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枭 - xp1024.com
《美人枭》


第001章:危局,妖孽祸胎

识薇只觉得头痛欲裂,热烘烘的仿若置身于火海,眼皮也似有千斤重,难以睁开,然而,以往的种种经验告诉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如果不能及时的脱离,这刚刚得来的第二条小命,估计马上又要没了。

生命可贵,不是谁都能在死后幸运的拥有第二条命。

强烈的求生,加速了她对身体的掌控,终于睁开了眼睛,现在的确在火海,不过,身体依旧软绵绵的,感觉并不陌生,应该是中了软筋散之类的药,这种东西对她却没啥效用,翻身就要起来,然而,才离了床一点点,又栽了回去——还没适应,一时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她原来的身体了,现在的身体,于她而言,实在是太弱了。

张了张嘴,到嘴边的粗口又咽了回去,不能因为换了一个她家亲爹再也顾及不到的地方,就忘记了他的“谆谆教导”。

完全凭借意志从床上爬起来,识薇半眯着眼睛,定了定神,熊熊的烈火已经吞没了窗户纸,隐约听见外面乱哄哄的,似乎喊着救火,但实际上离房间近的地方,完全没动静。

这分明就是要烧死“她”,识薇眼中透着一丝危险,才不管外面的人原本要弄死的其实不是她,但,原主已经将身体给她了,就是她的,原本想弄死她秦识薇的人,基本上就没断绝过,可这些人,到后面,全部都被她送进了地狱。

从火光判断,门口的位置估计还堆着柴薪,房门也百分百的锁着,如果真的有人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就现在的状态出去,保命倒是不成问题,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所以,不能从门口出去,感觉了一下热度最弱的方向,甚至能察觉到一股凉风,那方向还没有火光。

这种情况显然不太对,不过,那边也确实没有动静。

勉力的起身,随手砸了一个花瓶,撕了蚊帐,捡了两块锋利碎片包上,拿在手中,尖端似乎闪着寒芒,识薇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步子比较慢,但是却很稳,不管是爹娘的教导,还是她已经养成的习惯,任何时候,都不能显露出柔弱无力的一面。

赤着脚,没发出丁点的声音,窗户是半开着的,外面原来是一个水池,瞧着这屋子,估摸着至少有一部分是在水面上的。就这样的格局,居然用来策划一场火患,要不要这么不走心?现在却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识薇爬出去,顺着滑入水中,基本上没有声音。

不知道现在的时节,不过,水里面还怪冷的,甚至有些刺骨,不过,这些完全没被识薇放在眼里。说起来,她自幼基本上是在她家后园的湖里泡大的,所以,水性不是一般的好,即便现在的身体不允许她潜水,靠在水里的柱子等体内的药效过去还是没问题的。

眼皮很沉,显然,身体里还不只是“软筋散”。

识薇闭着眼睛,却没让自己睡过去,这有些刺骨水,这时候反而帮了她。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具体状况,如此一来,她才能进一步行事。

识薇正觉得有点麻烦的时候,脑中却蓦然的涌现出许许多多的记忆,属于谁的,无需多言,那一瞬间涌入的记忆有点多,加剧了原本的头疼,然而,识薇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很平静的接受了,剧痛也并未维持多久,毕竟,一个人十多年的记忆虽然多,但是真正清晰的也就那么点。识薇现在也只需要知道最重要的那些,余下的,反正应该在这身体里,到时候碰触到了,应该也能翻出来,就算真的记不得了,也无所谓。

识薇睁开眼睛,望着天上接近满月的月亮,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蠢货。

话虽如此,眼神中却闪过那么一丝怜悯。

说到底,跟她同名同姓的原主儿,就是个可怜又可悲的角色。

要说这出身其实是很好的,父亲是武将出身,现在更是正一品的大将军,位比三公,更因为这几年领兵在外,整个建安皇城,便是那些门阀豪族,不管心里边怎么看待秦家的,这明面上也不会说什么做什么。

外家也是将门之家,虽然现在式微,已经不比从前,但是她外祖的威名还在,而且,亲爹还是外祖的门生,对外祖极为的尊重,而亲娘是外祖唯一的嫡女。

这样一个背景,她又身为嫡长女,原本应该是尊贵显赫,可亲娘在生她的时候就死了。

单单是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因为生育风险本来就高,原主身份摆在那里,没人敢怠慢。

然而,坏就坏在,她娘是被她“克”死的。

隐云寺的高僧,曾经给她亲娘批命,说她亲娘是个富贵长寿的命格,命中会有两子一女,尤其是次子,必然鹏程万里。她娘出嫁后次年就生下嫡长子,五年后再度怀孕,肚子特别大,别人一看,就认定是双胎,而原本的批命摆在那里,那这一胎必然是龙凤胎,而上一任国师也肯定了这一点。

所有人都对她娘的第二胎怀着期待,尤其是那个男孩儿。

然而,事与愿违,原主的娘就只生下她一个,而且还是难产,她出生后没多久她娘就直接血崩而亡,肚子里也没有另外一个孩子的半点影子。

怎会如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结果。

然后,前任国师说,原主在娘胎吞噬了兄弟,是为妖孽。

而恰好原主背后,有一块凹凸不平的肉疙瘩,那形状,看上去有点像是人脸。——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那肉疙瘩早就不见了,背后一片光滑,可是谁会去在意。

于是,前任国师的话就被坐实了。

背负着妖孽祸胎的名头,克死了亲娘,怎么可能还让人喜欢,能活下去,据说还是她亲娘临终的时候死死的抓着她爹的手,让他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孩子。

或许是那时候她亲娘已经感觉到腹中没有第二个孩子,或许又想到了自己的命格,即便是感觉到自己不好,也没有怨恨,而是怀着一片拳拳慈母之心,为女儿留下一条生路。

她爹对她娘情深义重,爱妻的离世悲痛欲绝,看着害死爱妻的女儿甚至是恨不得一把掐死,不过,在想到爱妻临终前祈求的眼神,到底是下不了手,于是,原主是她爹最深的寄托,也是最深的憎恨,随后的成长中,她爹时而亲近,时而疏远。

而除了她的这个亲爹,其他姓秦的人,以及外祖潘氏一族那是绝对将她当成妖孽看待,如何肯亲近半分。

主子们都是这样的态度,那么对于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们呢?指望他们有良心,忠心侍奉主子?

对于一个稚嫩的孩子来说,这些意味着什么?或许,能活着长大,已经是奇迹。

她娘去世之后,她爹也不肯再娶,但是,偌大的后宅不能没有人打理,她爹唯一的妾室冯姨娘就接过了这一项重任。

说起来,这个冯姨娘应该是唯一一个对原主“好”的人,而且始终如一。

最好的衣料子,当然,颜色都是大红大紫,最夸张的各种首饰,这些东西,在小姑娘身上,肯定是不好看的,又丑又俗,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原主自己的要求,谁让原主曾经听说,这些东西喜庆,她爹心情不好,看到喜庆的东西就会高兴。

傻傻的一直这坚信着,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基本上就很少看到她爹,姨娘说,她爹打仗去了,为了咱们的小识薇。

她坚定着自己的穿衣打扮,等爹回来,看到她一定会高兴,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里。

------题外话------

新文,开坑开坑,作者君表示,推迟了这么些天,终于开了,让亲们久等了。

收藏留言,亲们的支持,肯定才是作者的写作动力。

这本书,女主与上一本截然不同,不过,作者君觉得,应该还是宠文?嗯,宠文,米有错!

希望亲们会喜欢,爱你们~

第002章:怪力,异星降世

她也想要亲近对她好的姨娘,但是,庶出的哥哥跟妹妹不准,每当她靠近,他们就会骂她,推搡她,甚至打她。

而她根本就不敢还手,因为她天生神力,有一次,她下意识的还手,人小,不懂控制力道,伤着了妹妹,姨娘尖叫着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一个趔趄,头撞到桌子上。并大骂她是怪物,果然天生的妖孽祸胎,生来就是个祸害。

那一刻的姨娘,她觉得好恐怖,从此以后,就越发的疏远,也下意识的收敛着自己的力气,因为不想成为怪物。即便是那件事情后来忘了,姨娘也依旧对她很好,可有些东西也已经深入了意识里,不管是谁,不管被欺负得多狠,她都从来不曾还手。

她自己也都忘了为什么不要那么做。

“天生神力吗?”识薇伸出手虚握了握,勾起一抹兴味十足的笑,“我喜欢。”

识薇的力气肯定是不弱的,她曾经最重的兵器有一百二十多斤,也算天生神力了,就是不知道跟现在的身体相较哪个更强,不过,现在肯定是用不出来,毕竟,药效还没有散。

所以说,这其实要原主命的人给下“软筋散”的原因?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原主那样一个人,阴郁,软弱,与周遭格格不入。不过,在人人都说她不讨喜的时候,好像就没人反思过到底是谁造就的。

至于这一回怎么会被发配到庄子上来,甚至还有人要原主的命?识薇不由得冷笑连连,接手了原主的身体,自然就要了结原主的爱恨情仇,毕竟,她所受到的教育,就是轻易不欠人情,欠了,就要还的,“活命之情”,可是有点大。

识薇打了哈欠,这会儿真的有点困,不仅仅是中了药的问题,还因为现在的确是睡觉的时间,原主这身体,作息时间是相当规律的,毕竟才接手这身体,她会被影响也是应该的。

药效没散,也只能忍着,不过,她也只是习惯性的不以柔弱示人,之后倒是没人敢再动她,毕竟弑主这种事,只一次,也是要做好周全安排的,轻易不敢有第二次,这算是好消息了。

上面依旧喊着“救火啊,大小姐还在房里呢”,识薇听着有点兴趣缺缺,对比一下记忆,可就是这个声音,让原主直接放弃了生命的,其实那丫鬟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在给原主下药之后,趁着原主睡过去之前,给原主好好的科普了一下原主的姨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外人眼里,原主又是多么的多余,多么的惹人厌恶,没有人真正的喜欢她,她这样的人,还活着干什么,直接死了才好呢。

原主或许真的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或者说,早就不想活了,借着这次机会直接放弃了,然后,魂体离体,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遇到了现在的识薇。

识薇跟原主不一样,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三岁,她的父母至亲都知道,不过身上还存着一线生机,谁也不知道这线生机是什么,然而,她没有因为“短命”就被好好的怜惜,反而被各种狠狠的操练,甚至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扔上战场,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谓是险象环生。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还被亲爹逼着学习各种技能,那感觉就像是要将她训练得全能,不管被扔到哪儿,都能活蹦乱跳的。

她一度怀疑,自己亲爹或许知道点什么,比如说关于自己的生机,这可是白夷族的天师都不知道的。

而她死后,冥冥中知道,自己还能再活一次,要做的,只需要等待。

然后等到了原主,进行了简单的交流,然后,原主就毫不犹豫的将身体让给她了。

在那一瞬间,识薇才明白,原来还能这么操作,啧,这就有点意思了,听对方说,在只怪小说中,这种事挺正常,是她孤陋寡闻了,前面的二十多年里,太忙,就没接触过这方面的消遣玩意儿,看来日后可以找来瞧瞧,然后自然就毫不客气的接受了。

遇到这种心存死志的人,那身体她不用,就真的成了尸体了啊,而且,识薇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还能有另一次机会。

所以说,后面的一切,识薇半点都不慌张,从容镇定。

只是不知道原主去哪里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一样另有机遇,虽然蠢是蠢了点,但是,识薇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在一个简单干净的环境,被人疼着宠着护着。识薇天生就是保护者的角色,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让原主自立自强,在她看来,原主那种柔弱的小白兔,永远不要指望她如何,永远只有被保护的命,端看有没有人想要保护她。

至于识薇,也不是谁都会保护,被她纳入羽翼之下的,除了家人,还真没几个。

身上的药散得差不多了,识薇活动了一下身体,这具身体的底子还勉强,想来也是,其他方面不说,吃食上却是没被亏待的,身上的穿戴还能说是原主自己的问题,但吃得不好,在外面的时候肯定会被看出端倪的,原主那姨娘没那么蠢。

游到池子边上的时候,轻松多了。

水池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在识薇现在的位置,没人能发现她,旁边一丛花木,识薇活动活动筋骨,在花丛后面一块草地上直接的躺下了,闭上眼睛,很快入睡,这种随时随地说睡就睡的技能,那也是被亲爹操练出来的,不过,也永远不要低估她的警觉性,但凡有风吹草动,她立即就能醒过来。

环境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识薇这一晚其实睡得相当的好,毕竟,没有什么突发状况,环境也足够的安全,这于她而言,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在识薇刚睡下的同时,建安皇宫内,观星殿的九层高塔观星塔顶层,尽管没有灯光,然,月光似乎格外的青睐此处,莹白色充盈其间,也让站在没有任何防护的天台上的男子,投下修长的影子。

只见此人一身月白色的广袖宽袍,衣服上绣着祥云,腰间紧束,还有那一头银色的长发半束,发丝与衣袂一起随着夜风轻轻拂动。

微仰着天空,竟是一张格外俊美年轻的面孔,自然就让人怀疑这一头银色发丝的由来。眉目清冷,不知是本身如此,还是因为那月色的关系。

“异星降世吗?”似呢喃的几个字,从他口中溢出,总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然而,便是他身后不远处的护卫都未曾听到任何声音,就那么随风消散。

作为印国国师,可谓是掌握印国国运,虽然年轻,却是历任国师中能力最强的一位,上至皇室,下至黎民,无不爱戴,照理,天降异星必然该是大事,没有道理无动于衷,至少也确定异星的身份才是,然而,瞧着他似乎完全没有要做点什么。

然而,他不动,即便是有其他人察觉到一星半点,没有他这位权威人士发言,他们大概也只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而绝对不会怀疑这位国师“隐而不报”。

这就是这位印国国师的绝对超然地位。

两排共十六人的护卫,从始至终都低眉敛目,最恭敬的姿态,就是最好的佐证。

“你们下去吧。”国师淡淡的声音传来。

“是,国师。”其中一名护卫应道,说完顿了顿,忍不住再度开口,“还请国师保重身体,早些休息。”国师为印国付出良多,至关重要,印国上下,无不希望他能健康长寿。

“知道了。”对于这种好意,倒也没有完全拂了。

“我等告退。”

齐齐的转身下楼,而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遣了护卫的国师,依旧只是那么站着,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仿佛要与天地化为一体。

第003章:不想面对的事实

识薇再度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叽叽喳喳的鸟叫,不绝于耳。

不过,等识薇坐起来之后,嘴角微微的僵了僵,那什么,身体的情况好像不太妙啊,鼻子有点堵,喉咙有点痛,还有点干干的,且有什么黏着的感觉。

所以,她这是得了风寒?之前二十多年的人,可都是与这玩意儿绝缘的啊,从来就只有看到别人因为风寒哼哼唧唧而表示各种不屑,觉得他们绝对是装的,装的,因为这个,她其实没少遭白眼,现在么,她果然是遭报应了?

“这身体果然是太弱了。”不就是泡了点冷水,然后在外面睡了一觉吗,换以前,她在冰水里泡一天,那也啥事儿没有啊。

识薇顺手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一腿伸直,一腿弯曲,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撑在地上,然后,耳边传来了哭嚎声。“识薇,识薇,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啊,识薇,识薇……”

那悲痛欲绝的声音,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识薇随手将旁边的花木拨了拨,那边的情况清晰可见,不知道的,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妇,不是那位冯姨娘是谁,这会儿衣着钗环散乱,然而,就算是乱,也乱得有几分美感。跌跌撞撞的想要向残破不堪已然塌入水池的屋子走过去,却被两个仆妇拉住,一个劲儿的劝慰她,左一个“夫人节哀”,右一个“夫人莫哭坏了身子”,节不节哀暂且不说,不过一个妾室,也敢被称之为夫人,多大脸?

冯姨娘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识薇,识薇啊,我的识薇……”

而周围还站着不少人,一个个都是面露哀戚。

至于心里边是怎么想的,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识薇慢悠悠的站起来,听不下去了,继续听下去,她怕自己这么多年“堪称一流”的养气功力也得破功,然后直接过去将人直接给拧断脖子,全部扔水池子里。

识薇站起来之后,倒是有人很快就发现了她,不过,“啊,有鬼啊——”

识薇有一瞬间的脸黑,不过,低头看了看,一身素白的中衣,还有一头披散的头发,整体模样虽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想象,在这些人认定她死了时候,将她认定为鬼,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只是,她准备的开场词儿,好像没法说出口了,有点不开心。

这么一声尖叫,其他人自然也陆续的发现了识薇。

而冯姨娘同样僵在原地,不过到底是演技过硬,很快反应过来,绕着水池子,踉踉跄跄的向识薇跑过去,那随时都能狠狠摔一跤的模样……

识薇的表情又略微有点僵硬,有一件她其实非常不想面对的事情,那就是,这个地方,居然是男尊男尊男尊,为什么会是男尊男尊男尊,就算她爹曾经教育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他们女子为尊的大周王朝,那么存在男尊甚至男女平等的地方,肯定也是不足为奇的,可是,她当时嗯嗯啊啊的应了,却没当一回事啊。

尽管,因为她爹的存在,她从来就不敢像其他女子那样轻视男子。

但是,这不代表她能轻易的接受女人跟弱鸡似的,跑两步就气喘兮兮要摔倒的模样啊,想她大周王朝的女子,身形健美,英姿飒爽,做事干脆利索,衣着更是干练,便是世家女,皇室宗亲,华服加身,着一定的首饰,也绝对不夸张,哪像跑向她的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丢尽了女人的脸啊。识薇觉得手痒,想抽人。

冯姨娘“跑到”识薇面前,泪眼朦胧,嘴唇颤动,手也抖抖索索的,“识薇,我的儿……”

那样子,好像真的怕识薇已经变成了鬼,有绝对不愿放弃,壮着胆子想要确认。

“我说,既然跑得那么辛苦,直接把外面的衣服脱了,钗环扔了不就行了,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又是何必呢。”显然,识薇一点没被她营造的氛围影响到,还是破坏氛围的高手。

冯姨娘直接懵了,显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识薇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赤着脚,识薇也比对方高半个头还要多,翻翻记忆,她比大部分的女子都高,嗯,这比较让人满意,不过,居然比很多男人矮,识薇又忍不住的脸黑。

算了,不想了,就男女问题,现在肯定是越想越不得劲儿,气着的还是自己。

瞥了一眼冯姨娘,“我还没死呢,你就别嚎了,你这辈子,也没给我哭丧的机会,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呢。”

识薇不顾她由懵变僵,饶过她,向那边已经成废墟的屋子走过去。

这里其实是庄子上的一处庭院,只是,这水池边上单单建了三间屋子,还是给原主住的地方,原主年幼的时候落过水,因此对水的畏惧心理很重,但是,偏生又喜欢水,便是在大将军府里,也是居住在水榭,盖因为原主的爹喜欢。

所以,也不怪在屋子的另一边完全不设防,因为原主即便是中途醒过来,也没有逃生的可能。如果不是原主将身体给了她,最后必然还是难逃一死。

看着废弃的屋子,门前的位置,原本必然是堆了柴薪,只是现在全部烧成了灰,啧了一声,“临水的屋子都能烧成这样,这把火难不成是天火,扑不灭的?”

偏了偏头,面对一干下人,笑了笑,眼神却跟冰渣子似的。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大小姐不对劲儿,那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就让他们腿肚子直哆嗦,平日里谁会把这位大小姐当一回事?敷衍,漠视,不屑,原主甚至都使唤不动他们,久而久之,很多时候,也就养成了自己动手的习惯。

这一刻,却连对视都不敢,腿软,仿佛下一刻就会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甚至以死谢罪。

“备水,本小姐要沐浴。”先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再来收拾他们也不迟。

撂手走人,不紧不慢的穿过拱形门,直接去了她那位好庶妹的院子。

有某位好姨娘在呢,她完全不担心这些人会伺候不周到。

事实上,后面,冯姨娘盯着识薇的背影,眼神明明灭灭,眉头轻蹙,看她一身还没干的衣服,就知道她是怎么逃生的,可就是这样,心中疑惑反而更甚,秦识薇对水的畏惧到底有多深,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就算求生强烈,入了水,必然会闹出很大的动静,没道理其他人会没发现,发现了,就不可能让她活着上来。

如果不是一定要除掉她,就没必要弄出这么一场事端。

虽然说简单粗暴,但是,整个大将军府内外少有不在她的掌握中,况且现在是在庄子上,将尾巴扫干净,很容易,此外,有谁会追究这位大小姐的死因,说不得她死了,不少人还拍手叫好,她外祖家都将不置一词,便是大将军那里,她也能圆过去。

她之所以留着这个大小姐,不过是为了刷名声。

虽然妾室基本上不可能扶正,但是也有例外的时候,她本就是良家子,当初“嫁人”的时候,大将军才只是五品官员,她就算是庶女,也是“低嫁”的,更何况还是为妾,那时候心中不忿,然而,也无可奈何,只是不想,丈夫太争气,爬到了位比三公的位置,而且又没了正妻,还没有再娶的打算,如何能不叫她心动,娘家也借势步步高升。

第004章:打出满口血牙

只要她的德容言功无可挑剔,为世人所赞誉,再由娘家多方努力,说服丈夫为她请旨,由天家颁旨,将她扶正,那么,她甚至比原配都不差什么的。

秦识薇占据着嫡长女的名头,就是她女儿的最大障碍,但是,秦识薇怀着那样一个名头出生,加上又是女孩子,可以说,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断绝了所有的前程,没有翻身的可能,还有什么能比这样一个人更好利用?所以,养着也就养着,左不过就是费点东西。

这一次也是迫不得已,有人要她死。

然而,原本应该是十拿十稳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出了问题,而且,总有一种事情可能会完全脱离掌控的预感。

握了握拳,稳住心神,告诉自己,没事,只要对方还在自己手里,就还能有机会。实在不行,就等回府之后,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亲自动手,虽然风险可能会很大。

毕竟,整个大将军府,真正是她说了算的,其实也只是内宅,尽管很不想承认。

大将军开府,有自己的僚属,不管是府里的长史还是典军,在某种意义上,都没把她当一回事,因为她只是一个妾,不是大将军夫人,一般情况,他们或许不会管,但是,若是涉及到大将军的子嗣问题,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大将军对这些人的信任,甚至在她之上,如果真的被他们抓到把柄,捅到大将军那里去,她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此,也是让她深恨的一点。

不过,这些人都是跟着大将军出来的,只要是大将军的子嗣,倒是不看重嫡庶,看重反而是个人能力,尤其是有没有能力继承大将军的衣钵。原配那个嫡长子,早就被她这么些年,潜移默化的养废了,平庸无能,反观她儿子,倒是颇得这些人的喜爱。

“你们该庆幸大小姐无事,不然,我非活扒了你们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备水。碧桃降珠,还不去伺候你们小姐。昨晚的事情,到底是谁的过错,咱们再慢慢清算。”

尽管身上还是凌乱,姿态却是端起来了。

关键是要将秦识薇给糊弄住了,对于这一点,她倒是挺有信心,转念一顿,面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秦识薇,冯姨娘心里也不是那么笃定了。

识薇直接踹开那位庶妹的房门,原本一直在庄子上看守庭院的下人,下意识的就开口呵斥,“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做,这可是二小姐的……”

“啪——”一声脆响,那丫鬟直接被识薇一巴掌扇过去,撞到门框上不算,还一嘴血,随后还吐出几颗牙,丫鬟白眼一翻,就直接昏了过去。

原主一味的收敛自己的力道,日常的事情习惯了也倒还好,其他的时候,都小心谨慎,显而易见,越是如此,爆发的时候就越危险,现在倒是没有爆发的机会了,识薇就不一样了,对于力量的控制,绝对是炉火纯青,即便是新身体,对于力量也半点不陌生。

而后面跟来的冯姨娘一行人,恰巧看在眼里,眼皮子狂跳。

“识薇……”冯姨娘下意识的想要开口纠正识薇的“错误”。

识薇侧头,似笑非笑的瞧了冯姨娘一眼,“怎么,不过是收拾了一个以下犯上的贱婢,姨娘也有要说道的?放心,我控制着力道呢,我真要放开了手,我能一巴掌扇掉她脑袋,你信吗?”看着一干人僵掉,识薇很满意。“动作最好快点,我耐心有限。”

从接受了这具身体,识薇就没想要收敛,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至于为什么会性情大变?这人都死过一回了,不变才不正常吧?识薇摊手。

因为有白夷族的天师为先例,识薇也到不认为这世上就绝对没人能发现她的存在,然而,她也知道,这样的人,其实往往有着诸多的禁忌,不能随心所欲,她既然有一线生机,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与这里或许是有牵连的,那么,作为明白人,就该知道怎么做。

所以,这么不收敛,识薇其实时有恃无恐,然而,就算可能面对危机,她也不想憋憋屈屈的活着,如果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她也可以自裁以死谢亲爹了。

她爹真的是费尽心思,才将她训练得真的扔哪儿都能活得很好。

现在的身体,弱是弱了点,但是,先天条件她是满意的。

至于是不是有危机,等一等就知道了,庄子就在建安皇城外不远,如果有人找上门,大概也就今天,如果没有,后续再找上来,也无所谓了。

一开始,识薇就有心里准备。

识薇的武力威慑,真的相当的有效,不仅她要的热水很快就送了来,所有不将她当一回事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大小姐到底是主子,想要收拾他们,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尤其是在夫人不能阻拦的时候。

而屋内,作为原主身边伺候的一等丫鬟,碧桃跟降珠跪在识薇面前,降珠倒还好,碧桃却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

识薇托着下巴,偏着头,却在挑剔浴桶,“是新的吗?”

“回大小姐,是新的,是新的,才从库房里取出来的,洗了好几遍,保证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的。”那颇为壮实的仆妇急忙说道。

识薇起身,直接脱衣服,慢条斯理的,动作又带着行云流水的美感。

看到她动作,降珠乖觉的起身,迅速的上前帮忙。

识薇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配合着她的动作,跨入浴桶,温热的水没到胸口以上,让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看了一眼又跪回去的降珠,示意她起来给自己捏捏肩背松松乏。降珠未见得对原主多忠心,但是相比较其他人而言,已经好了太多,至少该做的事情会做,原主偶尔吩咐点什么事情,她也会照办。

降珠伺候识薇洗澡,又仔细的洗了头,先将头发擦了擦,确保不会滴水,再去衣橱里取来一堆衣服,显然都是为那位庶妹准备的,看那样子就知道,还没下过水。

根据记忆,识薇知道,庄子少有来住,那位庶妹的衣服倒是齐整得很。

降珠将衣服一件一件的展开,然后,不用识薇多说什么,似乎根据她轻微的眼神波动,就能知道她要不要穿。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人才了。

识薇跟她庶妹相差也就两三个月,毕竟,是身体的亲娘怀上她的时候,不便伺候丈夫,由冯姨娘接手,然后没多久冯姨娘也怀上了。

但是这身体却比那位庶妹高不少,按照识薇亲爹的说法,那是基因决定的,先天优势,别人再如何努力也是比不上的,所以,这些衣服,识薇穿,肯定是不合身的。

这花花绿绿的,袖宽裙摆宽,不用试,就知道,上身之后肯定碍事,要多累赘有多累赘,识薇怎么看怎么嫌弃,一堆衣服,就快见底了,还是没有让她稍微脸色和缓一点的。

降珠心里边,其实也没表面那边稳得住,她心跳也很快,可是,只能硬着头皮撑着,只是二小姐跟大小姐的喜好南辕北辙,大小姐的衣服全烧了,二小姐这里,肯定没有她喜欢的,如果惹恼了大小姐,会不会也给她一巴掌?

如果能活着,其实没人想死,但是她也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还待定。

第005章:专挑痛处踩

昨晚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只是其中缘由不清楚,冯姨娘要杀大小姐,那么,他们这些人不管是知道还是参与,冯姨娘肯定都不会让他们活着,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也就碧桃那个蠢货在之前还做着美梦,结果呢,大小姐没死。

这从鬼没关走了一遭的人,可不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行了,就这件吧。”识薇懒懒的开口,现在根本就没有她挑选的余地。

降珠松了一口气,然后伺候识薇穿衣服。

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喧哗声,不过很快又安静下去,然而,凭借这一点点的声音,识薇就知道,是那位好庶妹来了。

秦珍薇原本该去上课的,不过,因为昨晚无意中知道这位碍眼的嫡姐就要从世上消失了,兴奋了一整晚,去上课的途中也静不下心,干脆就让认折返,然后来了庄子上。

本来以为会看到令人欣喜的场面,然后,事与愿违。

没弄死她就算了,还敢占了她的屋子?从小就没把嫡姐当一回事,任何东西她都占据最好,秦识薇在她眼里,连个粗使丫鬟都不如,就是个消遣撒气的玩意儿,现在居然敢动她的东西?!一下子就炸了,如果不是冯姨娘拉得快并且捂住她嘴巴,她能直接闹翻天。

好吧,那是以前,在现在的识薇面前,她能让你直接趴地上。

“你听娘的,别闹,娘自有办法。或许是险些死了,秦识薇现在有些不一样,这会儿你别去招惹她,娘怕你会吃亏。”

“娘,就她那软包懦弱样,她能做什么?”

“珍珍乖,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就是个怪物,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你。”冯姨娘温声劝道。

秦珍薇莫名的想起以前拿秦识薇取乐子,她轻轻松松就将手臂粗的树给掰断了,就忍不住一哆嗦,没错,秦识薇就是一个怪物。其实也是忌惮她的怪力,秦珍薇也最多在其他方面糟践原主,轻易不敢动手,生怕一个不好反而伤了自己。

识薇收拾妥当,从屋里出来,然后,几乎所有人都出现难以置信的目光,就算是衣服不合身,就算是头发没有好好的打理,仅仅是松松的束在脑后,面前的人跟以前那个也有着云泥之别,当然,其实一个人的穿戴都是次要的,真正的改变还是精气神上的,原本的秦识薇走到哪儿都是低头含胸,不敢正眼看人,加上那恶俗的装扮,有谁愿意去看第二眼?

所以说,很多人怕是连秦识薇什么长相都不清楚,或者是忽略了,或者是根本没去记忆。

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秦珍薇猛然间变了脸,双目赤红,那是被嫉妒心给染红的。

无疑,秦识薇无疑是个美人胚子,挑了爹娘最好的地方长。

才会在被人注意到之后,让秦珍薇失态至此。

这一刻,甚至忘记了亲娘的叮嘱,对着识薇就扑了过去,“秦识薇,那是我的衣服,你给我脱下来——”嘴巴上是这么说的,然而,那带着寇丹的指甲却是直接对着识薇的脸去的。

秦珍薇这点动作,在识薇眼里,完全不够看。

而在秦珍薇扑上去的时候,冯姨娘就暗道糟糕,急忙上前想要阻拦,然而已经晚了。

识薇一把抓住秦珍薇的手腕,一扔,再顺手一巴掌,直接将秦珍薇打趴在地上,当然,这回倒是减轻了力道,没弄得满嘴的血,再掉了好几颗牙。

“珍珍……”冯姨娘扑上去,急忙查看秦珍薇的脸,异常鲜明是一个巴掌印,且迅速的红肿起来,那一刻,冯姨娘心疼得不行,同时也恨得不行,眼神甚至都忘了加以掩饰,就刺向识薇,然而,识薇微微的勾着嘴唇,居高临下,让冯姨娘的恨意都瞬间骤减,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秦珍薇一直未有动作,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是被打了,可是脸上的刺痛,明明确确的告诉她这一事实,等回过神的时候,推开她碍事的亲娘,蹭的站起来,怒火已经彻底的焚烧了她的理智,“秦识薇,你好大的胆子,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去死,去死——”带着不要命的家世想要扑上去,奈何被她亲娘死死的拉住。“放开,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我要杀了这个怪物——”为了挣脱亲娘的钳制,一边尖声的叫骂,一边不管不顾的对着亲娘又拍又打,眼见不成功,就又掐又咬。

冯姨娘因为女儿折腾,也是疼得不行,毕竟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破一点皮,估计那疼痛都能钻心,可是,相比起来,她更不想让女儿在秦识薇手下遭罪。

“姨娘啊,这就是你那个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气度学识比起世家贵女都半点不差的女儿?我今儿可算是长见识了。”识薇甚至是笑着拍拍掌,“你说,要是被外人知道,她比起我这个妖孽祸胎怪物又如何呢?”

冯姨娘双唇紧抿,死死的扣着秦珍薇,一言不发。

“目无长姐,不尊嫡庶尊卑,被教训了一下,就大喊大叫,要我这个嫡姐去死,瞧瞧这成什么样子?姨娘如果不好好管教,我这个嫡姐可就要出手了。”识薇顿了顿,“瞧我,妹妹聒噪得我头疼,都糊涂了。说起来,你也就是个小妇,顶天也就算半个主子,妹妹虽然是庶出,但是,怎么着也是大将军的女儿,实打实的主子,你倒是的确没有资格管教她,父亲不在,府里又没有嫡母,日后,我会好好履行作为嫡姐的职责,定让妹妹与外面传言的名声一致,姨娘以为如何?”

——不如何!

左一个小妇,又一个庶出,一脚一脚的,都往这母女两最痛的地方踩,别说是秦珍薇发疯,就算是冯姨娘都想将识薇给生撕了,可是,从礼法上来讲,她一个字都没说错,只要冯姨娘一日没坐上正妻的位置,她就反驳不得。女儿可以发疯,她却必须理智,因为,她甚至能够预感到,如果自己这时候反驳一句,她甚至连自己也要收拾。

在普通人家,当晚辈的,或许要向长辈的姨娘行半礼,但是在士族中,姨娘就不是个事儿,甚至要对嫡出的小辈行全礼,规矩重的,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要半礼相待。

大将军府,以及整个秦家,都试图向世家靠拢,然而,别看秦大将军现在位比三公,但是,在世家眼中,还是没把秦家当一回事,顶天就是他手握兵权,明面上礼让三分,互不干涉而已,秦家跟世家之间,犹如隔着一道天堑,说起大将军府是一个小妇当家,人家就能笑得直不起腰来,所以说,只要是跟世家沾边的人,不管家里是几品官员,自持身份,都不会搭理冯姨娘,然而,九成以上的官员都出自世家,而剩下的那些,又有九成连大将军府的大门都够不上。

因此,别看冯姨娘风光无限,实际上交际范围很窄,位置很尴尬。

如果再露出点她不分尊卑,让那些非常在意身份的世家夫人知道了,随便一句话,就能叫她生不如死,彻底的断绝了坐在大将军夫人位置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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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三言两语掌人命

这位大小姐收拾了她,拿到世家去说,最多说她一句“有些过了”,甚至还有有人认为早就该这么做了,家里边没有大妇,嫡长女掌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轮到一个小妇上蹿下跳。所以,在不能百分百制服对方之前,她只能咬牙忍。

这一刻,冯姨娘整个人仿佛都被浸泡在毒汁里,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痛,叫嚣着恨,她以前到底是被什么蒙了心,才会觉得这个祸胎留着对自己有利?以至于今日反咬自己一口,连皮带肉的,让她鲜血淋漓。

为什么要留着?为什么在决定除掉她的时候不更缜密一些,以至于让她死里逃生,甚至脱胎换骨?

她能忍,秦珍薇不能忍,她整个人都快炸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劝劝二小姐,作为二小姐的教养嬷嬷,连自己的职责都忘了吗?”冯姨娘回头,冷硬的说道,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那些在场的奴仆,然后又权劝说秦珍薇,“二小姐是大将军之女,任何时候当注意仪态举止。”一边说着,一边在不顾心疼,在暗中狠狠的掐她,就是为了掐醒她,继续大吵大闹,一点好处都没有。

因为吃痛,秦珍薇恼怒的看向冯姨娘,“娘……”眼中的炙火未消,只是瞧见亲娘那眼神,仿若兜头一盆冰水,再大的火气,也滋滋滋的消退,秦珍薇到底不是傻的,她对外的形象一直很好,知道她本性的人有限得很,也就身边亲近的几个人,这都要归功于冯姨娘教导有方。识薇的话,也慢了数拍的进入她脑子里,让她清醒过来,浑身一个激灵。

再瞧秦识薇,只觉得她心机深沉,蛇蝎心肠,歹毒得没边了,可这一回,她的忍功起效了,毕竟,她只是大将军府的庶女,外面那些,就算是身份远比不上她的,甚至一副寒酸样,就因为跟世家沾了边,就能高高在上,就能瞧不起她,甚至同为庶女,一个个都能用鼻孔瞧她,她心里就算各种咒骂,面上也若无其事,带着矜持的笑。

所以说,她的忍耐力也是超强的,只是,面对秦识薇的时候,忍耐力能瞬间变成负数,因为不需要忍,因为能将心中所有的不快发泄到对方身上。

可是,现在,面对秦识薇,她也要开始忍!

她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人怪物挡了自己的路,如果自己是爹的嫡女,外面那些贱人敢这么对自己?

以前还没怎么想让秦识薇去死,这一刻,确确实实的,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她消失,彻底的消失。

至于周围这群瞧见她失态的下贱秧子,是生是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意思,倒是要瞧瞧,谁敢出去乱嚼舌根。所以,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显然他们也知道,知道越多就越危险,现在越发的战战兢兢,叫苦不迭。

识薇瞧着,倒是颇觉有趣,也终于知道,以前自己那个损友,为什么总是喜欢动嘴皮子气人,因为她现在切身体会到那种“你恨不得咬死我,却又对我无可奈何”的感觉,其实还挺爽的,本来嘛,识薇一向是个讲究效率的人,能动手解决的事情,绝对不动嘴,不过,现在的情况毕竟不一样。

她在大周王朝的时候,是亲王之女,而且因为活不过二十三,女皇姨母还格外开恩,直接加封为郡王,享亲王俸禄,十八岁的时候就接替亲娘的职位,手握几十万雄兵,在大周皇都,不用人撑腰,她也能横着走,更何况,除了亲爹,亲人们那是个个都很宠她,谁让她被亲爹教得很“乖”呢,任何事情,肯定都是别人的错。

所以,真没人敢招惹她,那些有望继承皇位的皇女,对她都隐隐的巴结讨好。

就因为这样,在亲爹带着她观看别人家后院的男人们明争暗斗的时候,她一度怀疑自家英明睿智的父上大人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是嫌弃她娘的后院太干净还是怎么着?当然,她也就敢想想,不敢说出来,不然,她爹非得将她收拾得亲娘都认不出来,而她娘,虽然宠她,但是,是绝对的夫奴,至信奉一条,她王夫永远是对的,要多狗腿有多狗腿,在她跟她爹之间,她娘只会心疼她爹收拾她手疼,亲自动手。

别人家是严母慈父,她是母严父更严,简直不能更悲催。

现在想来,感谢父上大人的先见之明,那时候后院的男人争斗,可不就是现在的女人争斗,只是换了个角色而已,一样一样的,没有那一番教育,她现在直接将人弄死了,反而是麻烦一桩。现在将人噎了个半死,她在一边看了乐子,感觉也还不错啊。

那两个所谓从世家请来的教养嬷嬷,战战兢兢的给秦珍薇整理好衣服。

“方才是妹妹失礼了,还请姐姐赎罪。”秦珍薇规规矩矩的见礼道歉。

降珠不知道从哪儿给识薇弄来一张摇椅,小方桌上还摆上干果水果。

识薇坐下,翘着腿,一摇一摇的,挥挥手,不需要降珠动手,自己悠闲的磕着,当真是不要太惬意,亲爹现在瞧不见,赶紧享受享受,一点不淑女,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似乎,她就该是这样。

识薇半抬着眼皮,瞧了秦珍薇一眼,“你什么德性,我知道,就别装了,你累,我烦。”

秦珍薇抿唇不语,不敢真的放纵,因为,如此一来,秦识薇就有收拾她的理由。

相比现在的秦识薇,以前那个只会让她丢人现眼的懦弱的软包反而让她觉得有点让人喜欢,在不能弄死现在的秦识薇的时候,她宁可对原来的好点,只要她能变回去。

要说这人啊,就是这么犯贱。

“去将碧桃拖出来,直接杖毙。”识薇低着头,很认真的剥着杏仁。“凡是昨晚在庄子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五十板子,你们自个儿相互打,谁要没残,我亲自动手。降珠就减一半吧,不然全都趴下了,谁来伺候我。”

轻描淡写,识薇就决定了这群人的命运。

一群人吓得面上惨白,立马跪地求饶,尤其是屋里的碧桃,是她给小姐下的药,是她跟小姐说了那些话,所以,小姐活着,她就绝对讨不了好,却不想,会直接命丧黄泉。“小姐,小姐饶命啊,小姐,婢子不是有意要害你的,都是夫人吩咐的啊,小姐……”

冯姨娘眼神一厉,没想到碧桃这么轻易的就将她咬出来,果然,这人面对生死的时候,家人什么的,根本就不会顾及。不过,冯姨娘并没急于做什么,而且不动声色的瞧着识薇的神情,其实,从识薇下令处置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识薇的态度。

识薇的确没想深究,就原主那破名声,那孤立无援的境地,说出去的话就没人会信,说不定到时候还被冯姨娘反咬一口,她现在可以压服这些人,外面却不行,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想将冯姨娘如何,收拾一个人,方法多得是,机会也多得是,何必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连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

杀一群奴仆,跟杀了庶妹以及爹的良妾,完全是两码事,别的不说,就外面那么跟着冯姨娘来的大将军府的护卫那一关就过不去。

第007章:聪明人

秦珍薇倒是急了,“你这贱婢好大胆子,对自家小姐生了歹心,还敢攀咬当家主母,还不快将她的嘴给堵了。”

识薇扔了手上的壳,看向秦珍薇的两个教养嬷嬷,“作为教养嬷嬷,就该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你们呆在妹妹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连称呼都能出错,要你们何用?不过一时半会大概也找不到人替换你们,这次就算了,但如果还有下次,让我听见了,就不是让你们卷铺盖走人那么简单了。”

秦珍薇面色乍青乍白,冯姨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冯姨娘一直以当家主母自居,至少在大将军府,下人都是这么称呼的,秦珍薇也一直叫她娘而非姨娘,便是原来的秦识薇,有时候也叫她娘。

识薇完全无视她们的脸色,说完又看了冯姨娘一眼,“姨娘说话也当注意,本小姐的闺名,是你能叫的吗?还敢称我为儿,谁给你的胆子?”

——谁给的?自然是原来的秦识薇,她自己不守规矩,冯姨娘为了表示亲近,自然就顺着她。——不,秦识薇懂规矩吗?在这一刻,冯姨娘猛然间想起来,自己原本给秦识薇请的教养嬷嬷,那就是普通人家出来的,本身就是半吊子,看着是让她尽心的教导,然而,自己都不会的东西,怎么去教导别人?那么,秦识薇现在说的这些,她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是,大小姐教训得是,妾日后一定注意。”冯姨娘不辩解,干脆利落的认错。

心绪却在不断的翻涌,她相信一个人可以性情大变,一个几天都能不开口的人,突然间可以牙尖嘴利,她也勉强接受,但是,不知道的事情,也可以无中生有吗?

她不由得怀疑秦识薇的那个教养嬷嬷是不是有问题,那么,到底是巧合呢?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可是人已经被处理掉了,秦识薇身边不需要任何全心全意的人。不行,回头她还是要叫人仔细的擦擦,她现在太被动,不能连根源都不知道。

关于这个世界的各种规矩,识薇还就没在原主的记忆中翻找到,不过,大环境肯定还是知道的,与大周王朝对比一下,不说完全相同,七七八八总是有的。

要知道,大周皇族延续了几百年,而开国皇帝也不是什么草根泥腿子出身,而是实打实的世家豪族,往上能推一两千年,底蕴厚得很,而她家父上大人也是名门出身,所以说,就是她是个“粗人”,该知道的,她一点没少知道,该学的,她一点没少学。

说白了,识薇可以是个最不守规矩的人,也可以是最守规矩的人。

如此,她自然就能大胆的发挥了,万一说错了?那又怎么样,肯定会有人纠正她的啊,到时候一句“哦,我记差了”就给打发了,谁让她现在在身份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至于解释不通的地方,父上大人曾经给她说过一个词儿,叫做“脑补”,威力可厉害了,不用你说什么做什么,别人在脑子里,就能找各种理由给你补全了。

而到现在,从这母女两的反应就知道,她还就没说错,至于脑补了多少,跟她无关。

而秦珍薇也只能那么听着看着,心中再不忿,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种识相,虽然意味着城府深,极为能忍,本质上就是不好对付的角色,于识薇而言,却简单省事了许多,她不想浪费唇舌,毕竟吧,总是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结来纠结去,着实让人厌烦,至于这母女二人憋什么大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简单的事儿。

无视了碧桃的求饶与攀咬,识薇对她勾勾手指。

而碧桃以为求饶起了作用,几乎连滚带爬的上前,跪倒她脚边,“小姐……”

识薇抬脚一脚踹过去,碧桃立马就晕了过去,“聒噪。想被本小姐亲自‘伺候’的,尽管嚎,正好,本小姐觉得骨头生锈了,需要好好的活动活动。”

求饶的人立马噤若寒蝉,抖的跟筛糠一样。

以前的大小姐不招人喜欢,可是现在让他们好怀念,那就是一只没有爪牙的小猫崽儿,任谁都可以搓圆捏扁,现在就是一头抬抬手就能要人命的凶兽,明明一直被关得好好的,到底是谁那么想不通要去把铁笼子打开?

耳朵边清净了,识薇又懒洋洋的继续摇着摇椅,“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处理,想必姨娘心里有数,我很看好姨娘的办事能力。”

为何会性情大变,冯姨娘总要给她找好借口,不然,等她自己来处理,怕是就会对冯姨娘造成不好的影响了,冯姨娘自然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说词。

“大小姐放心,妾知道怎么处理,会叫你满意的。”冯姨娘是个聪明人,面对现在的识薇,她也不费劲巴拉的去解释什么了,更没打算再去将她笼络回来。

以前,秦识薇能被她笼络,那是原主自己愿意,就好比,周围全是玻璃渣子,独独有一颗糖丸摆在那里,因此,明知道糖丸里面依旧是玻璃渣子,还是会经不住诱惑,想要尝一尝。

原主真的半点都不知道冯姨娘对她的真实态度吗?应该不然,毕竟,因为本质上没把原主当一回事,所以,冯姨娘对外倒是做得面面俱到,在府内,却是很敷衍,当面或许还能温言细语两句,后背呢?最明显的一点,纵容下人怠慢原主,身为“当家主母”,别说什么太忙,没顾及到,但凡用点心,就不可能不知道。

只能说,原主实在是太苦逼,哪怕是谎言,哪怕是欺骗,她也愿意去品尝,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那是真的,只可惜,就算是这样的东西,冯姨娘也吝啬不肯多给。

冯姨娘看得清楚,秦识薇现在是彻底的清醒了,那么,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可以说,从今日开始,她们之间的道道已经划得清清楚楚了,就差摊开了彻底撕破脸皮。碧桃的话,不管她是信了还是不信,总之,秦识薇肯定都记了她一笔,日后找机会清算,届时,就看谁的手腕更高杆了。

识薇点点头,果然还是喜欢跟有脑子的人打交道,不费劲儿啊。

噼里啪啦的,所有人都被打完了,因为不想让识薇亲自动手,所以,相互之间都没干留情,唯独降珠还能站着,不过肯定也不好受,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大小姐要回府吗?”冯姨娘问道。

“做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我现在正没脸见人呢,回去做什么。”识薇淡淡的说道。

——可没见你有半点不好意思的地方。

不过,她不回去,要将庄子上的这些人处理干净,就得费点功夫了,她要秦识薇命这件事,就算她们之间已经心知肚明,其他知情认却不能留着。

“既如此,妾就先回去了,庄子上的人手妾会重新安置,府里妾也会收整好,待大小姐回府,就将一切都交给大小姐掌管。”冯姨娘低眉敛目,甚是恭敬。

识薇看了她一眼,啧,还真是明目张胆的挖坑呢。

但是,就跟她刚才所言所行一样,冯姨娘现在交出掌家大权,在礼法上来讲,就是对的,任谁也挑不出毛病,还明明确确的表明了她的态度。

第008章:从衣服开始

不过,大将军府,一直是冯姨娘在掌管,在那些下人心里,她就是女主人,冯姨娘敢把大权交出来,一方面是认定了识薇管不好大将军府,不管是诸多下人不会让她顺手,还有她本身也不会,一方面是希望识薇识趣,不要插手,那么,她日后管理大将军府反而更加名正言顺,所以说,不管从哪里出发,冯姨娘都绝对不会吃亏。

话说,识薇真的不懂庶务吗?呵呵,父上大人要她全知全能。

不过,就算会,也不代表识薇要接手,那么麻烦的事情,她吃饱了撑的,才会去管。反正,只要她想要,大将军府就会是她的,现在让人给她打白工,何乐而不为呢。

“姨娘管得不错,以后姨娘继续辛苦点。”

“大小姐放心,妾必不会叫你失望。”冯姨娘半点不矫情,直接应下,推脱出意外这种事,绝对要杜绝,“大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使人回去说一声,大小姐住的地方,妾会叫人日日洒扫干净,什么时候想要回府都可以。”

口口声声的大小姐,还真是一点都不别扭。

“姨娘有心了。”

“是妾应该的。”

一番你来我往,太极打了一圈又一圈,秦珍薇在旁边直接看懵了,直到被冯姨娘给带走,都还没完全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娘,就这么算了?”

冯姨娘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不然呢,你还想干什么?”

“娘……”

“以后记得叫我姨娘,即便是在私底下,也莫忘了。”冯姨娘的情绪没有半分起伏,此时此刻,倒是有一股子清冷的味道。“以前的大将军府,都是自己人,现在呢,多了一个敌人,一个,一旦我们出了差错,就可能置我们于死地的敌人。”声音中,染上了一点飘忽。

秦真薇虚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的怒火在跳动,同时也有着不解,“娘,秦识薇那个怪物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吗?”怎么可能呢?

“我也不知道。”冯姨娘不知道秦识薇是仗着自己的怪力虚张声势呢,还是真的胸有成竹?以及之前,与自己相对,是什么都知道呢,还是只是顺着表面的话顺口而为?她看不出来,昨夜之前的秦识薇,就像一桶水,伸手就能触底,现在的秦识薇就像幽潭,到底只是浅浅的一层呢,还是深不可测,因为无法探测,所以才更觉得棘手。

“娘,要不然我们去找祖母,秦识薇现在拿自己的身份做文章,我们奈何不了她,但是祖母不一样啊,祖母是长辈,她要出手收拾秦识薇,简直轻而易举。”

“再说吧。”

自从大将军开府,他们这一房就居住在大将军府,跟原来的秦宅倒是比邻而居,秦大将军在兄弟中行二,没有大哥受重视,没有小弟受宠爱,如果不是凭借自身能力一步步爬起来,在秦家大概也就一个边缘人物,算起来秦家也积累了三四代了,往自己脸上贴金,自诩书香门第,最初秦大将军弃文从武,秦家二老险些将他给赶出家门,后来步步高升,一直坐到大将军的位置,似乎才勉强的认可了这个二儿子,即便是这样,还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说这个二儿子到底是没走上他们期望的道路,要是将眼神中的得意收一收,可信度还高点。

秦大将军得的好东西,不管是皇上赏的,还是来源自其他地方,那边要分走一大半,就算是这样,依旧不知足,不过,恐怕全给了,还是得不到一句好。

两个老的,起初是想带着老大跟老小,一大家子全部住到大将军府,倒是大将军强硬的拒绝了,两老是舍不得大儿子小儿子,就一直住在那边,那边的宅子小很多,人口又多,肯定就拥挤,因为这个,两老都没少编排二儿子,可是,因为现在全部都要依仗二儿子,也不敢做得太过,毕竟,如果二儿子被弹劾,他们随之而来的好处也会锐减。

那个老太太是个讲规矩的,嫌弃姨娘跌份儿,少有让她们出来,更别说见客了,对于这一点,冯姨娘倒是乐得轻松,没见老太太那两个正经媳妇儿被她磋磨成什么样子吗?当然,冯姨娘的娘家也够底气,为了扶她上位,平日走得很勤,老太太倒是给她几分颜面。

即便如此,能少接触,冯姨娘就少接触,自己送上门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秦珍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随即沉默下来。

冯姨娘动作利索,该安排的事情,也很快的安排好,识薇的吃穿用度,一样不少。

而趁着这段时间,识薇已经将庄子以及周边是的环境,边边角角的,都摸了一个透彻,这是她素来的习惯,危机不知道会不会来,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别的东西倒是没引起识薇的注意,那一堆衣服……

因为记忆里就留下别人“又丑又俗”的评论,识薇也就懒得去“看”那些衣服首饰的模样,现在瞧着实物,识薇觉得,其实没那么糟糕,至少没秦珍薇那些衣服那么繁杂累赘,至于颜色,这东西,其实是挑人的。

“降珠,会改衣服吗?”

“会,小姐想要怎么改?”

“取纸笔来。”

降珠动作麻利,取来识薇想要东西,并且迅速研磨。

识薇在丹青上的造诣倒是平平,不过,那也是相较于普通人的水准,下手很快,几乎是挥墨而成,与原本的衣服相比,最大的改动就是袖子与下摆,袖子直接裁小,下摆从腰稍微靠下的位置开叉,下摆刚刚过膝一点点。想了想,又画上了护腕,腰带,鞋子。

画完之后,将笔一丢,“差不多就做成这个样子。——降珠,我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你自己说呢?”

说起来,对于原主的情况,最了解的,其实应该是身边伺候的人。尽管她们怠慢原主,并非时时伺候在跟前,但是,总归日日都在同一屋檐下,原主用的东西,她们也都知道。

降珠忙跪下来,“小姐说婢子是聪明人,婢子就是聪明人。”

识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以前如何我不管,我只管以后,有些话我也不多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行了,衣服先改一套出来。”

“是。”降珠应声道。

没要求她效忠,也没说如果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会遭受怎样的惩罚,但,往往越是不明不白,就可能越危险,因为,有着太多的为之与变数,你不知道要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

降珠的动作相当的麻利,只不过小半个时辰,一套衣服,除了鞋子,其他的部位全部都搞定了,当然,足有掌长的护腕不是皮革的,却被降珠镶嵌了几块白玉在里面。

识薇将衣服换好,挺合身,足见降珠对原主的身量还是挺清楚的。

袖口已然束紧,识薇弹了弹上面的玉石。

降珠抿了抿蠢,“婢子擅做主张,还是小姐赎罪。”

“这倒无所谓,只要不碍事,随便你怎么做,不过皮革的不能少。”

“是,婢子知道了。”降珠一边说着,一边给识薇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地方,以前只觉得小姐穿大红的衣服,实在有些伤眼睛,真的有几分眼不见为净的味道,然而现在,同样的料子,只是改了改,穿在同一个人身上,就完全判若两人,现在非但不会让人觉得难看,束腰修身,身姿挺拔,看上去就气度非凡,一身大红衣裳,衬得她整个人如同烈焰一般,格外的引人瞩目,是了,真正的问题不在于衣裳,而是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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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在这里说明一下,新文才开,所以,基本上都是这个更新节奏,一方面是积累人气,一方面是配合书院的推荐,所以呢,这个时候不太可能会暴更的,亲们见谅。

第009章:走,回去算账

不过这样的穿着,实在不符合时下的贵女们该有的装束,别说,便是男子都很好有穿得这么干练的,贵女们都讲究娴雅文静,仪态万千,小姐这种看似散漫,实则干脆果断的作风——还是跟以前一样,格格不入不合群。

另外,这发髻要怎么梳?

正如此想着,识薇直接去了一根红色的发带,相当利索的就在头顶偏后的位置束成一束,只是发尾差不多到了臀部,识薇握在手中瞅瞅,又瞥了一眼降珠放在针线篮子里的剪刀。

降珠原本瞧着自家小姐这么利索的动作,心头微颤,到底是不是无中生有,她还能不清楚吗?什么叫判若两人,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思及此,降珠面色变了变,急忙敛住心神,像是催眠一般,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小姐,就是小姐,小姐其实蕙质兰心,聪慧异常,因为下人怠慢,才自己打理事务,明面上皆道她阴郁怪异蠢笨,其实很聪明,很多东西都是自学而成,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对,没错,就是这样!

