坏角色,是个掠夺者。

那天她父母不在,看到我出现,她并不惊讶,也不激动,只是冲我浅浅一笑,说:“你是来炫耀的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你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她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坐吧。”

空气有些凝滞,我只好在椅子上坐下身来,将拐杖放在一旁,她看了眼那只拐杖,便问:“你恢复得怎么样?”

“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样,刚开始凶险,醒了就嗖嗖好了,挺神奇的。”我打趣道。

她依然浅笑,然后指着床头柜上摆的药说:“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有挺严重的病,吃药才能好起来,这几天,感觉也好些了。”

我由衷感到庆幸,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真好。”我笑着说。

她看着我,怔愣了一下,也笑了笑,说:“那天我告诉章星辰了,说我脸上的伤是因为你,他不信我,他还质问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那天,我不该那么逼你,对不起啊。”我说。

“你放心,我会跟警方解释的,那天你只是为了抢我手里的水果刀,阻止我自杀,才不小心划伤了我的脸,是罗鸣杰他误会而已。”她冲我笑了笑,然后摸了摸脸上的纱布说,“至于脸上这伤,好不好的,都无所谓了。”

“上次萧飒来的时候,他问了你的主治医生了,等伤口愈合,再用些祛疤的药应该就没事了,最不济,再去做个祛疤的手术什么的,总会好的。”我安慰她说。

她也点头,又说:“等我出院了,我想去一趟那个湖边,跟她道个歉,就算是图个心安吧。”

“嗯,也好。我只听说她善解人意,想来,一定已经不怪你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谢谢你这么说,这些年,这些事,我只敢藏在心里,没想到有一天会把这些话对你说出来。”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梦到过楚茗闵,梦里的她似乎对往事都释怀了,她知道她的轻生,折磨了太多人,也包括你,毕竟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这么多年,该受的惩罚,也都够了。你放过自己吧。”我轻声说。

是啊,回想最初认识秦佳宓的时候,她待我的好,并不似初识的朋友那般浅薄,想来,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把我当成了楚茗闵的替代品,想弥补一些什么吧。

她眼眶湿润,却始终倔强地忍着不哭出声来,只是说:“陆小朝,绕了这么远的路,我把章星辰还给你了,我心里也有诸多委屈,就不说抱歉了。”

“嗯。”我点点头,缓缓起身,对她说,“以后不管你在哪,你记得报个平安,免得他惦记。”

她没再说话,我便离开了。

出了病房,竟看到章星辰靠着墙站在门外。

我冲他笑了笑,他牵了我的手,往电梯口走去。

“我听林越说,是你给秦佳宓找的心理医生啊?”我问章星辰。

他听了又是一阵恼:“你什么时候见了林越?他又背着我跟你告状?”

我忍不住瞪他:“怎么你给她找心理医生这事得瞒着我吗?章星辰,你真的很不聪明啊,将来怎么背着我做坏事啊?”

“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见了林越?单独见的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不能背着我单独见他。”他开启碎碎念模式,样子幼稚又可爱。

“我们现在去哪?”进了电梯我问他。

“回家,今天爸妈来我们家了,做了好多好吃的。”他甚是得意地说。

怎么我一出院就得见他爸妈吗?

“要不出去吃吧,你妈做饭,我光吃,不好吧?”我脸皱着。

“怎么你也会吃人嘴软?这样,你吃了她的饭,对我好点,少怼我,多说甜言蜜语,多听我话,不要随便见林越那小子,就好了。妈那边,我负责孝顺她,怎么样?”他煞有介事地问我。

我笑的前俯后仰。

他就冷眼看着我笑,然后被我的样子逗笑,陪着我一起大笑。

就这样,我们正式开始一起生活了。

只是好景不长,一个礼拜之后林珂和汤夏奕的婚礼,林越把那个罗伦也请到了婚礼现场,罗伦所在的公司和林氏如今已经是合作的关系了,见到我,似乎依然把我当成了林越的未婚妻。

这个误会,好像没有解开。

章星辰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看到林越装模作样情深意切地拥着我的肩膀,然后罗伦就直打听我为什么没答应去美国治疗的事情。

“陆小朝!”章星辰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林越松了手,好整以暇地冲章星辰使眼色,故意激他,“我们可是约法三章的,罗鸣杰的事我帮你解决了,罗伦的事你必须帮我。”

章星辰吃了瘪,忍着没发作。

茹莜走了过来,她依然是意气风发的样子,看到我便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而对章星辰说:“章总,我说,既然你和陆设计师已经修成正果了,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我姐姐了,再这么穷追不舍下去,有什么意思呢?”说着,她凑到我和章星辰之间,压低声音说,“我可是听我姐说了,在小木屋的时候,那男人什么都没对你做过,听说你们都同吃同住了,章总还没发现吗?”

我自觉血液涌到了耳后根,只听到章星辰轻咳了一声,也放低声音对茹莜说:“茹总一个姑娘家,对我和小朝的房事这么感兴趣吗?”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别过头去了。

我见罗伦正要离开,便叫住了他:“罗伦。”

他回过头来,冲我一笑:“怎么啦?你改变主意了吗?”

我指了指旁边的章星辰说:“很不好意思,其实章星辰才是我男朋友,不过,贵公司跟林氏的合作我相信也绝不仅是因为我,我相信你们更看重的,是林总的眼光和能力,还有,虽然我的右手不能画图了,但在它恢复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尝试用左手画稿,已经颇见成效,相信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继续为林氏和贵公司效力了。”

罗伦笑着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我当然知道,是我在美国就认识的朋友,也是他介绍林越给我的,怎么他们没告诉你吗?”

我敛起笑意,什么意思?我被那两个男人骗了吗?

回过头,章星辰还在冲我笑,还挤了挤眼睛说:“喔,陆小朝,你真的太让我感动了。”

林越也笑:“笨蛋!就章星辰那种人,怎么可能忍到你去解释。”

罗伦也跟着笑,看到不远处的邱苜遥,便对我说:“邱总也来了,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吧?”

我笑着摇头:“不了,婚礼马上就开始了,我想看看新娘子。”

“好吧。”罗伦说完,冲我们摆摆手就离开了。

林越看了一眼章星辰,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又在算计什么,然后林越翻了个白眼,就朝我走了过来,吞吞吐吐地问我:“你要不还是过去打个招呼吧,她应该有你爸爸的消息,今天也是龙姝翊开口才把她请来的。”

我远远地看了一眼邱苜遥,她似乎也在往我们这边张望,眼神里竟还有些许我看不懂的急切。

我摇头,冲林越笑着说:“他离开我们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吧,这样挺好,我现在很幸福。”

这样挺好,如果不会有男人超过章星辰对我更好,也好。

看来幸福,真的容易让人怠惰,容易让人安于现状~或者说,章星辰填满了我人生所有的空白,让我不需要更多的锦上添花。

……

总觉得,还有什么事需要跟你们交代清楚,

……

不过还好,生活还在继续,生生不息,一切都未完待续……

……

不远处,在鲜花和气球布置的婚礼礼台上,在音乐和众人的祝福声中,林珂穿着白色的婚纱,坐在轮椅上,缓缓进场。在礼台的另一端,汤夏奕一改往日颓废的样子,神采奕奕,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新娘子的身上,直到轮椅停在他面前,林珂站起身来,与他相视而站,笑靥如花。

司仪的声音响起……

章星辰在身后抱住我,他亲吻了我的脸颊,轻声在我耳边呢喃……

来自作者注水的忏悔

中间有这样一段。

「我害怕听到人们在身后议论起我的双腿时,再加上一句瘸子;我也害怕,慢慢的,我没有了名字,人们在提起我的时候,就只需要说那两个字,瘸子。

陆小朝说,你离我远点,大家都在看着呢,看着你在跟一个瘸子说话。

章星辰说,我在跟陆小朝说话,你有名字,你叫陆小朝。」

章星辰就像是陆小朝的一个超标准答案,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好像注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这个冗长无趣的故事,虽说有好几个视角,可大多视角也都是跟陆小朝站一边的,尽管她狭隘,自卑,浅薄,女主的光环却仍给了她一切,远超现实。

很多时候,即便我是作者,我也不能对章星辰应该怎么对待陆小朝,应该怎么面对两个人的爱情,而说出个分明而符合逻辑的大纲;有悖现实的每个部分,我只能说,自己怠惰无能;毕竟故事只是故事,作者只是作者,况我还是个并不专业的作者,嗯……才这样滑稽可恨,任由故事发展,却总结不出来中心思想,概括不出来人物性格特征,并且还各种拖更——

所以,非常抱歉,也非常感谢!

非常谢谢每一位读过或读着我文字的朋友,一直以来,你们都是我心底最温暖的部分,没有人比你们更懂我的缺陷,更包容我的缺陷,如果我有机会,我会用更好的故事来报答你们。

感谢!

——钟小樆

第一章 美人鱼的尾巴

遇见王一凡时,我十岁,是开始会纠结该不该过儿童节的年纪。

我记得那年,外婆家的篱笆上紫藤萝花开得特别好,一簇簇花朵仿佛把阳光也渲染成了梦幻的淡紫色。我捧着已经翻得很旧的书,就蜷缩在紫藤萝下的老藤椅上看着,阳光晒在我的身上,惬意极了。

我时常遐想,如果我是童话故事里的主人公,我一定要拥有巫婆的魔法,我要用魔法治好自己的腿,然后再把那些曾经拿着石子丢我的坏孩子都变成路边的树,再不能欺负人。我最喜欢睡美人的故事,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然后喜剧结尾。

王子穿过玫瑰篱笆找到公主,然后,王一凡穿过紫藤萝篱笆,找到了我。

我仰头看站在我面前的王一凡时,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圈光晕,像天使一样耀眼。

他说:“我的猫跑进你家的院子了,我来找它回去。”

我一直看着他,心里明明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找到了!”有人在篱笆外大叫。

那个女孩就是林嫒,王一凡那青葱岁月里最冗长的篇章。

“你在看什么书?”王一凡朝篱笆外的人招手,示意她进来,我心里想,不用三分钟,我又会成为这个无聊的午后,他们俩的一个新鲜笑料。

“这是张奶奶的外孙女,我听我奶奶说的,说她的腿脚不方便,很少来这里。”林嫒这么介绍的我,简明扼要。

“我问你在看什么书?”王一凡凑到我面前蹲下身来,我这才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双眼皮,睫毛很长,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着,像是随时要笑出来。

不像我,火柴棒也支不起来微扬的嘴角。

王一凡对书的好奇心大过于对我的腿的好奇心,他甚至自己动手去拿我手上的书,然后他还大方地念出书的名字:“海的女儿。”

和我差不多,美人鱼没有腿,不过她还能喝下巫婆的药水长出两条健康的腿来,比我要幸运些,我听我妈妈提过,我的腿根本就治不好,人类在奔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奔向自己喜爱的人时是什么感觉,耳旁是否会有风儿在唱歌,心跳的节奏是不是和步伐一样,我像美人鱼一样,无从得知。

要么变成泡沫,要么杀死自己心爱的王子,没有腿的美人鱼教会我一个道理,任何王子都不会爱上一个异类。

没有腿的美人鱼最终变成了泡沫消失了。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喜欢这个注定了我命运的这个世界。

外婆从她心爱的果园里忙完回来了,看到王一凡他们,一下子紧张起来,怕我被欺负。

王一凡笑着叫了我外婆,问她说:“她不会说话吗?她叫什么名字?”

我听了立马恼了:“我姓陆,陆小朝。”

这便是我们的初遇,我对王一凡的好感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因为他最先好奇的是我的书,我的名字,而不是美人鱼想藏起来的尾巴。

十一岁的王一凡是个梦想家,他带着我去外婆家的后山山坡上看整片村庄,然后立志等他长大了要在这了建一个农场,给每一个动物,每一棵植物都取上一个响亮的名字,他还说要在我们身后的山上建一座钟塔,然后每日炊烟袅袅,暮鼓晨钟。

听他说话比看童话书要来得有意思得多,十岁的陆小朝是王一凡的盲目崇拜者。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话,我一直不大苟同。

人与人之间必须要一个长久的相处过程才能生出信任,感情;这个长久的过程在我看来是人为无法计量的,那一定是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我,我的信任只是我在估算自己能够承担那人带给我的伤害以后暂时的感性而已。譬如,我成了王一凡女朋友这件事;

还譬如,十三岁的陆小朝,为了王一凡的一句话,放下了自尊心,这件事。

我便是在十三岁的时候明白一个道理,被伤害这件事,是获得了你自己的允许才发生的。

初中的校园里,到处都在散播着一个消息,陆小朝和王一凡睡过了。

不仅如此,还有照片为证。

我和王一凡一起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然后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一些人,有班主任,有校长,还有我们两个的妈妈。

几张照片的背景都拍得很清楚,无证宾馆的小招牌,宾馆的门牌号,人物也很清楚,我和王一凡,且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这是铁证如山,由不得我们狡辩。

进办公室以前,一凡轻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却震没了我所有的感官能力。

他说:“什么都别说,不要解释。”

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条又笨又可怜的美人鱼,放着海底清闲的日子不过,跑到人间来,结果落得个湮灭的结局。

我站在办公室里,脑子里想的就只有,要不要把匕首插进王子的心脏里。

然后有人问我们,照片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们是不是整晚都在一起。

我大可以把真相说出来的,我大可以把匕首插进王一凡的心脏里自己独活,可是我没有,终于还是落得个美人鱼的下场。

所以我说,被伤害这件事,是被自己允许了才会发生的。

我如果不在乎他没有保护我,我如果不在乎他会不会伤心,那么我就不会受伤害,也不会在接下来的初中生活里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凡是学校保送重点中学的唯一人选,他的成绩是当时从未被超越的传奇。所以照片这件事情也是在他的坚持下被压了下来,我们什么也没承认,什么也没解释,就此不了了之。

在那个年少的岁月里,一个漂亮的女生如果和男生有了不雅的传闻,大部分的声音可能是惋惜,惋惜她的年少无知。不过,像我这样的女生,身体残疾,相貌平平,自从照片的事传出后,厚颜无耻浅薄不堪之类的词语就被用烂了,那些死老鼠之类的恶作剧都只能算礼遇。

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被同校的几个男生拦住去路,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那帮人看着我时脸上的笑容有多么轻佻和蔑视。

“我认得你,和王一凡好上的那个。”有人说。

“你可以跟王一凡交朋友,和我们也可以啊。”还有人说。

我看过很多故事书,有些书里的女主角在被坏人围困时,总是会有一个像王子一样的人blingbling地出现。可这是现实,我也不是女主角。

“我是个瘸子,你要是王一凡,你会跟我在一起吗?”我记得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我只是不记得,我是在笑他们,还是在笑自己。

我被他们推搡着走了很远,路上有碰到几个陌生的路人,可我竟然没有求救,我不知道怎么跟一个陌生人开口说,请您帮帮我。

我记得,我自小就腿脚不便,于是我尽力做到所有我能做到的事,然后就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对我身边所有人来说,我是他们的负担,我能做的,就是悄悄放弃一些属于我的权力我的追求,然后让身边的人更轻松一点点。

我是真的被自己吓到,原来开口呼救这件事,我也做不来。

我的脑子永远都在计算着,这件事我可不可以自己做好,这种后果我可不可以自己承担,然后,我竟不知道我的世界已经残缺成这般模样。

我的脑子还在不停转着,我要怎么样跟这几个家伙拼个鱼死网破,可是,这世间的变化却根本不是我所能完全预知的,我被他们带到了那个小宾馆的门口,然后,合影了。

第二天,照片就在学校传开了,这个倒是我预想到了的。

很快王一凡也知道了,我是在大家跑到操场上围观的时候才发现的,王一凡和他们几个打起来了。

那场架,王一凡以一敌三,赢得相当惨烈,整整半个月我想不起王一凡的双眼皮和下巴的坚毅轮廓。也就是那场架,王一凡保送的资格被取消了。

所有人都在说,王一凡为了我豁出命去了,还毁了自己的前途。

只有我知道真相,他要守护的不是我,他拼了命要守护的,是我的秘密。

王一凡曾经问我,问我爱不爱他。

他问我这话的时候,我还是他的女朋友,我们没有过肌肤之亲,包括牵手。

王一凡跟我说让我当他女朋友的时候,林嫒也恋爱了,不过我并不清楚这两件事的先后顺序。这不重要,我高兴的是,我喜欢他,我也认为,他喜欢我。这世间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了。

我记得他当时站在紫藤萝的篱笆外对我只说了一句:我们在一起吧。

所以,即使是那时候都不曾问过的话,他却在照片和打架这一堆事情发生以后问我,爱不爱他;发生那些事的时候,他没有选择保护我的清誉,却在这之后,问我爱不爱他。

那一年,我们初三,忙着做题,忙着备考,忙着升学,他却问我,爱不爱他。

铺垫这么长,我不是要逃避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想听的,未必是我心里的那个答案。

我记得,回答他的时候,我笑靥如花:“我喜欢的是你站在我身边时的虚荣感,我不是爱你。”

那天王一凡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了好久,久到我觉得彼此相对着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他才开口:“可是我爱她。”

她,我知道是谁。

有人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譬如朋友,恋人。

我遇到王一凡,王一凡遇到了林嫒,可我和林嫒,即使是在多年以后,也没法儿在彼此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我和她,不论多么亲密,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维系我和她的关系的,是王一凡。

王一凡说的她,就是林嫒。

自尊心这种东西,你在一个人面前踩在脚下过一次,那么任你如何拼命,也是捡不起来的。

他说他爱她,我开口说什么,都挽不回我那昂贵又廉价的自尊心。

因为王一凡他了解我,我会选择保守秘密,而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是因为他,他知道,其余人,我都不在乎。

任凭我今天如何趾高气昂满不在乎都于事无补,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他只是选择让我知道他想知道的。

爱情会彻底改变一个人,我也是在看到王一凡和林嫒两个人抱在一起时才相信的。

那是初三毕业那天,所有人都高喊着解放,他们抱在一起洒着热泪告别,约定多少年后再聚在一起。而我没有要告别的对象,我身边的这两个朋友王一凡林嫒都选择了我报考的高中,再聚首,不过是两三个月以后的事。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我们就毕业了。”林嫒感叹着。

“是啊,时间真是无所不能,都变了。”我浅浅一笑,更多的是自嘲。

“小朝你和一凡真的结束了吗?”林嫒说这话声音不大,刚刚够我们三个人听见。

我看了眼王一凡,然后点点头。

“那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好好考虑你的追求了。”林嫒的笑显得有些孩子气,然后,他俩就在我面前抱在一块了,王一凡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更加深邃,神秘。

我报考的高中离家里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学校有规定,得在学校寄宿,住学生公寓。

我高一的生活是在王一凡和林嫒的吵架和好中循环过去的,他们始终没有正式宣布恋爱,林嫒似乎一直在考验着王一凡,身边也一直不乏追求者,当然,这是我的猜测。

我给王一凡每个星期一的清晨准时写一封信的坏毛病就是在高一下学期形成的,那时候,我们之间已经进化到坐在彼此对面也可以两三个小时不说话的境界。

他或者没有要说的,我却有。

我想说说我的想念,我的担心,想要分享我的心事。

信里,却多是些琐事,天空的颜色,风铃的声音,人工湖里的喷泉,假山上的青苔,但凡是我看到的,我都想跟他分享,就像他少时跟我分享他的梦想一样。

我给王一凡的第六封信并没有准时,我赶去送信时看到了林嫒出现在保安室取信的窗口,原以为她是在找自己的信,她却朝保安室里张望问那个不大尽职的保安:“请问,3班王一凡的信被人取走了吗?”

“还没有人来拿过信啊。”那个保安回答。

然后,林嫒竟然笑了。

我的近视不严重,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我分明看到她笑了。

我便是在那时候明白了,为什么王一凡从来不跟我提起我写给他的信,也从来没有给我回过只字片语,我的信从来就没有到过王一凡的手里。

也许是偏执,或者是着了魔,我一如既往地给王一凡写着信。

然后,高二分科了,我和王一凡分开了,我遇见了他,那个毫无畏惧穿过玫瑰篱笆的人,章星辰。

第二章 我是章星辰

那个女孩拄着拐杖,扎着马尾,大眼睛,圆润的脸上有几颗雀斑。她是我的同班同学,陆小朝。

大概所有的残疾人都是这样,不大漂亮,不大乐观,多愁善感。我猜她还有个暗恋的人,因为她总喜欢在下课的时候站在走廊上朝同一个方向张望。有几次我看到了,被她的目光锁定的那个男生,是理科班的王一凡。

陆小朝不敢告白,总是每个礼拜写一封信放到一楼的保安室,那里是学生取信件的地方。她是个偏执的女生,明明是用不着邮差的信件,她却都仔细地装好信封,贴好邮票,写好他的地址姓名,却从没有落款。

那天,我在书店遇到了她,她还是扎着马尾,站在书架边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她约莫不认得我,即使我在她周遭转了好几圈,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正当我想走上前去想和她说话时,她却丢下手中的书跑到玻璃橱窗前去了。窗外的青石路上,绿色的青苔在阳光下泛着光,王一凡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经过。

陆小朝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掉眼泪。

我捡起被她遗落在地上的《简·爱》递给她:“你的书。”

我不喜欢她掉眼泪,如果她能像简·爱那样坚强,独立自主,或许不该站在这里顾影自怜,而是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争取自己的爱情。

她没说话,只伸手接过了我手上的书,然后,转身将它放进书架。

她的眼神告诉我,她不喜欢我,甚至可能是,反感。

我肯定,她也一定知道我一直尾随着她回到学校的事,因为当我在食堂门口叫住她时她一点儿也不惊讶。

“什么事?”她回过头问我。看,她一点儿也不奇怪我知道她的名字。

“我是章星辰。”我笑着说。

不过我的自我介绍算是被彻底忽略,我身后一定站了谁,陆小朝的神情完全变了,她迅速低下头,然后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听到她叫我身后的那小子:“王一凡。”,和还有另一个女生,“林嫒。”

然后王一凡指着我问陆小朝:“他是谁?”

“我是章星辰,是陆小朝的同班同学。”赶在陆小朝语塞前,我再次开口自我介绍。陆小朝,你胆敢忘记我的名字试试!

王一凡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你好,我是理科三班的王一凡。我没想到今天小朝会带朋友过来,一起去吃饭吧。”

林嫒松开了挽着王一凡的手,跑到陆小朝身边去扶她,陆小朝也没有拒绝,牵了她的手。

到了食堂,单手拄着拐杖的陆小朝自己拿了餐盘,有条不紊地打了饭菜,先我们一步在靠窗的位子坐下,我最慢,落座在她右手边。

王一凡只吞了一口饭就急着说他的正事:“林嫒说,一定要你同意了才答应和我交往,小朝,我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XX的,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对不起,小朝。”林嫒楚楚可怜地说。

林嫒比陆小朝清瘦些,五官也秀气得紧,如果王一凡这是劈腿的话,……也成立。不过在我看来,陆小朝的五官生得更讨喜,眉宇间还有些许英气,就是少了些笑容。

“我当然是祝福你们的,这种事情实在没必要争取我的意见。”她在笑,但是在我看来有些僵硬。

“如今,你身边有了他,我想,你是真的放下我了。”王一凡的语气里尽是试探。

我真想拿餐盘里刚开动的饭菜招呼到他那张脸上去。

扒了一口饭,我在陆小朝盘子里夹走一块土豆塞进嘴里,在众人的注视下囫囵吞了下去,然后我笑王一凡:“我说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敢情你的意思是,有我帮你收拾烂摊子,所以你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泡马子啊?”

语惊四座描述的就是当下啊。

陆小朝的眼睛瞪得最大,当然,她眼睛本来就比那两个人大。

不过接下来大家就安分了,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的饭,然后逃之夭夭。

陆小朝吃完后,收拾好餐具亲自送到了收餐盘的餐车上,我看不过,故意把我的餐具弄得乱七八糟,我得补充一句,陆小朝大概还具备其他残疾人也具备的一点,中规中矩。刚好,都是我不中意的。

回过头看到我,陆小朝又是一副不大友善的表情:“你不收拾?”

“为什么要收拾,学校请了那么多大婶在食堂工作。”我摊摊手,“我干嘛要抢人家饭碗。”

“那我帮你。”她说着,当真要走过来收拾。

“老古板!”我不客气地说了她一句,然后认命地收拾起我一手造就的残局。

追上陆小朝时,她正在上台阶,去教学楼必须经过的那段,大概有二十级左右,石级的旁边是几颗老油桐树,还没开花。

“我帮你吧。”有人对她伸出手。

“不用了,谢谢。”我看到陆小朝笑了,原来她笑起来时,右边嘴角上是有一个酒窝的。这是她全身上下我唯一欣赏的地方,加分。

我不喜欢女生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陆小朝,她问我为什么,我想了很久才知道大概的答案,太圆满。

我对于完美并没有多少好感,一切人事物因为残缺才更真实。

当然,那是许久以后的事,我第一次喜欢她酒窝的当下,她可不待见我。

“你好逞强。”我走到她前面,倒退着上台阶,并不伸手搀她,反正她也不会领情。

“你好管闲事。”她并不示弱。

加分,我不喜欢太温顺的女生。

“我是好看热闹。”我大笑了几声,立刻有几个经过的同学用不友好的眼神招呼我,约莫是认定了我在欺负残障人士。

“看什么看,她是我女朋友!”我朝那几个不识好歹的路人甲乙丙丢下一颗炸弹,冒着被请进年级主任办公室的危险。

不过,我扔炸弹的方向是他们,收到爆炸性效果的却是陆小朝,她立即在原地呆住,那模样当真的可媲美听到爆发星球大战的消息。

然后,她看了我一眼,再然后,就不理我了。

我再加一句,她的冷暴力也是我非常不屑的,我得强调,我给她加的分,与之相抵还远远不够挽回她在我心中的形象。

第三章 人鱼手心的痣

林嫒是陆小朝的朋友,至少高一的时候她俩是好朋友。

我原本不知道的,林嫒也不知道是怎么地,头脑发热地把我叫出去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像是要把陆小朝托付给我似的,她还哭了,不过我倒是有点幸灾乐祸,谁让她是王一凡那小子的女朋友来着。

一个晚自习我卯足了劲给陆小朝写了一张字条,问她为什么喜欢王一凡来着。

猜猜她怎么回答来的,他长得帅。

日月可鉴,他哪里帅?好吧,就算有那么一点帅,试问,在我这个真正的帅哥面前,她陆小朝怎么好意思开口称赞他王一凡帅?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自己跟陆小朝说去。”她哭得有点凶,大庭广众之下,我实在尴尬。只是我刚转身,林嫒就拉住我了:“她在躲着我。”

我卯足耐性又开口:“你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她躲你也在情理之中是不是,你要有什么烦恼去和王一凡说也行啊。”

她的脸色更加黯淡:“我们吵架了,是因为小朝。他觉得对不起小朝,每次约会总是不住得提她,我实在受不了就和他吵架了,如今……”

我摇摇头,陆小朝,你的眼睛长在脚底板上吗?怎么什么人你都喜欢,什么人你都结交?

“那你说,你把我叫过来说了一堆陆小朝的喜好和琐事,为什么?你想我帮你什么?”我索性开门见山。

“我希望你和小朝能帮我,消除一凡心里的愧疚,可以吗?”林嫒终于止住了啜泣。

XX的,你大可以再自私些,干脆让陆小朝牵着王一凡的手走上红地毯,然后将他的手交到你手里,亲口允诺将王一凡许配给你,这样不是更好!

“不好意思,这忙我帮不上。我也奉劝你一句,你这心思也别动到陆小朝头上去,她傻不代表她好欺负,你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说完,我扭头就走了。你得谢谢造物主决定你性别时动了慈悲心,还得谢谢,陆小朝是你朋友。

她应该有听见我咬牙切齿的声音吧?应该有更高一层的觉悟吧?

不过事实证明,这都是我的错觉。

英语小考时,我趴在座位上对着英语试卷打盹,然后陆小朝给我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星期六我请你吃饭,这是我的诚意。”最后还附上了小考选择题的答案。

我蹭地一下坐直身体,思忖了老半天,还是给她回了纸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完事了,继续趴下打盹。

“听说,小考不过关的,要被罚去打扫图书馆。”纸条再次传到我面前。

不抄白不抄。

我刚下定决心上陆小朝的贼船,手上的纸条就被人夺走了。

英语老师拿着她的战利品质问我:“谁给你的纸条?”

我瞥了陆小朝一眼,没好意思犹豫,就把她供了出来:“陆小朝。”

陆小朝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没错,她是女子,我是小人。我从头到尾有强调过我是君子吗?没有!

星期六的饭局,我顺水推舟,托词是为了还陆小朝一次舍命陪小人的受过,就半推半就地参加了。

果不其然,餐桌的对面,是王一凡和他的达令林嫒。

我一直在等陆小朝的开场白,很好奇她要怎么挽救她白马王子和闺蜜的恋情。不过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陆小朝喜欢王一凡的事既然大家都知道,那么,他们是交往过了,还是她有告白过?陆小朝告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说什么?

不过,大家一直都没有开口,到用完晚餐为止,没有人说话。

吃完饭后,陆小朝云淡风轻地和林嫒聊了几句闲话,然后,窗外下雨了,王一凡才开口:“小朝,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觉得很对不起你。我希望可以……”

陆小朝忙打断王一凡煽情的忏悔:“可是,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因为我而产生什么芥蒂,我对你们的祝福是真心的,我和你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该愧疚的是我,如果不是我,一凡你不会失去去名牌高中的机会,如果现在连你们的爱情都要被我干扰,那我就真的要愧疚死了。对不起你们的,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人,也是我。”

陆小朝,你为什么非要拉着我一起来见证你懦弱没用的样子?

“小朝,你别这么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没有我,你和一凡是可以重新开始的。”林嫒说着,还落下了几滴矫情的眼泪。

我是个旁观者,我有试着客观一点来描述我眼前的场景,不过,这并非人力可为啊。

“就算没有你,我们也不可能,一凡他心里没有我,我也是,我心里的人,不是一凡。”陆小朝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把我带过去了,却半分也没有露骨地表明我是她现在喜欢的人,她只是轻轻地,往我坐的方向瞟了那么一眼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残疾人都像她这么聪明,有心机。在下深感佩服。

我不是个稻草人,不能动不能说。有前人歌词激励,我再沉默不就显得好欺负吗?

我第一次抓住了陆小朝的手,我的左手摊开她的手心,然后十指相扣。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掌心,有一颗黑色的痣,在白皙的掌心,分外清晰。

我在陆小朝故作淡定的注视下,微笑着说:“以后别再拿这种事为难小朝了,每次看她面对你们,我都很生气,很心疼。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她的手心很凉,手掌不是很纤秀,不过,她没有挣开我,在我放手以前。

陆小朝,不论谁对你伸出手,你都谢绝在心门外,我这样破门而入,你有没有觉得呼吸好过了一点?

王一凡带着他的达令再一次狼狈逃窜(原谅我的措辞),剩下我和陆小朝。

我猜她大概又会有一段时间对我冷暴力,于是松开了她的手,又迅速双手端起她的右手佯装鉴赏,嬉笑着问她:“怎么你的掌心会有一颗痣?所有像你一样腿脚不方便的人都有一颗这样的痣吗?”

从她的大眼发射出的激光迅速扫射过来,然后她抽回自己的手,瞪着我说:“章星辰,你读点书会死啊!”

哪个没长眼睛的谁说她懦弱无能好欺负来着?

可是陆小朝,你生气了,是不是代表你忘记王一凡带给你的痛苦和烦恼了?

陆小朝的英语小考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鉴于纸条事件,她还是被罚跟我一起打扫图书馆。

谁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给供出来了呢。

至少往后的十个星期天,我都得跟陆小朝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了,我到底在激动什么?

星期天我起得晚,我去图书馆时,陆小朝已经在清理书架了,她分次把书籍移到了桌子上,然后专心致志地抹着书架,不时还被灰尘呛得咳出声。

很文艺很清新的画面。

“你打算偷懒到什么时候,书架最上面那层我够不着。”突然暴露了,陆小朝转过头来很不客气地瞪我。

可以想象,在陆小朝这个小女生面前,展现我的纯爷们风范,这是件相当满足的事。

可是陆小朝说,“小人,猥琐的小人,背信弃义的小人。”

就我的经验来说,小男生喜欢一个小女生的时候就会变着法地欺负她,这种经验之谈不可以应验在女生身上吗?我怎么感觉她特别爱欺负我……

第四章 意外的初吻

林嫒说过,陆小朝的生日,是四月二十四。

差不多是油桐花开的季节。

最近我就是这样,像大白鲨对鲜血的敏锐一样,但凡是有关陆小朝的消息,我几乎一个都没有漏打听,即便是这样我仍觉得,从头到脚,她陆小朝身上没有一点让我觉得足够优秀到吸引我。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高中男学生,我也有青春期对女生的好奇和遐想,也会想着去交一个女朋友,但是,我却放着大好的青春,这样守着陆小朝那点小情绪过日子,实在匪夷所思。

她原本没有因为上次出卖她的事而对我冷暴力的,我也为此小兴奋了一下。

于是,又在偷偷观察她的时光中荒废了一个星期后,我挪到她尊驾前讨赏:“陆小朝,星期六我带你去玩,去不去?”

这样明目张胆的谄媚,当真是将我十几年来的英明神武挥霍殆尽啊!

她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了,我估计她又要丢出那一句“章星辰,你读点书会死啊”的名言了,便先声夺人:“我要是星期六还读书,真的会死。”

“你不止星期六不读书好吗?”她嗤之以鼻。

“你有偷偷观察我?”我的重点永远和她不在一个地平线。

“你能避避嫌吗?”她用手挡住侧脸,低声说。

笨蛋,你声音那么小,我怎么好意思不凑过去听呢?于是我就把脑袋凑过去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陆小朝会突然抬起脸来,真的不知道,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吻她的,赶巧我们的嘴唇就这么碰上了。众目睽睽之下!

教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陆小朝什么反应我没注意,总之我和她有意识弹开以后,我的理智并没有及时回到我脑袋来。

初吻这件事不是只有女生放在心里吗?为什么我有种被侵犯被揩油了的感觉?

“陆小朝,你的初吻,是我,还是王一凡?”我就说,理智还没有归位吧!

此话一出,有兄弟立刻用他的胳肢窝夹住了我的脑袋,众神将我围住,一个劲地用不大雅观的字眼赞美我的豪言壮举。

如果一切点到即止,到此为止就好了。

可偏偏还有个没带脑子的家伙兴奋地大声嚷嚷说:“章星辰,连瘸子你也要啊!”

陆小朝走了,我脑海里一片死寂,只有那不稳的脚步声和拐杖击敲在地板上沉重的声音,甚至,我仿佛听到了陆小朝的眼泪滴落在地的声音。

那个没带脑子的二百五被我拽进人堆里,我的理智回来了,早在这个脑残说这句话时我的理智就回来了,回来了,可是我一点也没顾虑后果,一拳一拳,全部落在那个脑残身上。我希望自己的力气更大一点,我希望他能感受到陆小朝那一刻心里的痛,哪怕十分之一,万分之一的痛,可我知道,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小朝明明那么不可一世,却又像所有残疾人一样,有着最致命的的弱点,自卑。

是我们的眼神,我们同情的眼神,还有在我们心里已经永远扎根的偏见,在那些人眼里,她不美好,不完美,她的残缺曝晒在太阳底下,无处可藏;然后我们看见她的残缺了,自动把她划分到世界的外围,美好的外围。这一切的一切,把不可一世的陆小朝,心高气傲的陆小朝变成了委曲求全的陆小朝,沉默寡言的陆小朝。

我呢?我是怎么想陆小朝的?我突然不懂自己。

等我鼻青脸肿地找到陆小朝时,她正在书店安静地看书,她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精灵,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身上,我甚至可以看到她那张侧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闪着光……她当真不够漂亮,睫毛不够长,鼻子不够挺,嘴唇……

然后她看到了我。

她眼里的冷漠在发现我的伤以后迅速瓦解:“你怎么啦?”

我嘿嘿笑了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像个凯旋的武士:“我被揍了,他们说我占你便宜,就揍我了。”

然后,陆小朝像个孩子一样咬着嘴唇红了眼睛,她的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整颗心都碎掉了,她说:“我去买药,你等我。”

我笑着点头,她离开以后,我不知道怎么地,竟也哭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股脑儿地就走到这儿了,往前,是未知的陌生世界,退后,我舍不得她陆小朝。

我坐在屋檐下等着陆小朝,等了很久,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只有满心的恐慌,我害怕她出事,怕她迷路,怕她不回来。

我的心里,不断涌出这种陌生的情愫,不痛快,不干脆,有点呼吸不顺。

然后她出现了,街灯把她的影子先送进了我怀里,待她走到我身边时,影子却离开了,我虽有点怅然若失,却总是愉悦的,她在,回来了。

她放下拐杖在我身边坐下,手边摆了一堆的消毒水和药水。

“我没事。”她说着,用棉签帮我擦着药水,有些刺痛,她察觉了便帮我轻轻吹了几下。

“我也没事。”我说。刚认识她的时候,打架的时候,我可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种待遇,里说的吐气如兰约莫就是特意用来形容陆小朝的吧?

“你别打架了,脸都歪了。”她吸了吸鼻子,大概又是要哭了。

“他们都嫉妒我长得帅,全都往我脸上去了,真的,其他地方都没伤着。”我作势要撩起衣服给她看,她嗤笑着拉住我。

我想牵牵她的手,还想说点什么,不过我实在词穷,不明白说什么才能让她好过一点,说什么,我心里才能豁然开朗一点。

“你的初吻,真的不是我?”然后,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佳答案。

昏暗的街灯下再次传出我的嚎叫声,不过,我还是觉得自己赚到,堂堂陆小朝为我掉眼泪,为我擦药,为我呵气,我心甘情愿。

那天,陆小朝跟我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喷泉广场,彩色的灯光映照着广场上大大小小的喷泉,广场中心的喷泉是最大最漂亮的,像是喷泉构筑的缤纷森林一样,许多人都在里面嬉闹;我和陆小朝就站在喷泉外围看着,都没有进去。

“你看。”陆小朝指着喷泉中心一对拥吻的男女说。

“羡慕啊?”我嬉笑着问。

“嗯。”她丝毫不忸怩,然后也笑了起来,笑过了,她说:“初一那年冬天我们三个人一起来过这里,那天,王一凡说,谁敢跟他一起走进喷泉里面去,他就娶谁。”

“你跟进去了吗?”我问。

“他毫不畏惧就走进喷泉里去了,林嫒也是,毫不犹豫就跟进去了,后来林嫒感冒了,接着生了场大病,王一凡就在林嫒的病床前发誓,他今生非她不娶。”她的眼里似乎闪着泪光,但是她却倔强地没让泪水落下来。

“你知道王一凡为什么错过你吗?”我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见她一脸疑问地看着我,我牵起她的手,径直走进喷泉里。

我们被几米高的喷泉淋得湿透,狼狈极了,陆小朝却没有生气,她脸上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喜悦,这喜悦也感染了我,我凑在她耳边说:“因为他不是我。”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感觉自己在陆小朝的世界里是这样特别,当陆小朝看着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存在,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陆小朝是胆小鬼这件事,我便是在这一天知道的。

第五章 人鱼的灾难

出双入对用来形容我和陆小朝好像有点太招摇了点儿,怪招人羡慕的。

至少,我有样学样,不管她在不在我身边,吃完饭收拾好餐盘送到餐车这个好习惯我是有在努力效仿中了,不过可怜了我长久以来在兄弟面前树立起来的威严好像正以每秒百计的速度下滑,如今,别说人物,但凡是个人都敢在我面前挑衅了。

谁让我一高兴就把答应陆小朝不再打架的事给抖了出来,失策,实在失策。

闻出端倪的在下的母亲大人立刻把远在名牌高中的秦佳宓给找回来了,神速地办了转学,美其名曰是为了监督我的学习,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是为了上次我打架的事情才出此下策,得罪的家伙多,我吻了陆小朝的消息早就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了。

秦佳宓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小青梅,据说在肚子里的时候双方父母就草率地指腹为婚了,不过现在这个年代,若是真把那种草率当真了,那就真的是二百几了。

秦佳宓是个好女孩,小时候我爬树捉鸟偷鸟蛋那会儿,她就在树下给我鼓掌,小小年纪就充分满足了我的好胜心和虚荣心。我说的是自小就如此,到现在,她依旧对我的英雄主义膜拜不已。

我跟陆小朝介绍秦佳宓时,这么说的:“这是我的小青梅,秦佳宓。”然后向秦佳宓介绍陆小朝的时候又词穷了:“这是我……初吻对象,陆小朝。”

“章星辰你读点书会死啊!”这是陆小朝最近的口头禅,我也听顺溜了,由着她。

“星星,你初吻真的给她啦!”秦佳宓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再一次大大地满足了我作为男子汉的尊严。

“拜托,你在学校能不能别叫我星星?很掉价!”我低声耳语。

秦佳宓杏眼一瞪,再次嗔怒:“你要不要这么苛刻?”

不知为何,有种背脊发冷的哀愁。

“秦佳宓是个好孩子,我觉得她比林嫒靠谱,你们试着交朋友怎么样?”我转过身对陆小朝说,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坐回去了,趴在座位上翻着书,百无聊赖的样子。

听到我这么说,她点了点头,末了,又冲我笑了一下,这次,我没看到她的酒窝。有点不爽,我朝她吼:“陆小朝,你以后在我面前要笑就好好笑,把酒窝拿出来,不然就别笑!”

陆小朝被我吼得有点云雾里,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那么吼她,她得长点记性,得有点是非感。

没有比看她那生硬的笑容更我难受的了,还不如对我发飙来得好,至少代表她没有隐忍,没有伪装。

又是一个美好的星期六,秦佳宓告诉我说她约了陆小朝一起去学校附近的江边玩,那倒是个好地方,江边风很大,周围有很多油菜花田,不过,貌似还没有开什么花。最重要的是,去江边的捷径在男生宿舍楼的后面,她们的必经之地。

我接到秦佳宓的电话时,正洗完澡出来,又怕错过她们经过的timing,只好光着膀子边在窗户边吹冷风,边等着她们经过给她们一个惊喜。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的漫长,她们出现时,我突然感觉有佛光笼罩着整栋宿舍楼,我得救了。

我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秦佳宓立刻笑着朝我招手,可是走在前面的陆小朝却好似没有听到似的,明明抬了一下头,却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反应。

她们渐渐走远了,我冷得有点哆嗦。急忙跑进里屋穿了衣服。

刚觉得暖和一点,另一件事情却再次让我背脊发冷,全身冰凉。从捷径去江边有一座桥,也是必经之路,那是座独木桥,窄得连常人都打哆嗦的独木桥。

可她是残缺的陆小朝,她还是不可一世心高气傲的陆小朝,她一定会硬着头皮走过去,她一定会拒绝任何人对她伸出的手。

风在我耳边呼呼作响,我从来不知道我的腿上功夫原来这么了不起。

待我火急火燎地赶到时,那个该死的陆小朝真的正走在独木桥的那一头,她颤抖了一下,然后尖叫了一声,很快用拐杖撑住了自己,然后站在那里拼命深呼吸。

“陆小朝,你给我回来!……不是,你给我站住,你站那别动!!!”我扯开嗓子大喊。

她是个疯子,她就是为了把我的心脏毁掉才出生在这个世界的!一定是这样!

听到我的声音,秦佳宓在对岸手足无措地大哭起来,陆小朝则是站在原地扭着脖子看我,我骂骂咧咧地上了独木桥,手心都是汗。

我有点脚软,不过我发誓,那是因为我来的时候跑得太急了。

秦佳宓这个二愣子在对岸哭得更厉害了,陆小朝却还是泰然自若。你等着,陆小朝,等我把你带到对岸你看我怎么对付你,你怎么让我难受的,我就怎么回报你。

靠近陆小朝了,我有点喜不自禁,朝她伸出了手,她也伸了手,可是,我的脚下打滑了。我想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来着,那个疯丫头却先一步抓住我的手了,然后,被我拖下了水。

我真不想承认,自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

她掉下来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好像暂停了一样,我拽着她的手就抱住她了,然后心脏又跟擂鼓助威似的跳起来,最后和她一起跌进冰凉的河水里。

水很浅,石子很多,水草也很多,我和陆小朝就这样一起上了救护车,进了医院。

我发了高烧,昏迷了。应该是光着上身在窗户边上晒肉时给风吹的,我但凡是有一点羞愧之心就该长眠于此,将故事就此终结。

好在我连那点羞耻心也泯灭了,我顽强的醒过来了。冥冥中,我感觉,我伸出的手,对陆小朝来说,是灾难。

我的昏迷的确让先苏醒过来的陆小朝受尽指责,尝尽屈辱。

伤她最深的,是我最爱的母亲大人。

有意识的那一刻,我听到母亲拔高了嗓音在指责陆小朝,陆小朝不知分寸,不知轻重,没有羞耻心,不识好歹,拖累了我。

事实是我不仅拖累了她,还在精神上折磨了她。

我母亲是凡人,也有世俗人的偏见,她不知道,陆小朝比他的儿子优秀多少,她不知道如果没有她的儿子捣乱,陆小朝已经走到了对岸赢得了又一次挑战。她不懂,我却无法去指责一颗母亲为儿子的心,她是担心我,乱了方寸,才把话说得如此难听又失风度。

“是星星把小朝拽下水的,小朝都要走到河对岸了,是星星鬼吼鬼叫地吓住了她,是星星的错。”这话是秦佳宓说的,我都不知道她背着我时竟然这么不给我面子!不过,这时候,我真想为她的诚实而鼓掌。

“是我的问题,阿姨,对不起,他是因为担心我才落水的。”陆小朝你这个笨蛋,现在脱身才是上策好吗?

“我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等星星醒过来以后,你离他远点,他有指腹为婚的结婚对象,就是宓宓,你懂了吗?”我母亲大人当真是出演恶婆婆的最佳人选啊,我都没有跟陆小朝告白过,她却开始安排我们的未来了!

“我知道,阿姨您放心,我和章星辰只是同学,其他的您完全不用担心。”她的声音有些不露痕迹的哽咽,陆小朝,你的傲气呢,你的不可一世呢?

然后,没有人再说话了,只是有些轻微的声响,接着就听到医生的声音:“你怎么就下床呢,我说了还要住院观察,万一有脑震荡就麻烦了。”

“医生我没事,脑震荡的症状我懂一些,有问题我一定会看医生。”她的又一个缺点,倔强。

“陆小朝你给我站住!!!”我坐起身又一声大吼,然后脑袋嗡嗡作响,脑震荡的受害者好像真的另有其人吧……

我倒回枕头时,帘子被拉开了,我远远捕捉到了陆小朝的目光,我想,尽我这一生,也不会忘记那个眼神。

每次想起,我都好想给这个世界一记左勾拳。

第六章 情窦初开

我再次醒过来时,她们告诉我,陆小朝已经住进病房了,需要留院观察治疗。而检查结果显示,我那所谓的“脑震荡”不过是感冒发烧引起的症状罢了,真正严重的是陆小朝。

秦佳宓说,救援人员营救我们的时候,发现出事的时候陆小朝用她的左手护住了我的脑袋,帮我挡住了一块尖锐的石头,避免了被摔成脑残的命运。结果,她的左手手掌受了伤,伤口深得见骨。

我想打个比方,譬如我身上起火了,我正想着自己滚到地上熄灭它,然后有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甲为了救我,不由分说地提来了一大桶汽油泼到了我身上。

我猜测陆小朝的心情应该就是这样子的,相差不会太大,对她来说,我就是那个提着大桶汽油妄想灭火的二百五。

不过,我真正对陆小朝好奇的,不是她有多反感我,多想灭了我,而是,……

趁着老妈和秦佳宓离开的空档,我推着点滴架溜出了急诊室,悄悄潜进了陆小朝的病房。

除了左手,她的头上也裹着绷带,还能看到纱布上的血迹。陆小朝生病的样子实在没法儿看,脸上有几道鲜明的划痕不说,脸色也很苍白,皱着眉,很丑。

她睡得很浅,听到一点点声响就惊醒了,看到是我进来了,她便放下了警戒。我暗自不满,在下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这种毫无警觉的态度对我男性自尊而言简直就是侮辱。

“你对我有意见?”陆小朝瞥了我一眼说。

“很多,我问你,当时你明明知道我要摔下去了,为什么还要抓我的手?”我在她床沿坐下,不满地拿眼睛瞟她。

陆小朝突然笑了起来,幸运的是,我看到她嘴角那一颗酒窝了,真漂亮。

末了,陆小朝抬了抬自己的左手说:“我的左手受伤了,拄不了拐杖了,你大有机会还我人情,没必要在这里跟我别扭。”

“陆小朝,我很严肃,我问你为什么选择跟我一起跳下去!”我贼不喜欢被人忽视、敷衍,但这些坏事陆小朝没有不擅长的。

“我怎么知道?当时摔下去是一瞬间的事,这你也要跟我计较?”陆小朝不耐烦地朝我吼。

“哦。”我可怜兮兮地低下头,推着点滴架往门口走,心里却锣鼓喧天乐得不行。

“你这就走啦!”身后传来陆小朝弱弱的声音。

当然得撤了,不然要在她面前开怀大笑吗,庆祝她被我害得遍体鳞伤,卧床不起?

我发现陆小朝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心的反应比脑袋的反应要快很多很多。我想,她的心比她的脑袋瓜要诚实直率很多。

所以,当其他人向她伸出手时,她拒绝了,但却抓住了我向她伸出的手。

老实说我分析了老半天,乐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条理在哪里,逻辑在哪里,我只知道,不是别人,不是王一凡,她陆小朝是向我伸出了手。

这是一种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幸福感。

我想表达的是满溢在我的心里的某种情绪,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是它驱使着我,使我欣喜不已,仿佛是我在陆小朝的长期殖民统治下翻了身,终于在她的心里占领了一块高地,取得了光荣的胜利。

这是我当下对于我反常的愉悦兴奋作出的最深刻艰难的解释,我说过,我语文学得差强人意。

陆小朝住院期间,我负责帮她准备课堂笔记,秦佳宓成了她的帮凶,负责看住我找枪手或者抄袭。女生太精明这件事,我始终不大看好。

看着陆小朝越绞越紧的眉头,我却依旧从容淡定。天可怜见,我这辈子第一次做课堂笔记,再没有更励志更苦情的了。

“你的错别字让我觉得惊悚又费解,简直就是在读一篇悬疑故事啊。”她的话说得难听,不过神情还算平和,没有真的生气。最后的结束语响起:“我说章星辰,你读点书会死啊!”

陆小朝住院,班上有好几个她比较要好的同学来看过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那以后,她对我的态度又变得疏离起来了。

我本想追问的,她却怎么也不看我的眼睛,一直就那么漠视我的存在。

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也替陆小朝难过。她的心明明就有很多想去的地方,身体的残疾却阻拦着她的每个愿望。

油桐花开的时候,陆小朝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个城市进入了雨季,她走在油桐树下时,会撑着一把柠檬色的雨伞,好几次,我看到她站在花树下看着落下的油桐花发愣,陆小朝她,好像也进入了雨季。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跟在她身后默默无语的时光,只能远远的,等她回过头时,看到我。

不过我了解她,如果我一直等下去,陆小朝会让我等上一辈子。

那天,我在教室后门口站着等陆小朝,然后有一个校牌上显示是高三年级的男生手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来找陆小朝。

没等我说什么,陆小朝的声音响起:“海星,你怎么来了?”

这是何等亲密的称谓,她叫我名字时却是一字不落地喊我章星辰。

“今天你生日,这是我的礼物。”那个叫海星的男生递上自己的贺寿礼。

生日?我怎么给忘了?

等那颗海星离开以后,我把陆小朝拦在教室门外:“你生日,是在油桐花开的季节啊。”

陆小朝点点头,不置可否的样子。

感谢老天给我这个机会,带着陆小朝翘课。

我骑着自己酷爱的哈雷载着陆小朝去了郊外,车子骑得很快,她胆小,抓着我的衣服坐在后座,指节发白。

“五月雪你听过吗?”

“没有。”

“我带你去看。”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声音里满是紧张,和没出息的谄媚。

那一片林子里全部都是油桐树,正直花开的季节,油桐花落满了整片山坡,看上去就像是白皑皑的积雪。

陆小朝惊呆了,置身在这样一片花海里,她脸上露出了最纯净最洒脱的笑容,好似那个被世俗的目光束缚在牢笼里的女孩被释放了,终于自由。

“太美了,大自然太伟大了!章星辰你知道吗,在这样这样美丽的大自然面前,我甚至感觉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渺小,都是一样的。”在油桐树下,她丢下手里的拐杖,张开双手,拥抱着眼前这片感动她的世界。“你怎么发现这里的?”陆小朝回过头问我,感谢上帝,我又看到她的酒窝了。

“我在网上查到的,还有很多好看的地方我都想带你去。”我说着,走到陆小朝身边。

她看了我一眼,约莫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正经吓到了。

“我在网上还看到了油桐花的花语,你听过吗,是情窦初开。”我蹲下身,在地上捡起一朵刚刚飘落的油桐花,然后递到陆小朝的手里。

陆小朝没开口说话,我感觉她连呼吸都在胆怯。

“陆小朝,在网页上看到情窦初开四个字时,我第一个想到了你,这四个字,解释了我所有的反常。”我的心,从未如此虔诚过。如果我有更多更多的词汇能够帮助我把我的心思说给陆小朝听见就好了,她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也不会知道,我在那一刻,是交给了她一颗初生的心,

明白爱情时,我的心里是她陆小朝。

我忘了陆小朝的心门是叩不开的,要走进她心里,只有破门而入。可是,爱情不是,我希望她是可以张开双手拥抱我的,我希望。

陆小朝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聪明如她,这便是她要给我的回答。

第七章 三角恋

陆小朝生日第二天,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叫海星的小子。

刚在科学馆上完课,我下了楼就看到陆小朝站在科学馆大门口,远远地,那只海星一手拍着篮球,模样闲暇地从艺术楼那边下了石阶,笔直走向陆小朝。

潜意识里我一直感觉自己对于陆小朝而言是特别的存在,但是看到那只海星冒出来的时候,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慌张,真的,莫名的慌张。

他手里的篮球一下一下干脆地落在水泥地上,声音一下比一下响,最后,走到陆小朝面前时,他没有截住篮球,篮球倏地弹到天花板上去了,发出巨响。

再次撇开我对那只海星的成见来说,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为那小子拍手叫好,追女生追得这般霸气的,实在难得,尤其对象是陆小朝那只准刺猬,至少我就不敢跑到陆小朝面前撒泼。

那只海星质问陆小朝说:“你昨天去哪了,约好了下课以后一起庆祝你生日,结果你却放我们鸽子。”他说我们,我大概也能猜到,里边应该还囊括了王一凡他们,毕竟,陆小朝的朋友就这么几个。

此时我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冲上去挡在陆小朝面前,多少拿出点泡沫剧男主角的风范。

只可惜,编剧没给台词,陆小朝也没给资格证。

弹走的篮球滚到了我脚边,我捡了,以食指转着篮球耍帅,故作淡定地走到陆小朝身边酸不溜丢地问她:“朋友啊?好朋友?”

其实我在陆小朝的世界里未必就是特别的,我自我感觉良好,不过是自信自己对陆小朝的感情赢过她身边的其他人,但如果不是呢,如果有人赢过我呢?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没出息,有一天竟然会介意自己是不是最喜欢陆小朝的那一个,居然会为此感觉难受。

“星海,真的抱歉,昨天我……”陆小朝没应我,只一心想跟眼前这只海星解释清楚,不过,他没给她机会,从我手里夺了篮球,他拉过她的手就走。

这种感觉是最差劲的了,我朝着他们的背影大叫:“陆小朝,你别太过分!”

陆小朝回过头看我,满脸问号。

“我都没牵过你的手,你现在是跟谁牵手哪!”我中气十足地大吼,不过说完这话我就有点心虚,撇去在王一凡他们面前作秀那次,我记得在喷泉广场我也牵过陆小朝的手。

“这小子谁啊?”那只海星这才注意到我似的问陆小朝。

陆小朝笑了,看着我说:“穿过玫瑰篱笆的人。”

“不是说紫藤萝篱笆吗?陆小朝,你身边有多少道障碍?”那只海星好气又好笑地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末了,他指着我说:“喂,我是陆小朝的表哥龙星海,你是谁?”

表哥?哪冒出来的表哥?这种急转弯的剧情怎么都没人跟我知会一声?陆小朝站在原地忍俊不禁地样子让我头皮发麻,有点收不了场的哀愁。

我以为,三角恋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可是没过多久,陆小朝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那天是我和陆小朝打扫图书馆的时间,我早早地去了,却发现图书馆的窗户上,挂着一只殷勤的小蜜蜂,王一凡。

他正擦着玻璃,见我来了,不慌不忙面不改色地跟我打招呼:“你来啦!”

我好整以暇地在靠窗的桌子上坐下,伸脚踢了踢他脚下的梯子,他晃了一下,低着头不解地看我。

我瘪嘴笑了笑说:“梯子挺稳的啊,兄弟,我以为你就喜欢玩儿惊险刺激呢!”

他没说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继续抹他的玻璃。

“这么说吧,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你开着车在我前边儿走,然后你打了…右转向灯,我正想从你左边超车呢,结果你亮着右转向灯,一股脑儿朝着左边踩油门,你说,你想杀人呢,还是想自杀?”

王一凡似乎无动于衷,还是默默擦着玻璃窗,我朝他打了个响指:“兄弟,问你呢!”

“你喜欢陆小朝什么?”王一凡不答反问,将问题丢给我。

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我要是知道自己喜欢陆小朝哪里,我一定会求着她把毛病改了。

“回答不上来?”王一凡又问,见我没说话,便接着又说:“我也是,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压制住想要揍人的冲动:“我跟你不一样,这问题就算我一辈子回答不上来,也不妨碍我喜欢陆小朝,可是你不一样,你不弄清楚自己的方向,有一大堆人会跟着你遭殃。”

刚说完,陆小朝就进了图书室,手里还拎着半桶水,见我在,她立马局促地低头装忙,嘴里还念叨:“每次都迟到,你就不能积极点儿?”

“我怎么不积极了,是有人太积极。”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别扭极了。

然后,接下来的清扫工作谁也没再说话,仿佛手里的活儿能维护世界和平似的那么认真。

离开图书馆时,陆小朝对王一凡又是一堆千恩万谢,我看不过,没等她就自己走了。

可是没过多久,就听到陆小朝在后面喊我的名字,回过头见她气喘吁吁的朝我走过来,心里又是一顿窝囊废似的心软。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见状,我扭过头继续往前走,也不管她在后面追得有多累。

我心里还是在闹别扭的,虽然这样,心里还是忍不住得意,或者这一次,陆小朝的脚步,在往她心中向往的方向迈开,她走向我这件事,于她于我,都意义重大。

一直走到了那两棵老油桐树下,我才停住脚步,转过身便看到喘得脸色通红的陆小朝,她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等了好一阵她也没开口。

“陆小朝。”

“嗯。”阳光有些刺眼,她的眼睛眯成月牙状,特别可爱。

“我心情不好,现在起你不许跟着我,听见没有。”我作生气状。

“哦。”

难得见陆小朝这么没底气的样子,我心里又一阵心软,还不忘掺杂一些得意,“不然你让我抱一下,勉强让你跟。”我尽量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不要。”陆小朝摇摇头,抿着嘴忍着没笑出来。

趁热打铁,趁火打劫是男子汉的本色,我立刻凑上前抱住她,好像这是我第一次抱她,心情真的是复杂得足够载入史册了,委屈,酸楚,喜悦,兴奋,小鹿乱撞,还有言语无法表达的顺畅,呼吸也轻了……像个小娘子似的。

“牵手,拥抱,肌肤之亲,这些事,能不能对外禁止?”我趁势邀宠。

“好啊。”然后陆小朝就愉快地把我推开了。

第八章 如果你爱我就好了

在我明白自己对陆小朝的感情之前,我觉得自己收放自如,对她甚是了解。不过自从在她生日那天对她表明心迹以后,我感觉自己的智商迅速下滑,以绝不回头的走势。

以上我曾经数落过的陆小朝的种种恶行缺点,如今在我眼里都变成了她的特色,有别于其他任何女生的优势。这种想法一出现在我脑海里时我就有过觉悟,这是有悖天理的,简直就是是非不分。

我的症状至少在正常人的队伍里边,但也有掉队误入歧途的。

我兄弟里边就有几个痴情种,萧飒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他追过多少个女生,他的手臂上就纹着多少个女生的名字,我们一直叫他花痴,用以表彰他的花心。

不过论谁都总会遇到真正教自己割舍不下的,他也是,他迷上了秦佳宓,为了秦佳宓洗掉了手臂上所有的纹身。

那天萧飒那个脑残一个人在教室里拿着刀往刚消停的手臂上刻秦佳宓的名字时,被我和陆小朝撞见了。

这是个反面教材,我一直不崇尚。

陆小朝从萧飒手里夺走了他的美工刀,丢了一句话,我至今佩服她的毒舌,她说:“自残是病,得治。”

看到我在一边笑,陆小朝白了我一眼说,物以类聚。

我不大苟同,萧飒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会被秦佳宓那个轻率又崇尚自由的女生吸引,我倒是不意外。不过,我喜欢上坏毛病一堆的陆小朝,这绝对是个无解的奥赛题。

“什么样的人邂逅什么样的爱情,我喜欢上你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觉得是在水准之上?”我问陆小朝。

她红了脸,然后用书挡住了。

恭维的话,我倒是说得滴水不漏。

“你们两个在没在交往?”萧飒问,他手上还在渗血,这么血腥的状况下这家伙还想着管闲事。

“没有。”陆小朝哼着小曲儿,开着坦克在我心上碾了过去。

萧飒不安好心地笑了几声,见我瞪他,便立马向我倒戈:“可是星星的初吻都给你了,你不负责啊!”

就是就是!嘿,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啊!

陆小朝索性把自己埋进书里边了,也不搭理我们两个。

“你不要不识货,星星在班上的人气你不知道吗,一半以上的女生都在暗恋他。”萧飒再次语出惊人:“星星,上礼拜还有一个女生因为得不到您老的垂涎,转楼下班级去了,特可怜。”

乱用词语的逗比,我只以为他这是帮着给我过秤叫卖呢,陆小朝却像是当真了,又从书里抬起头了,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那你帮我劝劝他,让你的好兄弟以后别在我身边转悠了。”陆小朝面无表情地对萧飒说,萧飒那个傻子立刻朝我点点头,一个劲儿地附和:“是啊,我也觉得你俩不合适。”

“苦海无边,”陆小朝耸耸肩对我说:“回头是岸。”

“陆小朝,你好好说话。”我有点生气。

“萧飒说得没错,你有那么多的选择,为什么偏要往我这条死胡同里钻?你爱玩儿可以啊,我凭什么配合你的心血来潮?”她的神情不像是在和我斗嘴耍性子,她说的,像是她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别的选择了?陆小朝你别没良心了,我是不是心血来潮你不清楚啊!除了你我还和哪个女生多说过半句话,你不要草木皆兵,我不是王一凡,你给我搞清楚了。”

人在愤怒的时候最容易口不择言了,看到陆小朝红了眼眶我就后悔了,可是男子汉的自尊心也不是闹着玩的,它总是在最不需要它的时候缠着你不放,然后剩下的忏悔,你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不该戳她痛处,我想这么说。

可是,开口了我却说:“能让你掉眼泪的,当真只有那个了不起的王一凡了!”

我嫉妒,嫉妒的要命。

陆小朝说过,同年龄段的男女生,女生总是比男生来的成熟,敏感。这是我和陆小朝之间的又一个鸿沟。

我以为我眼里的她是她的全部,但不是,倾尽一生,陆小朝的心里也会有我看不到的角落,她想的,我总是来不及猜透。

这是我和陆小朝第一次吵架,我也因这事没怎么给过萧飒好脸色,此时在这里提及他也是极不情愿的。

萧飒趁势溜了,不过秦佳宓却慢悠悠地进了教室,她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星星,我不是女生啊?”

“吵架呢,凑什么热闹!”我吼了她一句。

陆小朝掉头就走的功夫愈加厉害,她起身就走了,她的背影,就是那几个字:离我远点儿。

秦佳宓似乎有点幸灾乐祸:“星星,陆小朝不喜欢你哦?”

陆小朝像是一个攻不破的课题,没有捷径,没有参考答案,也没有题解,她的想法,没有人知道,即便是与她越来越亲密的秦佳宓,她也从不提及。我想开个外挂,简直是天方夜谭。

相比陆小朝,高中的课程看上去简单得多了。

她的冷暴力我也一并消化了,谁说爱情里只有女生会变成傻瓜,那也是男生的专利。我是拿着自己月考的试卷跟陆小朝言和的。

在被藐视以前,我必须强调,及格对于一个长年累月不看书的孩子来说是一件比登月还难的事。

而我却做到了,相当励志。

“你看,我都去读书了。”我赔笑,仔细观察她看试卷时候的神情。

“所以呢?”她还是不肯松口言和啊。

谄媚无效,我立刻端正态度:“那些答错的题目麻烦你帮我讲解一下。”末了,我又义正言辞的说:“不要在我这么积极的时候泼我冷水,同学之间互助友爱是美德。”

陆小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在陆小朝的世界里,要把这情窦初开结出果实来,变成低智商的傻子还真不是良策,厚脸皮这招倒是屡试不爽。

“这道题目的公式你背过没有?”她喜欢转笔,技术一般。

“明天星期六你有空吗?”

……

“这句话的语法你弄错了。”她皱眉了,不过眼睛很好看。

“明天星期六你有空吗?”

……

“你按照我讲的,把题目重新做一遍。”她认真的侧脸,很耐看。

“明天星期六你有空吗?”

“章星辰,你……”

在某一个瞬间,我觉得陆小朝对我展现出的无止境的耐心,或者,也跟爱情有关。

原来心跳,是真的有声音的,当下我就听到了自己的。

“陆小朝,如果有一天我问你,你爱不爱我,你会不会告诉我我要的答案?我爱你。”这不是在询问,我在告白,你听懂了没有?陆小朝。

她仰起脸看我时,我俯身吻了她。

如果,有一条法律规定你必须对我的情窦初开负责就好了,如果这是在封建社会,有了肌肤之亲就必须以身相许就好了。

我希望一切都可以来得及,在我爱你的时候,你也爱上了我。

第九章 冷战

那是陆小朝第一次真正面对我的感情,陆小朝问我:“章星辰,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说这句话的陆小朝让我有点望而却步。

我18岁,陆小朝17岁,我的生日在冬天,其实也不过长她半岁,每当这种时候,我总觉得自己的智商捉急,根本不够用。

我说:“陆小朝,你愿意给我什么?”

那天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停了,阳光很好,空气里还能闻到雨水沾湿了尘埃的味道,我和陆小朝坐在老街的书店里,窗子上旧了的纱帘在陆小朝身后一直跳着舞,她却全然不觉,然后我吻了她,她却湿了眼眶。

我以为,被爱会是件很幸福的事,陆小朝却在我面前掉眼泪了。

她说,“章星辰,你能不能到此为止?”

我不懂,真的不懂,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残疾人的感情观都这么让人费解,我义无反顾走向她,她却无动于衷。

“好。”我爽快地答应了她。

我看得出来,当我干脆地答应陆小朝时,她眼底满满的都是失落,可是,我一点也不后悔那么做。

陆小朝她的懦弱,自卑,早已经是嗜血的花儿,开在了她的骨子里。我不是妙手回春的华佗,我医不好她,华佗也医不好她。

“我只想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对陆小朝说,她没有说话,于是我接着说:“你拒绝我,跟王一凡那小子有没有关系,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关联,告诉我。”

然后,该死的陆小朝点头了,她说,对不起。

我在心里狠狠地赌咒,若我再纠缠陆小朝,就让我被老天爷劈死。

就这样,我撕掉了绞尽脑汁勉强及格的试卷,再次跟陆小朝陷入冷战状态。

我不知道陆小朝的感情会这么执拗,她的爱情,似乎一个人也可以成立,她一个人爱着,似乎跟其他人毫无瓜葛。可我不行,我渴望得到陆小朝的回应,哪怕一点点。

数不清是冷战后的第几天了,我回家了一趟,跟秦佳宓一起回学校那天,我在门卫室再次看到了陆小朝写给王一凡的信。

想也没想,我就把信拿走了。

秦佳宓跟在我身后不停嚷嚷:“星星,你干嘛拿别人的信?”

我停住脚步,秦佳宓没刹住,撞在我背上。我转过身将她扶住,想开口狡辩的,然后心里莫名的怒火把我的理智给烧没了,我朝她大吼:“我嫉妒!行不行!”

秦佳宓被我吼得红了眼圈,眼见着她瘪着嘴要哭出来了,我一下没辙,只好像小时候那样抱住她轻声哄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要哭不要哭……”

为了陆小朝那滩可恶的“祸水“,我早晚得闹到众叛亲离。

以前的秦佳宓,只要我抱她,她铁定就不会再哭,这次她的眼泪却像发大水一样,流个不停。路上来往的人很多,我和她一下子成了焦点。

“章星辰!”突然响起萧飒的嚎叫声,“章星辰,你个不要脸的,放开小宓!”

不远处,萧飒完全不顾形象破口大骂的样子,更是成了路人的焦点,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把我和秦佳宓给分开了。

看到秦佳宓的眼泪,萧飒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一顿乱叫,他一把将秦佳宓拉到自己身后,便开始质问我:“你怎么欺负她了,小宓怎么会哭得这么可怜?章星辰,你是我哥们吗?”

我捏捏眉心,冷眼睨了萧飒一眼:“正式通知你,我跟陆小朝掰了,你在我面前鬼吼鬼叫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我看了眼秦佳宓,见她没事了,便揽过反应夸张的萧飒先走了。

“星星,星星,你看你,咋变化这么无常呢?”萧飒一脸求和的谄媚,我看着有点刺眼,不知道我跟陆小朝求和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没出息。

唉,怎么什么事都跟她陆小朝能扯上关系呢?

“你上次不是说,二中那几个小子还找你们挑事儿,晚上下了自习课去堵他们吧,我给你雪耻。”

我得回到自己的轨道上运行。

那封信一直在我的书包里躺着,陆小朝还是和往常一样,听课,吃饭,自习,偶尔趴在座位上打盹;不论我跟班上的同学怎么打成一片,她都未曾回头看过我一眼。

好不容易挨到班会课,以为可以翘课了,班主任却进了教室,说是公布上次考试成绩的排名。

每次月考之后,班上都会换座位的,这次也不例外;以往都是我帮陆小朝搬座位,这次,不知道她会不会拒绝我。

“章星辰你的座位换到陆小朝边上,以后你跟她就是同桌了。”班主任突然公布这样一则喜讯,我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我跟陆小朝的绯闻,我有好几次都被请到班主任办公室训话,没想到这次班主任来这么一出。

“这次考试你是班上进步最大的,前几次你说你是在跟陆小朝请教功课我还不信,这次我就安排你们俩坐在一起,以后你好好跟人家学习。”班主任语重心长地交代我。

以前怎么不知道老师这么好骗?

偏偏我决定对陆小朝放手的时候发生这样的逆转,很想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哪……

然后我就屁颠屁颠地搬去当陆小朝的同桌了。

如果陆小朝同意的话,其实我很想把故事的名字改成《同桌的你》。

第二天,萧飒和其他两个兄弟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教室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跳。

“章星辰,你不是说,二中后门口汇合的吗?你死哪去了?”萧飒歪着脸控诉,嘴角也肿了,样子实在壮观。

陆小朝看到萧飒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萧飒,你们怎么啦?”

看看,除了我,陆小朝对全世界都可以施舍她的善意。

见陆小朝一脸担忧,萧飒立刻上前大吐苦水:“章星辰说要给哥儿几个报仇,结果他自己没来,我和他们几个就挂彩了,你说章星辰可不可恨?他要不想帮我们,他就别开这口啊!”

我刚要上前揪他,这小子立刻指着陆小朝嚷嚷:“陆小朝,章星辰说他和你掰了是真的假的?”

陆小朝立刻冷下脸来,然后不冷不热地回了句:“跟我没关系。”

“下午放学后等我。”

我是说给萧飒听的,陆小朝也回过头看我了,我假装没看见,别过头去了。

萧飒约了二中那几个小子,下了课之后,出校门不远就看到他们几个在陆小朝常去的那家书店门外站着。

他们当中有一个叫言晴的男生,萧飒的前任女友凌美兮就是被那小子给追走了,自那以后,他和萧飒的梁子就结下了,不过前段时间听萧飒说,言晴把凌美兮给甩了,萧飒看不过,就和言晴干了一架,矛盾便又白热化了。

“是章星辰啊,萧飒,你怎么把大佛爷给请来了?”言晴嘴里的口香糖嚼得吧吧响,那张脸倒是长得挺清秀,比萧飒那小子端正些,也难怪萧飒留不住凌美兮的心了。

我又想起了陆小朝,即使我帅得惊天地泣鬼神,那丫头还不是一样瞧不上我,一心只想着那个王一凡……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萧飒管你跟凌美兮的闲事是他不对,不过你把他打成这样,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你不知道他是我罩的啊?”我说着,不紧不慢地晃到言晴的面前,然后揽住他的肩膀,背对着萧飒他们低语:“我有话问你。”

言晴有点状况外,说话也结巴了:“什…什么?”

身后萧飒他们也不满地在那叫唤:“章星辰,你干什么呢?”

我没搭理,揽着言晴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开口问他。

“你要问什么?”言晴追问。

“当初凌美兮不是迷萧飒迷得不得了,你后来怎么追到手的?”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好东西都是拿来分享的,半路截杀这样宝贵的经验又怎么能私藏呢?

然后言晴不屑地笑了起来:“听说你最近在追一个残疾人,怎么样,跟残疾人谈情说爱的感觉是不是很特别,听说你为了她还到处放话再也不打架是吗?”说着,言晴指了指对面站着的陆小朝说:“是不是她?”

老街不宽,言晴说话声音很大,估计陆小朝是听到言晴说的话了。

“我追凌美兮不费吹灰之力,甩得也很轻松,你好奇哪一段?看她追你都追到这儿来了,想必你是想知道怎么甩掉她吧?”言晴越说越来劲,街对面的陆小朝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我看着陆小朝,她也不回避,一直看着我。

我揽着言晴的手一用力,扣住了他的脖子,脚下一撂,言晴翻倒在地上,我索性跨坐到言晴身上去了,拳头落在他脸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狼狈极了。

为什么每次陆小朝因为我受伤的时候,我只能挥拳头?

“章星辰,你答应我不打架的!”陆小朝在对街大喊。

我住了手,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的犹豫,言晴立刻翻身,我被他一拳打翻在地上,见状,他带的那几个人立刻一拥而上。

原来心里难受的时候,挨打会更好过啊。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陆小朝在人群外围大哭的声音。

第十章 人鱼的泪

他跟着我走了很远很远,我感觉我跟他似乎要把这个小城的所有公交站都观光一遍了,我单手拄着拐杖,一直乖巧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十字路口不转弯,一直走,一直哭,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会有这么多眼泪。

他只敢远远跟着,不敢太近。我知道他在我身后跟着,每次过马路的时候,他都会很紧张地跟在我身后,生怕我过马路不专心。

可是,他却出事了。

人行道的绿灯还在闪,有个人却骑着摩托车冲了过来,对人行道上的人视而不见。

章星辰为了躲闪那辆摩托车,重重地摔在马路上,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扬长而去,全然不顾摔在地上的章星辰。

我明明看到章星辰痛得脸都皱成一团了,可他立马就爬起来了,他的神情平和极了,眉头也没皱一下,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好似有什么锐器一直在绞着心口,可他却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章星辰看到我时,变了神色,他说:“陆小朝,我没事。”

“你没事!”我哭出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满身都是伤你说你没事!……”那个傻瓜,都这副模样了,他还在担心谁啊?

“我真没事,我好好的呢。”

章星辰小心翼翼地尝试靠近我,然后伸手擦了我的眼泪:“你说你,怎么哭成这样呢?”

“你不要碰我,不要跟着我。”我挥开他的手。

“陆小朝,我要被车撞几次你才要承认自己的心意?”章星辰捧着我的脸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我觉得章星辰可怜极了,真的,我真的好想为他哭一场,他怎么会,怎么会遇见我呢?他那些朋友,几乎每个人身边都会有一个青春活力,可爱漂亮的女生,他们走在一起,就是这个城市的一道风景线,可以羡煞无数人。

可是章星辰呢,他身边却站着一个这么不美好的我,还有这么不美好的一根拐杖。

自信,乐观?那都是骗人的,我的身体里根本就住了一个黑暗的巫婆,她没日没夜地在我的血液里栽下一朵又一朵丑陋的花儿,这些花常年都开在我的血液里,没有一天停歇过。

就算是遇见这样美好的章星辰,就算章星辰这样毫无畏惧地穿过玫瑰篱笆走向我,那么渺小,那么卑微的我,也只敢缩到冰冷的黑暗角落里瑟瑟发抖。

曾经,因为王一凡我走到了阳光下,然后,我被烈日灼得体无完肤。

我想,阳光,根本不属于我。

“我躲在黑暗里太久了,我学会了贪婪,自私,懦弱,虚伪,我就像是森林里的瘴气,会要命的。”这是我,可能所有人都不信,但这就是我;“我会对你有诸多期待,我甚至会像槲寄生一样寄生在你的生命里,……不是,是像水蛭一样……”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剥了壳的蜗牛似的摊在了空气里,我在向他展示我最丑陋不堪的一面,试图吓唬住这个一心走向我的人吗?

不是吓唬,是因为我的自私,我在给他打预防针,我希望他能牵我的手,然后我却可以把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压力让他一个人承担,我简直卑劣可耻。

最后我只能告诉章星辰:“我的意思是,你离我远点。”

直到我认识章星辰以后我才明白,人鱼要藏起来的尾巴,根本不是残缺的腿,而是在我血液里花开不败的,自卑。

章星辰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笑着说:“陆小朝,你跑题了那么久,今天终于找着重点了。”

章星辰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仿佛世界上最灿烂的星芒都在他的眸子里闪耀,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总是向下,弯成新月的形状,章星辰说:“陆小朝,你能不能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也喜欢上我?”

我知道,全世界有很多像我一样,有着人鱼尾巴的孩子,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残缺的孩子都会遇上这样一个章星辰。

当她们遇见章星辰的时候,她们也会像我一样吗?还是她们会抓住章星辰的手,从此再不松开?

章星辰带我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我在车上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每次哭过以后我都会睡得特别沉,好似身体里最清醒的部分都随着眼泪流出了身体。醒来的时候,我靠在章星辰的肩上,他说:“陆小朝,你除了睡觉流口水,还有哪些坏习惯通通给我交待清楚。”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我却忍不住当真,我想告诉他,我想让他更知道我,然后理智地离开。

“我不喜欢撑伞,尤其不喜欢跟别人撑同一把伞;我不喜欢下雪;我也不喜欢去孤儿院做义工,还有很多,你要听吗?”我瞥了他一眼,他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这让我有点挫败感。

我分不清,即使他说喜欢我,我还是不能确定他对我的看法。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站在我身边,他心里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怯懦,或者当路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时,他有没有感觉到丢脸过。

林嫒说过,每个男生都是自己世界里的霸王,他们要强,把自尊心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章星辰没有理由更特别。

“等图书馆的工作结束了,以后每个星期天你都陪我一起去孤儿院吧!下雨的时候,下雪的时候,我们都要一起去,撑着伞一起去。”章星辰最后的结论竟然是这样的。

“我说了我不喜欢。”

“陆小朝,你问过我,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你记得吧?”他走到我的前面,然后倒退着走,步伐和我一般的节奏。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

“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会自己拿走,你什么都别管,也别妨碍我得到我想要的……”章星辰耸耸肩说:“我知道你一直怕我被你占便宜,所以你让着我点儿,乖。”

我总感觉,一股脑儿扎进我的世界里的人明明是章星辰,而正在飞蛾扑火的人,却是我。

第十一章 她说,好

拆开陆小朝那封信的人,是萧飒那个臭小子。

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他的座位上,一个个都异常兴奋的样子。

而陆小朝,就在人群的外围站着,跟秦佳宓在一起说着什么。

我知道我命途多舛,却不知道有这么多舛;昨天好不容易让陆小朝对我的态度有所软化,今天这群混小子又给我来这么一出。

我只能寄望着秦佳宓不要出卖我,然后萧飒那厮不要把信的内容念出来。

我正想冲上去堵住萧飒的嘴,萧飒见了我立刻拿着信逃窜了,他边跑还边嚷嚷:“章星辰,你还给男生写信啊,你臊不臊啊?”

“你闭嘴,把信给我。”我追上去,压低声音威胁。

可惜,这段时间流逝的威信回天无力,萧飒那家伙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王一凡是谁啊?我认识吗?”

教室里立刻有一道冰冷如剑的目光向我扫射过来,我不由地缩缩脖子,不敢去看陆小朝的脸。

我现在埋了自己的心都有,不过在这之前,我一定先埋了萧飒那个臭小子。

“把信给我!”我瞪着萧飒暴吼了一声,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

“萧飒。”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我甚至听到了陆小朝的脚步声,她经过我身边,走到萧飒面前,朝他伸出手说:“把信给我,信是我写的。”

萧飒一头雾水,看了看我,像是没整明白怎么回事,然后那个蠢货继续出卖我:“章星辰,陆小朝写给王一凡的信怎么会在你书包里?”

我真是谢谢啊,谢谢他给我把思路理得这么清楚,不胜感激。

“把信给我。”陆小朝拉下脸来的时候特别骇人,萧飒手一抖,就把信交给陆小朝了,然后萧飒还恍然大悟地补了一句:“星星,你上次说的王一凡,就是这个王一凡啊?”

人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话究竟谁说的,有没有手机号码?我特别想交流一下被害的心得,再顺便打听一下,那只猪一样的队友,是不是还在活蹦乱跳地祸害这个世界。

“陆小朝……”陆小朝经过我身边时,我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不料她却准确无误地躲开了。

萧飒走了过来,貌似还想跟我打听什么,被我一眼给瞪回去了。

“陆小朝……”见陆小朝回座位了,我立马跟了上去,在她身边坐下,“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我发誓,信我根本没拆开过。”

陆小朝听了,把信一把摊开在我面前,然后不发一语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又瞪了一眼站在一边装无辜的萧飒,然后抹了一把脸,尝试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恨:“我错了,要怎么样你才肯解气?”

陆小朝看了一眼教室里正在看热闹的其他人,然后脸上的神色竟然缓和了下来,她吁了口气说:“这事以后再说。”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一下子躁起来了:“陆小朝,你要是生气就只管说出来,不要一生气就什么话也不说。”

陆小朝似乎没料到我会吼她,一脸惊诧地看着我,然后压着声音说:“我说了,以后再说。”

她把信收了起来,见她那么宝贝那封信的样子,我心口熊熊燃烧的妒火再次占领高地,我噌地站起身来,指着陆小朝说:“这些信你还打算继续写下去是吗?就算我嫉妒得要死,你还是要继续写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说不完的话要对他说,你告诉我,是不是我永远都比不过……”

“章星辰!”陆小朝大声打断我的排比句,“你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陆小朝看我的眼神变得疏离陌生,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即使在我跟她闹别扭冷战的时候,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眼神,这让我顿时慌了。

一定是触犯到她的某根敏感神经了,她就是这样,像个地雷区一样,一不小心走岔了,就得炸的粉身碎骨。

教室里的人都在看着,然后下午课铃声响了,有老师进来了,教室一下子恢复了原本的秩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陆小朝一直红着眼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黑板,斜眼都不瞧我一下。

“陆小朝。”我写了张纸条放到陆小朝的面前,纸上只有她的名字。

隔了好久,她没有回应,我又写了一张:“陆小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陆小朝,你讲讲道理,一生气就冷战这一点,真的很伤元气啊。”又一张,再写下去,我得把悔青了的肠子拿出来证明我的诚意了。

终于,陆小朝递了一张纸条过来,上面的字迹娟秀整齐,还有被泪水晕开了的印迹,我看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不喜欢你在大家面前跟我说对不起。”

陆小朝她,即使那么生气,却还是想要在大家面前维护我的尊严,即使在被我误解之后,却还是给了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不知道是不是我智商长期捉急的原因,陆小朝的这一切,我都觉得弥足珍贵。

“也不喜欢,被所有人看见。”她的第二张纸条上写着:“章星辰,你确定不是秦佳宓,而是我?”

秦佳宓?有秦佳宓什么事?不会是把我妈上次说的话当真了吧?我立刻回了过去:“我确定的话?”

看到陆小朝接下来回的那张纸条,我一下站起身大喊万岁,那个什么科目的老师还在讲台上口若悬河,被我突如其来的狂笑给吓住了,怔愣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陆小朝的纸条上写着:“好。”

简单的一个字,让我近日来所有的积郁都一扫而空,可爱的丫头,她说好,她只这一个字,便回应了我所有的眷恋。

第十二章 懵懂星辰

那天,绿茵场上的夜空洒满了星星,微风轻拂,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剩下我和她。

陆小朝指着闪着灯经过的飞机说那是流星,她还双手合十,虔诚地向它许愿了。

我善意提醒了一句,说那是飞机,不过是收获了白眼两枚。

我们在绿茵场上坐着,不远处还有人趁着夜色在踢球,也有像我和陆小朝一样,坐在一起你侬我侬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了。

这句话,真好听。

她没有有解释半句她接受我的原因,那天,她只说,“我不擅长恋爱,你自己看着办。”

再没有比她更帅气的丫头了,嘿嘿。

我们恋爱的消息在班上一传出,各路小道消息便蜂拥而至,譬如,有几个女生组团去夜宵摊酗酒去了,还譬如,去医院看完陆小朝的那几个女生扬言跟陆小朝绝交了。

这都是萧飒那个小子在群里散播的消息,我也不大清楚含金量有多少,对萧飒那种智商负数的二货,信他的话得先买双份保险才行。

我跟做了场梦似的,只记得那天我一直拉着陆小朝的手坐在绿茵场上傻笑,记得陆小朝嘴角那颗酒窝,记得她紧张的时候爱咬下唇的小动作。

最美的时光,我想起的只有她。

可是恋爱这件事,其实我也没有经验,能追到陆小朝,牵到她的手,也算是老天爷多番包容。

班上有几对怨偶,成天黏在一起趴在座位上聊悄悄话,我跟陆小朝是同桌,原本是近水楼台,不过陆小朝讨厌腻歪,连我要叫个昵称都被拒绝,此路不通,我也只好另辟佳径。

萧飒说,他跟凌美兮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会去电影院,泡咖啡店,陪着凌美兮逛街买衣服,捣弄头发。他讲得津津有味,似乎完全忘记了已经遭抛弃的事实。

“陆小朝对那些根本没有兴趣。”我泄气地瘫在床上,宿舍的灯也落井下石地灭了,广播里响起了一段音乐声,外边尖锐的口哨声提示就寝时间到了,宿舍停电了。

我坐起身冲到走廊上,扯着脖子往女生公寓楼那边张望,那边也是一片漆黑,都熄灯了,不知道陆小朝在干什么。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我们同在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甚至,如果我扯开嗓子大叫,她兴许还能听到我的声音。

我站在走廊上酝酿了好一阵,要不要开开嗓。手机却响起来了,一条短信息,是陆小朝发来的!

我都把手机给忘了,来不及看短信,我就把电话拨过去了。

“陆小朝!”她接了。

我感觉自己笑得有点抽筋了,陆小朝跟我在一起之后的这几十个小时,我好像最下意识的动作就是傻笑了。

“嗯,在干嘛?”陆小朝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果然,男朋友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我打算站在走廊上喊两句,看看你能不能听见。”我在走廊上坐了下来,月光一片宁谧,初夏的夜里风还有些凉,不知道陆小朝有没有穿外套。

“你傻啊……”手机里传来陆小朝的浅浅的笑声,我都能想象到她嘴角的酒窝,过了一会儿,陆小朝又问我:“你看短信了没?”

“还没,着急给你打电话了。”

“哦,早点睡吧,我先挂了。”电话里安静了一阵,她挂了电话。

我一阵呆愣,回过神来后,赶忙去翻手机。

“章星辰,明天下课后陪我去书店,带上英语书。”我瘪嘴,一定是上次英语小考的成绩吓到她了,我实在该好好表现。

这是陆小朝在主动约我吧?真是的,终于买到地图了,上面却只有路线没有路标啊,害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没点头绪,高中怎么不开课教教怎么恋爱呢,有比这更实用的科目没有?!

好不容易挨到了星期六,终于可以有一次正式约会了,可是看着餐桌对面一直保持缄默的陆小朝,我当真有点后悔,不该在功课没做足就一通电话把她约出来。不知道她怎么想我的,真害怕跟那只萧飒攀上什么亲戚关系。

“章星辰,我的脸上都被你看出洞来了。”她最后终于打破沉默。

“陆小朝,你说,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我搁下手上的刀叉,上下打量陆小朝,她今天穿了白色的T恤,很清新的模样。

“问点简单的问题。”她撇撇嘴说。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总有种角色被换了的感觉,泡沫剧里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好像是女主角吧?

她白了我一眼,专心吃着碟子里的食物,根本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那再换一个,你的初吻究竟是不是我?”我故作淡定,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口盘子里的牛排,边偷瞄陆小朝的反应。

感觉到圣堂的钟声似乎响起了,陆小朝就在圣光的照耀下点头了!

我满足地笑出声,想着太不矜持了,就转移话题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上菜的服务生听了忍不住插话:“同学你真有意思,外面打着雷呢,这样的暴风雨是好天气?”

我看了眼窗外,昏暗的一片。我暗自咕哝了一句:“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陆小朝又笑了:“我们来的时候就在下雨。”

我不禁感叹,格斗游戏里面,如果增加一项“情窦初开”的必杀技,一定威力十足,瞬间秒杀一切啊。

“章星辰!你怎么在这儿?”

我正纳闷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破坏这良辰美景呢,敢情是我初中的死对头凌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个子高挑的女生,长相而言,95分。

对于男生而言,没有最美的女生,只有更美。男子汉对美女的审美观是任何时候都不会阵亡的。

“不介绍一下?”凌峰在陆小朝身边的座位落座,他带来的美女便在我身旁坐下了。

“陆小朝,我女朋友。”我又指着凌峰对陆小朝说:“初中同学,凌峰。”

凌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陆小朝。

“你好。”陆小朝微笑示意。

凌峰见状也点点头,然后指着自己带来的美女说:“我女朋友,小雅。”

客套之后,也没见凌峰离席,他似乎尝试着要跟陆小朝攀谈,只是陆小朝不怎么给面子,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或者惜字如金地回答几句。

包括凌峰问的那句:“你的腿不方便?”陆小朝也是微笑着应了一句,嗯。

“初中时我追的那个女生你记不记得?”凌峰话锋一转,跟我聊起陈年往事。

“我记得,隔壁班文娱委员。”我说着,看向陆小朝,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第一次正式约会就变成电灯泡展览会。

“那时候她倒追你来着,那么穷追不舍的,你们后来没在一起?”几年不见而已,他倒是一点也不生分哪,句句奔着拆台来的。

我耐心地摇头,我当初要是开窍了,今天还会被陆小朝迷得七荤八素的?

“比起她,陆小朝哪里吸引你?”拆台专业户啊!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貌似对这话题感兴趣。她不冷不热地丢了句:“原来你历史挺辉煌的啊。”

“陆小朝,历史辉煌的我对历史黯淡的你穷追猛打,你感动一下会怎样?”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打情骂俏?

陆小朝又笑了,带点儿羞涩,我发现她对着我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她说:“历史黯淡的我,特别感动。”

转过头陆小朝又笑着问凌峰:“章星辰以前就长这样吗?”

凌峰似乎就等着这一刻似的,立马兴奋了:“章星辰这两年变化很大啊,以前他可不是长这样,小朝你好奇吗?”

叫谁小朝呢?我都没这么叫过她。

陆小朝倒是很配合地点头了,一瞬间,我变成了电灯泡下的牺牲品,完败了。

“正好!下个礼拜六我们有个初中同学聚会,到时候你跟章星辰一起参加吧!我把他初中时候的照片拿给你看。”凌峰这出戏,谁给导的啊!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就点了点头说:“哦,……好啊!”

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安,不安极了。

再次哀鸣,老天就不能把全世界的电灯泡给回收了吗?

第十三章 装着回忆的地方

参加一班同学聚会的约莫有二十几个人,有好几个生面孔,该是凌峰说的准许携家眷参加的结果。

聚会的地点约在了初中校园附近的湖边,那里是一片未被城市气息沾染的地方,这个季节正是水波粼粼,绿意盎然。

我跟陆小朝出现时,那几个先到老同学一个个面面相觑的样子,怪异极了。

“这是我内人陆小朝!”我指着陆小朝介绍,陆小朝听了,立刻赏了我一记白眼。

“章星辰啊?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呢!”说话的是罗绍,跟凌峰玩得好,我没记岔的话,他跟凌峰上初中那会儿整过我不少次,跟凌峰一路货。

陆小朝听了,瞟了我一眼,然后四下张望,然后问我:“凌峰呢?”

“你认识凌峰啊?”见陆小朝提到凌峰,其他几个人立刻凑了过来搭讪,把我给挤到一旁。

陆小朝聪明,其实对她来说,好人缘是手到拈来的事,见他们热络了起来,我只好寻思着一个人到处溜达溜达。

我对这里并不陌生,对于当时我们学校的学生来说,这里也是校园的一部分,很多早恋的孩子也喜欢到这里约会,宣泄青涩岁月里用不完的浪漫情怀;在湖边,种了好些树木,都是各届的学生亲手栽下的班树。

大部分种的都是梧桐,也有桂树,到了桂花开的季节,即使在学校也能闻见花香。我对桂花香有种特别的感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总是每每闻见了那种香气,就会有种莫名的感觉。此时我再次觉得词穷,只能灰溜溜地解释,我语文学得不理想。

“星星!”有人叫我。

是秦佳宓的声音,全世界这么称呼我的人,除了萧飒就只有秦佳宓,只是没想到她也会来聚会,我记得她在班上一直不怎么招人待见的,长得漂亮,成绩拔尖,是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女生的公敌。

“你怎么来啦?”我看了眼朝我跑过来的秦佳宓,然后往陆小朝的方向张望,没见着陆小朝。

“陆小朝人呢?”我一下子慌了神。

“小朝也来了吗?”见状,秦佳宓也四处张望。

“罗绍,陆小朝呢?”四处找了一遍,也没看到陆小朝人影。

这时候,柯允卿也来了,他是当时一班的班长,他领着几个人带了一大堆野餐的东西,看到我,也客气地笑了笑说:“没想到能见到你啊,章星辰!”

“是啊,好久不见。”

其实,大家的反应我也不觉得奇怪,初三的第二个学期没多久我就转学了,也没有跟他们正式告别就离开了,时隔两年以后再见,自是有些突兀。

“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生,拄着拐杖的。”我连忙跟柯允卿打听陆小朝,柯允卿听了,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指着来的方向说:“我看到她跟凌峰在一起,她是谁啊?”

“我女朋友。”说着,我立刻往他指的方向

“章星辰最大的秘密你知道是什么吗?”

远远的就听到了凌峰的声音,不过话刚落,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凌峰,章星辰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说话的是秦佳宓,这丫头怎么比我先一步找到陆小朝了。

“佳……佳宓,怎么你也来了,你不是到外地上学去了吗?”

终于看到陆小朝了,她站在凌峰和秦佳宓之间,没什么表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以前在一班的时候,凌峰是出了名的怕秦佳宓的,秦佳宓那丫头虽说是对我百依百顺,可是在其他男生面前也算是御姐型的了,她性格直率,说话从来都不会拐弯抹角的,也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又是老师面前的红人,很多调皮蛋不买班长的账也都会给秦佳宓几分面子。凌峰就是一个。

“我转学回来了,现在跟章星辰在一个班。”秦佳宓语气明显几分敌意,拉着陆小朝的手就往我这边来了,看到我,秦佳宓的眼神竟然有些闪躲。

“陆小朝!”我朝秦佳宓眨了下眼睛,以表示我的感谢,然后牵了陆小朝的手往湖边走,一边走一一边开始碎碎念:“陆小朝,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离开我的视线呢?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得半死……”此处省略百计字。

到了中午,柯允卿组织大家在湖边野餐,带过来的食物都是学校附近的餐馆买的,是熟悉的味道。

“章星辰,你跟小朝是怎么在一起的?我们一直都以为你跟秦佳宓才是一对呢!”有人说。

“哎哎哎,你们几个是想挑拨我们感情怎么的?秦佳宓那是我小青梅,到了时候我还得亲手把她嫁出去呢,好好说话!”我夹了块花椰菜给陆小朝,顺便看了下她的神色,还好,没有生气。

“当时我要追小宓你干嘛不让呢?”罗绍也是个拆伙专业户。

“你现在追我也不让啊!”我感觉自己脑袋上正在冒汗了。

“秦佳宓,你倒是说两句啊!”罗绍说。

秦佳宓倒也一点儿不忸怩,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怪里怪气地说:“我有喜欢的人,大家歇会吧,别闹了。”

陆小朝这下给反应了,凑过声跟秦佳宓私聊去了。

“陆小朝,你喜欢章星辰哪里?”问话的是柯允卿,两年多不见而已,想不到从前木讷的他现在还学会了八卦。

被问到的陆小朝看了我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长得帅。”

一阵嘘声立刻响起,陆小朝又笑着说:“我想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

我看了一眼陆小朝,她一脸的云淡风轻,很难想像,这样类似诅咒自己的话语,竟然是那张脸的那个人说的。

“集合,集合!”吵杂的野餐结束后,柯允卿站在湖边大喊。

我和陆小朝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我们一起去那边找我们的班树吧?”此号令一出,几乎在场所有的女生都为之振奋,一个个立刻活跃了。

学校历史也算悠久,种班树这个传统也老早就延续了下来,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一片林子了,要从那么多树里边找出一棵几年不见的树出来,还真不见得有多容易。

“怎么找?”陆小朝轻声问我。

“跟着我找。”我咧嘴笑。

陆小朝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章星辰,你一定要这么不正经吗!”

“他就是这样!”秦佳宓跟了上来。

每棵树上都有牌子,上面记录着班树的班级,我们三个在林子里溜达了一圈也没找着,过了十几分钟后,一班的班树被罗绍那小子给找着了。

一群人围着那棵已经长得不见当年模样的梧桐,回忆着当时种下那棵树时的情形。我有些意兴阑珊,种这棵树的时候,我貌似不在场。

“章星辰,你过来。”陆小朝扯了扯我的袖子。

“怎么了。”

陆小朝指着一班班树附近的一棵桂树问我:“这里种的不都是班树吗?怎么这棵树上挂的是人的名字啊?”

闻言,我凑上前去看:“楚茗闵。谁啊?……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其实不属于学校范围,可能附近的人在这里种的吧。”

“为什么会把名字挂在树上?难道说……”陆小朝说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去看那棵树上的牌子,默默念着那个名字。

也不知怎么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我待得有点困了,打了好几个哈欠后有点撑不住,便拉着陆小朝往林子外面走。

“章星辰!”柯允卿叫住我。

我闻声回过头去,却被人一拳揍到脸上,眼前直冒火星子,我还没反应过来,柯允卿劈头盖脸又给我来了一拳,我被揍得莫名其妙。

待反应过来后,我一把将柯允卿推倒在地:“姓柯的,你是不是疯了!”

“这两拳早在两年以前就该给你,迟到了真是对不起!”柯允卿眼神里透着鄙夷,说完,就直接走人了。

“星星,你没事吧?柯允卿他就是气你当年一声不响地转学,你别放在心上啊!”说完,她就冲上去找柯允卿了,见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只剩我跟陆小朝两人。

“你还好吧?”陆小朝一脸担忧地帮我瞧伤口。

我看着陆小朝,又看了眼那棵桂树上的名字,一种不祥的感觉立刻笼罩了我,像是有什么在我身体里苏醒似的。

“不好,很不好。”我一把抱住陆小朝,“陆小朝,我想离开这里。”

陆小朝似乎被我弄得一头雾水,不过她没多问,只是牵了我的手笑着说:“好,我们走,离开这里。”

我看到了陆小朝的酒窝,不自觉又感觉安心了许多。

第十四章 未来的遐想

从聚会回来之后,楚茗闵这个名字就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秦佳宓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过聚会之后她就一直变着法儿的躲我。

楚茗闵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这名字和我究竟有什么关联,上次在湖边凌峰又神神秘秘地说要告诉陆小朝我的秘密,我也实在毫无头绪,实在想不起来我有什么秘密需要隐瞒陆小朝的。

此时,陆小朝在我身边,已是黄昏了,书店里灯光有些暗,屋子里都是旧书的散发出来淡淡岁月的香气,陆小朝看书看得有些倦了,就趴在书上睡着了,她面容恬静慵懒,像只猫。

书店的老板坐在书架下面,仰着头也在打瞌睡,满屋子都是宁谧安静的气息,仿佛时光也在这了里打了个盹,停在了这里。

我看着陆小朝,不知怎么地,很想要抱抱她,叫叫她的名字,然后听到她一声一声地应我,给我看她嘴角好看的酒窝。

我最近好像变得有些患得患失的,总觉得未来太过于飘渺,只想停在现在,真实感受到陆小朝的现在。

“在想什么?”也不知什么时候,陆小朝醒了,还在桌子上趴着,她眼底透着浓浓的倦意,声音也有些沙哑,看着她这样在我身边醒来,不由又是一阵莫名感动。

“想凌峰那天跟你说什么了?”我也在桌子上趴下,脸对着她。

她思忖了一会儿,然后说:“他说,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能感觉自己的血液直接窜到了头顶,我刚要发作,手就被陆小朝握住了,她又闭上了眼睛,表情很平静,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她说:“我不在乎他说什么,确定你在我身边,确定我喜欢你,这些,足够我幸福很久很久了。”

她说喜欢,她在说喜欢我。

陆小朝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却微微扬起,她说:“我感觉自己正晒着太阳,空气里还有阳光的香味。”

我忍不住凑上去亲了她微笑的嘴唇,“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说。

陆小朝顺从地睁开眼睛,她眼眶湿润,似乎闪着泪光。霎时间,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紧紧的,说不出的滋味。

陆小朝从一本书里拿出了夹在里面的信,正是上次被我偷拿的那封信,她把信递给我说:“其实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写信了,这是我给他写的最后一封信,我觉得这是我给自己给林嫒和王一凡的一个交代,所以我写了。”

我接了信,咧嘴笑着说:“给我看?这封信你确定是真迹吗?不会是赝品吧?”

陆小朝作嗔怒状,然后伸手过来抢信,被我挡开了。

打开信,娟秀的字迹便呈现在了我眼前,我家陆小朝的字,真心好看。

“一凡,你记得,那些我曾经向你描绘过的画面吗?那些落日,晚霞;黄昏的雨,街角的风铃,还有学校后山上斑驳的残垣断壁,老街青石板上雨后的青苔,……那么多,我曾走过的每个角落,我看到过的这个世界,我都曾与你分享,并且,我很快乐。

可是一凡,自从遇见那个人之后,我好像再也看不到那些了,我的眼里,心里,时刻被他占满着。还没来得及跟你告别,我的心就走向他了,一凡,对不起……

祝你幸福。”

信上没有落款,陆小朝的爱情,开始到结束,都这么草率呢!

我合上信,见陆小朝还在盯着我看,不由地又一阵嘚瑟:“你男朋友帅得这么惊人,你有什么看法?”

“我男朋友脸皮厚得这么惊人,你怎么看?”陆小朝笑起来。

“我觉得你眼光不错。”我也笑起来,伸手揉乱她的刘海,末了,我把脸凑到陆小朝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面露羞色把我推开,我才得逞地大笑起来:“陆小朝,你到底有多喜欢我,竟然这么害羞!”

陆小朝瞪了我一眼,然后瞥见书店老板要被吵醒了,立刻做嘘状示意我放低声音,我拿开她碍事的食指,在她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吻了她的唇。

这是个美好的午后。

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我和陆小朝已经升入高三了。

陆小朝很少再和王一凡见面,倒是林嫒,总是隔三差五地跑到班上来找小朝,占用我和她独处的时间。不过还好,我有秦佳宓这个靠谱的小青梅,她一门心思除了放在她擅长的学习上以外,剩下的时间就是为我和陆小朝的爱情点赞啦!

那天秦佳宓趁着她爸妈都去出差的空档,约我和陆小朝去她家玩,我们俩也同意了,因为快临近午饭时间,秦佳宓叮嘱陆小朝和我先去超市买些中午的食材。

这种情侣一起逛超市的感觉相较于肥皂剧里演的任何情节都来的浪漫幸福,我推着车,她往里面丢东西,有点遗憾的是,推车里几乎都是些买给秦佳宓的零食和我们中午要吃的菜。

“要是有一天我们一起来这里买生活用品或者婴儿用品就好了。”我推着车跟在她身后咧嘴傻笑。她回过头瞟了我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一会儿她云淡风轻地说:“听上去像求婚。”

看吧,我的陆小朝永远这么冰雪聪明,我笑着追了上去:“如果是,你会答应吗?”

“如果我答应,你要怎么办?”

闻言,我在脑子里描绘了一下将来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蓝图,站在原地笑得像个二愣子。

她转过头看到我站在原地傻笑,又倒了回来,“你在想什么?”

“清晨你在我身边睡醒的样子。”我回答的很认真,她听了,眼神又变了,每次都是这样,好听的话在她身上能得到的回答,比起快乐,她更容易伤感。

因为陆小朝她,她会认真聆听她身边的每一个声音。

我俯身,在她脸上偷香成功。

她又红了脸,环顾一遍周遭,见到有人走过来了,她立刻强装镇定地往前走了。

我喜欢她,真的真的好喜欢她。

有一天,若能如愿娶她为妻,我一定每天都要把我的喜欢告诉她,一直到老。

秦佳宓最大的死穴就是下厨,我作为男子汉,在遇到陆小朝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厨房,午餐厨师长的重担悄悄落到了陆小朝身上。

“你说要买这些菜,我以为你自己会做。”陆小朝睨着秦佳宓:“你只管报菜单,没考虑会不会弄吗?”

秦佳宓点点头。

“要不,把萧飒那小子叫过来,他也许会一点。”见陆小朝的眉头搅成一团,我开始忙着出馊主意。

“不要。”秦佳宓首先反对:“我受不了他的发型。”

这是哪门子的借口?

最后,我们撇下在超市里逛来的一对丰富无比的食材,由陆小朝亲自掌厨,做出了三碟,蛋炒饭。

这是陆小朝的强项,她说这是跟她乡下外婆学的手艺,鸡蛋渗入了每一颗饭粒里边,陆小朝做成的蛋炒饭色香味样样一级棒。

我不禁感慨道:“要是一辈子都能吃到你做的蛋炒饭就好了。”

“瞧你那点出息,一碗蛋炒饭就把你招呼成白痴了,你的理想能不能远大点?”我发现自从秦佳宓和陆小朝变亲密以后,她就开始全面无视我了。

“有啊,我有更远大的人生目标。”我拿勺子敲了敲陆小朝的碟子,她抬眼看我:“什么?”

“这辈子,只吃你做的蛋炒饭。”此处实在需要掌声鼓励。

秦佳宓无视我说,她要反串我们婚礼伴郎,让陆小朝再给她找个伴娘,陆小朝轻易就被她逗笑了,全然忘记了回应我的甜言蜜语。

除了吃味之外,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儿了。

第十五章 标准答案

接到秦佳宓的电话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零心情”,到那儿时,我看到了陆小朝,她正挡在言晴和他的几个小跟班面前,她身后的地上正躺着已经烂醉的王一凡。

老实说,我有点厌倦了这些情节了,我是个普通人,我希望有一场平凡的爱情,不需要有那么多的纠葛,我不是王子,没有那么多耐心去解救那个拼命把自己往淤泥里折腾的陆小朝。

“你就是为了这个家伙才拒绝章星辰的吗?想不到章星辰那家伙追个瘸子还能遇上三角恋哪!”言晴还是一如既往地吧嗒吧嗒嚼着口香糖。

我找了个座位坐下了,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我的女朋友怎么维护她的前男友。

王一凡即使是喝醉了也不消停,还不时挣扎着起身,然后嘴里冒出几句不耐听的脏话,言晴下边的一小子眼见着挨了骂,伸手拎了一个空酒瓶就往王一凡那小子身上砸。

是得让王一凡那小子吃点亏他才能长记性,我这样想的。

然后,等我抿干了杯子里的酒再看那边时,却发现陆小朝白色的T恤被血染红了。

“陆小朝!”我惊慌失色地冲了上去。

看到我出现,陆小朝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说:“王一凡受伤了,我们先送他去医院吧?”

我一言不发地走到陆小朝面前,然后一把横抱起她,她的拐杖应声落到地上,我看了眼傻站着的言晴,然后交待了一句:“把王一凡带出来。”

我在医院走廊等陆小朝时,林嫒也出现了,她看到我便焦急地打听王一凡的伤势。

“他的伤没大碍,好像在解酒吧,醉的很厉害……”见林嫒脸色有点苍白,我又问她:“你跟他吵架了?”

林嫒神情有些局促,摇了摇头说没有,看到陆小朝处理完伤口出来就立刻迎了上去。她们两个神情有点怪,低声说着什么,似乎不愿意被我听到。

“那你在这里等一凡吧,我先回去了。”最后陆小朝对林嫒说。

林嫒也点头,等到我扶着陆小朝离开时又忍不住叮嘱陆小朝说:“小朝,你答应我的不要忘了。”

陆小朝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她的脸色不大好。

“我自己能走,出去了你再扶我吧,不过我们还得回去找一下拐杖。”陆小朝说。

我在陆小朝面前蹲下身:“我背你,你在我背上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你什么时候学会当肉靶子的!”我没好气地说着,心里对陆小朝实在是生气到不行。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说着,陆小朝似乎有点心虚,她小心翼翼地攀上我的背,没再说话。

“其实我看到了,我不知道你会挡那一下。”我叹了口气说。

“言晴他们看到我之后才故意找一凡麻烦的,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没法袖手旁观。”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不过,就算不是因为她才起的争端,我猜陆小朝还是会奋不顾身地挡那一下的,陆小朝这个人,比她自己了解的,更加善良,更加容易心软。

“这么说来,也是因为我,言晴那小子才会挑事儿,我会找个机会跟王一凡说清楚的。不过他真的没事吗?怎么会喝那么多酒?”以前看着陆小朝有点婴儿肥的脸还不觉得,今天才发现,陆小朝还真没什么肉,尤其……,发育期的时候没吃好吗?

“他和林嫒,貌似闹得很凶……章星辰,要是我不用那根拐杖就好了,你说是吧?”陆小朝脸贴着我的脖子,说话的时候气息都吐在我的颈窝里,很痒,很挠心。

“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它的,你在哪它都能跟着。”全世界也就我最没出息,吃醋的对象还能挑上一根拐杖,“陆小朝,它让你找到身体的平衡,或者它也会让你觉得难堪,但其实相比起我,你更依赖它,不管怎么样,咱们需要它。”

陆小朝又掉眼泪了,泪水落在我颈窝里,有点灼人。

“我以为你会说,是啊,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多好,有一天你可以正常行走多好。”陆小朝吸了吸鼻子说:“我身边每个人都这样为我惋惜,为我的残破惋惜不已……”

我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你这算标准答案吗?要不NG重来一次?”

陆小朝突然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很用力,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喂,就算不满意我的回答,你也不用咬人吧?这么狠,谋杀亲夫啊!”我痛得龇牙咧嘴,真没想到这丫头能下这么重的,嘴。

陆小朝却轻轻地笑出声,她得意地说:“有血腥味,应该会留疤了。”

“盖印章啊?”我心头一动,停住了脚步,别过头问她。

她轻轻吻了我的脸颊,然后动情地说:“章星辰,只有你说的话,才是我所有问题的标准答案。不是印章,是我的记号,这样我就会永远记得,这世界只有你,才是我的标准答案。”

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告白,陆小朝,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章星辰,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是那种花光一辈子的好运都不一定能遇见的人,可是我却遇见你了,这是我这辈子最最感谢上苍的事。”陆小朝脸靠在我的肩上,轻轻摩挲着刚刚咬过的伤口,总感觉她像一只猫,一只黑猫,慵懒,宁谧,拥有着人类最强烈的情感最细腻的心事,当她匿身于黑暗中时,你会看不见她,甚至不经意靠近就会被咬伤;而当她走进阳光里,便会散发出最美的光晕。

“要是遇见我就用光了你所有的好运,那你怎么守住我?”我开玩笑地说。

“如果有一天,我没能守住你,你离开了,我觉得只要你幸福,我就足够了。我说过,能够有你在身边,喜欢着你,已经足够我幸福很久很久了。”陆小朝的声音里,当真听不出来一丝的虚伪,老实说,我有点生气,总觉得她的语气,听上去像是破罐子破摔的告别。

“唉,陆小朝同学,跟我恋爱你得有最起码的觉悟,咱俩是奔着结婚去的!”

我说着,背着她飞奔起来,她吓得尖叫出声,双手紧紧地搂着我。

“陆小朝!”

“嗯?”

“风在耳边的声音,还有心跳的声音,你听到没有?”

陆小朝紧紧靠着我,我能感觉背上沾湿我衣服的她的泪水,后来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我。

第十六章 人鱼的故事

我约了言晴,我是瞒着陆小朝去赴约的,怕她知道我要打架,我只带了萧飒那只孬兵。

我们约了个偏僻的地方,在离学校没多远的一片废弃工地上,我们去的时候言晴他们还没来,等了近二十分钟那小子才优哉游哉地冒出来。

他带了一票人,估计把压箱底的跟班都带出来了,每次跟我干架,言晴都没讨到好处,他这样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我认为这是对我最起码的尊重,对于言晴这一点,我一直都相当看好。

言晴估计也猜到我带了萧飒,为了制敌,言晴把凌美兮给带来了,手拉着手的,样子甚是亲密。

萧飒见了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星星,言晴太狠了,你说他怎么能把凌美兮带过来呢?他想怎么样,拿美兮当人质吗?他是人吗?”萧飒一通没出息的捶足顿胸,说说,就他这样,我能指望他点什么?

“你不是喜欢秦佳宓吗?你还惦记她干什么呀!你小心我跟秦佳宓告状!”收拾完萧飒这个内乱,我眯起眼睛看了眼言晴那臭小子的嘴脸,想象着要把那张脸毁到什么程度才算给陆小朝和萧飒出了恶气了。

“星星,咱们现在高三了,不适合打架,要不算了吧?”萧飒不放弃,拼命敲退堂鼓。

“打不打架跟高三有半毛钱关系啊!”我吼他。

“你们家陆小朝成绩那么好,将来一定可以考个不错的大学,你要是打架被记过了,你跟她不就更难得进一所学校了吗?”

萧飒的话也不无道理,因为高考的压力,我最近都不怎么上晚自习了,为的就是在家请家教恶补,甚至牺牲了和陆小朝相处的宝贵时间,实在不该功亏一篑啊!

“可是,上次他们几个欺负陆小朝怎么算,我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上什么鬼大学啊!”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萧飒立刻倒戈:“没错!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考什么鬼大学!”

老实说,萧飒其实算个智商有点凄怆的孩子,尤其还少了点原则,人家稍微把话讲得激昂一点,他就以为那都是真理。无数个夜晚,我为这孩子的未来,操碎了心……

“章星辰!”言晴老远就拔高嗓门喊我的名字,也不靠近。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说:“过来。”

言晴冷哼了一声说:“凭什么啊!”

我睨着他,耐心地又勾了勾手指,言晴干咳了两声,然后硬着头皮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我今天来呢,主要有两件事告诉你,第一件,大事!”我一胳膊锁住言晴的脖子,朝他耳边大声说:“这第一件事,陆小朝,我女朋友,我罩的,你给我记住了!”

“老大,你没事吧?”站在原地的小跟班们担心言晴,都围了过来。

“第二件事,以后这一片儿的酒吧,网吧,都别去了。”我扬起嘴角笑得有点嘚瑟:“兄弟们给我面子,说你们要是去了,后果自负。”

我霍地松开脸憋得通红的言晴,突然地呼吸顺畅让他一下子呛咳出声,他恼羞成怒,刚恢复自由就立刻朝我挥了一拳,怎么说我也是学了十来年的跆拳道了,我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我身后站着的萧飒悲剧地挨了那一拳。

“言晴你个王……”萧飒挨了揍,急红了眼,立刻跟言晴厮打到一块去了。

见状,原本站着看热闹的跟班甲乙丙丁们也一拥而上了,陆小朝说过,只有懦弱的人才总是挥拳头。不过我感觉今天这情况属于历史性的难题,古话不是说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古人都没辙,何况我。

“章星辰!你以为自己了不起是吗?”当言晴被我踩到脚下的时候,他是这么迂回求饶的:“其实你比任何人都可笑!”

“我今天做的最了不起的事就是在凌美兮面前,让你横躺在萧飒脚下。”

“我都听我朋友说了,你一门心思喜欢的那个陆小朝早就跟王一凡睡过了,你根本就是捡了人家剩下的!”言晴说。

听了言晴那小子的话,我愣了一下,只是一下。说不出什么感觉,心里有点刺痛,然后还酸不溜丢地冒泡。

“你小子还有朋友。”我笑了笑,然后看了眼萧飒。

“我朋友读初中时跟王一凡一个学校的,这件事,当时学校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有图有真相。”言晴说着,趁着我溜神时从我脚底下挣脱了,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得意地说:“上次在酒吧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我一语不发地瞪着他,有点赌气似的,不想阻止他往下说。

“你别信他的,他挑拨你们呢!”萧飒推了推我说。

“那天我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块,可亲密了,王一凡还亲了那个陆小朝,那叫一个热烈……”

砰地一声,言晴应声倒地。

那一拳,是我揍的。

陆小朝说的没错,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挥拳头,我就是懦弱。

“章星辰你住手!”凌美兮叫住了我,她拿出手机说:“言晴没有骗你,是真的,他把照片都拍下来了。”

凌美兮把手机上的照片递到我面前,照片的背景,是“零心情”没有错,照片里抱在一起拥吻的人,是他们没有错。

那件长袖海魂T恤衫,还是我陪陆小朝买的。

言晴是有备而来的,不仅手机里的照片,他还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沓照片丢到地上,“我说了,有图有真相。”

原来初中时候的陆小朝是这样子的,有点婴儿肥的脸比现在更圆润,她以前看上去更加有活力,不像现在,脸色总是很苍白。

陆小朝她跟我一起在大街上走的时候从来不曾牵过手,但却跟王一凡牵着手一起出入宾馆,晚进早出,连时间都那么清楚。

凌美兮说:“她在初中的时候,据说就是学校的问题人物,是因为当时的王一凡是名牌高中唯一的保送生,他在学校老师面前一直护着她……”

“凌美兮!你又不是陆小朝她们学校的,你在这瞎掺合什么!”估计萧飒这是第一次冲凌美兮发火,他自诩是个绅士。

“言晴,你想活着从这里离开,就告诉我一件事……告诉我,照片,从哪来的。”我蹲下声把照片一张一张捡起,直到捡完言晴脚边的那一张。

站起身时,我刚好站在言晴面前,距离他不到三公分,言晴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他倒退了一步。

“这是几年前的照片了,却落到了毫无干系的你手里,不是太奇怪了?言晴,我对你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我到现在还愿意让你在我面前晃悠,是因为我知道你这人不算坏,我给你机会,告诉我,谁给你的照片?”我弹了弹言晴衣领上的灰尘,冷着脸威胁他。我想每个人对自己的了解都是有限的,就像现在的我,居然还能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担心有人故意针对陆小朝,我真是没用透了。

“我……不知道,是有人寄给我的。”言晴说着,指着凌美兮说:“不信你问她,这些照片,还有美兮说的故事,都是寄过来的,根本没有署名。”

凌美兮也连忙点头。

我没再追问言晴他们,跟萧飒两个人灰溜溜地回了学校。

我跟萧飒一起在澡堂里冲了个澡之后,就在床上瘫住了,他睡我上床,很不安分,一直翻身翻个不停,我气不过,踹了他的床板一脚之后,他才消停。

“你信他们说的吗?”过了好久,萧飒问我。

“陆小朝说过,王一凡因为他没能进名牌高中,只有这一点是陆小朝亲口说过的。其他的,我一个字也不信。”我说。

“那如果是真的呢?”萧飒又问。

“不可能。”我说,“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不然怎么会把照片寄给言晴那小子呢,明知道他跟我过不去。”

“真羡慕你,都这个时候了,你演柯南上瘾啊?”

“我相信她。”我当然相信她,当然。

第十七章 为爱而生

在秦佳宓家躲着,翘了两天的课,也没见陆小朝联系我,把我当回事的,也就是那个称职的班主任,左一通电话,右一条短信,最后还是把老妈搬出来吓唬了我几句,我才勉强答应回教室上课。

还没到教室,萧飒就火急火燎地出来迎接了,表情却有点找打,好似刚闹完天灾**似的。

“你怎么才来,出大事了你知道吗?”果然开口就没什么好事,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些,明白什么叫报喜不报忧。

“不知道。”我懒得搭理他,拖着沉重地步子往教室走去。

沿途好几个班上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神招呼我来着,我以为是我翘课的大事引起的轩然大波,心里还有点得意。不过萧飒那小子跟上来,慢慢悠悠地告诉了我真正的原因。

“陆小朝初中的照片在班上传开了。”萧飒说。

我撒腿就往教室跑,进了教室没看到陆小朝的身影,这才感觉事情大条。

“陆小朝人呢!”我刚转身,就撞上追过来的萧飒。

“她一直没来上课,星期一我来上课的时候就发现大家都在讨论照片的事,那时候就不见陆小朝的影子了。”萧飒喘着粗气说。

“秦佳宓!你给我出来!”我朝教室里大吼。

秦佳宓并不在教室里,倒是我这一声吼,把教室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吼过来了,然后就是几个平时不怎么对盘的小子一顿冷言冷语。

“陆小朝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她的过去这么辉煌。”那个曾经被我揍过的二百五趁机火上浇油。

我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一心只想找到陆小朝,刚准备离开,就看到秦佳宓跟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从洗手间那边过来,看到我,她顿时变了脸色。

“星星,你怎么过来了?”秦佳宓语带关切地问。

“这两天我一直住你家,出来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瞪着秦佳宓,不自觉地就把火往她身上撒了。

“章星辰,你们什么情况啊,陆小朝跟别人开房,你住秦佳宓家里,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复杂?”站在秦佳宓身边的女生也插话。

“我跟她没关系!”我火大地吼出声,指着秦佳宓说:“陆小朝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再见你!”

说完,我绕过秦佳宓,下了楼。

萧飒也跟了上来,“你没事冲小宓发什么火啊,陆小朝失踪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你倒是说话啊!”

“我说了,让她帮我看着陆小朝,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还有你,我说了,是有人故意针对陆小朝的,出这么大的事你就看着?”我停住脚步对萧飒又是一通吼,像是失去了理智似的,没一个字在正常的分贝上。

“你呢?你那么担心她你怎么不自己守着她?”萧飒也气急了,指着我的鼻子一通骂:“一出事你就只会怪别人,小宓还不是担心你,你个混蛋,就知道把责任推给别人!”

我叹了口气,没反驳他,他说得对,都对,就是我的问题。如今陆小朝出事了,我冲身边的人发火,不过就是为了掩饰我心里的自责而已。

陆小朝的手机显示关机,根本就打不通,我试着打了林嫒的电话,她接了,约我在教学楼前面的人工湖边见面。

等了几分钟,就看到林嫒跑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林嫒看到我便焦急地问。

“这两天你没看到陆小朝吗?她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萧飒忙接话。

“没有啊,这两天她没有联系我,她没在学校宿舍吗?”

“没有,我问过我们班的女生了。”萧飒说着,还不忘瞪我一眼,然后问林嫒:“你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吗?”

“那我打电话问一下她乡下的外婆吧,她有事都会回那里。”林嫒说着,拿手机拨了电话,不一会就接通了,几句客套之后,她婉转地打听了一下陆小朝的消息,貌似陆小朝也没有跟她外婆联系,林嫒朝我摇了摇头。

第一次感觉我对陆小朝的了解竟然这么少,她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家里的电话,我都一无所知,甚至都不曾问过,真是蠢到家了。

“一凡人还在医院养伤,不过他手机貌似也没电了,不然我就可以帮你问一下他了,要不这样,等中午我去看他的时候我帮你问一下,然后回电话给你,好吗?”林嫒热心地说,然后上课铃响了,她就先急急忙忙离开了。

“回去上课吧?”萧飒说。

“这种情况我怎么去上课?”我看了眼萧飒,示意让他回教室,然后就往校门口跑。

“你去哪?”萧飒也追了过来,算他还有点义气。

“去找王一凡。”谁让我对陆小朝了解甚少呢,也许她联系王一凡了也不一定啊,怎么说,照片的男主角都是王一凡那小子,应该会知道点什么吧?

找王一凡还算顺利,问了护士站的护士姐姐,刚好那天送王一凡过来的时候她值班,她二话没说就把我跟萧飒领到了王一凡的病房外面。

“王一凡,陆小朝联系你了没有……”我推门走了进去。

身后跟过来的萧飒夸张的大叫出声:“陆小朝,你在干什么啊?你们怎么可以……”

怎么描述我眼前看到的场景呢?

陆小朝手里拿着她和王一凡的照片,而王一凡紧紧抱着陆小朝,还红着眼睛。

见我来了,陆小朝立刻就把王一凡推开了,然后她又一脸慌张地把照片藏到身后。

“陆小朝,照片的事是不是真的,不要紧,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消失的那两天,你就是陪着他吗?”我冲上去把陆小朝拽起来,捉着她的手问。

显然我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陆小朝被弄疼了,她吃痛地皱眉,却不讨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她这种态度真是彻底把我给激怒了,“陆小朝,你要是想要我相信你,至少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眼前看到的是什么鬼情况,在零心情,你又为什么要吻他,说清楚!”

陆小朝似乎打定主意不给我解释,她咬着嘴唇,缄默不语。

“你说喜欢我,是你的错觉,我说的对吧?你那么要强那么不可一世的一个人,被林嫒抢了男朋友,你怎么可能放得下?就连那封信,都是为了气王一凡才写的是不是?”把这些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我以为自己的真的会窒息,可是,看着沉默的陆小朝,我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凌迟,“你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这个自动送上门的傻子,是不是?”

病房里一阵死寂,只有呼吸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重。我看着陆小朝的脸,从没有像这一刻觉得这般陌生。

“章星辰,”当我转身走到病房门口,王一凡叫住了我,他说:“在图书馆你问过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我喜欢小朝,我爱她。”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迟,可自从跟陆小朝吵完之后,冬天就一股脑儿地突袭了这座城市,寒流入侵,班上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都病倒了。

我一直称病没去上课,我以为我的消失会让陆小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以为她会主动跟我解释会道歉,我等啊等,等到寒假了,学校都关门了,等到我真的病倒,她也没出现过。

整个寒假我几乎都在昏睡和醉酒中度过,我找不到她了,她也没有跟秦佳宓联系,彻底消失了。

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对于陆小朝而言,竟然是这样“人微言轻”,在医院我把话都说成那样了,她竟然一个字也不辩驳。

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给我们之间留一点可能性,她不解释,也不在乎我相不相信,她不讲和,也不给我机会讲和,她竟真这样绝情。

整个寒假,我的脑子就一直这样来来回回的纠结着,我想陆小朝,陆小朝她不在乎我。

和我一起买醉的还有萧飒,据说秦佳宓正式拒绝了他,没有更完美的借口了,她说她讨厌他的发型,因为她喜欢的人发型不这样傻帽。

这丫头的嘴巴跟陆小朝学坏了,总是这么不给人面子,当然,我耐心地跟萧飒澄清:“陆小朝比秦佳宓善良,比她可爱,比她安静,比她……”我胡乱比划着手指:“比她狠心,比她可恶。”

萧飒拍了拍我的脸:“你醒醒吧,陆小朝和你根本就不可能,她是个死心眼的人,喜欢上的人是不会随便忘记的?你呢,长得帅,又有钱,要什么美女没有!你说,小宓,她就比陆小朝漂亮,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早在我喜欢上陆小朝以前你怎么不拦着我,你个马后炮。”我一巴掌拍到萧飒脸上,声音清脆好听。

“谁知道你追得那么狠她也不动心啊?”他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嚷嚷,也不知道谁把他的胆子养得这么肥。

“你又不是陆小朝,你怎么知道她没喜欢上我?”我再次往他脸上送了一巴掌,下手没注意,一巴掌把他打歪到地上去了。

萧飒抓着茶几边起身,下巴磕在茶几上,他醉眼迷离,笑得猥琐:“你又不是陆小朝,你怎么知道人家就喜欢上你了呢?”

“你信不信我揍你?”我站起身,因为酒劲站不大稳,晃了几下。

这小子立刻抱住脑袋:“你答应过陆小朝不打架的。”

“也是。”

“唉!”萧飒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还真不打架啊,你为了她,只剩没把命搭上了。”

“把命搭上我也愿意的,只是怕她一个人太孤单了,萧飒,每次看到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到她明明害怕却佯装坚强的样子,我都感觉自己都要不会呼吸了,我觉得,说不定我就是为她而生的,为了她,才出生在这个世界。”我看着萧飒问他:“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放不下她,你说是不是?”

萧飒听了,大喊肉麻,不停摩挲着手臂,末了又说:“你要真的为她生为她死,这辈子上天下地,我也帮你把她追到手。”

我没再说话,把自己放倒在沙发里,包间里突然安静了,我鼻子突然酸得紧,借着酒劲,嚎啕大哭了起来。再没有比她更没良心的坏丫头了,我这样的念念不忘,她却全然不顾。

KTV包间的门被踹开,几个便衣冲了进来,我和萧飒便歪七扭八地被他们给拖回派出所了,这段日子,这样进出派出所已经不下十次了,老妈仗着有个当官的弟弟,动不动就滥用职权使唤这些公务员抓我,真是分分钟想要举报她。

不过有什么关系,拿我这副德行登上日报的头版头条彩版彩条都没有关系,最好让陆小朝看到,内疚得捶胸顿足就此飞奔回来我怀里。

不混派出所了,我就骑着哈雷把我和陆小朝去过的地方都逛了几遍。

那些油桐树的叶子全部都落干净了,像是在嘲笑我曾经的那份真心。

这天冷得让人不住地想骂脏话,昨晚,又下了场暴雪,中午吃过妈妈给我准备的生日宴后,我骑着我心爱的哈雷在去看油桐树的路上,哥俩一起滚下了山坡。

XX的,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下了雪了,她有没有在那里留下足迹,不过这点心愿,老天爷也不帮我。

我猜想,陆小朝一定会去那里,她答应过我,看过五月雪,等到真正下雪的时候,再陪我去油桐树林子里看雪,她还说生日时要给我堆雪人,还说……刚过十九岁的年纪,我就堕落成唠叨的老头子了。

我知道,她一定会去,今天是我的生日,今天也下了雪了,她有什么理由失约呢?

她会不会经过这里,然后看到我冻僵的身体和无辜的哈雷?

我在睡梦中不停计划着,等我醒来,我要去美发店把这些天长出来的青须剃干净;把头发剪得精神点,就像王一凡那小子一样的发型;再骑上我的哈雷,去派出所报失踪,我不信这样还找不到她。

我还计划着,等警察找到她,我要带上一个美眉坐着我的哈雷去找她,我得告诉她,我是多么嫉妒她对王一凡的感情,就像她嫉妒我用哈雷载别的女生一样。我猜这样,陆小朝应该就能多谅解我一点了。

我还得找到照片的始作俑者王一凡,最好能让那家伙痛不欲生,如果陆小朝阻止,我就趁机逼她签下军令状,再也不许离开我。

我计划了那么多,我猜我至少在雪地里睡了一天左右,这让我有点难过,陆小朝可能真的没经过这里,或者她没看见我,或者看见我也彻底无视了。

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的陆小朝,她重承诺,心地善良,绝不会这样待我。

我的周遭一片森白,我想我活着,或者已经死了,但那都不重要。我好想陆小朝,好想好想她。

第十八章 公主的爱情

一直到考试结束他也没有出现,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他,好似他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离开学校那天,我去了他家楼下,正要按响门铃,却被出现的秦佳宓阻止了。

“星星生病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他。”秦佳宓说。

“他生病了?严重吗?我有话想跟他说……你帮我……”

秦佳宓的神情和以往不一样,很不一样,她在微笑,却很疏离,她打断了我的话,像往常一样叫了我的名字:“小朝,留在星星身边的机会我给过你一次了,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我看着她,有点不知所措。

“你喜欢他……”我试探性地问出口。

“没错,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星星,我唯一的梦想就是成为他的新娘,可是,还来不及实现我的愿望,你就出现了。小朝,我祝福的心是真的,我喜欢你的心也是真的,因为我觉得能够让星星喜欢上的人一定有着最了不得的光芒。可是,我忘了,你不是我,你不会像我这样,能够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他的快乐。你不是我,你会伤害他。”

秦佳宓的一字一句,一点一点冷却了我想要见章星辰的心跳。我的心,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疼痛着,像是要抑住我的呼吸。秦佳宓在我面前告白着她对章星辰的爱,只是她爱着章星辰罢了,我听来却那么难过。

我想我被她的爱情感动了,章星辰是不是也知道了秦佳宓对他的感情,他是不是比我更加感动,他会不会为这份伟大无私的爱情所折服,然后,他会不会在这份爱情面前单膝跪下,就此将自己的人生和这让人震撼的爱情之间系上永恒。

我以为我是为这样的可能性感到嫉妒,难过。

但不是。

如果可以见见章星辰就好了,他会告诉我答案,即便是他不说,只要看到他的脸他的笑容,我想我就一定能够理清自己的想法了。

“我们都希望,你和星星的这一段故事,可以到此为止。”秦佳宓说:“我们希望,那些照片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跟星星不再有任何关系。”

我们?也包括章星辰吗?他果真还是信了那些照片吗?

我不会哭,我当然不会哭,至少不可以在这里哭,也许他就在楼上的那个窗口看着呢,如果看到我的眼泪,也许他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又会动摇了。

秦佳宓她该阻止我的,现在的陆小朝,其实就是那个手拿着匕首的美人鱼,她无法将匕首刺进王子的心脏,也不能向王子坦白自己的谎言,人鱼的存在本身,对王子来说只是个伤害。

我难过的是,我爱得这样浅薄,到此刻,我依然在踟蹰不前;为了让自己的心不再受伤,我这样踟蹰不前。

我说好,我说,那我走了。

秦佳宓问我,“你没有要转达的话吗?”

假设,假设我有多一点点关心章星辰的感受,我一定会发现秦佳宓对他的感情,我一定不会在章星辰发现照片之后顾及到身边所有人却忽略他受的伤害。我就像是个无底洞似的,一直在向章星辰索取,我是个正常人群里的异类,我一直在试图让章星辰来扭转我心里的不平衡,对于我来说,章星辰是我残缺人生里最完美的希望,而我,是章星辰人生里最贪婪的侵略者。

“等明年春天开学的时候,你们就都搬走了吧?”我停住脚步,转身问秦佳宓。

她点点头。

我笑笑,也点点头。

我对章星辰说过,如果有一天他离开我了,只要他幸福,我也会觉得幸福。

也许是因为待在像阳光一样华丽的王子身边太久,我竟然忘了自己早已扭曲的灵魂,我忘了,我是自私贪婪的,我真正渴望的,是陪在王子身边,分享王子的幸福罢了。

漫漫人生路,实在太过冗长,每一步,我都心生厌倦。

很长一段日子我都把自己锁在冰冷房间里,瘦了一圈之后,妈妈跟外婆告了状,又拖了几天后,我算是奉命回了乡下外婆家。

在那里,林嫒把我的手机还给了我。

“谢谢你帮我。”林嫒说:“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怕,如果他们能联系到你,说不定就会动摇你。”

我摇了摇头,问站在篱笆外面的她:“你进来吧?”

“不了……还有,一凡说,你告诉他那些信是你交给我的,不是我故意藏起来的,这件事,也谢谢你。”林嫒看似恬淡的笑容里,有着些许我看不懂的情绪,她朝我伸出手:“小朝,一凡会回到我身边的,你说呢?”

我也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然后点点头:“会的,可是,那些信怎么会在一凡手里?”

林嫒的眼神有点闪躲,她嘴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意:“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些照片和我写的信怎么会一起出现呢……我写的信一直是你在收着,那照片呢?”我狐疑地看了眼林嫒,“那些照片,你有留着吗?”

“怎么可能!”林嫒拔尖声音,甩开我的手指责我说:“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那些信我虽然瞒着你和一凡藏起来了,但那也是因为我不想要一凡和你之间再有什么不必要的牵连。当初一凡为了气我才选择跟你在一起,他已经很内疚了,我是为了他好才这么做的,照片的事你怎么可以赖我呢?”

我叹了口气,说了声抱歉:“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才这样乱猜疑,你别生气。”

听到她说一凡为了气她才选择的我,时隔多年听到这个轻描淡写的真相,我竟然连一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当真是,章星辰让我变得百毒不侵了吗?

“应该是当年在宾馆跟踪追拍你和一凡的人,照片应该是那个人流出来的吧。”林嫒说。

我点点头,眉心一阵刺痛。

“只可惜,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知道流出照片的人是谁,而又是谁,对我这样穷追不舍。”我叹了口气,朝林嫒摆了摆手,打算进屋。

林嫒再次叫住我:“对了小朝,前几天,章星辰那个跟班给我打电话来着,他说,王一凡当着章星辰的面前,说爱你……是吗?”

章星辰的跟班?“你说萧飒?”

“嗯,好像是。”

“一凡会那么说,是怕我把照片的真相告诉章星辰吧,他怕我不坚定,才那么说的。”我朝林嫒笑了笑:“你们感情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林嫒走了,我转身正要回屋,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满世界的草木都枯黄了,仿佛只有头顶这片天空还依旧,雪花在空中旋转着飞舞着,然后不顾一切地吻向大地。

我站在院子里一直仰望着天空飞舞的雪花,然后泪水,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是谁说的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眼泪就不会落下来?

我想起了五月雪,想起了那颗最耀眼的星星,他们都和天空有关,现在都和我无关了,我却在陷在思念里,无法自拔。

他在哪?他是否还记得我们相约一起看雪的承诺?他那里是不是也这样飞舞着雪花,他是不是也这样思念着我,还是他都忘了……

思念果然是蚀骨的,它还会侵蚀五脏六腑。雪愈发下得大了,那些枯黄的草木都被积雪换了银妆,像极了那漫山遍野的五月雪。

天已经渐渐暗了,可我猜我是疯了,拿了背包就跑出门去了。

等了近两个小时才等到进城的中巴车,这时候,雪已经积得很深了,这是最后一班去城里的车,因为下雪的缘故又误了点,估计等我回到城里,又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车上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天色已经黑了,路上虽然颠簸,但那几个人也都操着方言有说有笑的。

我出来得急,只穿了件米色的七分袖毛衣,好在里面的那件海魂T恤衫能挡些风寒,那是章星辰陪我一起买的,他说他有一件差不多款式的,可以穿成情侣衫。

车行到半路,突然停了。

司机说,车子出了故障,一时半会动不了了,他试了求助,但又说因为暴雪天气赶不过来。

这是辆旧的中巴车,不时还有寒风从车窗漏进来,车子停着的路两旁又都是茂密的树林,根本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家。夜里的温度又低,车上几个乘客一下子都焦躁起来。

我翻了一下背包,一只没电的手机,一个钱包,一只笔,一本日记薄,最能帮上忙的,就是章星辰放在我背包里的那条围巾。

章星辰怕我嫌麻烦,把它用小的真空袋装着放在我的背包夹层里,我一直都没动它,那是一条酒红色围巾,是章星辰的围巾,很大,很暖和,章星辰皮肤白,戴着特别好看,他说他怕冷,所以在冬天来之前就把这些御寒的东西备着了。

他也给我准备了一套御寒的,从围巾,手套到耳罩,没有一样落下。

可是我不乐意,总是丢三落四,后来他就把他的围巾给我了,他说那条围巾又大又结实,我个子小,冷的时候把我整个裹住都行,他又放心,又能省事。

我想象着他唠叨个不停的样子,一下子又红了眼睛,感觉委屈得不行,心里想着如果章星辰出现该有多好,这样想着,不由地哭起来了。

我想我是不能没有章星辰的,我根本离不开他,可能这辈子都不行。其实我想说的是,只要能待在他身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第十九章 诀别

这一晚,暴风雪一直在肆虐,我裹着章星辰的围巾缩在座位里,想着自己是不是会就此被风雪掩埋在这山林里。

我拿了那本日记薄出来,翻阅着这一段日子的点点滴滴。

“就在我生日这天,他告诉了我,油桐花的花语是情窦初开,他说他的情窦初开,是我。一整天,我就像是被沉溺在深海里,压抑,慌乱,不住地想要深呼吸。

我无法解释这种心情:好似我的容颜也更加美丽了,明亮了,好似在一瞬间,我那样的光芒四射。我必须承认,他的这一句话,越过了我所有的思维逻辑,盾牌围墙,直接闯进了我的心里……”

一页又一页,这些字眼就像寒冬里的暖流,温暖着这个漫长的寒夜。

我都记得,记得遇到章星辰之后所有的情绪,它是那么陌生,让我好奇也让我恐慌;记得我是如何战胜这些,如何一步步走出自己的层层防卫,如何走向他的,我都记得。

章星辰曾经背着我在风里奔跑,他问过我,是否听到了耳旁风的声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没告诉他,其实,更让我贪心的是,有一天我能够飞奔向他,能够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耳旁呼呼作响的风声,能够看到,迎面而来的他,眼角的微笑。

这场暴风雪来得很凶猛,夜里不断能听到路两旁树枝被吹断被压垮的声音,我下车走了一阵,路上的积雪已经漫过小腿肚了,只听到山野间风声凌厉,刺骨的寒风摇撼着积雪的树枝,狂啸怒号,好似发狂一般。

我被叫回到车里,这时车子里已经开了暖气,我把窗户打开了一点之后,就慢慢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貌似有人把我打开的窗户给关死了。

再醒来时,我躺在了医院的急诊室,我脑子一片混沌,脸上还带着氧气罩,而周遭是忙碌无比的医护人员。

“你醒啦?”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医生:“你被送来的时候是一氧化碳中毒,幸好抢救及时,住院观察几天,已经联系你的家属了,等下会给你安排到病房去。”

“车子里其他人呢?”我摘下氧气罩问。

“医院急诊室满了,其他人都送到别院去了,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说着,急诊室外面又是一阵骚动。

“叶医生,外面来了个外伤患者,情况很严重,……”有护士在玻璃门外大喊。

站在我床边的叶医生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身边的护士说:“先把她安置到病房去,空出急诊室,让其他人赶紧准备急救手术。”

不一会,我就被推出了急诊室,而那个引起骚动的那台推车也推了了过来,推车上的人几乎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经过我身旁时,他的手臂从推车上垂了下来,从他手心掉下来一张照片,落在地上。

照片上的沾了血迹,可我分明能认出来照片上的人,那个人,竟然是我。

“等等。”血液像是突然静止了,我看了眼已经被推进急救室的那人,他身上残破的衣服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只在袖口,我还能依稀看到几道醒目的横纹,海魂衫的横纹。

“怎么了?”推车的护士停住脚步。

我翻身下了推车,一个踉跄,跌倒在照片掉落的地方。

照片上的人,竟然真的是我,照片里的我身后是油桐树林,这张照片,是章星辰随身带在钱夹里的。

那两个护士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我耳朵里竟然一丝声音也听不到了,周遭一片死寂,只剩下急救室里冰冷的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然后,那根可怕的直线出现了,他们在抢救,那些电视剧里的电击仪器也用上了,可是那根直线却还是纹丝不动。

“他会死吗?他是不是要死了?”慌乱中我抓住了谁的手,这样的温度让我的脑海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我的章星辰,他在手术室里躺着,他快要死了。

我栽倒在地上,毫无力气,去他身边的路不过几步,我却到不了。

只是一瞬间,我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好了我结束生命的每个步骤,我什么都不想辩解,我的懦弱,我的自私,不负责任,我都不想辩解,我只是想,我得跟着他,去哪我都得跟着他。

“心跳了!”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大喊。

“她昏倒了!”又是一阵骚动,我虚脱地昏倒在地,闭上眼睛那一刹那,我是如此感激上苍,在他从我身上夺走那么多美好之后的此刻,我对他膜拜不已,因为好心的他,把章星辰还给这个世界了,他把我的太阳,还给我了。

我想象着,待我恢复气力,我一定要走到他的病床前好好忏悔,我得告诉他照片的真相,我得告诉他那一切都是误会,我得忏悔,请求他的原谅。

都可以,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活着。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抱着章星辰的腰坐在他的哈雷后座上,他的衣角在风中飞扬着,风在我们耳边嘶吼着,章星辰只是骑着哈雷不停地往前,一句话也不说。

梦里,我们进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有他的温度还在,我的手贴着他的腰,温暖的不像话。在黑暗里,我叫了他的名字:“章星辰……”

然后有人叫了我的名字:“陆小朝。”

睁开眼,萧飒在我面前晃了晃他的大手:“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会不会想吐。”

梦就这么醒了,我说不出的惆怅。

“章星辰呢?”我问萧飒。

“他还在重症室待着呢!”萧飒说。

“我想去看他……”

我挣扎要起身,却被萧飒按回病床上:“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带你去。”

第二十章 幸福落锁

我是萧飒,对,就是那个章星辰和陆小朝故事里的小配角萧飒。

那天,晕倒在章星辰的急救室外的人,有两个,陆小朝,和秦佳宓。

医院通知秦佳宓时,我正和她在章星辰家等他妈妈做的晚餐上桌,这是章星辰的生日,我也是下午的时候收到秦佳宓的短信才记起来的,章妈妈说,星星中午吃了饭之后就骑着哈雷出去了,我们一直等到天黑了,也没见星星回来。

我和秦佳宓还有章妈妈赶到医院时,就看到了急救室外面的陆小朝,她像是已经失去了感官似的,不论我和秦佳宓怎么叫她,她像是全然没有听到,只是死死盯着手术室里的章星辰,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仿佛跪伏在地上的人,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傀儡。

站在陆小朝身边手足无措的两个护士说,陆小朝是因为车子被困在雪地里时车内一氧化碳中毒被送到医院来的,移送病房时发现了章星辰手里掉落的照片,之后便成了我们看到的样子。

而星星,据说是在郊外的山坡下被附近的居民经过时发现的,星星伤的很重,陆小朝昏死过去之前,星星一度停止了心跳。

我把秦佳宓和陆小朝安置好之后,找到了章妈妈,我跟她说想要见见星星。

章妈妈拿着星星的死亡诊断书告诉我说,星星没了。

一颗我们生命里最耀眼,最明亮的星星,他们说,陨落了。

章妈妈比起自己,似乎更担心小宓的情绪,她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像个母亲一样。我听星星说过,小宓跟他是一起长大的,也是章妈妈在小宓还没出生时就指腹为婚的理想媳妇,我想,小宓的存在对于章妈妈来说,会是极大的安慰吧。

比起小宓,我更担心陆小朝,她是喊着章星辰的名字醒过来的。

看着呓语不断的陆小朝,我真的很想念星星,我很想告诉他,他是对的,他那么心心念念的陆小朝,也是爱着他的,比他想象的,爱得更加更加深刻。

我没有想到,清醒之后的陆小朝会去找急诊科的那个叶医生打听章星辰的事。

我找到陆小朝时,她正坐在医院急诊楼大门外的石阶上。

前几日的雪已经融了,气温明明也回升了不少,可是天气预报里说,又会有强冷空气来袭,这个冬天,真是够折腾。

我从来不知道陆小朝的感情是这样极端的,当我看到陆小朝嘴角和掌心的血迹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她在地上坐着,眼神木讷,嘴唇被咬破了,掌心也都是指甲掐成的伤口。

我在她面前蹲下身,把她脖子上的围巾捋了捋:“你妈妈在找你,她很担心你。”

“他在哪?”她突然两眼直直地盯着我,那目光像是把锋利的剑,直击我的灵魂。我开口想说抱歉,不该骗她说星星在重症室,可是,我没辙,住院部的医生说她的身体很虚弱,承受不了打击。

可我还是没能瞒着她,“我没见到星星,只是看到了章妈妈拿的死亡诊断书。”

听了我的话,陆小朝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她一口气没上来,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我慌了,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星星焦急的面孔,我抱起已经晕厥过去的陆小朝,急忙去了急救室。

医生做了处理之后告诉我,陆小朝有胃溃疡病史,这次吐血也是溃疡出血导致的,说是陆小朝的情绪不不稳定,过度急火攻心,积郁导致。

趁着陆小朝睡觉的功夫,我去看了一下秦佳宓,她的气色似乎好一些了,我去的时候,她正坐在病床上发呆,手上还吊着药水。

看到我,她便打听陆小朝的情况:“她还好吗?”

“不好,刚刚睡着,知道星星的事之后,吐血了。”我知道小宓喜欢星星,不过看得出来,她的感情并不似陆小朝来得强烈极端。

“严重吗?医生怎么说?”她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医生已经处理过了,我也很担心,如果她出什么事,我怎么跟星星交代?”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提起星星,鼻子不住地泛酸。

“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总有一天,她会放下的。”小宓说着,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苍白。

“我怎么都想不到,星星会这样离开我们。”

我们就那样相对着坐了许久,各自心事重重。

天色暗下来时,护士站打来了电话,说陆小朝又不见了。

能想象吗,这是冬天,可是外面居然闪着雷电,一切原本就乱糟糟的,连这鬼天气也来凑热闹。

我几乎把医院都找遍了,也没看到陆小朝的影子,没多久,天空就开始下起了雨来。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我找到了陆小朝,然后我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阿姨,找到小朝了。”

手机那头是她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是吗,找到啦?她在哪儿?”

我的声音像是在哽在了喉咙,半天才说出话来:“太平间,太平间的大门外。”

医院的太平间在一幢独立的建筑里,大门也是落锁的,只有工作人员能够出入,这里比较偏僻,少有人来,通往建筑的路两旁满是枯黄的杂草,让这里看上去荒芜又阴森。

陆小朝就蹲坐在太平间的门口,全身淋得湿透。

我已经找不出形容词来描述我看到的陆小朝了,也已经没法向任何人解释我眼前这个呆滞的女生她是谁了。我想,星星走了,他还带走了他心爱的陆小朝。

我走近她,在她面前蹲在身:“星星刚走,可能还没走远,你这个样子,是想他走得不安宁吗?”

陆小朝拼命的摇头,她抬起头看着我,泣不成声地说:“萧飒,…那里面太冷了,我好怕他一个人会孤单,……那个陌生世界里没有我,我怕他会找不到我…我怕他难过…”说着,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我的手:“萧飒,你找人把这里打开好不好?我求求你,我想要去找他,我不想放他走……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们了……”

我伸手抱了这个可怜的女孩,我从来不知道,天人永隔,竟是件如此教人绝望的事。

“如果不是去找你,他根本不会摔下山坡,他也根本不会死。你觉得,你有资格在这里无理取闹吗?”

是秦佳宓的声音,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觉得眼前的小宓,陌生极了。

“你听着,星星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章星辰这个人了。”这是那时候小宓最后对陆小朝说的最后一句话。

陆小朝的房间不断传出凄厉的尖叫声,一声一声,让这个雷声隆隆的夜晚显得更加狰狞恐怖,仿佛陆小朝正在被一刀一刀凌迟着似的,仿佛那个静谧的灵魂已然破壳而出,只剩下已经癫狂的躯体,在房间里面宣泄着对这世界的控诉。

“啊——啊————”,尖叫声没有停下来过,闪电把走廊里照的透亮,一瞬间又消匿,只剩一片漆黑。

我在陆小朝门外抱膝坐着,过了许久,我轻轻敲了敲房间门,喊了陆小朝的名字:“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很害怕。”

正说着,窗外突地响起一声轰雷,我颤栗了一下,接着就看到走廊尽头的玻璃墙上倾盆而下的雨水。

陆小朝没有停止尖叫,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尖叫声也渐渐虚弱了,我一直坐在病房门口,背紧贴着房门,过往的人都向我投出异样的目光,可是我不敢离开半步,不敢再丢下陆小朝一个人。

我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牙关打颤。

至少能听到陆小朝这样的尖叫声,确定她在房间的动静,这也是好的。

有没有什么时候,你在不经意间,给别人的幸福之门落了锁,并且还带走了钥匙,有没有什么时候,明知道只是一个转身就可以解救别人的幸福,我们却淡漠地离开或者落荒而逃了?

星星离开了,秦佳宓也随着章妈妈去了美国,他们的离开,带走了我和陆小朝的那片钥匙。

第二十一章 是真相吗?

病床上躺着的她,脸色苍白,她的手腕上裹着的纱布又渗出了些血迹,叶医生说,她手腕上的伤口很深,不似一般轻生的人弄出来的伤口,他说,她是铁了心要寻死。

“她这是第二次寻短见了,手上的伤口一个比一个深,这次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也许悲剧就真的……”我看了眼一旁坐在病床前发愣的陆小朝的妈妈,她看上去憔悴极了。

“她平时生活中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叶医生转过头问阿姨。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一直都睡不好,常常天没亮就醒了,在客厅里坐上好几个小时……”说着,阿姨叹了口气:“她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我看她最近每天按时去学校,也按时回家,以为她已经过了那道坎儿了,都是我没把她看好。”

“阿姨,这不是您的错,陆小朝她心思重,平时跟我们也都只字未提,我们谁也不想。”我忙安慰道。

“这种情况,我建议你们可以带她去找一下心理医生,上次她轻生被送来急救的时候,我咨询过我一个心理医生朋友,他说像陆小朝这种情况,平时性格就比较内向的,很有可能因为那次打击患上重度抑郁症。”说着,叶医生递给了我们一张名片,说是他那个心理医生朋友,让我们随时去找他。

我怎么也没想到,陆小朝会有可能患上抑郁症,虽说不是特别开朗,可她一直都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女孩,她那么坚强,怎么会?

“阿姨,改天我先去找一下这个医生咨询一下,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们再把陆小朝带过去,您看您的意思呢?”

“就听你的,……那麻烦你了,小飒。”

“不客气,那阿姨,您去休息会儿吧?我看着她。”

“小飒,你看每次小朝出事阿姨都麻烦你,真是对不住了。”

“小朝的事我不能不管,星星是我兄弟,他也不会同意我对小朝置之不理的,阿姨,要不您先回家休息,再给小朝弄点吃的,这里我守着,好吗?”

好不容易把阿姨给劝回去了,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不禁在心里恨起陆小朝来,究竟是多么了不起的感情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怎么可以这样不顾念父母的恩情。

陆小朝醒来时,情绪没有多大的起伏,看到自己躺在医院里,她似乎并不怎么意外。

“萧飒?”看到我,她有些讶异。

“是我,看到我很奇怪吗?”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把你那两只手给切掉算了,你看看你自己,上次左手上的伤疤还在呢,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陆小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叹了口气说:“我满脑子都是章星辰在那个世界里孤单落寞的样子,我想去找他,这种感觉很强烈,我知道我不对,可是,……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大家。”

“你是陷入了一种绝境了,你觉得星星会高兴你这么做吗?不会,他一定会骂你,甚至恨你,因为你把他对你的感情,变成了一把利剑,伤害了你自己和你周围所有的人。”我这么说着,又想起星星来,若是他听到我说这一番话,一定又会取笑我,他总说我,看别人的事儿都真真的,遇到自己的问题就犯糊涂。

陆小朝又红了眼圈:“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放不下他。”

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星星的死,谁又能放得下呢?或者,陆小朝的心病,只有等到她真的把星星放下了,才会痊愈吧。

陆小朝出院后,我跟班主任请了一个上午的假,去找了那个心理医生,听说是叶医生介绍来的,他倒是很认真地帮我分析了陆小朝的问题。

他说了许多,我听得也不是很明白,我对他的话大概的理解就是,陆小朝因为身体的残疾原本性格中就存在自卑和自我闭锁这种因素,再加上星星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才会让她走入这种轻生的绝境。

他让我把陆小朝带过去作心理咨询。

从咨询室所在的大楼出来时,我在大楼门口遇到了柯允卿,他是初中时候一班的班长,初二整整一年,我都一直生活在他的压迫下,当时他有小班主任的称号,不买他账的人,只有章星辰。不过好在初三时候,我搬家了,没再在那里念书,就逃离了他的魔爪。

“班长!”时隔多年,见到他我还是习惯性地谄媚殷勤。

“萧飒?你怎么在这儿?”还记得我,真是难得。

“我在楼上找一个心理医生,正准备回去。”我笑着说,心理琢磨着,怎么避免被要手机号码的悲剧:“我请假出来的,那我先回去了啊!”

“你看心理医生?楼上那一层心理咨询办公室都是我舅舅的,你找的哪一位?”XX,这种孽缘也可以啊?

“他姓廖,廖医生。”这姓氏好啊,廖医生,聊医生,专门负责聊天忽悠人的医生。

“他就是我舅舅,我今天刚好来找他,我们学校有一个心理咨询的演讲,学校特意安排我来找我舅舅。”柯允卿说得有些眉飞色舞,貌似对这位舅舅崇拜有加。

“你们学校的学生,都有心理问题?”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柯允卿,这家伙的嫌疑最大,以前就觉得他有虐待人的倾向,估计这么些年也发展得差不多了。

“现在面临高考,大家心理压力都大嘛,你也是为高考的事来的?”他倒是热情得很,已然把上学时候折腾我的事情忘干净了。

“我朋友,有点事要咨询,听说上次聚会你们见过,陆小朝你认识吧?”

柯允卿脸色一下子黑了,跟变脸似的:“她,我认识,章星辰的女朋友,原来你们在一所学校啊。”

见他挺不待见星星,我倒是觉得心里愈发舒坦,估计是那时候星星老跟他叫板唱反调结下的梁子吧。

“他们还在一起?章星辰上次聚会以后没说什么?”柯允卿的反应有点奇怪。

“说什么?没说什么啊……不过,他有问我,楚茗闵这个名字。”

听我提到楚茗闵,柯允卿的脸色更是要多油料有多有料。

“我告诉你,章星辰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让那个陆小朝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不然,不知道哪天会落得什么下场!”柯允卿脸上是毫不修饰的恨意,可听到他这么说星星,我的火气也一下子噌地上来了。

“你怎么说话呢,星星他怎么啦,不就是上学的时候他不服你的统治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用不用这么小心眼?再说你知道星星他现在……”

“你知道个屁!”柯允卿突然爆粗口,这在我印象中是从未有过的,“你知道章星辰为什么会在初三下学期突然转学吗?”

“当时他不是生了一场病,之后就转学了,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不是他生病转学后跟我到同一个班级,我们怎么会成为那么铁的兄弟。

“生病!没错他就是有病,他丧心病狂!你知道楚茗闵是谁吗?她也是个残疾人,她也是章星辰的女朋友!可是楚茗闵被章星辰逼得自杀了,就死在学校后面那个湖里!”

我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所以你回去告诉那个陆小朝,让她趁早对那个家伙死心!”柯允卿说。

“你胡说,这事我从来没有听谁提过,就算星星他心里有鬼他不提,可是秦佳宓呢?她初三的时候不也是跟你们一个班的吗?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吧?”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还是她在章星辰消失之后告诉我们的,说是章星辰对那件事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选择性失忆,你相信吗?”

我不信,我当然不信,我根本就不信星星会把一个女孩逼上绝路!

星星初中时候性格虽说是比较顽劣,但也不至于……可是我记得,星星跟我说过,他初见陆小朝时,就对她有种莫名的牵挂……

难道……

第二十二章 一个人的事

“陆小朝,你的成绩是怎么回事?你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吗?”我躲在办公室门口,看到陆小朝被叫到办公室训话,这次月考成绩陆小朝的成绩用一落千丈形容都算客气,原本是年级前几十名的,这次考试却吊了车尾,别怀疑,白卷几张而已。

“我看了你的答题卡,上面竟然都是你用铅笔画的画,你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陆小朝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班主任老周的耐性似乎也要用光了,拿着教案不住地拍在办公桌上发出响声。

“老班!”我猫着身子溜进了办公室。

看到我,老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就骂:“萧飒你个臭小子,你平时再怎么不看书,英语怎么会考了个9分,你就是猜也不至于猜成这样啊!”

“我要是猜也不至于猜9分啊,我自己认真做的,每个题目都认真瞧了!”我辩解道。

老周听了直翻白眼,一旁站着的陆小朝还是一张扑克脸,全然不被影响。

“你是故意来这气我的是吧?”

眼见老周要气得动手了,我立刻收起谄媚的嘴脸,聊回正题:“我找陆小朝。”

“你找她做什么?”老周来回瞧了我和陆小朝两遍,突然噌地站起身来,指着我和陆小朝说:“你们什么情况?早恋是吗?难怪陆小朝成绩滑得这么快,就是被你们几个带坏的!”

天地良心,带坏她的是星星,不是我好吗?

“我是想,马上要高考了,我想让陆小朝帮我辅导英语,就像以前她帮章星辰辅导功课一样!”

听到我提起章星辰,陆小朝箭一般的目光立刻扫射了过来。

“辅导,我看你只会耽误陆小朝的学习!”凶了我一通,老周似乎被气得有点狠,坐回办公椅上吐了几口气,他又接着说:“我上次也想问你们呢,章星辰是怎么回事?人都没来就丢了一张退学申请书,没了人影不说,打他妈妈的电话也没有人接,你们知道什么情况吗?”老周说着,拿出章星辰的退学申请书端详。

“退学申请?”怎么人都不在了还需要办退学申请吗?

“退学申请?那申请理由是什么?”陆小朝先声夺人,立刻走上前去看那张申请书。

“没写,一片空白,所以我才奇怪。”老周说着,还皱了皱眉嘟哝了一句什么话,还没听清,陆小朝就着急地叫唤上了。

“你说没有申请理由?”陆小朝一把从班主任的手里夺过申请书,两眼直直地盯着申请书良久以后,她双眼盈满泪水,然后转过脸对我说:“萧飒,不是他的字,这是秦佳宓的字,我认识!”

我头皮一阵发麻,耸了耸肩问她:“所以呢?”

“章星辰一定没有死,不然秦佳宓不会写这份退学申请,一定是这样的!”她笃定地说着,然后泪水从眼眶滑落,她哭出声:“他活着,他一定没有死……”

一旁的老周一头的雾水,几次试图打断我们哑谜似的对话,却是徒劳。

“这又不是演电视,怎么可能!”我嘴上这么否认着,心底却抱着一丝希望,如果星星真的还活着,该有多好!

从办公室出来,我和陆小朝一起去了她常去的那家书店,这家旧书店除了陆小朝这个常客,几乎没看到别人光顾,实在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一路过来直到在书店坐下,陆小朝就一直处在魂不守舍的状态,她不停地掐着指甲,我听章星辰说过,她一般心里紧张或者害怕的时候才会这样。

“你在想什么?”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回过神看了我:“萧飒,怎么样可以联系到佳宓?”

“她都去美国了,走得那么匆忙,我能有什么办法联系她。”没事干嘛戳我痛处……人家正在努力痊愈阶段,能不能别提她……

“萧飒,你听我说,我现在很肯定章星辰他还活着,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我们一定有办法找到他的,你不是说过,章妈妈只是告诉你她把章星辰的骨灰带回美国去了吗?如果不是呢?而且你也看到了,如果章星辰真的死了,怎么会写那一份退学申请?”我发现陆小朝和章星辰都有一个毛病,想象力天马行空。这又不是演虐心的韩剧,怎么可能呢?现在韩剧都不演这种狗血情节了。

“你的意思是,章妈妈拿着假的死亡诊断书和根本不存在的骨灰,骗了我?为什么?”我被陆小朝的想法给雷到了。

可是,我的确没有见过星星最后的样子,骨灰一说也只是章妈妈最后在电话里告诉我的,为的是拒绝我参加星星的葬礼,说是要带着星星去远在美国的爸爸那里,再举行葬礼。

撒这样一个弥天大谎,为什么?为了阻止星星跟陆小朝在一起?太荒诞了,陆小朝只是身体残疾,又不是外星人,至于吗?

“你别告诉我,章妈妈撒这么大一个谎,就是为了阻止你和星星在一起,再编下去,我这个配角都听不下去了!”

可是陆小朝说:“或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也不是没可能啊,你要知道,我不是个正常人,是个残疾人!”

听到陆小朝这么说,我的脾气一下子起来了:“陆小朝,你不要把人心想成这样行不行?如果世人是这样想你的,那星星对你的那份心呢?”

说着,我又想起了那个叫楚茗闵的。怎么会这么复杂呢?

“我听过这么一个事,就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事,……”说着,陆小朝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阻止她说下去,她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娓娓说着……

“…我因为办残疾证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伤心欲绝的母亲,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走廊里拿着她儿子的照片掉眼泪……”陆小朝说着,看了我一眼,然后牵强地笑了笑说:“你猜为什么?”

“不知道,她儿子生病了?”要讲故事的是她,让自己猜的也是她,真不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么纠结一女孩,有什么迷恋的?……这样想着,楚茗闵的名字像是鬼魅似的再次出现在我脑海,吓了我一跳,陆小朝发现了我的异样,眼见她要问起,我立刻转移话题:“她儿子也是残疾人?”

陆小朝点了点头,没再追问我的异样,继续说:“他儿子爱上了一个女孩,经历很多事后,两人相爱并在一起了,并且,女孩怀上了她儿子的孩子。听那位母亲说,女孩害喜得很严重,怀孕的事很快就被女孩的父母发现了。”陆小朝再度叹息,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那位母亲把自己的房产证押给了女孩的父母,请求他们把女孩嫁给自己的儿子,可是后来,女孩怀孕7个月的时候,她的父母还是逼着她去做了引产手术。”

听到这里,我的心也沉重起来,看着陆小朝悲伤的眉眼,似乎能够明白她的悲观从何而来了,“七个月?那样还可以手术吗?七个月的话,已经成形了吧,那不是杀人吗?”我问。

陆小朝嘴唇紧抿着,她眼眶又红了,过了好一阵儿她才开口,只是声音里隐约有着些许颤抖:“他们根本接受不了孩子的父亲是个双腿残疾的男人,也接受不了正常的女儿嫁给那么一个不正常的人,所以还是逼着女儿去把孩子引掉了。”

“后来呢?”我扯了张纸巾递给她。

她结果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女孩妥协了,手术成功弄死了那个孩子,那位母亲说,她儿子亲眼看到了被引产后的死胎。之后很长一段日子,她儿子都用酒精麻痹自己,我见到她时,她儿子正是因为酒精中毒被送到医院治疗的。”

故事说完了,陆小朝平复了情绪之后,笑着看向我:“你看,残疾这件事,弄不好就会要人命的,是不是?”

我的心像是被重击了一下,生生泛疼。

“这只是一小部分人,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我安慰她说。

“不,这是一大部分,虽然我经历得不多,但我知道,那是一大部分人的想法,章星辰才是那一小部分人中的一个……”

“还有我……”我笑着说,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以后我就是你的铁哥们,我保护你。”

陆小朝回看了我一眼,浅浅地笑了笑,然后神色再次变凝重:“萧飒,他们比我更爱他,他们一定是为了救他,我相信,因为他是值得被好好保护的人。”

“那你还找他吗?”

“世界太大了,我怕我找不着他……”她脸贴着桌子趴着:“其实,他活着就好了,我不是非要找到他的,知道有爱他的人在他身边就好了,他不是孤单一个人,就很好了。”

那你呢?真是个傻女孩。

“你会把他忘了吗?”我问她。

“不,我会记着一辈子。”她笑起来,嘴角露出一个酒窝:“人鱼的爱情,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事。”

傻女孩,要知道一辈子那么漫长,是你无法想象的那么长呢,你怎么记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人一辈子?

第二十三章 对峙

我没把陆小朝带去那个廖医生的咨询室,陆小朝的状态在恢复是事实,我也怕再遇到柯允卿那个瘟神,我也就算了,可陆小朝现在脆弱得犹如蝉翼,实在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实际上,自从陆小朝认定章星辰还活着以后,她的状态就像春回大地一般在回温,偶尔还能看到她久违的微笑;但是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像个幽灵似的在学校里转悠,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学校图书馆,有时候,她会在那里坐上一整天,把高三学生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日给挥霍掉。

当初陆小朝和章星辰被罚清扫图书馆的花边新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学生堆里茶余饭后的话题,传来传去版本也很多,最多的一个版本约莫是这样的:

“陆小朝打扫某一件废弃已久的图书室时,突然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来,图书室的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陆小朝着急地去开门,不料门锁年久失修,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根本打不开那扇门。

就这样,陆小朝被关在了那间图书室里,而睡过头的章星辰赶到时,只能被关在门外,他看着被锁在图书室里无助可怜的陆小朝,一下子心都碎了。

图书馆的管理员星期天是不上班的,章星辰和陆小朝就这样,隔着一扇玻璃窗,两个人手心贴着手心,一整晚都没有分开过……

陆小朝就是这样俘获了校草章星辰的芳心。”

我在陆小朝面前把这则幼稚到没观众的花边新闻念了出来,最后实在忍不住,就捂着肚子在陆小朝面前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我笑得前俯后仰的,实在是没法顾及周遭人的目光。

就这样的故事,居然还堂而皇之地登在了校园报的绯闻版里,还是彩色版,附上一张陆小朝和章星辰一起在图书室里说笑的照片,标题是,“思念我们单飞的校草”。

“有必要笑成这样吗?”陆小朝瞪了我一眼。

她说着,手也没停下,直接拿剪刀子在校报上把那张她和章星辰的照片给剪下来了。

我四顾看了看,做贼心虚地压低声音:“校报不可以剪的,现在学校倡导环保,校报每个班级就一份,你把它剪了怎么行?”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鼓着腮帮子四处看了看,见班上其他人都在认真复习,她摊了摊手,笑着吐了吐舌头:“大家都在看复习资料,没人关心校报上少没少照片。”

说完,她拿了透明胶带把剪下来的照片仔细贴裹起来,动作很仔细认真,那样子仿佛手上的照片是什么奇珍异宝。

她这个样子是还挺好看的,以前星星在的时候,我但凡是多看陆小朝一眼都要被他用语言和暴力凌辱,现下倒好,我要是想看,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个够,不知道星星知道了会怎么样对付我。

“校报上写的故事是真的吗?星星为什么不去找个开锁的师傅?或者依星星的脾气,他不会砸门就会砸玻璃不是吗?”末了,我添了一句:“砸墙都有可能啊!”

陆小朝也笑了,她把照片仔细装进钱夹里,然后才不以为然地开口:“我是有被关在图书室里过。”

“真的?那究竟星星是砸门了还是砸玻璃了?”我一下来劲了。

“你把我布置给你的那些单词默写了,我就告诉你。”陆小朝好笑地看着我。

真没意思,真不知道星星怎么会喜欢她。

我大概会被这个问题困扰一辈子,然后在这个问题之后还加上一个尾巴:楚茗闵。

陆小朝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我也不再挑战她无敌的顽固,带着冒泡的耐心回自己的座位上记单词去了。

今天是星期天,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的几个好好学生都是寄宿生,我这边快把自己淹死在成堆的单词里,陆小朝却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我拿着陆小朝给的英语复习资料挡着脸,猫着身子跟了过去。

老远就看到王一凡那个家伙在朝陆小朝招手,他们约在了图书馆下面的凉亭里见面,凉亭四周都是茂密的灌木丛和宏伟的老树,我就匿身在离他们最近的灌木丛后面。

“小朝,校报上怎么会有你和章星辰的照片,上面的故事是怎么回事?”见了陆小朝,王一凡拿着手上的校报就开门见山质问星星的事,那样子就像是在质问劈腿的女朋友。

好在陆小朝对章星辰的感情我已经亲自鉴定过了,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说的就是她和星星了。

“不过是无心人开玩笑登上去的,有什么不妥的吗?”

“初中的事还没闹够吗?现在又和他闹得沸沸扬扬的,你嫌自己还不够受伤吗?”王一凡貌似很生气,说话语气很重。

“一凡,我不过问你和林嫒的事,我的事我希望你也不要插手,行吗?”陆小朝露出心力交瘁的模样:“一凡,真正让我受伤的,不是别人怎么看我,而是我在乎的人怎么对我,你懂吗?”

王一凡的神色黯淡下来,他忽然捉住陆小朝的肩膀说:“你不能怪我,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不会改变当初的决定,我相信你也是。”

打什么哑谜啊?我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是啊,既然我们的选择都不会变,现在到底在纠结什么呢?你爱你的,我爱我的,我们谁也不妨碍谁不是吗?”陆小朝失去耐性地吼出声,见状,王一凡也愣住了。

过了半晌,陆小朝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他在我面前几次停止心跳你知道吗?他伤得面目全非,手上却还抓着我的照片。……你把我带进黑暗的角落,而带我走到阳光下的人是章星辰,不同于喜欢,我爱他,爱上了,我没打算改变!”

我差点为陆小朝站起来鼓掌,如果我现在不是个猥琐的偷听者的话。

“小朝,我看了你的信……”王一凡欲言又止。

“一凡,你还没明白吗?就算当初的事没有发生,我也不会爱上你,你的爱,走不进我心里,只有章星辰才可以,不是你。”陆小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凉亭。

王一凡还在她身后不屈不挠地喊话:“陆小朝,辜负我心意的人是你,你忘了那天我在教室里问你爱不爱我,如果那时候你没有把我推开,我今天不会这么痛苦!”

我站在原地一脑袋的问号,陆小朝那些照片难道是真的?她真的和王一凡那小子在一起过?那星星也太落伍了,跟陆小朝碰个嘴唇回宿舍还要失眠个好几天,真是没出息!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娱乐娱乐这小子时,另一个人出现了。

是林嫒,我虽然只见过她一两次,但我对她出色的美貌倒是印象深刻,上次还特意在星星手机里偷了她的号码来着,谁让我对美女没有抵抗力呢?

“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吗?”林嫒冷着脸问王一凡。

校报被王一凡狠狠摔在地上,他朝林嫒大吼:“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最后他放弃似的捂着脸蹲在地上。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群人是知道有人在这边偷听吗?一个个说话都跟猜哑谜似的,没一句痛快的!

林嫒哭了,她流着泪冷眼看着蹲在地上的王一凡,然后说:“你想要挽回她的心吗?我帮你就是了!”

我不禁又是一个冷战,林嫒的神情太可怕了。

星星不在,我再怎么耍把式也斗不过那两个知己知彼的将军啊!

第二十四章 王子的真爱

“你是说,一凡跟你分手了?为什么?”看着眼前梨花带泪的林嫒,一阵头皮发麻,我已经怕极了她这个模样,就像多年前她在我面前哭着指责我一样,类似某种噩梦的前奏。但我还是拥抱了她,这个爱恨都分外强烈的女孩。

她摇头,哭得更加委屈。

“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才有可能帮你。”我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林嫒还是不说话,只是不厌其烦地抽泣着,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宣泄出来,她的小腿被什么刮伤了,伤口上还在渗着血,我从柜子里拿了宿舍的急救箱,在她面前蹲下身,拿出药水帮她清洗,末了,又给她的伤口裹上纱布。

“别哭了。”我说,“每次你这样子在我面前哭的时候,不多久我就会经历悲伤的事,你知道吗?我其实很怕你的眼泪。我知道,曾经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那么多年过去了不是吗?”

林嫒果然止住了抽泣,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直直盯着我,一脸冷漠。

“初中时候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哭,之后我交出了我的初恋和我的尊严,上次你在我面前哭过以后,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他,此刻,你又一次在我面前这样伤心流泪,林嫒,你说接下来我又得经历什么样的事?”我看着林嫒笑了笑。

“陆小朝。”林嫒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她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她说:“其实我每次都在为你哭,我哭的不是我自己,小朝,你知道吗?你唯一让我喜欢的,就是你不做作的善良,你的善良总是点到即止,总是善良得刚刚好,让我对你愧疚也刚刚好,不多不少,刚刚好可以对你的痛苦视而不见。”

我收起药箱,在她对面的床沿坐下,外头的阳光刚刚好照在我身上,很温暖。

“那你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任你予取予求吗?”我说。

林嫒笑着低下头去,然后问我:“我们之间的窗户纸终于要戳破了吗?你说,如果不是那件事你对我的亏欠,那是什么?”

“是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人受伤。这一点,我想说,我还好。”停了一会儿,我说:“现在,你要不要告诉我,接下来你要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我直视着再次抬头的林嫒,她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淡然,相反的,她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那么强烈的恨意。

“我要送你的,是王一凡的爱情。”她说。

“如果我拒绝呢?”

“如果你有力气拒绝的话。”她说着,站起身来对我说:“走吧,陪我去一个地方,我保证,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从此,你欠我的,一笔勾销。”

“我和一凡不可能了,我不会接受的。”

“我说了,如果你有力气拒绝的话,都随你。”林嫒笑得很笃定。

林嫒让我陪她去的地方,竟然是一家心理咨询所。

“廖医生,您好。”林嫒走上前去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打招呼。

“你好,学生?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那个男子有种浑然天成的儒雅气质,他又看了我一眼,神色变得有点奇怪。

我在暗自冷笑,莫不是这位心理医生也对残疾人有格外的偏见?

“廖医生,我给你打过电话的,我叫林嫒,这位是我朋友,陆小朝。”林嫒还不忘介绍我,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廖医生您好。”我见躲不过,简单笑了笑,打了招呼。

“陆小朝……陆小朝……”那个廖医生一遍遍念了我的名字之后,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问我:“你有没有一个叫萧飒的朋友?”

萧飒?他怎么认识萧飒?

我点了点头:“您认识他?”

“他来找过我,向我咨询了一些你的问题,方便的话我可以跟你单独聊聊吗?”说着,他看向林嫒:“你打电话给我说的也是您这位朋友的问题吧?”

“是,我跟她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您不用顾忌什么,直接说吧!”林嫒倒是落落大方的,轻易就拒绝了廖医生的建议。

廖医生也不再坚持,又转向我:“我听你朋友说了你的情况,我很想帮你。”

“萧飒找你应该是前一阵子的事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很谢谢,我想我不用。”我婉言拒绝,相对于眼前的廖医生,坐在我旁边的林嫒更让我伤脑筋,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带我来看心理医生。

“其实你不用急着拒绝我,不管在心理上我能不能帮到你,但你的情况跟我女儿实在像极了,我看到你就忍不住想到她。”廖医生说着,脸上染上了郁色。

我叹了口气,实在厌倦了这种牵强附会的同情心。

林嫒却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是吗?您女儿她……”

“她的腿和小朝的情况差不多,上次萧飒跟我说起你时,我一下子就想到我女儿了,她也遭遇了像你一样的感情劫难。”

感情劫难?萧飒到底是怎么跟这个医生说我的?

“方便告诉我您女儿的名字吗?”林嫒问。

“她叫楚茗闵。”顿了顿,他说。

我看了眼林嫒,她也转过脸来看我,然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当她再转过头看廖医生时,她回复了沉重的神情:“可是您姓廖……”

“我还有个儿子,我女儿随她妈妈姓。”廖医生说着,又看向我:“她初中时,爱上了班上的一个男生,并且很快和那个男生确定了恋爱关系,这些事她都会跟我说,我看她自从恋爱以后变得更加自信了,就没阻止她……”廖医生说着,声音里有了哽咽:“可是,没多久,茗闵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每次回来就躲到房间里哭,我怎么问她也不肯说……等我从外地出差回来,就接到了茗闵去世的消息……”

楚茗闵,楚茗闵……

那个挂在树上的名字!

我下意识地看向林嫒,她嘴角的笑容更加肆意,“廖医生,我还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叫章星辰,对吗?”

廖医生一听到章星辰的名字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瞪着林嫒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我朋友陆小朝的男朋友啊。”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我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像个傻子。

那个廖医生听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看着我,然后眉头慢慢皱成一团:“他把你当成茗闵了?”

“不可能。”我说,我试图用能够说服人的语气把这话说出来,可我确定它听上去并不似我心里那么坚定。

“他失忆过,他失忆之前曾经溺水轻生,被救过来之后就忘记茗闵的事了,当时他的主治医生是我朋友,曾经我还被请过去会诊……”他在试图说服我,说服我相信章星辰把我变成替代品的事实。

“不可能……”

“我会原谅这个男孩,是因为他的那一纸遗书,他那几句话让我相信,他是深爱着茗闵的,并且愿意交出自己的生命……我不相信他会再次无故地爱上一个残疾女孩,不然我的茗闵呢,她的死又算什么?”廖医生越发激动,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淡定儒雅,没有了一个心理医生的素养,或者,楚茗闵的死就是他的心病吧。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脑子里开始构思我的逃亡路线,我得先抓紧身旁的拐杖,是的,我得拿好它,有人说过,我需要它。

是的,是章星辰说的。

不,我得丢掉它。

是的,他说服我了,是的,他说服我了。

章星辰怎么可能两次都爱上两个不同的残疾女孩,他有病,他有瘾吗?

他愿意为那个女孩献出自己的生命,他竟然为了他溺水轻生,他还留了遗书,他是打定注意要随她而去的,就像我两次割破自己的手腕一样,我有多爱他,他就有多爱那个女孩。

天知道,天知道,我怎么会相信自己也能遇见幸福。

“他离开了,去美国了,我想,他是属于你女儿的,从来不属于我。”我猜我是疯了,我脑子里想的是,或者章星辰他没死,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他的楚茗闵了,为了逃避我,他才逃去美国的,甚至是他导演了他的死亡戏码。

出了咨询所,林嫒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原本我想瞒着你的。”

“你成功了,成功的把我变成了,一个像别人一样残疾的,残疾人而已。”我突然想笑,突然一点哭的情绪也没了。

她从包里拿了一张纸递给我:“这是你要的答案,我花了很大功夫,托我表哥弄到的。”

那是一张出境记录;

章星辰的出境记录。

果然,他还活着;

好吧,还还活着,他活着就好了。

第二十五章 都是错的

我问了萧飒,关于楚茗闵的事情,萧飒吞吞吐吐的,最后告诉我说,他们初中时候的班长柯允卿也跟他说过,楚茗闵是章星辰的女朋友,并且,她最后因章星辰而轻生。

可萧飒说,他相信章星辰。

他说得底气不足,全然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我觉得,并不是章星辰不值得相信,真正让我和萧飒动摇的,是我,我是个残疾人,是个不够理由被爱的残疾人。

我得了一种自卑的癌症,章星辰无心却给我切了数次的毒瘤,它还是留在我的身体里,我知道,我没救。

如果我打算依仗着别人给我的自信活下去,我一定没救。

我告诉萧飒楚茗闵的事情之后的第二天,他把我布置给他的英语单词,一个不落地全部默写出来了。

“很厉害啊,怎么突然转性了?”我揶揄道。

“人本来就聪明,智慧这种东西是瞒不住的。”他一阵得意,见我不怎么捧场,便敛起了笑容说:“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被关在图书馆的事情了吗?”

“还有必要吗?”我把单词本丢回给他,实在不想再聊起章星辰。

“言而有信,我还想听,你就得讲。”萧飒拿着本子轻轻拍了我的脑袋,笑得很温暖,让人不忍拒绝。

我知道他陪在我身边也是因为章星辰,但实际上,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想把萧飒从我身边支开,我身边,跟章星辰有关的人,会跟我提起他的人,只有萧飒了。

“我是被章星辰锁在图书室里的……”我看着萧飒,还是妥协了,最后笑了笑,还是决定把“真实版本”告诉他。

“不要这么笑,我看了怪难受的,就算你不相信星星对你是真心的,他也带给你很多快乐不是吗?就当是一个朋友犯了错,饶了他吧!”萧飒说。

可以吗?真的是朋友犯错这么简单吗?

“我被关的时候,其实那时候我们已经在交往了,那天,我跟他吵了几句。……他每次打扫的时候总是迟到,每次因为迟到都来不及吃早餐,总是饿得喊胃疼,我那天特别生气,就跟他吵了起来,我说,让他以后别来打扫了……”

那时候,章星辰气急败坏地说:“不让我来打扫,你是不是打算再把王一凡叫过来好跟他共处一室啊!”

我见他乱吃醋,原本觉得好笑,想就此算了不再跟他闹的,谁知道,王一凡突然打电话来了。

王一凡说,他有事要问我,我也是两天之后才知道,他在林嫒那里发现了我写给他的信,为的是这事才叫我出去的。

我刚好顺水推舟,就对章星辰说:“你不想王一凡来帮忙打扫,好,那你自己扫,我走了。”

章星辰一下急了,大着嗓门问我是不是去跟王一凡见面。

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然后,章星辰仗着他腿脚快,冲到外面就把门给关上了,就为了阻止我去见王一凡。”我说着,不禁笑了笑:“是不是特别幼稚?”