降珠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抬起头,就看到了自家小姐的举动,瞬间就明白了她想干什么,身体快于思维的一把抱住针线篮子,脸上甚至露出点防备。

识薇眉宇微挑,啧了一声。

降珠也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出于对识薇的畏惧,身体显得有些僵,但是,还是没有要将针线篮子放下的打算,“小姐,您要是头发过长有些麻烦,不如让婢子给你处理一下?”反正就是不能剪。

识薇也没有真想剪,同意了降珠的提议。

通过降珠的一番处理,发尾只到后心,头上也没有烂七八糟的东西,感觉还行,就是,“麻烦。”除此之外倒也没再做什么。

降珠识相的保持沉默。

可能的危机并未出现,甚至连一点可疑的东西都没有。

信奉实力至上,识薇开始有计划的训练,不得不说,这身体底子确实是不错的,而且真的非常合适习武,就算早就已经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却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恢复了她曾经三成的实力,再加上这确确实实的一身神力,必要的时候,加上各种技巧,那么,在短时间里爆发八成的实力也不成问题,这里面的关键还是在于身体的柔韧性,好在原主私底下其实有偷偷的练过舞蹈,说到底,只是少有与外界接触,又不是真的封闭自己,很多东西心里还是会在意。

保持下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应该就能完全保持在分的样子。

至于最后的一两分,没办法,这个世界,女子先天条件就比较弱,远比不上大周女子的普遍水准,好吧,这里的男人跟女人,就是那里的女人跟男人,所以,剩下的一两分,只能慢慢是来,至于能不能突破,那就非常难说了。

识薇伸伸懒腰,“降珠,准备回府。”嗯,回去算账。

降珠这段时间,已经完全的适应了现在的主子,主仆,好像还是曾经的主仆。

识薇没准备给大将军府送消息,至于庄子上的人,已经全部被冯姨娘换了一遍,至于之前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全然不在识薇的关心范围内。现在这些,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轻易不敢出现在识薇面前。

识薇说走就走,套了一匹养在庄子上的马——毕竟大将军府的,尽管识薇不怎么满意,但是也还是相当不错的,多余的什么都没带,包括降珠这个大活人——降珠她不会骑马,因为这个原因被自己小姐无情的抛弃,降珠也只是脸上木了一会儿,看着飞扬的尘土,以及自家小姐越来越小的身影,然后去找人套马车。

大将军府的庄子,不管是占地还是格局,其实都是不错的,不过,距离建安皇城确实比较远的,想也知道,离得不较近的地方早就被分刮干净了。

识薇早就过了甩着马鞭享受风驰电掣的年龄,因此,速度倒也不算快,当然,也不慢就是了。估摸着回到建安时辰尚早。

说起来,原主来庄子上的次数有限得很,而且,内心比较封闭,所以说,对这附近,她其实一点都不俗,所以,这回皇城的方向,好像有点麻烦。

不过,这对识薇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方向进入皇城,官道就只有那么一条,随便瞧瞧就能知道方向了。

建安所处的位置比较的特殊,很多东西都需要从外面运进来,因此,都不用问,只需要看看一路上各种车辆陷入地面的轮印儿,就能判断出是要进入建安,还是从建安出来。

到了官道上,识薇的速度慢了一些,尽量的靠边,因为马术上足够强悍,所以,对她而言,也是轻轻松松,不过,这官道,识薇怎么看怎么嫌弃,想想她大周的官道,混泥铺砌的,别说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浆飞溅,一不小心,一个坑就能将人车给颠簸翻了,路边还栽了行道树,花花草草什么的,不过,那都是父上大人的功劳,在父上大人之前,估摸着也差不多,所以说,父上大人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大周男人的地位也不为过,谁让他文武双全,能力实在太强悍,多少女人在他面前都是渣渣,很多人说她娘惧内,给女人丢脸,实际上吧,不知道多少人对她娘羡慕嫉妒恨。

有那样一个爹,识薇一度想过,自己估计一辈子都找不到夫郎了,不过,谁让她是个短命的,也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唔,现在的话……

识薇的思绪有点飘,不过,完全不影响她骑马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专注呢。

在某个时候,因为若有似无的惊叫声,识薇的思绪收了回来,稍微听了一下,基本上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前面是转弯,那边估计是惊了马,还是拖着车的马,有人企图让马停下来,似乎徒劳无功。

“快,快点,马车要冲出官道了!”又急又怒。

所以说,不过是跳上马车,将马车停下来就完了的事情,能有多复杂?听着马蹄声,数量可不在少数,这么些人,就没一个能追上去将马给拽住的?

听到越来越明显的马蹄声,再瞧瞧那转弯处,如果没人控制马车,铁定要直接跑出官道,那外面似乎恰好是斜坡,荆棘密布,还有各种乱石,如果真的是跑出去,再从马车里甩出来……

识薇一夹马腹,身下的骏马加快了速度。

她凭借敏锐的听觉,算好了路线。

于是,在马车后面追着的人,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就要冲出官道,“韫妹妹——”发出近乎撕心裂肺的声音之际,另一边一匹马突然窜了出来,在错身而过的时候,有一道人影几乎在眨眼间翻上了马车,一把抓住缰绳,发狂的马在冲出去的那一刻险险的转向,而后面的车厢被带着差点飞起,靠近外侧的轮子都离地,险些就翻了。

后面的人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在那一刻,甚至已经将连别开,不忍再看,峰回路转,很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半点不敢停留,迅速的赶上去,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让他们更觉刺激。

第010章:救,无形撩美人

不知道原本的车夫是不是已经倒霉的被甩了下去。

识薇抓紧缰绳,倒是没有简单粗暴的直接用力,现在的情况,如此做显然是下下策,当然,如果没有后面的车厢累赘,肯定会简单很多。不过,识薇还是试着用了用力,果然,疯马并没有停下的迹象,马头偏了偏,嘶鸣声不断,跑得更快了。

听着马车内的人痛苦的"shen yin",识薇微微的眯着眼睛,思考着对策。

眼神在两旁逡巡,然后很快有了计划。

任由疯马如何的癫狂,也稳稳当当的站在马车上,松开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挪动位置,站在一侧的边缘位置,半蹲下身,瞅准了机会,迅速的割断绳索,手下用力,改变了车厢的方向,再借力一蹬,车厢慢了下来,横向倒退,刚刚好卡在路边的两棵树之间,终于停了下来。

而识薇已然跳到马背上,没了累赘,下手就相当的果决,轻微调整马的方向,在某个时候,突然勒紧缰绳,横向伸腿,勾住一棵树,俯身,匕首对着马脖子毫不犹豫的刺入,用力向上一划拉,鲜血喷涌而出,而这短短的时间,识薇整个人已然借着脚上的力道脱力马背,缰绳却未松开,反而用上了全力,只听见砰地一声,疯马翻倒在地。

松手,另一只脚在树上一点,整个人侧空翻,稳稳的落到地上。

地上的马还是抽搐,大片的鲜血在地面洇开,它的旁边,一身装束干练的红衣女子,身姿挺拔修长,手上的匕首还一滴一滴的滴着血。

识薇自己下的手,心里自然有数,这疯马根本就不需要补刀,看了看手上的匕首,盯着那异样的血顿了顿,事实上,单从那非常轻微的味道,她就知道这马为什么会发疯,淡然的从怀里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将匕首擦干净,随手扔了帕子。——这就是识薇身上从来不绣任何东西的素白帕子的最大作用。

擦完了,将帕子人在马身上,总归会被一起处理掉。

匕首归位,识薇转身,看到几个全然呆住的男子。

骑在马上,瞧着气度打扮都还不错,必然是世家子弟无疑了。

阻止一场事故,不过是恰好碰上了,顺手,识薇没打算继续逗留,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哨子,轻轻一吹,那匹坐骑就小跑过来。

那几个世家子似乎这才反映过来,忙从马背上下来,为首的男子对识薇一揖,“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如若不然……”

识薇也坦然的受了他的礼,不过,却不耐烦与他多说什么,一摆手,“你们难道不是应该先瞧瞧马车中人的情况吗?告辞。”

那人身后的男子一脸的焦躁,早就不耐,闻言,跨步就要向马车行去。

结果却被为首的男子瞧也不瞧一把拉住,然后又对识薇一礼,“还请姑娘慢行一步,马车上只韫妹妹一人,她的丫鬟仆妇在后面没能跟上来,我等皆是男子,不便查看韫妹妹的情况,还烦请姑娘帮忙看看韫妹妹,某感激不尽。”

识薇很想说,这种时候还顾忌这种破事儿,不过,想想大周王朝那些对男子不利的规矩,好吧,现在这些都放在了女子身上,耽误点时间,看看也无妨,尤其是在看到对面的个别人那闪动的目光,所以说,某些担忧其实不无道理。

识薇转身,写意从容的就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看到里面歪在角落里低低"shen yin"的女子,没有第一时间去挪动她,将帘子挂起来,已然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扫出去,这才上前,伸手,轻轻的搭在她颈侧,查看了一下她的颈骨,倒是没伤到。“哪儿疼,与我说说。”

谢韫看着逆光半蹲在面前女子,完全不同寻常女子的装束,但是谢韫却笃定,她跟她一样,必然是出身世家,异类归异类,骨子里的气度却是彰显无疑的。

因为帘子是缝有珠子的薄纱,所以,方才的一切,她其实都看得清楚,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自己今日不死也残。

稳了稳气息,谢韫开口,甚至还带着点笑,尽管因为疼痛有点牵强,“多谢姑娘,我这会儿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不过,只是被撞了几下,应该没伤到骨头。”

识薇这段时间,也算勉强的接受了现在女子才是弱势群体,她们大多柔弱,娇气,需要呵护,就跟大周的多数男子一样,现在识薇接触到了首个世家女子倒是让她有那么一点意外,受了这么一场惊吓,可谓是死里逃生,这会儿瞧着精神上好像没什么事儿,已经缓过来了,这已经很不错了。

“那我与你检查一下,哪儿疼得厉害就说一声。”

谢韫点点头。

识薇从她的头部开始,一点一点的,然后是手臂,肋骨,在检查脊柱的时候,自然就贴了上去是,半扶着她,另一只手沿着她脊柱下去,接近尾椎骨的时候,谢韫几乎是靠在了识薇怀里,那姿势,让在外面紧张的注视着的男人都莫名的有点想歪,尤其是识薇那一声装束,尽管腰身明显,但是,不知情的,真的可能会将之看作男子,文弱的世家子不知凡几。

赶紧甩甩头,将不合时宜的想法给甩出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被识薇抱在怀里的谢韫,被识薇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边,当真是莫名的脸红,尤其是想到刚才识薇救她时的英姿,好像心跳都有点加速。

识薇一直捏到她的脚,确定骨头的确没有受伤,抬头,却瞧见谢韫耷拉着眼皮,比起方才面色微微的泛白,这会儿却是杏脸桃腮。识薇有点莫名,伸手,手背碰到她额头,谢韫却下意识的偏了一下,识薇挑眉,这反应,怎么有点像曾经某些世家子近距离面对她时,含羞带怯的模样?要说识薇没摸过她父上大人意外男人的小手手,也因为她父上大人的缘故,要求高,或者还有点奇特,她“临死”的时候,情窦大概都没开,不过,耐不住她情商其实挺高的,有些时候,那就是自带气场,无形撩啊。

所以说,她现在是无意中撩到了同性别的女子?

识薇眼神中带上了两份兴致,手微微下移,捏住谢韫的小巴,微微的挑起,手指还在她下颌摩挲了两下,“这是害羞了?”

谢韫也是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懵,随即瞧见她眼中的戏谑,伸手打开她的手,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识薇笑出声,这会儿心情确实还不错。

在不知姓名的时候,两人竟是先这般熟稔了。

而外面等着的人莫名,谁能告诉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行了,骨头确实没事儿,先下马车吧。”

谢韫却是直接伸出手,一副要识薇将她抱出去的模样。

要说,眼缘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谢韫合了识薇的眼缘,而她同样被识薇所折服,识薇对于看在眼中的人,从来就不吝啬那点纵容,相应的,其实也纳入了她的羽翼之下,而且,对于在这里第一个入了她的眼的人,识薇给与的耐心就更多点。

伸手,轻轻松松的就将谢韫给打横抱了起来。

谢韫虽然不胖,但是也绝对不算轻,换成大男人未必都能如此。

第一次被这样的方式抱着,谢韫还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刚才还对着对方脸红心跳,不过面对识薇似笑非笑的调侃表情,马上就淡定了,还不客气环住她的脖颈,简直就是小鸟依人。

第011章:门阀嫡女

待她们从马车上下来,外面的人被这略显诡异的氛围弄得有点懵,怎么感觉从刚才这位不知什么来路的姑娘上了马车,感觉就不太对劲儿呢。

识薇将谢韫放下,谢韫恢复了正常,端庄娴雅,尽管因为方才在马车里的跌撞,额头上有一块淤青,着装也有些散乱,却并不能遮掩她身上的贵气。不过,眉目冷凝,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善,显然,对今日的事情生气了。

“韫妹妹……”

这些人正待说些什么,谢韫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去,一个个的就闭了嘴。

得,这显然是个心中有数的,而且身份应该相当的尊贵,至少在这些男子面前,她才是老大,今儿这一遭,不管是因为什么,她肯定都会差一个水落石出。识薇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没事儿的话,我便先告辞了。”

谢韫一把拉住她,然后立即嘶的一声松手,另一只手握住指尖,原来是在疯马奔跑的过程中,为了稳住身体,胡乱抓扯,伤到了指甲,现在指甲缝里的血都已经凝固了。

识薇瞧了一眼,这点小伤,自然是不以为意。

谢韫瞧见识薇的神情,若无其事的将手往袖中收了收,随即笑道:“今日当真是谢谢姐姐了,如若不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毕竟吧,身边跟着的,都一群废物,平时倒是能说会道的,关键时候指望不上。”

笑盈盈的,这话可着实不客气了。识薇瞧见旁边的人乍青乍白的脸色,不置可否。

“妹妹姓谢,单名一个韫字,还未请教姐姐芳名。”

“我姓秦。”

谢韫微微沉吟,似乎在想,秦氏是哪一世家,说起来,就算是三流世家,她也是如数家珍的,这会儿……“姐姐不是世家中人?”疑惑中,似乎还有一点难以相信,居然看走眼了了么?不过,她倒是不认为识薇是在骗她。

“世家中,能出我这样的人?”识薇笑道。大周的名门世家中,出了她父上大人那么一个异类,都总是被人“诟病”,不仅仅是他本身,还有他的家族。但是,在对这个世界有一定的了解之后,她那位父上大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世家贵公子,集完美、优秀、贵气于一身。

再结合一下自己现在的经历,识薇怀疑,她那位父上大人是不是……

“也对,世家中怎可能养出姐姐这样俊逸风流的美女子。”谢韫煞有其事的点头。

这个形容,倒是挺有意思的,识薇却也毫无负担的接下了。

而从对方道出自己的姓名之后,识薇也就从记忆中翻出了相关的信息,原主虽然接触的东西少,接触的人少,大将军府里又没有当家主母,原主又不讨喜,别说是顶级的贵女圈子,一般的官宦之家的小姐,都不会邀请她,但是,有些东西还是知道的,因此实在是太出名了。

就好比这位,门阀谢氏宗主的唯一嫡女,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尊贵程度,堪比皇后所出的嫡公主,问题是,今上皇后缠绵病榻,一直无所出,所以说,能与她比肩的,只有另外三家门阀的几个姑娘,当真是贵女中的顶级贵女。

出手就救了这么一个人,识薇觉得自己的运气还蛮好的。不过想归想,情绪上却没有丝毫波动,事实上,在识薇的认知里,这件事的本质,与救了一个乞丐没什么区别。

“秦姐姐原本是准备回建安吗?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倒没有。”虽然有些事情的确要去做,但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那秦姐姐干脆与我一道去玩吧。”谢韫伸手挽住识薇的胳膊。

识薇微微挑眉,“你这样还要去玩?”虽然表现镇定,但是,识薇知道,她的的确确是受了惊吓的,还有这世家贵女么,最注重仪态,而且,她身上的伤势,虽然不算重,但是其实也挺痛的,依照他们的娇贵程度,不是该第一时间就医治疗吗?

“我这样怎么啦?”谢韫展了展手臂,“一会儿收拾一下就是了,小事。——我若不出现,岂不是让某些人如意,或者让某些人失望。”笑意盈盈的,只是眼底深处没有温度。

识薇无声的啧了一声,估摸着这是已经将今日的事情琢磨出一个大概了。就算是对这些弯弯绕的东西能猜到个七七八八,识薇还是相当无感,她还是更喜欢待在军营,跟下属胡天胡地,打仗的时候,或冲锋陷阵,或运筹帷幄,不要太爽快,就算是被父上大人各种操练,逼着学习各种东西,苦逼着苦逼着,也能乐在其中。

“那祝你玩得愉快,我没兴趣掺和。”

“哎呀,好姐姐不要这么说嘛,除开这点让人讨厌的东西,其实还是蛮有趣的,再不然就吃点东西,喝点小酒,反正你也没事不是,就当会打发时间啦。去嘛去嘛?”谢韫晃着识薇的手臂,小女儿态十足的撒娇。

识薇可有可无的答应了。

谢韫露出笑,是那种真心的,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愉悦。

而后面的人终于赶了上来,两辆马车,一堆的仆人,男女皆有。

“怎么就带着普通的奴仆?该带几个护卫的,不然事情也不至于失控。”

能够开府的,才有正规的护卫编制,但是,在世家,这规矩其实就是摆设,世家蓄养部曲,甚至比一般的正规编制的护卫还强很多,这些人里面能人不少,但是,他们其实是属于家仆一部分,对主子很忠心,而当主子的,也是他们绝对的主宰,身为门阀宗主唯一的嫡女,该有这一部分配额的。

“那些人啊,被父亲暂时征调了。”谢韫淡淡的笑笑。

识薇不说话了,这里面是不是有另外的隐情,便与她无关了。

谢韫的丫鬟嬷嬷对她都很担心,不过,世家规矩大,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体统,因此,显得隐忍克制,尤其是看到谢韫完好的站着,更没有失态。

“小赤怎么样了?”谢韫问道。

“回小姐,不太好。”一个丫鬟如此说道,身上散发出一股子隐忍的悲戚。

谢韫沉默片刻,“后面的事情嬷嬷安排处理吧,伺候我一场,我这当主子的,自是不能亏待了她。”说完,谢韫突然看向识薇,“小赤是我的贴身丫鬟,她当时也在马车上,不过比较靠外,最初没多久就被甩了下来,然后是车夫……”

识薇瞧了她一眼,没说话。

谢韫也不再多说。

用青布临时的围出一块地方,谢韫进去,很快就收整了一番出来,衣裳换了,头也重新梳了,身上的伤也已经处理过了,额头上的淤青或许是太明显了,所以才没有遮盖。

“可以走了。秦姐姐,不如你骑马带我吧?”

识薇点点头,世家子的话,马术还勉强,世家女的话,会的很少,出众的,基本找不出。

识薇伸手揽了谢韫的腰,谢韫一声惊呼还未完全出口,就已经坐到了马背上,随即,身后就多了一具温热的躯体。识薇一抖缰绳,马就小步的走了起来,“要去哪儿?”

“竹溪。”

“竹溪?”识薇略微的想了想,“今儿是三月三?”

“对啊,秦姐姐这是忘了?”谢韫侧头瞧她。

“之前在庄子上,没注意。不过,既然上巳节的话,今儿可就热闹了。”

“那不是正好么。”谢韫意味不明的说道。

第012章:策马,怼人,银发

竹溪是流经建安皇城城南的一条溪流,谢韫所说的竹溪,其实只是其中的一段,原本就风景优美,景致独特,是一处赏景游玩的绝佳场所,后来又融入了人工修饰雕琢,移栽了花木,放入了假山,修建了亭台,还将溪流进行了改建,曲曲折折的好几条。

那地方,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没断过人,但是,三月三这日显然是最热闹的,而且,随便拎一个出来,或许都能有一大堆的家史,没点底蕴的人,甚至都不敢在这一天过去。

所以,今日的竹溪,绝对是世家子弟云集,俊男美女的集中日,所以说,别的都不做,去瞧瞧美景美人养养眼也不错。

途中,识薇似乎想起了什么,“既然去竹溪,怎么走这边?”

从建安出来,走一截官道,就专门修筑了一条通往那里的路,相比起官道,那是全用青石板铺砌而成,道路两边还有花木,普通百姓甚至都不敢轻易的踏上去,在贱避贵的条例下,在那条贵人京城出没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冲撞了,遇到脾气好的还好,如果遇到脾气糟糕的,甚至可能将命给搭进去。

从那里过去竹溪,距离也更近。

所以,这位谢韫谢美人方便的地方不走,怎么选了不好走的地方还是绕了一大圈?

“大概是心血来潮。”谢韫淡淡的说道。“秦姐姐的马术应该很好吧?”

“怎么,想跑马?”识薇在转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谢韫低声笑,“我倒是会骑马,不过也仅仅是会而已,能在平坦的地方慢跑,早就想感受一下那种快意驰骋的感觉,谢家马术好的人也不知凡几,不过呢,那些人都不敢带我,所以一直都很遗憾,今日遇到秦姐姐,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

“之前在马车上还没感受到?那马发起疯来,跑得可比一般快多了。”

“那能一样吗?”那玩意儿,就只有惊惧,可绝对没有半点快意。“好姐姐……”

谢韫还准备说什么,识薇突然夹马腹抖缰绳挥马鞭,原本只是小跑的马,就突然加速,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谢韫惊叫一声,身体后仰,后背完全的贴在识薇身上,同时下意识的抓住识薇的手臂,之前才受了惊吓,突然来这么一下,谢韫心跳加速……

显然,她的反应,识薇都明显的感觉到,还不厚道的笑了一声,带着三分调侃,“之前的镇定果然都是装出来的,就算害怕也没关系,美人嘛,总有些特权的。”

谢韫稳住心神,在识薇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当然,力道并不重,向识薇表示了她的不满。

识薇笑出声,然后在官道驰骋,她倒是也很久没纯粹的策马狂奔了,通常是有急事才会如此。而在最初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吓着之外,谢韫在后面也很开心,根本不管在后面狂奔,不听喊着“韫妹妹”的人,笑声不断,像一只完全脱离笼子的鸟儿,快活得不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识薇终于闲闲的开口,“小美人,姐姐这儿有一个问题,走这边官道,你知道去竹溪的路吗?后面那群人好像在说,我们跑过了。”在谢韫这只鸟儿扑腾得正欢的时候,识薇拽了拽她的翅膀。

谢韫面上的神情滞了滞,仔细听了一下,好像后面已经没声了,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人给甩远了?!“秦姐姐,我们这大概是跑了多远了?”

马已经逐渐的慢了下来,“现在才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迟了?十多里怎么都有的。——话说你的警觉性够低的,对我一无所知,就敢跟着我跑了,信不信,后面那些人,现在的心情跟之前马车失控差不了太多。”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的直觉都挺准的。”谢韫轻笑道。

“哦,这样啊,那要不要继续?”

“还是算了,随便玩玩倒还无所谓,过火了就不好了,到时候,别是姐姐救我一命,没得到报答,反而受到谢家的责难就不好了。”

那份纯粹的愉悦已经消失,谢韫恢复了淡然从容,优雅端庄。

识薇调转马头,往回赶,没多久就遇到了还在骑马狂奔的几个世家子,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对于识薇这个恩人——谢韫出了事,他们也绝对讨不了好——带上了几分不善。

这对识薇来说,不痛不痒,对,谢韫不过是合了眼缘,才纵容了她一回,这些世家子是怎么想的,跟她可半点关系都没有,因此,神色淡淡,散漫不以为意。

“韫妹妹,你不该……”

“这是准备对我说教?”谢韫颇为冷淡的打断对方的话,“说起来,你们这群人,平时那嘴皮子可是厉害的很,说什么君子六艺无一不精,今儿我也是见识了一回,秦姐姐带着我,两个人骑马呢,你们这群大男人居然都被甩了不知道多远,倒是别跟我说秦姐姐的坐骑是宝马,你们的是劣马,对于马,我是不懂,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能够想到的不是。”

谢韫轻言细语的,就怼了他们一脸血,涨红了脸,却无力反驳。

“护不住我就算了,女子双人骑都跑不过,你们,呵呵……”谢韫轻笑两声。

这一笑的嘲讽不要太明显,识薇觉得,对面这些人,都快被谢美人给生生剥了一层皮了。

在识薇看来,谢韫的情绪其实有点不对,世家出来的贵女,她们应该是礼仪的典范,说话不会这么尖刻不留情,这似乎不仅仅是这些人之前对疯马束手无策,不过,说到底,她跟谢韫之间也仅仅是彼此都合了眼缘,远没到能掺和对方私事的程度,至于日后交情会如何,那是日后的事情。

“秦姐姐,我们走吧。”谢韫拍拍了识薇的手臂。

识薇倒也没说什么,抖了抖缰绳,马再次的跑起来,这一次的速度到底压慢了不少,至少,后面的这几个世家子完全能跟得上。

中途又遇到了谢家的奴仆,这些就完全凭借双脚,气喘兮兮,脸色都白了,腿都迈不动了,还是不能停下。

谢韫没说话,不过还是请识薇压慢了速度。

从管道去往竹溪,需要爬山,倒也不是什么高山野岭,用石板铺砌了道路的,一步一步或宽或窄的石梯,另外还平整了一条可供马车同行的蛇形道路,显然,这边也是方便人前往竹溪的。

上山的路口处,谢韫的丫鬟嬷嬷等人在那儿等着,这地方,之前没注意,现在估摸着,离之前谢韫出事的地方并不远,大概也就一里路的样子。

谢韫的嬷嬷,是那种典型的出自世家的世仆,她们懂很多的东西,对主子很重要。如果是与主子年龄相差不大的,一般就是主子的得力助手,而若是差着“辈分”的,通常还充当着引导、教养的指责,所以说,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精挑细选的。

不过,谢韫“胡闹”的一通,她的两个嬷嬷居然都没说什么,端方,肃穆,严谨。——识薇怪烦这种人的。

谢韫还是打算跟着识薇混。

马蹄在石板山嘚嘚的响,山倒是不高,不过需要爬两座,两山之间的沟还比较宽,在不赶的情况下,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在第二座山的半山腰,就开始出现大片的竹林,越深入,几乎就见不到其他的树木。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片的记忆,所以,是从来就没来过?

“竹林很多?”识薇问道。

“嗯,很多,有十多个小山头呢,连成了竹海。”

山顶的位置,开辟出来了一块空地,修建了长亭,而这时候聚集了不少人,却很安静,不论男女,皆是专注的看着中间的两个对弈的人。

识薇他们正好在其中一人的侧后方,一头银色的长发,不要太引人注意。

第013章:他之所言即为真言

银发男子捻了一枚白色棋子,不紧不慢的落在棋盘上,识薇注意到的却是那只手,白皙修长,没有一点瑕疵,就像是最完美的艺术品,至少,在识薇所见过的所有人中,都没有谁的手能比这更漂亮。所以说,头发虽然白了,实际上却是个年轻人。

一时间,识薇瞧着那只手,竟然有点出神。

“国师大人?!”谢韫的声音中,有点惊讶,有点不敢置信,当然,还有发自内心的崇敬,与此同时,想要从马背上下来。

识薇伸手扶了她一把,随后自己也从马背上下来。

而外围侍从一类的人上前接过缰绳,将马迁到一边,尽管在这过程中略带异样的看了一眼,但是很快就垂下眼睑,显得很有规矩。

“这么多人,看不到棋盘啊。”谢韫显得有点失望。

的确,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都不为过,如果不是下棋的位置高出两三台,下棋的两个人,识薇她们就算是骑在马背上是看不见的。其实,能看见棋盘的,大概也就只有靠近里的那些人,然而,外面的人都没有退开的打算,细瞧,不少人甚踮着脚尖。

绕过面前的一丛竹子,发现,边上的长亭,甚至有人站在半人高的护栏上,而这些人,看穿着就知道,是有“家底”的。世家人就是这样,哪怕早就已经沦为旁支,实际上已经穷困潦倒,还是要端着世家人的派头,在外面,自认为比别人高一等。

而这些人,向来都特别的讲究,比诸如谢韫这样真正尊贵的世家人还要讲究,穷讲究,死讲究,他们死死的抓着那个姓氏不肯放手,尊贵骄傲,成了伪装出来的傲慢,而事实上,这么做不会让他们更好,多数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因为他们会死守着那点“尊严”,不去做一些他们认为低贱的事情来转去银钱。

这种事,识薇是亲眼见过的。

而现在这些人,显然是有点不太顾忌身份,所以说,这盘棋的吸引力有这么大?还是下棋的人吸引力更大?识薇估摸着两者都有,不过,后者要占大头。

现任印国国师,原主的记忆也并不多,但是,就仅仅知道的那点,或许就差不多够了。

印国国师地位向来崇高,他们从不参与朝政,也不参与任何的派系争斗,他们掌握着印国的国运,尤其是现任国师,是印国历来最为年轻的,能力却是最强的一位,在民间的声望甚至超过皇帝,但是,皇帝非但没有打压,还诸多褒奖,对于黎民百姓来说,似乎可以不知道皇帝,不可以不知道国师。

不过,原主并没有见过这位国师。

谢韫这会儿好像已经将识薇给忘了,好像在思虑着要不要进去瞧瞧。

也正在这时,一块巨大的棋盘竖了起来,上面的黑白子已然落成棋局,不用说,众人也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于是,除了围在最里面的人,其余的,目光纷纷转移到那巨大棋盘上,大部分因为所处的位置不方便,还另外找了地方,不过,说到底,这里还是有些狭小了,能坐下来,吃点瓜果点心,一杯清茶,再一边观棋的,乃少数中的少数,毕竟,大概没人会想到会同时在这里聚集这么多人,这里只是竹溪小小的一角,有人提前占据了,后面的人最大可能是另选他处。倒也比挤在一团还看不见棋局好。

倒是识薇,对着那位国师的背影瞧了好一会儿。

大周的白夷族,也存在着特殊能力,以其中的天师为最,不过,他们却不是天家的供奉,他们避世而居,少有出现在人前,天师每三年会推算一次国运,耗损甚大。

这位国师呢,直接是被皇家供奉,那与皇家的牵扯就会越发的紧密,那么有些事情,就越发的不可避免,那一头银发,是不是因此而来?

识薇她家父上大人一度瞒着她关于她不能活过二十三岁的事情,要白夷族给他她逆天改命,因为这件事,险些将白夷族给灭了,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改变了注意,从那之后,也就开始死命的操练她。

而对于种特殊能力者,世人大多或许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识薇眼里,更多的是怜悯,再如何的神秘莫测,也不意味着能够为所欲为,做得越多,或许就错的越多,想得到的越多,就会失去越多,这种人讲究的是无为,无欲无求最好。

谢韫碰了碰识薇,“秦姐姐在瞧什么?”

“国师长得好看吗?”识薇侧头,笑问道,带着几分散漫。

那眼中的饶有兴致,谢韫瞧得清楚,眼神猛然间睁大了几分,“秦姐姐,那个,我觉得,有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略委婉的说道。

“哦?好妹妹是觉得姐姐我在想什么?”调侃道。

她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总觉得这位与众不同的秦姐姐想的事情,可能也有点……“你应该知道,国师是不能成婚的。”

“妹妹这是以为,我对国师动了不敢动的念头?”识薇似笑非笑。

如果是其他人,到底是什么想法,谢韫觉得还能揣测一两分,这位秦姐姐,真的就一点都拿不准了,毕竟,她这样的人,她真的是平生仅见,看着随性洒脱、自由在在,有男儿的不羁,也有女子的细腻,总之她就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原本该是被排斥的,谢韫却觉得,她不会,她不会沉寂,不会折戟,反而更可能搅乱池水,掀起风浪。按理,对这样的人,应该远离的,可是,谢韫却被她身上的东西吸引,舍不得,舍不得与这人仅是一面之缘,日后再无交集。

谢韫突然笑了笑,“印国国师,原本是师承传位,不过,现在的国师大人并不是,他甚至于前任国师没关系,在前任国师突然逝世,未能指定继承人,他的几位弟子明争暗斗之时,裴家养子作为天选之人成为新任国师。”

“裴家养子?”

“是呢,国师大人姓裴,名真言,字谨之……”

“真言?他之所言即为真言,当谨之慎之?”识薇甚至没问是那几个字,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谢韫轻轻拊掌,“秦姐姐甚是聪敏,的确是这个意思。——国师的养父乃是现任裴氏宗主一母同胞的弟弟,博学多才,在裴氏地位甚高,不过此人至今未娶,也只得国师一养子。国师虽是养子,但是,在裴氏无人敢小觑,不仅仅其养父极其的护短,更因为本身聪慧无双,很多东西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奇门遁甲,天文地理,古今内外,君子六艺,无一不精,无一不晓,他十三岁时,当世大儒崔繁儒便言:天下才共一石,裴真言独得八斗,余者分两斗。”

——所以说,这人厉害得要飞起,快赶上她了?好吧,识薇必须承认,如果谢美人说的是真的,这人在某些方面比她强,毕竟吧,她家父上大人操练她的方向不太一样。

识薇右手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腿侧,嘴边含笑。

第014章:改运,想抢

谢韫若有似无的觑着她,“国师这般绝世无双,可以说压得所有世家子都抬不起头来,加上一身皮囊也长得好,不知道多少人肖想,只不过……”

“在谈婚论嫁之前,就成了国师?”

“可不是,秦姐姐是不知道那时候碎了多少芳心。”谢韫惋惜的一叹。

“也让很多世家子想要敲锣打鼓的欢庆吧。”

“说的没错。”

“不遭妒的是庸才,能压下所有人,是他能耐。”

谢韫笑了笑表示认同,“不过当差距太大的时候,就变成了崇敬与仰望。”

识薇抬起马鞭在下巴上蹭了蹭,瞧着那竖起的棋盘,眼中的兴味又增添了三分,“确实。”

“秦姐姐懂棋吗?”

“也就一般般吧。”棋品可观人品,这句话对也不对,要看对手以及其本人的心态,对手够强,而本身对于胜负这种东西看的比较重,才会全力以赴,那时候,才是一个人的真实棋风,当然啦,这也只是符合高手,一般人,你水准都还没到呢,就想着藏拙?呵呵……

裴真言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显得淡然而从容,就从棋局上来看,以守为攻,并不锐利,但是心思缜密,就如一张大网,密不透风,却也是最正派不过的棋风,是不是他的真实棋风,有没有拿出最高的水平,就不得而知了。

谢韫觉得,这位秦姐姐应该不止一般般。

随后保持一段时间的安静,不管是识薇,还是谢韫,目光都在棋盘上。

“国师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天生如此?以前没听说过他是一头白发啊。”某个时候,识薇突然轻声问道。

“嗯?”谢韫专注于棋盘,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半年前才变这样的。”谢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痛,“印国近几年不是一直多灾多难吗,旱涝不断,地动频发,半年前,国师以三十年的寿数,改了印国的国运,当时在祭台上,瞬间满头青丝就变白了,在场的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世家诸人,众多护卫,无不瞧得真真的。”

识薇目光微动,“国运改了?”

“自然是改了,自从该国运之后,印国风调雨顺,祸乱都少了很多,国师的强大,岂是一般人能相提并论的。”谢韫言语中的崇敬,几乎快要溢出来。

识薇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心里跟谢韫的想法却不太一样,以一己之力逆天改国运,这不仅是成功而了,付出的代价还仅仅是三十年年的寿数,这未免也太占便宜了吧?!

让白夷族的天师给她个人改一下命,都没能做到,毕竟,以她当时的权势跟地位,如果命理发生了改变,活了下去,改变的东西就可能非常的大。在最初的时候,白夷族的天师就大致的看出了她的命理,所以表示无能为力。

而一国国运呢,是那么容易改的吗?天,是那么容易逆的吗?甭管这国师的能力多强悍,便是百个千个加起来,识薇相信,也不可能改变国运,不然,一个国家,直接多养几个国师就好了,军队什么的根本就不要,就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说,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识薇估摸着,要么就是印国本身的动荡就快结束了,这位国师稍微的加速了一下这进程,要么就是为了稳定民心,将之压了压,这么算起来才算是合理。

至于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原主接触的东西太少,连将军府那小地方的事情知道得都很有限,更别说是国家大事了,所以,识薇现在也没办法判断出到底是哪种情况。

不过,印国的国师存在从立国之初就有,往上的朝代翻找,同样有,所以,国师的能力到底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应该还是有数的,可能糊弄大多数人,但绝对不可能糊弄所有人,这里面必然还有知道真实情况的人。

然,单从裴真言个人的角度来讲,能舍了三十年的寿数,来做下这件事情,也是相当的有魄力了,只是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在里面,比如说,为裴家争取更多的名望什么的,毕竟,他就算是国师,也到底是姓裴,不过,看谢韫的反应,这一点的可能性倒是比较小,如果只是裴真言单方面提出来的,那么,就很有意思了。

“改国运之后,国师大人就没出现过,一直在观星殿休养,现在看着他似乎休养得还不错,这就让人放心了,虽然之前一直都说他没什么大碍,没见到人,总归是心怀疑虑。只是看样子,那一头青丝,怕是回不来了。”

“这样也挺好看。”识薇诚心诚意的说道,尽管还没看到对方的正脸。

“那是自然,国师大人本来就容颜无双。”

得,瞧着这谢美人就是裴真言十足的拥护者。

棋局继续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以国师裴真言获胜告终。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

他的对手也并无半点不服样子,还因为能有机会与裴真言手谈一局而万分高兴。

“国师大人十七岁的时候就能与棋圣比肩,祭酒大人虽然也不错,比起国师大人到底还是差一截。”那语气,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识薇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小美人啊,国师跟你有什么关系?在他无妻无子的情况下,这份骄傲也该属于他父亲,你这样,没有立场的啊。”

谢韫拍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识薇笑了笑,侧头的时候,却无意中对上了那位国师的目光,他此时此刻已然站起身,正好面对识薇方向,他们这个方向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识薇就知道,他看的是自己。

识薇脸上的笑容敛了敛,随即笑容却更明显,月白色的广袖宽袍,腰束祥云腰带,眉目清冷,遗世独立,气度高华,超尘脱俗,看着就不像个凡人,别人看到这样的人,或许是心有恋慕也不敢滋生不好的心思,认为那是亵渎,识薇嘛,手指点在唇边,怎么办,心跳好像有点快,想要将人拽下神坛,好好“亵渎”一番。

“果然俊美无双,想抢回家藏起来呢。”

谢韫的表情有点裂,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么?“好姐姐,你……”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识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开玩笑的啦。”

——感觉你这话才像是在开玩笑。真的,谢韫真觉得她能干出“抢人”的事情,这到底是哪家养出来的惊世骇俗的姑娘,是准备招祸呢,还是要祸害别人?

“秦姐姐,我觉得你最好别乱说话,国师大人说不得会唇语,被他知道了……”

“知道了岂不是更好,说不定都不用我抢了,他直接下嫁了。”

谢韫真的想捂她嘴巴,“快别说了。”国师会不会唇语她不知道,如果让旁人听到了,肯定引起群情激愤的,亵渎国师,还不得将她生撕了。

识薇倒是没再说什么,侧眸再瞧了裴真言一眼,已经有一队护卫为其开路,国师大人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容离去,瞧着是准备走了。

而事实上,发现这番动静,几乎所有人都揖首,“恭送国师。”

识薇算是再一次的见识到了此人无与伦比的地位。

不过,这来一圈,与人手谈一局就走人,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第015章:看上了自然要护着

——总不会是专门来看她秦识薇的。

“呵…”识薇轻笑一声,不知道是肯定这个答案,还是否定这个答案。

谢韫被她笑得莫名其妙,而且总有那么一点不太好的预感,连续看了她好几眼。

“小美人这是作甚,喜欢上姐姐我了?”识薇的笑,染上了几分风流。

“是啊是啊,可喜欢了。”谢韫煞有其事的点头,“不过啊,姐姐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祸害我就算了呗,就不用去招惹其他姑娘了吧。”

谢韫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反正,她是觉得,新认识的这位秦姐姐,如果随便撩人,或许真的真的会有姑娘喜欢上她,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放心,姐姐我不招惹其姑娘,姐姐我招惹国师。”一边说着,还一边轻轻的吹口气。

谢韫无语凝噎,愣是好一会儿没答上话来,不过转瞬又想,甭管这话是真的还是玩笑,反正国师大人少有出现,一年到头能见到两回就不错了,再说,秦姐姐还不是世家人,这一两回估计都还要缩水,再说,国师现身,身边随时都有人,还轮不到这位好姐姐靠上去,释然了,“那姐姐你可得多努力,毕竟,这件事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识薇不置可否。

倒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个世家子,那表情,真的跟那调色盘似的,分外的精彩,不过,之前惹恼了谢韫,他们这会儿也不敢轻易的对识薇开口。

国师走了,其他人倒是逐渐的散去,当然,也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殷勤的目标换成了那位国子监祭酒大人,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国子监的学生,当然,不是的更多,如果能在祭酒大人这里挂个名,甚至能得他青睐,对自己七月的评品或许将起到非同小可的作用,品级的高低,将关系到日后的前程。

所以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显得谦逊有礼,想要挤靠在祭酒大人身边,却又不敢有明显的动作,那场面……

“一群乌合之众,也是祭酒大人好耐心好脾气,换成是我,谁耐烦搭理他们。”谢韫讽刺的说道。

祭酒大人也是世家出身,不过,只是二流世家,能坐上国子监祭酒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也足见他的能耐。然而,几大门阀以及一流世家的人,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为未来铺路,因为他们,即便是庶出,也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前程,所谓树大好乘凉,即便是草包,有着家族的庇护,高官厚禄不说,成为那地方的小官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谢韫看不上的是这件事的本身,妄图投机取巧。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存方式,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看法,小丫头,即便不认同,也别说出来,你出身尊贵,生来就是人上人,不知道下面那些人的艰辛,这些人也不过是想为自己某一条更好的出路而已,有些事情,也并非他们愿意去做的,一件事,也并不代表一个人的品行。”识薇淡淡的说道。

“不是,秦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谢韫一时间有点慌,她怎么就忘了秦姐姐的出身了,大概还比不上这些乌合之众呢,谢韫想打自己嘴巴,说话怎么就不过脑子呢。

识薇伸手拍拍谢韫的头,那态度真的像对待一个小姑娘,“瞧着挺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听话挑不对重点呢。你把我的话听进去就够了,不要做那么多联想。”

谢韫松了一口气,没生气就好,再在脑子里将识薇的话认真过一遍,“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了。”

“好姑娘,真乖。”识薇又拍拍她的头,不管谢韫是真明白还是只是这么顺嘴一说,这丫头的品行还是看得过去的,这个世界的女子,就跟大周的男子一样,主战场在后宅,那么有些事情,倒也不必强求那么多。

谢韫莫名有一种被拍了狗头的错觉,这一刻真的很怀疑,秦姐姐到底将她当什么了。

“好了,小美人,赶紧带路,既然来了,肯定要转转的,别在这里当柱子了。”

谢韫笑起来,伸手挽住识薇的胳膊,“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次数多了大概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不常来的话,还是挺有意思的。——既然已经到地方了,你们也就不用跟着了。”谢韫转头看向某几个完全不称职的“护卫”,突然又看了看祭酒大人那边,突然想到了什么,貌似这几个“护卫”大概也是属于那些“乌合之众”之列。呵……

不让他们继续跟着,这时候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跟着。

没有去“打扰”祭酒大人那一圈的小文会,识薇他们从旁边绕了过去。

说起来,从抵达到现在,他们一直都处在边缘地带,所以,至今发现他们的人都比较的少,然而,以谢韫的身份,引人瞩目是理所应当的,当然,以识薇特殊的打扮,这种情况,只会提前不会延后。

果不其然,从另一侧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人频频看向她们,不过却没人上前。

“小美人的人缘好像不太好啊。”识薇调侃道。

谢韫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这种人缘,要来作甚,整天被人不怀好意的围着,我嫌烦。”因为她的身份才千方百计的跟她结交,往她面前凑,是她最为反感的,所以在圈子里自然就传出了她不好相处,难以讨好的言论,有人不死心,前仆后继的,却也一再的“验证”了这话的真实性而已,做得越多错的越多,避免交好不成反交恶,上前的人自然少了。

“你不喜欢,有些人应该很享受才是。”

“可不是,有些人那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才好呢。”谢韫微讽的说道。

眼前的视线已然变得开阔,处在半山腰上,识薇瞧着一对护卫随着一辆超规格的马车远去,裴真言,他之所言即为真言,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会说谎呢?

说起来,这名嘛,是自幼就有的,却不是为何取了这么一个名,以至于暗合了他现今的身份,只是因缘巧合呢,还是冥冥中只有定数。“国师这名,是按照裴氏的字辈取的?”

识薇的思维跳转有点快,谢韫反应慢了半拍,话说,秦姐姐她不会来真的吧?“不是,国师这一辈,裴家人是单字,男子皆是从日字而出,国师是最特殊的一个。”

“因为他是养子?”

“这倒不是,裴世叔很疼他的养子的,他跟他兄长裴宗主的关系又好,国师以前在裴家的地位跟待遇,甚至还超过裴宗主的儿子,听说曾经裴家人暗地里联合排挤欺负国师,被裴世叔知道了,裴世叔差点将整个裴家都给掀了,所有参与的人,被狠狠的惩罚一顿才算完。至于这名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是,好姐姐啊……”谢韫也瞧着那快要走出视线的马车,略带犹疑。

“没被欺负就好。”

“若是被欺负了,秦姐姐你又待如何?”谢韫幽幽的说道。

识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何?自然是欺负回来,毕竟是我看上的人嘛,自然要护着。”

谢韫的表情又有点裂,因为始终辨不出这好姐姐的话是真是假,谢韫觉得心累。“你高兴就好。”颇有一种无力颓丧的感觉。

识薇直接笑出声,引来更多人的注目。

而那远处的马车上,裴真言端正的跪坐在矮几后面,他已然用了多种方法进行推测,然而,几乎都是模糊不明。“异星…”他不知道是因为对方这一重身份,所以算不出来,还是对方日后会与自己牵扯甚深所以才不明了。

第016章:有人欠收拾

裴真言的手指轻轻的点击着矮几,无喜无悲,即便是知道对方可能牵扯到自己,情绪上也没有起伏,他或许不喜欢麻烦,但是也不惧麻烦,当真有什么事儿,接着就是了,断不会逃避。如此,也不再去强行推算什么,合上眼睛,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识薇手里悠闲的甩着马鞭,听谢韫给她介绍这周围的环境。

虽然被打量,被“指点”不在少数,不过,不管是谢韫还是识薇,显然都习以为常,没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更不会因为这些人的目光而不自在。

识薇的反应,谢韫默默的瞧在眼里,原本是有些担心的,显然,是自己想太多,只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好奇,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么这位秦姐姐呢,就算是她生活的环境,同样是被众星捧月,然而现在所处的阶层不一样,别说是她这样的姑娘,便是那些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老油条,怕是都会有些拘谨,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出了差错引来笑话,秦姐姐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生涩感,看上去,她甚至比自己好悠然自得。

谢韫微微的垂下眼眸,对这位姐姐的来历是越发的好奇了。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一群人,谢韫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过,身为谢氏门阀宗主唯一的嫡女,面对的不管是谁,肯定都没有避让的道理。只是看了识薇一眼,“待会可能会有点糟心事儿,秦姐姐做担待一点。”

“对头?”

“庶妹,只比我小半个月,是我爹爱妾的女儿。”谢韫淡笑道。

识薇瞬间明白,淡淡的啧了一声,这种是非,还当真是到哪儿都少不了。

不过,只要那位谢宗主脑子没出问题,不管他怎么宠爱妾,怎么宠庶女,都不会越过嫡妻跟嫡女,所以,谢韫即便是不得父亲喜欢,即便是没了亲娘,她的地位也会相当的稳固,因为她还有强大的外家,更何况,她父亲对她的喜爱并不少,甚至更为看重,如果对庶女只是爱屋及乌,给与几分娇宠,对这个嫡女,却是寄予了厚望,完全不同的概念,再有,谢韫她娘也好好的在着,身为谢氏门阀的宗妇,地位稳固不可撼动。

所以说,不管那些庶妹怎么蹦跶,谢韫骨子里是没看在眼里的。

这大概就是世家与小门小户最大的不同。男人轻易不会脑抽,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情,地位越高就越是如此,即便是青梅竹马,喜爱非常,可以给与宠爱,却不过逾越了规矩,如果你心大,野心勃勃的想要利用男人的感情干掉主母自己上位,那么,不用主母动手,回头男人就能冷酷无情的先灭了你。

识薇往后面退了两步,表示将主战场让给谢小美人,对于内宅争斗这种业务,她也就是在冯姨娘跟那位庶妹身上练了一下手,而且那时候完全是身份上的碾压,完全没有技术含量。而谢小美人想来就不一样了,这方面的经验肯定挺丰富。

“姐姐,是姐姐终于到了。”迎面来的姑娘,显得很是欣喜,脚下的步伐都不由得快了几分,近前来,恭恭敬敬的见了礼,而与她一起的男女也规矩的很。

不过,显然谢韫心情不好,连敷衍着回礼的打算都没有。

然而,对方似乎也不以为意,就像是习以为常,自个儿战起身,似乎这才瞧见了谢韫额头上的伤,“呀?”非常惊讶的用帕子掩嘴,“姐姐,你怎么受伤了?”

那神情,那语气,都非常的到位,不过,从识薇的角度,其实有理由怀疑,这姑娘这动作,只是掩饰自己幸灾乐祸,而且那半分不意外的模样,以及还有一丝遗憾,让人觉得,谢韫今日的事情,十有是她的手笔,不对,识薇稍微的琢磨了一下,她应该没还有这个能耐,应该说,她是知"qing ren"。

“姐姐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了?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伤着?受伤了怎么还来这里呢,怎么不直接回去让大夫好好瞧瞧呢?”那关切的模样,盈盈欲泣,仿佛伤在谢云身,痛在她的心,当真是诚意十足,任谁瞧了,都是一个关心姐姐的好妹妹模样。

识薇不着痕迹的往边上移了两步,感觉身上鸡皮疙瘩起来了。在大周的时候,其实不是没见过类似的场景,不过,那时候的主角为男,现在吧,就算是告诫过自己,男女角色已经换了,还是非常的不适应,你说,你一个女人,这般小男人姿态,难道就不觉得有碍观瞻么?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好吧,是小女人姿态,在这里是正常的。

识薇看向别处,尽可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她担心自己或许会控制不住做点什么,不过,显然效果不怎么样。

主要还是某人的存在感太足,这会儿已经小声的哭了出来,“姐姐,不然,不然妹妹送你回去,回去瞧一瞧好不好?”

谢韫不搭理她,就搁哪儿自说自话。

然后,旁边的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劝说起来。

相比起来,谢韫那么面无表情的端站着,显得甚是冷漠无情,像是忍无可忍,“我还没死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闭嘴,而那姑娘却哭得更凶了,“姐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晦气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

“知道不喜欢你,你还往前凑,你这是有病?欠的吧。你姐姐只是小伤,她自己都没怎么着呢,你这样,活像是她快死了,不是她晦气,是你晦气吧。你到底是关心及知己姐姐呢,还是在那儿咒她呢?说起来也是,她是你唯一的嫡姐,你又是个得宠的,她要死了,你的好处倒是大得很。谢韫,今儿的事情,你不妨往她身上查查,说不定她就是那罪魁祸首。”识薇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定力不足”,一瞧这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就忍不住了,如果任由这般发展下去,她怕自己会两三天三没法好好吃法。

心中感叹一句,还好谢韫是个不错的,要是一开始就是与她妹妹一般模样,她说什么都不会一道过来。

谢韫心中微讶,在她看来,这些秦姐姐,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应该是全无兴趣的,说不定心里边还挺厌烦,现在又怎么掺和进来了?不过,倒是什么都没说。

然而,她不说,不代表对面的人也会无动于衷,或许不敢对谢韫如何,但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而且一看就不是什么不能惹的人——毕竟,整个顶层的圈子就那么大,随时都能见到,就没这么一号人物——自然就不会客气。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也不用谢韫的那位庶妹开口,她护花使者就怒气勃发。

识薇神色不变,甚至还染上了几分笑,“谢韫,这男人跟女人厮混在一处,是你们时兴的玩法?这男人倒是没什么,不过,你们日后嫁了人,你们丈夫不会对现在的事情有芥蒂?”

此言一出,对面的人都变了脸色。

谢韫倒是不厚道的笑了,秦姐姐还真是一针见血的直击要害。“会不会有芥蒂我倒是不知道,毕竟跟我没关系,我更不是男人,我顶天就是让某些贴上来的人,在出门的时候当一下免费护卫,而事实证明,他们相当的不合格,下回,还是让他们麻溜的滚远点。”

“我最烦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这话是真的,而且不论男女。

“那我们就走吧。”谢韫挽了识薇的胳膊,笑靥如花。

第017章:变脸不要太快

然而,识薇放下这么一句“狠话”,哪能轻易的让她走了。

“姑娘是哪家的?不知道这话对女儿家的影响有多大吗?立即道歉,收回你刚才的话。”某位护花使者满是厉色,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谢韫立马沉下脸,正要开口,识薇手上的鞭子轻轻的落在她手上。

识薇神情散漫的瞧着对方,“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能耐,你收回去啊。再说啦,你们做得,比人说不得?这明摆着的事情,谁也不是瞎子,就算不说破,别人心里没点数?而且,既然知道对女儿家的名声不好,就麻溜的滚远点,明知当何为而不为,这是巴不得传出点什么,好当谢家的女婿?其心可诛啊。”

“你,你少血口喷人——”

识薇笑得越发的风轻云淡,“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越描越黑吗?你要真没想法,就赶紧滚啦。在这里大喊大叫的是怎么个意思,想嚷得人尽皆知啊?”

那脸色直接涨成猪肝色,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后面的另外几个世家子,见势不妙,直接转身走人了,或许他们是有某些心思,但是,却是不能被说破的。

识薇轻轻的打了一个呼哨,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然后瞧着唯一还没走的男子,就差把——你怎么还不走?果然心怀叵测——写在脸上了。

眼瞧着如果再不走,她大概就要继续开嘲,届时,还不知道会说出怎样的惊人之语,似乎想要放狠话,不过瞧了谢韫一眼,终究没说出口,愤愤的拂袖而去。

“明明已经气得想要跟我动手了,却维持着所谓的风度,结果又愤然离开,毫无气度礼仪可言,这不伦不类的。怒伤肝,想维持的东西又没维持住,得不偿失,而且,这人吧,什么都憋在心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癔症疯病了,何必呢。”识薇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副颇为失望的样子。

其他人的脸色都超难看,唯独谢韫,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秦姐姐怎么能这么坏呢,不过因为没使坏到自己身上,所以,看到她这般行事,意外的觉得好开心。

笑完了,谢韫看着她那位一脸震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妹妹,连平日里那乖巧讨喜又柔弱的形象都没法维持,再瞧瞧另外两个平日里存在感更低的庶妹,她们整日就跟丫鬟似的,奉承讨好着同为庶女的所谓的姐姐,还有另外两三个堂表姐妹,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庶出。

——说起来,这就是世家,等级森严得可怕,对等的,从来就只有同一级别同等身份的人,门阀中庶出的男女,想要找称心如意的另一半,就必须要降低要求,同等的家族中,别说是主支嫡系,便是偏远的旁系,都未必瞧得上他们,这就是姓氏赋予他们的“高贵”,在这一个阶层,他们的选择就只能同样是庶出的人,当然,这女子倒是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为妾。而次一等的世家中,那些自持身份优秀的嫡系男女,同样不屑一顾,那么或许就需要再降一个等级。

没有多少人能打破这规则,而敢于去挑战的,无一不是付出惨重的代价,或者再也爬不起来,或者那种即便是站到了最后,权势滔天,前期的时候,也将异常惨烈。

谢韫勾了一下嘴角,“滚!”秦姐姐说得对,仅仅就为了端着架子,让自己憋屈,何必呢,她既然有身份有地位,就该让别人不痛快才是。

几女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这真的是那个人人称赞的,无一处不完美的谢氏门阀最尊贵的姑娘吗?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本身也实实在在的被她的气势所震慑,差一点就失态。

识薇在旁边差点就要给这位谢小美人拊掌了,这才对嘛,不喜欢的人何必虚与委蛇,不痛快了就该直接怼回去,尤其是在自己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时候,多傻才会想要委屈自己。

谢韫那位得宠的庶妹,似乎终于回神,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却一脸沉痛,“姐姐,你是我们家最优秀的姑娘,姐妹们都以你为榜样,你偶尔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那也不是你的错,”一副你做什么都能原谅你的表情,眼神却瞧向识薇,“可是,一些来历不明的粗野之人,说话有失分寸,带累姐姐……”

“啪——”

谢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过去,完了还甩了甩手,显然是因为痛的,那么可想而知被打了脸那位会是什么感受。“谢氤,立刻滚回家去,闭门思过,如果在我回去之后,你还不能认识到自己错误,我会直接让母亲请家法。”那眼神,冷得跟冰渣子一样。

谢氤被打偏的头,半晌都每正回来,再一次的懵了,听到谢韫的话,才缓缓的转过头,“姐姐……”瞧着是依旧没回过神。

“没听懂我的话吗?还有你们几个,统统给我滚回去,今儿我心情不好,不想见到你们。”谢韫骨子里其实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一般情况都无视,不爱搭理,但是,今日她显然是被惹毛了,加上识薇这个另类的刺激,可不就直接爆发出来了。

往日不会做的事情做了,不会说的话说了,谢韫袖子一甩,拉着识薇走人。

发泄一通,心里果然痛快多了。

没走几步,谢韫又拉着识薇说说笑笑,变脸的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周围的人可是不少,一个个都像是头回认识谢韫一般,充满了不可思议。

谢氤站在原地,低着头,眼中一点一点的染上了刻骨的恨意,然而,伴随着一滴一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外人看来,就是委屈又可怜,被嫡姐欺负得不要太惨。不过,却也没有人上前去安慰她,就算是跟在她身边的几个,那都是被谢韫给吓着了。

说起来,她们“依附”谢氤,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果可以,她们也想跟在谢韫后面,可惜,谢韫一向不搭理她们,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

对于嫡姐,她们自然不敢忤逆。

至于那些丫鬟们,远远的坠在主子们身后,面对发飙的谢韫,她们也半点不敢什么,等到谢韫跟识薇过来的时候,赶紧让道。

等到走远了,谢韫“数落”识薇,“秦姐姐,妹妹私以为,你还是收敛一点的好,世家里面,疯癫无所顾忌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可不会讲什么风度,如果让他们觉得被侮辱了,或者有损尊严,他们才不会管你是男是女。更重要的是,三流世家,于寒门中人而言,都无异于是庞然大物,你完全可以交给我处理的。”

这种话,识薇倒是头回听到,心意领了,不过,“在小丫头眼里,姐姐我鲁莽之辈?”

谢韫觉得,她的担心可能真的有点多余,转瞬间就将这事儿抛到脑后。

而谢韫今日的言行,也很快被传开了,真的,不管是谁听到,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当然,在之后,逐渐得知她之前遇险,险些将命搭进去,似乎也就释然了。

又不是圣人,危及到生命还能没火气?

不过,她的那位救命恩人,特立独行,行事作风更似男儿,还不是普遍斯文类型,而是洒脱不羁随性,然而,你要说她粗野,也不是,明明气度中不逊色于世家人的衿贵。

是什么来历,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突然冒出这个人,还救了谢韫,必然不会置之不理,各方都会查,所以,只要是建安人,很快就能将其底儿翻个底朝天。

不过,也不怪谢氤被打了,对嫡姐的救命恩人出言不逊,一巴掌还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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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因由,谢氏谢洵

不过,识薇对于一群贵女们,身后却跟着外男这件事,倒是有点好奇,好奇嘛,自然也就直接问了,想来,这也不是什么好忌讳的事情。

“这个啊,就要从圣上的胞妹文昌公主说起了。

早年文昌公主因为看上了二流世家陈氏旁支的一个庶子,不顾身份非要下嫁,先皇非常的恼怒,不过对这个女儿还算宠爱,允了这门婚事,还给备了厚厚的嫁妆,那陈氏庶子,不知道多少人说他走了大运,本应该借着文昌公主平步青云的,奈何,他原本是有心上人的,是他身边的一个丫鬟,他也是个痴情种,迫于无奈娶了文昌公主,文昌公主却在新婚次日早,责令杖毙了那丫鬟,据说直接将人打成了肉泥,那陈氏庶子险些疯魔了,硬是拒绝了先皇的封赏不算,在陈氏宗族的人暴跳如雷的时候,他趁着人不注意,一声不吭的甩甩衣袖就离开了建安。留信说,谁敢逼迫他,就到护城河去找他的尸体。

文昌公主也是恼恨,不过舍不得她那新婚夫君,收拾了东西跟了去,在外头数年,先皇驾崩都没回来,不过倒也没谁去注意他们在哪儿做什么,去年中,文昌公主却回来了,身边跟着一群据说是在外面结识的世家子弟,那些人一看就是那种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胚子。

圣上与这个胞妹倒也有几分情谊,给与大量的封赏,还有宅院。

文昌公主几乎日日宴请,不过倒也仅仅如此,没做什么太过火的事情。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各家贵女身后也跟了一溜的世家子,平日倒是没什么,但是每到外出踏青游玩,就好像成了必备一般,就跟那时兴的衣服首饰,如果少了,还很丢脸似的,我对这些倒是没啥兴趣,不过有人非要凑上来跟着,之前那几个都是外家跟姑姑家的表兄弟,一家子亲戚,也不好恶语相向,就懒得管他们。

事实证明,他们连身上的配饰都不如呢。

不过,有秦姐姐之前的那些话,这股风气,绝对会被刹住的。”

之前是法不责众,都这样子,似乎倒也没觉得如何,但是这被点破了,谁会不顾惜名声?谁能不在意未来的丈夫的看法?就算因为世家规矩森严,一般人轻易不能撼动正妻的位置,就算是丈夫都不行,然而,当真男人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处于弱势地位的女人,又有几个真的能扛得住?世家后宅死嫡妻少吗?死的孩子少吗?

“会跟在女子身后厮混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出息的。”

“是啊,真正有出息,有本事,有地位的男儿,哪会去奉承一个姑娘家。真这么做,家里的长辈就能出手狠抽一顿再关进祠堂去。说到底也不过是些不上不下,围着其他比自身身份高的女子转,万一能得了芳心,对自身就是一大助力,这大概也是各家长辈的算盘,才会一个个冷眼旁观,在他们眼里,大概无损自家最看重的几个孩子,其他的就无所谓。”谢韫冷淡中带着几分嘲讽。“再瞧瞧那些身份贵重又出挑的世家女,哪个身边会有乱七八糟的外男?之前我身后的几个,按我娘说的,自家亲戚,当个乐子,不高兴就打发了。”

识薇靠在长廊的一根柱子上,慢悠悠的甩着鞭子,瞧着外面缓缓流淌的溪水,清澈见底,时不时有小鱼小虾猛地扭身,划开一团浑浊,很快又会变得清澈。

抬头,放眼望去,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俏女俊男,欢声笑语,“之前观看国师下棋的人,于今日总人数相比,应该也没多少吧?”

“肯定的,这地方说小也不小,知道国师到了,全都涌过去,哪还有自己站脚的地儿,所以,十有都不会呼朋唤友,还有一部分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过去,除了身份比较低那部分人,其他也知道靠不上边,搭不上话,不过,你且瞧着,那盘棋局,绝对会成为今日的一大亮点,随后研究的人不会在少数。”

“他的影响力,还真够大的。”

“那是啊,所以姐姐你,”谢韫笑得戏谑,“道阻且长啊。”

识薇不置可否的笑笑。

“小姐,大少爷过来了。”谢韫的一丫鬟上前禀道。

“嗯?兄长来了?”谢韫往长廊两头看看,没见到人。

识薇扬了一下下巴,“应该是那个方向。”那个地方有条横廊,与里面的一条长廊相连,被一丛花木阻隔了视线。

果不其然,识薇话音刚落没多久,就有人匆匆的赶过来。“小妹……”

谢韫蹲了蹲身,“大兄。”

“我方才听说你的马车惊了,是怎么一回事?”目光落到她额头上,伸手虚虚的想要碰一碰,眼神中说不出的担心,“这是伤着了,身上其他地方呢,不可隐瞒。”

“大兄,只是点小伤,我没事的,你别担心。”谢韫笑笑,与对待旁人的疏离不同,神态动作中都透着亲昵。

对方这才稍稍松口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庾安几个人呢?我就说是靠不住的,你该与我一道的。”放下担忧之后,难免心生怒气。

“倒是与他们无关,十有是马的问题,会查清楚的。对了大兄,”谢韫将兄长的注意力引到识薇身上,“这是秦姐姐,今儿若不是她相救,你或许就见不到我了。”

男子闻言,止不住心惊肉跳,他之前也只是听了一个大概,瞧着事情本身是比他预料中还要惊现许多,不过既然人无事,便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惊怒,一揖,“谢洵在此谢过姑娘了,姑娘日后若有难事,尽管寻我,但凡洵能做到,定不推迟。”

“谢公子客气了,不过是恰好路过,举手之劳而已。”识薇回了礼,淡声道。

谢洵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若说心中没有半点诧异,那是不可能的,装束不像世家人,倒像是某些让他们世家人比较忌讳的人,尤其是言行更透着飒爽,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而气度中却透着贵气,眼神很清正,或者说,没有什么能进入她的眼中。如果真的只是恰好救了小妹,那么自当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感谢她,但如果是惊马之后的一环,那么,也怪他们谢家不客气,算计到他小妹身上,自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识薇将一切都瞧在眼里,但是也没觉得不对,世家人嘛,多个心眼是应该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很可能是谢氏的下任宗主,如果傻白甜的轻易就相信了,那才叫奇怪了。不过类似他这样的人,识薇见得也多了,优秀是够优秀,手腕心机城府等等的东西却也半点不差,一般情况,识薇不太想应对这一类人,当然,真要对上,识薇也绝对不惧。她是喜欢凡是用武力解决,如果武力不能解决的,也不代表其他的东西她就玩不转。

“秦姑娘若是不弃,不若与小妹一道去谢家落脚的地方歇歇脚,喝点茶水?”

“这倒是无所谓。”

第019章:宣和公子美如玉

谢韫也知道,自家兄长多半是要了解一下事情的具体情况,见识薇没有反对,只是同意。

一路上,谢洵有意与识薇搭话,或者说,试探她的底细。

“谢公子倒是无需这么费工夫,我是建安人,要查底儿挺容易的。”

被点破了,谢洵倒也依旧坦荡,笑道:“若有冒犯,还请秦姑娘见谅,事关小妹安危,洵不得不想了解清楚一些。”

“理当如此。”识薇可有可无的点头。

不过说破了,谢洵倒也不再继续在这事上纠缠,当然也没有就此打住不再与识薇说话。

要说谢洵这样的人,肯定也是八面玲珑,有心与人拉近关系的时候,基本上就让人讨厌不起来,而识薇呢,她所受到的教育理念,在很大程度上,是与这个世界的男子重合的,也就是说,相比谢韫,她必然是与谢洵更有共同语言。

在谢洵没什么其他心思的时候,识薇倒也愿意跟这样的人聊聊,这人嘛,到底是群居,在没有条件的时候就不说了,有条件的时候,识薇还是很乐意结交三五友人,闲时吃茶赏花,忙时拖来打杂。好吧,现在这个意愿不太好实现,毕竟,多数能跟她投契的人,都跟她性别有异,就算是她自己不介意,对方大概也不会跟她走太近——能被识薇看重的,人品必然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就不会不顾及一个姑娘家的名声。

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感觉上,竟然还多出了几分融洽的味道。

谢韫走在两个人的中间,基本上没有开口,自然也是最先发现这种气氛的人,瞧瞧左边的识薇,再瞧瞧右边自家兄长,目光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为世家门阀,在这样的地方,也能占据极好的位置也不奇怪。

临到了,少爷小姐、兄长(洵弟)姐姐(妹妹、韫妹妹)之类的称呼此起彼伏,明明都是一家子的人,堂兄弟姐妹比他们年龄的也不算少数,然而称呼都透着尊敬。

“这位是秦姐姐。”谢韫笑语晏晏的介绍。

谢氤已经被谢韫给撵回去了,通过这段时间的发酵,众人多多少少都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别管对这位“奇装异服”的秦姑娘是怎么看的,至少明面上都要客客气气的。

穿过花间林木小道,步入亭子里,正如谢韫所言,必然有人研究之前的那盘棋,现在这里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能完整的将整盘棋从头到尾完全复原的人,必然屈指可数,就算是作为下棋的人,基本上也不可能重复一盘棋。

不过,在哪儿都不缺乏“人才”,脑子记不住,不是还有烂笔头嘛。

亭子里有人拿着册子,从头到尾的一步一步的复原,偶尔落一两子,还思虑片刻。

之前识薇倒是没注意到记录的人,但瞧谢韫毫不意外的表情,便能知道,这似乎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而原本研究棋局的人,听到动静,抬起头起身,随后展颜,“回来了。瞧着韫姑娘无恙,就再好不过了。方才听闻韫姑娘遇险,安仁(谢洵的字)可是担忧万分,从未见其如此失态。”其音宛如丝竹,甚是悦耳。

“累大兄担忧,是我的不是,不过,有宣和公子在,再失态,也到不了哪里去。”谢韫笑道,而语气,甚至比与她兄长说话都柔软几分。

“韫姑娘怎与旁人一般打趣我。”崔宣和有些无奈的摇头。随后目光落到识薇身上,“这位姑娘是……”

谢韫正要与他介绍,只是侧头的时候,发现识薇的神情不太对。

要说崔氏门阀宣和公子,乃是上任宗主的嫡幼子,与现任宗主虽非一母所出,更是相差三十多岁,然,现任宗主对这个幼弟,却当成掌中宝,在这个弟弟面前,儿孙都要靠边站。

崔宣和此人,性温良敦厚,音容兼美,美姿仪,身颀长,花颜容,貌白皙,似珠玉在侧,光彩照人。精通音律,诗画双绝,然,宣和公子娘胎带病,自幼体弱,较常人少了三分康健,难免叫人多一分怜惜,此外,爱其美貌者甚多。

长得好的世家子不知凡几,就谢洵而言,亦是相当的出色,然,比起崔宣和亦是不如。

谢韫以为,这位秦姐姐也是与大多女子一般,见到宣和公子就有些移不开眼,然则,细瞧之下,却并非如此,分明是带着怀念,还有一丝丝说不定道不明的伤怀。

“秦姐姐……”

识薇回神,“抱歉,公子似故人,因而失态,还请见谅。”方才的神情,已然消失无踪。

识薇为何失态?她所言不假,崔宣和与她父上大人有几分相像,不论是长相还是神韵皆是如此,当然,识薇也一眼就看是崔宣和身体并不好,她父上大人却不是,她家父上大人身体好得很,大周人,在体质上,本来就女强男弱,但是在体型上却没有印国相差那么大,男女比较相近。而她父上大人比崔宣和看起来就健壮,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可想而知,与他相似的崔宣和在印国人眼里应该是男生女相的。

因为早就知道她活不过二十三岁,所有,识薇自己,以及身边的所有人,其实都有心理准备,因此,她“走”得很安静,来到印国之后,也适应良好,并无多少伤怀悲痛,但是,在这一刻,识薇清楚的认识到,那些情绪只是被掩藏了起来,那是至亲,给与了她二十多年的关怀与爱护,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响应了,爹娘也不会真的那么安静的送她离开。

“无妨,姑娘无需介怀。”崔宣和不甚在意的笑笑。

谢韫见状,也不做多想,“这是秦姐姐,今日幸得她相救,才能平安无事。——这位是崔氏宣和,秦姐姐既为建安人士,或许是听说过的。”

识薇点点头,“宣和公子美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秦姑娘过誉了,什么美名不美名,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崔宣和笑容温和,更添光彩。

就算是爱屋及乌,识薇对他的好感,便比旁人高出三分,以至于大女人心态也跟着发作,滋生了那么些保护欲,没办法,谁让他在识薇眼里,就是个弱者,是需要保护的那类人。

寒暄之后,崔宣和的注意力自然再度的落在棋盘上。

谢洵将谢韫带至一边,欲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而识薇无事,就拿了旁边桌案上的瓜果点心吃,事实上,现在并无饥饿之感,因此呢,就像是单纯的找点事情做。

亭外依旧临水,手上松软的点心稍显甜腻,识薇至咬了小半口,恰好见溪中游鱼,之间捏碎了,撒入溪中,鱼儿倒是游了过来,不过,却不像在池子里养的那些观赏鱼,蜂拥而至。

一块点心撒完了,识薇回头,看到沉思的崔宣和,侧颜看上去,与她家父上大人的相似度更高了。不过识薇再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情绪,目光下移,落到棋盘山。

就识薇看,现在的棋局,正好处在那位祭酒大人最关键的时刻,是胜是败,或者说,棋局结束的时间长短,取决于下一枚棋子的位置。显然,崔宣和应该也有快类似的想法。

在识薇看来,那位祭酒大人的落子只是中上,并非最佳。

沉默了片刻,走上前,直接捻了一枚棋子,落在了与祭酒大人之前完全不同的地方。

崔宣和诧异,抬头看了识薇一眼,却并没有多言,低头,继续对着期盼沉思,然后缓缓的落下一子。而从这个时候开始,也就脱离了国师大人与祭酒大人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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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瘦,香菇……

第020章:差距,猜测

识薇坐下来,继续落子,看上去颇为闲散。

如此这般,两人开始了后半段的对弈,很安静,没有半个字的交流。

而谢韫跟谢洵回来之后,也是诧异非常,不过,皆是观棋不语。

而后,又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一个接一个的踏入亭子,一边观看,一边琢磨。

毫无疑问的,最终是识薇获胜,而且她看上去还相当的轻松。

事实上,想不轻松都不行,毕竟,当初学棋的时候,她是被五个棋坛大家一起“教导”,起初的时候,简直就是被血虐,可是呢,她家父上大人铁石心肠,达不到要求,其他的一切都免谈,从最初菜得不能再菜,到后面蒙着眼睛与五人同时下盲棋都轻轻松松,这中间,经历的也就半年的时间,可想而知,她苦逼到什么程度。

“宣和公子执的棋是国师大人的棋吧?”而且棋局还是在国师大人明显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最后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谢韫怔忪,“秦姐姐,这就是你说的,自己棋力一般般?”

确实一般般,反正,她跟五个人同时下的时候,从来就没赢过,最多就是平手。不过,现在的情况,这话要说出来,大概就有点欠抽了,识薇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宣和公子善音律,诗画双绝,棋艺也不错。”识薇淡声道。

崔宣和笑笑,有点无奈,“若非听出秦姑娘是真心实意,还当是姑娘在挖苦宣和。”

“实话实说而已,不过是较之常人,与我相比,倒的确还差得有点远。”

这话虽然是实话,但是,听着还是很欠抽啊。不过,崔宣和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不知道秦姐姐较之国师如何?——秦姐姐,你之前也看国师下棋了,你自己觉得呢?”谢韫颇有兴致的问道。

“不知道,感觉上,国师应该是没用出最高水准,因此无从得知。”

边上的人有些骚动,那还不是国师大人的最高水准?那么最高水准得有多厉害?显然,见了这一局棋,没人怀疑识薇的话。

“不知洵可有幸与秦姑娘手谈一局?”谢洵一时技痒。

“如果如果谢公子与宣和公子棋力相当,那就不必要了。”

这话听起来听得罪人,让谢家的某些人颇为不忿,不过谢洵倒是没生气,只是遗憾,“我与宣和的棋力倒的确是相差无几。只不知日后可有机会向姑娘请教?”

识薇点点头,“找机会。”

没拒绝,就足以谢洵欣喜。

不过,自然也有人有不同的看法,这分明就是借着机会想要与谢氏门阀下任宗主接触,其心机未免太过深沉。

识薇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想法的人,尤其还是一群与她毫无关系的人。

没有兴趣再下了,便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崔宣和也起身让到一边,显然也是将位置让给想要继续研究这棋局的人。

而那边谢韫随着识薇一起到了边上的位置,而这亭子也足够大。

识薇靠坐在边缘的护栏上,伸手勾了勾谢韫的下巴,勾唇而笑,一个十足的调戏人的浪荡子模样,“谢小美人,不是说有酒吗?拿出来,给我尝尝。”

谢韫轻轻的拍开她的手,没好气的瞧她一眼,之前也就算了吧,现在是什么场合,这般乱来,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事实上,的确被人不少人看在眼里,别人脸上的表情如何且不说,单说谢洵,本来是稳重自持的人,眼角都止不住的抽了一下,心说,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怪胎啊,居然调戏他妹妹,明明是个姑娘家,行事却如此的随行甚至有点放诞不羁,方才那点崇敬之情转瞬间就碎成渣渣,棋力再高,也不是能调戏他妹妹的理由。

反观崔宣和,展颜一笑,那是从眼底一出来的愉悦,那一瞬间,仿佛这三月的春光都更加的明媚了几分,别说是几个谢家的姑娘脸红心跳,便是某几个男儿,都赶紧移开眼。

谢洵恰好站在崔宣和的旁边,见状,忍不住在桌下轻轻了踹了他一下,在崔宣和扭头看他的时候,谢洵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合着不是你的妹妹啊?”

“真抱歉,我没有妹妹。”崔宣和可是嫡幼子,便是其他房所出的孩子,都没有一个比他小的,当然,旁支庶支的同辈人不算,他脸上的笑容不减,“安仁不要那么严肃嘛,只是两个姑娘家玩闹而已,你妹妹从小到大被多少人贴身伺候。”

言下之意是早就被看光摸净了,现在计较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而谢洵还就转瞬间就明白了,脸都不由得黑了。“这能一样吗?”

“什么不一样?”崔宣和“疑惑”道,眼神中似乎还透着无辜。

谢洵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直接跟崔宣和动手,也就外人认为这家伙性情温良醇厚,也就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这人骨子里的恶劣。

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两人的关系好,显然,这二人都不像是会随意开玩笑的人。

“行了,你妹妹自己都不介意,你这个当兄长的就消停点。”崔宣和向识薇他们那边扬了扬下巴。

只见谢韫已经吩咐了人去取酒,而她言笑晏晏的与识薇说话,看上去分外融洽。

“韫姑娘好像少有跟谁如此的投契。”因为跟谢洵的关系不错,因为,接触谢韫的时候也相对较多。“这姑娘是什么来历?”

“还不清楚,不过她自称是建安人。很矛盾的一个人,言行举止不像是世家人,骨子里却带着只有世家最良好的教养才能培养出的东西。根据刚才我从小妹那里了解的情况,这位秦姑娘身手相当了得,如此一来可就更加的奇怪了。”

“整个建安,值得注意的秦姓,也就大将军秦桓温了。”崔宣和轻声说道。

谢洵微微的蹙眉,“怎么可能?秦家虽然没怎么注意过,但是,值得注意的也就秦桓温一个人,人现在在边关呢。他两个儿子根本就拿不出手,侄子也没什么出众的人物,至于这女儿,只仿佛听说那嫡长女不是个好的,剩下的,难不成还养出了秦姑娘这样的?”

“世事无绝对,谁又知道呢,是不是秦大将军的族人或者女儿什么的,左不过就是查一查了事,说不定有未知的惊喜呢。”对于这些,崔宣和倒是看得很淡。

他的人生,其实已经规划好了,不出意外,大概就是自由自在平平淡淡的一辈子,不管是家族还是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他来操心,内心真的不要太平和。

谢洵觉得也对,现在猜这些没用。

谢韫说给识薇取一壶酒,还真就是“一壶”,还不如掌高的白玉瓶,识薇拿在手里微微的晃了晃,估摸着也就几小杯的量,再看看那比大拇指也大不了多少的杯子,好吧,识薇也没嫌弃,反正现在这身体,酒量有限得很。

没要那杯子,直接就着玉瓶就喝了一口,眼神微亮,“三十年的女儿红,有这水准也不错了。”怎么说,之前在庄子上喝的酒,比较劣质,说起来,嘴养叼了,也是拜她家父上大人所赐,不仅收罗美酒,还是酿造美酒,大将军府提供的那些,真的相当一般般。

“秦姐姐对酒还有研究?”

只是还不等识薇回答……

“快点快点,莲灯来了。”突然有人颇为兴奋的说道。

识薇顺着瞧过去,水面上,一盏盏巴掌大的睡莲,黄白粉蓝颜色各异,看起来倒是挺漂亮。“曲水流觞?”

第021章:取莲,麻烦上门

“对,这可是今儿的重头戏。”

“上面没酒吗?”识薇一边品酒,一边看着那莲灯问道。

“有,不过只有三杯,拿到的有重彩头。”

里面有没有酒,从表面上看不出来,而且,余下的莲灯不可能只是做陪衬。

“莲灯大概会放下一千盏,里面有东西的大概在三百左右,有些是要求作诗作词之类的,有些是要求才艺表演,有些是纯粹的奖赏,当然,还有比较有趣的惩罚,余下的都是单纯一盏莲灯,不过拿到空白莲灯的多少都要意思意思,为今日彩头添一份力。”

“取灯有什么讲究?”明明溪流两边都有不少人兴致勃勃,却无人去捡取。

“只能是莲灯自主靠边,不再游动,才能捡取。”

识薇看了一下周围的格局,因为人工的干预,整个地方可谓是九曲十八弯,尽管不至于“横向”排列,弯道处的夹角也比较的大,但是吧,从“上游”放下来,顶天两个弯儿就能被捡取光了吧,后面的人还有得玩儿?

“每人只能捡一盏,而且可以干预别人捡取,且要亲自动手,不能让下人来,不能过其他人的手。”

怎么个干预法,识薇随后也瞧见了,有人自己捡了灯之后,很“无耻”的拍打水面,不过,无耻过无耻,那不断传来的笑声,倒是实打实的透着欢欣与喜悦。

“今年的干预可不止这些。”已然走到他们旁边的崔宣和笑道。

声音确实很好听,识薇止不住的揉了揉耳朵,那什么,简直就是个祸害啊。

“啊,想起来了,今年可是你们崔氏主持,难不成加了什么新东西?”谢韫好奇道。

识薇微微的凝了凝神,“你们在水里放了鱼?数量好像还不少。”

崔宣和诧异,“秦姑娘如何得知的?”

“听见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不过,这身体原本听觉就异议常人,不然,她才接手身体一个月,肯定到不了现在的程度。

谢韫想到之前还没见到她兄长,秦姐姐就已经确定了方向,“秦姐姐听力可真厉害。”

“只是比一般人强一点,毕竟,鱼群离得不远了。”

果不其然,她话音才落,在他们所处的溪流最近的一个转弯处,就是啪啪啪拍打水的声音,大量的鱼儿顺着水流往下,赶着莲灯不断的前行。

谢洵看了崔宣和一眼,“你们家今年做得太绝了吧,如此一来,还有几个人能拿到莲灯。”这么说着,还看到鱼群弄翻了几盏莲灯,“很好,更没得玩了。”

崔宣和笑容不变,“今年允许涉水一步,也不必等莲灯停下来。”

果然,如此说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得到了消息,那还等什么,开抢啊。

总之越来越多的人临到溪水边,姑娘家或许还矜持一下,那些公子少爷倒是玩得开。

识薇瞧着有人不顾规矩,往前了两三步,微微的眯了眯眼,“涉水一步,隐性的规则是只能湿一只脚吧?”玉瓶在手指间转了几圈,两根手指夹着又喝了一口,那动作颇为豪爽。

“秦姑娘聪敏,的确如此。”崔宣和含笑道。

本来嘛,这一步,有大有小,人家说是跨了一大步,你也奈何不得啊,可是只能湿一只脚,那就真的是能是“一步”了。

“应该还有其他规则吧,宣和公子不妨一起说来听听。”

“双脚都湿了,拿到的莲灯不作数,还要受惩罚,凡在竹溪的人,除了长者跟下仆,如果没有拿到莲灯的,最后也要受惩罚,双倍。”崔宣和依旧在笑,笑容中却带着点幸灾乐祸。

这规则不公布出来,可以想象今儿会有多少人“倒霉”,谢洵甚至都是拍掌笑起来。

作为其他的旁听者,也无比庆幸,早知道了这一点。

倒是谢韫就有点气恼了,“宣和公子,没你们崔氏这么玩的。”

崔宣和手上的折扇怕的打开,轻轻的煽动,笑而不语,端是仙气飘飘。

谢韫也是没脾气了,如果只是跟往年差不多的惩罚,倒也无所谓,就怕崔家弄出什么幺蛾子,当然,肯定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去,毕竟,大家都是玩乐,不会弄得不愉快就是了。

“看来也不能骑马了?”识薇瞧着水面说道。溪水中的游鱼,离他们所在也是越来越近。

“自然是不行的。船也杜绝,甚至用树枝划拉都不可以。”

识薇点点头,将手中的玉瓶搁在护栏上,“小美人,呐,给姐姐把鞭子拿过来。”手中的马鞭方才顺手放在了放茶点的桌子上。

谢韫倒是没拒绝,就想看看这位姐姐准备干什么。

识薇拿了鞭子,手在护栏上一撑,动作利索的跳到了外面,而停止外面,游得最快的那部分鱼儿,已经到到了跟前。识薇脚下碾了碾,脚尖勾起一块石头,踢了出去,扑通一声溅起水花,鱼群受到了惊吓,胡乱摆动,与后面跟上来的挤成一团,识薇这个时候动了,一个纵身踩到一块石头上,随后如同飞燕一般,脚下几点,从鱼群上面踏过,看上去明明异常的轻盈,却带起了一阵飞浪,于此同时,手上的鞭子连续挥动了四次,四张莲灯,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向后飞起,稳稳的落在谢韫他们前面的护栏上。

到了对面,识薇在弯着腰准备劳莲灯的一男子肩上一蹬,借力,转了方向,几乎又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又回到了亭子的护栏外。

整个过程非常的迅速,以至于如此惊人事情,也没引起太大的动静。

识薇双手撑在护栏上,唇边含笑,“这应该不算破坏规矩吧?我脚上也最多外面打湿了一点。”

谢洵还处在震惊中,反观崔宣和似乎最为淡然,“自然不算。”

识薇微微的撅唇打了一个呼哨,“美人都有份。”那动作,往轻里说,就是不正经,往重里说,那就流氓。

谢洵与崔宣和或者还以为她说的是“每人”,但是,谢韫敢笃定,她说的其实是“美人”,说起来,相识也不过短短时间,谢韫就将她的性情给摸清楚了几分,暗暗的瞪了识薇一眼,还真是,谁都调戏一把,很欠抽有没有。

识薇不以为意,反而笑得越发的痞气。

谢韫有些愤愤的拿了一盏莲灯,拨了拨莲心,什么都没有。

崔宣和也没有犹豫,伸手拿了最近的一盏,“多谢秦姑娘。”随后倒是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箫”字,崔宣和眉目都柔和下来,给他们看了。

其实谢洵还颇有点纠结,实在是觉得识薇这位秦姑娘不成体统,不过也无可奈何,看着崔宣和的内容,也跟着笑了,“宣和的运道一向都不错。”

精通音律,诗画双绝,可不只是说说的。

崔宣和会的乐器挺多。

就在谢洵准备拿灯的时候,他的侍从脚步匆匆的近来,要知道,世家的下人,那也是最懂规矩的,能让他如此慌张,足见,绝对不是小事情。

“大少爷,大小姐……”侍从喘息急促。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谢洵冷眉道,不过也知道轻重,“说吧,什么事?”

“大少爷,那郑家二公子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还带着大小姐的贴身的双环玉佩,就搁一托盘上,一路上,所有人都瞧见了。”

此言一出,别说是谢洵跟谢韫了,就算是崔宣和身上都带上了几分冷意。

姑娘家的贴身玉佩到了外男手里,这意味着什么?

第022章:动手不动口

尤其是对方不止一次的言明心悦谢韫,郑家甚至上门提过亲,那郑氏不过是一流世家,在一般人眼中,那门第虽高不可攀,却也不被谢氏看在眼里,更何况,那郑二公子还不是郑氏宗主嫡长子,要说家世不够,个人能力来凑,然,在一众青年才俊中,他也不过平平。

所以,在真正的顶层圈子里,那就是个啥都拿不出手的。

这种人也敢肖想谢氏门阀最尊贵的姑娘!谢氏自然是断然拒绝。

“小妹……”谢洵侧头看向谢韫腰间,之前没注意,现在,那早上出门前明明是双环玉佩,现在换成了双鱼玉佩。

——在印国,男女腰间皆可佩玉,尤其是订了婚的男女,几乎是不离身的,当然,那一种比较的特殊。只不过一般都是男双女单——男佩两侧,女佩一侧。

谢韫的面色冷得跟冰渣似的,“大兄,我的双环玉佩不见了,我现在也不确定是换衣服的时候被丫鬟给换了,还是出事的时候掉马车上了,不过后面留意到的时候,我以为是掉了,然后丫鬟才给我另外换了一个,也没多在意,想着反正留了人在的,肯定丢不了,我也就没多问,也没让人回去取。”

现在想着就不对,丫鬟十有有问题,毕竟,给主子更换东西,哪有一声不吭就自作主张的?好端端的也不会换,再或者,就算发现不见了,哪有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而之前的事故,怕是要做另一步推敲了。

换一个人遇到这样的局面,怕是早就慌乱无措,谢韫倒是挺镇定,毕竟吧,她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私相授受”这种事,她打死不承认,别人也奈何他不得,更何况,郑氏的人敢这么算计她,谢氏也绝对不会无动于衷,应下这门婚事,吃个大闷亏。

然而,不过最后的结果如何,谢韫的名声肯定受损,就算有人明知道她在这里面无辜,但是,看她不顺眼的人肯定都会咬死了这件事情,想方设法的将她往死里踩。

世家女,出嫁比较晚,一般都在十八周岁之后,十五六的时候才会相看人家,不兴娃娃亲之类的,毕竟,到了一定程度,仅仅是靠长辈之间的情谊就定下小辈婚事,是不太可能的,他们要的是利益最大化,所以,在说亲的时候,已经长成,完全能看出品行能力为尚佳。

谢韫其实正处在说亲的时候,尽管不说一定要嫁入另外的门阀世家,但是,家世要求可以降低,人品能力的要求却只会更高。

今儿这事儿却将成为她污点,即便是以往捧着她的人,现在都能挑剔她,而日后在婆家,定然也会被品头论足,被婆母拿捏,怎么想都是坏到极点。

谢韫身上气息越来越冷,感觉上,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识薇双手用力,越过护栏,进入亭子,站在谢韫身后,拍拍她的后腰,“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事的。万一你要真嫁不出去,就跟着姐姐我混,姐姐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识薇此话一出,亭子里原本冷凝的气氛,滞了滞,画风变得有点诡异,饶是外事外物接受度最高的崔宣和,这会儿看识薇的眼神都有点微妙。

——姑娘,能正经点不?你知道你现在就像个女流氓吗?

谢韫也是被她弄得没脾气,不过,身上的冷意到底是散了不少,她也知道,识薇其实也是为了她好,有时候失去了冷静,事情反而会越弄越糟。心里接受了她的好意,面上还是很无奈,“好姐姐,你别咒我好吗?我再差劲儿,也不至于嫁不出去啊。”

识薇摸摸下巴,眼睛瞄了瞄一边的崔宣和,“也对,万一是在嫁不出去,这边上不是有个现成的么?我瞧着长相人品都还是不错,知道这事儿你肯定无辜,门第也与你相当,这么一算,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崔宣和不知道这把火怎么无缘无故的烧到自己身上来,作为男人,被调侃两句倒是无所谓,但是,这当着人姑娘家的面,好吧,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不管说什么,或许都会让谢韫下不来台,所以,干脆当没听懂,无奈的保持沉默。

谢韫是又羞又恼,甚至没敢去看书崔宣和,因为着实尴尬,“好姐姐,你能闭嘴么?”

识薇闭上嘴巴,手指在唇边一竖,表示自己不说了。识薇甚至往后退了退,直接靠在护栏上,还闲闲的去拿了一盏莲灯,莲心里面居然有个小酒杯,只不过里面的酒已经全洒了,“哟,这运气还不错啊。”瞧着是有点没心没肺,全然不受周遭的气氛影响。

谢韫还没如何,谢洵心里却有点意见了,虽然她是自家妹妹的救命恩人不假,但是,小妹对她的态度,可是拿出了十分的真诚,她现在这样,该不会是明面上随行,骨子里冷血吧?!显而易见的,谢洵对她的感官降低了不少。

那所谓的郑二公子,终于抵达了他们所在的亭子,而跟着一起来的人,不要太多,显然,一个个全部都是看热闹的,这也是郑二公子想要的结果不是,弄得世人皆知了,谢韫除了嫁给他,难不成还有第二个选择?心中得意,面上都表现出来。

到底是世家子,这风度肯定是不能丢的,规规矩矩的见了礼。

然后,看向谢韫的眼神很是炙热,“韫妹妹,你当日将这贴身玉佩交与……”

随着她的话,谢韫的脸上再次的降到冰点,而谢洵也没法维持住风度,拳头捏得咯咯响,就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却从后面,突然飞出一样东西,直接砸入郑二公子的嘴里,不仅让他的话戛然而止,还下意识的捂住嘴,待他吐出来,满手的血不算,还有一只小小的杯子,以及两三颗断牙。

亭子里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识薇,她手上的那只只有指尖大的杯子,果然不见了,而她本人呢,这会儿正懒散的靠着,似乎,从始至终,她都是这漫不经心的姿态。

——闲散归闲散,下起手来,却是干脆利落,半点不含糊。

郑二公子嗷嗷叫,他身后的人自然是下了个够呛,场面顿时混乱。

识薇这才闲散的往前走了两步,侧头看向谢洵,“这都要忍得住,你就不是男人。”

刚刚飙升的好感,又咻咻咻的往下降,谢洵别提多心塞了。

识薇却没搭理他,继续往前,对那个端着托盘的侍从招招手,“来,玉佩给我瞧瞧。”

那侍从同样是被吓得不轻的一员,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后退,护住上面的玉佩。

而那郑二公子,更像是被挑动了某跟神经,自己的牙都不管了,一把抓住玉佩,这东西可是关键,所以,是绝对不能落入“谢家人”手中的。他这会儿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动的手,“你是谁?哪儿冒出来的东西,也敢掺和郑氏跟谢氏的事情?”

不过,这话一出,引起不少人噗嗤笑,该因为断了牙,漏风,加上嘴巴痛得厉害,就更含糊。

郑二公子恼羞成怒,恨不得想要杀人,

识薇啧了一声,完全不废话,两步上前,直接出手,一把扣住郑二公子的手,用力一捏再一拧,对方惨叫一声,玉佩自然松开,识薇伸手接住,然后将郑二公子的手扔开,大概没控制好力道,一个踉跄,差点甩了。

识薇捏着玉佩的结绳,悬在眼前瞧了瞧,的确是难得的好玉,可惜……

第023章:破烂玩意儿

“我说,这玩意儿,假的吧?”

“谢氏谢韫的东西,还能是假的?”站在稍微靠后的一青年开口道。

识薇看过去,此人一开始就站在靠后的位置,就算郑二公子弄成那样,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身边同样跟着侍从,识薇估摸着,多半也是郑氏的人,而郑氏,说起来,与她也挺“有缘”的,她这身体的原主,本来已经后惨了,最后落得那般境遇,跟郑氏的人可脱不开关系。

“谢氏贵女所用之物自然不会是假的,不过,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伪造了东西,找上门碰瓷,这玩意儿还能不是假的?”识薇将玉佩甩了甩,结绳在手指上饶了两圈。

对方笑了笑,眼神却泛着冷意,身为郑氏的人,听到有人贬低郑氏,心里怎么可能痛快?不过大概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有些东西,独一无二……”

“啪”的一声脆响,识薇手上的双环佩,转瞬间成了四块。

场面瞬间死寂,那说话青年的表情也僵在脸上。

唯独识薇不受影响,手中继续啪啪啪的掰,好好的双环佩就那么碎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而且,看她的动作,就跟掰碎一块糕点似的,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全部摊在手心里,“我就说是假的嘛。不过你们郑家人作假都不能走心点,好歹下点功夫啊,这跟豆腐似的破烂玩意儿,还想冒充谢韫贴身的玉佩?啧……”识薇五指一扣,握着碎玉捏了捏,掌心向下,手掌打开,细细碎碎的残渣散落,有那么些,都接粉尘了。

识薇拍拍手,还甚是无害的拍拍手,“然后呢,你们还想说什么?”

这样的发展,肯定不在预料之内,显而易见的,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而作为破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识薇怕是已经被碎尸万段了。“这位姑娘……”

谢韫突然上前,半个身体挡在识薇面前,冷冰冰的看着对方,“郑大公子,今儿你们带着一破玩意儿,说是我谢韫的东西,你们郑氏是想干什么?当我谢韫好欺负?”

识薇瞧了谢韫一眼,所以说,这姑娘现在其实是在保护她?将对方的注意力拉走了,对她的威胁性自然就降到了最低。这体验对识薇来说倒是挺稀奇的。

在大周,她生来尊贵,没人敢惹到她头上,她被保护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出生后啥都不懂的那几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保护者的角色,那之后,基本没改变过。

说起来,这妮子刚才看她的眼神不要太炙热,嗯,倒是挺熟悉的,她手下的将士,挺多人这么看她的,还真是熟悉又陌生,让人有点点怀念。

识薇倒也从善如流的退了一步,将主战场让了出来。

而被识薇说“不是男人”的谢洵,自然也不可能继续沉默,面色沉凝如水,“郑儒恩,今日你们郑家以如此拙劣的手段算计我谢氏最尊贵的女儿,那么,想必你们也做好了事情败露之后,你们郑氏会付出什么代价的准备。”

最关键的东西,成了“假货”,郑氏化主动为被动,那郑大公子郑儒恩,这会儿也没办法继续维持镇定,本来嘛,算计谢氏,肯定是讨不了好的,但是,只要事情成了,谢氏自然不会与郑氏撕破脸,相反还会粉饰太平,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毕竟,谢氏的女儿再尊贵,在没了价值之后,谢氏怎么会平白为她树立一个敌人,只会达成双方的利益。

然而现在,他们郑氏完全站不住脚,算计被"chi luo"裸的挑明——尽管谁都知道是算计,然而信物在手,白的也能说成是黑的——“伪造的东西”还拙劣不堪,跟“豆腐渣子”一样,不仅实打实的跟谢氏结了仇,还会被世人嘲讽,堂堂一流世家,居然拿出个破烂玩意儿。

想想那后果,饶是郑儒恩作为郑氏这一辈中的佼佼者,极可能成为下任宗主的人,背后也忍不住隐隐冒汗。“安仁,这事儿,有误会……”

识薇着实不客气的嗤笑一声,“郑家人,果然挺有意思的,别的不说,这脸皮子倒是比别人厚上好几分,除此之外,还是一群怂包,敢做不敢当。”

此言一出,不知道多少人噗嗤噗嗤的笑,有些人甚至笑得特别的嚣张,还一边拍手,“哎哟,哎哟,这话可真的是说得太对了。”

识薇瞧了一眼,相比起一般世家子的风度翩翩,风度卓绝,此人倒是颇为随行,吊儿郎当的,一身穿戴也是花花绿绿,配饰极尽奢华,这会儿更是动作夸张,毫无形象可言。

不过,瞧着他身边的人,要么神色平淡习以为常的模样,要么一脸的莫可奈何,便能知道,这人身份怕是也不简单。郑家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不是不屑,而是……不敢!

识薇翻了翻记忆,大概知道对方的身份了,笑了一下,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不过,谢韫却忍不住在背后想去掐识薇,她是尽量的想要弱化她,她还非跑出来冒头,谢氏对上郑氏只是无所谓,秦姐姐不同,她今日将郑氏给得罪狠了,就算是谢氏能庇护她,怕是也防不住郑氏暗中下黑手,一想到某些可能,谢韫心里就止不住的着急。

识薇握住谢韫的手,哪能不明白谢韫的意思,安抚性的捏了捏。

“郑儒恩,这会儿也不必狡辩什么,回去与令尊好好的商讨商讨怎么赔礼道歉,才是正经。”谢洵这会儿可是半点不客气。

郑儒恩早就连假笑都维持不住,拳头紧握,沉默了片刻,深深的瞧了识薇一眼,显然是记住她了,而且还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我们走。”

“慢着,”谢韫厉声阻拦,“来人,把郑洪恩的双腿双手打折了,把他那臭嘴给我打烂了。”秦姐姐说得对,心肝肺都气炸了,干嘛还忍着,维持什么风度,先把恶气出了再说。而且,明目张胆的一顿揍,秦姐姐之前出手伤了郑洪恩一事,也能最大限度的弱化了。

别不说,谢韫此言一出,多少人震惊,看着谢韫,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而谢家的一众家仆侍从,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谢洵。

谢洵深深的瞧着自家小妹,没开口,显然是默认了。

那还等什么,摩拳擦掌气势汹汹的冲上去,郑家的下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公子被暴揍,自是护主反抗,然而,不管是人数还是武力值,都比不上谢家的人,没护住主子,一个个还被揍得嗷嗷叫。

郑儒恩被这变故弄懵了,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面色极度难看,“谢韫……”

“郑大公子,你最好闭嘴,你要再敢说一个字,我让人连你一起揍。他郑洪恩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折辱与我,我让人揍他一顿怎么了?至于你们郑氏算计我谢氏一事,我一小女子,就不掺和了。”谢韫气势凌然,毫不退让。

而且,听听她说的话,她揍郑洪恩是私怨,不会将人揍了,今儿的事情就完了。

郑儒恩面上乍青乍白,很是精彩,然而,确实由没有再开口,他不觉得谢韫是在开玩笑,当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揍了,他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哎哟,果然有趣有趣,果然是孬种怂包,更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东西,为了面子,能看着嫡亲弟弟被揍,郑家的天之骄子,真是太有趣了。”某个异类再次夸张的刷着存在感。

郑儒恩恨得牙根痒,却也只是往那方向瞧了一眼,眼神中仿佛有火苗再燃烧。

“大兄,大兄,救我,救我……”郑洪恩被几个人围着揍,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第024章:指桑骂槐

郑儒恩进退维谷,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架在火堆上烤,分外的难受,而他又是个极度爱惜羽毛的人,平日里享受别人追逐的目光,现在,恨不得这些人统统都消失。

“啊——”郑洪恩一声堪称凄厉的惨叫。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伤哪儿了,但是,听着就非常的痛。

唯独那个不小心踹到郑洪恩裆部的侍从,微微的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收回脚,再“一不小心”踩到郑洪恩脚上,被自己人“绊”了一下,没控制住,于是,郑洪恩又是一声惨嚎。

这一次一次的,听着倒是怪吓人的。

郑儒恩头皮发麻,浑身僵硬,而那张脸,更是跟棺材板似的。

“谢姑娘,”郑儒恩开口,讲真,他还真有点担心谢韫会不管不顾的让人揍他,“你是名门贵女,世家女子中的表率……”

识薇身体前倾,下巴搁在谢韫的肩膀上,对着谢韫的耳朵吹吹气,谢韫的身体不自觉的颤了一下,险些将识薇给推出去。忍不住又伸手去掐她,就不能正经点,正经点!

“谢美人,姐姐跟你说,这人呢,要知错能改,要看得清形势,这有时候呢,就算认为自己没错,在明显势不如人的时候,就把姿态放低点,尤其是有求于人的时候,别露出一副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嘴脸,将对方高高的架起来,企图用舆论施压,这跟威胁没啥区别了,得多蠢的人才会干出这种事?有人敢这么对姐姐我,原本打算只让他放一滴血的,这会儿也会让他一碗血。”

识薇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说得这么明显,傻子才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郑儒恩再厚的脸皮,也没办法再说下去了,这会儿,当真是恨不得生啖了识薇。

谢韫有点无奈,这姐姐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儿?不过,谢韫知道她一番好意,这姐姐明显是为她着想,毕竟,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了一个世家贵女该有的姿态——强势,跋扈,得理不饶人——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在她议亲的当口,百害无一利。

“哦,那请教姐姐,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做呢?”谢韫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怎么做?”识薇偏偏头,“麻溜的认错,赔礼道歉,尽快的息事宁人,将损失降到最低。处理完当下,再图以后。”

“妹妹受教了。”谢韫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识薇勾唇一笑,那笑颜,与这三月的天甚是合拍,而她本人看上去也显得非常的无害。

然而,谁都不会真的这么评价她,谁看不出来,今日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是她在主导,她护住了谢韫,将郑氏兄弟弄得狼狈不堪,不管是动手还是动嘴,她都能叫人心肝肺的痛。

如此这般与众不同的姑娘,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而谢洵瞧着也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届时就真的麻烦了。“秦姑娘也当知道,不是谁都能低头的,有些人那是将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这于郑儒恩而言,仿若心脏上又被狠狠的扎了一刀,鲜血淋漓。

“受教了。”这一下,识薇很配合的点头。

“都住手。”谢洵如此淡声下令。

谢家的下仆侍从麻溜的后撤,到边上的位置,看上去很是训练有素。

留在场中的人,嗯嗯唧唧的一大片,而那位郑二公子郑洪恩显然是最为凄惨的。

事实上,谢洵这一手,也杜绝了郑儒恩赔礼道歉的可能,他原本是有机会摆出“弱者”姿态的,而世人一向都偏向弱者,现在被直接掐灭了。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呢,莲灯都拿到了?今儿拿不到莲灯,可是要受罚的。”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近处的人急忙让出一条路,识薇也看到了后面的人,总共有五人,前面两人四十出头,已经续了胡须,后面三个大概而立之年,而这些人,不管是什么年龄,看上去都颇有气度。

这并不奇怪,在场的人,十个中至少有九个是如此,识薇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异类。

这几个人的出现,让谢洵以及谢韫的脸色都沉了沉,反倒郑儒恩放松了些,毕竟,不了解事情始末,就单看现在,怎么都是郑家人吃亏。

不过,这几个人面上没有异样的神色,如此瞧着,大概就不是刚刚才到的。

“见过几位大人。”一干年轻人纷纷见礼。

为首的中年男子点点头,目光落在还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一众人身上,“带下去给医者瞧瞧吧,本来只是点小伤,倒是别耽误了时辰,闹下病根。”

郑儒恩放松的神情又绷了起来,所以说,他这弟弟如果有什么事,不是因为谢家人打的是,而是以为他不及时叫医者耽搁了治疗?

郑儒恩咬紧了后牙槽,让人将他们扶起来,维持住了风度告辞。

“今儿是出来玩乐的,就不要聚在这里了,都去玩吧。方才可是说了,没有莲灯,是要受罚的。”中年男子笑容和煦的说道。

郑家人大张旗鼓,一路跟过来的人可是不在少数,所以说,反方向的部分人,因为好奇,也没怎么关注莲灯,因此,不少人都没拿到莲灯,而这会儿,那些莲灯,早就出了范围,大概已经被守在“下游”的下仆给全部捞上来了。

这一下不少人胯下脸,喊着惨了惨了,不过,眼神中倒是真没多少愁绪,毕竟今日最主要还是玩乐,略夸张的表情,不过是佯装,随即就嬉笑起来,三五结伴离去。

几人一起走向亭子,识薇随着谢韫一起退了退,不过相比谢韫有些紧张,识薇倒是神情淡淡,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在大周,她虽然是世家出身,但是却是武人,武人嘛,多数都是大老粗,尽管她因为家庭的问题,再怎么粗也有个限度,不过,依旧不太喜欢跟文人打交道就是了,当然,如果只是纯粹的往来,不涉及各方利益,没有尔虞我诈,她倒是并不介意,就比如崔宣和。

崔宣和倒是上前,“见过兄长,见过几位大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扶助他的手,“都说了,自家人,无需这么客气。”

后面几人也笑语几句。

崔宣和只是笑了笑,当真是如同玉人一般,光彩照人。

识薇戳了戳谢韫的后腰,在谢韫回头的时候,识薇偏了偏头,示意谢韫离开。

谢韫略为难,就这么走,有些失礼,而要就这么上去告辞,又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毕竟,这些是长者,是官员,就算是离开,也当选择恰当的时候。

那中年男人跟崔宣和说了几句话,回头,目光在识薇面上略停了片刻,不过却是点到为止,并不会让人反感。随即笑道,“你们这些姑娘家且去玩吧。”

谢韫正好笑着应了,而识薇的反应倒是显得挺冷淡,而女儿家的礼仪,抱歉,她没兴趣去原主的记忆中翻找,毕竟吧,让她来做,肯定是满满的违和感。

她们离开之后,这位崔大人难免问起了识薇的来历。

第025章:谢韫醉酒不撒手

谢洵跟崔宣和对识薇的了解都相当的有限,就算加上猜测的那部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不过,猜测归猜测,自然是不好说出来,然,他们既然都能有这样的猜测,这几位已经在官场混的,想必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联系。

谢洵叔祖乃是现在的三公之一——司徒,正一品,掌握印国民事,位高权重,而大将军秦桓温手握大军,镇守印国边关,不但有堪比三公的待遇,在将士中的威望也极高。

谁都不会希望三公与大将军走得太近,视为大忌,好在,大将军一职,基本上有大战事的时候才会存在,而存在的时候,其人基本上也不会在皇城,因此,想要牵扯上也很难。

而现在,这位秦姑娘当真与大将军有关,她与谢韫走得太近,就算是小辈之间的私交,怕是也会惹人非议,就算两人相识的原因,说不得都会被阴谋化。

“且不论现在还没确定,就算真的有关,私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到底,大将军只是为战而生,现在的秦大将军并非世家出身,而他手下的将领却多是世家人,就算是敬佩他,也只是对他个人,对秦家不会爱屋及乌,他日战事歇了,回到皇城,军权一收,加封一个虚衔,明面上风光,实际上呢,还远抵不上在皇城的卫将军,真拿这个说事儿,掀不起什么风浪。”谢洵对这事儿看得倒是挺淡,再说,他是谢家人,对于谢家内的情况再清楚不过,那位大将军,绝对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

那崔宣和的兄长摸摸胡须,“谢洵你是个不错的。”

“崔大人过奖了。”谢洵谦逊的笑笑。

而对于类似的事情,崔宣和向来是不掺言,听一听就完了,不会放在心上。

而崔大人看看自己这个俊秀无双的弟弟,心中微叹,本来嘛,就算体弱,也未必就不能出仕为官,但是,他自己“胸无大志”,一众兄长都对他宠爱有加,也就由着他去,少思少虑,对他倒是的确有好处。

另一边,识薇跟谢洵到处闲逛,而识薇借此机会与识薇介绍她的闺中密友,都说人以群分,而且以谢韫眼光,相交的人,品行肯定都是过关的,当然,这里面或许存在藏得比较深的人,但是,跟识薇又有什么关系呢?看得顺眼就多说两句,看不顺眼,呵,识薇要做戏,你老狐狸都看不穿,谁让她细作技能也是满点的。

而今儿谢韫绝对是“焦点中的焦点”,谁让她还没到场就出了事儿,之前更是闹出大风波,这些人自持身份,没跟着看热闹,要说听闻了风声,不着急是假的。

现在知道实情解决了,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都齐齐的舒了一口气。

对识薇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救了谢韫的人,也是打心底里感谢。

识薇别说是以恩人自居了,压根就没当一回事,在她眼里,真的只是适逢其会,举手之劳,仅此而已,一两句话就将话题给岔开了。

如此,倒是引得不少人刮目相看,毕竟,对于谢韫而言,先是救了她的命,而后挽回了她的名节,与女子而言,名节甚至胜过生命,这可就是两条命了,而谢韫乃是谢氏最尊贵的姑娘,这份恩情有多重,就可想而知了,然而,她不在意,真的,半点不在意。

识薇不想说,谢韫也不多言,但是,有些东西,却是牢牢的记在心里。

虽然有不少人都没拿到莲灯,但是拿到也不在少数,这会儿都聚在一起,或写诗词或作画,为自己的作品做准备。

谢韫与几个世家姑娘嬉戏笑闹,她的莲灯啥都没有,她今儿也就没准备“再出风头”,瞧着识薇兴趣缺缺,更没多掺和,笑盈盈的与识薇说些趣事儿。

虽然对吟诗作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识薇倒也没觉得无聊,吹着微风,听着流水,看着各色俊男美女,挺惬意,毕竟,在大周的时候,这样的闲情逸致,可少了。

中途谢韫更衣离开了一会儿,只不过,更衣是真,另外有事情也是真。

“小姐,立春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没了。”嬷嬷站在她面前,恭敬的说道。

而立春,就是那与谢韫更衣的丫鬟,原本嫌麻烦,贴身丫鬟就带了两个,一个从马车上摔下来重伤,其他小丫鬟没有近身伺候她的资格,好在立春向来麻利,多数事情一个人就能应付,结果呢,这丫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竟然背主,现在人死了,就很难查出原因了。

“没了就没了吧,不管是什么原因,使得她做出背主的事情,但既然做了,就该付出代价。”谢韫冷淡的说道。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仪容,就回去找识薇去了。

后面评选出今日的魁首,该奖的奖,该罚的罚,好不热闹。

后面又是一群一群的人围坐在相对狭小的溪流两侧,杯于水中,行酒令,两杯酒下肚,相较平时放开不少,偶尔闹点笑话,众人哄笑一番倒也就过了。

谢韫的运气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喝了不少酒,而她酒量其实一般,以至于喝醉了。

谢韫醉了倒也乖,并不闹腾,只是,她抱着识薇不肯撒手,不想去歇着。

谢韫以往没醉过,谢洵也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癖好”,很无奈。

识薇倒也纵着她,让她乖乖的睡在自己怀里。

只是,到后来,谢韫却在睡梦中哭了起来,还不断的梦呓出声,谢洵跟她身边伺候的人都吓得不轻,识薇略思忖,“没事儿,大概就是之前的事情吓着了,回去之后给她弄点安神汤,好好睡一觉,明儿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像对待孩子似的,轻抚谢韫后背。

闻言,谢洵颇为自责,之前没看出自家小妹有什么异常,还以为她真的没事,不过想想,不管多优秀,也是深闺娇女,接二连三的遇到事情,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这会儿,也差不多是回去的时候了,不过谢韫不肯撒手,谢洵就只能厚颜,请识薇将自家小妹送回去。

识薇也理解,到底是她救了她,于谢韫而言,在她身边,能更为安心。

换了马车,识薇抱着谢韫上去,单手抱着谢韫,另一只手抵在额头,闭目养神。

见她如此,谢韫的嬷嬷也就没有多言,悄声的退出去。

今日这样的大事,谢家人不可能不知道,早就送了消息回来的。

占了整条街的谢氏府邸,谢韫的母亲,也就是谢氏的宗妇,早就坐不住,不过,因为谢韫没自己回来,她也不好派人去接,毕竟,儿子还是靠谱的,真有什么事儿,肯定会将人送回来的,这会儿听到人回来了,甚至不顾身份,自己迎了出去。

看着谢韫是被抱下来的,也是唬了一跳,好在谢韫的嬷嬷及时的安抚住她,这才放松了些。

关于识薇,之前送回的消息,必然有她的存在,片言只语,随后,谢家又迅速查了识薇的身份,现在,与她本人却完全对不上,南辕北辙,天渊之别,让人一度怀疑,是不是错了方向?