“星星就是这样,吃个醋都这么幼稚。”萧飒也练练点头附和。

“我在里边试了半天也没打开那扇门,过了很久,门外又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以为章星辰走了,就在里边哭起来了……”我说着,那天的情景也越发清晰……

章星辰一直都躲在门外,听到我的哭声,他立刻就服软了。

“我在这儿呢,我没走。”他说:“你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安心了,就让他给我开门。

可是章星辰在门外试了老半天,也没能把门打开,那扇门的门锁有问题是真的,平时都是管理员在开门,开了门之后一般也都不会关上,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

开不了门,我们就商量着等管理员回来再想办法。可谁知,那天管理员刚好请假了,章星辰也是卯足了耐心等了又等,可是等到天黑我们也没把他等回来。

瞅着图书室里越来越黑,我特没用,想着要在图书室里待上一夜,又急又气地,我就又哭了。

章星辰是说要把玻璃砸开的,萧飒倒是很了解他,不过我没答应,不想他被学校记过,也怕他受伤。

“章星辰一直坐在窗台上陪我,窗户的玻璃都被固定了只能推开一道比较窄的缝,他就通过那道缝把手伸给我,牵着我的手。”眼泪不觉中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笑了笑,看着萧飒问他:“萧飒,他的手臂很粗,我后来才发现,他手臂上被窗户夹得淤血了很多天。……你说,他忍着痛牵着我的手那会儿,他爱的人究竟是不是我?”

这种不确定,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已经把我折磨得快崩溃了,我好想能有一个出口。

“他爱的是不是你,只有你自己知道不是吗?”萧飒也湿了眼眶。

我和萧飒都沉默了,一起陷进了无边的回忆里。

“萧飒,章星辰落了一本《简·爱》在我这里,我今天清桌子才看到,你帮我还给他吧!”突然出现的人,是班上的文娱委员,茹莜,章星辰以前的同桌。

“他都出国了,我还到哪里去?”萧飒没好气地说。

“是吗?听佳宓以前说过要转学,我还以为他只是跟佳宓一起转学了呢!”茹莜一脸惊讶地说,语气有点夸张。

提到秦佳宓,萧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样子有点滑稽。

“陆小朝,那我把书给你吧,你就当留个念想。”茹莜说着把书往我桌子上一丢,下巴一扬,回自己座位去了。

《简·爱》,那时候在图书馆,章星辰帮我捡起来的书,貌似就是这本吧,我拿了书,翻看了后面的蓝色图章:“幸福书屋专用章”。

果然是,没想到他会把这本书买下来,他曾经还嘲笑过那个书店的名字来着。

在书的首页,他写了自己的名字。我又翻了翻,再次看到了他的字迹;在罗切斯特先生和简·爱初遇那一页上,他写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几乎夺走了我的呼吸。

“初见陆小朝时,觉得她很像简爱,单薄也不漂亮,还觉得,她像一直出现在梦里的那个面目模糊的女孩。”隔了一大段文字,在罗切斯特先生受伤扶着简爱一瘸一拐上马的那一段下面还有一句:“貌似,都拄着拐杖。”

我很想把书合上,在被人发现这一段话之前,在被人发现我心里的侥幸,侥幸章星辰不爱我的假设还没变成事实……在那之前,我想把这本书,这本书里的每个字,都藏起来。

可是萧飒看到了。

他看到了,惊愕的合不拢嘴。

“小朝……小朝,你没事吧?”

不要看我,不要问我,不要,都不要,只要假装我不存在就好了。

我原本以为,对我来说,最悲惨的事情就是,我爱的人因为我是个残疾人所以不爱我,如今才知道,还有最最悲惨的事,我爱的人,因为我是个残疾人所以爱了我。

还是因为我的残疾,酷似另一个人的残疾。

讽刺的是,王子不是错把公主当成了人鱼,是把人鱼错当成了公主?!

“我把一颗心,未经雕琢的心,交给了他,”我看了眼满脸担忧的萧飒,安慰他说:“你放心,就算他把它摔得四分五裂,我也会要回来。”

我是陆小朝,是即使讨厌这个注定了我命运的世界也倔强活下来的陆小朝;我是敢爱敢恨的人鱼,是把拼命想藏起来的鱼尾巴曝晒在太阳底下的人鱼——

“我当然没事,我很好。”我告诉萧飒。

第二十六章 油桐花开

那个女孩盘腿在草地上坐着,人群在她身后川流不息,她却仿佛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被打扰。

那女孩一头青丝盘得很随意松散,好几缕头发都落在白皙的颈项上,她头发上插着一支铅笔,身着着宽松的棉布衣裳和长裙,在她胸前挂着一个单反,背上是一个简单的栗色背包,在她身旁的草地上搁着一本素描,她背对着我,背对着人潮。

我是林越,见着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林越。

现在是油桐花开的季节,这里是台湾省油桐花最多的地方,现在是初夏,慕名而来的游客最多的季节。

据说,每朵油桐花只开一天,每株油桐树上,每天都在开放着全新的花朵,油桐花的花期却有近一个月,也就是说,一个月里,油桐树都在迎接初生的花朵,初生的美丽。

所以我喜欢油桐花,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都会彻底成为过去。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成簇的白色油桐花聚在绿叶上头,漫山遍野都像是上帝的一个恶作剧,一不小心,把属于冬天的雪花带到了五月。

到这里来之前,我随着游车已经历经了数个桐花景点了,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可听旁边的客家小女孩说,那个女孩至少在那里盘腿坐了一个小时了,她偶尔会拿出单反去拍满地的落花,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拿着她头发上插的那只铅笔在她身旁的素描本上写画个不停。她停在这里,不着急别的风景,好似这一隅就是一世界。

客家小女孩说,这是她见过的最安静的游客姐姐,她还说,也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哥哥,用同样的神情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听小女孩这么说的时候,我有点羞赧,毕竟,在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面前,我的行为看上去可能有点猥琐了。

我打了个哈哈,把小女孩支走了。

然后,我止不住的好奇,走了过去。

我说了,我是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林越。

见到这个女孩的真面目时,我确定自己失误了,这张脸,和漂亮无关,充其量算是带点英气的秀气,怎么说呢,这种人不会让你眼前一亮,却比较耐人寻味,像山间的清泉。。

她没化妆,在这个把化妆当换脸的时代,实在没什么市场。

风一吹,她的刘海被风掀起,露出她白皙的额头,她仰着头看我,却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眯起了眼睛,那模样,很像个午后贪阳的猫咪。

素描纸上有她的落款:陆小朝。

风吹动她手上的素描本,我看到她画在纸上的那些设计稿,都和油桐花有关。

“你学设计的?”我在她面前蹲下身,忽略她眼神里的不友好。

她不回答,只是盯着我,仿佛要用眼神逼退我这个不速之客。

“陆小朝?”我叫她的名字。

她很聪明,意识到我看了她的设计稿,立刻就不客气地把素描本合上了,然后终于开了口:“看花的地方有很多。”

“眼前这一朵花,我更感兴趣。”我语带调侃,有意表现出自己的轻浮。

她果然反感,然后朝旁边伸手,拿起了草丛里的一根拐杖,我从头到尾都没发现的拐杖。

看到我瞠目结舌的表情,陆小朝嘴角露出一抹讽笑,她把素描本放进背包,然后站起身,又弯腰拿了拐杖,转身往另一条赏桐道方向走。

那只黑色铅笔还在她的头发上插着,像簪子一样,性感极了。我强调,我说的是那只铅笔像簪子一样插在一个女人的头发里,性感极了。

不料,陆小朝扎头发的皮绳突然断了,黑长的秀发一股脑散开,披散在她的肩上,那只性感的铅笔,也掉了下来。

她回过头看着地上那只摔断了笔尖的铅笔,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我笑着走了过去,再次在她面前蹲下身,拾起了那只铅笔。

“这只笔,貌似很喜欢我,比你更喜欢我,送我吧?”我仰起脸朝她笑。

她不吃我这套,朝我伸出手:“还我。”

我站起身,把铅笔藏到我身后,使出我拿手的玩世不恭:“我不想给。”

陆小朝的确小气,脸色冷掉不说,甚至尝试吓唬我:“你这是侵占他人财产。”

“我这叫报一箭之仇,刚才你把拐杖拿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了?你说啊。”我会被这个小女子吓唬住,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陆小朝听到我这么说,像是打定注意要吃闷亏也不再跟我纠缠,垂下眼睫考虑了几秒之后,她妥协了,妥协得很嚣张:“谢谢用一支笔交换我对你的不屑,再见。”

我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更深了,真是烂俗的剧情,烂俗的相遇,不过,有这五月雪的陪衬,一切似乎又还好。

第二天下午,在我打定注意要启程离开去下个目的地时,陆小朝找到了我。

我是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来找我,我料想得最快也得先回到内地,在那场隆重的设计大赛之前或之后,而不是现在。

我在陆小朝离开的时候,偷偷把我的名片塞到了她的背包里,我笃定她一定会来找我。虽然很无奈,但我知道,对于这世界上的女人来说,我的名片比我的外表更能吸引她们。

陆小朝打了电话给我,说有事要找我帮忙,我没拒绝,让她到我入住的酒店来找我。

我原本在房间等的,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陆小朝来,原本以为她害羞不敢上楼,于是还纡尊降贵去了大厅找她,不料还是没见她人影,又苦等了一个多小时,我才看到这位姗姗来迟的贵客。

“打电话是三个小时以前,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等你三个小时?”一见面,我就劈头盖脸朝她发泄我按捺了几个小时的火气。

“不好…不好意思。”她气喘吁吁的,头上也都是汗。

“你怎么了?”我放低声音。

“我走路过来的。”她说着,瞅见边上的沙发,立刻走了过去,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样子特别不堪入目。

“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注意点形象?”我跟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顾形象我就不会来找你了,……”说完,她坐直身子直直地盯着我:“我来找你帮忙的……”

我心底不禁一阵失落,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笑着问她:“说吧,想我怎么帮你?你毕业了吗?需要实习的机会还是工作的机会?”

陆小朝听了,愣了好一阵,然后她想起什么似的去翻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了我的名片后仔细端详了一阵,才恍然大悟地开口:“你是林氏珠宝公司的,总经理?”

我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这丫头拿我开玩笑呢,这么上档次的名片,怎么可以忽略上面的名头?

“原来是你啊!”她的目光变得有点嫌恶,然后抿着嘴垂下眼睑,再次进入思考模式。在的我耐心再次用光以前,她开了口:“你把银行账号告诉我吧,我得问你借点钱,回头我一定还你,我可以把我最贵重的东西抵押给你,你看怎么样?”

借钱?不是要找我走后门吗?

我笑着凑近陆小朝:“最贵重?什么最贵重?身体?还是……”

“打住,”陆小朝没有一点要开玩笑的打算,她冷下脸,不似刚刚那样迫切,那种讽笑再次回到她嘴角,她说:“对你的臭名昭著早有耳闻却还打算跟你借钱,是我考虑不周,耽误你时间很抱歉,我走了……”

“陆小朝!”我叫住她。

她似乎没打算再回头,我不禁叹息,真是血气方刚啊,这以后在社会上还怎么立足啊?

我追了上去,拉住了她。

“我开玩笑的,你还真生气啦?”我真是,人家都说我臭名昭著了,还在这里扮什么长腿叔叔啊?

“我手机还有钱包和银行卡都被偷了,我借钱而已,没打算卖身!”她低垂着脑袋,像是一副屈服于现实的模样。

“你放一百个心,我只对美女有兴趣,你安全得很。”这话说得有点苍白,为什么偏偏在被嫌弃了一番之后才想起这段对白?

“好像是昨晚被偷的,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陆小朝瘪瘪嘴,我确定她是在扮可怜,博取我的同情,这丫头前后反差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所以,你走了三个小时的路过来找我?你可以在电话里跟我说,我可以去接你的。”我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拄着拐杖的女孩,心里莫名生出些心疼来,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陆小朝抿着嘴忍住笑的样子打破了刚培养好的气氛,她最后干脆也不忍了,直接嗤笑出声:“我这叫报一箭之仇。”

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着她恶作剧的笑,才想起在山上的时候我也曾经说过这句话,敢情她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让我等的啊?

哇,真是让我颠覆了对残疾人的看法啊!叹为观止!

“你不怕我拍屁股走人了啊?”我笑着追问。

“你要走我的笔,还留下名片,我就不信你会走人,再说了,假如你真走人了,我也有B计划。”陆小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什么计划?”我问。

“报警啊,”陆小朝再次笑出声:“拿着你的名片报警,就说名片是小偷留下来的。”

我哭笑不得:“哪个警察会相信一个总经理会去偷东西?”

“你有前科,我的笔就是你拿走的!”陆小朝一副想当然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很生动,和当天在桐花下见到的女孩宛若两人。

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嘴角有一颗酒窝,很好看。

“好吧,既然我们凑到一块了,我又有那么多前科,那么你接下来的行程,我负责了吧?”我大胆提议,见陆小朝脸又要拉下来,我急忙附加条件:“回去以后,把费用算算清楚,一毛不剩地还我!”

陆小朝笑着吐出舌尖,眼睛也弯成新月形:“好。”

相比我们家那个残疾的二姐,陆小朝可真是乐观积极得教人震惊,谁家的孩子教得这么好?

“我们先去吃饭吧?你住哪?我让人把你的行李搬过来吧?”撇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问陆小朝,并且再次强调:“不是让你白吃白住,也不是让你卖身,回去要还的。”

陆小朝点点头,一副后怕的样子:“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发现东西不见了,我吓了一跳,还好人没事……”

“你说,你是睡得有多沉,小偷光顾你都不知道?”我啧啧了两声,接着调侃:“还有,小偷如果不是个女人的话,你真该好好反省!”

“为什么?”

“如果小偷是个男的,自己眼前躺着一个睡死的女人,他都没有见色起心,那不是你有问题吗?”

陆小朝一下子黑了脸,我见状,过瘾地大笑:“报一箭之仇而已……”

第二十七章 林氏传奇

我花了近二十分钟才敲开陆小朝的门。

开门后,眼前这个头发蓬松带着眼镜框的女人把我吓了一跳,我探着身子往房间里张望,却被眼前这个女人推了出来,她把挡在脸上的头发往后一抓又迅速放下,然后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是我没错,陆小朝。”

见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她幽幽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把身体缩回门后面,语气不佳地问:“大清早有事吗?”

昨天让我惊艳的那个明朗青春的陆小朝不见了,眼前这个颓废的女人倒是尤其真实,和在桐花祭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冷漠脱俗的陆小朝摆在一起,简直就是上演了现实版的变形记。

“哪个你才是真的啊?”我家二姐林珂的性格就够善变了,眼前这个女人呢?有多少面儿啊?

陆小朝按了按太阳穴,眉毛皱成一团:“我昨晚叫了客房服务,他们送了一瓶红酒给我,后来的……就断片儿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回来的。”

“什么?你昨晚还出去了?”这女人的人生倒真是惊心动魄啊!

“嗯。”陆小朝点点头,往上指了指说:“我去了顶楼吹风。”

“我的姑奶奶,喝醉酒了去顶楼,还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你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我一个大活人就在对面住着,你要喝酒怎么不叫上我呢?”跟这姑奶奶多处几天,估计心脏都能吓出毛病来。

“跟你喝酒?那我还不如去顶楼呢!”陆小朝白了我一眼,然后上下打量我一番后问我:“你找我干嘛?”

“别转移话题,昨晚我也叫了Roomservice,怎么没给我送红酒?”

“这你也要计较!我拜托你,我要睡觉。”她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细看才发现,她的眼睛肿的很厉害。

“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我伸手捋开她蓬乱的刘海,终于看清了她憔悴肿胀的双眼,她见状立刻挡开了我的手。

“喝了那么多酒,肿了也不奇怪。”她敷衍地说。

见她不想多说,我也没再问,只好放她回去补眠了。

我后来才发现,陆小朝其实是个典型的惰性动物,她是那种进了房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门的人,是那种见了漂亮风景就不会再去心猿意马贪恋更多风景的人,她和我不一样,我觉得这种人就是惰性动物。

她追求的,永远赶不上自己可能拥有的。相处的这几天里,陆小朝几乎都在被我拖着往前走,然后总是抱怨声不断。

我还发现,陆小朝其实有点生人恐惧症,每次我和陌生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都表现出异常的淡漠,她总是会在那种时候离我远远的,她对我们的话题总是显得毫无兴致。

短短三天,我带着她把自己走过的桐花景点几乎都走了一遍,我拉着她爬了好些于她而言是“山”的赏桐步道,她单手拄着拐杖,有时候是我牵她的手,当她的另一只拐杖,也有些时候,她会在山上捡上一根粗的树枝当她的登山手杖,她爬的很吃力,也摔了很多次,却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放弃。

也是短短几天时间,她身上的伤,层出不穷。一个女孩家家的,身上那么多伤疤,实在不像话,虽然说,我算是罪魁祸首之一。

不过她的坚韧和毅力,和我二姐真的是迥然不同。她像是一朵迎风而立的凌霄花,开在悬崖边有些遗世而独立的凌霄花。

每当她登上一个山顶时,她都会眼含热泪地站在山顶上呐喊:“我上来了,我终于终于爬上来了!”那模样,特别让人心疼,我隐隐觉得,她呐喊的声音,是要传达给她心里某个人听见的。

回去的前一天晚上,我请她到酒店的餐厅吃饭,还点了红酒。

不过她对红酒没多大兴趣,一门心思全在外焦里嫩的黑椒牛排上,她说她特别怕腥,所以不吃的东西一堆,最后只好点了牛排,我拿她实在没辙。

“明天就要回去了,这块牛排再受宠也会被消化掉,你眼前这位超级帅哥不一样,你对我没点期待吗?”我想起她那本素描,她的设计很不错,以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资历,能有那样的水准,未来会是个有天赋的设计师。如果她开口,我愿意帮她。

“期待?”她眼睛半眯起睨着我,貌似脑子里有了不大健康的猜想。

“是啊。”我不说破,顺水推舟。

“期待说不上,好奇倒是有点。”她搁下手里的刀叉,一本正经地说。

我点头,告诉她可以随便跟我打听。

“杂志上登的那些你和女星的绯闻都是真的吗?”她问话的同时,眼神里还有些不加掩饰的鄙夷。

“以那些杂志上绯闻的种类之繁多,频率之高,口味之重,如果不是真的,你觉得我会放过那些杂志社?”我也搁下刀叉,一本正经地回答,好笑地看着她越来越夸张的表情。

陆小朝四顾看了看,然后一手挡住脸问我:“这里是台湾,应该不会有狗仔吧?”

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回答。

陆小朝越发不安,胃口似乎也没了,她又四下望了望,然后对我说:“回房间吧,我吃不下了。”

我大笑出声,惹得餐厅就餐的人一顿斜视,陆小朝叹了口气,冷着脸看着我:“你又耍我是吧?”

“谁让你先挑衅我的,跟我传个绯闻而已至于这么草木皆兵吗?”

“你不懂!”她似乎真有些生气了,端起酒杯就把里面的红酒一口气喝光了。

“你不说我怎么懂呢?你有男朋友?”我怎么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呢?又不是全世界的残疾人都和我二姐一样是不婚族。我一下子来了兴致,便问个不停:“你男朋友帅吗?也是学设计的吗?他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陆小朝白了我一眼:“帅,特别帅。他留在公司里赚钱养家,行不行?”

“你结婚啦?”我大吃一惊,实在不相信眼前这个学生气那么浓的女孩竟然已经成家。

陆小朝不置可否地挑眉,继续享用她的晚餐,完全没有表现出亲手把这个美好的夜晚破坏殆尽歉疚。

其实陆小朝结婚了我也不感觉有那么奇怪,毕竟,陆小朝有资格被人呵护,她是个挺有人格魅力的女孩。

第二天,回到内地,我和陆小朝在机场分道扬镳,结束了这一场莫名的邂逅。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感觉有些遗憾,就这样分开了,我知道的,就是她的名字而已,剩下的就是她信誓旦旦说要打到我账号里的钱,再多的就没有了。

我又在心里狠狠嘲笑了自己一番,我是林越,是见着漂亮女孩就走不动道的林越,怎么可以因为一场烂俗的邂逅而徒增伤感呢?

刚回家,就听到二姐房里传来的尖叫声,我丢下行李顾不上敲门就冲了进去。

“二姐!”

眼前的场景让我又是一阵头痛,二姐在轮椅上坐着,饭菜和汤撒了一地,新请的保姆在旁边无助地站着,见我来了,立刻向我求助:“林先生,林小姐她已经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捏捏眉心,在二姐面前蹲下身:“二姐,谁又惹你不高兴啦?”

“你还知道回来!”二姐没好气地说,饿了两天估计她也快虚脱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走之前咱们说的好好的,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就去几天,这不是立刻赶回来了吗?”我卖乖讨好,对这个性格有点孤僻二姐实在没有办法。

“我都听大姐说了,按照计划你三天前就应该回来了,把我晾在家里,你倒好,在外面天高海阔了!”

“我正要跟你讲呢,我这次刚好赶上了客家的桐花祭,在那里久留了一会儿,结果认识了一个在那自助旅行的女孩,她跟你一样,是个残疾人。”我兴高采烈地跟二姐分享让我感到惊奇的那场邂逅,不过她倒是显得有点意兴阑珊的,听到我说陆小朝的事,才提起点兴致。

“你在开玩笑吗?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去旅行!”她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

“是啊,这也是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地方,我以为,全世界的残疾人都应该像你一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说着,我把手机拿了出来,把偷拍的陆小朝站在山顶上呐喊的照片给她看。

看到照片,二姐有点瞠目结舌地,良久没有说话。

“她看上去,很健康。”最后,二姐只说了这一句。

不知道,陆小朝和二姐有没有可能成为朋友。

其实二姐的情况和陆小朝差不多,只是二姐嫌拐杖太难看,从来都不愿意碰,所以一直都在用轮椅,我们都心疼她,也从来不逼她。

那天晚上,我陪二姐吃过晚饭后,她问了我陆小朝的事。

“她是做什么的?学生吗?我看她好像还很年轻的样子,你们一起待了那么多天,你觉得她怎么样,你喜欢她吗?”二姐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好奇的,挡都挡不住。

“你一个一个问,我怎么回答你啊!”我抱着她在沙发上坐好,她不运动,都是通过节食控制体重,不像陆小朝,吃起东西来跟半个小土匪似的。

“你一个一个慢慢告诉我就好了。”二姐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等我的下文。

“她叫陆小朝,应该是个珠宝设计师,我看过她的图稿,虽然是初稿,但看得出来她还挺有才华的,她给我看过她的身份证,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应该是24岁了。”我停住,见她没打算放过我,便硬着头皮往下讲:“我欣赏她,谈不上别的感觉。”

“你是嫌人家是残疾人所以才不喜欢她吧!”她白了我一眼,貌似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没辙,“她都结婚了,你见过我跟已婚女人扯上关系的吗?”

“她结婚啦?才24岁?天哪,我觉得她最不明智的决定就是草率地选择结婚!”我说过,二姐是典型的恐婚不婚族。

“什么叫草率,你以为都像你啊,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待在家里,你不怕别人说你是老姑婆啊!”说话的是刚进门的大姐林萱,她也是现在林氏的董事长,我们的父母在大姐刚成年的时候就离异了,如今也都有各自的家庭,一直是大姐把我和二姐养大成人。

“那你呢?”二姐不满地反驳:“你不是也马上就四十了,还不是一样没嫁!”

“我说过了,你和林越没结婚以前,我不会结婚,你们但凡是为我多考虑一点就不该这么大了还在单身。”说着,大姐转向我:“林越,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些绯闻在外面传成什么样了吗?你就不能收敛一下吗?你二姐胡闹你跟着一起胡闹吗?已经有未婚妻的人了,还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你跟小莜商量一下,赶在今年把婚事办了吧!”

“大姐,我才28岁,芳华正茂啊,现在跟我提结婚,还不如杀了我干脆呢!”说完,趁着大姐发作之前,我迅速跑回自己房间了,剩下两位美女姐姐在客厅继续口水战。

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大姐的婚事,我们家的大姐李萱算是个商业奇才,硕士毕业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创立了林氏珠宝不说,更是在之后短短几年里就让林氏珠宝在业界大放异彩,造就了珠宝行业里的传奇。

这样的女人,早晚会被有心人士收入囊中。

二姐是个问题人物,我又想起了陆小朝,不知道她有没有办法改变我二姐不婚的坚持……

至于我呢,我还是想要拥有油桐树一样的人生,让我身边的花儿,每天都是崭新的。

第二十八章 恶战,开始

小莜是赋丽集团的小女儿,我到现在也没记住她的全名,她虽说是我的未婚妻,其实我们也不过是见了两次面而已,一次是在签合约的谈判桌上,一次就是在公开的订婚宴上面。

所有她身边的人都是这么称呼她,小莜。

听上去很邻家女孩的名字,不过见到本人就不会这么觉得,她算是个美女中的上品,有姣丽的外表,出众的气质,谈吐还不错,品味也还好,当未婚妻,是个不错的人选。

赋丽集团是业界的大龙头,他们旗下的珠宝百货专柜是时下最受消费者青睐的,他们所面对的也都是高消费人群。当时,跟赋丽集团签的合约是林氏势在必行的一步,我也算是被大姐给卖掉的,不过也因此从董事会得到了林氏总经理的职位,虽说挺窝囊,但总归是各取所需。

我对这个小莜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她不黏人,订婚到现在已经3年多了,她都没来烦过我。

不过,今早来公司的路上,赋丽集团董事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的小女儿小莜早几天已经学成归国了,已经在林氏设计部上班,让我跟小莜好好相处。

这于我来说,是天大的霹雳。

我的办公室在6楼,设计部在5楼,平时搭电梯的时候都可以透过玻璃墙看到设计部的整个格局,设计部的人也只需要把脑袋转个四十五度角,就可以清楚看到我。

为了避开设计部,我还特意去爬了平时连面都不曾见过的楼梯,不料,却还是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陆小朝。

“你怎么会在这儿?”陆小朝劈头盖脸地就先质问起我来。

“这是我的公司,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倒打一耙的惊喜。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不应该是坐电梯吗?怎么会走楼梯?”

我算是终于明白这丫头片子的意思了,她是怕遇到我,才有意走楼梯的,她在躲我,像我躲那个集团千金一样。

“我运动啊!”我挑眉,说得有点心虚,但那不重要:“你什么时候进公司的?你不会是拿着我的名片招摇撞骗糊弄进来的吧?还是,早在台湾你就算计好了的?”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是被招聘进来的,光明正大!”陆小朝看了眼手表后,不再站着跟我口水战,而是一级一级往上爬,我跟了上去,跟在她身后。

她看上去有些吃力,额头上也有些细汗,想到是为了躲我,我又禁不住有点内疚。

“光明正大的你躲什么呀!”我低声咕哝,枉费我还满心期待再次见面,不惜让秘书去打听她的消息,真是个白眼狼。

“既然在这里碰上了我们就说清楚吧,我希望以后在公司里我们即使见了也可以当做不认识,我不想别人误会我和你有什么特殊关系,也不想别人以为我是靠着你的关系才进的公司,你看行吗?”

陆小朝停住脚步义正言辞地说。

不过她还是不够精明,我笑了笑,指着墙上的监控说:“至少现在保安室已经知道我们认识了。”

陆小朝惊愕地看了眼不起眼的监控,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极了,她狠狠地瞪着我:“你都知道,那刚刚遇见的时候你不说!”

我得逞地笑出声:“我这个人,最爱反其道而行,以后我会多多关照你的,我的属下!”

陆小朝气得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突然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无聊。

等我追到5楼的时候,就看到了陆小朝和一个男的亲密说笑的样子,那男人的手甚至还扶上了她的肩膀,而陆小朝却毫无反感。

这个男的,应该就是她的丈夫吧?

公司里没有规定不许办公室恋情,这是林萱最失策的地方。

那个男的似乎不是设计部的,和陆小朝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冲她招招手往电梯间的方向走了,也许是突然想起什么,陆小朝又叫住了那个男人:“萧飒,晚上下班一起走。”

然后那个男的咧着嘴笑得格外灿烂:“好,回去给我煮好吃的。”

回到办公室我就调阅了陆小朝和那个萧飒的资料。

她是在去台湾之前向公司递的简历,遇到我之后她对工作的事只字未提,那么招摇撞骗的嫌疑算是排除了。

不过,看过陆小朝和那个萧飒的资料后,我问秘书:“你确定这些资料的真实性吗?”

“公司对简历的真实性向来重视,都是核实过的,肯定不会有错。”刘秘书永远一张扑克脸,万事公事公办的口气。

“可是,婚姻这一栏会不会弄错了,据我所知,陆小朝她是结了婚的。”

“资料我是从人事部拿的,他们再三确认过,不会有错。”

陆小朝骗我?

一种莫名的挫败感直升头顶,陆小朝欺骗我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跟我撇清关系,断了我的念想。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拒绝我?

不对,她凭什么认为我对她有非分之想?

“刘秘书,陪我去设计部走一趟,我要去视察工作!”字里话间,咬牙切齿的声音,分外悦耳。

设计部是公司最重要也是最重视的部门,上次听林萱说要扩大设计部的队伍,我还筹划了一个设计大赛,没想到去了一趟台湾,林萱就把招聘的事给不动声色的办了,还给我弄回来一个不识好歹的陆小朝。

还没进设计部,就看到了陆小朝跟一个气质非常的女人在对话。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当年我们哪里想得到,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陆小朝会成为我的直系属下呢?”那个女人虽然背对着我对陆小朝说话,但是从背影就能看的出来,此人一定是个美女中的极品。

“是啊,好久不见,茹莜。”

茹莜!

不会是那个集团千金吧?

我急忙刹住脚步,可设计部其他人已经看到我了,立刻三百六十度变脸,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总经理好!”

那个茹莜终于转过脸了,天杀的陆小朝,她真是我的克星,这个女人真的是集团千金小莜。

躲来躲去,还是我自己送上门了。

“陆小朝!”我热情地朝陆小朝摆摆手,完全无视掉茹莜那张漂亮得失真的脸。

陆小朝听到我叫她的名字,脸立刻黑掉了。

“怎么样,工作环境还喜欢吗?你的办公桌在哪?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准备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我热络地走上前抱了抱僵硬的陆小朝,至于她的脸色,……随意想象就好了,使劲往毁了想就对了。

“林越。”一旁的茹莜还是耐不住尴尬,叫了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故作惊诧:“小莜!你是小莜对吧?”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没变。”茹莜笑容嫣然,完全看不出有一丝恼色。

“可是你完全变了,我都没认出来你。来,我介绍一下,”我伸手揽住陆小朝的肩,对茹莜笑着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陆小朝。”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我指着茹莜介绍说:“这是我的未婚妻,小莜。”

这天崩地裂的台词,也只有我林越能消受得了。

不愧是集团千金,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依然可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她只是莞尔一笑:“多年不见,你的取向倒是更加特别了。”

“茹莜,我根本不认识他!”陆小朝一把甩开我的手,然后狠狠地瞪着我说:“总经理如果喜欢跟职员开这种玩笑,抱歉,合同里没有规定员工必须配合您的恶作剧,林总经理,您请自重!”

我舔了舔嘴唇,笑得更欢:“小朝,我手机里还有我们在台湾度假时一起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陆小朝一下子愣住,脸色也更加铁青,她怒视着我,眼睛里开始氤氲起雾气。末了,陆小朝咬了咬下唇说:“好啊,要是你有这种照片,不妨拿出来,证明你不是个满嘴胡说八道的混蛋。”

我冷下脸来,实在没想到陆小朝会这么执拗,这么……硬骨头。

“我知道,小莜的出现一定让你很伤心,我可以解释。”我也不是吃素的,以退为进。

“够了!”一旁的茹莜终于开口,制止了我和陆小朝的“互相残杀”,她语气淡漠,脸上仍是一丝不苟的微笑:“你们要是有话要谈,换个地方行吗?”

陆小朝瞪了我一眼,转身就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我追过去,拉起她就出了设计部。

陆小朝几乎是被我拖着进了电梯,然后电梯一直往上,到了顶楼。

刚到顶楼,她就甩了我一记耳光:“你混蛋!”

即使是这样,陆小朝氤氲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没掉下来,她真是倔强得让人汗毛直立。

“当我女朋友有什么不好的,这样在公司里也没有人欺负你啦!”我说得轻描淡写,打定主意要弄哭这个怪物。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你是想利用我毁掉你跟茹莜之间的关系,我告诉你,我不会当你的棋子,我会辞职。”陆小朝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意图。

我笑了笑,别过头俯瞰眼底的风景,然后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受,堵得慌,我又转向陆小朝,故作轻松地说:“我其实真的不错,没你想的那么坏。”

“你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总之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想跟你再扯上任何关系。”陆小朝语气也变得缓和了些,她有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像是能辨得清楚,我每一句话后面的心情。

“是你不识货,这个世界上想要嫁给我的女人,合计合计都够组建一个南美洲了。”我在旁边供休息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如果有一条法律规定吹牛犯法,必须负刑事责任,那个时候,我第一个举报你。”陆小朝叹了口气,然后在我对面坐下。

“如果吹牛要负刑事责任,那撒谎说自己已经结婚的人呢?是不是应该也被抓去蹲大狱啊?”

“我撒谎了吗?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自导自演的理解,我只是刚好懒得跟一个路人甲说明自己的婚恋史而已。”

“你不是懒得解释,你是故意不解释,你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对吧!”我说着,又气不打一处来:“陆小朝,担心我对你有非分之想这一点,你真的很没有自知!”

陆小朝又变了脸色,像是被我戳中了痛处似的,直视着我说:“没错,我就是没有自知,我就这样,所以劳驾离我远点!”

她有故事,一定有故事。

不过,我和她的故事才刚开始,我可以预测得到,这会是一场多么惊心动魄的惊魂记!

第二十九章 未婚妻

没等到下班,我就出了办公室,这样无所事事惯了,我早退这件事林萱已经彻底无视了,有个能干的姐姐,我也乐得轻松。

刚到停车场,就看到我的车子旁边站着一位拉风的美女。

约莫是听到脚步声靠近,那位美女转过头来了,叫了我的名字:“林越。”

是茹莜。

“小莜。”我挑眉,没想到她会翘班出来堵我。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你看去哪里合适?”她的态度也算是温良恭谦了,遭遇了上午那样的事,还能这样对我和颜悦色,实在不能不说有心机,实在比陆小朝那个横冲直撞的笨蛋强多了。

“好啊,上车。”我爽快的同意。

上车后,茹莜并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迫不及待地开口表现自己,她出神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像是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们去哪?”直到车子离市中心越来越远,茹莜才转过头来问我。

“听你爸爸说你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我也在美国待过,我知道那边的人都玩得很开,你呢?”我跳过她的问题。

“我不会经常出去玩。”她回答地很随意,看不出有在刻意掩饰什么。

“我现在要带你去的地方,你应该不会太陌生。”我笑了笑说。

她不再说话,对于未知的前方,不露一丝胆怯。

我今天算是赚到,还能带着这么一位女神级的美女出现在众人面前,想到这,我不禁得意起来,这次即便是上头条,估计也没人敢找我兴师问罪了。

“海音度假酒店”茹莜念了一遍酒店的名字,然后不解地看着我。

“今天晚上这里举办了一场泳池派对,规模绝对是空前的,我的一哥儿们是负责人,非让我给个面子。”我笑着解释。

茹莜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正装说:“可是我……”

我打断她的犹豫,从后座拿了一个袋子递给茹莜:“本来约了路熙过来的,她的尺码跟你差不多,应该能穿,你去楼上换好了,我们派对上见。小莜,我很想看你上它的样子。”

那是一套比基尼,她打开看了一下,脸色微变,然后迅速又恢复平静。她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顺从地下了车,拿着袋子和我给的房卡就进了大厅。

我看着她上了电梯才把钥匙交给泊车小弟,然后往派对地方走去。

派对已经开始了,除了灯光下教人眼花缭乱的美食美酒外,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泳池里到处穿着泳衣的美女在嬉戏,而在岸上的,则大都是些看风景的有心人士。

“林越!”水中一个可人儿热情地冲我招手,是路熙呢。

“林大少爷,可把你给盼来了!”我刚要跟路熙打招呼,却被尹南那小子给拦住了。

“今晚上有什么活动?”我兴致缺缺地瞥了眼尹南,他最近接下的他老爸这家度假酒店,貌似很上心的样子,举办这次派对也是,都是为了吸引这群财阀二代的目光。

“哥们儿我跟你说,你只管对着发挥你那无人可挡的魅力就行了,我这里美女越多,公子哥儿就越多,方孔先生也就源源不断了。我是这样想的,要把这家酒店发展成为这个城市富二代的窝点!”尹南越发激动,说得口沫横飞。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保证,我一定给你来个猛料!”我看了看手表,茹莜已经去了半个多小时了,换个衣服而已,居然这么久,不会是临时怯场了吧?

“兄弟,就知道你靠谱!”

说完,尹南就一溜烟走了。

这寻思着刚刚水里的美人鱼路熙怎么不见了人影,眼睛却突然被人蒙住了,我身边还这么贪玩儿的人就她一个了。

“路熙!”我笑笑。

一声娇嗔地抱怨响起:“没意思,每次都让你猜着。”

她松了手,我笑着转身揽着她的腰,“只有你一个人会这么贪玩儿。”

“你不是说不来吗?你看,你送我的比基尼我穿上了,好看吗?”路熙孩子似的在我怀里转了一圈,像只滑溜溜的泥鳅,哦,是美人鱼。

“好看,这套泳衣,你穿最好看。”我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的确,派对上最漂亮最性感的人儿现在就在我怀里。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会改变主意过来这边呢?”她盯着我,眼睛眨巴眨巴的,尽管是刚从水里出来,她的妆容还是一丝不苟。

“本来就想过来给你个惊喜,不过,路上碰到一个老朋友,就把她一块带过来了。”我正说着,就远远看到茹莜像个雅典娜女神般地出现了,她穿着那件泳衣,没有违逆我的意思,不过,在她如拂柳的细腰上,系了一条垂坠的黑色包臀长裙,那条裙更类似一块没有加工的绸缎,被她用钻石别针系在了腰上,亮点不在裙子,可能也不在钻石别针,而在别针下的毫不吝啬的开叉,她一条修长雪白的腿展露无遗。

男人对于若隐若现的美丽,或者更加有征服欲。全场几乎所有的男士都被她吸引住目光,无不为她的美丽折服。

“林越。”茹莜优雅地朝我招手。

我随机松开了抱着路熙的一只手,也朝她招手示意。

“林越,说!新女朋友?”路熙伸手暗地里掐了我一下,这妮子嘟着嘴,貌似没打算让我糊弄过去:“你都把我的比基尼送她了!”

“原本想让她撞衫捉弄一下她的,”我吐吐舌,“怎么办?她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她是谁?”路熙靠在我怀里问。

“你好,我是林越的未婚妻,我叫茹莜。”茹莜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从容地接话。

路熙也不甘示弱,靠在我的怀里朝茹莜伸出手说:“未婚妻你好,我是林越的现任女友。”

茹莜伸手也握了握路熙的手,轻轻地。

“林越,未婚妻真漂亮,怎么都没听你提过?”路熙转向我。

路熙的战斗力我是知道的,一般女人还真拿她没辙,这也是我喜欢她的一点之一,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清理掉身边的麻烦。

“很多年前订婚的,我都快忘了。”我回答地轻描淡写,然后茹莜的眼神里终于有了闪烁,她低垂着眼睫样子,有点像那个陆小朝。

“两位的消息我倒是经常在杂志上看到,你是上个星期那位……模特儿丹妮对吧!”茹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善良极了,很友善的笑容,看不出一丝敌意。

“我是路熙,是个律师,林越也总说丹妮长得像我,你眼力真好!”路熙并不被茹莜的战术打倒,像她介绍的,她是个律师。

茹莜脸上还是一丝不苟的微笑,旁边的服务生经过,她从那儿要了杯香槟抿了一口,看得出来,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不过她却努力地想要掩饰,这一点,跟那个陆小朝,有点像。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路熙伸手从我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动作亲昵得要命,茹莜见了,只是微微地转过头去了,看不出她的情绪。

“油桐花?”路熙把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念了出来,然后满脸困惑地问我:“油桐花是谁?你手机里从来没有代号的。”

茹莜闻言也回过头看着我,我从路熙手里接过手机,淡淡地回了一句:“现在有了。”

按了接听键,就听到手机那端暴怒的声音响起:“林总经理,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禁笑起来,“怎么啦,这远在天边的,我想要招惹你也够不着不是?”

“银行工作人员说,你给我的账号今天刚被注销,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在那头大吼,声音很是精神。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好玩的猫咪,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呢?况且还是一只会咬人的猫,我事业心没有,不代表没有好胜心。

“我说了,我不想跟你扯上关系,所以我请求你,把你的账号告诉我!”她在下最后通牒吗?

最后通牒应该由我来通知吧?

“我在海音度假酒店,你打车过来找我,如果你不来,我不仅会让你欠我一辈子,还会把我们在台湾的照片传到公司网站上去,陆小朝,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三十章 她心里的永恒

伴随着月色,音乐声响起,所有人都踏着音乐滑入舞池,这里的人或者彼此熟知,或者素未谋面,但却都可以和着乐声一起舞动,每个人在彼此身边只停留短短数十秒,然后再次深入舞池,寻觅下一个舞伴。

这是游戏前规则。

“音乐结束,游戏正式开始!”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泳池周围的夜灯也全数亮起,将四周照得犹如白昼,在主持人站的舞台上还站着一群漂亮的女服务员,她们手里白色缎布的托盘上,整齐地铺着一朵朵娇艳欲滴香槟玫瑰。

热烈的掌声响起,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主持人宣布游戏规则。

“女士们请上舞台,在场男士每个人手里都会拿到一朵香槟玫瑰,请各位男士把自己的玫瑰花放到自己最心仪的女士身后,这样得到香槟玫瑰最多的女士,将会成为今晚最受欢迎的派对女神,她将可以在现场挑选任意一位男士与自己来一场一天一夜的浪漫的约会……”

“那得到的玫瑰花最少的女士,会怎么样?”有人问。

“而得到玫瑰花最少的那一位,将接受今晚最严酷的惩罚。”

冗长规则介绍完毕,现场的男的陆续经过服务员身边拿走玫瑰花,走上舞台。那些穿着泳衣的女士都背对着舞台,几乎所有的男士都是先上前确认过一遍脸蛋才把手里的花送出去。

我拿着手里的玫瑰花对着茹莜和路熙的背影在台下犹豫不决的时候,陆小朝出现了。

“林总!”她远远地站在那里朝我招了招手,没有走近,似乎是等着我过去。

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权当没看见似的,转过身背对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陆小朝过来,我回过头往刚才的方向看了一眼,陆小朝还在那里站着,不断看着她的手表。

“陆小朝,你过来。”我朝她大喊,把所有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陆小朝听到了,却没有动,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陆小朝,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我的银行账号。”我朝她招手,并且施以最迷人的微笑。

她好骗,还是拄着拐杖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一步一步,都在众人的注视下。

她还是穿着文艺范十足的长裙和格子衫,还背着一个大的单肩包,那里面估计还装着她的设计稿,她就像是从长途跋涉而来的异乡人,从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异乡人,那么格格不入。

“林少,你为什么要给她账号?”远帆置业的公子,员川这么问我,脸上还带着揶揄的笑容,在他的眼里,跟钱扯上关系的事情,都是肮脏的,和他和我的生活一样,肮脏不堪。

等陆小朝走到我的面前时,我回答了员川,我看着陆小朝露出邪魅的笑容:“这位美女说,她要买下我。”

陆小朝惊愕地看着我,完全忘记了反驳。她当然没有料到,在台湾还万事好商量的林越会变成这么一个恶棍林少。

所有人都发出惊叹声,都对眼前这个异乡人感觉吃惊和不屑。

“林少,她给你多少?”这是今晚的焦点,跌宕起伏的情节。

我看着陆小朝,然后好整以暇地折起了手指头来:“陆小姐,该给我多少来着?算上那几次酒店开房间的费用,吃饭的费用,还有……哦,有多少来着?”

一阵口哨声,嘘声,此起彼伏。

“为什么?”陆小朝嘴唇动了动,终于发出了声音。

“我有算错吗?”我笑着反问。

“我问你为什么!”陆小朝闭着眼睛大吼出声。

我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你到底凭什么一副遗世独立的孤傲模样,你以为,你的清高就可以掩盖你残缺的事实吗?你以为,装清高就可以随便揣摩别人的心思,就可以自作多情自作聪明了是吗?陆小朝,”我轻轻地叫了她的名字:“你以为我是对你有兴趣才接近你的是吧?你错了,你对我来说,不是女人,只是个残疾人,像我姐姐一样残疾的残疾人而已。”

说完,我无视掉眼前陆小朝惨白的面色,将手上的玫瑰花塞到她手里。

玫瑰花梗上还留了玫瑰刺,我把扎破我手指的那根刺,一起握进陆小朝的手心里,我甚至能听到玫瑰刺穿破她皮肤的声音。

“我把我的玫瑰,送给她。”我大声宣布。

陆小朝还愣在原地,其他人却被今晚夺魁的玫瑰女神吸引了注意力,主持人在一阵疑问声中宣布:“今晚的女神,是赋丽集团的茹莜小姐。”

所有人都因为这个称谓而惊讶不已,包括一直以来都淡定无比的路熙也变了神色,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话筒被递到了茹莜手里,当主持人拿着一个定制的手铐问她要和谁一起度过一天一夜的约会时,她笑容款款地指着我说:“我希望那个人他是,我的未婚夫,林越先生。”

“男士是没有权利拒绝的。”主持人说着,指示一旁的服务生把我带到了台上,然后亲手把手铐铐在了我和茹莜的手上。

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把陆小朝彻底淹没在阴影里。

我远远地看到陆小朝还用那张惨白的脸发着愣,她的神情不像是愤怒,也不是受伤,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那是我的杰作,却又觉得,那张脸上的所有情绪,都和我无关。

“今晚收获玫瑰最少的人是谁?”茹莜笑着跟身旁的主持人寒暄。

“对了。”那个健忘的主持人像是这才记起,这个游戏还没结束,他重新把话筒拿到嘴边:“今晚得到玫瑰最少的人,将被在场男士合力抛入泳池中,并且闭气1分钟……那么,”主持人朝身后的工作人员使了使眼色,轻声问:“谁的最少?”

“是明亚集团的千金,只收了两朵。”明亚千金明风羽,性格出了名的尖锐刻薄。

主持人看着明风羽一脸得罪不起的样子,尴尬得似乎有点收不了场。

“不是有个人只收了一朵花吗?”茹莜笑着解围。

身旁的主持人和几个服务生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高兴宣布:“对,那个穿长裙的女士,您是今晚收到香槟玫瑰最少的人……”

我有点听不清后面主持人还说了什么,只看到陆小朝在人群中慌乱地找寻着什么,她身旁好几个男人恶作剧地故意撞了她几下,一个踉跄,陆小朝跌入泳池中,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岸上的人都在抱怨,水花打湿了他们昂贵的礼服。

陆小朝在水中扑腾了两下,她叫了一个名字,然后直接沉入水中。

她没有叫我的名字,我依稀听到,那个名字是:章星辰。

那一刻,我莫名地恨起她来,她心里或者始终如一地住着一个人,所以,她可以这样遗世而独立,漠视我的好意,践踏我的热情。

岸上的人都在笑,好似刚刚看了一场好戏。似乎大家都以为是陆小朝接受惩罚在闭气,而不是真的溺水。

水面一下恢复了平静,好似陆小朝都没有来过似的,我在心里狠狠地想,如果陆小朝就这样没了也好,她就再也不能用鄙夷地目光看我,而我也就再也不用想尽办法折磨她了。

甚至,她心里住的那个永恒,也跟她一起溺死在水里。

然后,路熙似乎意识到了残疾的陆小朝无法游泳,她脱掉了身上的浴巾,飞快地跑下舞台,跳进了泳池里。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另一个矫健的身影,也跃进水里,在离陆小朝最近的位置。

当那个男人托着陆小朝的身体冒出水面时,我看清了他的脸,我见过他,在台湾的桐花祭上,在酒店的过廊上,我都见过这个男人。

他把陆小朝带上了岸,平放在岸边,然后听了她的心跳和呼吸,约莫是陆小朝已经停止呼吸了,他把陆小朝的下巴高高扶起,然后按压了几下胸口后,帮陆小朝进行了人工呼吸,那个男人大声喊了陆小朝的名字。

在那个男人的抢救下,陆小朝吐出了呛进去的水,然后,她被那个男人横抱着走出了派对现场,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忽然很想把陆小朝追回来,不过茹莜站着没动,用手铐,留住了我。

第三十一章 挑衅

林越说,我对他而言,只是个残疾人,一个像她姐姐一样残疾的残疾人而已。

这个世界好手好脚的人太多了,我一不小心,就成了人群中最异样的一个,我明明不像任何人,残疾,却三番两次的成为我的一个特点让我遇上了不该遇见的人。

如果,我没有残疾,就好了。

那样即使我在人群中走上三天三夜不停下来,也不会有人多看我一眼,如果我没有残疾,那么我走过每一条街都不会在人们脑海里留下任何印记,那么这个世界看到我的人就更少更少,我可以走在大街上,自在地像是走在一个无人的街道,我的心,肆意,自由。

我希望没有人看到我,最好没有人看到我的拐杖,我的腿,然后没有人会觉得我是个跟他们不一样的异类,他们可以欺负我,也可以对我友好,这些都跟我的腿没有任何关系,我希望,我在他们眼里,只是陆小朝这个人而已。

我看到章星辰了,只是匆匆一瞥而已,我竟这样笃定,那个身影,是他。

有人轻轻地撞了我,我试着努力站稳的,可是却在一瞬间突然放任了自己的身体,栽入了水里,如果我看到的那个身影真的是他,他一定会跳进水里来救我吧?

当我落入水中,我才觉悟,那个人根本就是我的幻想,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重复这样的幻觉了,好似他就在我的身边,一个身影,一个声音,都可以是他。

我本能地挣扎了几下,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楚茗闵,她就是这样溺死在一片湖里,她和我一样吗,这么绝望。

我的腿无法自主地摆动,不能把我的身体托出水面,我这才明白,我是不会水的人鱼,水会要了我的命,而我,是亲手把自己送进水的怀抱,就像当年的楚茗闵。

冰冷的水充斥着我所有的感官,我还在想,如果我死了,我要去找寻这个章星辰深爱的女孩,我想告诉她,她爱的那个人,一直都不曾把她忘记,我还想告诉她,我有多羡慕,多嫉妒,以至于死去了还要这样叨扰她。

醒来时,我看到了王一凡。

一旁的萧飒说,是一凡刚好经过那里,看到漂在水上的拐杖,然后他救了我。

萧飒说,等到他回到公司,他要宰了那个林越。我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这些年来,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打架了。

“你怎么会跌到水里去的?你不是去找林越的吗?是他故意把你叫过去折磨你的,对吧?”萧飒问我,说到林越,他咬牙切齿的。

“失足掉下去的。”我一语带过,不想再在萧飒面前提起章星辰,多少年了,每次我因为章星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都会诅咒一遍那个名字,章星辰这个人,似乎已经成了我和他一起经历的岁月里,最伤人的暗刺。

萧飒似乎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章星辰,他才会多年来这样对我不离不弃,他把章星辰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把我当成了章星辰的责任,他是个善良的人,善良得毫不自知。

一旁的一凡也忍不住开始教训起我来:“林越这个人,你离他远点,我都听萧飒说了,你怎么会任凭自己招惹上一个这么危险的人呢?你太不小心了。”

“是啊,我想想都后怕极了,万一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萧飒说着,突然止住。

我猜,他要说的,和章星辰有关。

病房的门响了响,然后一个高挑的陌生女人进了病房,她手里捧着一束白百合,看到我便笑着打招呼:“你好!”

“你好……”我点头示意,并不认识眼前的不速之客。

“我是路熙,是林越的……女朋友,我在派对上见过你。”她很漂亮,难得的是,这种漂亮不张扬。见我还是不解地看着她,她笑了笑,把手上的花递给我,貌似试图缓解凝重的气氛:“我不是来道歉的,林越是林越,我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谢你来看我。”我也回以微笑。

“谢什么?见死不救有什么可谢的!”萧飒没好气地说。

闻言,我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噤声。

“看到你没事我也放心了,我不知道……我是说我没想到你不会游泳,还好,我刚跳进泳池里,你就被救上来了。”路熙也面露尴尬。

“你是说,你也跳进游泳池了?一凡,你没看到她吗?”萧飒忙向王一凡求证。

一凡看了眼路熙,然后面色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当时顾着救人,没注意到呢。”

路熙也看了眼一凡,然后不确定地问:“救人的是你吗?”

“嗯,他是我朋友,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好朋友。”我接过话向路熙解释,“他刚好经过,所以……对了,路小姐,不管怎么说,很谢谢你出手相救。”

“都没能帮上忙,你没事了就好。”

之后,路熙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特意回过头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王一凡。

“王一凡,你认识这个路熙吗?”等到人走之后,萧飒问。

这也是我想问的:“是啊,她一直偷偷看你来着,你们见过吗?”

王一凡笑着摇了摇头:“是吗?我没什么印象,她可能认错人了吧!”

探病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没多久,王一凡和萧飒都没查房的护士请了出去,空荡荡的病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摊开手心,挨着掌心那颗痣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伤口,林越放在我手里的那朵玫瑰花梗上的玫瑰刺留下的。

只是一个瞬间的念头,我觉得林越就像玫瑰花,看似美好却有着最尖锐的防卫,他身上有着像玫瑰一样,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伤害对方的玫瑰刺。

没有人注意到我手心上细小的伤口,它太过不起眼了,就像人心上的伤口一样,看不见,却疼得很清晰。

它紧挨着那颗痣,我不由地担心起来,如果它感染了,会不会殃及那颗痣,是不是那颗痣因此也会变成一块伤痂一起脱落,然后我的右手心,是不是就再也没有章星辰说的那颗痣了。

第三天我顺利出院。

我和萧飒走出医院大门时,林越开着跑车挡在了我们面前。他看着我,一脸的戏谑:“陆小朝你的生命力可真是顽强,这样都可以安然无恙。”

“是啊,虽然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的,淹一次水都学不乖。上车吧,我送你们。”林越说着,指了指后座。

“你要是不开心,大可以再淹我一次。”说着,我拉起萧飒就往前走,不理会林越还在后面跟着。

“章星辰是谁?是救你的那个人吗?”林越开着车子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最后突然提到了章星辰的名字。

我停住脚步,萧飒也随即站住,他扭过头就问林越:“你怎么认识星星?”

“星星?这么说你也认识他喽?那你也知道他是陆小朝朝思暮想的人吗?”林越试探性地问萧飒,见萧飒的脸上没有一丝惊异,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看你一点儿也不生气,这么说,你和陆小朝不是恋人关系?”

萧飒闻言看了我一眼,然后笑歪了嘴:“陆小朝和我什么关系是我们的事,跟你没关系,我劝你不要狗拿耗子管别人的闲事,你自己那一堆破事还没整明白呢,有这闲工夫你也打理打理你那后院三千佳丽,跑这来找陆小朝做什么。”

林越的脸色迅速冰冻,他盯着萧飒好一阵,突然嗤笑出声:“陆小朝没跟你说吗?她也是我那三千佳丽之一。”

我正要反驳,萧飒却赶在了我前面:“林越林大经理,我是好骗,可是我告诉你,全世界只有一件事谁也无法改变,只要你口口声声打听的章星辰还没出现,陆小朝她就不会爱上任何人,至于你,你连章星辰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别自讨没趣了,赶紧滚蛋。”

林越似乎并不为所动,他盯着我说:“不知道章星辰要是知道你被我折磨,会不会立刻跑回来,你说是吧?不过估计你就是被我折磨得死去活来他也不会在乎,离开的人,躲你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回来?”

“你要是不打算对陆小朝收手的话,凭他的才华,到哪她都会发光发亮,不一定非得待在你们林氏。还有!不要再喊星星的名字,你会弄脏了这个名字。”萧飒说完,拉起我就走。

萧飒似乎很生气,极少看他有这种神情。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林越,越发看不懂他,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介怀被我骗被我误会,甚至不惜弄出这么多事来。

“我没有在等章星辰。”上了计程车,我对萧飒说。

“辞职吧,如果你不喜欢林越的话。”萧飒闷闷地说。

“我是不喜欢他,可是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放弃我的工作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公司不在乎我的身体状况。”

“林越他喜欢你没看出来吗?你想继续这么跟他纠缠下去吗?”萧飒突然吼出声。

“不可能,他那么对我,你都看到了。”

“一个大活人,他闲着没事干专门对付你啊?你听我的,男人不会无故地去招惹一个女人。”

“不可能,再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辞职,这是我喜欢的工作。”我转过头看窗外,不再跟萧飒争辩。

“你知道吗?说不定你真的会爱上他,他来势汹汹,比当年的章星辰有过之无不及,你关上心门也没用,他根本就不会把你的防卫放在眼里,陆小朝,在章星辰回来亲口告诉你真相以前,我不准你爱上别的男人。”萧飒说着,声音突然变得悲伤:“如果你冤枉星星了呢?如果他真的爱你呢?如果……”

“当年他写在书里的那些话你都看到了,你还能这么相信他吗?再说,如果他没有选择躲开我,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事到如今,什么都回不去了,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第三十二章 苦相思

公司内线,我接起,里头传来茹莜的声音:“小朝,麻烦你下午去各大门店跑一趟,了解一下这一季度的销售情况然后整理出一个报告出来,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报告在我的办公桌上。”

“好。”

挂了电话,看了眼玻璃墙外面的瓢泼大雨,我叹了口气,认命地装好资料,又从抽屉拿了雨衣装进包里,然后拿好拐杖准备出发。

“又被发配出去啦?”一旁的同事王凌见状,一脸替我抱不平的样子。

“说是去做一下市场调查,下个月马上就是新品发布会了,了解一下销售业绩也是必要的。”我笑了笑,说着自我安慰的话。

已经是第几次了,总是在设计部要开会之前,找借口把我支开做外勤去,摆明了就是要把我排除在外了。

“我看,你跟总经理的误会不解开,茹总监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的。这么拖下去,今年年底的公司内部的设计师考核你还要不要参加了?”王凌是和我一起被招聘进来的,和我关系一直不错,她会这样替我担心,倒是让我很感动。

“眼前都是一堆烂摊子,往后的事再说吧,我现在顾不到那么多。不说了,我得先走了,晚上还得加班。明天早晨我帮你买好吃的早餐,再见。”说着,我匆匆往外走。

“外面下大雨呢,看着点车子。”王凌还在我身后大声嘱咐。

我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就往电梯口走。

刚过午饭时间,下楼的电梯里人不多,到了一楼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林越打来的。

“有事吗?”我接了,已经挂过很多次,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妥协。

“这个时间点,你去哪?中午饭还没吃吗?”林越怎么知道我要出去?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林越他人,手机里接着传来他的笑声:“公司里的监控视频我电脑里都有,这会儿正看着你呢!”

“你怎么这么无聊!”我瞪着右前方墙角上的监控,想到监控背后正坐着林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谁,我在设计部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

“问你呢?你要去哪?”林越不为所动,声音还是老样子,对我的指控充耳不闻。

“我去哪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说着,正要挂电话,手机里却再次传来林越的声音:“你要是把电话挂了,我捡到的图纸可就一张都不会还给你了。”

“你捡到我的包了?你还给我!”那天我掉进游泳池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我的包了,去了那家酒店打听,根本就没有一点下落;没想到竟然落在了他的手里。

“我这里一共有多少张图纸来着,满足我一个要求就还你一张,你看行不行。”我都能想到电话那头林越那张嘴脸。

“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你这样是耍无赖。”

“你再不乖一点,我就撕掉了……”说着,手机那端传来纸张发出的声响。

“你说,什么要求!”最后,还是我妥协。

“在下面等我,我陪你一起出去。”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我穿着白色的雨衣站在公司前面的马路边等着,没多久就看到林越开着车出现在我面前,他没下车,只是摇下车窗叫我上车。

我没拒绝,顺从地上了车,然后脱了雨衣。

“听说你在设计部的日子不好过。”林越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也不像是幸灾乐祸。

“托你的福。”我瞪他。

“我的荣幸。”他挑眉,专心开着车,没看我。

我气结,只好转移话题:“我的画稿呢?”

林越这才瞥了我一眼,然后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到车子后座,拿了一张图稿递给我:“图稿我扣下了,你的包和包里其他的东西我已经让秘书送到你办公桌上。”

“你非得这样吗?这公司谁不知道刘秘书是你的人,他帮我送东西不是……”

“陆小朝!你别惹我生气,我要怎么把东西还你由我高兴,懂了?”林越皱着眉打断我的抱怨。

我没再跟他争执,说了个地址,他就踩了油门。

一整个下午,林越都跟在我身后,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地跑,没有抱怨一句。

“这种市场调查不是市场部的事,你一个设计部的设计师助理还用得着这么辛苦的到处跑吗?”林越不知什么时候买了两瓶水回来了,他递给我一瓶,在卖场的休息椅上坐下,然后问我:“要我帮你拧开吗?”

我自顾自地拧开了瓶盖,然后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这才答话:“设计师能了解消费者的心理对他的作品总是会有帮助的,我觉得不论什么设计,还是得注重人性化,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光喝水就饱肚子的艺术家,也不是随便画一画就有一大票人买单的著名设计师。”

林越看着我露出浅笑:“那你那些图稿呢?为什么都跟油桐花有关?也跟人性有关?”

“当然,你听过没有,油桐花的花语。”

林越摇了摇头。

“据说,油桐花代表情窦初开。”我笑着说,心却像是被狠狠拧了一下,生生泛疼。

他似乎并不苟同,只是别过脸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喝了一口水后他转向我:“你的情窦初开是谁?章星辰吗?”

我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说我是他的情窦初开。不过,后来我才发现,他是混淆了,他真正的情窦初开,是一个和我一样残疾的残疾女孩,他因为一个事故,忘记了。我觉得,情窦初开或者就是一种错觉吧!”

“真是有够俗烂。”林越撇撇嘴,然后拿手里的瓶子敲了一下我的脑门:“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爱上一个人,一定是有理由的,如果一时没找到,不要以为那就是真爱,然后就掏心掏肺。”

我看了一下手表,眨眼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我收拾了一下收集的资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得回公司把报告赶出来,我先走了。”

“等一下。”林越又叫住我,然后伸手接过我手上的包就径自往前走,我见状连忙跟了上去,生怕他再绑架我的图稿,谁知他突然转过身来,我差点撞了上去,没等我抱怨出声,林越却问我:“萧飒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我一头雾水。

“除了章星辰你不会爱上别人吗?”林越的眼神深邃,像个巨大的漩涡。

“这个问题跟你没关系吧?”

“如果有关系呢?”他反问我,眼神紧紧盯着我。

我笑了笑:“像你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所以我不会相信没有理由的爱情,但是,我会爱上那个,让我相信这世界有无缘无故的爱情的人。”曾经,那个人是章星辰,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遇见过。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章星辰。认识章星辰的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就是一个童话故事,一只贪婪的人鱼不想变成泡沫的故事,在故事的结尾,人鱼把王子变成了回忆里的泡沫。

林越俯身靠近我,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他很用力,目光里是受伤,还有残忍,他说:“如果我有一天告诉你我喜欢你,如果你的人生有那么一天,记住,如果你拒绝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我吃痛地皱眉,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忽冷忽热的男人的真实面目。

“林越!”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我们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个坐在轮椅里的清瘦女子,她梳着简单的发髻,眼镜底下的一双眼睛,跟林越有些许神似。

我想,这就是林越说的那个姐姐吧,那个残疾的姐姐。

“你就是陆小朝?”她似乎不爱笑,打招呼的声音也很生硬。

“她是我二姐,林珂。”林越介绍。

“你好,我是陆小朝。”我简单地打个招呼。

“早就听我弟弟提过你,真人比照片上要好看。”看得出来,她虽说和我一样残疾,但她的神情告诉我,她的心性要比我来的的孤傲。

“二姐,你怎么出来了?谁陪你出来的?”异于对我的冷酷,林越面对他的姐姐时,却是相当温情。

“大姐帮我约了在楼上的咖啡厅和那个男的见面,”说着,林珂看了我一眼对林越说:“你把陆小朝借给我吧,我要她陪我去。”

“二姐,她还有一堆工作要忙,我陪你去好不好?”林越看了我一眼,然后耐心地劝着林珂,可是林珂说什么也不肯,直说要打电话给董事长把我手里的工作给推掉,最后,我们没辙,也就同意由我陪她去了,林越和他家的保姆在楼下等。

我推着林珂上了电梯,也不知该说什么,就没有开口。

“你喜欢我弟弟吗?”林珂倒是先开了口,一语惊人。

“讨厌更多一点。”我坦白回答。

“讨厌更多,喜欢更少?”她理解得倒是,滴水不漏。

“呃……来的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我忙转移话题。

走出电梯门,走了一小段路,就到咖啡厅了,我听萧飒说过,这里的咖啡是一绝,座位也是要提前预定才有,这里的老板自己是咖啡师,所以相较于其他咖啡厅而言,把咖啡的口味看的更重要。

“林珂姐,我听说这里的座位很难预定的,谢谢你带我来。”

林珂看了我一眼,然后讷讷地问我:“是吗?我不知道,林萱帮我订的,喝咖啡而已,也没见她多费工夫啊,早上一通电话就搞定了。”

我推着林珂在靠江景的玻璃墙边的座位坐好,那个男人还没来,我在林珂对面坐下,笑着解释:“据说,这家店的老板自己是咖啡师,她每天只卖限量的咖啡,所以才会那么难预定的。”

林珂点了点头说:“我倒是有点好奇这家店的老板长什么样了,如果难看,我以后都不打算来了。”

她是外貌协会的?那等下要来见面的男人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我一直觉得,只有长得好看的人做挑剔难相处的事才会被周围的人原谅,如果这个人的外相有缺陷,那么就最好不要犯错,因为犯错只会让她身边的人更加讨厌她。”林珂突然这么说。

我突然有点词穷,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这番观点。

“我觉得,如果这家店的咖啡真的像传闻中的那么好喝,我倒愿意接受老板的这种苛刻。”我笑了笑说。

林珂瘪了瘪嘴,没再反驳我。

“林小姐是吗?”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走到我们身边询问,见我身旁放着一只拐杖,而林珂坐在轮椅里,便有点摸不准方向,他犹豫着问:“哪一位是,林珂?”

然后林珂指着我说:“她是林珂,我是她朋友我叫陆小朝,我陪她来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她非得坚持我陪她一起来。

“林珂,你好,”那个男人立刻笑着跟我打招呼,都没认真斟酌林珂的话就相信了,我面露难堪,又不好拆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在面对玻璃墙的位置坐下,朝着林珂也笑了笑说:“陆小姐你好!”

林珂也点点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末了,她朝我努努嘴,示意我开口说话。

“呃……你,”我吐了一口气,然后决定豁出去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个医生,林董事长没跟你说吗?她和我哥哥是同学。”他长相倒是不难看,但总感觉哪不大对劲,他接着又说:“我叫明琅,玲琅满目的琅。”

正说着,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问我们喝什么。

林珂接过菜单,然后帮我三个人都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

我从未尝试过在咖啡厅点爱尔兰咖啡,我在书上看过,说爱尔兰咖啡是一种含酒精的咖啡,它的原料是爱尔兰威士忌加咖啡豆,要把威士忌和咖啡豆完全融合也有很高的难度,我一直不大相信有人能把爱尔兰咖啡从书本里带到我的现实里来。

看到我的神情,林珂问我:“你知道爱尔兰咖啡?”

我点点头:“只是听过,据说爱尔兰咖啡寓意着,思念此生无缘人……”

一杯咖啡而已,我告诉自己,可是,我却疯狂想念起章星辰来。

明琅还是没有发现我和林珂调换了身份,还在冲着我笑……

第三十三章 咖啡师

“明琅?”一个男声响起,吸引了我们三个的注意力。

“汤夏奕?这么巧你也在这里?”见到熟人,明琅脸上闪过一抹窘色,立刻起身招呼那个叫汤夏奕的男人在自己对面坐下。

“这两位是……”汤夏奕指着我和林珂问明琅。

“她们……”明琅有些迟疑,但很快,和善的笑容回到他脸上:“朋友,我哥哥介绍我们认识的。”他指着我和林珂说:“这位是林珂…,这位是她的朋友,陆小朝。”然后,他指着汤夏奕向我们介绍:“这位是我大学的同学,汤夏奕,帅哥一枚。”

“林珂?”汤夏奕盯着我打量了一会儿:“你跟林萱倒是一点儿也不像啊。”

我瞥了林珂一眼,牵强地笑了笑:“是吗?那你就是这里的老板?”直接提起林董事长的芳名,想必一定是这里的老板没错了。

一直都以为这里的老板是个女孩子,没想到会是个男的,看这里的装潢,若是出自这位大男人之手,可真算是煞费苦心了,这咖啡厅了的每一块瓷砖都是花了心思的吧。

“你跟林萱很熟吗?你是她……”林珂似乎对她姐姐的八卦更感兴趣。

“我看你跟林萱倒是有几分神似。”然后他指着我笑着问明琅:“明琅,你确定你没把她们两个弄错?林萱的妹妹和我们年纪一般大才是,可这位林珂看上去貌似还是个大学生吧?”末了,他还添油加醋地问了我一句:“你大学毕业没?”

明琅来回盯着我和林珂看了很久,然后一张脸彻底拉下来了:“我说你们两个有问题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还好意思耍着别人玩。”

林珂听了也不甘示弱:“你连自己要相亲的对象都认不出来,还好意思怪别人,是不是你们家那位了不起的哥哥跟你介绍我的时候,只跟你说了我的腿有问题啊?”

“神经病!”明琅霍地起身,看了汤夏奕一眼,招呼也没打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他刚走,爱尔兰咖啡也端了上来,刚好三杯,汤夏奕似乎也没打算离开,竟也心安理得坐下喝起了咖啡。

“你不在里面煮咖啡跑出来搅和别人的事,你还坐得住?”林珂丝毫不留情面地指责汤夏奕。

汤夏奕倒是云淡风轻的,坐在那慢慢品自己的咖啡去了,一派享受的模样。

“我们走吧。”林珂气得涨红了脸,咖啡也没喝上一口就说要离开。

我是彻底被这咖啡香气迷住了,只好试着安抚林珂:“林珂姐,我觉得那个明琅走了其实挺好,你别生气啦!”

汤夏奕看了我一眼,然后双手撑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说:“貌似被我的咖啡香给迷住了呢?”

我笑了笑,又看了眼林珂,她瞪了我一眼,然后没好气地抱怨:“早知道就把林越带上来了,让他好好看看你这幅模样。”

更夸张的林越也不会陌生的,我暗自想。

鼻息间满是威士忌的酒香,我端起特制的高脚咖啡杯小心地抿了一口咖啡,唇齿间立刻充斥着酒精的浓烈和咖啡里淡淡的酸甜味,有人说,爱尔兰咖啡带着思念被压抑许久后发酵的味道,我不大能体味其中的韵味,只是当咖啡停留在口中时,我的鼻子有些酸涩,眼睛发胀得很想流泪。

然后,很想告诉谁,请他帮忙转告章星辰,我好想他,好想好想。

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让人的心变得脆弱,无比脆弱。

“看你这神情,想起你的恋人了?”汤夏奕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我敛起心神,搁下了手上的杯子,朝他笑了笑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来这里喝咖啡还需要预约了。”

“这是表扬,对吧?”汤夏奕浅笑着说,然后转过头看林珂:“听我的工作人员说,一口气要了三杯爱尔兰咖啡的是这位小姐,结果对它置若罔闻的也是你,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小学老师没教过你?”

林珂被汤夏奕的话激得脸色也变了,她瞪着汤夏奕咬牙切齿地说:“尊不尊重,要看我买不买单。”

“不用了,就算不是看在林萱的份上,念在陆小朝这位知音的面儿上,我也得关照你才是啊,咖啡我请了。”说着,汤夏奕转向我:“小朝,欢迎你随时光临,我随时给你留着位置。“

“可以吗?”我高兴地问,但看到林珂要杀人的目光,我立刻搁下咖啡杯:“还是不了吧,林珂姐,我们还是走吧?”

林珂却好似不急了,她伸手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只见她的眉间在瞬间舒缓开来,她随即看了一眼汤夏奕,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人不怎么样,咖啡的确不错。”

汤夏奕也睨着林珂笑开,似乎对她的直率很是欣赏。

“作为破坏我相亲的代价,这个预约,就无下限延续下去吧?”林珂扬起下巴,即使是说这种话,还是不肯低头。

汤夏奕看了看我,对林珂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得要陆小朝陪着,我才敢让你进我这里,不然哪天我又把你惹毛了,没个人拦着,我可不放心。”

林珂看了我一眼,却并不生气,眉头一挑,竟答应了。

送我们出了咖啡厅,我推着林珂一直上了电梯,汤夏奕才回去他的店子,刚进电梯,林珂就笑出声:“我觉得以后我总算有处可去了。挺好玩儿的,你说对吧?”

“你觉得汤夏奕长得好看是吗?”我笑着反问。

林珂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刚是谁说的,如果咖啡师长得难看就再也不来了?”我又笑。

林珂这才反应过来,不满我故意揶揄她,瞪了我一眼:“你呀,对着那杯咖啡就挪不动步了,还好意思笑我。”

“林珂姐,那杯咖啡里面,你没有感觉出思念的味道吗?我觉得,汤夏奕他心里一定有一个思念很久的人。”

思念发酵的味道。

那种眼泪的味道。

林珂摇了摇头:“我不相信那种东西。”

“为什么?”

电梯门再次打开之前,林珂说:“我父母很早就分开了,我爸爸爱上了别的女人,不论我妈妈怎么挽留他都不肯回心转意,我想,爱情就是自私吧,以爱之名,彼此折磨。”

我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爱情,或者真的是以爱之名的公平或不公平的互相折磨吧,等待的那个受尽委屈,离开的那个,下一站幸福。

“二姐,怎么样。”等了很久的林越见我和林珂下来了,立刻迎了上来,见林珂的神情还算开朗,便胡乱猜测起来:“可以吗?还会再见面吗?”说着,还往我们身后张望:“那他人呢?”

“以后,我会经常跟你借用陆小朝的,你别不舍得。”林珂故作神秘地说。

林越不解地皱眉,然后看向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尴尬地笑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状况。

正说着,林珂的手机响了起来,林珂拿出来看了,见是林瑄林董事长打来的,她缩了缩脖子就接起了:“姐。”

手机里的声音很大:“你怎么回事,上哪找了一个人一起骗人家,现在别人以为你故意耍着人玩,你让我怎么跟他哥哥交代?”

“我就是故意耍着他玩的,他连我长什么样就不知道,看到腿残疾的就都当成我了,还指望我多待见他!”林珂也不示弱,对着手机那头委屈地大吼。

手机那头没了声音,又过了一阵,林珂把电话挂了。

“二姐,你没事吧?我都说让我陪你去。”林越说着,还幽怨地瞥了我一眼。

没等我发作,林珂说:“我喜欢楼上的咖啡,你把陆小朝的电话发给我,以后我自己找她。”然后她看着一旁站着默不作声的保姆说:“带我回去吧。”

天已经黑透了,我和林越站在已经快打烊的商场里,谁也没有说话。

第三十四章 婚讯

“陆小朝,如果你喜欢利用工作时间出去约会,你大可以告诉我,我会好好安排你以后的工作时间。”一大清早,茹莜刚走进设计部,还没有去她的办公室就走到我的办公桌前,说了这么一大堆。

“我昨天是去了门店和专柜,并且……”

没等我说完,茹莜就打断了我的解释:“你撒谎,你昨天不是一直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儿吗?还去了咖啡厅不是吗?”

“你跟踪我?”我狐疑地看着茹莜,不明白在大家面前那么气质优雅的茹莜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这是承认了?”茹莜挑眉,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

“首先,我去喝咖啡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至于之前,虽然有人一直跟在我身边,但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工作,相反的,他还帮了我很多忙;而且,你要的报告我已经连夜赶出来放到你的办公桌去了,看完报告之后如果茹总监还有什么要责问的,我会一一回答。”我说的不卑不亢,却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会太过冲撞。

“让一个外人介入设计部的工作,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解释清楚吗?”茹莜还是不愿意就此罢休,她浅浅地笑了笑:“陆小朝,不能因为你是残疾人我就什么都包容你啊,你自己不也是希望我能像对其他职员一样平等对待你吗?”

我叹了口气,没去想茹莜说的所谓平等,只是思忖着,如果茹莜真是找人跟踪了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跟我在一起的人是林越?

而茹莜她现在却是这般说辞,目的无非就是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说出来和我在一起的是林越,泄露公司机密的说法是不成立,但是却坐实了我的入职和林越有关联的传言;若是不说,我也会因为泄露公司情报的嫌疑难以脱身。

“茹总监希望她怎么做?引咎辞职吗?”我还没说话,设计部又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林越悠闲地踱着步子走到我的办公桌前,然后把问题丢给茹莜。

“怎么?总经理要当着大家的面包庇陆小朝吗?这是我设计部的事,现在是发布会之前的关键时期,设计部的任何讯息泄露出去,都会给公司带来不可逆转的灾难,总经理您一样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不似平日里在林越面前温柔的样子,茹莜今天倒是有点咄咄逼人。

林越看了我一眼,然后不顾我的眼色,径自把昨天的事给抖了出来:“昨天,是我一直跟在陆小朝身边,晚上的咖啡也是她和二姐一起喝的,你的意思是她把公司的情报泄露给谁?我,还是我二姐?”

茹莜没有接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林越,紧抿的嘴唇有些发白。

“我听说,你有意不让陆小朝参与设计部的重要事宜,小莜,陆小朝和我还没有开始交往,你就这么快排挤她,是不是有些太不识大体了?”林越嘴角漾着邪魅的坏笑,这种伤人的话,他说得倒是云淡风轻。

“……总经理,我在跟你谈公事。”茹莜挤出僵硬的笑容,眼底却满是受伤。

“你不知道吗?公和私原本就分不开,就像赋丽集团把合约……和你,一起交到我手里一样,已经公私不分了,不能现在要求我公私分明吧?”林越还是笑容满面,可是眼底却是让人心生畏惧的冰冷,我也听说过他和茹莜的事情,当初既是他自己同意订婚,现在怎么能当众这么羞辱茹莜呢?

“茹总监,我和总经理并没有其他私人感情,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可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我的辩解。

“陆小朝,当年你抢走和秦佳宓定过娃娃亲的章星辰,今天又夹在我和林越之间,当第三者你有瘾是不是啊?”茹莜甩了我一记耳光之后,一语惊人。

办公室里立刻响起了议论声,我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些鄙夷的目光带来的一阵阵刺痛,林越也看着我,眼神里面满是疑问。

“我没有。”我苍白地辩解出声:“我真的没有。”

“你没有,当初你不知道他和秦佳宓有定娃娃亲吗?现在你不知道我和林越有婚约吗?你现在是告诉我这些都不知情吗?”茹莜咄咄逼人的,林越让她感觉多屈辱,她就有多恨我吧。见我不出声,她嗤笑出声:“陆小朝,我前天听萧飒说,你还在等章星辰是吗?”

茹莜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我:“下个月,很巧,公司新品发布会这一天,他和小宓就要在美国结婚了。”

像是有一声轰雷在我脑子里炸开,我木讷地从她手里接过那张印着蓝色矢车菊的请柬,佳宓说过,她最爱的花就是矢车菊,蓝色的矢车菊,象征遇见的幸福。

请柬里印着他们的名字,

新郎:章星辰;

新娘:秦佳宓。

他们要在一所小教堂里举行婚礼,远在美国的教堂。

“他们不知道我回国了,把请柬寄到了我原来在美国时候的室友那里,我昨天刚收到,真是不知道该为他们高兴呢,还是为你难过。”茹莜冷笑着说。

我把请柬合上,还给了茹莜。

“当然得高兴,这是多好的事儿!”我笑着说。

“可惜了,那天我得主持发布会,没法去参加了,……不然,请柬你拿着,发布会那天你也没什么事,我准你几天假,你去参加吧,顺便也好帮我把我的祝福带过去。”茹莜说着,把请柬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手里。

我拿着请柬,有点不知道怎么动作,最后我还是打算逃跑:“那边我不熟,我想萧飒肯定很想参加,我拿给他好了,章星辰看到萧飒也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们那么多年没见。”

说着,我抓着那张请柬,落荒而逃。

真好,快七年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好好地活着,健康地活着,想起他可以不用再恐慌了,不再是不确定了,他是真的活着。

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并排挨着,一起印在了这么美的一张结婚请柬上面。一个名字,一个我等了那么多年的名字,回忆了那么多年的名字,今天终于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还记得我吗?

他是不是偶尔也想起我的名字?

为什么我刚知道他的消息,他却要变成一个和我不再相关的人了呢?

那我呢?我的章星辰呢?谁把我的章星辰还给我?

“幸福书屋”,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我回到了这里,我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看着这块已经老旧的招牌,我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过往的回忆,像一部黑白的旧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我想起章星辰站在人潮拥挤的街头对我说:陆小朝,你能不能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也喜欢上我?

可是章星辰为什么在我还记得他的时候,忘了有个我;在我还爱着他的时候,却不再爱我了?

章星辰,如果像从前一样,我哭一哭你就出现就好了;

“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我循着声音抬起头,看到了那个胖胖的书店老板。

他不是章星辰,不是他。

冷清的老街上,还有几个骑着自行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着经过的学生,阳光下,这一切都成了无声的哑剧,我哭得歇斯底里,可自己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一直想要章星辰这样骑着自行车载我来着,我想坐在后座上抓着他的衣服,颠簸在阳光里我们有说有笑,风轻轻拂过,我还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皂味。

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和他一起做过,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说过,还来不及,什么都来不及,就这么弄丢了。

我等了七年,属于我的那个章星辰竟真的没了,就这样消失在这片阳光里了。

“他来过这里。”那个胖胖的老板说。

他来过这里,他?他来过这里?

“就在几天前,他拎着行李进了我的书店。”他在我身边坐下,从我手上拿了那张请柬端详。

“他好吗?他看上去还好吗?他应该长高了吧?变模样了吗?他……看上去幸福吗?他还好吧?他……”

我放弃了,我放弃,那些白日梦,那些像常春藤一样蔓延过四季的思念,那些憧憬,那些无穷无尽没有尽头的贪恋,我都不要了。

“他看上去很好。”那个胖老板看着我哭花的脸说:“他看上去比你好。”

我笑了起来,眼泪却一直掉。

我站起身,朝胖老板摆摆手:“我走了,叔叔,下次我再来看你。”这样就够了,我不会再问了,关于他的消息,多一个字,我都负荷不了了。这就够了,他还好,就好了。

第三十五章 人以群分

曾经有人告诉我,想了解一个人,就得去观察他身边站着一些什么样的人,他有什么样子的朋友,什么样子的敌人。

可是人心难测,为了了解一个人而去研究一群人,其实并不是讨巧的办法。除非,他身边的那一群人,有着最鲜明的特征。

譬如说,喜欢萧飒的那个女孩误会我是萧飒女朋友这件事,她把我当成了萧飒身边的那样“一群人”。

那天,我和萧飒一起在外面吃完晚饭回家,到了楼下的时候,萧飒想起他的电动剃须刀坏了,于是又开着车去了超市,让我先上楼。

我刚要打卡开公寓楼大门的时候,被那个女孩叫住了。

她上下把我打量了一番,然后问我:“你和萧飒在一起多久了?”

“你是萧飒的……”我试图在脑海里搜索眼前这张面孔,却还是徒劳无获,我并没有见过她。

“我叫柳茵子,萧飒是我的学长。”她走上台阶,走到我身边,比我足足高出一个头。

“萧飒去买东西了,要我打他电话吗?”我说着,伸手到口袋去拿手机,不巧的事,手机貌似落在萧飒车上了。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她看上去比我和萧飒小了很多,真不知道萧飒又从哪骗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学妹。

秦佳宓之后,我可再没听他在我面前提过任何一个女生。

“好,你说。”我笑了笑,对于她的身高带来的无形压力,实在有些无法消受。

“我们和学长经常在一起玩,他却从来不带上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当柳茵子开口说这话的瞬间,我就知道她后面要说的每个字了,就像当初有人教会我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时一样,这个小女生,要再次向我讲解这个道理。

我笑着没有开口,等着她的下文。

“男人找女朋友最起码的一点,要有面子,要让他面儿上有光,带的出手才行。”柳茵子的样子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很难让我把她的忠告往明嘲暗讽上联想,她说:“萧飒身边站着一个你,周遭的人会怎么想他,一定会觉得他有什么缺陷才找你当他的女朋友,只会这么想,不是吗?”

我认同,所以点了头,表示赞同。

我发誓,在听这段话的当下,我的心情只能用烂透了来形容。

可能有人觉得我可以反驳,现下的社会,是个到处宣传不歧视残疾人的文明社会,她这样的言辞不免显得有些失了风度;我甚至可以反击,指责她不够有教养。

可是柳茵子说的没错,如果我是萧飒的女朋友,的确有人会想,萧飒是不是有什么缺陷,才会屈就找一个残疾的女朋友;亦或者,有人只会为他可惜,好好的一个有为青年,女朋友竟然是个残疾人。

不能否认,也没法漠视,这是这个世界共同的价值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柳茵子只是说了大家藏在文明的面具之后没有说出口的话而已。

我记得,我分明是笑着的,很友善,能有多友善就多友善,我怕自己脸上多一分愠怒就会让自己看上去既狭隘又小气,我说:“你说的话我记在心上了,萧飒回来我一定会告诉他,你来找过他和他女朋友。至于我,我是他的邻居,我叫陆小朝,很高兴认识你。”

我承认,我不是个懦弱的角色,我有武器,时常用它保护自己,让别人难堪或者受伤。我还小肚鸡肠,惹我生气的人,我都不会一笑而过。

“你不是……”柳茵子脸上的高傲瞬间瓦解,她惊讶地看着我,然后不知所措。

我把她的慌乱纳入眼底,然后露出客套的笑容:“你叫柳茵子对吧,我一定帮你转达。”说着,我转身往门口走。

“不用了,是我误会了,对不起。”柳茵子说。

我没有理会,开了门径直往里走。

这件事我并没有跟萧飒提起过,一是不想挡他难得的桃花劫,再者,总觉得我要是告状了,就真的有点悲惨了。

我必须强调,我不是世人眼里那种烂好人,老实人;可能很多人觉得残疾人就应该活得善良,没有脾气,拥有所有好人具备的品性;但,为什么?

因为我是残疾人,我就得讨好所有人,善良地活着,为我的残缺向世人赎罪吗?好吧,就算我真的如那些人所想的,善良无害地活着了,世人就会忽略我的残缺,单纯地把我当成一个常人来看待吗?

萧飒说,我的这种思维方式是病态的,他很后悔没有把我带到当年的那位廖医生咨询室去治疗。他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一直不知道,那位廖医生,是楚茗闵的爸爸。

但是,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的念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稍稍对我有不满就满世界嚷嚷。

我却一直觉得,根结所在并不是心理病,是我这个人原本就不够善良,不够善解人意,太过贪婪,自私的原因。

此刻,在我眼前坐着的男人,至少有五十岁了,他脑门上已经没有几根头发了,但他却是作为我的相亲对象坐在我对面的。

他是我的一个远亲介绍给我的,那个远亲,我只在孩童的时候见过,说是很担心我嫁出去剩下我妈妈一个人,就给我介绍了这么一位,成功人士。

萧飒说,章星辰都结婚了,我也该给自己筹办婚事了。我便答应了相亲。

我请假在家里睡了整整三天之后,似乎消化了章星辰要结婚的事,似乎觉悟,从此我的天气和章星辰无关,我抬起头看天空或者低着头看脚尖也都和他无关,下雪了没有章星辰的生日,油桐花开了没有他的回忆,我的每一秒,都不可以再肆意思念了,他慢慢地会成为我的禁忌。

一开始,我觉得呼吸也那么陌生,从前察觉不到的胸口起伏如今变得那么吃力,每一秒,都想闭上眼再也不睁开,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期待了。

睡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我敲了隔壁萧飒的门,问他要了一碗泡面,我说我饿了。

开门的时候,萧飒手里拿着锤子和凿子,他说他正在摧毁那堵隔着我们两家的墙,我看了,那上面果然凿了个拳头大的坑。他也真是,也不怕凿到电路或者水管……

他说,要是高中时期的章星辰,就会那样凿开那堵墙。

那一刻,我突然释怀了,我想起自己曾经说的,章星辰是那种用尽一生的好运也不一定能遇见的人,可是那样的人竟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了我那么美好的一段回忆。

那些回忆,也许够我一辈子回忆着活下去。

眼前这个老男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教:“陆小姐,我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很合适,我这样经历过婚姻的人,有了生活阅历的人才更能够珍惜你,我不像外面那些小男生,只关心女孩的外貌长相,我更关注一个人的内在和灵魂。”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也同意我的观点对吧,我就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你相信我,我会比那些年轻人更懂得怎么疼爱你,照顾你,如果你同意,我们尽早就把事定下来吧!”他说着,伸手扫了扫光亮的脑门。我也终于明白了他的那些头发怎么壮烈下岗的。

“您多大?”我问了见面后的第一个问题。

那个男人面露尴尬,笑了笑说:“47岁,不过大家都说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显年轻。”

我也笑了笑:“您刚好长我妈妈一岁,真是巧。”

气氛因为我的一句话彻底凝滞,他像是因为我的一句话感受到了侮辱,有点恼羞成怒的趋势。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嫌弃您年龄大,您看,你都没嫌弃我残废不是吗?我只是觉得,我妈妈可能不会同意。”卡座里就我和他两个人,位置偏,显得有点僻静。

“当初你那个亲戚要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可是说尽了好话的,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以为你有挑剔的资本吗?”他果然打算撕破脸,我看在有亲戚夹在中间介绍这一点上也想把话说圆了的……

他站起身,接着发泄自己的怒火:“我事业有成,想要跟我在一起的小女生多了去了,要不是看你那个亲戚那么卖力的跟我吹嘘你有多好多好,我会到这来陪你浪费时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需要上甜点吗?”这时候,服务生出现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就你这样还想嫁有钱人,你还好意思嫌弃我年纪大,不知羞耻!”说着,他气冲冲地往外走。

“先生,是您买单吗?”那个男人经过服务生身边时,服务生叫住了他。

那男人冷哼了一声,伸手到口袋里去掏钱包,然后我出声阻止了。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笑得是不是很温婉,只知道那个男人的脸色气得有点像猪肝,我说:“叔叔,不着急买单,我答应了好几个相亲的人今天见面,待会儿我一块结账,您慢走。”

然后他就气呼呼地走了;服务生帮着把餐桌上几乎没开动的菜收了之后,也离开了,剩我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泄气极了。

“真是精彩。”

我抬起头循声望去,看到林越拍着手进了卡座。

“你会这么忍气吞声地坐着挨骂,实在是难得极了。陆小朝,原来这种口才好的老男人才能治你啊?”林越笑得很得意的样子。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

“怎么啦?我看你反击的也不错啊!”林越在我对面坐下,伸手推了推我的脑袋。

我没什么气力,下巴磕在桌子上,一点也不想坐直身子,我看着林越,轻声抱怨:“这种时候,你要么提前进来帮我挥他一拳,要么就假装没看见转身走人,你这时候落井下石……枉费你长一张英雄的脸,却净干些狗熊的勾当……”

“章星辰呢,他会怎么做?”林越敛起笑脸,眼角却还留着笑意,不怀好意的笑意。

“他?他会进来教训我一顿吧,他经常乱吃醋,然后就乱吼乱叫的。”说着,泪水又掉出眼眶,像个傻子似的。

“我帮你揍他一顿吧?”林越说。

“谁?刚刚那个男人?”我警惕地瞪着他,见他摇头,我不满地眯起眼睛,“章星辰吗?你凭什么?”

“凭我嫉妒。”林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说。

“脑子不好的人才用拳头。”我笑了笑,转移话题:“你走吧,我还有相亲。”

“如果我现在是章星辰,我会怎么做?”林越像是假设上瘾。

“你不是,你永远都不会是他,他独一无二。”我说。

然后,林越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静了,真好。

我有点得意,还有点幸灾乐祸。

章星辰,你看,你曾经那么宝贝着的陆小朝,被我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第三十六章 一生只爱一个人

好几天,林越都没有再出现在我身边,设计部因为发布会的事忙得人仰马翻的,我依然是最清闲的那个,茹莜倒是不再打发我出去外勤了,她除了让我整理以前的发布会资料,就是使唤我没日没夜地画设计稿,她只是说让我多画点东西出来,也没说为什么。

早在茹莜来之前,前任设计部总监其实对发布会的新品已经定稿,当时连样品也都已经做出来了,但是茹莜来了之后,把之前的一切都推翻了,包括当时确定好的设计。

我听王凌说过,茹莜是在前不久才把主设计稿定下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忙新品系列的其他设计稿,开会的时候除了公司的设计师和他们指定的助理设计师,其他人都被拒绝在会议室门外,美其名曰是为了防止机密外泄,但其实也就是摆明了排挤我们几个刚进设计部的新人罢了。

自从茹莜把请柬交给我以后,我也基本上没什么精力放在画设计稿上了,我说这样偷闲也不错,王凌就一个劲说我没上进。

隔了好些天没看到林越在我周围出没,我以为自己的日子终于要恢复平静了,结果刚到下班时间,林越就出现了。

他双手捏着我的设计稿,一副作势要随时撕掉它的样子,见我盯着他不说话,他耸了耸肩说:“我说过,一个要求,一张图稿。”

我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手机说:“我要报警,告发你侵占他人物品,还恬不知耻地威胁受害者。”

林越笑开:“你拿什么证明,这图稿是你的?”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开了,茹莜和其他设计师都陆续走出会议室,看到林越,他们都客套地跟他打招呼:“总经理。”

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无赖的总经理了。

林越却是连头都没点一下,还在拿我的图稿说事:“那些图稿上面连签名都没有,你凭什么说设计稿是你的?”

茹莜听到林越的话,也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我不耐烦地点点头:“是是是,我没有证据,我投降总行了吧?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行吗林总!”

林越唇角微扬,露出恶质的笑容:“陆小朝,我数过了,你至少还有十张设计稿在我手里,你觉得我该怎么利用它们来对付你?”

“10张?不是应该还有11张吗?我一共有12张手稿在包里吗?”看到林越变了脸色,我的心也开始不住地往下沉:“那张写了字的图稿还在吗?其他的都没关系,那张还在就行。”

其他的都是粗略的初稿,即使被人捡到了也没关系,可是写了字的那张,几乎算是完稿了,那些字就是我那一系列设计稿的主题,如果被有心人捡到了,……

我甚至不敢往下想,要知道,那张图稿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我的设计而已。

林越把手上的那张图稿放到我的桌子上,然后沉着声说:“我回去数清楚了再告诉你,这张图稿,换你陪我二姐去和咖啡,她在楼下等你。”

说完,林越就转身走了。

我气馁地坐回办公椅上,一点儿喝咖啡的心情都没有。

“小朝,你的设计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王凌伸过脑袋看了一眼我的图稿后若有所思地说。

“是吗?在哪……”

“王凌,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正说着,一旁的茹莜把王凌给叫走了。

见状,我只好收拾了东西,悻悻地走出了办公室。

下了楼,果然看到了坐在车子里的林珂,她今天的妆容很淡雅,看上去清新脱俗,很美。

“不用先打电话预约吗?”上了车,林珂一直没怎么说话,她是那种气场很强的人,似乎把我的陪伴看成了一种理所应当;不过在我看来,两个并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待着,互相都一声不吭的,既尴尬又突兀,于是我先开口了。

“是他自己说了,随时可以去的。”林珂很不以为然地说。

林珂和我似乎很不一样,她的内心并不是和我一样,她似乎并不会排斥陌生人,她甚至比很多女孩子更洒脱自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很娇弱,经不起一点波折。

“其实你可以一个人去,他也绝对不会把你赶出来,看得出来他不讨厌你。”我说。

“我听林越说,你一个人去了台湾看桐花祭,你一个人不怕吗?”林珂没有回答我,直接问了我她好奇的问题。

“你有喜欢过谁吗?”我也绕开了她的问题。

林珂摇了摇头说:“没有,从来没有。”

没多久,车子停在了大楼门前,我和林珂天南地北的聊天也告一段落。

下车之前,林珂轻声地跟我说:“我打算喜欢汤夏奕。”

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好似一场唯美的爱情故事即将上演,而我,是最初的见证者。不过这种念头在看到汤夏奕的时候,彻底消失了。

他正坐在吧台里面,吧台外面站了两个漂亮的女生,他正拿着她们的手给她们看手相,像个浪荡子似的,笑得很轻浮。

“你们来啦!”看到我和林珂之后,汤夏奕若无其事地松开了那两位美女的手,然后走出吧台跟我们打招呼。

林珂的神情显得很淡漠,看不出来她此刻什么情绪。

“这次不许点爱尔兰咖啡,上次帮你们煮了几杯我到现在还内伤未愈。”汤夏奕半真半假地说。

“内伤?”我看着汤夏奕,想从的表情里看出点端倪,不过还是一无所获,他看上去好极了,没有任何受伤的。

“你不知道吗?思念此生无缘的人。”汤夏奕摊摊手,然后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说:“有人把我的心带走了,一直没还给我,我等了大半辈子了。”

等到汤夏奕去煮咖啡的空档,我悄悄问林珂:“汤夏奕似乎有喜欢的人,你确定不要改变想法?”

“我们的人生有什么事是简单的吗?小朝,就在刚刚,我下定决心,如果不是汤夏奕,我就不嫁了。”林珂笑着说。

“为什么?”

“我打算索性活得更艰难一点,为这么一件艰难的事,耗尽我这漫长的人生。”林珂说。

一辈子,一件事,爱一个人。

我无端羡慕起林珂来,羡慕她可以这样随心所欲,不管不顾地。

我突然很想跟章星辰说说话,告诉他即使同样是残疾人,他们也不尽相同,就像林珂可以理直气壮地只爱一个人时,我却要一个接一个地去相亲。

楚茗闵呢?她和我真的一样吗?

汤夏奕亲自端着咖啡送到我们桌上,之后我找了个理由躲进了厕所,这两个人也算是对欢喜冤家,认识不过多久,就这样熟络了。汤夏奕总是忍不住揶揄调侃林珂,而林珂也都是兵来将挡,总免不了唇枪舌剑,但两人似乎都乐在其中。

我从厕所洗完手出来时,接到了林越打来的电话:,他用最官腔的语气说:“你的设计稿找到了,不过,它现在的设计师已经是茹莜,设计稿上有她的签名,没有你的。”

第三十七章 威胁

会议室里,我的几张手稿和有着茹莜签名的设计稿摆在一起,茹莜坐在林越旁边的位子,我在一旁站着,会议室里还坐了几个公司的高层,还有几个资历较老的设计师坐在茹莜的对面那一排。

“陆小朝,你的手稿上为什么连个起码的签名都没有,你又拿什么来证明茹莜的设计图就是你丢了的那一张?”首先发问的,是设计部的戴羽,据说是她前任总监最得力的弟子,毕业于名门,在林氏也是有功之臣。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设计师潘悦晴先开了口:“茹莜之前的设计稿我见过,的确变了风格。”

“话不能这么说,设计师的风格变了,就代表她抄袭了,这说得过去吗?”又一个设计师提出反驳意见。

“是啊,本来设计师的风格多元化就是我们可遇不可求的,这代表不了什么。”戴羽也表示赞同,然后她的目光转回到我身上:“陆小朝,你看清楚了,茹莜的设计稿和你一模一样吗?”

我看了一眼设计稿,然后摇了摇头。

茹莜见了,冷笑出声:“既然如此,你把大家请到这里来是什么用意,你不知道在座的可都是大忙人,没工夫陪你浪费时间。”

“我的设计稿上,也写了这一段话,跟你设计稿上写的那几句设计主题只字不差,只是字迹变成了你的,而且,我肯定项链是我的设计,因为花蕊的部分,我另外还有一张单独的设计稿,这张,并不是完整的设计稿。”我一直盯着茹莜的眼睛,提到设计主题的时候,她似乎还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过当她听到我说设计稿并不是完整的时候,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分明看到了。

这让我更加肯定,设计稿的事,绝不是巧合。

“这就是完整的设计稿,我的这一款以油桐花为主题的项链样品已经出来了,市场部也已经针对这款设计制定了发布会的相应细节,你现在冒出来说它是你的设计,还说什么这不是完整的设计,你太荒谬了。”茹莜说着,走上台拿起了我的那几张设计稿,端详了几秒之后又随手撇下,她嘴角扬起讽笑:“你这样粗略的设计,不过是和我的设计有些相似,就敢拿来以假乱真,你不觉得好笑吗?”

这时,市场部经理站起身来:“新品发布会在即,现在在你们设计部却闹出这样的事来,如果传出去,发布会出了什么岔子,你们谁担待得起啊?”顿了顿,他接着说:“现在,既然谁也证明不了这就是陆小朝的设计,那么市场部筹办的「五月雪·邂逅」系列新品发布会的工作,照常进行。”

说着,所有人都看向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话的林越,似乎在等他点头。

等了好久,林越才慢悠悠地开了口:“给她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如果陆小朝还是没办法证明这是她的设计稿,那么,设计稿就是茹莜的,谁都不能再有任何微词。”

其他人虽有不满,却也没再说什么。

待林越和茹莜他们都走了以后,进来收拾会议室的几个同事却又是一通冷嘲热讽:“小朝,你还口口声声地说你跟总经理没关系,剽窃这么大的事,他都无条件偏袒你,想想对方还是赋丽集团千金,林氏未来的女主人欸!”

“他见过我的设计稿,才会相信我。”我说。

她们听了,却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还想争辩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不相信我的人,说出朵花来,也不会相信我的。

刚回到办公桌前,王凌就凑了过来:“我就说我见过你的设计稿,难怪上次我要跟你说这事的时候,茹总监那么紧张兮兮地把我叫走。”

我点了点头,没精打采地趴在办公桌上,面朝着王凌勉强笑了笑:“谢谢你相信我。”

“上次我进总监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那张设计图,我看到上面的字迹很像你的,还以为是你交给她的设计稿呢!”

“你看到上面的字了吗?”我瞬间坐起身。

王凌点了点头:“那时候是见到了,我知道你喜欢把‘口’字写成个大圆圈嘛,当时看到里面有好几个字都有圆圈,所以才猜到是你的。不过,我听说你在办公室里承认了设计稿上的字不是你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我是用画图的铅笔随意写的,擦掉了也有可能。”我叹了口气,都是自己惹出来的,当时画那本设计图的时候,只是为了……,我根本就没想过把它拿出来用,所以才没签名。

“你写了什么?”王凌问。

我拿了笔和纸,把当初随手写在设计稿上的那句话写了下来,然后给了王凌。

王凌念了出来:“五月雪,油桐花,传说邂逅在桐花里的男女,就可以得到桐花的祝福,永不分开……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可以确定,我在总监办公室见过你写的这句话。”王凌扯了扯我的袖子,甚是兴奋的样子。

“你见过没有用,我们又没有证据。”我再次趴回桌子上,即使王凌帮我作证说见过我的设计稿也没有用,口说无凭,还是没有证据。

“我可以帮你作证啊!”

“没有用的,光凭一张嘴,没有人会相信我们。”

王凌听了,立刻也是一脸的愁云惨雾。

“没事的,我一定不会放弃,它对我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我一定会拿回来。”这样信誓旦旦地保证,连我自己都不信,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林越帮我争取了两天的时间,两天,给我两个月结果也是一样吧?

下班刚进电梯,林越就发来了一条短信:“一个要求,一张图稿,你拿什么跟我换?换你最在意的那张。”

他一定又是故弄玄虚,我没在意,把手机放回包里。

然后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林越打来的,刚接起就听到他在那手机那头阴沉的声音:“谁准你无视我的短信?”

我四顾望了望,突然想起电梯里还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你就别管我的事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有气无力地说完,准备挂电话。

“我自然是有把握可以把你的设计稿拿回来才跟你交易的。”林越却又一鸣惊人。

“真的吗?”我半信半疑地问出口,抬头盯着摄像头,好奇镜头那端的他是不是又在信口开河。

“当然!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林越胸有成竹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在唬人,不过,听到他说条件两个字时,我还是不由地感觉背脊一阵泛凉,果然,他说:“我的条件很简单,嫁给我。”

简单?哪里简单?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了。”我正要挂电话,却听到手机那段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林越,跟你定下婚约的是我,你竟然跟别的女人求婚?你疯了吗?”这是茹莜的声音,她的话刚落,林越就切断了通话。

我无奈地吐了口气,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卷进他们之间,如果说找回设计稿的办法只能是跟林越妥协,那我宁愿……宁愿不要那张设计稿。

“小朝!”下了电梯,就看到王一凡远远地朝我招手。

“一凡,你怎么来了?”我朝他身后张望,没有看到林嫒呢。

“我听萧飒说了你的事,很担心你。”又是萧飒那个大嘴巴,什么事都往外播。

“我没事啦,都是些小事,林嫒呢?现在是下班时间吧,别告诉我刑警大人陪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啊!”我故意调侃道。

“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和她现在只是朋友……她们公司接了一个大的广告单,她去外地出差了。”一凡说着,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很不满我把他和林嫒扯在一起。

“好了,不说她了行吧,走吧,我请你吃饭。”

“不了,局里还有事,”一凡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录影带交给我:“派对上的监控录影没找到,只找到了这盘地下停车场的录像,她离开的时候手里的确是拿着一张纸的。”

早在我去找包的时候,酒店的工作人员就告诉我当晚派对及其四周的监控录影都不见了,约莫是被人删掉了,实在没想到一凡还能找到停车场的录像。

“谢谢你一凡!”我接过录影带,心里满是感动:“你看,你不仅救了我一命,还帮我找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闻言,一凡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大自然,他只是笑了笑说:“跟我还客气,你开心就行。……不过,仅靠这本监控录像带很难判定她就是偷你设计稿的人,你确定真的不用我帮忙?”

我摇摇头:“你已经帮我那么多了,不能再占用公务员大人的宝贵时间了,既然你还有事要忙,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好,那我走了,有事你随时联系我。”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嗯,一凡,路上小心点!”我在他身后挥了挥手。

打定注意回办公室去看监控录像,我刚转身,就撞进一睹结实的胸膛里,紧接着我就被一双手牢牢抱紧。

“这次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头顶响起戏谑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林越。

我试图挣扎,但他的力气太大,我被困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跟你有牵扯的异性也太多了,我不过是迟到了几年,你给我的难题是不是太多了。”林越的话语间,更多的是顽劣的玩笑,根本听不出来有半分真心。

“你放开我!”我低声威胁:“我手里有武器。”

“什么武器……啊——陆小朝!”林越还没反应过来就吃痛地松开了我,然后站在那里不断搓揉着背上被扎到的地方。我撇撇嘴,扬了扬手里削尖的铅笔,绕过他往电梯口走。

他追了上来,一手搓着被扎到的地方:“刚刚那个男人也说了,这盘录像根本就不能定茹莜的罪,到最后还是只有我能帮你。”

“我不用你帮,如果让我嫁给你,还不如把设计稿给茹莜呢。”我气不过地瞪着他:“你知道你很自私吗?你没想过茹莜会伤心吗?当初答应和她订婚的是你,现在出尔反尔的也是你,你怎么就只想到你自己呢?”

话落,电梯到了,我进了电梯,他也跟了上来。

“我就是这样,没指望你能欣赏我。还有,你以为我是要真的娶你吗?笑话,我只是希望你跟我演一场假结婚的戏,不,是假订婚,你只要假装答应我的求婚就行了。”

“你放心,假装欣赏你的事我也不会干的。”我冷哼了一声。

“你当然不会,但是,这可由不得你。”林越冷言威胁:“章星辰的婚礼地点我都帮你打听好了,你要是不答应我的求婚,我保证我一定毁了他的婚礼,以你的名义。”

我大笑出声:“好啊,你试试看,我正巴不得呢!”

“口口声声说要祝福,我看你根本就是章星辰生命里的灾星,你等着,我这就成全你!”林越冷笑出声,然后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电话那端传出男人的声音,我只听到林越沉着声音说:“听着,无论如何也要让婚礼无法举行,任何方法都行,”林越转过脸看着我,扬起嘴角露出阴戾的笑,他声音冰冷地说:“对,毁了新娘也行,反正,有人正眼睁睁巴望着她出事呢!”

“住口!”我一把抓住林越拿手机的手:“林越,你疯了吗?你这是犯法的!”

“就让法律惩罚我好了。”他摊摊手说:“让我跟茹莜结婚,还不如让我去蹲大狱。”

“林越你混蛋,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狠狠地瞪着他,恨不能用眼神杀死这个怪物。

林越拿着手机凑到我面前说:“你看看这是不是打到美国的电话。”

“你只管昧着良心假装不相信好了,等到事情发生了,你再跟章星辰假装你不知情就好了,对吧?”他嘴角泛着冰冷的冷笑,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个可怕的魔鬼。

“我……答应你。”

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只看到林越嘴角的冷笑更加肆意,他挂了电话,然后一手揽住我的肩膀说:“当初,茹莜她爸爸就是这么逼着我答应订婚的,你说好不好笑,今天换我这样逼你。”

我惊讶地看着林越,他眼底除了那抹冰冷,竟还有着那么深刻的悲伤,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明明在台湾的时候,他是那么温暖的一个人。

“别这么看着我,你会心动的。”林越看也不看我一眼,笑着说。

第三十八章 侵略者

林越的办公室里,我和林越面对面坐着。

“你考虑清楚,如果你和茹莜的婚事真的搞砸了,林氏和赋丽集团的合作怎么办,一旦危及到公司的利益,你总经理的位置怎么办?”已经数不清是第几遍了,我磨破了嘴皮子似乎也说服不了眼前这位固执的少爷。

“别说得这么慷慨激昂的,说白了,你就是想要反悔!”林越将一张纸拍到我面前,然后将笔递给我说:“签了它。”

“签什么?”我伸手接过笔,拿起桌上的那张纸细看,合约?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假订婚合约,订婚可能没有法律效应,但是这张合约绝对有,所以你签了之后,乖乖按照合约的条款来,不要以身试法,OK?”林越说完,在沙发椅上坐下,颀长的双腿搭上办公桌,一副资本家的剥削嘴脸。

“合约期半年?那么久?”第一条就无法接受了,后面的条约根本不用看了。

“我打算写一年的,猜到你会有现在的反应才改成半年的,你别逼我改回去。”林越出言威胁,我叹了口气,接着往下看。

“一、乙方陆小朝在合约期间必须以甲方林越的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任何需要的场合,并配合甲方林越的任何行为,包括牵手,拥抱,和简单的肌肤之亲?儿童不宜的行为除外?!简单的肌肤之亲是什么?儿童不宜的又是什么?”哪有这么模棱两可的不专业用词?

林越干咳了两声,没好气地斜睨了我一眼才慢悠悠地开口:“你要不明白我可以牺牲一点,给你示范一下。”

我恨恨地咬牙,这种被他牵制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二、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和借口终止合约,并不得向任何第三方透露合约内容,否则,视为乙方违约,甲方有权将本合约无限期延长……林越,你要不要再过分一点!”这简直跟卖身契没什么反别了,无限期延长,卖身契都没这么夸张的。

“我就知道,你早就打定主意要毁约了对吧,我告诉你,要是你真的毁约的话,我也有办法治你,别以为只有延长合约这么简单。”

“林越,你可以一直保持单身没关系,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嘛;可是我不一样,我得嫁人,我家人每天都在为我担心,我和你之间要是传出了什么,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结婚?”我将合约丢回桌上:“我不签。”

“你往下看啊,也有条款是对你有利的。”林越好笑的看着我的反应,像是乐在其中似的。

我认命地再次拿起合约往下看:“如果在合约期间,甲方林越的行为导致乙方陆小朝的清誉受损,……甲方林越必须对乙方陆小朝负责,并在三十岁以前,迎娶乙方陆小朝为妻?”我彻底被这天杀的条约雷到,迎娶乙方陆小朝为妻?这措辞,迎娶陆小朝为妻?是用轿子抬的吗?

我止不住地笑出声,在林越不满的注视下,笑得前俯后仰的毫无形象。

“笑够了没?用高兴成这样吗?”林越白了我一眼。

“条约谁拟的?这么搞笑!”我敛起笑意,但林越似乎对我忍俊不禁的样子很不满,冷眼瞪了我一会儿,伸手从我手里夺走合约。

“明天,我跟茹莜的婚约取消的新闻就会出来,陆小朝,签了合约,你可以拿回设计稿,也可以保护章星辰的婚姻,赢家是你。”

“我签,但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站起身从他手里拿过合约,草草地看了后面几项条约,大多也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规定,诸如不能不接电话,也不能干涉他的私生活之类的,看着就头大。

“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回答。”林越拽拽地说。

我听不惯他那倒胃口的样子,但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是我?那个路熙不也可以吗?她是你女朋友,完全可以跟你演这出戏。”

林越站起身来,他绕过办公桌缓缓地走到我面前,俯身用双手撑在我的椅子扶手上,将我困在椅子里,林越嘴角扬起戏谑的笑容:“你在期待什么?期待什么样的答案?如果我告诉你,因为你对我来说很特别,我对你很有感觉,这是不是你要的标准答案?你是不是就会乖乖把合约签了?”

标准答案?

我迎视林越,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那你告诉我,你要的标准答案是什么样的?我说给你听。”林越的脸越靠越近,他的呼吸全部洒在我的脸上。

“我不知道,我要的标准答案,只有他知道。”我想起那个夜晚,想起我咬在章星辰肩膀的那个伤口,不知如今是否还有疤痕留下,他即将成为人夫,不知他的她是否对那个印迹介怀?

林越的眼底燃起怒火,他瞪着我,眼神里竟然有着莫名的恨意;他笑着挑眉:“陆小朝,我给你看看我的标准答案可好?”

我还没弄明白林越话里的意思,他的脸却突然盖了过来,只是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他温热的唇片,正摩挲着我的。

还来不及推开这突如其来的侵略者,他一手游移到我的腰上,用力锁住我的身体贴近他的,加深了这个吻。

“放……呜……”我的声音被吞没,像是在原始森林遭遇了庞大的野兽,来不及拿出武器,就已经被吞食。

我下意识伸手去拔插在头发上的铅笔,手却再次被林越钳制住,然后,唇齿间传来一阵刺痛,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我的意识也更加清晰。

最后,林越松开了我,他的嘴角还沾着血迹,仿佛刚刚尝过鲜血滋味的吸血鬼,他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脸带嘲弄地看着我,双手还撑在椅子扶手上,他沾着血迹的唇角扬起:“我以为你至少会甩我一记耳光,看来,要想得到你那一记耳光,还得做更过分的事才行。”

我扬起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毫无畏惧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没有颤抖:“人,只跟人计较,你算什么?”

林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良久才站直身子,回到他的办公椅上。

“嘴唇破了呢,看上去分外诱人。”他一脸的嘲弄,然后冷着脸点了点桌子上的合约说:“签了吧。”

我抿紧被咬破的嘴唇,忍着快要撑破心脏的屈辱感,拿着笔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起身往外走。

“别想多了,我选择你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只偷了你的设计稿,没偷路熙的。”林越满是讽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没有停留,快步离开了这个魔鬼的巢穴。

从林越的办公室出来,我一直紧抿着被咬破的下唇,深怕被人发现它跟林越有关,但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一个劲往外流。

我坐了电梯,一直到了公司顶楼。

我没由来地恨起章星辰来,如果他在我身边,林越就不可能这么欺负我;如果他没有要结婚,我不会被该死的林越威胁;如果我没有爱上他,我根本不会画那些该死的设计稿……

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好想他。他不会这么对我,他不会教我受委屈,不,哪怕是他现在出现对我笑一笑,我也可以立刻坚强起来,我只要有他就好了,那个肆无忌惮住进我心里就再没有离开的人,只要有他就够了。

我坐在天台上哭了很久,似乎有很久没有这么掉眼泪了,这里的风很大,把我的头发也吹乱了,我猜我看起来像个乱七八糟的野孩子,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哭着等谁来领回家。

哭累了之后,我暗暗下定决心,等到章星辰结婚之后,我就要彻底忘记他,然后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嫁了。

这样想着,我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沉沉地睡着了。

睡梦中,我仿佛又看到了章星辰,梦里,他的脸比从前消瘦了许多,但是他嘴角的微笑却还是那么熟悉,我梦见他叫我的名字:

陆小朝,……陆小朝。

我已经快要想不起他的声音了,这一句陆小朝,恍若隔世。

章星辰,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到底去哪了?

我流着泪惊醒时,周遭一个人也没有,一种强烈的失落再次袭上心头,无数次这样从梦中惊醒,无数次的失望,我竟还没有学会麻木。

天已经黑透了,夜晚的风很凉,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蜷缩起身体,这才发现,我身上裹着那条章星辰的酒红色围巾。

这条围巾我一直用真空袋装着带在包里的,上次落水的时候掉了,刘秘书帮我送来的包里也没有,或者是落在了林越那里了,我猜想着围巾许是他拿上来的,原本平复的情绪再次翻涌,恨不能立刻跑到他面前,让他为白天自己无耻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

“等我拿回设计稿,我一定会立刻辞职。”我自语着,当我理清头绪之后,心情似乎也渐渐地变得轻松起来。总有一天,我的心会得一双强壮的翅膀,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带我离开,任何人身边。

第三十九章 他的故事

“你们看了今天的新闻吗?茹总监和总经理的婚事取消了欸,你说是不是因为陆小朝的介入才导致的啊?”

“不会吧?陆小朝怎么跟茹总监比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十八层都不止吧!”

一大清早的,这样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从茶水间到洗手间,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在议论林越悔婚的事。一夜之间,我竟然成了公司里的新闻人物,到处都在传播着我插足林越和茹莜之间的传闻。

原以为站在顶楼天台上吹吹风,可以远离那些是非,不料,没几分钟,就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有人和我一样,跑到顶楼开小差来了。

通到天台有两个门,他们和我不在同一边。

我叹了口气,刚想从另一头偷溜离开,却听到了茹莜的声音:“林越,对外宣布婚事取消,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会承受怎样的打击吗?”

我背靠着墙,猫着身子往茹莜那边张望,果然看到了她和林越两人。林越好整以暇地环胸站着,冷眼睨着他面前的茹莜。

他简直就是个冷血动物,面对一个被自己伤害了的楚楚可怜的女人,竟然无动于衷。

“我倒是一直有个问题要问你,我好奇了很多年,一直都没能找到答案。”林越自始至终都是冷眼盯着茹莜,脸上没有半丝温情。

“什么?”

“你爸爸,是怎么认识龙姝翊的?”

“龙姝翊?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茹莜回答说。

“没有?”林越冷笑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更加冷峻,“那为什么你爸爸可以拿龙姝翊来要挟我跟你订婚,我跟龙姝翊从来没有交往过,知道我喜欢她的人,全世界只有龙姝翊一个人,你爸爸怎么会知道的?他调查我?为什么?他为什么非得把你塞给我?”

在林越咄咄逼人的追问下,茹莜的情绪变得有些崩溃,她不断摇头,脚下一个不稳,竟跌坐在地上。

“没有,我们订婚只是因为当时林氏和赋丽集团的联手势在必行,我爸爸是看中林氏在珠宝业的地位,才想要把我嫁给你的。”

“你知道你爸爸背着所有人,怎么威胁我的吗?你爸爸要吞掉林氏都有可能,可是他竟然是要把你和合约都送给我,他威胁我说,我如果不答应跟你结婚,他就可以让龙姝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茹莜只是混乱地摇着头,我想要上前阻止林越,却又害怕自己的出现更加伤害到她。

“原本我是打算跟你结婚,我打算用我的漫长的一生,来折磨你们一家人,可谁知道你这么不小心,竟然被我抓到把柄。”林越在茹莜面前蹲下身,笑得残忍。

直到今天,我好似才看懂林越一点点,他的喜怒无常,或者都跟那位龙姝翊有关吧?

“我喜欢你,早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了,”茹莜闭着眼睛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在别的女生偷偷暗恋班上男孩子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了,为了走到你身边,为了成为能与你相匹配的人,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完美,我努力走到现在,林越,你怎么可以这么践踏我的感情?”

“这就是你爸爸非要我跟你结婚的原因,对吧?”林越声音冷峻,像个地狱的修罗。

“是!龙姝翊这个名字也是我告诉他的,可能别人不知道你和龙姝翊的关系,但是,这些都瞒不过我的眼睛。龙姝翊爱的是别人不是吗?你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她才跟我订婚,你明明就是找借口,你想让自己变得比那个男人更强大,想让龙姝翊后悔自己爱的人不是你,你只是利用了我而已,现在你又凭什么拿龙姝翊的事来指责我?”

在我眼里,现在在林越面前的茹莜才是真实的她,她一直以来用大方得体的作风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如今把一切都说明白了,或者林越才会看到她的真心吧。只是,一切仿佛又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每个深陷在爱情里的人都是自私的,想要占有对方的心,常常让我们迷失原本的方向,原本想要付出的心,想要给予的爱,最后没来得及开口。

“就当你对的,不过我现在反悔了,你从陆小朝的包里偷拿那张图纸的监控录像在我手里,我打算用它,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林越不置可否地努努嘴,他面对茹莜时的冷漠,让我觉得心惊,他脸上竟没有一丝动容和不忍,这完全超出我能理解的范围,我一直认为他的内心其实是善良的,可眼前这个男人,除了残忍,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形容……

我站直了身子,打算离开这里。

“林越,你没有把那盘录像带交给陆小朝对吧?”茹莜的一番话,再次让我的脚步停住。

我看到林越没有答话,只是冷睨着茹莜不作声。

“那晚的派对的录影带,我也留了一份,不过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在我找人销毁它之前拿到录像带,为什么?”茹莜说。

我没有听到林越的回答,只是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藏身的方向,我迅速缩回身子,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陆小朝,偷听够了没有?出来!”

我尴尬地再次探出身体,见茹莜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蠢多混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陆小朝,你真有意思,毁了我的订婚不够,还来这里偷听,看我笑话是吗?”茹莜站起身,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我缓缓走到这两个人面前,我的太阳穴一阵刺痛,是在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这样乱糟糟的,“我不是有意要卷进你们之间,如果你没有把我的设计稿占为己有,今天我跟你们就一点关系也不会有。”

“林越,如果我不同意解除婚约,你打算把录像带交出去吗?”茹莜不再看我,只是盯着一旁冷眼观望的林越。

林越眯起眼睛睨着茹莜:“不同意?你打算毁了你自己?……如果那样,我也不会拦着。”

天台的风很大,吹在耳畔呼呼作响,我们三个人相对站着许久,直到茹莜再次开口:“陆小朝,设计稿我可以还给你,你也大可以把你剩下的设计图交给我,发布会的作品,就用你的设计。”茹莜恢复以往干练的模样,她高傲的下巴微微扬着,像高中时候在我面前那样。

“不用,我没打算把设计做出来,我只是画来,……”

“到现在这一步了,你打算毁了发布会是吗?”茹莜瞪着我,然后走到我跟前,凑到我耳边说:“你把设计图交出来,发布会那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茹莜说完就离开了,剩下我和林越在天台上站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那里的?”我问林越。

“一开始。”林越冷睨了我一眼,然后转了个身,面朝着风站着。

沉默了许久后,我犹豫着问出口:“所以那时候你说,如果我拒绝了你的话,你会毫不犹豫杀了我,你会这么说,也跟龙姝翊有关?”

“她失踪了,连那个她喜欢的男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前不久我才知道,他家人已经提出了死亡申请。”风里,林越的样子落寞极了,我从未看过他这样。

“只要一天没有找到,都还有希望吧?”

“她的失踪,用消失来形容更贴切,就像被魔术师变没了似的,那么突然。我只能把她的消失跟茹莜的父亲联系到一起,以他的手腕,不无可能。”林越说着,浅浅地笑了笑,仿佛又回复了台湾时刚见他的模样,他扭过头来看着我说:“陆小朝,别以为你就看懂了我,在我的世界里,到处都是要命的地雷。”

“那你为什么不放了我?”听上去有点像没出息的乞求。

“我就剩这点乐趣了,你不能这么残忍。”林越突然露出粲然的笑容,像个顽劣的孩子。

第四十章 好久不见

「五月雪·邂逅」系列新品发布会在“海音酒店”的宴会厅璀璨举行,参加发布会除了媒体记者之外,特邀的嘉宾大多都是业界名流,商界精英。

发布会的开场,宴会厅灯光变暗,舞台背景墙上出现了不断从空中飘落的油桐花,一双男女在纷飞的桐花下相遇,他们在铺满桐花的草地里追逐嬉戏,骑着单车漫步在白雪皑皑的世界,最后,他们戴着「五月雪·邂逅」系列「情窦初开」情侣白金钻石项链和白金钻石手镯,牵手相拥。

项链的坠子是斜倚的三朵桐花,而男士的线条刚毅流畅的镯子上则刻有与项链同款的桐花印记。每朵桐花的花蕊,都镶有一颗星形的细钻。

“「五月雪·邂逅」的设计概念,是一个关于油桐花的美丽传说,传说邂逅在桐花里的男女,就可以得到桐花的祝福,永不分开。”主持人站在台上介绍说。

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本“桐花日记”,它里面介绍了「五月雪·邂逅」系列所有的作品,所有的文字都是工整的手写体,每一个作品的介绍语下面,都有一张相关桐花的照片,都是我在台湾桐花祭上拍下来的。

在“桐花日记”的最后一页上,有一行小字:“我心里永远有一簇桐花,为留住那一年的五月雪,那一年的情窦初开。——设计师,陆小朝。”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名字会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

我在角落里坐着,翻看着桐花日记,不敢相信,从台湾回来之后草草画下来的设计竟然成了这个发布会的主角,那些曾教我心殇的回忆,如今竟然成了我背后的光环。

这一切,那么不真实,那么让人心慌。

我害怕美好的事物,我不习惯美好的事物,它们和我都不配,我站在所有的美好面前,都是那么的突兀。

我这样想着,又想起了章星辰,想起了在海的那一边,有人正在经历着人生最美好最神圣的时刻。

林越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舞台上,不似平日里的随性,现在的他看上去很稳重,他口若悬河地介绍着林氏珠宝未来的发展宏图,当记者追问他和茹莜的婚事时,他是这样回答的:

“我和小莜在三年前订婚,小莜前段时间刚回国就被我请到林氏担任总监的位置,三年来我们一直不曾联络,这次取消婚约也是我们彼此商量的决定,我们之间。她是个独立有思想的女孩,我尊重她的意思。并且,我个人也已经有心仪的女孩,我和她,就是在桐花下相遇的。”

我还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心里不住地感叹着台上那个伪君子不着痕迹的伪善,突然听到林越叫了我的名字:“陆小朝。”

林越远远地看着我,他脸上漾着温煦的笑容,仿佛我就是他口里说的,心仪的女孩。

我犹豫着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看着林越。

他却一派的泰然自若,笑着向大家介绍我:“她就是五月雪的设计师,陆小朝。”说着,他走下舞台,径直走向角落里的我。

我有点恨他,我答应他参加发布会的前提就是准许我坐在这个角落里直到发布会结束,他明知道我希望大家都看不到我,可是他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带到了我的这个角落。

林越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陆小朝,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和你在桐花下邂逅的我,就注定了,离不开你。”

宴会厅里突然变得吵杂起来,有惊讶的,有惊叹的,有祝福的,也有不以为然的。

又有记者问:“那么,五月雪系列的所有作品,都是陆小朝为了你而设计的了?”

我转过脸惊讶地看着那个记者,想问问他,他到底凭什么下这样的断论?

我想要开口否认,但林越却先我一步发话:“陆小朝,你看,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我应该不算自作多情了吧?”

我开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完全被他绕口令似的台词给搅乱,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把我带入泥淖里。

林越在我身边站着,将我半挡在他身后,我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他握住了,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住了我的手指。

“其实,「五月雪·邂逅」系列,还有一款设计被我藏了起来,并没有收入到桐花日记里去,就是它——”林越说着,十指紧扣地抓着我的右手呈现在大家面前,我的无名指上,俨然套着一枚戒指,戒身上两朵细长的桐花花托紧紧缠绕在一块,花瓣向上绽开,只在其中一朵细小的花瓣里,有着一颗星形细钻的花蕊。

“它的名字是「左右」,象征着一生相伴左右的承诺。”林越说。

其实,戒指的名字虽然是「左右」,但其实它暗喻着思念,思念不分彼此的日子,不论左右,身旁总有你在。

“她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不久后,她便会成为我的新娘。”在所有人面前,在所有镜头面前,林越低头亲吻了我那只戴了戒指的手。

我猜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我被林越带到了台上,然后参加了发布会的另一个互动环节,我和他以灯光喊停的方式抽中了两对幸运嘉宾情侣,然后将「情窦初开」现场电脑激光刻上了他们的名字,送给这两对情侣。

或许是碍于林越的面子,亦或许是作为尊重「五月雪·邂逅」的设计者,之后其他人对我的态度都很热情,甚至有同行的业者开玩笑地说要挖墙脚。

但林越总是抓着我的手说:“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等到发布会结束,林越才松开我。

我刚想要发作,林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然后皱皱眉头说:“我们家林萱兴师问罪来了,我得先回家处理,免得殃及我二姐。”

我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呢,他转身就跑了。

林越走了,我在宴会厅里坐了一会儿之后也打算离开,但我刚起身往门口走,宴会厅里的灯却突然灭了。

舞台背景墙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画面。

“对,那个穿长裙的女士,您是今晚收到香槟玫瑰最少的人……”有声音响起。

那个穿长裙的人就是我,而我,正充耳不闻地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然后我落水了,林越只是冷漠地看着。

我以为,接下来就会看到王一凡的身影了,可跳进水里救我的人,不是王一凡,我确定不是他。

我的鸡皮疙瘩不断往外冒,那个人的背影,那么熟悉。

我看到我被救上岸之后,他帮我做了急救,还大喊了我的名字:“陆小朝。”

对,就是这个声音,只有他,每每生气的时候,这样叫着我的名字吼我。

我依稀看到了他的脸,章星辰。

我缓缓朝着背景墙走去,他还在画面里拼命按压着我的胸口,还在将空气送进我的口中,他看上去那么心痛……他将我抱在怀里了,他捋着我凌乱的头发,无助地喊着我的名字。

他是章星辰,是那个消失了七年的章星辰。

“你在哪?”我对着画面里的人问出口:“你在哪?”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抱着画面里的我离开了。

我对着突然静止的画面大哭出声,他明明就在我身边,明明这样触手可及,可他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毫无畏惧穿过玫瑰篱笆的男孩了。

第四十一章 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喜欢到处旅游,每次她都选择一个人出行,她喜欢坐在河岸杨柳下吹风,喜欢走在樱花飞舞的小路上,她喜欢离开人群走荒僻的小径,她喜欢举起她的相机拍下大自然每个美丽的瞬间,那个女孩的眼神总是在人群里不停穿梭,她似乎想告诉整个世界,她在流浪,为了那个她想停留的港湾。

我在桐花盛开的时节与她初遇在桐花下,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手心上正安静躺着一朵飘落的桐花,我听到她自言自语说:“你听过吗?油桐花的花语是,情窦初开。”那语气像是在多年前,她听到的那段告白。她变了很多,也留长了头发,她似乎没怎么长高,我只记得当年她的头顶刚刚可以碰到我的下巴,却不知现在是何模样了。

那个女孩下班回家时总是会在走过马路后回头看着斑马线怔愣好几分钟才离开,她的眼眸总是那么悲伤,那么寂寥。在那段时间里,大街上的车水马龙跟她完全无关,城市的喧嚣与她无关。那个女孩的背影看上去太过单薄,总是会惹得一两个保护欲旺盛的男人搭讪去帮她,那个女孩每次都会拒绝,她会回之以微笑,只是谁也看不到她右边脸颊上的酒窝。

那个女孩一个月去好几次美发沙龙,每次都会在那里坐上一两个小时,她总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同一个发型师,细心聆听着他跟每个顾客聊天说笑。那个女孩不怎么剪头发,那个发型师总是用手指撩起她的秀发,不吝自己的赞美;那个女孩总是闭着眼睛莞尔一笑,她话不多,好几次那个发型师都无可奈何地问她:“我的声音真的那么像他吗?”

她偶尔会坐上几个小时的车回那座小城,她每次都会去一家老旧的书店,然后进去拿同一本书坐在同一个靠窗的位置翻上几页,那本书很旧了,连封面也已经不见了,书店老板说那本书的是《简·爱》,他为了保存那本书,还会刻意不让别人去翻阅它。

那个女孩在休息日的时候会和不同的男人相亲,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对着那些男人告解似的说:“我的腿不好。”然后那些混账东西都回答她说:“没关系,我不介意。”那个女人总是会在听到回答之后露出无奈又冷漠的神情,有一次她离席之后我问了其中一个男人:“她对不起你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没关系?”

那个女孩每个月都会去一次孤儿院,那里有很多很多因为缺陷而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那个女孩的歌声很好听,她给孩子们唱着自己都不大熟练的歌,她告诉孩子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出现一个天使,每个人生命了都会有一段无法忘怀的童话,所以,在天使出现以前,每个人都要勇敢面对每一天。每次说完那些话,她都会躲在角落里流眼泪,叫同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女孩的博客里有一张油桐花的照片,照片的下面,有一段她留下的文字:“时间流逝得太多,我已经想不起来,你到底爱不爱我。”

那个女孩在某天收到了一封喜贴,她的眼泪就像是挣脱了线的珍珠,落个不停。那个女人拿着喜帖坐在那个老旧书店前面坐着哭了很久很久,她的眼泪把黄昏拉的很长,书店的老板劝不住她,便由着她吓走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客人。

此刻,那个女孩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转了半个多小时了,她的购物车里却还是空空一片,那个女孩像是脑袋被放空了似的,只是面无表情地在各个货架之间转悠。我看到她停在生活用品区发呆,嘴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苦笑。

“陆小朝。”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陆小朝回过头,在看到声音的主人之前,她先看到了我。

我是章星辰,对,当年被陆小朝迷得七荤八素的章星辰。

我身后的男人越过我,走向了陆小朝,他肆意地笑着:“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你,你是特意来这里买东西吗?”

陆小朝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像是把我当成了幻觉似的,不问不说。

“我跟你说过,这家超市是我负责的,你既然来了,是不是代表,你想和我有所发展?”我见过那个男的,他跟陆小朝相过亲。

见陆小朝始终不搭理自己,那个男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终于后知后觉她注视的焦点不在自己身上。顺着陆小朝的目光,那个男的也看到了我,然后神情惊讶地像是见了鬼。

“你……你不就是那天……”那个男的说着,下意识地回过头追问陆小朝:“陆小朝,这个男的是你什么人?”

陆小朝这才回过神答话:“你也看到他了是不是?”

我以为陆小朝早已不是当年的陆小朝了,她有了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丰富多彩,有那个始终爱着他的王一凡,那个糊涂善良的萧飒,还有那个唯我独尊的林越,陆小朝有了自己的事业,她终于闪闪发光了,用她自己的力量。

我,却还是当年的章星辰。

我的世界里,除了那个小青梅秦佳宓,就只剩下越发遥不可及的陆小朝了。

回去陆小朝身边的路上,我不安极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好似还是我脑海里的那个女孩,丝毫没变。

她说:“你也看到他了是不是?”

“他谁啊,你男朋友吗?上次相亲的时候还跑过来问我有什么资格跟你说没关系,太好笑了。”那个男的似乎认为陆小朝不认识我,立刻站到陆小朝的身旁,一副统一战线对外御敌的蠢模样。

那天,我唐突地跑过去质问那个男的:“她对不起你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没关系?”

猜猜那小子怎么回答我的,他说:“她的腿不好,我说句没关系代表我可以不在乎她的残疾,我还不够大度?”

然后没忍住,就揍了他,我说过,我没有变,还是当年的章星辰。

陆小朝的残疾,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不需要低声下气地跟任何人说对不起,不需要放低姿态,也不需要任何人宽恕她的残缺。

她看我的眼神,却在听到那男人的一番话之后,愈发陌生。

“跟我说说话吧,陆小朝。”我看着陆小朝,央求说。

她睁着大眼盯着我良久,眼泪从她眼眶跌落的瞬间,她迅速转过身背对着我,没有迟疑,她迈动步子,离开了。

第四十二章 物是人非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到陆小朝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了,她酒量不好,不过是三两罐啤酒而已,她就已经醉得不分东西南北了。

大街上没什么行人,在这个淅淅沥沥的雨夜愈发显得冷清,凌晨1点多了,只有夜宵摊还在营业,陆小朝从超市出来就一直坐在夜宵摊靠里的座位上,她不断给自己灌酒,却不时因为酒水的苦涩,眉头拧成一团。

我在离她稍远的座位坐着,偶尔,风卷着细雨飘落在我肩上,夜深,有点凉。

“你女朋友啊?”夜宵摊的老板见没什么生意,就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不时扭过头看几眼陆小朝,估摸着是耐不住好奇心,便开口问了我。

“是,是我女朋友。”我掂量了好一阵,才犹豫着这么回答他,我还不敢把让自己的声音传到陆小朝耳朵里,怕她听到了受刺激。

不管是几年前,还是多年后的今天,我在陆小朝的生命里,总有种无奈的猥琐。

“吵架了?闹分手?”老板接着八卦,边说着,又扭过头看了一眼陆小朝,然后又拉低声音问我:“你劈腿了?”

“谁劈腿?我?我又不练瑜伽,劈什么腿!”我连忙撇清。

这话陆小朝似乎听到了,她猛地将啤酒罐放在桌子上,发出巨响。我和夜宵摊老板都被吓了个激灵,盯着陆小朝一动也不敢动。

我以为陆小朝会站起身来反驳我,但她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接下来就碎碎念地喊着她妈妈,哭得甚是委屈。

我心想着这丫头估计已经醉得差不多了,杀伤力也该偃旗息鼓了,便壮着胆朝她走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在她身旁坐下,开始了复杂的交涉:“陆小朝,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陆小朝止了抽泣,瞪着我半晌没开口,我以为她还清醒,正想开溜,这家伙却又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章星辰,章星辰……呜呜……章星辰……你不要死,章星辰……”

我鼻子一阵酸涩,别过头不敢再看陆小朝伤心欲绝的脸,她哭得像个孩子,好似在她身上发生了最委屈的事情。

那年,秦佳宓告诉我说,陆小朝过得很好,当年在高中发生的事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我失落之余,也是庆幸的。可眼前的陆小朝,却让我一阵手足无措。

她或者,没有忘记我,只是时隔多年,岁月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鸿沟,我有心想要越过它,却再不能像当年那样不管不顾了,我缺席过,没有资格再跑到陆小朝的世界里横冲直撞了。

我在陆小朝的世界里,没有优先权,在我决心走进陆小朝的心里之前,我想给她足够的时间和力量,拒绝我。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轻声哄着陆小朝,轻轻擦了她脸上的泪水。我忍不住自嘲,堂堂章星辰,也只敢在陆小朝意识模糊的时候,这样肆意靠近她。

陆小朝的脸很烫,约莫是醉酒的原因,碰到我冰凉的手,陆小朝一把抓住我的双手,覆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她很贪恋这一丝凉爽,竟咯咯低笑起来,她朝我笑着,那模样好看极了。

不可否认的是,陆小朝身上的学生气虽还在,却不似高中时候那般纯粹了,只是她今晚醉酒的样子,让我频频想起那时候,她朝我露出微笑的模样。

“你能不能,就这样笑着,不要哭?”我轻声问她。

她醉眼朦胧,笑着开了口:“你不离开我,我就不哭。”

这样孩童般稚气的话语,让我又是一阵心疼,我对陆小朝的免疫力,怕是一天注射24针疫苗都不见得能见效。

好不容易才说服陆小朝跟我回家,我结了账之后,就背着陆小朝回家了。

我把外套脱了,给陆小朝披着挡些雨,身上就只穿着一件背心,透过薄的衣物,我能清晰感觉到陆小朝强有力的心跳,还有,跟当年一样没怎么长进的身材。

街上一辆空计程车也没有,我背着她走了大半个小时,她一直在我肩上睡着,睡得很安稳。

“果然还在呢。”陆小朝以手摩挲着我肩膀上的齿印,然后又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我肩上。

她竟然这么快就醒了,我以为她会睡到天亮才醒。

“头痛吗?你喝酒了。”我下意识加大手上的力道,害怕她在背上挣扎,摔伤自己。

她似乎清醒了,又好似还醉着,陆小朝只是趴在我肩上,不停地念叨我的名字:“章星辰……章星辰……”末了,她又是一阵委屈地抽泣。

“陆小朝,……”我迟疑着,这要撑破心脏的想念在此刻原本可以得以纾解,我想大声说出来,却又害怕此时的她已然清醒。

又过了许久,将脸埋在我肩膀的她止住了哭泣,她伸手将我圈紧,鼻音浓浓地说:“只一件事,我是感谢你的……谢谢你,还活着。”

“其实我……”已经走到陆小朝住的公寓楼下了,我刚想要开口,却看到林越阴沉着一张脸出现了。

“又是你?”林越说着,冲过来不由分说地就要把陆小朝从我背上弄下来,我只好松开了陆小朝,她似乎醉得不清,刚下地就倒在了林越怀里。

林越横抱起陆小朝,这才又认真把我端详了一遍:“你是章星辰吗?”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看了眼陆小朝,然后转身要离开。

林越却叫住了我:“听说你的婚礼取消了,是因为陆小朝吗?”

我惊异地看了眼林越,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的事情。

林越看了眼他怀里的陆小朝,然后又对我说:“陆小朝接受我的求婚了,你知道吧。”

我歪着嘴笑了笑:“你要是有本事让她把戒指戴在手上了,我不就清楚明了了。”

我刚转过身,一辆银色越野车倏地停在我面前,发出尖锐的刹车声,从车上下来的人,气急败坏地瞪着我,良久才开口:“星星?”

“好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萧飒。”

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满意现在这种沉重而又枯燥的气氛,可是,从我见到陆小朝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了,当年我的离开,给他们造成了他们无法负荷的伤害。此时,即便我想要回到从前,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你回来了?秦佳宓呢?你们一起回来的吗?”萧飒往我身后看了眼,然后看到了抱着陆小朝的林越,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峻,直直地朝林越走了过去:“把她交给我。”

“凭什么?”林越冷笑着拒绝。

“凭什么?凭我手里有陆小朝的钥匙而你没有。”说完,萧飒直接从林越手里接过陆小朝,然后抱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公寓大门走去,他倒是变了许多,再不是当年那个单薄瘦弱的跟班了,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蛋,别再跑到陆小朝面前瞎晃悠!”萧飒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扔出这么一句。

林越看了看我,然后问我:“要我载你一程吗?”

我笑着摆了摆手,他见了,转身上了车,发动车子就离开了。

或者,我根本就不该出现,陆小朝的身边,早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第四十三章 早安

我再去“骚扰”陆小朝之前,萧飒找到了我,那晚我留了一张名片在他的汽车挡风玻璃上,等了几天没消息,以为他已经丢了,不料今天早晨我在晨跑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

从我晨练的公园到他住的公寓大楼,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接到他电话我就换了晨练的路线,跑去了他楼下。

萧飒那小子还知道照顾我刚踏上国土对这个城市的陌生,在电话里提了好几个陌生的地名,电话没来得及挂我就到了他家楼下,于是就没给他当东道主的机会。

电话里听到我让他下楼,萧飒着实吓了一跳,下了楼看到我的时候他还心有余悸地往楼上张望,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约莫是怕陆小朝看到我。

“你一直在楼下吗?”萧飒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之后惊叫:“你住我们小区?”

我笑着摇头:“附近有家酒店公寓,我住那里。”

他听言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再次往楼上张望,确定陆小朝没有出现在阳廊上,他才一副松了口气似的呼了一口气。

“你看上去很健康,也认识我和陆小朝,看来,当年的车祸是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了。”他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说。

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他:“你打我电话有事吗?”

“我是想问你,陆小朝上次给我看了你和秦佳宓结婚的请柬,你们结婚了吗?秦佳宓呢?”

“她还在美国,我们还没有结婚。”我说着,不由地也抬头看了眼萧飒一直紧张兮兮盯着看的阳廊,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陆小朝正在往下看,见我看着她,她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和萧飒,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你是回来找陆小朝的是吗?”萧飒问我说,并没有注意到有个堂而皇之的偷听者。

“不是。”我看着陆小朝说。

“那你出现在陆小朝面前作什么?你还故意住的这么近!”萧飒拔高嗓门大吼。

这小子该是在陆小朝身边才把胆子养这么肥,总有一天我得把他这不看对象就大吼大叫的毛病给改了。

“我们是朋友,这么多年没见,找个时间聚聚吧!”我说。

“陆小朝呢?她也是你朋友?”萧飒皱着眉头问。

我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眼楼上,陆小朝已经不在那儿了。

“很好,很好!“萧飒冷笑着说:“现在大家都是成人了嘛,总不能哭哭啼啼地拿孩童时候的事情相互纠缠不清,章星辰,既然这样,也别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朋友,以后还是少见面吧。”说完,萧飒转身就往公寓楼大门走。

只是,他和陆小朝碰上了。

“你怎么下来了?”萧飒紧张兮兮地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后忙着把陆小朝往里推,好似我没在场似的,没见过这么蹩脚的演技。

“章星辰!”陆小朝大方的叫了我的名字。

我点头,招招手说:“陆小朝,好久不见!”

陆小朝脸上堆满了客套的笑容,那笑容我看着难受极了,她说:“早安!”

“早安!”我说。这样的问好,那么陌生,我却又是一阵莫名难受。

“听说上次我喝醉酒是你送我回家的,还没跟你说谢谢。”陆小朝的笑容疏离,僵硬。

“陆小朝,你一点儿都没变。”我说,还是那么爱逞强,明明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我,却一句也不说出来,或者这就是陆小朝的惯性。

“是吗?”陆小朝脸上的笑容不变,手指却掐进掌心里,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底开始氤氲的雾气。然后她朝我摆摆手说:“下次……下次我们再聚。”

我看着他们离开之后,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

今天是周末,天气有点昏暗,约莫等会儿又有一场雨了。

我往住的公寓方向慢跑了一阵,没多久,雨点果然淅淅沥沥地往下落,最近的天气有点恼人,总是这样冷不丁就下场雨,心情也被搅扰得一塌糊涂。

“章星辰!”后面有人喊我,我回过头,看到陆小朝气喘吁吁地朝我走了过来。

看到陆小朝的脸,我惯性出现错觉,好似周遭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迎了上去,扶住有点虚脱的陆小朝:“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陆小朝上气不接下气的,像极了当年在油桐树下追着我跑的模样。

“你说,我听着。”

陆小朝垂着眼睫嘴唇紧抿,我叹了口气,伸手捋了捋她凌乱的刘海:“嘴唇要被你咬破了,松开。”

她总算顺从地松开了嘴唇,湿着眼眶悠悠地开口:“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她说。

我被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吓了一跳,这种怦然和着刺痛,一下有一下,痛得我眼眶酸涩,我试着开口,声音却哽住。

“我还喜欢你,怎么办?”陆小朝仰起脸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看到了,我假装不在意却还是这样追过来了,我想要去你身边,你忘记我了也好,不喜欢我也好,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要看到你……”

陆小朝的眼泪落得很凶,她像个孩子似的,这样不顾一切的告白之余,我分明能感受到她泪水中的埋怨。

“陆小朝,当年没说的话,你都说了呢。”我故作轻松地笑起来:“我记得当时,你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愿意说给我听,现在这样,我当真是受宠若惊。”

陆小朝看着我,眼泪再次盈满眼眶,她垂着脑袋咬紧下唇,没有说话。

“你知道的,我拿你的眼泪没办法,陆小朝,我要抱你了。”我缓缓靠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这一个拥抱,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似的,跟记忆中的一样,呼吸似乎也变轻了,我一个松懈,忍着的泪水还是落下来了。

雨越下越大,我和陆小朝淋了个湿透。

我拉着陆小朝往我住的酒店公寓走,她没有拒绝,一直由着我拉着上了电梯,然后我拿出钥匙开门,她在我身后站着,瑟瑟发抖。

“冷吗?”我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逞强的样子尤其恼人。

进了门,我没管她,进了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浴巾,出来的时候,她在客厅站着,四顾环视房子里的布置。

她还是注意到了,我放在电视墙旁边搁架上的照片,我和秦佳宓的照片。

我忽略她眼底的落寞,我拉着她在沙发坐下,拿了浴巾将她裹住,“去洗个澡吧,早晨温度低,该着凉了。”

她摇头:“我没事,身体好着呢……阿嚏!”话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浴室在那边,我去拿给你换的衣服,你赶紧把湿衣服换掉泡个热水澡,赶紧的。”

“真的不用。”她面色尴尬地摆摆手。

“你再不去,……我不介意亲自帮你把湿衣服换下……”话没说完,她就起身往浴室去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又是一阵愣神,心底里冒出来让人手足无措幸福感和期许,我希望可以随时拥抱她,我希望可以每天这样看到她。

我想起陆小朝曾说的,她说她是贪婪自私的,而此刻,我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贪婪,我想霸占她的每一分钟。

陆小朝穿着我的体恤和长裤出来时,我刚好把早餐做好了,她微窘的模样看上去很可爱,挽起的裤脚和衣袖让她看上去有些滑稽,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小朝白了我一眼,走到餐桌边坐下,憋着嘴看了眼餐桌上的食物,兴趣缺缺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她问。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鸡蛋三明治和牛奶端到她面前,看着她吃了一口我才说话:“秦佳宓也不会下厨,家里总得有个能做菜的,我刚学没多久,味道还行吗?”

陆小朝脸色变得苍白,垂着眼睫,安静吃着盘子里的东西,没再说话。

第四十四章 还好,我还爱她

“我在美国,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那时候,秦佳宓一直陪在我身边,每天跟我说话,一直照顾着我……”我起身拿了摆在客厅里的照片,又坐回餐桌前,照片里秦佳宓和我都笑得很灿烂,这张照片是在海边沙滩上照的,秦佳宓光着脚弄得一身脏兮兮的,我背着她,挽着裤腿走在夕阳下。

想起来,我和陆小朝却是一张像样的合影都没有。

陆小朝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了,她目光平静地看着我手里的照片,然后笑容恬淡地说:“你们看上去,很好。”

我歪着嘴笑了笑,见陆小朝叹了口气,然后搁下手上的牛奶说:“我吃好了。”

“衣服我送去干洗了,估计需要点时间,你在我这边先待着吧,外面雨也很大。”我也没什么胃口,只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

她看了眼窗外的瓢泼大雨,然后同意了我的提议,见我也不吃了,她一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表情说:“我洗碗吧。”

说着,她动手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碟,我没阻止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她指着我平时用的那条黑色围裙说:“可以穿吗?”

我点点头:“屋子里的东西,除了我,你都随便用。”陆小朝听了,不怎么领情地撇撇嘴,然后穿好围裙,撸起袖子把碟子端到了洗碗池里。

陆小朝在室内的时候,几乎都是不用拐杖的,只有去到外面,那只拐杖才会跟她形影不离,岁月给了陆小朝的,除了成熟和智慧,剩下的约莫,就是平衡感吧。

这会儿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我竟又想起高中时候自己曾经幻想过的和她一起生活的画面,今天,那幅画面出现在我眼前了,一切却又那么不真实。

“袖子要掉下来了,你帮我把它撸上去。”过了一会儿,陆小朝转过脑袋向我呼救。

我敛起心神,走了过去,伸手帮她把袖子挽好,一边又跟她搭话:“你和萧飒那小子住在一块儿吗?也是你洗碗吗?他手上还会刻女生的名字吗?不会还刻了陆小朝吧?”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奇怪,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开口:“你离开以后,是萧飒一直陪在我身边,每天逗我开心,他很照顾我……”说着,她还扭过头看了我一眼:“不比秦佳宓对你做的逊色到哪去。”

我咧嘴笑开:“你吃秦佳宓的醋啊?”

“章星辰,以前所有的事都过去了,我什么都可以忘记,但是以后不一样,如果你不会来我身边,就不要对我好,不要做让我误会你心意的事。”陆小朝沉着脸说。

“这不公平,萧飒都可以对你好。”我故作轻松地反驳。

“萧飒不一样,他不会伤害我,你会。”陆小朝说:“因为我给了你伤害我的权利。”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我有点喘不来气,就走去陆小朝身边帮她擦盘子,她见状,故意挪了些位置跟我保持距离。

“林越说你和他要结婚了。”安静了好一会儿,我开了口,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承认我不怎么会聊天。

“你到底还有多少好奇的,拿你的秘密跟我交换好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小朝瞪着我,貌似要发火了。

早晨不知道是谁卯着劲儿跟我告白,转眼的工夫,告白时的温情就像翻书似的被陆小朝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翻过去了。

“真是匪夷所思,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居然还有人上杆子嚷着娶你!”我低声咕哝,陆小朝也听到了,停了动作瞪着我不说话。我没搭理她的冷眼,边擦着盘子边数落起她的不是:“上学那会儿就是,不温柔,脾气坏,爱逞强,现在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个样,你看你,洗个盘子也这么不熟练……”

然后,陆小朝就甩手不干了。

说她坏脾气还不承认,我但凡是有冤枉她一丝丝,教我今后都咸鱼翻不了身。

我还意犹未尽地站在厨房里高谈阔论,扭身看到陆小朝在茶几上拿了本书窝在沙发里看,根本不搭理我。

刷完碗之后,我打开了电视,新闻里到处都在播报各地强降水带来的洪涝灾害,看了没多久,外面又开始打雷闪电的,我就把电视给关了。

陆小朝蜷缩着身子在沙发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贪睡。

我拿了条毛毯给她盖着,见她头发凌乱地搭在脸上,便伸手将那几缕青丝捋到耳后,手指碰到她的脸颊才发现,她似乎发烧了。

“陆小朝,陆小朝?”我试图将她摇醒,但她却只是转了个身,裹着毛毯蜷缩成一团。

我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她果然全身滚烫,当真是发烧了。

“还吹嘘自己身体好,一会儿工夫就烧成这样了,还逞能!”我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有些痛苦的面容,心底又是一阵没由来的怒气。

外面还是狂风暴雨的,想到刚刚新闻里报道的,许多路段都因暴雨出了事故,就只好放弃带她去医院的念头。

我给陆小朝喂了退烧药,心里越发不想看她发烧难受的模样,就把她丢在卧室关了门回客厅了。

其实下雨天最适合窝在被子里睡觉,只是可惜我的床被陆小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占去了,我躺在沙发里,翻来覆去地脑子里都是陆小朝的脸。

然后,我也在雨声中睡去了。

再醒来时,是被外面的轰雷给吓醒的,紧接着,陆小朝发烧的事再次回到我的意识。

不知道已经几点了,外面天色昏暗,整片天空像是要塌下来了似的。

卧室里她还在睡着,只是眉头深锁。

“陆小朝?”我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陆小朝,你醒醒?陆小朝!”

她似乎慢慢转醒,她紧闭着眼睛,眉头皱成一团,约莫是烧的难受,她瘪着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难受吗?我送你去医院。”我说着,伸手去抱她。

她伸手将我推开,力气不大,只是她却因此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慌了神,从来没见过她生病的样子,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外面雨那么大,开车很危险……”等她顺过气来的时候,她这么跟我说。

“你烧成这样更危险。”我原本只想吼她,把她的智商给吼回来,可是看着她病怏怏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只好放缓语气。

“我不去。”她瘪着嘴,再次掉出几滴眼泪。

“陆小朝,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去医院,由不得你!”说着,我一把将她抱起。

陆小朝一直在我怀里挣扎着,我没理她,抱着她出了门,一直到了电梯口。

“我不去!”陆小朝大叫起来:“章星辰我不去,你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院。”

电梯门开了,住在我隔壁的那个顾太太刚好上来了,见我头发乱七八糟的样子,她一脸的惊讶,毕竟从认识我开始,我从来没有这幅德行出现在外面过,而陆小朝又头发凌乱还穿着我的衣服被我横抱在怀里,之后她一脸恍然大悟地表情:“你女朋友?上次酒会上你提过的那个?”

酒会?

我连忙点点头:“对,是她没错,……呃,她发烧了,我带她去看医生。”

“这样啊,外面的交通现在一团糟,你开车可当心点。”顾太太好意提醒我说。

她跟她先生似乎在闹矛盾,最近刚住到我隔壁来,以前和她也是在酒会上见过一次,她搬过来之后竟又把我认出来了,她是个挺热情的人,每次和我见面都会寒暄几句。

“好。”我点点头,抱着不安分的陆小朝进了电梯。

刚进电梯,陆小朝就抱着我的脖子哭了起来:“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再看到你出现在医院里,我不去,章星辰,我不要去……”

不要再看到我出现在医院里?

我出车祸之后,陆小朝在医院里见过我?

“我没事,我现在好好的,为什么不能去医院呢?”我心疼地看着将脸埋在我颈窝里哭得一塌糊涂的陆小朝,“你看我,我好好的,我没事了。”

“我不要,我不要——”

不管我怎么劝,陆小朝就是不依。

她在我怀里,紧紧抱着我,身体还在发抖,我实在分不清她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单纯因为发烧引起的颤栗。

“不去就是了,你别哭,我带你回去。”我只好妥协。

回了客厅,我拿水又喂她吃了退烧药,然后才把她抱回卧室床上,想着要起身去拿冰块,只是她却搂着我的脖子不肯松手了。

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她似乎有点虚脱了,意识也不清不楚的,嘴里呓语不断。

“不要……我不要他一个人……不要……”

“陆小朝,……陆小朝?”我拍了拍她的脸颊,她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的。她额上满是汗,身体还是烫得厉害。

“不要……,章星辰,不要……不要关门……不要留他一个人,不要……”她又是一阵呓语,眼角的泪水也流个不停,只是不断往我怀里钻。

她到底在做什么梦啊?

我索性靠在床头任由她抱着,她一直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地哭着惊醒,我当真不知道她生个病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

打死我都不能再让她淋雨了。

心疼之余,我还是有点窃喜,长大成人了就是不错,可以这样照顾陆小朝,可以这样抱着陆小朝,可以和陆小朝躺在一个屋檐下,没有班主任的警告,没有年级主任的记过,我甚至不用再为漫长的成长岁月发愁,不用担心自己会意志力薄弱卑鄙地背叛她陆小朝,时光一晃这样过去了,还好,我还爱着她,还想要张开双手拥抱她。

第四十五章 迟来的告别

萧飒说,陆小朝每次生病都是这样,呓语不断,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萧飒还说,每次陆小朝变成那副模样的时候,他都特别想把我找出来狠狠揍一顿。

我猜他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应该没少骂过我。

“打架,看来你的记性变差了。”我朝他比了比自己的拳头。

“你别瞧不上我的身手,你能打有什么用,这些年在陆小朝身边帮她出头的人是我,可不是你这个跆拳道黑带。”萧飒不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说:“车祸那次你去了大半条命,骨架都重组了吧?还能打吗?”

我捏了捏拳头,活动了一下筋骨,挑眉问他:“要不今天试一下,看看力道跟以前有没有差别。”

萧飒笑着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挑衅,是关心,你没听出来吗?”

我笑着靠进沙发里,窗外还在下雨,这间咖啡屋就在萧飒住的小区附近,所在位置比较僻静,此时,店里客人比较少,显得有些冷清。

这里,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为这个雨后有些凉意的午后,添了些许温暖。

“我听陆小朝说,上次在度假酒店是你救了她,为什么王一凡却骗我们,说是他救的陆小朝?”萧飒托着下巴靠在桌上,一脸的不解。

“那天,我有急事脱不开身,刚好遇到王一凡,我就把陆小朝交给他了,我拜托他暂时保密的。”

我也是在那天的酒会上认识隔壁顾太太和她丈夫顾明禹先生的,我去参加酒会算是公事,但酒会上,好几个认识我的长辈却绞尽脑汁要把我撮合给赋丽集团的二千金,茹芩,她长我两岁,是个挺乐天的女孩,在回国之前秦佳宓就跟我提过,茹芩的妹妹曾经是我的同桌,叫茹莜。

只是当年我一门心思都在陆小朝身上,实在想不起还有这么个同桌。

经人介绍,我也认识了那位顾太太,她对撮合我和茹芩的事似乎也甘之如饴,一个劲的称赞茹芩漂亮能干,我拗不过,只好把秦佳宓当挡箭牌,告诉了她我和秦佳宓的婚事,才算是把这这事儿给一笔带过。

显然,当我抱着陆小朝出现在顾太太面前时,她错把陆小朝当成了我说的秦佳宓了。

我在酒会上见完了该见的人,之后就偷溜出去透气了,没想到遇到了同样偷溜的茹芩,她似乎并不计较我婉拒相亲的事,神秘兮兮地说带我去一个附近的泳池派对,我不忍再拒绝,就随着她去了。

在那里,我看到了陆小朝,看到了那个在台湾时对她伸出援手的男人,当众羞辱她。

茹芩当时气愤极了,她告诉我说:“那个男人叫林越,是我妹妹茹莜的未婚夫,他是个时常用绯闻占据娱乐新闻头条的花花公子。”

我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一句,就看到陆小朝的眼神往我这边看了过来,她似乎看到了我,我趁乱离开钻进人群里,只依稀看到陆小朝面色惨白的到处寻找着什么,茹芩也追在我后面,我怕她喊我的名字,便拉着她急匆匆地离开了派对往酒会所在的宴会厅的方向走。

之后,我隐约间听到水声,回头只看到了漂在水上的拐杖。

其实,我并没有主动把陆小朝交给王一凡,他几乎是把陆小朝从我手里抢过去的。

我记得当时他的眼神几乎能杀人,他说:“章星辰,你把陆小朝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她面前!”

在王一凡的眼里,我是个好不容易死了,却没皮没脸活下来的混账。

跟在我身边的茹芩立刻帮我辩解说:“是章先生救了她,你怎么反过来责怪他,又不是他害她落水的。”

王一凡没答话,抱着陆小朝就离开了。

其实,高中时候传出来的陆小朝和王一凡的照片,我到现在仍然不清楚真相,陆小朝没有解释过,我也无从知晓,或者他有资格朝我咆哮也不一定。

回到已经散了的派对现场,我看到了一条酒红色的围巾,外面包着的袋子破了,我捡起围巾,发现它竟然是当年我送给陆小朝的那条。

“是刚刚那个女孩的吗?”茹芩问我。

“是我的。”我笑着回答:“不过七年前,我送给了她,不知道,她竟然留到现在。”

围巾还是很新,她一定不怎么戴,也许是不舍得,亦或者,只是不愿意。

街角的风铃被风吹得一阵乱响,我从回忆里抽离,看到陆小朝撑着伞出现在了街角的屋檐下。

看她此时的气色比今天早晨起床时可好了许多。

我不禁低头轻轻笑起来,早晨起床的时候陆小朝的被吓坏的脸色实在可爱极了。

咖啡屋的门被拉开,耳边立刻又响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小朝,这边!”萧飒见陆小朝进来了,立刻朝她招手。

陆小朝把伞放好之后,才转过脸来看到萧飒,不过看到我之后,她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面色微窘地问我:“你怎么也在?”

萧飒故作姿态地来回打量我和陆小朝,然后夸张地惊叫出声:“陆小朝,昨晚你睡在星星家里了?天哪!”

他一副难以置信的夸张模样惹了陆小朝一记白眼,陆小朝若无其事的在萧飒身边坐下,然后斜睨着萧飒说:“你都把我叫过来了,就别装白痴了。我昨天病了,发高烧,失去意识了,你都干嘛去了?”

“我去警局报案了啊,可人家说要失踪24小时才能立案。”萧飒说着,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要不,我现在报警把对面这小子给抓了?”

“信你就有鬼了……”陆小朝低声嘟哝,然后又问萧飒:“你找我什么事?”

“我让星星给我讲讲你们共度**的故事,他不肯,我只好把你叫出来了。”萧飒咧着嘴,笑得很欠揍。

陆小朝的脸立刻红了,她伸手就给了萧飒一记:“什么**,你能不能正经点?”

这是,服务生把我帮陆小朝点的咖啡送上来了,我坐直身子,一边听着萧飒和陆小朝斗嘴,一边帮她把奶精和方糖加进咖啡里拌匀。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待我弄好了就端着抿了一口,她讨厌苦的味道,以前都不喝咖啡的,后来也是跟我学坏了。

“星星,你怎么变得这么安静?”萧飒跟陆小朝的斗嘴告一段落了,话题落回到我身上。

我瞥了眼陆小朝,然后笑着开口:“今天早上,陆小朝说她更喜欢我不说话的样子。”

陆小朝立刻瞪我:“我没有!”

“我都听到了,你说我睡觉的样子最好看。”我坏笑着拆穿她,见她一脸惊异,我在桌子上趴下身子,好笑地直视她的脸说:“某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偷偷亲我来着……”

“章星辰!”陆小朝大吼着打断我的爆料。

我大笑了起来,把早上憋回去的份儿一块给发泄了出来。

萧飒那小子也跟着笑起来,指着陆小朝说:“我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哈哈……”

陆小朝是真的生气了,站起身拿了拐杖就往外走。见状,我伸手猛地拍了萧飒一记:“谁准你笑她的!”

说完,我拿了陆小朝的雨伞追了上去,顺便还不忘回头示意萧飒别跟过来。

陆小朝顺着咖啡屋的屋檐走过街角,转了个弯,眼见着她就要冲进雨里了,我追上前一把就把她给拽回来了屋檐下。

“你还敢淋雨啊,以后想都别想!”我双手扳着她的肩将她困在墙角,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我暗自咬咬牙,感觉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我预计的轨道中运行。

“章星辰,别以为我好欺负,我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你赶紧放手!”一不留神,她在我的手臂上用力咬了一口。

我疼得龇牙咧嘴的,我身上方圆五十厘米不到,就被她咬了两个记号,这种巧取豪夺的列强实在欺人太甚了。

“章星辰,我数三下,你放开我,不然我就不走了。”陆小朝威胁我说。

“那就别走好了。”我的手指轻轻划过她温热的唇片,俯下身,我吻了眼前不知所措的陆小朝。

她紧靠着身后的墙壁,没有一丝退路,我本能地往她的唇舌深处探索着,渴望得到她更多,陆小朝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凌乱,她生疏地回应着我,像个不经事的孩子;我瞥见她紧闭的眼睫下,两颗晶莹的泪珠颤抖着缓缓滑落,然后唇齿间,渐渐多了许咸涩的味道。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都倾覆了,我的耳边响起轰隆的声音,分不清是雷声还是幻觉,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彻底崩溃的节奏。

我比自己知道的,更爱她。

这个认知,让我有点恐惧。

秦佳宓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爱陆小朝,也不例外。

可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找到我非陆小朝不可的理由。

我松开了陆小朝,额头抵着她的,她一直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着。我突然想起秦佳宓说过的,我莽撞的感情,对陆小朝而言只会是灾难。

“给我点时间好吗?”最后我像个逃兵似的,倒退了几步,彻底松开了陆小朝,没有了屋檐的遮蔽,冰冷的雨水倾数落在我身上,我的思绪逐渐也变得清晰起来。

陆小朝终于睁开眼睛,她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陌生,好似她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她全然陌生的路人,一个登徒子。

她的目光,像极了法官最后的宣判,陆小朝就是这样,对她而言,世界上只有两种感情,属于她的,属于别人的。

我看到的陆小朝,她的目光告诉我,曾经我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我在她心里经营直到这一秒的感情,就此清空为零。

这是陆小朝的本能,但凡有一丝不确定和动摇的感情,都感动不了她,都到不了她心底,或者她认为,只有最坚定的爱情,才不会伤害她。

“一,二,三……”陆小朝嘴角漾起一抹微笑:“还好,在我数完之前,你松开我了。”

“陆小朝……”我走近一步,陆小朝却弯下腰捡起刚刚被我掉落在地上的她的雨伞。

她摇了摇手上的雨伞,再次莞尔一笑:“伞我拿好了,别再找借口靠近我了。”她撑着伞大步走进雨里,然后和着雨水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她说:“章星辰,七年前没有好好的告别,今天的告别就算是弥补当初的遗憾吧,我现在跟你说谢谢,还有祝你幸福。”

就此,我彻底被请出了陆小朝的心里。

第四十六章 重逢的硝烟

“合约谈的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秦佳宓的声音:“伯父问我你的身体怎么样,他很担心你。”

我扭过头看了眼已经在会议室坐着的女人,然后笑了笑说:“股份协议书和公司合作协议书马上就签。回去我给你打电话,拜。”

我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里头坐着的女人立刻站起身来朝我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氏的董事长林萱。”

“HarlanZhang。”我跟她握了手,然后在她对面落座。

林萱饶有意味地打量了我一遍,然后笑着说:“原本的增资案变成双方的合作,我原本就好奇到底森瑞会派谁过来谈签约的事宜,只是没想到,会是森瑞未来的继承人亲自跑一趟,看来,贵公司对这次的合作,也非常有诚意。”

“当然,林氏有顶尖的珠宝设计理念和和精湛的设计工艺,在国内也有广阔的市场,而森瑞有雄厚的资金和优质丰富的原材料,相信未来两家公司强强联合,必然会大大提升公司的品牌影响力和竞争力,实现多方互赢……”

关于合约的相关事宜已经由双方团队会议商榷多次,这次我和林萱的见面,也就是最后敲定合同的签订。

“那,我们合作愉快!”合同书签订好之后,林萱先我起身,再次朝我伸出手。

“合作愉快。”

结束签约之后,由林萱带着我巡视一遍公司的内部情况。

在电梯里,林萱婉转地问了我的行程。

“Harlon,现在,你已经是林氏珠宝最大的股东之一了,再过段日子要召开林氏的股东大会,此次股东大会会选举出下一届董事会成员,不知到时候会由谁来代替你行使表决权?我听说,你特意为了这次的合作推迟了你的婚礼,……”

电梯停在了五楼,林萱见我只是浅笑着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她领着我出了电梯往外走,并边走边介绍:“五楼是公司的设计部,目前也是公司最大的部门之一……”

正说着,设计部的玻璃大门打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朝里面正忙着的工作人员拍了拍手说:“请大家停下手里的工作,董事长和森瑞公司的Harlon先生前来视察工作,大家欢迎。”

我和林萱刚进设计部,掌声就立刻响起来了。

“大家辛苦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森瑞公司的Harlon,大家欢迎。”

又是一阵掌声,我笑着点头示意。

“听说Harlon对这次发布会的系列新品很感兴趣,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设计部总监,茹莜。”林萱指着一个气质淡雅的美女向我介绍。

“是你?”那个美女盯着我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把我认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看来,她就是茹芩的妹妹,我当年那不知名的同桌了。这都怨陆小朝,霸占了我美好短暂的青葱岁月。

“你们认识?”林萱惊讶地问。

我笑着朝茹莜伸出手说:“好久不见,老同学!”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茹莜落落大方地笑着说:“上次小宓把你们的喜帖寄到了我原来在美国的地址,我前些天才收到,佳宓她还好吗?”

秦佳宓还给她寄喜帖了?我怎么不记得她和秦佳宓有往来?

“她人在美国,都还好。”我笑着回答,言语间有些敷衍,不过,在场的几位美女似乎都没怎么听出来。

“我听说,「五月雪」的设计者另有其人,不知道是哪位?”发布会我并没有出席,只是看到了发布会之后媒体对林氏少爷和新锐设计师爱情故事的大幅报道。我当然也清楚陆小朝就是那个女主角,只是扫视了设计部一圈,怎么都没看到陆小朝人影。

“设计「五月雪」的人叫陆小朝。”一个大眼睛的美女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急忙插话,像是害怕有人会冒认「五月雪」的设计似的;我猜,她应该是陆小朝鲜少的朋友中的一个吧。

茹莜见状,立刻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似乎是想在我的表情中瞧出点儿端倪来。

“陆小朝?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小朝吧?”我回视茹莜,把问题丢给她。

茹莜怔愣了一下,然后笑容牵强地回答说:“是啊,就是……”

话还没说完,设计部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哦,确切的说,是两位。

林越和陆小朝。

看到我和林萱几号人出现在设计部,林越和陆小朝也显得有些惊讶,当然,陆小朝的表情不能只用惊讶来形容,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我章星辰,她好意思只惊讶两下来对付过去?

“老姐……”林越还牵着陆小朝的手,拉着她走到林萱面前,刚开口就被林萱打断。

“上班时间,你们这是什么样子?”林萱似乎很是宠爱她这个弟弟,明明是训斥,眼神里却还是透着疼爱。

林越瞥了我一眼,他明明认识我,却面不改色地没当回事,他拉着陆小朝的手在林萱面前晃了晃说:“发布会上我就宣布过了,我向陆小朝求婚了,她也答应了,我们会结婚,这不正好顺了你的意思?”

林萱脸色略微尴尬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露出无奈的笑说:“这是林氏的总经理林越,也是舍弟,让你见笑了。”转而又向林越介绍:“这位是美国森瑞公司的代表,HarlonZhang。”

林越露出轻浮的笑,然后朝我点头示意:“美国森瑞?合约已经签了吗?那,你马上就要回美国去了吧?”

我笑得惬意,瞥了一眼在一旁低着头沉默的陆小朝,她的手被林越握着,但她却丝毫没有挣扎或者反感,只是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在众人面前炫耀。

我没理会林越的敌意,缓缓走到陆小朝面前站定:“你就是陆小朝?是章星辰的初恋陆小朝吗?「情窦初开的五月雪」,看来当初章星辰的告白你都还记得?”

陆小朝仰起脸迎视的眼睛,在一旁的林越发作之前开了口:“「五月雪」的灵感跟您认识的章星辰没有一点关系,Harlon先生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写一份完整的报告书交给您。”

气氛变得凝滞,我回过头看着林萱笑着说:“林董事长,不会有任何人替我行使表决权,股东大会我会亲自参加,并且,我有意加入贵公司的董事会,成为董事会一员”。

林萱显得有些瞠目结舌,她似乎没有料到我突如其来的决定。

我转向林越,“我对董事会选出来的总经理感到很……费解,我以为,既然是在公司里,就该公私分明,懂得避嫌才是。”

“公私不分?我是不屑用公事来掩盖我和陆小朝的感情没错,不过我倒是很希望,章先生你决意要隐藏的,还请一直隐瞒下去才好。”林越冷笑着说。

我慵懒地笑开:“可能会让你失望。”

周围的人对我和林越之间没由来的敌意都一头雾水,估计只有陆小朝和茹莜知道其中的干系,我从林越和陆小朝之间穿了过去,撞开他们牵着的手,走出了设计部,林萱和几个高管也随即跟了出来。

我以为我没有变,即使回忆还停留在原地,但我终究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参加这次签约的团队决定在签约的第二天就返程回美国,我留下来,还有一个人也被我留下了,罗鸣杰,他以前是森瑞法务组组员,秦佳宓的大学校友,从我进森瑞以来就一直跟着我。

离开林氏之前,我去了一趟萧飒所在的市场部,我去的时候他正贼头贼脑地在电脑上泡妹,他看到我出现,吓得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你怎么找到公司来了?你不怕碰到陆小朝吗?”

我看了眼这家伙凌乱的办公桌,啧啧了两声,在他边上捞了把椅子坐下:“兄弟,陆小朝都发表了自己的设计了,你怎么还在混聊天室啊?”

“别提了,自从上次我们在咖啡屋把她惹毛以后,到现在她跟我整整冷战三天了,我不在网上找点温暖,早冻僵了。”他一副苦不堪言的夸张表情,跟以前倒是没什么两样。

陆小朝就是这样,冷战起来,寒冷程度媲美北极。

“你不是胸有成竹地追过去了吗?怎么还是没把她哄好呢?”说着,萧飒白了我一眼。

可怜我们这对难兄难弟,来去都在陆小朝那丫头的世界里折腾个没完。

“我跟她,掰了。”我瘪瘪嘴说,目光被萧飒桌上一个歪倒在资料堆里的相框吸引住,我伸手把相框拿起来,萧飒想要阻止,被我一手挡住了。

“你把她的照片摆在桌上干什么?”我问萧飒。

萧飒从我手里夺走相框:“我跟她待在一起的日子远比你来的久,七年了,你不能指望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吧。”

我愣住,虽然有想过这种可能,可当这一切真的摆在眼前时,我竟然会觉得心痛。

“她知道吗?”我问。

“没必要,反正我跟她也不可能,有感觉归有感觉,我没你那么强大,我承受不了爱她的那份重量。”萧飒的神情是我从没见过的严肃。

“为什么?”因为她身体残疾?可她自强独立,聪明又有才华,许多女人都不及她万分之一;还是因为她太过优秀,萧飒猥琐到连喜欢的勇气都没有?

“她自杀过两次,还有在大学有一段时间,她得了失语症,你已经见识过她做恶梦什么样子了,这些年来,她的状况时好时坏,最近这两年去了很多地方旅行散心,似乎才稳定下来,你现在看到的陆小朝,不说涅槃重生吧,至少也算是脱胎换骨,这样一个女孩,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的任何觊觎,都是伤害。”

自杀,失语症,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正想向萧飒问个究竟,他突然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我身后毕恭毕敬地喊了句:“万经理!”

“上班时间你跟谁聊天呢!”说话的约莫是市场部的万经理。

“是我。”我站起身,“萧飒是我朋友,我来找他问点事情。”刚刚还在林越面前说什么公私分明,这会自己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原来是您啊,那不打扰了,萧飒,下班之前把报告整理好放到我桌上。”万经理满脸堆笑地说,之后就离开了。

萧飒狐疑地看着我:“你什么情况?怎么这个天山老妖万经理也对你礼敬有加的?”

“以后慢慢再告诉你。”我坐回椅子上,把相框里的照片卸了下来。

萧飒在一旁鬼吼鬼叫地阻止:“你怎么这么没人情味,我可是替你照顾了她七年,一张照片你也要没收,太没天理啦!”

我用力拍掉他的手:“别逼我用武力啊!”

他努着嘴缩回手,一言不发地瞪着我,故作委屈状。

“你看看我就知道了,喜欢上陆小朝那个臭丫头什么下场你还没弄明白吗?时隔七年,我还不是不远万里被她给收回来了。”我挑眉,“你放着好日子不过,何必呢?”

萧飒听了一脸嫌恶:“陆小朝知道你这么说她吗?”

我嘿嘿笑了两声,“你觉得呢?”

“刚刚你说跟她掰了,这会儿干嘛抢我照片?”萧飒一回神,又伸手截住照片。

我一把夺了回来:“掰了归掰了,把照片要回来是我的本能。”

我夺了照片就朝门口傻站着的罗鸣杰招招手,溜之大吉。

对于陆小朝的过去这七年,我以为自己是了解了大概的,不过今天在萧飒这里走这一趟才发现,事实并非我了解的那样。

第四十七章 爱就爱了

萧飒去出差了,临走之前特意叮嘱我好好看着陆小朝,老实说接那家伙电话时我一肚子火,曾几何时,他和陆小朝的关系亲密到出个差还会到放心不下的地步,更甚是还要千叮咛万嘱咐地把她托付给我这个正牌男友,好吧,前男友。

我开着萧飒的车去送的他,飞机飞上空时,我心想着,此时我手里但凡是有够得着的武器,我一定毫不犹豫把萧飒那家伙连同飞机一块打下来。

萧飒车上有一张粉色毛毯,他说是陆小朝在车上睡着的时候给她盖的,还有几张CD,据说也是陆小朝最爱听的,萧飒那家伙还在车上备了些零食,说是给陆小朝解馋的。经过路口的垃圾回收站时,我一块儿给扔了。

萧飒就是故意气我,就为了上次抢的那张照片。

七年里,据说萧飒一个女朋友也没交过,他把自己的七年全部用在了陪伴陆小朝上,想到这一点,我心里说不出的窝火。

陆小朝的世界里,我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车子开到了萧飒他们公寓楼下的停车场,我锁了车门打算离开,却看到了陆小朝从公寓楼里出来,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她却穿戴整齐地往外跑,实在可疑。

见林越的可能性不大,他们要约在一起,就林越的个性不可能不来接她,我看到陆小朝打了个计程车离开,于是就开着萧飒的车追了过去。

陆小朝进了一家西餐厅,订了一个卡座,我就订在她隔壁,卡座之间隔的不过两道帘子,陆小朝百无聊赖翻手机的声音我都能听见。

我一直匿名关注了陆小朝的博客,没几分钟,她的博客更新了:

“她打算,闭上眼睛,跟下一个命运安排给她的人,一起试着走下去。无论如何,她不想再陷入束手无策的爱情里了。”

我有些错愕,我宁愿陆小朝坚持她那些固执的原则,宁愿她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受了伤,站起来,抬头挺胸地往前走。

可是陆小朝却想在摔倒的地方躺下来。

我低着头看手机的功夫,一个男人进了陆小朝的卡座。

我听到那个男中音对陆小朝说:“你好,我是茵子的高中同学,我叫侯方明。”

“嗯,我是陆小朝。”陆小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对劲,不如平日里的语气。

原来是相亲,我回国之后已经见她相过好几次亲,没有一次顺利的,基本上都是对方持保留态度,而陆小朝全没兴致。

每次都一样,陆小朝的开场白就是交待自己身上的缺陷,让对方知难而退。

“你也看到了,我的腿不方便,所以,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病相怜,我觉得只有我才可能真正理解你。”

这句开场白的不是陆小朝,却是那个男人。

我从来没有预想过陆小朝回遇到这种事,就算是惺惺相惜,一定要以这种方式吗?两个折断翅膀的人走在一起,就可以拼成一双翅膀飞翔?谁的想法?这么乐天?

“小朝,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那个男人很积极地在找彼此能聊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陆小朝才回答:“随便,我没什么要求。”

在我看来,陆小朝这个回答实在是敷衍极了,陆小朝那一堆原则难道只是针对我的?打死我也不信。

“我是个口腔内科医生,我有能力养活你……我是说,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那男人又说。

陆小朝没接话,那个男人似乎有点焦虑,不断传来他喝水的响声,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陆小朝:“你谈过恋爱吗?”

陆小朝约莫是点头了,又听到那男人问她:“为什么没有继续在一起?”

“你呢?没有遇到爱你的女生?”这是陆小朝今天问的第一个问题。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我觉得她们都不了解我,也不适合我。”那男的笑了几声之后说:“我觉得我们俩挺合适的,你觉得呢?”

“是啊,挺合适的。”陆小朝说,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男人:“你会修灯泡吗?我不会。”

那间卡座一下子安静下来,一点声音也没了。

在我要冲过去隔壁看个究竟之前,那男的开口问陆小朝:“你这是在刁难我吗?”

“没有。”陆小朝说:“我不会做菜,只会做蛋炒饭,不过结了婚我可以学,只是家里灯泡坏了就没辙了。”

“你畏首畏尾的就不可能结的了婚,把所有事情想好了再结婚,是不是还得先签一份离婚协议书?”那个男人毫不留情地指责陆小朝说。

我笑了笑,原来这世界上的残疾人口才都这么好,不止陆小朝一个。

“是啊,我就是这样,做任何事之前都会把后果想得清清楚楚,如果我可以停止思考这些,也许我早就结婚了。”陆小朝说:“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让我来不及思考后果就爱上了他,不过后来,我遭报应了,不计后果的行为有多痛苦,我现在了解得再清楚不过了,我再也不会那么莽撞了。”

“这些问题你都可以交给我,灯泡坏了可以找电工,饭不会做可以请保姆,这些都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还是你只是像那些女孩子一样,嫌弃我的残疾?”侯方明开门见山地问。

“我上班的公司发布的新品是我的设计,我第一个念头不是大家会怎么羡慕我,而是担心不知情的人会不会以为是公司高层同情我的残缺才选中我的设计,或者大家在知道产品的设计者是个残疾人之后会不会一味的同情我而忽略了我设计的初衷;……当我爱的人离开我的时候,我并不是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怀疑他移情别恋,而是想着他是不是承受不了爱上一个残疾人的压力而退却。……你是健康的,身体虽然残疾了,但你的心,是健康的。”陆小朝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像丝绸一样滑过我的耳朵,却留下最尖锐的疼痛。

“我真正的残疾不是身体,是我的心。”陆小朝说着,还笑出声来:“所以你说,残疾的我,怎么能够嫌弃你的健康?”

侯方明也沉默了,似乎对于这样的陆小朝束手无策。

有些人可以从里到外的自卑懦弱,这样的人活得虽说辛苦窝囊,却远不及陆小朝的狼狈,她乐观不可一世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这样敏感脆弱的心,每天都得把这些蚀骨的自卑怯弱藏进身体里,活得若无其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流淌在她血液里的自卑,似乎正变本加厉地在陆小朝心里攻城略地。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再联系吧,我会认真考虑的。”最后陆小朝这样答复侯方明。

没一会儿,就看到陆小朝出了卡座,待我追出去时,早已不见她踪影。

我把车子开到公寓停车场后,天已经黑透了,我原本打算离开,可是,却瞥见了蹲坐在公寓楼前石阶上的熟悉身影,陆小朝。

我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怎么不进去?”我问。

陆小朝闻声仰着脸看我,然后讷讷地说:“我的钥匙不见了。”她下巴磕在膝盖上,目光幽怨地盯着手里的手机,良久又说:“萧飒的手机打不通。”

我在她身旁坐下:“他应该还在飞机上,手机自然是打不通的。”

然后她便沉默了,她看上去心事重重,好几次都听到她轻轻叹息的声音。

“你今晚住我那儿去吧,有空房间。”我说。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今天相亲了,那个男的,貌似很适合我。”

“是吗?”我牵强地笑了笑。

“嗯,他和我一样,是个残疾人。”她笑了笑说:“帮我介绍的人叫柳茵子,是萧飒的学妹,很喜欢萧飒,一度误会我和萧飒的关系。”

原来萧飒是那个始作俑者,我开始在脑子里假想,等那小子回来我要怎么收拾他。

“我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让人有点绝望,章星辰,如果我可以不用结婚就好了。”

我大约能明白陆小朝话里的意思,她在被人分门归类,尽管那些给她分门归类的人根本不顾她究竟属于哪种类型,只是看到了她的残缺就用最直白的手段将她和另一些残缺的人凑在一起。

陆小朝被那些有色目光“分门归类”了,她想去谁的身边,寸步难行。

“陆小朝。”我欲言又止。

陆小朝别过头来看着我:“嗯?”

“林氏珠宝不是一家慈善机构,你的设计被选上绝不可能是一种慈善,第一眼看到「五月雪」时,我并没有猜到那是你的设计,我只是单纯被它的设计震撼到了,然后也好奇,设计它的人是不是和我有着相同的故事,当我知道那是你,这才觉得一切都可以解释了,这个世界,只有你陆小朝才可以设计出来那些作品。”我紧紧盯着陆小朝的眼眸,我希望哪怕是一丝一缕,也至少能有些阳光照进她心里去。

“你跟踪我了?”她一语道破,毫不留情地戳穿我的冠冕堂皇。

我张口结舌地想要解释什么,最后还是放弃,点了点头说:“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陆小朝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出现以后,我一度觉得你就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幻觉,直到现在,我才有一点点的真实感,感觉你是章星辰,真的章星辰。”

只有章星辰才这么猥琐,专干跟踪别人的勾当?

“因为好奇,跟踪了我,为了安慰我,笨拙地暴露自己,……果然是章星辰。”陆小朝嘴角漾着淡淡的笑容,她看着我说:“我说让你别靠近我,你忘了?”

笑话,我哪有那么好打发!

“这是习惯,你得给我时间。”这是狡辩,我压根就没打算疏远。

“又是时间。”陆小朝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何必呢,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你不走,那就只有我离开了。”

这时,一道强光照在我们身上,闪了几下,眼睛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一辆车子突兀地停在我们面前,车门开了,我看到林越下了车。

“陆小朝,我一路飞车,你却在这里花前月下,存心气我是吧?”林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脸痞痞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林越有点酷似七年前的章星辰,这种想法让我没由来的一阵慌张。就像当年陆小朝爱上我一样,她是不是终究也会被林越吸引?

“陆小朝。”我伸手抓住陆小朝的手。

我明明想要开口挽留,但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轻轻挣脱了我,然后上了林越的车,从头到尾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突然怀念起那个章星辰,那个在陆小朝满是荆棘的世界里依然游刃有余,那个坚定无比的章星辰。

回到住处时,手机里显示陆小朝的博客又更新了,她说:“我很想哭一场,为他哭一场,不论是从前或现在,他在我的世界里总是这样不由自主。如果你走不开,那这次就换我离开好了。”

是在说我吗?

不由自主?陆小朝知道我吗?总是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明白,心就已经先理智一步,爱就爱了。

第四十八章 类似从前

看看这新闻,谁能相信这林越只是一个珠宝公司的总经理呢?点儿大的事也能上头条。

林氏总经理夜半酒店密会新任设计师女友。

“据悉,日前林氏总经理林越在其公司新品发布会上称其已与未婚妻茹莜解除婚约,而赋丽集团则对悔婚事件三缄其口,未回应只字片语。昨晚,林氏总经理林越夜深与其新任设计师女友共同出入酒店的照片曝光,这一起豪门联姻是否真的会被一个平凡的残疾女孩打破……”

我将平板电脑丢回沙发,看着网页上清晰的照片,又是一阵头疼。

敢情昨晚林越是把陆小朝送去酒店住了,可是早晨一起走出酒店的照片竟然也登上去了,林越当真是闲得紧,大半夜有家不回。

跟高三那会儿我见到的照片一样,同进同出。

正当我在沙发上沉溺于过往的回忆时,门铃响了。

知道我住这里的人不多,萧飒在外地,陆小朝这个时间应该在上班,也不可能是罗鸣杰那小子,他要来都会先打电话。

我迟疑着起身,实在没心情去应付门外那位不速之客。

视讯里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我犹豫着问:“哪位?”

听到我的声音,视讯里的那张脸立刻喜笑颜开:“是我啊,茹芩!”

茹芩,那天在酒会上化了浓妆,今天这张略施粉黛的脸反而有些陌生了,不愧是赋丽的二千金,查到我的住所就算了,大清早还这么招摇地跑来找人。

我打开门,挡在门口没让她进来,客套地问她:“你找我有事?”

“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茹芩打量了我一番,见我还穿着睡袍,脸上便有了些疚色。

她似乎没打算干脆地说明自己的来意,我便又问了一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见我挡在门口,似乎有点尴尬,她脸上没怎么表现出来,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吃早餐了吗,我请你吃。”

“你进来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一起出去聊。”说着,我松开了抓着门把的手,让这位不速之客进了门。

不请自来的是她,我看了眼茶几上乱七八糟的照片,全是陆小朝的,我没去收拾,直接进了卧室。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茹芩果然在拿着陆小朝的照片端详,她见我出来了,便立刻一脸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我看这么多照片都是同一个人的就……”

“没关系。”我走了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照片放到茶几上,然后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想吃什么?”

“星辰……”

“叫我Harlon就好。”我笑着打断她,并不喜欢她这样亲昵的称谓。

“Harlon,上次你在酒会上提到的未婚妻,不是她对吧?”见我没说话,茹芩接着说:“我认识她,是在海音度假酒店你救过的那个女生,她也是害我妹妹被悔婚的人。”

“茹芩,我觉得我跟你可以做朋友,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过问我的事。还有,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诋毁她半句,你如果真的要找我帮忙,我很乐意,如果你只是来质问我的私事,我想你逾越了。”我猜我的脸色约莫不大好看,茹芩一脸受伤的神情,良久没说出话来。

“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吗?我听说,她在学生时代就有类似的传闻,明明是一个残疾人却毫不自爱,一个这样的女人,你怎么会?”

听说?听茹莜说的吧?

“且不说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就算今天的新闻都是事实,为什么把她的残疾拿出来说事?残疾人就不可以有男女关系吗?”我将手里的车钥匙丢回茶几上,在茶几上坐下,我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你别挑我的问题,所有看到这则新闻的人都会这么想她的,跟别人的未婚夫出入酒店会是什么正经女人!”见我赶人,茹芩气得脸色发白。

我倏地站起身,若不是面对的只是一个女人,我还真不能保证眼前这个人可以完好无损地走出我的公寓,我瞪着她,维持了最后一点理智说:“茹芩,如果你要继续在这里对陆小朝大放厥词,我想以后我们不需要再见面了。”

“哼!”茹芩冷哼一声:“上次发布会上的闹剧,我妹妹跟家里说只是在和林越闹别扭,这才把事情给压下去,可是今天的新闻一出来,我爸爸大发雷霆,现在已经把我妹妹关进房间不许她出门了,依我爸爸的个性,他是不可能放过林越和陆小朝两个人的。”茹芩的神情里有着和她家人一样的同仇敌忾,说到林越和陆小朝时,更是面色冷峻:“我劝你还是劝劝你这位宝贝朋友,不要再惹火上身!”

说完,茹芩气冲冲地打开门出去了。

茹芩走了之后,我看着茶几上照片里的陆小朝发怔,这些照片都是在陆小朝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给拍的,几乎没有一张是微笑着的,只有我从萧飒那里夺来的那张,她脸上有着一抹看似灿烂的笑容。

人前她似乎都笑得很好,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一张有笑脸的照片都没有。

不知道现在她又躲到哪里去了。

手机响了,是罗鸣杰打来的。

“什么事?”真不敢相信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是从我章星辰嘴里发出去的。

“你让我查一下林总经理,我发现一个挺奇怪的情况。”电话里罗鸣杰的声音有点迟疑。

“快说。”

“……跟他爆出绯闻的大部分都是模特明星,且大部分在绯闻传出之后,那些在娱乐圈的女人几乎都被封杀了,几乎没有一则新闻女主角是重复的,有一个女的倒是例外,她叫路熙,是律师界出名的狠角色。”

“查的都是些什么啊,重点呢?”

“我感觉,有人在背后给林越这位花花公子收拾烂摊子。”罗鸣杰总结说。

收拾烂摊子?谁有这个能耐?

“你来接我,我去林氏。”说完,我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不到,罗鸣杰就打电话来说在楼下等,我便出了门。

下了楼就看到罗鸣杰站在车子外面接电话,等到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车子发动之后,罗鸣杰还是一脸藏不住的忧虑,我没问,他便先开了口:“Harlon,佳宓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你没有跟大伙一起回去。”。

“你怎么说?”我好整以暇地靠着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我让她打电话问你。”罗鸣杰回答说。

“这样好,省了看你费心思给我找借口。”我笑笑说:“放心,秦佳宓只是问问而已。”

车子停在楼下时,罗鸣杰又开了口:“我看得出来,你是因为那个陆小朝才留下的,佳宓那边……”

“回国的时候我告诉她了,我不一定回得去。”我冷冷地打断罗鸣杰的话,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Harlon,停好车我再上去找你。”罗鸣杰摇下车窗说。

“再去帮我买份早餐。”我打了个响指,笑着交代。

公司里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我径直坐了车子去林越的办公室,并没有去五楼。

“稀客。”看到我出现,林越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脸的惬意。

“上次发布会上请的媒体,大部分都对赋丽集团有所顾忌,我跟陆小朝的事也是寥寥几字的版面,这下好了,连陆小朝的前男友也找上门了,看来大伙儿终于重视我们的感情了。”林越开门见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用心,末了,他一脸痞笑地问:“怎么样?来找我算账的?”

“陆小朝呢?”我没理会他的挑衅,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不在设计部吗?”他脸上表现出来的不知情和惊讶分明是装的,见我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他笑出声来:“你得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这样我也好了解,你知道多少。”

“陆小朝一定会成为赋丽集团的董事长茹朗迁怒的对象,你不会不知道,那些跟你闹出绯闻的女人都是什么下场。”我冷下脸,耐性极好地开口:“陆小朝不是那种愿意乖乖被藏起来的人,我来的路上,公司里一声议论都没有,茹莜和陆小朝这两个舆论的主角都不在公司,你把陆小朝弄哪去了?”

林越大笑起来:“茹朗要是想对陆小朝下手,我自然得保护她,毕竟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大可以放心,陆小朝没事,好着呢。”

“别把话说那么好听,你的用心我完全了解,不就是想利用陆小朝毁掉你和赋丽集团的联姻吗?”我坐直身体,敛起笑意说:“今天的新闻是你意料之中的吧,你故意设计的,我没说错吧?”

林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他盯着我半晌,突然又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说:“怎么会呢?总不能说陆小朝丢了钥匙是我设计的,她不肯跟你回家也是我设计的吧?你太瞧得起我了。”

我拿出手机拨了陆小朝的电话,“陆小朝的手机也在你手里吧?我跟陆小朝的手机装了位置定位,明明显示位置在林氏,却不见她人,你应该是不想她出来澄清,才把她藏起来的吧?”

隐隐中能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林越脸上的笑容彻底崩解,他的表情变得阴厉无比,然后他起身从办公桌里拿出了一只正在震动的手机,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狰狞:“怎么办,都给你猜到了呢!……”他又坐回沙发上,身体前倾凑近我:“还有什么是你没猜到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方式毁掉婚约,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劝你,把陆小朝交给我,否则,你精心布置的结果,我可以随时让你功亏一篑。”我笑着威胁,伸手从他手里夺过手机。

第四十九章 迷雾

“你觉得凭你可以威胁我吗?你别忘了,只有我知道陆小朝在哪里,别说陆小朝这个当事人没有出来澄清,就是她真的出来澄清,也来不及了。”林越脸上满是恶质的嘲讽,他说着,站起身下逐客令:“你还是走吧,我看股东大会的事就已经有你忙的了,你以为进董事会那么容易吗?你不是对我很不满,加入了董事会,解除总经理职务才能提上日程啊……,陆小朝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正在这时,林越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进了办公室。

这个女人一出现,林越脸上的厉色立刻消匿,他声音放缓,立刻迎了上去:“二姐,你怎么跑到我办公室来了?”

“早上我打陆小朝的电话没有人接,于是我就去设计部找她了,可是他们说她请假没上班,我来找你要陆小朝的地址。”

原来她就是林越的二姐林珂,我好整以暇地看着眼睛陡然变得温和的林越,他面对林珂的追问满脸的局促,见我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对林珂说:“二姐,我不知道她的地址。”

“今天早上不是你把她带出酒店的吗?你没送她回家吗?”林珂狐疑地睨着林越,她对林越似乎很是了解,立刻就猜到了七八分:“昨晚你明明回家了,报纸上怎么会那么写?你别告诉我……”

“二姐!”林越打断林珂的猜测,看了我一眼。

林珂似乎这才注意到办公室还有个我,立刻噤了声。

我走到林越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平板,约莫我来之前他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我一打开,屏幕上正是那则新闻,我又端详了一阵,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为了让记者拍清楚你和陆小朝,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或许是林珂在场的关系,林越始终黑着脸,冷睨着我隐忍不发,见状,我把平板递到他面前,那上面的照片,陆小朝左手拄着拐杖,林越便是在陆小朝的右边以左手搭在她的腰上,出来时酒店的照片里,陆小朝上车时,林越伸手挡在她的头顶防止她碰到脑袋,不可谓不体贴:“你看,连你带的手表都拍得清清楚楚,晚上进去酒店时戴的手表,和早上出来酒店时戴的,虽然相似,却是不同的两款。”

虽然两段时间里的照片上,林越穿着同样的衣服,可是手表却戴了不同款的,甚至,衬衣的袖口钉也不一样。

“这些媒体实在太不专业了,我猜想,茹朗先生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你说是吧?”

林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我以为他要发泄自己的怒火时,他却又若无其事地从我手里拿走平板,然后露出状似无辜的笑:“我早说了,被媒体拍到是意外,我也是受害者。”

“那就告诉我,陆小朝在哪?”我接过话茬,不想再跟他争论这些没意义的,找到陆小朝才是重点。

“你认识陆小朝?你是?”林珂立刻一脸兴致地盯着我看,只见她一副苦思冥想之后,又一脸的恍然大悟:“我听林萱说,从美国来的森瑞公司继承人是陆小朝的前男友,说的不会就是你吧?”

我好笑地点点头,头衔倒是挺多,森瑞继承人,陆小朝前男友,就是没有我的名字。

“我一直都知道陆小朝有故事,没想到故事的男主角还长得这么好看。”林珂一脸惊叹的模样倒是大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她的一番赞美,实在该给陆小朝那个不识货的家伙听听。

林越算是彻底被忽略在一边,林珂推着轮椅靠近我,又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你能告诉我你和陆小朝的故事吗?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和我那么不一样。”

“故事很无趣,就是我追了陆小朝大半生,到现在还是没能终成眷属。”我说着,瞥了眼林越,然后对林珂说:“林越把陆小朝藏起来了,我很担心她。”

林珂思忖了片刻,然后转向林越:“其实不是我找陆小朝,是我们一起去的那家咖啡厅的老板找她,林越,我得把她领过去,我答应他了。”

林越的眉头皱了起来:“咖啡店老板?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汤夏奕打电话说让我一定要找到陆小朝。”林珂似乎也是一头雾水。

汤夏奕,怎么这么多我不知道的角色?

“你说谁?汤夏奕?”林越的脸色瞬间变了,他面对林珂时眼底的那份温情也消失殆尽,一把捉着林珂的肩膀问她:“你说汤夏奕?”

“你弄痛我了!”林珂吃痛地大叫。

听到林珂的声音,林越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林珂,他连忙道歉,眼神却依然闪烁不定。

“二姐,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样?他一个人吗?”林越小心翼翼地问,他的样子奇怪极了,像是认识这个汤夏奕,却又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你就告诉我陆小朝在哪就好了。”林珂没耐性地说。

林越看了我一眼,然后怔怔地说:“你先回去,陆小朝我亲自给他送过去。”

林珂见林越脸色不对,也没再纠缠,就让一直站在门口的保姆带她离开了。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

林越没有拒绝,默默从抽屉里拿了钥匙就往外走,我连忙跟了上去。

刚好遇到罗鸣杰拎着早餐上来了,他正要说什么,我冲他摆摆手:“早餐你自己吃,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说完就急急地跟着林越上了电梯。

林越开着车一直到了郊外,车子停在了一栋白色欧式别墅前,他一路上都是一副沉郁的表情,到了别墅,他把钥匙往我身上一丢说:“陆小朝就在里面,你把她带出来吧。”

我拿着钥匙下了车,急忙往别墅大门跑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别墅的大门开了一条缝,根本没有上锁。

我心里一沉,撒腿就往别墅里跑。

约莫是见我神情不对,很快林越也跟了进来。

别墅里整整齐齐的,电视还开着,是儿童频道还在播着电影,玩具总动员。林越把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不见陆小朝的踪影。

“锁是坏的,她是不是弄坏了锁自己离开了?”林越猜测说,他去了一遍花园,还是没寻着陆小朝。

我翻开客厅的窗帘,那里立着陆小朝的拐杖。

“没有拐杖她不会出门的。”我说。

“可是,她怎么会把拐杖藏在这里?”林越也走到窗户边,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是从里面锁着的。

“她习惯把拐杖放在不起眼的地方,陆小朝应该是被人带走的,带走她的人,把拐杖给落下的。”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想到陆小朝有可能遭遇到的情况,我反手就往身边的林越挥了一拳。

林越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渍。

他这会儿倒老实了,挨了揍也不还手,只是焦虑地抓了抓头发:“不会是茹朗把她带走的吧?这个别墅小区是外人无随意法进入的,他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掳走?”

“这附近都有监控吧?”我问林越。

“有……”正说着,林越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越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变了脸色,他接了,按了免提。

手机里传出苍老却浑厚的声音:“林越,龙姝翊你还记得吧?”

“陆小朝是你带走的?”林越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她应该会是龙姝翊第二吧?”手机那头并不直接回答林越的问题。

“我想这次你弄错了,陆小朝,本来就是给你挖的一个陷阱。”林越忽然露出一抹冰冷的讽笑:“你大可以把她当做龙姝翊,这个陷阱够深,等你掉下去了,再慢慢挣扎不迟。”

电话里传出一阵狂笑,林越见我要开口说话,立刻切断了电话。

“陆小朝已经上过新闻,他不敢随意对她下手的。”林越先一步开口说。

我瞪着林越,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决定都那么愚蠢,我以为陆小朝身边出现的这些人,也有可能给她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一手操纵了陆小朝的失踪。

“你是天真还是装傻?他要对陆小朝下手还怕没有脱身的办法吗?手下那么多人,弄死一个陆小朝,他一句不知道,谁拿他有办法?陆小朝怎么样你无所谓,但我不是。”我从林越手里夺过手机,找到茹朗的电话拨了过去。

手机里一阵忙音,他根本不接电话。

“去找监控吧。”林越说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往外走。

林越跟小区的保安说明情况后,找到了当值的保安问询,结果那个保安却说巡视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区内有陌生车辆,到了小区的警务室调取到林越的别墅周围的监控录像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林越也变得有些急躁,不断在一旁催促警务室的监控管理员。

“找到了。”管理员说。

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陆小朝,她似乎是被弄晕之后被人扛出去的。

而在另一个镜头的监控里,陆小朝被放进了一辆跑车的后座里,林越在看到那辆车子之后彻底傻眼,“怎么会这样?”

第五十章 恶战开始

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很混乱,我分不清自己是谁,也好奇在别人眼里我是谁。当我在医院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这种混乱就一直跟着我了,时间一直在走,没有为我停留片刻,我想要停在我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却又害怕自己追不上陆小朝的脚步,我害怕,我停留得太久,陆小朝走得太快,我们隔得太远,然后就真的只能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不想再去这茫茫人海中寻找另一个陌生的陆小朝。

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跟上陆小朝的步伐,可或许是走得太快,我总是混乱,自己到底是谁,从睡梦中醒来的章星辰,究竟还是不是那个陆小朝的章星辰。

坐在林越回市里的车上,我满脑子都是这样奇怪的想法,我还没有理清楚头绪,陆小朝就不见了,甚至她可能就这样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生命里了。

就像当初我突然离开一样,陆小朝是否和此刻的我一样,如此恐慌,害怕?

“我一定会杀了他。”林越不断低咒着,像是在催眠自己似的。

我拿着陆小朝的手机,屏幕锁着,四个数字的密码。

我输了陆小朝的生日,没解开,之后就输了我自己的,然后就解锁了。

这么艰难的智商不知道是怎么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活下来的,现在还有几个人会用生日当密码这么单纯的?

陆小朝的手机里的应用很简单,一两个已经老掉渣的游戏,简单的聊天工具,还有一个写日记的小应用。

陆小朝所有的防线都是解屏的那个密码,之后进去任何应用都畅通无阻,传说中的防君子不防小人,形容的就是陆小朝这种单纯的族类。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是君子,陆小朝也曾大喇喇地赞美过我的品德:小人,猥琐的小人。我对此深表赞同,并且也有将其发扬光大的决心——陆小朝的日记里,大部分都是她在旅行时候的随记,有照片,有文字,很文艺很小清新。

“我把属于过往的记忆折叠,抚平,把思念叠进纸飞机里,幻想着,它们载着我所有的心思飞过沧海桑田,飞去他身边。一年又过去了,又是初雪天气,我折指数着又一次孤冷无望的等待……

已经忘了有多少个夜晚是在这样的列车上度过,我记得自己在坐过的车厢里都留下了这样的纸飞机,每个纸飞机上都写着他的名字,我无数次幻想着,这些纸飞机有一天落在他的脚畔,他轻轻拾起,就看到了我耗尽大半个青春的等待。

我喜欢这样子到处流浪,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几十个小时里,我的脑子可以不被禁锢,放肆的,自以为是的,骄傲的,彷徨也好,自卑,怀念,憧憬,像现在这样,单纯无害地复杂着;只有这样,放肆地想念,肆意地流浪,去陌生的地方,去遥远的地方,离开了没有他的城市,假装自己在下一个陌生的街头兴许就能遇见,邂逅那颗闪耀的星星;

也只有这样,我才感觉,活着,已然幸福。”

我曾经绞尽脑汁地想要治好陆小朝心底的伤痛,却不知,曾几何时自己已经成了她心底的又一抹伤痕。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交待,他走出我的世界是在七年前,原来当时的无疾而终才是结局。

他的新娘是秦佳宓,当初告诉我她比我更爱他的那个秦佳宓,他们的喜帖上印着秦佳宓最爱的蓝色矢车菊,我以为我会嫉妒,可除了心痛,什么也没剩下。

这是场祭奠,祭奠一场终于干涸的爱情,我的眼泪便是这场爱情的葬礼。

这一天总会到来,我或者只是心痛当年的不了了之,我或者是愉悦的,为他终于摆脱了我。我都知道,只是这一天来得这样突然,毫无征兆。我的感情被这张喜帖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却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了,从此,雨天没有他,雪天没有他,我不能再惯着自己随意想念,他再不是我的章星辰了,这是最后,是剧终。”

我关掉了手机没再往下看,除了心疼之外,我心底竟还有着些许难以掩盖的欣喜和幸灾乐祸。

原来和我一样,陆小朝的爱情也停在了当年,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我,从时间抽离,停在了过去。除了疯狂生长的思念,日渐消瘦的信任,我和陆小朝的心,似乎都还停在了高中时期,为那段戛然而止的相恋,唏嘘不已。

我想,我和陆小朝之间如果没有机会腻在一起直到厌倦,这段至今让我找不到缘由的感情,或者会没完没了地黏着我和陆小朝的人生。

可能人活一遭最幸运的事就是你喜爱的人也同样喜爱着你,你念念不忘的人也对你存着同样的执念。

这一刻,我对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生命,感恩不已,活着真好,活着,活在有她陆小朝的世界。

林越说:“不知道陆小朝知道你偷看她的手机,会不会还把你当成完美男神一样供在心里。”

“找到她之后你也帮我问问她,能不能把我当完美男神一样供着。”

车子开到了市区,罗鸣杰提前在路口等着,看到我从林越的车上下来,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上了车之后也只是问我要去哪。

我刚说了个地址,林越开着车停在我的车子旁边,他叫了几声喇叭,我摇下车窗,林越探着头在车窗边跟我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就算我现在同意把赋丽集团千金娶回家,已经惹恼了茹朗这只老狐狸,陆小朝能不能安然无恙也很悬,当初龙姝翊……”提到这个名字,他忽然噤声了。

“既然已经约到了茹朗,你去见他吧,兴许有回旋的余地也说不准,谁知道这只老狐狸到底要什么呢?”我说完,就示意罗鸣杰开车,车子拐了个弯,和林越是不同的方向,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他的车子了。

“你怎么知道陆小朝被关在那里?”说明了陆小朝的事之后,罗鸣杰不解地问我。

“我舅舅是警察局的高官,我打电话请他帮我查的。”

“舅舅?从来没听你提过。”罗鸣杰说。

我冷笑一声,“你连我妈都没听我提过,怎么会知道我有个舅舅。”之后再无话,车子一直开到了海音度假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刚到酒店大厅,就看到酒店的总经理尹南,一串车钥匙在他食指上转着,那样子很是闲散惬意。看到我,他立刻迎了上来:“章先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男人,穿着工作人员的服装,但是脚下却穿着一双登山鞋。

“我来这里报信,等下警察就会过来。”我笑了笑说。

尹南立刻变了脸色,皮笑肉不笑地说:“章先生真爱开玩笑,警察怎么会来我这里呢?”

我朝罗鸣杰打了个手势,他立刻将一份文件袋递到我手里,我慢悠悠地从文件袋里拿出了里面装的几份文件:“听说,因为你酒店经营不善,你背着你老爸把你名下的股份卖给了赋丽集团,是不是真的?”

“没这回事,你从哪听来的?”

“来之前,我的助理帮我找到的,这份是你签的,股权转让书。”刚巧,茹朗到处在收购林氏的散股,调查的时候却发现了茹朗对海音度假酒店感兴趣,让罗鸣杰留意了一下,结果竟然发现了他们的交易。尹南的父亲尹恒是酒店服务行业的巨头,茹朗似乎有意涉足酒店业,却又对尹恒的势力有所忌惮,所以,跟尹南签订的合同是隐名股权转让书。

“怎么会在你手里?”尹南变了脸色。

“跟你签合约的人,刚好把股权卖给我了,放弃了跟茹朗之间的协议。那个人刚好喜欢钱,我刚好喜欢你这家酒店,就签了。”当然,真正签下这份合约的原因,并非只是对海音酒店感兴趣。

“就算这样,这也是合法的买卖,警察怎么会……”

“饶了个这么大的圈子,我是在告诉你,你藏起来的人,我要带走。”我好脾气地笑了笑:“警察来了若是找不到我要的人,我手里的股权转让书,打算让你这家酒店换主人,这样总能找到她,你说呢?我想令尊一定不希望看到这个局面。”

尹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告诉你,我要藏的人,没有人能找得到,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

“当然。”我无害地笑笑:“来之前林越就告诉过我你的底细,听说,以前你在外边玩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直到最近才接下的这家酒店,是吧?”

提到林越,尹南的情绪似乎又缓和了些,他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我早知道那丫头跟林越有关系,林越是我哥们,那丫头在我手里总比在茹朗那只老狐狸手里要强些,章先生,几天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让你把人带走的,否则,我的脸面往哪搁?”

第五十一章 信任

“可是无论如何今天我都得把人带走。”我敛起笑容,“如果尹总不打算把她交给我,这份股权书的存在被令尊尹恒先生知道的同时,我保证它也会落到其他有心人手里,听说有人很想把这里开设赌场,还曾经跟你接洽过,被你拒绝了是吗?”

尹南冷眼睨着我,没有应声。

“我知道这家酒店对于尹总您意味着什么,我只是要人,股权,我可以还给你。”我说着,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尹南。

“看来,我绑来的这个丫头还是我的福星了?”尹南笑着接过文件袋。

“那要看你怎么选择了,如果你把她交给我,于你而言她就是福星,但倘若你要信守对茹朗的所谓承诺,那就难说了。”

这样的斡旋让我的太阳穴一阵刺痛,尹南一副但闻其详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松口:我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一脸阴沉的男人,接着说:“茹朗约莫是答应了你什么好处,你才出手帮忙的吧?”

一切都摊开了,尹南也不再掩饰什么,大方地承认说:“不错,只要我帮他这一回,马上就会有大笔的资金注入我们海音酒店。”

“没那么简单的,他大可以请别人去绑人,为什么会找上你这个尹恒先生唯一的继承人呢?而我和林越,怎么会轻易就找到你?”到目前为止,我能猜到的只有茹朗的用心,却还不清楚,将线索留下给我们发现的,究竟是尹南手下人的疏忽,还是茹朗的一手策划。只是,我这样反问,希望能把这些疑问丢给尹南这个当事人。

“你是说,他是想给我来个仙人跳?”尹南脸色立刻冷凝。

我挑眉,不置可否地笑笑:“尹总,林越是你朋友,我的诚意也摆在这儿了,你还是不打算把人交给我?”

尹南朝身后的男人使了个眼神,然后满脸堆笑地对我说:“人我就还给你了,权当是交个朋友,林越的哥们就是我哥们,咱们来日方长,我让小斌带你去找人,不过,藏人的地方是我的私人领地,你的助手就不用去了吧!”

我看了眼罗鸣杰,他一脸的不放心,我笑了笑,然后点点头:“有劳了。”

那个叫小斌的还是阴沉着一张脸,全然没有酒店服务员的样子,他领着我出了海音酒店的侧门,走了一小段路,经过一幢小的别墅,然后钻进了别墅旁边的底下停车场,一路无话,他带着我进了停车场的一个小门,之后上了传送带。

在传送带的尽头是一个电梯门,小斌拿了他手里的卡感应了一下,电梯门才打开。

我们上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一个楼层按钮,没一会儿,电梯门又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条长廊,小斌示意我走前:“4号房间。”

我猜这里应该是尹南平时带他那堆狐朋狗友消遣的地方,这里布置之豪华堪比任何市里任何一家私人会所,他父亲尹恒是出了名的节俭,不知道他看到这个奢靡的地方会作何感想。

按照一旁小斌的指引,拐了两个弯,四号房间就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一阵兴奋,伸手就去拉房门的把手。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我昏死了过去。

意识渐渐回到脑海时,听到耳边不断碎碎念的声音。

“……真是笑掉大牙,你凭什么来找我,凭什么跟我关在一起,还说跆拳道黑带,栽了吧,救人都这么不专业……”之后省略N字……

我发誓,原本我已经慢慢转醒的,虽然脑后还是泛着疼痛感,但我是醒了的。

可是听到这些话之后就实在不想睁开眼睛,太丢人了,男人的尊严啊,虚荣感啊,全部都在睁开眼睛之前被身旁的妮子几句话揉碎了。

我以为见面之后她会抱着我痛哭流涕呢,当真是被她手机里的日记给蒙蔽了心智。

我恨恨地想着,等我睁开眼睛,等我出去了,我再也不要理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了,不给她点儿颜色,她还真以为自己吃定我了。

脸上一阵瘙痒,有头发垂在我的脸上,我正要放弃装睡伸手扒开脸上的头发时,额头上却触到一阵温软。

那丫头轻轻地吻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心里一阵不害臊的欣喜,前一秒的愠怒全被忘在脑后,我猜想这世界约莫再没有比我更寒心的物种了。

见我睁开眼睛,偷袭被逮个正着的陆小朝吓了一跳:“……你……你醒了?”

“刚醒,觉得脸上好痒,就醒了。”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窘迫。

陆小朝抿着嘴忍着笑的样子特别可恶,她一脸的云淡风轻:“确定不是被我吵醒的?”

“当然不是!”我矢口否认。

陆小朝不屑地撇撇嘴,最后还是放过我了,没提我救人不顺的那篇,她扳过我的身子仔细检查了我的后脑勺:“晕不?不会有后遗症吧?”

我趁势把脑袋枕到她腿上:“晕,特别晕。”

她拍了我一下,却没推开我,良久没再说话。

我伸手抓了她的手在拿着把玩:“看你好像还好,没受伤吧?”

“嗯,醒了之后就在这里了没,好容易听到动静,结果你就被丢进来了。”陆小朝一筹莫展的样子,特别不讨喜。

“能别用‘丢’字来形容好吗,我的体格能随便被丢进来吗!”我不着重点地反驳,见她只是安静地笑着,我又问:“有没有害怕?”

陆小朝笑了起来,嘴角的酒窝又深又漂亮,她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怕。”

我努努嘴:“这么厉害。”

“我没什么遗憾了,也见到了你。”陆小朝笑得像个孩子:“我偶然听到外婆跟妈妈聊天的时候说过,我爸爸是因为我才跟我妈离婚的,假如我没了,兴许我爸还能回来找我妈妈,我妈到现在还是忘不了我爸爸来着。”

看我的眉头越锁越紧,陆小朝伸手轻轻将它抚平:“我就是这样,最坏的情况我都不怕了是不是,我又没有自暴自弃,干嘛生气。”

“有这种想法你还不准我生气?”我没好气地瞪着陆小朝:“我们分开7年了,我还念着你,你打算让我再花多少时间忘掉你?陆小朝,如果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你别奢望我还会重视你!”

陆小朝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坐起身,伸手扶着陆小朝的后脑勺逼她正视我:“我说让你给我点时间,你倒好,立刻就推开我了。陆小朝,不是两个人被铁链锁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就是信任,信任是,我离开你七年,离开你千万里,我们还是分不开。”

第五十二章 谢谢你爱我

陆小朝说:“我学不会一味的信任,在信任你之前我至少得对自己有信心,可是你知道的,我没有,根本没有。”

我看着眉眼哀愁的陆小朝,心头突然涌上一种无力感,我感觉我用力爱了,可在陆小朝那里,我的用尽全力也只够掀起一点点涟漪而已。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可是却不敢开口,我怕一问出口,你就会……就会消失在我面前,我知道你,你是个好人,你善良乐观,你不会故意伤害我,可是……我想知道,现在的你……”陆小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下去,她摇摇头,然后仰着脸朝我笑:“没事了,你都到我身边来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陆小朝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她对我似乎也有很深的疑问,但是她却在节骨眼上选择了逃避。

她坐在地毯上,我跪坐在她面前拉开衣领,露出肩膀上的牙印:“你说过的,如果你忘了,它可以提醒你,我才是你的标准答案。”

陆小朝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肩上的浅浅的印记,在开口说话之前,眼泪落了下来。

“傻瓜,你哭什么……”

话落,陆小朝伸手抱住了我,像个孩子似的,她将脸埋在我胸口哭得很凶,我有点意外,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动抱我,我的手笨拙僵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陆小朝搂紧。

等陆小朝的情绪平复下来,我把屋子四周都检查了一遍,这里约莫是地下室,空气对流也都靠气窗,除了那扇锁死的门,根本没有别的出口,再者,进来时的那部电梯也要有专门的磁卡感应才能打开,我和陆小朝算是真的被软禁在这个鬼地方了。

不过,能跟陆小朝关在一起,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是怎么被林越关在别墅的?”陆小朝哭过之后总是会犯困,这次也不例外,她背靠着我胸口半躺着,在我怀里眼睛一眨一眨地,像是要睡着了。

听到我问她林越的事,她立刻清醒了,挣扎着要坐起身,但被我抓着没放开,她这才安分地躺在我臂弯里,缓缓开口:“我和林越没发生任何事,从酒店出来他就把我带到了别墅,然后就把我锁在里面了,手机也被他拿走了……”

陆小朝约莫还不知道自己被拍照的事,我也不想她这会儿来担心这事,便没告诉她。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新闻了?”陆小朝自己却猜到了。

我低头看着她,伸手揉了她的发,笑着问:“这颗脑袋怎么会这么聪明?”

我的夸赞对陆小朝倒是很受用,她抿着嘴浅笑,嘴角的酒窝也出来了,约莫是我看她的眼神太过深邃露骨,陆小朝立刻敛起了笑,羞赧地理顺自己被揉乱的刘海:“昨天晚上他明明回家了的,今天早上穿的衣服却还是昨天的,他还特意跑到我房门口去接的我,不是摆明了要闹出点事?但是我答应过他,要假装他的未婚妻,帮他摆脱和赋丽集团……的婚约。”

陆小朝说着,还偷瞄了一下我的神情,似乎是怕我生气,她见我面无表情的,一下又有些着急:“你刚刚说过要彼此信任的……”

敢情我是挖了个坑,没把陆小朝骗到坑里去,自己倒往里跳了。

“信你,我只是觉得有点棘手,你这么聪明,我还能不能把你骗到手……”我咧着嘴笑开,在陆小朝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陆小朝,一直都没跟你说谢谢,虽然迟到了七年,还是想要跟你说,谢谢你,也爱上我。”

陆小朝脸上绽开最绚烂的笑容,她说:“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谢谢。”

我很想告诉陆小朝我的满心悸动,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若有一天,我们真的携手走到一起,一起度过未来漫长的人生,我一定要告诉她,我想要守护她一辈子的决心。

陆小朝,你会这样子多愁善感患得患失,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陆小朝渐渐在我怀里睡去,房间里的灯开着,我的手机被收走了,联系不到外面,也不知道时间,我估计外面天黑着或者已经天亮了,时间对于我和陆小朝来说似乎变得毫无意义。

那个叫小斌的或者跟茹朗有着什么关联,也或许他是茹朗安排在尹南身边的人也不一定,现在罗鸣杰到底是什么处境我也猜不准,只能寄希望在林越身上,希望他跟茹朗的谈判不会太糟。

我看着陆小朝恬静的睡颜,没由来地感觉安心。

我曾经的梦里,总是反复地看到一个像陆小朝的女孩走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哭得不知所措,而我,总是远远地看着她,朝她大喊着陆小朝的名字,而她总是毫无回应越走越远。

每次都会觉得心痛极了,常常从梦里惊醒,这样类似的梦境出现过很多次,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正常入睡,得依靠医生开的安眠药维持睡眠。

我抱着陆小朝也渐渐睡去,或者是陆小朝在身边的缘故,我睡得很安稳,也没再重复那些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动静惊醒,陆小朝也跟着惊醒了,睡颜惺忪地,听到外面的动静,不觉就抓住了我的手。

我撇着嘴笑起来,低声在她耳边呢喃:“你不是说不害怕吗?”

她瞪了我一眼,抓着我的手更紧,她紧咬着下唇,看上去紧张极了。

房门打开了,那个叫小斌的男人进来了,他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

戴鸭舌帽的男人手里拿着匕首,一出现就立刻把陆小朝钳制住,手里的匕首架在陆小朝脖子上。

“章先生,有人让我转告你,只要你乖乖地把我手里这份合约签了,你和你的瘸子女朋友,就都会安然无恙从这里走出去。”小斌随手从外套口袋了拿出了一张纸递到我面前,接着又丢给我一支笔。

我看了眼那份所谓的合约,心下一沉,不禁担心起林越来。

这是一份股份无偿转让书,受让方估计又是个傀儡,在合约的第二条就明文规定,受让方享受相应的股东权利和承担义务;转让方不再享受相应的股东权利和承担义务。

我粗略地看完了其中几项条款,这份合约一旦生效,森瑞和林氏的战略合作基本上就属于名存实亡了,但如果林越的股份也落到了这个受让方手里,那么,林氏就成了这位幕后人的囊中之物了,相对的,森瑞对林氏提供的资源也会按照合约的内容照常跟进,只是森瑞在林氏没了股权,便在这场合作案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冤大头了。

我总算是可以理解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了,一个陆小朝,即使再加上一段普通的联姻,实在够不了茹朗费这么大的周折,他想得到的,是整个林氏。

而一旦事情败露或者失败,尹南才是那个绑架我们的人,尹南一旦出事,对尹恒来说又是重击……茹朗打的是一石二鸟的算盘。

“还犹豫什么呢?这女人的命可是捏在你手里,签了字,你还是森瑞的继承人,也算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何乐而不为呢?”那个小斌冷笑着说。

“我可以签字,但是我不信你会乖乖放掉我。”我露出为难的笑:“不然这样,你让身后这位兄弟把陆小朝带出去,确定她安全了,我一定签。”

“现在由不得你跟我谈条件!”他大吼一声:“现在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章星辰,你敢签!”陆小朝也冲我大吼,正说着就抓住了鸭舌帽那匕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鸭舌帽吃痛地大叫一声,拿匕首一下子抽开了。

小斌见状立刻要上去帮忙,却被我从背后一脚踢倒在地,没等他站起来,我随手拿起手边的椅子砸在了他身上。

“小心!”随着陆小朝的声音响起,鸭舌帽手里的匕首朝我刺了过来,我闪躲不及,在手臂上开了一道口子。

鸭舌帽明显是跟来保驾护航的,明显是练家子,几个来回,好不容易把他撂倒,我也是筋疲力尽。

我从小斌身上搜到了那张磁卡,正想跟陆小朝邀功,却见她一头青丝散下来了,她冲我笑了笑,语带调侃地说:“以后不要再打架了,手会痛。”

我瞪她:“我打架从来不会手痛,少瞧不起人了。”

陆小朝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小斌:“你的手机在他身上吧,你不是说林越去找茹朗了?你打电话给林越,告诉他我们没事了。”

我吃味地瘪嘴:“还会关心林越,也不知道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我拿回手机后,打了林越的电话,显示关机。

我在陆小朝面前蹲下身:“电话打不通,我背你,我们走。”

她顺从地攀上我的背,问我说:“我是不是很重?”

“不会,很轻,羽毛那么轻。”我笑着说。

“骗人,我一定很重。”她很执拗。

我背着她出了房间,沿着原路往外走,一边还不忘指责她不该莽撞地激怒那只鸭舌帽,她却不反驳,靠在我肩上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陆小朝,我的背上怎么湿了?”话刚说完,就看到尹南远远地迎了上来。

“章先生,小斌不是说他把你和那丫头送走了吗?怎么你还在这里啊?”尹南说着,突然变了脸色:“你们受伤啦?地上怎么都是血?”

我回过头一看,走过的路上,沿途都是血迹。

第五十三章 是折磨

尹南说,我在那个奢靡的地下室关了20多个小时,我的那个助手罗鸣杰等到尹南告诉他我跟陆小朝已经先回公寓之后并没有过多疑心,走之前接了个电话,匆匆就离开了。

我在医院见到了陆小朝的妈妈。

她守在陆小朝的病床前,没有声嘶力竭地哭喊,眼泪也没掉一滴,只是轻轻地抚摸着陆小朝的脸,没有说话。

萧飒闻讯也从外地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铺头盖脸地就给了我一顿骂,之后还赌咒说再也不会帮我在陆小朝面前说好话,再也不会纵容陆小朝对我念念不忘,“章星辰,你个孬种,你就是我见过最没用的男人,我才把陆小朝交到你手里多久你就把她照顾进医院,你简直就是……”接下来又是一通儿童不宜的脏话,没几句能听的。

我耐性地听他骂完,一直没回嘴,他有这个资格骂我。

“你等着,等我回来!”萧飒在电话里恶狠狠地撂狠话,全然忘记了最悲催的现实,或者他相信以卵击石是睿智的,我猜。

我在走廊接完萧飒的电话,打开门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陆小朝还在昏睡,估计是麻醉剂的作用,她手上挂了一个镇痛泵,医生说等麻醉散了之后她会很痛,那个东西会给她止痛。

医生这么说的时候,我很想拒绝,根本不想给她戴上那个镇痛泵,她得狠狠地通过之后才会学乖,才能学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她得长点记性。

当我发现陆小朝腹部受伤后,我当真是恨极了她。

我还记得她攀到我背上的时候说的话:“我是不是很重?”

她是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包袱了,她就是个懦夫,一点点的挫折就把自己对我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她简直没出息到了极点。

镇痛泵应该给我戴上,我的意思是,如果它对心痛也有效果的话。

“阿姨。”我轻轻地拍了拍陆小朝妈妈的肩。

她转过头看了我,然后立刻站起身说:“小伙子,是你打电话通知我的吧?”

我点点头:“我叫章星辰,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陆小朝妈妈的脸色立刻变了,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她眉头紧皱着问我。

“章星辰。”我底气不足地回答,心想着,莫不是陆小朝在她妈妈面前说过我的坏话,才让她有这种反应?

从进医院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哭的人,突然眼眶盈满泪水:“你是女儿那个高中同学?”见我点头,她回过头心疼地看了眼病床上的陆小朝,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会!”

“我……”我正欲解释,阿姨却一把把我往外推。

“你知不知道我女儿因为你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她为了你一心寻死,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了,现在你却又害得她去了半条命,你给我走,出去!”

“陆小朝她,因为我差点丢了性命?”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这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几乎要把我击垮了:“她为了我寻死?”

“你走吧!”阿姨冷着脸下逐客令,“对我女儿来说,你就是灾难,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Harlon!”罗鸣杰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外,我正想上去问个究竟,另一个人却出现在他身后。

“星星!”秦佳宓笑颜嫣然地朝我招手。

我看着秦佳宓,又看了眼她身边沉默的罗鸣杰:“你什么时候起,在我身边当卧底的?”

“星星!”秦佳宓嗔怒着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说话呢?鸣杰只是去机场接了我而已,怎么就成卧底的了?我跟你,什么时候变成敌人的?”

我走向罗鸣杰,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的分贝:“我被困在海音酒店的地下室,陆小朝为此差点把命丢了,你的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的?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打发,你是小学生吗?陆小朝出了事,你让……”

“星星!”秦佳宓打断我的指责,她一脸受伤地看着我说:“她在里面躺着,并没有出事不是吗?鸣杰是我们的朋友,你不可以这么对他!”

我看了眼罗鸣杰,他倒是没有争辩一句,神情淡漠地说:“我的责任是帮助你完成跟林氏的合约,还有进入林氏的董事会,其他的,不在我的责任范围之内!”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人居然是秦佳宓的朋友,居然成了我的助手,实在稀奇!

秦佳宓见我和罗鸣杰没再起争执,她转身便进了病房,看到陆小朝的妈妈时,也大方地打招呼:“阿姨,您好!”

或者是见秦佳宓与我亲近,陆小朝的妈妈并没有怎么热情地招呼秦佳宓,只是点了点头。

“阿姨,我是章星辰的未婚妻,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陆小朝绝不会再因为章星辰受伤了,您可以放心!”秦佳宓说着,转过脸看着我:“我相信,小朝也再没有理由为了章星辰而轻生了。”

秦佳宓从病房出来以后,陆妈妈就把病房的门给关上了。

秦佳宓一手挽上我的胳膊,然后眉头皱成一团地抱怨:“早知道我就不穿新鞋子了,脚都磨破皮了,星星,你背我好不好?”

我没好气地瞪着秦佳宓:“你怎么会回国?都不跟我商量!”

“你还不是没跟我商量就留下来了!”秦佳宓鼓着腮帮子反驳我,一把松开了挽着我的手。

罗鸣杰在后面跟着,一直没出声。

“陆小朝为了我寻死的事,你都知道?”我换了个话题,或过头瞥了眼罗鸣杰,然后说:“是去美国之前知道的,还是罗鸣杰查到的?”越过我跟秦佳宓先分享他的劳动成果了?

秦佳宓突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她睨着我:“听到她为你寻死,你感动了?”

我看了秦佳宓一眼,然后径自往前走,她追了上来,不断地追问我答案;我停住脚步,按捺下心里莫名的情绪,耐性地回答了她;

“不,不是感动,是惊悚。”我说。

没错,就是惊悚,陆小朝她根本就是自私,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为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任意妄为,她可以轻易地寻死轻生,她追求所谓的解脱,却丝毫没为我考虑半分。

那不是爱,是折磨!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我说着,回头对罗鸣杰说:“把住院的所有费用结清,她是为了守住我的股份才受伤的,算清楚了,对大家都好!”

“好,我这就去办。”罗鸣杰淡漠地回答。

第五十四章 好消息

突然的亮光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只听到好些人叫着我的名字,我还听到了萧飒的声音,然后鼻子一阵酸涩,萧飒每次用这种声音叫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全世界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费尽心思想让我活得快乐健康的人,我总是教他们失望。

我还听到了妈妈的声音,这个为了我受了一辈子委屈的女人,她的声音里满是哽咽,我知道,我一定又让她伤心了,我张口喊了她,然后她捉住了我的手,攥得很紧,像是怕我耍赖逃走似的。

我说妈,对不起。

没关系,妈妈看着你好好的就行。她说。

适应了眼前的光亮以后,我睁开了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竟然是林越。

妈妈在床沿坐着,萧飒远远地站在林越身后,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林嫒。

“你回来啦?”林嫒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担忧,或者是身体脆弱的关系,我心头一阵感动,便笑着跟她打招呼。

“嗯,在机场碰到萧飒了,才知道住院了,你看,行李都没送回家我就来看你了。”林嫒也笑。

“好不容易在你的病床前占了个最有利的位置,你却还是无视我啊!”林越不满地开口,但语气却不如平日里那般冷漠。

“事情怎么样了?他说你去找茹朗了,你还好吗?”我再次环视了一遍病房,没有章星辰,他不在。

“都伤成这样了,你担心的还真够多的!”林越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好了好了,让她休息吧,别吵她了。”萧飒说着,就开始赶人,林越第一个被他撵出了病房。

妈妈是最喜欢萧飒的,每次萧飒跟我回家,妈妈对他总是最好,私下里,妈妈也常常问我,有没有可能跟萧飒在一起。

这会儿,萧飒把妈妈也撵走了,说是照顾了我那么多天,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了再来,萧飒也是一身的风尘仆仆,行李还在病房的角落里放着,他都没回家就跑来医院了。

“你是不是想问星星去哪了?”等所有人走了,萧飒才在床沿坐了下来,他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一脸的无奈。

我笑了笑,问他:“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很糟糕?”

萧飒用力点点头:“嗯,很丑,很糟糕。”

我不满地撇撇嘴:“你也是,也不知道回家洗个澡。”

萧飒环顾了一遍病房,然后指着洗手间说:“我等下去那里面冲个澡就好了,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生疏的。”

我听了又是一阵难过:“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萧飒白了我一眼。

正说着,门外又是一阵动静,我立刻往病房门口张望。

“姓萧的,你怎么回事?上次她落水,这次又是刀伤,你当初给我的保证呢?”火急火燎冲进病房的人是王一凡,他身后还跟着刚刚出去的林嫒。

林嫒无奈地摊摊手:“我拦不住他,都说了小朝需要静养,你看看他,自从当了刑警之后就把自己当救世英雄了。”

王一凡没理会林嫒,径直朝我走了过来:“你怎么受伤的,刺伤你的是什么人?”

“是个意外,我也不大清楚。”

如果让王一凡知道我受伤跟章星辰有关系,估计他又要把我的伤算到章星辰头上了。

“你一个上班族,怎么总是进医院呢?我可都听医生说了,伤口再偏一点,可就扎进大动脉里去了。”说着,王一凡又把矛头指向一旁的萧飒:“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一定能看好小朝,现在呢?”

“一凡,我是个成人,萧飒也不可能分分秒秒看着我,真的就是个意外,没事了!”

虽然满心歉疚,但更多的是满溢的感动,身边的人都待我这样好,我实在不该辜负他们。

听了我的话,王一凡没再说什么,林嫒见状就拽着他送自己回家了,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萧飒,萧飒耸了耸肩,指着我说:“你看,大伙都把我当你的监护人,你能不能给我安分点,别再折腾你自己了?”

我笑着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了章星辰,所有人都来看我了,他却一直不见人影,我想起和他一起被关的时候他说过的那些话,若是我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也决不会再重视我。

他或者是生气了。

早在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用匕首制住我威胁章星辰的时候我就想,若是我的腿没有残疾,我就不会成为章星辰的包袱,而以章星辰的身手,他也根本不会受制于人。

“萧飒,我常常觉得,也许上天拿走了我奔跑的权利,觉得我可怜,于是把章星辰带到了我的生命里,章星辰是最好的,遇到章星辰还让我收获了你这么珍贵的朋友,我真的特别感恩。”

萧飒帮我把床摇起来些了,我半躺在床上,脑子也越来越清晰,看着坐在一旁削水果的萧飒,心底又是一阵感动。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变成章星辰的附件呢?”萧飒咧着嘴笑了笑,样子有点像章星辰,末了,他将手里的苹果递给我说:“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星星受伤离开,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守着你,也不会跟你成为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好朋友。”

我接过他削好苹果用力咬了一口,好甜!

“这些年说是我照顾你,其实我们是互相照顾,更多的是你照顾我,我生活不规律,乱七八糟的,也是你在一旁对我各种照顾包容,……你还记得大一那年吗?我气胸住院,你还帮我洗头了,衣服也都是你帮我洗的,每天帮我送饭,晚上还在我旁边守着,我那些哥儿们根本不相信说你只是我朋友……”

萧飒嘴角噙着笑容,像是讲故事似的,见我盯着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可能你觉得我是因为章星辰才留在你身边,其实不是,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萧飒的笑容突然变得不正经,他嘿嘿笑了两声说:“因为除了我妈,你是第一个帮我洗头的女生。”

我也笑了起来,但是手术的伤口也疼了起来。

“我帮你洗个头,你就死心塌地陪在我身边任我使唤,这么好骗哦?”我敛了笑,不敢再有大动作,怕影响伤口。

我想要快些好起来,等我伤口都好了,我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是这样幸福,这么多人关心着我,爱护着我,还有我最爱的那个人,他也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我不知道章星辰是否想起了那个楚茗闵,我也不敢去询问,害怕触碰到他的伤口。我想,不管当年的真相是什么,重要的是现在,时隔七年,他的心意没有改变,还是这样珍视着我。

我以为,章星辰会来医院看我的,即使是他生气,也不会把我丢在医院不闻不问的。

可是,等到我出院了,他也没有出现。

出院这天,林越来接我了,他说,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说服萧飒和我妈妈,把接我的重任交到他手上。

“我上次问你的,你跟赋丽集团的事究竟怎么样了?”我没理会他半假半真的调侃。

“那个不是重点,其实,章星辰去救你的那天,我没去找茹朗。”林越说着,将摆在一旁的拐杖递给我,我将行李包的拉链拉上,看着林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还好我没去,我后来才知道,茹朗的目的是我手里林氏的股份,这些年他到处搜刮林氏的散股,却没想到他野心这么大。”林越扶着我在床沿坐下,似乎还有事要告诉我。

“既然茹朗没有成功,以后提防着他不就行了,你的表情怎么还这样?出什么事了吗?”我看着林越,他似乎真是遇到什么事了。

“那个汤夏奕,你记得吧?”

“汤夏奕?你说的是那个我和你二姐去过几次的咖啡店的老板?他怎么了?”

看林越突然提到汤夏奕,我隐隐有些不安。

“他就是龙姝翊喜欢的那个男人。”林越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接着说:“其实,如果我去找茹朗周旋的话,也许你不会受伤也不一定。那天,我没去见茹朗,去找汤夏奕了。”

“龙姝翊对你来说的意义,我很清楚,你去找汤夏奕我不奇怪,只是,后来呢?你见到他了?有没有问龙姝翊的下落,上次你不是说,他也不知道龙姝翊去哪了吗?”

林越摇了摇头:“当时,龙姝翊的家人报警之后,汤夏奕也被带到了警局查问,警察说龙姝翊的失踪汤夏奕的确不知情,后来,他就失踪了。……”说到这,林越叹了口气:“我倒宁愿他们是一起离开了,这些年也一直暗示自己,龙姝翊过得很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可是汤夏奕却出现了……”

“还是没有龙姝翊的消息吗?”我关切地问。

林越摇摇头,冷笑着说:“汤夏奕只是说,龙姝翊一定没有死,我倒是觉得,那是他苟活下去的借口,是他没有看住她,他不配拥有她的爱。”

我想要安慰眼前这个眉眼之间满是痛苦的男人,只是,我无能为力,对他来说,只有龙姝翊才是他今生的安慰。

“你好像很关心我?”林越嘴角再次泛起戏谑的笑:“我倒是有一个关于你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章星辰跟美国森瑞公司说明了他们看中的设计‘五月雪’是由你操刀设计的,也说了你为了维护公司利益而受伤的事,今天大姐收到了森瑞公司发来的传真,说是要给你升首席设计师,怎么样?开心吗?”林越嘴角的笑容愈发肆意:“我今早看到章星辰问了他这件事,他跟我说,公事公办!”

第五十五章 温馨的聚会

林越一直送我上楼,到了公寓门口。

“进去吧!”林越仍是一脸顽劣的笑容。

“你回去吧。”我没什么精神,也不想请他到家里去,于是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站在门口赶人。

林越却不搭理我,伸手敲了敲我公寓的门。

我正一头雾水,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啪”地一声响,我被吓了一跳,然后我身上挂满了彩带和各色的小纸片,门内站着萧飒和王一凡他们,林嫒也在,我妈妈站在最里面,一脸慈爱地看着我。

“庆祝你出院,重获新生!”他们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我眼眶发涩,心里禁不住地又是一阵感动,话一说出口眼泪就流下来了:“谢谢你们……谢谢。”

我被簇拥着进了屋子,林越也进来了,只笑不语地看着我。

“林越,谢谢你。”想着自己之前还拼命赶他走,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朝林越笑了笑。

“你谢他干嘛,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把你接回家而已!”萧飒不满地嚷嚷。

我住了大半个月医院,原本以为家里会是尘埃飞扬,但现在确实一派干净整洁,他们还把客厅里布置了一遍,摆上了鲜花,阳台上我种的几棵盆栽也修建过了,一切都像我离开之前一样。

萧飒拿出一串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还好我有一把你家的备用钥匙,进来才发现,你把自己的钥匙也落在家里了,傻瓜,你说你没有我怎么过啊!”

我破涕为笑:“是啊,没有你可怎么办!”

“没有他还有开锁师傅呢,你一个女孩子家把备用钥匙交给一个狼子野心的大男人,有没有安全意识?”林越从萧飒手里夺了钥匙递到我手里,还不忘朝萧飒瘪嘴挑衅。

“你!”

萧飒不负所望地被激怒,见他要发作,一凡立刻把他拦下了:“今天是庆祝小朝出院,你们俩杠起来算怎么回事?”

“就是啊!”林嫒伸手拍了萧飒一记,忍着没笑出声。

接下来的气氛很融洽,一切都温馨极了。

餐桌上摆满了美食,都是我最爱吃的一些家常菜,还有妈妈拿手的糖醋排骨,可乐鸡翅,珍珠圆子……

我刚在餐桌上坐下,妈妈从厨房舀了一小碗皮蛋香粥递到我面前,她眼里满是怜爱:“都是你爱吃的,你总抱怨医院的饭菜不合胃口,以后咱再也不去医院了,……来,多吃点!”

“谢谢妈!”

这似乎是这么多年来大家第一次聚到一起吃饭,餐桌上大家互相揶揄不断,虽说平日里聚得不多,但也是没什么生分,都是开心的。

“林越,上次传得沸沸扬扬地那些报道怎么都销声匿迹了?”萧飒手拿着一块鸡翅,囫囵吞了一颗圆子,模样有些滑稽。

林越吃得很香,根本没理会萧飒说什么,只是竖着拇指不断称赞妈妈的收益:“陆妈妈,我以后还可以吃到你做的菜吗?你就在陆小朝这里住下吧,我一定常来串门!”

被无视的萧飒瞪了林越一眼,口齿不清地说:“林越你休想,陆妈妈的私房菜不是谁都有口福吃得到的,今天准你进门也是天大的恩泽,以后想都别想!”

听言,林嫒和王一凡都笑起来,林嫒也连声附和:“没错没错,陆阿姨的手艺是真的没话说,我好久没这么大吃过了。”

林越风卷残云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他生硬地笑笑:“这种家常菜我好像都忘记吃没吃过,是不是妈妈的手艺都是这种味道?”

善良的妈妈听了,看林越的眼神也变得疼惜,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递到林越的碗里,露出温暖的笑:“以后想吃就告诉小朝,陆妈妈再给你做,你喜欢吃,陆妈妈最开心。”

“谢谢!”林越再次埋头苦吃。

都在,却少了章星辰,或者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就像天上的星辰那样,以为很近,实际却离我们有着好几万光年的距离……

饭后,萧飒陪我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林嫒在厨房陪妈妈洗碗,一凡接了一通电话,就变身超级警察离开了,林越倚着厨房的门站着,偶尔跟林嫒她们搭话,偶尔回过头来看我和萧飒。

感觉,这个美好的午后,空气里都是慵懒的味道,我抱着靠枕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萧飒的话,越发觉得困倦。

“你受伤那天章星辰明明还一副天塌下来的语气,任我在电话里怎么骂他也没反驳一句,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今天打电话告诉他你出院邀请他一起来吃饭,你猜他怎么说的?”萧飒窝在沙发另一边不断唠叨着,终于把话题扯到了章星辰身上。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问萧飒:“你以前认识章星辰的时候,有惹他生气过没有?”

萧飒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才开口:“好像没有过,我这个人比较好相处,从来不会惹毛他……”说着,他又歪着嘴笑起来:“每次惹到他我就装孙子主动道歉,他一般不对我下手。”

林越似乎听到了,站在门口冷哼了一声,萧飒斜睨了他一点,没跟他计较,然后转向我说:“你惹他生气了?”

“好像是吧……我当时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就没告诉他我受伤了,而且……”我顿住,没把另一个原因说出来,我问萧飒:“他生气一般会多久?”

“这个嘛,男人一般都不会太小肚鸡肠,你撒撒娇哄哄他就行了!”萧飒满不在乎地说。

林越踱着步子朝我们走了过来,他在我和萧飒之间坐下身,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样子,尤其不屑地看了我和萧飒一眼,摇了摇他的食指说:“通常不容易生气的男人生起气来那就不是一般撒撒娇能了事的,据我观察,章星辰是铁了心要和陆小朝你,断绝关系……再说了,你想跟哪个野男人撒娇去,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林越的未婚妻!”

我斜瞪了他一眼,窝回沙发里,没跟他说话。

“陆妈妈!”林越突然大叫起来:“陆小朝是我的女朋友,可是她现在正在计划给我戴绿帽子!”

我蹭地坐直身子去捂他的嘴巴,谁知道我妈妈在厨房听到了,手上还满是泡沫地就走出来了,瞪大着双眼问林越:“是真的吗?你可别骗陆妈妈!”

“是真的,她是我女朋友是真的,她计划给我戴绿帽子也是真的!”

林越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唬得我妈一愣一愣的,她扭过脸就教训起我来了:“小朝啊,你有交往的对象怎么还瞒着妈妈呢,害的我还逼着你到处相亲……”说着,妈妈又满脸笑容地安慰林越:“小林啊,你放心,我们家小朝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她虽然答应了我出去相亲,但是一个都没交往,背叛你的事绝对不会发生!你放心,陆妈妈不会再逼她去相亲了!”

我在一旁好笑地看着眼睛放亮光的妈妈,真是许久没看到她这样开心的笑了,不逼我相亲,那林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萧飒见我在一旁也不反驳,立刻就变了脸:“陆妈,林越这小子骗你的,他和小朝一点关系都没有,小朝喜欢的人是章星辰!”

听到章星辰的名字,妈妈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匿,或者是不想破坏气氛,她瞬间又恢复和顺的笑容责备萧飒:“你这孩子真是的,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还在提!小朝,你陪小林聊着,妈妈去洗碗,不能让林嫒这孩子一个人在里面忙。”

“嗯,好。”我说着,朝厨房了喊了一句:“林嫒,辛苦啦!”

从厨房传来林嫒的声音:“等你养好身体了,再去我家给我打扫屋子去!”

“好嘞,萧飒说他也去!”我不忘把萧飒也拉着,这些年来,我和林嫒的相处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平和随意,似乎一切都还好,萧飒像是成了我们之间的一味缓和剂,让我,一凡还有林嫒,都能和平相处。

萧飒听了瞪了我一眼:“好事没我的份,差事就少不了我,陆小朝,我上辈子欠你的哦!”

我笑着吐吐舌头,看萧飒一副拿我没辙的样子,起身往外走,回隔壁自己家去了。

林越一直在一旁看着我,等我注意到他了,他压低声音说:“精明的小女子,有好处了,就一句争辩的话也不说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不否认是他女朋友的事,我也懒得解释,虽说可以不用到处相亲让我松了一口气,但是难得看到妈妈这么开心,我也实在开不了口扫她的兴。

“你知道是假的就行了,到处说,你多没面子,你被区区一个陆小朝拆台。”我笑着说。

林越不屑地睨了我一眼,伸手从我手里夺过靠枕在身后垫着,闭上眼睛说:“我眯一会儿,好困。”说着,他又低声咕哝:“……奇怪,怎么会这么想睡觉……”

“林越……”过了一会儿,我以为他睡着了,就试着叫了他的名字,印象中,我极少叫他的名字。

“嗯?”他的声音沙哑,满是倦意。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随意找了个话题:“我明天回公司上班吧?”

“想见他?”他还是闭着眼睛,看不出他什么情绪,末了,他又说:“随你吧。”

第五十六章 这样再见

和往常一样,我搭萧飒的车一起去的公司,和往常一样,他将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和我一起在地下一楼B座等电梯,今天和往常唯一不一样的只有,A座的高层专用电梯因为故障正在维修。

所以,我们遇到章星辰了,还有挽着他走在一起的,久违的秦佳宓。

他们和董事长林萱走在一起,还有其他几个生面孔,听萧飒说过,今天是公司的股东大会召开的日子,见到他们一点也不稀奇。

“你们两个等下一趟吧。”电梯到了,林萱看到我和萧飒,交代了一句,然后将那群人逐一请上了电梯。

章星辰和秦佳宓从我和萧飒身旁走过,然后也上了电梯,转过身来的时候,秦佳宓冲我点点头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却没有看萧飒一眼,而章星辰,从头到尾,他不曾看我一眼。

电梯门渐渐关上了,留下我和萧飒僵在原地。

萧飒转过头冲我生硬地笑了笑说:“猜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秦佳宓。”我说。

萧飒脸上的笑纹也淡去,轻轻说了声:“真聪明。”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萧飒,萧飒摇摇头,没有说话。

“据说是你们被困在海音酒店那会儿回来的,你昏迷的时候,她去过你住的医院,之后就和章星辰一起去见了我姐。”

说话的人是在身后突然出现的林越。

见我没说话,林越从身后一把揽住我和萧飒,在我们耳边说:“也就是说,章星辰的正牌女友回来了,你这个前任就只能回到属于你原本的位置了。至于你,你的好哥儿们貌似连你也一块打入冷宫了?”

萧飒挣开林越的手,拉着我一块站到电梯门口,然后电梯门开了,他拉着我上了电梯,林越没说什么,跟着走进了电梯。

是我忘了,忘了那张请柬。

从章星辰出现开始,我就一路健忘,忘记了当初他是因为楚茗闵才接近我,忘记了他当年有意逃开我的可能,忘记了他和秦佳宓的名字写在了同一张喜帖上的事实。与其说我忘了,不如说是故意忽略吧,现在好了,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

一上班,凌美就一个劲打听我和林越那些新闻的事,她似乎把那些照片当真了,我虽然没看过那些照片,但也能猜到那些照片肯定是容易引起大家误会的,我告诉凌美说那些都是误会,可她怎么都不信。

“好几次总经理都为了你跟茹总监起冲突,到现在茹总监还没来上班,一定是觉得没面子来公司啦,小朝,你不用瞒着我的,我倒是很担心你,总经理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我怕你吃亏啊!”凌美煞有介事地说了一通。

我抿着嘴忍住笑,看到凌美这样关心我,实在觉得,就算被误会也无所谓,有朋友担心自己的感觉这样踏实。

离开了这么久,回来上班似乎也并没有觉得太吃力,凌美给了我一份「五月雪」的市场调查报告,这是才开始,不过销售额似乎比我想象的要乐观,凌美说,「五月雪」广告的两位新人演员也因此一炮而红,似乎已经有电视剧的导演在跟他们谈签约的事,这是好事,我想。

不过,我还是对这种幸运感到惶恐不安,太幸运的事降临在我身上,都会让我不安;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这样,遇见一凡,遇见章星辰,遇见林越……每一件事在最开始都让我觉得自己幸运极了,然后事情发展到后来,总是教我无力负荷。

凌美说很羡慕我,已经接到上头的通知,说是要升任我为首席设计师。

“我根本就没法胜任,「五月雪」的设计是个意外,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我刚加入公司,不可能胜任这样的职位。”我看着手里的报告书,心里想,会不会这样接二连三的幸运不过是灾难来临之前的预兆。

“别人做梦都在想得好事,你却要拒绝,……我倒是可以理解你的想法,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凌美说着,四顾张望了一遍,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她凑到我身边悄声说:“有几个设计师今年都在虎视眈眈首席设计师的位子,这些天你不在,大家私下里都议论疯了,有人竟然说「五月雪」原本是茹总监的设计,是林总使了手段,茹总监才被逼承认设计是你的……”

“这就已经够离谱了,居然还有人在传森瑞公司新来的Harlon和你有特别的关系,所以公司才被迫升你的职。”凌美越说越生气:“现在的世道真是,新人出头就活该被骂得体无完肤!”

我欲言又止,想要把我和章星辰的关系告诉凌美,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升职的事的确是章星辰向森瑞说起的,说到底也的确是跟他有关系,我百口莫辩。

“反正升职的事,我不会接受的……”正说着,我办公桌上的内线响起来了。

凌美伸手就帮我接了,“您好,这里是林氏珠宝……陆小朝吗?哦……好,…现在吗?……好的。”

我听得一阵云雾里,凌美挂了电话,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分外同情:“小朝,林总让你现在去找他。”

“现在吗?可是现在不是已经到股东大会的时间了吗?”我身体的所有细胞立刻全城戒备。

凌美点点头:“林总说了,现在,立刻,马上。”

股东大会是在八楼的大会议室举行,我惴惴不安地坐了电梯上楼,到了八楼,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林越在电梯间门口站着。

“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我探头探脑地看了眼外面,没看到有别的人在,这才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现在是设计部的首席设计师,又是我林越的未婚妻,你说能有什么事情会让我这么火急火燎地找你?”林越不答反问。

我皱了皱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说是假的了,非得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吗?”

“刘秘书今天请假,你跟我一起去参加会议,顺便记个会议记录什么的。”林越说得云淡风轻,似乎这件事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你的秘书室那么多人,为什么要非要找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陪你参加呢?”说着,我转身按下了下楼的电梯按钮。

可林越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他一把拽着我就出了电梯间,往会议室的方向走。

他根本就是欺负我,根本就是欺负我气力不及他。

他似乎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回过头一脸无赖的笑说:“你一定觉得我是个魔鬼,以欺负弱势群体为乐趣对吧,告诉你,你猜对了,当初跟你签协议的时候我就想……”

他嘴角漾开的笑纹更深:“如果真的娶了你也好,你腿不好,跑不过我,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龙姝翊,想她在林越心里留下的伤口到底有多深。

到了会议室门口,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立刻弯下腰跟林越行礼:“总经理。”

林越笑了笑,突然抱住了我,然后,门开了,我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刚好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章星辰。

第五十七章 棋子

林越大喇喇地牵着我在会议室里坐下,他旁若无人地冲我笑,然后信手拿了桌上的纸笔给我说:“你随便记记就好,挑你喜欢听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要离得不远的章星辰,他没看我,只是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上的钢笔。

“乖,现在不可以三心二意。”林越以手拍拍我的肩膀说。

“总经理实在太奇怪了,现在是股东大会的时间,不知道您为什么非得挑这时候在大家面前秀恩爱!”打破会议室里的死寂,终于有人开口质疑林越。

林越不慌不忙地坐下身,缓缓才开口:“我的秘书请假了,我临时找了个替他的人来帮我记一下会议记录什么的,怎么大家也看出来我们很恩爱吗?”

“你这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一脸阴霾的林瑄董事长开了口,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疲惫和无奈。

“我还真得跟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她的身份。”林越站起身说:“她现在是林氏珠宝的合作伙伴,美国森瑞公司钦点的首席设计师,而且,她也是当下在珠宝业掀起一股跟风热潮的「五月雪」的设计者,更甚,她现在是拥有林氏3%股权的股东,我,林氏总经理的,未婚妻!”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而我,就这样像个傀儡似的,被林越为达某种目的给利用了。

“这是题外话,现在,请大家继续。”林越满意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股东们,我从他的神情中竟看到了一抹阴冷的狠戾。

直到会议进行到最后,我才明白林越把我牵扯进来的用意,参加股东会议的大部分股东都离场了,只剩下公司的董事留了下来;章星辰在股东会议上加入董事会的提议几乎全票通过,他和秦佳宓也留了下来。

“日前,有董事提出要罢免现任总经理的职务,并申请召开紧急董事会,在座的各位董事,今天,我们就罢免总经理议案进行表决吧!”林瑄说着,看了林越一眼,她的眼神里满是对林越的失望。

“林氏跟赋丽集团的的合作是被现任总经理搞砸的,也因此,公司的利润受到影响,股东们的利益也受到重创,我个人觉得,林总实在不能够胜任总经理的位置。”有董事说着,举了手。

坐在林瑄左手边白董事不紧不慢地指着我问林越:“林总今天把未婚妻都带来了,针对免职案,就没有要说的?”

林越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我觉得董事们对我失望是有道理的,我想,如果解除总经理职务案通过,我会趁着空闲跟陆小朝来一个环球旅行结婚。”

林越说着,他看了一眼章星辰,嘴角的笑容变得笃定:“跟赋丽集团千金的悔婚实在迫不得已,我再次跟各位董事致歉!”

林越的话落,董事之间又是哗声一片,有董事气愤地站起身:“林总,你说这话不就摆明了威胁董事会吗?你占着总经理的位置无所作为,如果不是因为你身边的女人,你早就被董事会解职了!”

林越不怒反笑起来:“夏董事严重了,您是赋丽集团子公司的元老人物,赋丽集团茹莜盗用我未婚妻的部分设计,可是我出面力挽狂澜阻止了这个大丑闻暴露在世人面前,也因此,我的未婚妻才拿出五月雪整个系列的设计,我让赋丽集团和林氏同时躲过一场灾难,别人也就算了,夏董事您可是最大的受益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那个站起身慷慨陈词的夏董事悻悻地坐回椅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章先生,我对您的立场尤为好奇,如果说,您是赞成解职案的,我会非常感谢您对我和陆小朝的祝福,我想,我们婚礼的证婚人非您莫属。”林越大喇喇地靠在椅子上,翘着腿,一派不羁的模样。

一直沉默不语的章星辰回过头对林越露出生硬的笑容:“证婚人我是当定了,就是不知道,你未来的新娘是否也和你一样的想法?”说着,他看向我,目光冰冷。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章星辰,当他看向我的时候,我简直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到头了,仿佛我的人生没了下一秒似的,没了任何意义。

林越也回过头看我:“这下遭了,看你的表情,貌似世界末日来临了。”林越笑得很讽刺,那笑容真的特别刺眼。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可我脑子里想的,却是章星辰那几句话。听上去像是在气我,可是不是,他和林越一样,他在利用我,他明知道我跟林越的关系都是假的,他知道我不可能跟林越一起环球旅行结婚,他这样问,不过是为了让林越在董事面前失了筹码,丢掉总经理的位置。他是在亲手翻过我和他的那一页,他真的要推开我,亲手给我们之间画上句号。

当真是用心良苦了!“我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章董事,我跟林总共进退。”我站起身朝其他董事弯下腰,然后站直身子说:“多谢大家抬爱,设计部还有工作要忙,我就先告辞了。”

我转过身,走向会议室的大门,大步离开了。

我想,解除林越总经理职务的提案根本就是章星辰在背后操纵的,只可惜章星辰急着要跟我划清界限,却把武器交到了我手里,然后让我变成了林越的棋子。刚出会议室,不争气的泪水就夺眶而出,我加快步伐,一心只想离开。

回到设计部,凌美立刻凑了过来:“告诉你一件天大的事!”

我意兴阑珊地看了她一眼,问她:“什么事?”

“她回来上班了……”正说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我从办公桌钱抬起头,就到了她,茹莜。

“好久不见!”茹莜笑着打招呼。

“茹莜?”

“想不到我会回来?……”茹莜冷笑出声:“林越都要丢掉总经理的位置了,我怎么可以错过这样的好戏?”

“你怎么会知道……”我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异常冷艳的女子,有点恍惚,分不清眼前的人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茹莜。

“我一手安排的啊,怎么样?赋丽集团的力量不是你一个小小的设计助理能估量的,林越辜负我,自然要付出代价,你也一样。”茹莜那高傲的下巴微微扬起,倒是和高中时候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小朝现在是首席设计师,再不是区区设计师助理了。”凌美在一旁低声反驳。

茹莜挑眉:“是吗?林越的动作倒是蛮快的嘛!为了区区一个瘸腿的第三者,他一定会后悔自己做过的蠢事!”

我实在没想到,瘸腿这个字眼会从她的嘴里出来,原本的歉疚在听到这个词之后烟消云散,我露出粲然的笑:“我赌你会大失所望,我这个瘸子现在的力量,刚刚好只够让你愿望落空而已,林越,一定会保住他的位置,即使有一天他真的把总经理的位置弄丢了,也一定是因为他业绩平庸无所作为,绝不会因为你,你有多么无足轻重,你总会知道。”

“漂亮!”响起几下零落的掌声。

是林越。

“你是对的,你现在可以高兴地喊我一声,总经理。”林越得意地说,见茹莜脸色难看地瞪着自己,林越露出一抹讽笑:“你安排的那几个董事,也举了反对票欸,果然人情不及利益重要,你给我上了一课。”

无意再介入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我抓起一旁的报告书塞进背包里,然后拿了包对放在办公桌旁边的林越说:“总经理,我要出外勤,劳驾让个路。”

林越一副无意挡道的样子耸耸肩,然后让开了。

我跟凌美摆了摆手,然后离开了。

出了公司大门,刚巧看到章星辰开着车子载秦佳宓离开,章星辰约莫也看到我了,车子急刹了一下,之后就绝尘而去了。

原来提出罢免林越位置的人不是章星辰。

林越在后面追了上来,他拍了我的肩膀,然后耍无赖似的笑着说:“章星辰跟我,你选择我了欸,这是我第一次赢他。”

我扭过脸问他:“你早知道会有紧急董事会,早知道他们会解除你总经理的头衔,早知道安排这一切的人不是章星辰而是茹莜,你把我带过去,不是做会议记录,不是为了威胁视利益为一切的董事,而是为了得到章星辰的支持,对不对?”

林越笑了起来,那笑容特别虚伪,却是有意要让我看到他的虚伪,他用夸张的语气反驳我:“怎么会呢?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有心机?”

“林氏的董事都知道他是森瑞未来的继承人,得到他的支持,你在林氏,不就更加一帆风顺,你算得这样精明,我实在佩服得很,我在想,是不是当时你逼我签协议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天了。”说完,我转身走下石阶。

林越在我身后笑着,笑得这样肆无忌惮,他在我背后大喊:“告诉你一件你想听的事,章星辰随身携带的那支钢笔笔尖弯了,被他丢在会议室,喂!他还在乎你!”

是啊,我和章星辰越牵扯不清,对林越来说我就是更加有利的一颗棋子吧!

作者的话:谢谢每一位朋友的支持,祝大家中秋愉快,团团圆圆。

第五十八章 漫长的琐碎

“高中同学聚会英雄帖”,内容如下:

凡收此拜帖有违令不参加者,罚现金1000元,凡无眷偶相伴单刀赴会者,罚现金500元,凡有携本班同学以假乱真欺上瞒下者,罚现金500元,凡无视大会制度擅自迟到者,罚现金200元(概不接受银行转账),为时一天一夜的英雄大会将于本周六在海音度假酒店举行,本班长坐等各位豪杰英雄前来赴会,缴金。”帖子的封面上,注明了聚会的具体日期和时间。

我跟萧飒两人面面相觑,发帖子的班长到底是哪路神仙?

这样的同学聚会,我当真是闻所未闻。

“当时的班长是谁啊?”我问萧飒。

萧飒思索了好一阵,最后放弃地摇头,他阴阳怪气地比比兰花指说:“有此号人物?能下此拜帖之人,吾岂能忘之?”

我被他奇怪的样子逗笑,随手拿抱枕拍了他的兰花指一记:“够啦,别闹了!”

萧飒恢复正色,拿着那张帖子反复斟酌了几遍,然后抬起头问我:“你说,咱俩是自罚1000,还是500块?”说着,他夸张地捂住心口作痛苦状:“好贵,真的好贵!”

“我不想去,1000块,你帮我带去好了,当做给你们聚会捐点经费好了。“我讷讷地说。

“1000块!你接济接济我好了,上次出差我买了一堆宝贝花掉我大部分积蓄,为了赶回来看你,搭的最快一班飞机的头等舱,姐姐,这个月公寓的房租和汽油钱我还得管你要呢,你能不能懂点事?”萧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我,末了,他盘着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环顾了一遍我的屋子,谄笑着问我:“要不,我搬你这儿住吧,刚好省下了房租和水电费,这样我们就不用去参加聚会了,怎么样?”

“你乱买东西的毛病不改掉谁都救不了你,还好意思赖头等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次坐飞机的时候买过商务舱?”我板着脸驳回他的提议:“这个月的房租你自己想办法,要不就把你买的那一堆废品贱卖了,总之,你得为自己的毛病付出点代价!”

“陆小朝,你别逼我,我可是有你家钥匙的,我想来就来,你还真拦不住我!”萧飒也上杆子大吼起来。

“你也别逼我,大不了我把锁换了,你就等着睡马路吧!”我也拉高分贝,作势要跟他斗争到底。

平时的争吵也不是一两次了,也都是不痛不痒的拌嘴,带着玩笑的意味,我们似乎都有点乐在其中。

“欸——陆小朝,你还真整不到我,外边等着收留我的女人排了好几条街呢,也就你这么不识货,白送上门你不要。”萧飒自鸣得意地挑眉。

“这我相信啊,估计柳茵子正巴望着把你领回家呢,那样你也算是因祸得福,我呢,也就功德无量啦!”我笑着揶揄他。

只是萧飒突然变了脸色,他冷着脸质问我:“你怎么知道柳茵子?我从来没跟你提过她啊!”

“哦……我忘了告诉你,她来找过你,我跟她说你不在,后来她就走了,我问了她的名字要告诉你的,结果忘了。”我急忙圆场。

“是这样?”萧飒似乎并不大相信我的话,狐疑地盯着我看,然后轻声问我:“她没欺负你吧?”

“你很奇怪,她好好的欺负我做什么?再说了,你见我被谁欺负过!”我作强悍状。

萧飒没再追问,他眼睛滴溜转了一圈,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我可以找柳茵子陪我去啊,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啦!”

我笑着点头附和:“是啊,好主意!”

“你执意不去的原因是不是星星?你怕他也去?”安静了好一会儿,萧飒突然凑过脸问我。

“不是。”我矢口否认,然后站起身往卧室走,背对着萧飒说:“走的时候锁好门,我先去睡了,晚安。”

就这样,一天终于又结束了,最近的日子总是特别的漫长,好似每一天都多了好几个、几十个个小时,白天的时候,林珂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林越拦着她不让她见汤夏奕,她跟我说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自从林越告诉我汤夏奕的身份之后,我早想到会有这样一天的,汤夏奕是龙姝翊喜爱的男人,林越多少对他存在敌意,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姐姐去爱自己的情敌,尤其,他知道汤夏奕心里还在等着那个失踪多年的女子,林珂的爱恋,根本不会有结果。

其实,绑架事件之后,我一直想找机会去看看汤夏奕,问问他关于龙姝翊的事,据说在我失踪的时候他托林珂一定要找到我,我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过,每次想到林越在董事会上利用我的事我便又打了退堂鼓,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搭理林越了,我也不想再去掺和他那一堆了不起的破事。

躺在床上好半天,脑子里就不停想着这些事,根本无法安睡。

下班之后我去看了林珂,她变得很憔悴,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汤夏奕。

林珂说,如果她的双腿没有残疾就好了,她可以跳窗出去,谁也拦不住她。

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特别羡慕她,心想她在意的果然和我不同,她惋惜的是双腿阻挠了她去爱人身边的步伐,而我,在意的却是我的一双腿会否成为周遭人的包袱。

林珂总说她不及我乐观,其实她说反了,是我远不及她的乐观积极才是。听她说的,汤夏奕是第一个教她倾心的人,我倒是真心希望她和汤夏奕能有个好的结局,不要像我这样一波三折,对爱情,总是诚惶诚恐的。

看着轮椅上的林珂,我小心翼翼地跟她提了建议,我说:“你得从轮椅上站起来,试试用拐杖吧,脚踩到地上的感觉,绝对比坐在轮椅上强得多,你再不站起来,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听了这话,林珂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居然点头答应了。

我听林越说过他这个二姐的脾气,实在也没想到她会听我的,于是我又杞人忧天地叮嘱:“你得耐心点,慢慢练习,刚开始可能会摔跤,但是久了你就能找到平衡感了,用你脚趾头能使的最大力气抓住地面,然后配合手上的拐杖,一定就可以平稳地走路了。”

林珂许是也怕自己耐力不够,还要我答应她,如果她放弃了,就让我跟她说说汤夏奕,好让她坚持下去。

我欣然同意,答应她会抽空去看看汤夏奕,再把消息带回来给她。

准备离开林家的时候,我碰到董事长林萱刚下班回家。

她看到我似乎也并没有多惊讶,只是笑着问我:“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呢,董事长您刚下班?”其实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挺久了,她一脸疲惫的样子,倒是教人看了心疼。

“公司有点事耽误了,你来看林珂?”林萱在沙发上坐下,指着她对面的位子示意我坐下,然后才笑着开口说:“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聊聊,林越他一意孤行,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如今,公司和赋丽集团现在水火不容的,公司许多业务都受到影响。”林萱一手扶着眉心,苦笑着说:“我拿我这个弟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家并不是不能接受你,只是,据我观察,你似乎和森瑞的Harlon也有着某种特别的关系,我的意思是,……”

“姐,我也见过那个男人,堪称完美,小朝根本就看不上我们家小弟!你就别瞎操心了。”林珂接过话茬:“上次林越这混小子还把小朝给软禁起来了呢,道歉都来不及了,你还想追究人家?”

“都是误会啦,董事长您放心,总经理和我之间的感情瓜葛都是暂时的,等以后他会亲自向你们解释的。”我见天色已晚,就起身跟她们道别:“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吧?”林萱往厨房的方向张望,看到里面正在忙活的保姆,便说:“已经在准备了,吃过再回去吧。”

“小朝说她约了人一起吃饭,你就别留她了,人家有约会。”林珂大声插话,还不忘朝我挤挤眉,约莫是把我说的约了人一起吃饭跟烛光晚餐联想到一起了。

想到这,我笑了笑,不过是跟萧飒一起吃个饭,跟烛光啊,浪漫啊,扯不上任何关系。萧飒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约我在同一家餐厅吃饭,甚至还为此找尽借口,实在可疑。

意识慢慢模糊,我看了眼手机,凌晨1点多了。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约莫是开了防打扰模式的关系,我一直都没发现。

打开发现,是秦佳宓发的,说是约我星期六见面。

我想起了星期六的同学聚会,我想着约莫是他们刚回国,所以没收到帖子,于是我回了一条:“星期六有约,改天吧,抱歉。”

我不想见她。

如果说,章星辰当时生命垂危,是不得已离开了国内,那么秦佳宓却是知晓真相的人,她甚至还在我面前演戏,为了让我相信章星辰已死的事实,她是那个有意对我说谎了的人

回了短信,原本的睡意又没了。

第五十九章 回不回去的从前

“你不是说你经济危机?怎么最近老是把我叫来这里吃饭?回家吃不好吗?”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样念叨坐在对面神不守舍的萧飒了,他最近实在诡异得很,就譬如现在,跟他说话呢,心不在焉的,还把饭粒粘在了脸上也没察觉。

见他魂不守舍地,我轻轻敲了敲桌子,他这才反应过来,满头问号地盯着我:“不吃饭敲桌子做什么?”

真是败给他!我无奈地叹气:“你到底搞什么鬼,怎么吃个饭也这么神不守舍的?你在这里有什么熟人吗?”

萧飒突然又一副食不知味的表情搁下手里的餐具说:“明天就是同学聚会的日子了,你到底去不去?”

我摇摇头:“不去,我不喜欢那里,每次在那个地方都会很倒霉,要去你自己去。”

“我觉得你还是去比较好,我都打听过了,那个发帖的班长叫苏喆,据说他爸爸以前是有名的珠宝设计大师,当时可是风靡一时,你要是能跟他爸爸认识,对你总没坏处。”

我点点头,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跟那些大师前辈多多请教,有时候觉得自己对珠宝设计的理解很浅薄,对于灵感,也都全凭运气遇见。

“怎么,同意去了?”萧飒咧着嘴笑开:“果然,还是小宓了解你!”

“秦佳宓?”我冷下脸。

萧飒一见自己说漏了嘴,立刻噤声捂住了嘴巴。

正想问个明白,却瞥见一对男女进了餐厅,正是秦佳宓和章星辰。

“你别告诉我你特意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方便撞见他们!”我低声质问萧飒,见他没有反驳,就问他:“为什么?”

“你误会了,也就是星星给了我一堆这个餐厅的消费券,我总觉得他对你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若无其事,我想……”萧飒也低声解释。

“你是不是根本就希望我和章星辰在一起,好成全你和秦佳宓?”我气极,有点口不择言。

萧飒明显生气了,狠狠地瞪着我。

我想说对不起,却又气他这样瞒我:“你觉得我看着他们这样出双入对很开心是吗?”

“所以啊,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争取?”萧飒拔高声音吼我。

我心虚地瞥了眼章星辰的方向,见他们正朝我们走过来,下意识就想起身逃跑。

“这么巧!”秦佳宓的声音响起,他们在我们餐桌前站定,俯视着我和萧飒。

我别扭地抬头,冲秦佳宓笑了笑,回了句:“是啊,巧。”

我自始至终不敢看章星辰,他是知道我秘密的人,知道我心思的人,他几乎知道我的一切,在他面前我就想是主动卸下外壳的蜗牛,如今他不要我了,我想我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可以是可笑的,茶余饭后的笑料。

当然,我不是说他会怎么样讽刺我,我只是觉得,他或者会笑我的懦弱,笑我可悲的自尊心。

可是,章星辰却主动跟我打招呼了,他说:“陆小朝,你瘦了不少。”

只这一句话,便勾起我心底的万千委屈,这些天以来对自己的催眠,暗示,甚至禁锢,在这一刻都溃堤,我瘪了瘪嘴,忍着没掉眼泪。

“我怎么没看出来。”萧飒低声咕哝,似乎是对章星辰的言辞很不满。

最后,他们决定和我们拼桌,萧飒像是等了好几万年似的,尤其积极,又是招呼他们落座,又是忙着叫服务生点菜加水。

这是个长沙发椅,我往里挪了挪,秦佳宓就在我旁边坐下了。

“我发短信约你星期六见面,你说有约,是不是要去参加同学聚会?”秦佳宓刚坐下身就一点也不晓得生疏地忙着套近乎,她语气轻快,心情该是不错。

“不……”

我刚想否认,萧飒那个多管闲事的却插了一句嘴:“是啊,她说要去。”

“萧飒你不是说,是秦佳宓让你告诉我苏喆爸爸是大设计师,故意引诱我参加聚会的,怎么你们两个不知情的样子?你又骗我?”我毫不犹豫地戳穿他俩。

这下子清净了,这两人谁也没答话,过了好一会儿秦佳宓才尴尬地开口:“萧飒请我帮忙的,他说,不去的话可惜了罚金。”

我没说话,倒是章星辰立刻转向萧飒:“你被抢了?”

“咱能别提这茬吗?戳我痛处会上瘾是不是?”萧飒白了我一眼。

我不以为然地别过脸没搭理他,然后秦佳宓又开口了,话是跟章星辰说的:“星星,你开车的话,明天我们四个一起去吧?”

章星辰还没回话,萧飒立刻嚷嚷起来了:“怎么可以?你俩是情侣自然不会被罚钱,我和陆小朝怎么办?”

我扭过头看了章星辰一眼,他正好也在看着我这边,然后他左边嘴角轻轻扬起,露出戏谑的笑容说:“要不交换啊,反正,高中那会儿你死缠着小宓的事个个都知道,没人怀疑的。”

萧飒不甘示弱地反驳:“是啊,你缠着陆小朝的事也只差没让联合国发表声明了。”

“有人陪我去,不用麻烦你们。”我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笑了笑说。

章星辰看了我一眼,眉头一挑说:“你的酒窝去哪了?旅行还没回来?”

他的语气随意极了,就像是多年的老友闲聊家常似的随意,可是每一句在我听来,都那么让人心痛,他不在我身边了,为什么说话的语气还是没有改变,他凭什么,凭什么在我们之间划上界线自己却又无视它?

原本我想说,喜欢它的人把它带走了没还给我,开口,我却说:“你知道的,它认生。”

秦佳宓借故去洗手间暂时离席了,剩下我们三个,气氛凝滞。

“小朝,你要找林越跟你一起去吗?不行,我不喜欢他。”一旁的萧飒打破我们之间的僵局,大声反对说。

“我喜欢就行。”我低下头扒着碟子里的食物,漫不经心地说。

“星星,你看看这个冷血动物,她跟林越认识不到半年,和我在一起七年了,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胡话……”萧飒开启话唠模式:“你是没看到,上次林越去陆小朝家里,跟陆妈谄媚的样子有多恶心,他倒是很会卖乖,把陆妈妈哄得一愣一愣的,到现在陆妈一跟我通电话就问林越的事,她倒真把林越当自己的女婿了……”

章星辰但笑不语地听着,偶尔端起手边的水杯喝水,表情也都没什么变化。

“我是受伤最深的那个,……喂,星星,你在听没有?”萧飒说着,见章星辰没什么反应,便推了推他。

章星辰回过头冲萧飒笑了笑说:“是吗?怎么都不叫上我,多热闹。”

“上次我叫你了啊,你怎么说的,都是一群跟你没关系的……”萧飒说着,突然噤声。

上次萧飒要说的时候被我转移了话题,我也一直没再问他,原来,那时候章星辰是这样说的,一群与他无关的人,他倒是断得干净。

许是萧飒见我变了脸色,立刻又转移了话题:“你真的跟他一起去吗?带上我和柳茵子吧,大伙儿热闹。”

我搁下手里的叉子,客套地笑着拒绝了萧飒:“林越说,聚会之后去老家看看妈妈,就不带你了。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吃。”

早在撒谎说林越要跟我参加聚会的时候,我就偷偷给林越发了短信约他见面,我就是这样,未雨绸缪,得先把撒的谎给圆了。

正想着要不要跟秦佳宓说一声,只见她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了,身边还跟着林越。

我心下一沉,最近没少给林越看脸色,以他的性格,十有**他会在秦佳宓面前拆我的台,我也没来得及跟他说清见面的缘由,他一定会趁着人多让我难堪。

“你要走了吗?我刚刚在那边遇到林总了,他听说你在这就跟我一起过来了。”秦佳宓关切地看着我,伸手扶了扶我,约莫是怕我摔跤。

“嗯,我约了人见面。”我说着,看向林越,我都能猜到自己脸上的笑有多僵硬。

“去哪?你不是要见我?”林越好笑地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着。

“他都找到这里来了?小宓,你不要太过分,现在是我们聚餐的时间,你还招来个外人。”说话的又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萧飒。

秦佳宓见林越大喇喇地在属于她的位置坐下,便坐到章星辰身边去了。

“干嘛一脸世界末日的样子,坐下。”林越拉着我坐回沙发上,然后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略显拥挤的三个人,之后对萧飒说:“这里两对情侣凑齐了,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余?”

突然被攻击的萧飒显得有些错愕,他来回看了我们一遍,然后脸色难看地瞪我:“陆小朝,就他这样欺负我,你也要喜欢他?”

林越好笑地转过脸看我:“我对萧飒好些,是不是更能讨你欢心?”

“不要脸。”萧飒咕哝了一句。

“你们都要共度一天一夜了,还有刻意讨好的必要吗,林总经理?”章星辰搁下手里的水杯问道。

果然,章星辰就是那个于我而言最最危险的人,他什么都知道,随时可以揭穿我。

林越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在他让我的谎言曝光以前,我慌乱地抓了他的手说:“前几天我跟你说的同学聚会日子弄错了,是明天。”

林越这才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大笑了起来,装模作样地说:“不是吧,这都会弄错?可是我明天还安排了一堆工作,很忙的,怎么办?”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眼,低声说:“全公司就你最闲,忙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的懒鬼。”

林越更是笑得夸张:“也不知道是谁跟我大姐告状,现在她为了整我,真的安排了一堆工作好不好?……要我改行程也不是不可能。”

林越说着,拿了我的包翻开找了一通,最后,翻出了那枚戒指,「左右」,他递到我面前:“有人曾经说,如果我有本事让你戴上戒指,就相信我跟你订婚是真的。”说着,他瞥了一眼对面眉头轻蹙的章星辰。

“戴上它,一切都依你。”林越说:“你戴上它,我就跟你保证,一定会忘记龙姝翊,回到我和你刚认识的时候,回到满是桐花的那一页,你说的,在桐花下相遇的男女,会得到桐花的祝福,永不分离。”

不知为何,看着林越认真的眉眼,我的心突然砰砰跳得厉害。

第六十章 你撒谎了

“我就说吧,你一定动心了对不对?”上了环城高速,我坐在副驾驶上,林越边开着车,边兴致勃勃地取笑我昨天在餐厅的表现:“我都能听到你心脏砰砰跳的声音,你心脏真的很强诶,喂,估计章星辰也该听见了,你看他那张脸黑的啊,太过瘾了。”

“我不像你,我害怕的时候都会心跳。”我不急不慢地反驳,对于林越这种人,给多点表情都是浪费。

没见过比他更坏的人了,说瞎话都不用过脑子的,信手拈来,难怪那些八卦杂志的编辑对他格外青睐,这简直就是个绯闻制造机嘛!

“害怕什么?”他意犹未尽地笑着,扭过头看了我一眼。

“怕你真的喜欢我啊,怕你那一堆绯闻女友,怕上新闻头条,怕被你软禁……怕的可多了!”我不客气地数落。

林越冷哼了一声:“我以为你怕爱上我呢?”末了,约莫是伤自尊了,他又拉下脸,一脸淡漠地说:“你这自作多情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谁喜欢你了?”

我别过脸不屑地瘪嘴,用唇语学了一遍他的话,办了个鬼脸。

“我都看到了!”林越大声说。

“你再拿那种表情坐在我身边,我就把车开到桥下去。”林越威胁我说。

我没再跟他计较,闭上眼睛窝进座位里。

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海音酒店了,我身上盖着林越的外套,见我看他,他若无其事地下了车,又帮我开了车门说:“迟到了罚钱你自己负责,我能牺牲的就只有色相,别寄望别的。”

我无语地摇摇头,实在觉得眼前的林越就是一只多变的怪物。

下了车,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对这里我总有着些许难以克服恐惧感,林越约莫是看出来了,主动牵了我的手,还不忘强调:“计数开始,牺牲色相第一次。”

刚走没多远,就听到一声急刹车的声音,我和林越回头,看到章星辰和秦佳宓下了车。

章星辰也看到了我们,远远地招了招手,脸上却是若有似无的冷笑。

“萧飒还没到?他打算交罚金?”秦佳宓笑着问我。

我摇摇头:“他去接柳茵子了,估计会飞车赶过来。”

我们正说着,另一辆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跑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从车子里走下来的人是茹莜,驾驶座的车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下了车,转过脸来时他看到我,兴奋地朝我招手:“小朝,你怎么在这?”

“汤夏奕?你怎么会……”我一脸诧异。

他怎么会跟茹莜在一起?如果说龙姝翊的失踪跟茹莜的父亲茹莜有关,那么他们就算不敌对,也不该是一起参加同学聚会的关系吧?

“怎么?嫌弃我年纪太大?”汤夏奕不着调地反问。

我摇头,然后又放弃地点头:“是啊,看上去像带队的导游叔叔。”

林越见了汤夏奕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拉着我就往前走,一声招呼也没打。

聚会在沙滩边举行,已经入秋了,海风很大,有些凉。

我在烧烤机旁边见到了那位发帖子的班长,苏喆。

他比想象中还要平凡,带着金丝边的复古圆框眼镜,穿着黑色T恤和大沙滩裤,有点文弱的书生气,我打量了好几遍,实在没办法把他和写帖子的活宝联系在一起。

“陆小朝,你盯着我看了这么久,认出来没有?”苏喆笑着转过脸来,递给我一碟烤好的肉串和虾子。

我道了声谢,然后尴尬地笑着说:“我不怎么记得你了。”

“一点也不奇怪,读高中时,你要么看自己的脚尖,要么看章星辰,怎么会知道我这个一班之长?”他语气里并没有责怪,更多的是揶揄调侃。

“还好现在认识了。”我笑着说,原本的拘束也渐渐没了。

“她不吃虾子,太腥了。”章星辰突然出现,夺走了我碟子里烤好的虾子,然后步履轻松地走到苏喆的烧烤机前,动作娴熟地给烤肉刷蜂蜜。

他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和黑色的沙滩裤,他肩上那个牙印还在,只是离它不远的手臂上,也有个明显的牙印,我不禁又是一阵失落,那个牙印,该是秦佳宓的杰作吧?

章星辰露在背心外面的皮肤上还能看出几道浅浅的疤痕,估计是当年车祸留下来的,岁月真的过去太久,那些印记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只是他却不再是高中那个少年,如今的章星辰已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有着俊逸帅气的脸庞,结实匀称的身材,他似乎比以前更长高了,我不再能随意看到他的双眸,想要仰望,却又诚惶诚恐地低头。

“看够了没?”章星辰突然扭过头看着我,我局促地转移视线,却又听到章星辰问我:“海鲜真的一点也不吃吗?我烤的不腥。”

我心里又是一阵眷恋,不明白他这样的忽近忽远忽冷忽热到底为何。

“好。”我没志气地点头。

他夹了一个生蚝走过来放到我碟子里,轻声说:“小心烫。”

我对这些长相奇怪的东西真的没什么兴趣,他在上面加了些去腥的料,但他知道我不大吃那些作料,递给我之前就夹掉那些我不吃的了。我抿抿嘴,怕自己哭出来,就夹着吃了一口。

很滑,味道还不错。

我记得他以前不下厨的,上次听他说为了秦佳宓学厨,都淡忘了的,这会儿想起来,又是一阵心酸。

“不好吃?”他问我。

我摇头,冲他笑:“好吃。”

他也笑,伸手要揉我的头发,却又收了手,然后说:“今天特意打扮过?头发不要被我弄乱。”

一旁沉默的苏喆走了过来,指着我和章星辰说:“你们两个真的很诡异,看来,很有必要验明正身。”

我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听到苏喆叫大家集合。

章星辰匆匆看了我一眼,然后跑去集合的地点了;我搁下手里的碟子,见四下无人,就拿出手机把装着生蚝壳的碟子给拍下来了。

大家都到齐了,我也是这时候才看到萧飒和柳茵子,林越不在,说是要去找酒店的负责任叫什么尹南的,现在还没回来。

“我的英雄帖上,分明强调了,有以假乱真欺上瞒下的情侣,得罚现金500,现在就要验明正身了,有自己自首的,赶紧出来,免受皮肉之苦。”苏喆站在前面,我们一群人在沙滩上坐着。

林越不在,验明正身也轮不着我,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捡了个贝壳在沙滩上画画。

坐在我身边的柳茵子用手肘推了推我:“小朝姐,上次相亲的那个学长,你们没有再联系吗?”

我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推忙说:“我最近很忙,没顾得上。”

“那今天陪你来的人是假的喽?”她压低声音问我。

我瘪瘪嘴,不知道该不该撒谎,想着她和萧飒也是假的,似乎也觉得没有对她撒谎的必要,于是就点了点头,默认了。

然后她转过头找萧飒聊天去了。

“没有人自首是吧?被我揪出来的话,可就不止罚钱这么简单了,会被丢进海水里去哦!”苏喆还在前面口若悬河地劝降,我不禁笑了笑,觉得他也挺有意思的。

“陆小朝!”苏喆却第一个叫了我的名字。

我犹豫着起身,拍了拍长裙上沾的沙子,迟疑着回答:“我……我男朋友不在,刚刚去找朋友去了,还没回来……”

“看把你结巴的,心虚了吧?”苏喆贼笑着给我下套。

“没有!”这次回答得很坚定,我暗自赞赏自己的演技。

“那你倒是说说,你男朋友跟你,怎么在一起的啊?”苏喆还是不肯放过我,他说:“刚刚我可是看到你和章星辰的互动了,你俩不会是组团忽悠我来了吧?”

“不是不是!”我见秦佳宓回过头看我,不免心虚,不及思考就开始编故事:“我……他……跟我是在台湾桐花祭上认识的,有传说在桐花下相遇的男女会得到桐花的祝福,永不分离。后来回到内地,我们又见面了,后来,……就在一起了。”

这故事,真是费解,前言不搭后语,除了时间上有承接关系,实在找不到一丁点因果联系。

“待定吧,等你男朋友来了,要对证词的,陆小朝,坐下。”苏喆笑着说,然后扯着嗓门叫了章星辰和秦佳宓的名字。

“章星辰,在确定你和秦佳宓是真的情侣之前,我可以随意质疑你,请问,你怎么还记得陆小朝的喜好?”苏喆半眯着眼睛,那模样像是狩猎的猎人。

“我跟她交往过,又不是七八十的老人,这点记忆还是有的。”章星辰不紧不慢地回答,相当淡定自若。

“你跟秦佳宓是发小,要考你俩还真有困难,你说说,怎么证明她是你女朋友?”

“啵一个,啵一个,啵一个……”大伙儿突然开始起哄,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章星辰和秦佳宓。

章星辰无所谓地笑笑,摊摊手说:“盛情难却!”之后,他侧身吻住了身旁的秦佳宓。

周遭的哄笑,甚至还有倒抽气的声音,穿过人群,我凝望着那对深情拥吻的男女,心像是泡在万丈深渊里,忘了怎么才能心跳,怎么好好呼吸。

“陆小朝,你得接受惩罚哦!”我听到有人说。

然后,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脸坏笑的苏喆,他指着我说:“你撒谎了,被我发现了。”

我连忙低下头,灰白的细沙里突然出现几朵深色的水印,我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我拿着拐杖站起身,像被突然被人撞见了丑事一般,低着头一股脑地趟进冰冷的海水里。

萧飒在后面叫我,许多人在后面叫我的名字,除了他。

我觉得自己一定狼狈极了,撒了谎,被拆穿了,连带要藏起来的心事也被发现,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觊觎别人幸福的小丑。

海水很凉很凉,浸湿了我的帆布鞋,然后是裙子,一个踉跄,我栽进水里。

“陆小朝!”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第六十一章 游戏(上)

“其实我们真应该去一趟学校,我还很想回我们的教室看看,如果能坐在里面再上一堂课就最好了。”萧飒有感而发。

“即使一切都变了,有一点不会变。”章星辰说。

“什么?”萧飒问。

“上课打瞌睡,这点儿不会变。”

围着篝火而坐的人都哄笑起来,萧飒白了章星辰一眼,然后指着我说:“你不是说陆小朝才是瞌睡大王,干嘛赖在我身上?我顶多就是翘个课而已。”

章星辰看了我一眼,然后没再搭话。

林越在我身旁坐着,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似乎对我们老同学再聚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我去房间换了身衣服才下来,下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他和章星辰在太阳伞下的对话。

我听到他问章星辰说为什么看到我走进海水里,却无动于衷。

然后章星辰回答说:“她又不是小孩子,水很浅,她自己站起来了不是吗?”

是啊,约莫是我觉得自己太狼狈了,以至于不等那个喊我名字的人冲过来抓我,我自己已经先站起身了,海水淹过我的大腿,那一刻我在想,站在岸上的人看不到我的拐杖,看不到我的腿,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一条人鱼,一条要回到大海里去的人鱼。

站在岸上咆哮着喊我名字的人不是章星辰,是林越,奋不顾身冲过来的林越。

林越像是真的被吓坏了,看到我自己站起来了,他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神,等他反应过来了,他走到我身边,把手扬起很高,但他的手落到我脸上时,却轻轻的。

林越说:“傻子,这是大海,不是游泳池,你要是被卷走了,我去哪找你?”

我浸在寒渊里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托起,可我发誓,那一刻我觉得委屈极了,对我说这句话的人不是章星辰,而是林越。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灿烂地笑着说:“其实,我是一条藏着尾巴的人鱼……我喝了巫婆的药水,才变成现在的样子,你信不信?”

“你打算为了岸上的那个男人变成泡沫?”林越问我。

“你猜。”我总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我明明难过极了,却总忍不住地想要笑出来。

“在你变成泡沫之前,我会先把你的王子结果了。”林越阴着脸说。

岸上的人还在叫我的名字,我大笑着朝苏喆招招手:“苏喆,我说吧,”我指着林越说:“这就是我男朋友!”

林越转过身也朝岸上招了招手,然后他笑了起来,他说:“男朋友?还差点火候。”

我开口想问为什么,他却一手端起我的下巴,吻了我的脸。

我听到岸上的苏喆大笑的声音,还有很多很多声音,很多很多……

“牺牲色相,第二次。”林越咧着嘴继续计数,然后捋了捋我散落下来的头发。

“牺牲的好像是我。”我白了他一眼,就着海水擦了擦被他吻过的脸颊。

“我有奉献的心,你有吗?”林越拉着我往岸上走,然后像是被萧飒传染了似的,叨叨个不休:“你倒是跟水很有缘嘛,你是人鱼吗?很好……我是渔夫,你被我逮到了……人鱼……人鱼……”他边走边念叨。

我正想得出神,左手边的苏喆把他的手机递到我面前:“你看这张照片。”

一只贝壳,贝壳边上是一幅画,一只跌坐在地的人鱼,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然后尾巴有一半已经变成泡沫。

“这是什么意思啊?”苏喆问我。

“你什么时候拍下来的?”我拿着手机端详,画上还有几滴深的印记,约莫是泪水流下的,被拍下来的,还有画旁边的半个脚印。

“我看到章星辰蹲在那里看半天,就去凑个热闹了,你画的?”苏喆说,“是海的女儿吗?她这尾巴是要变成双腿啊,还是要变成泡沫啊?”

“你们俩聊什么悄悄话呢!”坐在篝火对面的人大声喊了苏喆的名字:“你这个一班之长不活跃气氛躲在一边讲什么悄悄话啊?”

苏喆双手合十作讨饶状,他朝酒店方向张望,忙说:“来了,来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话刚落,就看到几个工作人员搬来了几箱啤酒,苏喆立刻站起身跟他们一起把木箱子搬到我们身边放下,苏喆一脸得意地拍拍手:“都是冰镇了的,就着这星空,这海风,太浪漫了,好了,游戏开始!”

“什么游戏?”我问苏喆。

“特俗的,真心话大冒险啊!”

苏喆刚说完,立刻有好几个男生不满地反对,指责苏喆没创意,不过女生都没怎么反对,真心话这种游戏似乎怎么都不过时,毕竟,人心隔肚皮,而了解对方真心的方式却少得可怜,这样的游戏,自然会得到青睐。

“怎么玩?”柳茵子问。

秦佳宓跟章星辰坐在一起,她举了手说:“可以不参加吗?”

“不可以!”苏喆对反对的那几票不予理会,他打了个响指,喝干了一瓶啤酒后把酒瓶子递给我说:“没别的工具了,把这酒瓶子传下去,到谁手里就轮着谁。”

我不喜欢这酒味儿,立刻就塞到林越手里去了。

林越拿着酒瓶子扭着脑袋对苏喆说:“首先声明,不可以让有心人士占陆小朝的便宜,不然我把你这里的酒全部倒海里去。”

苏喆点头跟捣蒜似的,语气敷衍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再不往下传我可就喊停了。”

林越把瓶子往旁边的人怀里一丢,拿到酒瓶子的人立刻都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似的往下一个人手里传,也不知是不是苏喆故意的,酒瓶子到章星辰手里的时候他就喊停了。

章星辰拿着酒瓶子面无表情地掂了掂,然后对苏喆说:“凭什么任你喊停啊?”

苏喆一副能耐我何的神情摊摊手:“我闭着眼睛喊的。”

我又笑了起来,用手肘推了苏喆一下,忍不住戳穿他:“刚刚你明明睁着眼睛喊的。”

“我要是你就不会轻易得罪我,省的惹祸上身。”苏喆故意坏笑着说。

章星辰把酒瓶往沙堆里一丢,然后耐性十足地说:“好,你说了算。”

“那你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苏喆问。

“大冒险。”章星辰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大冒险。

“好啊,大冒险。”苏喆支着下巴思忖了片刻之后说:“章星辰,突然觉得你好没意思,你是不是特别害怕我问你真心话?”

章星辰自始至终神情不变,淡淡地说了句:“你还玩不玩了?”

“左手边第五个人,你对着她(他)说句话,发自肺腑的。”苏喆说着,就挨着章星辰左手边的人头一个一个数。

然后他说:“是陆小朝。”

听到我的名字,我立刻紧张起来,眼睛都不敢往章星辰那边看,只是低头绞着自己的衣角。

“对视,注意对视!”苏喆推了推我说。

“陆小朝,有句话我发自肺腑地想问你,……”章星辰声音分贝很大,海风刚好从他那边往我这而吹,那声音一下子就被送到我耳朵,我听到他说:“是不是所有残疾人都跟你一样把生命看得很贱?”

听到章星辰这句话的时候,我脑子一下子懵了。

我摊开自己的手心,想起章星辰问我,是不是所有残疾人都和我一样手心有颗痣……

然后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着我的回答,章星辰却还在继续说:“听说你自杀过,怎么做的?和今天一样,跳海是吗?”

“星星!”萧飒和秦佳宓异口同声地阻止章星辰往下说,萧飒紧张地瞅了我一眼,拽了拽章星辰的胳膊。

我盯着章星辰,觉得自己的心就这样被他活生生地撕裂了,夜里的海风有些咸涩,很凉。我的眼睛干干的,一滴泪也没流下来。

我却还是止不住地想要大笑,然后我听到自己说:“苏喆,他都说完了,游戏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章星辰你真扫兴!”苏喆大声说。

然后气氛冷凝了几分钟,之后随着更多的人参与到游戏里,大家似乎也慢慢忘记了刚刚的插曲。

有人问了秦佳宓,问她和章星辰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是止于接吻,还是已有肌肤之亲。

然后秦佳宓露出难得的羞涩说:“我们住在一起。”

感觉,从章星辰出现以后,我就这样一刀一刀被凌迟着,我的心,却竟然还有知觉,还在痛。

然后瓶子传到我的手里,苏喆不是故意的,叫停的不是他。

然后柳茵子问我说:“小朝姐,林越是不是你男朋友?”

苏喆喝了酒,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貌似已经有点醉了,他指着萧飒说:“你管管你女朋友,小朝还没选真心话呢,她就问了……”

萧飒尴尬地笑了笑说:“她就这么不懂事,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回答好还是不回答好。

柳茵子问的问题,白天我已经告诉她了,她这样问,无非是想让我难堪,我又是一通灰心丧气,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特别讨厌吧?站在他们身边的我,是这样狼狈不堪。

第六十二章 游戏(下)

茹莜和汤夏奕都没参加,也不知道去哪了,约莫是跟林越在一块别扭,他和林越一整天都没怎么在同一个屏幕里出现过。

看到茹莜和汤夏奕一起参加聚会,我还特意叮嘱了林越,让他不要把这事告诉林珂,只不过他把我的话全当耳边风了,压根没在意。我想着他那么反对林珂和汤夏奕来往,或者真的会把这事告诉林珂也不一定,便又是一通惆怅。

如果,林珂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对爱情充满自信就好了,不要像我,尤其不要像此刻的我。

每个被空酒瓶选中的人,除了挑战大冒险或回答喊停的人提出的问题,还要喝掉一瓶啤酒,新的空酒瓶接力式地往下传,直到下一个人喊停。

柳茵子的问题还在继续,她没有理会萧飒在一旁模样笨拙地给她使的眼色,只是接着自顾自地问我:“我对林氏珠宝林越总经理的绯闻可是耳闻过不少,小朝姐,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她刚问完,大伙儿就纷纷议论起来,有同学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讶地问我:“小朝,你男朋友是林氏总经理?是真的吗?你运气也太好了!”

我一下子尴尬起来,不知道怎么接话,还没回答柳茵子的问题,林越却忍不住先开了口,他模样浮夸的搂住我的肩膀对柳茵子说:“这话你可以问萧飒啊,真真的,比你和萧飒还真。”

柳茵子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萧飒,面色有些难看,但是笑容瞬间又回到她脸上了,她说:“可是林总,刚刚在酒店里我还看到你和一个女人又搂又抱的,小朝姐知道吗?”

我看了眼林越,看着他吃瘪的的表情觉得好笑极了,林越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见我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一下子火大的吼我:“陆小朝!你敢笑!”

我忙摇摇头:“我没笑,没笑。”然后抑制不住地咯咯笑出声。

“陆小朝!”林越瞪了我一眼,从木箱里拿了一瓶酒丢给我,然后看着苏喆说:“陆小朝不是我女朋友,回头你罚钱也好,沉海也好,我都赞成!”

我越发忍不住笑,推了林越一把让他帮我开了酒瓶,然后咕嘟咕嘟就对着瓶口一口气把啤酒给喝光了。

平日里我不怎么喝酒,从来觉得,啤酒是天底下最难喝的,今天却不知怎么的,一瓶酒这样灌进胃里,竟还觉得有几丝畅快。

我把酒瓶递给林越,他惊讶地看了眼空酒瓶,然后没再说什么,把瓶子传下去了。

苏喆已经不怎么参与游戏了,游戏进行到后来大家都是轮流喊停,这似乎更加刺激了大家参与的积极性,苏喆倒也是乐得轻松,一个劲地给自己灌酒,时不时给怂恿我喝酒。

篝火也渐渐小了,后来苏喆说等篝火灭了,想玩二人世界的,就自己找地点,困的也可以回房间睡觉,还有精神头的就去参加他准备的焰火小晚会。

我兴趣缺缺,倒真是有些困了,脑袋发胀,总想找个地方靠靠,可一想到房间的问题,一下子又忍不住发愁。

房间都是苏喆订的,各情侣同住一间,说也是为了整那些以假乱真的漏网之鱼,我实在觉得苏喆有些玩得过头了,却也不敢说什么。

章星辰和秦佳宓,他们既然已经住在一起了,也就没什么可尴尬的了,而我和林越呢,还有萧飒和柳茵子,就只能睁着眼睛等天明吗?

我往章星辰坐的方向偷偷看了眼,不料他也正好转过头来看我们这边,我慌了一下,立刻别过头去抢苏喆的酒瓶子。

说不出的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我不知道他对我曾经试图自杀的事知道多少,可是他竟然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说出来了,那他一定是非常非常生气了,不,我认识的章星辰即使是生气也不会这样伤害我,我猜想,他约莫是对我很失望,或者别的更糟糕的情绪,总之,我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地把脑袋转过去,但是下意识的我就这样做了。

除了这种心虚,我的心底还燃烧着某种不知名的火焰,它还在我血液里燎烧着,在身体里攻城略地,只要一想起章星辰说的话,我的身体都在颤抖,我很想冲章星辰大叫,问他凭什么这么对我,难道我爱过他,为他的死讯绝望过,他就有权利这样伤害我?

可这些都只在我的心里假想着,我确定我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因为我觉得我但凡是表现出我的伤心或者愤怒,都是丢人的,都会让我今后在章星辰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从苏喆手里夺过他的酒瓶子,然后把酒水再次倒进自己嘴里。

我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依赖酒精带来的感觉。

然后苏喆又把一个酒瓶丢到我怀里,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我的……酒还有,还没喝完。”

“停。”我听到章星辰说。

我四顾看了看,然后低下脑袋拿起我怀里的酒瓶子端详,这才发现它是空的;苏喆盯着我嘿嘿嘿地笑了好久,笑得像个不安好心的酒鬼似的,他一把推了我的脑袋说道:“陆小朝,你个三炮,抱俩酒瓶子,这下大冒险真心话你一个都逃不掉,章星辰,别给我面子,来俩有爆点的!”

其他人鼓着掌起哄:“真心话,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

我无辜地看苏喆:“哪有这规矩的?你开始又没说。”

苏喆又是得意地大笑:“大家偷酒喝的时候我就宣布啦,这么伟大的决定,你还举双手赞成来着……陆小朝,你太配合我工作了!”苏喆说着,还朝我挤了挤眉毛,然后突然拉着我的手举高,大喊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林越在旁边嘟囔一句:“傻子!”然后他举起手说:“真心话我来挑战,要爆点,只有问我了,陆小朝就是个呆瓜。”

我感激地看了眼林越,他一定是知道我撒谎功力不够才请缨帮忙的,真该颁一张好人卡。

这时,章星辰的声音响起:“那好,林越我问你,陆小朝最喜欢什么季节,最讨厌什么季节?”

苏喆见问题跟我有关,立刻把我拉离林越,防止我作弊,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林越抓了一把沙子摊在手里慢慢张开手指让沙子往下漏,他一脸不甘愿地说:“章星辰,这是两个问题,我只回答一个就好了吧?”然后,他看着我说:“陆小朝喜欢油桐花,喜欢春天。”

章星辰露出戏谑的笑容,他看着我说:“陆小朝,你男朋友倒是对你不怎么了解嘛。”

“我是喜欢春天。”我弱弱地反驳。

“据我所知,你喜欢的季节和你讨厌的季节,都是冬天。”章星辰嘴角噙着冷笑:“你们俩打算以这副模样一起回房间睡觉?”

苏喆也跟着附和说:“陆小朝,林越答错了吗?章星辰的才是标准答案吗?你和林越交往多久啦?要是不方便,你跟章星辰换房间吧!”

反正你和秦佳宓也是好朋友!他说。

好朋友?好朋友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为章星辰的死讯折腾得死去活来却无动于衷?好朋友可以在重逢之后对自己的谎言没有一句解释和忏悔?

不,她做的一切,让我们从前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也全部湮灭了,她对我做的这些,比一个陌生人更让我心寒,她让我对她,连起码的祝福都不想给。

我喝光了瓶子里剩下的半瓶酒,我一把挽住林越的胳膊把脸贴了上去,然后舌头有点不听使唤了,我大声说:“不了解……可以慢慢了解,我不要跟任何人‘饭’房间,‘随’也不‘饭’!”

“不换不换!”林越拍了拍我的脸,笑得很诡异。

我一个机灵,坐直了身子,然后指着章星辰说:“好啦!大冒险,你尽管放马过来,我没在怕的!”

章星辰黑着脸站起身拎着酒瓶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要过来揍我,老实说有点胆怯了,章星辰以前朝我大吼大叫都会自动道歉的,这会儿不会是真给我气坏了要动手吧?

然后他把手里的酒瓶递给我说:“把它喝了,一滴不剩全喝了就算你过关。”

这么简单,我借着酒劲咯咯笑了两声,结果他的酒瓶子就往自己嘴里灌,就被他拿在手里捂得有点热了,又苦又难喝,又苦又……

篝火渐渐熄了,一阵海风吹来,我打了个冷战,大伙儿纷纷站起身来离开往酒店方向走,林越扶了我一把,我拿着拐杖站起身,然后发现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的。

林越弯着胳膊让我抓着他,我没客气,就把身体的重心都交给他了。

章星辰在我们身后,和秦佳宓一起。

“小朝,你醉了吧?需要回房间休息吗?”秦佳宓在身后问我。

提到房间,我的意识再次变清晰,我仰着脸看了眼林越,他还是那副鬼表情,好似等着看我笑话,我立刻扭过头对秦佳宓说:“我没醉,我还要去看烟火呢!”

然后我就松开林越了,看到苏喆和萧飒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我立刻跟了上去。

第六十三章 折磨是?

车窗开着,我贪婪地将手伸出窗外,疾风从指间划过,吹过我滚烫的脸颊,再没有现在这样这更让人贪恋的了。我回过头看了眼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人,他目不斜视,紧抿的嘴和冷漠的侧脸显示出他此刻心情极度不佳,我趴回车窗,不想惹他。

苏喆说,他今天是唯一能开车的人,唯一一个不用担心被查酒驾的人,因为他喝得第一瓶酒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事,除了他,其他能开车的都成了酒鬼。

所以,我才有幸能搭上他的车。

苏喆所谓的焰火晚会不过是找了个由头把同学聚会变成了鱼龙混杂的晚会,我也在那里看到了柳茵子嘴里说的那个和林越又搂又抱的女人,路熙。

那次在医院里见过她之后一直都没再见过面,今晚见到我,她也还记得我,落落大方地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就继续旁若无人地跟林越又搂又抱。

林越似乎也不在乎我那些老同学看他的眼神,神情惬意地任由路熙怎么往自己身上贴,我呢,一下子就成了大伙儿眼里的,弃妇。

天知道我对这个词有多反感。

然后,消失了大半天的汤夏奕和茹莜也出现了,汤夏奕是个十足的美男子,他的出现,也让现场诸多男人失色许多,他远远地就跟我摆手,然后扯着嗓子问我怎么脸为什么是通红的,走近了之后更是不客气地形容我是只煮熟的虾子。

茹莜在他身边,嘴角总是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让人看了打心里别扭难受。

萧飒也只顾着喝酒,没人管我,我倒落得清闲,就找了个角落坐着打盹。

大部分的照明灯关掉之后焰火晚会才真正开始,我们周遭突然喷放出绚丽的焰火,然后许多人手里的焰火也被点燃了,在黑暗里熠熠发光,美极了。

秦佳宓找到了我,我藏身在黑暗里,她手上拿着燃烧的焰火棒,然后找到了我。

她说:“小朝,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在道歉之前,她却先对我有所要求,我努努嘴说:“不要,不能,我不答应。”

如果不是喝了酒,也许我会说,好的,你说,能帮你的我一定答应;然后,我又会像苦情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咽下满肚子的苦水,活得像个傀儡,卑贱的傀儡。

秦佳宓说:“我希望你不要再跟星星提以前的事,我怕他会想起楚茗闵的事,这对他来说是残忍的,我不希望他受伤害。”

我曾经因为数次都想要忽略楚茗闵的存在,忽略她对章星辰的意义,忽略自己可能是楚茗闵替代品的事实,为的不过是能够安稳地留在章星辰身边。我也无数次为自己这样的想法羞愧过,可是,秦佳宓却找了一个最漂亮的理由来成全她这种自私。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我对自己的价值观没人任何的自信,我并不认为我的想法就是对的,但是我总认为,最不公平的事是,相爱过的两个人天人永隔,生的人忘记了死去爱人的一切,把这段感情就变成了一个虚无。

楚茗闵曾经的存在,曾经的感情,都变成了虚无。

“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自私吗?”我问秦佳宓。

秦佳宓手里的焰火棒熄灭了,我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声音冰冷地说:“你知道星星知道你为他自杀的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

“星星说,你那不是爱,是折磨,星星觉得你这种为了爱放弃生命的行为很惊悚。”秦佳宓说:“所以同样的,当初为了星星而寻死的楚茗闵,对星星而言,也是可怖的,并不是美好的回忆,你如果爱星星,我请你不要伤害他了。”

我脑海里原本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质问秦佳宓,我想要问她当初为什么章星辰的妈妈非要制造出章星辰假死的消息来骗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了章星辰没有死而她却一句音讯也不给我,为什么她和章星辰都打算要结婚了却选择这个时间回来。

可是当我听到那句折磨,那句可怖以后,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对自己的价值观真的不够自信,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是正确的,我也真的不知道当年在得知章星辰死了之后我一心寻死的做法到底有多可怕,那对章星辰而言伤害有多深,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像悬浮在宇宙里的一颗渺小尘埃,不知何去何从,为何存在,有何意义。

我可以理解章星辰生气,气我不珍惜自己,可我无法理解他那句可怖,那句折磨。

因为对我来说,失去挚爱的人才是可怖的,折磨的。

生命是无上崇高的,我只是在以为章星辰死了之后,失去了生命继续的意义和力量,我只是舍不得让章星辰去到一个孤单陌生的世界,我心疼他,忘记了自己的生命究竟有多宝贵,我想在那时候,我不是用正常的价值观去衡量自己的行为对错的,我只是……我只是承受不了他离开人世的可怕事实。

“我这不是针对你,我对你没有敌意,我希望你也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我只是要保护星星,这一个简单的目的而已。几年前我就说过,你会伤害他,但我不会。”秦佳宓说。

这就是她给我的交代。

我在黑暗里坐着,想了很久,最后思绪打结成团之后,我在角落里慢慢睡着了。

没多久,手机铃声把我闹醒了,乡下李阿婆打来的,说妈妈的手机打不通,她告诉我说,外婆的哮喘犯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秦佳宓传达给我的那几句话,折磨,可怖的。

在我看来,结束我自己的生命似乎能让我从心痛中解救出来,能让我离开没有章星辰的世界,可我的死,带给身边的人的伤害,却是这样沉重可怕。

我离外婆这么远,哮喘发作随时可能要了年迈外婆的性命,我的外婆随时可能会离我而去,去到那个没有归途的世界里,和我永别,永世无法再见。

我站在角落里,四顾张望着,无助地流着泪。

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去找我的外婆,我不知道那些好心的邻居能不能把我外婆救回来,但是我得用最快的速度去找她。

全场唯一一个没有端着酒杯的人就是章星辰了,他被苏喆带到我面前,说让他送我去找外婆。

我在车子里一直默默掉着眼泪,也不敢哭出声来,只是蜷缩在座位里颤抖。

直到,半个小时前,李阿婆打电话说,乡村医生及时赶到,外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的现在,我把手伸出了窗外,感受着亲人劫后余生的幸福和喜悦。

“现在你知道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件多么愚蠢的事了吗?”上车之后,这是章星辰说的第一句话。

我缩回了伸在窗外的手,然后温顺地点点头。

“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你。”章星辰沉着声音,这样的他,很是陌生。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你是你,我是我,我做错的事,不需要你原谅。”我没打算讨饶,他身边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他即使再气我恨我,也不该这样伤害我,况且,我们之间还有一个秦佳宓,他有什么权利再说原谅?

“所以今天如果你外婆没有出事,你当真会跟林越那个花花公子住进同一个房间,把假的演成真的?你到底还有没有原则有没有底线?”章星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凶极了,然后他气得踩下油门,车速也更快了。

“章星辰,我说过吧,你不来我身边,就不要找任何借口靠近我,也不要装得很在意我的样子让我误会然后一通自以为是,你要是不懂怎么跟我断干净,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白天的时候他就全然不顾我的感受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羞辱我,此刻又这样指责我,一时间,已经淡去的羞辱感和愤怒再次回到我的身体,我像个斗牛士似的,血液里都满是保卫自尊的斗志。

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很不讲理。

可是,我习惯了把自己变成一个刺猬,用来吓唬想靠近的章星辰,我只是吓唬他而已,其实他一旦执意靠近,我的那些刺就都只是假象而已。

“陆小朝!”章星辰大吼着踩了急刹。

我的安全带在我趴在车窗吹风时碍事被我解开了,因为惯性我的身体被抛离座位,然后脑袋一下子撞到了挡风玻璃上去了,身体再次跌回到座位,我吃痛地扶住嗡嗡作响的脑袋,然后一丝凉意从额角滑过,痒痒的,我伸手摸了一把,手上沾了些暗红的鲜血。

章星辰吓坏了,立刻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扭过身子检视我的伤口。

我以为他会柔声哄哄我,谁知道,他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怒视着我的伤口,最后还是火山爆发了。

他霍地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就看到他站在车子外面狠狠地踢着车身。

我东倒西歪地下了车,觉得事情真的有点大条,于是心虚地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对不起。”

“你没救了,陆小朝!”转过身来他继续朝我大吼,一点要安慰我的意思也没有,他指着我说:“如果刚刚你从车子里撞飞出来了,如果你死了,如果……”

章星辰的声音哽住,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他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绝望得有些狰狞,他不断重复着说:“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陆小朝,我恨你,真的,我发现我真的恨不能亲手掐死你……”

看着他悲痛的眉眼,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伸手去抱他,却被他推开了,我再次靠近他伸手去抱他,他却再次推开我,他说:“陆小朝,你才是离我远点,离我越远越好。”

第六十四章 迟来的倾诉

他说,陆小朝,你才是离我远点,离我越远越好。

然后他却欺身抱住了我,他把我抱得很紧很紧,我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他的心跳,他粗重的呼吸。

我感觉得到,章星辰心里的恐惧,他抱着我什么也没说,他此刻只是抱着我,我便原谅这个人曾带给我所有的痛苦。

有一个人,比你自己更珍惜你,更爱你;这种感觉,会让你觉得,已经拥有全世界,你耗尽大半个人生寻找的自我价值,生命的意义,在这一刻都变得无足轻重,你的价值,你的意义,都不及你在这个人眼中的分量来得万分之一重要。

好吧,我承认,我在心里缴械投降了,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是不是这样,但我投降了,我愿意彻底臣服于这份珍贵,至死不渝。

章星辰带给我的幸福,就是这样的,他比我自己,更珍视我。

后来,他从车子里拿了药箱,替我处理额头的伤口,他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如果说,我能遇见章星辰真的是因为我的腿是和楚茗闵一样的残疾,那么此刻我心里是充满感激的,我对楚茗闵充满了感恩,对我残疾的腿也充满了感激,这是我第一次在心里对那双我埋怨了大半生的腿感到侥幸,还好!

“不要盯着我看。”章星辰冷漠地说,我抱膝靠着车子坐在地上,这里是乡下,路两旁是黑漆漆的山林,时不时还有小鸟在树丛里扑簌乱飞的声音,也能听到些此起彼伏的虫鸣声,车子打着灯,我能看到章星辰的神色有多冷峻。

“七年前的那个初雪的夜晚,我们的班车约莫就是被困在这附近。”我四顾看了看,时间过去太久,这一带也有了许多变化,我回过头看着章星辰沉默的脸,接着说:“那天,我是想去找你的,我记得我答应过你,要陪你过生日。”

章星辰没有看我,只是又拿棉签沾了些药往我额头上擦。

“可是,雪下得太大了,我们的车子被困在这里,没有救援,那时候很冷,还好我有你送我的围巾,我裹着它在车上睡着了……后来,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他们说我一氧化碳中毒,车子开了暖气,玻璃窗却被关死了。”我瘪瘪嘴,然后强调了一句:“是我睡着之后别人给关上的,不是我的错。”

章星辰听了,冷哼了一声,没说话,然后从药箱里翻了一个创可贴替我包扎好伤口,之后冷着声音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伤口没?”

我摇头。

见我摇头,他收起药箱,就地在我对面坐下,他还是不愿意正眼看我,只是仰着头看头顶的夜空。

我轻轻叹了口气,接着给他讲那些过去的事:“我被抢救过来之后,因为急救室不够的关系,需要我立即离开好腾出急救室,去接诊另一个伤势严重的患者,在急诊室外面,我遇到了你……”

我的声音哽住,多年前可怕的场景再次重演在我脑海,想到那时候的章星辰,我禁不住红了眼眶,章星辰也终于扭过头来看着我。

回忆里的那张笑脸和眼前这熟悉的面容渐渐重叠,我鼻子一酸,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我吸了吸鼻子,委屈地哭出声:“……我担惊受怕过了七年,我每晚的噩梦都是医院里看到的你血肉模糊的样子,你片刻之前的恐惧,我恐惧了整整七年,我等的是希望还是虚无,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城市里跟你声音相似的人我便找尽借口接近他,长得跟你相似的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追着他跑了多少个街角,……我就是这样活过来的,当年我就警告过你,我让你离我远点,我说了我会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你的生命里……”

我闭上眼睛,任泪水滑过脸颊。

我摘掉了左手戴的手表和右手手腕上的几圈黑皮绳,手腕上的疤痕很丑,时间过去,它们却依然触目惊心,章星辰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脸色难看极了。

泪水落得更凶,我泣不成声:“可……他们说你死了,他们说你死了……他们说……,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跑遍了医院所有的病房都找不到你,我每一间都没有漏掉,像疯了似的去找你,最后,有人告诉我,……说死了的人都会被锁到那个冰冷的黑屋子里去,……你不懂,你只会怪我,你不懂,我有多害怕,我有多难受,……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一个人被锁在那个黑屋子里,你什么不懂,你只会怪我,只会觉得我没出息……”

一辆车子叫着尖锐的喇叭声从我们旁边疾驰而过,我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章星辰把我搂进了怀里。

他紧紧抱着我嚎啕大哭的我,不断喊着我的名字,陆小朝,陆小朝……

我的哭声在这黑夜里显得空洞极了,我抱着章星辰,只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我害怕未来的每一秒,我害怕每一个不确定,我不想离开他,一点也不想。

章星辰哭了,他灼人的眼泪落在我在裸露的肩上,他叫着我的名字,鼻音很重,他说:“陆小朝,我们结婚吧?”

陆小朝,我们结婚吧;

陆小朝,我们结婚吧。

这句话被放重复了无数遍在这个黑夜里不断被放大,它钻进我的耳朵里,我的脑子里,我的心里,然后,一切又突然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我想起了秦佳宓,想起了楚茗闵。

想起,章星辰为我受的罪,和将来要遭受的痛苦。

他没有想起楚茗闵,于他而言,我简直是趁人之危。

然后,我闭上眼睛,无视了心里那些担忧和愧疚。

我想,即使是当下的一分钟也好,让我忘记我是谁,我像谁,忘记未来未知的灾难。

“陆小朝,天亮了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吧。”章星辰松开我说。

我看着章星辰认真的眉眼,再次钻进他怀里,我叹了口气说:“这里是中国,结婚得要户口本,你有么?”

“我有护照和美国国籍,应该不需要那个东西。”章星辰笑着说,伸手抚摸着我的发。

“可是……美国国籍?怎么会是美国国籍?你在那里待了几年,连国籍也出卖啦!”我一把推开章星辰,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从睁开眼睛开始,我妈妈就没在我身边,我爸爸是美籍华人,我跟着他,自然也就变更了国籍。”

章星辰的眼神变得黯淡,说起他的妈妈,他的样子看上去很伤心。

我点头:“难怪,我说怎么你怎么成了美国森瑞公司的继承人,上学那会儿,你的英文可是全班最烂的。”

章星辰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恶作剧的笑:“我英语成绩要是不糟糕一点,你怎么有机会堂而皇之地用**引诱我?”

“章星辰!你说谁引诱你!”

他再次把我拉进他的怀里:“好啦好啦,我引诱的你,没错,就是我厚着脸皮引诱你的,……陆小朝,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无缘故的爱情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现在,此时此刻,只想这样抱着你,安安静静的,其他什么都……”

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问我说:“当时谁告诉你我死了?”

原来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啊!

“当时我每次问萧飒你的事,他就支支吾吾地说些不中用的,后来我就去问了急救室的叶医生,他告诉我的,说你抢救无效,后来,萧飒也说你死了。”我叹气,没提秦佳宓。

想也知道,当时能把章星辰藏起来的人只有他的妈妈和秦佳宓,可是叶医生是医者仁心,他总不至于撒谎,说实话我也无法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得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章星辰说。

“多少年了,现在查出来也没有意义了,”我瘪嘴:“七年你都做什么去了?真的一次都没想过要找我吗?为什么明明要和秦佳宓结婚了,却又跑回来了?如果没有和林氏珠宝的合作,是不是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章星辰笑了起来,他松开了我,然后端着我的脸说:“你不哭,我就告诉你。”

“好。”

章星辰盯着我的脸,语气轻松地说“其实,我在病床了上躺了整整三年,三年里,我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怎么说,就是植物人你懂吧?”

我愣住,植物人?

约莫是我眼里又开始凝集泪水,章星辰立刻出声制止了我:“说了,不许哭。”

我突然发现,我跟章星辰之间似乎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说清楚解释明白我就一股脑儿地自以为是地委屈懊恼,我当真是个自私鬼,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把一堆罪名加在他身上。

“我能醒过来真的很不容易,秦佳宓帮了我很多,据说她几乎每天都会到我的病床前跟我说话,给我讲一些现实中发生的事……醒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复健,后来,为了把睡过去的时间补回来,我又在爸爸的帮助下完成了大学的学业,回来,其实一直想回来,你可能不知道,……”

章星辰的语气变沉重很多,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我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种久违了的目光,他说:“其实,我的时间还停在最爱你的时候,只是,很多东西都变了,长大了才发现,很多时候我们都不能自主,身边的人,事,都会阻挠我们的步伐,从前我总觉得,我的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后来发现不是……

第六十五章 外婆的兜兜

天已蒙蒙亮,车子穿梭在林荫道上,有些颠簸,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昨晚大量的酒精遗留下来的头痛,还有之后几近崩溃的情绪,都让我有点精疲力竭。

章星辰把外套盖在我身上,冲我笑了笑说:“你睡一会吧,我这里有导航,到了我再叫你。”

“不要,我想陪着你。”我倔强地拒绝,眼皮却像灌了铅似的,越来越重。

章星辰告诉我说,他回国其实是想要回来找他的妈妈,他跟秦佳宓决定结婚没多久,他偶尔听到他爸爸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他妈妈病重的消息。

关于他妈妈的事,他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有意避开不谈。

他说,他关注了我的博客,所以才知道我喜欢的季节和讨厌的季节都是冬天,因为我的博客里有很多很多冬天雪景的照片,我总是一遍一遍地抱怨冬天的寒冷,路滑,也一遍又一遍地,暗喻着我对那个出生在初雪天的男生满溢的思念。

他说了许多,我猜,也有许多他没有说出口。

赶到外婆家的时候,天已大亮,乡下的空气里有着独有清新,车子停在一棵老樟树下,我和章星辰刚下车,就有几个人走过来围观,他们都是村里的人,对我也都很熟悉,见到我立刻就打招呼了,然后问我章星辰是谁。

我没有回答,找了个话题搪塞了过去,“我来看外婆的,想带她去医院做检查。”

走过一段熟悉的小径,在大片大片绿意的簇拥下,我和章星辰一前一后地走着,远远地便看到了外婆的家,和院子外的紫藤篱笆。

“当年你那位表哥嘴里说的篱笆,就是眼前这个?”章星辰指着紫藤篱笆问我。

我莞尔一笑:“这是翻版的,睡美人童话里的玫瑰篱笆才是正版的。”

章星辰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挑挑眉,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章星辰就等在院子里,我先进了屋,以为外婆应该在卧室里休息,把屋子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人影。

正打算出去菜园子里找她,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妈妈的声音,章星辰还在院子里,想到妈妈对章星辰的怨恨,我立刻往院子里走,想着不能让妈妈认出章星辰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离我女儿远一点吗?”还没到院子,就听到妈妈的质问声。

她竟然认出他来了?

“阿姨,对不起,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陆小朝,只是……”

章星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妈妈打断:“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要骗我女儿说你死了,你既然打算用假死来离开她,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呢?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接着,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我走到门口,就看到妈妈把章星辰往外推。

“妈!”我叫住妈妈。

看到我也在,妈妈脸色变得惨白,她来回看着我和章星辰,然后不敢置信地问我:“你还和他牵扯在一起?你怎么回事?你到底还要我为你操多少心?是不是这个人对你来说比我们大家都来得重要?”

“妈,我是来看外婆的,她不在屋子里,我得去找她,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我看了眼章星辰,想起他跟我说过的结婚,突然觉得前路一片迷惘。

妈妈似乎这才想起外婆来,她没作声,只是转身就往外婆的菜园子方向走,我和章星辰也跟了上去。

赶到菜园时,果然看到了外婆苍老忙碌的身影。

“外婆!”我站在田埂上大叫,外婆蹲在两块菜地之间拔着杂草,她手边还有个小桶,桶里一把舀水的水瓢,她这是浇园子来了,记忆中,外婆就是这样忙活她的菜园子的,她每次从菜园子里回来都会给我带来新鲜的蔬果,那都是童年时代里,最难忘的美味。

田埂上被踩出了一条光秃秃的小路,小路两旁的杂草上满是露珠,从田埂上走过,我的鞋子和脚踝上沾满了露珠和细碎的杂草种子,凉凉的,痒痒的。

“兜兜!”外婆总是这样叫我,她从菜园里站起身子,岣嵝的背让外婆看上去苍老极了,她落在脸颊上的几缕斑白的头发在清晨的风里轻轻飞舞着,我想起小时候,外婆还是一头乌黑的青丝。

我快步穿过田埂,走到了菜园里,外婆则是站在那里不断唠叨着让我慢些,当心些,我站到外婆面前时,看到了外婆眼角的泪花,她伸手想要摸摸我,却在意识到自己手上都是泥土之后缩回了手,她说:“我的兜兜,你怎么跑回来了哟!”

我哇地哭起来,我说,谁让您生病来着,您看您,身体不好您还惦记着这片菜园子。

“这个李阿婆的大嘴巴哦……”外婆念叨着,远远往家里的方向看了眼,然后转过身舀起桶里的水,我立刻接过来,帮她浇着水把手给洗了。

洗完手,外婆走到松树枝架的篱笆上摘了两条黄瓜揣在怀里,然后走回来,在菜地里摘了几个番茄放到水桶里洗了,洗好装在水瓢里递给我。

我拿着黄瓜要了一口,又脆又嫩。

外婆说:“番茄也吃了,吃了好。”

我摇头:“不吃,腥。”

外婆笑起来,笑得满脸皱纹都皱在一起去了,她把桶里剩下的水利索地浇到菜地里,边浇水边说:“你呀,都没变,回去我给你炒个番茄蛋,管你爱吃。”

我点头,当然爱吃,外婆炒的番茄蛋是最香最好吃的。

忙完菜园里的活之后,外婆才跟我往回走,看到妈妈,外婆也没说什么,然后章星辰毕恭毕敬地跟外婆打了招呼:“外婆您好,我是章星辰,是陆小朝的朋友。”

外婆眼花,盯着章星辰瞧了好半晌才乐呵呵地点头,她似乎很喜欢章星辰,一手就捞走了一条摘给我的黄瓜递给章星辰:“小伙子,你是兜兜的男朋友吧?”

章星辰有些怔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起来,他重重地点头:“外婆好眼力!”

“妈——”妈妈听了,很不满外婆的热情。

外婆瞪了妈妈一眼,没理她,拉着章星辰走在前边,边走边聊:“我们兜兜第一次带男孩子来看外婆,外婆呀……”

我和妈妈走在后面,妈妈见我端着水瓢,就接了过去,她叹了口气,良久才开口:“就算妈妈反对你也要跟他在一起吗?你知不知道当年你为了这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简直就是在拿刀剜妈妈的心?”

“妈……是我对不起您……是我太自私了……”我低语,看着远远走在前头的章星辰,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感动。我转过头朝妈妈露出笑容说:“妈,那个人他,比我自己更爱我,妈,这个人,跟我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可他给了我这个世界都吝啬给我的一切。”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爱情,就算有一天我和他还是要分开,我还是想要在有他的地方待着,……我在自己作的茧里快要被困死的时候,是这个人一点点教给我如何破茧成蝶,妈,我向你保证,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再做傻事。”

我和妈妈还没到家,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吵杂声,我们加快了脚步,这才看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聚满了村里的一些阿婆大婶,她们把外婆和章星辰团团围在中间,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见状,我和妈妈立刻走了过去。

“他真的是兜兜的男朋友?”李阿婆的嗓门最大:“啊哟!兜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哟?这小伙子是谁家的娃,长得这样标志喏!”

“就说兜兜是有福气的面相啦,算命的都说她上辈子是将军啦,救了国家啦!”这是住在村口的表姨婆,这番说辞引得章星辰一阵大笑,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我,然后露出得意的笑,冲我扮了个鬼脸。

外婆似乎并不介意大家伙这么“诋毁“我,只是站在一旁得意地像大家炫耀章星辰,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高亢很愉悦:“看谁以后还敢说我们兜兜嫁不出去。”

外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于奶奶的,于奶奶是林嫒的亲奶奶,她和外婆似乎一直不怎么交好,听外婆说过好些次,说于奶奶总背着外婆到处跟人议论我爸爸抛弃我和妈妈的事。

我却一直不怎么放在心上,老人家的世界其实也简单,不过是家长里短的事情,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她也编排不到哪里去。

“小朝!”身后突然有人叫我。

我回过头,看到林嫒朝我招手,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听说村里来了人,大家伙都在瞧热闹,还以为是谁呢,萧飒来了吗?”林嫒说着,朝人群里张望。

于奶奶也看到了林嫒,立刻从人群里挤出来,一把拉着林嫒走进人群,边走还边说:“小嫒,你说说,这个人真的是兜兜的男朋友吗?”

林嫒回过头朝我耸耸肩,一副拿于奶奶没辙的样子。

当林嫒走进人群看到章星辰时,脸色立刻变了,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第六十六章 憧憬

“那些你都不计较了吗?他把你当成楚茗闵的替代品,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你甚至不惜用死亡来欺骗你。”林嫒问我说:“你不恨他吗?不生气吗?”

章星辰的出现明显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看上去,很不自然。

“只有感恩和爱才能经得起岁月洗涤,愤怒和恨,早就消逝在时间的尘埃里了。”我冲林嫒笑了笑,指着深得外婆喜爱的章星辰说:“我觉得幸福,觉得喜悦,感觉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雀跃着,……我就是贪婪,对这种幸福感的渴望,欲罢不能。”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告诉林嫒我的感觉,我不是个毫无理智的人,我的脑子每分每秒都会像机器一样,计算着我周遭的人事物会否给我带来伤害,我要如何从鄙夷,同情的眼神中苟延残喘似的活下来,我要怎么无视那些异样的目光,当我受伤时我的自尊心受到挑战时,我要如何反击,……

我得把下巴抬起多高才让自己看上去不懦弱好欺负,我得把自己收拾得多干净整洁看上去才不会像乞丐那么可怜,我的表情得多冷漠才能阻止那些人对我露出同情的笑容,我又得多乐观积极才能阻止他们对我说出他们心底的惋惜,怜悯。

我希望我看上去,还好,像人们身边的人一样,擦肩而过,却不会在脑海里留下任何印记。

这些,我每分每秒地都在计算着。

我不会计较身边的人是否对我付出了同等于我付出的真心,我总是一只脚踏进别人的世界,另一只脚留在门外,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章星辰,我发誓我是真心的,我仍然害怕,步履却无所畏惧地前行着。其实我也很想问章星辰,是不是所有的残疾人都和我一样,都是勇敢的胆小鬼。

“一凡等了你那么多年,你一个交代也没有吗?”林嫒说。

“我和一凡早就没有可能了,所以你才会等他那么多年,不是吗?”我笑着反问。

林嫒笑了起来,笑容里有些无奈,她拍了我一把:“早在看到你手上的疤之后,我就知道一凡他和你没可能了,你陆小朝不动心则已,既然动心了,怕会是一辈子吧!”

“你错了,今天如果章星辰不是七年前那个章星辰,我一样不会爱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一辈子不变的感情。”我信誓旦旦地说着,却心虚的要死,好似不管是从前或者现在,我还是那个贪婪无比的陆小朝,在付出以前,总是先要掠夺。

我以为,在我和章星辰的爱情里,我是堂堂正正的,问心无愧的,不久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昧,多无知。

林嫒没再说什么,只是远远看着章星辰。

“肯定是假的!”于奶奶还是不信,转过头来叫林嫒:“嫒嫒,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小伙子,他真的是兜兜的男朋友吗?”

林嫒朝章星辰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她朝于奶奶点点头说:“奶奶,是的,他就是小朝的男朋友!”

外婆听了林嫒的证词更是得意不已,她露出天真如孩子般的笑容,挽着章星辰的胳膊站在他身边,此时的章星辰看上去像座大山似的,他脸上也是和外婆一样孩子气的笑容,可是看上去却给人最安定的力量。

好似,我们这个单薄的家,终于有了依靠,……似的。

“兜兜妈妈这下该放心了,兜兜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现在有了这么出色的女婿,兜兜妈就什么也不用操心了。”李阿婆欣慰地拉着外婆的手说。

站在院子外面的妈妈听到了,黯然离开了。

中午饭时间,外婆硬是要下厨房给章星辰做几个拿手的菜,但是被章星辰给拦住了,章星辰说外婆刚犯过哮喘,不让她进厨房。

外婆倒是依了他,被他哄着回卧房休息去了。

我站在厨房门口好整以暇地作出有请的手势,笑着说:“Harlon大厨,请吧。”

章星辰朝厨房里探探脑袋,然后苦着一张脸说:“你打算结了婚也这么奴役我吗?”

我嗤笑出声,放了拐杖,然后往厨房里走,“你猜。”说着,我端起外婆洗好的菜在菜板前站定,然后就开始专心切菜了。

章星辰踱着步子走到了我身后,他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两只手圈住了我的腰,他说:“这样像不像电影里演的夫妻?”

“你在美国光看电视剧了?”我笑着揶揄。

章星辰冷哼了两声,边责备我不解风情边把下巴磕在我肩膀上,然后笑着说:“这种腻歪的姿势,我梦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我说的是,我还昏迷在病床上的时候。”

我哦了一声,然后侧过脸问他:“所以就乐不思蜀地不想醒过来?”

章星辰瞪了我一眼,然后坏笑着眯起眼睛问我:“你小时候有没有尿过床?”

“没有!”我矢口否认。

“谁信啊!”章星辰咧着嘴笑起来,见我瞪他,便一脸正色的说:“就像小时候整夜在梦里找厕所一样,以为找到了,但其实都是假的,不醒来的话,就只能尿床。”

“所以呢?”我不解地问。

“所以我在梦里梦到你千百万次也没有用,我的手碰不到你,整整三年都在梦里被骗,然后失落,想念,……”他说着,又笑起来,灼热的呼吸都喷在我脸上,他一脸不正经地说:“我语文没学好,其实你跟厕所没什么关系……”

说完,他又笑起来。

“你做了好几年的美梦,我做好几了年的噩梦,怎么好像都挺惨的……”我皱皱鼻子,心有余悸地说。

章星辰眼珠子转了转,又没了正经,他一脸邪魅的笑容,“是啊,为了避免这种残忍继续,你搬到我那里去吧……”

见我瞪他,他脸色立刻又变了,一本正经地举起右手作起誓状:“秦佳宓只是住我那里,不是同一个房间的。”

我冷下脸:“所以呢?你打算三个人同住到一个屋檐下?”

“陆小朝!你别没良心了,除了这些天我给了你脸色看,什么时候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亏你想得出来,三个人……你把我当什么啊?”章星辰说着,松开了我。

“我住现在的地方挺好的,妈妈偶尔也会去我那儿,我不想搬。”我摇头拒绝。

虽然听他提过结婚,我也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有他在身边,可是,当我认真考虑他的提议时,还是禁不住耳根一阵发热。

“脸红了……陆小朝,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他一付修道士的口气,泰然自若地开始洗锅子。

“没有。”我没好气地否认。

“你说,我们俩的孩子,像你还是像我?”

章星辰手里不停忙碌着,他没有看我,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话家常似的,我却觉得,这是我听过最亲昵最动人的一句话。

我们的孩子。

这是我从未想过的未来,从未。

从我开始的生命延续,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见我一脸吃惊,章星辰笑了起来:“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一下子升华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胸口,他恶质地笑着说:“不过以后孩子可怎么养?我听说母乳对孩子更好。”

“章星辰!”我大吼。

绚烂的笑容在章星辰脸上绽开,他笑起来好看极了,我想着,自己突然一下子变得好富有,这样的章星辰,拿全世界跟我换,我都不要。

原本带外婆去城里医院检查身体的计划搁浅,外婆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一起走,我们拗不过她,最后妈妈决定留下来陪外婆几天,于是我和章星辰就先离开了。

林嫒是跟我们一起走的,我们到于奶奶家门口等她的时候,于奶奶还一直在纠结章星辰是不是我男朋友的问题,一直拉着我的手跟我再三确认,直到章星辰对于奶奶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会回村子里办喜酒,于奶奶才放过我。

其实,我隐约也知道为什么于奶奶会这种反应,林嫒因为一凡的事没少在家里哭过,于奶奶是最疼她的,小时候我们三个常在于奶奶家玩,她约莫也是知道我和一凡的事的,临走之前,于奶奶还悄悄问我一凡和林嫒的事。

刚上车不久,我就抑制不住困意睡着了,隐约听到章星辰和林嫒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着什么,再后来,林嫒什么时候下车的我都不知道。

我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阳光透过纱帘照进屋子里,玻璃窗开了一道缝,微风掀起纱帘在空气里发出轻轻的窸窣声,风有点凉,我往被子里缩了缩,看了眼手表,七点整。

原本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但我隐约听到了秦佳宓的声音,听到她叫章星辰星星,听到她,啜泣的声音。

我环顾一遍房间,这里,是章星辰的卧室。

第六十七章 逆转

“星星,当年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活着,我也一直以为你真的已经死了,如果当初我知道真相,我怎么可能会瞒着小朝呢?”

我翻身下了床,走到门边,把门开了一条缝,看到章星辰和秦佳宓在客厅里相对坐着,秦佳宓眼睛红红的,章星辰背对着我,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我到了美国才知道你还活着,可是那时候你成了植物人,没有人能够保证你能醒过来,我再去找小朝给她无谓的希望,你觉得有意义吗?”秦佳宓伸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一脸委屈地看着章星辰说:“你怎么能这样子质问我呢?”

我听到章星辰叹了口气,然后双手扶住秦佳宓的肩膀,低沉着声音说:“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难道对你来说,我,伯伯还有伯母都比不上小朝重要吗?你跟小朝刚刚见面没多久,我和你在美国一起度过的那些年就什么也不是了吗?”秦佳宓的神情悲伤极了,我看了都不禁心疼。

然后我看到章星辰拥抱了秦佳宓,那一刻,秦佳宓看到了我。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我躲回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我不喜欢这样复杂的感觉,可是现在的一切都变得复杂极了,他身边有一个看得见的秦佳宓,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楚茗闵,我想为他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似乎毫无用处。

最后鼓足勇气,我还是打开门出了卧室。

知道我出来了,章星辰立刻松开了秦佳宓。

“你醒了?”章星辰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一副心虚的样子。

“嗯,我得回去洗漱一下,等下还得去上班。”我笑了笑,气氛有点僵。

谁也没说话,我从沙发上拿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往玄关走:“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我送你。”

章星辰说着,跟了过来。

我没拒绝,朝秦佳宓摆了摆手。

“也不远,不用你送的。”到了电梯门口,我有些尴尬地开口。

“刚刚……”章星辰欲言又止,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早上好!”从章星辰隔壁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热情地笑着跟章星辰打招呼,看到我她显得有些惊讶:“秦小姐搬出去了吗?”

她说的秦小姐约莫是秦佳宓吧,我朝她点头示意,笑了笑说:“您好。”

“你好!”那个女人也客气地笑了笑,然后眉头微微皱起,她问章星辰:“章先生,她是上次生病那个女孩吗?我可是听秦小姐说她才是你的未婚妻。”

章星辰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捏了捏眉心,露出耐性不足笑说:“上次顾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还没来的及好好谢谢他,他似乎瘦了很多,顾太太,您还在跟顾先生闹别扭吗?”

那位顾太太似乎也感受到了章星辰的不友好,然后尴尬地捋了捋耳旁的发,之后没再继续这些彼此越界的话题,进了电梯,那个顾太太倒是主动跟章星辰聊起了赋丽集团的茹朗,说他最近新成立了一家子公司,主要经营的是珠宝业,旗下大肆招揽珠宝业界优秀的人才,约莫是要跟林氏大干一场的前兆。

章星辰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说茹朗没有像预期的一样进军酒店业,对顾先生来说也算好事一桩。

早晨的空气很好,和顾太太分开以后,章星辰就陪着我慢慢往我的公寓小区走。

“那个顾先生,帮了你什么忙啊?”我随口问了一句。

“那个顾先生和海音酒店的总经理尹南的父亲尹恒都是酒店服务行业的领军人物,不过顾明禹先生和尹恒两个人素来不合,这就让茹朗这只有心的老狐狸捡了便宜,他从中抢到了一个度假村的开发权,海音酒店是度假村成功建立的第一步,总之,通过顾先生的关系,我拿到了茹朗手里海音酒店的股权,我把股权还给了尹南,顾先生也因此跟尹恒两个人缓和了关系,我呢,也找回了你……”章星辰说着,牵了我的手。

我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不是很理解,只是撇了撇嘴说:“他现在又成立珠宝公司了,他就那么闲吗?”

“大型度假村在这边目前是独一无二的,他眼馋也正常,现在成立珠宝公司恐怕只是为了他的宝贝女儿茹莜吧,……”章星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皱着眉说:“银行的资金贷款会是不小的数目,赋丽集团新启动的项目就好几个,他不会是拆东墙补西墙吧……”

刚进了小区,远远地就看到林越等在公寓楼下。

章星辰皱着眉,横了我一眼:“你的麻烦也不少啊!”

我不以为然地耸肩:“彼此彼此。”

“你昨晚住他那儿?”林越看到我和章星辰,脸色立刻拉了下来:“陆小朝,你就知道在我面前装清纯。”

我习惯了他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对他的指责也见怪不怪:“你来干什么?”

“接你上班啊!”林越没好气地睨着我,看了眼章星辰后,他朝我们走了过来:“林萱让我带你回去问话,现在公司都闹成一锅粥了。”

“什么意思?”

“那个苏喆,今早在新闻上发布了一张设计图,是我们公司准备好拿来竞选珠宝大赛的设计。”林越沉着脸说。

苏喆?不是说他爸爸是大设计师吗?他也是珠宝设计师?

“珠宝大赛?我怎么都不知道?”我看了眼章星辰,他也摇头,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你们新来公司当然不知道,每三年一次的珠宝设计大赛,获得大赛冠军的设计不仅可以提升公司的知名度,而且获奖的设计作品还可以收录到世界级珠宝杂志里,得到世界级珠宝设计师的首肯背书,这对国内的珠宝公司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林越说着,叹了口气说:“林萱对这事很在乎,几次我们都跟奖项擦肩而过,这次的设计可是花足了心思的。”

“苏喆怎么会知道那个设计?”我不解地问。

“所以啊,谁让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参加苏喆的什么聚会呢?还喝得烂醉,现在公司都怀疑是你泄露出去的。”

荒唐!

“我都没见过设计图!”我大叫。

林越没耐性地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据说那个苏喆他是赋丽集团新成立的子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这事你知道吗?”

我愣住,扭过头看了章星辰一眼。

章星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对林越说:“我们坐你的车去公司,到了公司再说。”

“你只是个董事,你还想插手公司的内部的事?”说着,林越伸手把章星辰挡下,朝我扬了扬下巴说:“还不上车?”

“可是我还没换衣服……”

“赶紧上车!”林越眼睛盯着章星辰却冲我大吼,我暗自叹了口气,识相地上了车。

“有事打电话,等会儿我去公司找你。”章星辰冲我摆摆手说。

我点头;林越上了车,砰地把车门关上了,之后踩了油门,车子从章星辰跟前擦了过去,惊得我一身冷汗。

一路上,林越只是闷不吭声地猛踩油门,我只是紧抓着车窗上方的把手,不敢惹他。

到了公司停车场,我软手软脚地下了车,胃里头翻涌着,我一阵反胃,就着旁边的垃圾桶干呕了几下。

“陆小朝,章星辰身边那个秦佳宓不是他未婚妻吗?你这个人还有没有道德意识?你还真像茹莜说的,当人家的第三者上瘾吗?”林越站在一旁看着,一点愧疚之意也没有,反倒是质问起我来。

“是,我上瘾,这答案你满意吗?”我擦了擦嘴巴,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往电梯口走。

林越跟了上来,冷笑着继续嘲讽我:“难怪啊,茹莜还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还把我当回事,现在茹莜和我解除婚约了,你倒是离我离得远远的了。”

我停住脚步回头瞪着林越,他翻了一记白眼:“我戳到你痛处了,说中你的心事了?”

“是啊,都让你说中了。林总,高管的电梯在那边,这边是普通员工专属电梯,劳驾,别跟着我。”

说完,我头也不会往电梯门口走去。

到了设计部,这里果然都人心惶惶的,我看到凌美办公桌的电脑上正播放着着我们同学聚会的照片特辑,几乎所有的照片里,我和苏喆都有说有笑,时而凑在一起低语,时而又低头商议着什么似的。

画面我都可以记起来,对话我都记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我即使说了也没人会信我。

凌美见我来了,急忙想把电脑屏关掉,但被我阻止了。

除了我和苏喆,还有我和汤夏奕茹莜站在一起聊天的照片。

章星辰说了,茹朗应该是为了茹莜才成立的公司,我倒是被抓了个现行。

“董事长让你去她办公室。”凌美一脸同情地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放下包就出了设计部。

第六十八章 谜语

董事长办公室里,秦佳宓坐在会客的沙发里,她面前摆着精致的咖啡杯,香气四溢。

“小朝!”秦佳宓冲我招手示意,举止优雅,和高中时那个自由直率的女孩截然不同。

坐在秦佳宓身侧沙发的李萱正低头拿着文件端详,听到秦佳宓跟我打招呼,她头也没抬,只说了句:“坐吧。”

“首席设计师的这个职位,我觉得并不适合你。”待我坐下,李萱开门见山地说,“是秦小姐再三跟我推荐,我才勉强同意的,现在看来,不管是从工作上,还是从你个人素养上考虑,你都不适合这个职位。”

我看了眼秦佳宓,她也正注视着我,约莫是我的脸色不大好看,秦佳宓歉疚地皱皱眉,然后啜了口咖啡才缓缓开口:“小朝,升你为设计师的确是我的意思,森瑞公司不可能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是我瞒着星星,做的这一切。”

我还没开口问为什么,李萱又开了口,她搁下手里的文件问我说:“那份设计图只有公司的高层才能接触到,你刚升任首席设计师,在公司也前途无量,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设计图。”我矢口否认。

“可是你的电脑显示你进入过机密文档,用的还是公司给你的密码指令。”李萱冷眼看着我,似乎认定了我是那个小偷。

“我没有,我可以跟苏喆当面对峙……”

“我也相信小朝不会做这样的事。”秦佳宓转过头对李萱说。

“现在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就算我相信设计图不是她泄露出去的,可为什么偏偏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不管真相是什么,陆小朝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她会影响公司的向心力!”李萱没耐性地举起手阻止了秦佳宓的说辞,然后,她双手环胸靠进沙发里,叹了口气说:“我听说苏喆向你提出了邀请,想要把你挖过去是吗?”

我一脸震惊,怎么这些我听都没听过的事,一件接一件地发生?苏喆邀请我?从头到尾他明明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起过。

“董事长,您说的这些我根本都不知道,我甚至连苏喆是个珠宝设计师也是今早听林总经理说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说。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良禽择木而栖,你没有错,我尊重你的意思。”李萱笑着说,“我会叫会计部把你的工资和退职金清算一下,你直接过去领就可以了。”

炒鱿鱼?

我有点发懵。

“董事长,您相信我……”我试图辩解,但还没开始,李萱以手示意阻止了我:“从你来公司以后,公司一刻都没消停过,和赋丽集团结下梁子不说,公司内部也一直人心惶惶,我个人很欣赏你的才华,但我不希望因为你一个人,而影响整个公司,你明白吗?”

我站起身,朝李萱欠身示意,正要离开,秦佳宓却伸手递给我一只手机,“小朝,早晨你把手机落下了,苏喆来过电话,说……约你在老地方见。”

我惊愕地盯着秦佳宓,看不明白她一脸的为难是为何事,尤其不懂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苏喆的电话,还有什么老地方见,我跟苏喆哪里来的老地方。

我从她手里接过手机,笨拙地站在原地,连一句疑惑质问都没说出口。

从办公室出来后,我的脑子一度停止运转似的无法思考,直到林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恶作剧似的吓了我一大跳。

“怎么样,老姐打算怎么治你?”林越幸灾乐祸地问。

我瞥了他一眼,突然担心起林越来了,当时林越还把我当成棋子在董事会上大出风头,这下好了,我被炒鱿鱼了,甚至还背上了泄露公司机密的罪名,那林越呢?他会不会被我连累?

“林越。”我止住脚步,正视着他。

林越皱起眉头:“怎么突然叫我名字?出什么事了?”

“你工作认真点,不要老是被人抓着小辫子了,你做出点成绩来,这样那些董事就不会找你麻烦了……”我叹了口气,见林越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便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你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就是个挂牌的总经理,没有贡献,没有特权是吧?你现在是瞧不起我是吗?”

看吧,他只知道扭曲我的意思,这个人真的没法交流。

“是,是,是是是,我就是瞧不起你,行了吧,让开!”我伸手推了他一把,径自往前走。

林越没追过来找我麻烦,我也算是松了口气,我回了设计部,看到凌美正在认真处理手里的工作,便没打扰她。

我坐在座位上愣了好一阵也没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打开电脑看了一会儿,脑子还是彻底瘫痪了,如果我不是人格分裂的话,怎么可能自己打开过机密文件都不自知?可是我的电脑是设置了密码的,除了我谁能打开?电脑高手?千方百计地冒险到公司来嫁祸这么一桩罪给我?

用萧飒的话来说,我是有妄想症。

我虽说人缘惨淡,可也鲜少树敌,除了林越给我招惹的几个大人物以外,我发誓我并没有做过让人咬牙切齿的事。

虽说丢了设计图,李萱虽说是对我一番严词相向,却还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甚至也没有要调查清楚的意思,摆明了就是打算牺牲我,这样,若是公司内部人员所为,她算是树立了威信杀一儆百,若是外贼,她顺水推舟也算是替栽赃我的人出了口气了。

甚至,她担心的林越和我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真真也是大快人心了。

正想得出神,办公桌的内线响了起来,是会计部打来的电话,说是让我去领工资和退职金。我暗自想着,这会计部的速度倒是比往时快了许多。

我简单收拾了自己的物品,凌美见状一副吓到的表情:“小朝,你这是做什么?”

我露出惨淡的笑:“被炒鱿鱼了。”

“怎么会这样,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怎么可以就这样把你辞了?”凌美一脸的抱不平,估计这公司上上下下也就她把我当朋友,替我担心了。

“谢谢你相信我。”我笑着拥抱了凌美,其他人听到我被辞的消息也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松开了凌美之后,我也朝他们招了招手:“谢谢大家这段日子里对我的照顾,谢谢。”

“加油……”我听到有人低声说。

原本以为自己的可能会哭出来,可离开的那一刹那我却总想笑出来,明明是狼狈地被赶走,我却觉得似乎没那么糟糕。

凌美一直把我送到了一楼大厅才往回走,她一步三回头地冲我招手,最后消失在电梯口。

我拎着袋子往外走,没几步,林越去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下子蹦到我眼前,他粗着嗓门冲我吼:“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就直接走人,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跟我商量吗?”

“跟你商量?你能怎么样?”我吼了回去:“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能管我的闲事吗?”

“所以你刚刚说让我认真上班是吗?”林越阴着脸,伸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你就这么瞧不起我?还是你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跑到别的男人怀里去?”

我瞪着林越,没有吱声。

“你不说,没有人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解释,误会就会变成真实,你觉得你周遭的人都有义务理解你是吗?即使你一句解释也没有,大家也得无条件相信你是吗?陆小朝你凭什么?”林越眉头紧锁着,好似在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我一把抓住林越握着我下巴的手,“是,我就是这样,而且我这辈子也不打算改变,你呢,对你来说,你能接受的就只有女人的投怀送抱,除此之外任何复杂的感情你都无法理解,不是吗?”

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加强,我吃痛地皱眉,他看上去很生气,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已经将我碎尸万段了。

“你说清楚,什么叫做复杂的感情?什么叫做无法理解?”怒火之后,他露出顽劣的笑容。

我一把拽开他的手,他却反映极快地反握住我的手,不容我挣脱。

“你想听是吧,好!那我告诉你,在我看来,一个龙姝翊已经把你变成了一个怪物,你容不得我误会你对我有好感,你也理解不了我对章星辰的感情,甚至我对你的担心,你都扭曲成我对你的轻视侮辱,你本身就是个矛盾体,所以你才会像个神经病一样在我身边晃悠,忽远忽近,把人折磨的精疲力竭……”

林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抓着我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可我没有停止:“林越,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我对你的回应是我不喜欢你,你会亲手杀了我?……那是龙姝翊留在你身体里的纪念,你是不是觉得,如果龙姝翊选择喜欢你,选择和你在一起,她就不会遭遇意外?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当年拒绝了你的龙姝翊?所以……”

“闭嘴!”

林越大声喝止,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闭嘴!陆小朝,闭嘴!”

林越喘着粗气,抓着我的手像铁钳那样僵硬,他眼圈通红,像只被激怒的野兽:“……陆小朝,你,就是个无知,愚昧,狭隘无比的残障人士,我只是可怜你才在这里跟你耗时间,你以为那个章星辰就是真心喜欢你吗?我早就听说了,你就是他死去初恋的替代品,你还真得感谢你这双腿,才成就了你心里最唯美的一段感情……”

说着,林越大笑了起来:“你就是个可怜虫,大家同情你,便给了你一点颜色,你倒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告诉你,你就是个没有自知之明又自以为是的傻瓜,有本事,你去问问章星辰,问问他,到底是爱你,还是爱他那个死了的初恋……”

“你在说什么?”林越的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霎时间,我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似的,肉身被林越钳制着,灵魂却飘在半空中,看着那张让人心疼的面庞。

第六十九章 回忆回忆

意识到章星辰出现了,被激怒的林越更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他的眼神更加暴戾,看到我瞬间惨白的脸,他得意极了,好似他终于出了心头的一股恶气,终于解了心头之恨,他一把松开了我的手,发出肆意的嘲笑声。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像是个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偷。”林越大笑着说。

然后章星辰疾步走到了我和林越之间,他脸色严峻地瞪着林越说:“你在这里发什么疯?”转过头,章星辰目光关切地上下打量我,然后紧张兮兮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狐疑地盯着章星辰,他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关心我,林越的话他没有听见吗?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章星辰俯身平视着我,然后双手端着我的脸对我说:“陆小朝,你别告诉我,面对我这张脸你还有空见异思迁,暴殄天物可是最可耻的!”

我猛然回过神来,然后迅速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章星辰那双清澈的双眸。

林越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小偷,不安好心的小偷。

可是我却拉着章星辰离开了,一刻也不敢多停留,我害怕那个被激怒的林越会不顾一切地把他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有多懦弱自私,我在这一刻终于看得清清楚楚。

“我被炒鱿鱼了。”我告诉章星辰说。

章星辰笑了起来,他爽朗的笑声几乎感染了我,我听到他说:“没关系,我养你。”他空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温暖极了,他笑着说:“那时候我还只是个高中生,现在却一把岁数了,还好你被炒鱿鱼的时候,我已经不是个手足无措的小男孩。”

“面对我的一大堆问题,你好像从来没有手足无措过,你总是很从容很有道理的样子,每次看到电视里一个男人为了女人焦头烂额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我轻轻地笑起来,然后在脑海里肆意想象着章星辰为了我焦头烂额的样子,我说:“章星辰,你确定是我吗?你有为我手足无措焦头烂额过吗?”

他覆在我手背上的手掌将我的手惩罚似的攥紧了又松开,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直视着前方说:“少没良心了,我喜欢你的步骤,很完整,比你以前在黑板上写的证明题还要完整。”

我心头一紧,想起了楚茗闵。

“那,你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章星辰的手回到方向盘上,他轻咳了一声才开口:“重点是我喜欢你,花了我人生近三分之一的长度喜欢你,这一点也不够弥补那一个也许不存在的理由吗?”

我没有说话,沉默着。

“那个理由很重要吗?重要到你们每个人都在计较,秦佳宓,你,甚至一些不相干的人都在计较这个理由,如果我说没有理由,是不是就要禁止我靠近你了?”章星辰说着,笑起来,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

“你呢?你喜欢我的理由,你知道吗?”他扭过头看了我一眼,问。

我细细想了一遍,突然很想向章星辰辩解一句,我和他的问题根本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可是,我却突然发现,这或者真的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不管以什么理由开始的,此刻,我只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躲在他身边,哪里都不想去。

“刚刚林越跟你说什么了?他说什么死去的初恋,是说我吗?”沉默了一阵,章星辰再次开口,他瞥了我一眼:“我是你的初恋吗?我以为你的初恋是王一凡,那位超级警察。”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别问了,我一句也不想回忆,一句都不想。”说着,我靠近座椅里,蜷起身体。

章星辰冷哼了几声,然后愤愤地开口抱怨:“是谁当着我的面前说要跟林越共进退的?陆小朝,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以后要是敢见异思迁的话,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已经这样了你忍心弄断它?”我笑着说。

章星辰瞪了我一眼,然后眉笑颜开地说:“陆小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除了我,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入你法眼的。”

我笑着别过脸去,发现车子渐渐驶离了市区,我急忙问章星辰:“我们去哪?”

“私奔!”他打了个响指,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脸正经地指着我说:“陆小朝,你这么没警觉心可怎么好?万一被人拐跑了你怎么办?”他作势大声叹气:“唉,陆小朝,我无辜的青春都耗在你那一堆坏毛病上了。”

我没理会他夸张的说辞,又问了一遍:“到底要去哪?”

“回去,回到那个情窦初开的地方去。”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拿出手机正要接,却被章星辰一把夺走了,他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然后按了免提:“喂?”

手机里传来萧飒没气质的大叫声:“星星,陆小朝被公司开除了,你有没有看到她,我联系不上她……”

章星辰翻了一记白眼:“这就是陆小朝的手机。”

“哦……哦?……你和陆小朝在一起是吧?你们去哪?晚上回来吗?”萧飒问了一堆,没来得及听到回答,电话就被章星辰挂了,紧接着,他把手机关机了,顺便还不忘埋怨我一句:“私奔还这么不专业。”

我笑了起来,把手伸出了窗外,风有点凉,空气里还有草木的清新香气。

回到那座小城,章星辰第一站带我去的地方是幸福书屋,那个书店的胖老板看到我和章星辰一起出现,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上次看你拿着他的喜帖哭得跟世界末日似的,现在你俩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倒是真为你们俩开心!”

章星辰倒是不陌生,一点也不拘束,和胖老板聊起来了;我靠着书架看书,依稀还能听到章星辰跟胖老板抱怨我的坏脾气,不过这些都不要紧。

秋风从挪开了缝的窗子里灌进来,纱帘轻轻摇动,让我想起那些和章星辰在这里一起度过的午后。

“那时候你托我给你保管的东西,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我听到胖老板说。

我好奇地从书架间探出身子,胖老板身形宽得很,挡住了他拿给章星辰的东西,我没看着,有点意兴阑珊地瘪瘪嘴。

还是那个角落,那本简爱还是安静地被摆放在书架上,那本章星辰从幸福书屋买走的简爱,我又还到了这里,书店老板一直把它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虽是鲜少有人翻看,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书页已经泛黄了。

我从书架上拿了那本书,翻开,里头明显有书页被撕掉的痕迹。

章星辰走了过来,见我在翻看简爱,也把脑袋凑了过来,见书页有被撕毁的痕迹,便问我:“怎么撕掉了?”

我仰起脸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约莫是谁见情节很精彩,一时兴起,就撕去了吧……”

“撕了的那几页,讲的什么你不好奇吗?”他又问。

“我看太多遍了,不用好奇。”我说着,把书放回了书架。

章星辰叹了口气说:“你这执拗的毛病得改改,一本书而已,你打算翻多少遍才罢休?”

我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离开了幸福书屋,章星辰开着车到了森林公园附近的村庄,车子停在了村里,章星辰带着我步行到了,这座小城唯一的一座教堂前。

“章星辰,我们来这做什么?”我惊讶地瞪着章星辰。

章星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放在手里扬了扬说:“来教堂当然是要结婚了,怎么,你不敢啊?”

我睨着章星辰,心跳像是擂鼓一般震天响着。

“陆小朝,你去教堂里等我,我得去办一件急事,等我把急事处理好了,我立刻回来找你,你要逃跑也可以,但是等我回来以后,我会用锦盒里的戒指套住你,今后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章星辰说着,把锦盒交到了我手里。

教堂的门打开了,我好似听到了教堂的钟声响起,然后章星辰朝我点点头,大步离开了。

等到章星辰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还一直浑噩不清,不明白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什么,这样算是求婚仪式吗?还是婚礼仪式?