谢宗主夫人心中暗暗纳罕。

只是现在不便多言,识薇只是与她简单的打了招呼,准备现将谢韫送回她屋子。

谢府处处透着奢华,又处处雅致,巧妙的布局,相形得益。

一路上,识薇几乎目不斜视,面上半点波澜都无,不是故意装的,而是这事东西,对她真的没有半点吸引力,在大周,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且,在军营中过惯了,对于奢华的东西也没什么感觉。

而这些,却被谢宗主夫人瞧在眼里,不由得高看一分。

第026章:脑补是个好东西

奈何,进了自己的闺房,谢韫还是不肯松手。

“如此,我便等她醒了再走吧,夫人不妨让人准备些醒酒汤来。”

“好孩子,那就麻烦你了。”谢宗主夫人那是真心实意的道谢,不管识薇是什么出身,不过这谢意并未言语口,有些东西,不是靠嘴巴说的。

谢宗主夫人离开之后,识薇抱着谢韫靠坐在榻上,让人给她取了一本书,不紧不慢的翻着,看上去倒也闲适得很,没有半点不自在。

送来瓜果茶点,也就是微微颔首,眼皮都没抬,那姿态,仿若她就是这里的主子。

这样的姿态,让谢韫院里的下人,无一敢怠慢,更何况还是小姐的恩人,势必要好好伺候着,不过,识薇显然是个很好伺候,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人在旁边伺候。

谢洵等到外面,见到亲娘出来,上前见了礼,“娘,小妹惊马的事情,如何?”

“她那马被下了药,时辰到了就会发作,至于这幕后的人,我儿要知道,有些人总是贪心不足,不过,联合了外人,不容易拿住把柄,不过这事儿你不必担心,我自由考量。”

后宅的,谢洵虽然也愤怒异常,要知道,他小妹今日差一点没了,但是,他的确不好插手,别说他爹不会允许,他娘也不会允许,一口气哽在心口,难以下咽,不过,他总能找到发泄的途径。

沉默了片刻,“娘,这秦姑娘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乃是秦大将军的嫡长女。”

谢洵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是想过可能跟秦大将军有关,但是,就是没跟他那嫡长女联系到一起,秦大将军的嫡长女其实还挺出名的,盖因为她的特殊性。“娘,您确定吗?”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挺好查的。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其实娘也很难相信,毕竟差别实在太大了点,不过,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十有都是那小妇作怪。这秦姑娘自幼丧母,又背着那样的名头出生,就没一个真正心疼她的人,那秦桓温不曾再娶,后宅一直都是那小妇把控,这种情况下,她当真会好心的将挡了她女儿路的原配之女好好养大?那小妇如何,以往不曾注意,今日这一查才知道,她的名声还不错,那么很多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自以为聪明,做得天衣无缝,实际上拙劣得很,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以前不过是没人在意秦姑娘,自然就由得她做戏。”

“所以说,秦姑娘以往,都是为了自保而做出的伪装?”这么想,似乎的确不是很难接受。

“多半是如此了。如果她一直都像而今这般耀眼,能活到现在?要知道,有人护着,才能耀耀眼眼的长大,没人护着,就只有废物才能存活。”谢宗主夫人弹了弹指甲,淡声道。

“如此说来,这秦姑娘当真是了不得。在那般境遇之下,能成长到如此地步。只是不知道怎么突然转了性,不再伪装?”就算她觉得差不多了,也循序渐进,不该如此这般转变得突然。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儿,根据查探的情况,大将军府放出消息,说是秦姑娘在庄子上,下人伺候不周,落了水,一只脚都踏入了鬼门关,性子转变颇大。”

谢洵笑了,眼神中却没什么温度,“秦姑娘身手了得,会落水还险些丧命?能放出这消息,就只能说,是对秦姑娘真实情况半点不了解,只怕是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是意外,就是刻意算计吧。只是,不知道好端端的十几年,那小妇为何会突然动手,是秦姑娘暴露了什么,还是另有因由。既然都想要她的命了,自然不会再继续隐忍,只是在大将军府,到底是孤立无援,再如何聪慧,怕是也无济于事。让你小妹日后多与她走动走动,叫那小妇轻易不敢动手。”

“小妹与秦姑娘颇为投契,不仅仅是她救了小妹的原因,就算是其他时候结识了,大概也会成为密友。只是我觉得娘的担心或许多余,秦姑娘性情不错,却也绝非良善之辈,这么多年她都能走过来,现在不再隐忍,只怕是更不好欺。秦姑娘言行不羁,半点没有女子的娇柔,似男儿,但谈吐不凡,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说是世家精养出来的也不为过,棋力也相当高超,我与宣和都远不是对手。行事也果断,今日若不是她,小妹只怕真的是要深陷泥潭了。”谢洵对识薇的感官虽然是跌跌宕宕,此时此刻,也确确实实是敬佩居多。

“同龄人中,能得我儿一声赞誉的,可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女子了。”谢宗主夫人笑道,“确实该好好谢谢秦姑娘。至于郑家,”谢宗主夫人面上倒是没什么怒色,淡淡的,“不狠狠的扒掉他们一层皮,我还就不姓谢。”

谢洵不言,之后就将是谢氏与郑氏的博弈,只有长辈们计较,与他无甚干系。

对郑家的事情,谢宗主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爱女所在的方向,“只是这秦姑娘,自幼就知道藏拙,而且在那小妇的眼皮子低下学了不少东西,这就不是一般的了不得了,换成旁人,有几个能够做到?要么就是暗中有人照拂,要么就是……”

“听说国师大人生而知之。”谢洵微微敛目说道。

牛马不相及的话,谢宗主夫人却完全听懂了儿子的意思,“我儿是将秦姑娘与国师相提并论吗?不对,就算生而知之,也未必就能有什么作为,我儿的意思是,这秦姑娘,可能是跟国师类似的人?生而知之,倒的确比有人暗中照拂更为可信一些。”

想也是,大将军府有自己的僚属,护卫都是正规的兵士出身,他们全力护着大将军府,能在他们眼皮子低下无声无息的照拂一个内宅姑娘——他们本身不在考虑范围内,毕竟,如果真有那么能耐,有怎么会屈居在小小的宅院中——必然不是一般人,原主出生的时候,秦桓温还是个小人物,他的岳家的门第也就那样,有什么能引得这样的人物效力?如果原本就是原主外家派来的,就更说不通了,毕竟,如果他们明面上帮扶原主,原主就不会那么凄苦无助。

所以说,在识薇还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转变,就有人给她脑补全了。而且,相信在得知她的身份后,会这么想的,绝对不会只是一两个。

这就是聪明人啊,想得多,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通常情况下没问题,换成特殊情况,这就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不过,显而易见的,这种失误的情况,古往今来,或许也就这么一例了。

如果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说不定还能一语道破真相——那是真妖孽。

说起来,也就是原主太过特殊,识薇的转变才合理,如果是一般的姑娘,反而要头疼。

在这说话的片刻时间,醒酒汤已经备好送了过来。

谢宗主夫人亲自拿进去,看到室内的情况,目光闪了闪,未作多言。

识薇扶着谢韫,丫鬟耐心的将醒酒汤给她喂下去,事实上,这会儿,谢韫已经清醒了些,只不过大概因为赖着识薇不放,有些不好意思,干脆装傻。

识薇也不戳穿她,等她喝了醒酒汤,直接放在榻上,谢韫这会儿倒是顺从的松了手。

谢宗主夫人提出马上就晚食时辰,让识薇晚食之后再走,届时谢韫也该醒了。

印国一日两餐,在大周习惯了一日三餐,识薇其实早就饿了,于是没推辞。

第027章:府中有恶仆

谢韫本来就已初醒,喝了醒酒汤之后,缓过来的时间自然就更快。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还是在识薇旁边躺着,只是半眯着眼睛瞧着识薇的侧颜。

识薇将手上的书翻完,然后顺手就盖在谢韫脸上,“醒了就赶紧起来,你这是准备赖到什么时候?没你这样待客的。”

说起来,谢韫与识薇初识,识薇又是谢韫的恩人,依照谢韫的修养与接人待物,万不会如此的“怠慢”,不过她与识薇确实投契,算起来,统共也就半日时间,竟是比自幼相交的手帕交还亲密些,因为亲密,所以才更加的随性,不在乎那么多的礼节规矩。

谢韫也就这般自然随意的与识薇相处,显然,反而是恰到好处。

谢韫之前的不好意思也一扫而空,将脸上的书拿了扔一边,有些懒散的起身,然后直接从后面趴在识薇肩上,“姐姐不与旁人相同,自然不用那么客套生分,而且我瞧着姐姐在我这儿也颇为怡然自得不是,足见,这心里,定是与妹妹的想法一致。”

识薇顺手拍了一下她的头,没有多言。

谢韫笑盈盈的,随后与识薇说了几句闲话,就去洗漱更衣去了,喝了酒,醉了这么半晌,衣着早有不整之处。

而此时,至晚食时辰已然稍晚,谢韫带着识薇去了主院。

世家重规矩,这膳食都是定时定点,除非特殊情况,后厨在其他时候一般都不会准备吃食,会是全天供应的,大概也就各种糕点。

“娘,今儿却是女儿来晚了。”

“不打紧,这一时半会儿的。”谢宗主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为人,耽搁了,肯定是有事,尤其是有客人在的时候。一边说着,却是一把扶住正要见礼的识薇,“好孩子不用这么多礼,你今儿救了韫姐儿,那就跟救了我的命一般。”动作神情甚是亲昵热情。

识薇倒是依旧淡然处之,应承了两句。

谢韫挽住谢宗主夫人的胳膊,盈盈笑道:“哎呀娘,你这是有了秦姐姐就不要我是吧?我可要醋了啊。先用饭吧,我早就饿了。”

“好,先用饭。”面对女儿,不管是怎样的贵妇人,也是最慈和的母亲。

饭桌上就三个人,伺候的人倒是不少,本来嘛,如果没有识薇在,这饭桌上应该会有男主人的,识薇不是小姑娘了,又是贵客,为表诚意,谢宗主夫人亲自出面是最合适不过的,不然如果只是谢韫的友人,直接在谢韫的院子里摆一桌就好了。

识薇的胃口一向不错,而且一般不挑食,就算是同桌的两个人是猫儿食,她也没有不自在,毕竟是习武之人,吃得少肯定是不行的,再加上现在这身体还没进行过忍饥训练,这膳食更是不能少的,下人倒是惊异,谢宗主夫人跟谢韫倒是半点异常都没有。

识薇吃得多,而且动作也快,但是,并不粗鲁,那礼仪,与谢韫相比也不差什么,而且半点不显拘谨,怡然得体,似乎任何环境,面对任何人,都不会妨碍她。

谢宗主夫人瞧在眼里,更添了几分异彩,这姑娘……

“薇姐儿喜欢吃就多吃些,”谢宗主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给识薇布菜,“要我说啊,能吃是福,不像我们家韫姐儿,猫儿食似的,早些年劝她多吃两口,她还跟你使脾气。”

谢韫瞧着她娘,有点不敢置信,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就是了,早几年,她挺能吃,长得有点小胖,结果“克扣”她吃食的谁?不过,到底是亲娘,就不拆穿她了,不过,亲娘对秦姐姐的称呼……她现在都还不知道秦姐姐的名字呢,气闷了。

识薇道了谢,“我是习武之人,消耗难免多些,常人的话,吃多吃少倒也无需强求,不伤及身体,合理即可。”识薇是个对别人的习惯向来不怎么干预的人。

“这话在理。”谢宗主夫人很是赞同的点头。

虽说讲究食不言,不过,当真静悄悄的,又难免沉闷,“自家人”倒也不用太规矩。

吃完膳食,稍作休息,已经是日薄西山了,天边烧起了一片红霞。

识薇不再逗留,直接告辞。

谢韫亲自将她送出去,带着几分念念不舍,一直到识薇骑着马走远了,才收回目光。原本她是准备让人护送一程的,是识薇自己拒绝。

谢韫折回,又去了她娘那里,她需要知道更多关于秦姐姐的事情。

“你这秦姐姐啊……”谢宗主夫人立马顿住,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不对之处,“你该叫妹妹,她比你小了将近一岁呢,她也不过是去年年底才年满十五。”

谢韫脸上有一瞬间的懵,因为对方比她高,而且行事沉稳有度,根本就没问及年龄,下意识的就叫了姐姐,便是谢宗主夫人之前都没觉得不妥,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谢韫脸上一言难尽,谢宗主夫人也是好笑。随后倒是轻言细语的将识薇的情况与她一一说了,包括关于识薇本身更多的消息,谢洵不便听的,此外与谢洵说的那些,也未曾隐瞒,。

有些猜测或许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谢韫的接受度却是很高,就算说识薇比国师裴真言还厉害,她说不定都会毫不犹豫的点头赞同,说她有点盲目的崇敬都不为过。

“娘,秦……妹妹为什么会去庄子上,你再查查,说不定能找出那大将军府的姨娘动手的原因,这事儿显然是没完的,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从今往后,谁敢欺负了她,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谢韫这会儿就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

不过,谢宗主夫人倒也没认为有什么不妥,那秦姑娘虽说是背着“妖孽祸胎”的名头,但是,这么多年,也没见秦家传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反而是秦桓温平步青云,所以说,便是日后传出些不好的留言,也不惧。如果有人借这个挑剔她女儿,那种人,也绝对不值得她女儿嫁过去,至于旁人,就更与他们无关了。

“对了,娘,谢氤呢?”

“关佛堂了,这回,她姨娘便是闹到你爹那里也没用。”

“惊马的事情,跟她们有关吗?”

“这事儿你别管,凡是想害你们兄妹的人,娘都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谢宗主夫人眼中闪过狠辣。

这些事儿,谢韫自然是相信她娘,便不再过问。

另一边,识薇回到大将军府,差点没能进了门,不过好在降珠在门口等着。

那些一个月未曾见到识薇的人,那是个个面露异色,不敢相信,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与谢家对比起来,可就是在差太远了,谢家下人行止有度,庭院之中,绝对不会做出交头接耳的事情,便是在私底下,也绝对不会非议主子,这些人换做在谢家,早就被处理干净了,不,就这样的,根本就不可能进了谢家的府邸伺候。

识薇倒是不以为意,直接凭借记忆往原主的住处而去。

“小姐,你未及时归府,冯姨娘派人去找你了。”降珠说道。

轻描淡写的,不过,识薇大概能想出这里面的“混乱”,冯姨娘不可能不做点什么,比如说,让某些人更加的厌恶她。对此,识薇也就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

降珠原本就比识薇晚很多,她回来都不见小姐,心里也是着急,不过,比起冯姨娘的“惊慌”,她倒是没太担心,安分的一直在门口等着。

回到水榭,伺候她的下人,同样惊讶得不行。

不过原主那嬷嬷倒是镇定,上前来,见了礼,“小姐这是到哪儿去了,你不知道会让人担心的吗?还有小姐这一身打扮,成何体统?赶紧去主院与姨娘……”

第028章:挥鞭子抽刁奴

识薇目光落在这中年妇人身上,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下仆,她还真是头回见,翻翻记忆,居然是常事,识薇笑了,照着这嬷嬷的脸,刷刷两鞭子抽过去。

那嬷嬷惨叫一声,双手捂脸,手上立马就沾上了鲜血。

说起来识薇还真只用了一点力,如果是全力,指定那坚硬的颅骨都粉碎了。

显然,识薇是一个字都不想跟她废话,不过,谁让识薇就是这脾气,能武力解决的,她就半点没有开口的兴趣,况且一个欺主的恶仆,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降珠,与人一道将这老货绑了,把嘴给堵上,聒噪。”

降珠在庄子上的时候,就见识过自家小姐的厉害,别说是犯事的下仆,说惩治就惩治了,便是二小姐,被大小姐掌掴了,冯姨娘伏低做小,这会儿收拾了水榭的掌事嬷嬷而已,早就是预料中的事情,所以半点不惊讶,只不过原本以为会稍微的缓一缓,不过耐不住有人作死。

这老货在小姐的院子里,才是那实际的主子,仗着有冯姨娘撑腰,颐指气使,半点不将他们这些丫鬟放在眼中,打骂呵斥,克扣月例,那都是家常便饭,没有一个不畏惧她的,显而易见的,一个个肯定也都想方设法的讨好她,她们怠慢小姐,不将小姐当一回事,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老货,而这老货在小姐面前同样端着长辈的架子,各种数落,半点没有身为仆人的自觉。

小姐从鬼门关走一圈,性情大变,势必不会再容忍这老货的。

降珠也不指望其他那些吓傻了一般的“姐妹”,自己去找了绳子。

掌事嬷嬷惨嚎不断,双手从脸上移开,脸上一个皮开肉绽的大“x”,有一只眼睛甚至都汩汩流血,那只眼睛搞不好得废了。看上去如此的凄惨,院中原来是出来“看戏”的下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回神之后赶紧躲得远远的,悄悄的瞧着识薇,好像从来就不认识她,惊惧如鬼神。

事实上,原主在哪儿都不痛快,但是,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相对在外面还是放松不少,因此,外人或许不会注意到她的长相,这水榭的人却再如何都不会因为她换一身衣服,就当真不认得那张脸了。

虽然在一个月之前,就听说小姐的性情大变,然而,她们并不以为然,该如何还是如何,偷奸耍滑,懒怠松散,然而现在,一个个肝胆俱飞,掌事嬷嬷都被打成这样,那么她们呢?

识薇懒得搭理,行至廊下的阶梯,转身,就那么坐了下来,一条腿伸直了,手搭在另一膝盖上,慢悠悠的甩着鞭子,“全部都滚出来,别让本小姐久等。”

本来嘛,识薇没打算现在就动手的,事实上,对于这院儿里的人都不怎么在意,用着不顺手,换一批就是了,多打点事儿,不过,有人急着找死,那就直接肃清一下好了。

换成是原主,说的话,下人们大概都当屁话,高兴就搭理,不高兴说不定还对主子使性子,现在么,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走出来,就跟一窝子鹌鹑似的。

降珠似乎没找到专门的绳子,却找到了代替品,没让识薇久等,也不需要人帮忙,径直的上前,一把揪住掌事嬷嬷就将绳子往她身上套,那掌事嬷嬷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甚至都顾不得痛,抬起巴掌就往降珠脸上招呼,一边还小贱人,贱蹄子之类的乱骂。

降珠冷眉冷眼,自然不会任由她打,她在这水榭中,她大概是最不受掌事嬷嬷待见的人,因为嘴巴不甜,不会讨好对方,因此,她做的活儿也是最多的,那时候降珠没说什么,因为对方能掌握她的生死,忍忍就过去了,现在不同,她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降珠本身手劲儿也是不小,抡起巴掌就照着掌事嬷嬷脸上抽,顺带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挠两把,典型的哪儿痛就往哪儿下手,掌事嬷嬷日常养尊处优,也是四五十的年龄,肯定是比不上降珠,降珠也完全不顾形象,厮打间,将掌事嬷嬷摁在地上……

“……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对我动手,夫人……”

“啪!”降珠又抽了她一巴掌,“一个姨娘,敢称夫人,传出去,外人该说我们大将军府没规矩了,为着姨娘的清誉着相,咱们这些下人就不要胡乱招惹是非了。”

降珠一边说着,手上的东西却半点不停,费了老大的功夫,终于将人给绑好了,而降珠也已经衣着散乱,她却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将掌事嬷嬷拖到识薇面前,不待那老货再说什么,一条汗巾直接塞她嘴里。“婢子办事不利,耽误了这许多时间,还请小姐恕罪。”

识薇目光落到她身上,久久没有移开,她觉得降珠挺有意思的,你要说她多有骨气,在识薇下狠手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识薇;你要说她没骨气,她又从来没跟其他人一样向掌事嬷嬷妥协;你要说她是那一根野草,随风倒的话,在认定了主子之后,她又能跟忠狗一样,对主子下达的任务,死咬着目标绝不松口。

识薇无声的笑了一下。

随后将目光落到那掌事嬷嬷身上,口中不断唔唔唔的,识薇依旧兴趣听她废话。

“降珠,带人去将这老货的屋子给我抄了,抄出来的东西,一人抄的一人得,多人抄的多人分。也让我瞧瞧,这老东西这些年都从我这里贪墨了多少东西。”

掌事嬷嬷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迸射出仇恨的目光。

识薇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有点可笑,这老刁奴是将原主的,好吧,现在是她秦识薇的东西,都全部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她这主子现在要处理,她反倒给恨上了?

降珠跟刚才一样,照样没叫其他人,不过,不需要她叫,现在,其他下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冯姨娘面子做得足,对于原主的用度一向都不差,而这其中,有大半都落入了掌事嬷嬷手中,别看她只是一个小院的掌事嬷嬷,其实肥得流油,她儿子游手好闲,出手阔绰,跟富家少爷似的,她儿媳穿金戴银,孙子身上的好东西更多,都哪儿来的,还不都是拿了大小姐的东西,不是偷拿,是光明正大的拿,对外却说是大小姐赏的。

掌事嬷嬷那儿子实在太败,掌事嬷嬷又不肯下狠手管,真正的好东西到底还是拽在手心里,以图日后,自然的,就放在她在水榭的房间里。

现在那些好东西,大小姐全部都散出来,怎么可能不叫人动心?

因此,就算是畏惧现在的识薇,一个个也边瞅着识薇,边小跑着跟上降珠。

掌事嬷嬷的屋子,日常都锁得严严实实的,便是打扫,都是自己动手,其他人基本上没见过,降珠瞧着,这是比小姐屋里还奢华,随便一件,都是好东西,想着,那老货,怕是将小姐的私库都给搬空了。

第029章:兵不刃血

降珠回头,其他人已经开始往怀里揣东西,“全部给我拿出去,小姐过目之前,谁敢私藏,叫她与外面那老货同罪论处。”

“仗着在小姐那里得了势,神气什么,大将军府,姨娘说了算。”其中一个丫鬟掐着腰与降珠顶道。同为大丫鬟,怜香最是不将降珠放在眼里。

“这话,在小姐面前说去。”降珠说着,随手搬了一个大花瓶就出去了。

怜香气得跺脚,不过现在拿降珠无可奈何,看着眼前的好东西,再想到小姐下手的狠绝模样,到底是不敢将东西私藏了。而其他丫鬟,差不多是以她为首。

而事实上,恰好就是这犹豫,险险的救了她们的小命。

等她们陆陆续续的出去,发现冯姨娘已经到了,决然想不到的是,冯姨娘低眉顺眼的站在她们小姐面前,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这一刻,她们才是真正的害怕了,原本,就算大小姐变得凶狠,这府里做主的还是冯姨娘,可是现在,在她们眼里,掌握整个大将军府大权的“主母”,在大小姐面前竟是如此的卑微,她们这些被捏着身契的人又算得什么?

这变化最为明显的,必然还是那掌事嬷嬷,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低着头,身体却是明显可见的颤抖,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识薇看着搬出来的东西,嘴边含笑,“哟,这是比我预想中还多啊。”

这般轻松的,还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却让冯姨娘心里发紧,如果是生气发怒,还能知道她的真实情绪,反而是这般,才叫人最难琢磨,一个月前,在庄子上,就已经见识了她的厉害,总之,冯姨娘这一刻很后悔,她原本留着水榭中伺候的人,为的是给秦识薇添点堵,但是,她没想到,平日在她面前极尽讨巧卖乖,比狗还听话的仆妇,居然不顾她的警告,如此的贪得无厌,瞧瞧这些东西,有那么些,一般的官宦人家都不敢用的,她一个下贱秧子也敢伸手,如果秦识薇追究到底……

“冯姨娘啊,我这掌事嬷嬷,是你娘家送过来的吧。”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冯姨娘握紧了拳头,“是妾管教不严,是妾疏忽大意,出了这么个老刁奴未曾察觉,还请大小姐恕罪。”

“呵,”识薇轻笑一声,“姨娘为偌大的大将军府忙进忙出,甚是辛劳,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倒是没什么,不过,我以为,姨娘是个聪明人,现在瞧着,倒是有点高估你了。”

冯姨娘也知道识薇指的什么,她现在也在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处理,为什么?“妾是个愚笨的,还巴望着大小姐能训诫一二。”

识薇啧了一声,冯姨娘在大将军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年,有实无名的女主子,在世家里面或许不被当回事,在余下的阶层中,倒是被无数人钦羡,这般情况多年,居然都还能稳得住,忍得了,着实该佩服她三分。

降珠不停的搬东西,其他人也不敢停下。

院中的东西就越堆越多,冯姨娘瞧着,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真的是生撕了这老东西的心都有了,秦识薇有些什么东西,她心里其实都有数,这真是,真是……

“小姐,都已经搬完了,屋子里就剩下些家具衣物。”降珠恭敬的说道。

识薇点点头,“原本吧,我想着这些抄出来的东西,就让丫鬟们都分了,不过,现在瞧着怕是不能了,毕竟有些东西,她们用了是要掉脑袋的,不过,总不能让我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姨娘,你说,该怎么办?”

“折算成银子给他们。”冯姨娘的手掌心都掐出血了。

“好,姨娘这话不错。”识薇拍拍手,“不过,姨娘应该知道,我没银子。”

“大小姐是整个大将军府的嫡小姐,哪能让大小姐为这点银子发愁。”几万两的东西,她秦识薇为了所谓的言而有信,眼皮都不眨的送出去,大小姐,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冯姨娘心肝肺的疼,用尽了十二分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在我这院子里,都还有这么多,拿出去只怕会更多,姨娘不妨好好的查查,有什么是不能流出去的,追回来才好,余下的,也就懒得追究了,至于这老东西跟她那一家子,”识薇顿了顿,“来人,去将长史请过来。”

“大小姐——”冯姨娘心惊肉跳,生意徒然拔高了一倍不止。

“怎么,姨娘有什么意见?”

冯姨娘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大小姐,长史大人为大将军府处理各种庶务,甚是辛劳,内宅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他了吧?你说是不是?长史大人毕竟从最初的时候就跟随大将军,因为受了伤,才没有继续跟随大将军坐镇边关……”

“姨娘,为臣者,永远为臣,难不成因为劳苦功高,圣上就不能使唤了?换言之,这府内,必然也是一样的,姨娘将人高高的供起来,长史怕是要多想了,到了外面,说不得还让人觉得长史趁着大将军不在皇城,藐视幼主,目无法纪,你这可是陷他于不义呢。再说又不是多为难的事情。”

君臣大义都给搬出来了,冯姨娘还能说什么?浑身再也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识薇使唤人,第一人选肯定是降珠,不过她现在有些仪容不整,于是,降珠回头扯了一下身边的人,对着外面扬了扬下巴,意思再明显不过。

而那人恰好是怜香,怜香恨不得咬降珠一口,可是,她什么都不敢做,只能顶着冯姨娘噬人的目光低着头,硬着头皮出了水榭。

“小姐,婢子仪容不整,恐污了长史大人的眼,容婢子去整理梳洗一番。”

识薇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到底是大将军府的长史,正五品职务,最起码的尊重还要的。

冯姨娘心里却泛起一阵阵的绝望,长史大人真的掺和进来,就意味着她对秦识薇做的某些事情就将败露出来,别的不说,就怕捅到大将军面前去,那么,她多年的努力,就毁于一旦,而且,还会影响到长史对她儿子的印象。

这一刻真的是要多恨有多恨,要多悔有多悔,可是,她根本就屋里阻止,如果是换一个人,她还能强行的让人拦住了,秦识薇却是怪物,一身的怪力,她不敢保证拦得住她,到时候只会将事情闹得更糟。

人倒是来得快,不仅有长史,还有一少年郎,是那庶出的哥哥。

这会儿识薇闲散的坐在降珠搬出来的凳子上,对于没在计划中的人也无所谓。

“长史大人,我这院儿里除了贼,倒是有劳长史大人跑一趟了。”

大将军府长史魏旭,年过四十,是文人出身,对大将军府的四个幼主,常打交道的就只有二少爷秦承业,对于大小姐,甚至只是远远的打过照面,这还是第一次隔得这么近,瞧见的,却是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人。回了礼,“大小姐严重了,这本是职责所在。”

识薇点点头,让降珠将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这院里这么多东西,居然都是被盗取的东西,心中要说半点不吃惊,绝对是假的。“为奴为婢者,盗取主家财物者,当扭送府衙,数额如此巨大,当诛。”

“毕竟是家丑,不便外扬,人是冯家送来的,不如就送回冯家,让冯家处理好了。”

“大小姐……”

“怎么,姨娘又有意见?说起来,冯家还不能算是秦家的正经亲戚,冯家居然会送家奴过来,倒着实是好没道理,府里还有多少人是冯家过来的,姨娘还是尽早处理了比较好,不然,再有人犯了今儿这样的事情,怕是姨娘都没办法立足了不是。”

冯姨娘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晕厥了过去。

第030章:姐姐教你打脸

“大妹妹,这么做恐怕不妥。”作为旁观者,秦承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哦?二兄认为不妥?请教长史大人,哪里不妥了?我是为着姨娘着想,难不成还错了?”识薇还是那不疾不徐,带着点慵懒的调调。

“大小姐所言,并无不妥,事实上,再没有比这更妥当的法子了。”长史实话实说。

不过,这么做,就是对冯姨娘太狠了点,以前经营的好名声,怕是要跌落七七八八,然而,又何尝不是她自作自受,要说这水榭的掌事嬷嬷所作所为,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可能吗?作为大将军府的长史,就算是对内宅的事情一般不插手,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比外面的人清楚一点,冯氏作为一个妾室,把持着大权,但是,大小姐立不起来,无可奈何,这也就算了,然而冯姨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差距实在太大了点,长史以前心中就有所不满,现在,大小姐要清算了,他自然不可能站在一个姨娘那边。

识薇笑了一下,“啊,果然还是明理的人多啊。”

长史的目光微微的闪了闪,听她这意思,是不是如果自己站在冯姨娘那边,她可能会连自己一块儿收拾?长史不太确定,不过,到底只是一个妾室,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说起来,他原本也是世家子,不过因为糟了祸事,后来被大将军救了,才有今日这般,而家祸,就是因小妇而起,所以,冯姨娘一开始想要拉拢他,就打错了算盘。

不过,大小姐性情大变,就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然而,身为大将军的嫡长女,如此这般,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强硬非常,就算叫人恨得牙痒,也偏生叫人拿不到错处,站在制高点,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睿智不缺,果决不少,就很好。

之所以会培养大将军庶出的次子,也是因为大少爷立不起来。

就是不知道,大少爷是不是也如同大小姐这般蛰伏着韬光养晦?如果是,才是真正叫人惊喜的事情。可能性虽然很低,但莫名的还是有点期待。

“大妹妹……”秦承业这会儿,心里跟他亲娘相比,可好不了多少,他亲娘受损,他的名声又怎么可能半点无碍?

“二少爷,作为男儿,后宅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少插手才是。”长史大人不轻不重的打断他。

秦承业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看向长史,眼神中透着不敢置信,大概是没想到,往日里,明明关系那么融洽,他怎么会完全不站在自己这边?

一点一点的染上了阴鸷,也倒是因为在长史的侧后方,才敢如此不收敛眼神。

识薇却全部看在眼中,啧,长史还真是将他顶头山峰的孩子看得格外的重呢,不过很显然,有人他不领情,认为你做的还不够,没有全心全意的帮他,认他为主,那就是错,这不稍稍的让他不满意了,就给记恨上了。

不过,秦承业到底不敢再说什么,毕竟,他现在需要依仗府里的长史跟典军。

“行吧,事情就这样了。有劳长史大人走一趟。——降珠,送送长史大人。”

“某告辞。”长史也不多言,揖首而后离开。

秦承业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不过,临走前,看向识薇的那眼神,可算不上好。而对于他亲娘,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

原主跟秦承业之间,最大的交集也是小时候,随着年龄增长,尤其是上学之后,秦承业见到原主,连招呼都不会打,直接无视。本来吧,识薇觉得,这样一个人,继续没有交集就是了,人年幼无知时,就算是过分了一点,也算不上多少仇恨,现在嘛,瞧着是这位庶兄准备找她麻烦,犯到头上来了,还不还手,可不是识薇的作风。

如果哪天下手狠了点,直接将人给废了,识薇耸耸肩,根据她父上大人的话来说,她也只是自卫反击,顶多就是没控制好,手滑了一下下而已。

至于秦承业跟冯姨娘到底是母子关系不睦,还是故意做给长史看的,跟识薇自然没关系。

“姨娘今儿劳烦府中的护卫去找我了吧?说起来我一个大活人,你也用不着着急,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记得给些赏钱,让后厨多弄点好酒好菜才是。”

想让护卫都知道,她是个惹事儿的麻烦精?呵呵……

说白了,冯氏就是见缝插针的想要抹黑她的名声,名声这东西吧,识薇其实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不过,有人故意抹黑那是万万不行的。

还没走多远的长史跟秦承业闻言,脚下纷纷的顿了一下,只是这心中想法南辕北辙就是了。

“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价钱,想必没有谁比姨娘更清楚了,就劳烦姨娘尽快处理妥当了。”

“是,大小姐放心,最迟明儿,妾就将银子送来。”冯姨娘低声道。

识薇点点头,“姨娘办事,我放心。”

“水榭的丫鬟,大小姐可需要另外择选一批?前些日子正好采买了一些,也可以从另外几个庄子上进行择选,那些都是家生子,规矩各方面都是不错的。”

“家生子的规矩不错?我这院儿里,半数以上都是家生子吧,这规矩,呵……”

这又是无形中一巴掌,直接甩到冯姨娘脸上。

“人就这些吧,我这个人念旧,再说啦,这些人也用顺手了,换了还要重新适应,麻烦。姨娘明儿送钱的时候,将她们的身契一并拿过来就行了。”

念旧?呵!顺手?呵呵!

把人换了,拿出去的钱又能收回来,可是现在,秦识薇根本不打算换,再有今日杀鸡儆猴,不管以前这些丫鬟是什么样,从今往后要多乖就有多乖,尤其是还被秦识薇捏住了身契,用起来,肯定会顺手。如此一来,对水榭,就真的半点不能插手了。

在庄子上第一回交锋,冯姨娘就知道那时候的秦识薇棘手,现在,只觉得那时候依旧远远的低估了,做事滴水不露,还尤其的擅长运用自己的优势,将她可能的路都给堵的死死的,任你什么法子都无处可使。

“姨娘请便吧,我这儿就不留了。”识薇正欲转身,似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姨娘你说,今儿过后,外面会不会有这样的传言:管不住下人,丢了好些东西,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嗯?”

那眼神淡淡的,然而,冯姨娘却有一种被剥光了,看透了的感觉。越来越没办法维持原有的镇定,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大小姐说的这是谁?肯定不存在的。”

“对于姨娘这本事,我一向佩服。”识薇笑了笑,转身进屋。

冯姨娘彻底的没了表情,面带寒霜,静默的垂手站了片刻,然后低头,脚下移动了两步,轻轻的抬脚,踩在跪着的掌事嬷嬷的脚后跟上,“因为你这老刁奴,让我陷入今日这般境地,被秦识薇扒了脸面可劲踩。因为你知分寸,会来事儿,才将你放到水榭来,结果你阳奉阴违贪得无厌,什么东西都敢伸手,现在秦识薇发狠了,你全家的命都得搭进去,开不开心,高不高兴?”冯姨娘语气很轻,也听不出怒气,但是脚上,那是恨不得将掌事嬷嬷的脚给碾碎了。她收拾不了秦识薇,还收拾不了这老东西吗?

第031章:这人就是不知好歹

掌事嬷嬷被堵着嘴,因为痛苦面上扭曲,也因为听到将祸及全家,唔唔唔的不住摇头,可是,很显然,冯姨娘也不想听她聒噪。

短暂的发泄了心中郁气,冯姨娘这才慢慢的收回脚。

冯姨娘拂了拂衣裙,又是那温柔和善的眉眼,是再端庄不过的模样。

她走了,而她带来的人,闷不吭声的上前,将掌事嬷嬷给拖起来,推搡着往外带。

事实上,整个大将军府,凡是第一次面对现在的识薇,有几个是没受刺激的?

上次跟着冯姨娘去了庄子上的还稍微好一点,龟缩着不敢冒头,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被扇掉满嘴牙的人。然而,这些人心中也无限的惶恐……

原本,这位应该是及其尊贵的大小姐,她们都能轻易的糟践,作为什么都被捏在主子手里的人,能够将这样一个人踩在脚底,想想都莫名的兴奋。

所以说,整个大将军府,没有特意到原主面前找过存在感的都少之又少,奚落嘲讽更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在主子那里受了气的,总想要从原主身上找回平衡感。

现在呢,大小姐性情大变,动不动就抽人,不管是用手还是用鞭子,都能叫你容颜大毁,像她掌事嬷嬷那样的倒是无所谓,换成年轻漂亮的,想要找个不错的夫婿,甚至是企图攀龙附凤,将目标瞄准秦继业的,如果一张联单没了,那就是什么都没了。

如此这般,能不惶恐吗?就怕大小姐秋后算账。

这会儿,天基本上暗了下来,屋子里点起了灯。

降珠在收拾院中的东西,全部重新入库,重新造册,现在私库的钥匙掌握在她手里,另有几个小丫鬟在帮她的忙。至于原主的另外两个大丫鬟——四个,碧桃在庄子上已经被杖毙——降珠拒绝她们帮忙,“都在这里,谁伺候小姐?”

怜香很想说,以前也没人伺候她,可是,现在这话,万万不敢说出口的。现在不仅要伺候,还要好好的伺候,小心翼翼的伺候,日后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现在的小姐,实在是太恐怖,可以的话,真的想要就此离开水榭。

怜香倒是想跟降珠直接怼回去,可是,现在不是以前,现在只有降珠最得小姐信任,将她惹怒了,吃排头的只会是自己,因此,敢怒不敢言。

识薇在屋子里转悠,说实话,真的有点惨不忍睹,空落落的不说,仅有的那些摆设都让人想要捂脸,不仅仅是因为廉价,更因为格局实在一言难尽。

不过,这些倒不是原主自己收拾的,也就是她不在的时候,丫鬟敷衍了事。能瞧见的地方倒还好,瞧不见的地方,指不定落了多少灰。

再有临水而居,到底是湿气太重,对身体不好,不过,只要能够好好的祛湿,倒也无所谓,因此,识薇倒是没打算换地方。

根据原主的记忆,其实可以知道,她本人还真没想象中那么差劲儿,还真存了几分藏拙的意思在里面。识薇留足书房,里面的人书比预想中多,想也是,原主不被待见,若非必要,一般不出门,一个人呆着,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那是必然的,看书就是一项最好的消遣。看的不少,背记的也很多,这一点让识薇满意。

毕竟,大周跟印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就算文化底蕴也有很多类同的地方,但是,书籍方面,肯定不会有相同的内容,相较于全部重新学,肯定是根据记忆融会贯通更快,加上识薇的学习能力强悍,记忆力虽没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方,却也差不了太多,而她本身也更擅长理解性记忆,原主的学识,在这一个月里,识薇基本上已经化为己用了。

所以,要跟上原本的学习进度,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剩下的,她自然可以学习更多的东西,不管是哪方面的,反正,被父上大人逼成习惯了,各种技能都会自主去学,真正让她闲着,她反而不习惯了,所以说,她早就成了“劳碌命”,父上大人“害人不浅”。

识薇抽了一本书,窝着不想动了。

“去把屋子收拾好,没事儿别到我面前转悠,至于现在的规矩,去找降珠。”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降珠意外的符合识薇的心意,不露痕迹的做到她满意,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就需要非常强了,不过,降珠原本不受掌事嬷嬷喜欢,却也一直没有被撵走,这也确实是一种本事了。

怜香跟云芝给她周围收拾利索,准备上茶点,这才告退。

说起来到底是严格训练之后的丫鬟,该有的技能还是不会差的,之前不过是懒怠了。

在收拾屋子跟找降珠之间,怜香倒是选择了后者,而云芝基本上就是个没主张的跟屁虫。

降珠被她们找过来,想了想,倒是直接放下手中的事情,将整个水榭的大小丫鬟以及仆妇都召集起来,她也没因为现在“得脸”,就端着架子鼻孔朝天。

“小姐通常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伺候,只要你们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小姐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但是,小姐不允许人犯错误,犯了一次,就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而今日小姐没有将你们撵走,就代表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日后如何,全看你们自己。就这样吧。”

降珠原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说得也简单,而说完之后,也就撂手走人。

其他人倒是想要跟她攀攀关系,奈何,降珠跟那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的掌事嬷嬷,压根就不是一类人,如果说掌事嬷嬷是个“巨贪”,降珠就绝对的堪称“清廉”。

降珠说得笼统,具体的打听不出来,一个个就只能夹着尾巴,谨小慎微,以往是巴不得躲懒,而现在是抢着找事情做,就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别的不说,就这晚上,整个水榭里里外外,除了识薇所在地方,那是被打扫了一个干干净净,院儿里的花木也收拾得妥妥当当。

就算是做到这样,这一晚上,所有下人中,除了降珠也没人睡了一个好觉。

感觉似乎才睡下,听到动静,又急急忙忙的起身,盖因为他们主子起身了。

识薇在大周,从五岁开始,就没有睡懒觉的权利,在开始习武之后,就更是如此,日日不缀,对于水榭的人而言,可就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往日,那是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过问,现在么,主子起身了,她们还敢睡?睡眠不足,一个个眼皮子都睁不开,却也得强打起精神,哪怕是不在识薇跟前,也照样不敢有丝毫懈怠。

怜香跟云芝匆匆忙忙的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拎着食盒从外面进来的降珠。因为知道识薇起得早,晨练之前还要少量的进食,降珠昨晚就跟后厨打过招呼了,甭管他们怎么想的,昨儿的事情肯定是已经传遍了大将军府,因此,降珠去拿吃食的时候,也准备得妥妥当当了。

所以说,这人啊,就是不知好歹。原主好性儿,就可劲儿的欺负,现在么,呵!

怜香暗恨降珠惯会讨巧卖乖,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她们。

识薇只是为了垫底儿,毕竟,印国的早食相较大周晚太多,午膳还没有,自然需要先吃点东西。

“降珠,书房里我画了张图,将水榭改造一下,另外建一个小厨房,你们当中有厨艺不错的,就你们自己弄,没有,就去后厨挑两个厨艺不错的。”

“是,婢子记住了。”

识薇坐了半刻钟,就起身,准备出门,目的地自然是府里的校场。

“小姐……”降珠叫住识薇。

“怎么?”

“今儿可要去上学?”

“去,怎么不去,本小姐可都缺了一个月的课了,哪能不去呢。”识薇轻笑,有人等着看她笑话呢,她自然要让他们如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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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凶残的大小姐

大将军府的校场很大,容乃上千人的训练都问题,府内一百多护卫的训练皆在此处完成,训练设备齐全——当然,在识薇眼里,着实简单得很。

而识薇到的时候,他们的训练也不过刚刚开始。

当然,因为职责是保卫大将军府的安全,全天任何时候都不能有缺失,每日晨练的人数,都是除开巡视的护卫,人数也就是几十人。

南北开大门,识薇靠在南边的门墙上,双手环凶,双脚自然的交叠,身上始终带着点闲散。此时此刻,目光落在那为首的人身上——护卫首领典军赵玮。此人是个典型的军汉,出身底层,身材高大魁梧,四方脸,一看就是正直可靠的那种,事实上,此人为人的确也表里如一,他同样是因为身负有伤,才不能继续站在边关,感恩大将军给了一个好“归宿”,不仅有吃有住,还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多少战友孤苦无依,糟亲人嫌弃,孤苦无依。

当然,这护中的护卫多少都有些问题,就算身体健全,也没有暗伤,心理也存在问题,不再适合站在行军打仗,但是,倒基本上没人嘲笑他们。

这些人出身都差不多,所以说,对大将军都感恩戴德,会竭尽所能守护这座宅院。

长史魏旭负责大将军府的各种庶务,典军赵玮负责大将军府的安全事务,各司其职,大将军府在秦桓温常年不在建安,而又没有当家主母的情况下,安稳如昔。

虽然天还没完全方亮,不过因为燃有灯火,识薇的存在倒是很快就被注意到。

在校场,除了他们,的确是隔日就会有人过来,不过,那是府里的二少爷,时间上也会再晚上半个时辰,这会儿,一个姑娘家,难免会隐隐的骚动。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出身低下的糙汉,对于权贵有着天生的敬畏,尤其是那些身娇肉贵的姑娘家,他们见了都想退避三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就算是秦继业,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能与他们勉强的相处融洽。

赵典军挥挥手,让他们继续,然后自己走了过去,他其实也不想跟这些少爷小姐打交道,不过,没办法,这位小姐的存在,实在是影响训练。

赵玮外粗内细的,琢磨着识薇的身份,排除了所有人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就是事实了,再说,粗人,更容易记住的也是脸,而非穿着打扮上,不管变化有多大。

抱拳,“大小姐,你这么早来校场,有何贵干?”

“赵典军,”识薇点点头,“校场是用来干什么的,我自然就是来干什么的。日后,我但凡在府中,就会来校场晨练,你们要习惯。”识薇一边说着,也不再做那旁观者。

赵玮显然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而且,肯定也做不出直接拉住大小姐的动作,只能拧着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最中间的位置上,其他人的训练甚至都跟着停下。

识薇没搭理他们,站定之后,开始打拳热身。

说起这套拳法,刚柔并济,对身体有很好的锻炼作用,杀伤力也半点不弱,乃是她家父上大人综合各家所长,特意为她量身打造的一套拳法,不可谓不良苦用心。

似柔水,可化千钧,似利刃,可破万物。

这些兵士,虽然经历过沙场,进行过统一的训练,但是到底没接触过正统的武学,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他们能感觉到里面的威力与某些奇妙的韵律变化,一时间竟然出了神。

识薇连续了三遍才收手,身上已经热了起来,筋骨也已经打开。

识薇又将目光锁定再说那一排排的武器架子上,说实在的,真挺一般。

庄子上一个月,识薇的兵刃就是一把匕首,训练也很常规,虽然说,对于各种兵器,她都有一种融入骨子里的熟练,但是,这身体到底属于她的时间还比较短暂,重新熟练各种兵器都很有必要。

她不是一个纯粹的武人,她是一个兵,一个将领,混迹在战场上的,不需要一件量身打造称心如意的兵器,为了杀敌,是但凡可用的,都能成为武器。

所以说,再一般,识薇倒也不嫌弃。

识薇上前,随手抽出最常用的长枪,握住中间,迅速的转了两圈,试了一下重量跟手感,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没多久之后,那长枪,就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使臂使指,这一下识薇倒是没用什么枪法,完全就是随心所欲,长枪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还是不是的伴有呜呜的震颤声,而战场上下来的人,对于杀气格外的敏锐,隔得老远,就觉得扑面而来,让这些护卫忍不住的倒退。

这一刻的感觉,就想是在战场上,面对敌军的猛将,别说是上前拼杀,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不,大小姐身上的气势,简直比那些人还可怕。

而识薇的眼神毫无波动,身上慵懒散漫,也早就一扫而空。

不仅是她手上的东西是要命的,她本身更是致命的。

只见识薇跳起身,降落,枪身狠狠的砸向地面,那坚硬的地面应声而裂,碎石乱飞……

旁观的一众护卫,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似乎生怕碎石飞溅到自己身上,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远着呢,默默的放下手,装作若无其事,不承认刚才的怂货是自己。

不过,那一枪杆子如果直接抡到身上,十有也得抽碎了,他娘的,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居然这么凶残吗?昨儿还因为出去找她发牢骚,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吗?

性情大变的结果都是这样吗?那不用客气,直接给他们也来一打。

好吧,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性情跟武力值没啥关系。

随后,识薇还给他们演示了什么叫做兵器大师,五花八门的,在他们眼里只是摆设的,在她手底下都异常的乖顺,指哪儿打哪儿,绝对不含糊。

如此这般,时间在无形中流逝,一个个都看他们大小姐耍弄去了,自己半点没练,然而,赵典军也没说什么,因为他自己都看得入了神。

将场上所有的兵器都轮换一遍之后,没再继续,而身上已经见汗,感觉却很爽快。

然后就是常规训练了,主要还是增强体质,身体永远才是第一要素。

按理,这应该是没什么好看的了,奈何,这些护卫愣是一直盯着,完全忘了自己的训练,一直到识薇完成了自己今日的全部项目,根据自身情况制定训练计划,于识薇而言,家常便饭,她的强度也实在一点一点的增强。

当识薇再次走向赵典军的时候,赵典军才回过神,不过这会儿才来尴尬,可就晚了。

识薇当什么都不知道,“赵典军,府里是不是可以打造兵器?”虽然什么兵器都可以,但最趁手的,必然也是杀伤力最大的。

赵玮急忙端正了态度,“是,不过,只是一般的兵器,数量也有限制,大小姐如果想要趁手的兵器,府里怕是不能满足您的要求。”名将,那都有属于自己的神兵利器,显然,赵玮下意识的将他们大小姐划为这个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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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暴揍,不按常理

“私造兵器”也是大将军府的特权了,不过限制的确相当严格,所有材料都要走正规渠道,登记在册,但凡出了点纰漏,大将军府就可能祸事临头,最好的材料也不可能拿到。

“这样,我知道了。我先走了。”在大周,不用她开口,最好的东西也能送到她手中,这就是身份地位带来的差距啊,不过,识薇心里倒也没什么落差。

“大小姐慢走。”

只是走出才一半距离,秦承业的身影匆匆的出现在门洞处,看到识薇,立即停下脚,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大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校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你就算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秦承业隔日来校场,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风雨无阻,今儿却是因为昨夜没睡好,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忍叫他,这才来迟了许久了,从一开始就为了刷好感,所以,就算迟到也不能不到,结果碰到令人糟心无比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然而,原本对他感官还不错的护卫们,这会儿却忍不住皱眉,这说的什么话!

要说底层人士对权贵天然的畏惧,那么将士对强者就是天然的崇敬。

显而易见的,识薇今日,已经彻彻底底的征服他们,让他们打心底里佩服。

“瞧二兄说的,整个大将军府,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而且,嫡庶尊卑在长幼有序前,二兄与我说话,倒是注意点语气才是,以前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还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秦承业面色瞬间铁青,自幼,他跟亲妹就压在秦识薇头上,虽然后来长大了,因为是男孩儿的原因,就直接将秦识薇跟无视了,却从来没想过会有被她踩在头上的一天,加上昨天见到他娘那卑躬屈膝的模样,甚至后来长史对他都冷淡了一些,别提多窝火了。

但是,他就是庶出,这是不争的事实,秦识薇用身份压他,他还真是半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如果换个地方,没有那么多人看着,早就两巴掌甩过去,叫她好好看清自己的处境,为了继承他爹的路,他自幼习武,就算秦识薇一身怪力,也不可能像他妹妹一样被动挨打。

“话虽如此,大妹妹到底是女儿家,怎么能……”

虽然没说出来,但是,扫了一眼众护卫,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是这一眼,没让识薇如何,倒是让中护卫心里不痛快了,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将他们当成是流氓登徒子了?往日觉得他还不错的,这会儿只觉得实在是不堪了些。

识薇不以为意,反倒是看出了秦承业的想法。笑了,“二兄,不如咱们切磋一下?”

秦承业一愣,秦识薇说的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识薇欺身而上,速度之快,仿若划出一道残影,她用事实告诉秦承业,就是他想的那样。

识薇的拳头已经到了秦承业面前,秦承业才慌忙抵挡,可惜已经晚了。

接下来,就让众护卫见识了他们大小姐单方面暴揍二少爷,拳拳到肉,然而,二少爷甚是连大小姐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没多久之后就站不起来了。

真的是太惨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捂脸。

尽管如此,护卫却没觉得识薇下手狠,毕竟,有之前的铺垫,觉得她是在是手下留情了,而且,还没往脸上招呼,面子也留了,瞧着肯定也没伤到骨头,皮外伤,这能叫狠吗?