他在这个小城会有什么样的急事?既然有急事要处理,为什么要把我丢在教堂等他。

手机铃声响起,有短信。

是章星辰发的:“陆小朝,请你一定等我。”

在一瞬间,我有种感觉,感觉章星辰正在逼自己,他在把自己逼进一个绝境里,逼进一个无法抉择的境地里。

这个锦盒的初衷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此时此刻,它成了我手里的风筝线,线的另一头,正系着他章星辰的心。

他或者骗了我,他或者根本就听到了林越的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就是想起楚茗闵了。

第七十章 过不去的

天黑透了,这个城市还是被深秋俘虏了。

教堂外的秋风吹得哀愁,卷起落叶,卷着我凌乱的发,飘散在空气里,昏暗的灯火给画面涂抹上蜡黄的光晕,我就这样蹲坐在风里,拉着手里的风筝线,等着,一直等着……

我想起书本里说的望夫石,想象着,章星辰出现时,我会不会也变成了一尊石像,眼睛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等待,从我认识章星辰之后就一直在不间断联系着。

我打开了锦盒,那里面躺着两枚对戒,简约的风格,线条温暖不刺眼,是一下子能钻进人心底的设计。

那上面刻着,XC2。

章星辰从来都是叫我陆小朝,朝晖夕阴的朝,清晨的阳光,初升的太阳。

他只有在开玩笑的时候,才会故意把朝念成朝鲜的朝。

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星辰和小朝这两个名字的首字母居然可以是一样的,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心里来回想过多少遍才在我们的名字里找出共同点,但这样的用心,带给了我莫大的震撼,我甚至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纠结于他爱我的真正理由,纠结于楚茗闵的存在。

可越是这样在乎他,我愈发贪婪,愈发害怕,怕章星辰有一天看清自己的内心后,会对我说那一句误会。

到那时候,我和他,就真的真的,半分可能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全身颤抖起来,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一天到来之后,我和他再无半分可能?就算他暂时把我当成替代品了,又怎么样?我喜欢他。

没错,的确是再无可能了,就算我不顾自尊,委曲求全,就算章星辰可以守着我过一辈子,我们也绝无可能了。

在爱情上,我和章星辰是一种人,我会为了章星辰放弃生命,是因为厌倦这个没有他的世界,章星辰若是真爱过楚茗闵,他也一样会逃避这个没有她的世界,或者这就是他把我当成替代品的原因,他想要逃避。

……这样想着,那个廖医生多年前的一番话响起在我脑海里。

他说过,章星辰曾经为了楚茗闵选择自杀,并且还留下过一纸遗书。

教堂里走出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他手里拿着十字架,看上去样子很虔诚。

“你在等人吗?教堂要关门了。”他说。

“不等了。”我说着,看了眼被手表遮住的手腕上伤疤。

不等了,我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说着,就像我曾经为他放弃生命一样,他也曾为她放弃自己的生命,我怎么爱他的,他就是怎么爱楚茗闵的,我一天没有忘记他,他就一天不会忘记楚茗闵。

不管怎样,我们好像都没有未来了。

我试着站起身,可是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那个穿长袍的男人伸手想扶我一把,但被我拒绝了,我坐在昏黄的灯火下,举起手将那只锦盒递给那个男人:“如果有人来这里找我,请您把这只锦盒还给他,请你转告他,就说,我逃走了。”

那个男人接过锦盒,点点头,应了我。

我仓皇逃走了,模样狼狈。

我沿着人行道匆匆往前走,每当有车灯亮起时,我都会背过身把自己藏在障碍物后面,我害怕遇到章星辰,我怕遇到他,我的决心就会崩溃。

我关了机,在关机之前,发了一条短信给他,三个字,楚茗闵。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能在章星辰收到短信的瞬间,他平和安详的人生被我毁于一旦了,等到他明白楚茗闵这个名字对自己的意义之后,他甚至会再度厌倦这个世界……只是这一切我都没有资格再参与了,我不能再成为他疗伤的良剂了,他的喜怒哀乐我都没资格再干涉。

我也满心后悔,我猜想着,也许章星辰已经从林越那里知道了楚茗闵的事情,可他还是选择带我来教堂,选择了我,而我呢,却这样伤了他的心,这样辜负他。

我走向章星辰的勇气不过是他给我的,如今呢,那些勇气在这个没有太阳能的夜晚,彻底耗竭了,我那所谓的自信,瞬间倾覆了。

我这样想来想去,结论也不过就是,我配不上他,爱不起他。

我不知道自己在大街上游荡了多久,当巡逻的警车提醒我早点回家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在无人的大街上竟然晃荡了大半夜。

没有打到车,那个巡警好心地提议载我去车站,然后我上了警车,一边对人民警察表示着我的感激,一边好笑自己的际遇,离开章星辰的路,我居然搭乘的是警车。

回到住处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竭了。

过道里的声控灯坏了有好一阵了,此时也没有意外惊喜,它还是黑着,执意不要亮起来。

我的手机关着机,于是我凭借对这过道的熟悉摸索着前进,楼下萧飒专门停车的地方是空着的,他约莫是没有回家。

过了萧飒的门,往前几步,我摸到了我房门的门把。

我掏出钥匙,熟练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拧一圈半,门锁开了。

我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摸门口墙上的开关,正要开灯,身后却传来低沉无比的声音:“陆小朝。”

我惊叫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住了嘴巴,我被困在一双强有力的臂弯里,那个身躯紧挨着我的,一个旋转,我被强制着带进了自己的公寓里。

没开灯,窗帘拉着,没有月光,外面的街灯也都熄了,客厅里一片漆黑。一个趔趄,我和那个人一起跌进了离玄关不远的长沙发里。

“你的血是冷的,你的心也冷的。”那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张口想要叫他的名字,却被一张冰冷的唇吞没了声音。

他像是疯了似的,拼命索取着,我不安极了,很想要喊出他的名字让自己安心一些,可是他却不允,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那冰冷的唇片慢慢有了温度,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的唇游移到了我的眼睑,我的鼻尖,然后噬咬了我的耳垂,最后埋进我的颈窝。

感觉到胸口的衣扣被解开,我惊慌地叫了他的名字:“章星辰……”

他的动作停住,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阵死寂让我更加不安,我很想去打开灯,看看他的脸,我心疼得要命,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子。

“陆小朝,我也会受伤……”他的声音沙哑,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伸手摸索着碰到了他的脸庞,然后沾湿了指尖。

“章星辰?”他哭了?

像是有一阵轰雷在我脑海里炸开,我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试图给他擦干泪水。

我很想说点什么,我很想告诉他,这是暂时的,等到他想起楚茗闵了,他就不会因为我痛苦了。

“我也有最原始的兽性,在我受伤的时候,我会让伤害我的人也尝尝清楚……我的痛苦。”话落,我的嘴唇再次被覆住,章星辰的动作变得粗暴起来,他一手撕开了我的白色棉布衬衫,听到纽扣跌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时,我惊慌地尖叫出声。

“章星辰……章星……”

我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他的钳制,可章星辰像是着了魔似的,全然不顾我的挣扎;那件衬衫被彻底抽离我的身体,一阵凉意袭来,我打了个冷战。

感受到章星辰冰冷的肌肤时,我大哭了起来。

“章星辰——”我叫着他的名字,像是呼救似的,没出息地叫着他的名字。

章星辰叹了口气,然后把我抱紧了,他抱着我,一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安抚我。

我把眼泪全数留在了他裸露的胸口,我哭得很用力,为章星辰哭,也哭我的自私懦弱,哭我们此刻的拥抱,哭我们即将到来的分离。

“陆小朝,这是我最后一次保护你。”章星辰说。

黑暗里,我数着章星辰的呼吸,眼泪一直流不停。

我在章星辰怀里沉沉地睡去了,这一觉我却睡得很踏实,没有无止境的噩梦,我梦到章星辰,梦到他骑着哈雷去油桐树林找我,下着初雪,他骑得很稳,没有滚下山坡。

醒来时天已大亮,我盖着毛毯,只是我的身旁早已没了章星辰,只剩地上的白色衬衫和散落的几颗纽扣提醒着我,昨晚,章星辰真的来过。

第七十一章 救赎

萧飒说,陆小朝的世界,需要一个上帝。

一个名叫上帝的人,拥有着无上的智慧与勇气,能够操控陆小朝的大脑,教会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这个上帝能够宽恕陆小朝的一切孽障,然后还能赋予她无穷的勇气和自信。

萧飒说,他曾经以为这个上帝还有一个名字,叫章星辰。

不过萧飒还说,他是错的,因为上帝是不会被抛弃的,可是陆小朝却毅然决然地抛弃了章星辰。

当我从萧飒嘴里听到章星辰的名字时,我为自己的侥幸感觉可耻极了,我的潜意识里还存在着侥幸,因为章星辰他还在这个城市,和我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只要我愿意,我还能再见到他。

当我意识到自己可耻又自私的想法后,我简直为自己贪婪肮脏的内心感到羞愧。

萧飒坐在对面,拿着我的抱枕不断向上抛在空中,然后接住。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这样离开章星辰,伤害章星辰,我发誓,我的内心其实是相信章星辰的,我相信他是真心喜欢着我的,我潜意识里根本还相信着,虽然偶尔动摇过,但我发誓,我真的相信了。

只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不相信自己是对的。

也许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着了魔的自以为是而已。

那个满身长着黑色的花儿把尾巴藏得严实的陆小朝大声嘲笑着我,她不断在我耳边说着,摆脱了我的章星辰会有多么高兴,多么开心,待他意识到自己因为楚茗闵而招惹了一个坏脾气的残疾人,他会有多么怄,多么恼火,然后捶胸顿足地责怪自己脑子不清楚。

其实我就是个俗不可耐的凡人,我懦弱自私,胆小怯懦,虚伪贪婪,那个伪善的我总是在我耳边不停催眠似的重复,说我介意的不过是章星辰心底还爱着楚茗闵,就像我还念着章星辰一样。

所有的故事里,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总是有理由的,几乎每个女主角都充满着人性的魅力,她们或者善良,给人带来祥和安宁,或者阳光乐观,她们能带给人快乐希望,她们或者可爱或者漂亮,她们可以为爱奋不顾身,她们对爱情的付出可以感动每个男人或者女人;可我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条我都不符合。

我不幽默,不乐观,不善良,不古灵精怪,我自尊心强,在爱情里总是患得患失诚惶诚恐畏首畏尾,我甚至连陪伴都吝啬给予他人,我总是想把自己藏起来,阴暗地不见底,这样的人说会有人爱上,这种证明题根本无解。

我对萧飒说:“我配不上他。”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有多么黑暗,多么令人作恶。

就连我自己都这么厌恶自己,章星辰没有理由会爱上,唯一的解释只有那个楚茗闵,那个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楚茗闵,那个带走了章星辰回忆的楚茗闵;上帝在创造我和她时,发了慈悲,让我的腿变得和她一样残疾,然后便白白赐予了我一次爱上章星辰的机会。

“我也觉得。”萧飒说着,凉凉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又说:“算你还有些良心,还知道生病。”

“我要是病得住进医院去是不是更有良心?”我好笑地问。

萧飒还想说什么,但门铃适时地响起,阻止了我跟萧飒之间的口水战。

萧飒趿拉着鞋跑去开了门。

“怎么是你开门?”不速之客语气里满是惊讶地说:“我以为,会是章星辰呢!”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有点意外,被萧飒堵在门口的人竟然是苏喆。

“听说,你被林氏开除了?”苏喆朝我招招手,然后开门见山地刺激了我一句。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然后笑着反问:“听说,我偷了林氏的设计图给你?”

苏喆还是一脸乖宝宝的表情,无辜地笑了笑,然后绕过萧飒,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他四顾看了眼我的公寓,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你应该也听说,我邀请你去我的公司担任珠宝设计师的事了?”

“我觉得你今天不像是来挖角的,当然,也可能是我猜错了。”我说着,坐起身,伸手从腋窝下拿出温度计,38.4度。

“怎么说?我看上去很没有诚意吗?”苏喆一副但闻其详地样子。

“有必要说破吗?即使你不把那点同学情谊放在眼里,我却还是在意的。”我看了眼萧飒,他从我手里接过温度计,皱着眉头在电视柜前面翻药箱。

见苏喆不作声,我又说:“那个海音酒店跟我还真是八字不合,好好的聚会,竟然就变成了一个阴谋的前奏曲,苏喆,你既然可以轻易拿到设计图,为什么还故意把我卷进这件事里头去?”

没等苏喆开口辩解什么,我笑了笑说:“你既然有意陷害我,就该知道事情发生之后,我不可能同你共事,甚至,这件事在业界传开了,我的设计师梦想,也会彻底化为泡影。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那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到。”苏喆说。

“茹莜吗?”我问。

苏喆笑而不答,只是转过头去看忙得团团转的萧飒,萧飒也不管我和苏喆谈的话题,到了温水,然后拿着已经配好的药朝我走了过来。

他将一堆颜色各异的药塞到我手里,又把水递给我,然后示意我吃掉。

“怎么这么多?”我稍加抱怨。

“退烧的,消炎的,抗感冒的,都在里面,你别不识好歹,趁着有我照顾你的时候赶紧好起来。”萧飒说着,见苏喆盯着自己看,便下巴一扬,瞪着苏喆说:“叛徒,看什么看?”

苏喆笑了笑,然后来回盯着我和萧飒看了几遍,才慢悠悠地开口:“萧飒,柳茵子不会介意你和陆小朝吗?”

“她管得着吗!”萧飒脱口而出。

苏喆睨着萧飒好一阵,然后说:“你跟柳茵子是假的?”

萧飒点点头,然后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瞪大眼睛说:“聚会都是假的,还介意我带个假女朋友!少搞笑了,你这么栽赃陆小朝,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说着,萧飒当真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阵仗。

“有人让我转达一句话。”苏喆这才进入正题,他站起身捋平了自己的衣服,然后郑重其事地说:“离开这座城市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在海音酒店的苏喆和眼前这个叫苏喆的人简直判若两人,他说完,然后笑着若无其事地朝我摆摆手,然后离开了。

等苏喆走了,我这才把萧飒这个适合当兽医的家伙配的药给吃了。

等萧飒去上下午班之后,我才终于得以解放,我打电话约了茹莜。

第七十二章 初见狐狸

我约的是茹莜,可是整个空荡荡的咖啡厅里只坐着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

汤夏奕站在吧台里面冲我招了招手,他指了指那个男人,然后一脸担忧的神色冲我笑了笑,像是鼓励我的样子。

我猜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茹朗了,直到我走到他跟前,他也没抬一下眼睛,只是侧着脸漠视楼下无声的喧哗,他嘴角的若有似无的笑意很是冰冷,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他都不在眼里。

“您好!”我欠了欠身,打了个招呼。

茹朗这才回过头来,但他还是没有看我一眼,他虽平视着前方,却一派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在他的视野里,却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坐吧。”良久,听到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浑厚。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尽量没出什么大的动静,等我坐好再去看他时,发现他正在注视着我,倒是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是于我而言的陌生人这样大喇喇地盯着我看,总是教我有些不自在。

“你认识我。”他挑眉,明明是在向我确认,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疑问,听上去反倒像是独裁者在下达命令似的。

“赋丽集团董事长,茹莜的爸爸……”我微微点头:“我是陆小朝。”

“小莜说你约她见面,我很好奇你要说什么,所以就不请自来了。”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但那抹笑意却是让人感觉无比压抑。

“我……”我不自觉地咬咬唇,见茹朗好整以暇地盯着我,便没再开口,等了没一会儿,果然茹朗就笑着接过话茬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愿意浪费时间在你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身上?”茹朗笑着说,换了个姿势,他翘着腿,这样一个咖啡座似乎让他看上去很不自在,他问我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坐正的身子稍稍后仰,这让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傲慢。

我觉得,茹朗是个成功的人,不论怎么说,他给这个城市带来的利益,价值,保障了这个城市里许多努力生活的人有一份收入来维系家庭,单是这样,他就是个让我遥不可及的成功人士,能给予的人,总是有他了不起之处的。

“我也很想知道。”我说。

我不想自作聪明地去揣测什么,至少茹朗是不可能为了向我表达他的友善才来的,以不变应万变,这曾是我的生存法则。

这时,汤夏奕端着咖啡走了过来,茹朗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汤夏奕对我说:“你认识汤夏奕,也和林越亲近,相信你应该听过龙姝翊这个名字。”

听到龙姝翊的名字,汤夏奕的动作僵了一下,但这只是一瞬间,汤夏奕迅速恢复了温煦的笑容,他将咖啡递到我面前,还轻轻提醒我注意烫。

我记得这香味,爱尔兰咖啡。

我感激地看了眼汤夏奕,这咖啡香让我紧张的神经瞬时松弛了下来。

等到汤夏奕离开了,茹朗浅浅地啜了口咖啡,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

“我听说过,她失踪了。”我没有提到她失踪和茹朗有关的揣测,只是好奇着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跟你提她的原因呢,只是想跟你形容一下,对我来说,要让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消失在这个国家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明白吗?”茹朗说。

“你的意识是,龙姝翊没死,只是被你送到国外去了?”我瞪大眼睛询问,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龙姝翊没死,这对林越和汤夏奕来说,会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

茹朗一改开始的和气,冷下脸来:“你意会到的意思,只有这个?”

看到茹朗的反应,我在心底禁不住地窃喜。

“如果你对我的话没有理解清楚,我也可以让历史重演一遍,你亲身感受一下我的神奇之处,你的外婆,还是妈妈?你觉得她们之中的那一个会更适合来做这个实验?哦,还是你那个未曾谋面的爸爸?”茹朗寒着一张脸威胁。

“你认识我爸爸?”我问。

茹朗一副不忍心提及往事的表情,瘪着嘴皱了皱眉,样子有些做作,他摊摊手说:“看来你对你的亲身爸爸很有兴趣嘛,这样很好,我们也可以换个方式合作。”

“什么合作?”

茹朗再次坐直身体,双手撑在咖啡桌上,他身体前倾,盯着我的眼睛说:“林越正在为你回公司的事四处求人,我相信他的能力绝对可以办到,我想要你回到林氏珠宝去。”

听到林越为了我到处求人,我不禁心头一震,茹朗眼神很敏锐,笑着说:“我看到你的眼神在闪烁,看来你对林越也是有心的,那个章星辰不好吗?我可是听说你们差点都要在那个破教堂里结婚了。”

“你怎么……你跟踪章星辰?为什么?”我的神经再次绷紧。

“他坏了我的事,还不止一桩一件,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我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的弱点太多,在这个人吃人的商场里,根本无法立足。”

他自负的样子在我看来很是滑稽,我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一直到耳背到头顶都在冒,然后我攥紧拳头对茹朗说:“你今天会这样浪费时间在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身上,不正是因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章星辰吗?你既然没把他当回事,又何必大费周章派人跟踪我们?”

茹朗不客气地大笑出声:“小丫头,这一番谈话也不算浪费时间,我至少知道了两件事,第一,章星辰是你的弱点;第二,你对你的亲生爸爸很是好奇。单凭这两点,任你在小莜面前怎么撒野,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是吗?我至少也可以肯定一件事,在茹董事长您的眼里,我的价值,刚刚好是足以让你喝着不合口味的咖啡,然后浪费掉……”我看了眼手表,然后说:“浪费掉您足足21分钟的时间。……请您转告茹莜,就说我原谅她的失约。”

说完,我站起身,再次朝茹朗欠了欠身,正要开口借词离开,茹朗却先开了口:“年轻人,也许你会对我提出的交易感兴趣也不一定。”

我一怔,看着茹朗淡定的眉眼,不觉又是一震心惊。

面对我这样一个年轻人的冲撞,他居然还可以闲情逸致地提起他的交易?

“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把你亲生父亲找出来,怎么样?”茹朗也站起身,正了正西装说:“我手里还有很多你感兴趣的东西……你考虑清楚,再跟我联系。”

茹朗说着,迈开步子往咖啡厅大门口走。

亲生父亲,我跌坐回沙发。

父亲,这个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带给我伤害的字眼,如今,我有机会见到他了吗?

他和我像吗?他的肩膀是不是也像其他父亲的肩膀一样宽阔,他和我像吗?他若是见到我长成现在这样,会不会有一丝丝的后悔曾经抛弃我和妈妈?

我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想法都甩出脑海。

第七十三章 最勇敢的孩子

我啜了一口咖啡,看到汤夏奕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他的店员把茹朗的咖啡杯收下去了,然后把咖啡店玻璃门上挂的停止营业摘了下来。

“谈得怎么样?”汤夏奕问我说。

我吃力地牵起嘴唇笑了笑,感觉自己有些虚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主动来见你?”汤夏奕又问。

我看着汤夏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半晌才开口问他:“当初我被茹朗绑架的时候,林珂说你急着找我,为什么?”

汤夏奕作投降状举起双手说:“我只是看到新闻所以担心你,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审问我了好吗?同样的问题已经好几个人问过了,别再提了。”

我原本还想问他,既然只是纯粹的担心为什么我再问起时,他会这么反感,但最后我还是没开口,只是无所谓地耸肩,然后笑笑说:“随口问问而已,谢谢你那么关心我。”

汤夏奕摊手笑了笑说:“我都没帮上忙……你就别提谢字了。”

“刚刚我从茹朗的言语中,感觉龙姝翊应该是还活着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提到龙姝翊,我的语气也变得尤其小心翼翼的,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刺痛眼前这个男人敏感的心。

汤夏奕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似他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似的,见状,我立刻追问:“林越也知道龙姝翊没有死吗?”

“到了时候自然会知道吧!”汤夏奕浅浅地叹了口气,顿了一会儿,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听到汤夏奕的话,我心里不知为何,愣是特别不是滋味。

没一会儿,咖啡厅里就热闹起来了,陆陆续续地来了些客人,汤夏奕就起身去忙了,留我一个人对着已经渐渐冷掉的爱尔兰咖啡。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作祟,总感觉头昏脑涨的,口干舌燥的,鼻息间的咖啡酒香似乎也淡去了。

我又坐了一会儿,全身的酸痛感让我无比贪恋这把身体交给软皮沙发的慵懒感觉,我瞥了眼汤夏奕,他忙着招呼客人,似乎并没有因为提及龙姝翊而分神。

我这让我再次想到自己和章星辰的事,不知道再过多久,我也可以像汤夏奕这样,即使提到曾经深爱的人,也可以这样云淡风轻。

“小朝?”熟悉的声音响起,然后林珂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林珂?”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脱胎换骨的女子,惊异地合不拢嘴。

她那把轮椅不见了,现在的她只是两只手里都拿着秀气的手杖,她穿着黑色垂坠感十足的雪纺长裙,样子美极了。

她迈开步子,在我面前来回慢慢地走了两遍,然后脸上漾着稚气兴奋的笑容说:“你看,我走得很稳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原因,我似乎也变得特别感性,看到林珂的样子,我忍不住地掉眼泪,轻轻拍着手掌为她喝彩:“你真的……真的好棒!”

林珂得意地扬起下巴,然后露出孩子气的笑容说:“你说的没错,脚踩在地上的感觉真的很好,以前一直是坐在轮椅上仰视别人,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换个高度看,真是有不一样的风景。”

她说着,在我对面坐下。

“是啊,再也不用担心扭着脖子了。”我真的很替她高兴,不自觉地陪着她笑个不停。

林珂今天和平日里不一样,一直笑着,她又看了眼忙碌的汤夏奕,然后压低声音表情特别逗地说:“今天是我第一次走出门,我第一个想让他看到的,被你白捡了一个便宜。”

我扑哧笑出声来,实在没料到改变以后的她会这么可爱。

她嗔怒地瞪了我一眼,“你还笑我,这些天怎么找你都没消息,你到底出什么事啦?”

“我被公司辞了。”我敛起笑意,吐了吐舌头。

林珂的神色也沉重起来,“怎么会这样?上次你设计的作品不是很成功吗?林萱还跟我夸你的,怎么就辞了呢?”

“说是我把公司的设计稿泄露给竞争公司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太阳穴又是一阵刺痛,我伸手揉揉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萱也信了?”林珂皱起眉头,见我点头,立刻就伸手到包里拿了手机出来。

“诶,你就不要插手这件事了,林董事长有她的考量,等我能证明设计稿不是我泄露出去的,我再……”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珂打断了。

“你怎么那么天真啊,人家如果要栽赃你,还能给你找到证据吗?”

“谢谢你相信我。”我感激地一笑:“但是真的,这事我会自己看着办的,我不想麻烦你。”

林珂这才放下手机,然后一脸正色地问我:“今天早晨林萱出门的我听到她跟一个女人通电话,好想说那个叫章星辰的生病住院了,林萱说要去医院探望,被拒绝了……他住院这事你知道吗?”

章星辰生病住院?

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然后拨了章星辰的号码。

手机响了一声,理智再次在我脑海里占领高地,我立刻慌手慌脚地把电话挂了。

“怎么又挂了呢?没接吗?”林珂一脸不解地盯着我。

还没来得及解释,手机铃声响起,那头打过来了。

见我一直犹豫着,林珂伸手就从我手里夺过电话,趁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接了。

“喂?”

林珂喂了一声,然后就微皱着眉头没说话,之后她把手机递给我说:“不是他,是一个女的。”

我没料到会是秦佳宓的打过来的,想想却也是在情理之中,轻轻吐了一口气,我伸手接过电话:“嗯,佳宓吗?”

“小朝,刚刚谁接的电话?”手机那头的秦佳宓压低着声音,约莫是在医院。

“哦,朋友,听说章星辰住院了,……他没事吧?”我犹豫着问出口,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样。

“发着高烧,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你要过来吗?我告诉你地址……”

“不了。”我一口回绝,深怕秦佳宓把地址说出来,更怕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找过去。

“哦——那好吧,星星在睡觉,等他醒过来,我会告诉他你来过电话。”手机里秦佳宓的语气轻盈,想着约莫是章星辰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原因,我也算是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挂了电话,我伸手扶住灌了铅似的脑袋。

林珂的好心情也被我搅扰了,也跟着叹气:“果然,那么优秀的男人身边总是不乏女人的,可是陆小朝你这么快就偃旗息鼓可怎么行?”

我露出惨淡的笑:“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得空的汤夏奕朝我们走了过来,见到林珂没有向平时一样坐在可移动凳子的位置上,而是正常地坐在沙发座上,吃惊地盯着林珂看了好一会儿。

林珂脸上的愁云惨雾立刻消散,她将落在腮边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羞涩的浅笑,然后羞赧地问汤夏奕:“怎么样,是不是变化很大?”

汤夏奕不吝啬地拍了拍手,然后在我旁边坐下,直勾勾地盯着林珂说:“看不出来你还蛮厉害的,我还纳闷怎么这么久没见你来骚扰我,原来是闭关练功去了。”

林珂没介意汤夏奕略显浮夸的反应,只是站起身来看着汤夏奕说:“原来站着看你是这种感觉啊……不枉费我吃这么多苦。”

她笑得孩子气,我也被这笑容感染,担心张星辰的心思被悄悄敛起。

听到林珂这么说,汤夏奕脸上恶作剧似的笑容隐去,他站起身走到林珂面前,然后抓着林珂的手查看,接着又撸起她的袖子。

林珂的白皙的手掌上满是擦伤,手肘和肘关节处也都是紫红的淤青和擦伤,看到的伤口都这样触目惊心,可以想见,她从轮椅上走下来的路走得有多艰难。

“痛不痛?”汤夏奕露出难得的柔情,心疼地盯着林珂的伤。

林珂眼里散发着幸福的光芒,她笑着摇摇头:“不痛。”

汤夏奕瞪了她一眼,扶着林珂坐回沙发:“要站起来可以慢慢练习,怎么会把自己摔得这么惨?”

林珂看了我一眼:“我想要走得像小朝这么稳,以前总是排斥这些拐杖,落下了这么久的进度,要赶超总是不容易的。”说着,她用特别叹为观止又带些骄傲的语气告诉汤夏奕,说我自己一个人到外地旅行,走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常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汤夏奕听了,也激赏的冲我竖起大拇指,然后揉乱林珂的刘海说:“那你是得加把劲,也好早日超过陆小朝才是。”

“我要是可以变得像小朝那样独立,你会不会跟我交往?”林珂大胆地问。

这时候我的在场显得很是突兀,汤夏奕露出尴尬地神色,然后看了我一眼,我连忙摆摆手,指着洗手间的方向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我急忙站起身,不料一阵晕眩感袭来,接着我就失去了意识。

第七十四章 熟悉的陌生人

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林珂。

“对不起,林珂。”我敲敲剧痛的太阳穴,真是愧疚得要命,偏偏在林珂告白的时候晕过去给人添事儿。

林珂瞪了我一眼,然后目光瞟到另一边,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病床的另一边,汤夏奕正杵在那里。

“知道对不起就赶紧好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晕过去有多吓人,咖啡店里的客人还以为咖啡有什么问题呢!”林珂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责备,乍一听似乎觉得有点奇怪,但我却觉得,这样的关心和责备特别的真诚,没有丝毫做作。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作讨饶状,赔笑着说。

“烧退了应该就可以了,送过来的时候,说是39.8度的高烧,真是奇怪,怎么没把你烧成白痴。”林珂在床沿坐下,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瘪着嘴说:“怎么好像还是很烫?汤夏奕,刚刚那个医生行不行啊?”

“你以为烧得那么厉害一下子降下来就万事大吉啦?”汤夏奕没好气地反驳:“真是没常识,这不得消炎得退烧,总需要时间嘛!”

“说谁没常识呢?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当医生!”林珂也拔高声音吼了回去。

我翻了一记白眼,真是败给他们俩,下午还好好的气氛,一句话不合就吵成这样。

“这是医院,禁止喧哗,病人需要静养,你们俩在这里吵什么呀!”经过的护士小姐解救了我的耳膜。

林珂笑着冲我吐吐舌头,压低声音说:“等你出院了我就投诉她,那么凶!”

我被逗笑,但立刻又因为剧烈的头痛止住了,我伸出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抱怨说:“感觉脑袋里的东西都要掉出来了,好痛。”

给我测体温的护士听到我说的话,解释说:“这是发烧引起的,等烧退了就会没事的。“临走前她又交待说:“等下会有人给你转到病房去,晚上病房探视时间到了的话,你的朋友得离开医院。”

“需要住院吗?我以为吊完点滴就可以出院了。”我实在讨厌医院,萧飒也是知道我不会答应来医院才给我吃了一堆的药没把我绑来看医生,如果不是晕倒,我是怎么也不会来医院的。

想到要住院,我再次愁眉不展。

“烧到近40度,身体严重脱水,都是被抬进医院的还这么不老实。”护士的态度貌似真的有些不友善,约莫面对我这种不老实的病人很费神,她没什么耐性地说:“需要住院观察,晚上会给你定时测量体温,明天检查要是没问题会让你出院的。”

“好。”我连忙应声,不想给人再添堵。

护士离开后没多久,我就被推进了普通病房,说是马上要过探视时间,汤夏奕和林珂就火急火燎地下楼给我买粥去了,没理会我说的没胃口。

病房里靠窗还有一个病床,但是跟我的病床之间隔着帘子,我也不知道那里住了人没有,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着不能让妈妈知道我住院的事,就拨了通电话给妈妈,想要报平安。

不过,电话是外婆接的,说妈妈去李阿婆家了,手机没带。

“外婆,您身体好不好,哮喘没再犯吧?”每次生病了就爱掉眼泪,听到外婆的声音,我的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害怕外婆听出来,便隐忍着没哭出声来。

“外婆身体好着呢,兜兜呢?有没有按时吃饭啊?对了,那个小伙子呢?你们现在在一起吗?外婆想听听他的声音。”外婆问了一大串,突然又提到章星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他现在没在我身边,我在家里呢,他在……在他自己住的地方,没跟我在一起……”我有些慌乱地解释。

听到外婆轻轻叹了口气,我感觉难受极了。

“外婆要跟他说什么?外婆您喜欢他吗?”我的声音里有了些哭腔,实在控制不住。

“你喜欢的人,外婆当然喜欢,外婆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的,外婆老了,要是能看到我的兜兜开开心心的嫁人,外婆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外婆——不许您这么说,外婆长命百岁,肯定能看到我开开心心地出嫁。”我又是一阵唏嘘,害怕自己的情绪感染到外婆,便又交代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

然后便听到帘子后面一阵窸窣声,我吓了一跳,随即问了句:“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我,病房里一阵死寂,刚刚的声音倒像是成了我的幻听。

不过没一会儿就看到护士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问:“43床按铃有什么事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护士说着,走到了帘子后面那个病床前,然后一下子变了脸色。

我被吓得不轻,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护士的脸色这样青一阵白一阵的。

“怎么回事?”护士嘟哝了一句,然后就往外走,站在病房门口叫了一个名字,然后就看到另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了一眼帘子后的病床后也是一脸死灰的惨白。

不会是死人了吧?可刚刚不是还按铃了吗?

这样的臆测让我原本就剧烈的头痛更加加剧,本能的恐慌加上曾经在医院留下的阴影让我抓着被子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护士长,怎么办?”那个护士问先前进来的护士说:“没有别的病房了,我跟护工说要病房的时候,他们就说只剩这里了,也没弄清楚状况,今晚的急诊太……”

那个护士长横了说话的护士一眼,打断了她的辩解。

我忍不住颤声插话:“出什么事了?……那个床……病人过世了吗?”

帘子被人一下子拉开了,我原本紧张的神经彻底崩溃,拉起被子就把自己蒙住了。

“陆小朝,你是在咒我死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缓缓拉开被子露出眼睛,然后竟然看到了章星辰的脸。

不理会我的惊诧,章星辰对那两个护士说:“我是男人,你往我的病房安排一个女人,这是你们医院给我的特别福利吗?”

“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不过,两位是认识的吗?”那个护士看了眼我床尾挂的病历卡,兴许是确认了我的名字是不是章星辰叫的陆小朝。

“把她给我弄出去。”章星辰毫不留情面地说。

“可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病房了……”那个年轻护士轻声说。

“那你你们和她之间的事,跟我没关系。”

我看了眼章星辰,他哪里有生病的样子,一副得势不饶人的样子,看着真是可恨。

“你们不用为难,把我推出去吧,我就在走廊睡,完全没问题。”我将被子拉到胸口,把自己裹严实了,横了章星辰一眼,对那两个护士笑了笑说:“反正被子也挺厚实,没什么问题的。”

护士长摆了摆手说:“这怎么行呢,你一个女孩子,夜里温度低,你又还在发烧,我去别的病房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暂时跟你换个病房,……”说着,她对那个年轻护士说:“找个晚上不需要用药的病人,先暂时换一个晚上,明早等值班护士到了,交待清楚,可别把病床号和处方弄错了。”

“好的。”年轻护士连忙点点头,约莫是看我遭人不留情面的嫌弃,她笑着安慰我说:“你再等一会儿,我去别的病房找找看,一定会有人愿意跟你换的,你别着急。”

“我没关系的。”我笑着回答,想到自己给他们带来了一堆麻烦事,心里又是愧疚得不行。

“什么情况?”林珂和汤夏奕拎着一堆东西进了病房。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护士长出声阻止。

“她饿了大半天了,医生吩咐给吃点流食的,难不成你要饿死她……章星辰?”林珂正说着,看到章星辰在邻床,只差惊讶得没下巴脱臼。

章星辰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挂着点滴,一只手枕在脑后,样子很是惬意。

“怎么你们医院都是男女住同一个病房吗?”汤夏奕比较理性,立刻质问一旁的护士。

“我这就想办法给他们换病房。”说着,年轻护士急忙往外走。

“站住!”林珂出声阻止,我后脑勺立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真是怕了林越这个二姐,这个世界上好似还真没有她忌惮的东西似的,她巧笑嫣然地对护士长说:“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们俩是认识的,而且,还是情侣。”见我和章星辰要出口否认,林珂立刻强调说:“正在闹别扭的情侣。”

护士长来回瞅着我和章星辰看了又看,我立刻开口撇清:“医院应该有医院的规矩,男的和女的怎么可以睡一间病房呢?我去走廊睡。”

“今天事情已经发生了,谁要是敢把他们两个移出这个病房,我保证让你们医院吃官司。”林珂夸张地撂狠话。

“这……”护士长一脸为难的样子。

“林珂……”我刚要出声阻止,却被她瞪了一眼,汤夏奕将病床的餐桌摆了上来,然后把买的东西都摆上台子,示意我先吃东西,换病房的事再说。

我见状,只好坐起身,拿起勺子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口。

可是我刚把手机放下,一转眼却被林珂拿走了,她拿着我的手机说:“密码多少?”

我下意识心虚地看了眼章星辰,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埋着头装忙一个劲喝粥。

谁知道林珂就往章星辰的病床去了,她拿着他的病历卡研究一通后,直接解开了我手机的密码锁。

我见来不及阻止,只好埋头吃东西。

“护士长,你看到了吧,她手机的密码是他的生日,这样还不足以解释他们两个的关系吗?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妥妥的!”

突然有点后悔,不该怂恿她离开轮椅的,以前的她可不会这么乱管闲事。

章星辰笑出声来,我看了他一眼,笑得痞痞的,倒是和高中那会儿很像,他对林珂说:“你不知道林越喜欢陆小朝吗?你这样拼命撮合我和陆小朝,林越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这话林珂听了果然受用,她立刻一脸正经地问我:“小朝,你跟林越是真的?”

我咬着勺子,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头皮一阵发麻。

约莫是吃得急了,一阵反胃,我刚想说不想吃了,结果就没形象的吐了,好在汤夏奕反应快,见我捂着嘴要吐的模样就把装粥盒子的塑料袋递给了我。

吐过之后我更是全身虚脱,护士长找来了值班医生,紧张兮兮地给我检查了一遍瞳孔反射,又问我哪里不舒服,我实在没什么气力,只是想睡觉,便闭着眼睛什么也没说。

“她胃不好。”然后听到章星辰凉凉的声音。

他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脸。

值班医生听了,又交待了护士几句,然后就把林珂和汤夏奕一起赶出去了,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听得到我和章星辰的呼吸声。

我盯着他的背影出神,想着他应该是听到我和外婆通电话的,但他却没有吱声,想必也是不愿再和我有任何牵扯了。

自从教堂回来之后,每每想起我和章星辰的未来,我脑海里总是会出现哀鸣遍野,凄凄惨惨戚戚的悲凉场面,可是,今天这样遇见他了,却竟是这样一番光景。

没有磨人的愤懑,没有满篇的悲伤,竟只是路人般的一纸陌生疏离,平淡真切的疏离,跟刻意无关。

就像是失联多年疏远的老同学,就像最俗烂的电影,上演最烂俗的情节,大背景下两个熟悉的陌生人,相对无言。

第七十五章 我们之间

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已经拉上了,我依稀还能听到章星辰均匀的呼吸声,或者是这样同处一个空间的不安,或者是高烧带来的头痛和不适,我在病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12点多了。

我看着手机屏上的输入密码的提示出神,不时又盯着那面隔开我和章星辰的帘子发呆。

听到林珂说我的手机密码是他的生日,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心里瞧不起我,明明是我从教堂逃走的,明明是我推开了他,却又摆出一副忘不掉舍不下的样子,连我自己都想狠狠骂自己一顿,这样反复,这样矛盾,这样心口不一的,实在是不知羞耻,可恨之极。

手机屏幕黑了,我正要将手机放下,屏幕却突然又亮起来,然后短信铃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我急忙将手机藏进被子里,待铃声停了,才把手机拿出来。

原本都是设了免打扰模式的,这几天没有上班又总是失眠,这才取消了的。

章星辰似乎是翻了个身,病床发出了些声响。

我屏息听着,他似乎真的睡着了,等了好一阵也没有动静。

我松了口气。

屏幕上显示是林越发来的短信,“罪魁祸首……”我嘟哝了一句,打开短信箱。

“方便接电话吗?”

我点了回复,“不方……”

还没发过去,回复短信的对话框消失了,林越的名字和照片大喇喇地出现在我的手机屏上,我愣住,紧接着就听到手机铃声唐突地响了起来。

“陆小朝——”章星辰不耐烦的吼声响起。

我吓得手一抖,一通乱按,手机从床沿滑了下去,掉在地上,然后铃声终于停了,手机屏幕也黑掉了,。

“不好意思。”我心虚地跟帘子后面的章星辰道歉,看着摔得黑屏的手机,又是心疼又是庆幸。

“接个电话怎么这么慢!”躺在地板上的手机里突然传来林越咆哮的声音。

我趴在床沿瞪大眼睛盯着黑屏的手机,什么时候按下免提了吗?

帘子被章星辰倏地拉开,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然后俯视着趴在床沿的我问:“陆小朝,你有消停没有?”

我咬着下唇,心虚地赔笑,感觉自己的脸正在抽搐。

在章星辰的注视下,我将那只没挂点滴的手伸到床底下去捡手机,那样子铁定狼狈得要死。

“陆小朝,这是谁的声音?这么晚你跟谁在一起?陆小朝,你现在在哪?你在哪个野男人家里?……陆小朝!说话!”手还没够着手机,林越的声音像珠链炮似的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我偷偷瞄了眼章星辰,他坐着,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我的糗态。

“陆小朝!”又是一声咆哮。

好容易够着手机了,我拿回手机拼命按了几下,完全没有反应,而林越的声音还是不断地冒出来,“陆小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啦?你再不出声我可要报警啦!”

手机怎么也没反应,我心虚地看了眼章星辰,然后强作淡定地对着手机话筒说:“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先把电话挂了。”

“你在哪?怎么就不方便接电话了?”林越却不怎么配合。

见章星辰还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盯着我,我背过身躺着,压低声音说:“你别吼那么大声行不行?”

“陆小朝!你是不是还在章星辰家里?你等着,我开车来接你。”林越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还在自说自话。

“我没有,没有!”跟做贼似的,我着急撇清,背后的那双目光让我感觉像是在被凌迟似的。

“我马上到,陆小朝,你赶紧下来。”林越低沉着声音,似乎认定了我在章星辰家里过夜。

“我的事你不要管,就算我现在在他家,你凭什么管我,上次在公司楼下不都说清楚了吗?你就别再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了好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着,下意识去挂电话,无奈手机却还是黑屏。我在心里低咒一声,感觉自己现在在章星辰面前就像是个被剥了壳的蜗牛,无处可藏。

电话里一阵死寂,想着应该是已经挂电话了,便悄悄松了口气,我转过身,发现章星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回床上了,帘子却没再拉上,他还是一手枕在脑袋后面躺着,睁着眼睛,没睡。

我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缩回被子里,没敢再看他。

“陆小朝,你听好了,就凭我喜欢你,凭我喜欢你,你的事我管定了!”手机却再次传来林越的声音。

我愣住,扭着脑袋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脑子一片空白。

“真是精彩。”满是戏谑的声音响起,我看到章星辰转过脸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章星辰?”林越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看到章星辰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笑意,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他眉头轻挑,指着手机问我说:“我可以替你接吗?”

几乎是一瞬间,我迅速起身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将它丢进床头柜上盛着水的玻璃杯子里。

章星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好似刚刚目睹了一个无比好笑的事情发生似的,他笑了好一阵,我几乎觉得他的笑声要把值班的护士给招来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止住了笑。

“那家伙不会真的跑到我家去吧?”章星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抽屉里拿了手机出来,然后拨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他按了免提,里头传来林越的声音。

“陆小朝不在我家。”章星辰说。

“不在你家,不在你家你知道我在找她?”林越约莫是吃了炮仗,说不到两句话就吼人。

“我说了不在就不在,秦佳宓在睡觉,你不要跑过去吵她。”

我悄悄叹息,再贴心的也没有了。

我躺回病床上,手上传来一阵刺痛,这才发现,约莫是刚刚太用力,针管回血了。

我关了点滴,然后按了铃,床头供氧口旁边的喇叭里传来护士的略显疲惫的声音:“42床按铃有事吗?”

“针管回血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说。

“好,马上来。”然后那头就没声音了,不一会就听到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陆小朝在医院?哪家医院?”林越的声音里满是急躁,章星辰看了我一眼,我摆了摆手,背过身去了。

然后章星辰恶质地说了句再见,就把电话挂了。之后护士端着器械盘进来了,看到章星辰拿着手机坐着,便念了他一句:“这么晚不睡。”

“马上睡,准备关机呢。”章星辰回答说,语气里还有些许意犹未尽的笑意,接着便听到他手机关机的声音。

“剩一点点药水了,不挂了吧?”

“嗯,给你把针拔了吧,晚上分派的药吃了吗?”她看了眼药水瓶,然后替我拔了针头,弄好了之后看了眼我的床头柜,看到我的手机泡在水杯里,吃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说:“药吃了吗?”

“……”不想吃药。

这一晚可真够折腾的,护士耐性也是极好的,看到柜子上没动过的药丸,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她替我把手机从水杯里拿了出来,然后又倒了水,把药送到我面前说:“把药吃了。”

我苦着脸,接过了杯子和药丸。

“她没吃东西,又有胃病,刚还吐了,吃这药没问题吗?”说话的是章星辰。

护士看了眼章星辰,然后闷闷地回了句:“医生给配了胃药,没问题。”

待我吃过药,护士又拿着红外线体温计给我测量了一遍体温,记录好之后才走。

护士刚离开,就听到章星辰嘟哝了一句:“测个体温也不告诉人多少度……”

我听了鼻子又是酸的紧,章星辰看了我一眼,然后咧着嘴笑了笑说:“陆小朝,你要不是我前女友,今天晚上我一定把你赶到走廊上睡去。”

心里的感动瞬间变成刺痛,我难受地皱眉,背过身去,只听到帘子拉动的声音响起,扭过头一看,帘子已经拉上了,章星辰关了那盏昏暗的床头灯,病房里瞬时一片漆黑。

再没有比他那句话更教人难受的了,好似在说,虽然我们分手了,但还是可以做朋友,我至少还可以对你比对陌生人仁慈些。

明明距离那么近,触手可及,可我却觉得,此时我们之间距离最远,像地球跟星星的距离,美人鱼和人类的距离……

第七十六章 心口的破洞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我从睡梦中苏醒,我看到章星辰坐在我的床沿,他充满爱怜的目光紧紧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正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

阳光照在他的身后,形成了天使一般温暖的光晕,好似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他还是那个爱我胜过一切的章星辰,好似我们从未去过教堂,我从未发那条关于楚茗闵的短信。

“对不起……”我从未如此温顺,那个别扭的我不见了,那个满心疙瘩的我也不见了,仿佛我不再自私,不再固执,我抓住了那只让我满心眷恋的手,然后情不自禁地流泪了,我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还知道对不起我,要知道,我找了你一个晚上,几乎把所有医院都找遍了!”他说。

他不是章星辰。

我揉揉眼睛,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林越。

我下意识朝章星辰的病床望去,那里空空如也,章星辰早已不知去向。

“陆小朝!”林越扳正我的身子,将我固定在他的双臂之间。

我脑子乱极了,盯着林越的脸愈发觉得失落,章星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招呼也不打一声,他遇到林越了吗?

看着林越若无其事的脸,我摇摇头,若是遇上了,林越又该冷嘲热讽了。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见我还是走神,林越一张脸盖了过来,呼吸全部喷在我的脸上。

“听到了,你找了我,找了一晚上,听到了。”我木讷地重复。

林越歪了歪脑袋,然后坐直身子盯着我的脸猛瞧,又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满脸困惑地说:“烧坏脑子了吗?护士说你退烧了啊……”

我拍掉他的手,横了他一眼:“我再正常不过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你是怎么骂我的,……无知,愚昧,狭隘,自以为是,托你的福,我倒是更加了解我自己了。”

林越瘪瘪嘴,冷哼了一声,他从床沿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站定,然后转过身来问我说:“我还说我喜欢你了,你忘了么?”

闻言,我心下一惊,突然一阵不自在。

“怎么,你不是记性了得?不记得了吗?”林越嘴角噙着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盯着我。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我好好的,也不想被你弄死。”我说着,从病床上坐起身来,胡乱理了理头发。

“被我弄死?”林越好笑地看着我:“这么说,你是打算拒绝我?”

我没有说话,梳理乱发的手心竟莫名地冒着汗,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林越踱步走近,他恶质地笑着说:“我看到你的手在发抖。”

“没有!”我大声否认,心虚地把手放进被子里。

林越无所谓地耸耸肩,凉凉地瞥了我一眼说:“我暂时喜欢你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我们也不会有未来。你只需要暂时,暂时把我放心里就行了。”

虽说没什么期待,但听到林越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失落。

我一直认为残疾人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都属于正儿八经的类型,……我不满地睨着林越,是我看上去很轻浮?我看上去是那种可以跟人谈酷酷的恋爱,再酷酷地分手的类型?

林越没看我,在章星辰睡过的病床上坐了下来,他的神情看上去和往时的桀骜不一样,很温和,很……平凡。

我忍不住有些心疼他,总觉得,跟我扯上关系的人似乎处境都变得不怎么好,林越原本近乎冷酷残忍的一个人,竟然也……

“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喜欢我,你应该只是一时的混乱罢了,可能平时没人敢顶撞你,而我却经常跟你唱反调,你一时觉得新奇也说不定,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等时间过去了,这种感觉就会慢慢淡了。”我柔声安慰林越。

曾经我在心里恨他那会儿,可不是这样想的,我想着如果有一天老天爷给我机会报复他,我一定要让他低头在我面前认错,向我道歉,并忏悔自己曾经对我的所作所为;即便是那样,我也不会原谅他。

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

可林越却对我的安慰丝毫不领情,他狠狠地瞪着我,然后冷着声音说:“你还是没变,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林越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被同情。

我当真是高看了自己,又不是拍电视剧,喜欢一个人就会对她百依百顺,甚至连她睡醒后蓬头垢面的样子也觉得很耐看?当然不会,林越说的喜欢,不过是找了个由头方便他管我的闲事。

准备出院的时候,林珂和汤夏奕也来医院了,看到林越在病房里,刚走到门口的林珂掉头就往回走。

林越倒是特别不给面子,拖着长音叫住了林珂,不过,当他看到汤夏奕的时候,更是整张脸都冰冻掉了。

林珂走进病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责备我,指着我就大吼:“陆小朝,你把林越叫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叹气,重重地叹气,看了眼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残骸,后悔得要命。

“二姐,你骂她做什么,是我自己找来的!”出乎意料的,林越竟然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见林珂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他又立刻撇清:“不要对着病人大吼大叫的,我还得把她请回公司呢!”

汤夏奕听到林越的话显得很惊讶,样子有点奇怪,见我不解地盯着他,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你离开林氏了吗?”

“嗯。”我点点头,顿了一下,我又强调了一句说:“我不打算回去了。”

汤夏奕点点头,没说什么,但我总感觉,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林越瞪了我一眼,然后拿了拐杖递给我,“还有别的东西吗?”林越环视了一遍病房,然后就看到了我的手机,还来不及阻止,他就伸手去拿了。

“你的手机怎么了,怎么都是水?”林越捏着手机提起,作势晃了晃,水滴便默契地往下掉。

我看了看在场的三个人,皮笑肉不笑地结巴:“就是说啊……掉水里了呢……不小心就掉水里了……呵”

林越的脸整个黑掉,他捏着手机冷眼看着我耍宝似的圆谎,之后一句戳穿了我:“陆小朝,你是我见过最没品的女人,你躲我至于把手机丢水里去?”

表白不到12个小时,我这是被他骂第几次了?

“林越,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林萱说你昨晚大半夜跑出去没回来?你跑到这里搅局来了?”林珂看了眼章星辰的病床,然后问我:“章星辰出院了吗?”

“昨晚你果然……章星辰跟你住一个病房?这家医院想吃官司是不是……”林越边说边往外走。

原来他真的没遇到章星辰。

这时,经过的护士见病房里吵闹,就走了进来说:“陆小朝,你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43床什么时候走的。”我问。

护士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说:“具体时间不清楚,凌晨2点多交班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人了,刚刚他的助理打电话到护士站说,等下会过来替他办出院手续。”

心,像是破了个大洞。

我惨白地笑笑,然后就出了病房。

他当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在我身边待着。

“陆小朝,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办完出院手续就来找你,别乱跑,等我。”我听到林越在我耳边说。

心,真是破了个大洞,怎么也填不满了。

我站在原地等着,四周是急匆匆的路人,有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有人甚至从我身旁撞了过去,然后回过头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什么。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我以为林越已经把我忘在这里了,当我四顾周遭,到处找寻林越的身影时,我却看到了章星辰,还有挽着他臂弯的秦佳宓,那个叫罗鸣杰的助理就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有说有笑的,我看到秦佳宓笑起来的时候,还会把脸贴到章星辰的手臂上,海边看到的章星辰那个手臂上的牙印,她此刻正用脸贴在上头。

那一刻,除了心痛,我分明感觉到的,是羞辱感,从脑袋一直蔓延到脚趾头的羞辱感。

我站着的地方太显眼,以至于我想躲都无处可藏。

章星辰看到我了,大方地冲我招招手说:“出院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没从里头看出一丝破绽,他转头对秦佳宓说:“你猜怎么的,昨天晚上陆小朝被送到我的病房里来了,医院说什么病房不够,硬是不让换。”

秦佳宓一脸真切的惊讶,她看了我一眼说:“真的吗?”

章星辰笑着摸了摸鼻子:“所以啊,昨晚大半夜地还把你吵醒给我开门。”

“啊——”秦佳宓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面露尴尬地看着我说:“原来是这样,小朝你没事吧?”

“看她都要出院了,我想应该是没事了吧。”章星辰接过话茬。

麻木了,这是我的意识回到脑子里时,我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词。

就像一锤子砸在手指头,紧接着卯足劲儿再多砸上几锤子之后,总是会没有知觉。

“昨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吵你,你倒真是没什么怕的,一个大男人跟你睡在同一个房间,你还能睡得那么沉。”章星辰说。

“不是昨天,是今天。……”我说着,终于眨了眼睛,然后笑了笑说:“你不是凌晨走的吗,没常识,你以为天黑就都叫昨天啊?”

章星辰脸上的笑容淡去,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睡得沉,你倒是奇怪,至于连夜离开?”

我没敢去看他的脸,也不敢去想他此刻的神情,这是我的本能,自我保护的本能,伤口不都这样,如果痛得麻木了,不中用了,也只能断干净才能续命罢。

秦佳宓说:“听说林越已经破格帮你争取到回林氏的机会,你会回去吗?”

她用了破格两个字。

“陆小朝!”我听到身后不远处林越的声音。

“会,当然会回去!”我大声说。

第七十七章 一无是处的女子

陆小朝站在章星辰和秦佳宓面前,僵直着身子,我叫了她的名字,然后听到她大声地对秦佳宓说:“会,当然会回去!”

然后陆小朝大声叫了我的名字:“林越,我跟你回公司。”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的就是当下的情形,爱情中的女人最没脑子,这句话也适合陆小朝。

她跟章星辰之间这样让人心生腻味的跌宕,实在是没意思透了;心血来潮地黏在一起,心血来潮地分开,这种随心所欲的态度实在是轻浮得紧。

我可以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至少在秦佳宓和陆小朝的身上我看到了;而那两个女人争执的焦点,是那个一脸惬意悠然自得的男人,他睨着我手里的药袋,笑着说:“林总经理倒是闲得很,还有空来这里照顾未婚妻。”

当章星辰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感觉到了他眼里的不友善,但在我看来,他的那种不友善很大部分是一种对入侵者的敌对,还有一种轻视,简言之就是不把我当回事,我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势在必得,可能在他内心深处,陆小朝就是专属于他的。

可现在不是,我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有关于战争和硝烟的痕迹,他看我的眼神一样不见得友善,但我感觉那跟陆小朝没有丝毫关系。

他跟陆小朝之间该又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章星辰,我是陆小朝,我的名字前面,没有任何形容词,不要随便给我下定义,我不是谁的未婚妻,不属于任何人。”陆小朝说。

章星辰挑眉,无所谓地点点头说:“看来是我误会,真是抱歉……那就不打扰两位了,改天见!”说着,他转向秦佳宓:“我们走吧。”

章星辰和秦佳宓的身影渐渐走远,我回过头看了眼陆小朝惨白的脸,以为她会哭的,却没有。

“想哭就哭吧,我保证不笑你就是了。”我说。

陆小朝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牵起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问我说:“我曾经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却放不下这点自尊心?”

我们不都是这样,以为爱惨了对方,自以为能把最昂贵的一切献给对方,到最后才发现,就算是最廉价的自尊心,我们都给不起。

“那时候你明白他爱你,而现在你放不下自尊,是因为你心里知道,他不一定真的爱你。”我想起楚茗闵这个名字,便回头看了眼章星辰他们离开的方向。

陆小朝被绑架的时候,我去见过汤夏奕之后,辗转去了赋丽集团找茹朗,不过,还没到茹朗的办公室,我就被拦下了,茹朗的秘书只说茹朗有客人,死活不让我进。

那是我第一次见秦佳宓,当然,如果不是她身边跟着章星辰的助理罗鸣杰,除了她那张姣好的面容教我印象深刻以外,不会再有别的。

秦佳宓从茹朗的办公室出来时,是茹朗亲自将她送出办公室的,茹朗笑得眉飞色舞,一看就知道,秦佳宓一定是给了他什么好处。

茹朗看到我,立刻就冷下脸来,“林总经理,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小莜面前,否则我一定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的消失。”

“茹董事长!”想到陆小朝,我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秦佳宓和罗鸣杰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望,茹朗或者是碍于有“贵客”在,竟也果真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眼神如鹰似的盯着我。

“要怎么样,你才肯交出陆小朝?”我语气放缓。

茹朗还没应声,秦佳宓倒是笑起来了,她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我,然后说:“你就是陆小朝的未婚夫,五月雪系列故事的男主角?”

我看了眼秦佳宓,没回答她,只是转头问罗鸣杰:“章星辰在哪?你不是跟他在一起?”

“你放心,刚刚我们已经得知,Harlon和小朝已经都安全了,你实在没必要在这里低声下气地浪费茹董事长的时间了,我是秦佳宓,章星辰的未婚妻。”对于我的无视,秦佳宓并不放在心上,大方地朝我伸出手。

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我想跟你谈谈。”她说。

我撇唇一笑:“我们有什么可谈的?你是章星辰的未婚妻?也太可笑了吧,章星辰可是正在为陆小朝拼命呢,你算什么?”

“我得给你讲个故事,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秦佳宓说。

那个叫罗鸣杰的从头到尾都沉默着,但他的目光却不时被秦佳宓款款而谈的模样吸引,老掉牙的情节,这家伙喜欢秦佳宓。

意识到这一点,我倒是同情起章星辰来,他信任的手下却在打自己未婚妻的注意,而他却全然不知情,真是有够衰。

我们就在赋丽集团对面找了家咖啡厅坐下,秦佳宓开门见山地跟我提到了楚茗闵这个名字,她说:“章星辰把陆小朝当成了楚茗闵,他的初恋。”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

“因为我想把陆小朝还给你。”秦佳宓露出和善的笑。

我在心里不禁感慨,陆小朝要是有秦佳宓一半的心思,估计现在早已经是章星辰他孩子的妈妈了。

“我对陆小朝没有兴趣,你找错人了。”我摊摊手说;看到秦佳宓有些错愕的神情,便恶质地笑了笑说:“森瑞是林氏的合作伙伴,你是森瑞继承人的未婚妻,却跑去跟茹朗那只老狐狸谈交易,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继续谈吗?”

“你不相信我?”秦佳宓睨着我说。

我不置可否地努努嘴:“那个人叫楚茗闵?章星辰为什么把陆小朝当成她,他大可以去找那个叫楚茗闵的,不是皆大欢喜,省的你在这里机关算尽。”

“她死了,章星辰也因此失忆了,楚茗闵和陆小朝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她们两个都是残疾人,……这对陆小朝来说不公平,如果有一天章星辰恢复记忆,你觉得,他还会要陆小朝吗?”

这是我听过的,本年度最俗烂的故事。

就因为都是残疾人,所以章星辰就照单全收了?荒唐!谁信?陆小朝她会信吗?

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对陆小朝说过的那些话,“你对我来说,不是女人,只是个残疾人,像我姐姐一样残疾的残疾人而已。”

听我说那句话的时候,陆小朝是怎么样的心情?

“陆小朝也知道?”

秦佳宓几乎没有思索就回答了:“我想她应该知道,……她不笨。”话题到此告一段落,她站起身,笑着对我说:“不管是陆小朝,或者茹莜,她们都是我的朋友,不管你怎么选择,都希望你不要伤她们太深。”

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句子。

我对陆小朝产生泛滥的同情心,约莫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当时秦佳宓和茹朗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易,我也找人盯过秦佳宓一段时间,她和茹朗,再没有联系过。

陆小朝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我说话你有听到吗?”

我捉住陆小朝晃动的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妮子真的没哭呢,这么强大的心脏,真是耸人听闻。

“你说什么了?”已经走出住院楼了,阳光有些刺眼。陆小朝眯着眼睛,似乎是不喜欢这样强烈的光照,我松开她的手,然后以手当伞替她遮挡面前的阳光,她不自在地瞥了我一眼,摆摆手说不用。

“赶紧走,我手酸。”我寒着脸催促。

“你不凶我是会被警察抓是吗?”陆小朝斜瞪了我一眼,怒气冲冲地往前走。

“你到底说什么了?”我追了上去。

直到上了车,陆小朝才重复她在我走神时说过的话:“茹朗找过我,他说让我帮他的忙,还说让我回林氏。”

这让我有点惊讶,“所以呢?”

“我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阴谋,我劝你还是别让我回公司,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陆小朝打开车窗,将手伸出窗外。

我伸手把她的手拽了回来,“危险!”

她嘿嘿笑了两声,神情落寞。

“阴谋能不能得逞还不是看你自己,你能不能别什么都说出来,什么都告诉我,你能不能把选择题留给你自己?”我扭过头吼她。

陆小朝半晌没说话,我等得没耐性都要打算道歉了,她才开口:“我选择了,所以现在难过得要命,……以后我再也不要做选择了,再也不要。”

我知道她说的是章星辰那点事,这让我有点来火,隐忍了半天硬是没忍住,我再次大声吼她:“我现在就让你选择,你是接受我的心意,还是拒绝我,你说!”

“拒绝!”陆小朝干脆利落地回答。

我翻了一记白眼,没见过比陆小朝更不解风情的女人了。

喜欢她?鬼扯!

第七十八章 魅力陷阱

“我没想到他会联合董事会来对付自己的亲姐姐,他倒是给我上了一课,为了一个陆小朝,他到底还是跟我对着干了!”

刚进家门,就听到林萱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声。

我换了鞋,满脸堆笑地走了过去,林萱看到我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她斜眼瞪着我,薄唇紧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还敢回来!”

“你干什么了把大姐惹成这样?”一旁的二姐一脸的不解。

“你让他自己说!”林萱指着我大声说,“他为了让陆小朝回公司,居然联合董事会给我施加压力,他平时不务正业也就算了,现在还给我惹那么大摊子事,他……”林萱说到这,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让我自己说……”我低声嘟哝,立刻招来两记白眼。

“陆小朝的事我也想跟你说呢?你真相信她泄露了公司的设计稿?”二姐刚倒戈,林萱就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不需要一个给我惹麻烦的员工,如果她没有出卖公司,是有人设计陷害她,那她也是个问题人物。”林萱没好气地回答。

“你这是助纣为虐!”我绕过沙发,走到林萱专属的吧台给自己倒了些酒,一口气喝干了,又倒了半杯。林萱听到我这样说,倒也不否认,双手环胸,看上去是很难被说服。

“大姐,就是因为你这个态度,我才会把心思动到那些董事身上去的,陆小朝她有天分,那些画稿你也看过了,把她辞了本来就是公司的损失,再说了,以这种理由把她赶出公司去,你觉得谁还会用她?”我给林萱也倒了一杯,多加了几块冰,走回到沙发前递给她,她横了我一眼,还是伸手接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董事会答应帮你?”林萱抿了一口酒,口气好了些。

说到这个,我想起陆小朝告诉我的事,她说茹朗有意让她回公司,还说让她帮他……仅仅是这些,已经够让我不省心的了,我捏了捏眉心。

“这次,提出让陆小朝回公司呼声最高的人就是那个夏董事,他是茹朗的人,你觉得他是真心帮你的吗?”林萱苦口婆心地说:“林越,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对公司的事不闻不问,但却是个沉稳有思想的人,你对事冷静客观,未来把公司交给你我也是放心的,可是这次的事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吁了口气,没顶嘴。

“你告诉我,你到底答应夏董事什么条件了?”林萱冷着脸追问,一旁的二姐试图阻止,但被林萱冷眼逼退了。

“大姐,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抓住了夏董事一个小把柄威胁了他两句,他就答应帮我,你信吗?”

很显然林萱并不相信,她狐疑地盯着我,半晌才皱着眉试探性地问我:“真的,这么简单?”

“嗯。”我点点头,原本我也以为就这么简单的,可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个陷阱,说不定那个夏董事正巴望着我去找他呢,赶巧我自己送上门了。

陆小朝回到公司,对茹朗有什么好处?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陆小朝回公司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过去。”林萱将酒杯搁在茶几上,停顿了片刻,她说:“你告诉陆小朝,这次的设计比赛公司会推荐几位设计师参加,她也可以去,但是如果她的设计得不到大赛评委的认可,她还是得滚出林氏。”

“她还是个新人……”

“不满意你让她走人。”林萱说一不二,站起身就往楼上去了。

见我一脸不满,二姐出声安慰:“有这样的机会已经不错了,大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欢那些满身非议的人。”

“陆小朝她不可能会出卖公司,她哪有那个脑子!”

“唉!你能帮的都帮了还能怎么样?”二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话锋一转,突然问我:“你不会是喜欢上陆小朝了吧?她心里可是只有那个章星辰,你别自找苦吃,当年那个龙姝翊还不够……”

“二姐——你早点睡。”

没去看二姐不悦的神色,我搁下酒杯,也起身上楼了。

龙姝翊……

拿出手机翻到陆小朝的号码拨了过去,听到里头提示无法接通才想起来,她的手机已经报废了。

我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头顶的灯光柔和,我看着那吊灯发愣,心里还在侥幸着,忽然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来,我慌忙闭上眼睛,信手拿起遥控,把房间的灯光给关了。

再睁开眼,一切恢复如常,果然,我还是习惯黑暗。

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眼屏幕,刘秘书打来的,便接了。

“林总,你让我查的赋丽集团最近的动向,我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目前的几个项目都在照常进行,只是度假村的建设还是迟迟未启动,最近茹朗也没什么特别的动向,明天约了一些人一起打高尔夫。”

“约的什么人?”我问。

“……好像是鼎胜财团的执行总裁,尹恒先生和顾明禹先生据说明天也会参加。”手机那头刘秘书的声音有些奇怪,我没开口问,迟疑了一会儿他补充说:“章星辰先生也会去。”

我冷哼一声:“就这样还叫没什么特别动向?”

“对不起。”刘秘书轻轻干咳了一声,然后说:“那,林总您的意思是……”

“帮我查一下那个鼎胜财团的执行总裁。”

说完,我挂了电话。

看来还得去见一下路熙,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是鼎胜财团的律师顾问,她或者知道点什么。

然后我又想起了陆小朝。

我现在就是这样,任何一个女人都能让我想到陆小朝;这还不算完,就连我的梦境,陆小朝也没能放过,她时常跑到我梦里来,踩着她不稳的脚步声在我梦里不消停地哭,或者笑,或者面无表情地瞪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清晨,我是被她那句“林越”给惊醒。

对,她在我的梦里哭或笑,开心或者生气,都跟我没关系,她爱怎样是她的事,可就是她犹豫着叫我的名字“林越”,这一点,让我对自己的生活开始变得无所适从。

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这样的女孩,一个残疾人,一个完全站在我世界外围毫无魅力可言的女孩。

当我经历了无数个挣扎在对陆小朝妥协以后,我只能用我二姐林珂来说服我自己,我爱我的二姐,所以对于残疾人我的潜意识里并不排斥,我是败给了我的潜意识。

我不歧视陆小朝,不代表我非得喜欢她,她并不讨喜,一点儿也不。

以上的我这些想法,较长一段时间里已经成了我的催眠曲,脚下的路难免曲折,我得保证自己不要脱轨,我绝对不会堕落到像章星辰那样,把陆小朝身上的那些毛病当成西施的美人痣这么自欺欺人,也不会像陆小朝那样,纠结于她爱我,她不爱我,然后潸然泪下。

这些,只有关上灯才可以去想。

在高尔夫球场第一个碰到的人,却不是那几个关键人物,而是茹莜的姐姐茹芩。

她一身白色的高尔夫球装,看上去倒是比那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茹莜来得养眼,有活力,生命力。

“茹芩!”我大声叫了她的名字,四顾望了望,没有看到茹朗。

茹芩冷眼睨着我,然后举起球杆指着我说:“我劝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不然,球可是不长眼睛。”

我大步朝她走了过去,抡着球杆打圈,她倒是害怕我的球杆打到她,我一靠近,她就略微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我在她对面站定,抡起球杆,把她的球给挥走了:“球没有眼睛,你的那双眼睛可是又大又圆。”

“你干什么!”茹芩气得大叫。

我耸耸肩,故作轻浮地笑着逼近她:“这是我打招呼的方式,怎么你不满意?”

“你……”茹芩瞪大了眼睛一步步后退,在我以为她要摔个四脚朝天时,她却跌入一个不速之客的怀里。

“Harlon……”茹芩叫了他的名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感动和喜悦。

章星辰绅士地点头,然后嘴角噙着讽笑叫了我的名字:“林越,你怎么有闲功夫来这溜达?”

“我不来,你怎么有机会英雄救美?”我冷笑着反问。

“挺热闹啊,小越你也来了!”身后响起浑厚深沉的男声,我转过头,看到尹南的爸爸,尹恒。

他身边站着素来和他不对盘的顾明禹,茹朗则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三个人一齐聚首,想来也不会单单是打高尔夫这么简单。

“尹叔!”我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听到尹恒向顾明禹介绍我说:“这是林萱林董事长的弟弟林越。”

“顾先生您好!”我朝顾明禹点头示意,他只是浅浅一笑,然后就把目光转到章星辰身上去了。

章星辰此时已经松开了茹芩,不过顾明禹似乎也看到了刚刚的情形,竟开起章星辰的玩笑来:“上次在酒会上他们要把茹芩介绍给你你还托词不依,现在看来,倒是我们这些长辈多事了。”

章星辰也没解释,只是笑了笑,然后也逐一跟尹恒和茹朗他们打了招呼。

那个鼎胜财团的执行总裁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行人打球闲聊,气氛似乎也还不错,只是,言谈间仍有些生意的尔虞我诈。

我讨厌阳光,耐心也只够撑到这里,正当我打算离开时,却听到章星辰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了一句:“听说,鼎胜财团的董事长是这次设计大赛的评委之一,茹董事长,为了这次的比赛,您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茹朗笑而不语,一挥杆,又是一杆好球。

第七十九章 哑谜

我睨着章星辰,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让我感觉他似乎是有意将这讯息透露给我。

“Harlon,你对设计大赛这么感兴趣,是因为陆小朝吗?”问话的是茹芩,她手拿着球杆,心思却全系在那个早已迷倒一片球场工作人员的章星辰身上。

章星辰他人怎么样我不多加微词,不过仅凭他那张是男人都会嫉妒个几秒钟的脸来说,他的确算是个有魅力的人,这样看来,陆小朝还有一大罪行,好美色,以貌取人。

“陆小朝?”顾明禹偏过头看了眼章星辰,饶有兴致地问他:“是你什么人?上次听你提到的名字好像不是这个。”

章星辰拿着球杆指向我,阳光下他眯起眼睛,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说:“林总的新欢,一个珠宝设计师。”

“章星辰,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新欢?”我摘下手套,往地上一丢,朝章星辰走了过去,经过尹恒时,他一把拽住了我。

“林越,尹叔可从没看到过你为那个女孩子发脾气的,这是怎么了?”尹恒说。

“也就林总把那个陆小朝当回事,一个出卖公司出卖朋友的人,究竟是哪里找人喜欢了?”很明显,章星辰言语中对陆小朝的不尊重,很得茹芩的胃口,茹芩说这话的时候,几乎要失了她大家闺秀的身份。

“林越,若真是这么不堪的人,尹叔劝你,还是要早些抽身的好,……陆小朝,她也会参加设计大赛吗?这样的人品,不应该从参赛选手中摒弃出去吗?”尹恒双手撑着球杆歇气,说话的时候还有意看了眼茹朗。

茹朗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春风拂面的笑容,倒是茹芩,对尹恒的话甚是赞同的模样,连连点头说:“尹叔说的极是,那个陆小朝据说初中时就和男生有不好的传闻,这次又有消息说她泄露了公司机密,……”

“嗯嗯!”茹朗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横了茹芩一眼,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我正纳闷呢,就听到一阵踏在草地上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茹朗热情地迎了上去,顾明禹和尹恒显然还不明所以,章星辰还是那副招牌表情,事不关己地观望着,一脸处变不惊的模样。

“DATS。”茹朗迎上前跟为首的那人握了握手,笑容可掬地说:“这么些年不见,想不到你摇身一变,成了鼎胜财团的执行总裁。”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茹朗对谁这么卑躬屈膝的,看来,眼前这个神情孤冷,面容坚毅冷酷的男人就是鼎胜财团的执行总裁了。

“茹董事长,好久不见。”这个DATS嘴里跟茹朗打着招呼,眼睛却将在场所有人扫视了一遍,最后微皱着眉头对茹朗说:“茹董约我打高尔夫,我顺便也拖他帮我约了几位朋友,还得劳烦茹董帮我引荐才是。”

茹朗会意,朝身边的秘书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秘书便将在场的人一一介绍了一遍,然后尹恒和顾明禹也分别跟那个执行总裁打招呼握了手,章星辰只站在原地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对这个执行总裁没什么兴趣,把球杆扔给球童之后,打算离开。

原本也就是想看看茹朗在打陆小朝什么主意,现在看来真是多此一举,陆小朝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入得了茹朗的法眼?即便茹朗真要打什么主意,估计陆小朝也翻不起什么惊涛骇浪。

“林总!”那个人却叫住了我。

我转过身,歪了歪脑袋,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张脸。

“丹其!”茹朗见DATS朝我走过来,竟试图阻拦。

“你认识我?”别的不说,光茹朗那张猪肝似的脸,就足以让我暗爽了。

“初次见面。”DATS朝我伸出手,“林萱还好吗?”

原来认识我老姐,我松了一口气,伸手握了他的手:“您好,我姐还是老样子,你们认识?”

丹其点了点头,“我刚回国,等空了,再去拜访。”

说完,丹其朝一旁的球童伸出手,球童立刻将手套递了上来,等丹其戴好了,立刻又把球杆递到了他手里。

“茹董事长,既然大家都在,我们不如比一局如何?”丹其说。

“好啊!”首先应声的人是尹恒,他拿起球杆走到丹其身边说:“加点赌注吧!”

丹其听了,赞同地点头,嘴角却漾着笃定的笑容问尹恒:“尹总想从我这里赢走什么?”

“那我得问问,DATS有没有这个权利了”尹恒眼神坚毅,语气沉稳。

“尹总无非是想拿走海音酒店的股权,很简单,你若是赢了,我双手奉上!”

尹恒听了,没拒绝这个提议,一旁的章星辰也忍不住插话:“鼎胜财团持有海音酒店的股份?”他说着,走到站在我身边不远的顾明禹身边低声问他:“顾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顾明禹努努嘴,轻轻叹了口气说:“尹南把手里的股份抵押给了银行,贷款没按期还上,按照当时的协议书,股份已经归银行所有,而那家银行又刚好是鼎胜财团所有……鼎盛财团有意收购海音酒店,”

“那尹总要是输了,可得把海音酒店交出来。”丹其说。

尹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不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您呢?”丹其转过头问茹朗。

“你感兴趣的。”茹朗说着,摊开双手说。

丹其嘴角扬起,露出不屑的笑容,然后指着我说:“我感兴趣的,是林总的筹码。”

我不解地皱眉,对这些谜语实在厌恶,只想趁早走人,不过章星辰倒是兴趣盎然的样子,他站在一旁安静观察着每个人,似乎连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林越他给不了你,我可以拿我一生的信誉赌誓,他什么都给不了你。”茹朗不客气地大笑,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丹其状似无谓地耸耸肩,对尹恒做出请的姿势,然后退了几步,站在一旁观望,我刚要走上前问个究竟,顾明禹却走到丹其身边去了,他跟丹其两人低头私语,也不知说什么了,丹其点了点头,笑了笑。

“你看明白什么没?”我走到章星辰身边问他,“这一群狐狸在这打哑谜,你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看懂什么没?”

章星辰回过头瞅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看着面前醉翁之意不在球的几个人,绕过我的问题说:“陆小朝呢?回公司了吗?”

“你打听我的新欢做什么?看你好像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抽身了,想开口恭喜你的,你看合适吗?”

“合适,你不说恭喜,我都忘了是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对。”章星辰扭过头笑着说。

我盯着章星辰得意的脸,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怒火,想到楚茗闵,我咧嘴笑起来:“你那个死了的初恋,你想起来没有?”

第八十章 来自过去的男人

章星辰的笑容逐渐从嘴角隐匿,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然后问:“死去的初恋?上次就听你跟陆小朝提过,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你真没听到我们的对话?难怪——我说你怎么那么沉得住气,所以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我笑出声,冷眼看着眼前面色冷峻的章星辰,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楚茗闵?”章星辰眯起眼睛问我,那眼神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随时要暴起攻击的野兽。

“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嘛,至少还记得她的名字。”

我顽劣地笑着后退,章星辰的目光越发犀利冷冽,我几乎能听到他握拳时骨头发出的咔咔声。

“陆小朝这么告诉你的?她还说了什么?”最后,章星辰脸上的阴霾消匿,他似乎认定了,陆小朝才是害他痛苦的根源。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无意帮陆小朝澄清:“她还说,你只是把她当成了楚茗闵的影子,你不是真的爱她,你会对她好,是因为她和楚茗闵一样,是个残疾人。”

章星辰再次变了脸色,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闪烁,但很快消失了,他盯着我说:“你回去告诉她,这一次她都猜对了,这是她最有自知之明的一次。”

正在这时,尹恒大笑的声音传来,丹其输了。

顾明禹也在一旁拍着手掌,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起竟然跟尹恒站在统一战线上了,而茹朗的神色则是糟糕透了,他睨着丹其,听到丹其说要把海音酒店的股份还给尹恒时,更是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技不如人!”丹其说,然后看了茹朗一眼,将他难看的脸色纳入眼底,嘴角竟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承让。”尹恒大笑了两声,然后走到丹其身边说:“海音酒店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这次DATS你手下留情。改日我定当重谢!”

丹其摆了摆手,朝章星辰走了过去,他们两握了握手,接着就听到丹其对章星辰说:“Harlon,我们什么时候也切磋一下。高尔夫就算了,还是篮球吧,痛快。”

“好啊!”章星辰应了一句,刚刚的阴霾算是彻底给翻过去了。

“不过,你身体都恢复了吗?”刚刚还一副生人勿近不认识的样子。不过现在看他们熟络的样子,必定是认识了。

章星辰点了点头说:“都好了。”

“那就好!你父亲呢?董事长让我代她向令尊问好,哦,对了,董事长说,上次她参加老同学聚会的时候,见到你妈妈了。”

“改天我去拜访董事长,再跟她打听一下。”说这话的时候,章星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这时。球童把手机递给了他,他接了电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尹叔恭喜!”我出声恭喜,尹恒又得意地笑了几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了一眼茹朗,不管他的如意算盘怎么打的,看样子是落空了,瞥见章星辰脸色也不好,我顿时感觉通体舒畅。

“林总经理!”

丹其叫住我,朝我走了过来,正要开口说什么。茹朗抢先一步,挡在了我跟他之间,茹朗将球杆递给身边的秘书,然后边摘下手套边对丹其说:“DATS。这么些年没见,我很想跟你叙叙旧,也有一位故人要介绍给你。”

“好啊,那顾总还有尹总,我先走一步,咱们改天再聚……”丹其越过茹朗看了我一眼。朝我点了点头,然后表情生硬的跟着茹朗走了,茹芩跟顾明禹他们打了招呼后也离开了。

“尹叔,这个丹其什么来头?他跟茹朗什么关系?”我问尹恒。

尹恒摇了摇头,倒是顾明禹开了口:“今天之前我们也不认识他,他是鼎胜财团的执行总裁,据说,鼎胜财团的董事长对他非常信任,我听人说,这个丹其以前,……”顾明禹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说:“他曾经跟你姐姐林萱订过婚,而促成这个订婚的人,就是茹朗。”

茹朗促成的婚约,八成又是我和茹莜的翻版。

“这么说的话,这个丹其和茹朗的关系就不简单了,可他这次怎么会这么轻易把海音酒店的股份还给我?”尹叔一脸的凝重。

这个丹其,和老姐订婚过,跟茹朗关系匪浅,和章星辰也是熟识的关系,却大喇喇地说对我的筹码感兴趣,我的筹码,是什么?

回到公司我直接去了设计部,陆小朝正低头在办公桌上忙活,我走了过去,她的朋友凌美见到我立刻站起身来了,见她正要提醒陆小朝,我连忙摇摇头阻止了。

陆小朝在画设计稿,不过,似乎并不顺利。

叹了口气,她第N次将手上的稿纸揉成一团,丢进右手边的纸篓里,依旧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站了十几分钟,她还是埋头画画,对周遭的一切完全置若罔闻。

“陆小朝,就你这么画下去,别说决赛,初赛都过不了。”我走到她身后,将图稿从她手里抽走。

陆小朝见是我,立刻中规中矩地叫了句总经理,也不伸手抢图稿,跟往时判若两人。

“陆小朝,你怎么变这么老实?”我出言揶揄道,见办公室其他人伸着脑袋看热闹,便朝大家拍了拍手说:“晚上聚餐,我请客,一个都不许跑,通通给我参加!”

“是!”办公室立刻呼声一片,貌似大家对这个提议都很满意。

“我晚上要画稿子,没时间。”陆小朝嗫嚅着说。

我假装没听见,指着陆小朝对凌美说:“记着,设计部的一个不许少,尤其她。”

“好嘞!”凌美利落地应声。

我想着丹其的事,离开设计部之后就去了林萱的办公室,几个高管正在她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我坐在沙发上等了一阵,待那些高管陆续出去之后,林萱才理睬我。

“姐,公司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他们都上办公室来了?”我问。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好事!”林萱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把文件丢在桌子上,走到沙发上坐下说:“茹朗新成立的珠宝公司。把门店和专柜都设在了我们的旁边,还请了知名的影星做广告,对我们还是造成了部分影响。”

我皱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刚成立的一家公司。规模就这么大了吗?有多少门店专柜,居然还能影响到我们?”

“他们设门店或专柜的地点都是我们客流量大的几个地方,摆明了就是针对我们。”林萱捏了捏眉心说:“那个叫苏喆的设计师,你还别小看他,他的几个设计目前成了女性追捧的焦点。他不比陆小朝差。”

我忍不住地笑了笑:“怎么听上去像是在夸陆小朝啊?”

“少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想到她正心情不好,原本满心的好奇还是忍住了,我摇摇头说:“就是来看看你,老姐,你是不是该找个男人嫁了?”

林萱听了倒也不恼,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说:“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啦?陆小朝呢,她上班怎么样?”

“她?——她很好,不用我操心。”我摆摆手,见林萱有意转移话题。便也没再多聊。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刘秘书早就定好了包间,打电话给了设计部,之后便跟我一起下了楼。

到了楼下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设计部那群人,陆小朝也在,怏怏不乐地走在人群里,看也没看我一眼。

除了几个重量级的设计师没到,其他人也算到齐了,这家酒店的菜还不错,菜色上齐之后。大家都没有拘束,吃得挺没形象。

陆小朝还是那样,看她吃饭,嚼蜡似的。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嘴里送的是什么。

她坐得离我远,似乎有意要跟我划清界限,我也不想逼她了,便由着她去了。

席间,她却喝酒了,我发现得早。还是忍不住替她挡了。

“她酒品太差,我替她喝。”我伸手接过她的酒杯,在她的怒目注视下,一饮而尽。

“有什么关系,喝醉了酒店楼上多的是房间。……我只是好奇,总经理,你跟陆小朝到底什么关系?那些新闻是真的吗?”给陆小朝劝酒的一个小女孩问道。

凌美推了那女孩一把说:“玉函,你那么八卦哦!”

“总经理就从来没有藏着掖着,为什么不能问?”叫玉函的斜了凌美一眼,又掉过头来问我:“总经理,你喜欢陆小朝吗?”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陆小朝的瞅着我的目光里带着些哀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醉了,她语气里满是埋怨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在公司里人缘有多差?你能不能把真相告诉大家?”

“真相?”玉函立刻凑了过去:“小朝姐,什么真相?”

“对啊对啊,什么真相?”其他人也立刻起哄。

陆小朝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举过头顶,她的样子真是有些醉了,话也说得不清不楚:“真相就是——真相,真相就是……我和林总经理是@%¥*关系。”

我听得模糊,约莫就是说合约的事,不过玉函她们都没听明白,一脸的茫然,然后追着陆小朝问个不停:“什么?”

正在大家闹腾得不可开交时,刘秘书推门走了进来说:“楼上定好了KTV包厢,大家吃好了就可以上去。”

“哇——”又是一阵聒噪的欢呼声,除了几个吃货还在餐桌前流连忘返,其他人一股脑地往外走。

陆小朝被凌美和玉函架着也出去了,我跟在后面也上了另一部电梯,电梯里一对情侣正你侬我侬,上下其手的,见我进来了,立刻若无其事地分开了。

这家酒店我倒是常客,这样的场面也没什么尴尬的,只是心里暗自侥幸,幸好陆小朝没撞到这样的场面,虽然不想承认,更让我庆幸的是,陆小朝没有这样撞见过我和别的女人。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一个身影从电梯前经过,我看着眼熟,有点像章星辰……(未完待续。)

PS: 我是钟小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祝大家假期愉快!

第八十一章 巧遇

等我到了KTV包厢时,眼前的一番场景着实吓了我一跳,且不说那鬼哭狼嚎的歌声,狭长的琉璃茶几上东倒西歪地摆满了酒瓶子,包厢里光线很暗,只有彩灯摇曳着,在每个人的脸上轮番停留。

我在一群女人堆了找到了陆小朝,她也喝了酒,醉眼惺忪的,看到我,一巴掌就招呼到我脸上来了,拔高嗓门大叫:“你怎么才来,你去哪了!”

停在我脸上的手上还有些茧,她双手捧着我的脸端详,那几个茧蹭得我的心痒痒的,原本我想顺势亲下去的,可陆小朝端着我的脸盯了半晌说:“章星辰,你变丑了!”然后一把将我给甩开了。

我盯着醉倒的陆小朝,哭笑不得。

跟章星辰比,她至于用到丑这么残忍的字眼?

“总经理,来一首吧!”一曲结束,几个小女生把话筒硬是塞到了我手里,玉函拿着另一只话筒,她在这群女人里算漂亮的了,进来这么一会儿,就好几次看到男人央求着跟她合唱了,不过,她都没答应。

我看着她笑了笑:“唱吗?”

玉函点点头,大方地笑着说:“当然唱,我的荣幸。”

立刻有人点了一首情歌对唱,我也是驰骋情场多年的老兵了,唱歌自然也不在话下,原本的用意是缓和陆小朝跟大伙的关系,现在看来,我那无人能挡的魅力估计还能给她惹下飞来横祸。

这样最好,省的她总惦记那个章星辰。

曲罢,玉函又凑了过来,再次追问我:“总经理,你跟陆小朝到底什么关系啊?”

她一开口,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如捣蒜:“是啊,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瞅了眼陆小朝,她窝在沙发里,貌似睡着了,见状。我立刻在她身边坐下身,揽过她的肩,将她的脑袋枕到我怀里,然后恶质地笑笑说:“就是大家看到的关系。”

拿话筒的家伙突地起哄尖叫了一声:“哇喔——”

陆小朝也被这叫声给吓了一跳。从我怀里噌地起身,四顾了一遍周遭,见没什么异样,再次乖乖倒进我怀里,我耸耸肩。对围观的几个女人作无奈状:“她就是怕被排挤,一直不肯承认。”

“总经理,你绯闻那么多,交往过那么多漂亮的女人,怎么会看上小朝的。”又有好奇宝宝发问。

我顺手捋了捋陆小朝垂在脸上的头发,然后就开始瞎编乱造出一个个虐心的情节,表示我为了陆小朝,受尽煎熬苦楚,“陆小朝她在乎世人的目光,觉得自己配不上我。至今也不肯真正接受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做过这些荒唐事了,不管是从前的那个女人,和她们在一起的回忆,就是从酒店房门口到卧室沿途散落的衣物,和激情褪去之后冰冷的躯体。

陆小朝这样枕着我,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心里莫名地有了一种归属感。

但这才是要命的,我流浪在陌生的女人之间,已经习惯了,陆小朝给我的这种归属感。会教人上瘾,以后的无数个日子里,也许我都会为了这种得不到的归属感体会切肤削骨的痛苦;而我,不愿意为这苦痛买单。也买不起。

一直玩到了凌晨,大家才意犹未尽地出了包厢坐电梯到了酒店大厅,大家都喝了酒,开不了车,只好打车回去。

我也有些微醺,刘秘书先下班了。在大家的起哄下,我背着睡死的陆小朝,拿着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证在前台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又往电梯间走。

电梯门合上之前,凌美还不住地担心陆小朝,让我照顾好她,言下之意就是叫我别占她便宜,玉函一把就将凌美拉走了,嘴里还叨叨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小朝,陆小朝?”我晃了晃背上的醉鬼,她嘤咛了一声,接着睡。

我背着陆小朝走过长长的过廊,过廊两旁的房间大部分都满了,挂着免打扰的提示卡,我脑子里却满是圣歌圣钟的声音,她的呼吸落在我颈上,轻轻地,像羽毛滑过,一直游移到我鼻息间,混合着陆小朝的气息和淡淡的酒香。

我还从来没想过,我也有坐怀不乱的时候。

1215,我拿出一张房卡贴到感应锁上,滴的一声响,门锁开了,我正要推门进去,陆小朝突然醒了,睁着眼睛问我:“你在干嘛?”

“开门啊。”我心虚地回答。

“这是哪?”陆小朝挣扎着从我背上下来了,她还是红着脸,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瞅着我半天,一直眨眼睛晃脑袋。

“这是酒店。”她重心不稳,我扶了她一把。

“送我回家,章星辰。”

她又叫了他的名字。

我耳畔美妙的圣歌戛然而止,这时候,对面房间的门开了,我和陆小朝不约而同地转过脸去看那扇门后面的人……

醉眼朦胧的陆小朝可能没看清,但我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穿着白色浴袍,湿湿的头发凌乱地垂在眉间,那样子倒是既性感又撩人,不过他的表情倒是真的很有看头。

“陆小朝?”那人是章星辰,他显得有些诧异,盯着陆小朝半天没反应过来。

陆小朝像是充耳未闻,转过脸来对着我,还是一副醉醺醺的口气:“我想睡觉。”

我爽快地打开房门,看着陆小朝扶着墙进了房间,我回过头朝章星辰吹了口哨,然后也往里走。

房门快要关上的时候,章星辰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我一把将他拦住:“干什么?这是我们的房间。”

章星辰阴沉着声音,他盯着我的眼神尤其骇人:“林越,你让开,你明知道她没有酒量你还让她喝酒,你居然还敢把她带来这里,让开!”

“章先生白天还说过,陆小朝是我的新欢,我带着我的新欢来酒店开个房间,碍着你什么事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冷笑着反驳。

“林越!”他眼底的阴戾愈发骇人,额角的青筋暴起。

“星星!”房门口出现另一个身影,她围着浴巾,卷曲的湿头发搭在胸前,那样子妩媚极了,比起陆小朝来简直就是尤物,她是秦佳宓,一切都理所应当顺其自然,只是两人放着舒适的家不利用,跑来这里,实在好有雅兴。

“穿衣服,我要送陆小朝回去。”章星辰说着,狠狠地将我推开,然后去拽陆小朝。

蜷缩在沙发里不问世事的陆小朝被章星辰一把拽起,连拖带拽地往外拉。

“星星——”秦佳宓貌似也意识到章星辰的失态,出声阻止:“小朝是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自由,你凭什么管她回不回家?”

陆小朝趁机睁开章星辰,躲到了我身后。

章星辰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他那双眼睛但凡是能发出一丢丢激光,我和陆小朝就已经死千万次了。

“陆小朝。”章星辰叫了她的名字。

“不送。”见陆小朝没出声,我悠闲地下逐客令

秦佳宓牵了章星辰的手,柔声说:“星星,我们回去吧。”

等到对面的房门关上,我离开陆小朝,走到门口将房门重重合上了。

陆小朝沿着墙角滑坐在地上,她蜷缩成一团,双手将自己环抱得严严实实。

“清醒了?”

我在她身边蹲下身,见她不回答,我便伸手端起她的下巴,陆小朝淡漠地看着我,然后挡开我的手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冷笑出声,在陆小朝面前盘膝坐下:“你怎么看出来的?很明显吗?”

陆小朝满脸困惑,叹息了一声后,将脸埋进臂弯里,等了好一阵,听到她说:“没看出来,随便问问。”

“怎么?你相信这是巧合?”我嬉笑着问。

“你不觉得他们在一起很般配吗?”陆小朝说着,深吸了口气,然后再次重重叹息:“她比我合适千万倍,我但凡是心疼他一些些,也不该再缠着他。”

“是啊,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不走在一起,都浪费了上帝一番苦心。”我附和道。

陆小朝终于从臂弯里仰起脸来,她抿着嘴,没有掉眼泪。

“?”我明知故问。

“你走吧。”陆小朝说着,别过头去。

“走不动了,我背着你走了很远,腰差点没断掉。”我打定主意了,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从陆小朝的房间走出去,要不然,章星辰不知会得意成什么样。

陆小朝没再说什么,她起身进了浴室,接着就听到里头传来的水声。

我靠墙在浴室门外站了很久,里面的水声不断,我却依稀能听到陆小朝嘤嘤哭泣的声音。

我自顾自地笑笑,无奈地往外走,出了房间,我轻轻地将房门关上了。

如果陆小朝爱上的人是我,她会不会少难过一点点?

这样想着,忽然发现章星辰叼着一根烟倚在对面的墙上,他看到我,也不惊讶,他将烟夹住手上,然后举手跟我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出来了?”我问。

“出来等你。”他吸了一口烟,然后悠然地吐出几口烟圈。

我冷哼了一声,“我等下还得进去,房间里少了点必需品。”

章星辰的眼神立刻变得冷冽,他站直身子朝我走了过来,低沉着声音威胁:“你敢再进去试试。”

“陆小朝跟你还有关系吗?”我嗤笑出声,身后的门把动了一下,章星辰也看到了,只是等了许久,房门也没有打开,似乎,门后的陆小朝也正在屏息等待章星辰的回答。(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惹怒的恶魔

“陆小朝跟你有关系吗?”见章星辰沉默不语,我又问了一遍。

章星辰盯着我身后的那扇门,张了张口,硬是没说出话来。

“怎么,回答不上来了?章星辰,你有什么资格再干涉陆小朝的事?你房间里还有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朋友在等着你,你们两个以那副德行出现在陆小朝面前,现在还在这里对我和陆小朝指手画脚,怎么?你想要坐享齐人之福?”

章星辰的目光变得悠远,好似我的这一番话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他冷笑了一声,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的烟雾让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末了,他说:“你说的没错,陆小朝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跟她,早在相遇的时候就是个错误,像她猜的一样,我的确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代品,我承认。”

说这话的时候,章星辰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扇门,他的神情,是目前为止,尚未有过的冷漠。

我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这样咄咄逼人,章星辰说的话陆小朝也一定听到了,别说是陆小朝,即便是一个身体心理比陆小朝健康十倍的人听了,也一定会受伤。

“那,说好了,以后陆小朝的事,跟你无关,她受伤也好,幸福也好,你别有后话。”我说着,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搭在门把上,稍稍拧了门把,然后就门开了。

门后果真站着陆小朝,她光着脚,拖鞋横七竖八地躺在不远的地板上;她似乎是洗了把脸,头发也湿了,沾在脸上,模样有些可怜狼狈。

陆小朝的眼睛红了一圈,她垂着眼睫,盯着自己的脚尖。

看到陆小朝的时候,我怔愣了一会儿,心里像是有一个炸弹突然轰地爆炸了。看到她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扇门,没有钥匙卡,在外面根本打不开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陆小朝的那双脚。她的左脚大脚趾有些变形,微微弯曲着,很没有力气的样子。

她的一双脚很纤瘦,白皙得像是从未晒过阳光。

“陆小朝,我要进来了。”我说着。身体却僵在门口不能动弹,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我突然觉得,陆小朝一直藏起的那个世界,那扇紧闭的门挪开了一条缝隙,我好奇的世界打开了大门,我却犹豫不决起来。

“我进来了。”我重复了一遍,像是给自己壮胆鼓劲儿,可是,身体却不听我的。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发誓,我是想要走到她身边去的,我一直也以为,去任何女人身边都不需要勇气这种东西,可是这一次,我竟这样胆怯。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伤害陆小朝,也不知道这样贸然走进另一个人的世界,我会不会后悔。

这时,陆小朝向我伸出手了。她走了两步,将手伸到了门外,她一句话也没说,伸手抓起了我的手腕。

我还来不及去看章星辰的表情。就已经一脚跨进房间,站到了陆小朝面前。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心跳感到恐惧,这样的心跳,很陌生,很乱很快,快到让我感觉心在隐隐作痛。我不是十几岁的孩子。我近三十岁,自诩已经对那种怦然了解得足够充分,也已经充分地充腻味;可是,此刻,我却感觉这样新奇。

很想伸手去拥抱这个温暖沉默的女子,她拉着我的手,眼睛却不看我,她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外的那片虚无,她盯着那片空白很久,直到章星辰的背影出现在那扇门框剪辑的世界里,章星辰背对着我们,不发一语地打开了属于他的那扇门,走向了属于他的那个女人。

陆小朝伸手,把门关上了。

她走到床沿坐下,耷拉着脑袋,目光似乎还停留在自己的脚尖。

“哈哈。”我生硬地笑了两声,假惺惺地伸了个懒腰,在她身旁坐下。

见她没什么反应,我又一屁股挪近了些,可是陆小朝还是沉默着,我见状,便张开双臂又伸了个懒腰,顺势将手落在了她的肩上,这一切动作都生硬极了,看上去就像是个年久失修的机器。

“嗯,嗯嗯。”我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

陆小朝这才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肩膀上我的咸猪手,然后扭过头来看我,我以为她会瞪我,不过没有,她掀了掀眼皮,看了我一眼,又盯回自己的脚。

见状,我揽着她的手更加用力,让她的身体靠着我的。

“陆小朝,我说喜欢你的话,还算数。”我舔了舔嘴巴,感觉自己笨拙得要命。

陆小朝没有说话,我便硬着头皮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可以等你,等你忘记过去,我也可以收回我说过的话,我可以喜欢你很久,不是暂时。”

“我一定得现在听你说这些吗?”陆小朝终于开口,不过,她看上去状态很不好,脸色森白森白的。

“总比你在脑子里想象着对面房间的春光无限来的好吧?”我嗤笑了一声。

这句话果然管用,陆小朝没再回嘴。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陆小朝,我不会陪着你难过,你需要怀抱我可以给,但是我不会借你肩膀,你要到我这里来,就得张开双手拥抱我。”

等了很久也没见陆小朝回答,她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低沉着声音问我:“你看到我的脚趾没有?”

我嗯了一声,面对这样的陆小朝我有点不知所措。

陆小朝扭过头来冲我露出粲然的笑容,可她的眼底满满的都是落寞,她说:“我曾经以为,只有遇到一个真正爱我,不在乎我的缺陷,一个爱我胜过他自己的人,我才能够勇敢的把自己的不美好呈现在他面前。”她摇了摇头:“原来我错了。”

我看着她,看到她的淡去的笑容再次漾起在嘴角,她的嘴角有一颗小酒窝,很可爱。

陆小朝看着我说:“原来不是这样,原来,真正能让我不顾自尊的,能让我有勇气呈现自己缺陷的人,原来不是爱我的人,……”陆小朝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她说:“而是,我不爱的人。”

她冷着面庞重复:“是我不爱的人。”然后她拿开了我落在她肩上的手。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全部都涌到了头顶,我猜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陆小朝应该也发现了,她伸手抚平了我皱起的眉,然后问我:“你不觉得我很难看吗?不会觉得恶心吗?……”末了,她自问自答:“觉得恶心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我死死地盯着她,她却不当回事,她此刻更像是个失魂落魄的傀儡娃娃,脸上是迷惘的表情,看上去冰冷又惹人怜。

但在我看来,她这是在向我示威,她在往我心窝里戳刀子,她在报复我和她自己,更甚是,这一切在我眼里,这些全都是她对我使出的,恶劣又笨拙的诱惑。

我一手抚着她的脸颊,手指间瞬间盈满了她耳后的秀发,我凑近她,感觉到她波澜不惊的呼吸,像是着了魔似的,我另一只手滑到她平坦的小腹,伸手去解她腰间的纽扣。

可即使这样,陆小朝还是没有任何反抗,她的眼底静如死水,哪怕一丝慌乱都没有。

“很好,你打算把自己交给我这个你不爱的人是吧?很好!”我脑子里燃烧的怒火一下子将我所有的理智湮灭了,我大笑出声,“除了你的脚趾头,还有什么?大腿吗?还是小腿,会有多丑陋?会有多恶心?比你的心还要丑陋吗?会吗?既然你只有面对你不爱的我才有交出自己的勇气,那我就照单全收了,你放心,你有多丑陋多可怕,我会一点一点,详详细细地说给你听。”

我冷笑:“因为你不在乎嘛!”

我想,此刻的我,就像是个被惹怒的恶魔。但这是陆小朝该有的惩罚,她惹了我,就该知道后果。

不,这不够,远远不够。

陆小朝盯着我,紧紧盯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我猜她此刻恨不能杀了我泄愤,可与此同时,我心里的怒火不亚于她。我粗鲁地将她按倒在床上,避开她冷漠的双唇,吮咬了她的耳垂,顺着她细腻的颈线向下,噬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我心里狠狠地想,不管陆小朝有多害怕,不管她会怎么恨我,哪怕是她接下来会反抗我,我也不会停止。

我一定会在霸占了她的身子之后狠狠地嘲笑她,像她侮辱我一样,把我心底的痛苦乘以千万倍地还给她。

明明是怒火中烧,可我却愈发贪恋起陆小朝的体温,像在雪天里行走了好几天,突然走进一间温室,整个感官都给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呼吸也温暖了,那份温暖一直顺着呼吸流进血液里,温暖了四肢,连麻木的指尖也变得温暖。

我闭着眼睛,试图把陆小朝当成过往的我身边的那些女人,我伸手撩起她的衣角,顺着她已经被解开了的纽扣,找到了那个拉链。

我都打定主意要这样伤害不识好歹的陆小朝。可是,她却哭了,没有声音,我只是感觉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这副躯壳在颤抖。

“陆小朝,我可不是章星辰,你以为,你的眼泪,可以救你吗?”我冷笑一声,伸手擦去了陆小朝眼角滑落的泪水。(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荒诞

那天,陆小朝问我,如果我真正爱上一个人,我会为她做什么。

我想了很久,头一遭这样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我能为我爱的人付出什么,可是我想了那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问陆小朝,“你会为你爱的人,做什么?”

陆小朝说,“给他幸福。”

陆小朝的初赛作品成功入选,她直接进入了决赛;公司参加设计大赛的新人设计师除了她就是个玉函,可喜的是,她们两个都成功通过初赛。

可是决赛的赛制却临时作了调整,以往都由设计师本人对自己的作品设计概念进行阐述,今年却不一样,代表企业参赛的选手,必须都以短片的形式对作品进行诠释,短片的形式以广告片为主。

公司为了这件事,都忙翻了。

陆小朝和玉函一直忙着决赛的设计稿,她们的时间不多,设计稿一出来,样品和广告片得即刻进行,距离的决赛的日子不多,陆小朝便借着这个由头把自己彻底埋进了工作里,她时常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不过大多时候萧飒都会陪着她,我也只能望洋兴叹。

那天晚上在酒店房间,陆小朝枕在我的手臂上,哭了很久,久到我感觉自己的袖子都要挤出水来了,她才沉沉地睡着。

我们和衣而眠,躺在酒店的床上,居然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天晚上,陆小朝睡着之后我很久都无法入眠,陆小朝不时说着梦语,依稀能听到章星辰的名字,她躺在我的怀里,紧揪着我的衣角,睡梦中却喊着别人的名字。

早晨起来的时候,我身上盖着昨晚给陆小朝盖的被子,而陆小朝却早已不见踪影。

时间过得飞快,原本以为难熬的日子竟也匆匆而逝了。决赛短片的事林萱交给了我负责,我没拒绝,刚好可以接着这个机会,跟陆小朝说上几句话。

“你发什么愣啊。我跟你说话呢!”李萱不满地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啊?你说什么?”我回过神来,见林萱正瞪着我。

“陆小朝刚刚过来跟我说,让公司的团队负责玉函的广告,她的她要自己想办法。这事你怎么看?”林萱重复了一遍。

“她自己,她想什么办法?她有这个资金吗?”真是个麻烦精。

“广告的设计创意和画本我看了。还不错,至于其他拍摄的预算,她也整理给我了,还合理,我已经吩咐财务部了。”林萱对陆小朝的这个决定像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她的眼神里倒还有些不露痕迹的赞许。

我凑过身问林萱:“陆小朝要自己设计广告短片,这你也同意,怎么回事?你不怕她把事情搞砸吗?”

李萱笑了笑,搁下手里的笔,郑重其事地说:“我看了她的广告创意。还挺有意思,这次我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不管是珠宝设计,广告设计,还是广告预算和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她都处理得很不错。”

“臭味相投,这样下去陆小朝就会变成第二个你!你知道你们这种女人为什么嫁不出去吗?”我不屑地撇嘴:“你们就是太能了,滴水不漏,男人都没机会在你们面前出风头,这样的女人谁敢娶?”

林萱好笑地横了我一眼。就开始赶人:“别耍贫了,公司那么多事要忙,就你最闲。”

“那我走了。”说着,我起身往外走。

“诶。等一下。”林萱再次把我叫住,我回过头,见她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似乎要说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二姐她又……”

“不是你二姐,是陆小朝,昨天我在公司楼下听到秦佳宓跟她的谈话。好像,这次设计大赛结束之后,Harlon和秦佳宓就要举行婚礼了,她邀请了陆小朝去参加她的婚礼,陆小朝同意了。”

“陆小朝就是爱作践自己,跟我没关系。”

“我只是觉得她挺可怜的。”林萱面露忧色说。

“那都是她自找的。”我忿忿地说。

已是中午饭时间,我从林萱办公室出来,直接坐电梯到了公司的员工餐厅,最近陆小朝的三餐都是在这里解决的,几乎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餐盘旁边都摆着一本画册,她都是吃着饭,想到什么又拿起插在头发上的铅笔埋头一通狂画。

我四顾张望,今天的餐厅里却没有看到她人。

“总经理。”身后响起一个女声,我回过头,看到玉函和凌美,玉函还是一脸乐天的笑容,凌美约莫是被陆小朝同化了,没有多余的表情。

“总经理最近经常光顾员工餐厅呢!”玉函调侃道。

我端着餐盘坐下,她俩也在我对面落座。

“玉函,这次你表现不错!”我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笑着说。

玉函脸上立刻漾起一朵受宠若惊的嬉笑,“能得到总经理的称赞真是不容易。”

“决赛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笑着问,忍不住看了眼凌美,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副食不下咽的表情。

“还不是很顺利,公司能给这个机会让我参加,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过总经理,为什么那些资历比我和小朝姐老的设计师没有参加?”玉函叽叽喳喳地,食欲也不错,一点也不拘束,倒是很招人喜欢。

“你们设计部那些前辈基本上都参加过设计大赛,据说也有拿过潜力奖或者创意奖,可他们现在在业界的地位不比当初,没几个人会愿意冒险参加比赛的,林董有意培养新人,据说这次决赛入围的作品和设计师可以参加珠宝巡展,对你们来说,机会难得。”我耐心地说着,玉函也听得很认真。

“决赛的主题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感觉这个主题太过悲凉了,这对我来说是个大大的难题,我们设计出来的作品是为了给人幸福,美丽,可若是以这个主题设计作品的话。不是很没有适佩性吗?”玉函不满地说着,勺了一口饭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几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不知道陆小朝的设计方向是怎么设定的。

“凌美,你怎么都没吃啊?一个上午都不对劲。你怎么啦?”玉函看着凌美惊声问。

“没什么。”凌美牵强地笑了笑说。

“一看就是心事重重,怎么啦?”我搁下筷子,喝了口水,眼角的余光盯着凌美。

凌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口了:“总经理。中午我看到小朝上了赋丽集团的车走了,她不会有事吧?我上次听到她在厕所打电话,还听到她管对方叫茹董事长,我很担心她,不会是茹总监找她麻烦吧?”

“她电话里说什么了?”我问。

“我听到她说让对方帮她找一个人,还说什么……只要人找到了,她可以答应帮那个人。”

我睨了一眼凌美,她脸上的关切倒像是真的,如果确有此事,那是不是代表。陆小朝已经跟茹朗结成了某种交易关系?

“小朝姐不会真的把公司机密泄露给了赋丽集团吧?”玉函大叫,引来不少人的侧目,见状,她压低声音说:“可是小朝姐跟总经理不是恋人吗?她怎么会这么对你?”

“不会,陆小朝她不会,你们放心吧,肯定是误会。”说着,我朝她们俩露出镇定自若的笑容。

这时,萧飒跟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地进了餐厅,明明看到了我。却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地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

我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等萧飒端着装满的餐盘找餐桌时,立刻走上去将他截住了。

“萧飒!”我拦在他面前。他的其他几个同事立刻毕恭毕敬地打了声招呼,我挥了挥手,把他们都支开了。

“现在是吃饭时间总经理,你这可是虐待公司员工!”萧飒不满地抗诉。

“跟我谈谈。”我耐性地笑笑。

“我跟你没什么话说的。”

“是陆小朝的事。”陆小朝最亲近的人就是这个臭小子了,要不是他还有些利用价值,我非把他开了不可。

可是萧飒听到我提起陆小朝。更是一脸的警戒:“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陆小朝是章星辰的,你别打她的主意。”

我暗自好笑,看来萧飒还不知道陆小朝和章星辰闹掰的事了,于是问他:“你跟陆小朝是不是闹掰了?怎么她和章星辰彻底分手了你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萧飒医生夸张地惊呼,他立刻将手里的餐盘放到桌子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别打了,这事千真万确,我但凡有一个字蒙你,就惩罚我喜欢陆小朝一辈子。”我举手起誓。

萧飒嘀咕了一句:“这算哪门子的毒誓?”说着,他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仰着脸对我说:“还是不对啊,陆小朝怎么可能一点分手的迹象都没有?她最近还在到处打听章星辰他妈妈的下落呢,说是要帮星星找回妈妈来着,怎么可能还闹分手?”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萧飒的思绪再次扰乱了我,他嘴里含着一口白饭突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喜欢陆小朝?你告白了吗?”

“现在这是重点吗?”我白了他一眼。

都到现在她还有心思帮章星辰找妈妈,当真是感人之极啊!为了章星辰,她不惜选择跟茹朗合作?她到底是天真还是没脑子,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想着挽回章星辰的心吗?到现在她还觉得自己可以给与章星辰幸福吗?

那茹朗呢,他的目的是什么?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我拨了陆小朝新换的手机号。

没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里头传来窸窣的声音,我喂了好几声,良久才传来陆小朝的声音:“救命……”(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意外的新生命

“怎么办林越,怎么办?”陆小朝慌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怎么办,好多血怎么办,林越……”

陆小朝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里满是哭腔,“林越,好多血,怎么办……”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谁流血了?”

我的安慰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陆小朝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忽然大哭起来:“林越,救命,救命!”

“陆小朝,陆小朝——”我朝着手机大吼了两声,“你冷静点,告诉我你在哪,我现在赶过去!”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林越……你快过来……”陆小朝说着,崩溃地尖叫了一声:“她下身流了好多血,孩子会死掉的,会死掉!”

“是生孩子吗?早产吗?”

萧飒咬着勺子瞪大眼睛看着我:“陆小朝怀孕了?”

我瞪了他一眼,听到手机里陆小朝哭着嗯了好几声,我头皮一阵发麻,我还真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但是陆小朝这样激烈的反应更让我揪心,我只好硬着头皮平抚陆小朝的情绪:“孩子的妈妈还有意识吗?”

“嗯,好像……好像还有。”陆小朝声音里有着浓浓的鼻音,等了几秒钟见我没说话,又哭出声来:“怎么办……林越,你说话啊!”

我捏捏眉心,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陆小朝现在的状态估计也叫不了救护车,更是焦急。

这时,我瞥见章星辰从餐厅门口经过,立刻大声叫住了他。

章星辰莫名地看着我,我立刻就把手机递给他了:“陆小朝身边有个早产的孕妇,好像很危险。”

章星辰似乎没反应过来,伸手接过手机递到耳边,嗯了一声。

手机里立刻传来陆小朝好不遏制的大哭声,章星辰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陆小朝,不想害死别人。就给我冷静下来,……不许哭!”

陆小朝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章星辰像是有类似经验似的。有条不紊地吩咐起陆小朝紧急的接生事宜。

“不要慌,先让她稳定情绪,……让她深吸一口气先憋住,然后往下用力,嗯……陆小朝。你别慌,慢慢来,现在能帮她的就只有你了。”我萧飒都惊讶于章星辰的镇定,倒是秦佳宓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章星辰一边在电话里不慌不忙地指挥陆小朝,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我瞥了一眼,那小子居然在用手机追踪陆小朝的位置,约莫是查到陆小朝的地点了,章星辰快步往电梯间走。

我们几个也立刻跟了上去。

手机里不断传出陆小朝的声音。她大声鼓励着那位准妈妈,“加油,深呼吸——用力……对,我们再来一次……”

见状,我扭过头问秦佳宓:“他医学院毕业的?”

秦佳宓瞥了我一眼,然后目光停留在章星辰急匆匆的背影上,她摇了摇头说:“可能是耳濡目染吧……”

章星辰一直在接电话,便指使我开车,萧飒也上了车,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自己的午餐。

秦佳宓坐在副驾驶上。自始至终都是一脸的沉郁,章星辰把他的手机丢给我说:“她在这里,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我看了一眼,没记错的话。茹朗在那里好像有一处房产,凌美说过陆小朝上了赋丽集团的车,会是那里吗?

“看到脑袋了,看到小孩子的脑袋了!”手机里传来陆小朝兴奋的笑声,接着就没声了。

章星辰喂了几声,又回拨了过去。貌似没有接通,章星辰寒着脸低咒了一声。

“怎么了?”萧飒问。

“电话断了,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到章星辰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心里又是一阵无名火。

“怎么?担心那位准妈妈还是担心陆小朝?听说你跟秦佳宓的婚礼还邀请了陆小朝,你怎么想的啊?”我嗤笑着说。

秦佳宓闻言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有所忌惮地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章星辰,她咬着嘴唇,见章星辰没有说话,便反问我说:“有什么不妥吗?”

“有什么不妥?要是章星辰跟陆小朝结婚,请你去参加婚礼,你说有没有不妥?”我冷笑了一声,后视镜里的章星辰面无表情,他似乎根本就没听到我们的对话,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车窗外。

萧飒把脑袋凑到前座,沉声问秦佳宓:“你跟星星要结婚?你们问过我意见吗?陆小朝呢?你们问过她意见吗?”

秦佳宓扭过头看着萧飒:“我们在美国的时候就决定结婚了,现在只是把延迟的婚礼继续而已,为什么还得征求你们的意见?”

萧飒一下子火了,“秦佳宓,如果当初你没有瞒着我和陆小朝星星还活着的事,现在你和章星辰还能结婚吗?你怎么那么虚伪,当初章妈妈反对星星和陆小朝的时候,你还给他俩打掩护,结果你瞒着大家把星星藏了7年,回来你对陆小朝说过一句抱歉没有!你现在还理直气壮了!”

真是精彩,所以陆小朝的爱情,这是真正的版本了?

章星辰这时才回过头来,他神情淡漠,伸手一把将萧飒拽回后座:“没有当年那些事,我跟陆小朝也没有未来。”

“为什么!”萧飒气急败坏地大喊。

“为什么……”章星辰好笑地拍了萧飒一记:“给你机会啊!你不是喜欢她!”

我猛踩了刹车,好在秦佳宓系了安全带,萧飒却砰的一声撞在我的椅背上,接着就是一阵不满的大吼:“你想谋财害命啊!”

“你喜欢陆小朝?”我扭过头等着萧飒。

萧飒埋怨地斜了章星辰一眼,然后朝我扬起下巴说:“怎么?只准你喜欢她?我可是黏在她身边7年了!我完全有这个资格!”

我捏捏眉心,头痛地吁了口气问萧飒:“陆小朝哪里好?长得那么难看到底哪里吸引你?”

萧飒目瞪口呆地瞪着我:“你不是也喜欢她,怎么那么不给人家面子?”,末了,他幽幽地补了一句:“她也不是特别难看啦……有时候比较丑而已……”

章星辰冷冷地插话:“开车!”

我再次启动车子,脑子里却还在纠结萧飒喜欢陆小朝的事。

“萧飒,以你的条件,比陆小朝漂亮一百倍的女人你不在话下…”我作势叹气:“都浪费七年时间了。也该放下了。”

萧飒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我说认真的,改天你从陆小朝那里搬出来吧,我多给你介绍几个美女,你知道我的。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这话说着,我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摆明了要清君侧嘛,把陆小朝身边的人都支走……

“那可说定了!”萧飒爽朗地笑出声:“我上次在杂志上看到你跟那个谁谁的新闻来着,那丫头长得可真不错。……”

集体翻了一记白眼,我暗自好笑,是吧,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对陆小朝情有独钟?

“林总,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最靠谱的一次。”萧飒夸张地笑着,全然不在乎满车的白眼。

车子驶近目的地,两旁的绿树跟这个季节有些格格不入,映在车窗上的阳光也被这绿意渲染,徒增一丝冷意。

“这里是茹朗的别墅。别的不说,光是面积就吓死人,里头的私人泳池和球场等一些娱乐场所就占地上千平米。”车子停在大铁门外,我们几个面对紧锁的铁门一筹莫展。

“按门铃的话,会给开门吗?”萧飒努努嘴说。

章星辰一语不发地开门下了车,然后走过去按了门铃。

也不知道他对着视讯说了什么,铁门竟缓缓打开了,章星辰又上了车,我踩了油门,车子滑进那幅不真实的画卷里。

车子在那幢玻璃别墅前停下。章星辰再次拨了陆小朝的号码,还是没有回应。

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到我们的车子前敲了敲车窗,于是我们一干人等都下了车,那个男人看到章星辰立刻颔首鞠躬:“章先生。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往这边请。”说着,他做出有请的姿势,领着我们往那栋玻璃别墅走。

我压低声音问章星辰:“你怎么说的?”

“就说我跟茹朗约定的时间提前。”章星辰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约了茹朗?做什么?”我狐疑地看着章星辰,他最近似乎跟茹朗走得很近嘛!

章星辰不置可否地点头,斜着嘴角笑了笑说:“刚好他对丹其有兴趣。丹其跟我算是旧识,收起你的想象力。“

倒胃口的家伙。

“茹董不是还约了另一个客人,怎么没看到人?”到了会客室,章星辰见会客室里空无一人,故作随性地问了一句。

那个管家一愣,眉头皱了皱,问章星辰:“章先生说的是哪位客人?”

章星辰意会地点点头,接着飙演技:“怎么你不知道吗?茹董约了她,一个拄拐杖的女孩。”

“呃……”管家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突然想通了什么事似的,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茹先生说今天一定要给那女孩介绍认识一个人,让我特意把那位小姐留下,茹先生要介绍的人就是您哪!”

章星辰轻轻点点头,状似无意地问:“她爽约了?”

“不是!那位小姐我请到小别墅休息去了,不过刚刚去找她,没看到她人。”管家笑盈盈地说:“估计是到附近散步去了,这里除了正门没有别的出口,她一定还在这。”

章星辰没说什么,径直往外走。那个管家跟在他后面叫他,他置若罔闻。

我们几个一起去了管家说的小别墅,它坐落在玻璃别墅的西南角,周围是一个大的泳池,泳池的注水口成狭长的盒状,不停地留着水,形成了几面小瀑布,泳池的池壁是浅蓝色的马赛克,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冲进小别墅,我们就开始每个房间寻找陆小朝的踪影,只是把别墅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陆小朝的踪影。

正当我们站在泳池边一筹莫展时,通往另一处子别墅的石子路上响起了脚步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章星辰先朝脚步声冲了过去。

“陆小朝!”章星辰喊了陆小朝的名字,我们朝那望去,果然看到了神情恍惚的陆小朝。

我冲上前去,在陆小朝情绪崩溃之前抱住了她:“没事了!”

陆小朝果然开始抽泣,接着开始放声大哭。

“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孩子怎么样了?”秦佳宓也走上前询问。

原本还在我怀里专心掉眼泪的陆小朝立刻做出嘘的手势,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说:“她说,不能让人发现她生了孩子,不然茹朗会把孩子抢走。”

“一个新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茹朗为什么要抢她的孩子,她到底是谁?”我问。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得帮她离开这里,我原本想出来给她找点吃的,既然你们来了,可不可以帮帮她?”

章星辰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问:“你怎么找到她的?她是什么人都不清楚你要帮她?你不知道自己也很危险吗?”

陆小朝的神情再次变得恍惚迷乱,像是有什么刺激到她的痛点,她低垂着眼睑说:“她被关在这里好几个月了,今天是我意外找到她的,她说这几个月来她没看到一个生人,……孩子的预产期是下个月初,她是故意让小孩子早产的,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在我面前……”

我冒了一身冷汗,甚至觉得匪夷所思,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母亲冒着杀死孩子的风险作出这种选择?(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重逢的错愕

“宝贝……”房间里传出虚弱的女声。

陆小朝示意我们止步,自己先走了进去。

里头的女人声音有气无力的,她叫了陆小朝的名字,声音听上去却有些耳熟。

萧飒透过门缝往里偷瞄,秦佳宓也一脸的好奇,只有我和章星辰两个人微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趟的这趟浑水,究竟有多深。

“你说,这个女人跟茹朗是什么关系?难道是他软禁起来的情人?”我压低声音问章星辰。

章星辰一手指着下巴,思忖了片刻便摇摇头说:“不知道。”

只听到房间里传出陆小朝的声音:“我朋友来找我了,你带着宝宝跟我们一起走吧!”

“谢谢你们,小朝,你带着我的孩子去找一个人,至于我你就不要管我了,只要孩子安全,我不会有事的。”那个女人说。

“不行,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你刚刚生完孩子,得去医院。”陆小朝说。

陆小朝这么爱管闲事我还是第一次领教。

“我没事,到了时间他们会来人送晚饭,到时候会给我请医生的。”

“你怀着孩子这么大半天都没有一个人来看看你,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你找医生?……”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又是一个爱逞强的。

“可是……”

“……小朝,你听我说,你带着我的孩子去找一个人,他是鼎胜财团在海外的执行总裁,最近刚回国,你带着孩子去找他,告诉他我安好就行……”话刚落,房间里响起婴儿的啼哭声,那女人立刻出声轻哄:“宝宝不哭……宝宝乖,不哭……”

“他是孩子的爸爸吗?他叫什么名字?”待孩子不哭了,陆小朝才问。

我和章星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丹其。”

“他叫丹其。”房间里的女人说出来的名字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

萧飒和秦佳宓同时扭过头看我们,萧飒问:“你们认识孩子的爸爸?”

秦佳宓也面露异色问章星辰:“丹其?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丹其吗?”

章星辰点了点头,然后皱着眉头嘀咕:“丹其的孩子?”说着,他迈开大步推门进了房间。

我们一行人紧跟了上去。

房间里那个略显狼狈的女人。她躺在床上,那个孩子就躺在她的怀里,她看上去很虚弱,很面熟……

……怎么会是她?

只是长相相似吗?我试探性地问出口:“龙姝翊?”

“林越?……”那个女人叫了我的名字,容不得我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陆小朝在一旁也一脸惊异:“你是龙姝翊?”

我僵直在原地。多年不见,此刻的她虽然憔悴,但她望着孩子时那种为人母的喜悦,让她憔悴的面容看上去光芒四射。她的眼眶噙着泪水,再次叫了我的名字:“林越……”

龙姝翊,这个占满了我整个青春的名字。

是18岁吗?或者年纪更小的时候,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家里,她是林萱给我请的家教老师。

那时候的龙姝翊,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她爱笑。脸颊上的小梨涡让她看山去总是特别的爽朗。

那时候我特别叛逆,为了不上学,为了不被林萱逼着继续升学,我时常在学校里打架,每次回家的时候也都满身是伤,林萱工作忙,几乎也不怎么管我,每次学校找到她告我的状也不过是换来一阵训,她不舍得对我动手,也因此我有恃无恐。犯案累累。

那时候的龙姝翊,留着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她爱笑,脸颊上的小梨涡让她看上去特别明朗。

自从龙姝翊当了我的家庭老师以后。她常常被我整的苦不堪言,我时常抓一些小动物弄死了再拿去吓她,然后再看着她被吓得花容失色,我便在一旁为自己幼稚的恶作剧喝彩。

龙姝翊对我的耐性令人乍舌,她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从来没有退却过。

直到那一次。

龙姝翊跟平时一样。从大学下了课之后就坐公交车到我们学校,等在我们学校门口堵我,那天下着雨,天色昏暗,她撑着伞,穿着一条无袖的碎花长裙站在雨里瑟瑟发抖。

我为了躲她,于是改道选择在篮球场附近翻围墙出去,围墙外是一条荒僻的环河路,很多校内的小情侣都会在这里约会,尤其是没有晚自习的晚上,这里的情侣最为猖狂,幸运的话,还能看到很多重口味的画面。

不过下着雨,天色昏暗,正常人都不会跑来淋雨。

我刚准备把书包丢出围墙,就听到围墙外响起一声尖叫。

“姐姐,你天天这么缠着林越,那小子到底哪里好,他也不理你,你何必呢?”我听到一个猥琐的男声:“要不你也给我辅导辅导,我不懂的东西多着呢……”

“林越跟你们不一样,别拿自己跟他比,你们不及他万分之一!……放开我!”

这是龙姝翊的声音,我心头一紧,正想着从围墙翻出去帮她,脑子里却又萌生一个恶质的想法:也许让那几个小子给她点教训也好,这样她也许就会知难而退了。

“你知道林越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为什么到处打架吗?他就是个疯子,没爹没妈的疯子,他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都是些比你年龄更大的老女人,你不知道吧……”接着就传来几个人猖狂的笑声。

雨越下越大,雨声几乎要淹没了他们的声音,我冷笑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龙姝翊大声反驳那几个小子:“他不是!他才不是!林越只是个孩子,比你们任何人都单纯的孩子,我不许你们这么说她。”

我几乎可以想象龙姝翊单薄的身子跟几个男学生扭打在一起的样子,她总是这样自不量力,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全世界。

我无奈地捏捏眉心,还是把书包丢出了围墙外。

“谁!哪个没长眼睛的书包乱丢!”约莫是被书包砸中了,围墙外响起几声谩骂。

我翻上围墙,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龙姝翊全身湿透了。她那及腰的长发也湿透了,贴在身上,那样子甭提有多狼狈了,她正揪着其中一个男生的衣襟。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她这副模样。

“林越——”看到我出现,她哇地一下子哭出声来。

我啧啧了两声说:“亏你还是个大学生。”

龙姝翊的哭声把偌大的雨声给掩盖了,那天我的耳边一直响着龙姝翊的哭声,很久之后那哭声还时常在我耳边回荡。

“你刚刚不是在校门口。怎么又跑这来了?”我明知故问,一看就是被眼前那几个臭小子给逮过来的了,只是我这么一问,龙姝翊的脸更是委屈地皱成一团:“你看到我了,你故意躲我是不是?……”

那几个小子就看着我和龙姝翊一来一往地斗嘴,其中一个没耐性的,跳起来就把我从围墙上给拽了下来。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到底有几个人欺负龙姝翊了,只记得他们每一个我都用拳头狠狠招呼过,一个都没漏掉,只是到最后。我还是被他们围殴在地,拳打脚踢了好一阵,龙姝翊一直在哭,她束手无策,跌坐在地上,哭得像个脏兮兮的孩子。

后来,是龙姝翊背着我离开那个破地方的,我趴在她单薄的背上,听着她心疼我的伤,忧心我被打湿的书。听着她娇弱的呼吸声,一颗心就在那天彻底沦陷。

这些回忆,往时时常在我回忆里回放。

那天,龙姝翊很执拗地背着我回到校门口。为了捡回那把原本撑在她手里的伞,那天,我有意忽略,忽略她整理那把伞时无比珍视的眼神和她噙在嘴角的笑意。

龙姝翊也用自己的青春陪伴我度过了好几个春秋,大学毕业那年我23岁,她也早已参加工作。我们之间再不如从前亲密,我拿到毕业证书的时候跟龙姝翊告白了。

那天也下着雨,龙姝翊还是撑着那把伞,那时候她告诉我,她只当我是弟弟,对我没有其他心思。她把手里的伞转了个圈,水滴从伞沿旋转着飞了出去。

就是那天,她告诉我,那把伞就是她心爱的那个男人送她的。

一把旧伞,她竟珍藏那么多年。

可是此刻,她告诉陆小朝,孩子的爸爸是丹其,而不是那个我嫉妒了多年的汤夏奕。

“这么多年,你去哪了?”我问她。

龙姝翊看着我,那久违的目光让我的眼眶发涩,我看了一眼她手里抱着的孩子,又问了一句:“当年你失踪了,警察都没找到你,你去哪了到现在才回来?”

龙姝翊没有回答我,只是红着眼睛说:“你过得好吗?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泪水还是从我眼眶滑落,我别过头转身走了出去。

我一直出了那栋别墅径直往我的车子走去,那里正站着那个西装革履的管家。

我按了车钥匙,那个管家见状立刻笑着问我:“林先生,你的那些朋友呢?”

我瞥了他一眼,然后说:“他们不走了,在这里等茹先生,我先走。”

管家往我来的方向张望了一眼,一脸的狐疑。

我上了车,踩了油门掉头,朝来时的方向开去。

铁门关着,门卫正要开门,我狠狠地打了方向盘,倒了回去。

我直接把车子开回了龙姝翊在的别墅前,下了车就往里走,章星辰正背着龙姝翊往外走,孩子在秦佳宓手里抱着,萧飒和陆小朝走在后面。

“上车!茹朗回来了!”我说着,回身开车门,章星辰背着龙姝翊将她放到后座。

“糟了,后面最多只能塞下三个人,还剩一个人怎么办?”萧飒急得大叫,一边张望着看有没有人来,这才发现,几个保全似乎发现了我们要带走龙姝翊,正朝这边疾跑过来。

“我跟陆小朝留下,你们几个快走!”章星辰急忙把秦佳宓推进车子里,萧飒也上了车。

“我也要留下。”秦佳宓说。

“别啰嗦了,你抱着孩子走!”我吼了秦佳宓一句,看到章星辰把车门关上了,我立刻踩下油门,车子飞驰离开,从后视镜里看到章星辰迎上那几个赶到的保安,大打出手。

他的身手倒真是不错,打架也这么花哨,难怪能把陆小朝秦佳宓她们一个个迷得七荤八素。

我看了眼后座的龙姝翊,她闭着眼睛,脸色惨白。

车子驶到铁门前的时候,门外正好是茹朗的车,车窗开着,还能看到茹朗正疑惑地看着我们的车子,铁门也刚好打开了,茹朗的车往里开,我示意秦佳宓挡住龙姝翊,一踩油门,从茹朗的车子旁擦肩而过。

“小朝和星星不会有事吧?”萧飒担忧地问。

“如果不是你硬要跟来,怎么可能把他们留在那里啊!”秦佳宓不留情面地指责萧飒。

萧飒忍着没发作,脸色却难看得要命,过了好久听到他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星星要是再车上你还有这么大脾气吗?早知道把我留在那里好了。”

“留你在那里,你当真想害死陆小朝啊!”秦佳宓不客气地反驳。

“别吵了,让她休息一会儿!”我冷冷地打断他们的争执,看了眼龙姝翊和孩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想到陆小朝和章星辰,又是一阵闹心。

我叹了口气,顾不了那么多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陌路

龙姝翊住过的房间里,我从几个保安手里挣脱着站起身,嘴里一阵咸涩的血腥味,估计脸都要被打歪了,我伸手擦了一下破掉的嘴角上挂的血渍,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陆小朝在茹朗身后不远面无表情地站着,房间里没有人说话,这暴风雨前的死寂怪骇人的,但在陆小朝的脸上我没看到恐惧的神色。

“下个月才是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孩子怎么会……”茹朗说着,又自己止了声,然后笑着点了点头:“依龙姝翊的个性,倒是很有可能……你帮她的?”他回过身看着陆小朝。

陆小朝直视着茹朗,干脆利落地回答:“对。”

茹朗扬起手就扇了陆小朝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声音响亮清脆,陆小朝被扇得几乎重心不稳,房间里的人都在为那一记耳光心有余悸的时候,又一声脆响,茹朗扬起手再次扇了陆小朝一记耳光。

我正要冲上前去,却被身后几个保安按住不得动弹。

茹朗的受伤戴着戒指,陆小朝的脸上立刻出现两道血痕,嘴角也渗出血渍。

当茹朗铁青着脸再次扬起手的时候,陆小朝扬起脸瞪着茹朗说:“你敢。”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茹朗当真也住了手,扬起眉头气急败坏地说:“不敢?我还敢要了你的命你信不信?”

陆小朝脸上的血痕触目惊心,她嘴角漾起绚烂的笑意:“茹先生,带走您的客人是我逾越了,我只是请我朋友送她去医院治疗了,人命关天您说是吧?”

茹朗闻言脸色更是铁青,他怒视着陆小朝,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小朝露出冷冽的笑容:“我这也不是放走被您软禁的人质,无故挨了您这两下,不知道茹先生,您到底哪里不满。”

茹朗瞪着陆小朝半晌。突然大笑出声:“哈哈……”

我替陆小朝那个不要命的丫头捏了把冷汗,只是她却还是一脸的波澜不惊。

茹朗渐渐停住了笑声,他寒着脸盯着陆小朝,末了。把目光转向我:“章先生,你跟陆小姐还真是鹣鲽情深哪,明知这里是龙潭虎穴,还敢留下来。”

身后的保安见茹朗举手示意,便将我松开了。我捏了捏酸痛的肩膀,然后笑着说:“茹董事长,我留下来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我和你有约,仅此而已。”

茹朗踱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回过头又看了眼陆小朝,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陆小姐要我帮她的事情,已经妥了,只要她帮我一个小忙。我和她之间就两清了。”

我诧异地看向陆小朝,实在没想到她居然会跟茹朗做交易。

“接下来,就得是你跟她之间该算算清楚了。”茹朗笑了笑,陆小朝似乎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一脸的疑问,茹朗不紧不慢地开口:“陆小姐托我帮她打听你母亲的下落,我帮她找到了,那么你拿什么来跟她交换这个消息?”

“茹董事长!”陆小朝试图阻止茹朗,但却是徒劳,茹朗意犹未尽的样子。回过头看到陆小朝变了的脸色更是得意极了,他指着陆小朝对我说:“她对你一片痴心,你总该有些回报吧?”

“我的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冷着脸没去看陆小朝。然后对茹朗说:“我对找人的事丝毫没兴趣,可能要害你们白忙活一场了。”

茹朗摇了摇食指,“这可怎么是好,陆小姐可是付出不少代价。”

我冷眼看着陆小朝,她也正盯着我,我无所谓地耸肩:“那是她的事。我马上就要结婚为人夫,是她自己不懂节制。”

陆小朝脸上的淡漠在顷刻崩塌,她咬着嘴唇,垂下眼睑没再看我。

茹朗来回看着我和陆小朝,似乎对我们这样的关系感到很满意,又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说:“章先生,如果对你母亲的下落好奇,随时来找我,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微微颔首,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身后再次传来茹朗的笑声,我听到他大声对陆小朝说:“结果虽然差强人意,不过事我已经办到了,你答应我的,也必须信守承诺。”

陆小朝声音冰冷:“假如有兑现的那一天的话。”

茹朗派的车将我和陆小朝送出了他的别墅,回去的路上,陆小朝坐在后座,一直开着车窗吹冷风,她将手伸在窗外,我坐在副驾驶,轻易就能看到她右手心上那颗痣。

“楚茗闵的事你知道多少?”我开口问陆小朝。

只是陆小朝置若罔闻,后视镜里她的神情很是愉悦的样子,看不出来有一丝恼怒,我便又问了一句:“楚茗闵的事你知道多少?”

陆小朝终于收回了伸在窗外的手,然后语气温婉地对开车的司机交待说:“师傅,我睡一会儿,到了劳烦你叫醒我。”

然后,她就大喇喇地往座椅上一靠,闭目养神去了。

我没再吵她,她脸上的那两道伤口此刻看来还是那么触目惊心,只是约莫,伤口带来的痛,远不及我给她的痛。

车子没去陆小朝住的小区,而是停在了医院大门口。

陆小朝还在睡,我下了车,打开了后车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她睡得浅,立刻醒了。

“到了。”我说。

陆小朝睡得有些迷糊不清,顺从地下了车,但看到坐落在眼前的不是熟悉的公寓楼而是医院时,转身就又要上车。

我一把拦住她,朝那个司机示意,他立刻把车子开走了。

“你干什么?”陆小朝怒目瞪着我。

我讪笑着答话:“你说干什么,进医院当然是看医生。”

“我不要看医生,我的伤也不用你管!”陆小朝说着,从我身边绕开往马路边走。

“谁要管你的伤啊,你不要想多了。”我不客气地大笑出声:“林越发短信告诉我,龙姝翊和那个小婴儿现在在这家医院,你不去看她们吗?”

陆小朝闻言止住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来,没正眼看过我,直接往医院大门走。

我跟在身后,好笑地继续揶揄:“看你那反应,好像还觉得我会像以前那样关心你啊?”

陆小朝斜了我一眼:“没有。”

我笑着不作声,她放慢脚步走在后面,一脸嫌弃的表情,似乎很不愿意跟我并肩走在一块儿。

到了医院妇产科,看到我出现,萧飒和秦佳宓立刻紧张兮兮地迎了上来:“星星,你手上啦!”

林越看到我,下意识地往我身后张望,没看到陆小朝人便问我:“陆小朝呢?你不会那么可耻把她一个人留在茹朗那里吧?”

我笑着摊手:“你不也把她丢下了。”

林越听言立刻一把揪住了我的衣襟:“王八蛋,我相信你才把陆小朝留下,不然你以为我会带着你这两个拖油瓶吗?”

“你说谁是拖油瓶呢?”萧飒不满地驳声。

“说你跟姓秦的,怎么啦!”林越大吼。

“这里是手术室,你们这样吵是会影响里面的手术的。”经过的护士说。

我瘪瘪嘴,看到林越变了神色,他跟龙姝翊或者不只是认识的关系,护士一番话让他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似乎陆小朝那一茬也翻篇了。

“你真的把小朝一个人丢在那啊?”萧飒忧心地问。

“不可能,星星怎么可能丢下小朝一个人。”秦佳宓笃定地说,然后伸手抚上我破掉的嘴角心疼地说:“很痛吧,我陪你去护士站擦点药吧?”

“我这没事,陆小朝也受伤了,脸。”我云淡风轻地说。

“怎么会受伤,怎么受伤的,严重吗?会毁容吗?你怎么不带她来医院呢?”萧飒珠链炮似的问。

正在这时,陆小朝也上来了,看到她出现,原本担忧的几个人立刻不解地看我,我无辜地笑笑:“她没赶上电梯,超重。”

林越白了我一眼,等陆小朝走近,他立刻迎了上去。

“龙姝翊怎么样了。”陆小朝看到林越便问。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林越伸手碰了碰陆小朝的脸,陆小朝没躲,笑了笑没说话。

萧飒和秦佳宓也关切地上前查看陆小朝的伤,陆小朝只是解释说:“没事,不小心划破的。”

“哪里像划破的,脸都肿了。……是不是茹朗?”林越忿忿地问道。

“是啊,就是他。”见陆小朝没打算说真话,我急忙搭话。

“你就在旁边看着了?”林越立刻把怒火转移到我的身上,扭过头瞪着我。

“林越,龙姝翊怎么样了。”陆小朝是打定注意转移话题了。

林越指了指手术室:“她在里面手术,孩子已经送到送到婴儿监护室去了。”

“通知丹其了吗?”我问。

林越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摇头说:“没有!”

“林越,你没事吧?”陆小朝担忧地问。

林越一脸疲惫地在长椅上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陆小朝坐到自己身边,陆小朝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在林越身旁坐下。

刚落座,林越就把脑袋靠到了陆小朝的肩膀上。

萧飒和秦佳宓的目光齐刷刷地回到我身上,我作无辜状笑了笑,在另一条长椅上坐下。

陆小朝神情分外温柔,只听到她柔声对林越说:“我陪着你,你好好睡会儿,等她出来了我再叫你。”

林越当真也闭上眼睛了,只是那双手却不老实地握住了陆小朝摆在腿上的手。(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再聚首

刚从医院出来,就看到林嫒和王一凡神色慌张地从计程车上下来,他们看到陆小朝便立刻迎了上去。

王一凡看到我还是一贯的冷脸,他旁若无人地检视陆小朝脸上的伤,动作异常亲昵,若不是陆小朝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贴上了纱布,估计他看到那两道伤口还得拿出他超级警察的威风,把在场的人都抓回去审问。

不过当他看到陆小朝露在纱布外面红肿的脸时,脸色还是媲美千年寒冰,萧飒就是第一个被殃及的池鱼,他一把揪着萧飒的衣领质问:“小朝被人扇耳光了吗?脸怎么会肿成这样?”

萧飒立刻把我供了出来:“当时跟陆小朝在一起的是星星,不是我。”

我翻了一记白眼,没骨气的东西。

“我的事跟他没关系。”陆小朝伸手拦住正欲发作的王一凡说。

我没在意,无意间发现刚刚载他们过来的计程车还没走,里头还坐着一个人,我眯起眼睛细看,车里那人长得竟有些像言晴,那个常败将军。

林嫒关切地说了陆小朝几句,约莫也就是怪陆小朝不会照顾自己,陆小朝只是笑着说没事,她和王一凡也便没再多说什么,林嫒见我一直盯着计程车里头瞧,就朝车子里的人招了招手,那人会意,便下了车。

“好久不见!”那人朝我摆摆手,一副痞气的模样。

“言晴?”果然没看走眼,他怎么会跟林嫒在一起?

我看了眼萧飒,他立刻像吃了炸药似的爆发了:“言晴?你个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

林嫒见状,连忙把萧飒劝开,她笑着介绍说:“小朝不是说让我帮她拍摄一只广告吗,他是我同事言晴,我们公司的摄影师,我特意带他过来见小朝。”

“摄影师!”萧飒听了,气急败坏地瞪着言晴。然后拍拍我的肩说:“星星,他当年的成绩还不如我呢,现在居然混成了摄影师,可我居然还只是个普通职员……”

我故作遗憾地叹气:“老天爷对你不公平。他当了摄影师,镜头下都是美女模特,你呢,就眼皮底下一个用情不专的陆小朝。”

陆小朝也听到了,扭过头来横了我一眼。

我挑衅似的冲陆小朝扬起下巴:“陆小朝。你独裁的时代已经彻底翻篇了,你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无济于事!”

陆小朝无语地摇摇头,没再看我。

“章星辰,不是说你死了吗?怎么现在还好好的?”言晴说话夹枪带棒的,他倒是没怎么变,那张脸还是可以秒杀萧飒无数次。

“老朋友都到齐了呢,要不趁今天聚聚?”秦佳宓提议。

“好啊!正好大家都有空!”林嫒立刻附和。

“你跟秦佳宓什么时候成老朋友了?”萧飒没好气地对林嫒说,末了,又苍白地补了一句:“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怎么能把言晴这种人带在身边呢?”

林嫒吐舌笑了笑。没把萧飒的话当回事,她走到陆小朝身边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说:“你一定要去,我和一凡可都是冲着你来的。”

“让她回去休息才更合适吧?”

大家循着声音望去,看到林越从医院出来,正朝这边走来。

“怎么,你不用守着那个龙姝翊吗?”我问。

林越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耷拉着肩膀说:“丹其刚刚赶到医院了。”

我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所以你被赶出来了?”

林越立刻拉下脸来,他朝我走来一副要打一架的神情,我讪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林越立刻被陆小朝拉住了。她也一脸上火的表情,把林越拉开了。

我耸耸肩,笑着贴了上去,又问林越:“你跟龙姝翊是什么关系?看到她为别的男人生下孩子了。你什么感觉?”

林越隐忍的样子倒是挺耐看,他抓着陆小朝的手在我面前摆了摆,挑眉说:“等我跟陆小朝生下孩子之后,什么感觉你不就一清二楚了?”

陆小朝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我咧着嘴笑,见状。陆小朝狠狠瞪了我一眼说:“章星辰,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其他人认真商量着去处,秦佳宓见我和陆小朝不对盘,便走了过来“劝架”:“林越,龙姝翊是你的初恋吗?她怎么会被茹朗关起来?”

王一凡这个超级警察立刻介入:“什么关起来?谁被关起来了?”

我伸手拍在王一凡肩上:“茹朗,他非法拘禁,对了,陆小朝脸上的伤就是他弄的,要不你现在去把他抓来?”

“茹朗?”王一凡转过头看陆小朝,问她说:“真的吗?你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怎么?怕了?”我咧着嘴笑。

“章星辰!”陆小朝再次吼我。

“茹朗是什么角色啊,一凡要是有空,还不如去调查调查当年你为什么从山坡上摔下去来的实在!”说这句话的是言晴,他说这话阴阳怪气的,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我都愣住了。

半晌,我打了个响指,对王一凡说:“那你得把陆小朝抓起来才行,当年如果不是为了去见她,我也不会摔下山坡啊!”

“你说什么啊!”王一凡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

“这话也没错啊。”秦佳宓努努嘴表示赞同:“如果不是为了去见小朝,星星不会受伤,不会在病床上昏迷三年,不会……”

“不会离开他妈妈,”陆小朝接过话茬:“也不会跟你结婚这么幸运。”

我拍了拍手掌:“精彩!陆小朝,你欠我这么多,打算什么时候还?”

陆小朝斜着嘴巴露出虚伪的笑:“来日方长,用得着我的,任凭差遣。”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会客气,击掌为誓。”我伸出手掌。

陆小朝恶狠狠地盯着我良久,伸手与我猛击了一记;掌心立刻一阵火辣辣的。

“你俩掰了也不用这么战火连连的,走走走……”萧飒冲过来拉起我就走,一边还不忘问秦佳宓:“去哪?去哪玩?”

“萧飒,你是翘班出来的吧?”林越在后面大喊。

“天马上就黑了,这时候提什么上班,没情调!”萧飒回过头朝林越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最后,大家挑了个没新意的地方,酒吧。

酒吧里闹哄哄的,秦佳宓被林嫒拉着去舞池跳舞了,萧飒见酒吧里到处都是美眉,立刻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陆小朝一个女孩子在沙发里坐着,旁边坐着我和林越,还有一个到处望风的王一凡;至于言晴,那小子跟萧飒一路货色,早粘着林嫒她们一起在舞池里末路穷途了。

秦佳宓和林嫒倒是一点也不生疏,两人大跳贴面舞,很久没看到秦佳宓这个样子了,总感觉她在我身边的时候,她的本性都被压制住了,为了我,她总是事事步步为营,跟从前那个直率随性的女孩一点儿也不像。

言晴在她们边上随着节奏乱舞,还有几个女生围在他身边,在这个地方,他倒是很受欢迎的样子。

陆小朝百无聊赖地拿吸管搅着杯子里的果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一凡聊天,我听到她提到她的外婆,说她的身体最近不怎么好。

林越在她边上坐着,想起什么了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然后问陆小朝要手机。

“要我手机做什么?”音乐声换了,有女生跑上舞台大跳钢管舞,人群一下子沸腾了,陆小朝几乎是贴在林越耳边大喊。

林越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手机追踪位置,我也要装一个,省的找不到你。”

“林总,你这么没新意怎么追女生啊!”我揶揄道。

“我手机给你们打电话时就没电了,现在开不了机。”陆小朝大声说。

林嫒舞跳累了,回到卡座,挨着我坐下,她往嘴里灌了一大杯啤酒,然后凑到我耳边问我:“你跟小朝怎么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还在舞池里跟言晴一起跳舞的秦佳宓说:“我要跟她结婚了。”

林嫒作惊讶状,不过这神情在我看来跟高中时候一样做作,于是我没再搭理她,捞了个酒杯正要灌酒,就听到林越大声问陆小朝:“为什么你碰到龙姝翊早产反应这么大?”

闻言,林越和王一凡立刻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到陆小朝身上。

陆小朝的反应最奇怪,她显得有些心虚,咬着嘴唇猛摇头,见林越还是不依不挠地问,就信口说:“我怕血。”

王一凡立刻关切地问她:“小朝,你……没事吧?”

陆小朝摇头,目光有些闪烁,“没事,我没事啊。”但她的目光,迅速扫过我身旁的林嫒。

我狐疑地看了眼林嫒,竟发现她的目光也有些虚浮。

林嫒也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露出略微生硬的笑,然硬拽着王一凡一起去舞池了。

我伸了个懒腰,见大伙儿玩得正嗨,就干脆摊在沙发上睡觉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酒吧里的冷气开得有点夸张,我打了个冷战,便往沙发背上挪了挪身体,缩成一团,继续补眠。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你非得表现出来你对流产有经验是不是?……”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你轻点儿!”这是陆小朝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睡意去了一大半,陆小朝流过产?

我再次想起言晴曾经给我看的照片,还有他曾经说过的,关于陆小朝和王一凡的流言。

那时候直到现在,我一直都不相信的事,难道是真的?

对话还在继续,我却越听越觉得背脊冰凉。(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秘密

“陆小朝,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把那件事情告诉过一凡?”林嫒话锋一转,突然提到王一凡。

我睁开眼睛,发现声音是从邻着的卡座里传来的,透过纱帘,我看到陆小朝和林嫒相对站着,只是看不到她们的神情。

“你觉得呢?”陆小朝的声音里有着隐忍。

林嫒冷笑了两声,然后说:“你是不是想,其实你把那孩子杀死了也好,因为当时我那么小根本没法把孩子生下来?”

“不是的!我从没有这么想过!”陆小朝大叫。

“你敢说你没这么想过!”林嫒大声反驳陆小朝,只是周围的音乐声几乎淹没她的声音:“你若是没这么想,那你在我面前应该是愧疚的应该是战战兢兢的,而不是现在这副高傲的模样,陆小朝,你大概忘了,你害死的是一个生命,是我的孩子!”

过了好一阵,陆小朝才低沉着声音说:“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如果你不推我,根本就不会发生意外。”她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痛苦和无奈,她说:“我知道,那是一个小生命,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陆小朝哽咽着,长长地舒了口气之后说:“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能做的都做了,我帮你瞒着一凡你怀孕流产的事,还答应你骗他说你是被男朋友强……欺负了,……到后来,我和一凡去宾馆照顾你被人拍到,我被逼得在学校几乎呆不下去了,即使那样,我一个字也没有提不是吗?”

“更甚是,当那些照片再次跑出来,我为了替你守住秘密,甚至对章星辰也只字未提,如果不是因为要信守对你的承诺,如果不是为了替你保守秘密。我跟章星辰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陆小朝说到后来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林嫒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他爱的又不是你,有没有我,你们都走不到一起。”

陆小朝叹了口气:“对,当年楚茗闵的爸爸那一番话。已经足够让我明白自己的分量了。”

楚茗闵的爸爸?她还见过楚茗闵的爸爸?

“一凡的爸爸妈妈要过来看他,他妈妈一直在催他结婚,为了让他妈妈放心,我想要你暂时扮成一凡的女朋友。”林嫒再次语出惊人。

“你自己去吧,我……”

陆小朝正要拒绝。却被林嫒打断:“这是我帮你拍广告的代价。”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一凡吗?”陆小朝不解地问。

“陆小朝,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打算把你还给一凡了,很久很久以前,是你想象不到的很久以前。”林嫒从陆小朝身边离开,走向卡座,我立刻闭上眼睛,只听到林嫒说:“一凡他,因为我的自私,早已经变得一无所有。能让他重新心跳的人,只剩下当年那个寡言少语的陆小朝,那个默默爱着他不求回报的陆小朝……他太可怜了。”

林嫒说:“遇上你我,都是一凡的劫数。”

“我跟一凡不可能了。”陆小朝也进了卡座。

“那你的可能是谁?林越吗?还是他?”我半眯着眼睛趴在沙发枕上,隐约能看到林嫒指着我,然后她笑了笑说:“他们都不适合你,只有一凡才适合你。”

我心里暗自好笑,合不合适陆小朝说了算,她算哪根葱!

“那是我的事。”陆小朝明显放低了声音,全然没有察觉到我其实是清醒着的。她语气坚定地说:“一凡的事我不会答应你,再说,欺骗亲人的事,一凡也不会同意的。”

林嫒也没再说什么。从茶几上拿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

“你们俩聊什么呢?”言晴一阵风似的冲进卡座,重重地倒进沙发里,惬意地吐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又有一群吵杂的女生跟着进了卡座,嗲声嗲气地声音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帅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呢。”

其中一个女的更是夸张,一屁股就坐在了我的小腿上,我疼地嗷一声大叫,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

林嫒和陆小朝一脸惊慌地盯着我,我也只好假装没看见,起身走到言晴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大吼:“谁让你吵着我睡觉的?你知不知道你打扰我清梦了!”

“这么多年了你脾气还这么坏啊?”言晴咧着嘴笑,“当年那一跤怎么没把你摔残呢,这样你跟陆小朝也算是天造地设了。”

“言晴,你喝多了!”林嫒连忙走过来劝解。

“开玩笑啦!”言晴笑着掰开我的手,坐回沙发上对那几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说:“你们都看到了,你们几个吵到我兄弟睡觉了,还不快走?”

闻言,那几个女的悻悻地离开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陆小朝试探地问我。

我瞒不过陆小朝的眼睛,于是把谎撒得别致了些说:“林嫒说林越和我不适合你开始,就醒了。”

陆小朝和林嫒明显松了口气,这时,秦佳宓也虚脱模样地回到卡座,见卡座里气氛不对,便问我:“星星,你和小朝又吵架了?”

“没有!”我笑着打哈哈:“我们在聊,谁跟谁最相配。”

“结果呢?”秦佳宓来回盯着我和陆小朝看,然后嬉笑着挽住我的胳膊问陆小朝:“是不是我和星星?”

陆小朝牵着嘴唇笑了笑,没看到她的酒窝,她不给面子地说:“林嫒说是我和一凡最般配。”

秦佳宓敛起笑容瘪了瘪嘴:“小朝,你就不能对我好些吗?当年你和星星在一起的时候我可没少帮你们。”

“……”我无语地看着偎在我身上的秦佳宓。

“星星跟我发誓了,这次的婚我俩结定了,当年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不能释怀吗?我真的好怀念以前和你要好的日子。”秦佳宓说。

今天是个好日子,救人,接生,还有好朋友翻脸,情敌握手言和,一出又一出的。

陆小朝说:“好,你结婚那天,我一定送上一份厚礼!”

“你确定不会去砸场子?”言晴吊儿郎当地插话。

林嫒立刻斜瞪了一眼言晴,他便噤声了。

陆小朝没把言晴的话放在心上,伸手从茶几上捞了一瓶酒举起说:“那今天就提前庆祝一下章星辰和秦佳宓的婚礼吧,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怎么听上去这么像咒语?”我也拿起酒瓶碰了一下她的。

陆小朝眼眶红了,反问我:“生生世世不好吗?你俩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了,才不会有人觊觎你的来生啊!”

我心头猛地一阵刺痛,随即灌了一口酒说:“就是说啊,怎么会有人蠢得相信来生?”

“我信。”陆小朝歪了一下脑袋笑得苦涩:“来生,我信。”

“我知道小朝。”秦佳宓接话:“今生留下的遗憾,若不能寄托来生,不是太悲伤了?”

“今生的遗憾只能寄托来生,这才是悲伤吧?”林嫒若有所思地说。

大家一起碰了杯,秦佳宓喝了一口酒后问陆小朝:“要是有来生,你想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不是现在这样就行。”陆小朝轻轻地说。

陆小朝还是这样,她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她自己,我很想开口骂她几句,但终究没有,开口。

我跟秦佳宓要结婚是真的,没有任何悬疑,我辜负秦佳宓的太多,我曾经全身心付出的那个人却丝毫不珍惜我的那份真诚,我想,没有人能感化陆小朝那颗心。

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根本不会相信别人的爱。

几个女的因为拼酒基本上都彻底歇菜了,言晴负责把林嫒送回去了,王一凡不放心陆小朝,非得送她,好在酒吧离她的小区不远,他背着陆小朝走在前面,我背着秦佳宓跟在他身后,萧飒被大家彻底忘记了,还留在酒吧自嗨。

王一凡走在前面一声不吭的,陆小朝却又不老实了,在他背上动个不停,不时还说着醉话,我追了上去,跟他肩并肩走着。

“陆小朝得把酒戒了才行。”我说。

“都随她。”王一凡跟我唱反调。

我瘪瘪嘴说,看陆小朝贴在王一凡背上硬是觉得有些碍眼:“你是在享受背着她的感受?”

王一凡看了我一眼,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她心事太重了。”末了,王一凡问我:“你真的要结婚了?”

“嗯!”我回答。

“陆小朝可怎么办啊!”王一凡重重地叹气:“满身心都是伤,别说爱上别人,就是忘记你,也会要了她半条命的!”

“我求过婚,她逃跑了。”我满不在意地说:“她觉得我把她当成了别人的替代品,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相信我。”

“那天我让她在教堂等我,结果,她留下一个不相干的人名,就跑了。”我说。

“那你呢?你去哪了?”王一凡问。

“我……”我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陆小朝却哭出声来,她叫了我的名字:“章星辰……新婚快乐。”

我盯着陆小朝熟睡的脸,突然觉得,人生就是一场闹剧,命运是一个又一个不找边际的笑话。

“你说,陆小朝该怎么办?”王一凡说。

“她得先学会爱上她自己,不然,谁也救不了她。”我笑笑:“我又不是神。”

王一凡又叹了一口气,想起什么了,突然说:“茹朗,这个人,你了解吗?”

“你不会是想给陆小朝出气吧?”我嗤笑出声。

“不可以?”

“你可是人民警察!你这是假公济私!”我大笑。(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可怜的配角

“小朝,你确定就用这个设计了吗?考虑到蓝色钻石的成本,也许大赛的评委不会买你的账。”林萱看着邮箱里我发给她的邮件,一脸担忧地说。

“我知道。”

“为什么一定要用蓝色钻石,你知道虽说是人工钻石,那也是价值不菲,将来你的设计也不一定能为大众所接受,消费。”

见我一脸执意,林萱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我面前正色说:“如果决赛你输了,你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我点点头。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林萱说着,走到沙发上坐下,朝我招了招手说:“其实我找你来,主要也不是为了设计大赛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的广告片拍摄得很顺利,我不担心。”

“那……”我在沙发上坐下。

“我担心林越。”林萱面露忧色,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后说:“林越这一阵子一直很消沉,我想知道,是因为你吗?”

我摇头,正要开口,办公室却响起了敲门声,林萱应了一声,就看到秘书打开了门问林萱:“董事长,您约的客人到了。”

林萱微微皱起眉头,她对秘书点点头说:“请他进来。”末了,她又转过来对我说:“那你先出去吧,我再找你。”

“好。”我应了一声,便起身往门口走。

一个高大的俊逸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我退到一旁,看到他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林萱!”他一进来就直呼林萱的名字。

不过,林萱却是一脸的震惊,她指着那个男人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应了那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变成了鼎胜财团的执行总裁?”

原来他就是龙姝翊孩子的爸爸啊!

我站在一旁细细端详这个人的样貌,粗眉毛,大眼睛,他刀削一样利落的双眼皮在眼角处有些微微上扬。挺直的鼻梁,还有看上去略微冷漠的嘴角,他是个耐看的男人。

“我刚回国不久,一直想要来看看你的。”他声音很有磁性。有着属于成熟男人才有的沙哑。

“看你的样子,这些年应该过得不错吧!”林萱眼角有些湿润,他们两个看上去就像是就别多年后重逢的老友。

那个人伸手轻轻碰了林萱的脸,随性地笑了几声说:“你还是这么感性。”

他动作随意,有着些许哥哥对妹妹的疼惜。我在心里禁不住叹息,我只知龙姝翊比林越长几岁,却不知她心仪的人比林越的姐姐都年长。

跟林越比,他成熟却不老,有出色的外表,又事业有成,那个成日不务正业的林越真是不知道要被完败多少次。

正当我出神地在心底同情着林越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的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我,“小朝,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哦……我就走。”我欠了欠身。尴尬地转过身去。

只是我刚走到门口,那个男人却叫住了我:“你等等!”

我回过头冲他笑了笑问:“您叫我?”

他点点头,指着我问林萱:“她就是陆小朝?”

林萱点点头,不解地看着我和那个男人。

“就是她救了我的妻子和孩子,”那人舔了一下嘴巴,他笑着,眉头却微微皱起,不敢置信地语气说:“她真的很不可思议,她居然帮助了我妻子生下我的第一个女儿。”

“是个女儿啊!”我笑着感叹,那天慌手慌脚的。老实说我都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样子,看那孩子满身是血,立刻就脱下我的外套给她裹着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他好笑地看着我说。然后说:“她也一直想找机会好好谢谢你,只是她现在身子不好,就耽搁了。”

“不用,没关系的,都是我应该的,如果我没莽撞地找到她那里去。她也不会……”不会自己伤害自己,不顾一切地想把孩子早些生下来。

说白了,我是差点害死了两条人命。

“龙姝翊,她怀孕了?”林萱问。

她问出口的这一刹那,我全身冰冷。

林萱一直都知道龙姝翊的下落?她知道龙姝翊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知道一切,却瞒着林越?瞒着所有人?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我回国也是因为她,茹朗背着我把她带回来了,他把她藏着,我找了她很久,如果不是陆小朝,恐怕我到现在还盲目地到处找人,我虽然答应过你,不会带她出现在你面前,但这是个意外。”那个男人说。

我被这一个又一个真相惊得完全不能思考,只是站在原地发愣,心底却不住地发慌,如果林越知道这些,知道迫使龙姝翊离开的人不是茹朗,而是自己的姐姐,他会怎样?

那一刻,我觉得林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怜的人。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恨不能刚刚站在这里的人不是自己。

“我想,如果你方便把联系方式留给我的话……”那男人再次叫住我。

“我想不必了,你帮我转告龙姝翊,我祝她早日康复。”说完,我看了眼林萱,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霎时间,那个男人刚刚在我心里拔地而起的良好形象欣然崩坍,我心里不由地讨厌起他和龙姝翊来,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我觉得我应该讨厌他们,至少这样,我才能少心疼林越一点点。

出了办公室没多远,我看到了罗鸣杰,他看到我立刻朝我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

“我知道,罗鸣杰,章星辰的助理,秦佳宓的朋友。”我打断他的自我介绍,问他:“你有事找我?”

罗鸣杰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想找你聊聊。”

我有点惊讶,自我认识这个人以来,几乎一个招呼都没有打过,他这会儿却跳过所有的步骤直接说要跟我聊聊,这不是太唐突?于是我问他:“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聊的吗?”

“关于章星辰和佳宓的事。”他说。

我又是一阵惊诧,原来他不只是助理这么简单的身份啊……

我们坐电梯去了公司顶楼的天台,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怪异沉重,我还特意寒暄了几句,问他给章星辰当助理是不是很累,不过他也就俩字打发我:还行。

也就是说,他是想跟我聊秦佳宓的事,而不是他说的,聊章星辰和秦佳宓的事。

换言之,他是为了秦佳宓才找的我。

果不其然,到了天台,他就开门见山地说:“章星辰和秦佳宓要结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介入到他们之间去。”

我不禁咂舌,这是俨然把我当成了秦佳宓和章星辰之间的第三者啊。

我踱步到栏杆边上,探着脑袋向下望,这里离地面很高,给人一种血液逆流的晕眩感。

“章星辰他的心不坚定,为了你他不止一次动摇,佳宓她爱章星辰胜过她自己,这一次的婚礼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我不希望有什么变故。”罗鸣杰沉声说。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影响章星辰?我跟他都过去了,上次在医院你也看到了不是吗?”我回过身面对罗鸣杰,背靠着栏杆。

“我听章星辰说,你在帮他找妈妈。”罗鸣杰睨着我,好似我是个不安好心的入侵者,见我云淡风轻地笑着,他的神情也稍稍缓解,然后说:“而且,章星辰最近在托我调查一些跟你有关的事,关于你和茹朗之间的交易。”

我不禁好笑,看来,章星辰这个助理,工资是白发了。

“好啊!”过了半晌,在罗鸣杰失去耐性前,我干脆地回答了他。

罗鸣杰听到他要的答案,也没怀疑,转身就走。

“但是!”我叫住他:“我得麻烦你告诉我一些事。”

罗鸣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我想知道,在美国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章星辰的妈妈为什么会离开他?”我问。

“你还这么关心他的事?”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我立刻摇摇头:“我只是好奇,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罗鸣杰这才放下戒备,朝我走近,他走到栏杆边上,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其实详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章星辰的爸妈很早就离婚了,当初章星辰受伤去美国的治疗费是个对她妈妈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据说章星辰的爸爸就是借那个机会逼着他妈妈签下了协议书,拿回了章星辰的抚养权。”

原来是这样。

我叹了口气,罗鸣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只知道章星辰的爸爸是当年离婚的过错方,他失去了章星辰的抚养权,一直也没在生孩子,为了森瑞能有个继承人,一些必要的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逼着母亲放弃自己的孩子,也是必要手段?一个公司就那么重要吗?”我不屑地反问。

“拥有得越多的人,不想放弃的也就越多。”罗鸣杰说:“你真正拥有过什么?他的爱情?其实你才是个贫瘠的人,所以,你才会这么轻言放弃,好比你答应我的事。”

我想了想,越发觉得有道理,然后我问罗鸣杰:“那你呢?你和我一样贫瘠吗?所以才可以这样把秦佳宓拱手让给章星辰。”

罗鸣杰惊异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否认,他站直身子,恢复冷酷的面容说:“我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拼命努力过。”

说完,他转过身面对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章星辰选择小宓是对的,一个悲伤的灵魂,只会给人带来厄运和灾难。”(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绯闻女主角

“想什么呢?”林嫒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

广告的拍摄比我想象中要有难度的多,这次拍摄在海边取景,为了减少成本缩短拍摄时间,一些场景都只能使用特效,我对广告拍摄了解甚少,如果没有林嫒的帮助,还真的就是寸步难行了。

“怎么样?”林嫒指着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问我。

我点点头,冲她比出大拇指:“很专业,你们公司还不错嘛。”

“那当然!”林嫒爽朗的笑开,“算你识货。”

导演和各工作人员准备就绪了,只远远听到广告片的导演喊了一声:“演员就位!”

我这才看到这支广告片的主角们,林嫒用肩膀推了我一下问我:“怎么样?男俊女靓吧?”

“这个女的好面熟啊!”我从包里拿了近视眼镜,仔细看了眼那个女主角,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跟你们公司那个林总传过绯闻,那么大版面,你不眼熟才怪。”林嫒满不在意地说。

“上次你给我看照片时长得不这样吧?”上次照片上挺清新一女生,怎么今天看上去这么……

“化妆前后本来就两个样子。”林嫒警戒地盯着我:“陆小朝,你这会儿要是想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我可饶不了你,叫你来就是走个过场,这事你交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事,你别插手啊!”

我连连赔笑:“你看你,我就是觉得她这模样跟我那广告的主题有点格格不入啊……”

“闭嘴!”林嫒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然后一副拿我没辙的样子说:“站这等着,我去把化妆师给你找来,你俩商量商量。”

我双手合十作揖,感激地冲她笑。

没过一会,她把一个长得很中性的男人带到我面前,那男的一说话就把我吓了一跳,声音有点娇滴滴的感觉。若不是他脖子上的喉结我还真没把握他是个男的。

“你有什么意见吗?我是丹妮的专属化妆师,Jeffrey。”他语气里满是不耐,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掉过头问林嫒说:“亲爱的,你刚刚说带我来见设计师…助理?”

林嫒瘪瘪嘴。笑了笑说:“她就是设计师,不是助理。”

我站在一旁一个劲地微笑,Jeffrey再次转过头来端详了我一遍,然后他皱着眉头做思考状:“你就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我是陆小朝。”我笑着自我介绍。

“对对对,你就是林越的那个新欢!”他一脸的恍然大悟。扭过头向林嫒解释:“亲爱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设计师是林越的现任呢?还是个残障人士,你让我们丹妮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林嫒听了立刻火了,她叉着腰冲Jeffrey吼:“你一个化妆师废话那么多,丹妮的经纪人都没吱声呢,你操什么心,再说残障人士怎么啦,她不照样是个设计师,照样使唤你们家宝贝丹妮在这里泡海水打哆嗦!”

Jeffrey被吼得有些怔愣。盯着林嫒半天说不出话来,可等他缓过神来,他也叉起腰跟林嫒对吼:“什么狗屁设计师,不就是占着林越的面子上位吗?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设计师,什么莫名其妙的人都能被潜规则。”

“我说你……”Jeffrey继续对我大小声,林嫒一把拉过他,想要反驳他。

“告诉你,要是我们丹妮知道自己代言的是她的东西,她是不可能同意的!”Jeffrey打断林嫒的话。又是一阵尖酸的谩骂:“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就你还配跟我讨论丹妮的妆容吗?看看你的打扮,看看你那张脸,整个一菜市场大妈的行头。”

我下意识瞅了一下自己。他这话总算戳到我痛处了。

虽说不是菜市场大妈那么夸张,我估计自己也快挤进那行列了,尤其最近被比赛的事给折腾的,气色也差的要命,每天都是一件棉布衬衫,一件开衫毛衣。一条及踝长裙,一双破帆布鞋。

一些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状,纷纷朝这边张望。

“我说,”我声音放低对Jeffrey说:“丹妮应该已经跟林嫒签合同了,而且这广告应该没什么机会播出去,只是拿去参赛而已。”

听到我这么说,那个Jeffrey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讽刺我们丹妮只能接拍你们这些不见光的广告是吗?”

我一阵错愕,急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Jeffrey气急败坏地说完,甩手离开了。

我跟林嫒面面相觑,半晌才说出话来。

“艺人的化妆师都这么……这么……”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也不是经纪人,据我所知,丹妮以前好像是模特出身,也接演过一些戏,不过后来也乏人问津了呀,她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太夸张了吧,一个化妆师还管艺人的工作?

“他也就仗着跟丹妮关系亲密。”林嫒摆摆手,走近我身边睨着我说:“你没事吧?”

“有事,哪里会没事。”我不满地努努嘴:“换你这样被人骂试试。”

“别多想,那家伙摆明了就是嫉妒你,别放在心上!走,我带你去看他们拍戏。”

不远处的拍摄似乎也不怎么顺利,不断听到导演喊卡的声音,林嫒领着我走近拍摄场地,她跟导演打了个招呼,朝我指了指,那个男导演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欠了欠身打招呼。

天气也很冷,丹妮的戏大部分都泡在水里,每次导演喊卡就看到她松懈下来时全身耐不住寒冷的颤栗。

“休息10分钟。”导演喊了卡,宣布休息。

一喊停,男主角也不管还泡在水里的丹妮,独自上岸,只看到丹妮也没抱怨什么,默默地从海里慢慢走了上来。脸色有些苍白。

一旁丹妮的助理立刻迎了上去用大的干毛巾将湿透的丹妮裹住,又忙不迭地递上热饮。

林嫒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便会意,朝丹妮走了过去。

“丹妮您好!”我走过去。一脸善意地冲她笑了笑。

丹妮瞥了我一眼,立刻变了脸色。

我猜她约莫是认出我来了,我立刻解释:“我是陆小朝,是戒指的设计师。”

丹妮朝我身后看了看,然后霍地站起身。她可比我高了一个头还多,不愧是模特出身,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用好听的女中音问我:“林越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炫耀?”

我还没说话,那个要命的化妆师冷凝着一张脸出现了,我环视了一遍周遭,实在不想起什么冲突让人看笑话。

Jeffrey附到丹妮耳边说了几句,丹妮的神情就更加难看了,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说:“难怪他们会找我拍这支广告,原来是你捣的鬼。怎么,你是故意想给我难堪是不是,还安排我大冷天泡在水里,你心机可真是深啊!”

真是,还真能编。

我叹了口气:“我是来跟你聊广告的事,这支广告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丹妮还想说什么,我以手示意,阻止了她,然后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广告虽然不会播出去,但看这支广告的人是珠宝大赛的评委。他们有的是企业家,有的是资深设计师,个个都是重量级人物,如果你表现出色。受益的是你不是我。”

“我不稀罕。”她不屑地说。

“当然!虽然你签了合同,你也可以支付大把的违约金,但是当初你既然接下这支广告总是有你的考量,这支广告总是有吸引你的地方吧?”我见她没作声,便接着说:“这么冷的天你泡在水里都坚持下来了不是吗?林越,他只是一个停留在你过去里的男人。为什么还要让他影响你的现在和未来?”

丹妮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她坐回椅子上,将裹在身上的毛巾拉拢,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我。

“其实,你演这个角色老实说我并不满意。”我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直截了当地说。

丹妮扭过头狠狠地瞪着我,趁她还没发作,我不急不缓地说:“你太漂亮了,所以不合适。”

她闻言,脸上的神情稍稍缓解,然后开口问我:“你什么意思?”

“我希望这个角色可以不要那么耀眼,我希望看到她的人会觉得她干净剔透,她很笨拙,她的内心,对爱情渴望却又恐惧不安,我希望看到的亮点是戒指,戒指让你光彩照人。”

我说完,看了眼丹妮,她沉默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看了那枚戒指,是他给你的灵感吗?”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我。

“我说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林越他……”

“在聊我吗?”

我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我循声望去,看到林越踱步朝我们走来。

“林越?”丹妮立刻站起身来,裹在身上的毛巾也落到她的椅子上,看丹妮脸上的表情,实在很难相信,林越只是一个活在她过去里的男人。

“丹妮。”林越脸上堆着温柔的笑容,看上去腻歪极了,他绕过我,走到丹妮身边,伸手捡起露在椅子上的毛巾体贴地给她裹上,然后又伸手理理她落在脸颊上的湿发,他的手碰到丹妮的脸之后,林越脸上立刻呈现出令人作呕的心疼状,他双手抚着她的脸柔声说:“怎么脸这么凉?冻坏了吧?”

丹妮一脸的委屈状,盯着林越眼泪都要出来了:“你都不来见我……”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说着,将她搂进怀里。

我真是闲得,还有空担心林越因为龙姝翊而消沉,看看他现在这副情场得意的模样!

林嫒朝我摆摆手,用唇语问我:“怎么样?”

我比了个OK的手势,就看到她在导演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导演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手说:“今天的拍摄先到这,大家辛苦了。”

我朝林嫒露出感激的笑,她也笑了笑,然后就忙去了。

“什么情况?”林越转头问我。

“为了不打扰你俩温存,拍摄延期了,高兴吧?”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对偎在林越怀里的丹妮说:“你的部分会重新拍,你跟你的化妆师商量一下,今天之内得定好妆,完了就给我电话,可以吗?”

一旁的Jeffrey原本见丹妮和林越你侬我侬的,神情分外得意,一听我这么说又不乐意了,我见状,只好说:“如果你的化妆师没辙,我找林嫒想办法。”

丹妮看了眼Jeffrey,然后Jeffrey不耐烦地点了点头,鼓着腮帮子气冲冲地离开了。

“那你们两位继续,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

来的时候坐林嫒的车来的,这会儿她忙得分不了身,估计她会跟工作人员住附近的酒店,我也只好自己步行,去找那个不知道赏不赏脸的公交站。

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大马路上,前后张望一通,根本没看到车站,这地方就是供人自驾游的,公交车根本不会往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酸不溜丢的,你是不是吃醋啦?”身后传来林越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她眼里的他

林越不安好意的笑容看上去特别碍眼,他朝我走了过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那样子有点像个不晓世事的叛逆少年。

“看到我和丹妮亲热,不开心?”林越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瞧,几天不见而已,林越瘦了许多。

“你跟来做什么?”我不大友善地问。

林越走到我面前,一本正经地盯着我,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他这样看着我,不禁让我想起林萱和丹其之间的对话,总有一天,林越会知道龙姝翊失踪和自己的姐姐有关,到时候的林越该怎么办?

“冷不?”我迎视林越的目光,鼻子一阵酸涩,突然觉得好难过。

林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所以没事跑这里来干什么!”我说着,别过头去,我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他看着我,好似我是一个于他而言多么重要的人,我别过头去,害怕自己会哭出来。

“我说冷,很冷,手都是冰的。”林越在我耳边大声强调。

我吐了口气,尝试着平复自己的情绪,尝试着不去想象林越受伤的双眸,我朝林越伸出没拿拐杖的右手,故作不耐地说:“左手没空,右手借你。”

林越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当真很凉,明明看到他把手插在口袋里的,没想到还是这么凉。我鼻子酸的紧,感觉自己的眼眶大概已经红了。

“你没开车来吗?”我梗着声音转移话题。

“开了,不过,已经藏好了,你肯定找不着。”他孩子气的笑笑,竟像极了高中时期的章星辰,见我一阵发愣,他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说:“你不是在等丹妮定妆,那今晚就留下来吧,陪我走走。散散步。”

“好。”我没犹豫着,点头答应了。

“我打算走很远很远嘞!”他说着,低下脑袋凑到我面前盯着我的脸猛瞧。

“好。”我说。

“你真是太奇怪了,突然对我百依百顺的。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林越牵着我的手迈开步子,指着不远处的海滩说:“去海边吗?”

“海风太大了。”我摇头。

“那我们沿着马路走?”他扭过头来冲我笑。

“好。”

林越握着我的手一起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然后回过头来又冲我笑了笑。

看他这样子我真的难受极了,我倒宁愿他生机勃勃地发脾气,或者冷酷无情地欺负我。都行,我看他这样子像个为自己舔伤口的孩子,实在是难过得要命。

我被他牵着,沿着寂寞的马路一直往前走,冰冷的海风一直在我们身畔盘旋,夕阳像是被人粘在了远方的天空,映照着林越孤单的影子。

“在酒店碰到章星辰那晚,其实不是意外。”林越说着,看了我一眼,然后露出苦涩的笑容。他握着我的手更紧了,像是怕我把手抽走似的,他目光留在前方的路上,又说:“我在楼下看到他了,故意跟过去的。订房间也是我早安排好的。”

“我就说,怎么可能那么巧。”我低声嘟哝。

“你不生气?”林越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我。

“那天我就是喝酒了反应激烈一点,其实我早知道他们住在一起,都是要结婚的关系,也不奇怪。”我笑笑说。

“你的酒窝呢?”林越停下脚步盯着我问,他看着我。好似自己正在质问一个罪该万死的人。

“你不要提我的酒窝,我会联想起一些不该想的。”我摇摇脑袋,然后说:“章星辰他也总跟我的酒窝过不去,其实想想。一个酒窝而已,开心的时候就出现,不开心的时候就不见,为什么我就非得笑出酒窝来呢!”我满是不屑地说。

“你现在不开心?想他了?”他欺身盯着我的眼睛问我。

我倒退了两步,手却被他拽住,我忙不迭地摇头。“不是。”

林越没有像往时一样大声讽刺我,却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满脸惆怅地说:“陆小朝,你应该很辛苦吧?活生生地把他从你的记忆里,生命里,割舍掉。”

林越说完,他将我的手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轻轻地松开了。他一个人踢着步子往前走,看似轻松的步伐,却显得那么沉重。

我跟了过去,跟在他的身后,止不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要把龙姝翊从他的记忆里割舍掉,一定也很痛吧?

晚上看完丹妮新定的妆之后,我和林越也在那家酒店待了一晚,我跟林嫒挤一个房间,林越跟Jeffrey一起,说是房间不够。

晚上跟林嫒聊了很多广告的事,最后话题还是落到了一凡身上,林嫒说,她陪一凡一起去机场接的他父母,不过,一起吃饭时,一凡还是跟他妈妈坦白了自己没有女朋友,但他答应了他们,会接受相亲。

林嫒的语气里总是有些我参不透的情绪,有时候我觉得她还爱一凡,有时候又觉得她放下了。

清早林越就敲了我的房门,说是要回市里,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

他站在门外等我,超没耐心地一直不停地催促,我收拾了一下,简单洗漱之后就跟他一起走了。

原本以为这就是他来拍摄场地找我的全部了,不料,等我睡眼惺忪地从他的副驾驶清醒过来时,车子停在了一家看上去很高档的妇产医院前面。

“你一个大男人来妇产医院干什么?”我睨着他,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相对于昨天的落寞,他今天看上去倒是很精神,他就是这样,总让我止不住地后悔自己在他身上花的每一厘心思。

“龙姝翊转到这家医院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带我来……撑场面?”我狐疑地盯着他问,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最起码得把路熙丹妮那样的美人胚子带过来啊!

林越也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后伸出大拇指在我嘴角用力擦了一下说:“真爱开玩笑,哈喇子都还在呢,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我立刻伸手抹了把嘴,怒目瞪着林越说:“哪有!”

“走吧!”林越探过身来替我解开了安全带,然后横在我面前帮我开了车门。

我皱着眉头嫌弃他的这些所谓体贴,嘟哝了一句:“我是腿不好。不是手!”

进了医院,林越轻车熟路地带我上了电梯,按了楼层。

“你来过?”我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

“没来过。你这种路痴是无法理解的。”他说着,将手伸到背后,然后说:“冷。”

我瘪嘴笑笑,伸手握住了他的,然后往前走了一步。与他并肩。林越的手心还是很凉,于是我抓着他的手,一起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像昨天一样。

林越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我发现自从龙姝翊出现以后你对我的态度就180°大转变,你是不是警铃大作,怕我为了龙姝翊把你给甩了?”

我无奈地叹气,然后轻描淡写地问他:“你怎么不想我这是在同情你?”

我以为他会生气,结果他却一脸无赖地说:“是吗?是同情吗?你要是同情我就知会我一声,我还能演得更可怜。”

我对他的这一番言辞简直叹为观止,还想说什么。就被他拉出了电梯。

穿过雅致的休闲区,去龙姝翊的病房的过廊两旁簇拥着好些丛绿色盆景,果然,富人生个孩子坐月子养身子也这么大张旗鼓的,可真是委屈了我妈妈,不知道当年她生下我的时候是怎样的待遇。

丹其那样重视龙姝翊和孩子,可我的父亲呢?他却撇下了我和妈妈。

龙姝翊生孩子那天我之所以会去茹朗的住所,其实就是因为茹朗说要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当时我还在想,他是不是把我爸爸给找出来了。又或者是他找到章星辰的妈妈了,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去了。

我当时被管家安排在龙姝翊所在的小别墅附近的别墅里等茹朗,可还等了没多久,就听到了钢琴的声音。那首曲子我一直很喜欢听,是《天空之城》。

我循着琴声找了过去,一直找到了那所小别墅,我从没有锁实的玻璃门溜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挺着肚子在弹钢琴的龙姝翊,这是在地下室。很难想象,我居然听到了这音乐声。

她的琴声很哀切,一曲毕,我听到她对着肚子自言自语说:“宝贝,爸爸很快就会来接我们。”

然后她看到了我,我冲她点点头,笑了笑。

“你是?”她声音柔美,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

“我叫陆小朝,暂时来这里见一个人。”我朝她走了过去,看到她以手爱抚着肚子里的baby,她的眼睛里,除了为人母的幸福,还有这浓浓的哀愁。

于是我问她:“你是茹先生的家人吗?”

她摇头,“我是他的人质。”

我惊诧地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她:“他怎么会绑架一个怀着孕的人?我打电话帮你报警吧?”

龙姝翊拒绝了我打电话报警的提议,她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之后,我打算离开那里的时候,她发生了意外,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这让我又想起了章星辰,如果不是他,可能我真的就害死了两个无辜的生命。

正想着,发现自己已经进了病房,我回过神一看,病房里除了丹其和龙姝翊,脸章星辰和秦佳宓也在。

更甚是汤夏奕,他也在。

我缩了缩还留在林越口袋里的手,但却被林越拉住了,我仰头看着他,他正云淡风轻地在逗弄龙姝翊手里的宝宝。

我尴尬极了,正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时,门外却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越的动作也僵住,我们都听到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声:“龙姝翊住的是这间吗?好,谢谢你护士!”(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下地狱也好

林萱拎着一篮子水果进了病房,看到一屋子的人有些傻眼,尤其在看到林越时,她瞬间变了脸色,林越看到林萱出现,站在原地愣是没说出话来。

“林越,你也在呢……”林萱先开了口,她恢复了镇静,泰然自若地走到龙姝翊的病床前,将水果篮搁在一旁的置物柜上,然后细声问龙姝翊:“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我还好,谢谢你来看我。”龙姝翊说着,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林越。

“姐,你怎么会来?”林越阴沉着脸问。

林萱隔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林越,然后若无其事地反问:“我来这里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林越送开了我的手,他走到林萱面前,然后指着丹其对林萱说:“这个男人曾经不是你的未婚夫吗?怎么,什么时候起你跟龙姝翊成了情敌?又是什么时候起,你跟龙姝翊成了互相串门问好的关系?”

“林越!”龙姝翊出声阻止林越。

林越闭上眼睛,轻轻吐了口气,然后笑着对龙姝翊说:“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没有要追究谁的意思。”

“丹其是我曾经的未婚夫没错,但那是过去的事了,怎么我来看一下他的孩子和妻子有什么不对吗?”林萱一手扶着额头,眉间尽数疲惫,她叹了口气,然后扶着林越的手臂说:“现在这么多朋友在这里看望龙姝翊,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不要打扰她休息好吗?”

林越看了林萱一眼,然后挣开了她的手。

他转向龙姝翊,然后指着汤夏奕问她:“汤夏奕是谁?丹其又是谁?那个才是送你伞的人?”

龙姝翊摇摇头,苦口婆心地对林越说:“都过去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好,那你告诉我,你平白无故地消失,是不是茹朗搞的鬼?”林越眉头紧皱着。声音里有着随时爆发的隐忍。

“林越!”丹其叫住林越,对他下逐客令:“如果你不是来看望小翊的,我请你出去。”

章星辰也走了过来,他伸手拽了拽林越:“有什么事等她出院之后再说。那天你也看到她的情况了,她很虚弱。”

林越见章星辰拽自己,他伸出手硬生生地将章星辰的手推来了。林越的嘴角泛起冷笑,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指着我对章星辰说:“我不是你。那个女的为了你苦等了七年,你却连为了她追究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不管是楚茗闵,还是你的假死,你给过她一个解释吗?她善良心软,重情义,你便利用这些,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从头到尾,一个让她安心的解释也没有。我不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我不过!”

章星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还没开口,秦佳宓却先发话了:“你不要拿星星出气,真是好心没好报,龙姝翊爱的人不是你,你凭什么追究真相?”

病房里因为秦佳宓的这一席话变得死寂,我看到林越的拳头攥紧,手背的青筋也暴起。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死寂,开口说了话,“我是茹朗的女儿。”

说话的人,是龙姝翊。

我几乎听到在场的人倒吸气的声音。龙姝翊垂着眼睑继续说:“确切的说,是茹朗前妻的女儿,他们离婚以后我一直跟着妈妈生活,直到妈妈去世以后,我才回茹朗身边。”

我满心惊异,想起茹莜跟林越在天台上说的那些话。那时候还奇怪为什么茹莜会知道龙姝翊这个名字,现在想来,一切似乎也在情理中。林越曾经跟我说过,他跟龙姝翊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或者,茹莜也是通过龙姝翊才认识并爱上林越的吧?

“大家都知道赋丽集团有三位千金,但也只知道二千金茹芩和三千金茹莜,几乎没有人知道,还有个叫龙姝翊的人。”龙姝翊的声音里有着些许淡淡的哀切,她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痛苦的回忆里,眉头轻蹙的模样格外惹人心疼,一旁的丹其走过去,将龙姝翊抱进自己的怀里。

“丹其是茹朗……我爸,收养的孤儿,我回到家以后,丹其一直待我像自己的亲妹妹,他是那个家里最欢迎我的人……后来,在我知道他跟你姐姐林萱订下婚约之后,我便……我对你姐姐很好奇,所以才去当你的家教老师,通过你,接近你姐姐。”龙姝翊从丹其的怀里挣脱,她坐直身子,直视着林越,声音逐渐恢复平静。

林越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像是最后一丝支柱也被抽离了,他转过头问林萱:“这些?你都知道?”

林萱沉默着,半晌,又点了点头。

林越失去重心似的倒退了一步,然后站直身子又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走近林越,却不敢碰他,感觉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搪瓷娃娃,然后我听到林萱说:“茹莜喜欢你,只要我答应解除和丹其的婚约,让茹莜无所顾虑的嫁给你,茹朗就会答应跟林氏合作,并且还会出手帮助当时的林氏度过危机。”

林越盯着林萱笑了起来,他笑着,那笑容却让人看着难受极了,他说:“你把自己的婚姻出卖了,还卖了我的。你真行,真了不起!”

“林越,我没想要伤害你,真的。”龙姝翊皱着眉头说:“我在跟你接触以后,越来越喜欢你,我没有妈妈了,你也没有妈妈的照顾,我只是想尽力对你好,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我真的没想到……”

“你要同情我,就同情到底,既然打算半途撒手,何必对我好。”林越的心如死灰的样子让我心惊不已,他转过身,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朝外走。

那个节骨眼上,我却犹豫了,林越最后对龙姝翊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就像是对我的警告,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心疼算不算同情,但是不论是同情还是其他任何感情,林越都承受不了再一次的伤害了。

“林越!”我却还是叫住了他。

林越止住脚步,顿了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环视了一遍满屋子的人,每个人的神情都凝重极了,林萱满是期待地看着我,似乎是希望我追出去。

我看了眼章星辰,他也正看着林越离开的方向,秦佳宓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

突然感觉,全世界都圆满了,只剩下我和林越,还在孤单地眺望过去。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冲出了病房,追了出去。

走过那条过廊,我气喘吁吁地一直追到了休闲区,扫视了一遍周遭,终于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林越。

周围都是一张张幸福的面庞,那些幸福的夫妻们,带着自己的宝宝,坐在休闲区的一排排长椅上,幸福地说笑嬉闹。

林越就是坐在这样一幅画面中,用最落寞的姿态。

我走了过去,走到他身后,我放下我的拐杖,然后伸手从他身后抱住他。

林越他的手攀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轻轻地笑了笑说:“你来了。”

“嗯。”我趴在他肩头,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林越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怎么那么好骗,一个故事而已,你就对我投怀送抱的,将来怎么做人家老婆?”

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便松开了他,站直身子说:“我这就走。”

林越站起身一把拉住我,我这才看到,他的眼睛红着,脸上还挂着泪痕,但他却笑得若无其事:“来了就不许走。”

我看着他故作无事的样子,心底又是一阵心疼,便欺身抱住了他,我贴在他胸口问他:“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他冷漠地将我推开,他伸手捧着我的脸,认真地说:“既然你打算奉献你的温度,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吻住了我。

我瞪大眼睛看着在我面前放大的面孔,他眉头轻蹙,从闭着的眼角滑落的两行清泪一直流,滑进我的心里。

林越的温热的唇轻轻抽离,他睁开眼睛看着我问:“后悔吗?”

我没回答,双手攀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凑上自己的唇,用最青涩的方式,吻了他。

那一刻,感觉即使是下地狱,我也愿意陪着林越。

那一刻感觉,自己不再仰望着遥不可及的星空,我终于双脚着地,抓住了最真实的东西,真正可能属于我,需要的我的,那一双手。

那一刻,我几乎忘记了全世界,可我却觉得,自己那样理智,理智得忘记了曾纠缠了自己那么些年的那份束手无策的怦然。

林越与我十指紧扣手拉着手准备离开时,我看到了在一旁冷眼看着我和林越的章星辰,那一刻,我的耳朵里突然一阵尖锐的响声,之后便传来擂鼓似的搏动声。

居然耳鸣了。

林越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听见,我只是转过头冲他露出安心的笑,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我知道我说了什么,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反悔了,你就杀了我。”

然后林越脸上扬起浅浅的笑容,他张口说了什么,不过我没有听清。只是看着他这样笑着,我也是满足的,好似,我并不是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然后耳鸣停了,章星辰也消失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相关词

当我把钥匙交给林越,让他下了班去家里等我的时候,我突然有了想结婚的念头。

感觉,自己在这世上,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了,我的身后有了一个怀抱,有那么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关注在意,有那么一个人,让我时刻都想要表达自己的虔诚,这个世界,有一个人,他的相关词,是我陆小朝。

我觉得幸福。

认识章星辰之前或者之后,我从未这样安心过。

“我陪你一起去不是很好?”林越重重地叹气,拿着钥匙在手里把玩。

“我喜欢有人在家里等我的感觉。”我咧嘴笑笑,然后再次叮嘱他:“萧飒如果回来了,你别去招惹他,他还不知道我们的事。”

林越不满地大叫:“你干嘛瞒着他!为什么不能说?”

“他不喜欢你啊!”我理直气壮地反驳,见他没耐性地瘪嘴,便又安慰他:“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了,我再跟他说,好吗?”

林越言不由衷地妥协:“好吧,你说了算。”

我转身走到马路边拦计程车,他在我身后大喊:“你不怕我拿你的钥匙再去复制一把?”

“你敢!”我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刚好计程车到了,我冲他摆摆手,然后打开车门上了车。

林越还站在公司门口冲我挥手,我眼睛一热,突然有点想哭的情绪。

我们交往到现在已经七十几个小时了吧?现在是下午,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茹朗打电话告诉我,章星辰的妈妈要见我。

自从我把龙姝翊“救走”之后,茹朗一直没有再给我章星辰妈妈的消息,当时他只说,他的人在外地找到了她,可就在二十几分钟前,他告诉我,说她想要见我。

林越并不知道我是去见章星辰的妈妈。我只说是去见个朋友,没告诉他实话。

计程车一直开到了茹朗帮我们约好的一家咖啡馆门前,我下了车,透过落地窗。看到了章星辰的妈妈,她靠窗坐着,面朝门口,我一下车她便看到了我。

我走了进去,不自觉地。呼吸也变得困难。

“阿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

那么多年没见,她的模样没有大的变化,我还能认出她来,还记得当年她皱着眉头警告我让我跟章星辰保持距离时的样子,我也记得,她当时在医院目不转睛地看着病床上的章星辰心疼的面容。

“长大了不少。”她牵起一边的嘴角笑笑。然后说:“我也刚来,你坐吧。”

我顺从地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将拐杖放在靠窗的位置,她一直盯着我看,也看了我的拐杖,然后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了,她轻轻皱起眉头问我:“你喝什么?”

“拿铁。”

“两杯拿铁。”她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服务员拿着菜单刚离开,她便再次开口:“你为什么找我?”

“是章星辰在找你。”我浅笑着回答。

她听了,嘴角漾着不屑地笑容,然后说:“你以为你帮他找到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吗?”

“我只是想为他做点事,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并不相信我的话,冷冷地笑了一声说:“我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白费心思,也不要再去招惹我儿子,你们不适合。”

看着她冷漠的面容,我没再说什么,解释再多她也不会信的,辩解也没有用。

我们都沉默着。然后服务员把咖啡端了上来,我啜了一口,她却皱着眉头,似乎并不喜欢咖啡的香气。

“他和秦佳宓要结婚了。”我放下咖啡杯,决定还是尽早结束这场不愉快的谈话,“我是觉得,如果您能参加,他们一定都会很高兴。”

可即便是我这样表达着我的诚意,她还是皱着眉头,脸色比开始更难看,她盯着我,目光冰冷地说:“看来你这样子,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跟星星撇清关系,亏得他差点为你把自己的命搭上……你们这些残疾人就是瘟疫,专门来害我儿子性命的!”

她说你们。

还有楚茗闵吧?

我有点为楚茗闵不值,于是说:“章星辰连楚茗闵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对楚茗闵来说才是最残忍的吧?”

听我提到楚茗闵,阿姨脸色更是大变,她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盯着我,然后说:“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据说,章星辰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我笑了笑,笑得云淡风轻,好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阿姨眼神复杂地盯着我许久,最后她拿了一张纸币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对我说:“既然你和我儿子没关系了,以后也不要再托人找我,见过我的事,也不要告诉他,单我买了。”

“那是他的婚礼,您真的不参加吗?”我试图说服她,不过她没当回事,直往门口走。

咖啡馆的门口的风铃响了响,我转过头,看到了从外面进来的章星辰。

他妈妈正要往外走,刚好撞了个正着。

看到彼此,两人都惊异地说不出话来了,我心里正纳闷怎么章星辰会出现,眼角的余光却依稀感到一个亮光,再去看,发现已经消失了。

阿姨怔愣了一会儿,然后垂下脑袋来,她无视看着自己的章星辰,绕过他,径直往外走。

风铃声响起,门再次被打开。

眼看着阿姨要离开了,我正想开口叫住她,章星辰却先我一步,用手将阿姨拦了下来。

“妈。”章星辰叫住阿姨。

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阿姨的身子颤栗了一下,她停住了脚步,然后还是回过头看了章星辰。

“孩子……”阿姨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幸福的哭腔。

章星辰笑了笑,那笑容却有着莫名的疏离,我听到他说:“既然来了,就多待会儿吧!”

章星辰多久没见过我,就有多久没见过他妈妈了吧,他心里明明那么挂念自己的妈妈。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那么地疏离。

我回过头来,轻轻舒了口气,想着自己至少为章星辰做了那么一件事了。想着,我跟他之间,应该可以彻底结束了。

我站起身,刚想要转身跟他们告辞,章星辰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后。将我按回沙发里。

“坐进去。”章星辰说了这么一句,我还没挪动,他便在我身边的位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挨着我。

他妈妈在我们对面坐了下来,我连忙往里挪了挪,章星辰却再次挨了过来。他端起我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冲他妈妈笑笑说:“这些年,您都去哪了?”

阿姨看着章星辰,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我看得出来。对于我在场旁听,她非常介意。

章星辰也感觉到了,我双手撑在沙发上,正想借词离开,他却伸手一把揽住了我,然后对他妈妈说:“妈,当年你告诉陆小朝说我死了,是为了把我跟她分开吗?”

我试图挣开章星辰,但他的手却抓握着我的肩膀,他气力很大。我根本没辙。

“听她说,你和小宓要结婚了。”他妈妈不留痕迹地避开了章星辰的问话,笑着说:“妈很开心,真的。”

章星辰扭过头看了我一眼。问我说:“是吗?你这么跟妈说的?”

我笑了笑,从牙缝里挤出些声音说:“是啊,所以你能放开我吗?

“假的,我骗她的,要不然,她根本不把我当回事。”章星辰转过头对他妈妈露出绚烂的笑容。好似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阿姨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我立刻出声解释:“阿姨不是的,他在撒谎!”

“你确定?”章星辰收紧手臂,将我拉近他,然后对着我露出灿烂的笑说:“只要我大声向我妈质问出当年我假死的真相,然后对你发誓,再也不见我妈了,只要我对你赌咒,但凡是我有一秒钟把你当成了楚茗闵的替代品我就不得好死,……只要我做到这些,陆小朝你是不是就可以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了?”

我盯着章星辰,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嘴角噙着笑意,然后举起手来:“好,我发誓,我再也不见我妈了,我也可以发誓,如果我把你当成了楚茗闵,我不得……”

“啪!”

我甩了他一巴掌。

看着章星辰僵掉的表情,我却一点也不后悔。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我站起身来,可他却挡住了我的出路,一时间,我手足无措。

章星辰用手背擦了一下挨打的脸颊,然后转过头笑着对阿姨说:“妈,您看到没?您成功了,我和陆小朝就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要跟秦佳宓结婚了,她也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了,我们就是变成了这样,她为了帮我找妈妈,还不自量力地跑去跟恶魔打交道,她帮了我,却再也不会寄望从我这里得到爱情,我们就是变成了这样,即使我看着他亲吻别人,嫉妒得要死,却再也不会为了她挥拳头了。”

章星辰一直笑着,好似在讲述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他耸耸肩:“所以妈,您成功了,真的,您真的是一位很伟大的母亲。”

章星辰说完,仰着脸看我,冲我笑了笑说:“逗你的,婚礼那天,来的时候,记得把份子钱带上。”

我从来没有过这么真切的感受,章星辰和我之间,原来真的结束了。

我想不起来究竟是从哪里开始,我们之间已经开始播放片尾曲了,但此时此刻,我的心,徒然空了一块,曾经我最珍贵的那一块,一片空白。

我在记忆里搜寻它的相关词,章星辰,回应的却只剩一片乱码。(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为什么不是我

回到家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去包里翻钥匙,这才想起自己把钥匙留给林越了。

我敲了门,里头却没有回应。

“林越?”我压低声音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将耳朵贴到门上,里头没有任何声音。

天都已经黑了,约莫是他等得不耐烦就走了吧。

我背靠着门在地上坐了下来,地板很冰,我忍不住双手将自己环抱住,将脸埋进手臂里。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家咖啡馆坐了多久,直到章星辰和他妈妈都陆续离开,我在那张桌子上趴着,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瘫痪了,不能动了,也不能思考了。

最后咖啡馆打烊了,我才被请了出来。

不远处的电梯间传来一阵声响,我顿时紧张起来,这样的深夜,若是遇到奇怪的人可怎么办?楼下没看到萧飒的车子,他没回来,我一个求助的人也没有。

我正想着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走廊的声控灯亮了,我看到林越背着萧飒走了过来。

“你回来啦?”林越吃力地说了句,背着萧飒到了他的门口就松了手,萧飒顺势滑坐在地上,吃痛地嘟哝了几句,还是处在半昏迷的状态。

“你们去喝酒啦?”萧飒满身的酒气,林越也不例外,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

林越点点头:“在小区外面的夜宵摊,他喝挂了,我背回来的。”他喘着粗气说:“看你的面子,要不然我就把他扔大街上去了。”

“我不是让你别去惹他嘛……”我蹲下身去萧飒包里翻钥匙,只看到了车钥匙,找了遍也没找到门锁钥匙,于是我又去翻口袋,正要去翻萧飒的裤子口袋时,林越一把抓住了我。

他莫名其妙冲我大吼:“陆小朝,你胆子挺大的,谁告诉你随便翻男人的裤子口袋了?”

“我找钥匙。”我无辜地回答,然后缩回了手。

林越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语气冲冲地问:“以前干过这种蠢事没有?你还乱翻过哪个男人的裤子口袋?”说着,他伸手去翻萧飒的口袋,果不其然在他的右边口袋找到了两片钥匙,一片是我的。一片是他自己的。

“没有。”我说着,站起身来。

林越冷哼了一声没说话,拿起其中一片钥匙去开萧飒的门,正要插进锁孔,我拦住了他:“不是那片。是另外一片,那片钥匙是我……”

我话还没说完,林越便狠狠地瞪着我,他索性也不开门锁了,就直勾勾地看着我。

“怎……怎么了?怪冷的,你就让他在地上躺着啊?”我心虚地说。

“嗯,让他躺着,冻死算了!”林越冷冷地说。

“干嘛啊?你生什么气?钥匙吗?那是因为我经常忘记带钥匙,我因为忘带钥匙的事不知道找过多少个开锁师傅,所以才……”

林越睨着我。半晌才舒了一口气,然后撇撇嘴说:“他就是个管钥匙的嘛,总比进不了门去他那里过夜来的好。”

我失笑出声,看着林越的样子,下午的阴霾似乎也在渐渐消散。

林越将我的钥匙从萧飒的钥匙扣上取了下来,揣进裤子口袋里,他冲我挑眉说:“没收。”

我瞪了他一眼,摊开手掌说:“还我。”

“有本事自己拿。”他指着自己的裤子口袋说。

“下流!”我骂了他一句,然后从他手里夺了萧飒的钥匙开了门。

萧飒骂咧咧地把萧飒拖进了他的卧室,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床。他便冲进客厅瘫坐在沙发上,我在卧室给萧飒脱鞋袜,林越便在客厅里隔空朝我大喊:“陆小朝,你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事告诉萧飒?我已经答应给他介绍正妹了。”

我给萧飒整理好被子之后。出了卧室。

林越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我没理会,在离他最远的沙发角落上坐下。

林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有必要瞒着他吗?你们只是朋友。”

“林越,你要是敢给萧飒介绍奇怪的女生,我一定会大义灭亲。把你办了!”我蹙着眉头盯着林越说:“你身边那些女生形形色色的,有适合萧飒的吗?你别看萧飒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不强求,其实他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很善良也和单纯,你介绍的那些女生能真心对他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谈恋爱是一码事,结婚是另一码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的,恋爱呢,就是要找漂亮玩得开的女生,结婚嘛,找个差不多能烧菜做饭会照顾人的就行了,萧飒又不是要结婚,没那么多忌讳的!”林越满不在意地说。

我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越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带来的反效果,他立刻眉开眼笑地凑了过来:“我没把你算进去,你不算。”

我听了更是来火:“什么叫我不算?”

林越露出恶质的笑容:“你也不漂亮,也不会照顾人,又不温柔,你不适合结婚也不适合恋爱……”

“林越!”我大叫。

“你看你看,说你不温柔你还不服气。”林越越发笑得得意。

我只差没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来,边翻号码边说:“我这就打电话帮你约丹妮,她又漂亮又温柔还会照顾人,你最好还可以准备一枚戒指,把恋爱给省了,直接求婚得了!”

“喂!”林越好笑地扑过来一把抱住我,从我手里夺过手机,信手一丢,手机落在了地毯上。

林越抱着我的手没松开,他在我身侧坐着,双手将我圈在他怀里,他笑着,声音里满是鼻音,我气得捶他,他却纹丝不动。

“你这是在吃醋,没错吧。”林越咧着嘴笑:“哼哼,你适合恋爱,我感觉挺好的啊。原来恋爱,很像小时候捧着棉花糖的感觉。”

我没再挣扎,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他怀里,我问:“你喜欢棉花糖吗?”

“嗯。对妈妈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给买的棉花糖。”他的声音里有了落寞,我伸手碰了他的脸,他便低下头看我,在我额上吻了一记。

“棉花糖一直捧在手里会化掉的。”我忍不住泼冷水。

林越又嗯了一声,说:“是会化掉。”

见他似乎又不开心了。我伸出双手将他的嘴角扶起:“我喜欢看你笑,真的。”

“今晚我不走了吧?”林越嘴角扬起浓浓的笑意。

“好啊!”我趁他不注意,将手伸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拿了我自己那串钥匙站起身来,“我回去睡了,你留在萧飒这里睡好了。”

“我还有钥匙。”林越阴笑着说。

我冲他比比拳头,威胁说:“你敢开门进来,我今晚就睡萧飒这里了。”

林越阴沉着脸瞪我,然后在沙发上躺下,冲我摆摆手说:“赶紧走。赶紧走!”

我笑了笑,从萧飒的衣柜里抱了一床薄被子丢到他身上:“不要着凉,明天见。”

我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林越却又叫住了我:“陆小朝?”

“嗯?”我回过头,看到林越趴在沙发上看着我,他喝了酒,眼睛半眯着,微醺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小男孩。

见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便问:“怎么了?”

林越摇摇头。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想说,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人同此心,也谢谢你让我能陪在你身边……晚安。”我莞尔一笑。然后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我想,许是我的心已经在不觉着衰老了,我似乎习惯了逃避内心复杂的情感纠葛,我突然贪恋起自己和林越之间的这份安宁的平凡,不过几个小时,章星辰白天在我心底扎下的那些刺。竟被我就此遗忘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去办公室,我无非就是不想隔壁那两个大麻烦醒了之后要是闹起来,再把我牵连进去。

凌美最近一直在帮忙处理玉函决赛的琐事,听同事们说玉函的短片拍摄都很顺利,请的演员也是上次五月雪系列的广告代言人。

玉函的性格很讨喜,办公室里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人,这次她晋级决赛,同事也都很为她高兴。

相较而言,我的人缘就不堪入目了。

如果不是因为林越……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应该在报复他之后再,再跟他和解的……

“陆小朝!”办公室响起一声大吼,同事们纷纷侧目。

是萧飒,我太阳穴顿时一阵刺痛。

我站起身,压低声音问:“你干嘛?”

萧飒见我一脸尴尬,声音也放缓:“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我叹了口气,在大家的注视下,出了办公室。

萧飒今天和往常有点不一样,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也有点怪异,我跟在他身后上下打量他,他穿的倒是和平时一样,不过,袜子穿了颜色不同的两只。

一直出了公司后门,萧飒才停了下来。这里少有人经过,周遭种着许多常青植物,跟这个季节有些格格不入。

“萧飒,你袜子穿错了。”我指着他的袜子提醒。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袜子一眼,然后低咒了一声。

“你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用猜的都知道,一定是林越招惹他了。

“你真的跟林越在一起啦?”萧飒铁青着脸问。

“……嗯。”

“陆小朝!”萧飒极少这样吼我,他看上去确实很生气。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便急忙道歉:“我没告诉你没跟你商量,是我的错,其实林越他人不坏的,了解了之后你就会……”

“星星呢?那么多年,你在我面前表现得,就是你这辈子只爱星星一个人,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星星?为什么不是星星也可以?”萧飒紧皱着眉头冲我又是一通吼。

我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失去章星辰消息的日子里,我可以坚定着自己的感情,好似这一辈子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可当他出现了,我心里的别扭却那么那么多?

人果然永远都学不乖,珍惜眼前人,这件事,约莫真的永远学不好。

“萧飒,以前我和林越……你不这样生气的。”我小心翼翼地说。

“那时候你眼里没有他,那时候不是真的不是吗?可现在呢?”他大声反驳。

过了许久,萧飒再次开口:“我呢?”他脸上是我看不懂的痛苦,他皱着眉问我:“陆小朝,我呢?”

“萧飒?”我满心惊慌。

“如果不是星星,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他眉眼悲伤地问我。(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与他有关

刚入大学那段时间,我记得,除了萧飒,我不跟任何人亲近,即使是跟同一个宿舍的女生,我也几乎不怎么说话,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认为我是个哑巴。

不一定我所有的事都跟章星辰相关,那时候,我只是厌烦了去建立任何新的人际关系,我不想要对着迎面而来的意外相遇露出笑容,我独自数着自己的脚步时,也不想被任何人打乱我的节奏,我喜欢一个人在人群里穿梭却好似没人看见我。

我不想付出感情,也不想要获得。

萧飒进那所大学的分数线不够,他选了一个在那所大学来说很冷门的专业,才勉强进了那所大学。每次我为他惋惜的时候,萧飒就说自己没有梦想,去哪都无所谓,也无所谓和我是不是在同一所大学。

那时候,我的手机里,除了妈妈和外婆,只有萧飒的名字。

有一天寒冷的夜晚,我从自修室回宿舍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我被困在途径的一个小超市的屋檐下瑟瑟发抖。

我给萧飒打了电话,请他帮我送伞。

可是萧飒拒绝了,他说自己在酒吧喝酒,没时间,他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在那个小屋檐下站了许久,到了晚修课结束的时间,许多人都从那里经过,可是我却一个人也不认识。

我还能依稀听到经过的人小声议论我,有人说:“她是个哑巴,你别管她。”

我仰头看着头顶扑簌下落的雨水,心情格外低落,我在脑子里幻想出无数个画面,有人递给我一把伞,然后对我露出好看的浅笑,然后再转身,走进雨里面,就像从来没曾见过我一样。

我这样想着。眼底突然出现一双脚尖,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声音,“我送你回宿舍吧?”

我惊诧地抬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我送你回宿舍吧?”他重复说着。声音熟悉得让我忍不住眼睛酸涩。

那个人,他的声音像极了章星辰的。

我摇头,说不用。

那个人身后还有好几个男男女女,他们背着书包,有的抱着书。看那些教材书,他们和我并不是同系的。他们在那个人身后劝他:“人家不领情,走吧!”

那个人却不放弃地坚持,他冲我露出明朗的笑容说:“我不是坏人,真的。”

他身后又是一阵哄笑,见我还是木讷地站着不动,那个人一把抓起我的手,把他的伞递到我手里握住,然后大声告诉了我他的名字,他说他偶尔会跟我上同一个教授的课。如果下次遇见,让我记得把伞还给他。

然后,他就和他的伙伴们一起离开,消失在夜幕里了。

从前,我每次去上课,都像个独行侠似的,一个人默默地来默默地离开,除了教授,不看任何人的脸。

可自那个雨夜以后,我每次去上课都会四顾周遭。寻找那张脸,或者是摘掉耳机,竖起耳朵去听周边的声音。

终于有一天,我在宽敞的教室里。再次听到了章星辰的声音。

循着声音望去,我看到他正从教室后门进来,身旁还是簇拥着一群朋友,他们有说有笑,有着专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洋溢。

我就像是个八十岁的寡言老太婆,我心里蔓延开来的自卑感。就像当初面对章星辰时的一样,在那些我不曾拥有的美好面前,我的姿态,看上去那么卑微黯然。

他在我身后不远落座,我见教授还没有到,便从背包里拿出那把我一直随身带着的伞,朝他走了过去。

“你好,伞还给你,谢谢。”我将伞递放到到他面前的课桌上。

闻言他抬起头看我,然后对我露出一样明朗的笑容,他拿着伞在手里掂了掂,问我:“你一直都带着呢?”

“嗯,想着还给你。”我站着,其他已经落座的人都扭着脖子看我们,这么久了,这约莫是我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说话。

那个人点点头,然后说:“这样,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吧?陆小朝!”

他叫了我的名字,就像章星辰叫我的名字那样。

那一刻,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后来,那个人成了我大学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每次再上那个教授的课时,我都会在身旁给他留一个位子,再后来,我占得位置又多了,还有他的那几个朋友的。

就这样,我认识的朋友也越来越多。

我们一起上自修课,一起吃饭,他是校篮球队的,于是我那些闲置的课余时间,都拿去看他打篮球了。

我也把萧飒介绍给他认识了,萧飒说,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他也吓了一跳。

萧飒还曾问我,是不是把他当成了章星辰。

原本,我以为自己也会像电影里演得那样,因为一个动作,一个声音,重新熟悉已经被忘却的心跳,看着那个人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时,我也混乱了。

可是有一天,一个女孩子走到我面前,告诉我,她是那个人的女朋友。

她请我离开那个人,还提到了萧飒的名字,提到了那个人的声音,那个女孩子这样对我说:“我男朋友的声音很像你前男友的声音是吗?你这是自我催眠,他不是你男朋友,他只是受了你朋友萧飒的请求,才跟你交朋友的。”

我完全相信,丝毫没有怀疑,她的一番话,也容不得我怀疑。

我问那个女孩:“这么荒唐的请求,他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你一个人默默在人群中的样子,很可怜。”

我这才明白,我想象中自己的样子,和大家看到的我的样子,是这样的大相径庭。

我以为自己看上去是冷漠不合群的,是不讨人喜欢的,但约莫在他们眼里,我就只是个需要被同情被可怜的瘸子。

那个女孩对我说:“你以后不要再一个人了,看上去真的很孤单很可怜,原本我也想要配合他们,但是,我怕你陷进去。”

“好。”我说。

一个残疾人,想要遗世而独立是不明智的,画面太可怜,他们都看不下去了。

便是那以后,我开始慢慢跟人接触交流的,为的,不过是身边能有个人,好让他们不要再那么不忍心。

我觉得,我人生最狼狈最不堪的样子,萧飒他都见过。

可是此刻,他却向我表明心迹,问我为什么他不可以。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成为过我的问题。

萧飒看上去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他大声说:“林越不可以,他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萧飒气急败坏地盯着我,然后说:“就凭我不喜欢,不可以吗?”

“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章星辰,或者跟章星辰有关联的人,跟章星辰相似的人,我才可以喜欢上,才可以去爱,是吗?”我沉着声问。

“喜欢,爱?林越怎么伤害你的,你都忘了是吗?他一时心血来潮,等他的情绪过了,你打算怎么办?你打算再花上多少年去忘记他?”

“忘记?萧飒,现在对我来说,忘记一个人不是最难的,对我而言,爱上一个人更难。”我倒吸了口气,没由来的心疼起萧飒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如果他是真心的,那些日子里,看着我为了章星辰自怨自艾封闭自己,他的心,会有多难受。

“萧飒,对不起,真的。”我说。

“我想听的不是对不起,不是谢谢,不是这些你对任何人都在重复的字眼,你不懂吗?”萧飒眉眼间竟是悲伤,他看上去,很不好。

“萧飒,我如果会再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一定和章星辰没有任何相关。”我想,再没有比这句话更残忍的了,萧飒和章星辰,就是相关。

耳旁突然传来一连串掌声,在那些绿色的植物中间,章星辰突然走了出来。

“我坐在这里抽支烟,还能撞上这么精彩的场面!”他拍着手掌朝我们走了过来。

萧飒冷脸站着,没有动弹。章星辰走到他身边,伸手一把揽住他的肩,章星辰笑着,眼底却尽数冰冷。

“陆小朝,在你眼里,萧飒就是我章星辰的附件是吗?他陪在你身边的这些年,你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的是吗?陆小朝,你有心吗?你的血是冷的吗?你看着萧飒的脸,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吗?”

章星辰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惊讶,萧飒的心事,他似乎早就知晓了。

“所以,你希望我跟萧飒交往?”我笑着问。

此时,如果章星辰没有出现,我绝不是这样的,我打算好的,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我要怎样跟萧飒忏悔,要怎么样告诉他我对他的那份感情,我要怎么样努力挽回我和他的友谊。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章星辰的出现搞砸了。

他一出现,我全身的刺,就都齐刷刷地出现了。

“陆小朝,我不准你伤害萧飒!”章星辰走近我,寒着脸低吼。

我牵起唇角,无谓地笑笑:“我说了,我绝对不会爱上,跟你有关的任何人,任何。”

“萧飒是萧飒,你但凡是对他有一丝尊重,就不该这么说他!”我倒是第一次看章星辰在我面前这样子发火,第一次看他这样维护一个人。

“我喜欢林越,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很幸福,跟他在一起也不会让我有任何想起你的机会,就当是放生我,别逼我了,行吧?”我冷漠地说。(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她是谁

短片已经上传了,我和玉函的设计和所有资料也全部都递交上去了。

为此,我特意请了林嫒和剧组吃饭,丹妮和Jeffrey也去了,当然,那个Jeffrey也没少给我脸色看。

林嫒把一凡也叫上了,大家难得聚到一起,也都还开心。

许是紧张的工作后突然的松懈,大家都喝了很多酒,林嫒也是。

“你怎么不把萧飒也叫过来?”林嫒有些醉了,不住地问重复的问题。

“都是了,他有事去了。”我也重复着搪塞。

一凡端着酒杯,一厢情愿地碰我的酒杯,然后提萧飒打抱不平:“小朝,与其继续跟章星辰纠缠不清,你还不如跟萧飒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觉得最有资格留在你身边的人就是他了。”

萧飒只是暗地里对我透露了心事,我却感觉,身边的人似乎都知道了。真不知道是大家太神通广大了,还是一直以来是我太过迟钝。

“说什么呢!小朝现在跟林越在一起呢,你瞎搅合什么呀!”林嫒大着舌头说,然后,她醉眼朦胧地冲我笑:“我都听说了,你们正在交往,对吧!”

坐在一旁的丹妮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她瞪了眼林嫒,然后便瞪着我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林嫒径自接过话茬,然后拍了拍桌子说:“我还特意约了林总呢!”

Jeffrey笑了起来,拉过丹妮坐回椅子上说:“还说在交往,这样的场合,特意约了都没出现,不是很明显了吗?”

林嫒一下子清醒了,坐直身子看了看手机,然后尴尬地看着我说:“……我告诉了他地点和时间来着……”

一凡拍了一下林嫒的脑袋,问:“你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啊?”

“小朝的博客上上传了她和林越的照片啊!还有文解,说的不就是他们恋爱了。”林嫒说着,就去翻手机。

“我没有上传什么照片啊!”我反驳说。

“是我上传的!”林越的声音响起。大伙儿闻声都扭过头。

林越穿着一件长款及膝的黑色开衫毛衣,头发也有些凌乱,看上去像是刚睡醒。

他的手插在毛衣口袋里,踱着闲散的步子走到我椅子后面。将手放在了我的肩上,俯下身凑到我耳旁说:“亲爱的,你看过照片没有?”

“没有。”我冷淡地别过头,没看他。

我跟林越进入冷战状态好些天了,原因也就是因为他擅自把我们恋爱的事告诉了萧飒

我想全世界再也找不出比陆小朝更没有良心的人了吧。萧飒明明就站在我面前,我却为了在章星辰面前逞一时之气……

我想我的每字每句,都成了插在萧飒心上的利刃。

那天,我离开了那里,还未走远就听到萧飒的爆吼声:“你冒出来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逼陆小朝说出那些话来?你没看出来吗?她的心事你一点也没看出来吗?”

我的脚步顿住,转过身看到萧飒正揪着章星辰的衣襟大吼,章星辰轻蹙着眉头没有多大反应,他掸开了萧飒的手,然后问他:“什么叫我逼她!”

“她心里还有你。所以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保护自己,你看不出来吗?”萧飒说。

章星辰笑了笑,他面朝着我的方向站着,很快就看到了停在原地的我,他看到了,却讪笑着对萧飒说:“是吗?那她——活该。”

萧飒一拳就挥到了章星辰脸上去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萧飒对章星辰动拳头,章星辰不以为然地倒退了几步,站稳之后还是面带着淡漠的笑意,他说:“萧飒。陆小朝他连自己都不爱,怎么会爱我,怎么又会爱你?”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远远地直视着我的眼睛说的。他说:“陆小朝她,我想她,不懂人类的情感。”

我逃走了,感觉自己像是被剥下了鳞片的人鱼,暴露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我猜也是因为那样,我才迁怒于林越。

林越拿出手机递到我面前。然后屏幕亮了,他手机的背景便是我跟他的合照,林越的另一只手也把我的肩膀当成支点,伸到我面前,打开了手机里的应用,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我的博客。

“你怎么能登陆上去的?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密码?”我惊呼。

我想我跟林越的姿势看上去一定亲昵极了,他的侧脸几乎贴着我的,双手环绕着我拿着手机在我面前低声耳语,一旁的丹妮还在看着呢,他倒是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多了。

“密码不是章星辰的生日吗?他早就告诉我了,顺便通知你,密码我已经换了,是我的生日,避免你以后换密码,我已经把你的博客跟我的手机号码绑定在一起了。”林越无关痛痒地说。

林嫒一溜烟地跑到一凡那边去了,腾出了我旁边的位置,给林越的。

照片是合成的,我跟林越没有一张合照,他自己拿了我的照片跟他的合成了上传的,照片之外还有一句话:“油桐花祝福的两个人,永不分开。”

我想起章星辰也有我的博客地址,他应该也看到了吧?

“陆小朝,要怎么样你才能结束冷战?你已经十几天没跟我好好说话了。”林越抱怨说。

我忌惮地看了眼丹妮,还是妥协了:“回去再说吧,别念了。”

林越笑开,又说:“我的朋友圈里也上传了我们的照片哦。”

“你有朋友?”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狐朋狗友算上的话,围着地球排两圈?”他笑着说。

丹妮冷着脸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Jeffrey,我们走吧。”

她一起身,林越便叫住了她:“丹妮,好久不见。”

丹妮冷眼看着我和林越,然后冷笑着问林越:“你在朋友圈上传照片时,有没有注明,你的女朋友是个残疾人?”

林越脸上的笑容隐去,一言不发地盯着丹妮。

“果然,没有是吧?怎么,说不出口吗?你也只敢在我们这群不相干的人面前秀恩爱吧?你那些富二代的朋友要是知道了你现在的品味,你还在他们中间混得下去吗?”丹妮笑得肆意。

林越沉默着,目光死死地盯着丹妮。

这让我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声音跟章星辰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那个被萧飒送到我身边的人,苑泽西。

那时候,虽说我从那个女孩口中得知,苑泽西是因为萧飒才接近的我,但我并没有挑破。

苑泽西和萧飒估计到现在还认为,我对当初他们之间的协议丝毫不知晓,被蒙在鼓里。

有一天,苑泽西在学校的公园里拉着我的手对我告白了,他说,他喜欢我,想要跟我在一起。

那是个艳阳天,风却很凉,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漏下来,摇曳的光影落在苑泽西的身上,那样子着实让人着迷。

我几乎没有犹豫,答应了他。

我们就是那时候起,从成群结队变成了出双入对。萧飒总是笑我,说我恋爱了,精神焕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我对他们的精心布置安排,来者不拒。

有一天,我跟着苑泽西去参加了他们系的联谊会。

联谊会上,苑泽西和他的秘密女友合作表演了一个节目,他深情地弹着吉他,那个女孩用最轻柔的嗓音唱了那首“那些花儿”,惊艳全场。

所有的人都起哄,说让他们两个在一起,高喊着:“kiss,kiss,kiss……”

那女孩大胆得很可爱,她踮起脚尖就吻在了苑泽西的唇上,现场也因此进入白热化,大家都为他们鼓掌。

然而,苑泽西却看向了我,越过人群,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他的目光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当然,我也不需要懂,需要懂他的人在他身边。

我不是他们系的,其他人也很快发现了我,我拄着拐杖站在人群外围,突兀极了。

然后有人问苑泽西:“她是谁?刚刚看到像是跟你一起来的,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会吧,堂堂苑泽西,他怎么可能?”也有人这么说。

“真的,我看到他们经常在一起。”有人反驳说。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苑泽西的身上,他拿着吉他,身边站着那个好看的女孩子,然后,他露出粲然的笑容说:“什么女朋友,怎么可能。”

我便站在人群外围,笑了,用唇语对他说,再见。

我觉得,我一点儿也不难过,真的。

林越还沉默着,沉默了好久。

“看到了吗?”丹妮对我说:“你就只能是被藏起来的恋人而已,哦不,应该说玩偶。”

我觉得,我其实也并不难过,我没有很难过。

一凡对丹妮说:“你别太过分。”

他的守护在此刻看来是这样的苍白,我朝他笑了笑,然后对丹妮说:“嗯,我喜欢林越,他要是愿意,我就藏在他身后一辈子好了。”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说瞎话,我只是觉得,就像我想要藏起自己的尾巴一样,林越或许也想把我藏起来,我或许就是他想要藏起来不被别人发现的尾巴。

我原谅了自己,纵容了自己,没理由再去追究林越。

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我自卑着人类的自卑,胆怯着人类的胆怯,我不过是个被所有人一眼看穿了藏着尾巴的人类。

我发誓,我没有在等林越的回答,没有。(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惬意的时光

“我在你们小区附近的公园,出来吧!”

“不要,好不容易可以在家睡上一天,说什么我都不要出去。”

“你确定?”

“确定确定。”

“好吧,那我开门进来了,正好我也困了。”

“等一下!……我出去,我洗漱一下马上去找你……不许进来。”

“乖孩子。”

忙完决赛的事了,好不容易休个假,还有不速之客扰人清梦。

我哈欠连天地赶到公园时,林越那个罪魁祸首正惬意地躺在长椅上,他一只手枕在脑后,正在难得的艳阳下闭目养神。

“找我出来欣赏你美美的睡姿是吗?”我没好气走过去拍了他一记。

林越立刻坐起身来,然后兴致勃勃地盯着我上下打量,最后大笑出声。

“笑什么!”我不满地瞪他,我估计自己的眉头能夹丝苍蝇了,无敌的起床气。

“你把毛衣里外穿反了。”林越毫不客气地指着我大笑出声,偶尔经过的路人也都纷纷侧目,我低头检视,这才发现自己胡乱套在身上的圆领毛衣竟然里外穿反了。

我刚刚就是穿成这个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过小区一直到这里来的吗?还能更丢人吗?

“你现在的脸色更好笑!哈哈,青一阵白一阵的,哈哈……”林越还在那里肆无忌惮地大笑。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就去扒他的大衣。

“光天化日之下你当众扒我衣服,太不矜持了吧!”林越边笑着边躲我。

“我是因为谁才出丑的啊,我睡得好好的,你非把我叫出来!把衣服给我,我要回家!”我气得大叫。

“不给,我也只穿了两件衣服,你就当标新立异,这么穿着没事!”林越大声笑着,见我瞪着他不说话。他伸手揉了揉我原本就凌乱的发,顺势又捏着我的脸颊说:“诶,我来的时候心情特别郁闷来着,见到你就好起来了。真是神奇!”

“放开。”我的脸颊被他捏着,说话的声音也奇奇怪怪的。

“你这样子好丑。”林越又笑了起来,然后松开了我,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枕着我的腿躺了下来。

“走开。”我立场明显不坚定地赶人。

林越躺在我腿上看着我说:“你得多吃点了。腿上没什么肉啊。”

“那是肌肉有点萎缩,没常识。”我白了他一眼。

“是吗?”林越嘀咕了一声,然后笑我:“陆小朝,腿上萎缩一点我能理解啦,怎么你胸口好像也没什么肉?”

“呀——”我大吼出声。

林越作势揉揉受惊的耳朵,他满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闭起了眼睛。

“对不起。”安静了许久,林越说。

我看了他一眼,他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形成一弯淡淡的阴影。我忘了他说的那句对不起,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他的长睫。

“真的很长,林越,我以前都没发现,原来你睫毛这么长。”轻轻刮过我的指腹,痒痒的,我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我的孩子也要有长长的睫毛。”

林越也笑,笑得身体轻轻抖动,他说:“你睫毛那么短。除非孩子的爸爸是我,不然哪里来的长睫毛?”

我突然词穷,不知该怎么接话,更是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好端端的说什么孩子?

许是见我没说话,林越睁开了眼睛,看着我问:“你那是什么表情,孩子的爸爸是我你很亏吗?”

我耸耸肩说:“我都想好了,我的孩子一定要长得随我这么普通,所以我也会嫁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你外貌超标。”

林越又笑,伸手再次捏住我的脸:“随你?你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万一她没你这么幸运遇不到像我这么帅气的男人,你负责啊?”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然后一本正经起来问他:“林越,你喜欢我什么?”

“我说了……你会改吗?”他不正经地反问。

“嗯……考虑考虑!”我煞有介事地回答。

林越满脸苦恼地思索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把外套给你,你放了我吧,这种问题想多了,脑细胞会液化坏死的。”

“把你尊贵的脑袋从我腿上挪开!”我推了他一把。

林越耍赖地吐吐舌头,不把我的怒气当回事。

“陆小朝。”

“嗯?”

“对不起。”林越直视着我说。

我想,他说的对不起,该是那天的聚餐上的事吧?

那天,林越笑着对丹妮说:“让你猜中了,我还真没把残疾人几个字写上去。”

可能丹妮觉得我会生气,她那天的样子甚是得意。

很多时候,我都会对我身边的人产生莫名的同情,为什么地球上几十亿的人,他们为什么偏偏跟我遇见了,为什么还对我产生了那些珍贵的情感。

直到此刻,我想要陪在林越身边的心意还未曾动摇改变过,我想要陪着他,可是,却又为他的这种命运泫然欲泣。

如果我是更好的我,如果我是健全的我,甚至如果我不是我,那该多好。

林越不会因为我在他身边承受一丁点尴尬的可能,他便也没有了弱点,没有人会因为他身边站着一个不健全的我而轻视他一丝一毫,……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让这些可怜的人都变得无比幸福就好了。

我便是这样同情我身边每一个人我妈妈,萧飒,还有林越,章星辰……

“对不起什么?”我假装不明所以地问。

“对不起从前,还有以后。”他说。

“以后?什么以后?你打算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我不满地问。

“如果我真的做对不起你的事呢?”他笑了笑问。

“如果对不起我,你能幸福,那也划算。”我笑着说:“林越,就我现在的心情,让我嫁给你也许我也会点头,所以,现在我的话都不算,你若是真的敢对不起我,我一定百倍奉还!”

林越故作恐惧状,然后再次闭起眼睛,没再说话。

我瘪瘪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也有些犯困了。

“啧啧!”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循声望去,看到章星辰和另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离我们不远处看着我们这边。

章星辰挑眉,脸上满是戏谑:“为了见面,急得衣服也不会穿了吗?”

“是认识的人吗?”章星辰身边的中年男人问他。

章星辰笑着点头,对那个中年男人说:“她就是陆小朝,五月雪的设计者。”

“啊!”中年男人笑着会意,然后朝我们走了过来。

林越也起身,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两个人。

我站起身,眼前这个中年人看上去虽说随和,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不寻常的气质,他主动朝我伸出手说:“初次见面,我是Harlomd的爸爸。”我伸手跟他的手握了握,然后看到他又转向林越,盯着他端详了一会儿,他认出了林越,他也朝林越伸出手:“林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章先生,您什么时候回国的?”林越客套地笑着寒暄。

“我昨天刚回国,这不是,他跟小宓要举行婚礼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总是不能缺席啊!”他说着,来回看了我和林越一眼,然后问:“原来林总和陆设计师是恋人关系啊!真是没想到。”

即使听他这样说,我也没多余的心思尴尬,脑子里就只剩下他说的,章星辰跟秦佳宓要举行婚礼了。

“婚期定了吗?”我突兀地问出声。

章星辰的爸爸和林越的无聊寒暄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他怔愣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眼章星辰后才笑着回答:“下礼拜六,他没把请柬给你们吗?”

章星辰在一旁站着没说话,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还没。”我大声说,然后若无其事地笑笑,对章先生说:“其实我跟小宓还有Harlon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就很要好了。”

“是吗!”章先生一脸兴致。

“嗯!”我看了眼云淡风轻的章星辰,然后对章先生说:“小宓试好婚纱了吧,其实我还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一直都没好意思跟他们提,今天真的很想征求一下伯父您的意见。”

章先生疑惑地看着我说:“你有这份心思已经很好了,怎么还需要我的同意呢!”

章星辰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紧张,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又或者他认为的我要送他们的礼物和他妈妈有关,但,不是。

“因为,礼物其实是,……”我顿了顿,说:“是一枚婚戒。”(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吗?”章先生脸上的笑容有些生硬,他看了章星辰一眼,干咳了一声。

林越脱下他的大衣给我披着,他双手握了握我的肩膀,也想要阻止我的胡闹:“结婚戒指哪需要你这个外人操心的,他们要结婚,戒指肯定早就挑好了。”

“陆小姐也是一片好心,小宓的婚戒是我请意大利的设计师特别订做的,……”章先生说着,牵强地笑了笑说:“早知道你们都是朋友,当初是该让陆小姐来设计的……对了,我昨天刚刚跟鼎胜财团的董事长见过面,她跟我提到你参赛的设计,好像……就是一枚婚戒吧?”

“……是。”我点点头。

“她很欣赏你,对你的设计赞不绝口,当初也是她向我提到你的设计,五月雪。”章先生娴熟地把话题转移,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亲切,然后提议说,有机会可以介绍我跟那位董事长认识:“小宓他们举行婚礼时,她也会参加,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我只好点头,说:“好,谢谢您。”

“叫我伯父就好!”他笑容和蔼地说,跟罗鸣杰嘴里那个不择手段的形象判若两人。

这时,罗鸣杰朝我们走了过来,他在章星辰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章星辰脸色也有些变了。

“那,伯父你们聊,我跟林越就先失陪了。”

章伯父笑着颔首,我便拉着林越离开了。

“那枚婚戒真的是给他们设计的?”等走远了,林越才开口问我。

“一开始是那样的,不过……越是那么想,脑子越是一片空白……”我笑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里外穿反的毛衣,然后问林越:“我刚刚那样子是不是特别可笑?第一次见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就出这种丑。”

“什么重量级人物?你还当是丑媳妇见公婆呢!”林越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你想哪去了,他是森瑞公司的董事长诶,怎么不重要!”

见我这样说。林越脸上的神情松懈了一点,笑着说:“不然咱俩也结婚吧,好歹嫁给我不用见公公婆婆这么麻烦。”

我冷哼了一声:“你那两位伟大的姐姐不见得比公公婆婆好对付。”

“你这是在认真考虑的意思吗?”林越凑过脸盯着我瞧。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换了个话题:“林珂和汤夏奕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你还要拦着他们吗?现在龙姝翊已经回来了。汤夏奕也不可能再跟她有什么牵扯,你二姐那么喜欢他,你就不能替她想想吗?”

林越听了,又是一阵沉默。

一直到了公寓楼下,我把大衣还给了林越:“你就不要上去了。万一再碰到萧飒就不好了。”

“他还那副死德性吗?”林越皱着眉头问。

“不准这么说他,萧飒是我朋友,一辈子都是。”我瘪着嘴说。

“好好好!”林越举手作投降状,然后叹了口气说:“我怕二姐会受伤,总之龙姝翊失踪的事也很奇怪,她是茹朗的女儿,当时汤夏奕也在医院,我看这件事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特意去查了一下,龙姝翊的外祖母曾经向法院提出过死亡申请。后来又不了了之了,汤夏奕一直都有跟她的外祖母来往,也许他真的知情也不一定……”

“怎么说你二姐和汤夏奕的事都该由她自己来决定,能不能在一起也是他们的缘分,你二姐的性格你最清楚,她第一次陷入这样的情感中,不是你能阻拦的,就算将来真的发生什么,也只能她自己承担,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的拥有属于自己人生。”我讷讷地说着,不禁又是一阵惆怅,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一双慧眼,能够一眼就认出。那个真正可以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伴侣。

“陆小朝。”

“嗯?”

“我一直想问你啊,你真的喜欢我吗?我知道你在丹妮面前说的都是场面话,我想知道你真实的心思,你真的打算把你在心里留给章星辰的位置,给我吗?”林越伸手理了理我的刘海,目光中。有着怜惜。

“简爱有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她说,‘我的爱绝不会放在不被尊重和不被需要的地方’,我想我也是。”

林越抿着嘴摇了摇头:“说句喜欢我这么难?至于把里的人都搬出来,你的意思是章星辰不需要你的爱?还是说如果我不需要你的爱,你会像离开章星辰那样离开我?”

我笑起来,突然很想抱抱林越,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挺拔的身高,俊逸的面容,此刻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我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偶尔都会萌发这种情绪,总觉得,自己的手心不再空白,我好像拥有了什么,让我有些窃喜,又有些惴惴不安。

“笑什么!”

“笑你咯,我读大学的时候,偶尔在刊登珠宝新闻杂志上看到你的消息,还会感慨一下,怎么你就可以那么多情,可以跟那么多不同的女人****,可是,此时此刻,那么了不起的你,却在这里计较我喜不喜欢你,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林越仰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是你趁虚而入,趁着我因为龙姝翊的事毫无防备,趁火打劫,你别以为自己多有魅力!”

我大笑出声:“是吧,我投机倒把的本事一流吧,嘿嘿。”

林越笑着双手捏住我的脸扭了扭:“敢把我倒卖出去试试!”

“好啦,我要上去了,衣服穿成这样晃悠了大半天,托你的福,丢脸也丢够了。”

林越松开了我,然后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别以为只有你丢脸,我忍着没说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了。

上了楼,经过萧飒的门前时,我的脚步还是停住,萧飒最近都没怎么出门了,他似乎有意躲我,上班也看不到他人影。

正要按门铃。他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萧飒。”看着站在门口面容憔悴的萧飒,我鼻子不由地一酸,声音里有了哭腔。

“我看上去很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手停在下巴上来回蹭了两下说:“我长胡子是不是很有型?”

我这才发现他手背上的伤。貌似是拳头砸在什么地方留下的伤,伤口都在指关节上,血渍已经凝住了,看上去有些狰狞。他另一只手夹着一只快要熄的烟头,手上也有伤。

“你的手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吗?”我担忧地问。

“没事。”他立刻缩回手。放到身后,然后问我:“进来吗?看你好像要按门铃。”

“我以为你要出去……”见他转身往里走,我跟了进去。

“衣服是怎么回事,穿反了呢。”他轻蹙着眉头说:“我不管你,连衣服也不能好好穿了?”

“我到洗手间里换一下。”我说着,往洗手间走,萧飒见状立刻跟过来拉住我,只是我已经打开洗手间的门了,看到洗手间里镜子,一下子愣住。

萧飒手上的伤应该是打在镜子上留下的吧。镜子碎了一地,墙上还留着血迹,约莫也是萧飒的拳头留下的。

“吓着你了吧!哈哈,……我昨天晚上看拳王,忍不住技痒,跟着学了两招……”他立刻把洗手间的门给关上了。

我吸了吸鼻子,眼泪滑了脸颊。

“陆小朝,你哭什么,你真傻。”萧飒伸手擦了擦我的眼泪,显得有些局促。

我从电视柜下面拿出药箱。在沙发上坐下,头也没抬,眼泪一直往下掉。“我帮你上药。”我说。

萧飒在我身旁坐下,迟疑着把手伸到我面前。他故作轻松地说:“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我没说话,垂着脑袋给他清洗伤口。

“你别哭了,我闹着玩的,我就是不喜欢林越,所以才跟你开那种玩笑。以后不了,真的。”萧飒说。

我低着脑袋没搭话,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然后眼泪一不小心就滴在了他手背的伤口上,萧飒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他抽回手,扶着我的肩逼我直视他,他脸上满是自责:“以后不会了,不会开玩笑,也不会受伤了,我说真的。”

我一下子哭出声来,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一刻我真的恨不能杀了自己,他连自己的伤都没顾好,却还在拼命安慰我。

“你别哭啊,陆小朝。”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我抓回他的手,接着给他上药,他又说:“陆小朝,你倒是说话啊。”

“你对自己好点,……别再顾着我了。”我吸了吸鼻子说:“萧飒,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恨自己。”

“都说了,那是开玩笑,是一时的气话,你还当真呢!”萧飒笑笑说。

他执意如此,我也没再纠结那件事,于是换了个话题:“章星辰的爸爸回来了,我刚刚在公园里遇到他们了。”

“穿成这样?”他上下打量我一遍,一脸不置信地问。

“嗯。”我点头,“不用你提醒我就已经够丢人的了。”

“他是回来参加他们婚礼的?”

“嗯,说是下礼拜六要举行婚礼了。”

“你还好吗?”萧飒盯着我问。

“我很好。”我说着,手里的棉签加大力度,看到萧飒痛得龇牙咧嘴,便没好气地说:“看你以后还要不要自残。”

“都说了闹着玩的。”他嘴硬到底。

“下礼拜决赛的结果就要出来了,如果我离开林氏了,你一定要留下来,不要再为了我打乱自己的生活了。”替他包扎好伤口后我说。

“你对自己没信心?”

“说来话长,想着让我离开林氏的人太多了,我总觉得,我不能活得让人咬牙切齿才对。”我笑笑说。

“什么意思?谁希望你离开林氏?秦佳宓吗?”

我摇头,没再答话。

窗外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刚刚还是艳阳天来着……(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离开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冷空气突袭这座城市,还来不及回想夏天是怎么过去的,冬天竟然已悄然到来。

决赛结果出来前,公司的气氛一直有些压抑,每个人都在猜结果,大家都知道,这次决赛的结果关系到我的去留,所以,当结果出来,宣布玉函获得决赛冠军时,设计部一片沸腾之余,也有几个人为我的处境感到担忧。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设计的,是一对情侣尾戒,整个设计都透露着青涩纯白的气息,让我一下子就想到那些已经逝去不再的年华,虽如此,她的设计却丝毫不沉郁,相反的,却给人充满生命力的感觉。

整个公司上下都在为她拿到冠军兴奋不已,这是公司一等一的大事。

凌美却一直哭着一张脸,不管玉函怎么闹她,她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玉函也没在意,一直都喜滋滋的,坐在我旁边一个劲地让我掐她的脸蛋,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小朝姐,你说,怎么可能呢?那么多人都参加了比赛,我怎么会拿到冠军的?……诶,小朝姐,你知道吗?赋丽集团旗下的那个苏喆也参加了,可是只拿到了一个创意奖哦!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是是!”我笑出声:“特别的厉害!”

“叫他们那些元老瞧不起我们,这些好啦,以后看谁还敢给我们脸色看!”玉函鼓着腮帮子说。

“当然,你现在可是珠宝界的明日之星,谁敢低看你!”我笑着附和,捏了一下她的脸。

“小朝,你打算怎么办?”凌美的转椅也滑了了过来,凑到我们身边,她拍了玉函的脑袋一记,然后嗔怒着说:“你就顾着自己高兴了,小朝没拿到冠军可是要离开公司的!”

“怎么可能?”玉函一惊一乍的。

“小朝说,那时候董事长答应让她回公司的条件。”凌美讷讷地说着。满脸愁容。

“怎么可以!”玉函大叫:“可是小朝姐,你平日里教了我那么多,你要是不在,我碰到难题找谁去啊!”

“太夸张啦!”我推了玉函一记。对凌美说的话题不以为意:“没事啦,反正,我也正有意要出去走走。”说着,我咧嘴笑了笑:“我前天特意去查了一下我的工资,好像足够我到处去转转啦!”

玉函也笑开:“你打算去哪?要给我带礼物才行。你什么时候走,去哪?我列个礼物清单给你!”

“玉函!”凌美皱着眉冲玉函低吼:“你这次比赛的奖金那么多,不会自己去买,还有讹小朝,有没有良心啊你!”

玉函吐了吐舌头,揪着我的袖子撒娇:“小朝姐,你看她,就知道欺负我,你走了谁给我撑腰啊!”

我又是一通大笑,然后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我接起,是林越打来的。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公式化的语气。

“哦。”我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见凌美和玉函正兴致盎然地盯着我,我强作淡定地耸耸肩:“说是有事找我。”

“吽,有猫腻哦,假公济私!”玉函大叫。

“嘘。”我立刻捂住她的嘴,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去去就回。”

林越的办公室里。

“不要气馁,虽然你没有拿到冠军,但是你的作品被特别加入到巡展的行列。已经很不容易了。”林越放下百叶窗,然后走到我身后,伸手环住我的肩。

“我跟董事长有过约定,没有拿到冠军我就得离开公司。”我叹了口气说。

“谁说的。当初也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我说不准,看谁敢开除你!”林越下巴磕在我肩上,说话的时候一动一动的,很痒,我试图躲开。他却不依。

“可是我打算借这个机会离开公司。”

林越立刻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他翘着腿靠在沙发上,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冷眼看着我,让我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他卯着劲儿整我那会儿。

“茹朗当初也希望我回公司,虽然后来似乎没发生什么事,但我实在也不想再因为自己影响到公司……”我解释说。

“就只有这一个原因?”林越沉着声问:“我以为,应该不止这一个理由吧?”

“章星辰也是原因之一,我不想再在公司里跟他见面,也不希望以后有什么接触……我想出去走走,暂时不会工作了。”我低着头,没再看林越的神情。

想也知道,他一定会生气。

“那我呢!”他的声音里有着隐忍的怒气。

“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我信誓旦旦地说。

林越没再说话,朝我摆了摆手说:“陆小朝,在你改变主意以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真是的,每次发火来就那么不近人情,都不给人台阶下。

我犹豫着坐了一会儿,见他还是耷拉着脸,便缓缓站起身往外走。

“你心里还有他是不是?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是不是赶在他结婚以前就逃掉?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老早就打算好了吧!”林越在我身后大叫,接着砰地一声响,我吓了一跳,回过身看,茶几已经被他掀翻在地。

“你干什么!”我急得大叫。

林越站在原地,眼神里全是受伤,他怒不可遏地盯着我,喘着粗气。

“不准离开。”他沉声说。

我捏捏眉心,突然不知所措。

“婚礼我陪你去,你难过的话我一直陪着你,总会好起来的,怎么都好,我绝对不会放你走。”林越的声音愈发沙哑,他的手攥成拳紧握着,手背上爆出青筋。

我朝他走了过去,然后拉住他的手,摊开了他紧握的拳头,十指紧扣。

“我又不会消失,我会给你打电话,发邮件,到每个地方我都会联系你的,我不是龙姝翊,我绝对不会那样子消失不见的。”我柔声安慰,原本坚定的决心,似乎有些许瓦解的征兆。

林越将我揽入怀里,沙哑着声音威胁我说:“你敢走,我近水楼台,先把章星辰的婚礼给搅黄了!”

“好啊,正中我下怀。”我嗤笑出声。

林越惩罚似的将我抱紧,我吃力想要挣脱,却是徒劳。

“要不然这样,如果你乖乖放我走,等我旅行回来,我满足你一个愿望好吧。”软硬兼施,连哄带骗。

“不行,女人都不不可靠的动物,你在外面待久了乐不思蜀,我上哪伸冤去!”他倒是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有本事你拿绳子绑着我,再二十四小时监视,反正我走定了。”

“那你就等着秦佳宓追杀你吧!”他再次威胁。

“我参加完他们的婚礼再走。”

交涉不成,我也只好惺惺而归。

下了班后,没等林越,我就自己先走了。

他是公司的总经理,今晚的庆功宴肯定少不了他在场,原本我打算参加的,玉函也是我在公司为数不多的朋友,不过想到秦佳宓和章星辰也要参加,我便打消了念头。

我打了个电话给林珂,听到我低落的声音,她便嫌弃了我一番,说是这样浪漫的下雨天,她要坐在咖啡屋的窗户边喝咖啡听雨声,不想被我破坏心情。

林嫒也一早打了电话问我决赛的事,虽说我的参赛结果差强人意,不过,通过这次的合作,林氏似乎有意跟林嫒所在的广告公司合作,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让我对林嫒的歉疚感也能少一些。

出了公司,外面还在下着细雨,寒风凛冽,虽说到了下班时间,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行人却寥寥无几。

我撑着柠檬色的雨伞,顺着人行道踽踽独行。

这条路明明每天都经过,此刻这样走着,却感觉周遭是那样陌生,从前坐着车子经过,都没有发现,这一带原来有这么多分岔路口。

一辆车子从积水的路面疾驰而过,在路旁溅起一道一米多高的水花,我被水花溅了一身,站在原地呆愣住。

那辆车子急刹车,不出几米就停了下来。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湿了一半的衣服和裤子,冷得直打哆嗦。

车门打开,一双两眼的高跟鞋首先从车子上下来,紧接着,我便看到茹莜从车子上缓缓地走了下来,她摘下墨镜,朝我走了过来。

“是你啊,陆小朝,好久不见啊!”茹莜嘴角噙着笑意,摆明了就是下车看我笑话。

“好久不见。”我拍了拍身上的水渍,淡漠地答了一声。

“你最近身边很多喜事吧?前男友结婚,好朋友超越你拿冠军,怎么没去参加庆功宴?一个人在路上走这么凄凉?”茹莜挖苦道。

“在你的车子溅我一身水以前,一切都还算顺利。”我笑了笑,没把她的讽刺当回事。

“上车吧,我载你一程。”茹莜冷笑着说。

“不用了,不顺路。”我冷言拒绝,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爸爸的,万一你离开林氏,你就得到我的公司里来,我可是听夏董事的人说了,你的辞呈已经躺在林董事长的办公桌上了,没错吧!”

我睨着茹莜,突然背脊一阵泛凉。(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漂亮的话

“你放松,也不是要把你怎么样,正式离开林氏之前,你还是自由的!”茹莜冷笑着说,她作出请的姿势,可她那高傲的神态却像是打算绑票的黑帮。

我心底纵使有千万个不乐意,却还是上了车。

“章星辰不是礼拜六的婚礼,你要参加吗?”上了车之后,茹莜语气散漫地问我。

“参加。”我回答得面不改色。

“也是,新娘是高中时候的好友,新郎又是自己的前男友,要是缺席了这婚礼,估计以后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她冷笑了一声,戴回墨镜,侧倚在座位的靠背上,面朝着车窗,没等我答话。

车子里很安静,雨点斜落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飞快后退的街景。

我常常觉得,在我身边这些人的眼里,或者个弱者就像是个带着侵略性的跳梁小丑,她会是个外来生物,他们一边在心里蔑视着她的存在,一边又惧怕着她所带来的生疏的战争;可能在战争的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弱者是没有战斗力的,她会被一击即溃,要命的却是,她却在那些莫名其妙的战争中,竟慢慢有了攻城略地的兆头。

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的戏再精彩,散场的时候,不过也是落得一片嘘声……我这样胡乱想着,突然觉得有些难受,我想,我或者也是那个弱者,那个跳梁小丑。

我原本是多么想要拥抱人群,被人群拥抱,可我却慢慢成了众矢之的,离人群越来越远。

这是我自身的性格造成的,如果我可以更温顺一点,更乖巧一点,我想我应该可以获得更多人的喜欢。

我应该把身上那些菱角藏得严实,我应该把每句从嘴巴里说出去的话都装饰得漂亮些,我应该学会低头,学会服软撒娇。我还应该更加宽容善良,更加安分守己一点。

我不应该觊觎美好的爱情,甚至当美好的爱情朝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应该掉头就走。不该贪婪地奢望与之携手。

我想着,我如果希望自己更讨喜些,我得把自己说话的怪语气也改掉,当茹莜叫我上车的时候我应该欣然同意,或者婉言推辞。而不是莫名其妙地甩出一句不顺路。

就在我满脑子充斥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时,车子突然停了。

“到了。”茹莜说了句,就看到司机下了车,殷勤地给她开了门。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边的车门也打开了,一个西装整齐的男人给开的车门,面带微笑地向我作出请的姿势。

我下了车,拿着拐杖的手莫名地冒汗。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下了车站定,看茹莜从车子前面绕了过来,走到我身边。摘下了墨镜。

茹莜里面是一件月白的及踝长裙,外面穿了一件小香风短外套,衬着她精致的妆容,她看上去很美很气质,相较之下,我的素面朝天和随性的着装,简直可以直接划分到乞丐一群里去。

“带你来我的公司参观啊!”茹莜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顺便也带你见一个人。”

她说着,径自走向那幢建筑物的大门。

我跟了上去,到了电梯间,她说:“我的公司在这栋大楼的第9层。比不了你们林氏,可不要笑话。”

我没说什么,的确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坐电梯一直到了9楼,她下了电梯。我跟了上去。

公司的整体布局和室内设计都是很现代的简约风格,却也不会给人冷清的感觉,一踏入公司,从前台,到整个布局和办公区的设计,很人性化。

“很不错。”这次我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

老实说。在我看来,茹莜其实是个相当能干的女生,撇开她对我的敌意,她是那种我会去敬佩的人,聪明,能干,漂亮,气质,各种我羡慕的优点,她全都有。

茹莜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称赞她的公司,她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怪异笑容,然后冷冷地说了句:“谢谢。”

“都下班了,你怎么又回来了?”迎面而来跟茹莜打招呼的人就是,那个深藏不露的苏喆。

此时此地见到他,我说不出的滋味,没由来的亲切感被一种厌恶感瞬间吞没,只能这样形容。

“看我把谁带来了。”茹莜笑了笑,指了指她身后的我。

“陆小朝?”看到我出现,苏喆也显得有些惊异,他看了茹莜一眼,眼神里闪过一抹疑惑,但瞬间又消失了,他朝茹莜轻轻点点头,然后笑着转向我,伸出手说:“欢迎!”

我没去握他伸出的手,只是转向茹莜问她:“你不是说要带我见谁?人呢?”

“着急什么?”茹莜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见状,我绕过苏喆,跟了上去。

所以说,我在来的路上那一大堆的反省根本就没有丝毫用处,当情景再现,我还是一样,是那个不讨喜的陆小朝。

一直跟着茹莜到了她的办公室,她推开门,让我先进去,自己走在后面。

进了办公室,里头沙发上果然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约莫是察觉到动静,那个人转过身来,我这才看清了她的脸,不过,很陌生。

“你就是陆小朝?”那个女人说。

她跟茹莜有几分相似,略施粉黛的脸上漾着一抹友善的笑容。

“她是我姐姐,茹芩。”茹莜走到我身旁介绍。

我一头雾水,带我来见的人,只是她姐姐?

“你好。”我笑了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过脸疑惑地看着茹莜。

“我老早就听说你了,听茹莜提过,我爸爸也提过,……还有章星辰,他也经常跟我提起你。”茹芩笑着说,然后走过来牵我的手,我有点不适应,但还是没有拒绝,任由她牵着我走到沙发边坐下。

我笑了笑,然后说:“茹莜说要带我来见一个人。……倒是没告诉我是来见她姐姐,我想知道,是你要找我是吗?”

这种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聊天方式,也是不招人待见的。我实在应该跟她多寒暄几句,委婉地再切入主题的……

茹芩的笑容依旧,她爽朗地笑出声来:“怎么?还因为林越的事跟我妹妹有芥蒂呢?我可是都听说了,你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上班了,你们和平相处不好吗?我也是实在对你很好奇。才托她替我搭这个线的,你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我忙赔笑着摇头,这个茹芩说话就比我漂亮得多,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被她左右了情绪。

茹莜也在沙发上坐下,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并不买这个姐姐的账,不打算跟我友好共处。

“小莜,小朝马上就是你的同事了,你可不能再这个样子了,林越的事已经彻底过去了。听姐的!”茹芩苦口婆心地说。

“我知道了。”茹莜口不由心地说。

我倒也没在意,反正,茹莜对我什么态度我无所谓,当初我答应茹朗进她的公司没错,可没答应他要对她俯首称臣,她要是不待见我把我辞掉更是省事。

“我正好也有事想跟你商量。”我转过头对茹莜说。

茹莜掀了掀眼皮,看了我一眼问:“什么事?”

“我想暂时出去走一走休息一段时间,我和你爸爸的约定,可不可以推迟到我回来再履行?”

听到我这样说,茹莜的脸色再次冷掉。她嘴角的冷笑再次浮现:“你是说商量对吧?我不同意,重点是我爸爸更不会同意。”

“可是我最近实在没有心情工作,这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不是吗?”看茹莜那个样子,我语气也变得冲。

“你俩就别吵了。”茹芩开了口。她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语气温婉地说:“小朝,你进公司是势在必行,如果实在觉得累,我让茹莜放你假你看可以吗?你看,我爸是抱着那么大的诚意让你进公司的。你就不能……”

茹芩一脸的诚恳,我暗自叹气,提到我离开的事,林越那副德行,茹莜态度也分外强硬,初次见面的茹芩却揪着我的软肋,好话不断。

于是我便点头了:“好,等林氏那边的工作结束后,我会尽快进公司的。”

在茹莜的办公室待了一会儿,茹芩就热情地拉着我说要一起去吃晚餐,我拗不过,只好应了。

出了公司,天空还在不厌其烦地飘着细雨,茹莜从她的司机那儿取了车钥匙,她开车,我和茹芩坐在后面。

“小朝,Harlon要结婚了你知道吗?”车子走了一阵,茹芩再次跟我提起章星辰。

“嗯,知道,你跟章星辰认识啊?”我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些。

“可是,他以前每次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爱的人应该是你诶。”茹芩露出可惜的神情,皱了皱眉说:“他对你的感情让我都感动了,我曾经还误会你来着,觉得你抢了茹莜的未婚夫,一定不是个好人,为此,Harlon对我发了好大的火……”她说着,露出略微生涩的笑容,“他发火说以后都不要再跟我见面,不要跟我做朋友了呢!你说,他对你的感情,得有多深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小朝?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话太多了?”茹芩赔笑地问我。

“没有没有!”我急忙打圆场,“是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所以有点走神。”

茹芩还想说什么,车子停了下来,一直沉默的茹莜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说:“到了,下车吧。”

茹芩和我陆续下了车,泊车小弟从茹莜手里接了钥匙,开着茹莜的车去离开了,茹莜若有所思地看着虚无的夜色发怔,茹芩拉了她一把,然后我们一起进了餐厅。(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诡异

餐厅的氛围很好,只是,我和茹芩茹莜三个人相对坐着,那感觉却分外突兀别扭。

茹芩对我的友善让我有点无所适从,我从来不会对陌生人抱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习惯了旧识,习惯了旧的事物,我不会轻易对陌生人陌生事物敞开心扉。

“怎么样?这家餐厅的东西还合你的口味吗?”甜点呈上来的时候,茹芩笑盈盈地问我,然后她眼神宠溺地看着茹莜说:“小莜最喜欢这家餐厅的主厨做的菜呢……小朝,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好啊。”我笑着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有说服力一些。

茹芩手支在桌子上,挖了一小匙甜点送进嘴里,然后特别享受地眯起眼睛说:“我最喜欢这家的甜点了,每次有不开心的事,只要品尝的这里的甜点,好像所有的不愉快就都消失了。”

茹莜看了她姐姐一眼,对眼前的甜品倒是兴致缺缺,她双手环胸坐着,高傲的下巴微微扬着,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女王正在打赏她底下的两个侍婢进餐。

我胃口一般,主菜就已经有些食不知味了,甜品就更是力不从心,但碍于茹芩的热情,我也简单吃了几口。

“小朝……”过了一会儿,茹芩放下手里的小匙子,她的神情有些犹豫,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表现得难以启齿,最后,在我的注视下,她迟疑着说:“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可又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我笑了笑说:“你有话尽管说。”

老实说我怕极了这种开场白,因为大部分这种开场白的后边都没什么好事情。

“其实,当初……”茹芩说着,看了茹莜一眼,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接着说:“把林氏设计稿交给苏喆的人,……是秦佳宓。”

我的脑子里轰地一声响。突然一片空白。

我看向茹莜,然后问她:“是真的吗?”

茹莜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她依然淡定自若,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还有,你不想知道,章星辰带你去教堂那天,他去了哪里吗?”茹芩又说。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去过教堂?”我狐疑地盯着茹芩。难道她跟踪我们?可我突然想起曾经茹朗说的,他派人跟踪过我和章星辰,也许,她也是那时候知道的吧!

果然,茹莜神色赧然地说:“我爸爸曾经找人跟踪过你和Harlon,所以我才知道的。”

我点点头,然后问她:“你知道他那天去了哪?”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都已经过去了,在章星辰心里,我就是一个无法信任他的前任,而于我而言。章星辰就是一个混淆了自己心意的错误。

“其实,那天他去了……”

“茹莜,你在这呢!”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茹芩。

我背对着那个声音,之间茹莜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她看了我一眼,瞬间恢复淡漠的神情。那个声音走近,“我去公司找你,苏喆说你下班了……”

“有事吗?”茹莜不耐烦地打断那人的话。

“我们不是约好的……”那人走到了茹莜的身边,我仰起脸看了那人一眼。说话的人正好也扭过头来看我。

“陆小朝?”他叫了我的名字。

“汤夏奕?”

汤夏奕跟茹莜走得很近吗?我满心疑惑。

上次聚会的时候他和茹莜一同出现,难道他们是这种会在私下里约着见面的朋友?龙姝翊是茹莜的姐姐,汤夏奕喜欢的人是龙姝翊,怎么会跟她的妹妹走得这么近?

看到我在场。汤夏奕明显有些局促,他在剩下的空座位上坐下,然后跟茹芩也打了个招呼:“茹芩,你也在呢。”

“你怎么知道茹莜在这里?”茹芩微微皱眉说。

汤夏奕的神情有些尴尬,他看了茹莜一眼,然后轻咳了一声说:“我只是刚巧到这里来吃饭。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

汤夏奕今天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往时,他总是万事从容淡定的样子,今天却不是,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似乎还是不能被人发现的心事。

“林珂呢,她没一起来吗?”我大喇喇地提起这个名字,突然很好奇汤夏奕的反应。

汤夏奕眉头轻挑,反问我说:“为什么林珂一定会跟我一起来?”

我被问住,想来,到目前为止,林珂还并没有笃定地告诉我她和汤夏奕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我生硬地笑了笑:“可能是习惯了看你们一起出现,如果我这样问让你反感了,我道歉。”

汤夏奕恢复往常的亲切,他笑着说:“早知道我就把林珂叫上了,她今天还到店里来找我了,对了,她告诉我说,你和林越在一起了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汤夏奕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茹莜。

“是。”我简洁地回答。

“林珂很开心,她还说要去找你的,怎么你们没见面吗?”汤夏奕一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盯着我瞧。

我不自在地别开视线,然后去翻我的包,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约莫是没电了,开机也没有反应。

“你恋爱了气色也不一样呢,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林越很合适。”汤夏奕说。

我下意识看了看茹莜,她的脸色果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直勾勾地盯着汤夏奕,似乎对他这番说辞甚是不满。

茹芩见状立刻转移了话题,她问我说:“小朝,我刚刚跟你说的,你怎么想?就这么放任他们结婚吗?其实,带你去教堂那天,Harlon他去了……”

“不重要了。”我打断她的话,抿着嘴笑了笑,然后说:“我现在的男朋友是林越,其他人怎么样,跟我没有关系。至于设计图的事,我想,不管秦佳宓怎么对我。她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章星辰的人,她有这个资格,跟他携手一生。”

茹芩的脸色变得有些黯然,她叹了口气说:“真是可惜。我一直都希望Harlon可以跟一个他真爱的女生在一起,我希望他的另一半一定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呢,……”

“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笑着说,然后说:“茹莜知道的,其实秦佳宓是个很好的女生。她也很善良,设计图的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就算设计图的事是真的又怎么样,秦佳宓为了章星辰做出不可思议的事也不过是代表她很爱他。

“秦佳宓到底会不会伤害章星辰我不知道,但是她和我爸爸有私下的交易是真的,很难说,现在的秦佳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茹莜突然插话说,见我一脸惊异地盯着她,她摊手说:“你觉得我是为了林越,为了让你离开林越回到章星辰身边才说这番话的?”

我无所谓地撇撇嘴:“我没那个意思。”

“其实我跟你爸爸不也是在交易……我只是为了帮章星辰找回他妈妈,也许秦佳宓也是一样的。她和你爸爸的交易,跟她爱章星辰,并没有冲突,这个世界上最爱章星辰的人就是她,我坚信不疑。”我笃定地说。

茹莜大笑出声:“这样想的话,你就能安心离开章星辰,留在林越身边了,我说的没错吧?”

我语塞,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我先说好,要不要弄清楚那些事情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对你的善意也仅止于此。”茹莜冷冷地说。

茹芩再次叹气:“其实,那天Harlon他……”她欲言又止,然后摇摇头。放弃地说:“小朝,我尊重你的决定。”

从餐厅出来,我没有跟茹莜她们一起走。

我搭了计程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后,让司机送我去了林越家。

林越的家在这个城市著名的富人区,还有个挺别致的名字。叫缇隅小镇,车子开到保安那里就停了,说是外面的车子不让进,我只好下了车走路。

约莫十来分钟之后,我到了林越家围墙下,他家围墙的铁门紧锁,我按了门铃,然后视讯里响起林珂的声音:“陆小朝,这么晚你怎么来啦!”

“开门啦,外面好冷。”我哆嗦着说。

“赶紧进来。”门锁应声而开。

我顺着石阶往上走,穿过种着各种常青树的院落,然后进了屋子。

客厅里开了暖气,我感觉自己的视线也雾蒙蒙的,林珂迎了上来,只是单手拄着一只手杖,看上去比我上次见她还要灵活。

“你来找林越吗?”林珂嘴角挂着揶揄的笑意。

我没在意,到处张望了一遍,然后压低声音问她:“你姐姐不在家吧?”

“你怕我姐啊?我姐姐早就知道你和林越的事了,她也没有反对啊,没说什么。”林珂还是笑着,然后走过来拉我的手,领着我走到沙发上坐下,一脸兴奋地问我:“我一直都想找你,怎么样,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放着章星辰那个花美男不顾,选择林越啊?”

我不禁失笑:“林越怎么了?他不好吗?”

“拜托,我弟弟当然没话说啦,可是外面的媒体早就把他写成一个花心大少了,相比那个360度无死角的章星辰,我弟弟能入你的法眼,太诡异啦!”林珂脸上的表情尤其生动,我看了心情也忍不住轻盈起来。

“没那么夸张,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我说着,想起汤夏奕的事,便问她:“你和汤夏奕怎么样了?”

林珂脸上的立刻浮现甜蜜的笑容,她略带羞涩地说:“我们几乎每天都见面,虽说我们没有交往,但是至少我感觉得到,现在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女人了。”

“这是什么话!你什么时候不是女人了!”我努努嘴说。

“你不懂,在汤夏奕眼里,跟他无关的女人,就不是女人,只是朋友而已。”林珂脸上的娇嗔模样倒是真像个陷入热恋的女人,我满心的沉重也稍稍解了些许,也不想泼她冷水,那些提醒她要对汤夏奕有所保留的话,越发说不出口。

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汤夏奕似乎并非那么简单一个人,他喜欢龙姝翊,又跟茹莜走得近,很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都无法解释。

林越也说过他很可疑,可是林珂却是在感情的世界里涉世未深,她一股脑儿地栽进去,实在危险极了。

“林珂。”我直呼她的名字,也不像从前,林珂姐那么别扭地叫了。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能跟你的初恋走到最后,你会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初恋有了意外的变故,分开了,你会怎么样?”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问。

林珂的神情一下子沉重了,让我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林珂盯着我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丑陋的疤痕

林珂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目光中竟还有些许类似哀怨的东西。

“什么发现什么,我只是说,我说的如果……”我立刻摇头,语无伦次地否认。

林珂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一手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章星辰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被你发现了?”

林珂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全然没有把我的问题联想到汤夏奕身上去,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点点头。

“你都已经跟林越在一起拍拖了,就把章星辰那厮忘了吧!”林珂笑得爽朗,见我盯着她看,便稍稍敛起笑意说:“我是很同情你没错,但是,我弟弟也不错啊,你就别哭丧着脸了,章星辰的事就翻篇吧,我可是听林萱说了,这礼拜六他要结婚了。”

我再次点头,全世界都在提醒我这件事,平均下来,我每天都要被提醒个几次,好像是进入生命的倒计时一般,死神的钟声一直不绝于耳。

“你知道吗?其实大家都说,初恋只适合用来怀念,我却不这么认为。”林珂说:“我的生命,从学会爱情开始,从热情似火,到疲乏厌倦,到细水长流,我都牵着那个人的手从未松开,这才是最完整的生命:和同一个人,完整地分享喜怒哀乐,经历生老病死。”

这番话惹得我不禁唏嘘,却再次想起章星辰来。

“不过,你没机会了。”林珂恶质地笑着说。

我没搭腔,又过了一会儿,我打算离开。

“我得回去了,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站起身说。

“今晚在这里睡呗,我床很大,实在不行你睡林越房间也可以啊!”林珂再次露出揶揄的笑容。

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不满地抱怨:“你能不能别拿我开玩笑?”

“好啦好啦!这么晚。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等着吧,林萱回来了我让她的司机送你回去。”林珂一把将我拽回沙发,然后她看了眼手表低声咕哝:“林越这个臭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小子果然跟我有心电感应啊!”林珂笑着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视讯。

“啊——”只听到林珂突地尖叫了一声。

我被吓了一跳,见林珂盯着视讯一动不动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信手关掉了视讯。然后一脸兴奋的表情冲我大叫:“是章星辰诶!你那个章星辰诶!他怎么会来我家?他来找你的吗?他怎么知道你在我家?”

我冒了一身的冷汗,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一个章星辰至于让她尖叫成这样?

“你打开视讯问他不就好了?”门铃声再次响起,我无奈地叹气,白了她一眼。

“对对对!”林珂又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视讯,然后声音一点也不矜持地问:“你好!这个时间你怎么会来我家?你是来找……”

还没说完,视讯里就传来章星辰的声音:“林越喝醉了,我送他回来的,得麻烦你把门打开,……他挺沉的。”

林珂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对这个结果甚是失望,随即弱弱地嗯了一声,开了门。

“你那是什么表情?那么想看好戏啊?”我边说着,边张望着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我藏身,我实在不想在这里见到他。

“就是说啊,林越是我那么宝贝的弟弟,我实在应该站在他那边的……不过,你错过章星辰实在太可惜了啊!对吧!”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然后径直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去?”林珂大声问。

我嘘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去上个洗手间。别说我在这啊,尴尬。”

“你太没意思啦!”林珂在我身后大叫。

我刚走到洗手间,就听到他们进屋的声响,于是立刻把门关上了。

其实洗手间和客厅之间。是被一堵装饰墙隔开了一段距离的,我实在不用那么紧张。

我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心虚的样子,最后有些虚脱地坐到马桶盖上。

好一阵都没听到声响,我松了口气,想着保险起见还是等林珂来叫我我再出去。

“嗯!找到了。”外面突然传来章星辰的声音。

我还来不及从马桶盖上起身去将门反锁,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然后章星辰出现在门口,一脸惊诧地盯着我。

“啊——”我惊叫出声。

章星辰反射性地欺身捂住我的嘴巴,在我耳边说:“又没怎样,你尖叫什么?”

是啊。

我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坐在马桶盖上,又没有怎样……

此刻我们的姿势特别**,他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勺,一手捂着我的嘴巴,我几乎是贴在他胸口的,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我的心一阵砰砰乱跳,几乎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即将踏上红毯的准新郎。

我挣扎了两下,示意他放开我。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松开了我,面带尴尬地说:“你在这干什么?”

“我……”也不是上厕所,在洗手间还能干嘛?“洗手。”我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说。

章星辰不以为意地瘪瘪嘴,然后冷哼了一声说:“不会是在躲我吧?”

我嗤笑了一声,没气势地反驳:“怎么可能。”

他脱下身上的西装,我这才看到他西装的肩上有些呕吐的污秽物,连衬衫的领子上也沾了些,我嫌弃地皱了皱眉,他发现了,没好气地说:“这是你男朋友吐的!”

他把脱下来的西装丢到我手里,然后开始脱他身上那件白衬衫,我立刻别过头去,他又冷哼了一声,接着便听到他打开水龙头的声音。

我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了他裸露的背,他的背上有好些伤疤,甚至还有些类似溃烂愈合的疤痕,很狰狞。我想,约莫是因为他昏迷在病床上躺了那么多年的缘故吧。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惊讶的目光,他回过身来看了我一眼。

然后,他右边腹部上一道又长又粗的疤痕把我吓了一跳。

他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不以为然地问我:“很可怕吗?”

我睁大着双眼,生怕自己把眼泪来给招惹出来,他转过身去,用水洗了洗脖子上的秽物,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手术留下的疤痕,据说,我右边的肾脏是小宓移植给我的。”

我又是一阵讶然。

他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说:“陆小朝,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盯着他,看到他笑得随性:“我曾经抛开了羞耻心,抛开了对小宓的感激和愧疚,不知廉耻地牵了你的手。……你却把我推开了。”

我怔愣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林珂拿着件T恤和一件厚外套走了过来,边走边说:“实在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我找了林越的衣服,你凑合着先穿着吧!”

章星辰说了句谢谢,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穿上,然后把衬衫也丢给我说:“都是你男朋友的杰作,帮我洗一下不过分吧,手洗,熨好了还给我。”

然后,他便离开了。

林珂在他后面追问:“你能不能顺道送她回家?”

“抱歉,不顺路。”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林珂转过身走向我,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轻声问我:“他不是跟你住的地方离很近吗?你没事吧?他跟你说什么了?”

“林越呢?”

我搂着他的衣服,出了洗手间,急匆匆地往客厅走。

林越横躺在沙发里,醉得一塌糊涂。

我站在沙发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林越熟睡的脸。

“你怎么啦!”林珂担忧地追过来问。

我倒吸了口气,然后大口大口地吸气,我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可泪水终于还是溃堤。

“你怎么啦?”林珂慌了神,一个劲地追问。

我很想叫醒林越,很想看看他醒来的样子,我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林越的回忆,努力去回忆我那份发誓要永远守护他的坚定决心,努力回忆着,却越发模糊。

我搂着章星辰的衣服,对林珂说:“我回去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林珂没拦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可我实在顾不上安抚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里。

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了,我坐在客厅发愣,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盯着茶几上堆着的章星辰的衣服。

我那样坐着,脑子就像是被掏空了似的,真的想不起来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一直到黎明的微光从窗帘透进来,我才从那片可怕的空白中清醒。

我看了眼摆在沙发旁边的台历,这是星期五的清晨,明天,就是章星辰的婚礼了。

我锤了捶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我拿着那两件衣服走到洗手间,打了水放了些洗衣液,然后将衣服泡到洗衣盆里。

我蹲在洗手间里,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那么空洞。

“是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啊!”我叹息一声,突然觉得世事沧桑,仿佛自己已然华发。

我轻轻搓揉着那件西装,指尖突然碰到异物,翻开看才发现,西装的内口袋里有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翻了出来,那是个陈旧的信封,我翻到信封的正面,那是一封信,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泡花了。

可是,还是依稀能辨认其中几个字迹,情窦初开。

没由来的,我大哭出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噩耗

我也不知道自己守着那个信封哭了多久,它被我搁在窗台上,初冬的阳光照在湿了的信封上,竟还折射出了一些微小光亮。

章星辰的衣服被我洗好了,晾在阳台上,微风轻吹,它们随风轻轻摆动,它们看上去一点也不唐突,好似它们的主人就住在阳台里面的屋子里,当它们的主人下班回家时,仰头便能看到它们在风里摇曳的样子。

我站在阳台上,拆开了那封信。

那封信是十八岁的章星辰写给十七岁时候的陆小朝的。

字迹工整,工整得教人心疼。

“陆小朝,就算是真的好了,就算你和王一凡真得有腻歪的过去,就算你真的在酒吧和他热情拥吻,就算你真的脚踏两只船,就算你真的,不喜欢我好了。

就算是真的好啦,又怎么样,我还是跟发了疯似的,脑子里全部都是你。

陆小朝,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说,你是我的情窦初开,也可能错了。

楚茗闵这个人,分明和我有过什么。

可我忘了,听上去是不是很无赖?陆小朝,我在想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像电视里演的,动不动就会失忆。这个念头惊得我一声冷汗,我在想,要是我把你也忘了可怎么办?

这样想着,我就妥协了,陆小朝,不管你的心是怎么样的,我想的是,只要我还记得你,我就会一直爱着你。

所以,在我忘记你以前,你陆小朝就是我的情窦初开。

……

如果你看完这封信,决定回来我身边,给我个暗示,章星辰一定会放下一切,张开双手拥抱你。”

他说,只要还记得我,就会一直爱着我,他说要放下一切。张开双手拥抱我,他默默信守着这些我根本不知道的诺言,他都做到了,我却狠狠把他推开了。

那个为了我跟时间赛跑的孩子。我却远远把他遗弃在身后了。

我像个做错事了的孩子,无助地在阳台上捂着心口嚎啕大哭。

“你哭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怔愣了几秒,才发现章星辰正站在楼下。

我想他并不能看到我手里的信,可我还是下意识将它们藏到身后。然后吸了吸鼻子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来取我的衣服。”他指了指阳台上挂着的西装和衬衫。

“还没熨好。”我说。

章星辰没说什么,然后指着楼下的大门说:“我上去等。”

我迟钝地点点头,然后从里屋拿了钥匙卡,从阳台上给他丢下去了。

没多久,我听到了他敲门的声音,于是立刻去开了门。

章星辰进了屋,四顾打量了一遍,最后把视线落在我脸上,见他盯着我,我立刻垂下脑袋。然后转身去倒水。

章星辰在沙发上坐下,然后问我:“你的脸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不解地问,然后将水递到他跟前。

他接了水,喝了一口便放回茶几上,然后盯着我的脸说:“昨天见你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他比了比自己的眼睛说:“眼睛肿了,好大的黑眼圈,脸色跟白纸似的,让你洗两件衣服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嗯,所以以后别使唤我了,很辛苦。”我别扭地说。

章星辰没再说话。视线落在了阳台上的衣服上,过了许久他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去了。我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起身跟了过去。

“你刚刚为什么哭?”章星辰没看我。他背对着我,背影颀长落寞。

“带我去教堂那天,你到底去哪了?”我没回答,反问他。

章星辰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背倚着护栏。他眼睛里闪着好看的光亮,轻笑了一声说:“怎么突然好奇了?当时都没问出口的,现在为什么要问?”

“嗯,当时也没交代的,现在也不能告诉我吗?”

章星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想到什么了就仰起头看了他的西装一眼,然后问我:“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垂下眼睑,没再追问,我走到护栏前站定,然后故作无事地说:“你不想回答我就算了,我也不想回答你,就都别问了。”

“衣服可以收了吗?”过了一会儿他问。

我点点头,拿了撑衣杆要去收衣服,但他从我手里将撑衣杆夺过去了,一言不发地把衣服都收了下来,收好衣服他把撑衣杆递给我,撇撇嘴说:“矮成这样!赶紧嫁了吧,找个给你收衣服的男人。”

“不劳你费心。”我接过衣服,进了屋。

拿了电熨斗和熨斗板,我将他的西装摊开,认真地将那些细小的褶皱熨平。

我熨着衣服,章星辰便靠在一旁双手交叉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的鼻子一阵一阵的泛酸,眼睛也酸涩得几乎掉下泪,只能拼命让自己集中精神在电熨斗上。

“陆小朝,你真的可以嫁人了,熨衣服的架势不错看。”他语带调侃地说。

我抓起喷雾瓶将西装上喷洒湿雾,冷不丁地,两滴眼泪也吧嗒掉在了西装上。

我不知道章星辰看到没有,他只是安静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不再说什么了。

我将熨好的衣服叠好,装进袋子里,然后拎着递给章星辰:“都好了。”

“明天婚礼你来吗?”他接过袋子便站起身。

“我答应小宓,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我说到做到。”我说着,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轻声说:“我替林越跟你道歉,也谢谢你昨晚送他回家。”

我想,不论是十七岁的陆小朝,还是二十四岁的陆小朝,她都配不上章星辰,她们都那么自私,无知,浅薄。她们任性,在感情里贪得无厌,总是希冀最好最完美的,恬不知耻。

他的爱。他的心,陆小朝不配。

一直以来,我想我并不是对章星辰的心没把握,而是我对自己没把握。

像章星辰说的。我根本就不懂爱,我的自卑总是会不定期发作,之后我就失去了原本的理性和逻辑,患得患失,甚至当自信心瓦解的时候。干脆一走了之。

因为我根本不爱自己,所以我才不会轻易相信,有人真的爱着我。

这样的我,对章星辰来说,会是一生的负累和灾难。

我没有即使毁灭他也要相爱的勇气,我只知道,心灵残破的陆小朝,给不了章星辰幸福。

章星辰的手机响了,他接了,我隐约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女声。约莫是秦佳宓打来的,章星辰压低声音说了句:“我马上过来。”

紧接着,我放在电视旁边充电的手机铃声也响了,章星辰看了我一眼,见我拿着手机准备接电话,他没说什么,匆匆离开了。

手机铃声还在想,我拿着手机站在屋子里发愣,偌大的空间里,来电铃声停了又响起。不断重复着。

直到铃声彻底停止了,屋子里一片死寂,我才回过神来。

“喂,刚刚这个号码打了我的电话。请问……”那是个陌生号码,我回拨了过去。

“请问是龙淑芹女士的家人吗?”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龙淑芹,那不是我妈妈吗?

“是,我是她女儿,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妈妈出了严重的车祸,现在正在手术室里抢救,情况危急,得请你马上赶到医院来。”

我的耳朵里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伴随着这个尖锐的声音,我的脑袋突如其来的一阵尖锐疼痛让我几乎失去平衡,我又耳鸣了。

手机里的声音变得很模糊,我依稀听到她告诉我医院的地址。

我手忙脚乱地拿了包,冲出门去。

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离开家来到这个城市生活是一件多么愚昧自私的事,如今妈妈正在医院抢救,我却还在另一个城市里为了自己的感情哀哀戚戚,不能伴她左右。

出了小区,我拦下一辆计程车。

“去A城,惠康医院。”

“很远嘞,你到车站搭车更划算哦!”司机好意提醒。

“我赶时间,拜托,我赶时间,拜托!”

车子在开往A城的方向急速行驶着,手机铃声却再次响起。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我顿时手脚冰凉,还没出声,泪水先掉了下来。

“您好,我这里时惠康医院,很遗憾通知您……”

她话还没说完,我慌乱地挂断了电话,天地之间在一瞬间变得死寂,我只听得到自己冗长的呼吸声。

这是梦,这是梦。我只要睁开眼睛,一切就都没事了。

“你没事吧?你还好吗?”驾驶座上的司机关切地声音刺激着我麻木的感官。他回过头迅速看了我一眼,再次问:“你还好吗?你脸色很难看啊。”

“我没事,你专心开车吧。”我颤声说。

当我再次看到当年那位叶医生的脸时,他清楚明白地告诉我,这不是梦。

不知道是谁通知的星海,他跪在那个病床前痛哭着,残忍地提醒着我,那块该死的白布下面,正躺着我的妈妈。

怎么不是梦,怎么不是梦,我妈妈怎么可能离开我,她怎么舍得离开我,她还没等到那个她爱了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跟她低头认错,她怎么舍得离开我?

“星海,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星海回过头看到我,更加失声痛哭,他那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哭得像个孩子,他说:“小朝,怎么办,姨妈没了,姨妈没了。”

我笑出声来:“你看你,第一次跑到我梦里来就说这种晦气的话,也不怕我生气。”

星海哭得更凶,“外婆怎么办,要是外婆知道了怎么办……”

“你振作点,你这个样子,你妈妈走得也不安心啊!”叶医生拍了我的肩膀说。

我像是疯了,像是失心疯似的尖叫起来:“你们胡说!你们莫名其妙,那里躺的根本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在家里好好的,你们胡说,胡说!”

“胡说……那不是我妈。”我说着,转身往外走。

“陆小朝,姨妈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你还要去哪!”星海起身一把将我拽回病床前,他伸手轻轻掀开那块白布单。

我屏住呼吸,看到了白布单下面,满脸伤痕的妈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飘零

我从陆小朝的身体抽离,漂浮在半空中,我看到陆小朝呆愣地站在病床前,她两眼直直地盯着躺在病床上已经冰冷的躯体,我感觉周遭一片死寂,满世界都是她深沉的呼吸声。

“小朝,你没事吧?小朝,你坚强点儿!”龙星海推搡着毫无反应的陆小朝,试图唤醒她。

“星海,你快帮我把我妈叫起来,你帮我告诉她,我来看她了,……我饿了一整天了,我想吃她做的饭,星海……你赶快告诉我妈,你告诉她,我哪也不去了,我以后都乖乖待在她身边,你帮我叫她起来……”眼泪从陆小朝的眼眶跌落,她像是个失去生气的傀儡娃娃,两眼直直盯着病床上的人,眨也不眨。

“妈……”陆小朝轻轻唤了一声,她嘴角噙着笑容,紧接着又唤了一声:“妈——”

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一旁的医护人员走过来,再次将白布盖上,这个举动刺激到了陆小朝,她疯了似的扑倒子在她妈妈的胸前,阻止她们推走她。

“妈——”她哭喊出声,我悬在半空中,却依旧能感受到从陆小朝心口传来的巨大悲痛。

“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求你,妈——”她全身冰冷,面容安详,似乎,对把陆小朝一个人留在人世间丝毫没有担忧,陆小朝还在可怜兮兮地哭着,“妈,你拿青春换来一个残破的我,还没等到那个人在你面前低头忏悔,你不怄吗?妈,你不委屈吗?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好不好?”

“小朝,你振作点……”龙星海试图将陆小朝扶起来,却被她挣开。

“叶医生,我妈还有救的吧?你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你怎么可以……”陆小朝话没说完,虚脱地倒了下去。

我再次回到陆小朝的躯壳,感受到她意识最后一刻的悲痛欲绝。

当我再次醒来。周遭一片惨白,我躺在病床上,手上吊着点滴。

星海趴在床沿,似乎睡着了。

“星海。”他的手握着我的。我动了动,他立刻醒了。

“你还好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他一脸的关切,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说:“你发烧了,昏迷了一整天,医生说你身子很虚弱。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些?”

我眨了眨眼睛,泪水从眼眶滑落,星海的眼神立刻变得黯淡,我惨白地笑了笑:“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我妈呢,他们把她送到黑房子里去了吗?”

“我妈来过了,你得赶紧好起来,姨妈的葬礼。你还得……”星海的声音哽住,他抹了一把眼睛,然后说:“姨妈的遗体已经送到火葬场去了。”

我从床上坐起身,然后扯掉了针头说:“我得出院。”

这时候,叶医生和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

“你醒啦,怎么样,还好吗?”叶医生关切地问。

我点点头,然后叶医生指着那其中一个人介绍说:“这位是负责你妈妈车祸事故的交警,刘警官,他想找你谈谈。”

“嗯。”我应了一声。

“你是龙淑芹女士的女儿?”那个交警问。

“嗯。”

“撞到你妈妈的司机现在是肇事逃逸中。我们调取了车祸现场附近的监控,已经将目标锁定了几十辆当天经过的车子,案件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一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只是简单的意外肇事逃逸吗?”星海突然问。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似乎对星海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那个刘警官便问:“因为没有目击证人的关系,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很难把事故定论成蓄意谋杀的案件,龙女士平时有跟什么人结仇吗?”

星海叹了口气。摇头说:“没有,我姨妈人很好,平时从不会跟人结怨。”

刘警官点了点头,然后问星海要了我的手机号码,之后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外婆知道了吗?”我问星海。

星海摇摇头:“外婆最近身体不大好,姨妈也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着,这次来城里却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谁也不敢告诉外婆,只说姨妈是去你那里照顾你了。”

我穿上鞋子,刚站起身来,一阵晕眩感袭来,我几乎站不住,星海扶住我,担忧地说:“小朝,你得坚强起来,逝者已逝,你不能让姨妈走得不安心。”

“星海,”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突然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也不复存在了,她在身边的时候没发现,现在她离开了,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家,也没有着落了。”

“胡说,你还有外婆,还有我们啊,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吗!”星海说着,声音再次哽咽。

“我也不知道了。”我木讷地说。

妈妈的葬礼很简单,为了不被外婆发现,只通知了几个来往多些的亲戚,说是葬礼,其实也不过是把妈妈的骨灰从火葬场带到郊外的公墓,那些传统的葬礼仪式几乎都省略了。

葬礼这天,天空一直下着雨,我拄着拐杖,只能单手捧着妈妈的照片,妈妈的骨灰盒是星海抱着的,小姨一直在哭,和妈妈走得近的亲戚也无不悲切。

郊外的公墓地上,妈妈的墓碑上是一张笑靥粲然的照片,其实妈妈笑起来嘴角也有一个酒窝,可能她极少笑得这样灿烂,我以前竟也没有发现。

一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周遭的一切都如常,只有那个人,再无讯息了。

倘若有下一世,生命总还有个盼头,星海说,妈妈那样的好人一定去了天堂,可我却想着,倘若真的有天堂,那也是孤单的,妈妈爱的人,都还在人间。

我,还有抛弃了她的那个男人。

其他人离开了,我守在妈妈的坟前许久没有离去,星海跟着我,似乎是不放心我,寸步不离的。

我把伞撑着,挡住落在妈妈照片上的雨水。

“妈,我想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来,你说好不好?”我靠着坟头,好似靠在她怀里。

记事以来,我好似都没有在妈妈怀里撒娇过,我一直这样冷情,冷酷,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怨过她,将这样残破的我带来人世间。

现在想来,似乎没有人比她的一生更悲惨了。

她爱的男人抛弃了她,她爱的女儿也一直不那么与她亲近。

“小朝,你身体还没恢复,别又着凉了,我们回去吧,去看看外婆吧。”星海也在我身旁蹲下身来,他伸手轻抚了妈妈的照片,又红了眼眶,星海哽咽着说:“姨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朝的。”

“她要是会担心我,怎么会就这样走了,她心里,我一定是无所不能了,你也不用管我,我好得很。”我负气说。

“小朝!”星海对我的言辞很不满,瞪了我一眼。

我瘪瘪嘴,再次落下泪来:“我现在只想找到肇事凶手,还有那个男人,找到了,我一定要带他们到妈妈坟前道歉忏悔!”

“我听我妈说,姨妈当初抱着你回来,对你爸爸的事只字未提,你要怎么找他?”

“有一个人说,可以帮我找到他。”茹朗,他说过。

从公墓下来,星海开车带着我回了乡下外婆家。

这里的雨下得更大,整个小村庄都笼罩在雨雾里,我心肠硬,下了车穿过羊肠小道,小村庄的每个角落都能让我想起她来,可我却一滴泪没流下。

外婆的气色不大好,可是见到我,她还是显得很有精神,或者是星海经常回来,外婆倒也不怎么与他亲近,只是拉着我的手在炭火盆前取暖,然后问妈妈去我那里有没有给我做好吃的。

我没敢哭,害怕自己的眼泪会让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母亲就此崩溃。

“妈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我笑着说。

一旁的星海听了,垂下脑袋去,貌似是偷偷掉眼泪了。

“兜兜啊,你怎么会跟这小子一起回来。”她伸手抓了星海的手,叨叨着让他靠近火盆一些,然后又问我:“那小伙子没跟你一块回来看外婆啊!”

她说的,是章星辰吧。

他婚礼的日子早已经过了,章星辰,从此不再是陆小朝的章星辰了,如今,他是秦佳宓的章星辰。

“外婆,小姨明天过来接你,你暂时住到她那里去好不好?”我没提章星辰。

外婆立刻摇头,皱着眉说不要。

“外婆,你就跟我们一起住吧,你看你身体也不好……”

星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婆打断了,她摆着手说:“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好好的,我哪也不去。”

“可是外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你。”我红了眼眶,借着这个由头,泪水夺眶而出。

“傻兜兜,你哭什么喽!外婆在这里好得很,又有朋友,又有家,外婆在这里守着这个家,你们想起了就是随时能回来,多好喽!”

我钻进外婆的怀里,将泪水全部留在她的尼龙棉袄上,“那我也留下来,我留下来陪着您。”

“你妈妈都去你那儿了,你留在我这里做什么喽!”外婆乐呵呵地说。

外婆不知道,如今我孑然一身,就只剩下她了。

屋子的门打开着,院子里的雨声很好听,雨水落在树叶上,落在干枯的枝桠上,落在水洼地里,落在紫藤萝篱笆上,就像是一首动听的交响乐。曾经这些是我童年的全部,如今,却是我拿我的全部也换不回来的幸福。(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阴谋的前奏

回到公寓,一切如旧,给章星辰熨衣服的电熨斗还立在那里,拔掉的插头还荡在空气里。我站在屋子里,看着屋里还如几天前匆匆离开时一般模样,好似这些天所发生的,都犹如噩梦一场。

阳台上妈妈给我带来的盆栽,还活着,我还能看到她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模样,厨房里那件围裙还挂在老地方,我还能闻到她做菜时锅子里油滋滋作响的声音,还能闻到飘在空气里饭菜的香味,还能听到她洗碗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我喜欢开着台灯是昏黄的光线,但她喜欢屋子里开着日光灯亮堂的感觉,我把屋子里的灯都打开了,那么空旷,竟听不到她一句唠叨声。

“你是想让我相亲,还是,你喜欢林越更多一点?都听你的就是了。”我坐在沙发里自言自语。

一切都没变,只是没了那个人,再也没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门口突然有了声响,门把被拧动,然后,门被人打开了。

“你去哪啦!”是林越,他站在门口,几天不见,他跟变了个人似的,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布满着血丝,看到我,他紧皱着眉头,抿了抿嘴唇,一副我看不懂的神情。

不知道我妈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会不会那么喜欢他,我笑了笑,看到他真好,有个人在身边真好,还有人在等着我,真好。

他手里拎着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罐啤酒。

“你酗酒啊?”我指着那些啤酒问他。

林越进了屋子,将装着啤酒的袋子搁置在茶几上,然后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开衫毛衣丢到沙发上,他面对着我在茶几上坐下,他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

“我问你去哪了?”林越阴沉着脸问。

我想着,是不是该把我妈妈的事告诉他,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越却大吼出声:“章星辰就那么了不起吗?他就那么了不起吗。啊?”

我不解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林越大声问。

“你在说什么啊?”我皱起眉头,原本以为终于有个人可以让我依靠一下。却没料到,刚见面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

林越看着我的眼神愈发嫌恶,他将手里那罐没喝完的啤酒狠狠地砸在地上,啤酒溅了一地,地毯和沙发上也都被弄湿了。

“你发什么疯啊!”我大叫。

林越的目光愈发冷峻。他伸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的呼吸立刻变得困难,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就要被他给捏断了,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林越……你放……”我下意识地去抓扯着他的手,可眼前的他却面不改色,像是打定主意了要掐死我。

在我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此要画上句点的时候,林越一把松开了我。我呛咳出声,趴伏在沙发上大口呼吸。

“为了章星辰,你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林越冷着声音问。没等我说话,他又自顾自地说:“陆小朝,我真不知道该不该为你平安归来感到庆幸。”

我应该是生死未卜的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后问他。

林越在我面前蹲下身,他伸手端起我的下巴,然后凑近自己的脸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你是不是为了章星辰,把自己卖给茹朗了?”林越双眸冰冷地问。

我微微皱起眉头,我只是答应他离开林氏后就加入茹莜的公司,这也算卖掉自己吗?

“那就是了。”林越松开我,自顾自地曲解了我的沉默。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不放弃地追问。

林越却没再多看我一眼,他捞起沙发上自己的毛衣外套。径自走了出去。

可我实在没有追出去问个究竟的力气,这些天都没怎么睡过,或者是刚刚上演的“惊魂记”耗尽了我所有的气力,我拉过沙发上叠着的毛毯给自己盖着。蜷缩在沙发里,竟也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我给手机充了电,开了机。

刚开机,短信和来电提醒就铺天盖地灌满我的手机。我打开来看,发现大部分竟都是林越和章星辰打来的。

甚至,连章星辰结婚那天他的来电提醒和短信也数量惊人。

我心下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拨了章星辰的电话,没响两声,那头接了。

“你在哪?”里头传来章星辰急切的声音。

“我在我家里啊,怎么了?”

“我去找你。”他说。

“诶……”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头就切断了电话。

我又拨了萧飒的电话,打了两个他都没接,昨晚回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他的车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没多久,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打开,看到章星辰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便问他:“你怎么上来的?下面的门没关吗?”

章星辰一脸的凝重,突然就欺身抱住我了。

“你怎么了?”我试图挣开他,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章星辰的整个状态都有点奇怪,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好。

“你……”章星辰刚要说什么,突然几个穿着正装的人出现在我门口,为首的出示了证件,然后说:“陆小朝小姐是吗?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呆愣住,难道是因为妈妈的车祸吗?我看了一眼章星辰,正想要跟他们走,章星辰却一手拦在我面前,“事情跟她没关系,她只是个设计师!”

我不解地看着章星辰,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首先是从她的参赛作品里发现的失窃蓝钻,陆小姐有义务配合我们接受调查。”那个人说。

辐射超标?我愣住。

“我说了,她只是个设计师,不会直接参与到公司的材料管理。”章星辰还是坚持挡在我面前。

“章先生,你这样干涉我们的工作,我们有权……”

“让我跟他们走。”我立刻拉住章星辰。

章星辰扭过头来看着我,紧蹙着眉头叫了我的名字:“陆小朝——”

“我会没事的。”我笑了笑说。

我跟着他们下了楼,章星辰也跟了下来,他的神色很不好,约莫事情比我想的还要棘手。

到了警局,我才弄明白事情的始末。

我参加比赛使用的蓝钻,被查出辐射量超标,不仅如此,这批钻石还涉及到走私案,他们说,我使用的蓝钻被查出辐射量超标后,他们对林氏内部的材料室进行了搜查,并查获了那批涉嫌走私的蓝钻。

“林氏的董事长目前也在接受调查,美国森瑞公司的供货单里并没有那批蓝钻。”他们说。

难怪林越会是那个反应,他一定认为是我跟茹朗的一起陷害林氏的,刚巧,我又递交了辞职信,答应去茹莜的公司上班,这些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脑子一片浆糊,实在不知道究竟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在警局待了一个上午,我能说的也就几个字,不清楚,不知道。

出来警局的时候,我看到章星辰正等在外面,看到我出来,他急忙迎了上来:“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公司怎么样了?”

“这几天公司乱成一锅粥了,辐射超标的消息也不知怎么流出去的,现在好些大卖场都把林氏珠宝的专柜给撤掉了,夏董事联合董事会暂时解除了林萱的职务,现在,公司基本上都被他们操控着。”章星辰神色凝重地说。

“林越呢?他不管公司吗?”

章星辰摇了摇头:“你们参赛的事宜都是他负责的,那些批文上都有他的签字,他们借着这个由头,也基本停了他的职务了。”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那天,我从你那里离开,就是因为这件事,这几天我到处在找你,却没有你的消息。”章星辰说着,然后问我:“你跟茹朗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你怀疑我?”我睨着章星辰:“那你干嘛还拦着那些人带我走!”

“我不是怀疑你,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置气!”章星辰低吼道。

“你这样问我,不就是觉得,是我跟茹朗联手,嫁祸给林氏的!”我说着,掉头就走。

章星辰追了上来,他一把拽住我,“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因为你,连承诺给秦佳宓的婚礼都取消了,天知道我为了你——”

我回过头,看到章星辰一脸的罪恶感,他捏了捏眉心:“不要再耍性子了,我只是觉得茹朗可能利用了你,我没有要污蔑你的意思,事情发生以后,你莫名其妙地失踪,接着就传出你加入赋丽集团的消息,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就不觉得蹊跷吗?”

“我答应茹朗的,就是在离开林氏后,进茹莜的设计公司。”我讷讷地说。

“这么简单?”章星辰问。

“是,就这么简单,当时我还一直觉得纳闷,为什么会是这么简单的条件……可是茹朗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算要毁掉林氏,为什么又一定要把陷林氏于不义的罪名加注在我身上?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设计师而已。”

章星辰紧蹙着眉,他看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天知道为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无解

萧飒打开了门,他一脸的疲惫,在看到我之后,立刻瞪大了眼睛,“你这几天去哪了?”

“你还好吗?我都听说了,公司出事了。”我垂头丧气地,进了他的屋子。

萧飒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说:“这几天我都在公司加班,市场部彻底乱套了,万经理突然辞职了,公司又那个局面,估计,林氏这次是在劫难逃。”

“万经理辞职?怎么会这样?”我惊诧地问。

“现在公司人心惶惶的,大家都说是你是罪魁祸首,到底怎么回事?你去哪了?都找不到你人,手机也一直关机。”萧飒在沙发上躺下,他眯着眼睛,双眼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我欲言又止,这时候让萧飒知道我妈妈的事,更加会影响他吧?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消失几天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因为星星的婚礼?我可听说了,他把婚礼取消了,到处找你。”萧飒说着,又睁开眼睛盯着我,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是好奇。

“我见过他了,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秦佳宓呢,她还好吗?”我满心惆怅,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千古罪人了。

“她当然不好,星星的爸爸也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预备终止跟林氏的合作。”萧飒说着,又皱起眉头,然后轻声嘀咕:“我会不会失业啊。”

我没再打扰他休息,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林越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离开萧飒那儿之后,没有回家,直接去找茹朗了。

打了车到赋丽集团楼下时,竟遇到了秦佳宓。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解地问。

秦佳宓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不发一言地盯着我良久,那眼神,我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直到我等不到她的回答。打算绕过她走的时候,她才开了口:“森瑞和林氏的合作结束了,我和星星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

我看着秦佳宓,突然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可怕。

茹莜说过,秦佳宓跟茹朗有交易。

“佳宓,这次的事件,不会跟你有关吧?”我迟疑着问出口。

秦佳宓嘴角泛起冷笑:“我可是为此搭上了自己的婚礼。你觉得,区区一个林氏,值得吗?”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呢?你不也是出现在这里了,现在满世界都认为是你整垮了林氏,你应该也百口莫辩了吧?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就不要随意揣测!”秦佳宓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进了赋丽集团的大楼。

茹朗似乎料到了我会去找他,当我出现在楼下大厅,当我提出要见茹朗时。大厅的前台小姐立刻告诉了我茹朗办公室的楼层,说是茹朗正在办公室等我。

我在茹朗的办公室见到他时,他正在悠闲地喝着茶,见我来了,他头也没抬便说:“你一定好奇,为什么大家都把矛头指向你吧?”

见他毫不避讳,我也开门见山地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茹朗笑开:“我的目标,是你,还有你的价值。”

“什么意思?”我满心疑惑。

我在决赛中与冠军擦肩而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新人设计师。区区一个五月雪的设计根本不可能让茹朗这样唯利是图的商人对我产生什么浓厚的兴趣,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现在的你。但凡是还想要在珠宝界混,就只能跟着我。”茹朗胸有成竹地说。

“如果我放弃设计师这个身份呢?”我反问。

茹朗大笑出声:“那如果我告诉你,你只有坚持设计师的梦想,才有可能找到你的父亲呢?”

“你如何肯定,我就想要找他呢?”

茹朗瞥了我一眼,然后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慢悠悠地说:“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你看错了!”我不屑地反驳。

茹朗无所谓地摊手:“好,就算我看错了,可是你至少答应过我,离开了林氏,你就会加入小莜的公司。”

“在我确定林氏度过危机之前,我哪都不会去。”

“哼,林氏的人可不会买你的账!”茹朗冷哼了一声说:“你觉得林氏还能翻身吗?”末了,他低沉着声音威胁道:“如果你敢违背自己的承诺,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听说你跟林珂走得挺近的,怎样,如果她因为你出什么事,你什么心情?”

“卑鄙!”

“我告诉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惹恼了我,对你没好处。”茹朗神情冷酷,末了,他摆了摆手说:“你走吧,我希望明天可以听到你到公司报到的消息……对了,林萱应该已经被保释出去了,如果你见到她,替我祝她好运。”

事情发生到现在,感觉似乎一切都因为而起,所有跟我沾上边的人都倒霉透顶,我像是个会移动的灾星,走到哪,就把厄运带到了哪。

茹朗说我的价值,如果说从我身上他能获取利益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找到了我的爸爸,并且,那个人对他还有着某方面的价值可以利用。

可这种想法的本身就很可笑,一个会抛弃妻子女儿的混账,怎么可能会是于别人而言有价值的人?再说,即使真是如此,茹朗大可以把我当成那个人的污点不择手段地去威胁他,实在不需要大费周章地弄出这么多事出来。

我天马行空地在脑子里假设着一切的可能性,可是越想越觉得荒唐,我只是个众人眼中的弱势群体,一个残障人士,仅仅是我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凭什么我就为他们的恶斗成绩买单?

我以为林萱会认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毕竟,当时是我坚持要使用蓝钻的。

可是,当我再见到满身疲惫的林萱时,她却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

“对不起。”我说。

“不是你的错。”林萱说,“那批蓝钻,是丹其给我的,是我一时大意了。”

我呆愣住。

“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不要告诉林越。”林萱语气里尽是无奈,她皱了皱眉头:“这次事件闹得太大了,短时间内,林氏想要恢复元气,是不可能了。检验机构会对公司其他的材料及产品进行检测,等结果发表出来,对挽回林氏的形象还是有帮助的。”

“可是,蓝钻的事呢?”如果蓝钻的确是林萱经手的,那么,一切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没把丹其供出来,龙姝翊是茹朗的女儿,如果说,丹其是被茹朗指使的,被林越知道了,只会是再次的伤害。”

“难道你要把罪责担下来?”我看着林萱,她脸上的表情,印证了我的猜测。

林萱点点头,然后握住我的手说:“事情必须有一个人担下来,这样林氏才有可能得救,这件事到这个地步也只有我担下全部的责任,林越才能抽身,小朝,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能帮到你吗?”凭我?

林萱点头,“是的,请你帮我,让林越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我连忙摇头:“别说我做不到,即使我真的有本事让林越听我的,可是你怎么办?”

“我会没事的,那批蓝钻数量很少,除了参加比赛使用了之外,我们并没有将它加工成商品流通到市面上,我不会有事,这件事损害的是公司的名誉,消费者对我们失去了信心,这个时候,如果没有林越站出来,公司很可能就此……”林萱的目光变得黯淡,她皱着眉说:“林氏是我所有的心血,不能垮!”

“可我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林越坐上董事长的座位,让他改变,让他担起属于他的责任。”林萱说。

我实在觉得,大家似乎都把我神化了,我只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残障人士而已,我只是性情没那么乖顺看上去强势一点而已,我只是恰巧知道了林越的弱点恰时安慰了他而已,林萱她高估了我。

可是林萱说,即便是为了林珂,我也不应该拒绝。

想到林珂,到目前为止还一直无忧无虑的林珂,我倒是真的心软了,如果林氏真的就此垮掉,那么一直生活在林萱庇护之下的林珂,她该怎么办?

还有林越,他一直养尊处优惯了,没有了林氏的光环,他怎么办?或者是,如果他知道了蓝钻的事跟龙姝翊有关,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越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我自己将自己陷于困境,为的就是阻止章星辰举行婚礼,他这样认为的,他觉得是我害了林氏,他一定恨极了我。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我躺在床上,毫无困意。

明明刚刚经历失去妈妈的痛苦,明明很想要有个人可以倾诉心事,明明应该要用更多更多的时间跟妈妈告别,明明应该这样,我却陷在这一堆事情里,不由自主。

我睁着眼睛想了一整夜,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早晨九点,我准时赶到了茹莜的公司报到。

正当我认真听着苏喆向我介绍公司并交待日常工作事宜的时候,一直销声匿迹的林越,竟然真的找到公司里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如果辩解

“怎么,第一天上班你男朋友就过来查岗啊!”看到林越出现,苏喆放下手里的文件,语带调侃地说,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林越,然后表情夸张地问我:“这是你男朋友林越总经理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啊?”

林越整个人看上去颓废极了,下巴上布满青须,头发也没有好好整理过,他无视苏喆的冷言冷语,朝我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来?”我问林越。

林越不由分说地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尽管我奋力挣扎,却还是被他牢牢抓着。

“林越,你松手,我现在在上班!”

可不管我说什么,还是被林越拉着离开了办公区,一直往电梯间走,不想,正好撞上刚从电梯里出来的茹莜。

茹莜看到林越,也是一脸的讶异。

“林越,你怎么……”然后看到林越正拽着我,她似乎也明白了几分,平复了语气说:“林氏没有向心力,也不用跑到我的公司来抢人吧!”

一直不发一言的林越似乎被激怒,他目光冷冽地盯着茹莜说:“我来带我女朋友回家,跟你没关系。”

茹莜冷笑出声:“你还当她是你女朋友?她在林氏最危难的时候出走来到我的公司,还不能说明她的立场吗?”

林越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茹莜说:“我们的事不用你管,让开!”

茹莜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越,然后说:“林越,我当初就说过,为了区区一个瘸腿的第三者,你一定会后悔那么对我。现在,你看到了,当你失去了林氏总经理的光环之后,她对你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林越松开了我的手,走到茹莜面前,沉着声音说:“怎么办。恐怕还是得让你失望了,因为目前为止,我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

“她跟我爸爸联手,把林氏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敢说,你不恨她!”茹莜指着我大声质问林越:“她那天在公司顶楼都听到了我和你的对话,她明知道你最恨我爸爸,可还是选择跟我爸爸合作,整垮你们林氏。你敢说,你没有一丝后悔?”

听到茹莜这样说,林越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我,他说:“陆小朝,你一句都不辩解?”

我没敢迎视林越的目光,只是垂下眼睑,讷讷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林越重复。

茹莜在一旁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是那样张扬,那样饱含讥讽,她说:“林越。这就是你为了她背叛我的下场。”

“滚。”林越低沉着声音说。

茹莜冷笑着,然后踩着高跟鞋优雅地离开了。电梯间便只剩下了我和林越两个人。

“陆小朝。”林越沉声叫了我的名字,“当初你告诉我,茹朗跟你之间的事,你表现得那么坦荡,让我对你毫无戒备。到最后,终究还是我错信了你吗?是不是为了章星辰,尊严和原则你通通可以抛弃,是吗?”

“是你自己能力不够没能守住公司不是吗?”我僵着脸说:“公司现在需要你,你就不能先把别的事都放下吗?“。

林越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以为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可他却只是淡漠地盯着我,末了,他说:“你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我相信你。只要你解释一句,我就相信你。”

“林越,你回到林氏去不可以吗?我希望你能回去,担起属于你的责任。”我语重心长地说。

“你要说的就这样?”林越眉头轻蹙。

“你还想听我说什么?”我抿着嘴,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相信我吗?你一连消失那么多天,不就是认定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觉得,你不该把我带回公司,所以你玩失踪,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我有说错吗?”

“我说了,我可以听你解释!”林越大吼。

“我没有要解释的!”我也大吼出声:“你就不能理性点,替你身边的人想想吗?林珂呢?林萱呢?还有公司里那么多的员工,那么多人你都不管了吗?”

“陆小朝,你别装得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你不说一句就跑到这里来上班,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在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之后,你还希望我怎么理性!”林越说着,一拳锤在我身后的墙壁上。

“蓝钻的事,好巧不巧,偏偏在章星辰婚礼之前被揭发出来,偏偏是在你的设计里被发现,偏偏就是辐射超标,好巧不巧地把森瑞牵连进去让章星辰不得不出面处理,而你恰逢其时地失踪,章星辰顺水推舟地取消婚礼,陆小朝,你精心布局这一切,你还敢在这里要求我理性!”

我冷笑出声:“你把我的罪名都盘点清楚了,还说什么相信我,你不觉得好笑吗?”

“是,我就是蠢,才寄望你能辩解那么一句,是我糊涂,才觉得你可以替代龙姝翊在我心里的位置,才把你当成救命稻草,你还不如她,她至少不会像你一样玩弄别人的感情!”林越咬牙切齿地说。

我回视林越,然后点点头说:“没错,我就是这种人,我就是三心二意,我就是放不下章星辰。就在他把醉酒的你送回家那一天,我在你家的洗手间里发现他身上的伤疤,发现他曾经接受过肾移植手术,他说,肾脏是秦佳宓给他的,可是他却那么多次放下对秦佳宓的歉疚走向我的了,我满心虚荣,满心感动,我放不下,所以就把原本计划好的事情,提前上演了。”

林越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好似恨不能要用眼神将我碎尸万段。

我无视着林越难看至极的脸色,状似无害地笑着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私心,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把计划提前到婚礼之前,也许会是等到我的作品参加巡展的时候被发现,那时候,就更加不可收拾了。”

怒不可遏的林越伸手甩了我一记耳光,他说:“你还算是个设计师吗?你拿自己的作品去做那些肮脏的勾当,你觉得你还配称设计师的名号吗?”

我冷眼睨着林越,看到他眼底的伤痛褪去。眼神变得阴戾,他说:“陆小朝,你要是觉得我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真得谢谢你,把我仅剩的一点真心,给踩碎了。”

说完,他转身按下电梯按钮。

“祝你好运。”我说。

林越冷笑着,没转身。他说:“好运?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对我说这句话。”

电梯到了,他大步跨进电梯,电梯门渐渐关上,他没在看我一眼。

刚走出电梯间,茹莜迎面将我拦住,我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上班时间发生这样的事,对不起。”

“自作聪明。”茹莜冷哼一声说。

我疑惑地看着她,没明白她的意思。

茹莜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看了眼电梯间的方向,没再说什么就往她的办公室走。

我落寞地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苏喆朝我摆摆手,然后有点幸灾乐祸地笑问:“怎么啦,不是被男朋友领回去了,你怎么又回来啦?”

“苏喆!”茹莜冷声叫住苏喆,他便耸耸肩,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我满心泄气,林越这样的人,他并不把金钱和名利看得多重要。在林萱的庇护下,他无所事事了生活了那么多年,或者也只有这样尝尽被人背叛的滋味,才有可能真的把心思用到挽救林氏上去吧。可是,看他离开时的样子,我也不确定了。

我或者真的该解释清楚,他这样的受伤,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

午餐我没去吃,从楼下刚上来的同事告诉我说。有个叫林嫒的在楼下等我,叫我下楼。我下意识地去翻我的背包,才发现自己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下了楼的时候,在电梯间遇到了正准备上楼的茹芩,她跟上次见她的时候一样,对我依然表现得很友善,甚至还约我一起和茹莜出去吃午餐。

我拒绝了,“那边有朋友在等我,下次吧。”

林嫒也看到了我,立刻朝我走了过来。

茹芩哦了一声,然后笑说:“没办法啦,那只能下次了。”见林嫒走了过来,她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小朝的朋友,我叫茹芩。”

我有点别扭,只是一起吃过一顿饭而已,实在谈不上朋友吧。

林嫒可能也觉得有些突兀,但还是露出礼貌的笑容对茹芩说:“你好,我是林嫒,陆小朝的发小。”

茹芩饶有兴致地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林嫒一遍,然后毫不吝啬地赞美她说:“林嫒很漂亮呢,是个大美女。”

“过奖了。”林嫒笑着说。

这样简单的寒暄之后,茹芩才上了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了,我和林嫒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别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找我什么事吗?”我问。

“星海哥来这边了,找不到你人就给我打电话了,我去了你们公司,大家都在议论你跳槽的事,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说什么辐射珠宝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啊?”林嫒不解地问。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星海他怎么会来?他人呢?……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林嫒睨着我,然后说:“他在你小区等你呢。”

“谢谢你啊,还麻烦你跑一趟。”我满是歉疚地笑了笑。

林嫒白了我一眼,瘪着嘴说:“我不来,星海哥一定会打电话给一凡,到时候一凡为了找你又得大动干戈,还不如我自己来一趟。”

“你真贴心,真羡慕王一凡,什么年代了,身边还能有这么个漂亮又善解人意的海螺姑娘为他默默付出。”我揶揄道。

林嫒嗔怒地瞪了我一眼,拉起我往大门口走:“赶紧走吧,星海哥该等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危险的第三者

我和林嫒赶到小区楼下时,却并不见龙星海的踪影。

林嫒拨了星海的手机,提示无法接通。

“你确定他说他在我家楼下等吗?”我问林嫒。

“他电话里是这么说的啊,我肯定没听错。他也没来过这边,不来你这儿,还能去哪?”林嫒紧皱着眉,又拨了星海的电话,末了,她再次摇头,一脸担忧地说:“星海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那么大一个人会出什么事。”

“会不会是跟萧飒在一起?”林嫒接着拨萧飒的手机。

我看了不远处萧飒停车的地方,他约莫是去公司了,车子不在,星海应该也没可能跟萧飒在一起。

“喂,萧飒,星海哥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啊?”电话接通了。

手机里依稀传来萧飒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跟那个家伙在一起干嘛,你好不容易给我打一次电话,问这么白目的问题啊……”

林嫒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林嫒咕哝了一句,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发觉又来了一通电话,手机屏上显示是陌生号码,林嫒二话没说就接了,也不管那头还在说话的萧飒。

“喂?”林嫒接了,然后目光怪异地看了我一眼说:“星海哥跟章星辰认识?”

“什么意思?”

“说星海哥现在跟章星辰在一起,他们两个在外面吃饭,问我们过不过去。”林嫒拿着手机没切断。

我皱了皱眉,然后无奈地点头,就听到林嫒对着手机说了两句,按掉了通话。

“章星辰和星海哥怎么认识的?”林嫒问我说。

“高中时候,他们见过几次吧。”我敷衍地说,然后问她:“他们两个现在在哪?”

“说是在日光路那边一个中式餐厅……”林嫒说着,又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说:“你这个奇葩,怎么还没挂电话?”

手机里传来萧飒大笑的声音:“有好吃的怎么能少了我!”

林嫒翻了一记白眼,果断切掉了电话。

我和林嫒坐车去了那家中式餐厅。果然看到了星海和章星辰正相对坐在靠窗的位置,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他俩正在聊着什么,气氛也不算太差。星海至少笑了。

看到我和林嫒,星海立刻站起身了,我才刚站定,就挨了星海一个爆栗,林嫒在章星辰身边的位子坐下。满是不屑地对章星辰说:“两个大男人,跑到意大利餐厅吃东西,太奇怪了吧?”

章星辰不置可否地笑:“原本就知道你们俩会来,龙星海说要给陆小朝吃点营养的,就来啦!”

“怎么你身体很弱吗?”林嫒看着我不客气地问。

我看了眼星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还是连连摇头:“没有,我壮得跟牛一样,哪里弱。”

章星辰不怀好意地笑,朝服务生招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对我说:“我可是专挑进补的给你点了。”

“别听他的,都是你爱吃的菜。”星海说着,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在星海旁边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章星辰,此时此刻,他实在不该坐在这里,他应该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处理,约莫是察觉到我的目光,正在跟林嫒低头私语的章星辰抬起脸来,视线撞上。我立刻别过脸去,没再看他。

他们俩点的菜陆陆续续都上来了,蚝油香菇鸡翅,鸡茸蘑菇浓汤。红烧山药鸡肉丸,……没有一样不是萧飒爱吃的,每次萧飒到我家,我妈都会给萧飒喂那些吃的,只是……

“你这是什么表情?”章星辰盯着我说。

“我表情好得很!”我没好气地反驳,然后夹了菜到碗里。

正吃着。萧飒火急火燎地进了餐厅,看到我们,边跑边招呼服务生加椅子。

“你们太不够意思啦!”萧飒看着满桌的食物,眼睛都在放光,服务生刚搬来椅子,他便一屁股坐下,从我手里夺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你个饿货!”星海好笑地拍了萧飒一记,“走到哪你都只顾着自己的嘴巴!”

萧飒委屈地大叫:“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因为陆小朝我在公司里忙得连水都喝不上!”

“关陆小朝什么事。”章星辰头也没抬,语气不冷不热的。

萧飒也冷下脸来,他看着章星辰说:“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坐在这里吃东西吗?”

我推了萧飒一把,但他完全没当回事,自顾自地说:“你觉得你还是人吗?既然决定要结婚,就像个男人一样,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这样三番四次的伤害小宓,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坐在这里,还有资格过问陆小朝的事吗?”

章星辰这才抬起头来,他看了萧飒一眼,然后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说:“你好像很为小宓抱不平嘛。”

萧飒的嘴角有些抽搐,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瞪着章星辰说:“是,抱不平,恨不能替她灭了你,怎么,不行吗?”

实在很难想象,曾经那么亲密的他们,如今也会反目。

章星辰嘴角的笑意更浓,还带着些许嘲弄,他说:“我只是偶然遇到龙星海,吃个便饭而已,你那么关心小宓,她没告诉你吗?”

萧飒愣了一下,然后问:“什么?”

章星辰拿餐巾擦了一下嘴角,然后不急不慢地说:“我们登记了,婚礼没举行而已,如今,她是我的合法妻子。”

我只是安分坐着,没说一句话,可是他们却都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事,真的没事。

只是眼睛有些酸胀而已。

萧飒第一个打破沉默,他大声笑着说:“嘿,陆小朝,我来之前还在公司门口碰到了林越哦,他看上去挺精神的,看到他回公司上班,我就知道,一定是你说动了那个游手好闲的大少爷,你俩在一起挺合适的,真的!”

太明显啦!我瞥了萧飒一眼,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但我还是说了:“我和林越分手了。”

“为什么!”林嫒和萧飒异口同声地大叫。

我无所谓地笑笑:“就是分开了,没别的。”

难怪秦佳宓见到我的时候那么平静,她说的,她搭上了一个婚礼,却没说搭上一个章星辰,原来如此。

明明应该笑着祝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瞬间而已,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委屈感,屈辱感,甚至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它们缠绕着我,我不得动弹,心痛得似乎要炸开一样。

可是,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了。

以为他正步入礼堂时,失去妈妈的痛苦让我无暇分心,如今,还来不及窃喜他婚礼取消,他却已然是别人的丈夫了。

原来,当这件事真正来临时,是这样的心情。

任我如何痛苦,此刻起,只能一笔勾销。

“星海,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搁下筷子,双手在桌子下面紧攥在一起。

星海来回看着我和章星辰,见我问他,没反应过来,怔愣了几秒才说:“哦,我妈不放心你一个人,让我到这边来工作。”

“不用。”我有气无力地说。

“你上次好不容易说服外婆去我家,我妈现在就惦记你了……”

“我很好,真的。”我立刻出言打断星海,再说下去,我妈妈过世的消息也会被说出来的。

“你就别犟了!”星海加重语气说。

我没再说什么,从包里拿了钥匙递给他:“我得去上班了,你先回家休息,晚上我们再聊。”

“什么晚上聊?龙星海晚上住你那里吗?陆小朝,你怎么这么没警戒心?”萧飒大叫。

“臭小子!我是她哥!”龙星海立刻给了萧飒一记。

我站起身,林嫒也跟着我站起来,说要和我一起走。

出了餐厅,林嫒睨着我问:“你没事吧?”

我冲着林嫒笑,“没事,必须没事。如今,在这个人的世界里,我擅闯半步,就真的成了人人唾骂的第三者了。”

“真是震撼极了,不知道,王一凡结婚的时候,我会是什么心情。”林嫒叹了口气说。

我又笑,笑得灿烂。“第一个念头,就是想NG重来一次,当你发现一切都是现实无法重来时,消极的情绪就会排山倒海来袭,不管你有多痛苦,那都是你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你一个字都不准再提了。”

林嫒看着我说:“我是不是该重新考虑跟一凡之间的关系?我到底,能不能没有他?”

“你其实安慰我一下也可以的,不用一直提一凡的名字。”我忍不住埋怨。

“你的痛苦,没人能安慰,神仙也不能。”林嫒摊摊手说。

我走到大街上,预备拦车。

林嫒再次走了过来,她指了指身后的中餐厅说:“他们几个出来了,要不,让他送你吧!”

我没作声,拦车的动作看上去却更加迫切。

“对了,那个丹妮,她跟你们公司签约了,现在是你们公司产品的代言人诶。”林嫒突然说:“是你现在的公司,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很有缘分?”

“她曾经跟林越交往过,茹莜既然喜欢林越,怎么还会答应让她代言?”我满心疑惑,却看到经过的公交车上巨大的广告图,上面正式丹妮的照片,她带着苏喆设计的作品,模样甚是好看。

“你还是林越的前女友呢,她都把你留下了不是,有什么好奇怪的。”林嫒笑着说:“以后你跟丹妮应该会常见面,尤其那个Jeffrey,哈,可是有你受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一无所有的人

我被再次传唤到警局,在那里,我见到了林萱,权威鉴定机构已经对林氏材料室其他的宝石进行检测鉴定过了,没有发现其他的辐射珠宝。林萱被传唤,还是因为,那批蓝钻涉嫌走私。

我被传唤,无疑就是老调重弹,查问我对走私珠宝的事是否知情,不过后来,他们告诉我,林萱已经承认了一切,她洗脱了我的嫌疑,自己担下了一切。

我以为林萱会被拘留,她的几个律师倒是很厉害的样子,虽说林萱自己担下了一切,但是,几个律师好像一直在就走私珠宝的问题进行协商,貌似,警察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证明那批珠宝有问题,而且,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除了我参赛的珠宝被查出辐射超标意外,那批蓝钻似乎并没有涉及辐射过量的问题。

更让我意外的是,丹其出现了。

和丹其在一起的人,还有龙姝翊。

龙姝翊见到我也是很惊讶,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精神了很多,她是那种纤秀玲珑的女人,是那种一出现在人们的眼球就会立刻被当成女主角的人,她不像茹莜那么高傲气质,也不像秦佳宓那样漂亮,更不像我这样孤傲自卑,我看到她,总会忍不住想要亲近。

想到林越竟然把我跟她相提并论,我甚是汗颜。

这种相形见绌,是我先天不足后天不济,再重生一百次,我也不能像龙姝翊这样招人喜欢。

“你还好吗?我听丹其说了你的事,一直都很担心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龙姝翊说。

我看了眼离开我们往警局里头走的丹其,然后将目光回到龙姝翊身上,笑了笑说:“我没事,只是林萱董事长,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龙姝翊听了,叹了口气说:“我猜,应该是我爸爸的杰作。”

我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指出症结所在。她见我一脸吃惊的模样,又莞尔一笑说:“听丹其说,现在林氏是以夏董事为首的几个董事掌权,想来是跟我爸爸脱不了干洗了。”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龙姝翊要是知道丹其也牵涉在其中,会作何感想。

“听说,林越现在回公司接下林萱姐的职务了,他倒是变了很多,这个风口浪尖上回公司。一定很难。”龙姝翊语气里尽是担忧,不过她话锋一转,突然问我:“你为什么不证明自己的清白呢?这时候离开林氏去茹莜那里,不是刚好落人把柄吗?”

“说来话长。”这是我最近最常用的词了。

龙姝翊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突然问我说:“小朝,你认识邱苜遥这个人吗?”

“邱苜遥?”

“嗯,或者,有听过这个名字吗?”龙姝翊微蹙着眉问我。

我摇头,“没有,从来没听过。邱苜遥是谁?我应该认识吗?”

龙姝翊皱着眉摇摇头。然后她又露出释然的笑说:“也许我弄错了。”

听她这样说,我也没在意,想到她的孩子,我便问:“宝宝还好吗?取名字了吧?”

提到她的女儿,她的神情立刻变得愉悦,为人母的幸福感在她的脸上蔓延着,她笑着说:“她叫龙栩,栩栩如生的栩,取自我和丹其的名字。”

“丹其的名字里有木字吗?”我不解地问。

龙姝翊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望了一眼丹其离开的方向。她又示意我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才解释说:“丹其说,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大家都叫他小桠,后来。我爸爸领养了他之后,他姓了我爸爸的姓叫茹桠,丹其是他的英文名,我们的女儿出生后,他坚持要让女儿跟我姓,所以。取名龙栩。”

“好听。”我由衷地说:“孩子的名字里隐藏着父母的爱,真的很好!”

我的名字,应该只是随便取的吧,小朝,实在想不出取名的人什么意图。

“谢谢!”龙姝翊浅笑着,又说:“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请求你的谅解。”

我不解地盯着她,她嘴角噙着笑容,实在不像是什么坏事需要我体谅的,果然,她说:“宝宝的小名,叫陆陆,我擅自决定的,擅用了你的姓氏,你是孩子和我的救命恩人,我是希望孩子以后也能记住这份恩情。”

她这样说倒是真的让我受宠若惊,我连忙摆摆手:“是我差点害了你们母女,怎么还能说是恩情呢,你这样说,我反倒是歉疚的紧了!”

“你不知道自己帮了我多大的忙,才会这样说。”龙姝翊垂着眼睫,神情有些落寞,我看了,有些内疚,感觉自己有些手无足措的。

正在这时,丹其和林萱一同从里间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几个律师一脸释然的表情,看上去,事情应该都解决得很顺利。

我和龙姝翊迎了上去,龙姝翊首先问的丹其:“怎么样了?”

“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丹其露出宽慰的笑,伸手牵住龙姝翊的手说。

我倒是一头雾水,便问林萱:“董事长,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萱笑了笑,又摇头:“走私珠宝的事是个误会,应该是有人故意诬陷的,丹其已经出面帮我澄清了。”

“那辐射珠宝的事呢?”我皱着眉,越发觉得事情迷离极了。

“我怀疑,你的作品用的蓝钻,和我给林萱的蓝钻,并不是同一批珠宝。”丹其在一旁说。

我听了,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疑惑地看了眼林萱,她也点了头,貌似也认可丹其的怀疑。

“你是说,我用的珠宝,有人特意掉包了?怎么可能?”我惊呼。

“有可能是在制作的时候就被掉包了蓝钻,也有可能,是制作出来之后,整个戒指都被掉包了,比赛的之后被掉包的可能性不大。”林萱说。

我起了一身的冷汗,便问:“那你打算怎么做?可以查得出来吗?”

林萱和丹其相视一眼,然后摇头说:“很难查得清楚,能接触到戒指的人太多了,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嫌疑人。”

“动机呢?”我又问。

他们三个不约而同地盯住我不动,最后丹其说:“可能。就是想让你和林氏反目而已。”

和林氏反目?不就等于和林越反目?那他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吧?

我叹了口气,无论如何,现在大家都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我问林萱:“董事长。你还会回公司吧?”

“我想借这个机会,把林氏交给林越。对了,小朝,谢谢你帮我。”林萱说。

我悄悄叹息,如果她知道我是用伤害林越的方式让他回到公司。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说谢谢两个字。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茹芩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她在公司等我。

林萱和她的几个律师一道离开的,丹其主动说要载我一程,我便也没拒绝,他在前面开车,我和龙姝翊坐后面。

接着这个机会,我问了龙姝翊茹芩和茹莜的事。

“茹芩,你见过她了吗?”提到茹芩和茹莜姐妹俩,龙姝翊有些讶异。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似乎因为我的一句话陷入了回忆里,神色变得有些恍惚。

倒是前面开车的丹其搭了话:“茹莜是个心思比较简单的女孩子,大部分时候,表面上她可能比较难相处,其实内心还是很柔软的一个人。”

也许是他和茹莜长期相处过吧,才会下这样的结论,亦或者是我不大会看人,在我眼里的茹莜,就是个手榴弹。林越是她的引线,牵扯到他就会把茹莜引爆。

“不过,你应该知道,她喜欢林越。只要是跟林越有关的事,她都会变得苛刻敏感,她很早就喜欢他了,以前我也只是知道她心里有这么个人,不知道那是林越。”丹其适时地补充道。

“那茹芩呢?我觉得她倒是很好相处。”我兴致勃勃地问。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们姐妹两个刚好相反。茹芩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很好相处的样子,其实她的内心,是个极度自我的人。”丹其说。

我不禁讶然。

“目前为止,我觉得她对我很友善,很友好!”我语气坚定地说。

丹其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就得当心了,说明,她对你有兴趣……”

“丹其——”龙姝翊出口阻止丹其的“爆料”,然后转过头对我说:“小朝,茹芩和茹莜都是我的妹妹,我真的很希望,大家都能成为朋友。”

天下大同的理想,真是伟大极了。

我无所谓地耸肩,没再说什么。

他们一直将我送到了茹莜公司的楼下,下车的时候,龙姝翊又再次邀请我,说有时间让我去看看龙栩。

我欣然同意,感觉自己是真的很喜欢龙姝翊,误会也解开了,我总感觉,她和丹其,是我能触及到最安全的人物,没有情感冲突,没有利益冲突,还存在着龙栩这个小家伙的牵系,实在是很温暖很温暖的缘分。

可是,这种想法也震撼到了我自己,或者是妈妈的离开,或者还有章星辰结婚了的原因,我感觉自己似乎有点渴望能有个安逸温暖的去处。

一颗心,没着没落的感觉,再难受也没有了。

刚回到公司,茹芩就从茹莜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她急急忙忙地走到我身边,一把就抱住了我,然后语带哭腔地说:“小朝,你知道吗?Harlon和秦佳宓结婚了。”

“你都知道了?”我语气淡漠地问。

“你也知道了?”茹芩松开了我,然后细细观察着我的神情,约莫是我太淡定自若了,她轻蹙着眉头问我:“你没事吗?不难过吗?”

我环视了一遍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他们都伸着脑袋在看热闹,于是我压低声音对茹芩说:“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我今天刚知道的,森瑞公司取消了跟林氏的合作,林氏貌似还要赔偿一笔巨额的违约金,今天我去找Harlon的时候,他告诉我,过两天他就要和秦佳宓一起回美国了。”

我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想要捂住自己的心口,可茹芩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是好奇,她盯着我的眼神,已经超乎了正常的关切,于是我忍住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我都知道,上次小宓都告诉我了。”

“你打算彻底放弃了?”茹芩一脸遗憾的表情,似乎很是为我抱不平。

“我现在只想安心工作,在公司作出些成绩来。”我口不由心地说。

茹莜走了过来,她双手环胸,还是冷着脸,或者是茹芩也告诉她了,她语带嘲弄地说:“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来最大的输家,是你。”

我笑而不语。

其实,原本我拥有的就不多,走到今时此刻,我唯一失去的,我想,是深爱我的妈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该死的女人

我趴在沙发里补眠,星海在厨房里忙活,明天又是个难得的休息日。

“你就不能到旁边站着跟我学学,以后嫁人了也打算这么游手好闲吗?把你这样子嫁出去,不过也是祸害人家。”他在厨房里不停唠叨,从前那个酷酷的叛逆小子,现在长成了一个贴心暖男了,还是个爱唠叨人的暖男。

“不嫁人不就祸害不了别人了。”这样说来,章星辰倒是幸运得紧。

“不嫁人,你想得美,我妈这两天还在跟我打听你的事,说要是你还没恋爱,她打算给你介绍几个人。”

我瞥了星海的背影一眼,他在利落的切菜,刀子碰到菜板发出很有节奏的声音,比他的唠叨耐听得多。

“你让小姨操心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没资格说我的风凉话。”我看了眼屋外的阳光,最近真的很喜欢冬日的暖阳,天气变冷了,一点点的暖阳都能让我感动不已。

龙星海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说:“实在不行,我就把林嫒给娶回去交差。”

“林嫒!”我惊得从沙发上坐起,然后冲着厨房里的他大叫:“你喜欢林嫒啊!”

星海回过头来冷睨了我一眼,然后凉凉地说:“你怎么得出的结论?”

“从你的话里得出的结论啊!”我趴在沙发看着龙星海高大的背影,突然觉得,他要是跟林嫒发展出感情也不错,这样林嫒也不用在王一凡的世界里受苦了。

“我可没说过,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星海矢口否认。

“哼哼,比方可不是这么打的。”我哼哼了两声,再次趴回沙发里。

我现在的心情很平静,有星海这样陪着我,似乎真的很能缓解我对妈妈的想念。

门铃突然响了。

星海对门铃声置若罔闻,我只好自己去开了门。

可是门后站的人,却是我怎么也没料想到的。

我不知道,章星辰还会来找我。

“谁啊!”龙星海在厨房里大声问。

我没说话。章星辰听到龙星海的声音倒显得有些讶异,轻声问我说:“你表哥还在你这里?他真的不回去了?”

我点点头,“嗯,暂时不会回去了。”

“方便聊聊吗?”他牵起唇角勉强笑了笑。指了指外面。

“我去穿件外套。”说着,我转身去了卧室,然后听到星海从厨房里出来的脚步声,他约莫是看到了章星辰,只听到他叫了章星辰的名字。邀他一起吃晚饭。

章星辰委婉地拒绝了,他说:“我找陆小朝有点事,一会儿我把她送回来。”

我穿衣服的动作顿住,突然又是一阵想哭的情绪。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就好了。

回到妈妈出事之前,回到他结婚之前。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用力晃了晃脑袋,我若是总被这样的情绪纠缠着,也许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我穿好外套出了卧室,星海手里还拿着菜刀。他看了我一眼,再次唠叨:“怎么不再多穿点?太阳落山来了,外面冷着呢!”

“不冷,穿够多了。”我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说:“我马上回来。”

章星辰是开车来的,我不禁又是一阵心酸,要是以往,他铁定会步行过来,或者是离得近怕被秦佳宓撞见吧,居然还开了车。

我坐在副驾驶上。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车子开了不远,在附近的河岸边停下了。

一直沉默着,半晌他才开口:“我后天就回美国了。”

我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嘴巴张了张,硬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以后,照顾好自己。”他说。

我鼻子一酸,紧抿着唇,忍着没落下泪来。

“原本在走之前想帮你做点什么。可是,好像真没什么能帮你的,丹其跟我有些交情,你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找他,他不会袖手旁观的。”他语气平淡,我却听着越发难受。

“我好得很,你放心回去吧,听说,动了移植手术还得终身服药,你多注意着身体,多去复查,自己保重。”我说着,死命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哭出来。

这样,算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告别吧?

“对了,我妈同意跟我一起回美国了。”沉默了半晌,章星辰语气轻松地提到了他妈妈,“她身体也不是很好,我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国内。”

“这样很好啊,一家人终于团圆了。”我笑着附和。

“外婆身体还好吗?你妈妈她,还在乡下陪外婆吗?”

我原本隐忍着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的眼泪让章星辰有些措手不及,他慌了神,急忙问我:“怎么了?外婆怎么了吗?”

我擦了把眼泪,抿紧嘴唇摇头“没有。”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哭什么?”他伸手扳过我的身体面对他。

对视上他关切的目光,我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陆小朝,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他一副方寸大乱的样子,我突然分不清自己是在为妈妈的逝世而心痛,还是因为眼前这个我深爱了多年的人即将离我远去而痛苦,他明明就在我面前,明明他还没有离开,我却觉得自己快要被思念困得窒息了。

“陆小朝,你不要哭了,以后都不要哭了,也不要在我面前哭,真的。”然后,章星辰这样说。

我果然利索地止住了眼泪,我看着章星辰,突然察觉到自己竟是这样无耻。

我这是企图用眼泪留住他吗?企图用妈妈的死博取他的同情吗?我真是可耻至极。

“陆小朝,让你嫁给我的时候你怎么不乖乖听话呢?让你不哭,你还真的就不哭了。”章星辰露出苦笑的神情,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轻轻用力,将我拥进他的怀里,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听到他说:“陆小朝,就算我残忍好了,我还是想得意地告诉你,这一辈子,你还是错过我了,也别指望下辈子能遇上我,即使来生,我也不想再见你了。”

“我说过,我不会再保护你了,可我对你的报复,也只能这样了。”

我不哭,绝对不哭。

不管他的拥抱多么温暖,不管他的道别多么残忍,我都不会哭。

我不哭,我不要哭。

可是我的心,却那么那么痛,……如果老天爷知道有个陆小朝,如果老天爷听到章星辰说的这些话,求求老天爷,下一世再也不要让章星辰遇到陆小朝了,行行好,再也再也不要了。

章星辰是独自开车离开的,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步一步,尽数泪水。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当我走不动的时候,我便在路边蹲了下来,我在哪,有没有异样的目光,丢不丢脸,都不重要了。

原来真正的一无所有,是在这个世界,无所期待,无所寄托。

“还能这样哭,看来,你过得还不错。”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我仰起脸,看到林越靠着车子站着,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他说:“自从三番四次遭人背叛之后我才了解到,原来能哭出来才是幸运的,这个世界还有人能刺激你的神经,让你难过,至少证明你还活着,有血有肉。”

“可我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林越的声音阴冷得像是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我站起身来,打算从这个人面前走开,不想再刺激他一分一毫。

“你逃得掉吗?你眼前的这个魔鬼,可是从你亲手造就的,不多欣赏欣赏,就走了吗?”他在我身后戏谑地说。

我回过头看他,想要解释,却感觉自己百口莫辩。

“你想怎么样。”最后我冷着声音问他。

林越露出阴戾的笑容,他朝我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他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让我怀疑他眼底的狠戾都是自己的错觉,然后我却听到他说:“只有章星辰才能让你哭是不是?他不是假死过一次,这次,来真的好不好?”

“林越!”我惊呼出声。

他肆意地笑起来:“果然,只有他才是你的软肋,怎么,你没听说他和秦佳宓已经结婚了吗?都已经不属于你了,还舍不得他死?”

“林越,你不要开玩笑,我拜托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几乎再次哭出声来,我从为感觉自己是这样懦弱,我对生命的脆弱是这样束手无策。

“我都计划好了,你等着看好戏吧!”林越对我的哀求无动于衷,他转过身,朝他的车子走去。

我追上前一把拉住他:“林越,你开玩笑的对不对?你会毁了大家的!”

“那不刚好扯平了?”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要是恨我,你要是那么恨我,好,我现在就可以去死,你希望看我怎么死?”我指着大街上如蚁巢般的车流问他:“被车子碾碎吗?够你解气吗?我现在就可以替你结果了我,现在就可以!”

我说着,冲向大马路。

可是林越瞬间就拽住了我,他从身上将我抱住,死死地钳制住我,我几乎能听到耳畔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他肆意地冷笑着,在我耳边说:“陆小朝,你真是小看我林越,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

明明像是被地狱的魔鬼诅咒了,那一刻,我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这样也好,有人可以替章星辰,狠狠地报复陆小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皇帝的新衣

小时候看的故事书里,有一个爱穿新衣的皇帝,有一天,他举行了一个盛典,要向他的子民炫耀自己的新衣服,那是一件只有充满智慧的人才能看得见的衣服,大典上所有的臣子子民害怕自己会被认为是个愚蠢的人,因此都对皇帝的新衣大加赞美,直到有一个孩子大说破,皇帝没穿衣服。

小时候,这个故事,和小美人鱼的故事在同一本故事书里,书的封面上明明是一条徜徉在蓝色海洋里目光忧郁的小美人鱼,上面还印着“海的女儿”几个字,可是,翻开故事书才发现,在美人鱼的故事后面,就是那个皇帝的故事。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琢磨着,怎么把皇帝的故事从那本故事书上撕下来,我想,我人生大部分关于羞耻感的启蒙课,都是那个皇帝教给我的,我那时候小,对皇帝的故事所阐述的深意并不了解,我只是觉得,光着身子走在人群里,丢人极了,那故事太不美好了。

在我看来,我的拐杖,和皇帝的那件新衣,是一模一样的。怕自己被认为是愚蠢的人所以没人指出那件衣服根本就不存在,就像怕自己被认为是没教养的人所以没有人会在人群中大声嘲笑我的拐杖一样,而我,则和那个皇帝一样,忌讳没有城府会大声说真话的小孩子,会心虚,可即使如此,也会装腔作势,骄傲地无视着别人的异样的目光。

把美人鱼的故事和皇帝新衣的故事印刷在同一本书上,很长时间,让那时候还很幼稚的我,天真的以为,那是上帝对我的告诫。

我同情那个皇帝,并且引以为戒,不希望自己做出像他那样丢人的事来,谨慎又神经质的陆小朝雏形,约莫就是那个故事的杰作。

当我穿着漂亮的晚礼服拄着拐着走进那个明亮华丽的宴会场时,我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没穿衣服走在人群里的皇帝。

我觉得。此时此刻,我就是那个滑稽可笑的皇帝。

我穿着黑色的晚礼服,礼服的裙摆拖在地上,遮住了我脚上那双白色的小单皮鞋。礼服很合身,让我身体的线条无所遁形,我真的对今晚看到自己的每个人都感到抱歉极了,让他们看到这样的我,我实在愧疚极了。

在他们眼里。那个拄着拐杖的女孩,她的腿看上去是那么没有气力,她的臀部并不丰满,她的大腿也有些萎缩了,几乎撑不起那漂亮的裙摆,她的左边肩膀似乎比右边肩膀要矮一点点,她裸露的手臂的线条看上去并不那么柔美,似乎还能看到一些肌肉;她的步伐不漂亮,不协调,她比会场的其他女孩都要矮一些。她简直就是丑陋的化身。

可是没有一个人大声嘲笑我,当我走进宴会场,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他们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几乎不曾离开,可即使这样,也没有人大声笑出来。

林越说,这个宴会场的每个人,都是上流社会的名人,我想。他们每个人应该都受过不少的教育,每个人都是非常非常有教养的,所以,我就像那个皇帝一样。努力面不改色地走进人群里。

我右手拿着小皮包,左手拄着拐杖,当服务生端着托盘要将香槟酒杯递给我时,我尴尬极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隆重华丽的宴会,我忘了。自己有一只手是在帮助我的双腿的,我只有一只手能随意使唤,可我却把最没意义的任务交给了它。

那个服务员生硬地笑了笑说:“小姐,对不起。”

“没关系。”我笑着摇头。

于是服务员就端着那些香槟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了,可是,她刚走了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那个人,是路熙。

她从服务员的托盘里端起一杯香槟,递到我面前,然后另一只手,接过了我手里的皮包。

我得空的手,接过了香槟杯。

路熙又从服务员手里端了一杯香槟,和我碰了杯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自然满心的感激,便笑着回答:“好久不见!”

“你一个人来的吗?”路熙四下张望,然后又问:“林越没和你一起来?”

我想起她说过,她是林越的女朋友,或者,她也和丹妮一样,并不喜欢我吧,我摇头:“他没理由跟我一起来。”

的确是林越要求我来的,我答应他,穿着他给我准备的这身礼服,来参加这个宴会,然后他答应我,不会伤害章星辰。

我想,等到章星辰离开了,林越就再也不能抓着我的弱点这样折磨我了。

“礼服,挺适合你的。”路熙笑着换了话题。

“这比大声嘲笑我还要命。”我低声嘟哝。

“什么?”路熙问。

“没什么。”我一笑带过,路熙这样跟我站在一起陪我说话让我解了不少尴尬,我真的很感谢她。

“我知道你是设计师,可是,都没看你戴什么首饰,设计师都这样吗?”路熙对我又是一番打量,然后满脸困惑地问。

“总不能,把辐射珠宝戴在身上,自己害自己吧?”又一个声音响起,我和路熙转过头,发现丹妮朝我们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袭酒红色的低胸晚礼服,看上去性感又极具魅力,她踩着一双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当她走到我面前时,我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又矮又丑的钟楼怪人。

“丹妮,怎么你也会来?”路熙一改和我说话是的亲切温和,面对丹妮时,她的话语里明显有了针芒。

“你一个小律师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丹妮一脸不屑地看着路熙说。

“是,一个过气被雪藏的模特都能来的地方,我倒是真不该来。”路熙冷笑着说,她转过脸又对我说:“小朝,我可是听说,你还找她拍广告宣传片,你可真是太不明智了,估计你那个辐射珠宝的事就是她弄出来的,指不定就背着你把东西调换了呢!”

“你!”丹妮被气得不轻。瞪着路熙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样激烈的场面,我实在应该退避三舍,一个人站着就够糟人看热闹了,再加上这两个针锋相对的美女。实在太惹眼了。

可是,会场上的人一阵骚动,个个都朝会场门口张望起来,循着大家的目光望去,章星辰和秦佳宓出现在了会场。和他们一起的出现的,还有丹其龙姝翊夫妇,而走在他们四个前面的,是茹朗和他的一双女儿,茹芩挽着他父亲茹朗的手臂,而茹莜则笑靥嫣然地挽着汤夏奕,犹如从漫画中走出的一对璧人。

他们刚进来,紧接着,会场门口又出现另一拨人,都是我不认识的。看上去,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这样的阵势,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乎会场所有的人都迎了上去,我却仍然一头雾水,究竟是什么人举报的宴会,能把这些人物都聚在一起。

“这可都是大人物啊!”路熙啧啧了两声说。

丹妮也迎了过去,听林嫒说她和茹莜签了合同,想必她是冲着茹莜去的。

我四顾会场的布局,却一心想着怎么把自己藏起来。

我终于知道林越为什么千方百计让我参加这个宴会了。他就是想让我出丑,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你怎么啦?”路熙问我。

我慌乱地摇头,会场出了刚刚进来的入口和舞台边的出口,就只剩一个工作人员出入通道可以让我逃了。我将手上的酒杯放回铺着白色桌巾的桌子上,满脸歉疚地冲路熙笑了笑说:“我想先走,不好意思,下次见了。”

可是,拿在路熙手里的皮包里突然传出手机铃声,我被吓了一大跳。路熙见状,立刻帮我打开了皮包,将手机拿了出来,递给我说:“林越打来的。”

我心虚地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林越,于是拿起手机接了。

“我忘了告诉你,你参加这个宴会,如果半途落跑的话,我承诺的可就不作数了。”手机里传来林越冰冷的声音。

我连大声反驳,大声骂他的气力也被抽走了,只是站在原地发着愣,想象着,当章星辰看到我这副不伦不类的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路熙关切地拍拍我的肩问我:“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我回过神来,对路熙笑了笑。

“你脸色很苍白,真的没事吗?你不是说要先走,还是要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

“不用了,谢谢。”我婉拒了路熙,然后拿了她手里我的包,往宴会场的角落走去。宴会厅的灯光把每个角落都照得煞白,我感觉自己连躲的地方没有,每个地方都那么耀眼,这里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该来的。

会场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各位来宾朋友,大家晚上好,现在,让我们有请今晚的寿星邱苜遥女士,和美国森瑞公司董事长章翰墨先生,大家欢迎。”

正说着,章星辰的爸爸挽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一起款款登上了舞台,走到被鲜花簇拥的演讲台前,章星辰爸爸身边的那个女人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款礼服,她梳着简单雅致的发髻,称得脖颈的线条柔美精致,她五官精致,化着淡妆,美得让人忽略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些许痕迹。

可即使这样,她全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和她目光里散发出来的光芒,却是精明而干练的,不怒自威也可以形容在一个女人身上,她款款笑着,可却不难看出,她是个能干的女人,是个既有地位的女人。

“感谢各位朋友,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说是生日宴会,其实也不过借着生日的由头和大家一起聚聚,很高兴大家能来,希望大家能有个美好的夜晚,谢谢。”她的声音,细腻却不失力量,她刚说完,宴会场就响起了一片掌声。

我记得,龙姝翊问过我,是否认识邱苜遥,或者她说的邱苜遥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可是,我跟这个人有什么关联吗?

我很想,很希望自己能够大步从角落里走出去,走到他们的面前,和他们谈笑风生,然后能从中知晓个所以然,可是,我不敢,我穿着这身贴身的晚礼服,简直就像是被扒光了站在这里,不说动作,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我害怕自己被发现,害怕章星辰他们看到我,我曾经想象过,也许自己有一天在某个地方突然猝死,结束自己不美好的生命,我也从不惧怕这种可能;可是此刻,我怕极了,就像是害怕自己在家中的浴室里洗着澡突然猝死一样,对我来说,此时此刻,我身上的这袭晚礼服,才是皇帝的新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魔鬼的计划

第一次看到龙姝翊和茹芩她们姐妹两个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我不由地替龙姝翊捏了一把冷汗。

我看到龙姝翊跟茹朗说话了,她松开了丹其的手,走到茹朗面前,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她声音很轻,我听不大清,但是看她的口型,应该是叫他爸爸了。

我在心里冷笑着,茹朗这种人也配龙姝翊叫他爸爸,一个当父亲的人,居然会软禁自己怀有身孕的女儿,虎毒不食子,茹朗简直是禽兽不如。

或者是听到龙姝翊叫自己爸爸,茹朗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他似乎对自己曾经领养过的丹其有所忌惮,似乎也不想被人知道龙姝翊的身份,只是寒着脸点了点头。

可是,在他们附近站着的人还是听到了,他们都很吃惊,连忙问茹朗:“这位就是赋丽集团的大千金吗?从来都没见她在公众面前出现过啊!”

茹朗显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然后说:“她……嗯,她结婚了,一直在国外。”

“结婚?茹董好福气啊,贤婿是哪位啊?是不是已经抱上孙子了啊!”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大笑着揶揄道,似乎对茹朗的家事很好奇。

这时,丹其似乎也听到了那个人的问话,他撇下身旁正在攀谈的几个人,走到龙姝翊身边,一手搂住她的腰,向大家介绍自己说:“顾先生,又见面了,我就是小翊的丈夫,小翊生性腼腆不爱张扬,平日里很少参加那些社交活动,今晚也是邱董事长的生日,她才来的。”

“那我们可都是沾了邱董事长的光啊!”那位顾先生爽朗地笑着说。

茹莜和汤夏奕正在跟另外几个人谈笑,似乎顾不上这头的事,倒是茹芩,她似乎并不乐见龙姝翊以赋丽千金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她脸色不怎么好看,百无聊赖地到处张望。也不知道在找谁。

我多么不想被发现,可是还是有人冒冒失失大声喊了我的名字,陆小朝。

茹芩,茹芩四顾张望着。发现了我,大声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兴奋地朝我挥手,全然忘了自己应该是个乖巧的大家闺秀,应该站在她父亲的身边。去笑着应付每一个她父亲给她介绍的商界名流,或者,她可以去跟她那个多年未见的姐姐叙旧也可以,可偏巧她发现了我。

“小朝,你快过来!”茹芩朝我招手,我的角落立刻曝光在了所有人面前,哦,还有我的一身新衣。

林越真的是了不起,他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扔进了地狱里。

我朝他们走了过去。在大家异样目光的注视下,我打包票,如果他们心里不是在肆意的嘲笑我,那也一定在替这套礼服的设计师惋惜。

他们那一拨人都看着我,包括那个顾先生,和他身边的女人。

可我顾不上这些,我害怕的,是章星辰的目光,所幸,他似乎正在跟那个邱苜遥聊得正欢。离得远,他根本没发现我。

“是你?”那个顾先生身边站着的女人看着我说:“你就是那个,章先生的那个朋友对吧?”她一脸的不友善,上下打量着我。目光中满是鄙夷。

我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只好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您好。”

那个女人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我说:“谁邀请你来的?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适合你来吧?”

人的斗志有时候就是在逆境中被逼出来的,管我到底穿的是什么衣服。总也不是衣不蔽体,那位太太就是这么轻易地把我的斗志被逼出来了,我盯着那位太太,然后露出今晚最自信的一抹笑容说:“谢谢您的关心,我年轻,还站得稳。”

她被我一句话堵得似乎很是窝火,只是那么多人在,她也没发作。

那位顾先生倒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开了口说:“你就是陆小朝啊,久闻大名啊!”他指着刚刚那位太太说:“这位是我的太太,她没有恶意的,只是担心你站着辛苦。”

我也礼貌地笑笑:“顾先生您好!”

他一脸诧异说:“您认识我?”

在那一刹那,我想起了章星辰曾经跟我提到两个人,一个是此刻所在海音酒店负责人尹南的父亲尹恒,还有一个就是与他旗鼓相当的,顾明禹,顾先生。

我看了眼那位顾太太,终于想起,在章星辰住的公寓外面曾经遇到过她,于是,我笃定地笑着说:“酒店行业的领军人物,顾明禹先生,久闻您的大名,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您本人,真是荣幸之至。”

那位顾先生再次爽朗大笑,他朝我伸出手说:“我也是听过你的名字好多次,一个小小的丫头,哪里来的这本事啊!”

我回握了他的手,他的这一番话,明显让周遭原本轻视的目光,变得更少一些了。

“你也来了,刚好,我正想把你介绍给我们邱董事长呢!”丹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茹朗立刻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她现在可是我们赋丽集团旗下的员工,DATS,我们集团的一个小员工而已,还不劳你费心引荐。”

“怎么,这样的人才,茹董事长想要私藏吗?”顾先生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茹朗寒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说:“DATS,堂堂一个鼎胜财团的董事长,要见我们集团一个小员工,所谓何故啊,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见气氛因为我变得剑拔弩张的,我愣是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好笑着打断他们的对话:“是啊,我这种小人物实在没必要费心介绍给邱董事长那样的大忙人,我也就是来凑凑热闹,长长见识,你们不用管我的。”

见我这样说,他们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各自和身边的人攀谈去了。

“龙姝翊。”我见龙姝翊神情不大好地站在一旁,于是跟她打了招呼,还好林越没来,不然,他又该心情不好了。不过,现在估计会惹他心情不好的黑名单上,我才是排行第一吧。

“小朝!”龙姝翊也叫了我的名字,不过,还来不及说什么,茹芩就一把拉住了我,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后,灿烂地笑着说:“你穿这一身真好看,不知道他看到了会不会也觉得惊艳呢?”

我再次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个不小心就要全数崩断了。

“别这样,大家都看着呢。”我轻声说。

茹芩却不在意我说的,扯着脖子到处张望,终于让她看到了章星辰,她跟那位顾先生和其他几个长辈打了个招呼后,一把扯着我就往章星辰他们那边走。

我一遍遍叫着茹芩的名字,希望制止她,可她置若罔闻,拉着我一个劲往前走,我挣扎着,她抓着我的手腕,却一丝也没有松脱。

“茹芩,你放开我……”我正说着,就发现自己站在了章星辰面前。

“Harlon,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茹芩兴冲冲地对章星辰说。

一旁站在章星辰旁边的秦佳宓脸色一下子冷掉,不过很快她又笑了出来,对我说:“小朝,你怎么也来了?”

“Harlon,小朝漂亮吗?我觉得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她诶!”茹芩一点也没有机会秦佳宓在场,只是一味地好奇着章星辰的反应。

我就像个木偶似的,被茹芩摆弄着,站在这几个人面前,像个可笑的木偶。

章星辰也看着我,一言不发。

“没看错的话,这身礼服是我最喜欢的意大利设计师的限量款,这么巧,我特意去订的,都没能赶上,没想到现在它穿在你身上了。”

说话的,是那个叫邱苜遥的女人。

我转过头去,正要看她,经过的服务生却失去重心朝我扑了过来,她手里端的香槟也全部砸在了我身上。

我被那个服务生扑了个正着,摔在地上,那个服务生手还端着空托盘,脸朝地也摔了下来我下意识地用右手肘接了她一下,巨大的冲力让她的身体将我一整个手臂都压在了地上,接着就是锐器切入皮肤钻心的疼痛刺激着我的大脑。

意识到自己的胸口正压着我的手,那个服务生立刻翻身站起来了。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肘,上面扎着好些杯子的玻璃碎片,血汩汩往外流,我身上的礼服也被香槟弄湿了,贴在胸口,狼狈到了极点。

周遭的人都大声惊叫着,尤其那个服务生,她惊慌失措地蹲在我旁边,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我痛得意识都模糊了,伸手摸到了拐杖,想着要站起来的,突然一件西装,将我的身体裹住了。还来不及反应,我就腾空而起,被人横抱在了怀里。

他抱着我飞快地往宴会场的出口跑,我靠在他怀里,手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我挣扎了一下,想要从他怀里下来,却突然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林越和尹南。

看到我受伤,林越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他甚至都没有在看我,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抱着我的人,章星辰。

我心下一沉,突然意识到,也许这才是他的目的,这才是他真正的计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局中局

“医生说,开始以为只是些浅表的伤口,取玻璃碎片的时候没有注射麻药,陆小朝也没有哭过,她几乎都没有眨过眼睛,只是等到医生宣布碎片都取出来了之后,她就满头冷汗晕厥了过去了。”我听到,是章星辰在说话。

“你记不记得,当年你们一起掉进河里时,她也曾经帮你挡过一块石头,结果她手背上的伤口几乎见骨……”这是秦佳宓的声音。

我在床上躺着,早就醒了,却没敢睁开眼睛,他们也认定我还睡着,两人轻声说着话,说的却都是我。

听秦佳宓的语气,她不见得在生气,话语里的惆怅听来也像是对我的担忧,如今在这两个人面前,我就是累赘,是罪人。

“当然记得。”章星辰轻轻叹息,然后我便感觉到有人正把我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动作很轻柔,我分不清是谁,章星辰或者秦佳宓。然后,我听到章星辰说:“明天还要去机场,你先回酒店休息吧,这里我守着,龙星海明早就会赶过来,等他过来了,我们直接去机场,行李我让罗鸣杰准备好。”

“星星,你真的要跟我回美国?”秦佳宓问。

“嗯。”章星辰淡淡地应了一句。

接着就听到脚步声,约莫是秦佳宓起身要离开了。

“可是,她的手怎么办?”秦佳宓又说,“刚刚我去问了护士,听说,她的手可能会落下残疾,你真的放心得下?”

我心惊不已,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上的重量,自肘一下到手指尖背侧都有石膏托固定着,我的手指没法伸直。

“也不一定,我问过神经外科医生,说手术还成功,至于肌腱受损。医生说了,术后恢复得好的话,问题不大。”章星辰的声音低沉,倒不像他的话语里那般乐观轻松。

我记得。当时腕背伤得最重,还以为问题不大的,现在看来,怕是我平时里为人太过冷酷,不够善良。老天爷要惩罚我了,一双腿不够,还打算搭上我的右手。

“是吗?你真的放得下?她受伤的时候,我看你的脸色都白了,你那么紧张她,就真的可以放下?”秦佳宓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想听我告诉你,我担心得要命?”章星辰突然拔高声音,“好,你猜的没错,我放心不下。那些玻璃碎片根本不是扎在她的手上,而是扎在了这里,扎在我的心上!……我现在担心得要命,担心她醒过来知道这个消息会有多伤心,担心如果她的手真的残疾了,担心她再也不能握笔画设计图了,这些,才是你想听的是不是?”

病房里顿时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我半眯起眼睛,看到站在病房里的秦佳宓眼含泪花目光哀怨。章星辰不知何时已经摔门离开了。

“佳宓。”又过了半晌,不见章星辰回来,秦佳宓往房门口走去,见她要离开了。我急忙叫住了她。

秦佳宓转过头来,见我醒了,立刻放下手里的包走到病床前,她语带关切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我试着坐起身,却被秦佳宓按住。她走到床尾,缓缓地帮我把床给摇起来了些。

“什么时候醒来的?”秦佳宓低垂着眼睑问我,她在床沿坐了下来,替我把胸前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隐约听到你们在吵什么,就醒了。”想着章星辰对秦佳宓说的那些让她伤心的话,我还是扯了谎。

“不好意思,吵到你。”秦佳宓笑了笑说:“上次在赋丽集团大楼下说的那些话也是一时气话,你没放在心上吧?”

“要说对不起的人也是我,你充分有理由说那些话,原本就是我的问题。……章星辰人呢?”我假装不知情地问。

“哦,可能是去打电话了吧,医院的院长是章伯父的旧识,所以才能连夜给你动手术,他得打点一下吧。”秦佳宓也笑得客套。

我和秦佳宓之间的对话,变得这样陌生疏离,我在心里轻轻叹息,时间能留住的还剩下什么呢?貌似,时间才是无敌的,任我们如何刻骨铭心,在时间面前都不堪一击。

“我还没恭喜你呢,你以前说过,你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他,现在,终于实现了!”我扬起嘴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诚恳些。

秦佳宓看了眼我手上的石膏,然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指着我的手说:“你的手都用石膏固定了,我说你动手术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啊?”

我语塞,想要解释什么,但秦佳宓先开了口:“你老早就醒了对吧,至少,你知道自己的手动了手术,也听到了星星刚刚说的话对不对?”

见我没否认,秦佳宓从床沿站起身来,她冷笑出声:“都听到星星说那些话了,你还假惺惺地恭喜我?恭喜我得到他的躯壳吗?还是你想炫耀,他的心一直都在你那里啊?”

我不知道是麻醉刚醒的原因或者别的,当秦佳宓这样大声指责我时,我的脑子一阵眩晕,我努力想表达自己的善意和忏悔,是我不对,在章星辰面前,我连示弱的资格都没有了,如今在他面前,我受伤是不该,流血是不该,因此而成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更是万万不该。

我用仅剩能使唤的左手敲了敲太阳穴,然后打起精神对秦佳宓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我能做点什么向你表达我的歉疚,我什么都愿意,是我对不起你,一直都是。”

“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已经受伤了,医生说你的手以后可能都没法画设计图,没法再做那么精细的工作了,偏偏在我们要离开之前发生这样的事,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还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你什么都可以牺牲?”秦佳宓盯着我,好似想从我的神情中看出破绽来。

我觉得怄极了,好似我必须扮演一个被人同情的角色,好似命运注定了我在人们眼中只能是个弱者。

可是,我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甚至会妄想,如果章星辰可以因此留在我身边就好了,就算真的就此拿不了笔了,我也可以无所谓。

人的可怕,或者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恬不知耻,不择手段。

可是,秦佳宓其实完全不用在这里歇斯底里,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没有什么,比这个词,更能击溃我。

“这都被你猜到!……没错,我的确是故意的,其实,那个服务生也是安排好了的,她是故意把香槟泼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是设定好了的。”我对秦佳宓说:“可能你不相信,但是真的,都是设计好的,是我求着林越帮我的,帮我留住章星辰。”我露出近乎残忍的笑容说,“现在,我也达到目的了,不在乎把真相告诉你。”

“陆小朝!你疯了吗?”秦佳宓吃惊地盯着我。

看到秦佳宓这样的反应,我反倒是镇定了下来,我泰然自若地笑:“为了他,更疯狂的事我都做过不是吗?你忘了,我可是为他死过好几次的人了。”

“你不要太天真,我和星星已经结婚了,你再怎么折腾也是于事无补的,再说了,只要我把真相告诉星星,只要跟林越对峙,你的真面目就会被拆穿,你觉得,星星还会相信你吗?”秦佳宓说着,就往病房门口走。

“没有用的,林越一定会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定会说这只是意外,他只会帮我,怎么会反过来帮你?”我冷笑着说,“结不结婚你觉得有差别吗?章星辰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他心痛得要命,担心得要命。”

秦佳宓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全然没想到我会说这番话,估计在她眼里的我,就是个软弱没有心机的人吧。

“你说的都是真的?”

章星辰猛地打开门进了病房,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星星!”秦佳宓急忙走到章星辰身边挽住他的臂弯,“陆小朝是说着玩的,你别听她的。”

果然,这世界上,只有秦佳宓才不会伤害章星辰,即使她这样恨我,即使话都说到这份上,即使是冒着章星辰离开她的风险,她还在担心他会受伤。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章星辰大吼出声,他甩开秦佳宓快步走到我床前,一把抓起我受伤的右手大声质问我:“这只手,你是故意毁掉的?是吗?”

我沉默着,任由他粗暴地抓疼我受伤的手臂,任由他发泄着怒气。

“我问你是不是!”他大吼着,用力将我的手臂丢回病床上。

我疼得几乎背过气去,却还是咬着牙扛过去了。

我想,再痛我也可以承受的,无数次地把章星辰从我身边推开,无数次痛到麻木,这点疼又算什么呢?

“不是。”我轻声说。

“大声点!”章星辰一拳打在墙上。

“我说了,不是,不是意外,你信吗?”我想,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加无耻的人了吧,在章星辰眼里。

可如若不是这样,我要用这一副破败不堪的躯壳,让他挂念一生?或者让他下半生都在对秦佳宓的愧疚中度过?

我可耻,但唯一让我骄傲的是,这一次把他推开,不再是我那无穷无尽的自卑作祟,却是因为,我爱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代价

章星辰和秦佳宓都离开了,一起走的。

我对章星辰说,不是意外,不是意外,所以你会离开秦佳宓到我身边来吗?

我猜,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章星辰最后看我的眼神,与其说是对我大失所望,更应该说是自己所坚持的某种信念顷刻间崩塌了吧。

他说:“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我觉得,再没有比章星辰更加神奇的生物了,全世界最好听的话,最伤人的话,他都能那样轻而易举说出来。

其实,早在章星辰进来之前,我就透过门上的透视玻璃看到他了,我甚至还看到门把拧动了,可当我说,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时候,门把就停住转动了。

其实,章星辰对我的信任,也在重逢的这些日子里,渐渐消失殆尽了。

病房的灯已经被护士关了,我坐在黑暗里,感受着手术的部位传来的剧痛和不适,注意力一刻也不敢从那中痛感中抽离;我想,尽管我的拐杖被丢掉了,我的右手绑着石膏,如果我疯了,不论是什么办法,我一定会去把章星辰追回来,而若从那痛感中抽离哪怕一秒,我想我一定会疯了,一定。

天很快就亮了,医院里渐渐吵杂起来,走动的医护人员也多了起来。

到快十点的时候,星海和萧飒一起火急火燎地到了医院。

紧随其后的,竟然是林越那个不速之客。

我还来不及对萧飒抱歉,林越就先笑着开了口:“怎么样?如愿以偿了吗?”

我睨着林越,然后笑了出来:“当然,托你的福,如愿以偿了。”

星海和萧飒面面相觑,并没意识到我和林越对话里的意思,萧飒一把揽住林越的肩膀大声向我炫耀说:“在林董事长的英明领导下,林氏已经顺利走出了破产的危机,并且。和美国森瑞公司的合作也会继续下去,小朝,高兴吧!”

闻言,我看向林越。他一脸得意地回视我,目光轻蔑地说:“可是对陆大设计师来说,最值得高兴的消息恐怕不是这个……”他顿了顿,在萧飒的催促下,慢悠悠地说:“由于林氏目前管理人才匮乏。此次危机许多人才出走,林氏和森瑞公司正式达成协议,在林萱董事长刚卸任的这两年,章星辰和秦佳宓将会被委派到林氏担任重要职务,以帮助林氏度过难关……怎么样,这个消息是不是振奋人心啊!”