秦承业浑身叫嚣着痛,咬紧了牙关,才没发出声。

而这会儿,他已经在怀疑人生,他想过会有人趴下,却不是自己,而是秦识薇在他脚下哭泣求饶。事实告诉他,他有多天真。

识薇在他面前蹲下来,“秦承业,日后见了本小姐,记得绕道走。”

在大周,她也知道怜香惜玉,轻易不跟男人动手,现在,她要习惯,轻易不要跟女孩子动手,她们才是娇弱群体。

识薇起身,像什么事都没有,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离开。

秦承业半天爬不起来,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赵玮看着他挺可怜的,于是叫了两个人上前将他扶起来,送回去,多余的,一个字没说,回头,“训练。”

识薇回到水榭,热水已经备好了,识薇快速的洗了澡,降珠给她重新弄了头发——之前她是自己弄的,比较简单,既然要去上学,降珠肯定多花费了一些功夫。

还是差不多式样的衣裳,不过,却也被降珠在许多细节的地方翻出了新花样,加上了更多的女儿家的元素。

识薇眼里,这些东西就跟画蛇添足一样,不过,丫鬟都一脸赞叹,加上又没多大妨碍,挑了一下眉,也就无所谓了。

消耗有点大,识薇的胃口依旧超好,往常能剩下大半的,这会儿被识薇一扫而空了,看得怜香云芝直咋舌。

可以带两个丫鬟去上学,当然,在主子上课的时候,她们只能另外待在一处。

往常,原主身边是没有人的,今日,降珠让怜香跟云芝跟着。

登上马车的时候,识薇顿了一下,马车里的摆设,比起记忆中,差别可真的是太大了,当然,不是数量,而是质量。冯姨娘识趣了,识薇也就不客气的笑纳了。就是不知道在她得知,自己儿子至少好几天都爬不起床,她会是什么反应。

没机会享受就算了,有机会的时候,就要可劲儿的享受。

说起来,她读书的地方,不是私学,更不是哪家的家学,而是国子监女学。

国子监开女学的时间并不久,大概也就是二十年左右。

没有像男学一样根据不同的重点进行细分,只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每个等级两个班,这两个班之间同样存在着差距,想要往前,就凭实力说话了,每月都会进行考核,达到相应的等级,就进相应的班级,非常严苛。

原主一般都去得比较晚,也缩短与其他人打交道的时间,而识薇,更是压着上课的时间去。不如课堂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齐齐的看过来。

大概是秦真薇宣传得当,没人错认她。没错,那么“巧”,她跟秦珍薇在一个班,丁未班,也就是俗称吊车尾,这个班的人数,跟甲子班一样少,二十来个。

扫了一眼秦珍薇隐含仇视的目光,想来对于她兄长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对上识薇的目光,她立马就低下头,身体甚至颤了一下,那胆怯害怕的模样,简直绝了。

她旁边的人立马安慰她,然后愤愤瞪着识薇。

识薇无声的笑了,本来还以为好玩的事情还要再等等,结果,秦珍薇先送上来了。

只是不等有人讨伐识薇,国子监内的钟声响起,夫子踩着钟声进来。

夫子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颇为儒雅,不过,在识薇眼里,有点呆板。

各自归位,揖首,“见过夫子。”

夫子还了礼,“坐吧。——昨日的课业完成得都不错,不过……”目光落到识薇身上,愣了愣,随即恢复,“秦识薇,你怎么回事,字迹潦草就算了,差别还那么大,本来你缺席一个月,却没缺任何一次课业,值得称赞……”

“夫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在庄子上一个月,压根就不知道课业是什么,一个字没写,想必是有人代笔,临到头了,却又不好好完成吧。”识薇就那么散漫的戳破了。

秦珍薇一脸懵,她没想到秦识薇居然这么不按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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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第034章:逆袭嘛就那么回事

识薇说的是事实,不过,秦珍薇就是要给她扣上一个自己什么都不会,课业都需要妹妹帮忙完成的废物,因为要知道,国子监也不是那么好上的,如果达不到要求,是会被劝退的,那将是何等丢脸的一件事情。要知道,他们几个能进国子监,全都是因为秦桓温的关系。

而现在这位夫子,最讨厌的就是让人捉刀这种事。

秦珍薇“给”原主捉刀这种事,一开始就存在的,当然,只是那么偶尔一两回,但是,用心却相当的险恶,就是为了某一日“无意中”将这件事爆出来,届时,“秦识薇”大概就要被笔诛口伐了,而且,依照原主那性子,解释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是解释了,大概也没人会相信,毕竟,实打实的吊车尾班上的吊车尾,每次都是险险的通过考核。

秦珍薇懵了一下之后,也很快的反应过来,秦识薇就算是这么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她只需要……眼珠子啪啪的滚落下来,低着头,仿佛受尽了世上最大的委屈。

临近她旁边而坐的人立马安慰她,然后对着识薇愤然开口,“你以前就老是欺负珍薇,让她给你捉刀写文章就算了,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模仿你的字有多辛苦,一月前,她去庄子上看你,你就掌掴威胁她为你完成课业,还非说是每日送到庄子上,你写好了再拿回来的,昨日不过是伤了手,字迹有些不对,现在事情败露了,你居然倒打一耙,世上怎么就有你这么恶毒的人?还枉费你读圣贤书,你踏入国子监的大门,简直就是对国子监门楣的玷污,与你这种人坐在一个屋檐下,那都是耻辱。”

越说越愤怒,以至于连其他冷眼旁观的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更别说对这种事相当在意的夫子了。

“秦识薇,收好你的东西,与我去见祭酒大人,国子监,容不得你这等品行败坏的人。”

本来嘛,夫子身为男子,不该直接称呼这些女学子的名字的,一次两次的,说明他异常的愤怒。

低着头哭泣的秦珍薇,这会儿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了,不枉她布局那么久。

她跟她那个娘,其实对外的时候,都做得很好很完美,在外,秦珍薇绝对是个乖巧听话处处为姐姐着想的好妹妹,十足十的戏胚子。

识薇却没有动,反而颇为懒散的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坐没坐相,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夫子,你这种偏听偏信的性子是不是不太好?”

在座的人几乎惊掉下巴,这秦识薇还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当然,绝对是贬义。

本来嘛,只听说秦识薇性情大变,果然是变得相当的不同。至于这原因嘛,好像是落了水,不过,恰好这班上却有人知道“真相”,在她们看来,不是不慎落水,是自杀吧,想来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谁还有脸活着。

心底不由得嗤笑,不过,一个月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来上学,也是佩服她的厚脸皮。

不过,也有人始终保持着旁观的心态,盖因为昨日在竹溪见过识薇,在这个班,能在三月三出现在竹溪的人屈指可数,而有恰好见了昨日那场面的人,自然更少,如果往前面几个班推,肯定会多很多。

“你说什么?”夫子面色铁青。

识薇笑容不变,“难不成我说错了?而且吧,就算是我让秦珍薇捉刀,那又如何呢,夫子你那么生气做什么?秦珍薇是我庶妹,我是她嫡姐,让她给我捉刀而已,多大点事儿?多少庶出生来就是给嫡出的背锅当踏脚石的……”

此话一出,超过大半的人都露出愤恨的目光,甚至恨不得生吃了识薇。

识薇知道,她这一波仇恨,拉的可多可稳了,因为啊……

“丁未班超过七成的人都是庶出吧,敢不敢所有的站出来说没给嫡出的兄弟姐妹捉过刀?再看两个甲班的人,找得出一个庶出的吗?没有!那么就奇怪了,难不成这庶出的,真的就个个都不如嫡出的?那就简单了,藏拙了呗,不敢与嫡出的争锋,就算这甲班的人没有其本家的,也很清楚,进了甲班也肯定是被排斥被孤立。

所以说,这是多正常的事情,倒是夫子你发那么大的火,才叫奇怪呢。

再说秦珍薇,就算我让她捉刀,她将自己的认认真真的完全,我的却敷衍了事,我逼迫她强求她给我捉刀,就这么个结果啊?

问问其他捉过刀的人,他们敢这么做吗?等回去了,少不得要在嫡母那里吃排头吧。

秦珍薇也不过是欺负我没娘,没人撑腰,大将军府是她那个姨娘做主罢了。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挺奇怪的,我秦识薇在某种程度上,就跟个孤女差不多,怎么就能欺负了秦珍薇?只因为我以前不说不辩闷不吭声?我就想问一句,我给你们的坏印象,到底是我本身给你们的?还是你们从其他的地方,潜移默化的就认为我是那样不堪的人?”

识薇不紧不慢的说了一通,室内鸦雀无声,有些问题不点破不知道,点破了,问题可就太多了,很多东西都经不住推敲,更何况,秦珍薇的出身,注定了能与她交好的屈指可数,毕竟,没就算同是庶出,世家人也有源自于姓氏的骄傲。

这人外在形象给人的感官也是不同的,识薇现在比之原主强太多。

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稍微想想再去看秦珍薇,突然发现,不得了,那个乖巧的,随时都笑盈盈的姑娘,貌似是个黑心肝的,至少,特会做戏。

秦珍薇这会儿也是慌得不行,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辩解吗?要怎么辩解?一直到旁边为她不平的人都怀疑的看她,她才抬起委屈到不行的小脸,“姐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呵……”识薇轻笑一声,柔弱的人,却是能惹人怜惜,不过秦珍薇这样的,识薇觉得怪恶心人的,她这一类人,也是识薇最为讨厌的。

伸手在旁边的桌上敲了敲,笑盈盈的问道:“昨天的课业是什么?”

那姑娘愣了一下,莫名的被识薇弄得脸红,“昨日不是上巳节么,根据自己的游玩经历,写一篇文章。”

识薇点头,然后就桌子上的东西,研磨,展纸,取笔,书写,整个过程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尽管书写的过程不紧不慢,但是中间并不停顿,到后面,动作越来越快,旁边的人都忍不住伸头去看她写的东西,看着看着却不由得入了迷。

从起笔到停笔,大概也就两三百字,没用多少时间。

将笔搁好,拿起桌面上的纸张,吹了吹,起身,走到夫子的桌案前,放下,“请夫子评阅,如果夫子认为我需要秦珍薇捉刀,依旧要带我去见祭酒大人,那么我无话可说,而不管什么后果,我也都接受。”识薇态度淡淡的,不喜不怒,揖首,折身回去。

夫子这会儿倒是冷静了几分,低头,一张纸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前面一行,倒是往日里见惯了的,而后面,却像是完全的换了一人,前面如果只算是面前,后面的绝对堪称大家,别的不说,就凭这一笔字,至少就能往前面跳一个班。

然后再看内容,夫子的心跳不由得有些加速,词藻华美,言之有物,几乎全篇皆是叫人惊叹之句,寄景言情,生动又富有情趣,忍不住拍案,“好,好,此佳作当列为历来上巳竹溪诗词文前十之列。”

第035章:藏拙什么的她不会

此言一出,秦珍薇脑子里就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随后,还不时的有夫子的赞美之词如同魔音一般的钻入耳中,然后,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蹭了一下站起来,“昨日上巳节,去往竹溪的都是世家子,她秦识薇有什么资格去?秦识薇你个骗子,你从哪儿抄来的文章,胆敢明目张胆的欺骗夫子?”言辞激烈,神情激动,恨不得个识薇扣上一顶又一顶品行败坏的大帽子。

“秦珍薇,还请注意言辞,什么叫上巳节前往竹溪的都是世家子?”昨日恰好在竹溪的人立即反驳。这话传出去,不仅是秦珍薇得罪人,士族寒门之间的矛盾也得激发了。

事实上,没人规定寒门子弟在上巳节不能去竹溪,没有他们的身影,盖因为他们自己不想去而已,毕竟,的的确确多是世家子,与寒门之间的确存在隔阂,何必在这一日凑上去自讨没趣,事实如此,却绝对不能说寒门子弟不能去。

“有些话,秦二姑娘的确当注意,你嫡姐昨日确实是在竹溪,还是与谢氏宗主唯一嫡女谢姑娘一道,如果说你嫡姐是骗子,你置谢姑娘于何地?”知晓昨日全部事情的姑娘的开口,在识薇无意中看过来的时候,还笑着点了一下头。

识薇很清楚,她不过是看到自己与谢韫关系亲昵,出于谢韫的关系卖一个好,若是能因为一句话讨好了谢韫,自然是好的,若是什么水花都没溅起,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她跟秦珍薇也没关系不是。

“夫子对秦大姑娘的文章评价这么高,要说是抄来的,必然是不可能的,大将军府还另外有人有这能耐给她捉刀?还是说,是谢姑娘帮她写的?谢姑娘的品性就不说了,秦大姑娘若是没那能耐,现在拿出这么一篇文章,日后的表现又大大的缩水,岂不是平白惹人疑窦?”又一姑娘不紧不慢的开口。

显然,都是站在识薇这一边的。

说来也是,她们大多人其实对原主儿是一种无视状态,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只有那种心理有毛病的人,大概才会专门到原主面前找存在感,她们就是多是庶出,也有着良好的教养,别看在国子监里是垫底,但是,能进来读书,就已经是中荣耀,世家子那么多,各家的名额都有限,能进来,就已经说明了她们的优秀。

而原主,每每能险险的通过考核,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优秀了,只是在大将军府,在秦家,对这里面的了解不是那么深刻而已,冯姨娘也只注意自己的女儿被夫子夸赞,远远比原主强,不然,冯姨娘在以往,对待原主的态度大概不会那么“温和”。

夫子这一回自然也没被秦珍薇带偏,瞧了秦珍薇一眼,“秦二姑娘还请注意仪态。”

秦珍薇脸上瞬间血色褪尽,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心里慌乱无措,然而,此刻却没人去安慰她,去替她说话,之前帮她的人,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自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十有是被秦珍薇骗了,成了帮她欺负原主的最大帮凶。没人喜欢被欺骗,尤其是还当成是好姐妹的人,交情越深,这时候爆发出来的恨意也就会越深。

“秦二姑娘,你且坐下。”

夫子发话,秦珍薇浑浑噩噩的坐了回去。

夫子又将识薇的文章看了一边,是在意犹未尽,不过,那前后差距甚大的字,着实有些碍眼,“秦大姑娘,你且上来,将文章拿下去誊抄一遍,既然写得一手好字,就不要埋没了,回头,将你这篇文章张贴出去,叫国子监的诸多学子都鉴赏鉴赏。”

“是。”

在印国,对女子不比前朝那么严苛,对于女子的美名,倒也不比拘泥于闺中,真正的优秀,敢于叫任何人鉴赏,叫男子追捧,也不会坏了清誉。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人再去追究识薇为何藏拙,其实她刚才的话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没娘的孩子,太过聪明,会长不大的。

而想当然的,有这样的水准,何须别人捉刀,她没有捉刀,那就是被捉刀了,秦珍薇小小年纪,就那么多心眼,用心险恶,真正的品行败坏。

夫子虽然对某些事情深恶痛绝,但是在意识到错误的时候,也不是那种坚决认为自己没错的人,相反,在识薇上去拿文章的时候,他很干脆的表示歉意。

识薇微讶,看着有点刻板的人,心胸倒是挺豁达。

“方才学生也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夫子见谅。”识薇便是如此,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而相对的,她也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而夫子其实也看出,识薇其实是心思豁达之人,按理,“装了”那么多年的阴郁孤僻,本性上肯定也会受到影响,而对造成她如此境遇的人,必然也是深恶痛绝,然而,夫子发现,她似乎并不是,她眼神清明澄澈,看不到负面情绪。

识薇仿似看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有道是,人生是自己的,有些事,该如何就如何,何须怨天尤人,只会让自己不痛快。”

“大善。”有那样一段经历,心思定然不是简单的,然而,看得通透,那些不简单的心思,不会有什么坏处,相反,在很多时候,能带给不小的助益,事实上,多少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将来或大有可为。

夫子没去处理秦珍薇,免得坏了现在颇好的心情,直接开始上课。

因为缺课一个月,夫子问了问她是否能跟得上。

识薇点头,跟上原主的进度,对她而言,只是小意思,相反,她学了很多的东西,基础非常的扎实,只会比原主吃得更深更透,原主没学过的,她看看也就能明白了,这一个月欠下的,她也不过就昨晚翻了翻,估摸着已经超前了。

夫子也有意识的想要摸摸识薇真实的底子,在讲完该讲的内容之后,抽问识薇问题,然而这一问一答,根本就停不下来,甭管是学过的,还是没学过的,除非是识薇还没看过的,不然,她都能信口拈来,有些答案,让夫子忍不住叫好,觉得受益匪浅。

等到停下的时候,仍旧意犹未尽,“丁未班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在这个班上只会是埋没了,下次考核,我希望你能参加甲子班的考核。”

此言一出,再淡定的人,也没法淡定了,秦识薇的真实水品,强到这般程度吗?

识薇笑着点了点头。她的人生格言里,就没有藏拙这一回事,她要是藏拙了,她要是故意逃避课业,明明会了说不会,她家父上大人能训死她,学习量只会翻倍不会减少,按照父上大人的意思,既然不会,就是学得还不够,学得还不多,就使劲儿学,什么时候会了,什么时候为止。所以说,想要轻松点,麻溜的,把你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尽管后面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父上大人至少会奖励她,而不是惩罚她。

所以,识薇压根就不知道藏拙是怎么一回事。

第036章:坏心眼儿

“不过你该知道,各班的进度其实是不一样的,越靠前,学的东西越多,有些人就算是考进了前面的班次,也可能跟不上进度,显得吃力,以至于又一次考核不合格退了回来,距离下次考核还有十来天,如果你没把握,倒是可以缓一缓,先考乙班。”

“夫子放心,学生心中有数。”

“如此便好,甲子班的学习进度,你可以了解一下,需要什么书籍,可以与我说。”

“多谢夫子。”

总之,丁未班的人,再看识薇,都变得不一样了,不过,别人如何且不说,唯独秦珍薇,内心最是煎熬,识薇越优秀,她就越不堪,越显得她秉性低劣,如坐针毡,总觉得有人一直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她,让她恨不得立马消失了才好。

国子监内的钟声再度响起,夫子起身,众学子跟着起身,揖首,恭送夫子。

夫子没有立即离开,目光沉沉得落到秦珍薇身上,秦珍薇吓得不行。

“夫子,关于舍妹,其实学生也有责任,毕竟,家中无主母,有些事情多有欠缺,学生今日到底不同往昔,日后,学生会好好教导她,还请夫子看在学生的面上,网开一面,饶她这一回。”识薇出乎预料的开口。

夫子顿了一下,却颇欣慰,“你是个好的。”

识薇笑了笑,“她到底姓秦,与学生血脉相连,说的严重点,荣辱与共。再说啦,其他不论,学生倒也是好吃好喝的长大了。”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理由,识薇就帮她说话,表现什么姐妹情深,别人也只会以为她虚伪,她这么说,众人的接受度一下子变高了,本来嘛,秦珍薇被劝退,肯定也会影响她。

“既如此,那就饶她这一回。——秦二姑娘,你当好好自省。”说完,这才带着识薇的那篇文章离开。

秦珍薇用尽了全力,才没有对着识薇吼:不需要你假惺惺。而夫子的话,叫她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死死的埋着头,不肯抬起来。

识薇起身,直接走出去,这里的坏境很好,布局很是怡人。

若无意外,她应该会在这里度过一段时间。

在识薇正看着一株花木出神的时候,课室内吵了起来,或者说,是有人在单方面在骂秦珍薇,正是之前为秦珍薇怒叱识薇的人,显然是直接决裂了。

秦珍薇倒是没怎么开口,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哭泣,说自己没有。

她这样,换做男子,或许会怜惜一二,奈何,课室内全是女子,只会越发的不齿不屑。

秦珍薇也知道,但是,她更加不能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那样的后果,她更加不能承受,所以,只是紧紧的抓着最后的遮羞布,死不承认。

识薇无声的笑了,她没什么兴趣特意去收拾秦珍薇,为不相干的人劳心劳力,吃饱了撑的才会这么做,不过,将秦珍薇留在国子监里,绝对比将她赶出去有意思,且等着吧,日后才有得秦珍薇受的,她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秦珍薇就会受人排挤,孤立,甚至被之前与她交好的欺辱,被更多的人指指点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承受能力弱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崩溃了。

其实这些,也都是原主遭遇过的,让秦珍薇常常也不错。

某个时候,秦珍薇自己大概就不想来国子监了,然而,冯姨娘会同意吗?绝对不会,进国子监不易,“好端端”的如果想退学,冯姨娘能打死她,要知道,秦珍薇在国子监读书,可也是冯姨娘炫耀的一打资本。

据说,遭遇这些事情,一个不好,可能会让人轻生,识薇倒是想看看,秦珍薇最后会如何。

秦珍薇从课室里哭着跑了出来,可惜,没人去追。

她离开后没多久,在走廊尽头响起了骚动,识薇侧头看过去,只见谢韫“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好像是有什么事惹到这位谢美人了,识薇笑了。

谢韫走进了,“秦妹妹!”颇有点咬牙切齿。

识薇的笑容更明显了,顺手折了一朵花,然后直接簪到谢韫头上,“叫姐姐,乖。”

“你明明比我小,凭什么叫你姐姐,你叫我姐姐才是,快点,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原谅你了。”谢韫佯装生气,故意斜着眼睛看她。

谢韫一向端庄秀雅,这会儿颇为娇俏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得咋舌。

识薇笑容不变,“不是血亲姐妹,自然就不用以年龄论,你要当姐姐啊,”识薇在她跟自己之间比划了比划,“你觉得自己像吗?”

谢韫气得伸手拍她,识薇笑出声,谢韫也不由得笑起来。

谢韫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反正日后坚决叫她妹妹就是了。挽住识薇的胳膊,“秦妹妹下回直接参加甲子班的考核吧,日后咱们一个班,省得找你还要跑这么远。”

国子监占地面积很大,女学的四个级别的班级,可以说是分在四个区域,环境倒是相差不多,不过,任谁大概都有一颗想要往甲班爬的心。

“听你这语气,好像对我很有信心啊。”

“当然,如果秦妹妹都考不进去,甲子班的人都该全部滚出来了。”

“行,你们都学到哪儿了,回头整理一份给我,我瞧瞧。”识薇这话听着着实不客气,不过,真正的友人之间相处,又怎么可能什么都客气顾虑,规规矩矩。

“这没问题啊。”谢韫应得更轻松。“对了,下晌我们玩击毬,秦妹妹你也来啊。”

识薇微顿,从记忆中翻出“击毬”是什么了,也就是击鞠,这玩意儿,她有多少年没玩过了?十年还是更久?不过,她那时候就算是跟大上好几岁的人玩儿,都算是欺负人。

嘴角微微扬起,“谢美人你的骑术很好?”某人貌似说过,自己的骑术平平。

谢韫面上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秦妹妹,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揭人不揭短?”

“不好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识薇虽然在道歉,不过却显得毫无诚意。

谢韫的眼珠转了转,“依照秦妹妹你的骑术,跟我们玩儿确实挺无聊的,就算是换成蹴鞠,你估计也玩不尽兴,秦妹妹介不介意修理一下某些人?”

“男子?”

谢韫笑而不语,显然的确是如此。

要说谢韫她们这些世家女,玩归玩,到底不可能疯玩儿,比如说玩击毬,骑的马都是很温顺的马,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只是让人瞧个乐呵,开心开心。

然而,男子中,就算是文雅人依旧居多,但是,骑术作为六艺中一项,是必学的,而且,爱马几乎是男人的天性,世家子中,亦有自幼习武,骑术超群的。

“是有谁让谢美人看不顺眼了?或者是跟什么人有仇?”

“那倒不是,只是此人在这方面远超他人,大兄他们统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其实人品性很不错的,性情也爽朗,只是没回他都独占鳌头,看着你颇为得意的样子,有点手痒。”

识薇明白了,“玩玩倒也无所谓。”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让人安排。”谢韫笑盈盈的,她对秦妹妹那可是相当信任的,让那家伙被女孩子打了脸,看他还怎么得意。

第037章:男儿女装

不过谢韫的笑没能维持多久,微微的僵在脸上,盖因为……

“韫韫……”那声音似寻常的女子更锐三分,不过,那尾音却是颤了又颤,拉出老长的尾音,便是识薇听了,都顿了顿。

识薇循着声音看过去,一身华丽的衣裳,精致的妆容,一应配饰也别具匠心。

迈着小步子,矜持又端庄,含着三分笑,鹅蛋脸,柳叶眉,琼鼻粉唇,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原本搭配一起应该是的漂亮,实际上也的确挺漂亮,只不过……

识薇眼眸微眯,将其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嘴角扬起,目光落到谢韫脸上。

谢韫的表情染上了几分无奈,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反应。

“韫韫……”尾音上依旧带着点撒娇似的甜腻。

随着对方的靠近,谢韫终于转过身,“表…姐。”似无奈又无力。

识薇嘴角的笑容却不由得加深,真的是挺有意思的。

“韫韫自个儿跑了,居然都不叫上人家,交了新朋友也不介绍给人家认识,韫韫果然也跟别人一样讨厌人家对不对?”桃花眼中集起了水雾,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看着谢韫。

杀伤力其实是有的,而这杀伤力甚至可以说只针对识薇,更确切的说是只有识薇“受用”,当然,她此时此刻,更多的也是带着一种兴味,她“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需要去了解,需要更好的去融入这一方天地,结交朋友本就是一条不错的路径,而朋友,也可以分很多种,形形色色的,那都是一种不同的体验。

“没有的事儿,你好好说话,我与你介绍就是了。”谢韫无奈依旧,就差扶额了。

对方立马扬起灿烂的笑容,雾气什么的,无影无踪,这变脸的速度,也是够快的。

谢韫看向识薇,“秦妹妹,这是我姨母的…女儿,姓沈,名朝三,你或许听说过?”

那诡异停顿,还有谢韫似有所指的提醒,识薇像是没注意到,笑着摇摇头,“抱歉。”

“秦妹妹不用抱歉啦,世家姑娘那么多,我就普普通通的一个,韫韫说得人家有多出名似的,你别搭理她。”笑语晏晏,“你可以叫我沈三姐姐。”说着,还想伸手去拉识薇。

谢韫伸手一巴掌排她手背上,斜着眼睛甩眼刀,无奈什么的也没了,“表姐规矩点。”

沈朝三哦了一声,摸着自己的手背,又是一脸委屈样。

谢韫抬手按按自己的额角,沉默犹豫了一下,“秦妹妹你别搭理他,他其实不是什么表姐,是表哥来着,从小就喜欢女孩子的东西,十多年也没见改回来,他就是这德性,每回都故意如此,做给我看呢,绝对没有冒犯其他姑娘的意思。”

谢韫转念间不再配合他演戏,给他兜了一个底朝天。

“呀呀,韫韫这回居然这么不乖,哎哟,这秦妹妹对你果然是不同啊。”沈朝三再次开口,没有故意掐着嗓子了,声音倒的确是男儿音,不过姿态倒是没怎么变,依旧笑语晏晏。

“表哥你有什么招儿冲着我来就好了,别招惹秦妹妹。”谢韫也是被这位表哥层出不穷的缠人手法以及各种小恶作剧给弄怕了,多数时候也就只能顺着他,“祸水东引”什么的,真不是有心的,不过,识薇于她不同,所以,就算之后他会“对付”自己,接着就是了,正所谓接着接着也就习惯了。

“韫韫这么护着啊?”沈朝三还伸手掩唇笑,只是那眼神中分明带着不怀好意。

说实在的,沈朝三的女儿装真心非常的到位,言行举止都很符合,一般情况还真的看不出来。然而,跟着仵作解剖过人体,知道人有多少块骨头,知道这人身上的肉都是怎么长的,练过没练过,看不出来,上手碰触一下,就能知道,甚至从一个人动作步态,她都能分辨出很多东西,更何况这男女之分,仅仅是靠服装妆容言行修饰,是不可能瞒过她的。

不过,很显然,这位沈朝三伪姑娘是一个你说“不”,他偏要的性子,谢韫越不让他靠近识薇,他对识薇的兴趣只会越浓,而且,他虽然着女装,行女儿态,通常也不会也不会有逾越之举,然而,这人本质上却是有些放诞不羁的。

当真是激起了他的兴趣,他不会将男女之间的界限看得那么清楚,男权至上的大背景下,吃亏的永远只有女人,当哪天沈朝三没兴趣撩拨了,拍拍手走人,那女子会被泼多少脏水很难说。当然,沈朝三兴趣更多其实还是男子,被他沾上同样要倒霉,搞不好就是一个好南风的帽子。

至于他本人么,早就是谈婚论嫁的年龄,至今依旧是女装示人,就这一点,就被多少人拒之门外,想也是,嫁给这样一个人,是要晚上做夫妻,白天做姐妹?

而且,好好的男儿,偏要穿女装,有时候比女子还柔媚,想想都让人觉得不正常好吧。

谢韫看见他的表情,就越发的脑仁疼,“表哥,我是认真的。”

“哦,然后呢?”沈朝三笑容不变,眼神中却透着不以为意跟散漫,显然,谢韫这个表妹的话对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起作用,实际上,别人的话起不起作用,端看他给不给面子。

“表哥——”谢韫的语气冷了下来,显然她是真的生气了。

识薇伸手拍了拍谢韫的后背,“我比较喜欢看美人笑。你之前说约一场击毬来着。”

前后完全不搭的两句话,谢韫却突然明白了识薇的意思——她约击毬的目的可是让秦妹妹“修理人”,蓦然笑了起来,自己果然是关心则乱,秦妹妹又不同于一般的姑娘,自己这表哥如果将她给惹毛了,搞不好会被揍得很惨,想到那画面,谢韫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沈朝三倒颇为惊讶,这秦姑娘,对小韫韫的影响这么大啊?昨天他因为有些不舒服就没去竹溪,本来嘛,年年都去,其实也没多少趣味,只是不想错过了好戏。

发生在竹溪的事情,因为跟谢韫这位谢氏门阀的最尊贵的姑娘挂钩,所以,在上层圈子里,不知道的人,大概都没几个了。

谢韫是主角,对于简单粗暴的帮谢韫解了围的识薇同样是主角。

想知道识薇身份的人不会是少数,当然,会去查的应该不会很多,不过,只要有一方知道了,很快其他人也会知道,这些人不需要知道识薇的具体事情,知道她的身份就足够了。

“秦妹妹方才是不是就看出来了?”沈朝三笑问道。

识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好眼力。”沈朝三真心的称赞了一声。“你们要玩击毬啊,我也来啊。”

“好啊。”谢韫半点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这下轮到沈朝三意外了,他虽然自持是女儿家,可是,他能做很多女儿家不能做的事情,他也不是病娇,相反,击毬、蹴鞠这些,他都玩得相当好,当然是更想与女儿家一起玩啊,但是,到底是男儿身,女孩儿又怎么可能跟他走得很近,而他在男子中,其实同样不怎么受欢迎,想也是,万绿从中一点“红”,谁看着都别扭吧,而且,不少人都怀疑沈朝三就是实打实的女儿心还会钟爱女儿装,再加上他那性子,真心不怎么讨喜。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沈朝三是个孤家寡人。

现在小韫韫这么干脆的答应,要是没猫腻他才不信呢,可是,反而让沈朝三更为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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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郑洪恩的牙还好吗?

而在接下来,就算是沈朝三跟着谢韫离开了,谢韫对他的态度都不要太和煦,不过,沈朝三总觉得她的态度中似乎还带着点怜悯,正常情况下,她会是这种情绪吗?

沈朝三不管是真男儿心,还是真女儿心,都不否认一点,他很聪明,异常的聪明。

所以说,并不难以推测出谢韫这样的态度缘由,这就更加的有意思了不是。

一路上,沈朝三的笑容越发的明媚。

同为男儿,就算是知道他是男儿身,偶尔也会被她的笑容给晃了神,装束自然,姿态自然,常常会让人忘了他的真实性别,不过,永远也就只会是晃晃神而已,沈朝三会用现实告诉你,对着他发愣会是什么结果,他骨子里的恶劣,会叫你因为自己晃神而恨不得以头抢地,以死谢罪,甚至想要回到之前,将那个对着沈朝三晃神的自己一巴掌拍死。

谢韫与他的接触,相比较起来还是比较多的,对于他这样倒是习以为常了,不过,还是会常常感到无语无奈又头疼。

就好比现在,不用想都知道,他心里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过,谢韫现在倒是不担心识薇。

国子监女学,五分之二时间是用以学习经史等内容。

五分之二的时间根据自己的喜好是学习书画棋乐礼数等等的课程,甚至还开设了绣艺,丁班的人至少选择两门课程学习,当然,你全选也可以,至于这上课的时间怎么调整,就是个人的事情了,会不会都是个半吊子,那也是你自身的问题,反正,至少要有两门课程合格。

原主选的是数跟绣,讲真,在丁班中,选择这两样的很少,前一项都不同说了,用的时间少,没有展示的机会,后一项嘛,对于世家女儿而言,绣可不是她们的必备技能,反正,出嫁的时候,是绝对少不了绣娘的,有些东西意思意思就成了,做太好,反而或许被嘲笑——做绣娘就好了嘛,当什么主母。

数对于识薇肯定不是问题,绣嘛,这项技能,识薇她……还是会,不过,水准平平就是了,想她当初身为亲王嫡女,手握重兵,被父上大人逼着跟男子学绣艺,真的是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她宁愿其他课程加倍,甚至可以训练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想要学绣艺啊,可是面对父上大人的镇压,她压根就没有说“不”的可能。

如果说了,她甚至可以想到,她父上大人将她丢进装满针线的楼里,严密把手,拿不出作品就不能出来,任何手段都不会有用,毕竟,就算她曾经绝食抗议,她家父上大人也没皱一下眉头,按他的原话就是——反正注定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早死晚死有什么关系?

听听这是有多狠心,有多丧心病狂。

明明父上大人对外人都不错的,唯独她,他要多残酷就有多残酷,不过,谁让他是父上,原谅他呗,她是小辈,还是女子,当然就不跟他一把见识了,就当是跟她母王一样宠着他一点啦,不是什么事儿。

“这本来该是你们男子的技能,你自己都不学不会,让我……”

识薇这话没说完,就被她家父上大人阴沉沉的脸色吓得赶紧闭嘴,认命了,认真学。

不过,在这上面,识薇是真的没天赋,事倍功半,好在她父上大人大发慈悲了一回,不然,她不知道要在这上面死磕多久。所以呢,会是会,真的很一般。

而原主在这上面与她差不了多少,因为天神神力,即便是努力的控制,努力的放轻动作,也还是经常断针断线,识薇虽然不至于出这样的差错,最后的成品也是半斤八两。

认认真真的熬完绣艺课,识薇忍不住吐出一口气,真心的累。

下回参加甲班的考核,之后就绝对不要再学绣艺课了。

而之后剩下的五分之一时间,就是自由时间,在国子监内,不少诸如诗社,棋社,茶社之类的东西,方便学子们交流切磋,同时也是拓宽人脉。

当然,击毬,蹴鞠,骑射等等激烈的活动也不少,到了冬日,甚至还有有戏冰,认真算起来,玩的东西还真不少算。

谢韫临走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再过来接她的,不过,识薇拒绝了,就算是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她也丝毫不惧,更何况还有着原主的记忆,知道击毬的场地在哪里,直接过去就好了,又何必让人来接,多此一举。

对于这里,识薇显然是陌生的,但是,但是因为原主的记忆,又带着熟悉,不过,只要她全程的走过一遍,就会变得熟悉。

识薇一路上倒是不紧不慢,而她的周围,有不少三三两两相伴而行的学子,说说笑笑,看着都是带着闲适与惬意。因为原主一直生活在自己世界里,对外了解很少,识薇能从记忆中知道的东西也不多,但是,她也能从那少许的关于现在血缘上的父亲的消息中得到一些结论:印国并不太平,甚至可以说危机四伏——而这些人都不知道,或者说不关心。

不过,似乎也不难理解,毕竟,离得远,他们没见过,没经历过,不知道战争的残酷,而且,真正在前面作战的,九成九以上的,都是平民百姓,死了,也就死了。

识薇心里没什么愤怒,甚至没有丁点的情绪起伏,因为经历过太多了,心已经变得冷硬了,轻易不会为外事外物所触动。

“秦识薇?”

识薇闻言循声望过去,看到对方一行人,突然想起曾听父上大人说过一句话,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因为这一句话之后,她有幸见识了她家那位遗世而独立的父上大人大开杀戒的场面,也让她真正的见识了,他有多强大。

“还真是你?怎么,你消失了一个月,这是不死心,还换招了?不过你一个月前是现在这样,启恩说不定就收下你了,大将军的嫡长女,收来做妾暖床,还是不亏的。”一边嬉笑着,一边还拍拍身边的人的肩,“现在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糟糕透顶,而且,怎么也是为了你那么努力的改变自己,你就收了吧啊。”

因为这突来的变故,因为对方那些不堪的言辞,原本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识薇的,这一下,全部都停了下来,接头接耳,窃窃私语。凑热闹或许就是人的天性。

不过,原本跟识薇一个班的人,感官却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先不论这些话的真假,总觉得,说出这话的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把这些话给吞回去。

而那位启恩,郑启恩,好像还是昨天那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郑洪恩的双生弟弟,不过两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情都截然不同。

作为造成原主“流放”庄子的祸首,让原主放弃生命的推手,说不定让冯姨娘下杀手的原因也是他,所以,识薇说跟郑家有仇,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事情其实也简单,就是这位郑启恩,在两个月之前,对原主大献殷情,而原主,没有因为这样的殷勤而惊喜反而是害怕,一度龟缩起来,对方却锲而不舍,温柔又体贴,原主的防线最终还是塌了,然后对方就给了她当头一棒,明说是耍着她玩儿的。

事情在小范围里还闹得有点凶,冯姨娘打着为原主好的旗子,将原主送到庄子上。

识薇接受了原主的记忆,没接受到感情,不过,仔细推敲还是不难发现,原主其实没动情,会松动,大概只是因为缺爱,缺关怀,就跟知道冯姨娘对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好,依旧飞蛾扑火一般是一个性质,就算是这样,对原主的伤害也不可谓不大。

识薇突然笑了起来,手指点在嘴唇下方,“郑洪恩的牙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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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到底谁找死

郑洪恩昨日那凄惨模样被送回家,好歹是宗主的儿子,还是比较受重视的,而且跟谢韫扯上关系,事情必然就百倍的严重化,要说整个在皇城的郑氏成员都人仰马翻都不为过。

郑启恩原本因为识薇现在的明媚张扬的模样,一扫之前撩拨原主的厌烦心情,还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结果,识薇的话一出,对方的脸色就变得格外难堪。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绝对是整个郑氏宗族的奇耻大辱,早就已经料到会有人拿这件事嘲讽他们郑家人,但是,在郑启恩看来,这里面绝对不包括被他玩弄在手心的秦识薇,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的人,也敢嘲笑郑家?“秦识薇,你找死!”

识薇嗤笑一声,“找死?郑儒恩没告诉你,郑洪恩的牙,是本小姐的杰作么?”

这一下别说是郑启恩,但凡是不知情的,谁不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有些事情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找上门了,倒是勇气可嘉啊。”识薇意有所指的将郑启恩从头扫到脚,眼神中的恶意简直要溢出来。

识薇是战场上走下来的人,曾有两年恰逢大战,那是真正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身上的煞气,那是绝对的融入了灵魂,在最初的时候,少有人能靠近她三丈之内,后来倒是能收放自如,而当她刻意针对某个人的时候……

郑启恩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顿时恼羞成怒,“贱人!”

这里离击毬的场地已经不远,就隔着一条回廊,两个花圃而已,谢韫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识薇的特殊性,还因为对上的是郑家人,跟过来的人不在少数。

这两个字好死不死的落在了他们耳中。

识薇还没如何,谢韫先炸了。

他们的到来,识薇倒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手中竖在唇前,然后唇形说了两个字:待着。

加上谢洵的阻拦,谢韫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

郑启恩等人往她正视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角度的问题,倒是没看见谢韫他们,正莫名其妙,识薇已然再度开口,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当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祸从口出,本小姐现在呢,讲真,绝对更喜欢动手。本小姐出身将门,你不都说了,粗鄙野蛮无礼,这力气也比旁人大了那么点,一个小杯子,能断了郑洪恩的牙,给你松松筋骨,应该同样轻而易举,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铜皮铁骨?”

这威胁,作用还是有的,不过,昨日没见过现场,而且识薇看起来也就是装束更为干练利索,怎么看都不像是舞枪弄棒的将门女,因此,也有人根本就是不当一回事,就好比那位最先叫住识薇的人,“秦姑娘现在倒是比原先有趣多了,你不如跟了本公子算了,毕竟……”

在他说话的时候,识薇已经扯下来了腰间的一根银链子,细细的一环一环的相扣,单是识薇拿在手上,比展臂就短不了多少,倏地出手,却并非全部脱手,而是其中一段如同灵蛇一般飞射而出,就跟长了眼睛一眼,缠上对方的脖颈,识薇手上一收,在手肘上绕了一圈,就拽对方一踉跄,而因为脖子上被缠紧,面上迅速的涨红,手去扯链子,结果,识薇手上一抖,细链子形成一个圈儿,将对方双手一并缠住,识薇手上的力道再加,直接就破了皮,链子陷入其中,鲜血直流。

识薇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然而,作为旁观者,竟是纷纷认为她真的可能会杀人。

如果一开始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现在后背却生气无限凉意,现在的秦识薇,是真正的狠角色,谁惹上她,她可能真的就会要你的命。

谢韫这一下真的没办法继续看下去,揍人一顿,跟直接弄出人命,绝对是两码事。

站在她身边的沈朝三却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小韫韫安静的看着就好啦,你那秦妹妹自由分寸,嘴巴不干净的人,自然是要受点教训,你别跟着瞎掺和啦。”

“嘴巴不干净?你说的是自己吗?”谢韫冷声问道。

沈朝三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迁怒自己也不甚在意,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识薇身上,眼底渗出闪动的某些东西,简直快要抑制不住,“所以说,秦妹妹这一手杀鸡儆猴玩得不是很好么,我这只猴不都给镇住了么?日后可不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我这细皮嫩肉的,可比那些臭男人娇贵多了。”沈朝三还颇为自恋的将自己的手欣赏一番。

虽然对沈朝三这德性早就习以为常,不过,他时不时的“犯疯症”,还是会让人受不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装聋装瞎,等他疯完了,就没事了。

谢韫没搭理他,不过却也认同了沈朝三的话,有些人,不给点厉害瞧瞧,的确自以为是,成天招猫逗狗,惹是生非,祸害姑娘家,不过听着这意思竟然是……

郑启恩他们一行人,到底不全是蠢蛋,在识薇明知道他们的底细的情况下,她下手也没有半点犹豫,就能知道她对世家根本就没有畏惧,这种时候,如果还出言不逊,或是威胁之类的,简直就是找死。

“秦姑娘手下留情。”一边紧张的求情,一边拉着那瞧着似乎要窒息的人,“还不赶紧赔礼道歉。”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面对威胁,傻子才会继续挺着。

“秦,姑娘,饶,饶命,方才,是我,我不对,冒犯,姑娘,你,大人,有,大量,下次,再不敢了。”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字一顿。

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甭管会不会事后报复,识薇倒的确没想杀人,震慑是一回事,过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大周,她虽行事无忌,但是,分寸,永远都恰如其分。

识薇松手,链子散落,那人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表皮的鲜血滴滴答答。

旁人连忙将他扶起来,就要带着离开,离开之前,反而还要道谢。

想想原主,被奚落嘲讽谩骂,这些人站在高处,看她就像是在看最低贱的东西,肆意的践踏,现在呢,恭恭敬敬大气不敢出,说不定还在心里反思以前有没有得罪她,毕竟,有那么一两个脸色不太好。

见识薇没反应,就大着胆子离去。

“郑启恩,本小姐让你走了吗?”识薇轻飘飘的开口。“今日你自己撞上来了,正好,就将我们之间的账好好的算一算。”

其他人走得利索,半点不留恋,甚至没多看郑启恩一眼。

遇到这个煞星女魔头,就该有多远就滚多远才是正经,其他的,过后再计较。

郑启恩恨得也跟痒,也没胆儿离开,生怕那长了眼睛的链子下一刻就缠到自己脖子上。“识薇,识薇,你,你不是喜欢我吗?能不能……”

话没说完,就有一物从他侧后方飞过来,精准的砸中了他的脑袋,那东西落到地上,啪的碎开,一瞧,竟是一块尚好的美玉。

郑启恩嗷的一声捂住脑袋,“谁?谁砸我?”

沈朝三慢条斯理的走出来,还伸手拂了一下鬓边的发簪,“你三姑奶奶,怎么着?”

操着男儿音,端着淑女态,爆着粗俗语,多少人一言难尽,便是识薇自认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会儿也挑动了一下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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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他是想嫁人吧?

不过,真正熟悉沈朝三的人,却疑惑的凝眉,沈朝三不对劲儿。

他这人骨子里恶劣,喜欢看热闹,就算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他兴致来了,都会落井下石,就现在来看,其实是对识薇不利的,然而,谢韫都还没发作呢,他倒是先炸了,要说仅仅是看郑启恩不顺眼,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可是又能是为什么?

满打满算,沈朝三也不过是第二次见识薇,还是同一天里。

沈朝三的为人,世家大族中,大概就没有不知道的,因此,哪怕是沈家与郑家持平,沈朝三与郑启恩在族内的地位也差不多,郑启恩却不敢招惹这混世魔王,因此敢怒不敢言。

沈朝三却挑着艳丽的笑,“你的脸有磨盘那么大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识薇看了他一眼,这也是个嘴毒的。不过,这位“三姑奶奶”针对的是“喜欢”?识薇微微的偏了一下头,话说,这与他又有何干?沈朝三可不像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识薇没多想,没多言,慢条斯理的收着银链子,只不过掉落在地上的部分沾上了尘土,更遑论那前面部分沾了血迹的,再混上一点尘土,那颜色……识薇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然而,当识薇快要接触到尘土的时候,沈朝三却突然弯腰将还拖曳在地的部分捡起来,收了收,与识薇之间的银链子绷直了,与识薇四目相对,显然是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手脏了。”识薇眉宇微挑,淡声道。

沈朝三低头看了一眼,“哦”了一声,不以为意,笑看着识薇,“反正都已经脏了,你这链子,我帮你清理干净吧。”就凭他死死的拽着链子不放手,就能知道,不是在征求识薇的意见。

识薇心下纳罕,怎么感觉这位自称“姑奶奶”的沈公子,有那么点奇怪呢?不过,识薇倒也没有坚持不给,本来就是小事一桩,随手就将手中的部分抛过去,“有劳。”

“客气。”沈朝三将链子全部拢在手心,瞧了识薇一眼,再瞧了郑启恩一眼,显然这事儿还没完,他不认为这秦妹妹会吃亏,施施然的走了。

然而,等待他的,是谢韫等人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眼神。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沈朝三冷言冷语的说道。

甭管跟沈朝三亲近不亲近的,都一言难尽,他们这些人都比较的爱洁,而沈朝三尤甚,平日里不小心弄脏了身上的衣服,哪怕一点点,他都会立即换了,而如果身体上沾了什么,他那脸色,能阴沉半天。现在……目光落到他手上。

沈朝三手一收,就被袖口完全的遮住了,那动作,活像别人会抢他东西一样。

“表哥……”谢韫面色沉凝。

只是刚开口,沈朝三就不耐烦的摆摆手,“废话那么多,行了,我先走了,一会儿再来找你们。”抬起脚又顿了顿,“谢韫,你可是欠了她老大恩情了,如果你们谢家还能让她被郑家欺负了,那只能说明,你这个谢氏宗主嫡女,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谢韫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不用任何人说,她当然都会护着秦妹妹,就算是豁出自己的一切,也会保她周全,谁都甭想欺负了去,可是被沈朝三这么一说,就完全变了味儿,是在威胁她谢韫,也是在威胁谢氏宗族,同一件事情,主动跟被动,完全就是两码事。

谢韫瞧着沈朝三的背影,当真是想上去狠抽他两巴掌。

“小妹,朝三他就这德性,你别生气。”谢洵连忙安抚。

谢韫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平时我跟他计较了吗?但是在秦妹妹事情上是能随便信口开河的吗?说得我就像是仅仅因为恩情,才会跟秦妹妹往来,换成你能痛快?”

谢洵自然是看出她十二分真心想要与秦姑娘成为友人,亲密无间,他这妹妹,看着随和,那也是相对而言,自身其实同样骄傲,少有人能入得眼,与人之间,都清晰的划着界限,什么样的距离,什么样的待遇,清楚分明,从小到大让她如此用心的,还真是几乎没有,也不怪她会生气,“我估计朝三他这是……”

是什么,谢洵说不下去,或者说,找不到准确的词儿。

“是什么?”谢韫压低了声音,情绪却是半点没有缓和,“他不就对秦妹妹动了歪心思,他以往都是挑剔别的姑娘如何如何,也不看看他本身能招人喜欢?他的眼光倒是高得很,不过瞧上秦妹妹,他是想嫁人吧?”

沈朝三做得太明显,让他们不往这方向想都很难,不过,谢韫这话,是不是太过了一点?然而,旁边的几个人都有点不厚道的想笑,想想也是,秦姑娘行事果断干脆,为人随性,确实颇有男儿风采,沈朝三嘛,还真找不出男儿气概的地方,这两个人真走到一起,可不就角色颠倒了嘛。

“小妹,或许是我们误会了,朝三大概是没见过秦姑娘这样的女子,所以才会……毕竟,他们也不过是今日才相识。”谢洵如此说着,不过,显然有点底气不足。

谢韫冷笑一声,“这话,你就骗骗自己吧。再不然你就去问沈朝三好了。”

沈朝三混归混,唯一的有点大概就是,不屑撒谎,不屑掩饰,当真问了,肯定能给答案。

“小妹,冷静点,冷静点,你别连我也迁怒啊。”谢洵总觉得,自家小妹被秦姑娘给带坏了,以前不管什么事儿,都能沉得住气,情绪轻易不外露,现在么,两句话不对就像是浑身带刺儿,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差,都是从昨天开始的。

“呵……”谢韫对她兄长勾了勾唇,说不出的嘲讽。

这一下,谁还能没察觉出谢韫的改变,说好的说好的名门贵女中的典范呢?

“要我说,沈三儿要真看上了,那不也挺好么,我觉得他们还挺配。”旁边一男子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端是风流倜傥。

此人是门阀王氏的人,名过,字改之,有过而改之,这名字也是很有意思的。

相比其他人家,王氏的武将倒是更多些,不过世家门阀的底蕴,出来的,那都是文武双全的儒将,少有粗鄙之辈,而当朝三公之一,掌印事的太尉,乃是王过的祖父,王过虽不是宗主之子,但在同辈中,算是最为出挑的人之一,尤其得其祖父喜爱,在王氏的地位不容小觑,自幼习武,身形自是更为强健,玉树临风……很欠抽,谢韫想修理的就是他。

“配什么配?他沈朝三还能主内?秦妹妹还能出仕入朝为官?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责任都扛不起,娶什么妻?左不过就随便娶一个当摆设,沈家还能养不起两张嘴?别祸害秦妹妹。”谢韫言辞颇为激烈,有点像护崽儿的老母鸡。

王过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谢韫,果然是不对劲儿,瞧了谢洵一眼,对方一脸无奈,“当我没说。”默默的退后一步。

“咳,”崔宣和轻咳一声,含笑道,“过了。”

一群未婚男女在这儿说这种事,的确是过了,不过,在印国的世家中,对于婚事,倒是没忌讳到不能提及的地步,说到底,太多都是利益的结合。

第041章:逗你玩呢

有时候,耳聪目明也不太好,就好比现在,尽管谢韫他们已经压低了声音,识薇还是听得清楚分明,虽然对他们说的内容,识薇没什么感觉,但是还有有那么点“偷听”友人说话的小尴尬,如果换了不熟的人,听了也就听了,完全不在意。

识薇在大周的时候,因为早就被断了命,识薇她家母王倒是想要让她早点成家,至少留个后,识薇拒绝了,而她父上大人也赞同她的想法,成家,不仅仅是为了传宗接代,更是对另外一个人的责任,明知道到时候会“走人”,为什么还要让另外一个人苦熬大半辈子?

这是识薇她父上大人给她灌输的思想,事实上,她母王是万分不赞同的,在某位亲王看来,能嫁给她女儿,就算是守活寡一辈子,那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再说如果还有孩子傍身,他们亲王府还能亏待了孙儿的父亲不成?

结果呢,识薇她家父上大人冷眉冷眼的一扫,她家母王顿时就怂了,还非常狗腿谄媚的表示——夫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头就将几个子女一顿训斥,让他们好好听父妃的话,谁要敢惹他们父妃生气,家法伺候。

是的,识薇并不是独女,这也是她走的时候能够洒脱没有那么难过,也没有娶夫生子的原因所在,要说他们几个,基本上都是父上大人负责教养,她居长,又是个短命的,使得父上大人大半的精力都用在她身上,识薇能有今日,他家父上大人绝对居功至伟。

尽管如此,其实想要嫁给识薇的人依旧很多,不管是为了亲王府的权势,还是真心喜欢识薇的,因此,识薇对这方面的事情,还真不迟钝,可谓是在万叶丛中混得如鱼得水,不过,她是相当的有节操,顶天就是口头上撩拨一句,此外绝对连小手都没碰一下,很有分寸,而且遇到那种真心喜欢她的,她只会离得远远的,不会给对方任何错觉。

大概就是遇到的太多了,现在知道有人可能喜欢她,她也半点感觉都没有,反正,她就秉承着,如果对方不说明,她就当不知道,平日言行不要越线,如果对方挑明了,那么她也明确的拒绝。

显然,在这方面,识薇的想法还完全停留在大周的时候,当然,就算她意识到现在的国度对女子的严苛,别说是什么喜欢不喜欢,扯上了外男,名声就会受损,就会受人指摘,在这方面,她绝对没有主动权,她也绝对不会改变,事实上,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能做这个主的,也就只有她家父上,余者,麻溜的滚蛋。

而她家父上透出的意思,也全看她自己,所以,今时今刻,她的婚事,绝对只有她自己说了算,血缘上的父亲,那位没见过面,原主的记忆也相当模糊的大将军,不能左右,甚至,印国的皇帝都不能左右。

一不小心“走了神”,没有第一时间搭理郑启恩,在对方眼里,就像是识薇在憋大招,脸色甭提多难堪了,加上刚才莫名其妙跑出来搅局的沈朝三,听着是还有其他人在,每一息都是煎熬,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秦识薇,我,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你真敢跟我动手,郑家,郑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怂包样。

“信物明明是你送给我的,现在想翻脸不认人?”

谢韫听着,脸黑得不行,想要冲出来打死他,有些事情,她娘还在查,但她觉得大概不需要查了。

没见原本被识薇震慑住的人,这会儿又在窃窃私议吗?回头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尽管这事儿最开始的时候,原主就已经成了大笑柄,不过只是一定范围,而且,原主不招人待见,有些人就算对她嘴碎都懒得张口。

识薇现在却不一样,她一不会藏拙,二不会掩饰,跟谢韫往来也光明正大,加上今日的那篇文章,迟早,她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届时,翻出旧事,指不定会被说得多难听。

识薇似笑非笑的看着郑启恩,原来是个脑子不好使的,“私相授受”这种事,明显对女孩子不利,郑启恩敢直接嚷嚷出来,他也不怕她就算现在不动手,回头也给他套麻袋啊,所以说,父上大人说的没错,脑子是个好东西,记得随时带着。

“不是,那什么,本小姐不过是穷极无聊,逗你玩呢,你还真当真了?就只能是你跟别人打赌欲折辱于我,就不准本小姐耍你玩玩儿?”

郑启恩一脸的不敢置信,不过回想自己羞辱“秦识薇”时的场景,对方好像真的没什么反应,一双眼睛幽幽的盯着他,他当时就觉得很瘆人,是他自己觉得心慌,草草的收了场。

识薇的笑容更明显,“你说那什么信物,郑启恩,你确定你打开看过?如果看了,再没见识的人,必然都会看出那玩意儿假得不能再假,劣质得不能再劣质,更遑论你们郑家不是造假高手嘛,更有眼力才对,那平民百姓都不带玩的东西,会是本小姐当成宝的东西?”

当初原主给出的是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一块玉,不过的确非常劣质,然而,对于原主,却很重要,盖因为意义非凡,那是原主年幼时,出门玩耍,因为看护的人不经心,险些被拐了,索性有人相救,原主无意中从对方身上扒拉下那块玉,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是什么人,那块玉,成了一种寄托与念想,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宝贝得很。

她将最宝贝的东西送出去,换来的却是极致的羞辱,就好像生命里一点点的光亮,被生生的掐灭,不过,原主似乎预料到最后的结果,所以,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然而,心中必然也是伤心的,只是早已经绝望了,绝望到发生什么似乎都不觉得奇怪,眼泪,只有对心疼自己的人才会管用,而原主,早就不知道哭了。

回想这些,原主可怜又可悲,识薇占据了她的身体,到底没办法无动于衷,心里滋生出了戾气,整个人无端的就危险起来,依旧在笑,却像是欲择人而噬的凶兽,随时可能将眼前的猎物撕得粉碎。

郑启恩被骇得连连后退,“你,你……”倒是没注意“郑家造假”什么的。

“整个建安皇城,真正的青年才俊两个巴掌数不过来,放着那些人不喜欢,喜欢你这么个歪瓜裂枣?怎么着,你是认为本小姐眼瞎?”识薇态度依旧散漫不经心,眼神却是凉飕飕的没有半点温度。

不过,识薇这一竿子打下去,遭殃的人可就有点多,如果个个姑娘都如此这般想,那么,基本上都不用嫁人了,如此,多多少少都惹了众怒,不管男女都愤愤不平。

当然,更有直接开嘲的,“眼光是高,却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那当爹的,说是大将军,还不是寒门出身,莽夫尔,安敢称真将军。还肖想那些青年才俊,等着当老姑婆吧。”

这声音可没怎么收敛,不过,按常理,识薇也听不见,却不想,识薇侧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对方被吓得不轻,脸色都白了,不敢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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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今天准备加更一章,将国师大人拉出来溜溜~

第042章:心思各异,相请

“原先是无聊,玩玩而已,现在么,哪怕是草芥,给你这样的人,本小姐也怪心疼的,给你个机会,把东西还回来,这事儿就算了,如若不然,”识薇轻轻的打了一个呼哨,轻慢又轻佻,“你最好是待在家里别出门了,不然,你出门怕是就要见血的。”

识薇一番连消带打,将郑启恩贬低得什么都不是,那送出的东西,怕是谁都不会认为是是信物,只会认为是识薇耍人玩的,也算是将“私相授受”这一事的影响降低到了最低。

不过,这也彰显了识薇本性的恶劣,自然是又在她的名声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然而,识薇压根就不在意就是了,本身不在乎,加上原主那样“妖孽祸胎”的出身,轻易不可能翻盘的,如此,她又何须顾虑什么,反而,就这样更好。

与郑启恩而言,被如此的耍弄,里子面子都丢干净了,从小到大,何曾遭受过这等耻辱,只是想想识薇那狠辣的手段,加上他身边现在没人,毕竟,也就带了一个小厮来国子监,全不占优势,自是敢怒不敢言,可是那东西,根本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更何况都一个多月了,上哪儿去找?

识薇也不过是想留点原身的东西而已,不过,对于找回来一事,也不抱希望。

识薇不再搭理郑启恩,径直的向谢韫他们走去。

面对谢韫一脸忧色,识薇直接笑着捏捏她的脸,“美人如斯,愁眉苦脸可不漂亮。”

谢洵忍了忍,才没对这个轻薄自己妹妹的“登徒子”“动手”,别开眼,眼不见心不烦。

谢韫拍开她的手,一脸郑重,“秦妹妹有些话不该说的,这女儿家的名声……”

“嘘,”识薇在唇边竖起食指,“姐姐我从出生就没名声,在乎这些做什么,人生苦短,自己自在逍遥就好了,何须自寻烦恼。而且,有些东西,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还是说,美人你跟大多数人的看法是一致的?或者担心我会连累到你?”

“当然不是。”谢韫立马否决。

“这不就完了。”识薇一把揽过她,“我今儿的对手呢,在不在这里?”识薇扫了几位世家公子一眼。

“秦姑娘,鄙人王过,这厢有礼。”笑容和煦,风度翩翩。

识薇还了相同的礼,在国子监内,众人倒也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如何,然而,作为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崔宣和倒是想得更多些,不过,既然做旁观者,自然也只是旁观者。

说起来,他们这些人自成圈子,想要进入很难,但是,他们接受一个人,也全然不是只看身份。身份或许只是一个因素,但若是足够的优秀,这也全然不是问题。

因为谢韫的关系,这个圈子的门已经为识薇打开,能不能进去,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不管是谢韫,谢洵,乃至崔宣和,在这个问题上,都没想过否定可能。

“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赶紧的,走啦。今儿心情好,可以多玩两局。”

“遇到这样的糟心事,秦妹妹还心情好?”谢韫也是无语。

“既然是糟心事儿,自然不能让其来打扰自己,过了就过了,谁还放在心上?之所以心情好,自然是,美人如此多娇,引吾折腰。”识薇意有所指的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坏笑。

自认为是风月老手的王改之都一愣,他这是被一个姑娘调戏了?而且,是他们所有人都被调戏了?眼眸微眯,视线落在识薇身上,心道,这姑娘未免太过放浪形骸了些,不过,细瞧着,目光清正,与其说是放浪,不如说是随性洒脱,建安皇城,竟然有这样的姑娘,加之如此不拘一格的行事,或能让这颇为单调的日子增添些滋味。

思及此,王改之的笑容也不由得越发的明显。

虽说男女有别,谢韫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十几年,再不多也多了,对他们的性情大致也了解,如此这般,在他们表现明显的时候,自然能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

“你们先走吧,我跟秦妹妹说几句话。”

他们大概也知道谢韫要说什么,也为多言,先行一步。

识薇瞧着谢韫,似乎带着点无奈,“小小年纪怎么就爱瞎操心呢?”

相比识薇的不以为意,谢韫的心情半点不轻松,“我不知道秦姐姐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谢韫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知道她是真担心,识薇收起了散漫,“于郑家而言,我就是个小姑娘,与他们小辈发生了争执,没死没残,郑家如果大动干戈,那就是跌份儿,如果是暗地里动手脚……”

“我们谢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好好,小美人想保护姐姐,姐姐心里甚慰啊。”

谢韫对她正经不了三句话,又“原形毕露”深感无奈,不过,却也能感觉得出,她不管做什么,其实根本就没将谢家考虑在内,对于这样的认知,谢韫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有点事伤心,有点难过,秦妹妹原本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谢家庇护的,不仅仅因为恩情,还有情谊,但是,在秦妹妹眼里,这两者都没深厚到那种程度;

又莫名的有点骄傲自豪,这就是秦妹妹啊,不管是内心还是外在都如此的强大,面对任何事情都轻松写意,毫不畏惧。

“在我身上没什么可担心的,剩下的就是秦家了,秦家于郑家而言,不过如同蝼蚁,因为秦……家父的关系,郑家倒也不至于直接出手覆灭秦家,找麻烦却基本上是必然,或者说,让秦家人来惩治我,这些我都知道。于前者,秦家人有麻烦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给带去的,又能怎么样呢?于后者,”识薇笑了笑,“我觉得,解决他们不是什么难事。”

识薇的亲人,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些秦家人,就凭他们对原主的所作所为,识薇就没想过要去修复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日后或许会有家人,那与血缘无关。

世家人,比任何人的家族观念都强,在家族利益面前,个人永远都排在后面,谢韫所接受的教导亦是如此,现在却没觉得识薇不将秦家人当一回事有什么不对,想想秦妹妹以前在秦家过的日子,谢韫都恨不得撕了他们。

不过瞧着识薇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担心果然是多余的,秦妹妹做事看似莽撞,不计后果,实际上,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中。

“好啦,都是些小事,别想那么多,走吧,别让他们就等了。”

只是还不等她们离开,就有一学子找了过来,“可是丁未班的秦大姑娘?”

丁未班姓秦的就两个人,说得这么清楚,想来是没找错人。

识薇点头。

“祭酒大人请姑娘前往誉王阁一趟。”

“祭酒大人为何要见你?”谢韫下意识的拉住识薇,“我与你一道。”

识薇心思电转,“放心,不是刚才的事情。既只叫我一人,我一人去便是了,只是今日可能玩不成了,你与他们说一声。”

谢韫还是不放心。

“如果是刚才的事,哪需要祭酒大人亲自出面,是好事。”识薇估摸着,十有是那篇文章。

“既如此,什么时候离开,你叫人与我说一声。”

“好。”

誉王阁至今数百年历史,位于国子监的中心的位置,那个地方,时常被祭酒大人用来招待文人雅士,当然,可不是还在国子监就学的小辈,是真正的大家。

------题外话------

呃,估算错误,国师大人要下章才能出来~

第043章:真漂亮!

誉王阁周遭的环境极好,一花一木都是精心的栽培出来的,每日都有人细细打理。

正面是超出两人高的墙边,上面是栩栩如生的浮雕,两侧石阶,又折向在墙壁上方汇拢,拾阶而上,一段距离之后再次的分开,从两侧都能进入誉王阁。

誉王阁总共有五层,每一层的外围都有一圈走廊。

整体看上去颇为大气,雕梁画栋,飞禽走兽,檐牙雕琢。

那前去请识薇的人,将识薇引到下面就因为另有事情匆匆离开,不过,祭酒大人那里应该是提前有所交代,不然,作为国子监的学子,岂能不完成其交代的事情就离开。

这地方,原主的记忆中没有,显然,这里不是她能涉足的地方。

识薇早就练就一身身处陌生的危险环境都能怡然的本事,更遑论是现在这个地方。

识薇没有急着找上楼的梯子,虽然说,祭酒大人在四楼等着。

沿着外面的走廊,识薇绕到了誉王阁的后面,入眼的,就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现在这个时候又正好光线十足,看上去格外的漂亮,而在湖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岛,而岛上建造着亭子,亭子周围的环境,与这誉王阁周围相似,都是精心栽培建造,细细打理。

不过这会儿岛上的亭子里倒是空荡荡的,识薇看了一会儿也就不再注意。

沿着这第一层的走廊转了一圈,大门是开着的,里面却不见人影,不过看里面的摆放,倒是雅致,插花,屏风,香炉等等物品,应有尽有,桌案是三面摆放,中间留空,大致也能猜到是什么用途,看里面明显是被使用过,却还没收拾,估摸着前不久这里还有人在。

识薇并未进去,折身,却道木梯所在的地方,径直的登上四楼,在这个过程中,并未遇到其他人,却也不算奇怪,这地方虽不是严密封锁,但是,于国子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地方,一般情况,严禁踏入,打扫的人,都只能在固定的时间。

不过刚刚上了四楼,识薇就看来到站在走廊上的人,两人,依照楼下的格局,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四楼的大门所在,而且,识薇明显的听到了里面有人争论的声音。

或许是听到动静,站在门口低眉敛目装木头桩子的人回头,见到识薇,微微的怔愣了一下,随即似乎反应过来,距离识薇较近的男子走过来一些,见了礼,“可是秦大姑娘?”在识薇点头之后,“祭酒大人恰逢有客临时登门,还请姑娘稍待片刻。在三楼准备了茶点……”

“我可以在誉王阁转转吗?”据说在这里,有不少珍藏的书籍,来一次嘛,至少要踩一下地皮不是,而识薇在这些事情上,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识薇如此“无礼”的要求,不过,他到底只是祭酒大人身边的小厮,犹豫了一下,又思及平日但凡能来誉王阁的人基本上都未曾有过拘束他们,说到底,在誉王阁里的东西,虽然珍贵,却不存在秘密,大多是都是受文人雅士喜爱的东西,但是,能来这里的人,会滋生喜爱之心,却不会产生贪婪之心,于是那小厮点了头。

这四楼显然不能留,识薇几乎没犹豫,折身就直接上了五楼。

“唉,秦大姑娘,国师大人……”小厮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偏生这地方又不能喧哗,连忙回头跟另外一个人打了招呼,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国师大人可在五楼上,来的时候可就说了不见客,便是他们祭酒大人都不让作陪,现在若是有人闯了上去,惹恼了国师,这秦姑娘会如何暂且不说,他一个失职之责绝对不会少,就算国师仁慈,不会叫他如何,他家大人少不得要责罚他,日后怕是不能跟在他身边伺候了,跟在大人身边随身伺候,绝对是美差,多少人等着顶替他。

心中懊恼,怎么就一时忘了嘱托,同时也有些怨怪这位秦姑娘,哪有像她这样的不懂规矩的姑娘,就算是没有禁忌,也不该如此说风就是雨的乱来。

以识薇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小厮的声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如果没有后面几个字,识薇或许就驻足了,偏生让她听见了,要知道,她对这位国师大人的兴趣可是大得很,各方面的,因此,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而识薇也不担心冲撞了什么的,毕竟,像国师这类有特殊能力的人,不管本性如何,至少表面上是悲悯的,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跟“凡夫俗子”计较。

小厮到楼梯口的时候,识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上一层的楼梯口。

小厮的恼意更甚,一个姑娘家,动作怎么会那么快?简直就是故意的。

小厮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上去。

识薇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守在走廊上的护卫,跟昨日在竹溪见到的倒是不太一样,至少在穿着上没有那么张扬,走出去不会很显眼。

识薇不紧不慢的上前,护卫却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里面的人早有吩咐。识薇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这是自己执拗的“送入虎口”?

识薇的唇角微扬,抬脚进出。

而门外的两个护卫,交换了一个眼神,国师大人是十八岁坐上现在位置的,至今也不过三年的时间,他们是从一开始就担任护卫,国师虽然年轻,却跟一般的年轻人不太一样,没有年轻人的活力,但你也不能说他老陈稳重,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然,就像没有七情六欲一般,基本都待在观星殿,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他不愿意出来的时候,便是陛下求见都未必能见到他。

但是,国师昨日从观星殿出来,去了竹溪,只下了一盘棋,今日再出来到国子监的誉王阁,而在半个时辰前,吩咐他们,如果有一陌生姑娘找上来,不必阻拦。

如何能不让人惊异,不过他们训练有素,情绪轻易不外露。

这五楼跟下面的格局显然不太一样,整个五层是全通的,只是用屏风,绿植,大花瓶之类的有序隔开,地面一张偌大的地毯,花团锦簇。

而对面的窗户打开,吹入的风带着微微的湿润,无疑,这五楼,才是观景的最佳位置。

一股淡淡的冷香在空气中飘散,识薇还挺喜欢的。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没感觉到这里有人。

要知道,因为特许训练,在室内这样的地方,即便是有呼吸,她都能知道,虽然不是听到,而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呼吸引起的一种韵律,能够下意识的捕捉。

识薇不动声色的四下打量,就算不能用第一感觉捕捉,那就从其他的痕迹来寻找,然而,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识薇的身体微微的紧绷,心里边却无端的兴奋起来。

“哒”,很轻微的一声,识薇猛地侧头,从屏风的缝隙中看过去,一身绛紫锦袍,一头似闪着月辉的银发,修长漂亮却也不显得女气的手刚好落下一枚对比鲜明的黑色棋子,显然,声音就是落子发出的。

那么明显的位置,一般情况,识薇也不可能没发现,可是偏偏就没有发现,而识薇也不觉得对方刚才并不在那里。

这样的人,事实上意味着危险,事实上,识薇也不是那种专找刺激的人,不过就这么缩回去,也决然不是识薇的行事风格。

上前,绕过屏风,裴真言恰好抬头,四目相对,而识薇觉得对方眼中,仿若闪过银辉,那双眼似乎都叫人痴迷。“真漂亮!”识薇好似失神的低喃。

------题外话------

抱歉,亲们,今天更晚了。

有个超粘人的小混蛋,玩玩具要陪着,看电视要抱着,走一步都能变树袋熊抱你腿上,挂你胳膊上。

这还只是周末而已,能申请幼儿园不放暑假吗?

第044章:裴真言此人

裴真言目光微闪,于他而言,这个评价倒也不算陌生,不过那都是十岁之前的事情,“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之类的,他本身没什么感觉,不过他的养父听到这些话,倒有些与有荣焉的自得,那是,裴真言曾伴有一种他开心就好的情绪在里面,因此,对于类似的言辞从不加以评说。

从成为国师之后,地位可谓一步登天,曾经最亲近的人,面对他的时候,也不由得带上几分恭敬,或许生来就性情淡漠,对于这个,面上不动声色,没多久就全然接受了,因为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更改就能轻易更改的,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在“改国运”之后,独自站立的位置似乎就更高了。

圣上见他,都轻易不会直视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着这样的谣言:与他直视,会被看穿生死,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于他而言,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毕竟事事与之相差甚远,那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小手段,有那么点迷惑人心的能力罢了,对于心志坚定的人,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然而裴真言对于谣言无动于衷,也没想过要去纠正什么。

尽管他很清楚,这样言论会让世人在崇敬他的同时产生畏惧,很明显的一点,但凡是知晓这一点的,即便是偶然与他视线对上,都会或是慌乱,或是不动声色的移开,毕竟,有多少人心里没点隐秘,被看透看穿的感觉,只怕是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着寸缕还要难堪,尤其是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印国的朝堂内外,地位越是崇高的人,越是不想与他接触,任何老狐狸,在他面前都乖得更没有爪牙的小奶猫似的。

以至于那些即便是心里没什么值得不可言的东西的人,都会习惯性的如此。

换成是他人拥有这样的“能力”,或许会有所有人都在自己掌控中成就感与优越感,或许会惶恐不安,千方百计的想要消除这样的言论。

裴真言除了淡漠还是淡漠,里里外外,没有半点不一样的地方。

哪怕他现在就仿若独自存在于与世隔绝的一个圈子里,那种感觉——没有感觉!

“姑娘既然来了,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事实上,识薇只有一瞬间的失神,或者说都谈不上失神,别管外人将这位年轻的国师传得如何的神乎其神,识薇觉得,还是亲自的领教一下才能下定论,面对面的一瞬“交锋”,或许真的不是浪得虚名,不过,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一己之力改国运的地步。

识薇嘴边扬起笑,然而,却没人能看出她的真实情绪,“国师大人相邀,自是恭敬不如从命。”识薇一揖,坦然而洒脱的坐到裴真言的对面。

换成一般人,瞧着识薇如此不淑女的动作,多少都会露出异色,裴真言却是习以为常。

“姑娘欲执白子还是黑子?”

识薇没看棋盘,从棋盒里捻了一枚白子,是那上等的美玉,就跟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样,当然,只是外表的感觉,里面如何,还有待摸索,什么时候能摸透,能不能摸透,都很难说。

识薇的笑容更明显了些,两根指尖夹着棋子,往前伸了伸,“国师还是与这白子更配呢?”

裴真言静静的瞧了她一息时间,捻了棋子,将装黑子的盒子推了推。

有一瞬间的皮肤相触,裴真言指尖的温度微凉,如果就是这样的体质,那夏天抱着肯定挺舒服的,识薇脑子里堆了那么点废料,面上却不动声色。

方才裴真言落下的是黑子,现在自然轮到他手中的白子。

裴真言垂眸落子,这么一简单的动作,识薇都觉得透着一股子令人赏心悦目的怡然。

不管这是不是他的真是性情,也不管真实性情如何,但是至少表现出来的东西,识薇需得承认,对方实打实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男子。

当然啦,识薇也没那么容易被男色所惑。

也低头瞧了瞧这棋局,是一典型的珍珑棋局,明显是有人费尽心思摆出来的,毕竟,炫技的痕迹很重,这生死跟杀气都有点重啊。“这棋局……”

“前朝开国年间,状元郎裴氏弃笔从戎,为新皇征战四方,安国平天下,一役,敌方军师提出与其斗棋,各出一棋局,败者退避三舍,此乃裴氏设下的棋局。”

识薇之所以往裴真言面前凑,除了对他本身很感“兴趣”,还想知道知道到底有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如果不知道自然是最好,但如果知道……他这态度多少就有些耐人寻味,到底是她有大作用呢?还是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是小卒子,与全局无甚影响?

按理,一个棋艺不错的人,十有都是研究过历代流传下来的棋局的,一些很著名的,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说得过去。

裴真言是特意为她科普呢,还是只是随便接一句话?

识薇不动声色的试探,能不能探出来其实都无所谓,主要想看一下他的态度,这对她日后或许会有所影响,当然,她自己肯定不会傻傻的自己暴露。

从识薇接受黑子的时候,棋盘山并不存在谁占上风的情况。

你来我往,两人都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或有思考,时间也不会太久。

一边下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裴真言的语调,就跟他人一样,冷冷清清的,却也不算是寡言的人,事实上,的确是相当的博学,如果识薇与谢洵有聊兴,那么与裴真言这般说话,三天三夜也坐得住。

当然,博学是一回事,世上博学的人多得是,识薇未必就能与他们聊得来,关键还是现在的氛围让识薇觉得舒服,与识薇而言,大概就是千金难买我舒坦。

觉得闲适的,也不仅仅是识薇,裴真言亦有同感,毕竟与其他人,不管是做什么,都觉得隔了一层,气氛难以真正融洽,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突然感受一下这样的氛围,难免会不自觉的享受,因为他到底是人,不是神,并没有真正的脱离七情六欲。

识薇将言语拿捏到恰到好处,不会暴露自己的“无知”,又能与裴真言接上话,而又从对方的言语中,得到一些信息。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异样,不过,识薇某种直觉却越来越强烈——这位国师大人至少应该知道她不是原主,他在无形中指点自己。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只要不完全说破,那么就得不到答案。

识薇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浓烈,怎么办,这个男人她果然是想拐到手啊。

识薇在这里颇为快意,然而,那位原本追着她上来的小厮却是无比的焦躁,在楼梯上徘徊,是不是的伸出脖子往走廊上探头探脑,只以为自己隐秘,却不知道全然被两护卫看在眼中,只是没有搭理他而已。

他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越发的心焦,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下楼,就此时原原本本的禀告给自家主子知晓,对识薇,轻易的不甘掺杂个人情绪。

祭酒大人险些揪掉自己的胡须,再顾不得这些客人,告罪之后急忙上楼去。

但凡与国师相关,有几人能不郑重,其他人哪会说什么,叫他赶紧上去。

然后,识薇的笑容淡了,裴真言身上的气息,无形中也更冷了。

第045章:到底知不知?

显而易见的,这二人都不是喜欢被打扰的主儿。

不过,识薇有自知之明,她现在可没地位,对待一般的世家子,她还能随性而为,对待师长,还是多少要给面子的,更何况上来这人十有是那位祭酒大人,听说性情为人都还不错的一个人,那就更不应该因为这样的小事出言不逊了。

识薇是因为习武,加上这身体本身就有些比较敏锐的地方,因此才能早早的知道有人来了,不过,这也恰好说明没有将全部的心思用在棋局上,毕竟,真正专注了,哪那么容易被外界打扰。只不知这位国师大人能提前知道,又是缘何?

从对方的成长经历,以及那一双手,基本上能够判断应该是未曾习武的。然,识薇也知道,她那些老道的经验,在有些人身上作用没那么大,或许需要好好“把玩”“欣赏”一番才能得出结论,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她真敢上手就轻薄国师大人,甭管对方对自己的感官如何,对方大概都要弄死她。

面对郑家的那几个人,她能轻慢,面对这位国师,她可是半点都蹦跶不起来,除非她现在就想亡命天涯,不然,最好还是老实点,毕竟前者还有人能掣肘,后者若是惹毛了,印国上下都能帮他一致灭了她。所以呢,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事情,也不要着急,慢慢来。

她这一辈子,不出意外,应该是不会再短命了,现在的身体十五岁,再活六十年是绰绰有余的,美好事物还有千千万,现在而言也就是对他的兴趣最大,并非认定了非他不可,因此,别轻易作死。

就识薇自己,新身体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即便之前在庄子上,每日也或多或少的练过兵刃,然而,她的手心里,半点起茧子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原主因为握住留在手指上的细小茧子都没有了。

棋局在继续,只是没再多言。

门外,国子监祭酒在与护卫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

其实护卫这会儿有点为难,那位姑娘进去之后,与国师相处似乎还挺融洽,隐隐的有说话的声音,不过国子监祭酒放低了姿态“求见”,似乎也当通传一声。

犹豫了一下,护卫还是进来了。“禀国师,祭酒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裴真言没将人拒之门外,“将屏风移开。”

护卫依言而行,而后,在看到后面的场面时,忍不住瞳孔微缩,急忙的低下头。

该说这姑娘是胆大包天呢?还是说其实不知所以无畏?亦或者真的活得那么坦荡而无所畏惧?至于那散漫随性看不出恭敬的姿态,他到底只是个护卫,轮不到他说什么。

祭酒大人进来,目之所及,脚下也不由得顿了顿,不过到底不是藏不住情绪的小年轻人,因此,面上并未有所表现,上前,“下官见过国师。”

“宋大人无需多礼。只不知宋大人要见我,是为何事?”

原本以为是他要见的学生冲撞了国师,赶紧过来救场,不过瞧着完全就是自己想多了,原话自然就不能说出口,“听闻国师与人对弈,下官一时心痒,前来打扰,还是国师恕罪。”

要说守门的都不知道裴真言在做什么,显然这话是假得不能再假,不过,没人会去计较,毕竟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数,明显就只是随便找个说辞,就不要去计较了。

裴真言微颔首,不再多言。

在这位祭酒宋大人看向识薇的时候,识薇起身,“学生见过祭酒大人。”

宋大人捻着胡须,笑道,“秦姑娘无需多礼。”

识薇重新坐回去,随后就一直专注于棋盘,与裴真言你一子我一子,氛围倒是融洽相形得益,棋盘山却是厮杀得厉害,又有着旗鼓相当的气势。

这宋大人在注意之后,越看越心惊,深深的为之吸引,时间似在不知不觉间加速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冒冷汗,然而,他自己仿若不知。

某个时候,裴真言突然扬了一下衣袖,阻隔了宋大人的视线,宋大人这才猛然回神,才惊觉自己一身虚汗,惊骇不已,自己居然被棋局给魇住了,他一度以为这种事只存在于传闻中,却不想今日亲身经历了一遭。

视线不敢再落到棋盘山,观下棋的二人,国师的棋力强悍,那是公认的,只是这以前一直藏拙的学生,竟然也是这么恐怖吗?震惊之后,心中更多的却是感慨与惊喜,同时还有一些可惜,可惜是女儿身,如果是男儿……

有些棋局,一般人其实是碰不得的,一个不好就会后患无穷,而要不受影响,强悍的不仅仅是棋力,还有意志。通常情况下,是误打误撞解开的,这种情况其实少之又少,毕竟,设下棋局的人,必定是经过缜密得思考的,所谓误打误撞,严格说起来,可能是违规的。

能在这样的基础上往下走,感觉上还完全不受棋局的影响,甚至搅起另一番风云,棋局似乎已然完全的改变……

旁观的人都受到影响,更遑论执棋人,识薇能跟裴真言一样面无异色,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怎能不叫宋大人惋惜。

识薇手中的棋子,突然丢回了棋盒里,“不下了。”

“嗯?”裴真言抬头,目露疑惑。难得这么尽兴,尤其是在国子监祭酒到来之后,他们二人不再说话,黑白子之间的对决,有一种畅汗淋漓的感觉,很久没这么爽快了。

识薇托着腮,偏着头,看着裴真言笑容明艳甚至有点惑人,“累,不想下了。”

识薇这话,倒是真的,这显然是特殊的珍珑棋局,心神耗费太大,她在庄子上那么久,日日训练,有时候甚至都累趴下了,也没觉得像现在这样产生精神上的疲惫,在大周的时候,不是没有接触过特殊的棋局,却从未出现过这般情况,识薇有理由怀疑,她与这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契合。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裴真言将手上的棋子也放回棋盒中,颔首,“那便到此为止,回去后好生歇着,最好……”裴真言顿了顿,随手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这是一枚特制的药玉,有安神静气的作用,你且佩戴一段时日,于你有好处。”

虽然心有遗憾,但是,裴真言也知道,的确是不宜再继续,照棋盘上的局势,越往后,只会越凶险,损耗太大,得不偿失。

不说宋大人如何吃惊,识薇眼中也有着玩味,不过在那看不见的深处,却是泛着一片凉意。这算不算是裴真言的明确表示?

识薇也着实不客气,接过玉佩,捏着结绳,甩圈儿绕在手指上,又反向甩,笑意不变,“该说,不愧是国师大人吗?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识薇这似是而非的话,依旧没有要主动袒露的意思,而裴真言显然是听得明白,只是依旧没给识薇一个百分百的肯定答案。“回去吧,日后陪我完成这棋局。”

对方不明说,识薇也不会强求,径直起身,“之前祭酒大人叫学生过来,不知是何事?”

“国师既然叫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情就先放一放,明日再说不迟。”

“如此,学生便告退了。”一揖,回身再与裴真言见了礼,离去,走得毫不犹豫。

第046章:祖宗,悠着点!

待识薇消失在门口,宋大人叹一声,“这样一个玲珑聪慧的孩子,生在秦家,着实可惜了,别的且不说,但凡有个良好的环境,而不是之前那般容不得她半点冒头,一开始就细心的教导,现在或许……”

“万般皆有定数,没有那诸多‘倘若’,以前的她,生在最好的环境,也未必璀璨闪耀,现在的她,即便在埋在淤泥中,也终有一日会光彩夺目。”

裴真言看出而来识薇的命理走向了吗?并不,只是有些东西不用直接算,可以迂回一些,通过其他人,比如说与她关系密切的谢韫,比如说与她现在有血缘关系的秦桓温,尽管涉及到她的部分依旧会模糊,但加上与她仅有的接触,有些东西已经足够推测了。

所以说,国师之所以会对这位秦姑娘另眼相待,是因为看清了她的未来,这姑娘绽放风华之后,就注定前途无量?甚至或许会是很特殊的存在。

宋大人的心思活络起来,他虽然爱才惜才,甚至门第观念都没有那么强,为人也远不及其他那些玩弄权术的官员狡诈,多了些文人雅士的清傲追求,但是,终究是出身世家,为家族谋利,可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裴真言依旧低头瞧着棋盘,“有些事情,宋大人还是不要多做干涉的好,消受不起的东西,强行的占有了,是祸不是福,万事,顺其自然得好。”

宋大人一个激灵,暗恼自己竟在国师面前想些不该想的,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果然跟国师打交道,纯粹的说些文雅的东西就好,不要滋生其他的念头。“多谢国师指点,下官一时着相了。”宋大人倒也不打算再做什么,不过,适当的释放点善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知道得太多,看透得太过,却显然还没到神鬼莫测的地步,那些人纯粹是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偏生裴真言又不可做多什么,多说什么,才使得他越发的冷清,误解也任由人误解,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人永远只相信自己“所知”“所想”的,那么,又何必多费唇舌。

就好比现在,他知道这位国子监祭酒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依旧没想要解释,这一回倒是为着识薇,既然是日后极可能与自己关系紧密的人,那么现在稍微的帮一把倒也无所谓。

裴真言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迎着湖面吹来的风,日光从外面洒进来,身影好似镀有一层微光,超尘脱俗,遗世独立,越发不似凡人,让人肃然起敬。

“宋大人且去忙吧,我再呆半个时辰便离开。”

“是。”

识薇走完誉王阁最后一步石梯,驻足,回头看向誉王阁的五层,“真言?你是不是真的不会说谎?那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且拭目以待。”扬唇而笑。

所用时间倒是比预计的短,识薇想了想,打算去瞧瞧谢韫他们有没有击毬?散了没有?

不想,识薇过去的时候,恰到激烈处,场上万绿从中一点“红”,沈朝三正与王过抢夺,你抢我夺,毫不相让,而沈朝三依旧是女装,只是简练了许多,与识薇身上的装束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而这时候的他,倒是有那么点男儿气概。

观看的人挺多,识薇就在后面找了一个位置,瞧见了谢韫他们所在,也依旧没有过去。

识薇外表不显,精神上很累,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不怎么想动弹。

不过几息时间,识薇就改变了主意,站着挺累的,还是去找谢美人靠一靠好了。

识薇脚下走得比较慢,但是,每一步依然坚定,谁都看不出她的异样。

因为她的目的地太明显,引来不少人的注意,不过,识薇没当一回事,随后,谢韫无意间看到了她,眼神一亮,快步的走了过来,“秦妹妹回来了。”

识薇点点头,还不待说什么,就听到击毬场内有异样的骚乱,边上还有人惊呼出声。

侧头看过去,这是有人没控制好马,所以出了问题?瞧着好像还是某“三姑奶奶”,这会儿人已经站到了地上,应该是没受伤,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识薇收回目光,“美人,找个地儿,我休息会儿,坐一会儿就行。”

尽管没看出什么不对,但是,通过那为数不多的了解,谢韫也直接秦妹妹似乎不太对,挽住她胳膊,“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之前不都好好的吗,是不是祭酒大人为难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走。

“没有。跟国师下了半盘棋,费神。”识薇没隐瞒,懒懒的说道。

“国师?他在国子监?”要说谢韫不吃惊绝对是假的。

“誉王阁五楼,刚好碰上了。”

“除了下棋,秦妹妹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吧?”谢韫突然小心翼翼的问道。

识薇侧头看她,勾唇一笑,有些邪气,有点小坏,“美人你觉得呢?”

识薇这性子,谢韫如何拿得准,知道她有分寸,但是,又是胆大包天的,她昨日说的那些话犹在耳边,本来以为她见不到国师,所以,也就容得她口出惊世骇俗之言,结果呢,今儿就正面见到了,还与国师对弈了,昨日她不过是小露一手,就能知道她棋力有多强,与国师对弈,可谓是强强对决,一定很精彩,然而,她现在只觉得头疼。

“秦妹妹……”

“要知道国师大人甚合我意,不都说他甚少露面,难得巧合遇上一回,机会如此难得,自然要好好的表达一下姐姐我的……”

谢韫看着同样走过来,显然是听到点什么,一脸一言难尽的崔宣和,急忙一把捂住识薇的嘴,有些话,自己听听就算了,其他人,不需要那个荣幸来听秦妹妹离经叛道的言论了。“祖宗,咱能不能稍微的悠着点?”就算是男子,除开那些混账败类人渣,也不会像她这样不矜持不正经,好吧,这么说其实都是很给面子了,当真让人知道,必然被千夫所指。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对于这些,真正半点不畏惧的,又能有几个。

识薇拿开谢韫的手,笑道:“美人你都在想什么呢,只是表达了一下对国师的敬仰之情而已,你怎么能把纯洁如白莲一般的姐姐我,想得那么不堪呢?”

谢韫气结,险些不顾形象的翻白眼,谁来告诉她,秦妹妹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崔宣和脚下顿了一下,含笑的继续走过来,说起来,他对识薇的感官真的挺不错,尽管,这样的姑娘不像个女孩子,更确切的说不像普通女孩子,她的性情,却很难叫人不喜欢。

“朝三方才好像是看到什么,一时分了神,跟改之的马撞在了一起,不过好在是没有受伤。”崔宣和意有所指的瞧了识薇一眼。

瞧着已经向他们走过来的沈朝三,谢韫蹙眉,面色沉凝,而识薇,还是那般带着点散漫的笑,就像完全没懂崔宣和的意思,本来也是,按常理,她是听不到某些话的,自然也就“不知道”沈朝三的心思,不过,对于沈朝三突然对她动了心这事儿,识薇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毕竟,顶天算是刚认识而已。

第047章:真正纠结的事儿

沈朝三难得的,脚下的步子比较的大,明明集中在视线里的三个人,他好像就只看到识薇,另外两个就那么生生的被他给无视了,笑语晏晏,“秦妹妹回来了,之前不是说要玩击毬么,现在还玩儿吗?”

识薇原本在沈朝三过来的时候,就像没骨头似的揽住谢韫的腰,下巴搁她肩膀上,这会儿更是懒洋洋的偏了一下头,与谢韫贴得更近了。“改日吧。”

别说是世家贵女,就算是一般出身的姑娘都不会像她这般没个样子,然而,沈朝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是将眼刀子扫向对识薇无奈却又纵容的谢韫。

谢韫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在无意间瞧见的时候,险些给了这表哥一个白眼,敌意这么明显,在她眼里,沈朝三现在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就他现在这模样,要说是没对秦妹妹动心思,她还就不姓谢了,而且敌视她,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有本事你将秦妹妹娶回家去。不过对于这件事的结果,谢韫大概只想嘲讽这表哥一脸。

想到以往的种种,谢韫突然笑了起来,反手托了托识薇的侧脸,似乎担心她会滑下去一样,动作轻柔,还带着点宠溺,敌视是吧,再嫉妒吧,你装得再像女人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没法跟秦妹妹亲近一分。

站在谢韫的立场,从不觉得自己这个表哥是良配,对于任何姑娘都是如此,但是,如果是其他人,她自然是眼皮都不抬一下,那是她姨母的事情,但如果是秦妹妹,她就一万个不赞成,与其选择沈朝三,她觉得还不如让秦妹妹去肖想国师呢。

历来国师都不能成婚,而且寻常难以见到,在这般情况下,她都更看好国师,可以想象,她在这事儿上对沈朝三有多不待见。

果然,看到沈朝三越发“丑陋”不堪,谢韫高兴了。然后撂下沈朝三,带着秦妹妹找地儿休息去了,这么失礼的事情,在昨天之前,都绝对不会做的,现在却自然极了。

沈朝三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然后侧头看了一眼走到他身边的谢洵,勾起一抹极其灿烂却没有温度的笑,“小韫韫变坏了呢,急躁,没礼数,恶劣,这人的性情不是一朝一夕的,足见,小韫韫本性就是如此,只是以前没表现出来而已。”

照沈朝三言下之意,谢韫就是虚伪。

谢洵脸色微变,大庭广众之下,这话要是传出去,自家小妹的名声必然一落千丈,谢家的地位太高,而如果有机会,想踩的人会很多。沈朝三这个表弟虽然劣迹斑斑,但是,他们其实相处还不错,毕竟他的底线还是有的,可现在这般没有半点顾忌,什么情面都不留,让他深刻的体会了那些被这个表弟给与难堪时,恼怒得想要掐死他的心情。

“朝三这是在说自己吗?”谢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沈朝三话出口之后,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不对,有点后悔,不过他脾气向来如此,不知道什么叫三思,什么叫斟酌,而又被谢洵这么一挤兑,那个后悔也消失无踪。

谢洵对他很是了解,不用看也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谢洵却没给他发作的机会,只笑道:“秦姑娘很喜欢小妹的。”

那么对谢韫不利的,不管是人还是事,必然都会影响到秦姑娘的感官。

谢洵见沈朝三的表情明显一僵,心情回暖了,这人啊,果然只要在意了,就可能被人抓住“软肋”,他沈朝三多嚣张啊,那张嘴巴又损又毒,一言不合就怼天怼地,而最终的结果是你往往只能避开他,没法多做什么,现在这样,一句话就能搞定,多好。

不过,谢洵同样不看好这事儿,当然,与谢韫单方面只考虑识薇不同,他所想的是其他方面的因素,比如,秦家跟沈家的门第,以及他那位姨母。

要知道,沈朝三的这性子,那是从小就养成的,别的且不说,就凭喜欢穿女儿装这一点就能知道,那位姨母对他有多宠溺纵容,要知道,沈朝三并不是因为什么八字轻之类的,从一开始就当成女儿养,纯粹是他自己晓事了之后,自己喜欢。

小时候偶尔穿一穿倒是无所谓,但是,到了一定年龄,就该纠正回来,哪怕他再喜欢,也不该放任下去,好好的男儿,成天的女儿态,成何体统,但是,沈朝三偏生至今如故,以至于婚事都成了老大难。沈朝三原本也就比他小半岁不到,他在一年半前加冠,然而,这位表弟至今没这方面的动静,瞧着怕是要生生的拖到二十整去。

这些其实都拜那位姨母所赐,到了这般情况,在沈朝三的婚事上就该松一松手的,然而,她那位姨母始终将目光放在几家门阀主支嫡系的姑娘们身上,次一点的,也是与沈家一般的一流世家身份最尊贵的姑娘,而最早的时候,就将主意打到谢韫头上。

谢宗主夫人生生的气笑了,让她将沈朝三当“亲闺女”一般的待,都没问题啊,但是想做她女婿,呵呵,她同样半点不客气的怼回去,原本沈朝三的门第就比谢韫次了一等,门第不够,就该自身来凑啊,而事实上,如果用看女婿的眼光来看沈朝三,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行。当娘的没把儿子教好,现在眼光还这么高,这么挑剔,是多大脸?

以至于,谢宗主夫人,跟她妹妹直接翻脸,不过这事儿对小辈的影响倒是不大,主要是沈朝三,他娘整天琢磨的事情,他压根就没当回事。

就算谢家同意将谢韫嫁给他,他也不会娶,他对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其他人,祸害了也就祸害了,实在要娶,大不了娶回去随便找个院子放着,他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谢韫不行,家族的利益先不谈,谢韫到底是与他关系不错的表兄妹,最后的底线还是要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以前是沈朝三自己谁都没看上,任由他娘在那里蹦跶,最后会娶谁都无所谓,现在是他自己动了心思,在他眼里,其他的事儿都不算什么,最难的还是识薇点头,就单看今日识薇的行事作风就知道,她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想要拿捏她,左右她的婚事儿,太难了,当真有谁在背后搞事情,悄悄的将她的婚事定下,她转天指不定就能弄出人命来。

这是沈朝三强烈的直觉,所以说,他要刷识薇的好感,而不是让识薇对他滋生恶感。

沈朝三僵硬嘴角微微动了动,日后要跟识薇拉近关系,通过谢韫其实是最好的,这是要他去讨好谢韫?沈朝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的疼,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

且不论沈朝三如何的纠结,谢韫带了识薇去寝舍,这地方原本是给学子们在国子监里住宿的地方,不过基本上都是摆设,原主甚至都没涉足过。

谢韫“住”的地方,自然是布置得相当舒适,就算一晚都没住过,但是,比起她在家的寝房也不差多少。那张干净舒适的床,识薇不客气的直接躺上去了。

而识薇这一睡,就直接将晚食的时间给睡过去了,显然是早就过了离开国子监的时辰,而谢韫也还未回家,一直在边上陪着,也是见她睡得沉,不愿扰了她的好眠。

识薇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回去后,可以继续“开战”了。

毕竟,秦承业要死不活的,秦珍薇被气跑回去了,对于她这个罪魁祸首,冯姨娘要是还能无动于衷,才叫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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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债要讨,情要换

事实上,识薇是被饿醒的,现在又不是没得东西吃的处境,所以,还是赶紧回去填饱肚子才是正经,果然,日后即便是在书院里,还是应该加点餐什么的。

“美人为我劳累不算,还受饿,我心愧疚啊,所以,美人还是早些回去吧。”识薇笑着捏捏谢韫的脸,这些高门贵女,还真是养得皮娇肉嫩,手感很赞啊。

昨天到今天,识薇对她这德性,已然完全适应,拍开她的手,“自然是要回去的,我与妹妹一道走。”

识薇点点头,任由谢韫挽着胳膊,正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美人帮点小忙怎么样?”

“秦妹妹只管说。”谢韫笑道。

“那什么,帮我弄点锻造兵器的好材料,另外,皇城里面有没有不错的锻造大师?唔,这些人应该在军器监?”不过识薇觉得,真正的大师,应该不在皇城里,那些人少有开炉,一旦开炉,在很长时间里都不会熄炉,就好比她在大周的时候,她的兵器打造了足足一年。“算了,材料弄来就行,军器监的人估计也就只能造一般的兵器。”

识薇第一次开口,谢韫自然是想要尽善尽美,“秦妹妹想要什么样的兵器,有什么要求,不妨都告诉我,我们谢家找大师,多少会比妹妹方便些。”

识薇考虑了一下,谢韫说的也没错,“长枪吧,重量在八十斤往上,长度的话,在通常尺寸就可以。”因为什么兵器都能使用,所以,识薇倒是没那么多细致的要求。

谢韫面上微顿,八十斤?还往上?所以该说,怪不得秦妹妹掰玉佩就跟掰豆腐似的?!郑家遇到她,果然是只能自认倒霉,当然,于她而言,是幸运,不过,在平时相处中,倒是半点感觉比较出来她有这样的神力,处处都很自然,并不勉强,足见对力量的控制已然随心所欲。或许因为初始印象非常好,所以,谢韫非但没觉得识薇是怪物,还隐隐的佩服。

不过,长枪的大小基本都那样,需要达到那样的重量,的确需要特殊的材料。

“秦妹妹放心,我会竭尽所能。”谢韫郑重点头。

“那就多谢了。”

她救识薇是举手之劳,谢家却不这么认为,如果她什么要求都没有,谢家心里反而会悬着,认为她可能一直吊着,日后挟恩以报,如此,搞不好会惹来祸患。这有些时候,不怕你提要求,就怕你不提要求,提了,只要不过火,就能继续的良好的往来下去,当然,如果仅仅是恩情牵连,那么就此两清是最好的。

原本怜香跟云芝久久的见不到识薇,心中焦躁,后来还好是谢韫想起来了,让人去支会了一声,这会儿,两人看到识薇与谢韫手挽手的出来,尽管她们没见过谢韫,不过这时候猜也能猜到,顿时心中都有一种惶恐感,同时隐隐的又有一种兴奋。

对于她们而言,门阀世家,那就是遥不可及的一种存在,同为下人,世家出来的,哪怕是粗使,在她们面前都高人一等,她们能拿鼻孔看人。现在小姐与谢氏最尊贵的姑娘如此的亲密,一下子步入以往遥不可及的圈子,就算是她们,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怎能不兴奋。

不过也就因为这样,日后需得更加小心谨慎的伺候小姐,人往高处走,那是通性,以前她们主子是谁都能踩一脚,现在好像完全掉了个个,以前她们也没少对主子不恭,她们的生死完全就在主子的一念间,明明已经看到了更高的阶梯,却可能踩不上去,如何能不惶恐。

于识薇而言,她们也不过是能帮她处理点生活琐事的人,见识能力都有限得很,识薇自然就不会耗费心思去调教她们,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换,多简单的事情。

跟谢韫道别之后,识薇登上马车。

怜香意图跟识薇说点什么,奈何,识薇撑着头假寐,她也就只能讪讪的闭嘴不言。

回到大将军府,瞧着与昨日倒是没什么不同之处,倒是进去之后,碰到一对巡逻的护卫,见到识薇,一队人便是没有命令,也自主地停下来,见礼,“大小姐安好。”

“嗯。”识薇点了一下头,脚下未停。

看上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然而,下人瞧见,简直是骇得魂都要飞了。

回到水榭,晚食依旧是热的,看上去也没有捂太久而改变了色香味的情况,识薇对此表示满意。

识薇一边吃饭,一边听降珠给她禀报白日的事情。

“冯姨娘已经将四万多银两送过来了,这多出来的一万两,说是给大小姐你的花用,另外要改动的地方比较多,冯姨娘的意思是,让小姐你暂时另择一处院子居住,待水榭弄好了再回来住。二小姐今日回来之后,很是闹了一通,冯姨娘也送了不少人回冯家,听说二少爷不太好,请了两三回大夫了,还有……”

“吞吞吐吐的作甚,直说。”

“老夫人那边传话了,让小姐你去请安。”

事实上,传话的人可没那么客气,什么自己在庄子上快活了一个月,回来之后面都不露,小狗养久了,还知道摇尾巴呢,秦家怎么生了这个么不孝的东西。

识薇嘴边带了点笑,“以前本小姐多久请一次安来着?”

“回小姐,一年半载的都有,而且基本上见不到老爷老夫人。”

那边的人,可不都嫌原主晦气,基本上无视她这个人,这会儿竟然会主动召见。

“呵……”

识薇继续吃饭,最后准备的晚食基本上都下了肚,这也是降珠掌握了她食量的结果,而且,军中呆惯了人,不太习惯浪费食物。

秦承业身上的伤,识薇很有分寸,会痛得死去活来,但是绝对不会伤筋痛骨,秦珍薇那里,更是不会去搭理。识薇漱了口,“更衣,老夫人盛情,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之后降珠随着识薇一道准备前往隔壁的宅院,在半道上,识薇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个便宜兄长,这连隔壁的人都要见到了,关于他,自己甚至没在下人口中听到过。而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个兄长也相当的模糊。

“秦耀宗呢?”识薇淡声问道。

降珠慢了半拍才想起识薇说的是谁,“回小姐,大少爷跟大爷家的少爷走得比较近,通常情况不在大将军府,就在隔壁,再不然就在……外边。”

“外边?花楼?”

降珠讷讷不语。

按理说,秦耀宗跟她没关系,不过,原主是她当娘的一力保下来的,想来那个女人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儿子那么堕落,占了这具身体,该讨的债要讨,该还的情要还。

或许是受到主子的影响,隔壁宅院的下人,在见到识薇的时候,也就跟避瘟神一样,当然,因为识薇的改变太大,起初的时候还没认出来,所以在降珠呵斥之后,愣了愣之后,一脸的鄙夷,简直不要太明显。

外面,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听着倒是挺热闹。

识薇毫无意外的被拦住了,打帘子的丫鬟倒是巧笑嫣然,“还请识薇小姐稍待片刻。”

因为秦桓温是二房,单住大将军府,他儿女没跟另外两房一起排序。

识薇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那丫鬟只觉得一哆嗦,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识薇直接撩了帘子进去,绕过宽大的六面屏风,“哟,这么热闹啊。”

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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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多简单的事儿

识薇像是没看到众人的异状,甚是敷衍的给长辈请了安,就在一张小桌边的绣凳上坐了下来,而小桌上摆着各色鲜果、坚果、点心,捻了一颗坚果,一捏,壳应声而碎,露出里面饱满的果仁,扔进嘴里,然后拿起第二颗……

单看她那动作,没人会觉得那是专用夹子都很难夹开的坚果,分明是连花生壳都不如。

识薇都已经吃了好几颗,其他人才回神。

众人心思各异,秦老夫人,最是怒不可遏,在这秦家后宅中,她是绝对权威,一众人的荣辱,全部都都握在她的手心,她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们的命运,哪个不是捧着她,奉承着她,现在这个最不被她待见的,竟敢挑衅她?!

“混账东西,不得允许就擅自入内,不敬长辈,没点规矩体统,这都是谁教你的?”秦老夫人愤怒异常,指着识薇的鼻子就开骂,连识薇身上的大不同都被她忽略了。

没有人开口,或是喝茶,或是摆弄帕子,或是瞧着某个地方出神,尤其是坐在秦老夫人身边的秦珍薇,嘴角不可抑止的扬起笑,相比起她娘,她在秦老夫人面前还是挺得脸的。心中暗想:叫你得意,叫你横,叫你用身份压人,在祖母面前,看你还能如何。

识薇脸上适时地露出诧异,将手上的坚果丢回去,然后托着下巴,看着秦老夫人,“我向来就没人教,对于这一点,祖母难不成不知道?没了娘,爹不在,就没人把我当回事,我甚至都以为,秦家的长辈都死绝了呢,祖母这会儿问谁教的我?”

识薇这话一出,别说是秦老夫人,就没有不变脸的。

“放肆。”秦老夫人手边的杯子直接砸了过去。

这玩意儿,对识薇而言,自然是半点威胁都没有,仅仅是一偏头,就躲开了,风轻云淡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怒伤肝,我瞧着祖母身体就不太好,所以还是少动怒得好。”

秦老夫人当真是被她这态度刺激得不轻,手直哆嗦,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姐姐,你平日打我没关系,训斥姨娘也没什么,但是,祖母是长辈,是我们父亲的亲娘,父亲在她老人家面前尚要毕恭毕敬,你怎么能出言不逊,惹祖母生气,还不快些跟祖母赔不是。”秦珍薇看似带着对识薇的深深畏惧,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不过却为着长辈,挺身而出,义正言辞。而且这眼药上得,就跟识薇平日里多暴戾多狠毒似的。

识薇记得,她就一个月前给了秦珍薇一巴掌,今儿白天在国子监挤兑了她一回,怎么就变得这么十恶不赦了呢?女子立世,当磊落坦荡,怎么随随便便胡编乱造呢?不好不好。

秦珍薇瞧着识薇没反驳,就是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心里止不住一哆嗦,是真的害怕了,尤其是见到自己兄长在床上唉唉惨嚎的样子,本意的确是想借祖母之手收拾秦识薇,但是,她不该自己开口的,这里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是喜欢秦识薇的,没有她,别人肯定也会出面,明知道秦识薇现在有多可怕,她为什么要犯蠢出头?

秦珍薇心里懊恼得不行。

“不懂规矩?没人教你?好好好,好得很,今儿我这当祖母的就好好教教你。来人,给我掌嘴。”找回了自己的威严,秦老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

下人一旦代表主子的时候,那么作为其主子的小辈,也就只能乖乖受着了。

一个中年妇人看似端方正派,不疾不徐的走到识薇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识薇,“识薇小姐,得罪了。”话虽如此,可是她的神情,可没有半点“得罪”。

识薇叹息一声,施施然的起身,就像是乖觉的迎接接下来的掌掴似的。

“啪……”

一声脆响,让屋内所有人都呆愣住,一瞬之后,有那胆小的,甚至惊叫出声,连连后退。

盖因为方才,在那仆妇出手的手,识薇先一巴掌甩过去,那仆妇直接栽倒在地,一口血牙喷射而出,那一颗颗牙,还在地上跳了跳,伴着撒了一地的斑斑血迹,人也直接昏了过去。

识薇甩甩手,“啧,还怪疼的。”然而,她方才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挥了一下。

识薇带着点淡笑,直视直哆嗦的秦老夫人,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识薇偏了偏头,看上去无辜又无害,“祖母之前让人叫我,我心里原本还挺高兴,以为祖母终于想起我了,毕竟吧,祖母慈悲之名在外,小猫小狗都心疼得厉害,原来却不是啊,既如此,就不打扰祖母亲近了,当然啦,哪日祖母又想与我亲近了,只管说一声,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过来,与祖母好好亲香亲香,尽尽孝道。”

识薇的目光似带着点深意,在某些人身上掠过,让她们一个个直抖,似乎觉得下一刻,识薇的巴掌就会落到她们身上。之前听闻她性情大变的时候,一众人还不以为意,却不想,变得如此的凶残。她那巴掌,若是再重一点,简直能直接打死人。

秦老夫人也说不出话来,别看她现在还端着,其实她也属于胆小的那一批,别看她平日一副威严的模样,实际不过是色厉内荏,没见现在那一双腿,一直在哆嗦吗?好吧,其实也不能全怪她,谁让识薇刻意针对她释放了一点点的煞气呢。

识薇瞧着,无声的笑,这些女人啊,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堪不如呢,真心丢尽了女人的脸。一个巴掌而已,就能将她们吓成这样?

不过,这里面难得有“聪明人”,扶着额头,摇摇欲坠,然后就直接倒了下去。

秦老夫人像是得到了某种提示一样,跟着摇摇欲坠。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气晕祖母这种事,传出去可不太好,然而,识薇站在原地,神情半点没变,看着这些人的想要谴责她,却又不敢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各种“急救”,却没起到半点作用,毕竟吧,叫不醒装睡的人,一个理,这装晕的人也叫不醒。识薇大发慈悲的上前,有人倒是想拦住她,然而,她不过是扬了一下眉,就跟受惊一般赶紧退开。

识薇用脚勾了凳子,坐在秦老夫人的下手,手肘支在膝上托着下巴,缓缓的开口,“本来呢,父亲在边关多年,未曾在祖母膝下尽孝道,我之前年纪尚小,做不得什么,现在呢,想着替父亲尽尽孝道,不过,我又是个啥都不会的,就想着,我们不过兄弟姐妹四个人,就占据着偌大的大将军府,祖母你们这么多人,挤在这‘小院子’里,委实过意不去,想请祖母你们住大将军府去,顺便让祖母伯母婶母帮着管管家,毕竟大将军府没个女主人,我又不耐烦管那些,现在瞧着,祖母跟上伯母,都不太方便,这事儿,不提也罢。”

醒不过来的人,悠悠转醒了,识薇估摸着她们的手都要被掐肿了。

“薇丫头你是个孝顺的。”“转醒”的大伯母颇感慨的开口,那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是绝了。“娘,你说是不是?”