林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脸,见我没有反应,他扬起一边的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说:“我说过吧,你就是太小看我了。”

他走到我床前,伸手掀起被子一角。查看我放在被子里的右手,见我的右手打着石膏,他挑了一下眉头,笑着将我的手拎出被子,对萧飒说:“你看看,她为了章星辰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萧飒和星海一下子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林越又啧啧了两声,然后放下了我的手说:“我听昨天参加宴会的人说,她故意在章星辰面前摔倒,结果自己的手就被玻璃碎片扎成马蜂窝了,章星辰心疼得半死。撇下自己的新婚妻子,抱起她就往会场外面跑,画面看着都让人揪心。”

“你胡说!”萧飒大声说,“林越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陆小朝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

星海也一脸凝重地看着和他初次见面的林越,正要开口说什么,林越却嗤笑出声,话锋一转,走到林越面前拍了拍他的胸脯说:“昨晚宴会我去得迟,在那里听到的传言就是这样的。不过我也跟你一样,一个字也不信。”

林越这样前后不一的样子,我正纳闷,他却开始把星海和萧飒往外推,还一边说:“她都饿了一整晚了,早餐也没吃,你们去给她弄点吃的,我跟她单独聊会儿。”

萧飒边往外走边还不放心地看林越,还不忘交待:“你不许欺负她!”

“不会,你忘了,陆小朝是我女朋友!”林越信誓旦旦地说。

听他这样说,星海立刻看向我,貌似是想向我求证,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这才和萧飒安心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林越了,他讪笑着踱步走到我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一脸嘲弄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笑一笑嘛,现在起都只会发生好事不是吗?林氏好起来了,你不高兴?”

我看着林越,然后牵唇淡淡笑了笑:“怎么会,林氏走出危机了,我当然高兴。”

“是吗?你这可不像是高兴的人的脸,看你的脸,像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你可以问,我很乐意替你解惑。”林越突如其来的友善让我有些汗毛直立。

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一副好说话的笑脸,我才迟疑着问出口:“那个服务生,是不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林越笑了起来,然后故作不知情的样子反问我:“什么服务生?”

我冷下脸来,直视着他,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但随即,他耸了耸肩又露出讪笑说:“你怎么猜到的?”

“看到我受伤,你一点也不讶异,唯一的解释,或者就是你早就料到我会受伤,是不是?”我盯着林越,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听到我这样说,他轻挑了眉头,终于敛起了嘴角虚伪的笑容。

“你逼着我参加宴会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让我在章星辰面前受伤,然后看他夹在我和秦佳宓之间痛苦对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越睨着我半晌,突然大笑出声,他几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抿着嘴一脸嘲弄地指着我说:“陆小朝,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我都说过了,你不要小看我,你觉得,我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给你那卑贱的爱情添柴加火?”

“你觉得,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森瑞还是会跟林氏合作?在这之前,茹莜已经开始跟章星辰那个跟班罗鸣杰见面接洽合作的事了,他们为什么会反过头来,支持林氏?”他说的事明明是那么严肃的,可他的脸色却满是轻挑,好似他说的这一切都是轻贱的,不值一提的。

“你刚刚说,章星辰和秦佳宓会留在林氏,也是真的?”我不置信地问,我以为只是他用来试探我随意说的鬼话。

林越又笑:“怎么你以为我骗你吗?来之前我可是跟章星辰的爸爸章翰墨先生亲自确认过的,怎么能有假呢?估计现在秦佳宓已经在家气得跳脚了。”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我?”林越无辜地笑,然后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前站定,背对着我说:“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我不解地盯着林越的背影,可心却一点点地往下沉。

“前天晚上,在河边,你和章星辰在车子里,声泪俱下的画面刚好被我拍到了,宴会的时候,我把照片拿去给章翰墨先生了,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章星辰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秦佳宓这个正牌夫人又被当众撇下,章翰墨先生拿着那些照片,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坏了他接班人的名誉,不得已答应了我而已。”

河边?照片?从那时候起他就计划好了的?我在大街上遇到他不是意外,也是他计划好了的?他逼着我去参加晚宴,也只是为了他挽救林氏的计划?他生生地把我变成了一颗棋子?

林越回过头来看我,嗤笑着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一脸受伤的样子,受益人可是你,章星辰也不用回美国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你应该感谢我啊!”

“为什么?”我仰起脸问他。

林越故作不解,摊摊手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得把章星辰留下来?你要抱住林氏,有了森瑞的合作案,拿到投资不就可以了?为什么非得把章星辰和秦佳宓留下来?”我大吼出声。

林越一脸无害地笑:“为了让你能源源不断地给我提供素材啊!”

“你无耻!”我大骂出口,右手本能地拍了一下床,却疼得眼泪直冒。

林越见状,肆意地笑起来,他走回我面前,在我床沿坐下,拿起我的右手端详,满是讥讽地说:“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不安分,对了,那个服务生是市场部新进职员,刚应聘的,叫楼嫣,听说,还是你的校友,昨晚她可被你吓坏了。”

我没心思想其他的,左手一把抓住了林越,“你停手吧,我求求你了。”

“停手?”林越露出残忍的笑:“如果你像龙姝翊一样,一开始就带着你的真相消失在我面前,我或者还真有可能就此不了了之,可是陆小朝,你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背叛我,所以,你也得为自己的愚蠢,付出同等的代价。”

林越说着站起身捋了捋他西装上的褶皱,又说:“你放心,我说过,我不会那么清闲去为你卑贱的爱情添柴加火,章星辰的爸爸会把这笔账都记在你头上,我说了,陆小朝,你不要小看我。”

说完,他便踱步离开了病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涌

我在那所医院住了几天之后,手术的地方拆了线,医生一直在给我用帮助神经恢复的药物,之前的麻木感也略有好转,只是使不上里,术后医嘱的伸指活动,也略微吃力。

拆线的前一天,一凡来看我了,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他是和路熙一起出现的,两人进门的时候还在聊着什么,看上去倒一点也不生分。

见我一脸的惊异,路熙解释说,他们两个因为案子的关系,私底下见过几次,慢慢才熟络起来的。

相对于路熙的笑脸,一凡却一直板着一张脸,病房里也就我们三个,萧飒去上班了,我让星海重新给我买了一支拐杖,也把几天没好好休息的他遣回家去了。

“你怎么了?”我问一凡。

路熙见状,将她带来的水果搁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拿了水果刀坐在一旁削苹果皮。

一凡走近床边,他目光里满是怜惜,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然后叹息了一声将我揽入怀里。

我局促地看了眼路熙,她垂着眼睫在削苹果,并没有看我们,可我还是推了推一凡,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竟也没放开我。

良久,一凡又叹息了一声,他抚摸着我的发,动作轻柔。

“你到底怎么了?”我仰起脸问他。

“那边的警局昨天联系龙星海了,他走不开,让我去了一趟。”一凡梗着声音说。

原来是知道了妈妈的事。

我哦了一声,然后湿了眼眶。

“傻瓜,怎么都不告诉我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扛着呢?”一凡的声音有着浓浓的鼻音,他轻抚着我的发,用他的方式安慰着我。

“我没事……”说着,哭声却逸出喉咙。

“傻瓜。”一凡说。

我的眼泪扑簌往下落,妈妈出事以来,我受伤以来,几乎撑开胸膛的委屈感一涌而上。我招架不住,抱着一凡哭出声来。

“傻瓜……”一凡说。

我想,有些人你可能注定辜负,可能不再是你的挚爱了。他却还是那个在全世界背对着你却依旧不离不弃你的人。或者是一路走来不曾离弃的福分,让我还能这样卸下防备靠在他怀里痛哭一场。

一凡告诉我说,肇事的车子已经找到了,只是,车主却失踪了。

肇事的车主跟妈妈没有任何关系。已经排除了蓄意谋杀的可能。

“那边警局我有熟人,一有消息,我一定会告诉你。”一凡说。

我点头,说谢谢。

见我和一凡都平复了情绪,路熙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我,语气温吞地对我说:“林越前些天让我帮他调查一个叫章星辰的人……”

我看着路熙,示意她说下去。

路熙豁然地笑了笑,然后说:“这个章星辰似乎跟你关系密切,方便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林越会让我调查他?”

“那你呢?你调查到什么了?”我还没回答,一凡倒先发问了。

路熙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我通过朋友了解到,他在警局有备案……一次,是十年前,一次是七年前。”

十年前?难道是因为楚茗闵出事?

“路熙!”见路熙打算把警方的记录说出来,我急忙制止了她。

路熙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说着,看了一凡一眼,然后说:“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我以为你也很好奇的。”路熙说。

“这是章星辰的私事,我没有权利去窥探他的**,……除非有一天……”我轻声咕哝:“除非有一天。他愿意自己告诉我。”

路熙见状也没再深究,只是笑了笑说:“既然你这么说,好,那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此事,本来,他人的**就不能拿来到处说的……是我欠考虑。”

“谢谢你。”我感激地笑了笑。

“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林越会让我调查章星辰?我本来想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感觉事情会牵涉到你。我才先来问你的。”路熙强调说,“我知道林越对你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我觉得,哪怕是从朋友的立场出发,我也应该先过来问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就只是他为了挽救林氏想抓到章星辰什么把柄而已。”我的确想不出为什么,按他自己的话说,他老早就调查过章星辰,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托路熙调查他?

“不是,他拜托我这件事时,林氏已经解除危机了。”路熙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又说:“依林越的性格,指不定就是希望握张底牌在手……小朝,我虽然答应你,十年前的事不说,但是其他的一些情报,我还是会告诉林越,……我拿他没辙。”

我点点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况且,章星辰一直生活在国外,又能查处些什么来呢。

一旁的一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你还管他做什么。”

我没再说什么,路熙又坐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病房门打开了,林珂的脑袋探进来,看到我,她撇了撇嘴说:“你怎么不干脆在医院租个病房,住它个三五年的?”

门外响起责备的声音:“这是探病该说的话吗?”

林珂吐了吐舌头,然后把房门全部打开了,她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汤夏奕,茹莜,还有茹芩和苏喆。

我还真没想到汤夏奕能明目张胆地把茹莜和林珂凑到一块儿去,他对茹莜的心思我也猜了个大概,那天在宴会厅里,他的视线几乎就没离开过茹莜一秒,说他跟茹莜之间没有猫腻,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

可是,林珂真的神经大条到这也看不出来?

“茹莜还是穿着气质的黑色缎质长裙,外套搭在肩上,很有气场的样子,她走在林珂旁边,比林珂高了一个脑袋,看上去,林珂的气势一下子弱掉了。

“你的手,还能画稿子吗?”茹莜开门见山地问我。

“小莜,你这是什么话,小朝的手当然不会有问题!”茹芩急忙阻止茹莜的直白。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对茹莜说:“谢谢你来看我,不过我的手,短时间内可能画不了图稿了,等我出院,我会递上我的辞职信。”

“不行,你是爸爸安排给茹莜的人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呢?我第一个不同意。”茹芩反对说。

“今天既然是来探病的,就不要谈工作了!”汤夏奕拍了拍手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后,高举着手说:“来的时候可是说好了,每个人都要送陆小朝一句祝福的话,祝愿她早日康复,现在可以开始啦!”

“谁想的主意啊?”林珂大叫:“汤夏奕,你怎么没跟我说?是不是你想的这么肉麻的点子啊?”

汤夏奕拍了林珂的脑袋,咧着嘴笑说:“是啊,故意没告诉你的,怎样?这可是大家握手言和的大好机会!”汤夏奕不正经地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油笔,就着我手上的石膏就开始写字。

“不怕打针,多吃水果。”汤夏奕写的。

我翻了一记白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幼稚?”

汤夏奕伸手揉乱我的发,笑着说:“写给小孩子的祝福,你寄望有多老成?”

约莫是汤夏奕的动作太过亲昵,林珂走过来拍掉了汤夏奕的手,汤夏奕正想把笔递给她,她却别过脸说不用,我正想着她是不是吃上醋了,她却说:“我送你一个情报。“然后凑到我耳边说:“情窦初开,他写给你的信,在林越手里。”

见我一脸惊异,林珂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牵强地笑了笑,试图让林珂安心。

然后茹莜和茹芩还有苏喆都在我的石膏上写了字,茹莜就是简单一句“早日康复”,茹芩则写着“为你祈祷”,苏喆字迹潦草,我看半天也没明白写的是什么,便也作罢了。

茹莜跟路熙似乎不大对盘,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大友善,我没记错的话,我在海音酒店的摔下游泳池之前,就看到过她们俩一左一右地站在林越身边,想来,这种不友善也只能是因为他了。

林珂走之前,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对不起,我想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但我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不希望给她造成任何困扰。

只是,她说,章星辰的那封信,在林越的手里。

那么,不论他是在林氏出事之前或之后从我家拿走的那封信,林越他铁定会认为,我是因为那封信,才拖累的林氏,背叛的他,他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责归咎到章星辰身上。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身冷汗,或者林越把章星辰留下来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他对我说的那样,为了林氏的利益,用我和章星辰的纠葛来控制和森瑞的合作,他把他留下来,或者只是简单地为了报复。

如果信真的在林越手里,依他极端的性格,他一定会把章星辰当成第二个茹朗来对付,可章星辰不是茹朗,林越对章星辰的报复,可以毫无忌惮。

我被自己的揣测吓到了,耳旁响起了林越的那句话:“陆小朝,你不要小看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奇怪的女人

“我没听错吧?你说谁?”我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能置信地再次问了一遍。

“没错,就是邱苜遥。”秦佳宓重复了一遍说。

“你说邱苜遥要高价买断我的设计?为什么?”我不解地盯着秦佳宓,章星辰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他颀长的腿搭在办公桌上,根本没有上班族的样子。

不过我也只敢这样用余光看他,自打进办公室以来,我的脑袋都快僵直了。

“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买断你的设计,要么就是不让你的作品面世,要么就是为了抬高你的身价,让你的设计成为收藏品奢侈品,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秦佳宓皱了皱眉,然后拿着笔敲了敲茶几,问我:“怎么样,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不重要吧,我的设计隶属公司,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我讷讷地说。

秦佳宓捏了捏眉心,然后没什么耐性地说:“问题是对方的条件是一定得获得设计师本人的同意。”

“你说邱苜遥要求我的同意?”

秦佳宓的耐性似乎用光了,然后坐直身子说:“如果你实在听不懂我说的,我帮你联系林董事长,让他亲自跟你解说可以吗?”

秦佳宓对我的厌恶显露无疑,我想,经过那样的事,任谁都会反感的。

我笑了笑,然后说了句抱歉。

从章星辰的办公室出来后,我大大地吸了几口气,我告诉秦佳宓说,请她给我考虑的时间。

我去了设计部,但是没进去,只在外面张望了一会儿,打算离开的时候,碰到了玉函,她还是那么乐观聒噪。

“小朝姐,你怎么来公司了啊?你会回来上班吗?”玉函大叫着说。

设计部里头正在工作的凌美也听到了。离开跑了出来。

“小朝——”凌美的眼圈立刻红了,她一把抓了我的手,我皱了下眉头,轻轻地将右手抽了出来。凌美有些呆愣,然后不敢置信地问我:“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的手真的拿不了笔了?”

“没有,只是暂时的,等恢复了就没事了。”我笑着说。

“这个礼拜六,公司会举行一个露营活动。小朝姐,你一起来吧?”玉函突然提议说。

我摇摇头:“不了,我也不是公司员工了,没有理由参加这样的活动。”

“哪会?你也是为公司出过力的,参加一个露营而已嘛,你就一起来嘛。”玉函央求着说。

“是啊,一起来吧,没关系的!”凌美也附和道。

另一个设计部的助理拿着杯子经过,约莫是去茶水间,她约莫是听到了玉函她们说的话。冷不丁地也插了句嘴说:“都出卖公司了,还好意思回来。”

紧接着,玉函凌美还有那个助理突然都毕恭毕敬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们异口同声地叫了句:“董事长好!”

我回过头,就看到林越和另一个女人站在我们身后。

林越看到我,也是一脸好整以暇的表情,他露出戏谑的笑,然后问我:“什么风,把陆大设计师给吹来了?”

“正要走。”我生硬地笑了笑。

“怎么。不想在这里多呆?”林越说着,踱步朝我走了过来,他一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经和他一起牵手取暖的场景。

林越走到我跟前。从口袋里抽出手来,将搭在我肩上的围巾围着我的脖子又绕了一圈,然后别紧,他动作亲昵,又去捋我的刘海,一点也不在乎还站在一旁的四个人的目光。

“我自己来就好。”我试图挡开他的手。

林越嘴角扬起嘲弄的笑。然后收回了手。

一旁的玉函最先开了口:“董事长,这个礼拜六的露营,我可以邀请小朝姐一起参加吗?”

我猜玉函一定是误会我和林越了,我正想拒绝,林越却笑着答应了:“当然可以啊!……”林越的目光回到我身上,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陆小朝是何许人物,现在,只要她点个头,公司就可以拿到鼎胜财团的一大笔资金,当然得来!”

我敛起原本就生硬的笑容,然后说:“我不去,我没时间。”

“是吗?”林越挑眉说:“我看你最好还是去,别辜负了玉函的一片心意……对了,给你介绍个人。”

林越说着,将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女人推到我面前说:“这个人,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细致打量了那个女人一边,总觉得她的脸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摇了摇头。

林越指着我的手说:“这不就是她的杰作,我跟你提过的,公司新进职员,楼嫣。”

原来她就是那个服务生。

她低垂着目光,似乎不愿意看我,林越嘴角尽数嘲弄的笑,他又对我说:“楼嫣是我秘书室里的人,你当初为了救她,把自己这只无比重要的手也搭进去了,算来你还真是林氏的功臣,露营你要是不来,我就当你是因为楼嫣对我心存芥蒂了。”

林越语带威胁,我暗自倒吸了口气,实在不明白林越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也牵扯进来。

那个楼嫣一直低垂着脑袋,听到林越这样说,她才开口:“陆小姐,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

我没吱声,也不想回应她什么。

林越的耐性似乎也也耗尽了,拍了拍玉函的肩膀说:“我还有事忙,就不陪你们闲聊了,你记得把陆小朝带上,就告诉她,去不去我都会送她一场好戏。”

然后林越就和那个楼嫣离开了。

玉函拍了拍胸脯,然后压低声音问我:“小朝姐,你跟董事长之间这奇怪的氛围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我好心办坏事了?刚刚那算是威胁你吗?”

凌美推了玉函一把:“董事长喜欢小朝,这是在置气呢!”

我无奈地笑笑,这算是置气吗?

这一段时间,我几乎都会透过萧飒打听林越和章星辰的事,我猜,若不是路熙告诉林越的消息没有什么价值,不然就是林越还在伺机待发,他们之间的这种相安无事。绝对只是暂时的。

林越说过,让我不要小看他。实话我也不敢小觑他,他每每出手,都让我毫无还手之力。每每出手,他都赢得精彩。

“我得回去了,你们也回去工作吧,别让我影响了你们。”我对玉函和凌美说。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玉函追问道。

我看了一眼林越离开的方向,然后摇头说:“不去。”

如果我阻止不了林越。帮不了章星辰,那我至少可以选择不要让林越如愿以偿地多一个观众,然后我再次坚定的摇头说:“我不去。”

从林氏出来,我给龙姝翊打了个电话,约了她见面。

我在日光路的一家咖啡屋见到了龙姝翊,她气色还不错,送她来的车子,就停在街边,随她一起的,还有两个保镖。老实说我有点被这阵仗吓到。

龙姝翊看出我的心事,善解人意地笑着说:“丹其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

我会意地点头,有茹朗这个可怕的父亲在,丹其会担心也无可厚非。

“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对吗?”龙姝翊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于是问她:“邱苜遥这个人,你跟我提过的,她究竟是什么人?”

“怎么了?她去找你了?”龙姝翊不答反问。

我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她向林氏提出要买断我的设计。我不知道她到底什么用意,还说一定要获得我的同意,约莫她承诺了一大笔钱,林越和秦佳宓他们似乎都很乐见这个交易。”

龙姝翊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老实说,我对这个人并不了解,我只是听丹其提过,她对你的设计很感兴趣,甚至延伸到,对你这个人也很感兴趣。”

我一头雾水。一个鼎胜财团的董事长,怎么可能对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设计师感兴趣,说是因为我的一个设计也未免太牵强了。

“可能你不信,但是丹其说过,邱苜遥第一次看到你设计的五月雪时,据说就被吸引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有过和你类似的经历让她产生了共鸣,她刚见过你的设计,就向章翰墨先生提到了你,那时候我们还在美国,森瑞公司也有意进军大陆市场,邱苜遥顺水推舟,这才促成了林氏和森瑞的合作案。”

“我越听越糊涂了,这个邱苜遥她那么闲吗?”闲得有功夫去大手笔地帮一个无名小辈。

“这还不是全部,她对你的关注,甚至引起了我爸爸的注意。”龙姝翊说。

“你说你爸茹朗?”

“对。”龙姝翊点点头说。

虽然对于邱苜遥的事我仍是一头雾水,不过,茹朗那一块儿,我总算是有头绪了,他曾经说过,他感兴趣的是我的价值,我想,他说的价值,应该就是邱苜遥对我的兴趣吧?

难道真像当初章星辰猜测的,赋丽集团有资金的危机?

龙姝翊说:“邱苜遥原本是要直接跟林氏接洽的,我猜我爸一定对丹其做了什么,才把邱苜遥吩咐给丹其的事给拖延了下来,我爸说,你会离开林氏,进入赋丽集团。”

我恍然大悟,却又直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但有一点,邱苜遥如今是要买断我的设计,她感兴趣的是我的设计,茹朗虽然把我弄进了赋丽集团,我如今却画不出设计图了,倒真是白费了他一番工夫了。

“这些,大部分也是我的揣测,还有很多事情我也解释不清,不过小朝,有一点我想提醒你。”龙姝翊说:“我爸很危险,比你想的更危险,如果事情真像我猜测的那样,而如今邱苜遥是把资金投向林氏,那么你就危险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露营

“萧飒?”

我瞪着站在右手边一脸无辜的萧飒,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也会骗我,林氏的员工露营,怎么就非得把我给拉上?

“怎么样?你是跟大家一起坐大巴呢?还是坐我的车?”林越歪起嘴角笑着问我。

我扭过头瞪着萧飒:“你不是说跟我一起去看外婆?我外婆在这儿吗?”

“外婆可以下次去看她,露营可就这一次!”萧飒理直气壮地说。

“可是我都打电话给外婆了,我不管,你送我去车站!”我说着,掉头就走。

正赶来的玉函和凌美看到我,一脸的惊喜,玉函丢下行李箱一把就挽住了我,“小朝姐,你不是说不会过来吗?你改变主意啦!”

“是啊,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去散散心对你的身体也好,看你的脸色那么苍白,真是担心你!”凌美也笑着说。

追上来的萧飒立刻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外婆那里我打电话给她,等我下礼拜休息,我一定带你去!”

正当我一脸的危难时,听到林越大声叫了章星辰的名字,我转过头,就看到秦佳宓和章星辰也到了,正和林越站在一起。

林越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章星辰说:“你怎么没开车来?要跟他们一起坐大巴吗?”

秦佳宓玩着章星辰的手对林越说:“好不容易出来轻松一下,开车太辛苦了。”

林越听了笑得爽朗,他指着我的方向对他们说:“我怕她晕车,还特意开了车来呢。”

秦佳宓和章星辰的目光齐刷刷地朝我扫来,我下意思地垂下头去。

然后林越朝我走了过来,指着玉函他们说:“一起坐我的车?”

玉函眼睛滴溜转了一圈,然后松开我挽住萧飒和凌美说:“不了不了,小朝姐有伤在身,可不能挤到她!”

“我坐……”我原本想说我坐大巴,林越故意朝章星辰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似乎料定我想避开章星辰,然后对我做出请的姿势,我闭了嘴,没再说什么。就跟着林越往他的车子走去。

萧飒似乎想要跟过来,但被玉函那丫头给拦住了。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经过章星辰身边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似根本就不认识我这个人。然后转过头在秦佳宓耳边说悄悄话去了。

我又是一阵心痛,便加快脚步跟上了林越。

其他的人貌似还没到齐,我们先大巴一步出发的,林越专心开着车,也没找我茬,我看着窗外,感觉城市的喧嚣离我越来越远。

我靠在座位里睡着了,也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等我醒来时,车子停在了休息站。我的座椅被放倒了,身上也盖着林越的外套,驾驶座上却不见他的人影。

天气倒真是挺冷的,车窗上雾蒙蒙的一片,我坐起身,推开车门,便看到林越正靠在休息站旁边的路灯下抽烟,见我下了车,他吐了一口烟圈,慢悠悠地开口问我:“不多睡会儿?”

“怎么停在这儿?”我问。四处张望了一遍,发现这是去A城的路上,于是又问他:“这是去哪?”

“你应该认识吧?”他又吐出一口烟雾,朦胧间。眼神有些迷离。

“不是要去露营?”我从车上拿了他的外套,朝他走过去,然后将外套递还给他。

林越没伸手接,只是睨着我的手问:“手怎么样?”

我无谓地笑笑:“还在恢复,没什么力气。”

“能拿外套,就是拿不了笔了?”他这才接过外套。挑眉问。

我似乎也习惯了他对我这种前后大相径庭的态度,他见我没说话,便将烟头熄了,扔进垃圾桶。

“不是去露营吗?”见他一言不发地往休息站的商店走,我追过去又问。

正在这时,那辆大巴也在休息站停下来了。

我便噤了声。

林越扭过头看了眼那些从大巴上下来的人,章星辰和秦佳宓也下了车,一个个地都拼命地深呼吸着这远离尘嚣难得的好空气,林越看了我一眼,故意大声说:“不去露营,你以为我会带你私奔吗?”

我瞪了林越一眼,局促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在洗手间,我遇到了秦佳宓。

“你都已经去了赋丽集团,怎么还会想到来参加林氏的露营活动?”她漫不经心地问我,然后从包里拿出唇笔,抹了些在唇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便没说话。

我洗了手,往外走,但她追了上来,将我拦在门口。

“你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你想做什么?都已经对星星做出这种事了,为什么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面前?”秦佳宓的眼底尽是嫌恶,我想,自从上次在医院看到我心计叵测的一面之后,在她心里,她和我之间仅剩的那点情分应该也尽了,此时的她,面对的只是个陌生的侵略者。

“我不是没坐大巴吗?不是避开你们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秦佳宓冷哼了一声,然后让步似的笑了笑说:“好,那就请你避开得彻底些,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扰星星,要知道,你的计划已经落空了,被他识破了,别再让我看轻你。”

“好。”我也笑。

我正欲离开,秦佳宓却再次叫住我:“你对林越到底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把我和星星留下来?”

“你自己想象吧。”我语气淡漠地说,然后便出了洗手间,走到外面的时候,遇到章星辰正百无聊赖地等在那里。

我从他身边走过,他在身后问我:“小宓还在里面吧?”

“嗯。”我没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径直朝林越的车子走去。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后再次启程,林越上了车,似笑非笑地问我:“章星辰问你什么了?”

我别过头去,连解释的心情也没有。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他不罢休地问,见我依旧没搭理他,便自顾自地笑着说:“他们两个,连结婚戒指都没戴呢!”

“你什么意思!”我不耐烦地低吼。

林越无谓地耸耸肩,然后踩足了油门,车子飞也似的飙了出去。

一路再无话。

车子一直开到了A城的城郊,下了车之后,沿着山坡没走多远,就到了那片油桐林。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这里已经变成了A城的一个小景点了,据说,政府打算把这里建成一个公园,还未启动的项目,就已经到处传遍了,于是,这里便热闹起来了,尤其是桐花花开的季节,许多人都会到这里来观赏桐花,或许相对于台湾那些著名的桐花林,这里逊色了些,但这里的一切未受雕琢,一切都浑然天成,别有一番风味。

我和林越是在台湾桐花祭上认识的,他会知道这片油桐林我并不惊讶,只是,这个季节的这里,几乎只能用萧条来形容,他选在这个时间来这里,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我心里头五味陈杂,我和章星辰曾经倚靠的油桐树,曾经踏过的草地,曾经仰望的天空,我都清晰记得。

也有和我们一样来这里露营的,大部分都是些年轻的男女。

玉函是最兴奋的一个,她丢下随身带的行李就到处乱跑,对于长期生活在城市喧嚣里的我们,这里伸展在空中最寂寞的枝桠也是动人的,枯黄的植被,寒冷的山风,在给心头徒添了几分凄怆意外,也多了几分自在。

同行的男生在搭建帐篷,也有在捣弄烧烤架的,没看到章星辰,兴许是去大巴上搬东西去了,林越和萧飒在整理带来的食材,几个女生在一旁围观,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萧飒则忍不住邀功:“这些好吃的,可都是我采购的!”

凌美则不屑地反驳:“那有什么用,出钱的可是我们董事长。”

林越乐在其中的样子,嘴角漾着淡淡的笑容。约莫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朝我看了过来,然后大声说:“你打算就这么站着?过来帮忙!”

我哦了一声,朝他们走了过去。

萧飒见我来了,立刻告凌美的状:“你朋友特别不卖我面子,你说,我辛苦买这些东西,容易吗?”

“都是自己爱吃的,你还好意思邀功。”我不客气地说破,忍不住笑起来。

“来对了吧!”萧飒出神地看着我说。

“是啊,久违了。”林越也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后说。

“什么久违了?”凌美不解地问。

萧飒指了指我的嘴角,咧嘴笑着说:“陆小朝的酒窝大人。”

我被萧飒逗笑,信手拍了他一下。

这时,章星辰和另外两个男的拿了一些便携的桌子椅子朝我们走过来,见我们有说有笑的,章星辰冷冷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信手把拿在手里的椅子往地上一扔,走开了。

“他怎么了?”凌美一头雾水地问。

萧飒耸了耸肩,神色变得凝重。

“你去看看他呗!”林越冷笑着对我说:“估计是看不惯你的笑,我懂这种感觉。”

“同病相怜的话,你去安慰他好了。”我冷下脸说:“这里我帮你整理。”

“真的?”林越当真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说:“我要真是去了,可就不只是安慰他这么简单了。”

“不然呢?你要跟星星交往?”萧飒说着,被自己的话逗得大笑起来,全然感觉不出我和林越之间怪异的氛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告白

一大群同龄人聚在一起,气氛往往都好过单独几个人的相处。

“安营扎寨”之后,就是热闹的中餐时间,装完烧烤架,烧好了碳火,萧飒买的食材都派上了用场,负责烧烤的都是几个男的,林越也算是赶鸭子上架,为了显示他董事长的风范,亲自上阵,不过也就是在一旁刷烧烤酱和蜂蜜而已。

章星辰倒是保持一贯风格,翘着腿坐在一旁,也不跟人聊天,也不吃东西,最多也就是被秦佳宓哄着分享几口食物,貌似不在状态。

萧飒吃得最欢,托他的福,我饿了一早晨饥肠辘辘的,也顾不上形象,就跟着林越,他拿给我的,来者不拒。

“这要是我去买食材,你今天就只有饿死的份儿了。”林越一脸鄙夷地看着我的吃相,旁边的男生提醒他刷蜂蜜,他便又拿着刷子挥了两下,空下来就一个劲鄙视我的吃相:“你都吃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是谁还装腔作势的不愿意来。”

我也懒得跟他斗嘴,由着他恶语相向。

“早知道你那么喜欢这里,我就早带你过来了!”萧飒端着一碟子食物走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自己那串烤翅递给我说:“看你能吃能笑的我就放心了!”

林越伸手将他的鸡翅截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了一口,见状,萧飒的脸都黑掉了。

我禁不住大笑起来,随即安慰萧飒:“为了一个鸡翅你至于吗?脸都黑掉了。”

林越在一旁更是煽风点火:“吃你一个鸡翅,大不了回公司我升你职总可以吧?”

萧飒的眼睛立刻放光,他一脸谄媚地将拿在手里的鱿鱼须也递到林越嘴边:“林董,你多吃点,在这抹了这么久的蜂蜜,辛苦你啦!”

林越一脸嫌恶,被萧飒逼得连连后退,我吃完碟子里剩下一块馒头片,然后就站在旁边帮着刷烧烤酱。也顺便烤烤火。

虽说天气很冷,可大家还是吃得很开心,欢声笑语,随处可见。

看着大家融洽的样子。我忍不住偷偷祈祷,祈祷林越也可以就此放下成见,我不知道他此刻的平和还能维持多长时间,我只祈愿,能够久一点。再久一点。

“谁叫的煲仔饭?”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已经和林越追得老远的萧飒还不忘他的煲仔饭,扯着嗓子大叫:“陆小朝,我没带钱出来,帮我给钱,是我点的!”

其他人见状都哄笑起来,问那个送餐的:“这荒郊野外的也有外卖啊?”

“有,离着不远,农家乐,这里马上就要被建成公园了。来这里的人也很多,订餐的人也不少。”送外卖的中年男人笑盈盈地解释。

我正要去帐篷拿钱包,玉函先我一步从帐篷里拿了我的包出来,然后边走边从里面拿出钱夹来。

我见状急忙上去接,她却躲开了,边翻开钱夹边说:“你的手不是受伤不方便,我来,还能偷你钱不成!老板,煲仔饭多少钱,能再送一份来吗?我也想吃诶!”

“不是……”

我还来不及完。玉函就尖叫起来,惊慌失措地把我的钱包给扔了出去。

钱包成抛物线状在半空中飞过,最后落在市场部一个男人面前,他捡起。疑惑地打开钱包一探究竟,我急忙朝他走了过去,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从钱包的照片夹里抽出了一张照片来,高高举起说:“不就是一张带血的照片吗?玉函,至于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吗?……”

约莫是我的脸色很难看。那家伙拿着照片又打算放回去,我急忙大声喝止:“把照片还给我!”

不过,那个人还是看到钱夹里的另一张照片了,立刻一脸吃惊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钱夹,不过手没拿稳,钱夹和照片还是掉在了地上,我急忙弯腰将钱夹捡起来合上,之后才把已经被大家看到的那张带血的照片捡起来。

我付了外卖的钱,然后寒着脸往帐篷走,玉函跟了上来,一脸无辜的样子。

“小朝姐,这你也生气啊?”她跟在我后面嚷嚷。

萧飒约莫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小跑了过来,我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托你的福,我今天实在是走运极了。”

“怎么了?”萧飒一头雾水地问。

“就是不小心看到她钱包里的那张带血的照片了,一张照片而已,你看她气的。”玉函委屈地向萧飒告状。

萧飒是知道那张照片的,他立刻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还不忘瞥了章星辰一眼,看他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我气的哭笑不得。

“什么照片?”林越走了过来。

我立刻将钱夹放进毛衣外套的口袋里,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林越饶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再追问。

我忍不住朝章星辰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他正和秦佳宓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由此,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吃过烧烤,大家在四周自由活动。

我对这边熟悉,便单独一个人走的,往曾经熟悉的方向,章星辰曾带我来过的地方。

其实,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和他才刚刚吵过架,我们刚交往那个暑假,我报了一个吉他培训班,突然疯狂地迷上了吉他。

章星辰也跟着我一起报了那个培训班,不过上了两节课之后他就被那个培训班的老师给赶出来了,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其实他根本就会弹吉他,并且功力不弱。

就为这么一件事吵的,现在想来真的傻透了。

那时候章星辰特别惯我,几乎都不会跟我红脸,可我却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我指责他自以为是,几乎把能想到的词都用上了,在那时候的我看来,他跟那些为了追女孩子耍一些小聪明的男生没两样,我貌似还说他没深度,莫名其妙。

然后。章星辰就没搭理我了,晾了我整整三天没联系我。

到第四天的时候,章星辰给我打了电话,约我见面。

我其实早就有道歉的心思。却拉不下脸,最后还是赴约了。

我记得,那天章星辰穿着一件白色T恤,跨坐在他的哈雷上,模样好看。他也一脸的面无表情,故作冷酷的样子很可爱。

他见我到了,拍了拍哈雷的后座把仅有的一个头盔丢给我说:“我们去油桐树林把话说清楚。”

我带着头盔,沉默着上了车,他抓起我的手抱住他的腰,然后就往那时候还无人问津的油桐树林开。

他骑得很稳,我抱着他紧靠在他背上,说不出的安全感。

我没有爸爸,男人的肩膀,是怎么样的一种意义。是章星辰第一个教给我的。

车子疾驰在风里,章星辰大叫:“陆小朝,我千方百计地黏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你的世界怎么那么难!”

那时候的陆小朝,为章星辰的那份喜欢感动不已,她丑陋的世界里,章星辰悄然地建成了一座漂亮的城堡,章星辰陪着她时,她就住在那座美丽的城堡中。可以忘记自身的残缺,忘记血液里花开不败的自卑,像个真的公主一样,温暖。幸福。

在那片油桐树林里,章星辰告诉陆小朝,说自己出生时下着初雪,也许根本就注定了,他会爱上那个陪他一起看雪的女孩,那天陆小朝对章星辰说:“等到下雪那天。我陪你来这里看真正的雪。”

在我心里,那次是陆小朝对章星辰的第一次告白,陆小朝想成为章星辰的命中注定。

我来过好些次,轻车熟路地走到其中一棵树下,倚靠着树坐下,当时,照片就是在这里照的。我和章星辰一张合照也没有,原本是打算合照一张的,他却坚持要一张我的照片,说方便放进钱夹里随身带着。

可是,他忘了换胶卷,给我照了那一张之后,就没有底片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沾着血迹的照片,上面的血迹都干成黑褐色的了,爬在照片上,显得有些狰狞。

我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就听到林越边打电话边朝我走过来,只听到他对着手机里嗯了几声就挂了,然后他对我说:“回去吧,大家都到齐了,在一起玩游戏呢。”

“我能不能不参加?”我坐着没动。

“好啊,你试试看。”林越阴沉着脸威胁。

我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扶着树站起身,林越也没等我,径自就往回走。

他这样阴晴不定的,我也不想惹他,默默地跟了上去。

我到的时候,其他人基本上都到齐了,他们都分了组,按组成堆坐着,林越说自己是裁判,不参加游戏,随便点了一组叫我坐过去,我定睛一看,发现林越把我分进了章星辰那一组。

“赶紧坐下。”我刚要开口,林越就沉着声打断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在秦佳宓不友善的注视下,坐在了他们身边,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组,还有一个始终沉默的楼嫣。

“游戏是这样的,为首的组长先起身,大家记住自己的组长。”林越的神色变得轻松了些,之后便看到几个男的站起身来。

我这才发现,每个组里只有一到两个男的,其他成员则都是女生。

“听好了,这个游戏呢,不是为了游戏而游戏,只是为了分配今天晚上篝火会的任务,不过呢,为了保证大家不投机取巧呢,游戏当中表现好的人,可以优先选择帐篷和睡袋,输掉的,今晚在帐篷外面站岗!”

“为什么?太夸张啦!这对女生很不公平好不好!我反对!”玉函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林越晃了晃手指,笑着说:“反对无效,谁让你自告奋勇去萧飒的组,活该。”

萧飒听了,嘴角都在抽搐。

我忍不住笑出声,章星辰淡漠地瞥了我一眼,我便立刻垂下脑袋噤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游戏之外

游戏爆发的抢人大战。

我一直思忖着,也许林越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提议的游戏,原本是由几个组长参加,各组长俯卧撑十个,原地转圈十圈后参加斗鸡游戏,赢的人可以到别的小组抢人,输的人也只有被抢的份。

章星辰也还算灵敏,几个回合下来,成绩也不太难看,作为组长,他大致也保住了自己组的成员不被赢家抢走,萧飒是最惨的,小组被抢走了4个人,连玉函也被凌美所在的设计部小组组长抢走了。

不过,斗鸡的游戏告一段落之后,林越和销售部的几个男人从大巴上抬了好几箱啤酒下来,硬生生地把游戏变成了拼酒大赛。

多数也是组长参加,有自告奋勇的,成绩也不计算在内。

我所在的章星辰小组,只有章星辰一个男的,他刚喝了一杯,就摆摆手说不参加了。

林越故作诧异地问:“你酒量这么差啊?”

章星辰瘪瘪嘴,然后悻悻然地回到我们身边坐下,对林越说:“把人抢走了,要干什么?”

林越故作神秘的笑,然后挑眉说:“我说了啊,都是为了晚上的篝火晚会!”

章星辰没耐性地摆手,“抢吧抢吧!我不喝了。”

我突然想起,上次苏喆组织的聚会上,章星辰似乎也没怎么喝酒,应该是因为肾脏移植的关系吧!

林越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拍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然后大声说:“比赛继续,章星辰败北,需要人手的,从他组里挑!”

人群立刻响起欢呼声,还伴着几声口哨声,我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几个女生,也难怪,个个都出落的那么漂亮,章星辰也真是好福气,好像这几个美女都商量好凑一组了。

萧飒约莫是被刺激到了,斗鸡比赛输了,这拼酒他算是豁出去了,喝得不亦乐乎。

车轮战,两两相较,赢得人就可以到别的组里抢人。

设计部和市场部比赛,市场部那个捡我钱包的男人叫侯靖,他第一个胜出,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把秦佳宓给抢到自己组了,秦佳宓在林氏担任的是市场部总监,顶替了那个离职的市场部经理,侯靖也是市场部的,把秦佳宓拉拢到自己组里,也不为过。

不过,却让我捏了一把冷汗,如果侯靖把我钱夹里放着那张照片的事告诉秦佳宓,估计秦佳宓一定又给不了我好脸色。

几个轮回下来,我们组的组员也被抢的差不多了,大家也都在兴头上,章星辰也被拼酒的几个活宝逗笑,似乎根本不在乎越来越少的组员。

萧飒赢了个大满盘,喝得也几乎不省人事了,我一直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希望他把我弄到他组里去,可他压根就不在状态,我只差没冲过去自己送上门了,可他压根都没看我一眼。

林越在一旁冷眼看着我焦急的模样,然后走到我和章星辰之间蹲下身说:“陆小朝,章星辰身边可就只剩你了,你还想跳槽啊!”

章星辰瞥了林越一眼,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那样子特别无所谓,然后问林越:“组长不可以被抢吗?”

林越噗哧笑出声来,摇头说:“我把陆小朝赏给你啦,反正也没有人要她。”

我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的确,这种无人问津之后被留下来的感觉,再尴尬的也没有了,我没人缘这件事,暴露无遗。

“什么叫我没有人要!”我心虚地大叫。

林越努努嘴,然后示意我看那个喝高了的萧飒,“还有谁要你?可惜我是裁判,不然我就带你走了。”说着,他转向章星辰说:“萧飒是唯一一个可能抢走陆小朝的人,不过你不用有危机感,估计陆小朝是谁他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章星辰没吱声,然后站起身俯视着林越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跟着站起来,瞥见秦佳宓一脸警觉地看着这边,我立刻心虚地别过头去。

她一定又认为,这是我和林越一起精心设的局,为的就是让我明目张胆地在章星辰面前晃悠。

“为了让大家更深刻地体会到同事之间团结的重要性,提高团队向心力,我才设计的这个游戏。好了,大家都弄清楚自己组的组员,篝火晚会地点是在离这里不远的河边,现在我们就要开始为晚上的狂欢做准备了。”林越也站起身大声宣布。

“什么准备?”大伙儿问。

“其他组我另行安排!不过章星辰这一组呢……”林越顿住,轻咳了一声说:“他只剩陆小朝一个组员了,他们两个的任务就是去城里面买些汽油和木柴,不过,你们两个必须把钱包都交出来,至于用什么法子弄到东西,……自己想办法。”

“怎么可能!”我大叫。

“对啊,林越,你这不是为难……为难他们吗?”说话的是秦佳宓。

林越好整以暇地摇摇手:“这你就不对了,我一开始就说了,大家一定要积极参加,章星辰自己放弃了比赛,我有什么办法!”

“那是有原因的!”秦佳宓欲言又止,看了章星辰一眼,还是没把手术的事说出来。

见秦佳宓还是一副火大的样子,林越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心疼老公,大不了,我把车子借给他就好了嘛!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陆小朝,她脑子好用,总会想到办法的!”

说完,林越对楼嫣说:“把他们两个的钱包没收吧,愿赌服输,不能随便对付的。”

章星辰从口袋里拿了钱包交给楼嫣,也没争执什么,他走到秦佳宓身边,理了理她落下来的几缕头发,然后柔声叮嘱她说:“自己注意安全,我弄到东西就回来了,别乱跑。”

说完,他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就一言不发地往离开的方向走。

见状,我也翻出钱包递给楼嫣,还不忘交待说:“不要把我的钱包给别人。”

我正要跟上章星辰,刚走了没几步,林越就一把将我拉住,然后压低声音说:“邱苜遥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费尽心机,到底想怎样?”我不答反问。

林越无害地笑笑,摊了摊手说:“天地良心,这就是个游戏,不甘心你开始就别玩啊!”

“无赖,开始你怎么不说可以不参加!”我低吼。

“我问你呢,邱苜遥的提议你考虑好了没?”林越没耐性地问。

“考虑好了,你要是问我的意见,三个字,不答应。”

我说着,转身准备离开,林越却寒着脸再次拉住我:“为什么?难道你要把这个大好的机会给茹朗?”

我没回答,他却拉高声音对我大吼:“你敢!”

“那你就说服邱苜遥,别争取我的意见啊,反正,设计图都存在公司的资料库,我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

原本不打算这样跟林越起冲突的,可是我实在也被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逼疯了,也没多想,话就说出口了。

“走不走!”章星辰走在前面,回过头来问。

“祝你好运!”林越将他的车钥匙塞到我手里说:“这句话我现在还给你,祝你好运。”

我一怔,仰着脸看到林越嘴角噙着一抹近乎残忍的笑容。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一阵心悸,声音不觉有些颤抖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越推了我一把,说:“赶紧跟上去啊!”

我回头看了林越一眼,讨饶的话语涌到嗓子眼,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转过身走到楼嫣身边去了,其他人也没注意到我和林越的争执,继续笑谈风生,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

我看着前方不远处章星辰的背影,叹息了一声,然后跟了上去。

走出树林,我和章星辰一前一后地走在那片山坡上。

萧飒说过,当初章星辰就是从这附近摔下去的,我心不在焉地看着山坡下,连章星辰停下脚步了也没发现,径直撞在他背上。

“你停下来做什么?”我倒退了几步,也不敢看他,低着头问。

“就是这里。”章星辰出神地盯着脚下的陡坡说:“没记错的话,差不多就是这里了,下面有一棵树,如今倒是长大了不少啊!”

“从这里摔下去的?”我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

章星辰见我搭话,看了我一眼,眸光清冷,他迈开步子往前走,我急忙跟上,他却突然转过身来,盯着我的脸说:“陆小朝,不准这么跟着我,不准跟我这么近。”

我的鼻子一酸,突然想起那个有阳光的午后,章星辰对我说:“不许跟着我。”

同样的话,章星辰那时候拥抱了我,如今,他的语气和目光却都是这样冰冷。

“好。”我倒退了几步。

章星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除了让你留在我身边,你什么都愿意,是吧。”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章星辰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他说:“陆小朝,你是我见过的,最坏的女孩,真的。”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突然恨透了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最初的地方

“你打算去哪找木柴和汽油?”车子驶离城郊,往城里行驶着,我在副驾驶上如坐针毡,终于还是找了个话题,跟沉默不语的章星辰搭腔。

章星辰没回答,我别过头看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街景越来越熟悉,大街上的车流量也多了,我们的车子也越开越慢,最后竟然停住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章星辰好半天才搭腔,“我家老房子应该有木柴。”

“你家还烧柴火?”我下意识地反问。

章星辰白了我一眼,一手靠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地看堵在旁边的车辆,头也没回地说:“我妈喜欢壁炉。”

我会意地点点头,想着他也没看到我点头,于是又搭话:“那应该是很好的木柴,会不会可惜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然后问他:“隔了这么多年,你家的木柴还能用吗?”

章星辰这才不耐地回过头来看我,然后说:“陆小朝,你什么时候话变这么多的?”

“现在,就现在。”我不客气地呛声。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看我的目光有点怪异,但他还是没回答我,只是烦躁地打开了车子里的音乐,林越的品味还真是特别,全部都是那种让人想到皎白月光和潺潺流水的轻音乐。

“走的时候,林越跟你说什么了?”章星辰突然问。

我正盯着前面车子亮着的尾灯发愣,听到他问我,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便敷衍地掰了句:“没什么,就是把车钥匙给我,让你小心开车,别刮花了。”

章星辰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双手趴在方向盘上一副慵懒的样子,他真的变了很多,他瘦了。当他垂着眼睫趴在方向盘上想问题时,侧脸好看极了,他的那种好看,是会让人产生独占欲的那种。

我第一次正视自己内心的这部分略微邪恶的贪念。关于占有欲。

然后心思就变得有些混乱,他是结婚了的,他身边有个处处为他着想的秦佳宓,我是万万不能越雷池半步。

“林越一定在盘算着什么,我没猜错吧?”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并不在乎林越要怎么对他。

“我也不知道。”我泄气极了。

前面的车子挪了挪,章星辰刚坐直身子要踩油门,前面的车子却又停了。

章星辰低咒了一句,索性靠倒在椅背上,双手枕着脑袋,他闭起眼睛说,“不堵了就叫我。”

“如果交警这时候来查酒驾,你会被抓不?”

我看他想睡觉,以为是酒精作祟,没想到他立刻睁开眼睛瞪着我。然后说:“我就喝了那么一小杯啤酒,都过了这么久,你觉得还能查出酒驾?”

“哦。”

“陆小朝,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笨的?”他索性也不睡了,开始认真地计较起我的智商。

我没看他,直视着前方,赌气似得说:“我原本就没说自己聪明。”

“这些年,你除了年纪见长以外,其他还真没什么可炫耀的。”章星辰说着,再次将手枕在脑袋后面。盯着前面纹丝不动的车流,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没在跟他贫,想到他手术的事,便又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他扭过脸来看了我一眼说:“还行。你知道器官移植,必须终身服药的,指不定哪天,也许我就被那些药给毒死了。”

我听得心惊胆跳,心底明明知道他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却还是忍不住较真:“那些药有毒吗?很严重吗?”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我。没回答。

“章星辰,我认真问你呢!”我忍不住拔高声音。

章星辰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声说:“终于动了!”

我这才发现,前面的车子已经距离我们一段距离了,章星辰一脸轻松地踩了油门,车子开了十几分钟,就到达了章星辰家以前的房子。

我们下了车,章星辰按了门铃。

“有人在家?”我压低声音问。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妈在家。”

他说过,他妈妈同意跟他回美国的,现在他留下来了,阿姨回到这里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按了门铃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出来开门,章星辰的神色有些着急地多按了几下。

“会不会是出去了?”我问。

他四顾看了看,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他妈妈的电话,等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暗了下来,看了我一眼说:“没人接。”

“没事的,也许是去买东西了,商场里那么吵,也许是没听到。”我忍不住安慰他,提议说:“附近有商场吗?我们去找找看吧。”

章星辰打量了我一眼,突然动手脱下了他的外套,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将外套披在了我身上,然后说:“这边靠近漓河,河风大,你在这里等着,我妈要是回来了你就打我电话,我开车去商场或者公园找她看看,4点以前我一定回来。”

“好,你开车小心点,我就在这里等!”我笑着说,试图让他安心,他转身往车子走,我忍不住再次叮咛:“你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有事打我电话。”他说着,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启动,绝尘而去。

外套上还有他的温度和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我贪婪地揪着衣襟将脸埋在上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胸口胀满了不要命的幸福感。

这里我来过,当时,秦佳宓就是在这里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章星辰,想嫁的人也是章星辰。

也是在这里,我没有坚持自己的心意,从这里开始,我和章星辰慢慢走散。

如今我们一起回到了这里,却又在顷刻间,分开了。

我站在门外,低矮的围墙围成的院落里,长着几棵桂树,叶子还绿油油的,跟这个寒冷的初冬,格格不入。

章星辰的妈妈一直没回来,我在院子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没等到章星辰的妈妈,也没等回来章星辰。

他说5点回来的,我看了眼手机,已经近5点了,手机屏上的电量格闪了闪,然后,手机自动关机了。

“没关系,等他妈妈回来了,也可以打他的手机,没关系。”我安慰着自己,天色却渐渐暗了下来。

旁边的邻居家里亮起了温馨的灯火,我裹着章星辰的外套蹲坐在院子里,心开始被恐惧感占据。

也许他骗了我,他妈妈根本不住在这里,然后他故意把我扔在这里了,我没有钱,手机没电,连求救还得去找旁边的邻居。

这里的住户不多,多是早年在这里够了房产,开发商在城里兴建了好几处楼盘,也不乏别墅区,这里的交通也逐渐闭塞,随着经济的发展,这里就渐渐萧条了。

我蹲在院子里,冻得意识也渐渐模糊,甚至想象着,也许隔壁住着一个变态,或者是像故事里那样,荒僻的村庄里怪异的独居老人,每个找上门的人,都会被他用最残忍的手段杀害……

恐怖故事里的情节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只是瞬间,我连站起来或者挪动一下的勇气也没了,天黑了,也许我挪动了一下,就惊动了藏在黑暗里的灵魂,它会叹息一声,甚至会飘到我的耳畔,对着我的耳窝吹一口气……我几乎被自己这些停不下来的想象吓死。

这种住宅区,连路灯都停了,周遭一片死寂,连亮着灯的邻居家也没任何声响,我牙关紧咬着,生怕自己会尖叫出声来,我抓着我的拐杖,两眼睁大瞪着黑暗里的虚无,想着,但凡是出现任何可怕的东西,我都能用手上的拐杖打跑它,我一点也不怕,我还有武器。

章星辰说的没错,我需要这只拐杖。

也不知道我到底等了多久,等到邻居家的灯火也熄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全身僵直了,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周遭更是一片漆黑,我冻得全身冰冷。

也许,我真的会死在这里。

也好,如果明天早晨或者多少天以后有人在这里发现我的尸体,也好,我去的地方,还有妈妈在那里,这样,我就能陪着她了,她也就不那么可怜了。

我的意识一点点地抽离。

院子外突然有了脚步声,紧接着,围墙的白色栅栏被人推开了,黑暗中,我感觉有人朝我走了过来,踩在草地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我努力去听那脚步声,希冀是章星辰回来接我了,可我的耳朵里却只剩下液体的搏动声,这种关键时刻,我居然耳鸣。

我尖叫出声,然后用力挥动拐杖,却不想自己的手早已麻木了,拐杖一下子就从我手里飞了出去,我听到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

“陆小朝。”

他在叫我的名字。

我哇地哭出声来,在黑暗里,嚎啕大哭。

我伸出手,摸索着抓到了那人的衣角,他在我面前蹲下身来,任由我拽着他的衣角不放,哭得声嘶力竭,天地变色。

“陆小朝。”他叫着我的名字,只是这样,那些恐怖的画面从我脑子里消失了,空中是不是飘着雨,黑夜是不是寒冷漫长,都变得那么不值一提。

我扑进他怀里,他全身冰冷,我却觉得,那么温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贪恋

章星辰拿出手机,手机屏亮出的微光,让我终于看清楚他的表情,他脸色苍白,是藏不住的倦容。

他又掏出钥匙,然后开了门。

我全身僵直地蹲坐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他进屋开了灯,然后又走出来,欺身将我抱起,大步进了屋子。

他一言不发的,让我有些恐慌。他的样子,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无比的厮杀。我圈着他的脖颈,任由他抱着我走过客厅,一直上了楼。

“出什么事了?”我问。

章星辰抱着我进了二楼的其中一个房间,走到靠窗的沙发前才轻轻将我放下,我抬头看着他,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转身打开了房间的暖气,旋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衣柜里都是他的衣服,有一些甚至是我最近看他穿过的,他一定是回来这里住过,他从里面找了件白色的衬衫丢到床上,指着我左手的边的浴室,这才跟我说了话:“你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你呢?”我下意识地问出口,“你去哪?”

章星辰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些不耐,他一把关上了衣柜门,发出的声响吓了我一跳,我看着他的眉眼,实在猜不出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关了柜门就笔直朝我走了过来,他双手撑住沙发的扶手,将我困在沙发里,欺身靠近我的脸,良久才说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满心错愕,实在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抓住他的手臂,有些惧怕此刻的章星辰。

“发生什么事!”他冷哼了一声,看着我的目光是那么陌生,只是在一瞬间,我再次被他横抱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丢进了一旁的大床上。

他用近乎粗暴的方式将我压倒在床上。他的目光寒若冰霜,冷睨着我说:“你跟林越用尽心思,想要的不就是这个?”

“你什么意思……”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像个暴君一样。吻了我的唇。

我还惊魂未定,他的离开了我的嘴唇,像是报复一般,他噬咬着,在我的脖子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这让我想起那个夜晚。我从教堂逃走的那个夜晚,那个章星辰。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是误会我了。

“章星辰……你放开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使出全力想要将他从我身上推开,他却突然将脸埋在我的颈窝止住了动作。

我承受着他的重量,感觉他似乎是哭了。

“你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我伸手,笨拙地抚摸了他的发。

他从我身体上滑了下来,在我身旁躺着,他沙哑着声音说:“如果。今晚我不走了呢?”

我愣住,感觉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他侧过脸来看着我,面无表情地重复问我:“如果,我留下来呢?”

我直直地盯着他,生硬地笑了笑,想要坐起身,却感觉自己被什么束缚住了。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很担心你……”我话还未完,他在我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声音沙哑地说:“回答我。”

我别过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你不是章星辰。”我说。

他冷笑出声:“怎么?只有他可以碰你吗?”

我盯着天花板。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你和章星辰,不就是因为你和王一凡的那些流言,你心里若真是有他。当初怎么会一个字也不解释?”章星辰轻轻叹了口气:“到现在,你还是一句解释也不愿意说,对吧?”

我转过脸,看到章星辰面向着我,却眼睫低垂,一脸的落寞。

“没有。我和王一凡什么事都没发生,传出那些照片是有原因的,在那之前,我和他连手都没牵过。”我看着他,仿佛时间回到了七年前。

如果那时候我解释就好了,也许他也不会出意外,也许后来的事都不会发生,此时此刻,我们也不如此光景。

闻言,他对视上我的目光,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笑,“陆小朝,即使是七年之后,我还是喜欢听你这样向我解释,让我感觉,我在你心里是重要的。”

我满心震动,动情地侧过身将他抱住,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直想闭上眼睛,祈望时间能够留在此刻,我们不再分开。

“我是爱你的。”我哽咽着说,“只是我不够好,在你的身边,我就像是觊觎着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诚惶诚恐,你说你喜欢我,我却始终无法真的相信,我不信这世界有无缘无故的爱情,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我,你怎么会喜欢上呢?”

“所以,当你知道了楚茗闵这个人,她就成了你的借口,否认我真心的借口。”章星辰轻轻叹息,“你不是看了信吗?”

“那天,我让你在教堂等我,其实我就是回来这里了,回这里拿那封没有寄出去的信,那封没骨气的信,可是你却跑了。”章星辰说:“秦佳宓也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她也认定,我会喜欢你,全都是因为潜意识里对楚茗闵的怀念……她不信,你也不信,如今,我也不知道了……”

我想说对不起,却感觉自己连说这三个字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人鱼尾巴,明明是我的事,只是因为章星辰喜欢我,我便不知廉耻地将它所带来的重量和痛苦,都加注在他肩上,好似一个不知羞的无赖。

“不管章星辰为你受多少苦,多少折磨,他一样得不到你。”他说,然后笑起来:“等你老了,不要说你喜欢过他,爱过他,因为你没有,你谁都没有爱上,你爱上的是你的那双腿,为了它。你拒绝了所有人的心。”

这一句,就像一把利刃,它剖开我的胸口,将我最不堪入目。丑陋畸形的心,暴露了出来。

章星辰轻轻将我推开,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明明开着暖气,我却禁不住打冷战,也许。章星辰刚刚,预言了我的一生。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我穿好衣服下楼,不见了章星辰的踪影。

我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插在客厅里充上电了,我打开一看,已经10点了。

院子外响起了脚步声,我急忙跑过去开门,看到章星辰回来了,车子停在院子外,他手里拿着林越的车钥匙。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径自从我身边走过,进了客厅。

“昨晚上没听到车子的声音,昨晚你怎么回来的啊?”我追过去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车子在半路没油了,没带钱,我丢了车子走回来的。”

满心感动之余,我想到了林越。要出远门,他的秘书不会吝啬到汽油也不给加,林越故意没收我们的钱包,只把一辆没有油的车子借给我们。根本就是故意整我们的。

“那你哪来的钱加油?”我又问。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丢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说:“我妈妈的钱包,早晨刚从警局领回来的。”

警局?“是你妈妈把钱包弄丢了吗?她人呢?”

可是章星辰没搭理我,丢下钱包就进了一楼的房间,我猜那是他妈妈的房间,没多久。他拎着一个行李包从里面走了出来。

“去哪?”我连忙走过去,他手里还拿着一些纸质的资料和证件,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后找到了一个文件袋,把资料和证件一起装了进去,我一直跟在他身后,等着他回答,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文件袋递给了我,示意我拿着。

我接过文件袋,他又说了句:“把钱包带着,放到口袋里,不许弄丢。”

我从茶几上拿了钱包,又问:“去哪?”

他拎着那些行李包,临着准备出门了,又转过身问我:“你会不会熬粥?”

我点点头:“会一点。”

他撇了撇嘴,哼了一句:“总算还有点用处。”

说完,他出了门,等我也出了屋子,他锁了门,径自往车子走去。

“去哪?”上了车,我忍不住又问。

章星辰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陆小朝,能不能别一直问?你觉得你这个样子,还能被我带去卖掉吗?”

我不满他鄙夷的目光,打开车顶上的化妆镜照了照,然后被镜子里那个头发蓬松眼睛肿胀的人吓了一大跳。

章星辰在一旁看着我,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后,踩了油门。

我胡乱理了理头发,暗自后悔,昨晚要是没有躲在被子里掉眼泪,今天也不至于被他嫌弃成这样。

“反正我看上的从来不是你的美色,也不用纠结。”他再次火上浇油。

车子开出那一条不宽的街,到分叉路口的时候,迎面有一辆车子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拍了拍张星辰的肩膀叫他停车:“刚刚过去那辆车不是秦佳宓的吗?她来找你了,刚刚过去的,你没看到吗?”

章星辰无动于衷,打着方向盘把车开进了快车道。

“是真的,我肯定没认错!”我说。

“车子掉不了头。”章星辰淡漠地说。

我朝车子后面张望了望,心想着也许秦佳宓也看到我们就追过来了,可是,后面除了计程车就是摩托车,连私家车都很少。

我拿出手机,想要给秦佳宓打电话,却被章星辰制止了,他夺过我的手机往后座一扔,没好气的说:“他们都回去了,说是知道昨晚会下雨,我们刚走,他们就乘大巴车回去了,再说,一大早的,你打算怎么解释,说昨晚上我们两个什么事也没发生?”

“本来就什么也没发生。”我嘟哝。

章星辰斜睨了我一眼,努着嘴说:“你很遗憾?”

“没有!”我大声否认。

“知道,知道了,别叫那么大声,我昨晚没睡,神经敏感。”他不耐烦地说。

我也没再发问了,倚着车窗,倦意再次来袭,我没再多想什么,闭上眼睛开始睡回笼觉。

反正,有他在。

我微眯着眼睛,偷偷看着章星辰,他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下巴上也有了些青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有点颓废,又有点野性的感觉。

他朝我看了一眼,然后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从后座拿了他的大衣,动作轻巧地替我盖上,他顾着看前面的马路,手背还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脸。

“你发烧了?”他出声问我。

我急忙摇头,闭着眼背对着他蜷缩起来。

“等下到医院了让护士给你量一下体温。”他又说。

“医院?”我大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果可以恨你

我在医院,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章星辰的妈妈。

不过我刚出现在病房,章妈妈就立刻情绪失控惊声尖叫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跟发了狂似的,打翻了刚买回来的粥不说,还扯掉了手上正在输液的针头。

“让她走,让她走——”她歇斯底里的大叫。

“妈,你别激动,等下伤口又该裂开了!”章星辰手忙脚乱地哄着他妈妈,边朝我摆手:“你先出去,出去。”

这时候,护士叫来了主治医生,看到章妈妈情绪崩溃的样子,护士立刻将我推出了病房。

我站在病房外等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医生和护士都纷纷走出病房,我连忙迎了上去,“医生,她没事吧?”

“病人被送来的时候本来就失血过多,情绪也很不稳定,她刚动完手术,你们不要再刺激她。”医生说完就走了。

护士经过我身边时又说:“已经给病人注射了镇定剂了,不要再刺激她了。”

“好,谢谢!”我戏惨淡地笑了笑,随即又问:“请问一下,你知道她是怎么受伤的吗?”

护士思忖了片刻后说:“送来的时候,是警察跟着一起来的,腹部被水果刀刺伤的。”

“水果刀?”我差点惊叫出声。

“是啊,伤口要是再深一点就危险了……对了,刚刚看到你们买了粥,病人现在手术完需要禁食,等到可以进食了,你们再给她弄点吃的吧。”护士又叮嘱道。

“好,谢谢你。”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等护士离开了,我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满脑子都是护士说的,章妈妈被水果刀刺伤。

怎么会被水果刀刺伤呢?难道她得罪什么人了吗?……

昨天晚上章星辰回来的时候,提到了林越,会和他妈妈的伤有关系吗?

还是。真的是林越为了报复章星辰,不择手段地去伤害无辜的人?

“想什么呢?”章星辰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然后摇头,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妈妈的伤真的跟林越有关,他也认定了是我和林越合谋的这件事,那他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在身边。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他妈妈面前来呢?他到底是怎么想到?

也许,昨晚上他提到林越,只是因为林越设计我和他独处的事,和他妈妈的伤没有关系。林越他不会这么做的,他怎么可能做出伤人的事来呢?

“你这满脸的犯罪感是怎么回事?”章星辰用洞悉的目光看着我,我慌乱地低头躲开他的视线,却感觉他的手拍了拍我的脑袋,然后听到他安慰的声音说:“被吓到了吗?”

我摇头说:“没有。”,我仰起脸看着他,难怪他脸色这样难看。难怪他会去警局领妈妈的钱包,原来出了这么多事,可我却像个象牙塔里的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在同情我啊。”他嗤笑了一声,然后在我旁边坐下,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是带我看你妈妈,更不知道她看到我会这么激动,对不起。”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我听护士说。你妈妈是被水果刀刺伤的……凶手抓住了吗?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我语气小心翼翼地问。

章星辰闻言,认真地斜睨着我。

“怎么啦?”我心虚地别过视线。

半晌,章星辰又叹息了一声,这才说:“那个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

“啊?”

“还记得昨天我们在路上堵车吗?”章星辰靠回椅子上。掀了掀眼皮说。

我点头,当然记得,也不是上下班时间却堵成那样,古怪得很!

“那个人在刺伤了我妈妈之后,逃走的时候横穿马路,开车的司机为了躲避那个人。开进了对面的行车道,两车相撞,后面的车子避闪不及,把那个人给撞了。”说到这,他的神色变得凝重。

“那个人你认识吗?跟阿姨有什么过节吗?”

“今天我在警局看了他们调回来的监控,发现那个人这几天都在我家附近那一片出现过,也只查到这些,目前,还不知道他的身份。”章星辰说着,看向我,然后问:“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还发烧吗?”

说着,他伸手要探我的额头,我伸手给挡开了,然后迟疑着说:“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说我和林越用尽心机对付你?还是你觉得,这件事跟林越有关,或者跟我有关?”

章星辰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身子倒了下来,脑袋枕在我的腿上,他闭起眼睛,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说:“你怎么看?”

“我……我想回一趟市里,我想去找林越问清楚。”我迟疑着说。

“不准。”章星辰说着,伸手抓起我的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说:“太亮了,替我挡着光,我要睡会儿,你哪儿都不许去。”

“章星辰……”

“陆小朝,你再吵,我就吻你了。”他威胁说。

我下意识抿紧嘴巴,没敢再说话,可是心底的疑虑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我怎么也不相信林越会这么做,祸及到这么多无辜的人,他怎么能这么做?

可是章星辰,他为什么执意要把我留在身边,他明明像是知道什么,又为什么对我隐瞒?

章妈妈中午的时候醒了一会儿,情绪也算是平复了,我一直在病房外守着,也没敢进去,只是听到章星辰和他妈妈轻声细语地在里面聊了好一会儿,章妈妈似乎还满心戒备,怕我再出现,对章星辰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不能再让我来医院,让章星辰也别再见我。

她提到我,情绪还是很不稳定。醒醒睡睡的,一天也就那么过去了。

晚上,医院不让家属陪护,章星辰请了医院的护工照顾着。到晚上8点左右的时候,离开医院,开车带我回了他家。

章星辰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回到家就喊困。说是要睡觉,被我给拦住了。

“我看到冰箱里有些食材,不如我给你弄点吃的吧。”我揪着章星辰的衣摆,不让他上楼。

章星辰出神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折回客厅的沙发上趴着。说:“给你20分钟,不然我就去睡觉了。”

“20分钟能做什么?”我大声抱怨。

“不然我现在上去睡也行。”他说着就要起身。

我连忙拦住,妥协地点了点头:“好,就20分钟。”

我平日里不下厨的,老实说,在我的概念里,20分钟,顶多煮个方便面而已。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煮面,为了卖相。切了给西红柿,然后又打了个鸡蛋,打算给他煎个荷包蛋。

章星辰就趴在沙发上看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像真是困极了。

“陆小朝,当年的蛋炒饭,还有谁吃过?”他突然问,打破了这个夜里的寂静。

我拿锅铲的手抖了一下,荷包蛋的蛋黄被我弄散了,还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首先被眼前的状况惹得火大,我瞪了他一眼,再去翻荷包蛋,发现粘在锅底的那一面有些糊了。

“我问你呢。”章星辰不死心地追问。

我没搭理他。将锅子里的荷包蛋煎得有些焦黄了,就盛起来了。

一碗清水面,加了荷包蛋和西红柿,卖相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我端着新鲜出炉的碗面走到章星辰面前:“好了。可以吃了。”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面,皱着眉头说:“你打算用这东西糊弄过去?”

“20分钟你让我上哪给你弄山珍海味去!”我没好气的呛声。

章星辰坐起身子,接了那碗面,拿着筷子夹着那个荷包蛋审视了一番,然后一个劲地摇头。

“赶紧吃吧!总比饿着肚子来的好。”我说。

章星辰这才动了筷子,夹着面条吃了一口,他面不改色的,也看不出面条味道怎样,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指望他能夸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章星辰咬了一口荷包蛋,明显看到他的眉头抽搐了一下,却又瞬间恢复平静,他说:“跟外婆学做的蛋炒饭,你有没有做给别人吃?”

“有。”我凉凉地说。

他停下吃面的动作,盯着我,然后问:“谁?林越?”

“不是。”我摇头。

“还有别的男人?萧飒吗?”他斜着嘴角问。

“也不是。”我笑了笑。

章星辰挑眉,又吃了一大口面,然后状似无意地笑着说:“你身边,倒是有不少男人。”

我没由来的生起气来,突然想起,高中时候,我跟他计较班上有许多女生暗恋他的事,那时候我的心情,……就像是,自己的宝物被全世界觊觎着的感觉。

不知道此刻的章星辰是怎么样的心情。

原本是一如既往的惆怅,我却生起气来,那些难听的话脱口而出,我说:“我身边有再多男人也抵不过你身边一个秦佳宓。”

“你吃醋吗?”他笑得随性,甚至轻浮。

“我怎么会吃醋,我哪里有资格吃醋,她是你老婆,我是什么,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我突然词穷,我是什么呢,对于现在的章星辰来说,我是什么呢?

我或者终于如愿以偿了,再也不会是别人的替代品了,只是这样,他身边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我,什么也不是吧?

“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陆小朝,我不像你,在你的世界里,我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是我。”他搁下手里的面,站起身来,朝楼梯口走去。

“你说你的时间还停留在最爱我的时候,你说的那么轻松,是因为你这么些年来一直在睡梦里,而我活在现实中,我的脑子在不停地转,我会思念,思念得发疯,我会孤单,也会想要有一双手温暖我,我也有脆弱的时候,我是个人,会心痛会难过,我不是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你,我的时间一直在走,你放任我一个人活了七年,你凭什么指望我七年里不作任何改变?”我在他身后大声说。

“那个男人是谁?”他转过身来说。

“从你结婚起,你就没有资格再追问我这个问题了。”我冷漠地说。

“我有,我当然有!”他径直朝我走了过来,一把捉住我的肩膀,冲我大吼:“凭我信守着对你的承诺,凭我手上还没有戴上戒指,凭我此时此刻还把你留在身边,我就有这个资格!”

我怔愣着,他在说什么?他在暗示我什么?什么叫信守对我的承诺?什么叫没有戴上戒指?

“陆小朝,如果我能恨你,但凡是一秒钟,让我学会恨你,我就得救了!”章星辰说。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抓住他的手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烟雾弥漫

“你在暗示我什么?你是想告诉我,即使是地下恋情,即使是婚外恋,即使是把我变成悲惨的第三者,你也要我留在你身边吗?”我气得全身发抖。

在章星辰的眼里,我就只是这样子一个人吗?我没有推开他,我留在他身边,就代表我可以没有尊严,接受暗无天日的畸形恋吗?

“在你眼里,我没有原则,没有尊严,没有底线是吗?”我大叫。

章星辰却冷静下来了,他恢复白天的淡漠,漠然地看着我说:“这样想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我筋疲力尽,安静了许久后,我问章星辰:“我们这样子没玩没了地争吵,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在一起,拥有对方?还是为了要分开?到底为了什么呀?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可以这样计较的?”

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奇怪地拴在一起?

章星辰睨着我半晌才说话,我以为他会至少解释一句,但不是,他说:“陆小朝,对你来说,爱你就得不断向你证明是吗?为了你的自卑心理,爱你的人,得不断向你证明自己的真心是吗?”

我看着章星辰,感觉他眼底我,是那样子的丑陋和肤浅,我咬咬牙,然后说:“对,没错,喜欢我,就得一辈子像我证明他的真心。”

章星辰摊开双臂,边往后退,他笑着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他肆意的笑着,笑容里满是戏谑和讽刺,他说:“林越那个疯子,他和你正是绝配,从以前到现在,他不正是无时无刻都在向你证明他的感情吗!”

“你什么意思?”我冷着脸问他。

章星辰敛起脸上的笑意,转身上楼,他边往上走边说:“收起你的好奇心,早点睡!”

我怔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第二天一大早。章星辰把我叫醒来熬了粥,和昨天一样,去了医院。

我没敢进去病房,章星辰在病房里陪他妈妈的空档。我走出了住院大楼,到了医院的花园散心。

天气冷,从病房出来到花园散步的人比较少,我也正好捡个清净,便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眯着眼睛小憩。

我想不通的事太多了。为什么到现在为止章星辰未曾把秦佳宓叫过来,为什么章星辰会说那一番话,为什么他妈妈会受伤,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陆小朝?”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叶医生?”叶医生,没错,就是当年那个把章星辰从我身边送走,后来又把亲手送走我妈妈的那位医生。他端着两杯咖啡朝我走了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叶医生将一杯热咖啡递给我,然后微笑着说:“刚刚就看到你从住院大楼那边出来。还以为不是你,怎么你来探病?”

“不是,章星辰你记得吗?”我有气无力地解释。

听到我提到章星辰的名字,那个叶医生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抿了一口咖啡,清了清嗓子说:“记得,你喜欢的那个人。”

“他没死,他妈妈住院了,你不是急救科的医生吗?前天晚上送来的,刀伤的病人。”我若无其事地说着。却察觉到,我说章星辰没有死的时候,叶医生并不是很惊讶。

“前天晚上我轮休,刚好不在……她没事了吧?”叶医生笑着问。

我睨着叶医生良久。他动作不自然地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我就是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你妈妈的事,实在是个遗憾。”

“谢谢你。”我也站起身,见他似乎要离开。便追了过去说:“我也打算回住院部,一起走吧。”

他不自然地笑笑,说好。

“叶医生,当初章星辰的死亡诊断书,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到了分路口的时候,我还是开口问了他。

“……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他还活着,这不是很好吗?当初你差点就为他弄丢了性命,现在他没事,不是喜事吗?”叶医生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这时,章星辰朝我们走了过来,劈头就问我:“我说了,不能乱跑,你知道我找你多久吗?”

见我身边站着叶医生,章星辰这才敛起了怒意,朝叶医生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疑问地看着我,我忙介绍:“这位是急诊科的叶医生。”

叶医生看到章星辰,明显认出他来了,他的神态越发不自然,最后匆匆借故离开了。

“怎么你跟急诊科的医生是可以一起喝咖啡的关系吗?”章星辰睨着我揶揄道。

“嗯,是,没错。”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端着咖啡又喝了一大口。

章星辰并没有把叶医生放在心上,走了没多远他问我说:“你怎么不带手机,刚刚打你电话都没人接啊!”

“昨晚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今早忘记带出来了。”昨天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停机了,原本想打电话找林越的,却拨不出去。

“手机那么大辐射你枕在脑袋下面,特太不贴心了。不要放到枕头下面去。”章星辰话落,伸手敲了我一记。

“看样子,你们两个昨晚睡得还不错!”不远处,秦佳宓大声说。

我和章星辰不约而同都朝她望去,她穿着米色的呢子大衣,衣摆及踝,衬托出她高挑的身材。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林越。

“星星,你现在名正言顺地跟她在一起了是吗?”秦佳宓走近,她面对着我摊开手掌说:“你的手机,我在章星辰的床上发现的。”

章星辰先我一步从她手里接过手机,他冲秦佳宓笑了笑说:“你都找到这里来了,应该是知道我妈妈的事了吧,一起上去吧。”

秦佳宓睨着章星辰,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端倪来,不过她也是徒劳,章星辰保持着招牌笑容,只是将手机递给了我,然后就牵着秦佳宓转身一起往住院部大楼走去。

我正欲跟上去,身后却传来林越满是讥讽的声音,他说:“当第三者的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林越,点点头说:“还不错,在你出现之前是最好的。”

“我劝你还是不要激怒我的好。”林越沉着声音威胁。

“章星辰妈妈受伤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见他也一脸轻松地往住院大楼走,我连忙追上去问。

林越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秦佳宓和章星辰身上,他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问你话呢!”我拉住林越大叫。

林越终于正视我的问题,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章星辰是这么跟你说的吗?不过他妈妈的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别告诉我你故意选择来这边露营是巧合,不要说你的车子没有油也是巧合,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我几乎被自己脑子里的假设吓到,然后我问林越:“你知道章星辰的妈妈在这里,你故意把我和章星辰派到城里买木柴,就是为了让章星辰看到自己的妈妈出事,你就是想要报复章星辰,对不对?”

林越被我的推论逗笑,他伸出食指抵在我的额头上说:“你的脑袋里装着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对付章星辰?我有什么理由对付他?”

“林珂都告诉我了,你看过章星辰写给我的信,即使是这样,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你拿着那封信。

林越终于变了神色,但他只是说:“汽油的确是为了让你们两个困在城里才设计的。他妈妈我根本不认识。”

听到他这样说,我不禁松了一口去。

“那封信是很多年前的了,我的事跟章星辰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是觉得,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吗,现在我告诉你,我跟你解释,可以吗?”我抓住林越的手臂说。

林越睨着我,嘴角的笑意渐浓,不过他却挥开了我的手说:“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为什么!”

“你在向我炫耀自己对章星辰的感情是吗?为了他,你可以开口解释了,你可以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弃自己的原则,你还想让我欣赏多少遍才罢休?”林越看着我,目光复杂。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几近崩溃地大叫。

“我说了,你负责看好戏就是了,我最近好不容易觉得生活有了些乐趣,你可别扫我的兴!”林越说着,大步朝章星辰秦佳宓追了过去。

不知道安徒生童话里的美人鱼,她会不会也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我就像是观众,一个被故事里的角色牵系着全部心绪的观众。

一个不能自已,欲罢不能的观众。

手机明明已经停机了的,却突然铃声大作。

我看了一下,是王一凡打来的。

我接起,里头传来一凡焦急的声音:“你的手机怎么会停机?我到处都在找你,肇事司机找到了!”

“在哪,你在哪?”我焦急地问。

“人是我们在市郊一个废置工场抓到的,详细的见面再说,你现在能赶过来吗?”

“我现在在A城,回市里需要时间,你一定等我。”

说完,我挂了电话,回过头看了眼章星辰离开的方向,他们约莫已经上楼去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离开了医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倒带

我想,在陆小朝的眼里,我如今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大恶人,我不否认。

如果我为了要得到陆小朝,而去扮演一个伪善的君子,那才是我所不屑的,当然,这是在陆小朝背叛我之前,我的想法。

我从未想过,我和龙姝翊之间的版本居然是这样的,她喜欢的人是茹朗领养的孤儿,那个比林萱还要大几岁的男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汤夏奕当成敌人的我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傻子,事情远远没有龙姝翊说的那么简单,我知道汤夏奕有问题。

玉函拿到了珠宝大赛的冠军,给她庆祝的那天晚上,我在会所的洗手间外面看到了茹莜。

当时,我出来透气,满脑子都是陆小朝说要离开公司去旅行的事,于是琢磨着打算给陆小朝打个电话,想为白天跟她发火的事哄哄她。

陆小朝这个人比我知道的更加容易心软,曾经威逼利诱着想让她臣服于我都没有用,只是因为龙姝翊的事,她居然就主动牵了我的手。

这样的陆小朝,也让我心软。

我正准备打电话,却看到茹莜从另一端的包间走出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好在她没看到我,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直低垂着脑袋。

我正想换个地方去打电话,却被紧接着响起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茹莜!”

我转过身,看到汤夏奕一脸紧张地追上了茹莜,他一把拽住她,然后用蛮力将茹莜抱进怀里。

那一刻,我又想起陆小朝来,她这个人果然没什么眼力见,还说让我同意汤夏奕跟二姐在一起,她要是看到汤夏奕的真面目,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手里刚好拿着手机,就把这一幕拍了下来,打算找时间给陆小朝看。堵她的嘴。

茹莜用尽全力推开了汤夏奕,伸手就要甩他一记耳光,汤夏奕反应快,抓住了她的手。他那张白净的脸也幸免于难。

“林越现在已经跟陆小朝在一起了,你觉得你还对林越这么念念不忘有意思吗?”汤夏奕大声说。

茹莜瞪着汤夏奕良久,撇唇冷笑着说:“你觉得当年你帮了我那么一点,今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别忘了,你费尽心思。最后还是没有帮我得到林越。”

我一下子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就只听到汤夏奕说:“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当年,我为了你去接近龙姝翊让她爱上我,为了你,我不惜以身犯险将她送到人贩子手里,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和林越订婚,我会那么对龙姝翊吗?”

“你倒是还很心疼她是吗?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善良,不想做不愿做你还是那么做了,龙姝翊,这都是她自找的。她装出那么善良的样子,说是要帮我和林越走到一起,最后却让林越爱上她,她简直下作。”茹莜冷笑着说。

我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再听到关于当年的事,我还能这样平静,原来是龙姝翊是被汤夏奕交给了人贩子,如果说龙姝翊喜欢的人真的是汤夏奕,那么,那个丹其呢?是他救了她吗?

龙姝翊在我面前编织了那么一个美丽的故事来欺骗我。为的,是保护她的妹妹,还是替她当年的初恋情人掩盖罪行?

想来不管是龙姝翊还是陆小朝,我似乎永远都迟到了一步。

“小莜。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如今,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你还是不能放下林越吗?”汤夏奕捉着茹莜的肩膀,逼她正视自己,那样子。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陆小朝错了,汤夏奕等了很多年的女人,原来不是龙姝翊,而是茹莜,陆小朝的情商智商常年匮乏这件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愿意承认。

“是吗?”茹莜挥开汤夏奕的钳制,然后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说:“刚刚你不也见到陆小朝了吗?你没看到吗?提到章星辰的时候,她的表情有多好笑,嘴上说着要祝福章星辰,可她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茹莜说着,对汤夏奕露出笃定的笑容,她像个预言家似的,声音坚定地说:“等着吧,陆小朝一定会毁了章星辰的婚礼的,她和林越,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他们见过陆小朝了?她那么笃定章星辰结不成婚,是不是代表陆小朝答应她什么了?

手机几乎被我捏碎,我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和关节都在嘎嘎作响,茹莜还在肆意地笑着,她对汤夏奕说:“我身边没有你的位置,你的位置,在林越那个残疾的姐姐身边,不是挺好的?那个女人,傻傻地,一心一意爱着你,不是很好?”

说完,茹莜扬长而去,只剩汤夏奕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笑话,谁说他的位置在二姐身边,到死我都不会把二姐交给这么一个人渣!

我回到包间,里头还是一番喧闹骇人的场景,我看了眼坐在角落里翻手机的章星辰,秦佳宓今晚上托词没来,硬生生地把章星辰一个人丢给了我们。

章星辰似乎并不怎么爱说话,好几次有女职员找他搭话,他也是惜字如金,短短几个字把人打发了,也不知道当初陆小朝是怎么把他骗到手的。

我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你既然没心思一起玩,何必还留在这儿?”我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他,他没接,我尴尬地收回手,就着瓶口,喝了一大口,然后取笑他:“这么没种,喝酒也不行?陆小朝她到底喜欢你什么?”

我看了章星辰的手机一眼,他正在看的,是我和陆小朝的照片。

见我偷看,他也不躲,从容淡定地说:“你不是跟她恋爱了,一张合照也至于用P的?”

我像是走在太阳底下,高傲地穿过不被我放在眼底的人群,可是刚走到人群里,自己的衣服就突然被扒光了。

章星辰的嘴角噙着嘲弄的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合成的也好,我跟陆小朝也没有合照,一张也没有。”

“我们不一样。”我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后不屑地说:“你和陆小朝是不可能再有合照了,我和你不一样,我跟她还有未来,别说合照,只要我愿意,婚纱照也可以有。”

章星辰嘴角的笑容凝住,良久,他收起手里的手机,然后说:“油桐花的传说不灵验的,你最好别信,当初我就是在油桐花下跟她告白的,结果,还不是现在这样?”

这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茹莜的话,她说,陆小朝一定会毁了章星辰的婚礼。

我喝光了手里的啤酒,玉函拎着一瓶酒走了过来,醉醺醺地在我身边坐下,她拿了个空杯子递给我说:“总经理,我得敬你两杯酒,一杯呢,是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说着,她打了个酒嗝,接着又说:“还有一杯呢,是我敬你女朋友小朝姐的,谢谢她,平日里对我的照顾和包容,呃……还有她那么关心我,教我那么多!”

我接过她手里的那瓶酒,对着瓶嘴一口气全喝光了。

“好酒量!”包间里一片喝彩声。

玉函从我身边爬过去,又倒在章星辰身边,盯着他猛瞧了一会儿后哇地作势大哭:“章先生,你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帅?这么完美?你一定要结婚吗?不可以再考虑考虑吗?小朝姐不要你,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啊!”

章星辰被弄得有些错愕,提到陆小朝了,他脸上却不掩落寞。

“你喝醉了。”章星辰疏离地笑着说。

我倒是真的很不懂这个男人,貌似除了陆小朝,他对谁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感觉,生疏,距离感,他像是随时随地能让自己从这个世界抽离,回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他和他的陆小朝吧?

至于秦佳宓……

“你也要喝一杯,你看总经理,他都对瓶吹了!”玉函敛起哭声,开始劝酒。

章星辰却不吃那一套,保持着疏离的笑容说:“我要开车,不能喝酒。”

包间里一片嘘声,似乎都很失望。

“好不容易才央求着你的未婚妻把你一个人放出来,居然这么扫兴!”玉函嘟着嘴不满地说。

难怪秦佳宓会缺席了。

我又开了一瓶酒,站起身举起酒瓶说:“我替章先生敬大家,来,大家接着喝,不醉不归!”

喝过几轮,我倒回章星辰身边,就着醉意对他说:“不管陆小朝做什么,你都得跟那个秦佳宓把婚结了,不然……不然,你们一个个我通通不会放过,我会掐死陆小朝,把那个心口不一的陆小朝,给掐死!”

等我从那场醉生梦死中清醒时,陆小朝就失踪了。

林萱苦苦经营的林氏,也陷入了危机,她把我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第一次扇我耳光。

林萱从来不舍得打我,这次她却动手了,她说,当初应该让爸妈把我带走,随便他们哪个,应该把我带走。

身为孤儿的自卑感,我生平第一次体会。

还真是托她陆小朝的福。

她当真为了那个章星辰可以不择手段,这一点,当初我可没看出来,我以为,她只是个胆小的幽灵,永远只敢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觊觎她深爱的男子的幸福,我以为,除了爱情,她还拥有美好的灵魂,她善良,聪慧狡黠,自卑也自傲,她乐观,不可一世,她重情义,也憨直。我以为,她拥有着最让我着迷的人格魅力。

她却用她的失踪,彻底破灭了我的信任,我的真心,在她那里,被生生踩在脚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反目的**

医院的VIP病房里,秦佳宓一度心疼地落下泪来,章星辰的妈妈刚睡醒,看到秦佳宓也是一阵欣喜,两人抱在一起,那画面倒不大像是婆媳相见,更像是母女。

秦佳宓眼噙着泪水,扶着章星辰妈妈的脸说:“怎么会出这种事呢?我快被吓死了,再也不能听您的了,等您一出院,就立刻搬到我和星星那里去住,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答应我。”

“我没事,一点小伤,已经没事了。”章星辰的妈妈柔声说,伸手轻拍着秦佳宓的背安慰她。

我在门外看着,没进去,章星辰转过身来看到我,也出了病房,我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站定,章星辰跟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衣襟,眼看着他那一拳就要揍到我脸上了,他却停住了动作,目光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

我顺着章星辰的目光望去,看到陆小朝正背对住院大楼往医院大门走。

“她去哪?”我问章星辰。

他松开了我去摸手机,拿出手机貌似要去拨陆小朝的电话,趁着他不注意,我一拳朝他挥了过去。

章星辰的手机掉落在地上,人也被我揍得倒退了好几步,他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我看到他的牙齿上也染上了血迹,嘴角也破了。

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的快意,原来对着可恨的人挥拳头是这么畅快的事,挥完拳头之后的畅快感和对那个人的憎恶感该是成正比吧,此刻我觉得畅快极了。

章星辰看了眼自己手上沾的血迹,一下子就笑开了,他也不捡手机,把打电话给陆小朝的事也忘了,他边朝我走近边说:“你疯了是吧?”

我无谓地耸肩:“先下手为强,与其挨打,不如先动手,我要是疯了,怎么还知道这些道理?”

“你什么意思?”章星辰睨着我:“你说的动手。是对我,还是对陆小朝?”

“你们两个都该死。”我咧着嘴笑,再次看了眼陆小朝离开的方向,然后对章星辰说:“你知道龙姝翊的故事吗?应该不陌生吧。你知道她当年是怎么消失的吗?”

章星辰立刻像个野兽似的朝我扑过来,我被逼退着紧靠在身后的落地窗上,他以手压着我的喉咙,他红着眼睛,眼睛里布满着血丝。分不清是因为疲惫或者是被激怒的反应。

只要他想,他真的能杀死我。

“你在暗示我什么?你对陆小朝做了什么?”他血红着眼睛暴吼。

我好整以暇地盯着这个被我耍弄在股掌里的男人,实在觉得他可笑极了。

“为了区区一个陆小朝,你至于这样?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残疾人,你撇下美丽的新婚妻子,和一个瘸子眉来眼去的,有意思吗?”我冷笑着看他,他的确被我的话语激怒了,眼神里满是杀戮的讯息,我猜他打算打破玻璃把我推下楼去。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我看到秦佳宓朝我们走了过来,她眼里只有章星辰,到此时此刻,她还在担心他。

“在你杀了我之前,我透露给你一个秘密吧。”我呼吸有些不顺,但还是忍不住发笑:“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女人如果爱你,就一定不会背叛你?”

秦佳宓也听到了我的话,脸色立刻一阵惨白。

我看着章星辰满是愤怒的脸,他对陆小朝的感情倒真是让我费解。这样的言语都激不起他的好奇心,他的世界,也倒是简单得,令人讶然。

“你觉得。是谁害得你妈妈躺在病床上?”我尝试着挣开他,却没能得逞,他的目光飘忽了一下,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含糊。

我看了眼秦佳宓,她一脸的恐慌,我歪着嘴吃力得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保命要紧。”

陆小朝回来那天晚上,我在她家遇到了她,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还是默认了自己和茹朗的勾当。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昏睡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里,也是那一次,我认识了在酒店上班的楼嫣,她一直在旁边尝试着叫醒我,耐性极好地耗了个把小时才把我弄醒。

“骚扰你们的上帝休息,这就是你们这里的服务理念?”

我站起身,感觉整个酒店大堂天旋地转的,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楼嫣立刻去扶我,她力气小,好一阵才把我从地上弄起来,然后用自己小小的身板支着我往前走。

她从我的裤子口袋里摸到了房卡,这让意识不清的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陆小朝来,当时陆小朝也是这么没前没后地把手伸到萧飒裤子口袋的吧,我一把抓住了楼嫣的手,然后抱了她。

我磕在楼嫣的肩膀上,发疯似的想念起陆小朝来,那种想念,怎么说呢,是另胸腔作痛的思念,别说是楼嫣的体温,任何一个女人的体温,那一刻都会让我抓狂得渴求。

我的手在楼嫣身上游移,她却没有推开我,只是僵直着身子不知所措。

可就在此刻,我却看到了秦佳宓,和章星辰的那个冷面助理罗鸣杰。

秦佳宓的样子像是喝醉了,罗鸣杰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前台走,然后,开了房间就径直上了电梯。

我松开了楼嫣,也往电梯走,不过没两步,就又倒下了。

楼嫣帮着我站起身,等我们走到电梯间时,已经不见了罗鸣杰和秦佳宓的踪影。

在我看来,这个场景不过是秦佳宓因为婚礼被取消而借酒浇愁,喝醉了,章星辰的助理罗鸣杰将她送到酒店开房休息,再正常不过了。

到了13楼,出了电梯,楼嫣拿着房卡一门心思找房间,然后突然停住脚步,一脸羞涩地看着不远处房间门口的腻人场景。

那是一对相拥热吻的男女,他们的身体缠绕在一起,男的一手拿着钥匙卡开了门,一手拖着女人的后脑勺,深吻着那个女人。

他们旁若无人地热吻着,然后进了房间,房门应声关上。

楼嫣一脸通红,一时忘了动作,半晌,我松开了她,扶着墙走到刚刚那对男女的房门口,耳朵贴着房门,依稀还能听到里头女人呻吟的声音。

那个男人,就是罗鸣杰,而女人,就是秦佳宓。

楼嫣走到我身边,细着声音说:“您不能这样,这是客人的**……”

我伸出拇指按住她的嘴唇,然后嘘了一声,想象着房间里旖旎风光,无声笑了起来。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寻求人的体温。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楼嫣,却看到了她胸前的名片上印着“楼嫣”两个字,然后又问:“楼嫣?”

她嗯了一声,然后用圆溜溜的双目盯着我,还是微红着脸。

“这样的场景在酒店工作应该经常见吧?”我笑着问。

她迟疑着点点头,面色羞赧。

我俯身在她嘴上轻啄了一下,她惊讶地几乎叫出声来,然后捂着嘴瞪大眼睛盯着我。

“我想要刚刚那个场景的监控录像,能拿到吗?”我指着走廊中段装的摄像头对楼嫣说。

“……”楼嫣慌乱地摇头,我握住她的肩膀,欺身吻了她。

这样的烂招,的确很没品,不过,我就是拿着那份监控录像去跟秦佳宓交涉的,交涉结果差强人意,她告诉了我一些事,一些足以杀死章星辰无数遍的事。

楼嫣,在邱苜遥的生日酒会之后,也跟在了我身边做事,她身上有种小鸟依人的气质,让人不觉中就会卸下防备,很难对她存有戒心。

我对情节的发展还挺满意,尤其是在章星辰这样用手肘锁住我的呼吸的这一刻,我最满意。

此刻,我为了活命,背弃了跟秦佳宓的盟约名正言顺。

“我知道……你对秦佳宓和罗鸣杰的私情不在乎,那么,你妈妈受伤的真相呢?你也不好奇吗?”

章星辰的力气抽离,他缓缓松开了我,回过身看着身后满眼泪光的秦佳宓。

“星星,不是的,你别听他乱说。”

秦佳宓哀戚的样子那样楚楚可怜,只是章星辰却无动于衷,他睨着秦佳宓说:“妈妈受伤,也跟你有关?”

秦佳宓脸上的哀戚在听到章星辰那句话之后彻底瓦解,她变得漠然,目光直直地盯着章星辰问:“今天如果是陆小朝背叛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还会这样只字不问不追究吗?”

“我问你,妈妈受伤跟你有没有关系!”章星辰大吼出声。

秦佳宓的眼里的泪光扑簌滑落,她绝望地看着章星辰,大哭出声:“我为了瞒着你,为了把我喝醉酒跟鸣杰发生的事给掩盖起来,我什么都做了,结果你一点都不在乎是吗?”

“我说了,我会跟你会美国,我答应了你的,早晚我们都会回去!”章星辰抓乱自己的头发,走到秦佳宓身边抓着她的肩膀,然后嘶哑着声音说:“妈妈的事,告诉我,你知道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秦佳宓眼底的温度彻底结冰,她看着章星辰的目光变得冰冷,然后笑容在她嘴角浮现,她的声音像是地狱修罗发出的声音那么没有温度,那么冰冷瘆人,她说:“章妈妈不是已经安全了,星星,你是不是该担心一下你的陆小朝?”

这样的情节的确精彩极了,我看的意犹未尽,就看到章星辰再次变了脸色,摇着秦佳宓的肩膀说:“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偏偏我爱你

“让我去找他,让我去找他!”林珂歇斯底里的大叫着,面对这样的她,我束手无策。

如果陆小朝在就好了,她一定能安慰到林珂,不过,从A城回来以后大家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她就像是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了一样。

已经两天了,章星辰和萧飒他们几个就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听说也去上次关龙姝翊的别墅大闹了一场,还把当刑警的王一凡也叫上了,最终还是徒劳无获。

陆小朝具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失踪的,没有人知道,找不到陆小朝,也不是绑架,没人勒索,警察也没有证据抓人,就像当年龙姝翊失踪的情况一样。

“二姐。”我试图平复她的情绪,林萱在一旁看着,一脸的心疼,却也爱莫能助。

林珂许久不曾这样情绪化了,自从认识陆小朝之后,她的变化很大,也变得爱笑了,或者,是长久以来残疾带来的特殊感一直让她内心孤独,遇到和她境遇一般的陆小朝,内心的孤独感少了,有了生命的共鸣,她真的变了许多。

若是陆小朝,一定会说,这一切都和汤夏奕那个小子有关。

“我说让我去见他!”林珂大声嘶吼着,摔掉了保姆搁放在床头的玻璃水杯。

“二姐,都过去了,我们一起忘记那些不愉快好不好?我陪着你,我带你出去旅行,好不好?”我坐在床沿轻声安抚。

林珂一直以来是依赖着我的,可此刻,她看我的目光却是那么疏离,她的眼神里带着憎恨,我看了,头皮一阵发麻,心惊胆战的,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姐,你别这样。”

“你走开,离我远点!”林珂一把甩开我。

“林珂!”林萱出言制止。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说:“这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为了一个汤夏奕,你至于吗?”

“让我去见他!”林珂只是重复着这一句。

“不许!”林萱也一脸正色,大声训斥道:“我们——我。你,林越,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自己的家人!”

“二姐,他不值得。那个视频你也看到了,他是怎样一个人,他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他罪有应得!”

“才不是!”林珂说着,翻开被子下床,我不敢再去碰她,可她刚一起身走了两步,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地上。

我将林珂抱回床上,耐性地说:“他只是去接受调查。事情都过去了,只要龙姝翊不指证他,没有直接的证据,他不会有事的。”

“当然。”林萱见林珂语气缓和,连忙附和道。

“那,我要去见龙姝翊。”林珂看着我说,然后想到什么,突然说:“陆小朝呢?你不是说陆小朝救过龙姝翊和她的孩子吗?只要陆小朝出面求情的话,一定就可以没事了吧?”

“嗯……我等下就给陆小朝打电话,我会跟她讲清楚。你知道的,她一定会帮你。”我信誓旦旦地说。

我和林萱好说歹说地编了一堆话,才把林珂给哄好,她终于沉沉睡去。

从林珂的房间出来。林萱便抓住我的手问:“陆小朝不是失踪了吗?”

“先稳住二姐的情绪再说吧。”我捏了捏眉心说。

“那汤夏奕的事怎么办?你真打算帮他?”林萱走到沙发上坐下。

“不可能。”我决然地说。

“那个视频到底是谁交给你二姐的?”

说着,林萱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报着飞机失事的新闻,林萱聚精会神地看着,似乎也没再追问汤夏奕和茹莜那段视频的事。

这个视频,当初还帮了我不小的忙。我把它交给了茹朗,为的就是让夏董事帮助我顺利回公司。

不想,现在茹朗却把视频发给了林珂。

我思忖了一会儿,看了眼窗外,外面一片漆黑,玻璃窗上爬动着水珠,还在下雨。我走到窗前,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黑夜发呆。

林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她拍了我的肩膀,又问:“你说,赋丽集团会怎么办?”

“丹其有意报复赋丽集团,以他现在鼎胜财团执行总裁的身份,完全有可能借此机会让赋丽集团从变成这个城市的一个历史。……昨天,他还约了几个银行的总裁一起打球,我想,他跟银行的人已经不是初次接触了,不然茹朗也不会把筹码压在鼎胜财团这一只金母鸡身上。”

“除非,他放弃度假村那个项目,把这块肥肉让给别人。”林萱讷讷地说。

我冷笑了一声:“茹朗那么贪心的人,要他放弃那个项目,不等于挖他的心肝!”

“他毕竟帮过我。”

林萱的语气里满是不忍,我听了有些不耐,便转身往楼上走,她在身后叫住我:“林越。”

我回过头看她。

“陆小朝的事,跟你有关,是不是?”她试探性地问,语气小心翼翼的。

我微愣,见状,林萱又说:“你最近的行为太奇怪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你觉得陆小朝失踪跟我有关?”我反问。

“那个楼嫣,不就是害陆小朝的手受伤的服务生,你突然把她带到公司,不奇怪吗?所有知道的人都会觉得,陆小朝受伤,是你计划好的。”林萱狐疑地看着我,然后问:“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陆小朝离开林氏去茹莜那里上班的原因,你觉得她背叛你了是吗?”

“不是。”我斩钉截铁地否定:“都不是,她受伤跟我无关,失踪也跟我无关。”

“其实她之所以离开公司……”

“不重要。”我打断林萱的话,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背叛我的,只能代表,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我不是最重要的。”

说完,我径自上了楼。

既然林萱会这么想,陆小朝也不难想到吧?

回到我房间,我走到书桌前坐下,从抽屉了拿出那封信,那封章星辰写给陆小朝的信。

在我的世界里,我一直主宰着我想要的一切,但凡是我想要拥有的,我都会想尽办法得到,大部分的时候,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

章星辰写给陆小朝的这封信,就像是我心底的一枚印记,有关耻辱的印记。

他们之间,似乎真的插不进去任何人,陆小朝明明已经走向我了,却可以为章星辰轻易放手。

这封信,应该被我藏起来,带进坟墓里。

除了章星辰,陆小朝,我,除了我们三个人,谁也不可以看到这封信,这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陆小朝其实并不爱我,这件事。

人有时候会被逼入一种绝境,我现在就是这样。

我身边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她们在乎我,喜欢我,不足以在我心底掀起涟漪,却能满足我的虚荣心,只有两个人,我在乎过,我喜欢过;一个龙姝翊已经成了我终生的耻辱,而陆小朝,将会超越龙姝翊,成为我生命里最大的奇耻大辱。

当看到章星辰写给陆小朝的这封信时,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输了陆小朝,也许我就输掉整个人生。

原因?

原因是我嫉妒,我疯狂地嫉妒,我心痛,心像撕裂了一样痛;

我都这样爱上她了,我不小心再一次爱上那个人了,为什么还要注定失去?

突然响起敲门声,我敛起心神,将那封信放回抽屉。

“是我。”林萱的声音。

我走了过去打开门,林萱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外,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我:“楼嫣去哪了?”

我撇嘴一笑:“大半夜的,你突然打听她做什么?”

“今天,章星辰打电话告诉我说,王一凡查到了楼嫣和陆小朝在火车站查到了她们用身份证买票的记录。”林萱睨着我,似乎也认定陆小朝是我变没的。

“她们去哪了?去同一个地方吗?”我笑着问。

“王一凡已经联系了火车站点的各个城市警察局,很快就能知道,到底楼嫣把陆小朝带去哪了。”林萱的眼里都是对我的失望,她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又说:“是我请求陆小朝帮我,我请她说服你回公司上班,也许她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但她都是为了你,林越,我知道龙姝翊的事一直让你介怀,但陆小朝不是龙姝翊,她心里还是有你的,我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知道了,姐,你早点睡吧!”我冲她笑了笑,然后关上了房门。

躺回床上,我从枕头底下翻出陆小朝的钱包。

那次在露营的时候,她被迫交出来的,我一直没还给她。

钱包里夹着一张照片,与其说是照片,说是图片更来得贴切,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图片,她用透明胶带粘的一丝不苟,居然看不到一个气泡。

图片上的人,是章星辰和陆小朝。

他们貌似是在图书馆里,章星辰手里拿着抹布,貌似正要抹到陆小朝脸上去,陆小朝笑着闪开,就是这样一个镜头。

时间太久了,透明胶带也老旧了,图片也显得有些斑驳。

说不出的怄,偏偏自己成了多余的,偏偏时间回不去,偏偏先遇到她的不是我,偏偏……此刻,我还是想念得要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背对世界的她

我把章星辰的钱包还给了他,和陆小朝宝贝的那张“照片”一起。

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圈。

所以说,青涩时代残留下来的情感最是可怕,那时候的纯粹是这一生都再无法拥有的,人又喜欢缅怀过去,章星辰和陆小朝就是这么一对,又不是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为什么爱得这么心无旁骛?

“你说,你们一张合照也没有,看来不是这样。”我讪笑着说。

章星辰收起照片,然后眼神淡漠地注视着我,半晌才开口:“我无意间听到陆小朝说,她和你设计的局让自己受伤,为的就是让我留下来。”

我努努嘴,笑着问:“你信了?”

“信了。”章星辰回答得很坦然,然后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陆小朝句句说的真切,即使真是编的,也是用心良苦,我听得胆战心惊,生气是第一反应。”

“为什么生气?”我笑。

陆小朝生死未卜,我和章星辰却约到上次和陆小朝来过的公园打篮球,一路上,篮球在他手上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时不时又在他食指指尖转动,他的漫不经心,也不像装出来的,看上去,他并不担心陆小朝。

“为什么不生气?”今天出了太阳,这会儿又起了云,阳光从云层里漏下来,在这个萧条的冬天,显得有些刺眼,章星辰半眯起眼睛看着我问。

“她要是为了我这样不择手段,费尽心机,我铁定不会生气。”我歪着嘴笑,从他手里夺了蓝球,百无聊赖地拿在左右手上传递着。

“陆小朝有前科。”章星辰说,见我不解地盯着他,他笑了笑,没解释。

到了篮球场,萧飒已经等在那里了,林嫒也在。我们走过去的时候,萧飒正忙着在林嫒面前卖乖求荣。

“我说真的,你组织一下,我们公司好多单身汉和剩女。和你们公司办个联谊,不就皆大欢喜了。”萧飒手舞足蹈地说。

“不要,大家忙都忙死了,搞什么联谊啊!”林嫒直接拒绝。

“拜托啦,我请你吃饭。吃牛排好不好?”萧飒真是,男子汉的节操都碎了一地。

章星辰踢着步子走了过去,伸手就给了萧飒一记,然后揽住他的肩膀跟林嫒打招呼:“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林嫒笑着反问。

章星辰没说话,他似乎并不怎么喜欢那个林嫒,只是回头指着我对萧飒说:“林越,你的上司,赶紧过去巴结巴结!”

萧飒回过头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复杂了,五味杂成都不够形容。

我朝他们走了过去。然后拍了一下萧飒的胸脯,问他:“怎么,打算跟你上司摆脸色啊,我可是刚升了你的职。”

“楼嫣她……”

萧飒似乎又要问楼嫣的事,我见状立刻换了话题:“怎么样?分组吗?我跟谁一组?”

林嫒立刻举起手来:“我,我跟你一组,他们两个都不待见我。”

“我哪有?”萧飒随即反驳。

我笑着点头,看了眼章星辰,他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的,表面上大家都没再提陆小朝。似乎又都记挂着。

已经一个星期了,也许陆小朝真的死了也不一定。

王一凡布下的天罗地网,就是捞不着陆小朝那一条人鱼。

“输了的请客,怎么样?”章星辰提议说。

“这么简单就对付过去啊?”我大声反驳:“既然要比赛。就来点刺激的吧,输的人,除了请吃饭,还要……”

“还要什么啊?”林嫒问。

“爆料,而且要猛料。”我思忖了片刻说。

“好啊!”章星辰也欣然同意。

萧飒立刻作出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章星辰拍了他一记:“你都计划好了怎么输是吧?”

林嫒大笑起来。捂着肚子说萧飒是个呆瓜。

“我这是未雨绸缪。”萧飒瞪了林嫒一记。

章星辰和萧飒不愧是铁哥们,打球的过程中,他们两个配合得几乎算是天衣无缝,看来,在学生时代,两人就经常一起玩球了,相较之下,我和林嫒的默契,就惨不忍睹了。

林嫒的球几乎都是被章星辰截杀的,他似乎有点针对她,说实话这一点也不绅士,不过看章星辰的痞笑中带点较真,让我不禁好奇,究竟这个林嫒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比赛打到后来,萧飒有点自暴自弃,不断埋怨章星辰对林嫒的不留情面,还故意拖章星辰的后腿。

“萧飒,从认识你到现在,你跟我之间就一句话形容。”章星辰拍打着球,一边警戒着我的动作,一边对萧飒说。

“什么话?”萧飒站直身子认真地问。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章星辰说着,指了一下萧飒。

我正想大笑,章星辰跃起来将篮球往空中一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结束了这场比赛。

萧飒并不生气,不吝啬自己的掌声,站在原地拼命地鼓掌。

“没骨气。”我指着萧飒说了一句。

“有义气就行!”萧飒不在乎地翻翻眼珠说。

林嫒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她明显也感觉到了章星辰的敌意,不过也没发作,只是不住地偷看章星辰。

“爆料爆料!”萧飒开始起哄,冲我扮了个鬼脸说:“搬石头砸自己脚上了吧?”

我不在意地笑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输掉的?”

闻言,正在喝水的章星辰看了我一眼,然后吞了一口水说:“怎么?有什么话找不到由头说出口?”

他倒是没什么胜负欲,也不在意我说自己故意输的比赛,我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口说:“我有什么说什么的,需要什么由头?”

萧飒不管我和章星辰的较劲,拽着林嫒问:“爆料,你有什么猛料?”

“关于陆小朝的要听吗?”林嫒一脸凝重地说。

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陆小朝也不是死了,实在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气氛是因为什么。

“陆小朝什么事?她有什么消息了吗?”萧飒第一个问出口。

林嫒摇了摇头,然后说:“不是陆小朝,是她妈妈。”

“陆妈妈,她怎么了?”萧飒忙问。

林嫒的神情越发沉重,良久,她才在我们几个的注视下缓缓说:“陆阿姨她,车祸去世了。”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萧飒不敢置信地捉着林嫒的肩膀不住地摇晃:“你胡说什么,陆妈妈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

“是真的,就是上次林氏爆出辐射珠宝的时候,小朝突然失去联系那几天,就是因为陆阿姨的车祸……”林嫒说着,哭了起来:“小朝连她妈妈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匆匆就把妈妈送走了。”

我们几个都怔愣在原地,承受着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感,死亡竟然离我们这么近,陆小朝那时候的失踪,居然牵系着至亲的噩耗。

我却一直认定她是为了章星辰上演的苦肉计,她也竟一个字也不解释。

陆小朝,她就是为了这一刻我们心里剜心的内疚感,才没有说的吧,她就是那么一个坏丫头,一定是这样。

“陆小朝怎么办?”萧飒也哭了起来:“星星,陆小朝她怎么办?”

章星辰一言不发地坐着,看不出他什么情绪。

“我还为了她消失好几天的事责备她来着,小朝一个人该有多害怕啊……小朝怎么办啊?”萧飒大哭了起来。

“谁告诉你的?”一直沉默的章星辰突然开口问林嫒。

林嫒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说:“我奶奶告诉我的。”

章星辰眼底闪过一丝惊恐,他猛地站起身来,捞起一旁的衣服就跑开了,萧飒大叫着他的名字问他去哪,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越,你到底把陆小朝弄到哪里去了?”萧飒哭着脸把焦点转移到我身上。

我想,我应该是心疼陆小朝的,大千世界,她成了一个孤儿,从此早出晚归地她只能孑然一人,我不打算放她回到章星辰身边,也不打算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这样的陆小朝,我应该可怜她,心痛她的。

可我却满心都是怨恨和绝望。

一个正常女人,在承受着失去至亲的痛苦下,背负了所有的责难和误会,居然对所有人都只字不提。

只能有一个解释,她埋怨这个世界,她憎恨着这个世界,她在跟全世界赌气,她轻视着她世界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双手。

我或者误会了,陆小朝,她也许真的没有爱谁,也不会爱上谁,包括章星辰。

我的小心思被这个噩耗给彻底埋葬,我望着章星辰离开的方向,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才是这个世界,最冰冷的动物。

即使这样,我还是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震撼和自责,这种震撼和自责所带来的怒火无处宣泄,我要激怒的那个人,我要伤害的那个人,她根本不在乎。陆小朝她不在乎,我怎么做,她都不会在乎。

“萧飒。”

萧飒抬起脸来看着我,一脸的期待,似乎就等着我说出陆小朝的下落。

“陆小朝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我笑着问。

“我不许你咒她!”萧飒大吼。

“她要是死了,这世界就消停了,大家都消停了。”我冷笑着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操控者

我恢复了自己的正常的生活,路熙也回到了我的世界。

我把陆小朝的事当笑料讲给了一起嗨的几个富二代哥们听,尹南也在,他最近似乎很得意,茹朗的度假村项目停摆,他的海音酒店也安全了,在我的诱惑下,也慢慢回到了纸醉金迷的生活。

此刻我们正在他的私人会所里,路熙在我身边靠着,对我这种生活并不反感或者陌生,其他几个人也都带着一两个女伴,我和尹南还有远帆置业的员川坐在沙发里闲聊,他们带来的女伴也都紧挨着他们做着,其他在则都挂在台球桌上,不时传来台球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很好听,很惬意。

其他人应情应景地被陆小朝的事逗笑,只有路熙漫不经心地说:“在爱情里,有的人心里只有对方,有的人心里只有自己。”

我低下头看怀里的她,然后问:“什么意思?”

路熙冲我嫣然一笑,然后嘟起红唇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这才开口说:“我的意思是林越你是后者。”

听路熙这样说,尹南大笑了起来,“哥们,路大律师说的可是大实话,你还真就是个心里边只装着自己的货!”

路熙嘴角噙着笑,对尹南的帮腔并不领情,她语气凉凉地反驳尹南:“尹总好像深有体会的样子,莫不是你也跟林越谈过恋爱不成?”

尹南被堵的语塞,只好一笑带过,端起酒杯对着路熙说:“路大律师就知道宝贝你的越越,别人都说不得他了是吧,我自罚一杯,谢罪了!”

路熙爽朗地笑开,坐直身子也端了一杯酒,朝尹南示意了一下,仰头喝下。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你们公司有没有什么计划?”话锋一转。路熙扭过头问起公司的事。

我敛起心神,挑眉问她:“怎么?有感兴趣的首饰?我送你。”

坐在员川身边的女伴Sara立刻来了兴致:“林总,我正想请教呢,我朋友上次在你们的专柜买了一条五月雪系列的情侣项链和手环。前两天我和员川再去看的时候,你们的专柜小姐说,五月雪系列的产品都不会再发售了,是不是真的?”

五月雪,又是陆小朝。

我点点头:“是。都没有了。”

“为什么,我超喜欢的诶!”Sara一脸的失望,拽着员川的手不满地晃了晃。

见状,员川立刻转向我问:“兄弟,这点忙也不帮?”

“没办法,我也无能为力,设计已经被人重金买下了,当时五月雪的销售量也不在少数,你要是想一掷千金,去找找看有没有肯割爱的呗。”我摊摊手。无能为力地笑笑。

“就你最没义气,改天我找五月雪的设计师重新设计一套不就行了!”员川不满地说,似乎认为,我是有意不卖他面子。

“你知道那个设计师是谁吗?”路熙似笑非笑地问。

“谁?”员川语气不佳地问,“难道还请不动了?我还不信这世界上有钱砸不动的艺术!”

路熙冷哼了一声,然后说:“你见过的,在游泳池边办派对的时候,那个残疾女孩,我没看错的话,害她落水的人。你也算其中一个。”

员川愣住:“那个扬言要买下林少的残疾人?哇靠,有没有搞错?”

路熙露出好整以暇地笑容:“就看你愿不愿意为Sara纡尊屈贵了!”

关于陆小朝的话题到此为止,我拉着路熙起身往台球桌走,路熙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也没问什么。

我拿着台球杆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桌上的台球,路熙一杆打出,桌上的台球散开,一颗球应声落网,她靠在台球桌上注视着我,好一会儿才那球杆敲了敲我手里的球杆。然后试图转移我注意力,问我说:“你说,我今天漂亮吗?”

我掀了掀眼皮,牵唇一笑说:“漂亮。”

路熙不满我的敷衍,扔下球杆走到我面前,她伸手揽住我的脖子,然后贴上自己的红唇。

我回应着路熙火热的吻,双手本能地在她身上游移。

周遭响起起哄的声音,我搂着路熙柔弱的腰,脑子里却慢慢浮现出陆小朝的脸,那次在医院,陆小朝为了安慰我,她也曾这样给予我她自己的温度,那时候的陆小朝,满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让我萌生了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念头。

原来,我跟她之间也有回忆的。

“你在想她对不对?”路熙松开了我问,她眼神里有着落寞和心疼。

我摇头,冲她笑:“没有。”

“林越,你从来不会这样吻我。”路熙露出孩子气的笑:“这样细致的吻,你从来不曾给过我,刚刚,你想她了,对不对?”

“没有。”我还是笑着。

路熙伸手抱住我,脸埋在我胸口说:“不要这样,你快哭了。”

我禁不住深吸了口气,我想起陆小朝当初问过我一句话,她说,她为了章星辰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却放不下自尊心。

那时候我告诉她,放不下自尊的原因,是因为她心里其实明白,章星辰不一定真的爱她。

想来,我简直是预言了自己的未来。

陆小朝并不爱我这件事所带来的空洞,是任何温暖的回忆都填不满的,陆小朝的生,和死,都做不到。

即使是我对陆小朝满心怨念和憎恶的当下,我的心底,还是期待,那丫头能够爱我,就像她爱章星辰那样子爱我。

可越是这样,我便越恨她。

傍晚的时候,楼嫣打来电话说,跟丢了。

我喝了酒,让路熙送我到了陆小朝的小区,然后让她先走了。

她房间的灯关着,隔壁萧飒也没在家,黑漆漆的一片。

不过,紧接着王一凡就带着两个便衣找上了我,王一凡铁青着脸,我看他的拳头一直紧攥着,似乎很想要揍我。

“有什么事吗?”我问王一凡。

“楼嫣给你打电话了。陆小朝的事,你知道些什么?”王一凡沉着脸,开门见山地问。

“超级警察,现在都到下班时间了。你还这么尽职?你这位人民公仆不休息,总也不能妨碍老百姓休息吧?”我满不在意地笑着说。

王一凡盯着我半晌,然后支开了跟他一起来的两个便衣。

“林董事长,你当真想要陆小朝死吗?我们监听了你跟楼嫣的通话,你让她跟着陆小朝的吗?陆小朝是被人带走的还是自己走的?”王一凡睨着我。见我默不作声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满腔的怒火说:“陆小朝再不回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外婆了!倒时候陆小朝就是回来了,她也活不了了。”

停了一会儿他说:“陆小朝的妈妈去世了你知道吗?她连妈妈的面都没见着,她外婆要是再出什么事就晚了。”

“她外婆怎么了?”迟疑了一会儿,我开口问他。

“外婆一个人回了乡下,她知道了陆妈妈去世的事,旧病复发了。”王一凡目光黯淡,顿了一会儿又说:“现在外婆在住院。章星辰和龙星海在轮流照顾她。”

章星辰?前天他从球场突然跑掉,原来是因为陆小朝的外婆。

“不是监听了电话,怎么,差不到楼嫣的位置吗?”我冷笑着,明知故问。

“通话时间太短了,楼嫣有意关掉了手机,她不想自己被发现?”

“陆小朝是被人贩子带走了,具体去哪我也不清楚。”

王一凡一听,立刻怒不可遏地揪住我的衣领:“你说什么?人贩子?那楼嫣呢?她说跟丢了是什么意思?她一直跟着陆小朝吗?她为什么不报警,她是故意让人贩子把陆小朝带走吗?”

“其他的。我无可奉告。”我掸开他的手,整理了自己的衣襟。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带到警局去?”

“信。”我冷笑:“可是人贩子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这时,王一凡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接了,脸色剧变,应了几声,他挂了电话,然后看着我说:“林越,我一定会把陆小朝带回来。带到你的面前,……我会让她看清楚你的嘴脸,这辈子,你休想再靠近她一步!”

说完,王一凡就离开了。

我拿出手机,拨了章星辰的电话。

响了两声,他接了:“林越?”

“陆小朝的外婆你交给龙星海,跟我去一个地方。”我边说着,边往小区大门口走。

“去哪?”章星辰不解地问。

“去找陆小朝,你去不去?”

“你知道她在哪?”

“见面再说。”

我在小区外面等着,约莫二十分钟后,章星辰开着车出现了。

我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让章星辰下了车,等到他在副驾驶座坐好,我发动了车子。

“你怎么知道陆小朝在哪?”

“嗯,知道。”

夜幕降临,街上的路灯渐渐亮起,我看了眼章星辰,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也没想质问我什么,眼神直视着前方,好似根本不担心陆小朝的安危。

“不担心她吗?”我问。

“嗯。”章星辰淡淡地应了一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现在带你去找她,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但不管怎么样,我带你去找她,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说。

“你说,什么事?”章星辰看了我一眼,皱起眉头。

“永远不要跟她在一起。”我语气冷冽,见章星辰对我的话满是不屑,我再次缓缓开口说:“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不记得的那个人,楚茗闵,警察局的记录是,男友误杀了她。”

章星辰目光惊诧地盯着我,我笑了笑说:“你别不信,只是你有个了不起的舅舅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木屋

狭窄的屋子里,到处都散落着白色的稿纸,屋子里有一张木质的矮茶几和茶几旁边的一张软垫,一盏昏黄的灯掉在屋顶上,茶几上摆着设计师专用的画笔。

屋子里都散发着陈旧**的气味,墙角堆着的,是一卷拇指粗的麻绳,那里还有一块破布,我和章星辰赶到时,屋子里空无一人。

被章星辰撂倒的那个守门的人说,陆小朝这些天就是被关在这里,木门上有一个窟窿,外面的人就是通过它来监视陆小朝,大部分的时间都被逼着坐在茶几前画图稿,有时候,看守的人累了,陆小朝就被那根麻绳绑在角落里。

章星辰也是看到屋子里的状况后,才脸色骤变的。

削铅笔的卷笔刀被陆小朝拆了,她趁着看守的人去吃饭的空档,割断了绳子,逃走了。

固定门上锁栓子的螺丝钉也从门上松脱了,木门老旧,但看到栓子被破坏成那个样子,我也能猜得到,陆小朝是害怕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这样拼命逃离这里。

看到门上的栓子也松脱了,章星辰的冷静彻底瓦解,他转过身抓住我的衣领困住我的脖子,眼眶也红了,哑着嗓音问我:“你怎么知道陆小朝在这里,你明知道她在这里却一直放任不管?”

“你怎么不想,我也是共犯呢?”我冷笑着挑衅。

章星辰半眯起眼睛睨着我,他手上的力道加重,目光也变得阴戾:“是你?”

一直躺在地上的那个看门的男人趁着我和章星辰起争执,立刻爬了起来,捞起地上刚刚我从车子里带下来的高尔夫球杆就朝章星辰后脑勺一击。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袭击章星辰,却没有出声提醒,章星辰挨了那一击,终于松开了我,

我倒退了好几步,靠在墙边大口呼气。眼看着那个人拿着球杆又冲向我,章星辰伸腿一撂,将那人撂翻在地。

我上前抢下球杆,一杆敲晕了那人。

“为什么帮我?”我问章星辰。

章星辰没说话。用手支撑着自己吃力地站起身来,手撑在地上稿纸上,我这才发现,他手上粘了血迹,那张纸也粘在了他手上。

“你流血了?”我走过去检视他的伤。这才发现,他的脑袋上破了个口子,血还在往外流。

章星辰却没顾及这些,一直盯着手上被粘住的稿纸看,我凑了过去,看到满纸都写着章星辰的名字。

我这才注意到,散落在地上的稿纸上,几乎都用铅笔写着章星辰的名字,字迹写得并不利落,笔顺也不流畅。好似,陆小朝打算用尽自己的力气,就为了写章星辰的名字。

“她刚逃走,被他们追上就麻烦了。”我提醒章星辰。

章星辰这才将手里的稿纸折起,放进口袋里,没有迟疑,跑了出去。

追出去的人是开车走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应该还没有找到陆小朝。

我和章星辰开着车兜了两圈,也没发现陆小朝的踪影。

这里地处农村。小木屋子前面是宽敞的黄泥路和稻田,后面就是树林,找了几十分钟后依然无果,章星辰提议说下车往山上找。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肯定会去找人求助。”我不同意他的提议,坚持要去村里找人。

“那你去村里,我去山上。”章星辰说着,车子还没停稳就开门下了车。

我没辙,跟着下车,章星辰拿着手机开着灯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她没有拐杖,去不了村里,山上有树,她兴许还能扶着走远点。”章星辰在前面说,他伤口上的血似乎已经止住了,只是白色的毛衣上的血迹看上去还是有些惊悚。

“她好强,认识她以来还从没看她开口找人帮忙过,我想,她……”章星辰念念叨叨地说着,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章星辰停住脚步,在前面蹲了下来,然后就像个疯子似的往山上跑了。

我追了过去,看到他停住的地方是一滩血,带点褐色的血迹。往上看,陆小朝似乎滑下来过一小段距离,那些灌木和枯草都是往一个方向塌着,在那滩血迹的不远处,一根荆棘上还挂着一块藏青色的布,约莫是陆小朝裙子上的。

这应该是陆小朝留下的血迹了吧?她受伤了吗?

夜晚的山里格外冷,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我记得,陆小朝从医院离开的时候,貌似只穿着一件毛衣外套,她在这山里待了这么久,又受伤了,还不知道已经成什么样子了。

我正想往上走,却看到远处的山下闪起了几盏亮光。

想着也许是小木屋那些人找过来了,我立刻关了手机的手电筒,然后接着月亮的微光往前走。

“章星辰?”我压低声音叫唤。

走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亮光倒是不见了,我却有点找不到方向了。

“章星辰?”我尝试着又压低声音喊了几声。

身后响起一阵窸窣声,我还来不及反应,后脑勺一记闷痛,我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的人,竟然是茹莜。

当然,在离茹莜不远处,房间里还坐着另一个人,茹朗。

“醒了?”茹朗声音还是这么浑厚有力。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疼痛感还在。

“我在哪?”我坐起身,看到茹莜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胃里不由一阵翻腾,干呕了两下。

“你在我家,我的私人医生已经给你看过你的伤了,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茹朗说着,站起身来。

“我怎么会在你家?我不是在山上?”我暗自纳闷,想起陆小朝和章星辰,不由心下一沉。

“怎么?他们两个把你丢在山上,你还担心他们吗?”茹莜冷笑着问。

约莫是我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茹莜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抽了一口雪茄,烟雾从他鼻孔里冒了出来,他说:“他们开着你的车子离开了,我的人发现了你,带你回来了。”

我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问:“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都回来了?他们都安全了?”

“回来倒是回来了,安不安全的,说不好。”茹朗哼笑了一声。

我翻身下床,脑子还是眩晕着,我站了一会儿,茹莜连忙走过来扶我,柔声说:“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你赶紧躺回去休息。”

我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了回来,对她的殷勤视而不见。

“陆小朝应该没有画出你要的东西啊,你这么悠闲,资金的问题都解决了是吗?”我问茹朗。

茹朗又吐了一口烟雾,然后牵起唇角说:“有没有图稿无所谓,给陆小朝点教训才是我想要的,资金的问题,我倒是得好好谢谢你。”

“你什么意思?”我问。

“你姐倒是念着一点旧情,你又在我手里,她二话不说,在丹其面前求了情,银行已经把款项批下来了。”茹朗说着,脸上的笑容隐去,他脸上的神情残酷冷漠,将手里抽剩下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掐灭,阴沉着声音说:“不过我不会这么被他们摆布的,你看着吧,丹其这小子,还有陆小朝,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着,他再次露出微笑转向我,斜着嘴角说:“难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对吧?”

“丹其抢走了你深爱的龙姝翊,而陆小朝呢,为了章星辰背叛了你和你的公司,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们除了成为翁婿关系,还可以是事业伙伴。”

我笑了笑,然后径直从茹朗面前走过,出了房间。

我下了楼,茹莜跟了上来。

“我开车送你吧。”茹莜追上来说。

我没拒绝,笑着答应:“好啊!”

茹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虽然她努力想要掩藏,眼角的笑意却还是没逃过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龙姝翊是被茹莜设计的,我每次看到茹莜的时候,心里总有种作呕的感觉。

茹莜取了车,停在她们家大门口等我,我上了车,系了安全带,她才启动了车子。

自始至终,茹朗都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大喇喇地看着。

车子离开了茹朗的视线后,茹莜才开口问我:“你不是很讨厌我爸爸,为什么会替他出主意,解决资金的问题?”

“谁说我是为了替他解决问题才出的主意?”我笑着反驳。

“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为了制造问题,才出的主意。”我笑着说:“陆小朝的手画不了图稿,你爸爸又怎么可能拿着图稿去找邱苜遥讹钱?”

茹莜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匿,她睨着我问:“可是你不是说陆小朝的手好了吗?你为什么……”

“看前面,专心开车。”我提醒道。

车子驶上了公路,我没回答茹莜的问题,只是问她,“陆小朝在哪?医院吧?送我去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喜欢陆小朝吗?你为什么那么对她?你知道她那几天有多惨吗?林越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茹莜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是,我喜欢她,没错。”我回答说。

茹莜又看了我一眼,她皱着眉,一脸的困惑。

我的心情,却突然轻盈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张 爱还是不爱

陆小朝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目光是那么空洞,好似,躺在病床上不过是一具傀儡,一具躯壳,没有灵魂。

我从来没看过陆小朝这个样子,而守着她的章星辰也是,他头上绑着一圈纱布,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大部分时间就是坐在陆小朝的床前,直勾勾的盯着陆小朝,两人却什么话也不说,好似这辈子的话都说尽了,今后也再不开口似的。

陆小朝身上很多伤,我能看到的是嘴角的撕裂伤,脸上的擦伤和划伤,她一双手露在被子外面,手腕上一道道麻绳勒出来的淤青,也有破了皮结痂的,手背上也有伤,皮开肉绽的,触目惊心。

除了这些看得见的伤,那些看不见的,我也猜不着,只是她挂的药水里我看到了一些护胃的药,这些药我不陌生,陆小朝的胃有毛病是老早的事了,其他的,约莫也是些普通的消炎药和镇静的药。

陆小朝这样睁着眼睛,也不说话,心理科的医生来过了,跟章星辰聊了很久,关于陆小朝的病情,章星辰对我们一个字也不提,也不许医生告诉我们,我也只是心理医生走的时候听到他说,陆小朝也许今后都画不了设计稿了,那个心理医生说,和手伤没什么关系,只是陆小朝以后也许都会排斥画画。

陆小朝以前自杀的时候,那个柯允卿的舅舅廖医生说过,陆小朝很有可能得的抑郁症,早在心理医生找到病房来我就有不好的预感。

我把章星辰拦在病房外面,他满面憔悴,下巴的青须也长出来了,我还没开口,他就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听到了,医生说她以后都不能画画了是吗?”我没打算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这几年来。我为陆小朝做的,不比他少,陆小朝的事我起码有知情权。

章星辰露出苦笑,“现在。能不能画画已经不重要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画画不重要?那是陆小朝最喜欢的事情了,你的意思是,现在发生在陆小朝身上的事,比她不能画画更严重?”

章星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一手扶着我的肩膀说:“萧飒。陆小朝的事,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谁也别管她了,谁都不行,你也是。”

我呆愣地张着嘴,我一个大男人,听到章星辰说这句话的时候,哭声差点从喉咙逸出来了,陆小朝发生了什么事,章星辰要这么说?

正当章星辰准备绕过我进病房去的时候。林越和茹莜一起出现在了走廊里,林越出声叫住了章星辰,声音里竟有些许兴味。

章星辰回过头看了林越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语气淡淡地转过脸对我说:“萧飒,陆小朝要休息,你回去吧,这几天她不见任何人。”

他是对着我说的,话却像是说给林越听的。

林越见章星辰无视自己,讪笑着又说:“怎么说找回陆小朝我也是出了力的。你们把我一个人留在山里不说,还开走了我的车,我没计较,你不谢谢我。也不用赶人吧,我都特意来了,你不让我见一见她?”

章星辰听言,彻底转过身来面对林越,他盯着林越看了一会儿,然后目光转移到他身边的茹莜身上。嘴角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说:“你转告你父亲还有你身边这个人,再对陆小朝有任何动作,我保证,他们都会后悔。”

茹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看了身边的林越一眼。

林越脸上的讪笑僵住,末了,他嗤笑一声说:“你还敢留在陆小朝身边啊?一个秦佳宓就够你应付了,那个被你杀死的楚茗闵呢?你和陆小朝之间的关系,还有维系的可能吗?”

章星辰的目光冷冽,终于正视着林越说:“这是我该苦恼的事,不劳费心。”

“我向来爱管闲事,恐怕做不到不费心,陆小朝她跟你,绝对不会在一起。”林越冷笑着说。

章星辰听了,下巴微微扬起,然后说:“爱不爱,在不在一起,都是注定的,你恐怕会有心无力。”

“那好,你就试试看,看你和陆小朝能不能一起下地狱吧,对了,我提醒你,你的母亲,陆小朝的外婆,还有陆小朝,这么多的病号,你可能会分身乏术,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都乐意效劳。”

林越说完,转过身去,约莫是打算离开,走了几步却再次转过身来,作思考状思忖一会儿后说:“再告诉你一件事,陆小朝失踪跟楼嫣和我都没关系,把她引走的人呢,据说是楚茗闵的家属,对了,拿刀捅伤你母亲的那个人,不是还在医院吗?那个人呢,说是楚茗闵的父亲,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报仇才遭的这份罪……”

林越说着笑了笑,啧啧了两声,微皱着眉头说:“说白了,陆小朝就是为你受的伤,你还在这里充当守护天使,怪可笑的。”

“所有人因为你,死的死,伤的伤,你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怪厚脸皮的。”林越用食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说,“我就做不来。”

我几乎听到星星的指关节嘎嘎作响的声音,可是他脸上却平静的出奇,好似刚刚林越说的是别人事,和他无关似的。

我满心震惊,看着林越冷酷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转过身去,和茹莜一起离开了。

“星星,你没事吧?”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有事。”章星辰哑着声音回答,然后转过身去转动门把,门把转到一半他又停住了动作,然后长长地吸了口气。

“你什么都瞒着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越说楚茗闵是你杀死的?”我小心翼翼地问。

章星辰的眼神变得渺茫,他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外婆那边有龙星海不用担心,章妈妈那边我去照料吧?”

章星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说:“这是我公寓的钥匙,她一个人在家,你回去的时候顺道去看看她,明早我再回去一趟,你把钥匙交给一楼的保安室就行了。“

我接过钥匙,再次点头,想到秦佳宓,于是又说:“秦佳宓那边呢?前两天我从公司下班的时候看到她,想说载她一程,她却跟罗鸣杰一起走了,她没住你那了,现在住哪?你们不是结婚了吗?你这样做,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是我对不起她,但是,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他说着,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对于他和秦佳宓的事也不想多说,然后拧开门把开了门,进了病房,就把门关上了。

我拿着钥匙,走出了医院。

从电梯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秦佳宓迎面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罗鸣杰。

她看到我,也不惊讶,只是问我:“她在哪个病房?”

“她情况很不好,现在不见人。”我伸手把她拦住,罗鸣杰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抓着我的手甩开,像是生怕我碰到秦佳宓。

“有什么事等她出了院再说吧,她现在真的不能受任何刺激,你就再等几天吧。”我张开双臂再次拦住往电梯间走的秦佳宓。

“萧飒!”秦佳宓大声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快要失去耐性的样子闭气眼睛,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双眸充满了仇恨,秦佳宓跨了一步走到我面前,面对面地直视着我说:“你觉得章星辰这么对我,他们这么对我,可以吗?”

“他是不对,他是该死,不该和你登记结婚了再去招惹陆小朝,可是现在陆小朝她受伤了,去了半条命,人命关天的,你不能等她伤好了再去商量这些事吗?到时候我也不会再容许章星辰这么心猿意马的,我会站在你这边的!”我语气坚定地说。

秦佳宓冷哼了一声:“站在我这边?是吗?我看你是巴不得他们两个在一起,而你,刚好可以趁虚而入拥有我是吗?从以前到现在,我对你的感觉都没有变,你从上到下都让我厌恶。”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实在没料到秦佳宓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你一定是被气疯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喜欢你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怎么还会有这么龌龊的心思,你误会我了。”我解释说。

秦佳宓并不把我的解释当回事,绕过我就直接进了电梯间,我追上去,却被罗鸣杰挡住,他沉着声音说:“我警告你,你别管她和章星辰的事。”

“我和他们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管,你走开。”我冲他大吼道。

罗鸣杰冷不及防地一个扫堂腿,我硬生生地被撂倒在地上,摔了个猝不及防。

我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只看到秦佳宓回过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和罗鸣杰前后进了电梯。

“真是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遭的围观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挣扎着站起身,然后按了另一部电梯的上楼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沉默的抉择

我赶到时,病房里一片死寂,陆小朝还是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已经夜幕降临的窗外,章星辰在她床沿坐着,罗鸣杰和秦佳宓就在章星辰对面的病床边站着。

看到我,章星辰语气凉凉地问:“你回来作什么?”

我看了秦佳宓一眼,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故作计较地说:“你不是说不准人探望,怎么我不行他们就可以!”

章星辰还没反应,罗鸣杰就先瞪了我一眼,我下意识地缩缩脖子,然后噤了声。

“一辈子都在扮演弱者,一辈子都在博取同情,你难道不腻吗?”秦佳宓凑到陆小朝面前说。

陆小朝的目光因为秦佳宓的靠近而收敛,秦佳宓牢牢地盯着她,说了那些能把活人气死的话。

陆小朝的目光依旧显得空洞没有焦点。

“你回去吧。”章星辰伸手拉了秦佳宓一下,却被她一下子甩开了,我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章星辰只要是陆小朝的事,他特别容易情绪失控。

可是章星辰却没有发火,他语气还是凉凉的,对秦佳宓说:“你说再多也没用,她听不进去的。”

秦佳宓的表情凝住,她站直身子看了陆小朝许久后,问章星辰:“你打算一直这么守着她?你打算守着她到什么时候?”

章星辰沉默了许久,他的目光一直停在陆小朝身上,我实在无法理解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这股能压抑死人的沉重究竟从何而来,陆小朝又没死,他至于跟换了个人似的,变成这个样子吗?

“你回去吧。”章星辰重复说。

秦佳宓盯着章星辰沉默了许久,病房里的空气像是要凝结了,终于,秦佳宓伸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一把都扫落到地上,她抱着脑袋尖叫了一声,然后大声说:“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管这些残疾人的事了,你有瘾吗?一个楚茗闵不够,再来一个陆小朝,是不是只有陆小朝死了。你才能忘记她?”

即使是这样大的动静,陆小朝还是面无表情,安静地躺在床上,对眼前的事。我的心,突然像是被冰冷的海水灌满了。难受得要命,他们把陆小朝折磨成一个傻子了吗?所以章星辰才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吗?

“你确定我不是再找个陆小朝的替身继续爱下去?”章星辰的视线终于离开陆小朝,他抬起脸来,看着怒不可遏的秦佳宓说:“你不是用尽心机想让陆小朝相信她是楚茗闵的替身?你反而不信了吗?”

秦佳宓的脸色大变,她睨着章星辰轻声问:“你什么意思?”

章星辰却没再解释,他看了罗鸣杰一眼,然后说:“你们回去吧。”

“说清楚!”秦佳宓大叫,“我让你把话说清楚!”见章星辰还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她冲到病床前坐下,伸手抓着陆小朝的衣服将她从病床上拽了起来。

“小宓!”见状。我也急忙冲上前阻止,“小朝她还挂着点滴呢,你这是干什么啊?”

“他不解释,就让陆小朝自己解释好了,什么叫我用尽心机?我在美国对他不分日夜的照料,现在却被他用心机两个字一笔带过,我就是要陆小朝告诉我,她在章星辰面前是怎么告我的状的!”秦佳宓像是失去理智似的,用力摇晃着陆小朝,冲陆小朝大声喊:“你说话呀。你哑巴了吗?你说呀!”

“你放开她!”章星辰抓着秦佳宓的手将她推开。

罗鸣杰见状,立刻扶住了秦佳宓,然后目光阴戾地指着章星辰说:“我警告你,你不许动小宓。她为你牺牲得还不够多吗?”

“你说清楚!”秦佳宓却还是不罢休,挣开罗鸣杰再次去抓陆小朝。

“够了!”章星辰大吼,他以手抵住太阳穴,然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就在我们要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茹朗的女儿茹芩把我约出去,告诉了我一件只有你和茹莜知道的事。我这样说,你想起来了吗?”

“我和茹莜?……”秦佳宓一脸的困惑,可只是转瞬间,她的脸色却惨白如死灰。

“你记得吧,那天晚上,萧飒和林越他们都到处在找陆小朝,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第二天我说要推迟婚礼的时候,你大发脾气说都是因为陆小朝我才失信于你,其实那天晚上我不是去找她了,我只是去了以前那家‘幸福书屋’。”章星辰说。

他的语气淡淡的,他替陆小朝盖好被子,然后接着说:“在幸福书屋的书架角落里,有一本陆小朝翻得很旧很旧的书,我去看了,发现那就是我在那里买下的那一本。”

星星说的那本书我也知道,《简爱》,没记错的话,是茹莜借了章星辰的书,那天她把书还给陆小朝的时候,我也看到了。

“那本书里,有好几页被撕掉了,那几页被撕掉的,就是你想要呈现在陆小朝面前的吧?“章星辰说着,声音里也渐渐有了怒意,“那本书,一直都是放在我的枕头下面的,我怎么会借给茹莜?”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秦佳宓沉默地站着。

“我说推迟婚礼,不只是因为这一件事,你对我隐瞒了太多,我一直不问,是我信你,比起陆小朝我更信你,可是,你的秘密太多了。”章星辰说。

秦佳宓冷笑:“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吧,我终于给了你推开我的借口,即使没有这件事,你的心里还是只有陆小朝不是吗?你说比起陆小朝你更信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章星辰沉吟了许久,然后说:“你和我一起长大,我曾经把你当成我的亲人一样信任,可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张照片?”

章星辰说着,将手机丢到病床上,那上面有一张照片,是罗鸣杰把一个文件袋叫给苏喆的场景。

“你别告诉我,这事你根本不知情。”章星辰再次揉了太阳穴,然后说:“你们走吧,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去追究这些。”

“如果,我说这些都是我做的呢?如果陷害陆小朝泄露设计稿的人是我,你是不是,要把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一笔勾销了?”秦佳宓痛苦地皱着眉头问章星辰。

“我说回去。”章星辰耐性十足地说。

“如果我一定要你在我和陆小朝选择呢?如果我说,你今天晚上留在这里,那么从今以后我跟你之间的情分都化为灰烬了,你还要留下来吗?”秦佳宓盯着章星,一字一句地问。

见状,我朝秦佳宓走了过去,想要劝她先离开,章星辰却先开了口:“秦佳宓,你看看陆小朝,她曾经和你,和我,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你全都想不起来了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宓吗?”

秦佳宓的神情恢复淡漠,她看了章星辰好一会儿,然后说:“好,我当你做决定了。”

说完,秦佳宓就往外跑。

章星辰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也没去追。

罗鸣杰瞪着章星辰说:“你会后悔的。”说完,他拔腿追了出去。

“星星,小宓从来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再怎么喜欢陆小朝,也不该这么对她,她即使真做了什么对不起陆小朝的事,那还不是因为爱你吗?”我叹了口气,走到章星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章星辰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看到了,如果我没有在意陆小朝就天下太平了,是不是?”

他在床沿坐了下来,“有人说,每个人都是上帝手里的苹果,上帝爱的越多就会咬得越大,那么那个人的缺陷就比常人多,自然受的苦也比别人多。……可是你说陆小朝,上帝是打算把她从我们身边带走吗?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薄情?”

“我相信她一定能好起来的,她是最坚强的。”我信誓旦旦地说。

“603床的药。”门口响起护士的声音。

紧接着就看到护士拿着红色的分药盒走了进来,章星辰从护士手里接了药,跟分药的护士一起进来的护士长问章星辰说,“这是明天早晨的药,今天晚上的药吃了吗?”

“还没。”章星辰回答说。

“按时给她把药吃了,她今天有进食吗?”护士长又问,然后走到病床前,见陆小朝睁着眼睛,便试图跟她交流:“陆小朝,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陆小朝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主治医生怎么说?心理科医生不是会诊过吗?情况怎么样?”护士长问章星辰。

我以为章星辰至少会告诉护士长,可他还是三缄其口,只是说:“会好起来的。她今天吃了东西了,有在好转。”

“那就好,记得要帮她翻身,这样躺久了不行,会长褥疮的。”临走了,护士长又交待说:“你是她男朋友?洗澡这些方便吗?如果不方便,需不需要帮你找护工?”

“不用。”章星辰说。

我惊讶地合不拢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陆小朝,脑子里不自主地浮现起这几天章星辰替陆小朝洗澡的限制级画面。

“想什么呢?”章星辰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开始倒水准备喂陆小朝吃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泡沫

章星辰倒了温水,然后扶着陆小朝坐起身,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他端着水杯喝和药丸递到陆小朝面前,柔声说:“陆小朝,该吃药了。”

“你不是说她听不到?”我纳闷地说。

还没听到星星的回答,我就看到,陆小朝自己从章星辰手心里拿了一片药丸,像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一样,把药放进嘴里,然后星星默契地喂了她一口水,好些药丸,陆小朝只是一片一片分开吃,星星也是耐性十足地一口水一口水地喂她。

吃完药,章星辰将陆小朝放回病床上,然后将水杯放好,回过头来对我说:“你还不走?”

我撇撇嘴,无端抱怨起来:“以前我照顾陆小朝的时候,她可没这么听话,让她吃个药就够折腾了,别说骗她看医生,她很难伺候的。”

“你看我满脸胡子就知道了,凶了她好几次才听的。”

章星辰也不赶我了,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药膏和棉签,替陆小朝的伤口上药。

我见状,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坐下,然后问星星:“我照顾她的时候,可没有替她洗澡的福利。”

星星垂着眼睫,小心翼翼地替陆小朝擦药,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句:“她自己洗的,我只是在外面守着。”

“哦。”

“过两天,医生同意的话,我想让陆小朝出院。”章星辰说。

“出院?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可以出院?”我大叫。

“她晚上总是做恶梦,等身上的伤稳定了,我想让她换个环境,也许能好点。”

涂完药,章星辰再次赶人:“你还不回去?”

“就走就走。”我没好气地说,然后抓了陆小朝的手说:“小朝,你等着,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晚上做个好梦……”

陆小朝还是没什么反应。

旁边就一直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瞪着我,我不自觉地松了手。然后嘿嘿笑了两声,站起身往门口走。

“星星,你们打算在一起吗?”顿住脚步,我又问。

“不知道。”星星背对着我说。

时间果然是最可怕的。若是七年前的章星辰,他绝对不会这样回答我,海会枯石会烂,章星辰绝对不会不要陆小朝。

“星星,你刚刚质问秦佳宓。问她记不记得以前在一起的时光,那么你呢?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对陆小朝的感情?”我问。

章星辰一直沉默着,过了许久,我打算离开了,却听到他说:“这个世界上,哪怕是一个人,会祝福我和她吗?”

“七年前的陆小朝不敢爱我,现在的陆小朝,更是不可能会爱我。”章星辰说。

我虽不懂他说这话的缘由。却还是反驳说:“你错了,她即使不敢爱你也爱了,你说祝福,至少,我是祝福你们的。”

星星转过身来,冲我露出惨白的笑容,然后说:“你不懂,我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我了,现在的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如果章星辰都没有办法了,那么这个世界上,能让陆小朝重新爱上的人,或者根本就不会再有。

我以为是章星辰对此时的陆小朝望而却步了。可是章星辰说:“因为,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爱她了,也许真的只是我对楚茗闵的执念,自责,忏悔。延伸出来我对陆小朝的感情,陆小朝她会那么不信任我,也许就是发现了我的爱情盲点。”

我在章星辰的公寓里见到了章妈妈,时隔那么多年没见,再次看到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萧飒?”章妈妈看到我,也是热泪盈眶。

“章妈妈。”我差点喜极而泣,水果篮险些从手上松脱。

章妈妈拥抱了我,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眼含着热泪,笑着说:“长大了,长成男子汉了!”

我嘿嘿笑了几声,拉着章妈妈转了一圈说:“章妈妈倒是一点没变,还和当年一样年轻漂亮。”

章妈妈乐呵呵地拧了一下我的鼻子,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说:“你啊,嘴巴还是这么甜,不像我们家星星,变化那么大,现在都快不认我这个妈妈了。”

“哪儿会!”我大叫:“这不是他担心您,还把钥匙给我,特意叮嘱我要在您睡觉之前过来看望您,他走不开。”

说到星星,章妈妈的神色变得落寞,她垂着眼睑说:“他还在医院照顾那个陆小朝?”

“嗯。”

提到陆小朝,我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章妈妈,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初她为什么要对我隐瞒星星还活着的消息,骗我说他已经死了。

陆小朝跟我说过那个被父母逼得流产的女孩,只是因为孩子的父亲是个残疾人,到底他们的偏见从何而来,难道跟残疾人组建家庭,就注定了不幸福吗?

哪怕是预见的悲剧,又不是造物主,也不是上帝,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这样肆无忌惮地操控别人的人生?

“章妈妈,您身体才刚好,就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了,您听我的,等星星想通了,他一定会回到您身边的。”我安慰道。

“萧飒,你一定要帮我劝劝星星,真的,只有小宓才是最适合他的,他离那个陆小朝越远越好。”章妈妈说起陆小朝,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章妈妈,你这么反对星星和陆小朝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是个残疾人,还是因为,楚茗闵的关系啊?”我小心翼翼地问出声。

听到我提起楚茗闵,章妈妈的脸色更是大变。

“你怎么……怎么会……你提她……”章妈妈眼神闪躲,有些语无伦次,却始终没能说出楚茗闵的名字来。

“有人说,是星星杀了楚茗闵,我不相信,章妈妈,真相是什么?”我看着章妈妈的眼睛,试探性地问出口。

“不是的!”章妈妈情绪激动地大声说:“跟我们家星星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星星他不可能会杀人。我只是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星星他会失忆,会忘记楚茗闵?”

章妈妈霍地站起身来。声音略微颤抖着说:“萧飒,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见她不愿再提,我也没再追问。只好笑着道别:“那章妈妈我改天再来看您,您早点休息吧。”

从章星辰的公寓里出来,走了不到十来分钟就到了我和陆小朝住的小区。

公寓楼里三三两两地亮着几盏灯,陆小朝的公寓,却是黑灯瞎火一片,真的是有很久没有在楼下看到过她的房间亮灯的温馨了。

章星辰没有出现以前,陆小朝虽说过得不开心,喜欢到处旅游到处流浪,但却也是平静的,可是自从章星辰出现以后。这份平静就被打破了,似乎注定了,陆小朝和章星辰的遇见,永远不会那么风平浪静。

楼下站着一个拄拐杖的男人,不断地朝小区门口的方向张望,似乎是在等人。

我朝他走了过去,开口问:“你等朋友吗?有需要帮忙的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打个电话给你朋友?他住几楼?”

认识陆小朝以前,我从来不会这样热心地去关心身边的残障人士,和陆小朝结识以后,一切却显得那么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那男人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突然一脸的恍然大悟:“你是茵子的学长,萧飒对吧,我在茵子的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你好。我叫侯方明。”

我不禁讶然,然后讪笑着说:“……黑灯瞎火的,这样都能认出来?好眼力啊!你等我啊?”

“不是,我是在这里等陆小朝,上次茵子介绍我们认识的,我跟小朝偶尔有在联系。只是这一阵一直没她的消息,所以就问了茵子她的地址来找她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真是幸会。”侯方明笑着说。

“你等了多久?”看他冻得一脸寒霜的模样。

“等了好几个小时了,一直没看到她回来,手机也打不通。”侯方明呼出一口白气。

“别等了,她不会回来了,你回去吧,方便吗?要不我送你回去?”

柳茵子这个死丫头,等下次见到她,不扒了她的皮,乱点鸳鸯就算了,连地址都带出卖的。

“她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她了?”侯方明是打定主意要追问到底了。

我将手插进衣袋里,冻得有些牙关发抖,对他的敬佩之意更加油然而生,于是说:“一言难尽,陆小朝她马上就要……结婚了。”

侯方明一脸的不置信,“怎么可能,我上次问她,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要不你去我楼上谈,这里怪冷的,陆小朝她真的不会回来了,她现在跟她未婚夫在一起呢。”开玩笑,陆小朝要是遂了柳茵子的意跟这个侯方明在一起,两个腿脚不便的人,打算以后请一屋子的保姆过日子啊?

“可是茵子说……”

见侯方明还是一脸的不死心,我拿出杀手锏,哭丧着脸说:“你知道柳茵子为什么把陆小朝介绍给你吗?”

侯方明摇了摇头。

“因为我喜欢陆小朝,柳茵子嫉妒陆小朝,这才把你介绍给她,想让我死心,不过,天公不作美,陆小朝最后没能跟你在一起,也没能跟我结婚,她已经跟未婚夫住到一起去了,我们俩都没机会了。”我指着陆小朝旁边的公寓窗口说:“我就住在陆小朝隔壁,还不是为了近水楼台,结果还是错失姻缘,唉……”

侯方明显然开始信以为真了,脸上虽有失落,却也慢慢变得豁然,他吐了一口气说:“这下好了,她也算是克服了自己的心魔,终于得到自己的幸福了。”

侯方明说完就要走,我一把拽住他,差点害他摔跤,我扶住他,然后问:“陆小朝的心魔?什么?”

“你不知道吗?”侯方明说:“她有一个也许会纠缠她一生的恋人,让她无暇再去期盼别的爱情。”

“纠缠她一生的恋人,谁?”

侯方明笑了笑,然后看着自己的双腿说:“我跟她都有,这一双残疾的双腿,就是打定主意要纠缠我们一生的恋人,陆小朝说,她的那双腿,就是人鱼的尾巴,为的就是有一天,把她变成泡沫。”

然后侯方明松了口气地样子说:“还好,她终于可以幸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的愿望

陆小朝出院那天,说了她出事以后的第一句话。

近十天来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陆小朝,医生几乎都要诊断为失语症了,她却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和陆小朝办了出院手续后,在大厅我松开她,接了王一凡的电话,接完电话出来时,发现原本还算明朗的天空,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原本站在门口等我的陆小朝,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雪中,她仰起脸看着空中漫天纷飞的大雪,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陆小朝转过身来,她嘴巴微微张着,许久才说出话来,她叫了我的名字,她说:“生日快乐。”

这一句话,就像是乘坐着时光机,从遥远的七年前穿越到了七年后的此刻,这一句话,十八岁的章星辰一直等到失去意识。

此刻,她却用最让我感恩的方式说了出来。

我走进雪中,走向她。

陆小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看着我,雪花落在她不长的睫毛上,她用手轻轻揉了眼睛,然后还是用那么平和的目光看着我。

她穿着带帽的棉衣,拉链开着,里头穿了一件驼色的毛衣,她这样安静地等在寒风大雪里,让我觉得,仿佛时间回到了七年前,她来时的路上不曾意外,我不曾车祸,我们在刚刚好的时间里,这样遇见。

我走向她,听到她对我说生日快乐,我走向她,打算拥抱她。

“生日快乐,就光说说而已吗?”我嗔怪着说。

陆小朝嘴角微扬,低下头去,就像高中时候羞赧寡言的陆小朝,十七岁的陆小朝那样。

十八岁的章星辰,那时候认为自己为了陆小朝可以失去整个世界,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有一天他可能真的会失去整个世界,有一天。所有人用心掩藏的往事会曝光,他会变成一个杀死自己喜欢的女孩的凶手,他会让所有爱他和他爱的人受到伤害,当他选择站在陆小朝身边时。他同时违逆了那些爱他的人的心意。

不知道十八岁的章星辰会怎么面对这些。

只要她还在,我便一直爱,这样的承诺,章星辰能否一直坚守下去?

陆小朝问我:“你有什么生日愿望?”

“你是问十八岁的章星辰,还是问现在的章星辰?”我笑着反问。

陆小朝的目光变得柔软。她唇角微扬,问我说:“愿望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我笑着,牵了她的手。

像这样平和地牵着她的手走在大街上,也是十八岁的章星辰梦寐以求的事情吧?陆小朝任由我牵着,走在我身边,不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说:“十八岁的章星辰,他的愿望是,陆小朝能够爱上他。”

陆小朝扬起嘴角,浅笑着接话:“后来,他的愿望实现了。”她看着我。笑容变深,然后问我:“后来的章星辰呢?他的愿望是什么?”

我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双手握住,陆小朝比任何时候都乖巧温顺,她没有拒绝,我边走边说:“后来的章星辰,他的愿望是,陆小朝能够爱上,她自己。”

陆小朝的脚步因此顿住,她停了下来。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后来呢?”我问她。

陆小朝的手从我的手心缓缓抽离,她转过身背对着我。仰望着头顶旋转飘落的雪花,她约莫是哭了,声音有些沙哑,她说:“后来,他的愿望也会实现吧。”

我从身后抱住她,脸贴在她耳旁。轻声说:“谢谢你,实现我的愿望。”

“我们回去吧!”她的手轻轻地覆在我的手背上,轻声说:“我答应过你,等到下雪的时候,陪你一起看雪。”

大街上风有点大,我把陆小朝棉服的帽子给她戴着,然后把我的围巾给她围上了,她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露出的一双眼睛不时地悄悄看我,我没戳破,任由她看个够。

时间还早,我们牵着手走了很远的路,一直走到了长途汽车站,买了大巴票。

上了车,也只有我一个人在瞎兴奋,陆小朝靠着车窗坐着,窝在座位里睡觉,我想找她说话,她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

“我就在旁边,你靠着玻璃窗,打定主意要冷落我这个寿星是吧。”车行快一个小时了,我不满地抱怨,拧开瓶子喝了口水。

“我渴了。”见我喝水,她终于睁开眼睛了,伸手就要夺我手里的水瓶。

“男女授受不亲,这水我喝过。”我没让她得逞。

“谁让你只买一瓶水。”她白了我一眼,总算是恢复了些生气。

我无辜地耸肩,推了个干净:“我是寿星,你还打算讹我啊,再说了,我问你要不要给你买点吃的,你摇头来着。”

陆小朝索性坐起身来理论:“这是吃的吗?这是喝的。”

“要喝水也可以,说句好听的。”我隐忍着笑,陆小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靠回座位上,不搭理我。

果然,陆小朝还是陆小朝,章星辰在她那总是讨不到便宜。

我没出息地递过水瓶,“喝吧。”

有一点我跟十八岁的章星辰还是共通的,在陆小朝面前,永远那么没骨气。

陆小朝得逞地笑了起来,接过水瓶就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陆小朝,你这是不拘小节呢,还是根本就打定主意了要占我便宜啊?”我凑过脸问她。

她正对着瓶口喝水,听到我这样说,竟面无表情地把含在口里的水吐了一半出来,我整个表情垮掉,盯着她震惊到不行。

“陆小朝,这个坏毛病跟谁学的?”我气急败坏地大叫。

周遭在休息的几个乘客立刻抱怨出声:“吵什么吵?”

陆小朝露出坏笑,然后把水瓶递还给了我,吐了吐舌头。

记忆一下子就倒进了脑海,当初她写纸条给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子恶作剧的笑容吧?和陆小朝重逢之后,我好像就再也没见过她这样子笑了。

“知不知道自己很恶?”我嫌弃把水瓶拧上盖子,往她怀里一丢。

陆小朝撇了撇嘴,然后又是一语惊人:“又不是没吃过我口水。”

我瞪大眼睛盯着她。眼前这人是陆小朝吗?

见她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我也忍不住计较起来,小声说:“那能一样吗?你能把肌肤之亲跟吃口水划上等号吗?”

陆小朝哼哼了两声,然后说:“在我看来就是一样。如果我讨厌你,我会喝你的水,吃你的口水吗?”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整个车厢里的人如果听力没障碍的话,绝对都能听见。

我伸手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陆小朝,你现在不是高中生了,说话能不能含蓄一点?”

她眼角尽是笑意,明显我被耍了,我松开了她,忍不住轻轻拍了她的脸一下:“你耍着我玩是吧!”

陆小朝也不否认,长长地舒了口气,意犹未尽地说:“谁让你嫌弃我,有仇必报。”

看着这样的陆小朝,我的心。竟然砰砰乱跳了起来。

陆小朝注意到我凝视她的目光,然后伸手将我的眼睛遮住了,“不要这么看着我,会心动。”

我咧嘴笑了起来,“是吧,是吧?我果然还是魅力难挡吧?”

突然唇上触到一片柔软,随即又消失了,我立刻拉下陆小朝的手,然后一脸正色地质问她:“陆小朝,你刚刚是觊觎我的美色。偷亲我了对吧?”

陆小朝无辜地摇了摇头,见我一脸的不置信,举手作起誓状,满脸同情地说:“天可怜见。你这是被哪家姑娘偷袭了香唇?”

我被逗得哭笑不得,伸手捏住她的脸不放,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你干嘛?”陆小朝的脸颊被我捏着,一脸讨饶。

“把你的话录下来,呈堂证供,陆神偷。关于你觊觎我美色,偷袭我嘴唇这件事,你认是不认?”我煞有其事地说。

陆小朝翻了一记白眼,无奈地配合我说:“认认认,我认,可以了吧?”

“认就行,陆神偷,这笔账我给你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管你要回来的,你有意见没有?”

陆小朝笑了起来,趁机从我手里挣开,吐了舌头说:“不服,不认,不同意。”

她吃吃笑着,嘴角的酒窝变深。

这样的陆小朝,让我心动,也心痛。

到了A城,我和陆小朝下了车,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她显得有些疲惫。

出了车站,陆小朝坚持要先去看看以前我们就读的学校。

正值星期六,学校里没什么人,我们在校门口的门卫室登记了以后就直接进去了。

陆小朝一扫刚下车时的疲惫,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她走在我前面,倒退着走,我一直担心她摔跤,整个心都悬在嗓子眼上。

“你当心点儿,下了雪,路滑。”我不时叮嘱。

她倒是很不在意,到了上台阶的地方,她朝我伸出手说:“拉着我。”

我笑了起来,“当年在这里,我记得你可是拒绝了很多人朝你伸出的手。”

陆小朝听了也不恼,手还朝我伸着,也不收回,我走过去,牵了她的手。

“你知道,当年你在这里说了什么吗?”走上台阶以后,我们朝教学楼的走去,陆小朝没松开我的手,边走边问我。

“我说什么了?”我笑着问。

“你凶那几个盯着我们看的同学说,‘看什么看,这是我女朋友’,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笑。

“还有那里。”陆小朝指着我们身后的反方向,那是图书馆的方向,就在那几棵油桐树下,陆小朝笑着说:“在那里,你拥抱了我,那时候我觉得,你整个人都在发光,你是第一个为我吃醋的人,即使是生气,你还是选择拥抱我。”

陆小朝说:“我喜欢上你,是可以预见的事,因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趁我们在一起

陆小朝说,章星辰,你出现了,我才觉得,也许我也是好的,也许我不是被上帝遗忘的那个,我活着,也可以抬头挺胸,理直气壮。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孤单的,遇到一颗惺惺相惜的心,携手一个心心相印的人,生命,似乎才更加变得宝贵而有温度。

我想,即使到此刻,我还是想要跟她在一起。

不过我还是说不出原因来,我只是对自己心头的那份不舍,束手无策。

也是直到此刻,我才真正体会了陆小朝面对我时的那份自卑感,我不够好,我甚至是个杀人犯,也许当陆小朝知道了我的过去,她会后悔曾经爱上我……陆小朝心里的恐慌和无力感,我直到七年后的现在,才真正理解。

我和陆小朝去了以前的教室,或者是值日生粗心,后门竟没上锁,我们偷偷溜进教室,桌椅似乎还都是从前的,没有翻新,只是,都被学生画了许多东西,有笑脸,有铭言,或者是名字。

我和陆小朝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我们以前坐的课桌,陆小朝或者是走得累了,就在以前坐过的位置上坐着,眼神渺茫地盯着黑板发呆,末了,她转过头冲我笑,说:“那时候真好,悲伤和快乐,都是纯白的。”

“我记得你以前很爱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不见得有多认真听讲。”我不以为然地唱反调。

“怎么也不能跟你这个吊车尾的比啊,及格都那么困难,真不知道你的大学是怎么毕业的。”陆小朝更加毒舌。

我咧嘴笑了笑:“创造奇迹是我的强项,羡慕不来的。”

陆小朝瞅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我看着陆小朝灿烂的笑脸,无端想起林越来,在我看来,陆小朝喜欢上我,其实只有一个原因,我在刚刚好的时间里。爱上了她。

如果当初她遇见的不是我,而是林越,林越也在那个刚刚好的时间里爱上陆小朝,也许。陆小朝也能回应他的爱情。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我也很想就着这份糟糕的心情去质问陆小朝,如果我没有在她十七岁的时候爱上她,是不是她就永远不会爱上我。

当我这样想着,我终于才明白。为什么陆小朝会那么轻易相信,我把她当成了楚茗闵的替代品。

这个世界,或者真的存在没有缘由的爱情,可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信仰因果论的,对于没有缘由的爱情,也就自然而然地将信将疑,诚惶诚恐。

“陆小朝,我问你一个问题啊。”我走到讲台上说。

陆小朝在底下看着我,点点头。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假设我让你证明你爱我,你会怎么做?”

我盯着陆小朝的脸,发现她的眼睛里竟闪烁着笑意。

“想考我证明题啊?”陆小朝努努嘴,托着腮作思考状,她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脸来对我说:“上次我们在你家吵架的时候,我赌气说过证明爱情这件事,你当时还发火来着,今天怎么了,角色转换啊?”

“我就问你了。你回答就好了,哪那么不老实。”我抱怨道。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懂?”陆小朝反驳。

“我是寿星。”我趾高气扬地接话。

陆小朝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

陆小朝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直到我们走出教室了,她还是没能回答上来。

外面的雪还在下,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白皑皑的世界,映衬着陆小朝略微苍白的面容,她的手被我握在手心里。一直在纠结着我问的问题,眉头轻蹙,样子煞是可爱。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我抓着她的右手,那些伤痕还赫然醒目,每一道伤痕都在刺痛我的神经。

陆小朝听到我说话,转过头来看我,自然也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冲我笑了笑,然后问我:“你看到我掌心的痣了没?”

我的注意力被她成功转移,“看到了。”我说。

“最难过的时候,我曾经想把它割掉。”陆小朝吃吃地笑着说。

这么惊悚的话,也只有陆小朝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讲出来,我立刻拉下脸来。

“我还留着啊,也算是能小小力证一下我的感情吧?”陆小朝露出无赖的笑,然后说:“换你,换你说一个能证明你爱我的理由。”

我被问的措手不及,立刻就想到了楚茗闵。

失忆的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不具意义的吧,当记忆恢复,也许一切理由和证据都可以被推翻。

陆小朝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思,然后笑了笑,拉着我往图书馆走。

“你说,当年如果我没有写那张字条给你,我们没有一起被罚打扫图书馆,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图书馆的大门紧锁,我们也只能站在外面,肆意想象当年的场景。

“不是图书馆,也可能是科学馆,或者是别的地方,总有个地方,会承载我们的回忆。”我说。

陆小朝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突然想到什么了,她笑了起来说:“你离开之后,我和你还登上了校园报的头版,有照片,还有故事,只可惜你没看到,超级夸张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夹,递给陆小朝说:“是不是这张?”

陆小朝傻眼:“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林越给我的,他大概是从你的钱包里翻出来的。”

提到林越,陆小朝的笑容顿住,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就是这张,你看,我是不是又证明了一次?”

陆小朝看着照片,然后又抬起脸来看我,笑得孩子气,她说:“也许等到这张照片褪色了,我就……”

看她欲言又止,我不满地追问:“你就怎么?移情别恋吗?”

陆小朝大笑着从我身边走开,边倒退着边大声说:“趁着你生日,趁着我们在一起,趁着你生日,一起去看雪吧!”

趁我们在一起?

我追上陆小朝,出了校门,搭车去了郊外。

车子只开到公路上,通往油桐林的路积了很厚的雪,我和陆小朝一前一后地走着,我让她踩着我的脚印,她不肯,硬说自己穿着雪地靴,要在前面开路。

踩着陆小朝的脚印往前走,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在前面走着,除了心疼之外,我觉得幸福极了,其实,陆小朝还是那个陆小朝,勇敢,坚强,让我着迷。

“陆小朝,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我在她身后抱怨。

陆小朝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兴奋地冲我大声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看过一部韩国电视剧,有一个场景就是这样的,女主角和男主角一前一后走在雪地里,当时女主角就是踩着男主角的脚印往前走的。”

我白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是女主角跟在男主角后面,那我们这算怎么回事?”

陆小朝得意晃了晃她脚上雪地靴,咧着嘴笑,笑够了,她说:“那我问你,女主角的那种幸福感,你有没有体会到?”

“没有!”我没好气地否认。

见陆小朝在前面一个劲地大笑,我慢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故意踩偏,没跟着她的脚印走。

“电视剧也演过了,赶紧赶路吧,天黑了就麻烦啦!”

“你就走后面好啦,等下鞋子湿了,可没地方给你烤火。”陆小朝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

“你脚印短了一截,踩不踩没差啦!”我拉起她往前走。

来油桐林看雪的人,不止我和陆小朝,还有好些年轻人也来了,我们赶到油桐林时,那里竟还热闹,嬉闹的情侣们不是在打雪仗堆雪人,就是挨在一起拍照留念,竟也有露营的,似乎是几个男男女女组团一起来的,在积雪少的地方搭了帐篷

“陆小朝?”一个男的从帐篷里钻出来,看到陆小朝,就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

“苑泽西?”陆小朝叫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然后目光呆愣地站在原地。

我凑到她耳边问:“谁啊?”

那个叫苑泽西的人似乎听到了我的问话,立刻回答说:“我是她大学校友,……”苑泽西说着,目光轻浮地盯着陆小朝猛瞧,最后总结性地发言:“陆小朝,谁说你不经我允许就变漂亮的?”

我站在一旁傻眼,感觉自己完全被忽略了,

“萧飒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他是谁?你背着我交新男朋友了吗?”苑泽西边说着,边伸手抚乱陆小朝的刘海。

尤其是陆小朝的反应最让我窝火,她这是一副劈腿被抓包的表情,问题是,我和眼前这个男人,谁才‘、是该灰溜溜的走开的那个。

“陆小朝,别告诉我你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我的气。”苑泽西一头热地说。

其他几个他的同伴立刻围了过来,我被挤出了人群外围,背靠着油桐树,冷眼看着这场阔别多年后的大学校友簇拥在一起的画面。

“当年是我不懂事。”苑泽西说。

我不禁好奇起来,当年苑泽西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陆小朝的事?

陆小朝从人群了挤了出来,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没开口,就听到陆小朝说:“萧飒没跟你提起过章星辰这个名字吗?他叫章星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憧憬

陆小朝蹲在雪地里认真的堆着雪人,十来分钟了,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忙活那玩意儿,彻底无视我。

最糟糕的感觉是,当你以为或者说憧憬着,自己可以是那个人的整个世界,她的世界却不时地冒出一些你不认识的阿三阿四出来。

当陆小朝挽住我的手臂向那个叫苑泽西的小子大方介绍我时,我的心情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七年里,她身边到底有多少个苑泽西?我错过的那七年里,那些苑泽西们,占了多少分量?

光纠结这些,就够我受的了。

所以,当那个苑泽西恍然大悟地指着我大声问陆小朝“他就是那个声音跟我很像的小子啊?”之后,我就跟陆小朝发难了。

“哪像?这小子不会就是你亲手给做蛋炒饭的混账吧?”我质问陆小朝说。

陆小朝也不否认,只是笑得云淡风轻地笑说:“不像吗?我和萧飒都觉得很像诶,章星辰我跟你说,大学那会儿我超级粘他,就为了听他的声音。”

我咧嘴笑:“因为声音像我?”

陆小朝白了我一眼:“你不是说不像?”

“像,听着听着,有点像。”我没原则地翻供。

陆小朝这样的直白,在场的几个人听了,都对苑泽西露出揶揄调侃的笑容,苑泽西那小子约莫觉得失了面子,竟也真的恼了。

“陆小朝,这个正版的章星辰出现以前,你到底还给自己找了多少个他的替身来弥补自己的寂寞空虚?”苑泽西语气尖酸地问陆小朝。

陆小朝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话锋一转,她松开了我,走到苑泽西面前,问他说:“被我这样的人消遣,到底会有多伤自尊?”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明白陆小朝突如其来的问题是为了什么,陆小朝接着又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告诉你。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说要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和萧飒的约定,只是因为你泛滥的同情心,如果我没有戳穿你,我告诉你从头到尾我都在利用你。如果那样,你会有多伤自尊,会想要掐死我吗?”

苑泽西一脸的呆愣,似乎还是没明白陆小朝话里的意思。

陆小朝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这不是她的本意。她紧接着问苑泽西:“会想要毁掉我吗?会觉得,生命从此沾染上污点了吗?会想要把我从生命里抹去吗?”

听到最后,我才明白,她面对的是苑泽西,问的却是林越。

陆小朝对林越的感情,不管是不是爱情,似乎都让她伤得很深。

苑泽西张了张嘴,没说话。

“陆小朝,泽西又没有恶意,你干嘛这么较真?”那个穿着露骨的女生制止了陆小朝的逼问。

陆小朝听了。俏皮地皱了皱眉,然后说:“是吧,不应该较真吧?”

陆小朝的好心情似乎也到此为止,她今天不时漾在嘴角的笑意隐去,眼底满是落寞。

我突然好奇,陆小朝对林越的那份情感,究竟算什么?

我就那么无端生起气来,等到苑泽西他们都走开了,我对陆小朝说:“你要是那么好奇林越的想法,怎么不去问他?”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不理我了,再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直蹲在那里玩雪。也不跟我说话。“

陆小朝的冷战功力我是见识过的,我只有缴械投降,走过去找她搭话:“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天要黑了,我们回去吧?”

沉默。

“陆小朝?”我继续软磨硬泡。

沉默。

“陆小朝,冷暴力有害身体健康。你顾着我点儿行吗?”突然有点怀念回国后被陆小朝倒贴的日子,现在算什么?一朝回到解放前。

该死的沉默。

我改变战略,搓了一团雪球递给装忙的陆小朝,她也算给面子,收了雪球,继续沉默。

我这才注意到陆小朝手里的成形的作品,是一颗双层的蛋糕,蛋糕的顶层,是两个相对的小雪人。

我趁机拍马屁:“瞧瞧这双巧夺天工的巧手,真漂亮!”

“你几岁?”陆小朝终于开了金口。

“好像是25吧。”我连忙赔笑着回答。

“我去找点树枝。”陆小朝自说自话的,然后拿起一旁的拐杖站起身,只是还没站起来,一屁股就跌坐在雪地里。

“怎么啦?”老实说,陆小朝活该,蹲了那么久,是个人都会腿麻,谁让她这么折腾我。

听出我语气里的幸灾乐祸,陆小朝立刻斜瞪了我一眼,她坐在雪地里敲揉着自己的腿,瘪了瘪嘴,幽幽地说:“章星辰,我的右手可能真的废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我提起她的手,陆小朝低垂着眼睫,她说:“我很怕,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接受了自己残疾的事实,还要用多久时间,才能接受自己残废的手?”

我挪到陆小朝身边坐下,将她冰冷的右手握进手心。

“如果你能忘记,淡忘在那个小木屋发生的事,也许……”

我的话还没说完,陆小朝惊恐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她立刻缩成一团,环抱着双膝,将脸埋在手臂里。

面对这样的陆小朝,我有些束手无策。

如果是十八岁的章星辰,他应该知道,怎么治好这样的陆小朝吧?

我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只是,我刚碰到陆小朝,她就立刻挥开了我的手。

“陆小朝。”

“陆小朝……”

我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只希望能让她安心些。

“要不,我们私奔吧。”我叹息了一声,仰头看着头顶被枝桠剪辑的天空,原本停了的雪又下了。

“找个小山谷,我们盖一座矮房子,围上篱笆,周围都是蒲公英,每天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牵手去看经过隧道的火车厢,去吹风,去听火车摩擦铁轨的声音,回到家,你煮饭,我给你做好吃的菜,如果你不嫌吵,我还想养几只鸡和鸭子,馋的时候,宰了吃……”我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等我们有了孩子,我想给孩子做个秋千,还有木马,就放在院子里,蒲公英飘飞的季节,一定美呆了。”

“我还能给孩子念念书,教教孩子功课……”我咧嘴嘴笑起来。

陆小朝扑哧笑出声来,我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接着憧憬:“我想要个女孩,女孩都随爸爸,一定长得倾国倾城,等她长大了,再叫她去祸害这个世界的男人……”

我看了眼陆小朝,她的目光也变得悠远宁静,嘴角漾着一抹浅笑。

“陆小朝,我们一定要一直在一起,我要好好活着,试试看有没有一天,我也会厌倦你,跟你吵得不可开交,说我后悔这辈子栽在你手里。”

陆小朝又笑,嘴角露出那颗酒窝。

“你说,等你白发苍苍的时候,我还会看着你,这样怦然心动吗?”我问陆小朝。

陆小朝转过头来看着我,对视着我的目光,她眼里泛着泪光,然后嘴角扬起俏皮的笑容,以手捂着心口说:“等你白发苍苍的时候,你还会对我说这样让我心疼不已的甜言蜜语吗?”

我摇头,“我一定要跟你过最最无聊的日子,对你说最最无聊的情话,算是惩罚你此刻的懦弱。”

泪水从陆小朝的眼眶跌落,她抿紧嘴唇,却露出倔强的微笑,摇着头说:“如果我坚强了,勇敢了,你就会一直对我说好听的话吗?”

我也笑,“可以考虑。”

陆小朝的眼里落得更凶,她朝我伸出小拇指说:“拉钩,我就信你。”

我伸出小拇指,跟她拉了勾,“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陆小朝认真地说。

天色渐渐黑了,陆小朝跟苑泽西打了个招呼,我们才动身离开油桐林。

还没走出林子,天就黑透了。

就着手机的光照,我和陆小朝才离开油桐林。

只是,没了车子,天又黑了,我们最后决定,在附近的农家留宿。

好巧不巧的,我们去了当初露营时,萧飒叫外卖的那家农家乐,老板很热情,说是偶尔也有留宿的,有两间空房,专门当成民宿了。

简单的吃了晚餐,我和陆小朝在附近散了一会儿步,夜里的风有些冷,于是,没多久我们就回那家饭店了。

只是,回去之后,原本订好的两件空房被占走一间,对方还是一对情侣,也是被困在这边回不去的。

长着胡子皮肤黝黑的老板笑得格外热情,对我和陆小朝解释说:“我看你们俩也是一对儿,应该不会介意。就自作主张了。”

陆小朝微蹙着眉头,貌似对这个状况很不满。

我倒是乐享其成,本来就是,这样好的气氛,干嘛要用两间房活生生地拆开我们?

“没关系,没关系,出门在外,难免的。”我乐呵呵地说,立马就换来陆小朝一记白眼。

“对啊。”那一对情侣中的男生立刻附和道:“刚刚在油桐林我也看到你们了,明明就是恩爱的一对,这样安排最好,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陆小朝听了,脸色更是黑掉,扭头就进了房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留宿风波

见陆小朝扭头进了房间,农家乐的那个老板扯着脑袋朝门缝里张望,直到房门彻底合上了,他才扭过头来问我:“她生气啦?”

我笑着摇摇头,然后压低声音回答说:“没有,她这人害羞。”

不过,我这样压低声音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也让陆小朝那丫头听到了,房间里传来阴冷的声音:“章星辰,你睡外面。”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我身上,无不对我露出同情的目光,那个送外卖的年轻人拿着摩托车钥匙正准备下班回家,听到陆小朝的话,一脸同情地问我:“要不然,你去我家睡?乡下夜里很冷的。”

我瞬间感觉自己的脸都被陆小朝那个死丫头活生生地扒掉了一层皮。

“不用。”我嘿嘿笑了几声,“她闹着玩的。”

“这个姑娘我见过很多次。”农家乐老板拍了我的肩膀说:“每次见她都是一个人来的,这次看到她跟你一起出现,我就猜到,肯定有戏。”

“是吗?她以前来过?”我敛起笑意,一脸正色地问那大叔。

农家大叔笃定地点头:“是她啊,拄着拐杖,每年都会来,山上的油桐花开的时候,还有下雪的时候,她似乎都会来这里,我们村里的人看到她了回来还都会聊聊这姑娘,都说啊,生得挺俊一姑娘,偏偏腿脚不好,当真是可惜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话要让陆小朝听到了,又该难过了。

“以后你们要再聊到她,再别觉得可惜了,那丫头这样子没什么可惜的,她都好着呢。”我说。

“是啊,看出来了。”那个占我们房间的女生立刻附和说:“能找到你这么帅的男人当男朋友,我也愿意双腿残疾啊!”

那个男的听了,作势生气。一把将那女揽在胳肢窝下,强行带进房间去了。

“晚安,谢谢你们让出房间啊!”临关门,那男的还探出脑袋朝我笑着道晚安。

我摆摆手。也说了句,晚安。

“这姑娘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打算给你开门啦!”老板大叔拍了我一把,然后把我往吃饭的餐厅里拉,边走边说:“大冷天的,我陪你喝点酒吧。暖暖身子。”

谁陪谁啊?我一门心思都挂在陆小朝那丫头身上呢,谁要喝酒啊!

“我不喝酒。”我推辞说。

“大男人不喝酒算什么爷们啊!”他粗着嗓子吼了一句。

我立刻赔笑:“我是身体原因,很少喝酒。”

“得得得,一大老爷们,喝个酒还这么婆婆妈妈的。”大叔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坐下,将一个小酒杯放到我面前,替我到了一杯啤酒。

“行,那我陪您喝点儿,不过我是真的,不能多喝。不然等下就真的进不去房间了。”

听到我把陆小朝搬出来了,大叔也不再强逼了,只是点了点头,端起面前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端着酒杯,喝了一半。

“你多大了啊?”大叔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了。

“今天刚好满25了。”我笑着回答。

是啊,今天还是我生日呢,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跟陆小朝促膝长谈,真不懂怎么就沦落到在这里陪大叔喝酒解闷了。

“还年轻啊!”大叔感叹道:“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是个万人迷啊!”

我忍不住笑了笑,觉得有些冒昧,于是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给喝干了,大叔连着喝了几杯。黝黑的脸色也看不出来醉没醉。

“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你说,像你女朋友这样的病,就治不好吗?”

他一下子又把话题转移到陆小朝身上,我摇头:“不知道,她也没跟我说过。我也没带她去医院检查过。”

“这些年来,这姑娘到时候就出现,我们村还有些关于她的传闻呢。”大叔压低声音说,貌似是有些醉了。

“传闻?什么传闻?”我好奇地问。

大叔神秘地笑了笑,然后说:“据说这姑娘的初恋,就是死在去油桐林的那片山坡下。”

这一段从哪听来的?我好好的在这呢,怎么大家都认为我死了?

“不是吧,都是以讹传讹,她初恋活得好好的呢!”我反驳道。

大叔听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响:“这可不是什么以讹传讹,都是有根据的,七年前我们这里发生了一场车祸,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就是骑着摩托车从那片山坡上滚下来的。”

我出车祸的事他也知道?

“那个人其实就是……”

我正想自我介绍,大叔却再次拍在桌子上,打断了我的话说:“刚开始还嚷嚷着说要调查事故原因,结果没几天却不了了之了。我无端走了几趟警察局,连个车费都没人报销。”

“事故原因?什么原因?不是意外吗?”我立刻问。

“最开始说什么出事的男孩子可能是遭人报复,我是第一个发现打电话报的警,又跑警局又跑医院的,结果后来他们又说,只是单纯的事故,那事也就没人再提了。”大叔说着,精神有些恍惚,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吐字也不清不楚的。

“不可能……”我说。

骑车的是我,如果哈雷有什么异状,我肯定能发现的……

大叔摆了摆手,似乎也不愿再细说车祸的事,接着把话题扯回到陆小朝身上来,他说:“从那场车祸以后,那姑娘就常常到这里来了,有时候还会坐在山坡上哭鼻子,看到的人可不止一两个,猜也能猜到,指定是跟当年车祸的小伙儿有关。”

“你这推理能力,留在这里开饭店太可惜了,当个私人侦探什么的,也都是埋没了你。”我语带调侃地说。

只是,我的心情却变得异常沉重,当年的车祸,除了我的假死以外,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大叔大笑了几声,然后又喝了一小杯下肚,他喝下去了,还不忘给我的酒杯满上,然后笑盈盈地说:“喝了吧,喝下去暖身子,今晚也好挨过去啊!”

我忍不住看了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十点了,不知道陆小朝睡了没。

正想着陆小朝,耳边却响起她的声音:“章星辰!”

陆小朝找了过来,看到我和大叔正在喝酒,原本还算和颜悦色的脸,一下子又冷掉了。

“你喝酒啦?”陆小朝大叫:“你怎么能喝酒呢!”

她这一叫,让原本还酣畅不已的大叔一下子被泼了冷水,然后支支吾吾地问我:“你真的不能喝酒啊?”

“呵呵,没事!”我乐呵呵地安慰了大叔一句。陆小朝为我担心的样子,还真是耐看得要命。

“是您让他喝的吗?您知不知道他不能喝酒的!”陆小朝接着把矛头指向大叔,她语气不大友善,我立刻起身走到她身边拉了她一把,谁知道陆小朝直接就红了眼睛,然后不由分说地冲我大喊:“章星辰,明知道喝酒对你的身体不好,你还要喝酒!”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能喝,都是我不好,硬是劝他喝了些,想说大冷天的可以暖身子。”大叔也站起身来,好声好气地安慰陆小朝。

“陆小朝,跟大叔道歉,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没礼貌的?”见大叔一脸疚色,我沉声对陆小朝说。

陆小朝只是红着眼睛瞪我,并不开口道歉。

大叔连声赔笑:“没事没事,这姑娘是真的关心你呢!”

“陆小朝!道歉!”我板起脸,一脸严肃。

陆小朝抿起嘴,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她转过身去,低垂着脑袋对大叔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大叔,不好意思,她没恶意的,有点小题大做了,对不起。”我再次跟大叔道了歉。

他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去追陆小朝,“赶紧去啊,我这没事,可别把小姑娘给气跑了!”

正说着,传来关门的响声,想是陆小朝回房间了,我立刻追了过去。

好在,房门没锁上,我开了门,就看到陆小朝正趿着拖鞋从卫生间出来,眼睛还红着,看也没看我一眼。

“生气啦?”我朝她走了过去,这丫头怎么说也是腿脚不便,偏巧就跟个泥鳅似的,从我旁边擦身而过,彻底无视我。

“我没喝多少,就一小杯。”我赔笑着解释。

她又来了,该死的冷暴力。

“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出去了,不管你了。”我作势往门口走。

原本也就是吓吓陆小朝,谁知道却触着了陆小朝的地雷区,她的表情绝对完爆外面的冰雪天,声音更是冷漠地让人难受,她在床沿坐下后说:“不送。”

“陆小朝,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老是这么冷暴力?你生气的时候,不能跟我好好沟通吗?”我耐性十足地走到她身边说。

陆小朝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正要发作的时候,却看到这丫头又在吧嗒吧嗒掉眼泪,真是拿她没辙,我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轻声说:“医生并没有说禁酒,只是不能多喝,一小杯真的没事,你放心好不好?”

陆小朝终于正视我的眼睛,眼底尽是委屈和恐惧,她哭倒在我肩头,泣不成声:“你…不要死,……不要生病,什么都不要……”

陆小朝哭得很凶,出事以来都没怎么哭的她,却仅仅因为我喝了些酒,哭得天昏地暗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说的弥天大谎

这样一个冬日的寒冷清晨,黑夜还残留丝丝痕迹,眼前的一切都被积雪覆盖了,明明是这样毫无生机的世界,在我眼里,却那样明亮可爱。

心系着那么一个人,她充满着你的整个世界,所有思想;大千世界里的枯冷死寂,你只听到自己暖暖的心跳声,从心开始蔓延到四肢的,都是那个人的存在所带来的满足感。

“你醒了?”耳畔传来陆小朝声音。

陆小朝远远地冲我招手,她站在雪地里,身后都是深深的脚印,她周遭是白雪皑皑的背景,这样偌大的世界,她看上去是那么单薄。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说着,朝她走过去。

“会弄湿鞋子的!”她大叫。

我没在意,径直走向她。

“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出去的?”我边走边问她,雪地映衬着她略微苍白的脸,她系着我的围巾,我忍不住唇角微扬,那是属于我的记号,就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告,陆小朝是属于我章星辰的。

“天微亮我就出来了。”陆小朝笑着回答,站在原地等着我。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不冷吗?”我嗔怪着走近她,看她动手解开围巾,便伸手阻止了:“戴着,风大。”

“我不冷。”陆小朝露出揶揄的笑说:“某人不是最怕冷吗?”

我替她将围巾系好,然后将她的右手牵在手里,咧嘴笑着说:“怎么会?”我一只手捂住心口说:“这里热乎乎的,都感觉不到冷了。”

陆小朝只是笑,牵着我的手握得更紧。

我想起昨晚,她在我肩上哭的昏天暗地的,也像是宣泄着这些天以来的所有委屈,她哭着,也许是折腾了一整天累坏了,她竟就那样在我怀里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睡梦中还不时嘤嘤哭泣。我一直在旁边坐着陪她,她一直揪着我的衣袖没有松手,想着不能占这丫头便宜的,可是夜里实在太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钻进被子里的,反正早上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还盖了被子,只是不见了陆小朝。

“你出去做什么?”我又问。

陆小朝努努嘴。然后扬起脸看了我一眼说:“我去苑泽西他们那里了,昨晚上下了大雪,我怕出什么事,就去看看他们。”

我哼了两声,然后挑着眉头问她:“然后呢?他还活着吗?”

“章星辰!”陆小朝不悦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自顾自地说:“当然,我去的时候他们也都起来了,帐篷外面还生了火,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他们为什么非得出来露营。”

“这么深的雪你一个人也敢上山,你倒真是没什么怕的!”我还是不满。很不满。

“我找了树枝,撑着上去的,路也不难走,我这不是平安下来了嘛!”陆小朝满不在乎地回答说。

“也不知道昨晚是谁跟我发火,我喝点酒就把你急成那样,你这样子一个人跑进山里去,我是不是该找跟绳子把你栓起来?”我惩罚似的用力握她的手,然后说:“人同此心,你能不能也不要让我担心呢?”

陆小朝笑得有些孩子气,然后说:“章星辰。上次喝了你的水,还欠你一句好听的话,不然,我现在说给你听好了!”

我笑着挑眉:“说来听听看。看我要不要原谅你。”

陆小朝敛起笑意,她一脸虔诚,像个信徒一样,神情平和地说:“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你,那这个世界就一定有我,你放心。哪怕将来没你在身边,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我的心一阵刺痛,这丫头在说什么啊?

“不管你在哪,在做什么,只要你还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陆小朝还在说。

我的声音哽在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想阻止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可声音却那么不争气,一个字也出不来。

“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你是谁,属于谁,你在哪,和谁一起;我都会好好的,真的。”陆小朝说。

世界瞬间黯淡,我停下脚步,拉住陆小朝问她:“你在赶我走?”

陆小朝笑得无害:“我以为我在说好听的话。”

“好听的话是这么说吗?如果要说好听的话,应该牢牢地抓着我不放,应该告诉我,除了我的身边你哪也不去,好听的话不会说吗?你心里有我吗,你喜欢我吗?这些都不可以拿来哄我吗?”我声音拔高,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无端生起气来。

“嗯。”陆小朝眼眸低垂,嘴角噙着无力的笑容,她说:“你在山上发现我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看到我们的未来了?”

我愣住,陆小朝仰起脸来,她豁然笑开,“我这样看着你,整颗心都在绞痛呢,为什么呀?为什么我不能好好爱你,守着你,直到白发苍苍,直到天荒地老?为什么呢?”

她笑着,眼底却泛起泪花。

“可是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痊愈,用我最大的力气治好我的尾巴,章星辰,哪怕倾尽我一生的气力,我也会做到的。”

傻丫头。

“如果你一直治不好自己的尾巴呢?”我问。

陆小朝低下头去。

“所以,你不要等我了。”陆小朝将手从我手心抽离:“我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活着。”

“陆小朝,如果从这里分开,我们就再也回不来,你也要坚持赶我走吗?”

她沉默不语。

“如果我需要你呢?如果我需要你给我面对未来的勇气呢?如果我告诉你,我需要你分担我的痛苦呢?你还是要离开我吗?”

这算是乞求吧?

陆小朝露出苦笑,她环顾了一下周遭惨白的世界,然后说:“你知道吗?我和你有多么不配,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我们就只是彼此的灾难,只要我们在人群里,我们就绝对不会被祝福,所有的事情就都会变得很糟糕。”

“好。”我淡漠地说。

满世界的冰冷,在这一刻击溃我所有的防线,陆小朝看入我眼底,她的眼神是那么悲伤,好似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昙花一现,这才是陆小朝真正的样子。

她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给我呈现了一幅关于陆小朝的海市蜃楼,我的鼻子一阵泛酸,看着陆小朝,却疯狂地想念起陆小朝来。

我伸手拥抱住陆小朝。

“从这里开始,相爱的陆小朝和章星辰已经私奔了,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山谷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从这里开始,我们要一齐对这个世界撒一个弥天大谎,我们就假装再也没有遗憾了吧。”陆小朝吸了吸鼻子,然后声音里带着笑意说:“我们不要再回忆了,回忆都被带到山谷里去了。”

“也不是第一次说诀别了,为什么这一次,我这么绝望?”我低哑着声音问她。

“不要这样,不要再为了我忽略这个世界,章星辰,不要再为了我,刻意回避关于她的回忆了,不管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她,这一趟,我真的不后悔。”

又开始了,漫天纷飞的雪花。

我松开陆小朝,她解开脖子上的围巾,交到我手上。

雪地响起吱吱的声音,我循声望去,看到苑泽西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陆小朝也看到了,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说:“我先走了,搭他们的车走,你吃了早餐再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朝苑泽西的方向走。

我下意识伸手去拉她,“为什么你总是选择逃避,如果你的心结解不开没关系,我可以陪着你,我可以等你,为什么非得是这种方式?”

苑泽西朝我们走了过来,他沉着声音说:“你放她走吧。”

“等了你那么久,这样离开,总是有她的理由不是吗?”苑泽西说。

“我们的事你别管!”我大喊,然后转向陆小朝:“你能不能别这样?你知道我心里有你,如果你讨厌人群,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躲开人群生活不可以吗?”

别再拒绝了,我已经放下尊严了,不要摇头了,我不是稻草人,我也有凡人的所有感觉,我也有羞耻心。

“不该放下的秦佳宓我也放下了,我什么都放下了,放下了一切,也换不来你吗?”我问陆小朝。

“从现在开始,我们彼此都开始认真收拾残局吧,不是只有我们不好过,我们身边的人都在受伤,有些人甚至在付出生命的代价,从现在开始,我们罢手吧,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吧。其实你也早知道吧,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送我离开的准备。”

陆小朝说着,转过身来看着我说:“爱不爱,在不在一起,都是注定好的,你既然都懂,别再折磨自己了。”

陆小朝说:“楚茗闵的事,你有义务弄清楚,对不对?”

原来她都知道了,知道我即使背着杀人犯的嫌疑也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心思,却还是推开我了。

也许她的理由都是对的,都是理直气壮的,这一刻,我就像是被扇了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认识陆小朝以来,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可笑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地狱的使者

屋子里摆着许多空白的稿纸,我的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从医院离开后,在公交车上,一个小男孩将一张纸条递给我,纸条上写着让我在指定的公交站下车,说是,章星辰的妈妈,是因为楚茗闵的死,才受的伤。

而此刻的我,身在一个破旧的小木屋里,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到处都在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我的记忆,就只在那个公车站停止了。

小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的人,居然是茹芩。

“好久不见,亲爱的。”茹芩手里拿着几盒画笔,她巧笑嫣然地走到我跟前,将画笔尽数从盒子里倒了出来,散落在我面前。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茹芩眼底的笑意近乎狰狞,她伸手扯下我嘴里的布条,然后说:“还能开口说话吗?”

“怎么会是你?”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全身都绑着麻绳,我的手也被捆着,早已失去麻木失去知觉了。

“怎么会是我?”茹芩扑哧笑了出来,“从头到尾都是我,你信不信?”

“从头到尾?你什么意思?”我狐疑地问。

茹芩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老实说,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想不大起来了,蓝钻的事吗?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也多亏了丹妮不计前嫌地帮我掉包,原本,那是我帮我爸爸弄垮林氏的计划,不过,最终还是变成了毁掉章星辰和秦佳宓婚礼的武器啊,可能知道的人都会觉得可惜,再缜密一点,也许林氏就垮了。”

见我不敢置信地睨着她,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说这些也太肆无忌惮了,可是你能怎么样呢。你也没证据不是吗?”

“你说毁掉他的婚礼?为什么?”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他结婚之前,我千方百计地鼓动你把他夺回来,你怎么都不听,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还不明白吗?”

“你喜欢他?”我试探性地问出口。

“怎么?不可以吗?”茹芩冷声问。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理清思绪,如果说是茹芩导演了蓝钻的事,如果她是因为章星辰才那么疯狂,那她现在又是为什么要把我绑来这里?

“你一定接到了你那个警察朋友的电话吧。说找到害死你妈妈的肇事司机了,对吧?”茹芩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一凡说的肇事司机,她露出冷笑,然后说:“那个司机,也就只是个替死鬼而已,人是他撞的,是他故意撞的。”

我眼眶一热,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茹芩。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故意?你的意思是,我妈妈的死,也是你一手导演的?”

茹芩几乎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摊摊手,没否认。

“为什么!”我用力挣扎着,试图挣开缠在身上的绳子。

茹芩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她冷笑着说:“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为了章星辰,才这么做的。”

“你什么意思?”我大叫。

“我以为你妈妈死了。你至少会哭哭啼啼地跑去找他安慰你,这样,他和秦佳宓就一定结不成婚,谁知你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啊?”她皱着眉说:“你妈妈差点就白白死掉了。好在,现在你知道了,你妈妈是因为章星辰死掉的,你跟章星辰,是再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吧?”

“你就是个魔鬼!”我大喊出声:“那是一条命啊?你不怕遭报应吗?你为了那么一点事,怎么能视人命如草介呢?你是不是人啊!”

“哈哈哈……”茹芩笑了起来。笑得全身都在抖动,末了,她止住笑意目光死死地盯着我说:“不是我视人命如草介,是你妈的命本来就不值钱,你看着吧,不止你,就连那个秦佳宓,她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尖叫着,分不清这是自己在做恶梦,还是现实。

“怎么你还担心她吗?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茹芩走到另一头,拿了一沓纸丢到我面前说:“画吧,把你最好的设计都画下来,在你画出让我满意的设计以前,你会一直待在这个小木屋里。”

茹芩拍了拍手掌,然后说:“进来吧。”

木屋的门再次打开,进来了几个高个儿男人,茹芩笑着说:“他们几个都会守着你,你最好乖乖画,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他们会怎么对你。”

见她要离开,我急忙叫住她:“茹芩,茹芩!”

她回过头来,不耐地看着我:“怎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喜欢章星辰,你更不应该这么伤害他不是吗?不择手段换来的,绝对不可能是爱情,我求你,别伤害他们。”

“你看看你,还在这里哀求我,我可是害死你妈妈的人,你为了区区一个章星辰,连杀害母亲的仇人也愿意低声下气地讨饶,你没有一点愧疚吗?说白了,就是你妄想了不该妄想的爱情,害死了自己的至亲!”茹芩说着,又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你以后都不要再觊觎章星辰的爱情了,乖乖给我画设计图就好,这是你最后一点价值了。”

“你要设计图做什么?你知道我的手受伤了,我根本就画不了了。”

“我看你最好是画,画不出来,遭罪的人有一大堆,不用我一一提醒吧?”茹芩端起我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说:“你得感谢邱苜遥那个女人,她有钱,刚好又满意你的设计,你才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画图,不然,我爸爸绝对不会给你这种**凡胎的待遇,也许你已经在黄泉路上了也不一定。”

“对你们来说,杀人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吗?”我冷笑着说。

茹芩笑起来,指着身后的那几个男人说:“这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替我杀了你。我有自信撇干净,有自信他会死守秘密,你信不信?”

那几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茹芩一脸得意。她又大笑了几声,眼睛里满是对我的蔑视和不屑。

然后她离开了,那几个男生也跟了出去。

我环顾了一下周遭,屋子里一个锐器也没有,即便是真有。我也逃不掉,我的拐杖不见了。没一会儿,进来了两个男人,他们朝我走了过来,神情冷酷,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你们干什么?离我远点!”

他们冷笑着,然后走到我身边,替我解开了绳子。

其中一个穿着条纹衬衫的男人说:“你还是赶紧画设计图吧,每天5张。是底线,必须上交的。”

“我不会画,我的手受伤了,根本拿不了笔。

“到了时间我们就来收画稿,要是画稿出不来,有你受的!”那两个男人说完,连拖带拽地把我丢到茶几边上,然后收了麻绳就出去了。

木屋里的灯火摇曳着,我揉了揉酸麻的手,对着茶几上的空白图纸发愣。

我的心。像是要炸开了,我从来没想过,妈妈的死因居然是这样的,居然是因为我。才这样匆匆离开人世,她死得这样冤枉。

眼泪一直往下掉,空白的纸上满是泪痕。

日子这样过去了,数到第四个天亮时,茹芩再次出现了。

这次,她显得格外愤怒。一走进小木屋,她就把茶几掀翻了。

茶几就砸在我来不及收起的腿上,她咯咯地笑,我疼得几乎失去知觉,只是看着她那张看似纯真的脸,一阵反胃。

“你当真不画是吗?”茹芩冷着声音问。

“我说了,我的手受伤了,根本握不了笔……”

“进来!”我还没说完,茹芩死死盯着我,大喊了一声。

随即进来了一个男人,唯唯诺诺的表情,轻声问茹芩:“您有什么吩咐?”

“从现在开始,她交给你们了,不管什么方式,只要弄不死她,什么方式都可以,以后你们轮流盯着她,如果她不能乖乖画设计图,就用你们的方式对她,不死人就行。”

我心下一慌,盯着茹芩颤声问:“魔鬼,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那你得问问这些血气方刚的男人想怎么样,这天气也挺冷的,这屋子虽然破,总比外面暖和吧?”茹芩说着,在我面前蹲下身来,她拿开还压在我腿上的茶几问我:“你装什么清纯?章星辰也好,林越也好,你不都恬不知耻地献身过吗?不在乎多几个男人吧?”

“疯子,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伸手抓起一只削尖的画笔,抵到自己的脖子上:“他们敢碰我一下,我一定结果了自己,我保证,你一张画稿也拿不到。”

茹芩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冷笑着说:“我希望你有这个精力,24小时分分秒秒都能找准自己的颈动脉,随时戳下去。”

“你们听着,我一定要画稿,没有画稿的话,你们几个我一样不放过,其他的,你们看着办。”茹芩站起身来对身后那个男人命令道。

她转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来又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秦佳宓马上就要跟章星辰一拍两散了,你不是说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章星辰的人吗?”她冷哼一声说:“秦佳宓把楚茗闵的事都说出来了,她告诉林越说,是章星辰杀死了楚茗闵,这个消息,够劲爆吧?”

“不可能,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信不信随你,不是说秦佳宓把自己的肾脏捐给了章星辰吗?我看等到秦佳宓这么背叛他之后,他会不会还念着那份救命之恩,跟她在一起。”

“你觉得,没有了秦佳宓,章星辰就会喜欢上你吗?你做梦!”我冷笑着说。

“我要是得不到,毁掉不就行了!”她的声音,犹如地狱的修罗一般,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她就交给你们了。”她饶有深意地笑着说,然后大步离开了。

“茹莜,你最好弄死我,不要让我有活着出去的机会,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大声朝她的背影喊道。

那个站在门口原本还唯唯诺诺的男人,等到茹芩离开之后,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他脸上漾着恶心至极的笑容,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你不要过来。”见他肆无忌惮地走近,我尖叫一声,手上的画笔抵在我的脖子上,一用力,笔的尖端插进了我的皮肤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终结者

他们一直在说,那个女人疯了,就是个疯子。

他们总是骂骂咧咧地走出小木屋,然后把木屋的门锁得严实。

我原本还会讨饶的,可是那些人的心是石头做的。

他们说我疯了,我想,若不是疯了,那就是我本性极坏,原本就是个毒瘤一样的人,所以,在分分秒秒的恐惧中,我还能呼吸,还能怀抱着求生的念想。

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就此死去,我说的是假若可能。

可是不能,即使小木屋里不时响起我凄厉惊悚的哭声,我还是没能死去。

外婆小时候给我讲的鬼故事里说,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所受的冤屈太多,死了有太多的怨气是无法投生的,我想着,如果我真的就那样死了,我的鬼混也会永生永世地游荡在那个未知的世界无法投生。

我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次在饥饿和疼痛的折磨失去知觉,只是,我睁着眼睛的时候,每秒钟都不敢松懈,总是神经绷紧的着,我想着,我得保护自己,即使最后还是不能全身而退。

“感觉怎么样?”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茹芩正一脸冷笑着看着我。

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她应该是用冷水把我浇醒的,她嘴角的笑容,有着讽刺,还有着某种我看不懂的得意。

她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目光怨毒地看着我,他的右边耳朵包扎着纱布,纱布染着血迹。

茹芩察觉到我的目光,她站起身来,走到那个男人身边,柔声对那个男人说:“单洺,真是辛苦你了。”然后,她指着他受伤的耳朵对我说,“看看你的杰作,你差点把他的耳朵给咬下来。真是狠毒啊!”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这股愤怒感给撑破了,我恨,我恨得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纾解这满腔的仇恨。

“要说狠毒,我哪里比得上你?”我咬牙切齿地说。

茹芩拍了拍手掌。然后说:“没错,要说狠毒,你是没法跟我比。”她说着,在我面前蹲下身来,阴沉着声音说:“所以啊。趁着你失去意识,我让他要了你。”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耳朵里随即也是一阵尖锐的耳鸣响。

我被绑着的双手手指掐进掌心,几乎要被满心的屈辱感逼得窒息。

茹芩大笑出声,她笑得几乎要跌坐到地上去,然后她指着我满是讽刺地说:“你没感觉吗?也是,单洺还算温柔,你应该没有太难受吧?”

她随手捡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纸说:“你还念着章星辰呢,可怎么是好,他可再也不会惦记你这个脏了的女人了。”

“你无耻。你无耻——茹芩,你是我见过最无耻最卑鄙的人,不,你根本就不是人!”我大骂出声,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骂吧,你把全世界最难听的话都拿来骂我一遍也行,如今对章星辰来和林越来说,你就是个残花败柳,他们还会觉得你纯真高贵吗?”茹芩捏着我的下巴用鄙夷的目光端详了一遍后松开了,她脸上满是狰狞的怨恨:“你就别再惦记章星辰了。你觉得单洺怎么样?他虽说有过前科,配你,也绰绰有余了。”

我盯着茹芩,死死盯着她。直到她回视着我的目光里有了一丝闪躲,在她开口之前,我冷笑着说,“茹芩,你不怕吗?你还打算让我活着离开这里吗?”

“怎么,你还能拿我怎么样?”茹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笑着反问我。

“你们每个人的脸都烙印在我脑子里了,你要是够明智,就把我弄死在这里,否则等到我出去,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今天对我做的一切。”我恶狠狠地盯着茹芩,一字一句地说。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似的,茹芩站起身,跟那个单洺站在一起,她扶着单洺的肩膀肆意地大笑说:“你见过这么不自量力的瘸子吗?”

笑够了,她指着我说:“你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那只手,如今也已经彻底废了,即使你的手上好了,你觉得你还能画得出设计图吗?”

“一个连生计都维持不了的废人,你跟我谈报仇?”茹芩讽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那个邱苜遥花大价钱买下你的设计图,当真是因为欣赏你?”

“你什么意思?”

茹芩惬意地走到茶几前,拈起一张纸,然后怒了努嘴说:“你的设计图已经没用了,我爸筹到了资金,公司的危机也解除了,不过也正是这样,我才得到准确的消息,你的那些原稿全部都被毁掉了,就连参加比赛的设计也是,都没能幸免,陆大设计师,看来邱苜遥并不是你的拥护者,而是终结者。”

我原本就没有期待过,可也没想到竟真是这样的结局,我和那个邱苜遥并没有过节,她为什么劳民伤财地,就为了毁掉我的几张设计图?

“邱苜遥,堂堂鼎胜财团的董事长,大张旗鼓地针对你这个新人设计师,你觉得,还有珠宝公司敢录用你吗?你说报复,你觉得可能吗?”

茹芩说的没错,一点也没错。

“大小姐,天色晚了,早点回去吧?”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单洺对茹芩说。

大小姐,真是讽刺,龙姝翊呢,她才是赋丽的大小姐吧?

茹芩瞥见我嘴角的讽笑,再次发狂似的朝我冲了过来,她冲上来就扇了我一记耳光,我的耳朵立刻嗡嗡作响,只是她还没停,接着又是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在我脸上。

她的手没停,目光凶狠,嘴里还在大声质问:“你敢嘲笑我,你觉得龙姝翊才是赋丽的大千金是吗?她什么都不是,她就是一个不被承认的野种而已。”

我嘴里一阵咸涩的血腥味,脸上火辣辣得疼。

“大小姐,别脏了你的手,算了吧,要教训她也是我来。”单洺说着一脚踢在我肚子上。

单洺踢的那一脚不算重,我却胃里一阵翻腾,吐出些血出来,洒在茹芩米色的皮草外套上。

茹芩尖叫了一声,然后松开我站起身来。

“你怎么了……”单洺一脸被吓到的表情,看着我吐出的血发怔,然后说:“我可没使什么力气啊,你怎么就吐血了呢?”

其他几个人听到茹芩的尖叫立刻冲了进来,看到茹芩身上的血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上来就把我围住了,那个单洺立刻拦着他们,颤抖着声音说:“这家伙吐血了,说不定要出人命了,赶紧把大小姐送走。”

闻言,那几个人慌乱地扶着茹芩出去了,离开的时候,茹芩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竟还是怨毒。

“你没事吧?”待人都离开了,单洺在我面前蹲下身来,轻声询问,见我狠狠地瞪着他,便又说:“我刚刚那一脚可真是没使什么力气,你别想赖给我。”

“人渣。”我忍着腹痛,咬牙切齿地说。

“等下大家开车去镇上吃饭的时候,你逃走吧。”单洺突然说,他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起子开始拧门上的螺丝钉。

没一会儿,他又折回我身边,低声说:“门上的螺丝我拧松了,等下你找机会逃走,本来就朽了,你稍微用点力就能把门破开。”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沙哑着声音问。

“等你走了,回头你别把我供出来就行,能不能逃掉,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单洺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从茶几上拿起卷笔刀一脚踩裂了,将里边的刀片拿出来把我手上的绳子割断了。

“今天留下来守门的人不是我,不过,我中途会给守门的那人打电话,你自己借机会逃走。”他又说。

我一阵恶心,伸手就推了他一把,他被我推倒在地,一下子恼了,站起身来指着我就大吼:“你别不识好歹,我要不是看在……”

“看在什么?”我冷声打断他的话:“我不用你帮我,你离我远点,你全身上下都让我恶心!”我闭着眼睛大叫:“你走开!”

“那女人又在发狂了。”屋子外响起其他人的声音。

单洺立刻冲到我身边,他将卷笔刀的碎片扫到我腿边,拿着被割断了的麻绳把我的双手绑在身后绕了几圈,他没打结,我随时能挣开。

“你……”

“闭嘴!你想死没关系,别想害我。”他瞪着我威胁:“否则,我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都上传到网上去。”

“照片?”我傻眼。

单洺露出轻浮的笑容,然后斜着嘴角说:“所以啊,别惹我。”

“干嘛呢你?”进来了一个男人问单洺。

单洺给了我一个眼色,然后笑着站起身来,对那人说:“这就是个疯子,吐了这么多血,估计也活不久了。”他走到那人身边推了那人一把,“走吧,我们去吃饭吧,耳朵也痛死了,走吧……你出去,我锁门。”

没一会儿,门外又安静了,我没听到守门那个人的手机响,只是没多久就听到他骂骂咧咧地找地方上厕所去了。

我挣开手上的绳子,扶着墙,支撑着有些虚脱的身子走到门边。(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再见到林越时,不想,他竟然跟茹莜在一起。

看上去虽说不是亲密,却也是有说有笑的,看到我,林越的眉头微挑,一脸戏谑的笑容问我说:“你的保护神呢?”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我越过他的问题,在他和茹莜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汤夏奕的咖啡厅,我不知道林越为什么要约在这里,他明明是讨厌汤夏奕的,可是当汤夏奕端着咖啡上来的时候,他却对他露出了微笑。

谈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说很虚假,可是,我知道的林越是不会那样子的。

不过,又怎样,现在的林越,原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林越了。

“东西呢?”林越也没问我是什么东西,似乎早就知道是什么了,朝我伸出手来。

我将一只老式的手机放到桌子上,然后说:“把我的钥匙也还给我吧。”

林越盯着那只手机看了一会儿,咧着嘴笑得随性,“你的钥匙?我早丢了啊,你不会指望我能保留到现在吧?”

“是吗?既然你说丢了,如果被我发现你再进我家里的话,我就直接报警了。”我笑着说,然后将手机推到他面前,松了手。

“一只这么老旧的手机,还用得着特意还给你吗?该不会是故意找借口想要见你吧?”茹莜浅笑着问林越。

林越扬起嘴角,笑着对茹莜说:“这只手机里可是装着你姐姐和我的犯罪证据,你说,要不要还给我?”林越拿起手机,然后问我:“里面的文件,你转存了吗?”

“想要转存来着,忍住了。”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笑容,见林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原本压抑着的怒火,还是爆发了:“你知道我在你的车子上发现这只手机里的东西,有多惊讶吗?”

林越摊摊手:“惊讶?为什么要惊讶?你觉得。我和茹芩合伙绑架你这件事,很意外?”

一旁的茹莜听了,一脸惊慌的神色。

“不过,怎么说。最后也是我带着章星辰去救你的,功过相抵,你也不可以不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吧?”林越说。

我那时候,逃进了山里,章星辰发现我时。我基本上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了,他把我从山上背下来后,让我躺在车子的后座,当时我醒了一阵,发现了被我压在手底下的那只手机,因为撞到按键,手机屏亮了,当时屏幕上就是显示的一条林越发给茹芩的短信。

“陆小朝一个人走的,你的人都安排好了吧,祝你好运。”

祝你好运。看到这句话时,我觉得讽刺极了,当初林越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后悔对他说的那句祝你好运,当时想起,直觉的造化弄人。

发短信的时间,跟我那时候离开医院的时间差不多。

手机我瞒着章星辰,藏起来一直没被他发现,后来才知道,手机里还有一段电话录音。也是林越和茹芩的。

很简单的对话,林越毫不避讳地打开了那段电话录音文件,在咖啡厅里放了出来。

“陆小朝还活着吧?”林越的声音。

茹芩说:“你还担心她吗?装什么情深啊,你放心。死不了,她要是死了,我上哪里给我爸爸弄设计图去啊?”

“现在警察的注意力都在楼嫣身上,你抓紧时间吧。”林越说。

传来茹芩的笑声:“还好我们家小莜没有跟你在一起,要是她真的嫁给了你这样阴险的男人,下半辈子。可就真的惨了。”

“你要绑架陆小朝,我帮你制造机会,还给你掩护,反倒被你骂阴险,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了啊?”

“放心,等陆小朝把设计图画出来了,资金的问题解决了,我们赋丽算是欠林氏一个人情,你要的夏董事手里的股份,我会让他双手奉上。”茹芩说。

再次听到这段录音,我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坐得离我们不远的汤夏奕也听到了,但他脸上没多大反应,似乎也不意外,倒是茹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是不是很精彩?”林越这句话是对着茹莜说的。

我看着林越,心里五味杂成,物是人非这句话,原来是这般无奈,曾经相互取暖的两个人,如今走到这一步,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到底是多可恶,惹他这样对我?

“你就这么着急报复我,这么着急毁掉我吗?”我沉声问林越。

林越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我,他却转而对着汤夏奕和茹莜说:“你们不觉得很像吗?我和茹芩,就像当年你和汤夏奕,联手上演了一出好戏,当年被骗的是龙姝翊,现在的傻子是陆小朝。”

我惊讶地看向汤夏奕,他低垂着脑袋坐在那里,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很是憔悴,似乎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结局都是一样的,龙姝翊也好,陆小朝也好,都活着回来了,龙姝翊替汤夏奕你掩盖了罪状,而陆小朝……”林越说着,目光转向我,“这么有力的证据都捏在手上了,她却把证据还回来了。”

我一怔,虽说没彻底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有一点我似懂非懂,也许林越是故意留下证据的,或者还是故意让证据落到我手上的。

“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你就是为了拿当年的事给我难堪是吗?”茹莜看着林越说。

“怎么会?”林越一脸夸张地否定,“我跟你们俩有什么不同呢?你们合伙把龙姝翊交给人贩子,害她一失踪就是三年,我呢,”林越指着我上下比划一遍说:“我和你姐姐,合伙把陆小朝整得不成人样,我和你们一样,我有什么资格给你难堪?”

“林越!”茹莜站起身来,对着林越大吼:“你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了,你要报复我就直说,但是我告诉你,不管是当年的龙姝翊还是现在的陆小朝,她们心里的人,都不是你林越。你费尽心机,还是一样什么都得不到,你可以鄙视我,但是不要拿我对你的感情开玩笑。我为了你可以三番四次地放下自尊心,不代表你就可以践踏我的感情。”

林越对茹莜的歇斯底里并不回应,只是云淡风轻地说:“还有一点不同,汤夏奕是因为喜欢你才对龙姝翊下手的,我和茹芩却只是为了利益。龙姝翊至少是输在对汤夏奕的感情上,陆小朝,你比较亏,为了区区一点股份,我把你给卖了。”

他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走到汤夏奕面前,一把拎着汤夏奕的衣襟将他拽着站起身来,然后凑到他面前说:“龙姝翊原谅你,可以替你在警察面前开脱,OK。我无权追究,可是,我今天明明白白地跟你说清楚了,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跟我二姐走那么近的,从此以后,不许再靠近我二姐半步,这家店,你乖乖给我关掉,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要回来了。”

汤夏奕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越大吼出声:“听到没有!”

汤夏奕的沉默激怒了林越。他一把将他推倒,汤夏奕撞翻了旁边的椅子,装在桌角上,最后摔在地上。

“汤夏奕!”

我心下一沉。这声音是林珂的。

果不其然,林珂冲进了咖啡厅,她拄着手杖,脚步不稳地摔倒在离汤夏奕的不远处的地上,见林越还想对汤夏奕动手,她立刻连跪带爬地挡在了汤夏奕身前。仰着脸制止林越说:“林越,我不许你伤害他。”

“二姐!”林越气极地大吼。

“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那都过去了,我不许你赶他走,不许你伤害他,不然……”林珂哭得一脸泪痕,她哭着威胁林越说:“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林珂!”汤夏奕出声制止林珂。

听到汤夏奕的声音,林珂更是哭得厉害了,她转过头看着汤夏奕,她哭得可怜极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真的,一点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她指着茹莜又问他:“你喜欢她吗?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是因为我的脚不好吗?因为我的脚不方便,所以你不喜欢我是吗?”

我的眼泪随即也滑落眼眶。

这一句话,对我来说,就像是被尘封在心底的禁忌,不管是以前喜欢一凡的时候,或者是知道章星辰喜欢的人是楚茗闵的时候,它走在我心底浮现过。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是因为我的腿不好吗?是因为我的腿不好,所以不喜欢我吗?

我曾经在心底问过千万遍。

可是我不敢问出口,问出口了,我怕自己就再难以残疾的模样活下去了。

“林珂!”林越大吼出声,他的眼里也泛着泪光,他的目光里是心疼,可也有着怒火,他在林珂面前蹲下身,伸手去抱她,“我带你回家,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带你回家。”

“你放开我,我要听他回答我,我要听他回答我。”林珂挣扎着,拍打着林越的胸膛,她被林越抱起了,往咖啡厅的大门出口走。

我看到林珂离开时,近乎绝望的眼神。

咖啡厅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我和茹莜汤夏奕三个人,其他服务员也没看见一个。

“真是好笑。”茹莜望着林珂离开的方向,冷笑了一声。

“什么好笑?”我沉声问。

茹莜看了我一眼,回复淡漠的神情,然后语气凉凉地说:“不自量力,很好笑。”

她说完,看了眼汤夏奕,他还坐在地上发着愣,目光直直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是不是被感动了?她对你这么一往情深的,你就认真考虑考虑吧,别再缠着我了。”说完,茹莜的语气冰冷,说完,就离开了。

我站起身,走到汤夏奕面前,“你一直等的那个人,不是龙姝翊,而是茹莜吗?”

他没回答我,我问得也多余,只是叹息,这一切,就像是上帝开的玩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眼泪的味道

汤夏奕给我煮了一杯爱尔兰咖啡,咖啡店门关着,我第一次真正看到爱尔兰咖啡的做法。

他在特制的咖啡杯杯口上涂了一圈柠檬汁,往杯子里加了两块焦糖和威士忌酒,然后点燃了烤杯架,汤夏奕慢慢转动着高脚杯的底座,然后整间制作咖啡的小屋子里充满着浓郁的酒香。

“要试试吗?”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他便耐心地给我示范,他细长的手指在烤杯的时候转动高脚杯底座的样子,真的很耐看,待他松开手,我学着他的样子,握着被子底座,慢慢转动杯子。

“那是什么?”我指着一旁的也点着火在烧的机器问他,他往里面倒了些咖啡色的东西。

“这是虹吸壶。”他淡淡地应了一句,目光专注。

杯口原本出现淡淡的白雾消失了,他示意我松手,然后拿着还在烤杯的高脚杯,将被扣移到了正烧着的火源处,只听到细细的“轰”一声,杯子里开始燃烧着蓝色的火焰,他将被子平放在桌子上,轻轻晃动着杯子。

杯子里的威士忌随着在酒杯里缓缓摇动,汤夏奕见我看呆了,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然后说:“这个步骤一定要小心,一定不能让酒液洒出来。”

我哦了一声,看到酒杯里的火焰渐渐消失了,汤夏奕轻轻说了声:“烤杯就结束了。”他的注意力回到虹吸壶那边,关了那边的火之后,又是几个让我有些目不暇接的动作之后,我便看到那个虹吸壶里装的煮好的咖啡色液体。

“那是咖啡吗?”我问。

“嗯。”汤夏奕将咖啡倒进烤好的高脚杯里,他边倒边说:“这个是曼特宁基液,会比一般的单品咖啡浓一些。”

我看到他将咖啡倒进高脚杯里直到杯子的第二根金线处,然后转身又去拿准备好的鲜奶油。

汤夏奕将发泡奶油缓缓地挤在热咖啡上,然后又撒了些巧克力粉。

“好了。”他说,然后端着咖啡往外走。

到了外面,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把咖啡放到自己的对面,示意我坐下。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他浅笑了一下,说:“试试看。跟以前喝过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我端起咖啡,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咖啡里淡淡的酸甜味,和以往不同的,舌尖很明显能感觉到咸涩的味道。

“感觉到了?”汤夏奕紧盯着我脸上的表情。然后问道。

我点点头,“感觉到了,今天的这种感觉,更甚。”

眼泪的咸涩吗?

“不是眼泪。”汤夏奕说:“我在杯口,抹了一点点盐。”

我放下了咖啡杯,我摇摇头说:“以后我再也不会喝爱尔兰咖啡了。”再也不喝了。

原本压抑的那些情绪,都被这一口咖啡搅扰得不可收拾。

汤夏奕的目光变得悠远,他看着窗外的天空,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我曾经喝过一个人给我煮的爱尔兰咖啡,可不是这个味道。”

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时光也变得悠远冗长起来。

“她给我煮过爱尔兰咖啡,只煮过一杯,后来我发了疯似的,到处去找人学习怎么煮爱尔兰咖啡,不管后来我的技艺有多纯熟,也煮不出来那种味道了。”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澄澈,一抹浅浅的苦笑在他嘴角浮现,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你猜到了是不是?”

“是龙姝翊吗?”我试探性地问出口。

他点点头:“嗯。”

像是常年干涸的水龙头突然被拧开了,他或者一直藏在心里的花,就像是那些清澈的水花一样,都潺潺流出心底。

“我喜欢上茹莜的时候。她还是个会哭脸的孩子,她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可是性格却古灵精怪的,她在家里很受宠,茹朗把她当成了掌上明珠一样宝贝着,约莫是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吧。她被绑架了,绑匪问茹朗要两百万现金,威胁说,报警的话就撕票。”

汤夏奕娓娓说着,眉头微微皱着,目光还是停留在窗外。

他说,得知茹莜被绑架,茹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一边准备赎金,又暗地里报了警,那时候的汤夏奕才刚刚考入大学,知道茹莜被绑架,他心急如焚,凭借着自己微弱的力量,几乎找遍了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废弃工厂。

在交赎金的时候,警察抓获了那几个绑匪,只是,作为人质的茹莜却不见了。

通过审问那几个绑匪才知道,茹莜逃走了,她原本是被关在车子的尾箱的,可是,等绑匪发现的时候,她人就不在车子里了。

茹莜说,是林越救了她。

她没告诉汤夏奕,究竟林越怎么解救的她,只是原本特别粘汤夏奕的茹莜,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直到,龙姝翊的出现。

汤夏奕说,其实龙姝翊很招人喜欢,除了不太近人情的茹朗,和看上去万事好商量的茹芩以外,几乎茹家上下没有人不喜欢她,她随和温良,很快就跟茹莜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茹莜也把自己的心事告诉给了比自己大几岁的龙姝翊,后来才知道,龙姝翊去当家教的那家学生,竟然就是茹莜的心上人,林越。

“也是龙姝翊把自己和林越的合照给茹莜看的时候,才知道的,无巧不成书,茹莜更是把龙姝翊当成上帝派给自己的丘比特,龙姝翊也是自告奋勇地,把知道的林越的习惯和爱好,都告诉茹莜。”汤夏奕笑了笑,说:“后面的剧情,猜也知道。”

“林越喜欢上了龙姝翊,被茹莜知道了?”我问。

汤夏奕点点头:“不全是,林越喜欢上了龙姝翊,其实只是茹芩在茹莜面前随口说说的,茹莜信以为真,跟龙姝翊大吵了一架。”

汤夏奕说,那时候的龙姝翊为了证明自己和林越没有任何**关系,不惜说出了藏在自己心里的话,她告诉茹莜,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汤夏奕。

那一次,龙姝翊哭得很伤心,因为当时汤夏奕也在,她说完,就跑了出去,那时候,天下着大雨。

“我拿着伞追了出去,我记得,那时候天也黑了,我找到龙姝翊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淋得湿透。……我给她撑着伞挡雨,她告诉我说,她第一天到茹家时,我也是那样替她撑了伞,从那时候起,她就喜欢上我了。”

汤夏奕的眼里渐渐泛起泪花,他看着我,露出苦涩的笑,然后说:“可是你知道吗?那天我会替她撑伞,是因为她身边还站着那个鬼灵精怪的茹莜,我站在龙姝翊身后,为的不是给她撑伞,而是替茹莜那个不懂事的丫头挡雨。”

“后来呢?你告诉她,是她误会了吗?”我低声问。

汤夏奕摇头,“说不出口,看着那么热烈的目光,我怎么也说不出口,送她回家的时候雨停了,我把那把伞给了她,我告诉她说,以后就算没有人给她撑伞,请她也要照顾好自己,我说得委婉,只是为了让自己从她的那个误会里开脱出来,可是龙姝翊误会了,她踮起脚尖,吻了我。”

为什么偏偏只是误会呢?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听到汤夏奕接着说:“可那一幕,偏偏被茹莜看到了,原本也没什么的,可是,没想到林越竟然真的喜欢上龙姝翊了。”

“林越毕业那天,茹莜决定正式跟林越告白,那天下着雨,我开车送茹莜去了林越就读的大学,结果,却撞见了林越跟龙姝翊告白。”

汤夏奕停了下来,不再说后面的故事了,似乎,后面的一切,他都不愿再提。

“能告诉你的故事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实在是一段让我想要从我的人生切掉的回忆。”

“那,龙姝翊给你煮的爱尔兰咖啡呢?这一段你还没讲给我听呢!”我说。

汤夏奕的目光回到那杯爱尔兰咖啡上,咖啡上曾的奶油已经化了,在被子上留下了一条白色的细线。

“不知道你听过关于爱尔兰咖啡的来源没,那个酒保的故事。”汤夏奕问。

我点点头,略微有些印象。

“龙姝翊在咖啡厅做兼职,那时候她正在准备考咖啡师资格证,你知道吗?她真的很有天分,我几乎对她煮的咖啡上瘾,后来,她在那里给我煮了一杯爱尔兰咖啡,她说,她打算在考技能操作的时候就煮爱尔兰咖啡,我信以为真,……那天,她比以往笑得更多,明明看上去那么喜悦幸福的样子,可是煮出来的咖啡,却让我忍不住地想掉眼泪,咖啡里有着淡淡咸涩的味道,我一直以为,那是她加了盐的缘故,直到她离开了,我才知道,爱尔兰咖啡里,应该还有她的眼泪。”

我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龙姝翊为什么会在煮咖啡的时候掉眼泪呢?难道那时候她知道了汤夏奕喜欢茹莜的事吗?

想象着龙姝翊在煮爱尔兰咖啡时的样子,我禁不住一阵心疼。

“可是林珂呢?你知道她是真心对你的,你打算怎么做?”

林珂和汤夏奕,真的适合吗?他们真的可能有未来么?汤夏奕还喜欢着茹莜,他和林珂会有未来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孩子的爸爸

“外婆怎么样了?”看到星海从病房里出来,我敛起心神,迎了上去问。

“刚睡下,睡着之前还在问你呢,说怎么一整天都没看到你……”沉吟了一会儿,星海一脸严肃的说:“外婆总是这样,有时候很清醒,有时候又糊里糊涂的,每次看她清醒的时候默默掉眼泪的样子,我就难过得要命。”

我叹了口气,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倒宁愿她糊涂一点,把妈妈的事忘了最好。。”

星海也在我身边坐下身,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外婆年纪大了,哮喘每发作一次,就多一分危险,医生说了,外婆肺部功能也出现问题了,……我怕……”

“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笃定地说。

上帝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绝对不会。

“小朝,万一,我是说万一,外婆如果真的……”星海的声音哽住,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还有我妈,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我冲星海笑了笑,“你放心,外婆会没事的,我也会好起来的。”

“你们怎么都坐在门外啊?”走廊上响起林嫒的声音,言晴也跟着一起来了,看到我,他摆了一下手,算是打过招呼,倒是看到龙星海,他的表情一怔,有些怪异。

“你们认识啊?”我问星海。

星海看了言晴一眼,然后一脸淡漠地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来了?”我转过头问林嫒。

“当然是来看外婆了。”林嫒白了我一眼,然后问:“外婆睡了吗?”

“嗯,刚睡下。”我一脸歉疚:“这些天,多亏了你们。”

“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过来给星海哥送点换洗的衣服,倒是你,这次出这么大的事,一凡可是跟我告状了,说你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林嫒说着,语气有些急。

“小声点,别把外婆吵醒了,让外婆知道了就糟了。”我嘘了一声。拉着林嫒走开了,剩言晴和星海两个人守在那里。

到了候诊区,我和林嫒在长椅上坐下,原本还在念叨我的林嫒,突然叹了口气。

“其实那些天是章星辰一直在照顾外婆。昨天我在林氏遇到他了,他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林嫒盯着我的眼睛说。

“别提他了,我暂时不想知道他的消息。”我晦涩地笑了笑。

“好,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们公司接拍了林氏的那个新品广告,现在已经在各大电视台播出了,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听说新品的反响还不错呢。林越这次算是正式在林氏站稳脚跟了。”林嫒说着,想起什么,一把抓着我说:“你知道林氏的那个夏董事吗?说是查出他挪用公司巨额公款,正式被拘留了。”

“挪用公款?”我皱起眉头,茹芩才刚和林越交易说把夏董事的股份转让给林越,怎么他就出事了?

“是啊。”林嫒思忖了一会儿又说:“你说他也不缺钱吧,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往绝境逼呢?”

“人的**是无止境的,谁知道这些身在高位的人,都想些什么呢。”我叹息了一声,然后自嘲地笑道:“我实在也没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了。还得认真想想,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等你的手伤恢复了,接着当你的设计师啊!”

我苦笑着摇头:“画不了了,画不出来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从事珠宝设计师这个职业了。”

林嫒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实在不行你就到我们公司来,上次你的广告方案,我们公司的人看了都赞不绝口呢,你放心,你那么有才。饿不死的。”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你上次的广告是怎么想到的?怎么会想到把美人鱼的故事改编呢?当美人鱼在海里慢慢变成泡沫消失的时候,王子抓住了人鱼公主的手,将那枚戒指慢慢套上了人鱼的无名指上……”林嫒拍了一下手,表情夸张地拽着我说:“老实说,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戒指还没有完全套紧人鱼的手指,故事就结束了?还有后续吗?后面是怎么样的?人鱼公主和王子在一起了吗?她没有变成泡沫吗?”

我看着林嫒,她一脸好奇的样子,我叹了口气,在林嫒的注视下,缓缓说:“其实,那是人鱼公主变成泡沫之前的一个美梦罢了……”见林嫒满脸的失望,我笑着推了她一下,“你不会还沉溺在童话故事里吧?现实中,根本就没有童话,童话都是骗人的。”

“如果童话都是骗人的,那么人鱼公主最后应该没有变成泡沫才对啊!”林嫒反驳我说。

远远看到言晴急匆匆地朝我们走来,我扭过头对林嫒说:“如果人鱼公主没有变成泡沫,那么她一定是把匕首插进了王子的心脏,林嫒,你不觉得,我就是那只人鱼吗?”

林嫒不解地看着我,言晴渐渐走近了。

我笑着对林嫒说:“我在他们的爱情故事里,最后都变成了泡沫。”

一凡,林越,或者章星辰。

小时候看童话故事的时候,觉得王子很可恶。

如今看自己的故事时,才察觉到,其实我更可恶。

我想,选择离开的那个人,给的伤害更多吧。

“林嫒,公司有急事,我们得先走了。”言晴走了过来说。

林嫒站起身来,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看,我冲她笑了笑,“没事的,你去忙吧,我真的没事。”

“好。”林嫒也冲我露出安慰的笑容,然后跟着言晴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只是没走多远,她又倒了回来说:“替我跟星海哥说一声,没跟他打招呼就走了,过两天我再来看外婆。”

“好的!”我忙回答,然后冲她摆了摆手。

我一直看着他们进了电梯,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

我转身往外婆的病房走,这时,星海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看到我,忙问:“林嫒呢?他们已经走了吗?”

“嗯,走了有一会儿了。”想到林嫒的嘱咐,我又说:“她说过两天再来看外婆,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就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林嫒的外套还落在这儿呢,外面冷,我给她送过去。”星海说着,就往电梯间走。

“估计都已经走了,言晴应该开了车,没事的,我没什么事,下午给她送到公司去。”我叫住星海说。

星海似乎真的对林嫒挺关心的,看着手里林嫒的外套,神色满是担忧。

“哥,你好像很关心林嫒啊,你不会真的喜欢她吧?”我微皱着眉头问。

星海听了,神情有些局促,但他没承认,一把将林嫒的外套丢给我,没好气地说:“她好心来看外婆,我关心一下不对吗?”

“是是是,你就嘴硬吧。”我跟着星海往病房走,不住地念叨:“可是我还是得提醒你,林嫒心里只有王一凡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对一凡念念不忘,我是怕你受伤。”

星海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陆小朝,你都自顾不暇了还好意思管我的闲事啊?”

“当然,你是我哥嘛。”我赔笑:“你能顺利给我找个嫂子,我也好多个人疼我啊。”

“就你贫,”靠近外婆的病房了,他压低声音说:“赶紧给林嫒打个电话约时间,你早点过去送外套,别真的把人家冻感冒了。”

我撇撇嘴,“还人家,要不给你机会好了,你去送。”

星海朝我挥了挥拳头,然后直接进了外婆病房,我跟了进去。

外婆睡得挺沉,还有轻轻的鼾声,我和星海一人一边在病床前坐着,听着外婆的呼吸声,心里觉得莫名的满足。

这样子,有家人陪在身边,就够了。

原本安静的房间,突然想起手机铃声,铃声是从我手上的外套里传来的,怕吵到外婆,我手忙脚乱地把手机铃声给关了,然后在星海不满的注视下,出了病房。

到了病房外,我从林嫒的外套里拿出手机,这时,屏幕又亮了,除了来电显示是言晴来的电话之外,来电显示的头像,更是吓了我一跳。

那是言晴和林嫒的合照,照片里,言晴揽着林嫒的肩膀,亲吻着她的脸颊。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慌乱地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来林嫒的声音。

“林嫒。”

我的声音变得很奇怪,还在颤抖。

“小朝?”

林嫒的声音也变得很奇怪,巧的是,居然也在颤抖。

“你的外套落在这里了,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吗?”我轻声问。

“你……”林嫒说着,又止住了,然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话:“你看到了吗?”

“什么?照片吗?”我说。

“我……”

“他是那个孩子的爸爸吗?”我颤声问:“那时候,让我背负流言的那个胆小鬼,是他吗?”

“小朝!”林嫒的声音里有着慌乱和我听不懂的情绪,我听到她乱拍的呼吸声,良久,手机里传来她的声音,“我们见面再说吧?”

“好,我去找你。”说完,我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她和言晴的照片也消失了。

“孩子的爸爸?谁?”身后传来星海的声音。

我慌乱地转身,看到星海一脸惊诧地站在我身后看着我,他走近,问我:“孩子?谁的孩子?”

“没有,没有孩子。”我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相有几张脸

这样一个寒冷有风的雨夜,空荡的公交车穿街过巷,载着我路过每一片光亮,街上的穿行着寥寥无几的行人,满世界的萧条,满世界的风雨声。

公交车走走停停的,许多人上车,也有许多人下,直到现在,车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空荡荡的,车窗上雾蒙蒙,我用手套擦了好几遍了,这样,才能看到车窗外的世界。

然后公交车又停了,停在一大片爬满枯藤的墙边,那个站牌有些斑驳了,司机师傅停了车说:“你到底要去哪,过了这一站,前面可是终点站了,车子不出来了,下班了。”

我四顾望了望,也不知道这是哪,可还是下了车。

站牌上的字迹也斑驳不清了,周遭都是冷清清的,是那几盏昏黄的路灯也驱不走的黑暗,我沿着那面墙走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拐杖,在墙下蹲下身来。

下午就从林嫒公司出来了,一直到现在,快十点了,几个小时里,我一直都在公交车上,公交车去了那么多地方,上上下下的那么多人,我去没能遇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偌大的世界,我遇不见想念的人,可为什么,世界又是这样狭窄,明明以为生活在离我很遥远世界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林嫒见我的时候,是把言晴支开了的。

我问她,言晴是不是她初中时候的那个男朋友,林嫒没有反驳,用沉默回答了我。

“那……,那天在酒吧里,一凡说的不是醉话,言晴说的不是胡话,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嫒,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到哪怕一丝否定,只是她没能让我如愿,还是沉默着。表情里,还掺杂着一丝愧疚。

我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央求着说:“你说句话啊。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嫒抬起脸来,看着我良久才开口,她说:“没错,是真的。”

就像是一记轰雷,不偏不倚地将我击中。

那天。在章星辰赶到酒吧以前,是一凡把我约到酒吧见面的,见到一凡时,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我的名字,不停地说对不起。

看到我来了,一凡举起酒杯对着我说:“陆小朝,你终于来了,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我夺过他的酒杯放回吧台上,试图劝他离开:“你这样酗酒被学校发现的话会被记过的。一凡你清醒点!”

“你为什么要喜欢上我,为什么,……可为什么不坚定一点,为什么不自私一点?陆小朝,我在问你话呢!”他抓着我的双肩问,他凑近我,我看到他哭了,声音沙哑。

“你不要发酒疯了。”他满嘴的酒气都扑面而来,我挥开他的手说。

“林嫒……其实她……”

“哟哟哟,这是谁啊。这不是章星辰那个相好吗?怎么也跑到酒吧来鬼混了?”一个痞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我回过头看,发现是言晴和他的几个朋友。

那时候,我知道言晴。也不过是因为他和章星辰在书店外面打的哪一架,那样子在酒吧遇见,他调侃的语气里又是满是敌意,我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言晴见我不理人,他没有离开。反而走过来挑衅味儿十足地说:“我说你啊,你家里有穿衣镜吗?”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嗤笑了一声,然后耸了耸肩说:“我是问你,照不照镜子的?”

其他人都哄笑起来,原本醉倒在吧台上的一凡也被吵醒了,他醉醺醺地转过身来看到言晴,然后又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

言晴和一凡似乎是认识的,他看到一凡,更是兴奋了,指着我和一凡说:“哇塞!真是劲爆啊!章星辰的瘸子新欢,你居然还在跟自己的前任劈腿啊?”

“你胡说什么啊!”我冲他大喊。

周遭的人都在看热闹,言晴更是起劲了,指着一凡说:“你们两个的关系,章星辰知道吗?章星辰知道自己戴了这么绿一顶帽子吗?”

一凡瞪着言晴,照着言晴的脸就那么挥了一拳,言晴挨了揍,一凡自己也在地上摔得乱七八糟。

一凡从地上爬起来,扑倒在言晴身上,眼看着又是一拳落在言晴脸上,言晴带来的几个朋友冲上去,制住了喝醉的一凡。

“你个人渣,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啊!跪在我们面前求饶都不够,你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一凡被那几个人架住了,却还是很暴躁地冲言晴大吼。

言晴走过去,一巴掌扇在一凡脸上,“下跪求饶,凭什么?当初是她自己要求的,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你以为自己多清高是吧,我告诉你,你也不过如此,为了林嫒那个贱人,你不也是把那个瘸子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一凡听了言晴那一段话,一下子就跟疯了似的,他猛地挣开制住他的那几个人,扑过去跟言晴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我在一旁试图劝开他们,可那完全是徒劳,他们没分开,其他人为了帮言晴,都一拥而上,酒吧里乱成一团,我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那几个人欺负一凡一个。

“你们住手,不然我就报警了。”我大声威胁。

酒吧里还有其他学生在,听到我这样说,立刻响起一阵嘘声:“要打架要报警的,都出去,不要影响别人好吧!”

我记得,当时还有个女声,“你一个残疾人,不在学校好好学习,学别人早什么恋啊!”

言晴站起身来,擦了把破掉的嘴角,对着一凡猝了一口,“妈的,自己都喝成废人了,身边待着一个瘸子你还敢对我动手,看老子不灭了你。”

我冲过去,挡在言晴面前:“你住手,不然我真的报警了。”

言晴朝他的那几个朋友示意,然后他们都松开了一凡,言晴又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迹,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片口香糖放到嘴里,嚼得吧嗒作响,他说:“傻姑娘。你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啊!”

“我和王一凡的事,跟你无关。”我斩钉截铁地说。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言晴说着,举起手似乎就要扇到我脸上来,不过。他还是停了手,手停在半空中,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说:“不对啊,我要是把你怎么了,回头章星辰那家伙还不得扒了我的皮。我说,姓章的小子我也认识挺长一段时间了,他比你身后这个醉鬼可强多了,你不要站错队啊。”

“我说了,跟你无关。”

言晴冷哼了一声,然后满脸惬意地说:“章星辰应该还不知道当年的你和这个醉鬼的事吧,你觉得,要是章星辰知道了你和他的那些事,他还会不会喜欢你?”

我愣住,言晴当年也是我们学校的吗?他也知道我和王一凡那些传闻?

言晴盯着我笑了起来。“章星辰他真的不知道啊?……”他自顾自地揣测说:“你应该还没告诉他才对,章星辰这种人,同情心泛滥的,其实说不定他知道了,会更加心疼你,对你更好呢!”

“王一凡这种人,我劝你还是离得远远的,人心难测,我是看在章星辰的份上才跟你说的这话。”言晴说。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我说。身后的一凡醉得不清,还在说胡话。不时还在用难听的字眼骂言晴。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家伙才拒绝章星辰的吗?……想不到章星辰那家伙追个瘸子也这么费事,还摊上个三角恋哪!”言晴语气嘲讽地说。

“言晴,你个人渣。臭流氓!”一凡还在不断谩骂着,言晴身后的那个人一听来火了,操起吧台上的酒瓶子就往一凡砸了过去,见状,我立刻用身体挡了那一下。

后来,章星辰就出现了。他一出现,言晴就立马老老实实的,甚至还一起背着一凡送去了医院。

后来,林嫒找到医院看一凡时,我问了她,一凡和言晴有没有关系,可是林嫒一口否决了,她只是说,我给一凡写的那些信,都被一凡发现了,所以他才会跑到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她,没解释,只是让我帮她,替她跟一凡解释信的事。

可是现在,真相又换了一张脸,林嫒和言晴竟然是前任男女朋友关系,言晴是林嫒那个夭折在腹中孩子的爸爸,如果这才是真相,那么言晴当初说的那些呢?

他当时那么诋毁林嫒,那么憎恨一凡,难道只是因为嫉妒?

我问林嫒:“言晴是我们学校的?他也知道当时我和一凡的那些传闻吗?”

林嫒摇头,接着又点点头。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大叫。

当时萧飒跟我说了,在酒吧的事情之后,章星辰找了言晴想要帮我报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言晴把我和一凡的那些照片拿给章星辰。

“萧飒曾经告诉我说,言晴曾经拿着我和一凡的那些照片给章星辰,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和一凡怎么怎么样,如果他是你男朋友,他应该都是知情的吧?他为什么还要故意在章星辰面前诋毁我?”

林嫒听了,不答反问:“为什么他一定知情?”

“当时他也去过那家宾馆,他也知道你怀孕的事不是吗?是你告诉我,他知道你怀孕的事了,害怕了,所以跑了,你说房间还是他订的!”我忍不住拔高声音。

“好,就算他都知道,就算他在章星辰面前诋毁你了,这能代表什么?代表他就一定是拍照片的人吗?”林嫒突然变得不耐,语气也激动起来。

“我没有说。”我呆愣地看着林嫒。

她一脸慌张地看着我:“什么?”

“我没有说他拍的照片。”我说。

是啊,宾馆那么偏僻,知道我和一凡在那里的人,还特意拍下照片,不是太奇怪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若不觊觎

“对不起!”林嫒说。

那么多年没有对我说的一句话,她说对不起。

走到这一步,我能失去的,几乎就剩下这一点友情了,她说对不起。

她说,“其实,当初我很害怕,我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瞬间,真的很害怕,我唯一想到的人,就只有一凡。”

林嫒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可是一凡却跟你在一起了,我想要挽回他……”末了,林嫒露出有些痴然的笑说:“照片是我让他拍的,也是他帮我公开的,他很配合,每张照片的每个场景都精心挑选。我为的,就是让你和一凡分手,为的就是让一凡选择保护我而放弃维护你的清誉,我精心策划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亲手断送你们的未来。”

说这些话的林嫒,在我看来,面目有些模糊的狰狞,能想象吗?我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真相,赔上自己的整个青涩岁月,赔上一个少女的尊严和清誉,甚至失去章星辰。

“不止这些。”林嫒看着我说。

“不止这些?”我问。

“嗯,不止这些。”林嫒看我的目光变得有些柔软,让我感觉她此刻开始同情起一个她憎恨了大半生的人一般。

此刻,我在她面前究竟是怎么样一番模样?究竟有多可怜,让她还来不及忏悔自己的错误,就开始对我心生怜悯?

“一凡后来也知道了。”林嫒说。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响,不敢置信地重复问了一遍:“一凡也知道?”

她点点头。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又问了一遍:“你说,一凡知道照片是言晴拍的?他知道是你设计我和他的?”

林嫒残忍地点点头,然后说:“事情发生的当下并不知道,照片传出来之后,你和一凡分了手,我和一凡在一起的事言晴知道之后,他去找了一凡,他那时候才知道的。”

“你骗人!”我大叫。“一凡知道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

“他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在事情发生的最开始他就已经选择了保护我,事情是因我而起,而作出选择的人,是他自己。”林嫒淡然地说:“当时告诉你真相。你就可以不受伤了吗?一凡问过你,问你爱不爱他,可是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难道只有回答我爱他,他有闲暇去顾及我的清誉我的尊严吗?

“一凡选择保护我,而你选择跟随他的选择。路都是你们自己选的,我没有拿到架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

我和林嫒沉默着站了许久,世界在我眼里都换了颜色,许久之后,她叹息了一声说:“对不起。”

有些事,可能真的都是注定的。

顺着此刻的死结一个一个地往前解开,时间一路推移的话,也许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都可以不发生,从此刻林嫒没有对我坦白开始。一路将死结解开,我没有遇见林越,没有设计“五月雪”,章星辰没有车祸,我没有对章星辰隐瞒照片的真相,我没有遇见章星辰,一直到我没有遇见王一凡和林嫒。

一直到,假若我没有一颗觊觎爱情的心。

也许陆小朝就不是现在这样满目疮痍的陆小朝,也许她虽然瘸了腿,却还是个快乐单纯的女生。也许她生活幸福,可以拥抱想要拥抱的人,想念疯狂想念的人,肆意喜欢。肆意爱恋。

“没错,是我选择的,当初如果我没有害你撞到肚子,也许……”

“对不起。”林嫒又说:“我是故意的,而且,在撞到肚子之前。我就已经吃了堕胎的药。”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嫒,满心的不解。

她当年到底有多恨我?那时候我只是个不晓世事的孩子,我害怕到无以复加,她怎么忍心那么对我?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末了,我转身走开。

林嫒在我身后说:“如果我说我心软了我心疼你了,你还信我吗?”

“我宁愿你瞒我一辈子。”真相,原来这么可怕。

我就这样,失魂落魄的,游荡到了这里,在这一面仿佛看不到止境的墙下,大哭了起来。

章星辰说,他的生日愿望,是我能够爱上我自己。

怎么可能呢?世界上有谁像我这样,疯狂地渴望着,能让自己的人生NG重来一遍?

背包里响了一个下午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充耳未闻,放肆哭着。

这样孑然一身的,世界上还有第二人像我这样吗?老天爷这么对我,是打定主意要把我弄死吗?

偶尔一两个路过的人,都对我行注目礼,甚至有人过来询问:“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那一刻,我突然又想起了章星辰,想起他那时候说我要强,想起我那时候说他好管闲事。

我哭着对那人说:“需要,我需要帮忙。”

麻烦你帮我把章星辰找过来,麻烦你帮我把他找过来,告诉他,十分钟也好,不,一分钟也好,让他看着我,守着我,让我安心哭一场……

“要我帮你叫车吗?”那人问。

我从自己的妄想中清醒,然后近乎绝望地摇头,“不要,你帮不了我,没人能帮我。”

是啊,没人能帮我。

自卑是我自己的事,人生重来与否也是我的事,能左右我,替我做主的人,如今不复存在了。

我站起身,沿着来的路,一直往前走,边走边哭。

然后,林越就那样赫然出现了。

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晃了晃说:“我学章星辰的,在你的手机里,装了位置追踪,好不容易找来的。”

我抹了把眼泪,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他跟了上来,全然没有疏离感地套近乎,“林嫒给我打电话了,她说,让我一定要找到你。”

“那是她自作主张,你可以走了。”我冷淡地说。

“其实,她是找章星辰的,说是电话打不通了,就想让我转告章星辰,让他一定要找到你。”林越又说,加快脚步,跟我并肩走着,见状,我停了下来。

林越全然不顾我的眼色,不愠不火地说:“章星辰不是说,你归他管,生人勿近吗?怎么,他又把你丢下了?”

我盯着他,“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林越撇了撇嘴:“你还在生气呢?事情不都过去了吗?你身上的伤也都好了,我还帮你把章星辰从秦佳宓手里夺回来了,多好啊!”

“林越,你这么跟着我,到底为什么?”我问道。

他摊摊手说:“天地良心,我可是担心你,才来找你的,这里这么偏,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多危险。”

“比你更危险吗?”我冷笑着问,从林嫒那里得知真相的怒火和委屈感让我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我大声对林越喊:“你别以为我把手机还给你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让你,和那个茹莜得到相应的报应的,你等着看好了!”

“那你可要快点才行,”林越在我身后说:“章星辰现在可是成了杀人犯,楚茗闵的家人已经提起诉讼,要求重新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你不好奇吗?”

真相?

这世界,最最可怕的,就是真相吧?章星辰,他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即使分开

林越说,“你不想去见见那个邱苜遥吗?”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上跟我有关的事和人其实都少得可怜,我安静地游走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呼吸着那么一点点空气,踩着那么一点点的土地,明明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可是,我身边的人却都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似的,不怀好意地朝我涌来。

细想,会有种绝望的恐惧感,我原本应该去讨好的这个世界,却总是伤害我,总让我厌恶,让我想要逃离。我存在于这个世界,唯一能容身的这个世界,我竟然一心只想逃离,让人满心绝望迷茫的是,我无处可逃。

“她说要见我吗?”我反问。

林越摇头,无害地笑笑说:“是我想让你去见她。”

我嗤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话锋一转,林越再次追上我说。

“我不会帮你的,死心吧。”我矢口否决。

“关于林珂的,我想让你陪陪她,这你总不该拒绝吧,二姐对你不错的。”他轻浮地笑着,好似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惜你二姐有你这么一个弟弟,算她不走运,……还有,林越,我告诉你,我把你跟茹芩的犯罪证据还给你,不代表我原谅你,我只是想要跟你撇清关系,从此你跟我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我不想再见你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盯着林越说,看他还是无害地笑着,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当你跟我已经达成共识了,别再跟着我了,好吧?”

说完,我继续往前走。

昏暗的街灯,把我的情绪渲染成了最低落的颜色,我低着头往前走。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去的方向,究竟通往哪里。

如果有一天路,可以通往世界的尽头。荒无人烟的尽头就好了。

“我可以帮你找到茹芩害死你妈妈的证据!”林越突然在身后朝我大喊。

我没理会。

这些证据,我会通过我自己的力量去找出来,我再也不要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再扯上关系了。

一辆计程车出现,我忙招招手,它停下。我上了车,看到林越还站在原地看着我,我别过头,没再看他。

是的,就向这样,用最快的方式,离开他们的视线。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近凌晨了,龙星海坐在一旁的椅子里睡着了,他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将他的疲惫暴露无遗。我轻轻叹了口气,拿了毛毯替他盖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吵醒的,我刚刚在床沿坐下,外婆就醒了。

“兜兜……”外婆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精神,她朝我伸出手来,我连忙伸手握住她的。

每次听到外婆这么叫我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怀念从前,怀念被外婆背着背上的时光,那时候和一凡在村里的山坡上听他聊他的梦想,那些时光。

“外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轻声问。

“不要叹气,年纪轻轻的,不能这么叹气。”外婆慈爱地看着我说,我点点头。冲外婆露出安抚的笑容。

“外婆知道你心里苦,……”外婆话没说完,眼泪就已经凝满眼眶,她的声音里有了哭腔,握着我的手也紧了紧,她又说起妈妈。然后泪水从眼角滑落,她说:“你妈妈也命苦,年轻轻的就……”

“外婆,别哭了,妈妈要是知道您因为她病倒,一定很难过的……”我伸手擦了她眼角的泪水。

如果妈妈知道我把证据还给林越,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如果我把那只手机交给警察,也许现在茹芩已经遭到报应了,也许妈妈在天之灵,也可以得稍许慰藉。

是我太愚蠢了,是我不孝。

“其实,你妈妈那天离开家去找你的时候,就有点奇怪,平日里从不见她打扮,那天,她却穿戴整齐,还化了淡妆,我还夸她模样好,让她再嫁个好人,成个家,……谁知道,她那一走,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吗?”我一开口,泪水也滑落了下来。

“兜兜啊,外婆一直就想啊,在乡下替你们守着那个家,无论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都有一个家,一口热饭在那里等着你们,……可是外婆以后怕是……”外婆说着,声音哽咽,她擦了把眼泪,可是泪水,却流个不停。

“外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陆小朝,你又把外婆惹哭了啊?”星海被吵醒了,走过来就给了我一记。

“臭小子,谁准你动手的!”外婆故作严厉地瞪着星海说。

星海满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他在床沿坐下,理了理外婆的头发说:“外婆,你偏心也太明显了吧,背着我跟陆小朝将悄悄话不说,好歹我也是她哥哥,老是臭小子臭小子叫我,难怪陆小朝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外婆被星海的话逗笑,伸手抚上他的脸,目光怜爱地说:“好孩子,这些天辛苦你了。”

星海的嬉笑着说:“外婆要是心疼我啊,就别再哭了,好好的,医生说了,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陆小朝你就别再惹外婆伤心了,听见没?”

“知道了。”我吸了吸鼻子,笑着应了一声。

“兜兜啊……”外婆叫了我一声,看着我欲言又止。

“那小子,他来照顾过外婆,外婆记得,可是为什么从你回来以后,我一次也没见他和你一起来过?”

外婆说的,是章星辰吧?

“是他把外婆带到这所医院的,那些医生护士都以为他是我孙子,都羡慕这呢,这小子嘴甜,逢人问起,就说是我的孙女婿,不知道给我挣了多少面子。”外婆说着,脸上的笑容好看极了,她像是沉浸在跟章星辰相处的回忆里,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他还跟我告了你的状。他说你啊,倔强要强,脾气也坏,动不动就跟他冷战。……说是让我好好说说你,不要一生起气来,就不理人,你得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都说出来了。别人才能理解你,是不是?”

“是。”我笑了笑。

“那你说说,他为什么又不来看外婆了?是不是你不准他来的?”

星海听了,也看向我,见我一脸难色,便试图转移外婆的注意力说:“外婆,好好的你提他干什么,那家伙忙着呢,兴许是出差去了,等他回来。我再把他押到你面前来请罪。”

外婆没好气地划了一眼星海,然后转向我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强作欢笑:“没有,没有外婆,没吵架。”

“还是那小子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外婆的脸色变得沉郁,她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上次他照顾我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来找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该不会……,他变心了?这孩子看上去也不像那种人啊……”

外婆看我的眼神变得怜惜,她眼底再次泛起泪花:“孩子。你心里有事得跟外婆说啊,闷在心里会闷坏的!”

“没有,外婆,你想多了。我和他一点儿事也没有,真的,你要想见他,等他……等他从外地回来,我让他来看你。”我笑着说。

星海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倒了杯温水。他扶着外婆喝了水,好一会儿才安抚着外婆睡着。

待外婆睡了,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我和星海走出病房,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下。

夜里气温低,尤其这冰冷的医院,更是冷气沁骨。

“你和章星辰到底什么情况啊?”刚坐下,星海就问。

我轻轻叹了口气,还没说话,星海又拍了我一记说:“别叹气,别坏运气都让你招来了。”

我浅笑,然后说:“是吗?不叹气的话,真的会有好运吗?”

“当然……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和章星辰呢?萧飒也来过,你回来以后就是不见章星辰,到底什么意思啊?当初外婆出事的时候,他一副殷勤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就悄声无息了?”星海似乎对章星辰很不满。

“我跟他,不可能了。”我轻声说。

“因为他结婚了?”星海不屑地说:“当初可是他一门心思地赖着你,回头又跟别人结婚,也就是个不靠谱的主,散了最好!”

“他就像是个高不可攀的王子,我的觊觎,只会让我们的世界都变得满目疮痍。”我看了眼星海,他不解地盯着我,我笑了笑说:“星海,你知道吗?我最近听到一个人说,只要是自己得不到的,她就要彻底毁掉,让别人也得不到,从前我一直以为,那只是电视里编出来娱乐大家的,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人呢,你说,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不就是这样,林子那么大,什么鸟没有啊?不要觉得奇怪,不是所有人都能大方地成全别人的,得不到就毁掉,那不是爱,只是贪念而已。”

“是吗?爱就是成全吗?”我问。

“嗯!当然!”星海理所当然地点头。

“这么说,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爱他了,……”我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以为你已经大方地成全过章星辰了,他不是跟秦佳宓结婚了吗?”星海好笑地说。

我摇头,讷讷地说:“就是啊,为什么我连他结婚了,一颗心还是想要靠近他呢?……星海你知道吗?即便是决定离开他了,我还是想要跟他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想要跟他在一起,即使觉得自己的想法无耻又肮脏,我还是想要跟他在一起。”

我双手抱住自己,轻声说:“就像在寒冷的冬日,总忍不住渴望屋外温暖的阳光一样,……渴望得血液都在逆流了,只要一想到,也许未来的人生再也没有他在身边,……我就只想蹲在黑暗里,哪也不想去了……”

疯子,星海骂我说:“疯子,那么喜欢就去追回来啊!”

我摇头,只是笑。

岁月,那么长,长得教人心生厌倦。

我承诺的,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他,那这个世界就一定有我,我活着,只是想远远地活在有他的世界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猎人的陷阱

路熙把一个文件袋递给我,然后说:“一凡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接过文件袋,路熙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睨着我问:“为什么他会让我转交给你,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摇头,我想,他没有自己来给我送文件袋,应该是林嫒把事情都告诉他了吧。

“他应该是太忙了。”我说。

路熙不以为然,很明显不信我的回答,只是她也没再深究,见我把文件袋打开了,她换了很职业的语气说:“文件袋里装的,是那个肇事司机近段时间的资金记录,如你所见,没有任何问题。”

“你的意思是,他没有收人教唆?”我问。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蓄意谋杀。”路熙叹了口气,然后说:“肇事逃逸的罪行,远不及故意杀人罪来得重,他绝对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承认犯罪事实。”

“可是,茹芩亲口向我承认了,是她故意找人撞死我妈妈的,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吧?”我抓着路熙的手臂问。

“你别激动,一凡一直都在尽力调查。”路熙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我,然后说:“只是那个肇事司机找了律师,他承认了自己肇事逃逸的事实,并且认罪态度也表现的很好,说是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

我怔愣住。

“上次绑架你的那个小木屋也是,一凡找过去的时候,小木屋已经被烧掉了,现场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离小木屋不远的那个村,也去打听过了,村民说是一个小孩子在那里玩火的时候,不小心给烧着的。”路熙又说。

“那那个小孩子呢?”我急忙问。

“小孩子,是村里一个聋哑小孩,不识字。也不懂手语,根本无法交流,当地派出所也就是给那家罚了点钱。”

我摇头:“不可能那么巧的!”

“怎么就偏偏是个聋哑小孩放的火呢?那些人还会开车去镇上吃饭呢,总有人见过那辆车吧?监控呢?沿途没有监控吗?”

路熙咬着下唇。又叹息了一声说:“没有,目前为止,我们连他们开得是什么车都不知道,那里修了路之后偶尔会有陌生车辆从那里经过,根本无从查起。而且,很有可能他们开的是黑车,找到了也不能证明什么。”

“那就只能这么算了?”我露出苦涩的笑,茹芩说的没错,我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医院有你的验伤报告,只要能找到那几个人,总是会有办法的。”路熙安慰我说。

“我知道一个名字。”想到那个人,我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我看着路熙。缓缓说:“单洺,貌似那个人还有前科,茹芩提到过。”

“我们就从这个人开始查,但是小朝,定罪量刑不以口供为标准,没有证据,仅仅靠你的证词,根本不能定有罪判决,小朝,你记住。一定要沉住气,即使将来找到证据了,如果不能扳倒茹芩,那也没有用。她手底下那些人要是把罪行自己担下了,一口咬定跟茹芩无关,那也于事无补,你懂吗?”

“你放心,我能忍,我一定能忍。”我咬着牙回答。看着路熙担忧的目光,我笑了笑说:“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而且我相信,风过必留痕,不可能没有证据的!”

路熙像是松了口气,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汤夏奕端了两块芝士蛋糕走了过来,他将慕斯递到我和路熙面前,冲我笑了一下说:“招待你们的。”

“这么好?”路熙笑着拿起碟子里的叉子,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然后享受地眯起眼睛,对汤夏奕的招待赞不绝口。

“你气色不大好。”汤夏奕在我对面,路熙的旁边坐下说。

“是吗?”我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脸,然后无所谓地笑笑说:“你也是,看上去,不太好。”

汤夏奕笑了笑,然后面露忧色地说:“林珂呢?她还好吗?”

“她没跟你联系吗?我一直都没她的消息。”主要还是想要避开林越。

“没有……”叹了口气,他看着我说:“你有空,去帮我看看她吧,你多开导她一下,她那个人死心眼。”

“你既然那么担心她,怎么自己不去找她。”路熙插话。

汤夏奕露出自嘲的笑,然后说:“他是不可能让我见她的。”

我看着汤夏奕,忍不住问他:“那……你的心意呢?你弄清楚了吗?你对林珂,到底是什么感情?当初你明明知道她和林越的关系,你怎么还放任她爱上你呢?”

汤夏奕闻言,抬起脸来看着我,然后语气平和地说:“我不知道她会爱上我,老实说,也想到过,可是不忍心推开她,你也看到了,她从一个偏执自闭的千金小姐,变成一个乐观率性的小女生,从坐在轮椅上生活到现在拄着拐杖到处走,我还来不及细想,她的世界就已经翻天覆地的发生改变了……”

“我看着她一点点的变化,……”汤夏奕的脸色浮上一抹骄傲的神色,顿了顿,他说:“看着她快乐单纯的样子,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肮脏不堪的坏人。”汤夏奕笑了一下说:“在她身边,会让我感觉到自己被需要着,而这种感觉,我只在龙姝翊身上体会过。”

这应该是种同情心延伸出来的感觉吧?当初章星辰对楚茗闵,或者对我,也是从同情心开始的吗?

“那,你现在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吗?”我问。

路熙专心吃着芝士蛋糕,很惬意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把我和汤夏奕沉重的对话听进去。

汤夏奕苦笑着摇摇头。

“你知道吗?林珂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着你,她想要的,是你的爱,跟她相对等的爱,她不需要救世主,能救她的,是她为爱而勇敢的心和信念,不是你。”我眼眶酸涩。没由来的再次想起章星辰,“能救她的,是她心里对你的爱,不是你。她爱上任何人,只要她愿意,她都可以改变,你知道吗?”

汤夏奕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然后笑开:“你也是吗?”

“不是章星辰改变了你。而是你对章星辰的爱,改变了你?”汤夏奕问。

我沉吟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说:“我没变,我没有林珂那么勇敢,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懦弱,浅薄,自我,还是那个胆小鬼。”

从汤夏奕的咖啡店出来后,我和路熙分开了。她说有事要回事务所,说要送我先回家的,我拒绝了,自己打了车,打算去找林珂。

站在她家的围墙下,我想起了那片爬满了枯藤的墙,那时候林越还让我来看林珂来着,我明明拒绝了,此刻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林珂的手机关机,我按了门铃。忐忑不安地等在门外,想着林越应该去公司了,却还是害怕碰到他。

看到林越,我心底不由自主地会生出些对自己的蔑视。我不懂这个世界,不懂这个世界上生存着的族类,我甚至不自量力地希望给予他们温暖,我简直就是个小丑。

甚至比这些,更让我窒息的一些残酷事实,都会出现在我脑子里。在画面的最后,还会出现字幕:咎由自取。

不愿意面对林越,或者就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愚蠢,选择原谅林越,或者就是纵容自己原谅自己当初的愚昧……我这么想着,觉得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我甩了甩脑袋,见视讯里没声音,又按了几下门铃。

“谁啊?”里头传出陌生的声音。

“您是?”我警觉地问。

“我是这家的保姆,你找哪位?”里头的声音回答说。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问:“林董事长在家吗?”

“林董事长?”对方沉吟了片刻,然后回答说:“不在。”

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听到她说让我改天再来,我连忙说:“不好意思,我是来找林珂的!”

“二小姐她不见客,你走吧。”她下逐客令。

“麻烦你帮我告诉她,就说是陆小朝找她,如果她还是不见,我再走就是了。”我耐性十足地说。

“……好吧,那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大门开了。

我心里念着林珂,想着要赶在林越下班之前离开,脚步也变得急促。

保姆给我开了里头的门,我换了拖鞋,跟着她进了客厅,边走边问:“林珂她在自己房间吗?她还好吗?吃饭怎么样?”

“林珂,你还好吗?”听到客厅里有脚步声,我立刻越过那个保姆,走了过去。

可是客厅里站着的人,却让我目瞪口呆,他讪笑着朝我招手:“几天不见,你又瘦了,怎么你每天都不吃饭吗?章星辰他不管你的吗?”

我回过头问那个保姆:“您不是说林董事长不在家吗?”

那个保姆一脸无辜,“我以为您问的是林萱林董事长。”

我翻了一记白眼,没搭理林越,笑着对那个缺心眼的保姆说:“麻烦你带我去林珂的房间,谢谢。”

“可是……”保姆看了林越一眼。

林越一脸戏谑的笑容朝我走了过来,“林珂不见客,她要见谁,必须经过我同意。”

我瞪着林越,感觉自己的火气就要把头顶的头发给烧着了。

“林珂是你姐,她有自己的自由,你凭什么软禁她?”我低吼道。

林越不置可否地摊摊手说:“这是非常时期,只要解除了警报,我绝对不会干涉我二姐一分一毫。”

“你就是个暴君,你凭什么?你认为什么时候才算解除警报?等到汤夏奕老死吗?还是等你二姐白发苍苍那天?”

林越大笑出声:“你太高估了爱情的保鲜期了,你觉得,我二姐会一直喜欢那个汤夏奕吗?”

“你姐对我说过,她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我瞪着林越说。

林越冷笑了一声,然后直直地盯着我,好一会儿才说话:“你呢?你也是吗?”

“这不关你的事。”

我四顾张望了一遍,林珂的房间应该是在一楼,洗手间的方向我去过,另外一边是厨房和起居室,剩下的那一扇门,应该就是林珂的房间了。

想到这,我径直朝那个房间走去。

林越也没阻止我,只是跟在我身后走了过来。

“难道还怕我把汤夏奕偷偷带来了不成。”我暗自嘀咕,然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约,色彩和布局也是,倒不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人,床上的被子也是摊整齐了的。

我转身正要出去,却看到林越也进了房间,他进来了,顺手还把房间的门给反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爱上谎言的人们

“林珂的房间和我的换了,没了拐杖,她根本下不来,也出去不了。”林越面容淡漠地说。

“你疯了?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姐姐呢?你欺负她腿脚不方便,这样把她软禁在家里,你还是人吗?”我大声质问。

林越的神情变得有些愤懑,他歪着嘴角笑起来,半眯起眼睛盯着我,那样子看上去威慑力十足,见我一步步往后退,他笑得更欢,便朝我走近边说:“你了解那个汤夏奕吗?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曾经做过什么事?这些你知道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替林珂抱不屈,茹芩对你做过什么事,汤夏奕曾经对龙姝翊做过一模一样的事。……假设一下,把你那个气质不凡的表哥,许配给那个蛇蝎心肠的茹芩,你愿不愿意?”林越挑着眉问。

“根本就不是一码事,汤夏奕他就算曾经做错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诚心悔改,你有什么权利阻止你姐姐和他之间的感情发展?”

“感情?”林越继续逼近我,冷笑着说:“汤夏奕也配谈感情吗?他喜欢的人是茹莜,他会回应林珂的感情,纯粹是为了帮茹莜报复我,在你眼里这也配称感情的话,那我对你的那份心,又是什么?”

林越肆意的笑着,笑容里满是嘲讽,他说:“如果汤夏奕这种心怀鬼胎的讨好可以解释成感情的话,那么我对你的用心,就是纯洁无暇的爱情了,对吧?”

我瞪着林越,满心的屈辱感,他还在笑着,肆意笑着的脸庞,在我眼里越发得可恨。

“是啊!”我扬起嘴角,冷笑着说:“何止纯洁无暇,简直就是无私往我的爱。伟大成全的爱!”

林越嘴角的笑意还在,他挑眉,没接话,似乎等着我解释。

我猜我的笑容变得有些可怖。残忍,我想应该是那样的,我想我应该是蛇蝎的化身,我想这辈子章星辰的愿望也无望实现,不然我怎么能说得出来那些话?

我笑得嫣然。对林越说:“不是吗?你都无私地亲手把我交给那些人,……”我没眨眼睛,害怕哪怕一瞬间,都被林越看穿我心底的恐惧,我一字一句,缓缓地说:“亲手把我交到他们手里,把我的身子,也交给他们。”

我顿住,突然想起章星辰来,若是他听到我说这些话。该有多生气啊?世上有那个女人,会把这样的事,笑着说给别人听?

“这还不够无私吗?”我笑着问他。

林越的笑容终于消失在脸上,他重心不稳地倒退了两步,惊讶地盯着我说不出话来。

末了,他走过来捉住我的肩膀说:“你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把你的身子交给他们?你在暗示我什么?”

“暗示?”我失笑,良久,忍着满心的屈辱感和恶心对林越说:“你见过那个女生,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吗?”

林越看着我。神情变得呆滞,他像是不知情似的,眼神里满是不置信和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是我!”良久,他才开口。“你知道不可能是我。”

看着他痛苦的双眸,我心里没有快意,相反的,却为我,为他,感觉悲哀极了。

可是我却笑着说:“有区别吗?别告诉我。当你打算报复我把我交给茹芩那刻起,你没料想过后果。”

他倏地松开我,沙哑着声音说:“我没有……”

“林越你知道吗?在今天之前,我对于要报复你这件事,毫无头绪,可是看你现在痛苦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也许我能报复你的事情只有一件。”我冷漠地笑着说。

他看着我,等着我往下说。

“如果说你的心里真的有我,那我能报复你的办法,就只有伤害我自己。”

“陆小朝!”他紧蹙着眉,然后冷笑着说:“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怎么样了,我会痛苦是吗?你也太天真了。”

我点点头。

“所以啊,不要喜欢我,否则我真的会忍不住为了报复你而毁了我自己,……要知道,我答应过一个人,在将来的某一天,要爱上我自己。”

林越睨着我,在我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突然冲过来再次抓着我的肩膀说:“你骗我的,对不对?”

“骗你什么?”

“如果你说的那些事实,你怎么能轻易把它说出来?”他紧皱着眉头说。

我鼻头一酸,哭声几乎就逸出喉咙了,“你在骂我毫无廉耻心吗?没关系,你尽管骂就是了,那个在你面前守着自己那点自尊心的陆小朝,早就被你弄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对你没有任何期许,你看轻她也好,鄙视她也好,她不在乎,羞耻心什么的,多了,只会要了她的命。”

我说完,就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看到保姆站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我走了过去,她看到我,似乎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

约莫是看到我身后林越追了出来,那保姆又噤声了。

我敛起心神,对那保姆说:“麻烦你帮我告诉林珂,说我下次再来看她。”

“哦好……好的,您慢走。”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走出大门,我大口大口的吸气,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章星辰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还会相信我说的,实现他生日愿望的那些话吗?

也还好,在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之前,我们分道扬镳了。

还没走出缇隅小镇,身后就响起几声车喇叭声,车子在我身旁停下,车窗缓缓摇下,我看到车子里正坐着林越,他说了句:“上车。”

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林珂不见了。”林越大声冲我喊道。

我心一惊,猛然想起走的时候那个保姆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应该早就知道林珂不见了吧?

我停住脚步,问林越:“什么时候不见的?”

林越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刚刚我们在房间的时候不见的,也许是更早,早晨她吃过早餐之后,我再没上去看她了,她的拐杖在我房间,也不知道她怎么出去的,有没有危险。”

“我打电话问一下汤夏奕。”我慌忙去拿背包里的手机。

“上车吧!”林越又催促道。

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上了车。

刚上车,我就拨了汤夏奕的电话,响了几声那头接了,传来汤夏奕略微讶异的声音:“小朝?”

“嗯,是我,你看到林柯了吗?……”我正说着电话,林越突然欺身靠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躲,疑惑地瞪着他。

林越没说话,手伸了过来,在我身后拉了安全带替我系上了。

林越踩了油门,车子驶出了缇隅小镇。

“林柯?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汤夏奕语气焦急地询问。

我随即看了林越一眼,他也转过头来看我,我摇了摇头,然后对手机那端的汤夏奕说:“我去找她,发现她离家出走了,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现在人不在咖啡厅,你别急,我现在就回去,说不定她会去那里找我。”

“好,我们现在也在找她,如果她联系你的话,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很担心她。”

“好。”顿了一会儿,正要挂了,汤夏奕又问:“你跟林越在一起吗?”

我看了林越一眼,然后嗯了一声,之后就挂了电话。

车子开得慢,我和林越在他们小区附近转了很久,不过半个多小时过去之后,还是没能看到林柯。

林越也越来越不安了,握方向盘的手不住地松了又紧,他眉头紧蹙,看上去很担心的样子。

“林柯一定会没事的。”我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林越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状,我别过头去了,心里竟徒生出些恐惧感来,害怕他开口,又要触及那些关于羞耻心的东西。

“附近都找遍了,她到底去哪了……”我正嘀咕着,手机里传出来短信的声音。

汤夏奕发的。

“她跟我在一起,不用担心。”

林柯跟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也好,说清楚了也好。

林越一把从我手里夺过手机,他看到了短信,立刻恼羞成怒,“她去找汤夏奕了?”

他把手机丢回给我,然后踩足了油门,往汤夏奕咖啡屋的方向驶去。

“林柯好不容易见到汤夏奕了,她怎么可能等在咖啡厅让你去抓?”我讷讷地说。

林越听了,更是怒不可遏,一手拍在方向盘上,脸色难看极了。

“汤夏奕既然告诉我们她的下落了,他就一定会把她送回来的。”我试图说服他说。

“闭嘴!”林越冷声说。

我噤了声,没再招惹他,车子行到地铁站附近的时候,我开口让他听停车。

他没听我的,车子踩足了油门一直往前开。

“你,或者林柯,是不是觉得,爱情就是你们生命的一切?”他脸上不见了那些戏谑的笑容,只剩冷漠的嘲讽。

“林柯,她除了爱情,还能憧憬什么?”我反问,“你和林萱董事长都各自有自己的人生,林柯呢?她就不配拥有爱情吗?她不能觊觎幸福吗?”

“她可以爱上别人,而不是掉进一个虚伪的谎言里,在我看来,她就是在步你的后尘,你爱上章星辰给你编制的谎言,她爱上汤夏奕的。”林越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求婚二次方

“我不会放任林珂跟汤夏奕在一起,就像,我不会允许你跟章星辰在一起一样,你们都休想。”林越垂着眼睑,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他将车子停在了章星辰住的酒店公寓楼下。

“你来这做什么?”我说着,伸手去解安全带。

林越按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拿了手机拨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听到他叫章星辰的名字。

“你干什么!”我用力甩开他,但他却丝毫不理会,一直手抓着我的手腕,纹丝不动的。

“对,我和陆小朝现在在你楼下,你下来吧。”林越对着电话里说。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只听到他对手机那头说:“下来吧,我们在楼下等你,有重要的事。”

林越挂掉了电话,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开门下了车。

我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离开,林越却打开了我这边的车门,见我正准备下车,他顺势将我拽下车来。

“你要干什么!”我挣扎着大叫。

林越对我的挣扎视若无睹,只是面无表情地抓着我的手不放。

“你放开我,放开——”

看到章星辰出现在酒店公寓的大门口,我几乎尖叫出声。

“林越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让我走,我求你了,你放开我!”我压低声音央求着。

林越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等到章星辰走近了,他才开口:“你来了!”

章星辰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憔悴不堪,下巴上还留着些青色的胡须,气温那么低,他出来却只穿了件薄薄的灰白色针织衫,脚下趿着一双他平时在家里穿的拖鞋,他连鞋子都没换就出来了……

“有什么事?”章星辰的声音沙哑,语气平淡地问林越。

“上次你答应我的事你记得吗?”林越说。

章星辰皱了皱眉。然后问:“什么事?”

“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帮你找到陆小朝,你就从此对她放手,绝不跟她在一起。”林越冷着声音说。

他们之间还有这种约定吗?

章星辰闻言。眸光如水,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只是那一眼,我怀揣着忐忑矛盾的心思,像是等待了千万年。

我想去他身边。我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耐性地问林越。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请你给我和陆小朝做个见证吧。”林越说。

我还没反应过来,林越却抓着我的手,转过身面对我,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陆小朝,我们结婚吧。”

心跳,还是漏掉了一拍。

感觉,就像是被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很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就再也不出来。

在林越心里,我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的?

可怜的?没有羞耻心的?卑微的?无药可救的?

我在那一刻是恨透了他的,我恨不能把我心底承受的每一丝疼痛都让他尝个遍,谁让他说喜欢我呢?谁让他在那么伤害我之后又把利刃交到我手里呢?

我只是希望报复他而已,他痛过就算,我却是拿着利刃在剜自己原本就血淋淋的伤口。

我以为,他至少会内疚一下,至少会对我退避三舍。至少会还我一片安宁。

可是他却当着章星辰的面说让我跟他结婚!

“你疯了?”我说。

林越还是面无表情,没有深情款款,也没有威逼利诱,他就是那么云淡风轻地说:“你不是想要成全林珂和汤夏奕吗?只要你答应跟我结婚。我就考虑,答应让他们见面。”

我怔愣地看着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止这样,我还会帮你报仇,害死你妈妈的人,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林越还在继续说着:“你要相信我,我绝对可以做到,我说过的,不要小看我。”

“你疯了。”我木讷地说。

他有些不以为然,不把我的反应当回事,他说:“跟我结婚吧,陆小朝。”

我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抽出来,只是他却抓着我,丝毫不为所动。

“林珂的爱情是她自己的,你没有权利阻止她,也犯不着用我来成全她……”

“你看到了。”林越打断我的话,一只手摊开,指着章星辰说:“我在跟你求婚,你心心念念的这个人,他并不反对。”

我看了眼章星辰,章星辰在一旁看着,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淡漠看着。

他没有理由反对,我跟他,已经不再是可以干涉彼此感情生活的关系了。

“陆小朝,你不累吗?我累了。”林越说:“我想要拥抱你,却总是把你推开得远远的,我明明想要喜欢你,却选择用尽全部力气伤害你,……你不累吗?我真的累了。”

“我想要放下自尊心,想要讨你喜欢的时候不用故意捉弄你博你注意,想要随时能够得着你,我想给自己一个理由,让你在我生命了变成独一无二的存在。”

林越说。

只是短短几个小时,他竟然可以像脱胎换骨一样,变成另一个人,说从没说过的这些话。林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着实也模糊了。

“这是我第二次跟你求婚了吧?虽然第一次是假的,但是我跟你保证,这一次是真的!”林越的神色还是很沉重,好似他不是在求婚,而是在告解。

章星辰默默地转身,往回走。

“章星辰。”林越出声叫住他。

章星辰回过身来看着我们,然后摊摊手说:“你求婚,我有什么必要一定在场?”

“当然。”林越说:“我希望陆小朝能答应我,为了成全我二姐也好,为了跟你赌气也好,我希望她答应我。”

“你放开我。”我再次开口哀求。

“答应我。”林越说。

我摇头,“不可能。”

“我说了,答应我。”林越突然声音拔高,大声冲我吼。

我怔愣着,面对他这样异于常态的反应,心生畏惧。

我们就这样,三个人,相对站着。

“为什么?”我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为什么,我想我心里是有答案的,一定是因为他的负罪感。

林越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我。

“因为什么,你才会答应我?”他不答反问。

我愣愣地摇头:“怎么都不会答应的,……”我吸了吸鼻子,然后低垂着脑袋说:“我谁也不嫁。”

林越终于松开了我,他松开了我,却一拳垂在车窗上,车窗玻璃应声而碎,他的手背,也鲜血淋淋。

他留着血的手,覆住了自己的心口,他眼眉紧皱,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陆小朝,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不行?”

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敢掉眼泪,我眼里的林越又回到了龙姝翊刚回来时的落魄模样,他看上去,那么可怜。

他站在那里,六神无主的样子,看上去,那么可怜。

“我错了,……”他重重地捶在自己的心口上,闭上眼睛,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我认了,认了。”

一个人的信仰崩塌,所坚持的信念湮灭,他的世界就等于倾覆。

此刻我不知道林越嘴里念叨的那些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那一定与我有关,或者因为与我有关,所也林越曾经的那个世界,也在慢慢倾覆破灭。

可这不是我要的。

我希望的是,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摆低姿态,永远不要向我忏悔,我希望他们坚持他们的立场,永远高扬着他们的下巴,蔑视我。

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力量,捡起被人遗落在角落的利刃,才有力量,把利刃指向他们;也只有这样,我一颗尝尽屈辱,充满怨念的心,才能破灭重生。

我转过身,大步离开。

我想,此刻我还能这样坚毅不倒,像朵顽强的凌霄花一样大口呼吸,我还能从那些从小木屋带回来的梦魇中苟延喘息,是章星辰帮了我。

最痛的事,最难过的事,最可怕的事,最委屈的事;

是这样一次次地从他身边走开。

可即使这样,我也能挨过去,因为那些冗长的岁月没有一次性把它的嘴脸呈现在我面前,因为空气里有风,我可能正呼吸着他的呼吸。

此刻为止,我还能倚此活着,像从未伤过。

回到住处,屋里灯开着,星海坐在沙发里,一脸的凝重,像是一直在等我。

“外婆还好吗?”我进了屋,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坐下,主动搭话。

“告诉我,你在电话里跟林嫒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在纠结林嫒的那件事。

“都过去好几天了,你怎么还在惦记这件事?”我笑着说。

“你瞒了我多少事?”星海的脸色越发凝重,他盯着我一动不动的,似乎打定主意要寻根究底。

“没有,我没有瞒着你什么。”我别过视线没看他:“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是林嫒的私事,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谁是知情者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星海一打开门,萧飒就一溜烟地进了客厅。

“来找小朝啊!”萧飒一屁股在我身旁坐下,扳过我的身子说:“让我看看,我已经多久没认认真真看过这张脸了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萧飒放在我肩上的手就被龙星海给拍掉了,“我还在这儿呢,别逮着机会就占她便宜,用说的,动动嘴巴就行了。”

我看了眼星海,他似乎没生气了,我没想到她对林嫒的事会这么在意,也许,他真的喜欢林嫒也说不定,我记得他们以前就相处得不错。

“怎么就你那么龟毛,小朝什么都没说呢,你急什么脸啊!”萧飒没好气地说,转过头对着我咧嘴一笑:“是吧,我们之间哪有那么多规矩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是她谁啊?告诉你萧飒,你正儿八经地找个女人结婚就是了,别老在陆小朝身边转悠,她要嫁不出去你负责啊!”星海在沙发上落座,翘着腿说。

“负责就负责,你还怕我赖账不成!”萧飒嘀咕了一声,然后目光又落到我身上,他脸上的浮夸渐渐敛起,认真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陆小朝,我怎么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呢?”

“怎么会?”我笑了笑说。

萧飒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再次跟龙星海找茬:“我说你什么时候从这里搬出去啊?再怎么是兄妹那也男女有别啊,你还想不想陆小朝早点嫁人啊?”

“臭小子!”龙星海说着站起身来。

眼见着龙星海要动粗,萧飒立刻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边往门口逃嘴上还不忘继续挑衅龙星海:“周围邻居可都议论纷纷的,都以为你是陆小朝男朋友呢,你才是陆小朝的绊脚石!”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龙星海跟着追了出去,走廊里立刻响起龙星海暴吼的声音:“臭小子,我今天不灭了你!”

客厅一下子安静了,门还开着,萧飒估计是慌不择路。逃下楼去了。

我坐在客厅里怔愣着发呆,分不清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无法集中精神,一片混乱。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章星辰的名字。

好一阵,眼看着铃声要结束了,我接了。

“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我又喂了一声。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说话。我叹息了一声,然后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林越会这么做。”

对方还是没有声音。

“我今天去找林珂的时候,遇到林越了,你知道吗?林珂为了去见汤夏奕,她居然瞒着林越离家出走了,为了汤夏奕,她当真是什么都放下了,……”我轻轻叹息了一声,讷讷地说:“她那么义无反顾的。你说,她会如愿以偿吗?”

我在沙发上躺了下来,闭着眼睛继续对电话那头的沉默说:“她的勇气真让我佩服。”

沉默着,依稀还能听到呼吸声,沉默着,然后他切断了电话。

我对着手机发愣,想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打电话过来,又是为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说就把电话挂了。

他原本应该是要跟我说些什么的吧?

是不是我这样聊起林珂,让他觉得。这是我在拐弯抹角地乞求回到他身边?他会这样误会我吗?

我脸上一阵发热,那种羞愧的情绪牢牢缠住了我,以至于所有的愁绪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只剩下。被觑见心事的羞耻感。

我躺在沙发上纠结了很久,许久也没看到萧飒和星海回来。

手机响了一下,来了短信。

我急忙翻开手机信息,不是章星辰发来的,是路熙,说是她跟一凡在一起喝酒。问我过不过去。

于是我回拨了个电话过去,路熙接了,“小朝,你在哪?”

“我在家,就不过去了。”

约莫是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路熙便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事,你们玩吧。”

我正准备挂电话了,路熙说让我等一下,过了一会儿,她那边变得安静些了,才听到她的声音,她说:“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对了,你怎么会跟一凡在一起?”

“哦,我让他去查了一下那个叫单洺的男人,那家伙的确是有前科的,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路熙说。

“有什么奇怪的?”

“为什么茹芩会在你面前毫无顾忌地露脸?甚至还在你面前把一个有前科的男人的名字说出来,她如果不是打算杀人灭口,那就是太过自信了。”路熙的语气里满是疑惑。

我叹了口气,脑子根本无法思考,这时候跟我讨论这些问题,无疑是徒劳。

“那个单洺虽然说有前科,不过没什么特别的。”

“哦。”

“你到底怎么了?白天见你的时候,声音也没这么低落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路熙再次追问。

我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你知不知道,章星辰的事?”

路熙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听说了一些,那个案子现在陷入了僵局,原告和被告,都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不过,情况还是对章星辰很不利,我听说,他在法庭上接受原告律师盘问时,对杀害楚茗闵的事,并没有否认,我是说,他一直保持缄默,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影响法官判决。”

“关于楚茗闵的事他根本忘了,他怎么回答?”我忍不住拔高声音。

“现在对方揪着他失忆的事不放,好像说,楚茗闵的爸爸,拿出了章星辰在接受心理医生治疗时的病历记录,也有权威心理医生的证词说,很有可能他的失忆,是因为对杀害楚茗闵这件事的抗拒引起的。”

“荒谬,这难道也能成为证据吗?”我大叫道,这时,萧飒进了屋子。不见龙星海。

见我在打电话,萧飒没出声,轻手轻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端着水杯在沙发上坐下。不时地盯着我看。

“当时我就想跟你说的,警方的记录是,从湖里打捞上来的楚茗闵手里,攥着一颗纽扣,而章星辰的衣服袖子上。刚好掉了一颗那样子的纽扣。”路熙的语气尤其沉重,“不过,章星辰那件衣服,是在兼职时穿的制服,材料到款式都很常见,最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因为证据不足,就草草结案了。”

听到路熙说的这些,我都这样震惊了,何况章星辰?

“我知道了。……一凡该等久了,你先去找他吧,我们下次再约时间见面吧?”

“好,那你自己保重,别想多了,没事的。”路熙安慰说。

挂了电话,我还沉浸在那份震惊感里,萧飒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我看着萧飒,他和章星辰不是一个学校的吗?他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萧飒!”

听到我这么叫他。他吓得往后躲,“你干嘛?”

顿了顿,我问他:“楚茗闵和章星辰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诶。我听来的都告诉你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萧飒耸了耸肩说。

“你和章星辰初中的时候不是一个学校的吗?”

萧飒点点头,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没头没脑地问:“所以呢?”

“所以你多少应该知道一点啊,每天都在一起,还有楚茗闵死的事情。你当时在场吗?有没有听到什么传闻之类的?”我焦急地问。

“没有,我初二就转学了,那时候章星辰还是个愣小子,哪知道谈恋爱啊!”

“你不早说!”我大吼。

“你没问啊……”他理直气壮地反驳。

真是受够了这家伙的智商。

我站起身,越过他往外走。

“你去哪?星海跟林嫒什么关系啊,他们两个也能单独聊天吗?”萧飒在我身后问道。

“什么意思,对了,龙星海呢?”

一直都没看到他回来。

“我们在楼下遇到了林嫒,寒暄了两句之后,龙星海就拽着林嫒跑啦!”萧飒边说着,还不满地怒了努嘴:“那画面……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肥皂剧男女主角呢!”

“哦。”我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往外走,萧飒也跟了过来,他从鞋柜上拿了钥匙,塞到我口袋里,见状,我说了句谢谢。

“看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萧飒瘪瘪嘴,然后说:“你要是那么好奇章星辰和楚茗闵的事,可以去问小宓啊,她百分百知道,她和章星辰初中时候一直在一个班的,问她准没错。”

“是吗?她都知道吗?”

“你去问她不就知道了。”萧飒白了我一眼说。

萧飒话刚落,我立刻关了门,转身往电梯间走去。

拨了秦佳宓的电话,她没接。

萧飒跟了上来,“这么晚你还去啊?”

“嗯,我等不到明天了。”说着,我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之前,萧飒也跟着进了电梯,“我送你去吧,大冷天的。”

“谢谢。”

“但是,你得答应,明晚平安夜跟我一起过。”萧飒咧着嘴笑着说。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萧飒带着我找到了秦佳宓,若不是萧飒,我想我还真的会找不到她,她住的地方离我们那片小区并不远,几条街的距离。

“你们怎么来了?有事吗?”她用毛巾裹着湿头发开了门,看到我和萧飒,一脸的惊讶。

不过更让我讶异的是,她身后穿着浴袍出现的罗鸣杰。

我震惊地看着秦佳宓和罗鸣杰,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张 成灾的悲伤

秦佳宓略显局促的眼神,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我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你和罗鸣杰是什么关系?”

“你找我什么事?”秦佳宓的眼神闪躲,没有再直视我。

身后的萧飒似乎对此并不惊讶,他径直挤开秦佳宓和罗鸣杰,进屋去了。

秦佳宓眉头轻蹙,看了眼萧飒,然后用并不怎么友善的语气对我说:“你进来吧。”

我迟疑着进了屋,罗鸣杰也没说什么,径直进了卧室。我跟着秦佳宓走到客厅,里头正放着轻缓的钢琴曲,房子里布置得温馨简约,很有艺术气息的感觉,以白色为主色调,很多地方又不经意地加入了矢车菊的蓝色,客厅的墙面上挂着秦佳宓放大的黑白色照片,照片里的她眼神高傲冷漠,确也是冷艳无双的气场。

萧飒倒是一点也不生分,自己到处参观,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的,留下我和秦佳宓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反倒有些尴尬。

“你和他……”我开口要问,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着不耐和怨恨,于是我还是噤了声,等着她开口。

“你看到了,就是这样。”秦佳宓说。

“那章星辰呢?”我小心翼翼地问,看到她和罗鸣杰这样,我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归根究底,似乎都是因我而起,而眼前的这一切,原不是她想要的,走到这一步,怕是她早已恨极了我。

秦佳宓牵起一边嘴角,冷冷笑着说:“你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我摇头,“你和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现在他需要你在身边,你知道他现在……”

“知道。”秦佳宓冷冷地打断我的话,“我陪在他身边二十年,都比不过你在他身边二十天,你觉得,我不应该自我反省。早点醒悟吗?”

“可是你们已经结婚了,……我知道,章星辰,还有我。是我和他对不起你,但是那都是过去了,我绝对不会……我不会再成为你们的问题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信誓旦旦地说。

“是吗?”她冷笑着挑眉问。

我点头,“对。”

“那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秦佳宓冷眼睨着我。“你不正是因为他才来找我的吗?这样还说自己不会成为我们的问题?”

“我只是想要,我只是想……”我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心虚地低下头,然后声若蚊蝇似的回答说:“我只是想知道楚茗闵的事,他失忆了,关于那部分记忆我想只有你能帮他找回来。”

秦佳宓冷哼了一声,她盯着我说:“你凭什么为了他来求我?你以为你是谁?他的女朋友?恋人?你到底什么身份,凭什么担心他?嘴上说的好听,不再成为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你不觉得说这话的自己很可笑吗?你现在正在制造问题你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

“我正打算出庭作证呢,怎么说。自始至终我都是个知情者,你看,一不小心,星星的未来就捏在了我的手里,你觉得,我该拿他怎么办?”这时,罗鸣杰穿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了。

他朝我们走了过来,他看着秦佳宓,眼神温柔关切,只是当那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却显得那么冷厉。他沉声说:“你的事说完了没,你没看到她头发还湿着的吗?”

他走到秦佳宓身旁站定,朝她伸出手说:“我帮你吹头发,走吧。”

我震惊地看着他俩的互动。只见秦佳宓面容淡漠地站起身,把手伸进罗鸣杰的手心里,然后居高临下地对我说:“原本,我打算帮帮他的,现在看来,既然有你帮他。那我大可不必浪费时间了,希望你能帮到他。”说完,她跟着罗鸣杰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小宓!”我忙起身叫住她。

她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我,冷淡地说了句:“不送。”

“小宓,你说过的,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章星辰的人就是你,你难道忘了吗?”我大声在她背后大喊。

秦佳宓不为所动,跟着罗鸣杰进了房间。

我站在那里发愣,萧飒走了过来,在我身后拍了我一下,“走吧,回去吧。”

“你早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我问萧飒。

“前不久知道的。”萧飒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然后不耐烦地催促我:“走吧走吧,离开再说。”

我跟着萧飒,步伐沉重地走出了那个房子。

上了车,萧飒没发动车子,一直沉默着没说话,我在副驾驶坐着,也是满腹心事。

“陆小朝。”过了许久,萧飒才开口,只是他的神情不似平日里那样嬉笑轻松,此刻的他看上去,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他。

他伸手将我的脸摆正,“别盯着我看,话到嘴边都被你给惊回去了。”

我不与他计较,伸手挡住自己的视线说:“好我不看你,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早些他到家里来找我,就知道他有事。

“我问你最后一遍,这辈子最后一遍。”萧飒说。

我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嗯……”我轻声应了一句。

“我真的,不可以吗?”他说。

闻言,我挡着侧脸的手放了下来,我看到萧飒正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然后转过头来。

“说好不看我的,就知道你会耍赖。”萧飒牵强地笑了笑。

“萧飒……”

“你看你,一脸内疚,我就奇了怪了,别的女生好歹也知道存几个备胎,你怎么就不知道拖泥带水的敷衍人几句呢?”萧飒笑得窘迫,却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想再谈感情的事了。”我低下头说。

“是不想谈感情的事,还是不想跟我谈?”萧飒一脸正色地问。

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我不想,不管是谁。”

萧飒笑了笑,过了半晌才开口:“我正想跟你说章星辰的事呢。”

“什么事?”我问。

“其实,星星跟小宓根本就没有结婚,也根本没有领结婚证。”萧飒看着我说。

我微微一愣,心口再次被触痛。

原来,他现在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在他最需要肩膀的时候,我却离开了。

“我以为你会开心的。”萧飒说。

我苦涩地笑笑,然后摇头说:“跟我已经没关系了,对我来说都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

“他现在……应该很难熬。”我讷讷地说。

“陆小朝。”萧飒又叫了我的名字,一本正经的。

我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蠢又很自私。”萧飒说:“你知道吗?你的愚昧和自以为是其实真的很伤人,你说你,既然喜欢章星辰,为什么总是为了让自己好过,就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开呢?”

萧飒的语气有点急,他接着又说:“你知道星星为了你,他都承受了些什么吗?”

“他说自己跟秦佳宓结了婚,其实根本就是为了让你从第三者的尴尬身份中解救出来,为了让你不成为众矢之的,你知道吗?那次我去看外婆时,我才知道,他做了肾脏移植手术,当秦佳宓拿着这件事情逼他离开医院不要再管你的事时,他甚至不惜跪在了秦佳宓面前。”

萧飒说着,最后几乎是用吼的:“陆小朝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一个个为你牵肠挂肚,而你却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星星他缺了什么,凭什么为了你不惜给别人下跪?”

我沉默着,沉默着,直觉的,这辈子这样沉默下去了也好。

心脏像是要爆裂了,心口的疼痛,一直传遍四肢百骸。

萧飒笑了起来,然后苦笑着说:“我原本打算装作不知道的,打算当做没看见。”

“萧飒……”

“可是你看到了,秦佳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了星星义无反顾的小宓了,星星现在也需要你,你还有什么理由袖手旁观?”萧飒紧紧盯着我,似乎打定主意要听到我的答复。

我摇摇头,试图摆脱掉那些苦痛的情绪。

“我不能……你不懂,我也早不是当初的陆小朝了,不管周遭的人怎么样,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到他身边了,对我们来说,彼此的存在才是灾难的根源,我们根本不配,就像是云泥之别,根本不可能被祝福。”我说着,也试图用这些,说服蔓延不绝的心痛。

“我不管,不管怎么样,现在星星的事才是第一位!”萧飒大叫。

他从我手里拿走我一直拿着的手机。

“你干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挥开我的手,拨了一个电话,我接过,这才发现,他已经拨通了章星辰的电话。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那声音,像是穿越了好几个时空,传到我的耳朵,他说:“我不记得了,到底是不是我杀了她。”

“陆小朝,也许,真的是我杀了她,不然我怎么会忘得干干净净呢?”他的声音里满是痛苦,甚至还有着让我无法承受的哭腔。

我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我看着萧飒,无助地问他:“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祈望奇迹

“林珂?”

我简直不敢相信,门外站着的这个浑身**的,面色惨白嘴唇发青的人,竟然是林珂。

分不清她脸上挂着的是泪痕还是雨水,外面的雨不大,早前刚下过一阵雪的,她却全身都湿了,也不知道她在外头待了多久,竟然把自己淋成这样。

“小朝……”她几乎晕厥,软倒在我身上。

眼见着我就要摔倒了,星海连忙走过来将林珂扶进屋子。

“怎么湿成这样?你朋友啊?”星海问我。

我点了点头,轻声说:“她是林越的姐姐。”

星海闻言惊讶地看了林珂一眼,然后又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问:“那小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姐姐还来找你做什么?”

“闭嘴。”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打开我的房门说:“快点,扶她进我房里。”

星海不大乐意地回瞪了我一眼,然后扶着林珂进了我房里。

将林珂扶到我床上后,星海拍了拍手说:“今晚我去萧飒那里睡吧,省的你说我不好客。”

“别忘了你也是客。”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星海在我身后指着我甚是不满地抱怨,“陆小朝,我可是给你在家当男保姆了,你就该求着我留下来照顾你,别净跟萧飒学些坏毛病,我要是离开你这儿了,你还不得饿死!”

“是是是,保姆大人,我现在要给她换下湿衣服了,你可以出去吗?”我下逐客令。

星海举高双手作投降状:“好好,我走,行了吧!”

把星海推到门外,我不忘提醒他:“等明天,你还是得跟我交待清楚,你跟林嫒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丝毫不退让:“明天你也得跟我交待清楚,昨晚上你后来去哪了,回来又是那副死德性!”

我瘪瘪嘴。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回过头,林珂浑身颤抖,坐在床沿一言不发,两眼直直地目视着前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打开衣柜把浴袍拿了出来,又取了一条干毛巾,旋身走回她身边。

“到底怎么了?这个样子出现,吓到我了。”我忍不住埋怨。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嘴唇发紫。冻得不轻。

我把房间的空调也打开了,伸手去解她的衣服,“把湿衣服换下来,这样下去得冻坏了……不行,还是去洗个热水澡吧?”

林珂一副出神的样子,似乎打定主意不跟我说话,我拿了浴袍,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径直走进跟我房间相通的浴室。

“你站这儿等一下下,我把热水放好。你先把湿衣服脱了。”我叮嘱道,接着就开始手忙脚乱地往浴缸里放热水。

“小朝。”

林珂在我身后,终于开了口。

“嗯,我听着呢,你说。”我猜,她这样子一定和汤夏奕有关,想到这,我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可又怕她感觉出来,于是尽可能地让我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你跟章星辰。当初为什么分开?”她没说汤夏奕,反倒问起了章星辰。

人可能都这样,总想着在别人身上寻找共处,好安慰自己。其实痛不算什么,大家都是这么痛着的。

难道这样就能不痛吗?不是。

不管我曾经多难过,我的难过,都安慰不了她的难过。

“为什么这么问?”我回过头冲她笑了笑。

浴缸里的热水还在放,我转身走到她身边,把她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放在一旁。我轻声说:“水是热的,洗个热水澡会舒服点,我就在外面,我守着你。”

林珂在浴缸边坐下,于是我出了浴室,回到房间的床沿坐着,只是许久也没听到里面的动静。

我又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说:“林珂,你洗个澡,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聊好吗?”

许久,终于听到里面响起了些水声,没多久,浴室里传出林珂的声音:“你进来吧,陪我说说话。”

我打开门走了进去,发现林珂已经在浴缸里坐着了,整间浴室里都氤氲着热水散出来的雾气,我拿了个小凳子在浴缸旁边坐着,看到林珂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嘴唇也回血了,不再是紫色。

她微微眯着眼睛,眼角,竟还是泪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跟汤夏奕在一起吗?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关切地问。

“你跟章星辰分开的时候,你做什么了?”她没回答我。

我看了她许久,她见我没说话,便睁开眼睛看我了,然后问:“你怎么做的?你有没有求他回头?”

我看着林珂,有些讶异,她对着汤夏奕苦苦哀求了吗?这样骄傲的她,为他低下头苦苦哀求了吗?

“你别这么看着我。”林珂说着,低下头去,讷讷地说:“看样子,只有我这么没出息。”

我叹了口气,然后笑了笑说:“其实,当初我跟他分开,连面都没见着,他是在昏迷着被带走的,等他这次回国我才知道,我们分开之后,他昏迷了三年。这期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生死,仅仅靠着一份期望,才熬过来。”

林珂听得出神,似乎有些忘记了原本的痛苦,又问我:“他是爱你的,对吧?”

我摇头:“不知道。”

“为什么?”她问。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苦笑着说,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反驳自己,这么久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还在怀疑他的真心,我想再没有比我更厚颜无耻的人了。

林珂也笑了两声,末了,她说:“小朝,你知道吗?我是怎么从家里逃出去的吗?”

我看着她,她周遭缭绕着雾气,弥漫的雾气让她的眼神看上去很是有些迷离,可是,她嘴角那抹苦涩的笑容,却昭示着她的无奈和苦痛,她说:“我把我衣柜里的挂衣杆给拆下来的……”她又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和自嘲,“见到汤夏奕的时候,我手里就拄着那么两根撑衣杆…我猜他一定丢脸到不行。”

“你想多了。”我安慰说。

林珂摇了摇头,“我当时就在想啊,其实他不喜欢我也好,离我远远的,省的被人家笑话。”

林珂说:“小朝,以前待在林越和林萱身边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过,原来……我真的是个累赘。”

“汤夏奕,他跟你说什么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说,他喜欢的人是茹莜……他从来没有喜欢我……”说着,林珂哭了起来,“小朝,你说,他怎么能就那么否定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呢?难道说他对我的好,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快乐都是装出来的吗?我不信,小朝,我真的没法相信。”

“所以,你向他低头了?你求他了?”

“我早就低头了,早在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就把自尊心给收起来了。”她哭着说。

林珂这一哭,基本上算是无法收拾,一直到她洗完澡出来了,她还在哭。

我一直试图说些话来安慰她,又一边忙着给她吹干头发。

她一直在抽泣,一直在说着汤夏奕和她之间的那些琐事,电吹风的声音有些大,我没听太清楚,只依稀听到她说,汤夏奕吻过她。

一个男人动情地吻了一个女人,这样也可以不是爱情吗?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罪恶,或者只源起一时的心血来潮,可或者也是这么一个心血来潮的吻,很多人终其一生,可能也无法摆脱伴随着那个吻带来的宿命和诅咒。

等头发吹干了,林珂在床上躺了下了,我也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林珂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也是哭倦了,她抓着我的手说:“小朝,谢谢你陪我。”

“说什么呢,谈什么谢啊!”我笑笑说。

“可是小朝,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林珂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沉吟了一会儿,看着我说:“我和你一样身体残疾,可是,不一样的事,这个世界上最幸运最奇迹的一件事,发生在了你的身上,却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这个,让我羡慕得要命!”

“什么?”我问。

“就是两情相悦。”林珂重重地叹了口气,苦笑着眯起眼睛:“我想啊,相爱这件事简直就是奇迹,地球那么大,时针分分秒秒地走,每秒钟都有人出生,有人死亡,可是,却有两个人,在茫茫人海中不期而遇,已然是难得了,而那两个人却都爱上了彼此,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啊……”

我陷入沉思,相爱,真的是奇迹吗?

“如果,他爱我就好了。”林珂说。

我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如果他爱我就好了。”

多年前章星辰问我,陆小朝,你能不能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也喜欢上我。

原来爱情,也要恰逢其时啊!

林珂那么渴望的东西,章星辰无数次把它交到了我手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掉了,这样的我,早已经没有资格去追求幸福了吧。

那个叫单洺的人,冷不丁地就出现在我脑海里。

这就是一种咒语,茹芩她成功了。

每当我祈望幸福的时候,它便唤醒我的羞耻心,将我打入无边的地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作茧自缚

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似的,耳朵里满是血液搏动的声音,混着心跳声,夺走了我所有的意识。

还有满心夹带着疼痛的慌张。当我敲开了章星辰家的门,当他站在我面前。

当他大声冲我喊,“滚,给我滚!”

他将门重重地甩上,将我关在门外。

从耳后开始的,像是细丝抽拉的尖锐疼痛感,一直延伸到耳朵里面,然后耳朵里响起尖锐的耳鸣声,我双手捂住耳朵,用力,拼命地捂住耳朵。

可是声音却没消失,像一根尖细的银白色长针,一直在黑暗里持续着,一直延续着,像是没有尽头,像是要把我彻底撕裂一样。

章星辰,他说,“够了,我受够你了,求你了。”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对我,没想过,有一天他对我的耐性耗尽时,会是这番光景。

他还说:“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拿刀捅了我,你既然拿着刀子一次次捅伤了我,至少也该有一点罪犯该有的自觉吧?你不知道,伤害了别人之后,怀抱着内疚的心,远远地躲开也是一种礼貌,是常识,你不懂吗?”

我以为,章星辰就是章星辰,会永远让着我,在他面前我永远可以是对的,好吧,就算从前没有认真想过,但是此刻我是这样想的,为什么?因为他是章星辰啊。

就算是分开无数次,就算最后真的分开,就算这辈子也不能在一起了,我和他也永远能这样保持对彼此的耐性,把彼此当成特别的存在,任何人无法超越的,特别的存在。

原来不是。

他也有耐性用光的一天。

我假设,童话中的美人鱼,在变成泡沫之前,王子爱上了她。也爱上了她的尾巴,假设。

可是没有“Ending”的字幕,没有王子和人鱼公主相拥之后越拉越远的模糊镜头,而是有一天。王子对人鱼公主那条人鱼尾巴的耐性耗尽了,这时候,爱情不再是支撑着脆弱现实的理由,爱情的力量变得微不足道。

王子厌倦了那些日子,厌倦了包容谅解那条丑陋尾巴的日子。

王子对人鱼公主说。“每每被你那条尾巴惊得魂飞魄散的日子我过够了,你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你难道最起码的常识也没有吗?看着我忍了那么多次,但凡有点常识都会自己藏起来不是吗?”

然后,罗曼蒂克的音乐转调,满世界都成了大提琴低沉嘶哑又悲伤的声音。

多可笑!

我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到这扇门前的呢?踩着自己的羞耻心,闭上耳朵,蒙住心灵,走到这里,还以为自己有多么伟大,多么得善解人意。

谁知道。他终于觉得厌倦了。

是啊,常识告诉我,正常人都会厌倦的。

抛开廉耻心,我扪心自省,是,即使决定离开他,我还是怀揣着一丝希望,有一天,不管多久以后,他还站在原地。当我回头,他还是张开双手,等着拥我入怀。

为什么?

因为他是章星辰,是那个比陆小朝自己更爱陆小朝的人。

他赢了陆小朝。赢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可是,梦幻又舒畅的罗曼蒂克音乐在此刻转调了。

世界似乎都陷入了大提琴悲伤的声音里。

我没来得及细细理清关于我和章星辰之间的常识,一路走到这里的,他却用常识这个词,将我拒之门外。

可能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

残疾人,的我。最害怕的一个词,就是常识。

如果是常识,我不配生气发火,我不配骄傲不配嫉妒,我不配邪恶,我不配自恃甚高,不配目中无人,不配前后反复,不配任性,不配无理取闹,不配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坏毛病和罪恶。

不配觊觎幸福,不配拒绝,不配追求,不配众星捧月,不配做梦,不配憧憬,不配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我应该生活在世界的边缘,配合这个世界给我的标签,安静地活着,安静地死去。

也许,这样想的我,原本就是病态的,但这是我自小学会的常识。

你残缺,和大家不一样,可是你得做个善良的人,不争不抢,这样,才能弥补你身体的缺陷。

这样,大家才会喜欢你。

这也是我学会的常识。

可是,章星辰从来没有要求过我对这些常识循规蹈矩的,我以为,在他的世界里,我可以不用遵从那些常识的,我以为,他才是我在这个让人窒息的世界唯一的出口。

哦。

还有,愤怒敢,羞耻感,在这之后,开始袭击我仅剩的一点理性。

耳鸣渐渐消失,我对着章星辰紧闭的门大吼:“我会怀抱着内疚的心,远远地躲开你,真是谢谢你,这样没常识的我,谢谢你容忍这么久。”

可是这样吼完之后,门里的沉默却越发让我觉得丢脸。

回到常识的世界,他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我,他凭什么得喜欢我所有毛病?他也会觉得我很恶心,很讨厌,像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一样,可以对我产生那种厌恶的情绪,他为什么不可以?

我从门外逃开了,害怕站在那里,会滋生出更可怕的情绪。

可见我并不是真的那么厌恶自己,我还知道逃走,代表我还有着求生的本能,自我保护的本能,人类最起码的本能,我都有。

我在楼下遇到了章星辰的妈妈。

原本打算溜走的,可她正面拦住了我。

“阿姨。”

“你见到他了?”她语气淡漠地问我。

我点点头。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到底,还是只肯见你呢。”她打量了我一遍,然后又问:“可是你怎么这副模样下来了?你没跟他多聊聊吗?”

我不禁讶异,然后问她:“你不是反对我见他?”

“他把自己关着,上次从法庭上回来之后谁也不见,现在好歹愿意见你,我到现在,连他的脸都没见着。”她皱着眉,眼底满是担忧:“他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没能说上话,他只是开门吼了我一通,就把门甩上了,我帮不上忙。对不起。”我淡淡地说着,然后欠了欠身,打算离开。

她却一把拉住了我,信手就甩了我一记耳光。

“你是在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啊。”她一脸鄙夷地说:“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是只顾你自己的感受是吗?所以说,你们这些残疾人。不配拥有正常人的爱情,从出生起就注定畸形的性格,怎么可能和正常人正常相恋呢?你们这种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内心的孤独感和自卑感,把你们变成了孤僻又自私的怪物,你们只会把好端端的人变得消极厌世,把好端端的人拖垮。”

“凭什么你们的伤口,要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替你们抚平?”她字字句句,铿锵如铁。把我那点藏严了人鱼尾巴的侥幸全部浇熄了。

“你对自己也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对不对?所以,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对你的残疾不在意的星星身上,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对他毫不掩饰你的缺点,你畸形的人格,还希冀他能爱上你的一切。对吧?”

她牢牢地拽着我的手臂,像是预知了我有逃跑的念想,牢牢抓着,丝毫没有放走我的意思。

“阿姨,你说够了没?”我颤着声问。

“为了星星。你付出过一丝一毫没有,除了不断的索取,你付出过一丝一毫没有?”她冷着声,直视着我的眼睛问。

细细想来。我好像真的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

只是获取,就是伤害。

付出。

这个词响起时,我的脑海里一点画面也想不起来。

哪怕是为了他自杀,都只是我的自私,因为我憧憬的世界破灭了。

所以,章星辰才会对我说。他够了,受够了。

是呀,换作是我,也该够了。

“无话可说了?”阿姨松开了我。

她冷漠鄙夷的目光,此刻看来,是我罪有应得。

莫不是,她那么讨厌我,是早就看穿了我,她预见了章星辰留在我身边的下场,她预见了,便试图出手阻止,不惜对我瞒住章星辰没死的消息?

“你权当是补偿他,至少在官司结束之前,给我守在他身边吧!”她说,“他冲你发火也好,他拒绝你也好,哪怕再过分的事,你也得忍着,你欠他的,你一辈子也不够还。”

我是个不坚定的人,对于世界观价值观这些,我都不坚定。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由着性子对待的人只有章星辰一个,我的倾其所有,毫无保留,此刻看来,只是厚颜无耻的掳掠。

我觉得,自己的思维也是错的,所以,连一句询问,或者反驳的话,我都说不出来。

章星辰的妈妈,应该是对的,至少我心虚了,我想,即使我没有判断力,我的心虚也能证明,她才是对的。

我就是一潭淤泥,只会害了每个不小心陷进来的人。

“好……”我开口的瞬间,泪水也夺眶而出,我试图忍住的,话还是就着哭腔一起从喉咙里出来了:“我会缠着他,陪着他……”

就像赎罪一样的。

感觉,不是这个世界在蔑视我,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在蔑视我自己。

常识这些,都是我作茧自缚;

可即使是意识到这些的此刻,我仍是毫无办法。

人鱼的尾巴,跟我的身体,生长在一起,丝丝相连,入血入肉,华佗在世,也切不掉的人鱼尾巴,章星辰又能怎样?我又能怎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带我走

“你来啦!”

她醉眼迷离地看着我,吃吃地笑着,在她脚下东倒西歪地都是空啤酒罐子。

河边风很大,她席地而坐,耳朵冻得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模样有些好笑,见我走近,她便一把拽着我的手,痴痴地看着我。

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几分清醒,我只是沉默看着她,任由她拽着。

“我请你……喝酒!”她举高手里的啤酒罐,吃力地吐了口气后说。

好好的,刚刚还在笑,她却又嘤嘤哭起来了,往自己嘴里又灌了一口酒之后,她仰起挂着泪痕的脸冲我笑着说:“你看我……我都忘了,你不能喝酒……”

我在她身旁坐下,天这么冷,这丫头约莫是故意穿这么单薄的,故意把我喊出来,故意给我看她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陆小朝说来,在这方面还真的是高手,苦肉计啊,欲擒故纵啊,这些耍弄起来,顺手得很。

陆小朝扭过脸来看着我出神,半晌才说了一句:“我们结拜吧!”她话里满是醉意,指着我说:“你当哥哥,我呢,当你妹妹。”

“你把我约出来,就为了给我看你耍酒疯的样子啊。”我说着,扳过她的肩膀,让她跟我面对面的,这么近距离看着这张脸,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如果她没喝酒就好了,我多希望她即使不用借着酒意,也能这样安心待在我身边。

“呃……”她打了个酒嗝,满嘴的酒气。

见我一脸嫌恶,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是委屈地说:“你要是不喜欢,……”思忖片刻,她豁然开朗地笑着说:“不当妹妹,我当你弟弟也可以……”

我要是把这些醉话当真了,我才真的是输了。

“我不需要妹妹,也不需要弟弟,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早点回去。”我说着站起身来,她还是状态外地看着我。

她喜笑颜开的,也不生气,只是好声好气地问:“那你需要什么?”

我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扶着她东倒西歪的身子,叹息了一声说:“你为什么喝酒?因为我凶你了?”

“你凶我了?”陆小朝一点困惑,皱着眉头拼命回想,然后推了我一把:“你为什么凶我!”

我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谁?”

那丫头的脸皱成一团,双手爬上我的脸,手里的啤酒罐冰凉凉的也贴在我脸上,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就故技重施,她嘴巴一瘪,眼底就开始泛起泪光,她眼底满是埋怨,也不哭出声来,就是委屈地眼泪扑簌往下落。

“哭什么呀?”这丫头虐心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陆小朝哭着,然后喝光了手里的啤酒,啤酒罐空了,她还仰着脑袋,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出息,立志要当酒鬼是吗?”我忿忿地说。

酒没了,都被她喝光了,这丫头的酒量倒是练出来了,喝了这么多还能好端端坐着。

还能不停叨叨我的名字:“章星辰……”

“嗯。”

“章星辰……”

“嗯?”

她这样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我便一遍一遍的答应。

“我们逃走吧!”她捧着我的脸说。

陆小朝的眼里氤氲着眼泪,用那样哀伤的申请看着我说:“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忍不住失笑。

“带我走?”这种话不是该由男生来说?

陆小朝重重地点头,“嗯,我带你远走高飞。”她睨着我,似乎是在等我回答。

“为什么?”

陆小朝似乎是有点倦了,眼睛一眨一眨的,她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容,气势有些凛然地说:“我想要照顾你,要是只剩我们两个了,我总能为你做点什么的,对吧!”

她的手从我的脸上慢慢滑了下来,她醉得不轻,有些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倒,我连忙接住她。

“醉成这样还敢大言不惭,谁照顾谁啊!”我不禁轻声念叨。

陆小朝干呕了几声,却还是不忘嘴硬反驳我,“我肯定可以的,想一想就可以了。”说着,她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苦思冥想的样子。

她倒是真醉了,平日里她的可爱都是小心翼翼的感觉,这会儿却是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令人哭笑不得的傻气。

“好了,别想了,你想不出来的。”光是收拾她自己那些麻烦就已经精疲力竭了,要是还让她掺合进来我的那些事……

我无奈地笑了笑,扶着她,拍了拍她的脸颊,“醒醒,我送你回去。”

谁知道,她却嚎啕大哭来起来,真不知道她的委屈感是怎么来的,动不动就哭。

陆小朝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一个劲地哭。

周遭出来散步的人都投来注视的目光,我低咒一声,在陆小朝面前蹲下身来,抓着她的手攀上我的背,她也算乖,在我背上也不闹,貌似是睡着了。

我背着陆小朝往她住的公寓走,经过那个公园时,遇到了林越。

他似乎在找陆小朝,看到她趴在我背上,似乎也松了口气。只是朝我伸出手说:“把她交给我吧,萧飒他们都在找她。”

“她闯祸了?”我没动,只是问。

林越看我的眼神失去耐性:“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你们之间也不可能了,何必再纠缠彼此呢?”

我想着该说些什么。至少能反驳眼前这个不自知的罪魁祸首,可是陆小朝却出声了,虽然含糊不清,声音也不大,但是我和林越都听到了。

她满是哭腔的声音。似乎是又哭了,像只猫咪一样趴在我的背上说:“不要欺负他,谁也不准欺负他。”

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我以为当林越当着我的面前向她求婚时,我的沉默会让她恨死了我,我以为我那么凶了她,从此她绝不会再管我,我知道的陆小朝应该是那样的,受了伤。就把自己藏得严严的。

她实在应该把自己藏好。或者至少此刻她应该在我背上藏好,可她却还在哭,哭着。像是梦魇中的呓语:“谁也不要欺负他,不要,不准……”

她实在不该在我自顾不暇的时候再去招惹眼前这个危危险险的林越。他的脸色实在难看极了,扯着嘴角在我面前笑着,笑容却那么苦涩。

“她在小木屋被欺负了。这事你知道吗?”林越说。

我愣住。

“怎么,你介意吗?”林越嗤笑着问。

陆小朝应该是睡着的吧?我很想如果我能替她捂住耳朵就好了。

我终于能体会陆小朝刚刚话里的那种无奈感了。她说她想为我做点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这种无奈,在我的四肢百骸。肆意蔓延。

她的心,该有多重啊?

我甚至不敢去想,她面对那些可怕的事,是怎样的恐惧和害怕。她有多难受,我都不敢想。

“我不介意……”林越说。

“闭嘴。”我打断他。然后背着陆小朝继续往前走。

“你放手吧,我发誓我会对她好。”林越跟了上来,不放弃地说:“你现在自身难保不是吗?你觉得,一个杀人犯,能够带给陆小朝幸福吗?”

我陆小朝似乎睡着了,我能听到她在我背上均匀的呼吸声,林越的声音很大,于是我停住了脚步。转身对林越说:“她睡着了。”

“我会对她好,自尊心什么的,我都可以放下,我只要她。”林越语气诚挚地说。

看着林越满是恳切的眼神。我忍不住心惊,做了那么多伤害陆小朝的事,他怎么还能做到若无其事?

“你居然还敢跟她求婚。”我语气淡淡地问。

我没想林越能给我什么正常的答案,他这个人本身就是集万千矛盾于一身的怪物。

可是他却一脸认真地说:“因为够了,不论怎么证明,我想要得到的。只有她。”

“我喜欢她不可一世的外表下那颗比任何人都温暖的心,那些温暖,我打算倾尽一生去拥有。”

如果不是背着陆小朝,我想我会狠狠地朝他那张可恶的脸挥一拳。

“你做了那么多,只想证明自己不是非她不可?”我冷笑,“你要证明你可以离开她自己慢慢证明,你伤害她做什么?她做错什么了你那么对她?”

“谁让她的心里只有你?”林越皱着眉,“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以为我会做出那样的事去伤害她吗?是茹芩,她因为喜欢你,才会接着帮茹朗筹资金的机会这么报复陆小朝的!”

茹芩?

她算什么?喜欢我?她?因为我才报复陆小朝?她凭什么?

“你说茹芩?”我皱紧眉头看着林越,“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一群怪物!”

“就是说啊,谁让你和陆小朝同时招惹上我们?”他笑了笑说:“你们就分开吧,这样世界都太平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把陆小朝交给你这么一个怪物?”

“你有选择吗?等到秦佳宓上庭作证,你杀人的事实就会大白天下,你凭什么又能肯定,她会跟着你这么一个杀人犯?”

陆小朝在我悲伤嘤咛了一声,动了一下,伸手圈住了我的脖子。

“谁说只有AB项?只要陆小朝愿意,她的未来,可以跟你我毫无关系。”我冷笑着瞥了林越一眼,“告诉龙星海,陆小朝我带走了。”

“你带她去哪?你想害死她吗?你不知道吗?只要你们两个在一起,所有的灾难都不会结束!”林越在身后大叫。

我手里还抓着陆小朝的拐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松了手,把它丢下了。

陆小朝自己说的,要带我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迷人的早晨

清晨的阳光映着白色的纱帘,又是一夜未眠。

只是和前几日不一样的,床上躺着陆小朝,她的脸埋在白色的床单里,约莫是睡醒了,一手扶着自己的太阳穴,脸皱成一团,她干呕了一下,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沉溺在宿醉的余波里,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我看在眼里。

她似乎还意识不清,对于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并没有多少反应,只是揉着太阳穴,不时发出吃痛的抱怨声。

“那杯是解宿醉的,你喝了会舒服点。”我出声提醒。

“啊——”她尖叫出声,看到我,立刻瞪大眼睛扫视了一遍周遭,然后不敢置信地问我:“我怎么会在你家?”

“你昨晚喝醉了,把我叫出去的。”我语气淡漠地说。

陆小朝又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约莫是还没喝断片儿,想起了些什么,她立刻一脸的窘迫低下头去。

“想起来了?”我揶揄道:“你喝醉之后可是精彩得很,只可惜我没能拍下来。”

嗫嚅了一会儿,她抬起脸埋怨道:“你可以把我送回家的。”

“你自己要求上我家的,盛情难却,我怎么好意思把你送回去。”我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朝她走了过去,端起床头的杯子递给她,她伸手接了,一脸不情愿地喝了一口。

“你不要乱讲,我就算醉了也不可能……”她白了我一眼,然后眯起眼睛看着我说:“你这是栽赃,手段不要太拙劣!”

我笑了起来,难得还能笑出来。

陆小朝端着杯子下了床,一双眼睛到处张望,她出了卧室一直走到客厅里,张望了一遍后转身问我:“我的拐杖呢?”

“丢了。”我理直气壮地回答。

陆小朝再次瞪大眼睛,一脸惊诧地问:“为什么?”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没听过?”我嗤笑着说,跟着她进了客厅。她在平地走得还算稳,想到这,我一时兴起,于是问她:“陆小朝。假如穿婚纱结婚的话,你还拄拐杖吗?”

她愣住,良久才一脸随意地笑笑:“我不结婚。”

这让我想起昨晚上林越说的事,看着她落寞的眼神,我不禁又是一阵心疼。

“所以我说假如啊。你想象力不是很丰富。”

她横了我一眼,“你能不能问点不为难人的问题?你以前就……”

正说着,突然又止住了。

我看着陆小朝,她低着头,盯着手里的杯子沉默着。

那些我们珍惜的回忆,现在,倒成了我们想要回避的过去,假若,若想到的假若都成立,我倒宁愿自己没有认识过陆小朝。这样,她也不会这样遍体是伤。

“你把我拐杖弄丢了,我怎么回家?”她打破死寂的气氛,鼓着腮帮子问我。

“你千方百计地骚扰我,不就是为了陪我?”我走近,倒进沙发里。

她在另一个沙发里坐着,头发有些凌乱,听到我这样说,明显有些错愕。

“骚扰?”她倒是真会计较,这时候还在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嗯。骚扰。”我折着手指数起来:“林越求婚,把我叫出去了吧,前天还按门铃了,昨天晚上又喝醉酒打电话给我。不算骚扰?”

“你怎么不干脆说我勾引你得了。”以为她又要生气了,她却没有,只是眼神透着一丝丝淡得难以察觉的哀伤,语气却又是轻盈的,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你是吗?”我枕着手臂趴在沙发里,面朝着陆小朝。跟她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竟有些倦了。

“你感觉不出来?”她也玩笑似的反问。

“嗯,要是勾引,你也太不专业了。”我故作埋怨道:“自顾自地醉,自顾自地睡了一整夜,我语文学得不好,也知道勾引不是你这样的。”

她瘪瘪嘴,学着我的语气说:“语文学得不好,很骄傲哦?”

我点头:“语文要是学得太好,我铁定油腔滑调的,有些人刚好讨厌油嘴滑舌的,我不就万劫不复了?”

“我看你现在就万劫不复了,好意思说自己语文不好。”她白了我一眼。

门铃突然大作,搅扰了一个迷人的早晨。

“你去开门。”我眯起眼睛,有些恼火,见她乖巧地站起来了,我又说:“不管是谁,只要赶走就行了,不许任何人进来。”

“为什么?”她看着我,“也许是你妈妈,她很担心你。”

“你见过她了?她说什么了?”我的意识再次回归,就知道,我没有机会好好睡觉。

陆小朝的眼神有些闪躲,只是摇头,然后就朝玄关走去。

“不许把人放进来。”我不忘叮嘱。

没一会儿,就听到视讯里传出的声音:“Harlon,你在家吗?”

没听错的话,是茹芩。

“我给你带早餐了,跟昨天的不一样哦!”茹芩的声音格外热情。

我被吓了个激灵,一下子翻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茹芩这些话,陆小朝铁定会误会。

我大步冲向玄关,看到陆小朝面容淡漠地对着视讯。

听到声响,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急忙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茹芩还是不放弃,在门外大喊:“Harlon,你把门打开,我的手好酸。”

陆小朝开了门。

茹芩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是陆小朝,一只脚就迈进了门。

“站稳了。”陆小朝冷着声说。

茹芩抬起脸来,这才发现是陆小朝开的门,她脸上的笑容顿时隐去,似乎没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我。

我忍不住站到玄关的搁物板后面,刚好可以让我躲开茹芩的视线。

陆小朝看着茹芩另一只还在门外的脚,嘴角泛起冷笑,她说:“这个家里,只有两双拖鞋,没有多余的。”

茹芩的脸色很难看,瞪着陆小朝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们刚起来,正要去弄早餐,你的就带回去,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跑了那么远,也怪累的。”陆小朝说。

“陆小朝!”茹芩瞪着陆小朝,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你当这里是你自己家啊?你未免太可笑了吧?”

“站在里面的是我,好笑的是被拒之门外的你吧?好心的我给你开了门,你就算不千恩万谢,也不该这样驳我的好意。”陆小朝一手抓着门把,门只打开了一部分,明显她没打算把茹芩放进来。

“陆小朝!”茹芩只是重复地吼着陆小朝的名字,似乎被气得不轻。

“你死心吧,把我弄死,我也不会放你进来。”陆小朝的笑容变得有些残忍,她故意的,开门就是为了羞辱茹芩,她说:“不止这个房子,还有他,你永远也只能远远看着,我不会给你机会靠近的。”

茹芩的眼神几乎能杀人,只是,她瞪着陆小朝看了好一会儿后,竟然笑了起来:“我只是担心他,过来慰问的,我每天都来,Harlon都没说什么,你何必在这里自作主张呢?”

陆小朝摊摊手:“你没常识吗?有谁家,是客人给客人开门的?”

这句话,当真是颠覆了我对陆小朝的印象,以为她除了一点自卫的本事再没别的了,想不到攻击力还不错。

陆小朝低着头看了一下自己,怔愣了一下,然后脸色迅速恢复镇静说:“你看到了,这是他的拖鞋,还有他的衬衫,我以为至少这些,就足够让你知难而退了。”

茹芩的声音压低,我却还是听见了,她说:“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啊,真是顽强得很啊,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懂什么是自知之明,才能懂什么叫知难而退呢?”

“陆小朝失笑出声:“你懂吗?”

茹芩语塞,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到应了此刻的景,她恨恨地看着陆小朝,我忍不住替陆小朝捏把汗,这丫头到底仗着什么这么大胆子,吃了那么亏也不长记性,什么人都敢得罪。

我暗自好笑,这不是摆明了仗着我在吗?吃定我不会拆她的台,把话说得这么刺激人。

“还有,我说你手法也太拙劣了吧,找个聋哑小孩顶罪,你好歹也把尾巴收拾干净啊?”陆小朝说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走吧!”

看着茹芩被陆小朝气走了,我安心倒回沙发上。

陆小朝也进来了,不满地看着我:“你藏头缩尾的,不害臊吗?”

我咧嘴笑了笑:“我怕出去会揭穿你,就忍住了。”

陆小朝顿时红了脸,只是她嘴上却还是不妥协,在沙发上坐下后,指着自己身上的衬衫说:“我是穿着你的衬衫,你的拖鞋,容你拆穿吗?”

“衬衫是请对面的顾太太给你换的,拖鞋嘛,我没习惯穿,都是光着脚来来去去的,能代表什么?”我反驳说。

“怎么现在你是为了给茹芩出气吗?”她盯着我问。

我连忙摆摆手,“我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她瘪了瘪嘴:“你要是觉得委屈,改天我看到她,再向她澄清了就是。”

“那倒不劳费心,我这些天没好好睡过,你要是能把我哄睡着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听了,陆小朝看我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犀利了,她眼里满是心疼,那样子,倒向是听到我几天没吃上饭似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赌约

偌大的客厅里,没看到秦佳宓,罗鸣杰在一旁神情淡漠地坐着,而我妈就跪在茶几边上。

“阿姨。”陆小朝忙走了过去,试图扶起我母亲,只是,她伸出的手被我妈妈冷漠地挥开了。

陆小朝似乎很气愤,她走到罗鸣杰面前问他:“秦佳宓呢?”

罗鸣杰没说话,只是看了卧室的方向,陆小朝便没再说什么,径直朝卧室的房间走去。

“原来是遗传啊!”看到我,罗鸣杰的嘴角扬起轻蔑的笑容,他指着陆小朝离开的方向说:“你上次给秦佳宓跪下来,这次又换成你母亲,你们当真是乐此不彼啊!”

我没接话,只是走到我妈身边,伸手去搀扶她。

“星星,你别管我,我一定要小宓答应我。”妈妈再次拒绝。

“妈,求你了,我的事我自己知道,你就别管了行吗?”我耐住满心的愤懑,怎么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害自己的母亲为了我给人下跪。

“小宓她不可以这么对你。”妈妈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小宓她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章星辰当初选择背叛小宓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有自觉了,你们那么辜负她,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不是吗?”罗鸣杰冷笑着说。

我在妈妈面前蹲下身来,“妈,如果真的是我做错事,我该付出代价。”

妈妈立刻红了双眼,这阵子,她真的憔悴了许多,为了我,她当真是心神俱疲了。

“可是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不能看着你……”说着,她声音哽住,又是一阵唏嘘,“小宓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者,我们必须要求她。”

唯一的目击者?

“你对她那么好,千方百计地把我跟她撮合在一起,就因为她手里捏着当年楚茗闵去世的真相?”

“她是真的待你好……”妈妈语重心长地说:“你为了楚茗闵的死失去记忆,她为了让你把那段悲剧彻底埋葬,还特意离开了你去了外地的高中念书,她为你受了不少苦。”

“说白了,你还是觉得,只有把我留在她身边,她才会替我保守当年的秘密是吗?”我看着妈妈满是担忧的眉眼,心底止不住地叹息。

我想,自己也许真的杀了楚茗闵的凶手。

可是在来这里之前,陆小朝抱着我说,她认识的章星辰,绝对不会杀人。

那么多疑点摆在她面前呢,她不是说不在乎,而是选择相信我,相信我没有杀人。

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我失去的那段记忆是怎么样的,我对自己,也没有把握;也许我根本不是自己知道的样子,也许我真的出于某种原因,杀了楚茗闵。

陆小朝抱着我,她拍着我的背,轻轻安慰我说:“一定不是你,你不会,绝对不是你。”

“你这么肯定?”

“当然,不信我们打赌。”她语气轻快地说。

我想陆小朝那种悲观主义者,要做到这样乐天地安慰我,也实属不易,她的用心良苦,我自然明白。

“赌什么?”我顺着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或许是沉重的心思有她分担了,便越发觉得困乏。

“如果我是对的,那么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什么事?”

“你这辈子都不可以再凶我。”陆小朝松开我,瘪了瘪嘴,有些委屈的样子。

我讪笑着捏住她的脸,她双眼有神地看着我,等着我点头,良久,我应允了,又问她:“那如果他们是对的呢,如果楚茗闵的死,真的跟我有关呢?”

“那我就嫁给你。”陆小朝说。

那个丫头自作聪明倒是很有一套,我捏着她的脸没放手,故作不满地抗议:“怎么感觉不管是输是赢,都是你捡便宜啊?”

“我说了不嫁人的。”陆小朝认真地辩驳,“他们一定是错的。”

原本就乱糟糟的脑子,被这丫头一搅合,就更是乱得没法收拾了。

“可是万一他们是对的,楚茗闵的死真的与我有关,我要是坐牢了,你怎么嫁我?”我苦笑着问她:“我要是个杀人犯,你还嫁?”

“你不是,对我来说,你永远不是。”陆小朝动情地抱了我,“这个世界没有比你更善良的人了,你绝对不会伤害她,我保证,你绝对不会。”

我猜自己约莫是病急乱投医,才会把陆小朝说的那些话当真,一字一句都印在心里。

可是眼前的现实是,这么多年来都在拿我讨好知道真相的秦佳宓,为的,就是保护我,替我开罪。

我想,她不会无故这么做。

“她跟你有指腹为婚的约定是真的,小宓从小就喜欢你。这也是真的,楚茗闵的事只是个插曲。”妈妈苦口婆心地说。

事情走到这一步,难道她还希望我和小宓走到一起吗?

“如果真是我害死楚茗闵的,我理应接受惩罚。”我释然地说。将妈妈搀扶着坐到沙发上,我蹲在她面前,揉了揉她的膝盖,轻声说:“妈,你为了我和楚茗闵的事。吃了那么多苦,是该我自己承担的时候了。”

“孩子,妈妈不可以眼看着你……”她说着,泣不成声。

“你宁愿去坐牢吗?”秦佳宓和陆小朝一起出了卧室,陆小朝的脸色不是很好,一脸的凝重。秦佳宓走到我跟前,看着我说:“趁现在,只要星星答应跟我登记结婚,我就答应你们,不去法庭作证。”

“陆小朝!”我站起身看着陆小朝。恼火地看着她,她在房间里就是去求秦佳宓了吗?求她不上庭?

陆小朝一脸的矛盾,她深吸了口气,缓缓从秦佳宓身后走到她跟前,背对我站着,只听到她说:“你不可以这样威胁他,你知道的,他不可能为了阻止你上庭而选择跟你结婚,他不是这种人。”

秦佳宓笑了笑:“你有多了解他?我看是你不舍得他娶我吧?如果我告诉你,楚茗闵就是他害死的呢?你还会这么理直气壮?”

“不可能。”陆小朝语气笃定地说。

“你闭嘴。”妈妈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秦佳宓跟前,拉了陆小朝一把,对秦佳宓说:“小宓,你听章妈妈的。你不可以上庭作证,你要什么章妈妈都答应你,好不好?”

“妈——”我叫住她。

“阿姨,章星辰他绝对不可能杀人的,你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呢?”陆小朝拉住我妈说。

这约莫是她第一次对我妈大小声。

“我承担不了任何风险。星星也不能。他的人生不能有任何差池!”妈妈用力挥开陆小朝说。

罗鸣杰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秦佳宓身边说:“小宓,我答应过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在你面前苦苦哀求,我做到了。”

“小宓?”妈妈不敢置信地看着秦佳宓。

秦佳宓的神情淡漠,只是看着我,良久,她问我:“失去一切,毁掉前程。你还是选择她吗?”

我没开口,秦佳宓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选择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尽管秦佳宓对着我说这样的话,罗鸣杰却在一旁没有多余的表情,我倒真是佩服他,既然这样喜欢秦佳宓,怎么能容忍她在自己面前对我告白?

“陆小朝说。如果楚茗闵真是我害死的,她就嫁给我。”我闲散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她跟我说这话之后。我觉得自己就什么都放下了,如果我有罪,我会接受惩罚,然后心安理得地赖着陆小朝。所以,对不起。”

听到我这么说,妈妈也一脸惊讶地看着陆小朝。

陆小朝瘪了瘪嘴。也没反驳什么。

“妈,我们走吧。”

我扶着妈妈往外走,陆小朝立刻跟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陆小朝?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为什么你非要喜欢她?”秦佳宓在我们身后大喊。

我停住脚步,陆小朝也警觉地看着我,似乎也在等我回答。

“那你呢?为什么非要喜欢我?”我这话问得残忍,我知道。

从秦佳宓那里出来,我送妈妈回到我的公寓之后,把陆小朝遣送回了她住的小区,下车的时候,她似乎有些不情愿。

“陆小朝,等你打算好,这辈子不会再离开我了,你再来找我,否则,你就别管我了,我被抓还是被弄死,都不许你管。”我霸气十足地说,想来想去,我和陆小朝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原因还是我的男子气概发挥失常,像是上次把陆小朝骂跑那一会儿,就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老实说,要保持一颗初心,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

陆小朝果然,这臭丫头倒是吃定我嘴硬心软,瘪了嘴彻底把我的话无视,“我回去洗个澡,晚上去你那里找你。”

“来干嘛?我妈妈还在呢!”我没好气地瞪她,心里却得意得要命。

“阿姨特别不愿意我跟你在一起,我也想好了,打算让阿姨认我当个干女儿什么的,这样,我就不会离开你了,不是皆大欢喜。”陆小朝振振有词地说。

我感觉自己的嘴角都在抽搐。

她还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真是不顺眼极了。

我气冲冲地下了车,绕到另一边给她开了车门,“下来!”

陆小朝一脸问好,慢悠悠地解了安全带,然后下了车。

“陆小朝,以后不许再去找我,大街上看到我也别装熟,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冷着脸说。

这丫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闹完别扭,她又生别扭。

“你生气也没用。”陆小朝似乎也知道我的心思,却还是不肯松口。

“真希望老天爷垂怜,把我也撞成废人,不知道那时候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就跟我相配了。”我气呼呼的转身上车。

陆小朝还在身后冲我大吼:“你敢生病试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将心比心

陆小朝带着我去见了她的律师朋友,叫路熙,我没记错的话,她是林越那小子的旧情人,前段时间请舅舅帮我找陆小朝的时候,他也曾经跟我提过这个人,说她去警局调阅过我的资料。

去的时候,王一凡也在,他看到陆小朝,倒是一副很生分的样子,打招呼也怪怪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路熙一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马上就要开庭了,我听说你把你的辩护律师给炒了,你是打算好要去吃牢饭吗?”

陆小朝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瞥了我一眼后对路熙说:“拦都拦不住。”

“你怎么想的?”王一凡一脸的不快。

“那个律师也认定我有罪,说是会给我争取,让法官判个过失杀人罪,我看他不顺眼,就辞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十年前你不够十六岁,如果能判个过失杀人罪,你也就不用服刑了,承担民事赔偿,再给楚茗闵的家人赔点钱,估计也就了事了。”路熙也说得云淡风轻。

我转向王一凡:“你呢?超级警察,凭你的警察的直觉,也觉得是我杀了人吗?”

一凡看了眼陆小朝,不过目光很快就移开了,他对着我生硬地笑了笑,回答说:“没有证据之前,不能妄下断论,我讲证据的。”

“不等于没说。”我白了他一眼。

“我看你倒挺乐观的,也不用替你操这份心了。”路熙似乎对于我对王一凡的态度很不满,她没好气地说。

“说实话,因为记忆的缺失,我对楚茗闵这件事并没有特别的感觉,相对来说,突兀的感觉更多些,凭空从自己的过去跳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身边的人都说是自己杀了她,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路熙听到我这么说,下意识地看了眼陆小朝,然后问:“林越知道你们俩和好了,又该发疯了。”

“你别误会。我跟她没关系。”我立刻撇清关系。

陆小朝瞪了我一眼,我没当回事,别过头没看她。

“你完全不记得那段记忆了?”路熙又问。

我还没回答,陆小朝就用很低落的语气应了一声:“是啊,完全不记得了……哦对了。我以前读高中时,林嫒带我去见过楚茗闵的爸爸,他是个心理医生,我记得他说过,章星辰曾经为了楚茗闵的死自杀过,甚至还留了遗书。”

我惊讶地回过头,见陆小朝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

“这次在法庭上,他们完全没有提过我留下遗书的事啊。”

我想起当时在法庭上,出庭的人正是陆小朝说的,楚茗闵的爸爸。那位廖中林先生,也难怪他请得动权威的心理学医生出庭作证,甚至在庭上提出了过往许多案例中,一些心智未成熟的人在杀人之后因不能接受自己杀人的犯罪事实,而对于自己杀人的事出现心理防卫机制,继而出现选择性失忆。

“当时,楚茗闵的爸爸有提到过,他说是那份遗书,让他相信你其实是爱着楚茗闵的,所以他才能原谅你……”陆小朝说着。脸色越发奇怪,她轻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说:“既然当时都没有怀疑的事,时至今日。他们又要控诉你杀了楚茗闵呢?”

路熙倒是一脸不以为然:“这明显就是你们家这位的前未婚妻在捣鬼啦,你们不是说,她是唯一的目击者?她要报复你们家这位的话,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了。”

“说目击者太奇怪了,好像章星辰真的杀了楚茗闵一样……”陆小朝不满地瘪着嘴说,“她是知情者。不是目击者,我相信章星辰。”

“敬谢不敏。”我还是没领情。

“章星辰,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王一凡看不过,吼了我一句。

我耸耸肩,“陆小朝皮糙肉厚的,她都不在乎了,你急什么呀。”

“你——”王一凡瞪着我,只差没动手。

“我告诉你啊,即便你是警察,跟我动手也不见得能占便宜,别白费力气了。”我拽拽地激他。

路熙再次打抱不平:“你老是针对一凡做什么啊?大家不都是为了帮你吗?”

“你别理他。”陆小朝也一脸嫌弃地瞪我,然后笑着对路熙说:“路熙,要不这样,你给他当辩护律师吧?”

路熙忙摆手:“这你就别找我了,这种没积极性,自己找死的委托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敬谢不敏。”

“他会配合的!”陆小朝不放弃地说。

“你别求她了,我没事。”看着陆小朝苦口婆心地样子,我都有点心疼了,这丫头,自己的事都一大堆,还在这里管我的闲事。

“要不这样,我给他介绍这方面靠谱的律师,我只能在边上帮帮忙,熟人的case我不接。”路熙还是回绝了陆小朝,她转向我说:“我有个提议,你听不听?”

“愿闻其详。”

“我觉得,你可以去找心理医生,我觉得,你失去的记忆也许只是被你自己埋进了潜意识里,也许楚茗闵一直都存在于你的潜意识世界里,所以……”她顿住,看了陆小朝一眼,似乎后面的话,并不大想被她听到。

陆小朝会意,只是笑颜粲然地说:“你接着说,我没关系。”

“你想说,因为楚茗闵一直都在我的潜意识里,所以,当我遇到跟她情况相似的陆小朝,所以才这么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她?”我接了话。

路熙并没有再回避,只是点了头说:“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

她接着说:“我有听过这方面的案例,心理医生通过催眠,帮助人找回失去的那部分记忆,这并不是天方夜谭,你可以试试,如果你能找回那部分记忆,那么,情况就不会在像现在这样,被动地挨打了。”

“真的吗?”陆小朝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对路熙的提议似乎很有兴趣。

路熙点点头:“可以试试,不过,过程可能会很辛苦,要知道,能让一个健康的人,生生地从脑海中抹掉一段记忆,说明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他无法负荷的事,再把那些事从记忆里翻出来,不见得会是件多么轻松的事。”

陆小朝的神色迅速黯淡下来。

看她这副模样,我心里也越发堵得慌。

“我不去。”我说,“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这也许是仅有的一个机会了。”路熙耐着性子说:“你要知道,女人要是存心要报复一个男人,她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现在你和陆小朝的未来都捏在她手里,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

王一凡拉了她一把,“你别这么激动。”

“秦佳宓不会那么做的。”陆小朝微微皱着眉说。

“到现在你还替她说话?”路熙不满地说。

“她那么喜欢章星辰,她怎么忍心那么伤害她,我相信她不会在法庭上胡编乱造,对章星辰栽赃嫁祸的。”

路熙无语地摇头,然后拿着她的包包站起身来,“你们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你们自己都不积极的找解决的办法,那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王一凡见路熙出去了,原本也要追出去的,可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坐回椅子上,朝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出去等,我没理会。

“小朝。”他小心翼翼的语气可疑极了。

“嗯。”陆小朝也回应得很生疏。

王一凡耗尽耐性地横了我一眼,然后放弃赶我走的初衷,对陆小朝说:“你妈妈车祸的额事有新的进展了。”

陆小朝再次打起精神来,神情严肃地问王一凡:“是吗?什么新进展?”

“我把车祸现场的资料看了好些遍,最近这两天,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疑点。”王一凡说:“还没得到证实,不过,已经把资料都提交上去了,过几天应该就有好消息。

“什么疑点?”

“车祸现场,没有发现刹车的痕迹。“王一凡说。

“这代表什么?没有刹车痕迹?那代表什么?”陆小朝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刚刚在王一凡面前表现出来的生分也不见了。

“要么酒驾,要么是刹车失灵,要么,就是故意杀人。”王一凡说。

我听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更别说陆小朝。她立刻红了眼睛,嘴巴死死抿住,脸上不见血色。

“你别激动,只是当时处理案件的交警忽略了这一点,现在疑点已经找到,刑侦部门已经介入调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王一凡安慰道。

陆小朝苍白地笑了笑,应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你自己注意身体。”

“好,谢谢你,一凡。”陆小朝眼眶含着眼泪,嘴角却还倔强地上扬。

“嗯。”王一凡站起身来,他朝我使了个眼色,约莫是让我安慰陆小朝。

我点了点头。

王一凡走了之后,陆小朝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抚平她的伤口,只是害死她妈妈的凶手一天不接受应有的惩罚,我想她的伤口一天就不会痊愈。

也许楚茗闵的家人也一样,害死楚茗闵的凶手一天没有找到,他们也一样,不能安心,他们的伤口,也无法愈合。

“陆小朝,我觉得,我至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我轻声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美丽人生

“事情怎么样了?”丹其心不在焉地问。

顺着他的目光,不远处陆小朝和龙姝翊正在低头聊着什么,龙姝翊手里抱着她的孩子,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你把我约出来这么一会儿,都不知道这么看着她多久了,你不腻啊!”我打趣道。

丹其转过脸来,不屑地笑笑:“你会腻吗?”

我转过头又看了眼陆小朝的方向,她还在逗弄着龙姝翊的小孩,一脸孩子气的笑容,我看得出神,丹其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趁机取笑我:“我看你是五十步笑百步,你看她的眼神,可不比我好到哪去。”

“是吗?”我打了个哈哈,“她硬要跟过来的,我可不是自愿把她带出来的。”

这几天,陆小朝几乎把她的缠功算是发挥到极致了,除了晚上睡觉乖乖回自己的公寓以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跟我腻在一起,这已经够奇怪的了,更奇怪的是,我妈居然没有赶她走,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有见暖的征兆。

“上次她被绑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丹其心有余悸的样子,顿了顿又说:“貌似,跟茹朗有关,林嫒上次为了林越来求我,我就帮着茹朗把他的资金问题解决了,”

“茹朗那边,度假村的计划怎么样?”我问,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还算顺利,不过,海音酒店成了他最大的阻碍,我猜,他约莫是打算跟尹恒他们合作,尹恒和顾明禹他们似乎也有意入驻度假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和茹朗联手,那么赋丽集团近期的资金链的问题,也许真的迎刃而解了。”丹其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顾明禹和尹恒眼馋度假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邱董事长还在国内吗?”想到邱苜遥买断陆小朝的设计图给她惹来的祸端,我只恨不能冲到邱苜遥面前为陆小朝讨回公道。

丹其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看了眼陆小朝。然后说:“龙姝翊出事以后,一直都郁郁寡欢的,我看陆小朝的恢复能力还不错啊。”

“她这个人,有事都藏在心里。你看她有说有笑的,她的心重得很。”我说着,叹息了一声。

“会好起来的,我们不谈这个了,对了。你官司的事怎么样?”

“我打算去看一下心理医生,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回那段记忆。”

“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丹其指了指陆小朝说。

我摇摇头:“不用问就知道,她无条件同意的,只要对我官司有利的事,她都是双手赞成。”

丹其不以为然地笑:“你就太不懂女人了,她们的心思可比你想得到的,要深得多。”

“怎么说?”

“你看吧,你如果把对当时那个女孩的回忆找回来了,对陆小朝而言。她就不再是你唯一深爱的人了啊,女人计较的可就多了,你别以为她们嘴上说的不在意就是真的,很多时候,她们都是口是心非。”丹其饶有兴致地传道解惑。

“那是你的龙姝翊,陆小朝心思单纯的很,你看她老成的样子,其实她没什么城府,也没什么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原则,只要是她认定的人。她就心无旁骛全身心的付出。她才不会为了一个已经过去的人,来跟我计较。”

我都不知道自己对陆小朝的凭借竟然能这么……颠倒是非黑白。

“说实话,我一直特别不解,你说小宓对你也不错啊。在美国的时候你不知道我们可都看到了,她为了照顾你,又要上学又要跑医院的,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丹其放下了咖啡杯,提到小宓,他也是一脸的严肃。

“你们聊完了没啊?”陆小朝在不远处的咖啡座不满地大喊。立刻引起了周遭人的侧目,她也意识到了,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

我嘴角不住地上扬,丹其的话一点也没错,想到小宓对我的那些照顾,我也满心的感激和歉疚,可是,我感觉,指引着我从睡梦中醒过来的人,一定是陆小朝。

许多人都渴望,有一个人和自己心心相惜永不分离,只是当自己闭上眼睛假设着这个人时,我却只能想到陆小朝,想到她在我身边,我便忍不住地开心,兴奋,

她就像是我的能量来源,有她在的地方,我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好更好,足以给予她幸福那么好。

而小宓,更多的是责任和感激之情。

我想我的语文学得太差强人意了,或者才导致了,我这样为自己的心思纠结。

为什么每个人都希望对方是无条件爱自己,而当那个无条件爱着自己的人出现时,她们又不相信了呢?

“遭报应我也认了,我就是不想,陆小朝和我,变成陌路人。我受不了那种感觉,有人超越我,走进她的生命里,光是想象,我就嫉妒得要命了。”我说。

拗不过那种感觉,所以我想我认了。

丹其笑笑,目光落到了刚进大门的汤夏奕身上。

这个咖啡厅,正是汤夏奕经营的,陆小朝对这里熟门熟路的,这里的服务生对她也很熟,一来就招呼上了,说是其他人都是得先预约的。

丹其的脸瞬间黑掉。

“怎么啦?”我一头雾水。

丹其没说话,站起身来径直就朝汤夏奕走了过去,一脸要惹事的前奏。

陆小朝和龙姝翊也看到了,且不说龙姝翊什么表情吧,陆小朝第一个冲了出来,拦在丹其面前问汤夏奕:“你不是说今天不来店里吗?”

汤夏奕看到丹其,也是一脸震惊,尤其是看到龙姝翊之后,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什么意思?”丹其寒着脸问陆小朝:“你跟他很熟吗?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件咖啡厅是他在经营?”

陆小朝心虚地点点头,“是啊。”

丹其大吼出声:“谁让你自作主张约在这里的?你存的什么心?”

我立刻将丹其拉住,朝陆小朝使了个眼色,低声问她:“你又闯祸啊?”

陆小朝老老实实地点头,“嗯。”

“好久不见。”

我们还在窃窃私语,只看到汤夏奕怔怔地盯着我们身后。

“好久不见。”

身后响起龙姝翊的声音。

“小翊……”丹其一脸紧张地走向龙姝翊。

龙姝翊对丹其露出浅笑,然后将手里的孩子交到了他手里,她敛起笑意,垂着眼睫说:“我想跟他聊聊。”

“小翊!”丹其不放心地喊道。

龙姝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眉眼间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事的,只是老朋友叙叙旧嘛,没事的。”陆小朝连忙出来打圆场。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还没等丹其应承,就拉着他闪人。

我跟着陆小朝走,不时还往回望了望,龙姝翊和汤夏奕有什么关系啊,至于要把丹其支开,单独聊聊的地步?

“你是不是故意的?”等到丹其回过神来,一脸冷厉地瞪着陆小朝问。

陆小朝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神无辜地说:“当然没有,我只是听龙姝翊说想要喝咖啡,觉得这里的咖啡最好,所以就带你们来啦!”

“你当我是小孩子啊。”丹其没好气地说。

陆小朝吐了吐舌头,摆明了就是不把丹其这个龙姝翊的正牌老公放在眼里。

我把她拉到一边,轻声问:“你真的是故意的?”

陆小朝不知悔改地点头,努了努嘴说:“汤夏奕和龙姝翊之间有未解开的心结,我想,也许让龙姝翊跟他聊聊,对他们俩都有好处。”她一脸的乐观,眼珠子转了一圈后说:“也许,汤夏奕就可以接受林珂了,这样不是皆大欢喜?你说对吧?”

我敲了她的脑袋一记:“皆大欢喜?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你以为丹其是傻子啊?龙姝翊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也救不了你,你个麻烦精。”

丹其一直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在我们邻桌坐着,一直拧着脖子往龙姝翊的方向张望,手里的孩子在哭也不知觉。

陆小朝拍了丹其一下,眼神里满是对丹其的不屑,语气有些冲,“把宝贝给我抱,她在哭你没听到吗?”

丹其这才回过神来,然后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孩子交到了陆小朝的手里。

陆小朝接过孩子,脸上立刻漾起孩子气的笑容,她哄了孩子一会儿,那家伙就停止了啼哭。

“陆小朝,看你这样,也可以当妈了啊!”我调侃道。

陆小朝咧嘴笑了笑,一会儿,她的笑容却又从脸上隐去,只剩下一脸的淡漠。

“你要是羡慕,就赶紧跟她生一个吧,跟我们家定个娃娃亲也可以啊!”丹其见孩子不哭了,心情似乎有些好转,话锋一转跟我们开起来玩笑。

“我们?”我笑了起来。

“不然呢?”丹其挑眉道。

陆小朝却始终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看着怀里的宝宝,眼神里,竟有了泪水。

“陆小朝,你又怎么了?”要为她操心到老,我还真是得有一颗强心脏啊。

“觉得很神奇,生命的延续,你说,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陆小朝含着泪的双眼看着我说。

生命的延续?

孩子?

这是我从前都没有想过的问题,孩子?

和陆小朝的,孩子?

我突然期待起未来,心跳砰砰的,仿佛生命的热情也被彻底点燃。

“我,陆小朝,还有孩子。”这句话,于我而言,就是最最美丽的人生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意外的主宰

陆小朝抱着那个孩子,目光落在不远处汤夏奕和龙姝翊身上,丹其也不例外,一直焦躁不安的,手指不停地在桌子上敲击,发出低沉的声音。

而龙姝翊那边的气氛看上去也怪怪的,只是隔得远,我也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

“没我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我失去耐性地站起身来。

“你坐下。”陆小朝一脸的埋怨,她忧心忡忡地,似乎对龙姝翊和汤夏奕的谈话很是担心。

“小翊当年喜欢的人不是我,是汤夏奕。”丹其语气平淡地说。

我心头一震,想起当时在医院的时候,龙姝翊在林越面前的那番自白,分明说自己当年喜欢的人是丹其,怎么……

丹其的目光悠远,他跟我和陆小朝讲了当年关于龙姝翊和汤夏奕之间的故事。

故事要从林越毕业典礼后对龙姝翊的告白开始。

龙姝翊拒绝了林越的告白,她告诉林越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她没说那个人是谁,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龙姝翊和林越之间,开始慢慢变得疏离了。

丹其讲的故事,明显有些主观意识掺杂在其中,但故事的主线,却总是没有大方向的偏离,他说,龙姝翊和汤夏奕之间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拉锯战之后,她和汤夏奕走到了一起,开始了谈起了她期许已久的恋爱。

汤夏奕的父母和茹朗是世交,龙姝翊的母亲和汤夏奕的父母也是旧识,因此,汤夏奕和龙姝翊的交往,其实是很顺风顺水的事情,两家人都不曾有过微词,大家都心照不宣,默认了这对恋人,更甚是,这门亲事。

茹朗早年就一直是城市里响当当的大人物。为了提升企业的形象,他不仅成立了慈善基金组织,还资助了一批大学生,鼓励他们创业。据说林越的姐姐林萱就是其中一个。

丹其说,其实刚到茹家的时候,他并不是茹朗的养子,那时候的丹其,不叫丹其。他那时候的名字,是茹桠。

茹桠正式进入商界,他带领当时的赋丽集团,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将赋丽集团打造成当时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也是集团风头正盛的时候,茹桠才在众多媒体面前,被茹朗认作义子,茹朗当时的介绍是说:“他是我领养的孩子,他是我的儿子。茹桠。”

于是大家在谈起这个商界才子时,不自然地都会加上一个前缀,赋丽集团董事长的义子,茹桠。

到林越毕业时,林越的姐姐在商场也已经有了一番作为,林氏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有了不容小觑的实力,丹其说,茹朗对林萱一直就比较关照,貌似林氏的启动资金,就是茹朗赞助的。

所以。一直以来,茹桠和林萱的感情,好过他跟茹家的那双姐妹,更多的时候。林萱和他之间多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分,茹朗也有意撮合他和林萱,于是,在龙姝翊回到茹家后不久,茹朗就单方面的决定了茹桠和林萱的婚事。

丹其说,茹朗那么仓促地决定。甚至都没有询问过自己和林萱的意见,或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龙姝翊。

丹其说,龙姝翊刚来到茹家,他就喜欢上了那个乖巧贴心的女孩,对于常年寡言少语的他来说,龙姝翊就像是寒冬里的暖阳,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不是个暖情的人,但龙姝翊对他的友善和热情,瓦解了所有的防线。

我可以理解丹其说的那种感觉,每个人心里都有空缺的部分,那些空缺,往往都是填不满的,金钱,名利,也许整个世界的繁华都填不满的那一部分空白,有人却可以简单的用一颦一笑来填满它。

茹朗也许察觉了茹桠对龙姝翊的感情,所以才那么决定的吧。

对茹朗而言,龙姝翊似乎是他不愿意曝光的耻辱,丹其说,当初是龙姝翊的妈妈提出的离婚,他们离婚的时候,龙姝翊才两岁多,也正是那个时候,她发现了另一个女人替茹朗生下了他的第二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茹芩,比龙姝翊小不到一岁的茹芩。

对茹朗来说,龙姝翊就是他的秘密,外界没有人知道茹朗有过前一段婚姻,龙姝翊的妈妈,算是茹朗的糟糠之妻。

丹其说:“一切原本也就在原本的轨迹上运行,可是,茹莜在茹家,是最受宠的一个,茹朗是真的很疼爱他这个小女儿。”

茹朗为了他的这个小女儿,打乱了他原本的所有计划,为的,只是茹莜的一句话,“我要林越。”

原本一切也可以安分地改变轨迹,在安分地改变轨迹后安分地继续。

丹其说,茹莜在那个晦涩的故事里,扮演的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角色,明明那天晴空万里的,那天却成了这个故事里所有人转折点的一天。

茹莜在茹朗答应了要替她张罗自己和林越婚事之后,她去找了龙姝翊,约莫也是想要示好,想要冰释前嫌,丹其说,茹莜其实不坏,她只是爱错了人。

偏巧,那天让她撞上了林越和龙姝翊在一起。

林越把龙姝翊从她兼职的咖啡店拽了出来,在街角质问龙姝翊,为什么故意躲他,甚至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当时丹其也是去找龙姝翊的,他说龙姝翊煮的一手好咖啡,他常常会去光顾她工作的咖啡厅,为了她的咖啡,也是对自己满心的思念妥协,那天,他撞见了茹莜躲在墙边,也见到了茹莜看的出神那个画面。

林越吻了龙姝翊,他说:“龙姝翊,今生我非你不娶,在我生命里,没有人能超越你,没有人能替代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当丹其的故事讲到这里,我不禁分心看了眼听的入神的陆小朝。

她似乎对丹其讲的故事很感兴趣,听得入神,脸上的神情也随着丹其的故事情节,时而欣慰,时而担忧。

我想起前些天陆小朝喝醉的那个夜晚,林越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他喜欢陆小朝,他只要陆小朝。

难怪当时林越说,“够了,不论怎么证明,我想要得到的,只有她。”

他当时说,他那样伤害陆小朝,都是因为陆小朝的心里只有我,我想,林越他约莫自己也没意识到他这样喜欢陆小朝,却又一次次选择伤害陆小朝的原因吧?

林越或者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曾经对龙姝翊说的那句:“今生我非你不娶,在我生命里,没有人能超越你,没有人能替代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对林越来说,这是他对龙姝翊的承诺,而有一天,他却违背了这个承诺,爱上了陆小朝。

他伤害陆小朝的原因,或者只是想要证明,他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他或者根本就不会相信,他那样深爱过龙姝翊之后,还能有人堂而皇之地闯进自己的心里吧!