“对对,咱们识薇是再孝顺不过的好孩子。”

用一座宅子,解决一堆麻烦,而且,只要这些人不蠢,日后就绝对不会再找她不痛快,相反,还会好好的捧着她,什么都不会短了她的,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所以说,识薇本质上就不是将钱财放在眼里的人,整个大将军府,她就没看在眼里。

然而,秦珍薇却是双目充血,睚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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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这变脸的速度

识薇偏头看过去,还是一副无害的样子,不过加上了一点疑惑,“怎么,妹妹这是不愿意吗?我本以为你跟祖母亲近,跟这边的姐姐妹妹亲近,很愿意日日在祖母膝下承欢,很愿意跟姐姐妹妹住一起,分享一切的。”

这屋子里,有几个人是不想去大将军府住的?没有。

所以,识薇的话,立马让秦珍薇陷入众矢之的,原本还相亲相爱的,这会儿都对着她甩眼刀,瞧她那模样,当真是恨不得将她给凌迟了。

“珍薇,祖母一直当你是个好的,孝顺的,却原来都只是装模作样的吗?只想自己住大房子,吃好的穿好的,置其他骨肉血亲于不顾?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秦老夫人悲愤的捂着胸口,好似气着了。这身体上倒是不抖了。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这个那个都说“我平时待你多好,你怎么这样”,全是谴责。

秦珍薇僵着一张脸,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怎么也没想到秦识薇会这么蠢,将这一群贪得无厌的狼全部引进家门,如果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就是再被秦识薇打两巴掌,也断然不会想着让这老东西出面收拾她的。

她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但是,她不能说,甚至都不能有半点不愿的表现。“怎么会不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秦珍薇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将舌尖咬出血,“只是,只是我想着,这样的大事儿,是不是,是不是应该取信给爹爹说一声?”

当初是谁秦桓温不同意他们住到大将军府的,就因为这个,让秦家二老依旧其他人着实恼怒得很,若非顾忌着他坏了他的名声会影响前途,大概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这么多年下来,秦桓温送回来不少东西,都没能完全的冰释。

“爹为国操劳,许些小事,何必去打扰他,大将军府没有主母,这后宅,自然是我这个嫡长女说了算。再说,想来就算是爹知道了,肯定也是很高兴的,毕竟,咱们爹也是最孝顺不过的。”扣大帽子这种事,上下嘴皮子一磕,多简单。

“对啊,老二自幼就懂事体贴孝顺,他现在身负重责,的确不该为小事打扰。”秦老夫人当初没少骂那儿子,在她眼里,那就是个白眼狼,不孝,冷血,只顾着自己,没想着父母兄弟,现在让他知道了,谁知道会不会横生波折,自然是先搬进大将军府再说,到时候,他还能将人给撵出来不成?“珍薇,跟你姐姐学着点,懂事体贴些,你爹跟姐姐那都是顶顶孝顺的人,你别给他们丢脸抹黑。”

秦珍薇险些气了个仰倒,却还要咬着后牙槽称“是”。

而识薇什么都没付出,麻烦没了,方才还被指着鼻子臭骂,现在秒秒钟就得了一个大孝女的名头,各种夸赞。

识薇面上带笑,瞧瞧,多有趣儿,她虽然是个粗人,喜欢简单粗暴,但是,也不是不懂迂回不是。

不过,这利益面前嘛,可不就是这样,呵!

识薇站起身,“祖母,我这就回去让冯姨娘着人收拾,不过,到底是大将军府,就算父亲不在,这主院肯定还是要留给他住的,就只能委屈祖母跟祖父住其他院子了。”

“何来委屈之说,理当如此的。”秦老夫人忙开口道。

识薇点点头,搞定了,也就没必要继续呆着了。“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歇着了,这明儿也还要上学,祖母,你也早些歇着。”

“那快些回去歇着,你不必管祖母,祖母身边有人伺候,”瞧见地上还没清理的血迹,面皮下意识的又抖了抖,“这读书辛苦,你这丫头也无需成日的惦记着祖母,也无需日日请安,晨昏定省,知道你好啊,祖母也就好了。”

这么凶残,还是个妖孽祸胎,秦老夫人可不敢让她日日在跟前晃悠,有些事多来几回,她指定就要折寿了,所以还是跟以前一样少见为妙。

于识薇而言,自然也是正中下怀,不过,就算秦老夫人不说,晨昏定省这种事,她也绝对不会干的,现在这般她要装慈和,也算是省了识薇的麻烦。

识薇正要退出去,倒是降珠先进来了,“小姐,谢氏公子亲自带人送谢礼过来了,门房不敢接,禀到长史大人那里,长史大人请您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秦老夫人急忙问道,敢称谢氏公子的,也就门阀谢氏的人了。

“没什么,昨儿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巧帮了谢宗主的嫡女一点小忙而已。”

识薇情绪上没什么起伏,其他人可完全不一样,瞧着识薇,那眼神变得格外的炙热,门阀谢氏啊,他们如何都攀不上的存在,平日里或许自诩书香门第,在那样的世家面前,那也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没想到她这么好运的救了谢宗主的嫡女,这要是攀上了,这好处绝对是数不胜数的。

“识薇啊,这遇上了,帮点小忙,那是应该的,怎么还能要谢礼呢?”秦老夫人激动的站起身,要赶紧给识薇支招,徐徐图之,别眼皮子浅,只看到眼前这点东西。

识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门第这东西,不是点小恩小惠就能拉近的,识相点,收了东西,两清,意图攀关系,只会叫人觉得你贪得无厌,在旁人看来,不过是谢氏松松手指头,露点东西而已,但谁也不是冤大头,别到时候关系没攀上,还遭人厌烦。这事儿祖母就甭操心了,我自己会处理。”懒得再啰嗦,识薇径直的走人。

秦老夫人的心思被点破,脸色乍青乍白,换个时候或者换个人,都指定又是一顿训斥,这会儿却是什么都没说,气闷的坐回去。

显然,识薇弱化了对谢韫的恩,在场的人也没怀疑什么,毕竟,那可是谢氏门阀最尊贵的姑娘,秦识薇能帮什么大忙,肯定只是点小事,如若不然,秦老夫人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倒是识薇的伯母跟婶母,彼此对视了一眼,事实上,通过这两件事,她们已经看到更多的东西,这众人视为妖孽祸胎的秦识薇,那心机手段眼界都不缺,更是狠辣,轻易的最好莫去招惹,她敢打秦珍薇,敢揍秦承业,那么其他那些堂兄弟姐妹,惹到她头上,她也绝对不会留情。她以前多有忍耐,现在露出锋利的爪牙,定然就不会再缩回去,反正她自幼就没前途没名声,自然是不怕更坏更差,无所顾忌,最终吃亏的只会是别人。

“娘,谢家送来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物,让女儿也去见识见识?”旁边一娇俏的小姑娘对她娘——识薇的婶母说道。

“想去的都去吧,然后自个儿回去歇着。”秦老夫人摆摆手。

对送来的东西好奇,对那位谢公子更好奇,要知道,平日里顶天远远的瞧一眼,看不真切,少女怀春,对那些优秀的贵公子,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大将军府的长史在外院的东客室待客,谢洵与之稍加接触,便知道,此人十有是世家出身,至于为何会屈居在大将军府,他倒没兴趣去过问,这世间,万事皆不好凭表象论断。

识薇进去的时候,谢洵主动其身,“秦姑娘有礼。”

“谢公子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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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亲兄长也照揍不误

谢洵对跟在识薇后面,这会儿在门外缩头缩脑的人,仿若没看见,神色如常,“昨日的事……”

“不过是小事,举手之劳,谢公子不用客气。”

谢洵微顿,转瞬意会了识薇的意思,笑道,“洵只得这么一个嫡亲妹妹,再小的事情也不能轻忽,因此家母特备薄礼,命洵送来,聊表谢意,还请秦姑娘笑纳。”

原本一整日的时间,大可以早早的送过来,之所以等到现在,还是让谢洵亲自走一趟,实实在在的是做给秦家人看的,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给识薇“撑腰”了,不过,谢洵现在瞧着,他们倒是多此一举了,想着也是,秦姑娘这样的人,锋芒既出,又岂能再轻易的让人欺了去。相反,如果他们做得过了,说不定反而给她引来麻烦。

识薇点头,“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谢洵“明显”的松一口气,“如此,洵先告辞了。”既然不能太过,那就点到为止。

识薇看向长史魏旭,“烦请长史代为相送。”

魏长史自是没有不答应的。只是魏长史这个年纪,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在识薇过来之前,还与谢洵进行过交谈,之前谢洵有意为识薇抬抬身价,因此,表现得其实挺明显,而现在,正主儿到了,却是三言两语就完事儿,岂能察觉不出其中的猫腻。

识薇随后从客室出来,目光直接落到其中一个男子身上,说起来也是身形修长,仪表不凡,就是纨绔气息太重,脚步虚浮,眼圈犯青,站着都像是没骨头似的,看着没什么精气神,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识薇现在的嫡亲兄长秦耀宗。

寻常人家的人,比世家大族的人成亲早,男子一般在十七八岁。秦耀宗而今已二十,别说说亲了,就是他的加冠礼也没有半点动静。

按理,原主不受所有人待见,秦耀宗即便是被冯姨娘刻意的养废了,也不该连这些人生大事儿也没人管的。偏生,秦耀宗跟外家也不亲近,秦宅那边的长辈也不管他。这里面必然有缘由,不过,识薇没想去追究,以前怎样与她无关,她只管现在。

说起来之前识薇去了秦宅那边,秦耀宗刚好带着那边的堂兄弟来了大将军府这边,因此,他们倒是比识薇过来得还早些。

对于原主娘的去世,要说谁最怨恨原主,最开始的时候当属秦桓温,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秦耀宗要首当其冲,小小年纪没了娘,原本的关爱与欢声笑语都没了,加上旁人的挑唆,可不就恨毒了原主,大概有那么一段时间,秦耀宗才是将原主欺负得最狠的。

秦耀宗自然也听说自己这个妹妹性情与之前大有不同,不过,他全然没当一回事,刚才在她进客室之前,同样的红,截然不同的装束与气质,也就小小的惊异了一下,随后心里就变得波澜不惊,这会儿四目相对,总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我们走吧。”对身边的人说道。

“秦耀宗,你该回去休息了。”识薇淡声开口。

秦耀宗脚下一顿,随后吊儿郎当的看着识薇,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哟,秦大小姐是在那两个那里摆完架子,现在又想管起我来了?你用身份压压他们就算了,你还亚得了我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你是自己走回去,还是我把你揍趴下了让人抬回去?”秦耀宗的话,直接被识薇无视。

秦耀宗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识薇这态度自然是将他给惹毛了,“你还想揍我?行啊,来,我看你有多大本事。”

众人只觉得眼前好像有道影子晃了晃,秦耀宗胸腹间传来剧痛,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秦耀宗倒飞三丈,狠狠的砸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秦家的一众小辈被吓得不轻,尤其是原本站在秦耀宗身边的人,在接受到识薇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之后,连连倒退,额头上几乎在瞬间渗出了冷汗。

源自一个爹的四个人,识薇将其他三个都打了,血缘最亲最近的,反而是最惨的,下手最狠的,不过,识薇对力量的控制炉火纯青,对人体也了如指掌,她会给秦耀宗足够的教训,但是依旧不会让他伤筋动骨。

对于秦耀宗这样的人,识薇就没想过要温柔相待,至于他会不会恨她,有所谓吗?

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一脚踩在对方胸口,让他躺平了,居高临下,神情漠然,“对你嘛,用武力压就好了。”说完,照着他侧腰又是一脚,人又飞出去一截。

瞧着那狠劲儿,让人当真以为她会要了秦耀宗的命,但是,没人敢上前劝阻。

“只问你,回不回?”

“有本事,你,打,打死我。”秦耀宗色厉内荏的叫嚣道。

识薇轻笑一声,然后毫不客气的继续下脚,大有成全他的意思。

秦耀宗被这个认知吓得一哆嗦,他嘴上硬气,但实实在在不是个胆大的,而胆小的人也往往惜命,他被冯姨娘给养废了,但是,吃穿用度其实没短过,再加上他居长,比秦承业大了三岁,更别说秦珍薇了,因此那两个也欺负不到他头上去,所以,秦耀宗本质上也是个皮娇肉嫩的,怕痛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接下来,识薇给众人上演了一出“轻描淡写踹人肉沙包”的戏码。识薇整体来说,也就两个动作,走上前,抬脚踹,看上去真的是非常的轻松,那些踢蹴鞠的人看着都比她用力,让人一度怀疑秦耀宗是不是纸扎的。然后,任凭秦耀宗如何惨叫求饶都无济于事,识薇脸上波澜不惊,就像是在做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这样的她,真的是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那是发自骨子里的畏惧,不过,却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

直到魏长史返回,也是骇得不行,而秦耀宗这会儿基本上不能动弹了,全身都叫嚣着痛。

识薇踩着秦耀宗的胸口蹲下来,“今天好歹给了你第二次机会,你却不好好珍惜,记住了,日后我只说一遍,你不听话,我就揍你,放心,你到底是我兄长,我不至于要你的命,但是,如果我耐心告罄,也不介意让你在床上躺一辈子。明白了?”

秦耀宗看着识薇,眼神中透着恐惧。

“怎么,我这才刚刚说完,你就无视我的话?需要我重复一次?”

秦耀宗连忙点头,“明,明白。”

识薇轻笑一声,伸手摸摸秦耀宗的头,“乖。——来人,送大少爷回去休息。”

识薇不再管他,站起身,侧头看向面色微妙的魏长史。

“正好,我有点小事告诉长史大人一声,我准备让祖父祖母他们住进大将军府,算是代替父亲尽孝道了,长史大人觉得呢?”

魏长史花了一点时间来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大小姐做主即可。”

“那就这样,某些事情可能会多一些,长史大人多担待。”

“是下官该做了的。”

改变的自称,识薇也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右手在左手的护腕上转了两圈,转身走人,恰在她所行方向上的人,哪怕是没有挡路,也急忙退开。

在这些人眼中,识薇无疑就是那人形凶兽,凶残,狠辣,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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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憋闷与愤怒

别人怎么评价,识薇不会在意,毕竟,说话能成刃能伤人的,也就只有你在乎的,放在心头的人,就识薇现在而言,最亲近的大概也就是谢韫了,然而,谢韫都还远没到一句话能伤到她的地步,所以,现在的识薇,绝对坚不可摧。

这边识薇将秦耀宗揍得那么惨,都没引起半点心绪,倒是秦珍薇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热闹,直接去找她姨娘去了,让那边宅院的人搬过来,简直就是大灾难,她怎能不跳脚。

冯姨娘虽然住在主院,但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占据主屋,而是在后罩房。

得了消息,冯姨娘除了一开始没绷住,变了脸,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很明显,这一次,他们是搬石头狠狠的砸了自己的脚,鲜血淋漓,甚至直接瘸了。

后悔?当然悔,不是肠子快悔青了,而是快悔断了,她也决然没想到秦识薇竟然这么做,然而,现在细想,她这步棋,走得简直是再精妙不过了,她只是没站在秦识薇的立场上,根本就没想到。另外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被伤得那么重,一时间失去了理智,才要借老夫人的手,想着,虽然会付出代价,左不过是日后多给些东西。

秦识薇一招釜底抽薪,不但摆脱了她设下的困局,还挖了个深坑,将她完全给埋进去了,束缚住了她的手脚,还将她的东西全部“给出去”了。

今日给秦识薇几万两,那是她的私房,因为这么大个缺口,她根本就不敢挪用公用的,那些钱虽然让她肉痛,但是也没到剜心剜肺的地步,然而那边搬过来,她必然再没有管家的权力,生生的断绝了财路,也决然不能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在这方面,她本身其实还好,关键是她的儿女,银钱肯定会急剧缩水,那么在外面就可想而知了。

——秦珍薇跟秦承业在外面的人缘还不错,未尝不是用钱堆出来的,大方阔绰惯了,稍微的缩缩手,怕是都会被人说小气吝啬。

冯姨娘的手心已然掐出血,却好像半点感觉都没有。

“……秦识薇她怎么会那么蠢,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把自己东西拱手让人,别人会认为她大方,会认为她真的就是个孝女了?只会认为她是蠢货,蠢货,蠢货……”

冯姨娘抬起头,看着一脸暴躁,只反反复复的嚷着“秦识薇蠢货”的女儿,神情有些怔忪,这真的是她精养出来的女儿?正面遇到事儿的时候毫无办法,就只知道在背后各种无意义的咒骂?“珍珍……”

秦珍薇并未听见,依旧在那里面目狰狞的骂骂咧咧。

“秦珍薇——”冯姨娘的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倍。

秦珍薇吓了一跳,回头看她娘的时候,面上的呆愣还未消,“娘?”

“秦识薇是蠢货,那么我们母子三人是什么?被她三言两语压得抬不起头来,被她轻描淡写就毁了多年的筹谋,从今往后,这大将军府不再是我们说了算,有一大堆的人压在头上,她是蠢货,我们是什么?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她让出去的东西你认为是她的?如果是她的,你会这么生气?”冯姨娘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的拍下去,茶杯与桌面碰撞,应声碎裂,随后,就有鲜红的血液溢了出来。

就因为早就将大将军府的一切视为囊中之物,现在不经他们允许就被动了,偏生一个字不能说不算,还要强颜欢笑表示欢迎,那种憋闷与愤怒,翻搅着五脏六腑。

秦珍薇被她突来的举动吓得一哆嗦,“娘……”差点就哭出来。

“她秦识薇将我们的东西送了人,换了个‘好名声’,她自己什么损失都没有,相反,你祖母他们日后指不定还捧着她,帮着她打压我们,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过着悠哉清闲快活的日子?她是蠢货,我们是什么?啊,是什么?”冯姨娘一把扫落茶杯碎片。

碎片飞溅,有一部分恰好打在秦珍薇的脚上,“啊——娘……”

冯姨娘双眼黑沉沉的,看上去异常的骇人。

她此时此刻,最为后悔的,大概就是为什么要留着这么一个祸端?妖孽祸胎,根本就没人在乎,年幼的时候,轻轻松松就能弄死了,还没人会追究,现在,不受控制了,反噬起来,就如同那狂风骤雨一般,让人无力招架。

秦珍薇从来就没见过她娘如此这般,瑟缩着直哆嗦。

好半晌,冯姨娘才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情绪虽然没有全部的压下去,瞧着倒也不再那么恐怖,瞧了秦珍薇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这女儿,教得再精心,到底是没经过风浪的,不过,这一次让她看到女儿的欠缺,大概是唯一的好处了。

冯姨娘如此苦中作乐的想,起身走到秦珍薇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珍珍,你日后避着秦识薇走,不管在哪里都别去招惹她,更别想着算计她,你现在不是她的对手,对上了,你只会吃亏。”

秦珍薇抬头看着她姨娘,似乎是恢复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娘,那现在怎么办?真的让他们搬过来吗?我不要啊。”

“跟你说了,要叫我姨娘。——现在不是你要不要的时候,我们没有话语权。你且委屈忍耐些……”

“真的没有办法吗?外祖家……”

“珍珍,冯家在外面可以帮扶大将军府,但是,大将军府后宅,他们插不了手,如果这个时候他们敢插手,冯家都会被隔壁那一群人闹得天翻地覆,冯家还半点不占理。”

秦珍薇抿着嘴唇,说到底,她娘只是妾,严格说起来,冯家连正经亲戚都算不上,冯家这些年是蒸蒸日上,但是还没到让秦家畏惧的地步,所以,他们现在其实孤立无援。

如果她娘被扶正就好了!

冯姨娘也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的恼恨自己的身份,如果她被扶正了,哪会如此被动,哪里有秦识薇说话的立场,心里暗暗发狠,不能再这样水磨工夫的磨下去了,她必须增加手中的筹码!“珍珍,你且忍耐些,等你爹下次回来,一定让他将娘扶正了。”

秦桓温戍边,最多三年就必须回来一次,中间如果有什么事情,还会提前,距离他上次回来,差不多快两年,剩下最多一年时间,只要忍过去了……

要说秦珍薇不是不能忍,在外面的时候,面对那些世家女,忍得还少吗?可是让她在家里忍,忍以前一直被踩在脚下的秦识薇,真的是比什么都还难受……

“娘,姨娘,我听你的。”秦珍薇闷闷的开口。

“珍珍乖。我去看看你二兄,有些事情,他也得有个心里准备。”

且不论这边如何,识薇回到还没开始动工改造的水榭,看到冯姨娘送来的银钱,有银票也有现银,“多的一万两取出来,剩下的,拿去分了吧。”

降珠怔了怔,这么多钱,小姐真的让她们分了?加上粗使,她们统共才十来个人,三万多两,平分下来,一个人有两千多呢,要知道,她们一等大丫鬟月例也才一两银子,一年到头,加上年节赏银,顶天能有二十两,两千多两,那就是一百多年……

这个账根本就不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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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掰正了

事实上,在知道掌事嬷嬷贪了多少东西之后,她们就没想过小姐真的会分,能一个赏十两二十两的,都能叫她们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区区下人,身怀巨款,是祸不是福!

降珠大着胆子,向识薇陈诉了里面的利害关系。

这些,识薇不知道吗?自然知道,不过数额之大,也确实出乎她的预料,然而,她这个人向来说话算数,再说,她对身外之物,还真没看得多重,散出去了,她真想要,也能从另外的渠道弄来。得了大笔银钱的下人会如何,不在识薇的考虑范围内。

降珠倒是真的出乎她的预料,财帛动人心,钱财摆在眼前的时候,往往只会想着如何得到,得到之后也是欣喜若狂,不会去考虑自己能不能甚至是有没有那个命去使用,降珠一个内宅丫鬟,在这般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当得上一个“难得”了。

她身后一脸愤愤,看她就像是看傻子的莲香跟云芝才是人之常态。她们心里大概也在大骂:你个白痴蠢货自己不要,也不要带累别人。

识薇懒懒的托着腮,“每人该得多少,你算好了,让她们自己取,是全要还是取部分,都随她们自己。”嗯,这大概就是个要钱还是“要命”的问题,当然,就算全部拿了,也未必就会如何,个人造化吧。

“是。谢家送来的谢礼,已经送过来了,小姐可要瞧瞧?”

“先把礼单给我瞧瞧。”

怜香动作更快一步,迅速的取递到识薇手上。

识薇快速的看了一遍,果然是顶级门阀,还真是大手笔,每一件都不是凡品,不过在识薇眼里,依旧还是那样,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完全无感,就好比这单子拿到谢韫面前去,她同样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登记造册,然后是拿来用,还是入库,你看着办。”随手将礼单丢一边。

降珠应了一声。

而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完全的黑透,显然还不到睡觉的时间,所以说,被识薇暴揍之后被抬回自己的院子的秦耀宗在回过神之后,不知道会不会相当的悲愤。

识薇倒是再次的起身去了校场,她想要恢复最佳的状态,还需要日日不坠的练,尽管现在她似乎都还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是,她并不会就此自大,认为天下无敌,事实上,就算是在大周的时候,比她强的,她知道的就不下五个数,更遑论她不知道的,现在的身体,就算是天生神力,体质上相交男子,依旧相对弱势,她想要站到更高的位置,想要更强,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所以,识薇的恣意,从来就不是白来的。

识薇在校场一呆就是两个时辰,自然不乏旁观的人。

而识薇这一天的体力也彻底的榨干了,精神上也比往日疲惫很多,显然,白日里与裴真言那一棋局,对她的消耗确实很大。精神上乏力,脚上亦是如此,整个人感觉有点飘,不过,一般人显然是看不出来的,顶多就是她走得慢,看上去带着几分慵懒。

这会儿,除了巡夜的护卫,以及部分下人,其余的人基本上都陷入了睡梦中,识薇虽然独自一人提着灯,不过,却是有一队护卫相送,一直到她消失在内门处。

回到水榭,识薇却没有立即就睡下,而是泡入了降珠准备好的汤药中,汤药在庄子上就泡过,因此,降珠做起来也得心应手,而识薇对于汤药该是什么味道,什么颜色,都清楚得很,丁点细微的差别都能被她知道,因此,并不担心若是有人做手脚而不自知。

这汤药自然是帮她改善身体用的,每个阶段的用药都不同,现在只是第一阶段,当然,不管是哪个阶段,都具有解乏的功效的功效。

识薇的头发也打散了,自然的飘在水面上,身体得到极大的放松,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降珠放低了声音,与她说了分发银钱的情况。

竟然没有一个人将银钱全部拿走了,最多的也就一半,是怜香跟上云芝,余下的,都按照自己的身份,有所递减。说起来,本来云芝也按照习惯,比怜香少一些,结果到最后,反倒是怜香强硬的与她塞了与自己一样多的银钱,想想倒也不难理解,如果就她一个人,树大招风,有人平摊了,就没那么招眼了,想来,按照本意,怜香怕是想全部收入囊中的。

识薇的思绪虽然有点混沌,但是也不妨碍她明白里面的因由,说白了,大概还是因为对她这个主子的畏惧。识薇无所谓,这种事情,她也从来不管。

一夜好眠,次日,识薇再度早早的起身,身体上完全恢复,并未受到半点影响。

到校场的时候,赵典军已带人整队完毕,见到识薇,齐齐的见礼问安,这仅仅是一的功夫,所以说,这些人其实是最耿直不过的,他们就奉行强者为尊,加上这个强者本身就是“主子”,那么这改变,就算是一百八十度扭转的,也成了理所当然。

在识薇眼里,这些护卫还是太弱了,倒是有心调教一下,当然,纯粹是在大周作为将军的本性使然,没想过要将他们收归己用,毕竟,这些人现在认同她是一回事,却也轻易不会改变对血缘上的老子的忠诚。

这事儿却不着急,毕竟还没摸清他们的底子,训练计划太轻,没效用,太重的话,他们会受不住。

“赵典军,烦请你走一趟,去将秦耀宗带过来。”

昨日秦耀宗是被识薇暴揍的事情,没多久可就阖府皆知,包括隔壁的秦宅。

毫无疑问,此举,奠定了识薇在秦家的“绝对地位”。

大小姐现在这意思,是想要将大少爷给掰正过来?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他们虽然不怎么看重身份,但是,看重身份的人实在是太多,大少爷才是他们眼中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大少爷立起来了,那么很多事情都将不再有任何的阻力。

不管是魏长史,还是赵典军,必然都乐见其成,至于其他人,本来任何人对识薇都毫无影响啊,她只做她要做的,如此而已。

至于秦耀宗在这个过程中将有多悲催,不好意思,就算有人担心那也不敢管。

不过赵典军这一趟,却受到了阻力,因为秦耀宗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

秦耀宗皮娇肉嫩的,一晚上都没睡,哀嚎不断,伺候的人肯定也没睡。

什么伤得那么重,连床都起不来,一种莺莺燕燕嘤嘤嘤的哭个没完,赵典军对她们还真的是束手无策,灰头土脸的回来跟识薇复命。

识薇翻了翻记忆,倒是有所耳闻。

她倒是不介意自己走一趟,不过,让她亲自动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识薇去了秦耀宗的院子,一众娇滴滴的美人受到了惊吓,不过显然对某些事情的认知稍微还不太够,竟然有人大着胆子跟她求情,不过她们也深知对待男人与对待女人不能用相同的方式,所以只一味的讲秦耀宗的身体如何,不敢哭哭啼啼。

“你们如此一心的为主子,倒也是难得,既如此,也就不将你们发卖了,直接去庄子上好了。——别哭,谁哭我直接让人杖毙谁。”

识薇轻描淡写的,却让一干人花容失色,却愣是没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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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说好加更的,因为突发原因,没能成,今天作者君会补上的,爱你们,么么哒~

第054章:悲催的开始

“好了,乖一点,自己去收拾点细软,我也就不让人绑你们去庄子上了,在庄子上好好待着,如果你们主子有心,他哪一日让我满意了,我会同意他接你们回来的。”

识薇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通情达理了。

以至于,本该闹得鸡飞狗跳的事情,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平息了。

她们一走,秦耀宗的院子里,就剩几个粗使,两个嬷嬷,一个侍从了。

对待秦耀宗,识薇可没有对待那么美人那么“温柔”,让嬷嬷给他穿戴好,管他怎么哀嚎,提溜这直接到了校场,丢给赵典军,“日后就交给赵典军了,别的暂时不用做,就盯着他跑圈,今天跑四圈,日后没五天加一圈,跑不完,不准吃饭,不准休息,不准离场,不准……出恭。”

“秦识薇……”秦耀宗全身都还叫嚣着痛,这该死的女人是恶魔,绝对是恶魔。

识薇侧头,微笑着看他,“怎么,兄长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还是说身上已经不痛了,需要我再给你松松筋骨?”

秦耀宗面上明显的显露出畏惧,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识薇笑容不变,“秦耀宗,你的名字虽然烂俗了点,不过,你至少也要对得起它。”

秦耀宗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的,或者是恼的。

事实上,又有几个人真的想当废物,成为人人厌憎的纨绔,尤其是他爹是大将军,虎父犬子,同样不学无术,他遭受的攻讦是别人的数倍,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嘲笑他无能,不是没想过奋起,但是,最终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不知道原因,但是他无能为力,后来也就慢慢的麻木了,别人的嘲讽能当成调侃,准备就那么混吃等死一辈子……

现在他最憎恨的人,那个曾比他还不堪的妹妹,让他至少对得起自己的名?!

秦耀宗攥紧拳头,满目狰狞,死死的盯着识薇,毫不掩饰的仇恨,身上的伤痛都忘了。

识薇却不以为意,风轻云淡,“怎么,怪我造就了你今日的一切?怪我克死了娘,你没娘的庇护,落到如此地步?无能的人才会迁怒别人,才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你要真有骨气,真想改变自己的处境,让赵典军或者魏长史,给父亲去一封信,跟着父亲戍边,自然就摆脱了现在的处境,你是他嫡长子,本身就被寄予厚望,只要你上进,必然为你的前程尽心尽力,但是你又做了什么?秦耀宗,‘我’出生就绝了前程的,现在也能站起来,你呢?你恨我,可是有什么意义呢?怨天尤人,从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说明你骨子里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秦识薇,你闭嘴,闭嘴——”

不得不说,识薇的一番话,对秦耀宗的刺激非常的大,他是能摆脱困局的,是他自己没有勇气,不肯承认罢了,认为是别的问题罢了,被揭破的时候,他恼羞成怒,他害怕恐惧,他不肯承认自己的懦弱,所以他色厉内荏的想要极力否认。

“呵。”识薇嘲讽勾唇。

被调教的人,只要有那么一丢丢的主动性,也比完全的被动来得有成效,特殊的人特殊对待,不过,浪费唇舌这种事,仅此一次,日后,识薇只会有最粗暴的方式。

“我才不是废物,才不是……”

识薇讽笑都没了,直接转身,训练去了,没得为旁人耽搁了自己。

比轻视、蔑视还要让人不能忍受的,大概就是无视。

站在旁边的赵典军其实有点尴尬,不过,大小姐说得很对,所以说,他很愿意最大限度的协助大小姐,大将军的嫡长子是废物,他们也绝对非常的丢脸。“大少爷,请吧。”

秦耀宗的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半点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大少爷说自己不是废物,这是说不是就会不是的吗?你不肯努力,不肯上进,那么你在大小姐心里的形象永远不会改变。你应该用事实向世人证明你不是废物,而不是在这里干嚷嚷。大小姐方才的话,某会严厉执行,如果大少爷真的不想吃饭休息,而想出恭都不能离场,那么大少爷可以就这么站着,某也不会强迫什么。”

秦耀宗脸都绿了,却也不得不拖着步子,开始跑圈儿。

秦耀宗现在的身体,真的是被酒色给掏空得差不多的,加上被识薇揍的那么凄惨,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真的很痛,别说是沿着校场边上跑四圈,就算是一圈,对他而言都相当的困难,这不才半圈呢,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喘着粗气,嗓子火烧火燎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瞧着那模样,好像随时都能倒了。

再对比一下拳下生风,锐意十足的识薇,让赵典军等人觉得,大少爷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说不得大小姐一个指头就能摁死他,让人一度怀疑,这两人的性别是不是生错了,如果能换一下,嗯,真的是非常的完美。

识薇专心致志的做自己,其他没能分散了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然而,是在跑不动的秦耀宗却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到她身上,这真的是他妹妹吗?如此的强大,也是如此的陌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神,那么定定的看着,周遭的一切都忘了,更是忽略了她的性别。

等到识薇离开的时候,秦耀宗四圈都还没有跑完,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眼神中明明灭灭,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识薇离开校场,却没回水榭,而是去找魏长史。

“……秦耀宗一直那么混着,不是个事儿,从今儿开始,我想让长史大人抽些时间教他读书,从头开始,倒也无需面面俱到,长史大人可以摸摸他的底,到了他这个年纪,因材施教更为妥当。不求他多有出息,能不像现在这般颓唐下去就可以了。就是可能会耽误长史大人时间。”

“大小姐客气了,我们这些人,皆受大将军恩惠,自然都希望他后继有人。”

识薇点点头,“长史大人该如何教就如何教,我会传话下去,禁止他出门。”

“大小姐下了决定,下官等自然会鼎力配合。”

与魏长史说好之后,识薇该干嘛就干嘛去了,所以说,秦耀宗压根就不知道他还有更悲催的日子在等着他。

而在识薇用早食的时候,沈朝三正拿着她的那条链子发呆,一圈一圈的绕在手上,又一圈一圈的散开。整个人就差将“不对劲”三个字顶在脑袋上了。

当然,这个混世魔王如何,少有人会去过问,而他身边的人,已经被他封了口,禁止跟他娘透露一星半点的消息。

倒是谢韫一宿没睡,在昨天回家之后,没来得及吃饭,就先找人将最懂兵器的人找了来,询问能顾锻造兵刃的各种材料,那名部曲虽然不知道谢韫要做什么,但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倒是让谢韫开了一会眼界,果然任何一行都不容小觑。

不过,在如此了解之后,谢韫还是觉得不够,连夜去了谢家的藏书楼,一门阀世家的藏书,绝对不容小觑,必然涉及到方方面面,不过,谢韫想找的东西,依旧是不多,就连可能涉及到的书籍,包括志怪传言都翻找了,连夜奋战,倒是有了那么一点谱,不过,到底是外行,谢韫觉得还可以再细致一些。

谢韫想到了“无所不能”的国师大人,然后,一早就直接找去宫里观星殿。

观星殿的位置比较巧,单独有通往宫外的门墙,因此,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毕竟,通过宫门找进去,还有一系列的议程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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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昨天承诺的加更,亲们久等了。

第055章:裴真言赠兵器

国师难见,但其实也很好见,之所以将见他一面传得难如登天,主要是平日里少有人主动找上门,想也是,一个能让任何人都无所遁形的人,谁会没事往前凑,再加上见不见,还要看裴真言的意思,可不就越传越邪乎。

观星殿内的格局,与皇宫其他地方都格格不入,不过,因为有宮墙隔绝,不协调的感觉倒是降到了最低。说起来,这地方,谢韫也是第一次涉足。

谢韫去得早,而裴真言也已经起身,在园子里收集晨露。

那是一种谢韫从未见过的花,烈如火,红如血,像是生命燃烧的炙热,却又莫名的带着一种残阳般的凄美,怔怔的,竟是看得入了神,然后,眼前仿佛出现了熊熊的烈焰,却感觉不到热度,然后,好像有如泣如诉的缠绵悱恻之音,凄凉,哀婉,让人不自觉的受其影响,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滋生了一种就这么死在火焰中的想法。

突然,火焰中却出现了一双眼睛,盛满点点星辉的眼睛,转瞬间,谢韫对上的,分明是裴真言的双眸,谢韫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多看,而手心已然汗涔涔。

裴真言收回目光,继续不紧不慢的收集晨露,散落下一缕发丝在手边,与那花朵形成鲜明的对比,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不过,谢韫这会儿却没有那个眼福。

裴真言没想要解释,谢韫也安静的站着,思绪放空了,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韫只听见“随我来”三个字,缓了缓才反应过来,然后急忙跟上去。

谢韫跟在裴真言的后面,此时裴真言并未束发冠,耳以上的头发变成了发辫,垂在下面的头发表面,一身水蓝色的广袖锦袍,就算只是背影,看着也依旧不像是凡人。

年轻人对裴真言的畏惧没那么强烈,不过,他们的长辈还是再三的告诫他们,国师身份尊贵,理当心怀敬重,不可亵渎,说白了,就是让他们离远点。

谢韫回头看了一眼那漂亮得诡异的花,仅一眼就赶紧收回,然后忍不住开口询问,“国师大人,刚才那是什么花?”

“焰幻花,能散发难以察觉的味道,覆盖方圆十丈的范围,在此范围内,焰幻花给人什么感觉,就可能引发相应的幻象,观星殿有各种阵法加持,环环相扣,放大幻象的作用,心志不够的人,陷入其中,便再难清醒,在这里,不要太专注的盯着一样东西。”

声音冷冷清清的,但是,谢韫其实是第一次听对方说这么长的语句,哪怕是在对方成为国师之前,接触的次数稍微多一点,不过因为对方太优秀,而同样比较冷情,亲近的人甚少,所以,是个什么结果也就不用多言了。

第一次觉得,国师好像也不是那么冷淡。

不过,这样的想法稍稍的冒头,就被谢韫给压了下去,随后一直保持低眉敛目的姿态。

观星殿并不比其他的宫殿小,但是房屋却很简单,除了那一座高耸的观星塔,剩下的就一座殿宇,至于主殿跟后殿,主殿是国师居住待客的地方,后殿是护卫以及侍从居住的地方。

不过这座殿宇,相比宫中的其他地方,都不能称之为殿宇。

正前方没有门墙,只有几根朴素的大柱子,里面的一应物品也很素雅,且并不多,一眼望去,甚至有些空旷,更不存在能标识身份地位主次的座椅之类的东西。

谢韫随着裴真言到靠后的地方,一道帘子,隔出了小一些的空间,多宝阁,博古架,琴案香炉,相比较外面,这里明显的私人了很多。

中间一方矮桌,矮桌边上是席垫,裴真言拂了拂衣袖,“你先坐一会儿。”这般说着,教习并未停留,撩开一道门帘,径直的去了后面。

谢韫犹豫了一下,随后在席垫上跪坐下来。

随后,一个侍从端着茶水进来,放在谢韫面前,又悄无声息的下去。

谢韫不太确定这里是不是跟外面一样,也存在危险的东西,因此同样并不随意打量,不过,这种时时受到拘束的感觉,真不怎么样,果然,对于国师,只需要远远的敬仰就好。

裴真言倒是没让谢韫等太久,很快就抱着一较长的木匣出来,跪坐在谢韫的对面,将木匣放在桌上,往谢韫面前推了推,“里面是你要的东西。”

谢韫并不奇怪裴真言能知道她来的目的,但是,却惊讶于对方有东西,并且她什么都没说,就直接给她,至于他怎么会有铸造尚好兵刃的好材料,就不要去想了。

谢韫想将木匣拿过来,手搭在上面,稍微用力,木匣竟是纹丝不动,谢韫面上有一丝丝的尴尬,不过,想想也是,就是秦妹妹的要求,材料必然也会很重,刚才不过是看到国师就像是抱着一琴盒似的那么没有重量,放下的时候也是举重若轻,就下意识的忽略了。

不过,这么说来,国师其实也跟秦妹妹一样一身神力?

谢韫的目光在裴真言身上轻轻的掠过,压下心中的异样情绪。

“直接给她即可,余下的不必多言。”裴真言冷清的开口。

这是让她直接将东西出自他之手隐瞒下来?半点不居功?可是,为什么?

“时辰差不多了,你回去吧。”裴真言说着,然后径直的起身,又去了后面。

面对这么不合格的主人,谢韫也无可奈何,但是,这么重的东西让她怎么带走?别说她就一个人进来的,就算是带了丫鬟,也轻易带不走好吧?

不过,很显然裴真言不会这么不靠谱,就在谢韫束手无策的时候,观星殿的一个护卫进来,“谢姑娘,国师大人让送谢姑娘离去。”

“多谢。”谢韫利索的起身,心道还好。

护卫显然也没料到东西会那么重,第一次根本就没拿起来,还险些让自己摔了,眼中闪过异色,随后将东西抱起来,估摸着少说也得一百斤了,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抱着这么重的东西,显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谢韫回头看了一眼,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对方吃力,所以说,不正常的果然还是国师,是谁准备用它来早兵器的秦妹妹,普通人抱着都困难,如何能使臂使指的运用自如?

木匣被放到马车上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谢韫上了马车,跟丫鬟一起,使劲儿的往里推了推。

丫鬟虽然心中好奇,不过却是不会开口询问的。

马夫驾着马车跑动起来,谢韫再回想裴真言的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点不对,她原本是准备打造好了再给秦妹妹的,国师却让直接给?目光落到木匣上,然后伸手打开,眼中异彩乍现,却原来,里面不是材料,而是成品,一看就知道是一柄长枪被分成四个部分,枪头一部分,强身均分三部分,被牢牢的固定着。

银亮的前头,泛着冰冷的寒光,黑亮的枪身精致漂亮的纹路。

谢韫伸手,刚刚碰触到枪身,“嘶”的一声,急忙缩回来,“好冰。”就跟冰块儿似的,就算重量合适,真的适合秦妹妹用吗?谢韫不得不怀疑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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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亲们,今天更晚了。

第056章:扬名,这样的惩罚?

不过合不合适,并不是她凭自己臆想来定论的,合该秦妹妹自己判断,谢韫将木匣合上。

到底是一晚上没睡,对于平日里作息时间相当规律的人来说,这其实是一种极大的折磨,这会儿谢韫又了却一桩事儿,眼皮就有些睁不开了。

去到国子监之后,谢韫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去课室上课,就直接去了寝舍,本来,若不是惦记着将东西直接给识薇,她大概直接回家了。

沈朝三当初入国子监的时候,那也是死皮赖脸的混进了女学,不过,这人混归混,却一直稳稳吊在甲子班的尾巴上,瞧着一副摇摇欲坠的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模样,奈何,他一直那么坚挺的呆了下去,平时一副散散慢慢,瞧着就没好好学的样子,这让那些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上废了很多功夫的姑娘们咬牙切齿——女学的东西,你一个男人闲闲散散比她们都要掌握得好,还能不拉足仇恨?

别的不说,沈朝三的女红绝对是甲子班最好的,对于世家女而言,这虽然不是必修课,但是,被人说成还不如一个男人,这脸往哪儿搁?

其他某些方面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不是谁都先天条件占优势,想要保持优势,就必须付出大量的努力,而处在甲子班的人,哪个不是身份地位皆不缺的人,她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颜面,还有自己家族的脸面——尽管只是在国子监这个圈子里——如果从甲子班掉出去,绝对是非常丢人的一件事情。

本来,沈朝三打定主意从谢韫入手接近识薇,可谢韫居然没来?!

沈朝三整个人的气息都黑沉沉的,大有一种谁靠近谁死的架势。

不过,甲子班的姑娘们,与他关系本来就不好,不说他那臭脾气,还有男女大防呢,因此,他现在那状态,对旁人的影响倒是有限。

第一课时结束之后,沈朝三就气势汹汹的离开课室,在外面碰到的人都快速的闪开,面面相觑,是谁又惹到这祖宗了?

想要知道谢韫的去处,找谁?自然是谢洵了。

本来,谢洵在课室里与王过、崔宣和等人闲聊,被沈朝三这个存在感十足的人找上门,也是带着三分惊讶,要知道,沈朝三在国子监的时候,基本上不会涉足男学这边。

“谢韫呢?”不等谢洵询问,沈朝三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没有礼节规矩,口气很冲。

谢洵对他这模样也是习以为常,并不如何,“今儿我没见到她,娘说她昨晚在藏书阁找东西,一宿没睡,要么今儿就没来,要么就在寝舍休息。”

沈朝三得了答案,转身就要走,却被谢洵一把抓住。

面对沈朝三不善的目光,谢洵没有松手的意思,“朝三,我说她一宿没睡,你没听懂吗?凡事要适可而止,你也要适当的体谅一下别人,你急匆匆的要找她,别跟我说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毕竟,还从来就没听说过她他沈“三姑奶奶”有什么正经事儿。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正好戳中了沈朝三的哪根神经,面色越发的不善,一把将自己的胳膊扯回来,袖子一甩,气势十足的走人。

“要我说,朝三还真是投错了胎,瞧那眼神动作,当真是韵味十足。”王过兴味十足的说道。

谢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有本事当着他的面说。”

王过立马讪讪的闭嘴,真这样,沈朝三能提着刀直接砍了他。

崔宣和在一边笑而不语,侧头看了看外面如画的风景,昨天无意间听说,朝堂上不太平,郑家的几个公子接二连三的遭到“羞辱”,可是惹恼了那位备受圣宠的郑贵妃,有谢家顶在前面,郑家明面上倒是不会做什么,再说也还要顾及身份,可是郑贵妃要召见一个臣女,就是理所当然的了,皇宫那个地方,想要弄出点问题,可是太简单了。

想到那神采飞扬、肆意洒脱的姑娘,如此的鲜活,果然还是不太想看到她困于妇人之手啊,虽然一般情况大概也是难不住她,但是,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安仁,昨儿傍晚郑氏宗主夫人进宫去见郑贵妃了。”

谢洵听到崔宣和突兀的开口,顿了顿,明白过来,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宣和怎么开始管闲事了?“宣和你今儿倒是闲情逸致。”

崔宣和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没说话。

“放心,没事的。”谢洵不再纠缠崔宣和管闲事的原因,“有些事很容易想得到。”

言下之意是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谢家人能想到不奇怪,但是做到这般程度,就让人有些意外了,崔宣和原本只是提醒一句,看看谢家会不会帮忙,想不到是已经出手了。

这似乎已经不仅仅是维持两个姑娘之间的情谊了。

世家的小辈之间,少有深仇大恨的,有些看上去关系还不错,但是,并不代表她们背后的家族也是和和睦睦,事实上,几家门阀之间,都相互联姻,私底下的竞争同样腥风血雨,谁都想一家独大,占尽好处,比如而今把持朝政的三公,分别出自谢氏,王氏,裴氏,地位稳固,难以撼动,他们崔氏虽然没有占据三公之一的位置,亦把持着不少要害的位置。

正所谓君强臣弱,君弱臣强,今上荒废朝政,喜好玩乐,自然也就怪不得臣子们想要瓜分他手中的权利。

崔宣和手肘支在桌上,闲适得撑着头,他果然不怎么喜欢这些事儿。

不过,郑家因为郑贵妃的原因,似乎有着占据门阀之一位置的野心,所以说,谢家出手,未必仅仅是因为秦姑娘。

“快来瞧瞧,今儿文榜上贴了一篇好文章出来。”

有人颇为兴奋的从外面进来,带来的消息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到底还只是求学的学子,官场上的事情,在家里边听听就算了,更感兴趣的,自然还是诗词文章,风花雪月。

“快说说,是篇什么样的文章?”

“关于上巳竹溪的,看过的不少人都认为能列为相关诗词文章前十,我誊抄了回来,给大家念念。”然后抑扬顿挫的开口。

闻者无不是眼中泛起异彩,待听完之后,激烈的讨论起来,从用词,到意境,到情感,各抒己见,好不热闹,到后面渐渐平息了,好觉得意犹未尽。

“文章是谁写的?”

“秦识薇,听着好像个姑娘的名字。”

什么像姑娘的名字,分明就是个姑娘。

“没想到秦姑娘棋艺超群,文章也这般出彩。”崔宣和笑道,“有机会真得好好请教一番才是。”

“这是昨天那姑娘?”王过问道。

崔宣和点头。

王过拊掌,“那就真的是厉害了。”眼中的兴味也越发的浓郁。

“别玩你那一套,小心被揍,我们是绝对不会帮你的。”谢洵凉凉的说道。

“安仁乱说什么呢,我这是见之欣喜,可没半点龌龊心思。”王过义正言辞。

谢洵与崔宣和对视一眼,有些人吧,总要吃点教训,才知道收敛。

“那一笔字也写得相当漂亮,你们可以抽空去瞧瞧。”

显然,从文章贴出来开始,识薇在这国子监里,就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不过识薇现在却遭遇了一点小麻烦,昨日大庭广众下动手,伤了人是事实,今儿,人家家长可是找到国子监来了,表示要将她这样残暴的人予以严惩,这样的人也断然不配待在国子监,简直就是辱没了国子监的风气。

待不待在国子监,对于识薇而言其实都无所谓,所以,这会儿面对愤怒的某夫人,摸着胡须的祭酒大人,还有一众国子监的其他官员,淡定得很,祭酒大人这里的茶点很不错。

祭酒大人有心对识薇卖个好,自然不会轻易将人给赶走了,义正言辞的表示,秦姑娘的品行绝对是好的,轻易不会与其他学子动手,里面定然有原因,绝不听信片面之词。

查,仔细查。

然后,结果摆在眼前,秦姑娘虽然有错,但是,事情并非她挑起,所以,虽出手伤人,也情有可原。就罚她打扫誉王阁一个月。

祭酒大人这处罚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很微妙,“打扫”誉王阁如果是惩罚的话,那些世家子怕是多要竞相犯错了。

第057章:不要太合心意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复述了昨日那场面,识薇就不仅仅是残酷,在某种程度上,品行也很有问题,将名声当儿戏,肆意的耍弄别人,有些事情,就算是占理,也不能做,做了,你就错了,识薇肆无忌惮,如果都学她,影响会是相当恶劣的。

这些,识薇其实也都知道,不过因为无所谓,所以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本来嘛,识薇以为最后大概会是谢美人为自己抱不平,却没想到,祭酒宋大人都“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边,他的话听起来挺有理,细究起来不过是冠冕堂皇。

那位夫人自然是不服,疾言厉色,甚至对言语间不乏威胁之意。

祭酒宋大人倒也不恼不怒,“国子监视为国学,旨在为国家到栋梁之才,令公子学识平平,却公然在国子监内调戏女学子,无才无德,他日何以报效朝廷?”

那位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要知道在国子监的学子,日后考评、举荐入朝,祭酒的评价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他如果说你这个人有问题,那么,很可能就只能在边边角角呆着了,所以说,国子监祭酒虽然不参与朝政,地位却相当的高。

“宋大人莫恼,方才是口不择言,宋大人是再公正不过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说,最后还是祭酒宋大人一锤定音。

识薇反倒像个不相干的旁观者,无端的看了一场好戏。

要说这平白无故的,这位祭酒大人为什么要帮她?左不过是个利字当先,那么她的价值是从哪儿来的?昨日与裴真言下棋,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宋大人,那么很多事情显而易见了。

不管这位宋大人打的什么主意,见招拆招就是了。

识薇比较兴味的是,他是不是应该对那位不似凡人的国师大人表示一番感谢?

他不出来,是不是可以直接找上门去?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拒之门外。

处理完这事儿出来,谢韫正好在找识薇,于是,后面的两堂课,识薇直接给溜了。

谢韫的寝舍,识薇单手托腮席地而坐,很随性,另一只手点着桌面上的木匣,“给我的?”

谢韫点点头,笑道:“秦妹妹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一根手指挑开盖子,待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识薇眼睛微亮,直接伸手拿出一截,触手的感觉居然微温,重量也十足,迅速的取了剩下的部分,瞧了瞧,咔哒咔哒几声,就完美的组合成一柄长枪,完全看不住有接口存在。

识薇起身,握住中间的位置掂了掂,随后稍微用力,长枪就以手心为中心转圈,随着识薇手腕转动,长枪上移,再在手腕转动几圈之后下移,落入手心一握,再出手,长枪划空而出,识薇抓住枪柄末端,长枪平举,枪头也不过是有一点点的向下倾斜。

谢韫瞧着,在心里咂舌不已,同样东西,单手握住中间与单手握住一端,所用力道绝对是两码事,而她跟两丫鬟好不容易弄进屋的东西,在秦妹妹手里,就跟根干木棍似的。

等识薇重新坐下来,将长枪放在桌面,爱不释手的抚摸,“美人从哪儿弄来的?甚合我意。”简直是比在大周量身打造的还满意,大概就是所谓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谢韫想到国师的话,自然就没有说出它的来历,“秦妹妹喜欢就好。”不过因为见识薇拿着没有半点异样,有伸手摸了摸,嘶,还是跟冰块似的,急忙缩回手,“这么冷,秦妹妹你受得住吗?”

“冷?”识薇挑眉,眼中的诧异不掩。

“是啊,跟冰块似的,难不成你还不觉得?”

“我摸起来是温的。”

轮到谢韫诧异了,“怎么会,难不成着死物还分人?”谢韫不信邪的再伸手,这一次直接忍住了,整个的将枪身握住,然后谢韫的手眼见的红了,而且明显是冻伤的那种。

“快撒手。”

“不是,松不开,黏住了。”谢韫简直想哭,怎么这样?

识薇眼中闪过异色,下意识的握住谢韫的手,而在这一瞬间,谢韫又轻易的将手松开了。

谢韫摸着自己红彤彤的手,“这长枪怎么这么邪门,还真认人呢。要不秦妹妹你也别用了,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放心,我感觉得到,它对我无害。不过,它到底哪儿来的?”

谢韫微微蹙了一下眉,“对方只让将东西给你,余下的不让说。”

“我昨日才跟你说要趁手的兵器,你今日就拿来了,这期间你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其实挺好打听的。”识薇好整以暇的看着谢韫。

“好吧,国师大人给的,本来我只是想去跟他打听一下一些特殊的材料,结果我什么都还没说,他就将这木匣给了我,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我估摸着,他肯定是给你的。”

“国师啊?”识薇心里的某些想法更重,不过面上笑盈盈的,“没人啊,你说国师是不是对本小姐一见钟情了?不然我想要什么,他就送上门啊,还办得这么漂亮。”

谢韫极度无语,伸手,手掌盖在识薇脸上,“快醒醒,别白日做梦。”

识薇笑出声,将谢韫的手拿下来,然后慢条斯理的将长枪拆开,拿过木匣,不过,识薇发现了不对,匣子的盖子分量有点重了,伸手敲了敲,有点空响,里面有夹层。

在仔细的瞧了瞧之后,夹层被打开。

识薇的笑容越发的明艳,“美人,我说国师对我一见钟情来着,你还不相信,你瞧瞧,知道平日携带长枪不方便,还考虑周详的准备了两把匕首。”

识薇说的话,谢韫一个字都不信,不过,国师的作为,的确是有些超乎寻常,然而,他是国师之尊,能预知未来祸福,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必然都有其深意。

因此,谢韫冷漠着一张脸,将识薇大言不惭的话屏蔽在外,只瞧识薇将匕首取下来,拔开匕鞘,寒意乍现,感觉上跟长枪的枪头是一样的材料。

匕首是两面开刃的,一面开厚刃,一面开薄刃,暗合了削铁如泥与吹毛断发。

“这打造兵刃的技艺,倒的确是精湛,想来天下间,没几个人能做到。”

另外一把匕首稍微不太一样,单面开刃,匕背却是带尖锐的齿,匕身开了血槽,这就是实打实的凶器,打造的最初目的,就不是为了防身,而是……杀生!