我甩了甩脑袋,注意力回到丹其身上。

“茹莜或者就是那时候下定决心的,为了得到林越,不择手段。”丹其冷笑了一声,又说:“虽然,早在她知道林越喜欢龙姝翊之后,就已经不择手段。”

于是,在不久之后,汤夏奕和龙姝翊在一起的照片,就寄到了林越的手里。

甚至,茹莜选在了龙姝翊靠咖啡师资格证之前一个下班的夜晚,在离家不远的公园里,把汤夏奕给约了出来,那条路是龙姝翊回家的必经之路,那里的路灯不多,光线也比较昏暗,丹其对龙姝翊加晚班回家总是诸多不放心,所以,每每都是在她回家的时候,默默跟在龙姝翊的身后,生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也是那个晚上,茹莜在公园里的路灯下,跟汤夏奕相拥而吻的场景,被龙姝翊撞见了。

丹其说,龙姝翊逃了,连质问汤夏奕的勇气也没有,直接逃走了,也是那时候,龙姝翊看到了默默跟在她身后的丹其。

后来,回到家,他听到了茹莜和龙姝翊在房间里的对话。

“汤夏奕他喜欢的人是我,他从来没有爱过你。”茹莜残忍地告诉龙姝翊说。

丹其说,龙姝翊并不相信,她还是天真的选择相信汤夏奕,她说,汤夏奕是个温暖的人,他不会骗她。

茹莜对龙姝翊大肆嘲笑,她说:“汤夏奕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完全是我的意思。”

龙姝翊自然不信,于是茹莜便把自己的计划对她摊牌了:“早在林越的毕业典礼上,我就打算跟林越告白的,可是他却选择在那么重要的时刻,跟你告白了,他真的喜欢你。”

所以,她便央求着汤夏奕,答应跟龙姝翊在一起。

“我原本是想要成全你的爱情,我原本没打算揭穿这一切的,你原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茹莜说。

是啊,可是谁让她喜欢的林越,喜欢龙姝翊呢?

爱情里,总是有这么多的,意外。

“既然,他那么喜欢你,那么只要你还在,他就永远看不到我,所以,你得消失才行,龙姝翊,你最最不该的,就是被林越爱上。”茹莜说。

那时候,她就像是所有人的主宰。

明明,她的爱情,她主宰不了。

她却主宰了别人的爱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绝处逢生的爱情

陆小朝说,龙姝翊在自己的爱情故事里,一定是遍体鳞伤。

我问她知道些什么,她没回答,只是说,“因为对龙姝翊来说刻骨铭心的爱情,对汤夏奕而言,却只是一个误会,一场阴谋。”

丹其的神情冰冷得有些瘆人,他低沉着声音说:“汤夏奕他该死,他最该死。”

陆小朝明显被丹其寒气逼人的话语给惊吓到了,瞪大眼睛盯着丹其,很是吃惊的样子。

丹其说,龙姝翊是个善良得让人心疼的女孩,即使是茹莜对他说出那番话了,她却并没有在汤夏奕面前说破,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还是会挽着汤夏奕的胳膊,撑着雨伞,漫步在那个离家不远的公园里,龙姝翊说,她和汤夏奕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天空也是下着绵绵小雨,汤夏奕送她伞的那个晚上,也是下着雨,她和汤夏奕的故事里,一直都充斥着夏日里不断的雨水。

龙姝翊考咖啡师执照的前两天,她把汤夏奕约在了自己兼职的咖啡厅里,她说要亲手替他煮一杯咖啡。

那天也下着雨,丹其像往常一样,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要一杯暖暖的咖啡,然后目光便尽数落在那个让他牵挂的身影上。

“夏奕!”龙姝翊总是这样叫汤夏奕,夏奕,夏奕,好似夏日的回忆。

龙姝翊很爱笑,丹其说,龙姝翊笑起来的时候,她身边的空气都是暖和的,丹其说自己的心是冷的,有了温差,于是他更能感觉到龙姝翊全身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

丹其咬牙切齿地说:“汤夏奕的心里全是茹莜,我想他的血液每分每秒都在为他的茹莜沸腾,所以龙姝翊有多好,是多么温暖的孩子,他根本就感觉不出来。”

每每龙姝翊夏奕夏奕的叫他的名字时,汤夏奕总是浅笑着。淡淡地应上一声,汤夏奕的热情其实不多,尤其在面对龙姝翊的时候,他总是那样心不在焉。言不由衷。

即使此刻,时隔这些年,汤夏奕和龙姝翊那样相对坐着,汤夏奕的眼底还是不见热情,或者真如丹其说的。汤夏奕把自己生命的所有热情,全部都在茹莜的世界,燃烧殆尽了。

丹其说,那天龙姝翊给汤夏奕煮了一杯爱尔兰咖啡。

那天,咖啡厅里的人不多,咖啡厅里的放着缓和的音乐,可是到后来,音乐声也渐渐被屋子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水声淹没,下着雨,龙姝翊的嘴角一直噙着笑容。她一边娴熟地烤着高脚杯,一边对汤夏奕说:“夏奕,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她鼓着腮帮子抱怨说:“可是你却不爱对着我笑。”

汤夏奕没有把龙姝翊的话听进去,他只是生硬地露出笑容,在当时的丹其看来,那就是他的敷衍。

不过龙姝翊却对那些即使看上去生硬的笑容很满足,女人世界男人无法理解,陆小朝说,如果是爱的人,哪怕对方有一份想要迎合自己的心。也足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爱,就可以原谅一切,哪怕是对方的敷衍?

我不能,如果陆小朝对我的感情。只有敷衍,我会像上次对她发火那样,大声叫她滚蛋。

当时,站在门外按响门铃的陆小朝,就跟当年敷衍龙姝翊的汤夏奕一样混蛋,她站在门外。一脸的犯罪感,一脸的矛盾,还有,她根本就是想要逃,我敢打赌,当时的陆小朝在按响我的门铃时,她并没有期望过我能为她开门,甚至,当我打开门后,我看到陆小朝转身想要溜走。

她纵使有千百种理由,也不该把那些伤人的情绪,一览无余地摊在我面前。

所以,我大声吼了她,到此刻,我依然不后悔自己那么吼过她,我也有我的底线,我的底线,就是她陆小朝。

如果她不再是当初的陆小朝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为她守着当年的章星辰,守着那一颗情窦初开的心?

如果专情也能够申请吉尼斯纪录的话,我想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当之无愧地获得者,空前绝后,旷古绝今!

陆小朝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敛起心神,继续听丹其讲的龙姝翊和汤夏奕的故事。

丹其说,他看到龙姝翊在煮咖啡的时候,哭了。

眼泪就落在爱尔兰咖啡里,龙姝翊慌乱地抹掉了,生怕被汤夏奕发现,而汤夏奕,却一心只在手里握着的那只手机上,当真也没发现,一直都面带微笑的龙姝翊哭过了。

龙姝翊端着煮好的爱尔兰咖啡递到汤夏奕面前,讨喜地笑着说:“你尝尝,如果你觉得好喝的话,那我考试的时候,也煮爱尔兰咖啡好了。”

“怎么我成你的白老鼠了?”汤夏奕语气轻松地打趣道,只是他还是心不在焉的,不时地翻看自己的手机。

“还是,爱尔兰咖啡,我以后再也不煮了?”龙姝翊语气轻快地问汤夏奕。

汤夏奕没有接话,只是端着咖啡抿了一口。

“怎么样?”龙姝翊问汤夏奕。

汤夏奕放下了咖啡,终于正视了龙姝翊的眼睛,那是汤夏奕进咖啡厅之后,他第一次正视龙姝翊。

“怎么了?”龙姝翊追问着。

汤夏奕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看着龙姝翊,脸上的神情甚是复杂。

丹其说,或者汤夏奕在那一刻,也被龙姝翊感动过。

龙姝翊对汤夏奕解释爱尔兰咖啡的时候说:“有人说,在爱尔兰咖啡里可以尝出思念发酵的味道,我一直不懂,不过我想,只有在离开了深爱的人之后,才会真正知道什么是思念吧……”龙姝翊笑靥灿烂地对汤夏奕说:“我希望夏奕永远也尝不出来那种苦涩的味道,那就代表,夏奕爱的人,一直都在你身边。”

汤夏奕说自己没听明白,龙姝翊只是笑笑说,“是希望夏奕幸福的意思。”

“可是我没有从你的咖啡里尝出幸福的味道。”汤夏奕说。

好似全世界的惆怅,都在龙姝翊的爱情里,化成了雨水,倾盆而下。

故事听到这里,陆小朝早已泪流满面,她抓着丹其的袖子问:“后来呢?后来龙姝翊是怎么离开汤夏奕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汤夏奕开着车带着小翊去了码头,把她带到了一艘游艇上,说是要带着她出海去玩,那艘游艇是他早已准备好的,他给小翊喝了红酒,其实给小翊红酒里下了药,等到她睡着之后,他就把游艇的钥匙交给了早已联络好的人贩子,给了一大笔钱,交易就是把小翊送出国,送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去。”

丹其说的时候,语气很平静,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可是,林越说龙姝翊失踪之后,警察有传唤过汤夏奕,说他有不在场的证据之类的,如果他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是不是你弄错了?”陆小朝问。

“是啊,如果事情只是这样,汤夏奕怎么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丹其说。

实际上,汤夏奕带着龙姝翊去游艇,甚至迷晕她的整个过程,龙姝翊都是知情的,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在汤夏奕之前,茹莜就把汤夏奕的计划,告诉了龙姝翊。

龙姝翊没有拆穿而已。

在汤夏奕离开之后,龙姝翊也走出了游艇,在游艇外面等她的人,就是茹莜,还有茹朗和丹其。

茹朗对龙姝翊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消失了的人,在这里消失的,不见了。”

“即使你离开了,赋丽集团还是三千金,你是作为龙姝翊离开的,你失踪了,没有人能找到你。”茹莜说,“你不要回来,绝对不要再回来。”

对于龙姝翊来说,哀莫大于心死,汤夏奕的那场近乎可笑的阴谋,杀死了那个明朗单纯的龙姝翊,那个对爱情充满期许的龙姝翊。

于是,数日之后,那艘游艇在海面上被发现了,而龙姝翊,便彻底消失了。

丹其会追随着龙姝翊离开,或者说是不放心狠心的茹朗而为了保护龙姝翊不告而别,都不难想象。

只是,茹莜会那么残忍地对汤夏奕,我无法理解。

她几乎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蹂躏着汤夏奕的人生,而她最聪明最可怕的地方是,她不仅利用了汤夏奕的爱情,甚至还捏造出汤夏奕的罪恶感,让他为自己打破道德的底线,走上一条不归路。

茹朗的血脉,竟这样可怖。

可是龙姝翊呢,同是茹朗的血脉,为什么遭受了那么的不公,她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汤夏奕?

我想,丹其对汤夏奕应该存有起码的敌意和警惕的,龙姝翊若不是真爱汤夏奕,怎么能做到这地步?

“到现在,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有把握说,龙姝翊已经忘了汤夏奕,爱上你了吗?”我问丹其。

丹其看着我,又看了眼陆小朝说:“你不要觉得爱情不会变,爱情也会转移的,如果陆小朝遇到的你是汤夏奕那副德行,如果她遇到的林越是我这样子的,你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陆小朝垂下头去,没说话。

丹其又说:“趁着你不是汤夏奕,趁着林越不是我,该把握的,好好把握吧。”

正说着,龙姝翊和汤夏奕的谈话,似乎也接近尾声了,因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原谅

林越一冲进咖啡店就直接朝汤夏奕走了过去,他一把揪着汤夏奕的衣襟,伸手就给了他一拳。

跟汤夏奕在一起的龙姝翊也吓了一跳,丹其见状立刻冲过去把她给拉开了。

陆小朝抱着孩子,也不方便站起来,只是一脸惊慌地观望着,见汤夏奕只是挨打也不还手,陆小朝焦急地拽了拽我的衣服说:“你去劝劝啊!”

“难得汤夏奕喜欢挨打,你着急什么啊?”我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说。

“那你抱孩子,我去。”陆小朝瞪着我说。

我摊摊手,“我没抱过孩子。”

“章星辰!”陆小朝怒气冲冲地朝我大吼,“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不知道妻管严算不算癌症,还有没得治。我慢悠悠地站起身,极不情愿地走向战场。

汤夏奕数次被林越揍倒在地,林越却没有罢休的意思,揪着汤夏奕的衣领,眼睛里像是着了火似的,瞪着汤夏奕,一拳一拳全数落在他脸上。

我走了过去,费了些劲儿,才制止了林越的动作。

“章星辰,你给我撒手!”林越挣扎无用,扯着嗓子冲我大吼。

“林越,你发什么疯啊!”龙姝翊走了过来,大声斥责林越。

丹其从陆小朝那里抱回了孩子,他一脸的不以为然,冷冷地说:“汤夏奕本来就该……”不过话没说完,就被龙姝翊的目光给瞪回去了,相比龙姝翊,他也算是一把年纪了,抱着个奶娃,被龙姝翊这么一个小女子吃得死死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汤夏奕——”林越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大喊了汤夏奕的名字。

他用力挣开了我,指着汤夏奕说:“林珂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林珂怎么了?”陆小朝冲了过来。一脸担忧地问林越。

林越看了眼陆小朝,然后又看了我一眼,他冷着脸转过身往外走,不过。还没走出咖啡厅,他又掉转头走回来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走到陆小朝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不发一语地就拉着她走。

我冲上去将他们拦下。抓住林越说:“你干什么?”

林越没回答我,只是转过脸对陆小朝说:“林珂出事了。”

“什么?”陆小朝大惊失色,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她怎么了?”

跟陆小朝的反应相媲美的,还有汤夏奕,他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林越身后,沉着声问:“她怎么了?”

林越面对陆小朝时的柔和面容瞬间冻住,他冷声回答汤夏奕说:“她在医院。”

“医院?!”陆小朝和龙姝翊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她出什么事了?”

林越没有回答,拉着陆小朝径直往外走。

“林珂跟你之间……”龙姝翊看着汤夏奕,迟疑地问出口。

汤夏奕的脸受了些伤。嘴角也渗着血渍,他看了眼龙姝翊,然后沙哑着声音说:“你们走吧。”

汤夏奕说完,转身往咖啡厅的里间走。

“夏奕!”龙姝翊叫住汤夏奕。

丹其在一旁看着,感觉眼珠子都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龙姝翊这一句“夏奕”,让这两个男人都在原地愣住。

“夏奕!”龙姝翊叫住汤夏奕,她走到他身边,一脸担忧地说:“不要再管茹莜了,你能不能帮帮你自己?”

汤夏奕看着龙姝翊。不发一语。

“是因为茹莜,对不对?”龙姝翊一针见血地问出口,“是不是因为茹莜,你才对林珂……”

“小翊。……”丹其似乎是想要阻止龙姝翊继续管汤夏奕的闲事,欲上前阻止,却被龙姝翊后面的那句话给惊呆了。

龙姝翊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没有后悔爱过你。”

龙姝翊语出惊人,丹其却不再焦虑了,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龙姝翊对汤夏奕的“告白”。

“你为我和茹莜受的苦,都够了,现在我请求你,从我和茹莜的故事里解脱出来好吗?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因为我和茹莜受苦了,好不好?”龙姝翊的眉眼间,尽数是对汤夏奕的心疼。

我在美国的时候就认识丹其和龙姝翊了,但对于龙姝翊的印象,也仅限于丹其的妻子,这样而已。

而今天,她却让我大开眼界。

我很好奇,一个人的心到底有多么宽大,才能够在容忍和原谅了别人对自己犯下的罪孽之时,还能好心到去超度那人曾经罪恶的灵魂?

龙姝翊说:“你相信我,只有你真正幸福了,我才能真正地放下你,我才能真的幸福。”她的眼眶湿润,氤氲着热泪,龙姝翊动情地说:“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吗?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在爱尔兰咖啡里尝出思念的味道,我希望你可以幸福,这个初衷,从来没变过。”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任何坚韧冰冷的心,都会融化吧?

丹其的嘴角噙着笑容,见我正看着他,他笑着对我说:“现在你知道了吧,为什么我对她无法抗拒,愿意为她舍弃整个世界。”

“是啊,真是让人震撼极了。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样澄澈明亮的心。”陆小朝就相形见绌了,她爱憎分明,对于被欺负这件事,从来都是思路清晰,有仇必报,我想我会那么让着她,也全因拿她那个性没办法,要知道,陆小朝是那种把“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当座右铭的人。

我稀罕她,所以无意挑衅她的权威。

“你不追过去?她可是被林越带走的。”丹其语带调侃地提醒。

我不慌不忙地摆摆手:“我没有疑妻症。”

丹其嗤笑出声,只看到龙姝翊朝我们走了过来,汤夏奕已经进了里间。

“他开窍了吗?”丹其语气闲散地问龙姝翊。

孩子已经在他怀里睡了,龙姝翊眼角漾着幸福的笑意,伸手逗弄了一下孩子的睡脸,然后仰着脸对丹其说:“我们去医院看林珂吧?她是林萱的妹妹,林越的姐姐,我们应该去探望一下。”

丹其不置可否地点头,宠溺地笑着说:“听你的。”

我在一旁略显尴尬了,丹其还不忘出言调侃,“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幸运的话,趁着你的孤城还没完全沦陷,迎战吧!”

“说什么呢!”龙姝翊笑着拍了丹其一记。

等我和丹其他们赶到医院时,在病房里看到了林越和陆小朝,林萱也在,她坐在床沿,红着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病床上的林珂掉眼泪。

病床上的林珂脸色略显苍白,她还在昏睡,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梦境里也是不顺意的。她手上绑着纱带。

看到我们来了,林萱显得有些惊讶,她站起身忙跟丹其打招呼,看到龙姝翊时,许是许久未见,对方都有些变了,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

我走到陆小朝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小朝回过头来,我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

“怎么哭了?”我柔声安慰:“刚刚问过医生了,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会没事的。”

陆小朝点点头,“我知道。”

我浅笑着捏了她的脸颊,然后说:“那就别哭了,很丑。”

陆小朝埋怨地瞪了我一眼,良久,她抓着我的衣袖说:“还好,还好。”

“什么?”我不解地问。

“当时,我就是像林珂这样,选择逃避现实,选择轻生的。”陆小朝的声音很轻,我听着却有些心疼,她说:“还好,还好我活下来了,我们都活下来了。”

“关于那件事我的气还没消呢,你还好意思跟我再提。”我不满地皱眉,心口传来的疼痛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想到她曾经因为我放弃生命,那种痛感,就会随着血液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我想,我们在爱情里都输不起,因为,错过一次,很可能就是一生,陆小朝输不起,林珂也输不起,于是她们选择逃避现实。

我试图让自己去理解陆小朝,换个立场,若是这个世界没了陆小朝,我会怎么样。

林珂渐渐转醒,她张开口,叫的第一个名字,还是汤夏奕。

陆小朝松开了我,急忙走到林珂的床前,她轻声问林珂:“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朝,我还活着吗?”

“嗯,当然,你好好的,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林珂,你怎么可以做傻事呢?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们了。”陆小朝嗔怪着说。

眼泪顺着林珂的眼角流进耳窝,她张了张口,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小朝,我想他了……”

林珂的声音很小,但是病房里的人都听到了,林越站在窗户边沉默不语,陆小朝更是眼泪落得更凶。

龙姝翊走到病床前,握住林珂的手,轻声说:“你信我,他会回到你身边的,不管是多久以后,他一定会来的,你再等等,给他点时间好吗?”

林越闻言,转过身来看着龙姝翊。

龙姝翊或者是感受到林越的目光了,她转过脸来看着林越,然后露出粲然的笑容对林越说:“林越,你听我的,原谅夏奕好不好?”

林越的目光变得深邃,他睨着龙姝翊,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龙姝翊说:“我希望你原谅他,真的,他太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为你辜负全世界

龙姝翊说,有些人在爱情和自我之间不需要作二选一的抉择,有人,却要为了自己的爱情,背弃自己的信念;她说,自己是前者,是站在幸福这边的人,而汤夏奕,是后者,是站在幸福对面的人。

是跟幸福站在一边,或者是站在幸福对面,很多时候,决定于我们爱上了谁。

我陪着陆小朝一直守在林珂床前,一直也没看到汤夏奕的踪影,可是陆小朝却很是乐观,她安慰林珂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地说:“林越一定是动摇了,只要翻过这座山,以后就会好起来了!”

以后就会好起来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如果不是谎言,为什么我和陆小朝的未来,会是这副光景?

陆小朝的话果然没有说服林珂,她摇了摇头说:“最大的那座山不是林越,是汤夏奕自己。”

我们都沉默了,林珂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他不喜欢我,即使我翻越这世界的所有大山也没有用。”

“我想他心里不是完全没有你的。”陆小朝语气坚定地说。

“你又不是汤夏奕。”我低声咕哝了一句,立刻招来陆小朝的白眼。

林珂的眼里再次盈满泪水,半晌,她说:“他说自己没法儿喜欢上我,他不能接受自己身边站着一个瘸了腿的残疾人,……他说,男人都是自尊心强,好面子的,没有男人愿意把一个瘸了腿的女人娶回家,他说他的家人无法接受,他也无法接受。”

我想,林珂的这些话一定也触动陆小朝了,她盯着林珂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似乎她也终于无能为力了。

“他说的是现实。”林越走进来了说。

陆小朝从床沿站起身来,林越走了过去,在床前站定,面对着陆小朝问她:“你觉得呢?”

陆小朝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我走到陆小朝身边,见她一脸心虚的样子,我讪笑着说:“陆小朝她不嫁人,跟你说的现实没关系。”

林越深深地看了陆小朝一眼。便也没再说话。

从林珂的病房出来,陆小朝直接拉着我去了心理医生那里。

“你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往前走,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我在医生的治疗椅上躺下之前,陆小朝牵着我的手对我这么说的。

我忍不住笑陆小朝:“你不是不要嫁给我?”

陆小朝点点头,理直气壮地说:“这又不矛盾!”

“强词夺理,怎么不矛盾了!”

“我说了,你要是喜欢。我就是你的弟弟妹妹,我也不是说着玩的。”陆小朝煞有其事地说。

我拿她没辙,此时也没法再去要求或者承诺什么,一切还是未知数,未来的路究竟有多难走,我心里没谱,更家不想一个不小心,再次把陆小朝弄丢。

眼前这个心理医生也是路熙介绍的,说是路熙的表姐,叫林夏。

“我听你女朋友说,你经常会做梦,梦里常常会出现同一个人,对吧?”前两次来过这里,她跟陆小朝之间的交流比我要多,在我看来似乎没有进展。不过是把自己内心的秘密一件件摊开,再一件件整理就是了。

我点点头,“梦里那个人,也是拄着拐杖,不过,不是陆小朝。”

“怎么肯定的?”她声音平和,语气里透着善意。

“感觉,梦境传达给我的感觉……”我摇了摇头,“说不清,不过,我可以肯定不是陆小朝。”

林夏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然后问我:“你把那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忘了,那么,在那段空白的记忆之前,你记得什么吗?”

“我醒来了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我只记得自己刚进学校要去报名,然后。后面的事一片空白,如果不是日期不对,我甚至以为,自己还停留在开学报名那天。”

这两次。林夏也尝试着用催眠去唤醒我的记忆,可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刻,我因为剧烈的头痛而中断催眠,今天的前奏有点长,最终,林夏还是再次尝试着要帮我催眠。

林夏让我集中精神看她手里的催眠道具时。陆小朝进了房间。

“你进来做什么?”我有些抗拒她的出现,老实说,我很不想被她看到我这副窝囊的样子,更加让我担心的是,我害怕,怕自己会伤害到她。

陆小朝走到我身边,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我觉得这次会成功。”

我不以为然地笑:“你是巫婆吗?还会预言。”

陆小朝毫无玩笑的意思,只是阴霾着脸色,她朝我伸手说:“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呢。”

“我知道了。”我握了握她的手,然后笑了笑说:“你出去等着,乖。”

陆小朝这才听话地走出了房间。

“其实她留在这里也好,我感觉得出来,有她在的时候,你会更加安心。”林夏说。

我笑了笑,“开始吧。”

催眠再次开始,这次,为了催眠能够顺利进行,林夏还配合给我用了药物。

我的意识,像是慢慢被放大了,我能听到一个声音,指引着我,走向……

心口传来一阵疼痛,我朦胧中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小辰……”

“小辰!”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那个女孩,在水里扑腾着,扑腾着,直到最后,消失了。

“小辰!”满世界都是这个微弱的声音。

她是楚茗闵。

就像是被监禁了多年释放出来的罪人,那些记忆,生涩得令人眼眶发酸,可是那么熟悉,让我那么渴望,渴望得整颗心都在颤栗,我想要回到那些画面里,想要牵她的手,听那个女孩叫我小辰。

胸口剧烈的疼痛侵蚀着我的四肢百骸,我沉溺在痛苦的海洋里,无法自拔,无法动弹。

“睁开眼睛。”

林夏的这一句,解救了我,也把我从楚茗闵的世界里,带了出来。

“你想起来了,是吗?”林夏睨着我问。

我满头虚汗,感觉全身都虚脱了,脑子里那些陌生的画面,还在不断重映着,还有记忆里那句,小辰。

好熟悉的声音啊。

心口还在隐隐作痛,我正视着自己内心的波澜起伏,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果然,失忆了的人,是不能够相信的,失忆的人说的话,也是不能相信的。

也许我真的把陆小朝当成楚茗闵了,刚刚画面里出来的那个女孩,有着跟陆小朝一样的酒窝,笑容跟陆小朝一般的温暖,也许,真的是我混淆了。

陆小朝开门走了进来,她一脸担忧地朝我走了过来,一边问林夏:“他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林夏说:“他回忆起什么了。”

陆小朝的目光迅速黯淡,她睨着我,似乎是想从我的眼里找出答案来。

“你还好吗?”她语气小心翼翼的。

我朝她伸出手,笑着说:“你过来。”

失忆的人,真是该死。

对楚茗闵,或者陆小朝,我都该死。

可是,画面里楚茗闵在水里挣扎着,在叫我的名字。

“我看到她在水里挣扎,挣扎着,然后消失了。”画面里除了我的眼睛,我的意识,没有别人,楚茗闵的死,也许真的跟我有直接的关系。

“也许,你得准备好嫁衣,真得嫁给我了。”我说。

陆小朝看了我许久,她看着我,良久,露出了她那颗久违的酒窝,然后笑颜灿烂地说:“你愿意娶吗?”

我满心的震撼,刚刚那些记忆带给我的震撼,远不及陆小朝的,我眼眶泛酸,笑着问她:“你愿意嫁我吗?”

“好。”陆小朝说。

这个丫头,又是这一个字,打发了我所有的期望和梦想。

“说你愿意好了。”我无奈地笑着说。

“我愿意。”陆小朝顺从地说着,然后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她说:“我知道你和秦佳宓没有结婚,知道你是为了让我不再受到困扰,也知道了你为了我在她面前下跪,我有多不值得,只有我自己知道,但是……”

陆小朝抱了我,她抱着我说:“我想嫁给你,我想要守着你的心,此刻赢了所有我血液里那些有毒的花儿。”

她说着对不起,她哭着在说对不起。

那一瞬间,我有些混乱了,到底我是因为看到楚茗闵心痛,还是因为,看到像陆小朝的楚茗闵,才那么心痛。

“我有点恨你,真的。”我对陆小朝说。

她说,对不起。

我知道,她为什么一直说对不起。

我忍不住地埋怨,“为什么你不能因为更美好一点的理由,答应嫁给我呢?”我抱紧她,听她不停地说对不起,我叹了口气,“可那又怎样?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

心痛一辈子,被罪恶感折磨一辈子,也好,当受惩罚好了。

我还是恬不知耻地不愿放手。

“可是我不漂亮,不体面,不温柔。”陆小朝说。

“我娶你。”

“我不会做饭,不会打扫。”陆小朝说。

“我娶你。”

“我脾气不好,心口不一,乱七八糟的问题一堆,我甚至……”

“我娶你。”

“你听我说完。”

“笨蛋,我说了我娶你,哪那么多废话。”

我一边窃喜着突如其来的幸福,一边忧心忡忡着楚茗闵的事。

我希望陆小朝能原谅我的自私,我想的是,我可以用我整个生命来弥补这份自私带来的亏欠。

d(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陷阱

我觉得很幸福,我很想把这幸福描述得更加具体些,我还想把心里那份难以形容的愉悦拿出来说说,是,我总想说点什么,跟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能把满溢在心里的那些情绪说出来。

就像是得了稀世珍宝,很想要炫耀,很想要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世人知道,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颤抖着,喜悦地颤抖着。

“深呼吸,深呼吸一下。”陆小朝不停地说。

我试着深呼吸,再深呼吸,看着站在我跟前的一脸紧张的陆小朝,忍不住又拥抱了她。

我喜欢冬天,真的很喜欢冬天,只要一点点的温暖,都会让我感动不已。

我喜欢冬天,可以一直这样拥抱着彼此,汲取着彼此身体的温暖,呼吸间,都是小心翼翼的幸福。

我喜欢陆小朝。

心里却止不住地想,也许真的只有我这样落魄了,甚至要接受牢狱之灾,陆小朝才愿意安安分分地守在我身边,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配得上我。

即使这样,那就这样吧。

每次我抱着她的时候,她总是会说轻声说对不起。

从医院回来,整整三个小时里,她除了掉眼泪,就是说对不起。

这更印证了我的想法,我想陆小朝也许真是那么想的。

陆小朝她不懂我,其实在她面前,我希望自己是个优秀的人,是个好人,理直气壮活着的人,我希望我的身后,澄净明亮,

——明亮到足以照亮陆小朝世界里那些黯淡无光的角落,足以成为陆小朝的灯塔,我希望可以那样。

可是比起能够跟陆小朝厮守在一起,似乎那些又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回去医院看一下吧?”陆小朝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我想她是误会了,把我不知所措的兴奋感,当成了某种病。

也许我真的得病了。病入膏肓,才会把陆小朝当成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根稻草。

“我只是觉得,以后的日子都不一样了。”我说着,松开了陆小朝,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她:“你不会反悔吧?”

陆小朝犹豫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说好了的!”我拉住她的手,然后枕在她腿上躺了下来。

“章星辰。”陆小朝叫了我的名字,犹豫着像是想要问我什么。

“嗯?”我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此刻的空间里,刚刚好的气氛。

“你确定吗?”陆小朝问我。

“什么?”这句话,真的好熟悉,貌似陆小朝以前高中的时候也问过我吧?这次,她要问的,是什么?

“我还没有准备好嫁给你。”陆小朝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我生气,她有这种觉悟倒是出乎我意料。我以为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又要为所欲为来着。

“慢慢准备就好了。”我说。

“我认真的,我还不知道怎么用妻子的身份面对你。”陆小朝的脸色很是严肃,她说:“所以,你的提议,我暂时不能接受。”

我的提议?

让她搬过来的提议?

我翻身坐了起来,“陆小朝,你是不是觉得我分分秒秒都在想着怎么占你便宜?”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小朝矢口否认。

还说不是,摆明了就是怕被我占便宜。

我睨着陆小朝。眯起眼睛问她:“陆小朝,你老实说,我让你搬过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正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把你骗上我的床?”

“没有!”她面红耳赤的否认,像真是被我说了个正着。

“还说没有,”我凑近看她,她明明一脸的心虚,眼睛却瞪大了盯着我,装的倒是真真的。我不屑地撇嘴:“你放心,我对你的占有欲目前还只停留在精神层面,**层面的还没有觉醒,你大可以放心搬过来。”

所以人家说,男人的话不能信,什么?只停留在精神层面?我这叫请君入瓮好吧!

“都说了不是!”陆小朝故作镇定地否认,然后大无畏地扬起下巴说:“我哪有什么不放心?我的意思只是……只是因为你妈妈偶尔会过来,会不方便嘛!”

脑子倒是灵光得很,转得还挺快,我捏住她扬起的下巴,逼她直视我,然后肆意地笑她:“你说你,现在工作也没了,手伤没好彻底,短期内又没办法找到工作,还住那么大一间公寓,这时候我这么盛情邀请你过来蹭吃蹭住的,你不感激涕零就算了,还要满脑子不健康的想法来污蔑我,是不是太过分啦?”

我就这点优点了,陆小朝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硬是没辩驳出一句话来。

“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也可以定个协议之类的。”我接着忽悠。

“协议?”陆小朝果然上钩。

“嗯,协议。”我点点头,露出人畜无害地笑容,举着手昧着良心发誓说:“君子协议,我是个正面人物,我保证!”

陆小朝思忖了一会儿,然后用壮士扼腕的神情点点头说:“协议内容呢?”

我笑了起来,或者是我的笑容太刺眼了,陆小朝看着我发愣,那样子甚是可爱,我趁机欺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章星辰!”陆小朝捂着嘴大叫。

“君子协议第一条,像刚刚那样的行为,以及那以上的任何行为,都被禁止。”我得逞地大笑。

“章星辰!”她皱着眉,无语地盯着我。

我站起身来,打算适时退场,于是对陆小朝说:“你的房间是那间客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仗着自己有钥匙就随意进出,你安心,早点休息,明早见。”

“你干嘛去?”陆小朝仰着脸问我。

我耸耸肩,忍着笑说:“我得尽量削减跟你独处的时间,以免一个不小心**就觉醒了,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陆小朝一脸呆愣地看着我,我豪迈地冲她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房间。

保护?我真是被自己打败!

我进了房间,在电脑前面前坐定,开始着手起草跟陆小朝的那份君子协议……真是够了,因为陆小朝,我还真是什么损招都无师自通了。

夜渐渐深了,可是想到陆小朝跟我在同一个空间里待着,我的心,竟也不再为伴随着深夜降临的孤冷而难受了,飘零的心,像是终于被一双温暖的手掬起,终于找到了港湾。

……第二天清晨,陆小朝还在睡梦里,我敲开了她的门。

陆小朝睡得迷糊,我进了房间,她还是半梦半醒的,整个人陷在白色的被单里,脸枕着枕头,那样子,像是只慵懒的猫咪。

我在床上坐着约莫看了她半个小时,半个小时里,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睡着,完全看不出她昨晚排山倒海的防备。

“醒醒!”我推了她一下。

“我再睡会儿……”枕头里传出她慵懒的声音。

“陆小朝,再不睁开眼睛,我就……”我凑过身,在她耳边大叫。

她终于警铃大作,睁开了眼睛,大清早地我的出现似乎有点惊到她,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似的,揉揉眼睛拍了我一下,那力道也只能用撒娇来形容了,她说:“你让我再睡会儿!”

我把昨晚熬了大半夜的成果丢到她面前,拽拽地说:“一式两份,签字吧。”说完,我把笔塞到她手里。

我的想法是,趁着她睡得正迷糊,意识不清,正好方便她签字。

但她却一本正经地阅读起协议的内容来。

“第一条,禁止肌肤之亲以及更为过分的行为;

第二条,禁止随意出入对方的房间;

第三条,禁止携带异性回家;

第四条,禁止在家里接异性的电话超过十分钟;

第五条,禁止以任何理由或借口搬出家里。

第六条……”陆小朝的耐性到了极致,她放下协议书,看着我说:“章星辰,你真是够了。”

我指着协议书的最下边问她,“你确定都看完了?这里还有。”

“如有违背,则受害方有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违反协议者加以惩罚?”陆小朝彻底失去耐性,“章星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能不能再可耻一点?”

我点点头,冲她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搬家了

陆小朝,陆小朝,陆小朝。

满世界都是陆小朝。

厨房里她打翻碟碗的样子,客厅里她被电视剧惹哭的样子,她拿着吸尘器走神的样子,还有她窝在沙发里织围巾的样子,我的整个世界,都被陆小朝占满。

陆小朝,陆小朝,只要我这样轻轻喊一句她的名字,她便会火急火燎地赶到我身边来。

这是一种奢靡的日子,尤其对十八年前的章星辰来说。

她搬家那天,龙星海也正式跟陆小朝隔壁的邻居萧飒成了室友,为了陆小朝搬家这件事,萧飒跟我急红了眼,那天,我拖着陆小朝的行李箱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经过时,这小子几乎跟我动起手来。

搬家那天,陆小朝为了节约人力财力,没有请搬家公司,反倒是把林氏的那两个处得不错的同事请了过来,一个聒噪的玉函,一个是管家婆凌美。

也不知道陆小朝搬家的消息是谁散播出去的,那天,林嫒和萧飒的那个小学妹柳茵子也来了,林嫒和陆小朝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上去就别扭的要命,林嫒一个劲地低头搬东西,陆小朝也只是客套地说谢谢,倒是那个柳茵子,看上去开心得不得了,忙倒是没帮多少,只是一个劲地拽着萧飒傻笑,她倒是聪明得紧,知道陆小朝是她追求萧飒路上的最大劲敌,赶走了陆小朝,她倒是可以高枕无忧一段日子了。

玉函也是个光说不干的家伙,专拣轻巧的东西拿,不时地还跟我打听跟陆小朝的事:“Harlon,你跟小朝姐的婚期决定了吗?是什么时候啊?”

“干嘛?你要送大礼?”我也就是跟她打打太极,我跟陆小朝的婚期跟她有什么相干,要不是看在陆小朝的面儿上,我懒得跟她费口舌。

“我就是替我们董事长难受,他要是知道小朝姐要搬去你那里住了,铁定会伤心死!”玉函瘪着嘴打抱不平:“你们两个就不能轻悄悄地秀恩爱吗?怎么还这么大张旗鼓地住到一起去?”

听到玉函提起林越,我着实捏了一把汗。眼见陆小朝忙着收拾东西,我压低声音对玉函说:“秀恩爱要是静悄悄的,那还叫秀恩爱吗?”

玉函还是一副很不满的样子,“那我们董事长呢?他为了小朝姐可是没少付出!结果就落得个这么下场!”

经过的凌美听到了。推了玉函一下说:“小朝和章先生很多年前就在一起了,小朝都没说什么,你多什么嘴!”

玉函不满地撇撇嘴:“我就是为董事长不值行不行?你们要复合就早点复合,非得等到人家董事长动了真心,你们又要复合。人家白白掏心掏肺大半天!”

“你话怎么那么多!”凌美等了玉函一眼。

我无辜地摊摊手:“你要是那么替林越不值,你回去就把我跟陆小朝**的事告诉他了,他一死心,还不是照样过他的好日子。”

玉函瞪了我一眼,皱着眉头说:“章先生,我以前都没看出来,原来你一肚子坏水啊!”

我不置可否地挑眉:“你也不想想,认识陆小朝以前,你们那个董事长的花边新闻都可以拍几百集的偶像剧了,陆小朝有什么好。他的绯闻女友随便一个,都可以完胜陆小朝啊!”

“小朝姐,章先生说你坏话!”玉函扭过头扯着嗓子就跟陆小朝告状。

眼见情况不妙,我立刻一脸殷勤地朝陆小朝跑过去,从她手里接过她的画板。

“你说我什么了?”陆小朝睨着我问。

我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矢口否认:“没有,没有,玉函那家伙离间我们呢。”

玉函不满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拿着手里的东西装箱子去了。

“你说,这些画板和材料。要不要丢了?”陆小朝看着我手里的画板,若有所思地问。

“当然不能丢!”我立刻反对。

她哀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幽幽地说:“可是留着也没有用了,我以后都用不着了。”说着。她走到阳台,长叹了口气,抬起她的右手,看得出神。

我走了过去,一把揽着她的肩膀,咧嘴冲她笑了笑:“留着吧。也许将来我们的小孩也喜欢画画呢?或者,等你老了,走不动了,突然想画了,能画了,再拿出来用也好,留着,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陆小朝一脸感动地看着我,末了,又变了脸:“你说什么孩子!谁要跟你生小孩?!”

我真是被她打败,她的理智难道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下班吗?难道以后我想要从她那里听到一点甜言蜜语,就只能靠灌醉她才行得通?

“我也没说现在啊,我是说未来哪一天,未来的事怎么说得清呢,对吧?”我赔笑着说。

“你别拿未来跟我说事,协议上可是都写清楚了,我们只是住在一起,其他的事通通禁止!”陆小朝不留情面地否决。

这丫头居然还敢跟我提协议,我花了大半个晚上弄出来的协议书,结果被她改得面目全非,完全变成了不平等条约,还敢说是协议,真是侮辱了协议两个字。

“陆小朝,你不要逼我!”我大叫。

“乖啦,收拾东西,快点!”陆小朝换上笑脸,彻底无视我的怒火,云淡风轻地从我男子汉的尊严上碾了过去。

受够了。

“哦。”最终,我还是乖乖地去收拾东西了。

最没用的就是我了。

这次搬家最大的收获呢,就是发现了陆小朝私藏多年的秘密。

我在她放在衣柜的收纳盒子里,看到了她写的信件,都是没有收信地址的信封,寄信地址却清清楚楚,有她乡下外婆家的,有以前高中学校的,也有她大学时候的,更甚是她毕业之后的地址,都有,她一封也没有寄出去,每封信的背面都标了一个小小的数字,最后一封信的序号是,1303。

她对写信倒是有着特别的执着,当年她喜欢王一凡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封一封地给他写信,在她衣柜里发现这些,我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我把它们装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硬纸盒子里,跟她的画板都放在一起,搬回来的时候,借口替她保管那些画画用的材料,就都放在了我的房间,她协议里明文规定不能随意进出彼此房间,我想,等我把信件都看完,她也未必会发现。

当年偷走陆小朝的信,她大发雷霆,现在我故技重施,却不再担心她会发火了。

那些信,那些信的收件人,都是同一个名字,章星辰。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感动?我想更多的是心疼,让四肢百骸都失去力气的心疼,我想,海誓山盟也好,我但凡能说上一句,或许也能纾解一点我的心疼。

可是现在的陆小朝,她不愿意听,即使她答应嫁给我,她也不愿意我跟她说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她似乎没打算跟我白首偕老,我感觉得到,她只是心疼我,才留在我身边。

也许,楚茗闵的事一结束,等到我没事了,她也许又要像前几次那样离开我。

老实说,我有点猜不透陆小朝的心思了,她做的事,我似乎也越来越看不懂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爱我,也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她不敢要我的爱。

也许是因为小木屋的事,也许,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事。

难。真的难。

我们坐电梯上来的时候,又遇到了隔壁那个顾太太,她一阵没来公寓住了,今天突然回来了,估计是跟顾先生又闹别扭了。

看到我们搬了一堆东西上来,她一脸的讶异,开口就向我打听秦佳宓。

“小宓在家吗?”

我身边明明站着陆小朝,她却开口问秦佳宓,还真的是个没事找事的主。

“小宓只是暂时借住在我这,她已经搬到自己的房子去了,你找她有事吗?”我笑着问,估计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陆小朝暗暗推了我一把。

“哦,没事,我只是想请她到我家里来坐坐,聊聊天,这么不巧,那就算了,你们这是……”她一脸的找茬样儿。

“哦,这是我老婆,正式搬过来跟我住,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笑着介绍说,可是腰上却传来剧痛,陆小朝这个臭丫头,暗地里掐了我一把。

“顾太太您好,上次在邱董事长的生日宴会上我们也见过的,顾先生他还好吗?”陆小朝露出和善的笑容,落落大方地跟顾太太打招呼。

提到顾先生,顾太太的脸色黑了一半,不过她也没做声,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他还好。”

“顾先生没跟您一块儿来吗?”陆小朝故作不解地问。

这个坏丫头,我记得我明明跟她说过的,这个顾太太只有跟他先生闹别扭才会到这里来住。

顾太太明显有些尴尬了,正想着怎么回答,陆小朝接着又说:“顾太太,今天搬家,家里实在很乱,改天请您到我们家来坐坐,……对了,我见到小宓一定转告她,请她过来拜访您。”

“哦……好……”顾太太有点局促地笑了笑,“那你们忙,我们改天再聊。”

看着顾太太仓惶进了屋,陆小朝解气似的吐了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进了屋子。

“你真坏,戳人家伤口。”我跟在她身后进了屋,门没关,没多久玉函和凌美也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谁让她老是这么没劲。”陆小朝瘪了瘪嘴说。

我说吧,陆小朝就是这么爱憎分明的,跟龙姝翊可以颁一卡车好人卡的女生,不一样。

不过,我喜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她的朋友

东西都搬回来了之后,玉函和凌美,还有林嫒都被邀请到家里来吃饭,陆小朝说要下厨,结果弄得自己手忙脚乱的,还把手给烫伤了。

萧飒和龙星海也是不请自来,包括萧飒那个不怎么讨喜的学妹柳茵子。

你能想象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完全不顾及屋子里其他几个人,一股脑儿往一个大男人身上贴是一副什么光景吗?

我倒是大开眼界,在美国的时候看过开放的金发碧眼女郎在大街上跟男人拥吻都没这么长见识的,这个柳茵子,倒是用一张纯亚洲人的脸蛋,给我们上了一堂纯美洲人的课,真是大开眼界,犹如醍醐灌顶。

厨房是开放式的,客厅里这些都收在我眼皮底下,我和林嫒在流理台里面忙活,陆小朝就站在流理台对面看我们忙活,她手上烫得一块通红,好在没起泡,不过她一直抱怨说辣辣的疼,我还得不时哄哄她,真是跟客厅里那对,成云泥天壤之别啊!

“你看看那个柳茵子,她是怎么对萧飒的,你再看看你,你是怎么对我的?”我不满地抱怨。

林嫒在一旁嗤笑了一声,见陆小朝看着她,又立刻若无其事地转身去翻锅子里的咖喱。

陆小朝转过身看了眼客厅里的萧飒和柳茵子,不过,她一转身,萧飒就见风使舵地把柳茵子给推开了,我发誓,一点儿也不夸张,那动作之流利,如行云流水一般,柳茵子直接被萧飒推到了龙星海的大腿上去了。

见我瞪他,他甚至无所畏惧地冲我挤了个鬼脸,这个天杀的臭小子。

“皮痒了吧你个臭小子!”我暗自咕哝:“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陆小朝聪明,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转过身来,一脸的愧疚。

“你那是什么破表情!”我不满地问。

“干嘛!”陆小朝语气也很是不耐。

“怎么你觉得亏欠萧飒吗?”我感觉自己嘴角都在抽搐,这个死小子。趁我不在,霸着陆小朝那么多年时间,现在还好意思在陆小朝面前作秀,他小子是活腻了吧!

“本来就是。”陆小朝咕哝了一句。然后瘪着嘴,从我面前的菜盘子里捡了一片菜叶子撕扯着。

啧啧啧,看看,看看,人说朋友妻不可欺。不把我放在眼里的这两位当事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陆小朝,你在给我摆这副破表情,我就要违反那个协议的第一条了。”我丢下手里的漏勺说。

陆小朝状似无辜地盯着我,一脸的状况外:“什么?什么第一条。”

我仗着自己优越无比的身高,弯了个腰,伸手揽住陆小朝的后脑勺,然后就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呵呵,霸气外漏。

这种甜腻的感觉,只有在吻陆小朝的时候才会出现呢。

正当我沉溺在这样罗曼蒂克的氛围中时。客厅那头传来萧飒杀猪似的尖叫声,陆小朝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我,信手就把手里的菜叶子丢在了我脸上。

呵呵,哥不在乎的,偷袭成功。

“Harlon,这招也太帅了吧?”玉函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啪啪地掌声:“我宣布,我彻底倒戈了,小朝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Harlon让给我吧?”

她立刻被凌美给拽着坐回沙发。

接着又是另一波。

“章星辰,你这个无耻的登徒子!”萧飒杀猪似的尖叫着,一边骂一边朝厨房这边走了过来。手还怒气冲冲地指着我。

一个不留神,给客厅和餐厅之间的台阶绊了一下,结实摔了一跤。

“萧飒!”陆小朝立刻一副大事不好的神情凑了上去,“你没事吧?”

萧飒没摔傻,抬起脸来还冲我骂:“章星辰,你卑鄙!”

我咧着嘴笑。安慰似的点头,然后火上浇油地说了句:“摔疼了吧?”

“章星辰!”萧飒又是一阵杀猪叫。

柳茵子比陆小朝动作利索,立刻把萧飒扶着回到了沙发,我见陆小朝还是一脸愧疚地站在原地发愣,便出言安慰:“你看看,他都有人照顾了,你就别管闲事了,你没看柳茵子对你一脸敌意吗?笨蛋。”

陆小朝扭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撂下一句话:“等晚上再说。”

说完,她扭头就去了客厅,跟玉函她们坐在一起聊天。

是怎么样?跪搓衣板?在哪位仁兄发明洗衣机的那一刻起,跪搓衣板的噩梦时代已经彻底翻篇了,你能奈我何?

“看你们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能吃上喜糖了?”在我身旁一直忙着的林嫒终于开了口。

今晚上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话少,龙星海。

陆小朝的表哥,对陆小朝这个朋友似乎格外在意,今天从搬家开始,目光几乎没从林嫒身上离开过几次。

“你呢?”我没回答,反问她。

“我?我什么?”林嫒作不解状,笑了笑。

算起来,我还得谢谢她,当年要不是她横刀夺爱,从陆小朝身边抢走了王一凡,我和陆小朝应该也不一定走到一起。

不过,她伤害过陆小朝也是事实。

“和王一凡啊。”我语气轻松地说。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凡他心里没有我,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们也没什么可能了。”林嫒的言辞间,多少还是残留着对王一凡的眷恋,真不知道这世界是怎么了,好好的,得到了,为什么又不好好珍惜。

“那他呢?”

林嫒不解地看着我,我示意了一下,林嫒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龙星海。

龙星海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别过了视线。

“星海哥……”林嫒的语气有些迟疑,然后摇了摇头说:“星海哥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们小时候在一个村里玩,很要好,今天就是他让我来帮陆小朝搬东西的,他一直希望我能跟陆小朝和睦相处……可是……”她笑了笑说:“你知道的。”

我揶揄地笑了笑:“不是这么简单吧,他的眼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啊,纯情少男的炽热目光,你感觉不出来?假的吧?”

“我……”林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脸来问我:“陆小朝有没有跟你说我以前的事?”

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

难道她要说以前在酒吧的时候我不小心偷听到的她曾经流产的事?

“关于当年的照片,陆小朝没有跟你解释一句吗?”林嫒一脸不置信地再次询问。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她没说,我也没问。”

林嫒张着嘴,然后无语地笑了笑。

“真不愧是陆小朝,她还真忍得住啊!”

“其实……”我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那天在酒吧的时候,其实……我有听到你们说的话。……对不起……”

林嫒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但随即,她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没事,原本就是我对不起陆小朝。”

“其实,我一直也很想问,当初有一个人给我看了陆小朝和王一凡在抱在一起拥吻的照片,那个,也是假的?”我问。

“照片是言晴拿给你的吧?”林嫒一起平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吃惊地问。

“因为,言晴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他也是那个让我怀孕了的人。”林嫒说着,低下头去。

“你说言晴?”

“对,那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不知道他还留着以前的照片,真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把以前的照片留着,甚至,他还把我私藏了陆小朝写给王一凡的信也拿了出来,交给了王一凡。”林嫒说着,语气有些激动,她眼眶也红了,唏嘘着说:“到前段时间,他被我们公司聘用了,我问他了,他还是只字不愿提……至于照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他当时借着角度拍的,我也不清楚,他拿给我看了,说让我趁早离开一凡,我只当他是嫉妒心作祟……”

“好了,都过去了。”我释怀地笑笑,“陆小朝早晚也会放下的,我想,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是把你当朋友,才能替你隐瞒这么多年。”

林嫒摇摇头:“陆小朝不会的,她的宽容,是点到即止,我对她犯的错,却不是。”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甚至……”

“甚至什么?”见她欲言又止,我便再次追问。

只是林嫒却摇摇头,再也不肯说了。

我也只好作罢:“好了,咖喱都要糊了,叫大家准备吃饭吧,这里我收尾就好了。”

“嗯,好。”她冲我笑了笑,然后脱了围裙,绕过流理台往客厅走。

“林嫒。”我再次叫住她。

“嗯?”她回过头。

“我希望你对陆小朝好点,我会感激不尽。”

“她有你在,还需要我这个一直伤害她的朋友吗?”林嫒苦涩地笑了笑说。

“她需要,正常人拥有的一切,她都渴望,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我感激不尽。”我说。

她动情一笑,然后说:“我也是,希望你好好对她。”

一说可以开饭了,饿了大半天的一群人立刻朝餐厅这边围了过来。

“有咖喱饭,还有意面,自己选择啊?”我大声说,然后指着柳茵子说:“萧学妹,我有特别招待你的蔬菜沙拉,祝你早日如愿以偿!”

柳茵子乐得花枝乱颤,伸手一把挽住萧飒,嗲气地应了句:“谢谢辰哥!”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即收获来自陆小朝的白眼一枚。

安啦安啦,只要不跟我抢陆小朝,万事好商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两个人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来?”看到我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陆小朝连忙迎了上来,询问我就诊的情况。

我摇了摇头,陆小朝露出略微失望的目光,随即她又摇摇头,安慰我说:“没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没事的!”

“我是没事啊,你看上去像是有事。”我状似无谓地笑了笑,听到我这样说,陆小朝一阵摆手,矢口否认。

离开了医院,陆小朝支支吾吾地说有点事要去办,让我自己先回去,看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故意没同意,提出送她一程,她立刻否决了我的提议:“不用,我是去见我一个朋友,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男的?”我吃味地问。

她笑得牵强,点了头又摇头说:“不是,不是一个人,有男的有女的,我回来再跟你讲。”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你。”

“好。”陆小朝强壮镇定地冲我摆摆手,嘴角的笑意还算明朗。

也不知道那丫头要背着我干什么蠢事,我一个不留神,方向盘打错,就跟着她搭的计程车去了。

陆小朝在一家还算偏僻的咖啡馆下了车,我远远看到她站在咖啡门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推开咖啡屋的门,走了进去。

我正准备下车,路熙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什么事?”我心不在焉地接了电话,心思全系在那个背着我不知道做什么坏事的丫头身上。

“怎么打你电话一直不接呢?”手机里传来路熙焦急的声音。

“我刚刚在心理医生那里,手机调成震动了。”什么情况,陆小朝这个正牌女友都没计较过的事情,她做什么计较那么多。

“小朝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她在密会神秘人士,哪里顾得着我。

“天哪,你赶紧去找她吧,我怕她会出什么事。”路熙焦急地说。

“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你知道什么?”我急忙问,边说着,边开了车门下车。

“陆小朝告诉我说。当初在小木屋的时候,绑架她的其中一个男人,约了她见面,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小朝的意思,似乎是想要以身犯险,从那个男人嘴里套出茹芩犯罪的证据来,我怕她出事……”

路熙的话刚落,我便挂了电话。朝咖啡屋冲去。

我打开门冲进咖啡屋时,明明不大的一个小咖啡屋,却已经不见了陆小朝的踪影。

“先生你好,有什么需要为你服务?”站在吧台里的服务生热情地说。

“刚刚进来的那个女孩子,你有没有看见她?”我边四顾张望,边向那个服务生打听。没待她开口,我便发现了咖啡屋的另一个出口。于是又问:“那扇门通到哪儿?”

服务生略显讶异地看着我,等她缓过神来,她告诉我说,那边通向附近的一座山。附近的人平常都会在那边爬山做运动,山上还有个公园,里面有很多健身器材。

“只通到山上吗?”

“是,走十几分钟就能到山脚下。”

我的车子在咖啡厅的前门,要开到后门,得绕一个大圈,我来不及想什么,直接从咖啡屋的后门冲了出去。

今天是星期六,沿途还能遇到很多来运动的人,大部分都是三口之家一起来的。其乐融融的感觉,我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没多久,就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的风还很大。山上的树几乎都落光了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在天空中寂寞伸展着,往山上去,路的两旁还有许多未融化尽的积雪,上山的路都是修过的石板路,还算好走。只是略有些湿滑,我一路往上跑,并没有看到陆小朝的踪影。

到了半山腰,还是没看到陆小朝,我越发有些焦心了。

虽说现在山上人多,陆小朝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不测,可哪怕是那个万一,光是想象,都让我心惊肉跳。

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山上下来,我连忙拦住他问道:“请问你在山上有没有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女孩?”

那男人被我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然后有些好笑地说:“一个拄拐杖的人会到这里来爬山,不要命啦?”

这一句,戳中了我的痛点。

是啊,她拄着拐杖,若困在积雪未化的山里,那真的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那请问,上山的路就这一条吗?”我不死心地追问。

那个中年男人思忖了片刻后说:“好走的路就这条了。”

说完,他就下山了。

山里的温度真的很低,这样站着不动,都能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慢慢变冷。

“陆小朝!”我对着山里大喊了起来。

沿着登山道一直走到了山顶,也去了那个服务生说的公园,我还是没看到陆小朝,于是我原路折回,找人问了另一条上山的路后,再次上了山。

这次的路更加难走,我明明也能想象得到,陆小朝根本不可能从这条路爬上山去,可又怕自己这种理所当然的以为,会错过我找到陆小朝的机会。

于是,我还是硬着头皮往上爬。

山路很难走,也很滑,也不知道我到底摔了多少次,只知道,当我再次上到山顶时,自己全身的力气几乎都用尽了,身上好几处都摔伤了,手也破了,可就是四处不见陆小朝的踪影。

等我下山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前后三个多小时,都没能找到陆小朝。

我折回咖啡店,那个服务员看到我时吓了一跳,我也知道自己的样子狼狈不堪,可是,这都不算什么,最泄气的,最可怕的,是我又把陆小朝给弄丢了。

上次在A城医院时,如果我没有丢下她一个人,也许她就不会被茹芩弄走,后面那些可怕的事也就不会发生在陆小朝身上,也不知道事实不是因为摔得那几跤,我觉得自己的气力都被抽走了。

“您没事吧?”那个服务生走上前扶了我一把。

我摆摆手,挡开了她的手,出了门,往车子走去。

上了车,手机还在座位上躺着,我正想着要打陆小朝的电话,却发现手机里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陆小朝的。

我连忙拨了过去。

“章星辰,你在哪?”手机里传来陆小朝的声音。

“陆小朝!”我大吼出声,然后心像是要蹦出来了似的,我问她:“你去哪了?”

“我才要问你,你去哪了?家里也没见你人,打你电话也不接,你怎么回事啊?”手机里传来陆小朝不满的声音。

原来她没事,她在家。

我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满血复活了。

我踩了油门,车子朝家的方向驶去。

我没拿开密码锁,按了门铃。

没一会儿,陆小朝就开了门,是陆小朝,如假包换的陆小朝。

看到我,陆小朝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惊诧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打量了自己一遍,全身上下乱糟糟的,衣服裤子上还沾了泥巴,头发估计也乱七八糟的,陆小朝伸出手来,检视了我脸上的伤,然后一路往下,又发现了我手上的伤,她的眉头越绞越紧,然后拉着我进了屋子。

“你到底去哪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些伤是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吗?”陆小朝喋喋不休地说着,伸手替我脱了外套。

“我去找你了。”我直言不讳地说,“我看到你进了咖啡厅,追进去却没看到你人,服务生说咖啡厅后门出去通到山上。”

“你跟踪我?”陆小朝皱着眉头问,没等我认错,她又问:“所以你到山上去找我了?”

“嗯。”我点点头。

也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只是拽着我往浴室走。

我在浴室门口站着,看到她手忙脚乱地在里头给我放热水,雾气氤氲着整间浴室,她在里面忙碌的身影,在我眼里好看极了,她虽然行动有些慢甚至有些吃力,但是每一个细节她都没有忽略,她试了水温,拿厚毛巾把浴缸边缘一头垫着,又把洗发精和沐浴液准备好。

转过身来她说:“我去你房间给你拿衣服,你先洗个热水澡。”

见她破天荒的温柔,我咧嘴笑了笑问:“等下你进来吗?”

她瞪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去了我房间。

我欢天喜地地脱下了脏衣服,钻进她亲手给我放的热水里。

周遭都是雾气腾腾的,一阵暖意从皮肤一直渗进血液里,一直到心里,我感觉,方才的一切都值得了,寒冷啊,疼痛啊,着急担忧啊,甚至生气,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

我想,可能这世界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对付的人了,陆小朝只要给我一点点的阳光,我的世界就会一直放晴。我想,我可能无法解释自己心里的这种喜悦,我只知道——

身边有个人了,那个人,还是陆小朝。

没多久,陆小朝拿着给我换的睡袍出现在了浴室门口,她把浴袍放在门口的置物柜上,正要转身走,我叫住了她:“你陪我待会儿。”

陆小朝站在门口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句:“暴露狂。”(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亲密接触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倒是说出了我此刻万般无奈的心情。

说要送衣服进来浴室的也是陆小朝,骂我暴露狂的也是陆小朝,她敢不敢再善变一点?

她骂了我一句暴露狂之后就离开了,顺手还把浴室的门给关上了,我想解释,浴室很宽,她站在门口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我实在就弄不懂了,她不愿意跟我有亲密接触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遭受这种不白之冤,我有暴露吗?没有,好端端的一个清白小伙子,倒是白白被她骂了。

我洗完澡出来,陆小朝从药箱里拿了感冒药,递给我说:“把药吃了吧,别感冒了。”

以前怎么就会觉得她可爱呢?她现在看上去跟巫婆管家婆之类的,实在是不浅的亲戚关系。

“不吃。”我忍不住闹别扭,然后在沙发上重重坐下,以表我窝火的不佳情绪。

她也在我身边的沙发坐了下来,一副要说经的神情,没等她开口,我还是妥协了,看她端着水杯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

我接过水杯,从她手心拿了药丸,吃下去了。

“我听说,器官移植都要终身吃药的,你有没有按时吃药?”陆小朝表情凝重地问。

我的心情,再次荡到谷底。

我体内还留着一个秦佳宓的肾脏,不知道我怎么就能那么心安理得地沉浸在跟陆小朝厮守的喜悦里。

“你怎么了?”陆小朝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然后说:“你想起小宓了,对不对?”

我点点头,然后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我挺羡慕她的,在你需要的时候,能够陪在你身边。”陆小朝若有所思地感慨说。

“你今天到底去哪了?”

气氛不由地变沉重,我换了个话题。

陆小朝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她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耍赖似的,脑袋倒在我的肩膀上靠着。

“你这样逃避问题是不行的。我没这么好糊弄。”我不给面子地戳穿她的诡计。

陆小朝也没说什么,她坐起身来,伸手轻轻触碰了手背上的伤口,一脸的心疼。她沙哑着声音说:“傻瓜……”

“很痛。”我不客气地继续挑衅她的怜悯心,不客气地说,跟陆小朝的相处简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暗斗,各种阴谋各种计谋层出不穷,也只有这样。才能距离她的芳心更近。

她拿着棉签沾了碘酒替我擦了伤口,然后又贴了个创可贴。

“还有伤口没?”陆小朝说着,撸起了我的袖子查看,随即又伸手直接拨开了我的浴袍领子。

我一把揪住沦陷的衣领,义愤填膺地控诉:“你刚骂我暴露狂,陆小朝你要不要检讨一下你现在自己是什么行为?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随意扒开男人的衣服,像什么样子?”

陆小朝对我的控诉不以为意,然后淡定地说:“我保证不占你便宜,我只给你上药。”

“臭丫头!这才是问题!”我气得大叫。

好端端的。扒开男人的衣服,又不占人家便宜,这才是最可耻的行为!

陆小朝一脸忍俊不禁地样子,拍了我一记说:“没见过你这种人,还能盼着人家揩油是吗?”

“嗯。”我大喇喇地承认。

“是啊,有女孩子要占你便宜,你呢,半推半就地从了人家,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变态。”

陆小朝说着,还是不留情面地拉开了我的衣服。我只依稀听到她抽气的声音,然后背上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的手指停留在我背上那些阵阵泛疼的地方,背上。肩上,都火辣辣的疼,我估计是不小心摔下去的时候,给山上的枯枝刮伤了的。

“笨蛋。”陆小朝的鼻音很浓,我用猜的都知道,这丫头准是哭了。

“我没是。你要是心疼我呢,就给我上点药,这样子很冷诶。”我满不在乎地说。

陆小朝吸了吸鼻子,然后从药箱里拿着沾了药的棉签,替我擦拭着伤口,相对于伤口的疼痛,她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反而夺去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问她。

“别跟我说话。”陆小朝赌气地说。

“怎么啦?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跟你说话我找谁说话。”我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的。

陆小朝把手里的棉签一扔,她像是生气了。

“你能不能别再为了我像个傻子似的,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陆小朝哭着冲我大吼。

“你哭什么呀,都是小伤,上下药就没事了,你别哭啊!”我慌了手脚,转过身去抱她,她却一把挥开了我的手,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陆小朝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央求着说:“我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

“傻瓜,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都答应了嫁给我的啊?”

我一靠近就被她以手挥开,没辙,我只好再次上演苦肉计,痛得大叫。

看到我痛得龇牙咧嘴的,陆小朝也愣住了,停止了哭泣,只是接着默默地给我上药。

“小朝。”我叫了她的名字,感觉到她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原来,叫她的名字,是这种感觉。

小朝,小朝,小朝……

只是,在这个关口,我却想起楚茗闵来,想到那些回忆的画面里,她叫我“小辰,小辰。”

上了药,陆小朝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肩膀上,她的手指顺着肩膀上她曾经留下的那个齿印往下,停在了我的手臂上,那里,是她嘴角后留下的齿印。

殖民统治的时候也没我这么虐心的吧,全身上下没剩几块地了,到处都是被她侵略过的痕迹。

“这个印记,是她留下的吗?”陆小朝轻声问。

“她?谁?”我被问得一头雾水。

“小宓啊。”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气结,敢情她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壮举了?

我玩心大发,笑着说:“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女的留下来的。”

我转过头看陆小朝,她果然变了脸色,一脸的哀怨。

“你早点休息,我去睡了。”陆小朝说着,面无表情地起身。

我一把拉住她,她也没挣扎,坐回沙发上。

我露出痞笑,欺身靠近她。

陆小朝一脸惊慌,手抵着我胸口大叫:“章星辰你干什么!”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实在是亏大了。”我说着,继续靠近,她往后倒,最终被我锁在了沙发和臂弯里。

“什么?”她颤声问。

“你在我身上左一个右一个地留下牙印,自己还给忘记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委屈?你身上我可是秋毫未犯,趁着今天你良心未泯,我也要留一个专属我的印记。”我咧嘴笑着说。

“不行!”她断然拒绝。

我啧啧了两声,“你这是公然耍赖,我身上都被你咬过两次了,你要不要这么委屈我!”

“我说不行就不行。”陆小朝抵死不从。

我抓住她抵在我胸口的手,嘿嘿笑了两声,好笑地继续吓唬她:“你自己选,要在肩膀上还是手臂上,我给你打个折,只咬一下就好了,我保证速战速决,绝对不会很痛的。”

陆小朝的脸皱成一团,眼见着我越靠越近,她几乎尖叫出声。

就说嘛,我章星辰也是有咸鱼翻身的时候,哪能一辈子由着她陆小朝欺负呢?

我贴近陆小朝,贼笑着问她:“怎么样?想好了吗?肩膀还是手臂?你大可以放心,我保证一定给你咬个美美的……”

话还没说完,我的声音被吞没。

感受的嘴唇上的柔软,我猛地瞪大眼睛,我的天!

这个臭丫头居然在吻我!

她嘴角漾着一抹得逞的笑意,约莫是吃定我不会再对她行“齿印”礼了,然后她的手再次抵住我的胸口,试图将我推开。

请君容易送君难的道理,这丫头约莫是没学过啊!

我搂住她的腰,制止了她的动作。

还能感受到这丫头有力的心跳,砰砰,砰砰……

这是个意外的吻,我脑子原本还在盘算着怎么拿这个吻去把那份不平等协议给推翻,可是事情却越发不可收拾了。

我沦陷在这丫头给她自己挖的陷阱里,沉沦着,一发不可收拾,然后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浴袍也慢慢褪下,和这丫头单薄的睡衣。

“陆小朝……”我叫了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不理智的沙哑,“我想……”

她光裸的手臂圈着我的颈子,然后脸埋在我的肩上哭了起来。

“陆小朝……”我伸手抱住她,心疼着她突如其来的泪水。

她还在哭,泪水溃堤了似的,一直不停地流,我想着她或者是害怕了,她一直抱着我,不肯松手。

“不哭了……不哭了。”我轻声哄着她,“对不起,吓到你了。”

陆小朝抱着我哭了很久,我只能抱着她,希冀能够平复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化,脑子里却止不住地猜测,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小木屋发生的事?

“陆小朝,如果你是因为在小木屋的事……”

我还没说完,就感觉她在摇头,她或者是不想提起,或者是否认我说的话。

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感觉她颤抖了一下,怕她多想,我笑着说:“怎么办,协议可是你先违背的。”

陆小朝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她松开了我,对视上我的目光,然后一脸的疑问号。

“要接受惩罚的。”我不客气地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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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安

“早安。”

陆小朝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和惺忪的睡眼出现在客厅里,看到我,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然后面容尴尬地低下头去,说了这么一句早安。

“早安,昨晚睡得好吗?”我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看电视里的新闻。

电视荧幕上,鼎胜财团的邱苜遥正在接受记者采访,记者问话的焦点,全在邱苜遥身后的男人身上,明明上财经新闻的邱苜遥,硬是被这些八卦记者塑造成了一个明星人物。

新闻下面醒目的标题打着:“单身多年的鼎胜财团董事长背后的男人。”

早间新闻,就这么重口味。

有记者问她:“之前有拍到您和身后这位先生共同出入您住所的新闻,请问邱董事长和这位先生是恋人关系吗?”

没等邱苜遥回答,另一个记者又问:“有知情人透露,这位先生是有妇之夫,请问邱董事长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跟这位先生私下会面的呢?”

陆小朝也看到了新闻,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脸上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尴尬神色,剩下的都是小女生对花边新闻的好奇心。

“关于鼎胜财团因为邱董事长生活作风不正的传言导致股市下滑的情况,邱董事长打算怎么应对呢?”

这些媒体也真的是神奇的很,好似就没有他们挖不出来的真相,好似任何秘密都没法逃过他们的眼睛,不过这些新闻的真实度,就不敢恭维了。

“邱董事长没有结婚嘛?”陆小朝看也没看我,盯着电视荧幕问我。

“没有啊。”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家伙打算彻底无视我,眼睛盯着荧幕一眨不眨的,听到我的回答,她这才转过脸来。

“那你认识那个男人吗?”陆小朝的语气听上去挺严肃的,倒不大像是单纯追八卦的样子了。

我摇摇头:“不认识,我在美国的时候。有见过邱苜遥几次,她跟我爸爸是老朋友,不过,我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

那个男人始终垂着目光站在邱苜遥的身后。一脸的沉静,倒也不像那些记者说的,如果真是有妇男,也不至于面对镜头还能这么淡定的吧?

电视里邱苜遥终于开口说话了:“在这里我想要澄清一个事实,我身后这位朋友绝对不是什么有家室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是单身一个人,我跟他的交往也很健康,请大家给我们一些自己的空间,谢谢。”

那男人虽说面容俊朗,看上去却也是有四十好几了,说他没有家室,倒是有点说不过去,我没记错的话,邱苜遥虽说单身多年,貌似也是曾经有过家室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去了爸爸的公司找他,在进他办公室以前,秘书提醒我说爸爸在会客,我便没有贸然冲进去,就在门口等着。

办公室里不时传出爸爸爽朗的笑声,他和邱苜遥似乎已经相识多年,爸爸还在言谈间问起邱苜遥从前的丈夫,只是我那时候也并没有留意听邱苜遥怎么说的,只是被爸爸匆匆安排我和小宓的婚事急红了眼,一心想着怎么驳回爸爸的意思。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邱苜遥。办公室的门打开,她比爸爸先一步出来,看到我在门外等着,便笑着问我爸:“这是星星吧?他都长这么大啦!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爸爸感慨万分,我当时还想着,他说的他们,或者也包括邱苜遥的孩子,只是我后来才知道。邱苜遥并没有孩子,她倒是有另一个常挂在嘴边的名字,DATS,也就是丹其。

我和丹其的相识,也是因为邱苜遥,那天我刚从学校回家,就看到客厅里坐着好几个客人,也包括小宓。

小宓还在忙订婚的事,说是要定请柬的样式,茶几上摆了好些不同样式的请柬,那个送请柬来的美国女人在一旁用英语给小宓介绍着,爸爸只是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很满足,怜爱地看着即将成为他儿媳的小宓。

在小宓对面沙发坐着的人,就是邱苜遥和丹其,我在小宓旁边坐下,就听到邱苜遥跟我介绍说:“星辰,这是丹其,大你几岁,算是你大哥!”然后她又对丹其说:“这是你章伯伯的儿子,章星辰。”

“你好!”丹其那次见我,笑容赶紧利落。

我那时候还在为订婚的事别扭,我还是没法适应,怎么一下子把小宓这个小青梅变成自己的未婚妻,所以丹其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也只是冷淡的应了一声,没想到,他却主动让我带他参观一下我的房间,他笑容可掬的说:“我离开校园很久了,很想再感受一下大学生的房间是什么感觉。”

爸爸自然连声应和,让我带着丹其上楼转转,我也乐得其所,与其听那个美国女人苍蝇般恼人的声音,我宁愿带着这个陌生人回房间。

撇下客厅的喧闹,丹其随着我一起上了楼,他走进我房间就自行在沙发椅子上坐下,然后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我听到他叫了一个名字,然后声音里尽显温柔,说让对方不用等他吃饭,说他会晚归,让电话那头的人早点休息。

我在床沿坐下,待他打完电话了,便开了口问他:“你躲上来打电话的?”

摆明了就是想从刚刚那个场合里解脱出来找的借口,我说哪有人这么突兀,刚认识就想参观人家房间的。

“是啊!”丹其不置可否地摊摊手,然后笑着说:“我以为你也是不想在那里再待着了,就找了个两全其美的借口。”

我笑了笑,没应声。

“不想订婚?你不喜欢那个女的?”丹其却主动找我搭话,他倒是一针见血,开门见山,也不带绕弯子的。

我点头,然后又否认了说:“不是不喜欢,是没有喜欢到想跟她在一起。”

“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他又问。

那时候想起陆小朝,是件特别迷茫痛苦的事,我醒来时,已经三年过去了,黏在陆小朝身边时她都那么不待见我,何况是我三年里杳无音讯。

可能我在睡梦里,她已经跟那个王一凡双栖双飞了,可能我还在为大学课程绞尽脑汁的时候,她已经嫁为人妻了,而此刻我苦恼着跟秦佳宓的婚礼,她却可能已经有了跟某个男人的爱情结晶了。

我问丹其:“你好像什么都看得出来。”

“你的眼神,我太熟悉了。”丹其怅然若失地说:“我爱的那个人,她的眼神就是这样,因为她心里也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你刚刚给她打的电话?”

“嗯。”丹其点点头,然后又说:“她爱的那个人,伤她很深,而且,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到后来才知道,他说的人,是龙姝翊。

龙姝翊比我幸运,也比我能干,她终于走出了汤夏奕的世界,彻底忘掉了他,爱上了丹其,跟他组成了家庭。

而我呢,却还深陷在陆小朝的世界里,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我说过,最没出息的就是我了。

相对于看上去笑容里总是藏着诸多秘密的邱苜遥,我更喜欢这个丹其,这样一来,他和我也算一见如故,后来也经常约着见面。

电视里的新闻换了主角,也都是些犯案坐科的事件,我没了兴趣,转过头看陆小朝,她垂着脑袋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见状,我拍了她一记,问她:“想什么呢?”

陆小朝被我吓了一跳,然后抱怨地瞪了我一眼说:“我好像在哪见过那个男人。”

我努努嘴,不以为然地说:“是吗?”

她点点头,然后又紧皱着眉头说:“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就是面熟的感觉。”

“别想了,你还是想想,早餐吃什么吧,等下我还要去上班呢!”我不满地说。

“上班?”陆小朝惊讶地看着我:“去林氏啊?”

“是啊!”到了年终了,公司里忙得很,昨天晚上,林越给我打电话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提到林越了,还是因为我提到了昨天晚上,陆小朝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她嘴巴微微抿着,也不说话了,站起身说:“我去给你弄早餐。”

“我要吃荷包蛋,煎得嫩一点。”我冲她的背影大喊。

她没说什么,去了厨房。

“陆小朝,你把你那一头杂草给扎起来行不行,我要是从你的鸡蛋里吃到了头发,你看我怎么……”

话还没说完,我的雷达就接受到一枚来自陆小朝的白眼。

很快就传来了锅碗瓢盆生疏碰撞的声音,我都已经快要对这种感觉上瘾了,每次陆小朝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时候,我即时出现,英雄救傻。

“啊——”陆小朝传来一声惊叫。

我慌不择路,从沙发背上翻了过去,摔了个趔趄,然后也顾不上疼,快步冲到陆小朝面前,“怎么了?弄伤了吗?”

陆小朝露出得逞的笑,将鸡蛋和平底锅递到我面前,咧着嘴笑着说:“你来啦?”

呼——

这个臭丫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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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记得你以前说很喜欢我头发的。”陆小朝站在流理台对面,拖着下巴跟我闲聊。

流理台里头的我,认命地烤土司,煎鸡蛋。

“我要生菜,还有,鸡蛋我要嫩一点。”陆小朝咧着嘴火上浇油。

我横了她一眼,现在是公然挑衅我的权威是吧。

“协议书上说了,做饭的事两个人轮着来,我记得这个礼拜轮到你的,你这样公私不分地看热闹,是不是有点无视我们的协议啊?”这些话,百分之九十,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等陆小朝回答,我接着刺激她:“昨晚上也是啊,协议第一条禁止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发生亲密的动作,怎么这一条只约束我,不约束您哪?”

陆小朝再次变脸,只是没过一会儿,那张脸再次阴转晴:“我那是给你上药,帮你止痛,不要不知感恩。”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陆小朝悠然自得的那张脸,突然恨透了自己。

全宇宙最没用的男人是谁?毋庸置疑,章星辰!

陆小朝这样惨绝人寰的性格,我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为什么这个问题可以贯穿始终,困扰我这么多年?

“很委屈吗?”陆小朝托着下巴冲我笑,嘴角那颗酒窝也跑了出来。

我代表酒窝,原谅你。

“没有啊,怎么会?以后还得请陆医生多多关照,大伤小伤都不要客气,你想上药就上药,想止痛就止痛,我来者不拒。”我也咧着嘴笑了起来。

“流氓。”陆小朝嘴角噙着笑,转身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说:“章星辰,昨天你去找我的时候,其实我去了洗手间,所以你才没有看到我。”

心塞。

“我昨天去见了那个在小木屋绑架过我的男人,然后吐了。吐得好厉害。”陆小朝的嘴角还噙着那抹笑意,只是,酒窝却不见了。

“背着我聊什么了?”我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语气淡淡的。生怕我的任何情绪,会伤到陆小朝。

“是茹芩叫他来找我的,他还威胁我,让我离开你,你说黄不荒唐?”陆小朝云淡风轻地说着。她停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看着我。”

我没抬头,只是说:“不看,鸡蛋要是吃起醋来,就焦了。”

陆小朝扑哧笑了一声,然后接着又说:“我这么告诉你,是像你证明,我不会再离开你的,天大的事我也不离开你。”

这句话明明应该很动听的,可是。我却忽然觉得,陆小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着一种自欺欺人的气概。

“骗人。”我说着,抬起脸来冲她笑了笑。

陆小朝也笑了起来,咬了咬嘴唇说:“是吧,我让你看着我。”

“淘气。”我说着,却不由地心酸了起来。

高中时候那个处处设防,那个小心翼翼的陆小朝似乎真的变了,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把所有的难题。所有的关卡都摆在我们之间,好好界限我们之间的距离,她甚至会提前警示站在她对面的我,去她身边的路上。哪里满是荆棘,哪里是洼地,哪里是泥淖。

然后,她站在原地等着,等着我靠近,理直气壮的。

她的心思。很澄澈,就是不希望对方盲目的付出,不希望担起对方的失望目光,她只是希望自己活得堂堂正正,理直气壮,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而现在,我站在原地,陆小朝在一步步向我靠近,她甚至愿意不惜代价不计后果,只管当下。

我想,这样的陆小朝,即使离开我,或者也能好好地生活,她或者也能嫁一个好男人,组一个正常和谐的家庭。

“我觉得你变了。”我将煎蛋递给陆小朝,她那土司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不解地看着我。

“变好还是变坏?”陆小朝一脸的不正经,似乎不想这样一本正经地谈话。

我拔高声音:“当然是变坏了,我都替你做多少次饭了,你打算一辈子这么奴役我吗?”

陆小朝不以为然地瘪瘪嘴,然后云淡风轻地威胁我:“好啊,我要是会做菜了,就不嫁你了。”

“卑鄙。”我恨恨地说。

早餐就没怎么消停过,陆小朝的战斗指数陡然上升,我屡次败下阵来,也只好匆匆吃过早餐就出门了。

跟陆小朝约好中午一起吃饭,我必须强调,那是她求我,我才答应的。

虽然这是最不要脸的谎话。

到了公司,还没进办公室,就在走廊上遇到了玉函和秦佳宓。

玉函看到我,自然是满脸欢喜,只是她口没遮拦,开口就问:“!怎么样?你跟小朝姐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把小朝姐的衣服征收到你的衣柜?“

一旁的秦佳宓冷漠地盯着我,然后冷笑着搭腔:“星星,你们住到一起了是吗?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小宓……”我正想开口,肩膀却被拍了一下,回过头一看,是林越。

“董事长!”玉函慌忙打招呼。

林越冷眼看着我,然后语气淡淡地说:“我都听说了,你要娶她,怎么你打算让她守活寡吗?”

“董事长您这是什么意思?”玉函一脸惊诧地问。

林越气定神闲地笑了笑,说:“你小朝姐的这个结婚对象,马上就要为自己当年犯的罪付出代价了,他要是坐了牢,哪怕是定了罪,你那个和蔼可亲的小朝姐,不就是守活寡?”

“什么!”玉函大叫,经过的同事都纷纷侧目,她这才敛起声音又问:“什么坐牢?定什么罪?”

“杀人!”林越轻描淡写地回答说。

对于林越说的这些,小宓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

“杀人!”玉函再次惊叫。

“林越,你把我交过来故意消遣我的?”我没管玉函疑惑的目光,转过脸问林越。

林越笑了笑:“你跟陆小朝的绯闻,再也威胁不到你父亲了,上不上班,不都是你自己的意愿。”

我还没说话,他递给我一个文件袋,然后说:“这是医生的资料,你带陆小朝去看看她的手,我咨询过,陆小朝的手伤,也许可以通过治疗来恢复。”

“是吗?”我拿着文件袋,一下子觉得它沉甸甸的,林越似乎对陆小朝还是没有死心呢,平日里生活放纵不羁的他,被陆小朝这丫头迷得七荤八素,也够呛了。

“谢谢。”我说。

“至于你,上不上班对我来说,无所谓了,只是你手里还掌握着林氏的股份,我希望,将来等我收回这些股份的时候,你记得今天的事,就别拒绝我。”林越说。

秦佳宓笑了笑,然后径直离开了。

见状,我追了过去。

身后还响着玉函的声音:“你怎么能追过去呢?小朝姐怎么办!”

我们爱上的爱情,带给我们喜悦,幸福,甜蜜,温暖,梦想和善良;

我们爱上的爱情,还会带给我们绝望,痛苦,嫉妒,怨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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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追上秦佳宓,拉住了她。

她止住脚步,然后朝刚刚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说:“玉函说的没错,你不该追过来,不是吗?”

“小宓……”这些天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不少,见她一脸冷漠,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于是笑着问她:“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

小宓的目光里闪过一抹自嘲的笑容,然后她说:“时至今日,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关心对我来说只是一把残忍的利刃吗?”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们变成现在这样之前,至少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不希冀你能原谅我,至少,……”

“不可能,在我的世界里,如果你不能是长相厮守的恋人,那就只能是陌生人。”她打断我的话说。

“小宓……”

“你瘦了。”她出神地看着我说,眉眼间,还尽是心疼,她声音柔和地问我:“你不开心吗?”

我该怎么回答,在小宓面前显摆我和陆小朝在一起有多开心吗?不是,我和陆小朝是不被祝福的,我们的心事,比任何时候都要重。

只是我们都绝口不提罢了,因为这样相守的幸福来得太难,也许只是一个抱怨牢骚,这难得的幸福又会烟消云散,我怕了。

“你呢?罗鸣杰他,对你好吗?和他在一起,你开心吗?”我没回答她。

她原本还算平静的目光,再次聚集了慢慢的怨念,她看着我,然后苦笑着说:“你不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好笑吗?跟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开心?”

我再次无言以对。

很想说对不起,可又觉得,即使这一句对不起轻易地说出口,都显得那么不知廉耻。

有时候想想,其实自己是个在懦弱不过的人,我看似对陆小朝的感情很坚持。或者也不过是一种想要成全自我的一种自私表现。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那么幸运地跟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我这样偏执,只不过代表。我更爱我自己,更愿意成全我自己罢了,我忍受不了我在的未来,没有陆小朝的伴随,我做不到。于是便不顾一切地伤害我身边爱我的人,成全了我自己的爱情。

我说,我们爱上的白色的爱情,带给我们喜悦,幸福,甜蜜,温暖,梦想和善良;

我们爱上黑色的爱情,会带给我们绝望,痛苦。嫉妒,怨恨;

我想,小宓最不该的就是爱上一个爱上了白色爱情的我;她的眼里是我,我的眼里,却只有陆小朝。

萧飒曾经跟我说过一个残疾男人的故事,他说,因为这个男人爱情遭到家人的反对,最后,他的爱人甚至流掉了肚子里七个月大的胎儿。

我想,这是个悲剧色彩太浓的故事。爱情,原来不只是两个人的事,爱情,原来不止是单纯的黑色或白色。

当爱情不被祝福。当爱情承担着太多别人的痛苦,我和陆小朝,又该怎么走下去?

我问秦佳宓,“如果我没有醒过来,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你说。现在的你们,会怎样呢?应该比现在幸福吧?”

小宓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她回复冰冷的语气说:“你这样说,我也不会心软的。”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敛起了被我搅乱的心绪,然后一脸惬意地说:“听说你为了恢复记忆,最近都被陆小朝逼着去看心理医生,怎么样,你想起什么了吗?”

“嗯,想起一些了。”我心平气和地回答,然后如实说:“我想起了关于她的一些事,想起她溺水的画面了。”

小宓的神情有些惊异,但那也只是一闪即逝,她牵起嘴角笑着说:“是吗?你都想起来了?”

我摇摇头,“没有,能想起的只有那么多了,其他的,没有进展。”

“是吗?”她露出疏离的浅笑。

“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跟我说过,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我会爱上陆小朝,都是有原因的,你那时候说的原因,是说楚茗闵吗?”我问。

“怎么,连你自己也开始怀疑了吗?”她挑眉问道。

我迟疑了,然后还是摇头否定,“没有,只是……”

“我有楚茗闵的照片,上次她的家人给我的,我一直都带着。”小宓说着,打开了她的拿在手里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只是她们两个的笑容,太像了,对吧?”

我接过照片,照片里的女生青涩纯真的模样,跟回忆起那个女孩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脑海里的画面似乎也生动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有酒窝,跟陆小朝一样。

“笑起来的时候只有一个酒窝,跟陆小朝不是一模一样吗?”小宓说。

是啊,笑容看上去真的很像啊。

“不知道陆小朝看到这张照片,会有什么想法。”秦佳宓说。

“她相信我。”我说着,却底气不足。

“连你自己都不信,她会相信你?陆小朝不就是那么一个人,就算有一份不问缘由的爱情摆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相信的。”秦佳宓笃定地说。

“星星!”我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了萧飒的声音,他大步朝我们跑了过来,然后不解地问:“你怎么来公司了?”

“来上班,怎么了?”我没好气地说。

他不客气地瘪瘪嘴,拍了我的肩膀说:“你只管跟陆小朝过好日子,公司没有你也运营得很好!”

说着,萧飒又转向秦佳宓:“小宓,我问你啊,听说刚刚开会的时候,林嫒他们公司的方案被你否决了,为什么?”

秦佳宓的神情还是冷冰冰的,即使萧飒对她摆出热情得有点犯贱的笑容,她还是无动于衷地样子,淡淡地反问:“方案不够好,我为什么不能否决?”

“刚刚林嫒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之前明明都同意她们的方案,她连前期拍的那些照片都给你发过来了,为什么又突然说不行呢?”见秦佳宓不为所动,萧飒语气有些急

“怎么?我做不了主?我的决定还得事先跟你请教?”秦佳宓冷眼睨着萧飒说。

萧飒见秦佳宓一点也不让步,便急了眼,把明火引到了我的身上,指着我对秦佳宓说:“你只是暂代广告部总监,你真正的职权在市场部,既然广告部的老大现在回公司了,你是不是应该问过章总监的意思再做决定?”

秦佳宓的目光也转到我身上,然后她目不斜视地说:“章总监现在官司在身,又是新婚燕尔,根本没有精神管这些琐事。”

“你!”萧飒气得大叫:“秦佳宓,你这是公报私仇对不对,就因为林嫒是陆小朝的朋友,你就把气撒到她身上对不对,你公司不分。”

“你小子疯了!”我拉住萧飒,尝试阻止他继续对着他曾经的梦中情人撒泼,只是,这小子完全亢奋了,指着秦佳宓说:“秦佳宓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亏我还一直为了你的事埋怨星星,从前那个落落大方的你,算是彻底没了!”

秦佳宓的脸色更加难看,只是她的语气还是平静得很,“我是不是也有权怀疑,你是因为陆小朝的关系,才对林嫒的事这么上心,公私不分?”

“你简直不可理喻!”萧飒气得不轻,鼻孔也放大,大口喘着气,鼻翼不停翕动着,好一会儿才又说出话来,指着我说:“你现在就给我进办公室去,把林嫒他们的广告文案仔细看一遍,公正不阿地说句话,不然我就找陆小朝告状,说你联合秦佳宓欺负林嫒。”

简直就是给我灰暗的日子再泼一盆墨水啊,“臭小子,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我不管!”他大叫,然后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秦佳宓对着萧飒的背影嗤笑着说:“陆小朝真是无处不在……”她转过头对我露出疏离的笑容说:“广告文案我会让人送到你办公室,再见。”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把照片放进大衣口袋里,然后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林嫒的广告文案就送过来了,送文案来的,倒不是秦佳宓的秘书,而是我曾经的助手罗鸣杰。

“好久不见。”罗鸣杰説。

“东西放下吧。”

怎么说这也算是逐客令吧,这家伙却站在办公室里没出去,在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小宓在处理这件事上,并没有死心。”

似乎大家都在关心这件事啊,只是一个小文案而已吧?

“你是在告诉我,这个文案必须刷下去是吗?”我斜着嘴笑了笑问他。

罗鸣杰也笑:“公正一点,像小宓一样公正一点就行了。”

我接过他拿在手里的文案,然后睨着他问:“你和小宓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哈……”罗鸣杰笑出声来,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说:“小宓的心事,你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关心吧?”

“到底是什么事?。”我耐着性子问。

“你看了文案就知道了。”罗鸣杰说:“我事先警告你,违背小宓的事,你做的够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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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牙膏泡沫

“陆小朝,你在哪?”

我摊在沙发上,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陆小朝的身影。

茶几上还摆放着那份广告文案,一款由玉函设计的钻戒,马上就要面世了,需要为这款钻戒拍摄一段宣传广告,公司已经跟林越所在的公司签订了合约,广告由他们公司设计拍摄。

上次圣诞节的主打商品据说在反响上还是输给了茹莜的公司,苏喆的设计,我看过这次玉函的设计,的确很出彩,整颗钻石的设计很别致精细,这对钻石切割匠师的手艺要求非常高。

林越撇开了公司原有的工艺,选择了跟美国一家珠宝公司合作,那家公司的一位钻石切割师是来自比利时的,他的切割工艺在业内是一流的,针对玉函这次的设计,他提出的那中切割方式几乎算是一种最新型的切割方式。

林氏跟他们合作,也等同于宣布跟森瑞解约了。

我还弄不清楚,林越到底是用什么条件吸引的对方,不过既然都已经提上日程了,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计划了。林氏和他们还并没有正式签约,我想,在签约前的这样一次合作,对美国的那家珠宝公司来说,这应该算是试水,到底这样的切割工艺在中国的市场能有多广,会有什么样的反响。

这样的设计,这样的切割,这枚钻戒自然也是价值不菲,主要针对的,应该也是高消费人群。

秦佳宓会把林嫒的文案这样子否决,怕也只是变着法儿地想要阻碍林越跟他们的合作。

密码锁响了,传来陆小朝的脚步声。

“这么晚,你这天天不着家的,到底在忙什么呢?”陆小朝进了客厅,我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动也没动,睨着她问。

陆小朝的没回答,只是走到我身边坐下,然后问我:“你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挣钱养家糊口呗!还能抱怨不成?”我扬起眉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呢?到底去哪了?”

“查岗啊?”陆小朝没好气地反问,然后就开始替我揉捏手臂,替我按摩。

“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边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理智还不忘挣扎了两下。

“不识好人心。”陆小朝白了我一眼,然后就撒手了,她背过身,往后一躺。倒在我身上,然后咧嘴笑了笑说:“章星辰,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粘着你了。”

“乱讲,喜欢粘我一整天没有一个电话?”我嘴上不说,心里却乐得开花。

“我是那种娇气的人吗?想你我也得忍住了呀!”让冲我挤挤眼睛,嘴角的酒窝也出来了。

气氛明明好得不得了,我却突地想起楚茗闵来了。

“怎么了?”陆小朝的手不安分地爬上我的脸,一脸担忧地问我。

我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敛起心神笑了起来问她:“吃完饭没有?”见她摇头。我立刻伸手想要扶她起身:“我去给你做。”

陆小朝却不肯起来,摇头说:“我不饿。”

她看着我的眼神,和以往倒是真的很不一样,除了眷恋,依恋这些,我依稀还能看到一些从前没有的热情。

“陆小朝,你今天去学校上过课是吧?”我索性坐着,让她躺在我腿上,一手抚着她的发。

“什么?”她不解地问。

“教你你怎么引诱我啊!”我轻轻笑了声,她听了一脸怒气。我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再次跟她投降:“不对不对,应该我去上课。学学该怎么引诱你。”

“你哪里还需要上课!”陆小朝不吝啬地对我的脸大赞出口:“你这张脸,本身就是绝对诱惑,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抵抗得了你的魅力。”

我嘿嘿笑出声来,“是吧,您老终于发现了,真是辛苦您了。我都等您这句话等多少年了。”

“如果人再聪明一点。内在涵养再丰富一点就好了!”陆小朝说完,不雅地大笑出声。

我一脸没辙地看着她,夸我一下这么难吗?硬是在甜言蜜语后面给我泼一盆冷水。

“陆小朝,如果我涵养再丰富点,脑子再聪明点,我就不会喜欢上你了。”

“所以啊,就说你不够聪明你还不服!”陆小朝得逞地笑,笑容慵懒随性。

我就是贱骨头,明明这小妮子可气得很,我却很想很想抱紧她。

“陆小朝……”

前一分钟还笑靥如花的,这会儿,却枕着我的腿睡着了。

“还没吃饭呢,醒醒……”晃了她几下,还是没醒,睡得很沉。

也不知道她一整天都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我将她抱了起来,从她的大衣口袋里掉出一张车票来,我没捡,一直抱着她回了房间。

她房间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她从校报剪下来我和她的照片。

我把陆小朝轻轻放在床上,她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接着睡着了。

“笨蛋,外套也没脱呢……”我念叨着,然后脱,脱去她的外套。

一张合照也没有,这也算是情侣吗?

看着熟睡的陆小朝,心口一片要命的柔软。

“陆小朝,你要不要跟我约会?”我凑在陆小朝的耳边轻声问,这丫头睡得很沉,睡梦中唇角上扬,露出稚气十足的浅笑。

这样算是答应了吧?我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起身出了房间。

第二天,陆小朝起了个大早。

“章星辰!”

她猛敲我的房门一通,然后就闯了进来,我正站在床边上穿睡袍,陆小朝冲进房间的时候,我睡袍还没穿整齐,肩膀和胸口还裸露着,她见了,惊叫一声,迅速背过身站着。

“你掐好时间来的吧?”我站着不动,故意揶揄她。

“乱讲!”陆小朝说着,转过身来,却见我睡袍还没穿好,立刻又背过身去。

“你说你,协议对你来说就是摆设,偏偏我却过得束手束脚。”我不满地抱怨,然后穿好浴袍进了浴室。

陆小朝也跟了过来。

“因为我是客人啊。”陆小朝理直气壮地耍赖。

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穿着睡衣跑到主人的卧室来,我可没看出来她有客人的样子,“客人,你回自己房间去。”

“我牙刷在你这里。”她吐了吐舌头,露出俏皮的笑。

“什么时候放这里的?”

“昨天我在你浴室洗的澡,你这里有浴缸,我那里又没有。”她撇了撇嘴说,然后拿了她的牙刷,轻车熟路地从我手里接过我的牙膏,挤了些在她的牙刷上,倒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

“你等着,我晚点就给浴室装个针孔摄像机。”我咬咬牙说。

“变态。”她嘴里都是牙膏泡沫,还不忘骂我一句。

两个人一起刷牙的感觉还不来,好像夫妻似的。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刷牙这么邋遢……”见她睡衣上沾了牙膏泡沫,我一手沾了些水帮她擦了擦,尴尬的是,沾湿了的睡衣立刻贴在她胸口了。

“变态!”看着胸口湿了的一片,陆小朝大叫出声,牙膏冒泡几乎喷到我脸上来,我好笑地看着全然不顾形象的陆小朝,忍不住地大笑出声。

真不知道她居然还真能为这种事生气,信手从水龙头下面接了水就往我身上泼了过来。

“陆小朝……很冷诶!”我气得大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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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她是我罩的

“哥!”陆小朝在我身后大喊,“我要爆米花,还要可乐!”

我没辙地撇撇嘴,真是受不了她,好端端地就管自己男朋友叫哥哥,该不是上次醉酒的后遗症吧?我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大声应了句:“知道了!”

她穿着藏蓝外套,脖子上系着我曾经送她的那条围巾,站在人群外围浅浅笑着,我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嘴角漾着俏皮的笑容冲我挥挥手,很乖的样子。

老实说我有点怕陆小朝这样子,她每次这样乖顺听话之后,总是发生一些让人痛彻心扉的事,每次。

还在排队,今天来看电影的人很多,买过电影票,过来买吃的了,陆小朝却怎么也不肯跟我一起过来,非得站在那里等着,我不时回头看看她,她在那里站着,周围有点遗世独立的感觉,像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都是灰白色的,只能看到她还是鲜活的,我总是这样,看着陆小朝的时候,忍不住地眼眶发酸,忍不住地想要走到她身边去,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陆小朝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在我的世界里,是这样珍贵耀眼。

有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我对陆小朝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就不是爱呢?是不是真的就是同情和怜悯呢?看着她,我总是不住地心软,然后我的世界,所有的事都变得一团糟。

只有她是重要的,打死我也不愿意松手,这就是爱情吗?

“先生?先生?”服务生叫了我好几句,我这才回过身来。

“哦……我要一份爆米花,一杯可乐,哦不是,两杯。”我略微尴尬地回答,然后付了钱。

等我抱着一堆东西转过身来时,陆小朝果然不见人影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怎么会这么乖,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么热情,我就知道,她又打算消失了,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陆小朝!”我暴吼出声。

即使这样,没出息的我还是抱着她想吃的爆米花和可乐在电影院的休息区到处找她,边走边喊着她的名字。

这个画面太熟悉了,这样子抱着爆米花到处寻人,这种被丢下的,该死的感觉。

就像是穿越了,我越发混乱,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臆想或者现实,那时候,我喊的名字,不是陆小朝,而是小闵。对,是楚茗闵,是楚茗闵,那时候,我也是这样到处寻她的,像现在我到处找陆小朝一样。

我在人群中站着,周围的人潮涌动,我看不到陆小朝,也看不到楚茗闵。

回忆就像是被倒回脑子,我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的。

“章星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她叫我章星辰,不是小辰,不是,不是小辰,不是小辰呢……

“你哭了?……你怎么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越发陌生的脸,有点手足无措,她是陆小朝,不是楚茗闵。

“你去哪了?”我看着陆小朝的脸,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不是说要拍些合照,我去洗手间了,想看看我头发有没有乱掉,刚刚被人撞了一下……”陆小朝语气轻盈的说着,然后看着我沉重的脸色,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目光没有离开陆小朝的脸,“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陆小朝的目光凝住,看着我好一会儿,然后笑了出来,“乱讲!”

“是吗?”我也笑。

“对了,刚刚有好几个女生问我要你的电话呢?你人气真是旺到不行,她们啊,都不停地夸你呢,说啊,美女你哥哥长得真帅,他有没有女朋友啊?”陆小朝喜笑颜开地说着,话竟也多了起来。

“是吗?”

“嗯!”陆小朝嘴角噙着笑意,扬起脸来冲我露出笑脸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聪明?”

我的注意力渐渐被她转移了,“为什么?”

“我就是聪明,那些人以为你是我哥哥,就不会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啦,也不会给我脸色看。”陆小朝咧着嘴笑说。

也不知道这么揪心的话,这丫头怎么就能做到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是啊,真是聪明。”我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们的电影还没开场,便在休息区的长沙发上等着,陆小朝接过一杯可乐喝了一口,然后说:“好冰!你一直端着很冷吧?”说着,她放下可乐,伸手握住我空出来的手,试图替我取暖。

“陆小朝,可能被你折磨惯了,你现在对我好,我反而胆战心惊的。”我笑着说,越发觉得有些苦涩,认识陆小朝以来,我简直就是在出演一部苦情剧啊!

“为什么?”陆小朝声音拔高,像是很不满。

“每次你对我好一阵之后,就拍屁股走人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害怕?”我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在嘴边哈了口气,搓热了,握住她的,“自己的手凉成这样,还好意思替我取暖,这种事应该让男生来。”

“你看你,大男人。”她白了我一眼。

我乐呵呵地笑出声来:“陆小朝,很久没人这么夸我了,嘿,我特激动!”打从认识陆小朝以后我这大男人的形象就一路下滑,现在看来是复活有望啊!

陆小朝的眼里闪过一丝疼惜,随即却慌乱地松了手。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然后顺着陆小朝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女人,便问陆小朝:“你认识?”

陆小朝摇头,然后无害地笑了笑说:“没有,不认识。”

“她们不会是那几个问你要我号码的女人吧?”我没好气地问。

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还特别傻气地说:“你别一直盯着她们看了。”

“我们在这里照张照片吧?纪念我们第一次出来看电影。”我笑着提议。

“哦……好啊……”陆小朝心有余悸地朝刚刚那几个女人的方向看了眼。

我拿出手机按了拍照功能,一手揽住陆小朝,她却一脸的别扭。

“你别乱动,我们两个一张合照也没有,你床头那张照片太寒碜啦!”

“没关系的!我觉得就很好啊!”陆小朝牵强地笑笑。

“我有关系。”

正说着,那几个女人朝我们走了过来,陆小朝连忙站起身来,然后泰然自若地冲我笑着说:“电影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她硬着头皮说完,然后就往放映厅的方向走,我拿好东西跟了过去。

“陆小朝!”身后去传来一个女声,我回过头看了眼,是刚刚那几个女的。

走在我前面的陆小朝顿住脚步,身后的几个女的走近了,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陆小朝,怎么说也是老同学,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这位大帅哥,真是你的哥哥?我都不知道,你除了龙星海还有别的哥哥啊!”其中一个黄衣服女的怪声怪气地说。

陆小朝缓缓转过身来,脸色犹如死灰。

“怎么?心虚啦?你哥哥不知道你的光荣事迹吗?”另一个黑色风衣满是讽刺地说。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只是短暂一眼,像是急忙要跟我撇清关系似的,目光立刻就别过去了。

“你哥哥知不知道你在学校时候的光荣事迹啊?”她们不怀好意地讪笑着,朝陆小朝走近。

陆小朝下意识地往后退,几乎要跌倒。

“我们要去看电影了,要叙旧改天约时间,今天我们先失陪了好吧?”我走了过去,挡在陆小朝和那几个女的之间。

那几个女的相视一笑,然后把话锋落到了我身上,“帅哥,你真是陆小朝的哥哥吗?”

我还没回答,陆小朝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衣服,我没理会:“跟你没关系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哈哈!”黑色衣服女人嗤笑出声:“看来,陆小朝又对我们撒谎了,是吧?”

“陆小朝她啊,就专门在你们这种帅哥面前扮可怜装无辜,你看她那委屈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了似的!”黄色衣服的女人冷哼了一声说:“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口口声声地说你是她哥哥,你看她心虚的样子!”

周遭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我身后的陆小朝,正在企图逃走。

天杀的,为什么我们好容易出来约一次会,每次都有阿猫阿狗出来捣乱?

“大家来看啊,这个残疾人啊,初中的时候就到处跟男人……”

“喂!”我出声喝止了那个女的,我走到那两个女人面前,仗着我傲人的身高,把手里的爆米花全部倒在了她们两个头上,看着她们尖叫的样子,倒也算解了一口气。

“我保证,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陆小朝,新帐旧账我一并跟你们算,到时候招待你们的,我保证不止爆米花这么寒酸,对了,我提个小建议,要是精神病院床位不够,随时联系我,给精神病院捐两张床我还是办得到,怎么说也是陆小朝的老同学,这点忙我还是乐意得很。”

说完,两杯可乐也递到她们手里,“请你们的,不客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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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两个人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来?”看到我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陆小朝连忙迎了上来,询问我就诊的情况。

我摇了摇头,陆小朝露出略微失望的目光,随即她又摇摇头,安慰我说:“没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没事的!”

“我是没事啊,你看上去像是有事。”我状似无谓地笑了笑,听到我这样说,陆小朝一阵摆手,矢口否认。

离开了医院,陆小朝支支吾吾地说有点事要去办,让我自己先回去,看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故意没同意,提出送她一程,她立刻否决了我的提议:“不用,我是去见我一个朋友,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男的?”我吃味地问。

她笑得牵强,点了头又摇头说:“不是,不是一个人,有男的有女的,我回来再跟你讲。”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你。”

“好。”陆小朝强壮镇定地冲我摆摆手,嘴角的笑意还算明朗。

也不知道那丫头要背着我干什么蠢事,我一个不留神,方向盘打错,就跟着她搭的计程车去了。

陆小朝在一家还算偏僻的咖啡馆下了车,我远远看到她站在咖啡门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推开咖啡屋的门,走了进去。

我正准备下车,路熙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什么事?”我心不在焉地接了电话,心思全系在那个背着我不知道做什么坏事的丫头身上。

“怎么打你电话一直不接呢?”手机里传来路熙焦急的声音。

“我刚刚在心理医生那里,手机调成震动了。”什么情况,陆小朝这个正牌女友都没计较过的事情,她做什么计较那么多。

“小朝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她在密会神秘人士,哪里顾得着我。

“天哪,你赶紧去找她吧,我怕她会出什么事。”路熙焦急地说。

“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你知道什么?”我急忙问,边说着,边开了车门下车。

“陆小朝告诉我说。当初在小木屋的时候,绑架她的其中一个男人,约了她见面,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小朝的意思,似乎是想要以身犯险,从那个男人嘴里套出茹芩犯罪的证据来,我怕她出事……”

路熙的话刚落,我便挂了电话。朝咖啡屋冲去。

我打开门冲进咖啡屋时,明明不大的一个小咖啡屋,却已经不见了陆小朝的踪影。

“先生你好,有什么需要为你服务?”站在吧台里的服务生热情地说。

“刚刚进来的那个女孩子,你有没有看见她?”我边四顾张望,边向那个服务生打听。没待她开口,我便发现了咖啡屋的另一个出口。于是又问:“那扇门通到哪儿?”

服务生略显讶异地看着我,等她缓过神来,她告诉我说,那边通向附近的一座山。附近的人平常都会在那边爬山做运动,山上还有个公园,里面有很多健身器材。

“只通到山上吗?”

“是,走十几分钟就能到山脚下。”

我的车子在咖啡厅的前门,要开到后门,得绕一个大圈,我来不及想什么,直接从咖啡屋的后门冲了出去。

今天是星期六,沿途还能遇到很多来运动的人,大部分都是三口之家一起来的。其乐融融的感觉,我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没多久,就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的风还很大。山上的树几乎都落光了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在天空中寂寞伸展着,往山上去,路的两旁还有许多未融化尽的积雪,上山的路都是修过的石板路,还算好走。只是略有些湿滑,我一路往上跑,并没有看到陆小朝的踪影。

到了半山腰,还是没看到陆小朝,我越发有些焦心了。

虽说现在山上人多,陆小朝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不测,可哪怕是那个万一,光是想象,都让我心惊肉跳。

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山上下来,我连忙拦住他问道:“请问你在山上有没有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女孩?”

那男人被我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然后有些好笑地说:“一个拄拐杖的人会到这里来爬山,不要命啦?”

这一句,戳中了我的痛点。

是啊,她拄着拐杖,若困在积雪未化的山里,那真的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那请问,上山的路就这一条吗?”我不死心地追问。

那个中年男人思忖了片刻后说:“好走的路就这条了。”

说完,他就下山了。

山里的温度真的很低,这样站着不动,都能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慢慢变冷。

“陆小朝!”我对着山里大喊了起来。

沿着登山道一直走到了山顶,也去了那个服务生说的公园,我还是没看到陆小朝,于是我原路折回,找人问了另一条上山的路后,再次上了山。

这次的路更加难走,我明明也能想象得到,陆小朝根本不可能从这条路爬上山去,可又怕自己这种理所当然的以为,会错过我找到陆小朝的机会。

于是,我还是硬着头皮往上爬。

山路很难走,也很滑,也不知道我到底摔了多少次,只知道,当我再次上到山顶时,自己全身的力气几乎都用尽了,身上好几处都摔伤了,手也破了,可就是四处不见陆小朝的踪影。

等我下山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前后三个多小时,都没能找到陆小朝。

我折回咖啡店,那个服务员看到我时吓了一跳,我也知道自己的样子狼狈不堪,可是,这都不算什么,最泄气的,最可怕的,是我又把陆小朝给弄丢了。

上次在A城医院时,如果我没有丢下她一个人,也许她就不会被茹芩弄走,后面那些可怕的事也就不会发生在陆小朝身上,也不知道事实不是因为摔得那几跤,我觉得自己的气力都被抽走了。

“您没事吧?”那个服务生走上前扶了我一把。

我摆摆手,挡开了她的手,出了门,往车子走去。

上了车,手机还在座位上躺着,我正想着要打陆小朝的电话,却发现手机里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陆小朝的。

我连忙拨了过去。

“章星辰,你在哪?”手机里传来陆小朝的声音。

“陆小朝!”我大吼出声,然后心像是要蹦出来了似的,我问她:“你去哪了?”

“我才要问你,你去哪了?家里也没见你人,打你电话也不接,你怎么回事啊?”手机里传来陆小朝不满的声音。

原来她没事,她在家。

我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满血复活了。

我踩了油门,车子朝家的方向驶去。

我没拿开密码锁,按了门铃。

没一会儿,陆小朝就开了门,是陆小朝,如假包换的陆小朝。

看到我,陆小朝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惊诧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打量了自己一遍,全身上下乱糟糟的,衣服裤子上还沾了泥巴,头发估计也乱七八糟的,陆小朝伸出手来,检视了我脸上的伤,然后一路往下,又发现了我手上的伤,她的眉头越绞越紧,然后拉着我进了屋子。

“你到底去哪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些伤是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吗?”陆小朝喋喋不休地说着,伸手替我脱了外套。

“我去找你了。”我直言不讳地说,“我看到你进了咖啡厅,追进去却没看到你人,服务生说咖啡厅后门出去通到山上。”

“你跟踪我?”陆小朝皱着眉头问,没等我认错,她又问:“所以你到山上去找我了?”

“嗯。”我点点头。

也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只是拽着我往浴室走。

我在浴室门口站着,看到她手忙脚乱地在里头给我放热水,雾气氤氲着整间浴室,她在里面忙碌的身影,在我眼里好看极了,她虽然行动有些慢甚至有些吃力,但是每一个细节她都没有忽略,她试了水温,拿厚毛巾把浴缸边缘一头垫着,又把洗发精和沐浴液准备好。

转过身来她说:“我去你房间给你拿衣服,你先洗个热水澡。”

见她破天荒的温柔,我咧嘴笑了笑问:“等下你进来吗?”

她瞪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去了我房间。

我欢天喜地地脱下了脏衣服,钻进她亲手给我放的热水里。

周遭都是雾气腾腾的,一阵暖意从皮肤一直渗进血液里,一直到心里,我感觉,方才的一切都值得了,寒冷啊,疼痛啊,着急担忧啊,甚至生气,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

我想,可能这世界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对付的人了,陆小朝只要给我一点点的阳光,我的世界就会一直放晴。我想,我可能无法解释自己心里的这种喜悦,我只知道——

身边有个人了,那个人,还是陆小朝。

没多久,陆小朝拿着给我换的睡袍出现在了浴室门口,她把浴袍放在门口的置物柜上,正要转身走,我叫住了她:“你陪我待会儿。”

陆小朝站在门口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句:“暴露狂。”(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亲密接触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倒是说出了我此刻万般无奈的心情。

说要送衣服进来浴室的也是陆小朝,骂我暴露狂的也是陆小朝,她敢不敢再善变一点?

她骂了我一句暴露狂之后就离开了,顺手还把浴室的门给关上了,我想解释,浴室很宽,她站在门口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我实在就弄不懂了,她不愿意跟我有亲密接触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遭受这种不白之冤,我有暴露吗?没有,好端端的一个清白小伙子,倒是白白被她骂了。

我洗完澡出来,陆小朝从药箱里拿了感冒药,递给我说:“把药吃了吧,别感冒了。”

以前怎么就会觉得她可爱呢?她现在看上去跟巫婆管家婆之类的,实在是不浅的亲戚关系。

“不吃。”我忍不住闹别扭,然后在沙发上重重坐下,以表我窝火的不佳情绪。

她也在我身边的沙发坐了下来,一副要说经的神情,没等她开口,我还是妥协了,看她端着水杯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

我接过水杯,从她手心拿了药丸,吃下去了。

“我听说,器官移植都要终身吃药的,你有没有按时吃药?”陆小朝表情凝重地问。

我的心情,再次荡到谷底。

我体内还留着一个秦佳宓的肾脏,不知道我怎么就能那么心安理得地沉浸在跟陆小朝厮守的喜悦里。

“你怎么了?”陆小朝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然后说:“你想起小宓了,对不对?”

我点点头,然后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我挺羡慕她的,在你需要的时候,能够陪在你身边。”陆小朝若有所思地感慨说。

“你今天到底去哪了?”

气氛不由地变沉重,我换了个话题。

陆小朝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她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耍赖似的,脑袋倒在我的肩膀上靠着。

“你这样逃避问题是不行的。我没这么好糊弄。”我不给面子地戳穿她的诡计。

陆小朝也没说什么,她坐起身来,伸手轻轻触碰了手背上的伤口,一脸的心疼。她沙哑着声音说:“傻瓜……”

“很痛。”我不客气地继续挑衅她的怜悯心,不客气地说,跟陆小朝的相处简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暗斗,各种阴谋各种计谋层出不穷,也只有这样。才能距离她的芳心更近。

她拿着棉签沾了碘酒替我擦了伤口,然后又贴了个创可贴。

“还有伤口没?”陆小朝说着,撸起了我的袖子查看,随即又伸手直接拨开了我的浴袍领子。

我一把揪住沦陷的衣领,义愤填膺地控诉:“你刚骂我暴露狂,陆小朝你要不要检讨一下你现在自己是什么行为?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随意扒开男人的衣服,像什么样子?”

陆小朝对我的控诉不以为意,然后淡定地说:“我保证不占你便宜,我只给你上药。”

“臭丫头!这才是问题!”我气得大叫。

好端端的。扒开男人的衣服,又不占人家便宜,这才是最可耻的行为!

陆小朝一脸忍俊不禁地样子,拍了我一记说:“没见过你这种人,还能盼着人家揩油是吗?”

“嗯。”我大喇喇地承认。

“是啊,有女孩子要占你便宜,你呢,半推半就地从了人家,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变态。”

陆小朝说着,还是不留情面地拉开了我的衣服。我只依稀听到她抽气的声音,然后背上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的手指停留在我背上那些阵阵泛疼的地方,背上。肩上,都火辣辣的疼,我估计是不小心摔下去的时候,给山上的枯枝刮伤了的。

“笨蛋。”陆小朝的鼻音很浓,我用猜的都知道,这丫头准是哭了。

“我没是。你要是心疼我呢,就给我上点药,这样子很冷诶。”我满不在乎地说。

陆小朝吸了吸鼻子,然后从药箱里拿着沾了药的棉签,替我擦拭着伤口,相对于伤口的疼痛,她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反而夺去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问她。

“别跟我说话。”陆小朝赌气地说。

“怎么啦?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跟你说话我找谁说话。”我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的。

陆小朝把手里的棉签一扔,她像是生气了。

“你能不能别再为了我像个傻子似的,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陆小朝哭着冲我大吼。

“你哭什么呀,都是小伤,上下药就没事了,你别哭啊!”我慌了手脚,转过身去抱她,她却一把挥开了我的手,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陆小朝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央求着说:“我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

“傻瓜,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都答应了嫁给我的啊?”

我一靠近就被她以手挥开,没辙,我只好再次上演苦肉计,痛得大叫。

看到我痛得龇牙咧嘴的,陆小朝也愣住了,停止了哭泣,只是接着默默地给我上药。

“小朝。”我叫了她的名字,感觉到她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原来,叫她的名字,是这种感觉。

小朝,小朝,小朝……

只是,在这个关口,我却想起楚茗闵来,想到那些回忆的画面里,她叫我“小辰,小辰。”

上了药,陆小朝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肩膀上,她的手指顺着肩膀上她曾经留下的那个齿印往下,停在了我的手臂上,那里,是她嘴角后留下的齿印。

殖民统治的时候也没我这么虐心的吧,全身上下没剩几块地了,到处都是被她侵略过的痕迹。

“这个印记,是她留下的吗?”陆小朝轻声问。

“她?谁?”我被问得一头雾水。

“小宓啊。”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气结,敢情她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壮举了?

我玩心大发,笑着说:“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女的留下来的。”

我转过头看陆小朝,她果然变了脸色,一脸的哀怨。

“你早点休息,我去睡了。”陆小朝说着,面无表情地起身。

我一把拉住她,她也没挣扎,坐回沙发上。

我露出痞笑,欺身靠近她。

陆小朝一脸惊慌,手抵着我胸口大叫:“章星辰你干什么!”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实在是亏大了。”我说着,继续靠近,她往后倒,最终被我锁在了沙发和臂弯里。

“什么?”她颤声问。

“你在我身上左一个右一个地留下牙印,自己还给忘记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委屈?你身上我可是秋毫未犯,趁着今天你良心未泯,我也要留一个专属我的印记。”我咧嘴笑着说。

“不行!”她断然拒绝。

我啧啧了两声,“你这是公然耍赖,我身上都被你咬过两次了,你要不要这么委屈我!”

“我说不行就不行。”陆小朝抵死不从。

我抓住她抵在我胸口的手,嘿嘿笑了两声,好笑地继续吓唬她:“你自己选,要在肩膀上还是手臂上,我给你打个折,只咬一下就好了,我保证速战速决,绝对不会很痛的。”

陆小朝的脸皱成一团,眼见着我越靠越近,她几乎尖叫出声。

就说嘛,我章星辰也是有咸鱼翻身的时候,哪能一辈子由着她陆小朝欺负呢?

我贴近陆小朝,贼笑着问她:“怎么样?想好了吗?肩膀还是手臂?你大可以放心,我保证一定给你咬个美美的……”

话还没说完,我的声音被吞没。

感受的嘴唇上的柔软,我猛地瞪大眼睛,我的天!

这个臭丫头居然在吻我!

她嘴角漾着一抹得逞的笑意,约莫是吃定我不会再对她行“齿印”礼了,然后她的手再次抵住我的胸口,试图将我推开。

请君容易送君难的道理,这丫头约莫是没学过啊!

我搂住她的腰,制止了她的动作。

还能感受到这丫头有力的心跳,砰砰,砰砰……

这是个意外的吻,我脑子原本还在盘算着怎么拿这个吻去把那份不平等协议给推翻,可是事情却越发不可收拾了。

我沦陷在这丫头给她自己挖的陷阱里,沉沦着,一发不可收拾,然后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浴袍也慢慢褪下,和这丫头单薄的睡衣。

“陆小朝……”我叫了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不理智的沙哑,“我想……”

她光裸的手臂圈着我的颈子,然后脸埋在我的肩上哭了起来。

“陆小朝……”我伸手抱住她,心疼着她突如其来的泪水。

她还在哭,泪水溃堤了似的,一直不停地流,我想着她或者是害怕了,她一直抱着我,不肯松手。

“不哭了……不哭了。”我轻声哄着她,“对不起,吓到你了。”

陆小朝抱着我哭了很久,我只能抱着她,希冀能够平复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化,脑子里却止不住地猜测,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小木屋发生的事?

“陆小朝,如果你是因为在小木屋的事……”

我还没说完,就感觉她在摇头,她或者是不想提起,或者是否认我说的话。

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感觉她颤抖了一下,怕她多想,我笑着说:“怎么办,协议可是你先违背的。”

陆小朝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她松开了我,对视上我的目光,然后一脸的疑问号。

“要接受惩罚的。”我不客气地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安

“早安。”

陆小朝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和惺忪的睡眼出现在客厅里,看到我,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然后面容尴尬地低下头去,说了这么一句早安。

“早安,昨晚睡得好吗?”我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看电视里的新闻。

电视荧幕上,鼎胜财团的邱苜遥正在接受记者采访,记者问话的焦点,全在邱苜遥身后的男人身上,明明上财经新闻的邱苜遥,硬是被这些八卦记者塑造成了一个明星人物。

新闻下面醒目的标题打着:“单身多年的鼎胜财团董事长背后的男人。”

早间新闻,就这么重口味。

有记者问她:“之前有拍到您和身后这位先生共同出入您住所的新闻,请问邱董事长和这位先生是恋人关系吗?”

没等邱苜遥回答,另一个记者又问:“有知情人透露,这位先生是有妇之夫,请问邱董事长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跟这位先生私下会面的呢?”

陆小朝也看到了新闻,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脸上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尴尬神色,剩下的都是小女生对花边新闻的好奇心。

“关于鼎胜财团因为邱董事长生活作风不正的传言导致股市下滑的情况,邱董事长打算怎么应对呢?”

这些媒体也真的是神奇的很,好似就没有他们挖不出来的真相,好似任何秘密都没法逃过他们的眼睛,不过这些新闻的真实度,就不敢恭维了。

“邱董事长没有结婚嘛?”陆小朝看也没看我,盯着电视荧幕问我。

“没有啊。”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家伙打算彻底无视我,眼睛盯着荧幕一眨不眨的,听到我的回答,她这才转过脸来。

“那你认识那个男人吗?”陆小朝的语气听上去挺严肃的,倒不大像是单纯追八卦的样子了。

我摇摇头:“不认识,我在美国的时候。有见过邱苜遥几次,她跟我爸爸是老朋友,不过,我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

那个男人始终垂着目光站在邱苜遥的身后。一脸的沉静,倒也不像那些记者说的,如果真是有妇男,也不至于面对镜头还能这么淡定的吧?

电视里邱苜遥终于开口说话了:“在这里我想要澄清一个事实,我身后这位朋友绝对不是什么有家室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是单身一个人,我跟他的交往也很健康,请大家给我们一些自己的空间,谢谢。”

那男人虽说面容俊朗,看上去却也是有四十好几了,说他没有家室,倒是有点说不过去,我没记错的话,邱苜遥虽说单身多年,貌似也是曾经有过家室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去了爸爸的公司找他,在进他办公室以前,秘书提醒我说爸爸在会客,我便没有贸然冲进去,就在门口等着。

办公室里不时传出爸爸爽朗的笑声,他和邱苜遥似乎已经相识多年,爸爸还在言谈间问起邱苜遥从前的丈夫,只是我那时候也并没有留意听邱苜遥怎么说的,只是被爸爸匆匆安排我和小宓的婚事急红了眼,一心想着怎么驳回爸爸的意思。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邱苜遥。办公室的门打开,她比爸爸先一步出来,看到我在门外等着,便笑着问我爸:“这是星星吧?他都长这么大啦!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爸爸感慨万分,我当时还想着,他说的他们,或者也包括邱苜遥的孩子,只是我后来才知道。邱苜遥并没有孩子,她倒是有另一个常挂在嘴边的名字,DATS,也就是丹其。

我和丹其的相识,也是因为邱苜遥,那天我刚从学校回家,就看到客厅里坐着好几个客人,也包括小宓。

小宓还在忙订婚的事,说是要定请柬的样式,茶几上摆了好些不同样式的请柬,那个送请柬来的美国女人在一旁用英语给小宓介绍着,爸爸只是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很满足,怜爱地看着即将成为他儿媳的小宓。

在小宓对面沙发坐着的人,就是邱苜遥和丹其,我在小宓旁边坐下,就听到邱苜遥跟我介绍说:“星辰,这是丹其,大你几岁,算是你大哥!”然后她又对丹其说:“这是你章伯伯的儿子,章星辰。”

“你好!”丹其那次见我,笑容赶紧利落。

我那时候还在为订婚的事别扭,我还是没法适应,怎么一下子把小宓这个小青梅变成自己的未婚妻,所以丹其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也只是冷淡的应了一声,没想到,他却主动让我带他参观一下我的房间,他笑容可掬的说:“我离开校园很久了,很想再感受一下大学生的房间是什么感觉。”

爸爸自然连声应和,让我带着丹其上楼转转,我也乐得其所,与其听那个美国女人苍蝇般恼人的声音,我宁愿带着这个陌生人回房间。

撇下客厅的喧闹,丹其随着我一起上了楼,他走进我房间就自行在沙发椅子上坐下,然后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我听到他叫了一个名字,然后声音里尽显温柔,说让对方不用等他吃饭,说他会晚归,让电话那头的人早点休息。

我在床沿坐下,待他打完电话了,便开了口问他:“你躲上来打电话的?”

摆明了就是想从刚刚那个场合里解脱出来找的借口,我说哪有人这么突兀,刚认识就想参观人家房间的。

“是啊!”丹其不置可否地摊摊手,然后笑着说:“我以为你也是不想在那里再待着了,就找了个两全其美的借口。”

我笑了笑,没应声。

“不想订婚?你不喜欢那个女的?”丹其却主动找我搭话,他倒是一针见血,开门见山,也不带绕弯子的。

我点头,然后又否认了说:“不是不喜欢,是没有喜欢到想跟她在一起。”

“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他又问。

那时候想起陆小朝,是件特别迷茫痛苦的事,我醒来时,已经三年过去了,黏在陆小朝身边时她都那么不待见我,何况是我三年里杳无音讯。

可能我在睡梦里,她已经跟那个王一凡双栖双飞了,可能我还在为大学课程绞尽脑汁的时候,她已经嫁为人妻了,而此刻我苦恼着跟秦佳宓的婚礼,她却可能已经有了跟某个男人的爱情结晶了。

我问丹其:“你好像什么都看得出来。”

“你的眼神,我太熟悉了。”丹其怅然若失地说:“我爱的那个人,她的眼神就是这样,因为她心里也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你刚刚给她打的电话?”

“嗯。”丹其点点头,然后又说:“她爱的那个人,伤她很深,而且,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到后来才知道,他说的人,是龙姝翊。

龙姝翊比我幸运,也比我能干,她终于走出了汤夏奕的世界,彻底忘掉了他,爱上了丹其,跟他组成了家庭。

而我呢,却还深陷在陆小朝的世界里,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我说过,最没出息的就是我了。

相对于看上去笑容里总是藏着诸多秘密的邱苜遥,我更喜欢这个丹其,这样一来,他和我也算一见如故,后来也经常约着见面。

电视里的新闻换了主角,也都是些犯案坐科的事件,我没了兴趣,转过头看陆小朝,她垂着脑袋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见状,我拍了她一记,问她:“想什么呢?”

陆小朝被我吓了一跳,然后抱怨地瞪了我一眼说:“我好像在哪见过那个男人。”

我努努嘴,不以为然地说:“是吗?”

她点点头,然后又紧皱着眉头说:“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就是面熟的感觉。”

“别想了,你还是想想,早餐吃什么吧,等下我还要去上班呢!”我不满地说。

“上班?”陆小朝惊讶地看着我:“去林氏啊?”

“是啊!”到了年终了,公司里忙得很,昨天晚上,林越给我打电话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提到林越了,还是因为我提到了昨天晚上,陆小朝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她嘴巴微微抿着,也不说话了,站起身说:“我去给你弄早餐。”

“我要吃荷包蛋,煎得嫩一点。”我冲她的背影大喊。

她没说什么,去了厨房。

“陆小朝,你把你那一头杂草给扎起来行不行,我要是从你的鸡蛋里吃到了头发,你看我怎么……”

话还没说完,我的雷达就接受到一枚来自陆小朝的白眼。

很快就传来了锅碗瓢盆生疏碰撞的声音,我都已经快要对这种感觉上瘾了,每次陆小朝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时候,我即时出现,英雄救傻。

“啊——”陆小朝传来一声惊叫。

我慌不择路,从沙发背上翻了过去,摔了个趔趄,然后也顾不上疼,快步冲到陆小朝面前,“怎么了?弄伤了吗?”

陆小朝露出得逞的笑,将鸡蛋和平底锅递到我面前,咧着嘴笑着说:“你来啦?”

呼——

这个臭丫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记得你以前说很喜欢我头发的。”陆小朝站在流理台对面,拖着下巴跟我闲聊。

流理台里头的我,认命地烤土司,煎鸡蛋。

“我要生菜,还有,鸡蛋我要嫩一点。”陆小朝咧着嘴火上浇油。

我横了她一眼,现在是公然挑衅我的权威是吧。

“协议书上说了,做饭的事两个人轮着来,我记得这个礼拜轮到你的,你这样公私不分地看热闹,是不是有点无视我们的协议啊?”这些话,百分之九十,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等陆小朝回答,我接着刺激她:“昨晚上也是啊,协议第一条禁止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发生亲密的动作,怎么这一条只约束我,不约束您哪?”

陆小朝再次变脸,只是没过一会儿,那张脸再次阴转晴:“我那是给你上药,帮你止痛,不要不知感恩。”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陆小朝悠然自得的那张脸,突然恨透了自己。

全宇宙最没用的男人是谁?毋庸置疑,章星辰!

陆小朝这样惨绝人寰的性格,我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为什么这个问题可以贯穿始终,困扰我这么多年?

“很委屈吗?”陆小朝托着下巴冲我笑,嘴角那颗酒窝也跑了出来。

我代表酒窝,原谅你。

“没有啊,怎么会?以后还得请陆医生多多关照,大伤小伤都不要客气,你想上药就上药,想止痛就止痛,我来者不拒。”我也咧着嘴笑了起来。

“流氓。”陆小朝嘴角噙着笑,转身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说:“章星辰,昨天你去找我的时候,其实我去了洗手间,所以你才没有看到我。”

心塞。

“我昨天去见了那个在小木屋绑架过我的男人,然后吐了。吐得好厉害。”陆小朝的嘴角还噙着那抹笑意,只是,酒窝却不见了。

“背着我聊什么了?”我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语气淡淡的。生怕我的任何情绪,会伤到陆小朝。

“是茹芩叫他来找我的,他还威胁我,让我离开你,你说黄不荒唐?”陆小朝云淡风轻地说着。她停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看着我。”

我没抬头,只是说:“不看,鸡蛋要是吃起醋来,就焦了。”

陆小朝扑哧笑了一声,然后接着又说:“我这么告诉你,是像你证明,我不会再离开你的,天大的事我也不离开你。”

这句话明明应该很动听的,可是。我却忽然觉得,陆小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着一种自欺欺人的气概。

“骗人。”我说着,抬起脸来冲她笑了笑。

陆小朝也笑了起来,咬了咬嘴唇说:“是吧,我让你看着我。”

“淘气。”我说着,却不由地心酸了起来。

高中时候那个处处设防,那个小心翼翼的陆小朝似乎真的变了,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把所有的难题。所有的关卡都摆在我们之间,好好界限我们之间的距离,她甚至会提前警示站在她对面的我,去她身边的路上。哪里满是荆棘,哪里是洼地,哪里是泥淖。

然后,她站在原地等着,等着我靠近,理直气壮的。

她的心思。很澄澈,就是不希望对方盲目的付出,不希望担起对方的失望目光,她只是希望自己活得堂堂正正,理直气壮,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而现在,我站在原地,陆小朝在一步步向我靠近,她甚至愿意不惜代价不计后果,只管当下。

我想,这样的陆小朝,即使离开我,或者也能好好地生活,她或者也能嫁一个好男人,组一个正常和谐的家庭。

“我觉得你变了。”我将煎蛋递给陆小朝,她那土司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不解地看着我。

“变好还是变坏?”陆小朝一脸的不正经,似乎不想这样一本正经地谈话。

我拔高声音:“当然是变坏了,我都替你做多少次饭了,你打算一辈子这么奴役我吗?”

陆小朝不以为然地瘪瘪嘴,然后云淡风轻地威胁我:“好啊,我要是会做菜了,就不嫁你了。”

“卑鄙。”我恨恨地说。

早餐就没怎么消停过,陆小朝的战斗指数陡然上升,我屡次败下阵来,也只好匆匆吃过早餐就出门了。

跟陆小朝约好中午一起吃饭,我必须强调,那是她求我,我才答应的。

虽然这是最不要脸的谎话。

到了公司,还没进办公室,就在走廊上遇到了玉函和秦佳宓。

玉函看到我,自然是满脸欢喜,只是她口没遮拦,开口就问:“Harlon!怎么样?你跟小朝姐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把小朝姐的衣服征收到你的衣柜?“

一旁的秦佳宓冷漠地盯着我,然后冷笑着搭腔:“星星,你们住到一起了是吗?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小宓……”我正想开口,肩膀却被拍了一下,回过头一看,是林越。

“董事长!”玉函慌忙打招呼。

林越冷眼看着我,然后语气淡淡地说:“我都听说了,你要娶她,怎么你打算让她守活寡吗?”

“董事长您这是什么意思?”玉函一脸惊诧地问。

林越气定神闲地笑了笑,说:“你小朝姐的这个结婚对象,马上就要为自己当年犯的罪付出代价了,他要是坐了牢,哪怕是定了罪,你那个和蔼可亲的小朝姐,不就是守活寡?”

“什么!”玉函大叫,经过的同事都纷纷侧目,她这才敛起声音又问:“什么坐牢?定什么罪?”

“杀人!”林越轻描淡写地回答说。

对于林越说的这些,小宓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

“杀人!”玉函再次惊叫。

“林越,你把我交过来故意消遣我的?”我没管玉函疑惑的目光,转过脸问林越。

林越笑了笑:“你跟陆小朝的绯闻,再也威胁不到你父亲了,上不上班,不都是你自己的意愿。”

我还没说话,他递给我一个文件袋,然后说:“这是医生的资料,你带陆小朝去看看她的手,我咨询过,陆小朝的手伤,也许可以通过治疗来恢复。”

“是吗?”我拿着文件袋,一下子觉得它沉甸甸的,林越似乎对陆小朝还是没有死心呢,平日里生活放纵不羁的他,被陆小朝这丫头迷得七荤八素,也够呛了。

“谢谢。”我说。

“至于你,上不上班对我来说,无所谓了,只是你手里还掌握着林氏的股份,我希望,将来等我收回这些股份的时候,你记得今天的事,就别拒绝我。”林越说。

秦佳宓笑了笑,然后径直离开了。

见状,我追了过去。

身后还响着玉函的声音:“你怎么能追过去呢?小朝姐怎么办!”

我们爱上的爱情,带给我们喜悦,幸福,甜蜜,温暖,梦想和善良;

我们爱上的爱情,还会带给我们绝望,痛苦,嫉妒,怨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追上秦佳宓,拉住了她。

她止住脚步,然后朝刚刚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说:“玉函说的没错,你不该追过来,不是吗?”

“小宓……”这些天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不少,见她一脸冷漠,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于是笑着问她:“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

小宓的目光里闪过一抹自嘲的笑容,然后她说:“时至今日,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关心对我来说只是一把残忍的利刃吗?”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们变成现在这样之前,至少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不希冀你能原谅我,至少,……”

“不可能,在我的世界里,如果你不能是长相厮守的恋人,那就只能是陌生人。”她打断我的话说。

“小宓……”

“你瘦了。”她出神地看着我说,眉眼间,还尽是心疼,她声音柔和地问我:“你不开心吗?”

我该怎么回答,在小宓面前显摆我和陆小朝在一起有多开心吗?不是,我和陆小朝是不被祝福的,我们的心事,比任何时候都要重。

只是我们都绝口不提罢了,因为这样相守的幸福来得太难,也许只是一个抱怨牢骚,这难得的幸福又会烟消云散,我怕了。

“你呢?罗鸣杰他,对你好吗?和他在一起,你开心吗?”我没回答她。

她原本还算平静的目光,再次聚集了慢慢的怨念,她看着我,然后苦笑着说:“你不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好笑吗?跟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开心?”

我再次无言以对。

很想说对不起,可又觉得,即使这一句对不起轻易地说出口,都显得那么不知廉耻。

有时候想想,其实自己是个在懦弱不过的人,我看似对陆小朝的感情很坚持。或者也不过是一种想要成全自我的一种自私表现。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那么幸运地跟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我这样偏执,只不过代表。我更爱我自己,更愿意成全我自己罢了,我忍受不了我在的未来,没有陆小朝的伴随,我做不到。于是便不顾一切地伤害我身边爱我的人,成全了我自己的爱情。

我说,我们爱上的白色的爱情,带给我们喜悦,幸福,甜蜜,温暖,梦想和善良;

我们爱上黑色的爱情,会带给我们绝望,痛苦。嫉妒,怨恨;

我想,小宓最不该的就是爱上一个爱上了白色爱情的我;她的眼里是我,我的眼里,却只有陆小朝。

萧飒曾经跟我说过一个残疾男人的故事,他说,因为这个男人爱情遭到家人的反对,最后,他的爱人甚至流掉了肚子里七个月大的胎儿。

我想,这是个悲剧色彩太浓的故事。爱情,原来不只是两个人的事,爱情,原来不止是单纯的黑色或白色。

当爱情不被祝福。当爱情承担着太多别人的痛苦,我和陆小朝,又该怎么走下去?

我问秦佳宓,“如果我没有醒过来,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你说。现在的你们,会怎样呢?应该比现在幸福吧?”

小宓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她回复冰冷的语气说:“你这样说,我也不会心软的。”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敛起了被我搅乱的心绪,然后一脸惬意地说:“听说你为了恢复记忆,最近都被陆小朝逼着去看心理医生,怎么样,你想起什么了吗?”

“嗯,想起一些了。”我心平气和地回答,然后如实说:“我想起了关于她的一些事,想起她溺水的画面了。”

小宓的神情有些惊异,但那也只是一闪即逝,她牵起嘴角笑着说:“是吗?你都想起来了?”

我摇摇头,“没有,能想起的只有那么多了,其他的,没有进展。”

“是吗?”她露出疏离的浅笑。

“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跟我说过,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我会爱上陆小朝,都是有原因的,你那时候说的原因,是说楚茗闵吗?”我问。

“怎么,连你自己也开始怀疑了吗?”她挑眉问道。

我迟疑了,然后还是摇头否定,“没有,只是……”

“我有楚茗闵的照片,上次她的家人给我的,我一直都带着。”小宓说着,打开了她的拿在手里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只是她们两个的笑容,太像了,对吧?”

我接过照片,照片里的女生青涩纯真的模样,跟回忆起那个女孩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脑海里的画面似乎也生动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有酒窝,跟陆小朝一样。

“笑起来的时候只有一个酒窝,跟陆小朝不是一模一样吗?”小宓说。

是啊,笑容看上去真的很像啊。

“不知道陆小朝看到这张照片,会有什么想法。”秦佳宓说。

“她相信我。”我说着,却底气不足。

“连你自己都不信,她会相信你?陆小朝不就是那么一个人,就算有一份不问缘由的爱情摆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相信的。”秦佳宓笃定地说。

“星星!”我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了萧飒的声音,他大步朝我们跑了过来,然后不解地问:“你怎么来公司了?”

“来上班,怎么了?”我没好气地说。

他不客气地瘪瘪嘴,拍了我的肩膀说:“你只管跟陆小朝过好日子,公司没有你也运营得很好!”

说着,萧飒又转向秦佳宓:“小宓,我问你啊,听说刚刚开会的时候,林嫒他们公司的方案被你否决了,为什么?”

秦佳宓的神情还是冷冰冰的,即使萧飒对她摆出热情得有点犯贱的笑容,她还是无动于衷地样子,淡淡地反问:“方案不够好,我为什么不能否决?”

“刚刚林嫒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之前明明都同意她们的方案,她连前期拍的那些照片都给你发过来了,为什么又突然说不行呢?”见秦佳宓不为所动,萧飒语气有些急

“怎么?我做不了主?我的决定还得事先跟你请教?”秦佳宓冷眼睨着萧飒说。

萧飒见秦佳宓一点也不让步,便急了眼,把明火引到了我的身上,指着我对秦佳宓说:“你只是暂代广告部总监,你真正的职权在市场部,既然广告部的老大现在回公司了,你是不是应该问过章总监的意思再做决定?”

秦佳宓的目光也转到我身上,然后她目不斜视地说:“章总监现在官司在身,又是新婚燕尔,根本没有精神管这些琐事。”

“你!”萧飒气得大叫:“秦佳宓,你这是公报私仇对不对,就因为林嫒是陆小朝的朋友,你就把气撒到她身上对不对,你公司不分。”

“你小子疯了!”我拉住萧飒,尝试阻止他继续对着他曾经的梦中情人撒泼,只是,这小子完全亢奋了,指着秦佳宓说:“秦佳宓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亏我还一直为了你的事埋怨星星,从前那个落落大方的你,算是彻底没了!”

秦佳宓的脸色更加难看,只是她的语气还是平静得很,“我是不是也有权怀疑,你是因为陆小朝的关系,才对林嫒的事这么上心,公私不分?”

“你简直不可理喻!”萧飒气得不轻,鼻孔也放大,大口喘着气,鼻翼不停翕动着,好一会儿才又说出话来,指着我说:“你现在就给我进办公室去,把林嫒他们的广告文案仔细看一遍,公正不阿地说句话,不然我就找陆小朝告状,说你联合秦佳宓欺负林嫒。”

简直就是给我灰暗的日子再泼一盆墨水啊,“臭小子,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我不管!”他大叫,然后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秦佳宓对着萧飒的背影嗤笑着说:“陆小朝真是无处不在……”她转过头对我露出疏离的笑容说:“广告文案我会让人送到你办公室,再见。”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把照片放进大衣口袋里,然后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林嫒的广告文案就送过来了,送文案来的,倒不是秦佳宓的秘书,而是我曾经的助手罗鸣杰。

“好久不见。”罗鸣杰説。

“东西放下吧。”

怎么说这也算是逐客令吧,这家伙却站在办公室里没出去,在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小宓在处理这件事上,并没有死心。”

似乎大家都在关心这件事啊,只是一个小文案而已吧?

“你是在告诉我,这个文案必须刷下去是吗?”我斜着嘴笑了笑问他。

罗鸣杰也笑:“公正一点,像小宓一样公正一点就行了。”

我接过他拿在手里的文案,然后睨着他问:“你和小宓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哈……”罗鸣杰笑出声来,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说:“小宓的心事,你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关心吧?”

“到底是什么事?。”我耐着性子问。

“你看了文案就知道了。”罗鸣杰说:“我事先警告你,违背小宓的事,你做的够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牙膏泡沫

“陆小朝,你在哪?”

我摊在沙发上,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陆小朝的身影。

茶几上还摆放着那份广告文案,一款由玉函设计的钻戒,马上就要面世了,需要为这款钻戒拍摄一段宣传广告,公司已经跟林越所在的公司签订了合约,广告由他们公司设计拍摄。

上次圣诞节的主打商品据说在反响上还是输给了茹莜的公司,苏喆的设计,我看过这次玉函的设计,的确很出彩,整颗钻石的设计很别致精细,这对钻石切割匠师的手艺要求非常高。

林越撇开了公司原有的工艺,选择了跟美国一家珠宝公司合作,那家公司的一位钻石切割师是来自比利时的,他的切割工艺在业内是一流的,针对玉函这次的设计,他提出的那中切割方式几乎算是一种最新型的切割方式。

林氏跟他们合作,也等同于宣布跟森瑞解约了。

我还弄不清楚,林越到底是用什么条件吸引的对方,不过既然都已经提上日程了,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计划了。林氏和他们还并没有正式签约,我想,在签约前的这样一次合作,对美国的那家珠宝公司来说,这应该算是试水,到底这样的切割工艺在中国的市场能有多广,会有什么样的反响。

这样的设计,这样的切割,这枚钻戒自然也是价值不菲,主要针对的,应该也是高消费人群。

秦佳宓会把林嫒的文案这样子否决,怕也只是变着法儿地想要阻碍林越跟他们的合作。

密码锁响了,传来陆小朝的脚步声。

“这么晚,你这天天不着家的,到底在忙什么呢?”陆小朝进了客厅,我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动也没动,睨着她问。

陆小朝的没回答,只是走到我身边坐下,然后问我:“你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挣钱养家糊口呗!还能抱怨不成?”我扬起眉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呢?到底去哪了?”

“查岗啊?”陆小朝没好气地反问,然后就开始替我揉捏手臂,替我按摩。

“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边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理智还不忘挣扎了两下。

“不识好人心。”陆小朝白了我一眼,然后就撒手了,她背过身,往后一躺。倒在我身上,然后咧嘴笑了笑说:“章星辰,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粘着你了。”

“乱讲,喜欢粘我一整天没有一个电话?”我嘴上不说,心里却乐得开花。

“我是那种娇气的人吗?想你我也得忍住了呀!”让冲我挤挤眼睛,嘴角的酒窝也出来了。

气氛明明好得不得了,我却突地想起楚茗闵来了。

“怎么了?”陆小朝的手不安分地爬上我的脸,一脸担忧地问我。

我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敛起心神笑了起来问她:“吃完饭没有?”见她摇头。我立刻伸手想要扶她起身:“我去给你做。”

陆小朝却不肯起来,摇头说:“我不饿。”

她看着我的眼神,和以往倒是真的很不一样,除了眷恋,依恋这些,我依稀还能看到一些从前没有的热情。

“陆小朝,你今天去学校上过课是吧?”我索性坐着,让她躺在我腿上,一手抚着她的发。

“什么?”她不解地问。

“教你你怎么引诱我啊!”我轻轻笑了声,她听了一脸怒气。我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再次跟她投降:“不对不对,应该我去上课。学学该怎么引诱你。”

“你哪里还需要上课!”陆小朝不吝啬地对我的脸大赞出口:“你这张脸,本身就是绝对诱惑,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抵抗得了你的魅力。”

我嘿嘿笑出声来,“是吧,您老终于发现了,真是辛苦您了。我都等您这句话等多少年了。”

“如果人再聪明一点。内在涵养再丰富一点就好了!”陆小朝说完,不雅地大笑出声。

我一脸没辙地看着她,夸我一下这么难吗?硬是在甜言蜜语后面给我泼一盆冷水。

“陆小朝,如果我涵养再丰富点,脑子再聪明点,我就不会喜欢上你了。”

“所以啊,就说你不够聪明你还不服!”陆小朝得逞地笑,笑容慵懒随性。

我就是贱骨头,明明这小妮子可气得很,我却很想很想抱紧她。

“陆小朝……”

前一分钟还笑靥如花的,这会儿,却枕着我的腿睡着了。

“还没吃饭呢,醒醒……”晃了她几下,还是没醒,睡得很沉。

也不知道她一整天都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我将她抱了起来,从她的大衣口袋里掉出一张车票来,我没捡,一直抱着她回了房间。

她房间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她从校报剪下来我和她的照片。

我把陆小朝轻轻放在床上,她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接着睡着了。

“笨蛋,外套也没脱呢……”我念叨着,然后脱,脱去她的外套。

一张合照也没有,这也算是情侣吗?

看着熟睡的陆小朝,心口一片要命的柔软。

“陆小朝,你要不要跟我约会?”我凑在陆小朝的耳边轻声问,这丫头睡得很沉,睡梦中唇角上扬,露出稚气十足的浅笑。

这样算是答应了吧?我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起身出了房间。

第二天,陆小朝起了个大早。

“章星辰!”

她猛敲我的房门一通,然后就闯了进来,我正站在床边上穿睡袍,陆小朝冲进房间的时候,我睡袍还没穿整齐,肩膀和胸口还裸露着,她见了,惊叫一声,迅速背过身站着。

“你掐好时间来的吧?”我站着不动,故意揶揄她。

“乱讲!”陆小朝说着,转过身来,却见我睡袍还没穿好,立刻又背过身去。

“你说你,协议对你来说就是摆设,偏偏我却过得束手束脚。”我不满地抱怨,然后穿好浴袍进了浴室。

陆小朝也跟了过来。

“因为我是客人啊。”陆小朝理直气壮地耍赖。

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穿着睡衣跑到主人的卧室来,我可没看出来她有客人的样子,“客人,你回自己房间去。”

“我牙刷在你这里。”她吐了吐舌头,露出俏皮的笑。

“什么时候放这里的?”

“昨天我在你浴室洗的澡,你这里有浴缸,我那里又没有。”她撇了撇嘴说,然后拿了她的牙刷,轻车熟路地从我手里接过我的牙膏,挤了些在她的牙刷上,倒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

“你等着,我晚点就给浴室装个针孔摄像机。”我咬咬牙说。

“变态。”她嘴里都是牙膏泡沫,还不忘骂我一句。

两个人一起刷牙的感觉还不来,好像夫妻似的。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刷牙这么邋遢……”见她睡衣上沾了牙膏泡沫,我一手沾了些水帮她擦了擦,尴尬的是,沾湿了的睡衣立刻贴在她胸口了。

“变态!”看着胸口湿了的一片,陆小朝大叫出声,牙膏冒泡几乎喷到我脸上来,我好笑地看着全然不顾形象的陆小朝,忍不住地大笑出声。

真不知道她居然还真能为这种事生气,信手从水龙头下面接了水就往我身上泼了过来。

“陆小朝……很冷诶!”我气得大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她是我罩的

“哥!”陆小朝在我身后大喊,“我要爆米花,还要可乐!”

我没辙地撇撇嘴,真是受不了她,好端端地就管自己男朋友叫哥哥,该不是上次醉酒的后遗症吧?我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大声应了句:“知道了!”

她穿着藏蓝外套,脖子上系着我曾经送她的那条围巾,站在人群外围浅浅笑着,我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嘴角漾着俏皮的笑容冲我挥挥手,很乖的样子。

老实说我有点怕陆小朝这样子,她每次这样乖顺听话之后,总是发生一些让人痛彻心扉的事,每次。

还在排队,今天来看电影的人很多,买过电影票,过来买吃的了,陆小朝却怎么也不肯跟我一起过来,非得站在那里等着,我不时回头看看她,她在那里站着,周围有点遗世独立的感觉,像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都是灰白色的,只能看到她还是鲜活的,我总是这样,看着陆小朝的时候,忍不住地眼眶发酸,忍不住地想要走到她身边去,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陆小朝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在我的世界里,是这样珍贵耀眼。

有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我对陆小朝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就不是爱呢?是不是真的就是同情和怜悯呢?看着她,我总是不住地心软,然后我的世界,所有的事都变得一团糟。

只有她是重要的,打死我也不愿意松手,这就是爱情吗?

“先生?先生?”服务生叫了我好几句,我这才回过身来。

“哦……我要一份爆米花,一杯可乐,哦不是,两杯。”我略微尴尬地回答,然后付了钱。

等我抱着一堆东西转过身来时,陆小朝果然不见人影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怎么会这么乖,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么热情,我就知道,她又打算消失了,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陆小朝!”我暴吼出声。

即使这样,没出息的我还是抱着她想吃的爆米花和可乐在电影院的休息区到处找她,边走边喊着她的名字。

这个画面太熟悉了,这样子抱着爆米花到处寻人,这种被丢下的,该死的感觉。

就像是穿越了,我越发混乱,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臆想或者现实,那时候,我喊的名字,不是陆小朝,而是小闵。对,是楚茗闵,是楚茗闵,那时候,我也是这样到处寻她的,像现在我到处找陆小朝一样。

我在人群中站着,周围的人潮涌动,我看不到陆小朝,也看不到楚茗闵。

回忆就像是被倒回脑子,我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的。

“章星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她叫我章星辰,不是小辰,不是,不是小辰,不是小辰呢……

“你哭了?……你怎么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越发陌生的脸,有点手足无措,她是陆小朝,不是楚茗闵。

“你去哪了?”我看着陆小朝的脸,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不是说要拍些合照,我去洗手间了,想看看我头发有没有乱掉,刚刚被人撞了一下……”陆小朝语气轻盈的说着,然后看着我沉重的脸色,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目光没有离开陆小朝的脸,“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陆小朝的目光凝住,看着我好一会儿,然后笑了出来,“乱讲!”

“是吗?”我也笑。

“对了,刚刚有好几个女生问我要你的电话呢?你人气真是旺到不行,她们啊,都不停地夸你呢,说啊,美女你哥哥长得真帅,他有没有女朋友啊?”陆小朝喜笑颜开地说着,话竟也多了起来。

“是吗?”

“嗯!”陆小朝嘴角噙着笑意,扬起脸来冲我露出笑脸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聪明?”

我的注意力渐渐被她转移了,“为什么?”

“我就是聪明,那些人以为你是我哥哥,就不会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啦,也不会给我脸色看。”陆小朝咧着嘴笑说。

也不知道这么揪心的话,这丫头怎么就能做到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是啊,真是聪明。”我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们的电影还没开场,便在休息区的长沙发上等着,陆小朝接过一杯可乐喝了一口,然后说:“好冰!你一直端着很冷吧?”说着,她放下可乐,伸手握住我空出来的手,试图替我取暖。

“陆小朝,可能被你折磨惯了,你现在对我好,我反而胆战心惊的。”我笑着说,越发觉得有些苦涩,认识陆小朝以来,我简直就是在出演一部苦情剧啊!

“为什么?”陆小朝声音拔高,像是很不满。

“每次你对我好一阵之后,就拍屁股走人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害怕?”我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在嘴边哈了口气,搓热了,握住她的,“自己的手凉成这样,还好意思替我取暖,这种事应该让男生来。”

“你看你,大男人。”她白了我一眼。

我乐呵呵地笑出声来:“陆小朝,很久没人这么夸我了,嘿,我特激动!”打从认识陆小朝以后我这大男人的形象就一路下滑,现在看来是复活有望啊!

陆小朝的眼里闪过一丝疼惜,随即却慌乱地松了手。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然后顺着陆小朝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女人,便问陆小朝:“你认识?”

陆小朝摇头,然后无害地笑了笑说:“没有,不认识。”

“她们不会是那几个问你要我号码的女人吧?”我没好气地问。

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还特别傻气地说:“你别一直盯着她们看了。”

“我们在这里照张照片吧?纪念我们第一次出来看电影。”我笑着提议。

“哦……好啊……”陆小朝心有余悸地朝刚刚那几个女人的方向看了眼。

我拿出手机按了拍照功能,一手揽住陆小朝,她却一脸的别扭。

“你别乱动,我们两个一张合照也没有,你床头那张照片太寒碜啦!”

“没关系的!我觉得就很好啊!”陆小朝牵强地笑笑。

“我有关系。”

正说着,那几个女人朝我们走了过来,陆小朝连忙站起身来,然后泰然自若地冲我笑着说:“电影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她硬着头皮说完,然后就往放映厅的方向走,我拿好东西跟了过去。

“陆小朝!”身后去传来一个女声,我回过头看了眼,是刚刚那几个女的。

走在我前面的陆小朝顿住脚步,身后的几个女的走近了,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陆小朝,怎么说也是老同学,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这位大帅哥,真是你的哥哥?我都不知道,你除了龙星海还有别的哥哥啊!”其中一个黄衣服女的怪声怪气地说。

陆小朝缓缓转过身来,脸色犹如死灰。

“怎么?心虚啦?你哥哥不知道你的光荣事迹吗?”另一个黑色风衣满是讽刺地说。

陆小朝看了我一眼,只是短暂一眼,像是急忙要跟我撇清关系似的,目光立刻就别过去了。

“你哥哥知不知道你在学校时候的光荣事迹啊?”她们不怀好意地讪笑着,朝陆小朝走近。

陆小朝下意识地往后退,几乎要跌倒。

“我们要去看电影了,要叙旧改天约时间,今天我们先失陪了好吧?”我走了过去,挡在陆小朝和那几个女的之间。

那几个女的相视一笑,然后把话锋落到了我身上,“帅哥,你真是陆小朝的哥哥吗?”

我还没回答,陆小朝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衣服,我没理会:“跟你没关系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哈哈!”黑色衣服女人嗤笑出声:“看来,陆小朝又对我们撒谎了,是吧?”

“陆小朝她啊,就专门在你们这种帅哥面前扮可怜装无辜,你看她那委屈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了似的!”黄色衣服的女人冷哼了一声说:“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口口声声地说你是她哥哥,你看她心虚的样子!”

周遭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我身后的陆小朝,正在企图逃走。

天杀的,为什么我们好容易出来约一次会,每次都有阿猫阿狗出来捣乱?

“大家来看啊,这个残疾人啊,初中的时候就到处跟男人……”

“喂!”我出声喝止了那个女的,我走到那两个女人面前,仗着我傲人的身高,把手里的爆米花全部倒在了她们两个头上,看着她们尖叫的样子,倒也算解了一口气。

“我保证,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陆小朝,新帐旧账我一并跟你们算,到时候招待你们的,我保证不止爆米花这么寒酸,对了,我提个小建议,要是精神病院床位不够,随时联系我,给精神病院捐两张床我还是办得到,怎么说也是陆小朝的老同学,这点忙我还是乐意得很。”

说完,两杯可乐也递到她们手里,“请你们的,不客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的曾经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转身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陆小朝的踪影,偌大的电影院都找遍了,也没看到她的踪影,她算是逃窜得无影无踪了。

我特地抽的时间安排好好的一个约会,彻底被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搅黄了。

打陆小朝的电话也不接了,偏偏萧飒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询问我林嫒那个文案的事,还威胁我说要以死明志什么的。

我上下楼找了两遍,没见陆小朝,也只好打道回公司了。

刚到公司,萧飒就找到了我办公室,一顿牢骚之后,林嫒也找了过来。

“上次方案明明就过了,为什么突然又说不行,让我彻底重做呢?”林嫒进来后,看到萧飒也在,也不跟我客套,一进门就开始吐苦水:“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已经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现在突然说不行,总得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方案是还不错,我觉得,秦经理应该有她的考量,你暂时再等等看吧,这事就算我不处理,林越也会看着办的,你们俩没事干嘛把我一个大忙人叫回来!”我不满地抱怨,整个衣服纨绔子弟,游手好闲的嘴脸。

“原来你在公司也就是个闲差啊?”林嫒不客气地说。

“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他!”萧飒也出言不逊:“他就是个挂个职,不管事的!”

“对啊,当初我就是在这里挂个职,要不是因为陆小朝在这里上班,我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呢!”我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破罐子破摔。

“算了算了,跟这种人多废话也没意思,我们去找林越!”萧飒说着,站起身来。

“找他也没用啊,说什么全权交给秦经理,把方案一直改到她满意为止。我还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林嫒气愤地说。

这我可没想到。

“再不济,你就去找前董事长林萱吧,她兴许能帮你,反正我是不关心的。除了陆小朝的事,别的,我都没兴趣。”我耸耸肩说。

“你就说吧,假如这个钻戒的设计师是陆小朝,你怎么做?”萧飒又坐回椅子上。耐着性子问。

“陆小朝啊,那就另当别论啦!”我笑了笑,“首先呢,广告方案如果和设计师的理念吻合,而有人却总以各种理由阻挠事情的进展,那就只有找出那个人反对的理由就好啦!”

“什么理由?”林嫒问。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以前呢,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话锋一转,笑着对林嫒说。

“什么问题?”林嫒脸色微变,似乎猜到我的用意。

“陆小朝她在初中的时候,是不是总被人欺负?”我沉声问。

“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萧飒不满地说。

林嫒却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脸色凝重地开口:“是啊,她和一凡的传闻在学校传开了之后,她常常会…遭到学生们的恶作剧,更甚是恐吓,或者暴力威胁。”

“什么!”萧飒大叫出声:“暴力威胁?”

“是,我常常看到她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虽然不说,我也能猜得到。”林嫒低垂着脑袋,她此刻或者满心的内疚,声音也显得格外沉重:“我们学校是寄宿学校。每个礼拜都只能周末回家,有一次我跟她一起去学校的澡堂洗澡,当时,澡堂只剩下相隔很远的两个单间。于是我们就分开了,我洗澡的时候也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只是没在意,等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陆小朝穿着湿衣服抱膝坐在过廊里,她带过去的换洗衣服。全部都被剪了得稀烂,……”

萧飒扫了扫手臂上鸡皮疙瘩,然后问林嫒:“后来呢?”

“那是个冬天,等我们回到宿舍才发现,她宿舍里的那些换洗衣服,也全部被剪碎了。”林嫒一直低垂着脑袋,末了又说:“那些被剪碎的衣服上,还放着一直血淋淋的死老鼠。……这些是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很多我看不见的……”

今天遇到的那两个家伙我估计也是罪魁祸首吧,爆米花都便宜她们了,难怪陆小朝见到她们的时候会这么恐慌。

“你都不帮她的吗?”萧飒气得大叫:“那些混蛋,你们没跟老师告状吗?”

“也有老师发现过,不过那时候小朝在学校的风评不好,那些老师也是走走过场,陆小朝也没把人指认出来,老师也没深究,几年也就这么过去了。”林嫒说。

“难怪小朝总说自己以前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萧飒一脸的心疼,转过脸来对我说:“你说,陆小朝的人生怎么就那么难呢?”

“她虽然受尽欺侮,可却也从不跟人屈服讨饶,总是倔强不屈的样子,这让欺负她的那些人更加看着不顺眼,自然就更加变本加厉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也更加凝重了,我们都沉默着,对于过去那些岁月,陆小朝受的苦,我们这样无能为力。

“今天,我跟陆小朝出去看电影的时候,约莫是碰到以前欺负她的人了,她逃走了。”我讷讷地说。

“陆小朝在高中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当时你们班也有女同学威胁过她,让她离你远点。”林嫒终于抬起脸来,看着我说。

“什么时候?”

“你们一起摔下河住院那会儿。”

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并不遥远,难怪那时候她对我那么冷淡,原来真是因为这个。

“你有没有狠狠教训那些人?”萧飒摩拳擦掌地问。

我点点头,然后又有点心虚:“倒是教训了,不过,不是狠狠的。”

“章星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的?你以前的狠劲都去哪了?”萧飒一副要深聊的样子,似乎忘记了来我办公室的初衷。

“狠劲?陆小朝偷走了啊!”

“我先回去了。”林嫒站起身来,我却猛然瞥见,她脸上似乎挂着泪痕。

真是理解不了她跟陆小朝的友情啊,相爱相杀?

“广告方案的事呢?”我问。

“公司很看重这个案子,后面还是会跟进的,你们看着处理吧。”林嫒有气无力地说。

“林嫒,你别泄气啊!”萧飒大声叮嘱说。

“你可真是博情啊,到处留情,你本事见长啊!”我调侃道。

“不想跟你废话,我跟你说个事啊,林越似乎跟陆小朝还有联系呢,这事她跟你交待没有?”

“干嘛,你想挑拨我跟陆小朝的关系啊!”

“我像这种人吗?”

“嗯,像,很像!”

“不识好人心!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呢!我告诉你,我可是有真凭实据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疗养院

章星辰发给陆小朝的短信里说,“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希望能在你遇见苦难之前,遇见你。”

陆小朝说,章星辰总说自己的语文学得差强人意,陆小朝说她就是弄不明白,章星辰为什么总能把话说得这样好听。

可在我看来,章星辰即使巧舌如簧妙语连珠,把全世界的话都用最讨陆小朝喜欢的方式说出来,即使这样,也都改变不了他和陆小朝的命运,也帮不了他们从要命的泥淖中抽身。

我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陆小朝,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前,我在大街上遇到她的时候,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的人行红绿灯下面发愣,天空飘着小雪,也不知道她在街头站了多久,雪花落满了她红色的围巾,她低垂着脑袋,半张脸都快掩在围巾里面了。

我把车子开过路口停下,下了车之后,径直朝她走去。

“陆小朝!”我穿过人群走向她,人行道的绿灯亮起,她被人潮带到了马路上,踉跄着。

人潮渐渐散开,眼见着红灯就要亮起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再次涌动,我不顾一切朝她冲了过去,“陆小朝——”

几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紧着就是喇叭声喧天,陆小朝被我抱在怀里,一辆红色的跑车近在咫尺,开车的年轻人骂骂咧咧的,响彻着整个原本就不算喧闹的街道。

“你不要命啦?”我抱着陆小朝,满心的震动,生命的脆弱在此刻看来,是这样令人胆战心惊,差一点,我跟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你才是。”陆小朝淡淡地说着,然后挣开了我。

此刻的她,头靠在车窗上,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睡了吗?”

“嗯。”她应了一声,摆明了不想跟我说话。

“车窗上冷,你要是想睡觉,把椅子放下了,睡舒服点,还要一段时间才到,别冻坏了。”车子里开了暖气,我却总感觉,陆小朝似乎在发抖。

我伸手,从车子后座拿了一条毛毯替她盖着,她没动,还是靠在车窗上,没说话。

车子一直往A城开去。

陆小朝的要做的每一件事,跟章星辰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想这次也不例外,自从她的外婆出院后,她表哥就带着外婆回了A城,我听萧飒说,龙星海原本也想要陆小朝跟他们一起回A城,只不过,陆小朝拒绝了,我想原因也只能是章星辰了。

陆小朝之后约莫是睡着了。原本紧绷的颤抖似乎也没有了,还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到目的地之后,我叫醒了她,“陆小朝。到了。”

她逐渐转醒,略带局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语气平淡地说:“谢谢你送我来,你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我等你一起回去。”我说着,神情淡漠地开门下了车。

陆小朝也跟着下了车。只是她却站着不动了,睨着我说:“我自己搭车回去,不用等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四顾望了望,这里是一家疗养院,地段也偏僻,在这个寒冬的映衬下,尤其显得有些荒凉。

陆小朝的外婆现在住在龙星海家里,陆小朝大老远的不止一次这样悄悄跑来疗养院,实在诡异得很。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问陆小朝,“据我所知。你已经不止一次回来A城了,都是为了到这里来吗?你来找谁?”

“跟你没关系。”陆小朝的语气里透着无力感和疲惫。

我重重地吐了口气,然后走到陆小朝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陆小朝,我真的弄不懂你,不管是真心相待,还是威逼利诱,为什么你都不放在眼里?”

“你不能寄望我把一个曾经丢我进地狱的人,当成倚靠吧?”陆小朝惨然地笑笑,牵起嘴角说:“我现在跟你当朋友的气力也没有。真的,你放手。”

“是啊,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的确该高兴才对。当初我就是为了毁掉你,才把你丢进地狱的……”我凝视着陆小朝,心口一阵抽痛,“算了……当初你因为我,放弃了指证茹芩的机会,就当你还你人情。”

“我说了。……”

陆小朝还想拒绝,我不由分说,拉着她朝疗养院走去。

刚刚走进疗养院的大门,里头的工作人员就一脸为难地迎了过来。

陆小朝敛起一脸的疲惫,露出恬静的笑容跟那个工作人员打招呼:“您好,我来看他。”

“陆小姐,你这样我们真的很为难,他的家属已经跟我们强调过好几次了,说是不让你见他,你还是回去吧?”那个工作人员婉言回绝了陆小朝。

“拜托你了,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陆小朝哀求着说。

我却一头的雾水。

“不行不行!”工作人员一口回绝。

“我保证,在他的家人来之前一定离开,您看可以吗?”陆小朝央求着说。

“怎么了?”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也走了过来,看到陆小朝便一脸的笑容:“这不是陆小朝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叶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小朝一脸惊讶地问。

“哦,前阵子送了个病人到这里来疗养,这两天在这边义诊,你呢?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那个叶医生一脸和气的笑容,似乎跟陆小朝是旧识。

“我来这里看望一个人。”

原来的那个工作人员立刻问那个叶医生:“叶医生,这位是您的?……”

“哦,陆小朝和我算是旧识了,没关系,你去忙吧。”叶医生笑着说。

“这……”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又交待了陆小朝一句,说让她不要再去找那个人,之后才离开。

“这位是……”那个叶医生指着我问陆小朝。

“朋友。”陆小朝简单地回了句。

我简单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叶医生又问陆小朝:“小朝,你妈妈的事情怎么样了?”

闻言,陆小朝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她瞅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说什么,只看到陆小朝摇了摇头,之后说:“叶医生,您知道廖医生吧?您曾经还介绍过我去他那里咨询的。”

叶医生点了点头,不解地问陆小朝:“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我想请问您,关于她女儿楚茗闵的事,您知道吗?”

叶医生思忖了片刻,然后对陆小朝说:“你知道小闵?她好些年前就去世了的,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现在廖医生正在起诉楚茗闵生前的男朋友,你认识的,就是章星辰。”陆小朝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专注地盯着那个叶医生。

听到章星辰这个名字时,叶医生的眼神变得有些闪烁,似乎有意躲避陆小朝的目光,只是这些也只是一瞬间的,接着他便泰然自若地对陆小朝说:“他们的事我不大清楚,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

陆小朝失望地摇摇头,然后说了句谢谢。

“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找我。”这个叶医生几乎算是落荒而逃,也不知道他在心虚什么。

陆小朝追了过去,“叶医生,叶医生。”

只是那个叶医生头也不回地走了,并不理会身后一直追着喊他的陆小朝。

我追上陆小朝,她扭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之后说:“既然你来了,我正好有事想要问你。”

“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浅笑着说。

“当时一起出来露营的时候,你故意把我和章星辰支了出来,接着他妈妈就出了事,你告诉我,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睨着陆小朝,她眸光澄澈,看我的眼神里竟还有几分期许。

我暗自思忖着,到底在陆小朝心里,她希不希望,章星辰的妈妈受伤这事跟我有关,她眼底的这份期许,是对恶魔的回头是岸的呼唤?

“跟我有关。”我直言不讳地说。

那份期许,果然从陆小朝的眼底消失了,她睨着我的眼神变得嫌恶,甚至憎恨。

我牵强地笑了笑:“我做过的事,我不会后悔。”

“请你以后离我远点,别再让我见到你。”陆小朝字字铿锵,当真是恨极了我。

她说完,转身就走。

我跟了过去,全然忽略她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

“只是有人把楚茗闵的消息透露给了我,而我顺势把消息告诉给了楚茗闵的家人而已。”我追上她说。

陆小朝停住脚步,看我的目光并没有变得友善些,只是她再次陷入沉思,末了,她又问我:“谁给你的消息?路熙吗?”

路熙?

我牵唇一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服路熙对我隐瞒章星辰在警察局案底的事,我都知道,只是没有拆穿你们而已。”

“那还有谁知道你在调查章星辰?”陆小朝一脸严肃地问。

我摊摊手:“全世界都知道我为了陆小朝而跟章星辰不和,但凡是对章星辰有过节的,都可能是提供情报给我的人啊!”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事情都很有意思很好玩?你觉得利用别人的伤痛是件很愉快的事吗?还是生命在你看来就是一文不值,你信手一个动作,差点让两个人失去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力,你觉得,这样很过瘾是是不是!”陆小朝冷眼看着我,语气里满是鄙夷和讥讽,到最后,她几乎是哭着对我吼出声的,声音里,竟有着绝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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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的曾经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转身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陆小朝的踪影,偌大的电影院都找遍了,也没看到她的踪影,她算是逃窜得无影无踪了。

我特地抽的时间安排好好的一个约会,彻底被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搅黄了。

打陆小朝的电话也不接了,偏偏萧飒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询问我林嫒那个文案的事,还威胁我说要以死明志什么的。

我上下楼找了两遍,没见陆小朝,也只好打道回公司了。

刚到公司,萧飒就找到了我办公室,一顿牢骚之后,林嫒也找了过来。

“上次方案明明就过了,为什么突然又说不行,让我彻底重做呢?”林嫒进来后,看到萧飒也在,也不跟我客套,一进门就开始吐苦水:“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已经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现在突然说不行,总得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方案是还不错,我觉得,秦经理应该有她的考量,你暂时再等等看吧,这事就算我不处理,林越也会看着办的,你们俩没事干嘛把我一个大忙人叫回来!”我不满地抱怨,整个衣服纨绔子弟,游手好闲的嘴脸。

“原来你在公司也就是个闲差啊?”林嫒不客气地说。

“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他!”萧飒也出言不逊:“他就是个挂个职,不管事的!”

“对啊,当初我就是在这里挂个职,要不是因为陆小朝在这里上班,我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呢!”我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破罐子破摔。

“算了算了,跟这种人多废话也没意思,我们去找林越!”萧飒说着,站起身来。

“找他也没用啊,说什么全权交给秦经理,把方案一直改到她满意为止。我还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林嫒气愤地说。

这我可没想到。

“再不济,你就去找前董事长林萱吧,她兴许能帮你,反正我是不关心的。除了陆小朝的事,别的,我都没兴趣。”我耸耸肩说。

“你就说吧,假如这个钻戒的设计师是陆小朝,你怎么做?”萧飒又坐回椅子上。耐着性子问。

“陆小朝啊,那就另当别论啦!”我笑了笑,“首先呢,广告方案如果和设计师的理念吻合,而有人却总以各种理由阻挠事情的进展,那就只有找出那个人反对的理由就好啦!”

“什么理由?”林嫒问。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以前呢,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话锋一转,笑着对林嫒说。

“什么问题?”林嫒脸色微变,似乎猜到我的用意。

“陆小朝她在初中的时候,是不是总被人欺负?”我沉声问。

“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萧飒不满地说。

林嫒却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脸色凝重地开口:“是啊,她和一凡的传闻在学校传开了之后,她常常会…遭到学生们的恶作剧,更甚是恐吓,或者暴力威胁。”

“什么!”萧飒大叫出声:“暴力威胁?”

“是,我常常看到她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虽然不说,我也能猜得到。”林嫒低垂着脑袋,她此刻或者满心的内疚,声音也显得格外沉重:“我们学校是寄宿学校。每个礼拜都只能周末回家,有一次我跟她一起去学校的澡堂洗澡,当时,澡堂只剩下相隔很远的两个单间。于是我们就分开了,我洗澡的时候也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只是没在意,等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陆小朝穿着湿衣服抱膝坐在过廊里,她带过去的换洗衣服。全部都被剪了得稀烂,……”

萧飒扫了扫手臂上鸡皮疙瘩,然后问林嫒:“后来呢?”

“那是个冬天,等我们回到宿舍才发现,她宿舍里的那些换洗衣服,也全部被剪碎了。”林嫒一直低垂着脑袋,末了又说:“那些被剪碎的衣服上,还放着一直血淋淋的死老鼠。……这些是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很多我看不见的……”

今天遇到的那两个家伙我估计也是罪魁祸首吧,爆米花都便宜她们了,难怪陆小朝见到她们的时候会这么恐慌。

“你都不帮她的吗?”萧飒气得大叫:“那些混蛋,你们没跟老师告状吗?”

“也有老师发现过,不过那时候小朝在学校的风评不好,那些老师也是走走过场,陆小朝也没把人指认出来,老师也没深究,几年也就这么过去了。”林嫒说。

“难怪小朝总说自己以前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萧飒一脸的心疼,转过脸来对我说:“你说,陆小朝的人生怎么就那么难呢?”

“她虽然受尽欺侮,可却也从不跟人屈服讨饶,总是倔强不屈的样子,这让欺负她的那些人更加看着不顺眼,自然就更加变本加厉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也更加凝重了,我们都沉默着,对于过去那些岁月,陆小朝受的苦,我们这样无能为力。

“今天,我跟陆小朝出去看电影的时候,约莫是碰到以前欺负她的人了,她逃走了。”我讷讷地说。

“陆小朝在高中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当时你们班也有女同学威胁过她,让她离你远点。”林嫒终于抬起脸来,看着我说。

“什么时候?”

“你们一起摔下河住院那会儿。”

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并不遥远,难怪那时候她对我那么冷淡,原来真是因为这个。

“你有没有狠狠教训那些人?”萧飒摩拳擦掌地问。

我点点头,然后又有点心虚:“倒是教训了,不过,不是狠狠的。”

“章星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的?你以前的狠劲都去哪了?”萧飒一副要深聊的样子,似乎忘记了来我办公室的初衷。

“狠劲?陆小朝偷走了啊!”

“我先回去了。”林嫒站起身来,我却猛然瞥见,她脸上似乎挂着泪痕。

真是理解不了她跟陆小朝的友情啊,相爱相杀?

“广告方案的事呢?”我问。

“公司很看重这个案子,后面还是会跟进的,你们看着处理吧。”林嫒有气无力地说。

“林嫒,你别泄气啊!”萧飒大声叮嘱说。

“你可真是博情啊,到处留情,你本事见长啊!”我调侃道。

“不想跟你废话,我跟你说个事啊,林越似乎跟陆小朝还有联系呢,这事她跟你交待没有?”

“干嘛,你想挑拨我跟陆小朝的关系啊!”

“我像这种人吗?”

“嗯,像,很像!”

“不识好人心!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呢!我告诉你,我可是有真凭实据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疗养院

章星辰发给陆小朝的短信里说,“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希望能在你遇见苦难之前,遇见你。”

陆小朝说,章星辰总说自己的语文学得差强人意,陆小朝说她就是弄不明白,章星辰为什么总能把话说得这样好听。

可在我看来,章星辰即使巧舌如簧妙语连珠,把全世界的话都用最讨陆小朝喜欢的方式说出来,即使这样,也都改变不了他和陆小朝的命运,也帮不了他们从要命的泥淖中抽身。

我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陆小朝,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前,我在大街上遇到她的时候,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的人行红绿灯下面发愣,天空飘着小雪,也不知道她在街头站了多久,雪花落满了她红色的围巾,她低垂着脑袋,半张脸都快掩在围巾里面了。

我把车子开过路口停下,下了车之后,径直朝她走去。

“陆小朝!”我穿过人群走向她,人行道的绿灯亮起,她被人潮带到了马路上,踉跄着。

人潮渐渐散开,眼见着红灯就要亮起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再次涌动,我不顾一切朝她冲了过去,“陆小朝——”

几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紧着就是喇叭声喧天,陆小朝被我抱在怀里,一辆红色的跑车近在咫尺,开车的年轻人骂骂咧咧的,响彻着整个原本就不算喧闹的街道。

“你不要命啦?”我抱着陆小朝,满心的震动,生命的脆弱在此刻看来,是这样令人胆战心惊,差一点,我跟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你才是。”陆小朝淡淡地说着,然后挣开了我。

此刻的她,头靠在车窗上,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睡了吗?”

“嗯。”她应了一声,摆明了不想跟我说话。

“车窗上冷,你要是想睡觉,把椅子放下了,睡舒服点,还要一段时间才到,别冻坏了。”车子里开了暖气,我却总感觉,陆小朝似乎在发抖。

我伸手,从车子后座拿了一条毛毯替她盖着,她没动,还是靠在车窗上,没说话。

车子一直往A城开去。

陆小朝的要做的每一件事,跟章星辰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想这次也不例外,自从她的外婆出院后,她表哥就带着外婆回了A城,我听萧飒说,龙星海原本也想要陆小朝跟他们一起回A城,只不过,陆小朝拒绝了,我想原因也只能是章星辰了。

陆小朝之后约莫是睡着了。原本紧绷的颤抖似乎也没有了,还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到目的地之后,我叫醒了她,“陆小朝。到了。”

她逐渐转醒,略带局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语气平淡地说:“谢谢你送我来,你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我等你一起回去。”我说着,神情淡漠地开门下了车。

陆小朝也跟着下了车。只是她却站着不动了,睨着我说:“我自己搭车回去,不用等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四顾望了望,这里是一家疗养院,地段也偏僻,在这个寒冬的映衬下,尤其显得有些荒凉。

陆小朝的外婆现在住在龙星海家里,陆小朝大老远的不止一次这样悄悄跑来疗养院,实在诡异得很。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问陆小朝,“据我所知。你已经不止一次回来A城了,都是为了到这里来吗?你来找谁?”

“跟你没关系。”陆小朝的语气里透着无力感和疲惫。

我重重地吐了口气,然后走到陆小朝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陆小朝,我真的弄不懂你,不管是真心相待,还是威逼利诱,为什么你都不放在眼里?”

“你不能寄望我把一个曾经丢我进地狱的人,当成倚靠吧?”陆小朝惨然地笑笑,牵起嘴角说:“我现在跟你当朋友的气力也没有。真的,你放手。”

“是啊,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的确该高兴才对。当初我就是为了毁掉你,才把你丢进地狱的……”我凝视着陆小朝,心口一阵抽痛,“算了……当初你因为我,放弃了指证茹芩的机会,就当你还你人情。”

“我说了。……”

陆小朝还想拒绝,我不由分说,拉着她朝疗养院走去。

刚刚走进疗养院的大门,里头的工作人员就一脸为难地迎了过来。

陆小朝敛起一脸的疲惫,露出恬静的笑容跟那个工作人员打招呼:“您好,我来看他。”

“陆小姐,你这样我们真的很为难,他的家属已经跟我们强调过好几次了,说是不让你见他,你还是回去吧?”那个工作人员婉言回绝了陆小朝。

“拜托你了,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陆小朝哀求着说。

我却一头的雾水。

“不行不行!”工作人员一口回绝。

“我保证,在他的家人来之前一定离开,您看可以吗?”陆小朝央求着说。

“怎么了?”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也走了过来,看到陆小朝便一脸的笑容:“这不是陆小朝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叶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小朝一脸惊讶地问。

“哦,前阵子送了个病人到这里来疗养,这两天在这边义诊,你呢?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那个叶医生一脸和气的笑容,似乎跟陆小朝是旧识。

“我来这里看望一个人。”

原来的那个工作人员立刻问那个叶医生:“叶医生,这位是您的?……”

“哦,陆小朝和我算是旧识了,没关系,你去忙吧。”叶医生笑着说。

“这……”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又交待了陆小朝一句,说让她不要再去找那个人,之后才离开。

“这位是……”那个叶医生指着我问陆小朝。

“朋友。”陆小朝简单地回了句。

我简单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叶医生又问陆小朝:“小朝,你妈妈的事情怎么样了?”

闻言,陆小朝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她瞅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说什么,只看到陆小朝摇了摇头,之后说:“叶医生,您知道廖医生吧?您曾经还介绍过我去他那里咨询的。”

叶医生点了点头,不解地问陆小朝:“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我想请问您,关于她女儿楚茗闵的事,您知道吗?”

叶医生思忖了片刻,然后对陆小朝说:“你知道小闵?她好些年前就去世了的,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现在廖医生正在起诉楚茗闵生前的男朋友,你认识的,就是章星辰。”陆小朝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专注地盯着那个叶医生。

听到章星辰这个名字时,叶医生的眼神变得有些闪烁,似乎有意躲避陆小朝的目光,只是这些也只是一瞬间的,接着他便泰然自若地对陆小朝说:“他们的事我不大清楚,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

陆小朝失望地摇摇头,然后说了句谢谢。

“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找我。”这个叶医生几乎算是落荒而逃,也不知道他在心虚什么。

陆小朝追了过去,“叶医生,叶医生。”

只是那个叶医生头也不回地走了,并不理会身后一直追着喊他的陆小朝。

我追上陆小朝,她扭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之后说:“既然你来了,我正好有事想要问你。”

“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浅笑着说。

“当时一起出来露营的时候,你故意把我和章星辰支了出来,接着他妈妈就出了事,你告诉我,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睨着陆小朝,她眸光澄澈,看我的眼神里竟还有几分期许。

我暗自思忖着,到底在陆小朝心里,她希不希望,章星辰的妈妈受伤这事跟我有关,她眼底的这份期许,是对恶魔的回头是岸的呼唤?

“跟我有关。”我直言不讳地说。

那份期许,果然从陆小朝的眼底消失了,她睨着我的眼神变得嫌恶,甚至憎恨。

我牵强地笑了笑:“我做过的事,我不会后悔。”

“请你以后离我远点,别再让我见到你。”陆小朝字字铿锵,当真是恨极了我。

她说完,转身就走。

我跟了过去,全然忽略她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

“只是有人把楚茗闵的消息透露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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