匕鞘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看上去很不起眼。

不过,这几样东西,的的确确是识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合心意之物了,不管裴真言的目的是什么,识薇都不客气的笑纳了。就算他裴真言能掐会算,无所不知,那也要看她配不配和不是。

识薇将长枪重新装好,匕首却直接的带在了身上,不是挂在腰间,而是横向贴靠后背,在她做衣服的时候,就让降珠特殊处理过,因此,不仔细的话,基本上不会察觉。

“都说这讨人欢心呢,就要送心头好,国师绝对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我都开始期待他下次送我什么东西了。”

谢韫无语到极点,也就不想跟她说话了,反正她是没办法将她的想法给掰回来的,随她去好了,不过,最主要的,谢韫觉得,识薇也不过是玩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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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二更,在一个小时后,么么哒~

第058章:撩撩撩

谢韫本来是准备“拐带”识薇翘课的,不过,识薇现在有“惩罚”在身,对于誉王阁,里面收藏不少古籍,字画,识薇自然是相当有兴趣,再说,“明儿不是沐休吗,再一起玩啦。”

在国子监,男学是六休一,而女学是四休三,再加上年节等,沐休时间很充足,当然,就算是上课期间,只要你跟得上,也可以不上,只是对考核要求也更为严格,如果翘了课考核还没通过,后果就有点严重了。

识薇前脚去了誉王阁,沈朝三后脚找了过来,本来忍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结果呢,生生的错过了,沈朝三的脸色有多黑,可想而知。

谢韫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有点幸灾乐祸,谁让沈朝三以往太招恨。

不过,这位表兄对秦妹妹的态度,又让谢韫狠狠的蹙眉,总之,感觉上就是相当的不妙。然而,沈朝三向来是个不听劝的,他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是他的念想,最后十有要成空,只看秦妹妹对国师的“妄念”,估摸着还是玩笑居多,但是,基本上也能看出她的喜好,沈朝三绝对不在这个范围内。

至于外因促成这门婚事,根本就不在谢韫的考虑范围内,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韫也笃定,秦妹妹的婚事,别人做不了主。

“表哥腰上的链子还是解下来吧,若是被人瞧见了,总归不太好。”

沈朝三冷冷的笑了笑,根本就不叫她的话当一回事。

一句话点到为止,他不肯听,谢韫也不再多言,自个儿先离了寝舍。

誉王阁每日都有专人打扫,识薇装装样子都不用,因为没什么禁忌,所以只要是里面没有人,确保不会有所打扰,整个誉王阁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识薇踏入第一层的大门,一股墨香,加上正对面临湖那一面的窗户是开着的,带着清凉的风,不得不说,誉王阁的位置真的十分优越。

只是在跨进去的那一刻,识薇听到了琴声,从湖那边传来的,还不是一般的水准,听着就是一种享受,遇上了不听一听,那就是损失了一百万两银子,好吧,识薇自认为自己也就这么俗气。其实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好吧,也有好东西。

只是,待识薇“看清”在湖心亭弹琴的人之后,眼神有点幽深,“不是说国师大人一般不会离开观星殿吗,这连续三日的出来,是什么个意思?”

识薇身边没人,自然也就无人回答她的问题。

事实上,湖心亭足够远,眼神再好,想要看清上面的人的五官,还是不太现实的,不过,某人那一头标志性的头发,在整个建安皇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毕竟吧,如果是七老八十,不会是如银辉一般耀眼,也不会那么长那么飘逸,更不会有那样的发型。

相比起这誉王阁,识薇自然是对国师大人更有兴趣。

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而走廊外面是支起誉王阁的坚实墙壁,临着还有一条小道,因此,誉王阁的边缘倒是没有直接没入水中,唔,这就够了。

于是,选择走捷径的秦大小姐,又直接那么下去了。

于是,站了一溜的护卫,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姑娘,在花木丛中折了几支枝桠,丢在水面上,踩上去,单脚脚尖在水面轻轻一划,人就在水面漂行了。

众护卫心中凌然,这是个高手!不由得担心国师的安危,不过,国师之前那吩咐过,他们不敢忤逆。

以这样的方式,识薇轻易的到达了湖心亭,而亭子里,只有抚琴的国师裴真言。

识薇不紧不慢的步入亭子,靠在就近的柱子上,分外闲适。

专注弹琴,好似半点没察觉到有人到来的裴真言,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都必须承认,这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男人。

越看,识薇就越觉得,自己果然是想睡,在大周,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不然,就算是知道自己短命,识薇也绝对不会当正人君子。当然,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睡了,就肯定会负责到底,现在的问题是,怕是没那么容易睡。

识薇听着琴音,而思绪不知道跑马到哪儿去了。

直到裴真言将整首曲子弹完,双手自然的搁在琴弦上,抬眸静静的看着识薇。

识薇展颜一笑,好似从始至终都认真在聆听,拊掌,随后走上前,径直在裴真言对面坐下,“国师倒是闲情雅致得很呢。”

“日常本就无事。”

通常情况下,裴真言真的分外清闲,之所以呆在观星殿不常出来,其一是外面没什么人或事能挑起他的半分兴致而已,其二嘛……现在,他有那个兴致去探索一些东西,探索某个人,随心而为,不若如此。

“原来如此。”识薇双手交叠搁在桌面上,下巴放在手背上,“那么‘巧’遇到国师大人,说起来,还该道一声谢才是呢。”识薇完全无害,纯真又烂漫的姿态。

“倒也不必,合该给你用。”

听着这意思,也没认为谢韫能完全的保密。

识薇突然站起身,身体前倾,越过桌面,由上而下,无限的逼近裴真言,不过这位国师大人却纹丝不动,抬眸与识薇对视,哪怕与识薇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眼神透彻,却也跟那黑墨一般,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么,国师大人不妨告诉我,都算到了什么呢?”眼神好似含情,吐气如兰。

因为这一个多月下来,识薇日日不断的使用药浴,身上自然沾染了药香,很淡,裴真言的鼻端却倍感清晰。世人都说他生而知之,这话对也不对,只能说是有模糊的意识的,不过有一点却很肯定,他没吃过一口母乳,照顾他长大的也都是侍从,所以说,此时此刻,是第一次距离女子那么近,要说心中半点波澜也无,绝对是假的,然而,冷清惯了,只是不会出现什么太过的行为。

“怎么,国师大人这是不能告诉我吗?嗯?”

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谨慎是必备条件之一,就好比昨日,识薇都未曾做出逾越的举动,不过,实在是裴真言的行为,透着太多的诡异,他对她明显不同,这里面必有缘由,识薇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自然要主动出击,而现在,就想看看他对自己的容忍度有多高。

“算不到,无话可说。”顶天能灵光乍现的知道一点临近的小事。

识薇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识薇倒是没怀疑他说的话,真言,真言,他不会说谎,而且,他这样的人,大概也不屑说谎,再则,真有什么,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能打发她。

“是嘛?”识薇兀自的笑,“第一次见到,就觉得谨之的眼睛分外的漂亮。”

识薇又突兀的向前,好似想要亲他的眼睛,在要碰触到的一瞬间,裴真言终于侧了一下头,识薇的唇就落在他的银发上。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过了片刻,识薇低低的笑出声,听上去心情很愉悦,退开了些,只是很可惜,还是没从这男人眼中看到波动。

识薇估摸着,到这个程度也已经是极限了,过了,他下次不见自己了怎么办。

退回去坐下,那么直直的瞧着裴真言,好似她的整个世界都只有他。

“姑娘对谁都如此吗?”

“不啊,只对国师如此。”不过,裴真言都没觉得她轻佻放荡吗?在印国,一个姑娘家如此这般,该被人用最难听的话辱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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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到,亲们看这一章有没有很爽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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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你来我往互试探

要说裴真言对识薇还真没什么特殊的看法,因为知道她是异星来客,而且,就他所知,便是在这一方世界,各地的人文风情也是大相径庭,你不能用印国的标准来衡量所有人。

不过,入乡就该随俗,当然,不是不能依照本性行事,却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足够的强大,强大到无人敢质疑你的一言一行。

裴真言终究是不同的,他看待事情,不是用眼睛,也不是依照世俗规矩来判断,不认为女子就该弱于男子,女子就该依附于男子,她们亦能称王,成为传奇,小瞧了她们,说不得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裴真言的手指在琴弦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不成调,但是也不会刺耳难听。

“慎言慎行,总归是没有坏处。”裴真言淡声道。

识薇眼眸微眯,某位国师大人,是将她方才的言行当成是玩笑了?呵……不过没有生气啊,那么日后还可以继续,力度还可以再加强一点。“多谢国师大人忠告呢,不过,有些事情,对着国师大人做就好了,毕竟,国师大人入了眼,就没地方搁其他人了呢,没办法,谁让我的心眼这么小呢。”

在成为国师之前,不是没有姑娘偷偷跟他表示爱慕之情,不过,裴真言是半点感觉都没有,除了稍微的顾忌一下对方的名声,都是直言拒绝,好像就不懂委婉,不过,那些都没有谁像眼前这姑娘这般的大胆,她不羞怯,没有小心翼翼,明艳的,磊落的,当然啦,其实也没含多少真心。然而,这没多少真心的话语,反而像一滴水落入了他平静无波的心湖,涟漪虽小,却也的的确确的存在。

这姑娘于他而言,到底是不同的,这种不同,不仅仅是她与世人不同。

如果是因为她是异星,所以看不透她的命理,那也倒没什么,但如果是另外一种情况——不相干的男女关系甚密,那么基本上没有夫妻之外的第二种关系了。毕竟,就算是他目前最亲近的人,他的养父,他也能大致看透对方的命理的。

国师终身不婚这话,在他眼里其实没什么作用,有一日,他真的动了凡心,有了真情,这个位置,不坐也罢,尽管届时危险可能有点多——不当国师的他,知道得太多,又没了作用,自然有太多的人想让他死,不过,那又如何呢?

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怀着什么样的心态让对方靠近自己的?裴真言倒是没想过,想做,就那么随心了而已。

日后,真与她牵扯到了一起,到底是他今日的“放纵”呢,还是命定的结果?

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在不触动他,或者不是形势所迫,逆天改命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他一向更喜欢顺其自然,顺势而为。

识薇单手托腮,另一只手不怎么老实的一点一点的向前,手指落在琴弦上,屈指一勾,铮的一声,却是实实在在的噪音,不堪入耳的那种。

裴真言的眉峰轻轻的动了一下,识薇瞧在眼里,然后跟恶作剧一样,铮铮铮的一通胡乱的勾动,那什么,国师大人为人实在太冷清,什么都风轻云淡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很想做点什么,让他露出点情绪,本来是听无聊的一件事情,至少,她以前从未做过,现在,却意外的让她心情很不错。

果然,做任何事情,对象不同,心情也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终于忍无可忍,裴真言抬手覆在识薇的手背上。

识薇的笑容不变,不过呢,裴真言手指上没有茧,要知道,裴真言方才弹琴,纯粹的就是超凡的琴技,并未融入感情,想也是,他这样感情冷淡的人,以琴抒情是不太可能的,然而,单纯的琴技越是高超,练习的时间就越长,就算非常的有天赋,也不可能上手就会,所以,按常理,指尖的茧子再少也有七分,没有,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跟自己一样,都用其他的方法给去除了。

那么,纯粹是因为不喜呢?还是身为国师接触的一些东西不允许手指有瑕疵?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本来,这跟识薇完全没关系,不过,貌似因为跟这个男人有关,她有点在意过头了。

这么下去好像有点不太妙啊。

不过,识薇心里半点没有要压制的想法,本来嘛,她的的确确是对这个男人有好感,这可是她出生之后头一份呢,她现在又不是短命的命格——这一点虽然眼前这男人都没法确定,识薇自己却如此笃定——那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就该千方百计将这男人拐到手才是。

等有一天将他完全变成自己的,还有什么秘密挖不出来的,这会儿就不要去追究什么茧子不茧子了,太煞风景了不是。

识薇的手指依旧勾着琴弦,裴真言的手指收了收,将识薇的手握住,“别闹。”

竟然是掺杂了那么一丝丝两人都没察觉的无奈情绪在里面。

识薇“老实了”,裴真言自然的将手松开,不过,还没收回去,就被识薇反手抓住了,“谨之的眼睛漂亮,这双手也是无与伦比的好看呢。”识薇捏捏他的指尖,爱不释手的模样,“就这一双手啊,就不知道多少人钦羡了。”

“有些事情,于手的要求很高罢了。”轻轻用力,裴真言将手收了回去,然后顺手给识薇倒了一杯温热的茶。

像是仅仅顺势的解释了一句,又像是带着点刻意。

裴真言这个人,识薇看不透,反正,在她看来,他绝对不会仅仅是性情冷淡而毫无心机城府,能力太强的人,在被人敬仰崇敬的同时,也是遭人忌惮的。反正,在识薇看来,他的日子,绝不是表面这么光鲜亮丽,只是安安静静的在神坛山当个美男子。

而识薇,裴真言自然也是摸不清的,言行间看着恣意洒脱、随心所欲,甚至是轻浮轻佻不正经,实际上都考虑周全,拿捏得当,无所谓的时候,那是表明她真不在意。沉稳,理智,心机,谋略,样样都不差,总之就不是个安分的。——当然,这个不安分,并非是男女关系上,而是权势,野心,。

一个在试探,另一个也在摸底,说白了,就是半斤八两,当然,这里面有存在着与旁人不同的默契与融洽氛围。

总之,识薇本着撩人的心态,裴真言全当她是玩笑,不动如山。

你来我往,裴真言怎么想,识薇不知道,她自己倒是颇得其乐,尽管对方还是那冷冷清清模样,对于她的话,也并非句句都有回应。

不过这样的氛围倒也没有持续太久,有一护卫乘着小舟而来。

“想来是有事情了,谨之有没有算到?”识薇带着几分狎昵的笑问道。

“日常事,从不算。”如果什么都算,时时算,那他都不用过日子了。

“那谨之不放现在算算,是为何事。”

“旁人日常轻易不会找到我头上,政事也不会问到我头上,大概是为着春搜吧。”

“春搜?”识薇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第060章:蠢动,棋痴

“不是本月便是下月,我会呈上三个日期,余下的圣上会定夺。”

围猎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伤天和的,自然要在开猎之前祭天,然后由皇上开箭,这自然就需要选定一个适合的日子。

“持续几天?”

“今上好享乐,对于类似的事情一向很热衷,围猎这种事,每年都有,今年春搜、秋狝,明年就是夏苗、冬狩,兴致来了,四场围猎都不会落下,皇家猎场就有好几处,轮换着来,狩猎的时间最少三天,前年得秋狝时间最长,半个月。”

围猎这种事,三五几年的来一次,其实也没什么,也算是另类的彰显皇恩与武力了,不过,如果年年不歇,至少两场,那就是纵情享乐,荒淫无道了了。

然而,对于这样一个君主,裴真言依旧只是陈诉一个事实,没有私人情绪,没有起伏。

识薇挺想问一句,这么一个君主,真的值得他用三十年的寿数去帮他改国运么?就该早点让人将他给掀翻了才是。不过,这种事情,问出来,才是真的逾越了,他们之间还没熟到过问对方私事的程度。

不过,想到这个,识薇就托着下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没了三十年的寿数,这男人还能跟她白头偕老么?唔,这个问题很严肃,也很严重。

只是,护卫已经抵达湖心岛了,没办法再愉快的聊天了。

有裴真言这样一个全知全能的“主子”,最方便的一点就是,不用多说多做,自“主子”就已经拿定了主意,简直不要太轻松。

因此,不用那护卫进湖心亭,裴真言就抱着琴出去了,护卫的作用好像仅仅是为了给裴真言“摆渡”而已。

识薇转了身,背靠在桌子上,双手向后搭在桌子边缘,动作很随性,当然,也相当的没形象就是了,微微的偏着头,瞧着不紧不慢离去的裴真言,步态就跟他的人一样淡然,广袖宽袍,腰间却束着腰封,让腰身看起来倒是颇为劲瘦,就是不知道脱了衣服是个什么情况,国师大人穿得比别人厚实,所以真心不怎么能看得出来。

依旧是一半的银发披散,发尾垂至臀部上方,一等一的发质,随着他的移动,微微的晃动,识薇脑子里多了那些废料,感觉鼻尖有点痒啊。

话说,她在大周的时候,虽然没娶夫君,也没沾染过男人,但是,该有的成人教育,她还是一点没少啊,同样是她家父上大人命人给她弄来的各种教材。她家父上,对于教育她这个女儿,还真是面面俱到,必须学的就不说了,可以不学的,那也是学了无数。

识薇无数次的感叹,也是亏得自己聪明,要不然,就凭那些学业,早就死八百回了。

事实证明,她家父上确实是有先见之明啊。

别的不说,万一哪天将国师大人扒拉上床了,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做,岂不是太丢人了。

显然,识薇还没意识到,在印国,有些事情,她只需要躺平就好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不是,原主儿完全没接触到这方面的东西,她接受的教育也是女子掌控主动的。

对于这一点,就不知道她父上出于什么心思,居然没多“教点”,识薇永远不会知道,她家父上跟母王,闺房的时候,永远都是他父上强悍的占据主权,夫妻二人大打出手也在所不惜,某亲王对自家夫君也是不忍下狠手,本来嘛,这种事夫君偶尔占据主权是情趣,但是在床上老是被夫君压制,那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好吧,所以,她大概是大周最郁闷的夫主了,还憋屈的不能与外人道也。

细究起来,或许也是某位父上的双标了,自己在女尊国,也绝对不被女人压,他女儿嘛,不管到什么地方,自然都能压男人。

不过,识薇依旧不确定这位国师大人会不会武啊。

只是,或许识薇的眼神太过灼热,被某个仙人似的过国师察觉到了,回头看了识薇一眼。

识薇在他回头的时候扬起一抹笑,真是要多纯良有多纯良。

等裴真言离开之后,识薇慢条斯理的将桌上的茶点全解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饿死鬼投胎呢。本来肚子就有点饿了识薇,现在有点货了,怎么来的湖心岛,就怎么离开。

怎么从誉王阁里翻出来的,还是沿着原路翻了进去,至于刚刚翻上回廊,就正好与刚走到窗边的一男子四目相对,识薇没有丝毫窘迫,冲对方点点头,“一楼既然有人了,那我就去二楼好了。”说着,潇潇洒洒的转身走了。

那男子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景,稍微的怔了怔,随即目光露出点好奇,转身,对落在他身后几步的祭酒大人露出和煦的笑,“这姑娘是哪家的,倒是颇为与众不同。”

祭酒宋大人心里其实有点一言难尽,不过面上不显,“回世子,她乃是大将军的嫡长女。”

“大将军的嫡长女?”男子面上的讶色实实在在的,“以前好像耳闻过那么一点,好像与方才所见……”

“传言毕竟是传言,秦大姑娘才思敏捷,文章锦绣,棋艺超群,不可多得。”

男子眸色微闪,“能得宋大人如此赞誉,足见这秦姑娘的的确确是不凡。只是不知道宋大人所言的棋艺超群,能达到何等程度。征一向痴迷此道,奈何天赋平平,一向钦羡纳那些棋艺高绝的人,国师当属首位,一直想着能与国师手谈一局,定是一大快事,奈何,棋力微末,实在羞于与国师提出这等请求啊。”千愁百绪的一叹。

宋大人摸摸胡须,“昨日秦姑娘与国师手谈一局,虽未下到最后,瞧着旗鼓相当啊。”

“宋大人此话当真?”男子原本温和的面容,瞬间激动得涨红起来,那狂喜的模样,就如同爱琴的人听到绝世名曲,爱书的人见到绝世孤本,喜得难以言喻,完全失了仪态。

“这等事,自是不敢乱言,棋局依旧在誉王阁五楼放着,国师言明日后要续棋局,下官也不敢妄动。”

“征可有幸一观?”男子兴奋半点不减。

“世子哪里话,凡是进入誉王阁的,哪里自然都去得瞧得。”

男子兴冲冲的就想要出去,不过走到一半,又停住脚步,瞧着祭酒宋大人,却带上了几分忐忑,“其实比起观一残局,征更想与那秦姑娘手谈一局,虽是自不量力,不过,征实在是心痒难耐啊,不知道对秦姑娘发出邀请,她会不会同意?”

“世子哪里话,你是誉亲王世子,哪有她不同意的道理。”

“宋大人此言差矣,”誉亲王世子一本正色,“征只想与秦姑娘单纯的切磋一下,征这般水准,对方拒绝也是应当的,岂可以身份相压。”

“确实是下官失言,不过秦姑娘性情豁达爽朗,是个真性情的人,世子诚意相邀,想来秦姑娘是不会拒绝的。”

“是嘛?”誉亲王世子明显很心动,却又踌躇不前,来回的走动,拿不定主意,就仿若那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不知道在七夕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去邀请心仪的姑娘。

对于皇家难得真性情的人,宋大人自然是愿意帮一帮的。

第061章:誉亲王世子此人

识薇原本在二楼找到一本不错的书,就近找了个地方,闲适的坐着,认真的翻看,识薇看书的速度很快,这会儿速度倒是放慢了不少,就算如此,相较常人也依旧快上一两分。

识薇原就练就了良好的读书习惯,先是通读一遍,如何断句,先做到心中有数,读第二遍的时候大致思其意,第三遍的时候再细品,三遍之后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这都是相较于内容较为深奥的,简单的东西,那基本上就是一遍了事。

不管什么时候,识薇都少有百分百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总会分散几分注意力在周遭,说起来这也是战场上以及她父上刻意训练的结果。

所以在识薇身上,根本就不会出现太专注了,连人叫都需要好几声才听到的情况。

那脚步声、说话声在识薇耳中都甚为明显,不过,她就像是不知道一般,仿佛完全沉醉在书海,那半靠着,翘着腿的姿势都没改变一下。

心怀激动忐忑的誉亲王世子进来的时候,那表情瞬间一言难尽。

而跟在后面的宋大人面上也有几分龟裂。

虽然看上去是很洒脱,很随性,带着几分懒散并不粗俗,而且那么坐着大概也挺舒服,但是,你是女孩子啊,怎么能那么不讲究仪态呢,一般的公子都不会如此,如果你在自己家,那就随便你,不会有外人看见,就算有人找上门,也有下人先通报,但是,这里是誉王阁啊,来来往往的,不是文人雅士,就是身份贵重之辈,你这样“不拘小节”真的好么?

作为国子监祭酒,看到学子如此,自然是觉得很丢脸,如果是男学子,早就被他一通训斥了,对于女学子难免更纵容几分,再加上本身就有点别的心思,张了张嘴,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姑娘果然是性情率真。”恢复仪态的誉亲王世子笑道。

说出这么违心的话,这世子为了能与高手过过瘾,也是蛮拼的。

祭酒宋大人嘴角动了动,他再这方面是最讲究不过的人,到底是没办法说出违心之言。

识薇似乎这才注意到来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也不见慌乱,捏着手起身,见了礼。

誉亲王世子忙回了礼,态度虽然比之前收敛了不少,但是依旧热切。

然后,誉亲王世子面皮微微涨红的说了自己的请求,因为棋力有限,着实不好意思。

让祭酒跟着,想来身份肯定是不低,但是却没表明,态度上也非常诚恳,在等待答复的过程中,明显瞧得出很紧张,不过因为识薇迟迟没有开口,那眼神中渐渐流露出失望之色。

“一盘棋局而已,自是没什么不允的。”识薇点头道。

“当真?”那一瞬间的惊喜无法掩饰,“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话说,这真诚的人,加上真心的喜欢让世人都推崇的东西,就算是实力稍微的差点,也不免让人滋生好感。识薇笑了笑,没有多言。

这誉王阁,文人雅士必备的东西,那是每一层都有。

誉亲王世子,可跟国师不一样,就算女子跟国师独处,也不会有人想歪,现在嘛,孤男寡女,自然需要祭酒宋大人这个第三方人士在场。

棋局摆开,誉亲王世子显得非常郑重,识薇若是懒懒散散的,好像都是不尊重对方,识薇心里啧了一声,到底是坐姿规正了点。

识薇捏着棋子,“公子是想让我放点水,还是全力以赴?”

说得这么直白,让人真的蛮尴尬的,不过誉亲王世子见识薇眼神平和,好像只是说一个事实,没有别的意思。“征欲亲自感悟一番圣手风采,征自知不自量力,只是征向往已久,因此,不论结果如何,希望姑娘全力以赴。”

识薇点点头,既然如此,也就不存在让不让的事情了,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棋盘山的棋子一颗一颗的增加,而识薇当真是半点不留情,说起来,这对手棋力真的很一般,正所谓棋逢对手才可能全力以赴,就他这水准,想赴都没办法。

棋局结束,没用多少时间,誉亲王世子真的是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虽然说是自己要求的,但是最终这么个结果,还是觉得相当丢人啊,而且,看下棋的过程,就知道,让对方全力以赴都是个笑话,就好比一个幼儿跟大人比试,幼儿要大人用全力,其结果呢,大人只是一个手指,就将幼儿给戳翻了,还怎么用全力?

誉亲王世子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是征太过浅薄了,方才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就他这水准,让对方全力以赴不是冒犯是什么,遇到脾气怪的,就算知道他是誉亲王世子,大概也要甩脸给他看了。

“公子多虑了,冒犯什么,远谈不上。”

誉亲王世子起身,一揖,“今日多谢姑娘成全,也叫征看清了自己与大师之间的巨大差距,以往,是大师们给征面子,让征只以为再差还是有三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说不得征一次次的找上门,给大师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若非今日与姑娘手谈一局,竟不知自己犯了这般错误,日后再不敢如此了。多谢姑娘。”很郑重的再三道谢。

谦逊,真诚,有自知之明,知错能改,至少在这短短的接触中,对方给识薇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不过,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识薇从不对人妄下定论,也从不轻易被第一印象所影响。她虽然识人能力还不错,不过,却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自己不会走眼,有些人,那真的是天生的戏胚子,在私底下甚至都能戴着面具,这样的人如何看得穿?

所以,识薇都保持着恰如其分的态度。

当然,如果一个照面就将识薇惹毛了,她肯定不会客气。

识薇客套了两句,而誉亲王世子出言告辞,“方才打扰了姑娘看书的雅兴,实乃罪过,姑娘海涵,征这便告辞。”

人要走,识薇肯定不会留。

出了门之后,原本还保持着风仪的誉亲王世子,又有点控制不住,对识薇各种赞美,“瞧着秦姑娘年纪也不大,别的不说,单单是棋艺这一项,就有国师当年战胜棋圣的风采了。不过,日后征真的不敢轻易找大师们对弈了,回头还是登门向大师们致歉才是。”

“世子多虑了,大师们能应允世子的请求,却也不仅仅是因为世子的身份,世子为人宽厚谦和,大师们无不称赞,只是愿意与世子一道论棋的。”

誉亲王世子笑着摇摇头,“大人莫要笑话征。”

后没多久,据说是誉亲王找,誉亲王世子匆匆告辞。

待登上马车,誉亲王世子闲适的靠坐着,眼神清润依旧,“国师的行踪确定了?”

“国师这两日确实都出入了国子监,似乎都与之前那位秦姑娘接触过。”

“是嘛?”誉亲王世子喝了一口茶,“大将军秦桓温啊,他这位嫡长女,仔细去查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只可惜,国师的力量太过莫测,不敢轻易试探啊。”

事实上,何止不敢轻易试探,甚至是连关于他的任何事情都慎之又慎,不敢太过深入,在摸不准国师的时候,但凡打草惊蛇,之前的一切不但功亏一篑,十有**还可能将命给搭进去。

“那样的能力,就不该存在啊。”誉亲王世子轻轻的感叹一声。

旁边的护卫的头压得更低了些。

誉亲王世子瞧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反倒是笑了笑。

第062章:温柔的残暴者

“本世子知道,你们啊,都崇敬国师,本世子也崇敬啊。但凡棋力高超者,都叫人痴迷,果然还是想找国师对弈,不过,我这棋艺到底还是差太多啊,完全不好意思说出口啊。”一边说着,一边随手从旁边的暗格中抽出一本书,乃是一本棋谱,早就已经起了毛边,足见平日里当真是被主人经常翻阅的,“都说善弈者善谋,我棋力差成这样,是不是代表也谋略上也不行?真是令人苦恼啊。”

护卫始终将头埋得低低的,没有接话,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他接话,呼吸都降到最微弱的程度,一动不动,仿若一座雕塑。

“好了,你下去吧。”誉亲王世子好似沉迷棋谱不可自拔。

“属下告退。”护卫起身退了出去,下了马车,只感觉一阵凉风,后背凉飕飕的,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一大片。

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痴迷棋道却又实在不怎么样的人,平时也从来不发脾气,高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起来总是温温和和的,他身边的人对他却是畏惧到了极点。

誉亲王世子回到誉亲王府,直接去了书房找他老子誉亲王,要知道,整个王府,就没有他不能涉足的地方,而且就算是他爹,也从来无需通传。

站在书房外,听到里面的嬉笑声,誉亲王世子低眉敛目,唇角含笑,站了一会儿,在书房里的声音渐渐的变了调,信步走了进去,“父王好雅兴呢。”

誉亲王急忙推开抱在怀里的人,看向自己的儿子,面上僵硬,嘴角附近甚至止不住的颤动,“征,征儿回来了啊,怎么都不让人通报一声,我儿向来爱洁,瞧这书房一团乱,该让为父着人收拾收拾才是,免得污了我儿的眼啊。”

誉亲王世子面上的笑容不变,连同眼神,都带着对父亲的孺慕之情,“瞧父王说的,我是你儿子,哪能还在乎这点小事。对了,父王,我那院儿里的话,开得不艳得了,我养的那狗儿,最近吃东西也不怎么香了,父王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开得不艳了,大概是少肥了,施点肥就是了;吃得不香了,那就给它加点新鲜肉。父王这丫鬟细皮嫩肉的,瞧着倒是再适合不过了。——来人,将人送去世子的院子,让下人务必将他们主子的花与犬照顾好了。”

伏跪在地上的瑟瑟发抖的丫鬟,这会儿更是被吓得肝胆俱裂,“王爷,王爷饶命……”只是后面的话再无出口的机会,就被人迅速的捂了嘴拖了出去。

丫鬟生得好,调教好之后,就被调到王爷身边伺候,这才小半月的时间,王爷已经赏了她好几回东西,正是春风得意,之前有人告诉她,别妄图攀高枝,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不以为意,有王爷宠爱撑腰,便是王妃,轻易也不敢动她,她只当是那些人嫉妒她,她现在终于知道,那好心提醒的人,最后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现在悔悟也已经晚了,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眼神越来越绝望。

“征儿,晚些时候为父要去你母妃那里用晚食,你要不要一起去?”

“儿就不打扰父王跟母妃了,儿另外还有事情,就不打扰父王了。”很明显,原本是找誉亲王有事的,不过,现在不打算说了。

誉亲王心里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面上什么表示都没有,依旧端着一张慈父脸,“好,我儿且去吧,不过要注意休息,莫累着了。”

誉亲王世子点点头,“多谢父王关怀,儿告退。”誉亲王世子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等了好一会儿,誉亲王身体瘫软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好像失了魂一样,渐渐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霍地站起来,伸手就要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却又生生的忍住了,双手不停的颤抖,眼中极力压制的怒气,快要形成实质。

最后的最后,颓丧的坐回去,脸压在桌案上,双手抱头,将一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发抓得乱七八糟,抓掉了无数缠在手指间,却像是没有知觉似的。

这哪里是那个意气风发,备受帝宠,掌管皇室亲族事务的宗正大人誉亲王,分明就是一头困兽,而显然,给他铸造笼子的,不是当皇帝的兄弟,而是亲儿子,那个外人眼中性情醇厚、良善,为人真诚、温和的好儿子!

誉亲王世子回自己院子,一路上,不管是他的庶出兄弟姐妹,还是誉亲王的侧妃、妾室,无不是在他没发现之前就快速的转身离开,而没有来得及走的,惨白着脸,站在一边,像下人一般的对他恭敬的低头。誉亲王世子倒是一直温温和和,“自家人,无需多礼。”

待回到院子,轻轻的翕动鼻翼,“果然,这才是世上最芬芳的味道。”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眼神也越发的温和。

而周围的其他人,面上都没有情绪,血腥味而已嘛,就算最初的时候令人作呕,但是现在也早就习惯了,事实上,不习惯也得习惯,不习惯的人,就该为这“芬芳”做出一丝贡献了。没见花木丛后面,有人快速的挥舞着手中的刀,那不断剁在砧板上的声音……

还有咔擦咔擦的咀嚼声,不管多少次,都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说不定什么时候嚼碎的就是自己的骨头,如何能不叫人恐惧。

“狗儿。”誉亲王世子轻轻的唤了一声,就如同对爱侣温柔的呢喃。

随后,一头站着就足有人腰高的灰狼,迈着步子走了出来,嘴巴还是嚼动,随后一个吞咽动作,颈间明显的鼓动了一下,伸出舌头在嘴周围绕了一圈,将血液卷入口中,不紧不慢的走到誉亲王世子面前,蹲坐下来。

誉亲王世子伸手,指尖在一缕毛发上划过,白皙的手指上变成了鲜红,将手指纳入口中,“果然是狗儿喜欢的东西,很美味呢。”誉亲王世子带着笑,又伸手揉了揉灰狼的头,“狗儿吃饱了吗?没吃饱可以加餐哦。”

闻言着,无不是身体轻颤,眼底掩不住的恐惧。

誉亲王世子跟爱宠玩闹了一会儿,旁边早就备好的水立即端上去,水温适中,不凉不烫,洗的时候仔仔细细,擦手的时候也非常仔细,他爱洁是真的,不在乎灰狼身上的血污也是真的,大概,在他眼里,世上就没有比血更干净的东西。

“世子,世子妃请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他一向都是个好丈夫,对于妻子的话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不过可惜,妻子跟他不算亲近,还是个贤良人,给他纳了几个美貌又各具特色的妾室,她们与他也不甚亲近,对此,誉亲王世子甚是遗憾,说起来他各方面都不差啊,怎么就没有女人缘呢?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他在外面的女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誉亲王世子侧头看了看一边伏在地上的灰狼,“留着做狗儿的储备粮也不错啊。”

誉亲王世子搁下帕子,去见自己的妻子去了。

另一边,识薇在继续看书,大概是没想到,有些事情被她无意中给“猜中”了。不过显然,这会儿对她毫无影响,这一本书看完了,瞧瞧一边的沙漏,时辰差不错了,直接起身,准备走了,尽管最后“一堂课”其实还在进行时,这一堂课,溜的人向来不少。

为了方便,识薇从庄子上骑回来的坐骑一直都是跟着马车走的,这会儿,识薇直接从马圈里拉出来,翻身上马,溜达去了。

第063章:争端

原主的生活圈子实在是太小了,整个建安皇城,去过的地方都相当的有限,而因为本身的原因,也没什么美好的东西,记忆也相当模糊,所以说,建安对识薇而言,都很是陌生,到了陌生的地方,先踩地皮那都是必须的。

在建安内,允许骑马,不允许纵马。

识薇也过了专门挑战规则的年龄,自然就是骑着马慢慢的溜达。

皇城,理论上应该是一个国家最为繁荣的地方,当然,有时候或许会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或许会比某些地方差一点,但是,看看它,你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看出这个国家的国力。

很显然,印国的皇城,比之大周的皇城,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不过,看到尘土飞扬,鼻端似乎总是萦绕着灰尘的味道,还是让识薇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爽快。

皇城那么大,说起来也就几条主道以及繁华区域的路面好好的铺整过,在晴日里会时不时的洒水的地方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识薇虽然对它陌生,但是,主体格局,倒是跟大周的差不多,毕竟,很多东西都有讲究。风水堪舆这玩意儿,识薇虽然没有细致的学过,最皮毛的那点东西还是知道的。

如此,识薇尽管是在瞎溜达,事实上,看周围的情况,基本上也能知道大致处在什么位置上。繁华的街道,没有到处的叫卖声,而是各种各样的铺子,估摸着后面还有占地不小的院子,房屋多数都是一层,两层三层的却也不在少数,识薇还看到一座四层楼的建筑,雕梁画栋,檐牙雕琢,但是外观,就能感觉其奢华。

鳞次栉比,车水马龙,这一片也勉强的够看了。

识薇慢悠悠溜达,只是相较于旁人,她的着装简直能称为奇装异服,自然就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再加上这身体原本就是实打实的美人胚子,对于美好东西的追逐,那也是人的本性之一,在大周的时候,识薇早就习惯了别人万人瞩目的场景,所以,现在的情况对她半分影响都没有。不过,多数人也就看一看就离开视线,最起码的礼数还是有的。

说起来这凑热闹也是人的天性,所以前面不远处的热闹,围观的人真心不少,对这种事,识薇倒是倒是没什么兴趣,所以在临近了,本打算直接过去,不过,一个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识薇目光吝啬的侧了侧,凭借在马背上的高度优势,处于热闹中心的人一览无余。

识薇唇角扬起一抹笑,不过却没什么温度,她早上说什么来着?秦耀宗“禁足”,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放他出大将军府,这还不到一天时间呢,这是根本就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识薇轻啧了一声,倒是没有出声,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秦耀宗能在浑身都疼,走路都是软脚虾的情况下,还非要出来不可。

“……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除了一身皮囊勉强够看之外,从里到外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也敢肖想臻臻姑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癞蛤蟆至少还在地面上,你呢,连泥里边的地龙都不是,就你这样,就你这样,哎哟,笑死我了……”一个打扮得就跟花枝招展的孔雀似的锦衣公子拍着大腿,笑得前俯后仰。

而边上的几个公子哥同样笑得很夸张,而周围围观的人,也基本上都是随大流,或许都不知道具体情况,都跟着一脸的嘲讽,要知道他们,不过是些普通人。

秦耀宗被两个健仆反剪着手臂,压跪地上,而他的小厮这会儿更是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缩成一团,不知道是不能起身,还是不敢起身。

而秦耀宗面对这样的羞辱,那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站在他侧前方姿仪端方、秀雅美好的女子身上,而那女子,神情淡淡的,侧着头,听着身边一玉树临风神情温柔的公子说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秦耀宗眼中的悲伤与绝望,几乎要溢出来,“臻臻,臻臻——”声音嘶哑,几欲泣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明明,明明……”

那位臻臻姑娘终于施舍一般的看过来,“明明什么?我承诺过你什么,还是答应过你什么?”那轻轻冷冷的模样,宛若一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白莲。

秦耀宗怔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嘴唇颤动。

“哎呦,秦耀宗,”之前那花孔雀,上前,一把抓住秦耀宗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另一只手啪啪的拍在秦耀宗的脸上,“瞧瞧你这鬼样子,臻臻姑娘早就说了,只欣赏才情过人的公子,你有半分才情吗?不过是收了你的东西,你就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了?这不是笑死人了么你?往日你不过是逗你玩玩,让大家看个乐子,你今儿竟敢当众非礼臻臻姑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行,小爷也不说什么,来,”花孔雀站起身,一摆一掀,拍拍自己的腿,“从小爷裆下钻过去,再爬过去跟鹏飞公子、臻臻姑娘磕头认错,从今往后见了人绕道走,今儿就放了你,怎么样?”

识薇的眼神渐渐冰冷,秦耀宗再废物,那也是跟现在的秦识薇流着源自一个爹娘的血,敢这么羞辱他,才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细微抬脚,就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径直的走了过了,或许是因为身上的气势太足,围观的人下意识的主动让开。

识薇上前就是两鞭子,将扣住秦耀宗的两个健仆抽开,到底不过是听从主子命令的下人,识薇倒是没有直接让人废了,不过,衣服破裂,皮开肉绽,那也是最基本的。

识薇目光落在秦耀宗身上,而此刻对方也怔怔的看着她。

“站起来。”识薇声音淡淡。

秦耀宗却止不住一哆嗦,因为昨晚上识薇揍他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没有犹豫,撑着地面站起来,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瞧着是之前就挨了揍,对方还照着现在唯一的优点下手。

这样的变故,大概是有些人想不到的。

“哟,这是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小娇娘?鞭子使得这么溜,倒是听够味儿的。”花孔雀嘴巴上花花,不过眼神却透着谨慎,一副随时要后退的模样。

然而,就算有挨抽的觉悟又怎样,识薇直接抽过去,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鞭子的前端,落在对方的下巴上,而胸前,就跟你健仆一个样。

花孔雀惨嚎一声……

识薇淡淡的扫过,威慑力十足,“我不想听人聒噪,识相的,就都给我闭嘴。”

果然,花孔雀身边的人也敢怒不敢言,便是花孔雀本身,都不敢轻易的叫下人动手。——有一种人,天生就知道趋利避害。

那所谓的鹏飞公子跟臻臻姑娘也看了过来。

“左不过是几个纨绔子争抢女人,斗的也不过是钱财,输赢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你们这算什么?秦耀宗再废物,他也是大将军秦桓温的嫡长子,大将军镇守边关,保家卫国,出生入死,你们在这建安皇城纸金醉迷醉生梦死就算了,这般肆无忌惮的折辱他的嫡长子,若是被他知道,就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来,跟本小姐说道说道,你们想怎么了结?不让本小姐满意了,那不好意思,本小姐就只好找上各位的家门,跟你们长辈说道说道。”

这一下,某些人是真的晃了神,便是那位臻臻姑娘,神色都有些变了。

第064章:扒皮,三个条件

“姑娘是哪家的?何必管这闲事。”那什么鹏飞公子开口说道。

识薇笑了一下,“哪家的?管闲事?说起来也是本小姐不对,是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才对,我姓秦,”识薇一把拽过秦耀宗,“跟你们嘴里的这个废物,一个爹一个娘的,来,说说,我是不是管闲事?”

多少人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不管他们知不知道“秦识薇”这个人的存在,至少现在,他们清清楚楚的知道,事情没法善了,更没有立场让她别插手。

“秦耀宗,这些人都姓什么,一个一个的,给我说清楚了,还有他们老子是谁,如果只是无名小卒,就说说他们家能做主的大家长是谁,本小姐今儿就要一一拜访。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己家的孽障就教不好,他们多大脸敢谈治国平天下?”

识薇笑着,眼神却是冷飕飕的,但凡被她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得心中惊惧。

一顶一顶的大帽子扣下去,显然,识薇这不仅仅是要收拾这帮人。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掰开了说,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但是,真心有人非要闹大了,御史台绝对不是吃素的,再加上现在世家林立,各自的利益团体,逮着别人的错处,可不就要将人往死里踩,踩下去一个算一个,踩下去一个,就多出一个位置,自己人才有机会不是。

原本还嚣张无比的人,这会儿眼神中都透出几分惶恐,他们平时招猫逗狗,肆意张狂,久而久之,家里边的人也懒得搭理他们,他们在外面玩归玩,闹归闹,但是,真的惹出事情,绝对会被往死里收拾,家里的其他兄弟,肯定也会借着这个机会使劲儿踩他们。

“秦姑娘,”那位臻臻姑娘站出来,蹲了蹲身,“今儿的事,因臻臻而起,说起来也是令兄无理在先,诸位公子乃是为臻臻抱不平,手段或许稍微过激了一点,但是……”

“打住,”瞧着某些人因为她的话,纷纷露出感激的神情,识薇心道,这女人,还真是有几分手段,不过说得也是,没点手段,能让一帮子男子围着她转?“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臻臻姑娘瞬间白了脸,某些人也愤愤不平。

“一个个同仇敌忾的,怎么,她是你们家姑娘啊?”

“秦姑娘慎言。”再如何护着臻臻姑娘,也不过是一青楼女子,跟他们家里扯上关系,家里边的姑娘们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是啊?所以说,一个被一帮男人围着转,随随便便能收男子东西,大庭广众之下张口闭口就是自己的闺名的女子,你们为她抱不平就折辱大将军的嫡长子?”识薇笑着拊掌,“今儿可是见识了。”识薇的目光转向臻臻,“在本小姐面前装良家女,至少也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先不说秦耀宗是不是真的对你无礼了,就算是,你一个青楼女,被一个纨绔子在大街上非礼了又能怎么样?非礼良家姑娘是错,没听说过调戏一下青楼女是犯法的。”

本来嘛,识薇也不想如此,不过谁让她自己找死。

现在的女子是弱势群体,识薇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对这些人多几分怜悯与照顾,但是,那也是要分人的,像这个什么臻臻,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世人偏向弱者,识薇揭了她的皮,让世人知道,所谓的弱势其实什么都不是,还有谁会站在她那边。

“秦姑娘一个姑娘家,不该如此刻薄。”鹏飞公子蹙眉道。

识薇嗤笑一声,“难不成本小姐说错了?难不成她还真是良家女?”

“臻臻虽出身风尘,但卖艺不卖身,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沦落风尘也是迫于无奈,臻臻冰清玉洁,一向洁身自好……”

识薇露出无语至极的表情,“你这么蠢,你家里人知道吗?卖艺不卖身?有能耐她倒是一辈子别卖身,你就算给他赎身,那也是用银子给她买下来的,不算卖?冰清玉洁?洁身自好?你把这些美好的词儿按在她身上,你想过你家里的姐姐妹妹吗?”

那位鹏飞公子彻底黑了脸。

“她要真如此,沦落风尘的时候,就该一根绳子吊死了,全了她的贞洁,现在还能在这里让一帮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识薇不客气的再狠狠插她一刀。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识薇每一句话,都能给这位臻臻姑娘扒一层皮,原本圣洁的外衣被剥落之后,里面只会越来越黑。

“秦耀宗,这些人是哪家的,要我问你第三遍?”

秦耀宗现在对这个妹妹,真的是畏惧到了骨子里,“崔家的鹏飞公子,”目光又落到花孔雀身上,“礼部尚书张大人的嫡次子……”

“秦姑娘,今日之事,是我等的不是,”不等秦耀宗继续说下去,崔鹏飞开口打断他,“但是不是没必要闹到这般地步,秦姑娘意欲如何,不妨直言,我等定尽全力而为。”

“这样,也行啊,立马赔礼道歉,然后,今儿谁的人对他动了手,我再赏他两鞭子,这最后嘛,滚回去之后,让你们的长辈,登门赔礼道歉,做到了,今儿这事儿就算完了。当然,如果你们想事后报复,尽管来,甭管是玩阴的阳的,或者是在背地里打压秦家,本小姐都奉陪到底。秦家在官场上或许抗衡不了你们,其他的么,呵……”

“秦姑娘多虑了。”

“是不是多虑,日后只会见真章,只说,三个条件答应不答应吧。”

“好。”虽然还是会被家里人知道,但是,只要不被脑上门,事情就不会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两害相较取其轻,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崔鹏飞答应得很干错,更是直接面对秦耀宗,一揖,“今日多有得罪,还请秦公子恕罪,原谅鹏飞一二。”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概是秦耀宗没想到的,面对崔鹏飞,怔怔的不知作何反应。

不过,不管是崔鹏飞还是识薇,都没将他当回事就是了,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反应。

“崔公子倒是干脆,不过,你确定能代表其他人?我估摸着,崔公子的人应该是没动手吧,你自然也就不用挨鞭子。我这两鞭子,可是不轻松,其他人最好是想好了再应。”

崔鹏飞的目光暗了暗,秦耀宗废物成这样,他的妹妹却这般不好对付。

崔鹏飞保持静默,其他人便是看向他,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这些人纨绔归纨绔,不会真的不知道厉害,就算是真的傻,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以崔鹏飞马首是瞻,崔鹏飞都应了,其他人就没有不应的。

因此,以花孔雀为首,接二连三的跟秦耀宗道歉。

不过,却有人临阵脱逃,“不关我的事儿,我只是在一边看着,什么都没做。”

识薇笑了,一个圈子里混的人,老大都低头了,你一个当小弟的想置身事外,多蠢才会这么干?没见他这话一出,这些公子哥都变了脸,崔鹏飞都神色幽深的看了他一眼。别说是继续跟着这些人混,会不会被套麻袋都另说。

“不关你的事?行,那就滚一边去。其他人呢,还有谁,站出来,本小姐不抽他鞭子,也不用你们长辈去大将军府赔礼道歉。”识薇马鞭轻轻的敲打着手心。

静默了三息,识薇直接动手,离得最近的,花孔雀再埃量鞭子,这两鞭子虽然没照脸上抽,但是就凭他的反应,绝对比刚才那一鞭子更为惨烈。

他旁边的人下意识的就后退,望着识薇,充满了畏惧。

第065章:靠山?呵!

“还有谁要靠边站?”识薇问完,照样给了三息的时间,刷刷两鞭子,与花孔雀一道惨嚎的人就多了一个。

之后,识薇每抽一个人,就会问一句,越是后面,畏惧心理就越重,不过到底是都扛住了,不过也不能说他们骨头硬,不过也同样是利益的计较罢了。

抽完了,不管这些人是怨是恨是惧,识薇都不再多看一眼,目光落到臻臻身上,“给你三天时间,自个儿收拾妥当,到大将军府,把秦耀宗给我伺候好了。当然,在这三天里,你可以哄着某个公子少爷或者哪个有钱人给你赎身,不过,不管是谁,本小姐都少不得要上门去恭贺一声,赎身之后就立即带着你离开建安,本小姐倒是不会派人去追。”

事到如今,大概也是这位臻臻姑娘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双手掩在袖中,紧紧的捏着帕子,竭力的掩饰自己的恐慌,“秦姑娘好威风,臻臻虽出身风尘,但不代表臻臻就怕你。”

“哟,这么说,你背后还有靠山啦?行,那就回去告诉你的大靠山,真要是本小姐惹不起的人,本小姐自然也就认栽,到时候,就算是你要本小姐赔礼道歉,那都没问题。”

一家青楼,背后有个主子,这没什么奇怪的,不过,那人如果真的在意这臻臻姑娘,大概早就收在自己身边了,还会放她出来跟一帮公子少爷纠缠?所以,在她那靠山眼中,她跟其他那些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当然啦,就算预算失误又能如何呢?如果连最起码的尊严都维护不了,也不用混了。

呵……

识薇的态度,同样是预料之外,让原本自持还有两分把握的臻臻,心中更加的恐慌,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崔鹏飞,而崔鹏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丝注意力都没再分给她。

崔鹏飞直接站出来,“如果秦姑娘没有其他吩咐,鹏飞就先告辞了。”

“请便。”

崔鹏飞离开,花孔雀等人离开,就剩下那位臻臻姑娘,哦,身后倒是还有个丫鬟。

识薇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懒得再废话,回头再看了秦耀宗一眼,“走。”

秦耀宗看了臻臻一眼,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不过终究是不发一语,沉默的转身,跟在识薇身后,那背影都透着几分萧瑟。

臻臻姑娘腿一软,险些就直接摔了,好在是被丫鬟及时的扶助了。“小姐……”

臻臻姑娘这会儿,心已经跌到了谷底,她没想到之前还温柔以待的崔鹏飞会这么绝情,其他那几个围着她团团转的公子同样连个安抚的眼神都没给她,她一直以为,她是将他们完全掌握在手中的,男人嘛,就是那德性,只要她拿捏得当,最后就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

她若有似无的吊着其他男人,却又不会太过,只是为了刺激崔鹏飞,要让他有危机感,让他对她更好,尽快的为她赎身,他还没有娶妻,只要在他娶妻之前,牢牢的将他的心抓在手心里,那么,她有什么可惧的。然而,方才的一切,叫她骨子里都透着寒意。

心里滋生哀痛的同时,还有深深的怨恨。

“小姐……”

“回去,快点回去。”

也顾不得其他人指指点点,臻臻脚步仓惶,现在,现在只能寄希望于……

秦耀宗心中万分忐忑,跟在识薇身后,像个犯错的孩子,悄悄的瞧了识薇一眼又一眼,识薇根本就没搭理他,走了一会儿,直接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马小跑起来。

秦耀宗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站在原地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这个妹妹同样叫他废物,可是她救了他,维护着他。

“少爷……”同样一身伤的侍从,瘸着腿,小心翼翼的站在秦耀宗旁边。

“回去吧。”秦耀宗低声说道。

因为身上有伤,所以是套了马车出来的,不然这会儿伤上加伤,走回去,不定遭多少罪。

而今日大将军府很忙乱,因为隔壁秦宅的人忙着搬过来。

虽然两边有直接相通是门,不过,某些人忙着住进大将军府,嫌弃从小门搬东西太麻烦,所以,大门处都是乱糟糟的,外人瞧见了,会是什么想法,从来就不在识薇的考虑范围内。

秦耀宗也是沉默的看了片刻,直接进去,拉住门房,“大小姐回来没有?”

“大少爷,大小姐已经回来了,她说在校场等你。”

秦耀宗身体顿时僵了僵,身上的伤痛似乎瞬间加倍,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往校场而去。

识薇骑马去溜达,两丫鬟回大将军府,裴真言赠送的长枪自然也是带了回来。

拼合在一起,而校场也不是谢韫那寝舍,随便怎么耍弄也不会有妨碍。

过了最初的适应期,长枪在识薇手上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使臂使指,也不过如此。

因为趁手,增加的不仅仅是识薇本身的武力值,一百斤的长枪,本身的破坏力也不容小觑,枪身强势抡向地面,碎裂的范围更大,不仅仅有溅起的飞石,还有一地的湮粉。

从识薇第一次走进校场,到后面,不管什么时候,必然都有府内的护卫前来围观,总感觉,大小姐是越来越凶残了,头皮发麻,后背凉嗖,脚底板还有凉气往上钻。尽管如此,还是不愿意离开。

而带着一种“赴死”的心情前来校场的秦耀宗,感觉碎掉的不是地面,而是他的骨头。

识薇收手,拿出一条雪白的帕子,一点一点擦拭长枪,如同对待最心爱的珍宝,事实上,对于现在的识薇而言,大概的确是没有什么比手中的长枪更珍贵。

擦完了,才看向场外僵直不动的秦耀宗,“过来。”

当妹妹的如此不客气,秦耀宗却再没有怼回去的勇气,也不敢忤逆她,最后乖乖的站在识薇面前。

“我禁止你出府,你知道吗?”

“知道。”秦耀宗低声道。

“所以,你是明知故犯?还是根本就没将我的话当一回事?”

“不是的,我出府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那位臻臻姑娘?堂堂大将军的嫡长子,钟情一个青楼女子,还真是让人开了眼了。你院儿里一堆的莺莺燕燕,别告诉我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完璧之身,你一个都没碰?一副酒色过度,虚浮肾亏的鬼样子,会有人认为你不是个好色之徒吗?你要真死心塌地的守着一份感情,别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佩服你两分。屋里的照睡,在外面还一副情根深种的德性,做给谁看呢?在你眼里,感情就这么廉价?你也不嫌恶心。”

秦耀宗被识薇训得抬不起头来,蔫头耷脑的样子,怪可怜的。

“你今日出府,是早就与她约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是表弟上门说,臻臻答应了其他人给她赎身,我一时着急,就闯出去了。小……妹,你别责怪下人办事不利,我到底是主子,他们想拦也拦不住。”

“没看出来,你这样的人还有两分担当啊。”

明显的嘲讽,让秦耀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什么表弟又是谁?”不是约好的,不是巧合,那就是明摆着的算计了,别说什么是那表弟为了秦耀宗这表哥好,有这种好法吗?

“三舅舅的嫡子。”

从原主的记忆看,虽然不知道秦耀宗私底下有没有跟外祖家的人亲密往来,但是就凭秦耀宗现在这样,他们不管不问,就能知道,关系绝对好不了。而且,那个所谓的三舅舅,不过是庶出,庶出的嫡子,能有多高贵?就算是这样,怕是也没将秦耀宗看在眼里。

“你跟朱家之间,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066章:转变,背后的人

秦耀宗犹豫了一下,“外祖父递出消息,他有意将三舅舅的嫡女嫁与我为妻。”

识薇冷笑一声,“好算计。”

秦耀宗哪能不明白识薇的意思,神色黯然,保持着沉默。

这会儿,他也大概知道,表弟将他叫出去,只怕是就为了让人看到他为一个青楼女子做出的丑态,让他外祖父打消原本的想法。他知道表妹看不上他,不过,在他眼里,外祖家的表妹,真的,还不如臻臻呢,不是抬高臻臻,而是对朱家……所以,他一开始就没将这门亲事当回事。

“十圈,跑不完,同样不准吃饭,不准离场。秦耀宗,这是最后一次。”

言下之意,如果他依旧违背她的话,那么,从今往后,她不会再管他,任何事。

秦耀宗心下一颤,他以前不喜欢这个妹妹,甚至是憎恨,但是,他心里其实明白,这个妹妹其实也最是可怜,十多年了,要说她是妖孽祸胎,可是,也没什么因为她导致的灾祸,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他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也弄得众叛亲离,活得浑浑噩噩,没人在乎他,可是今天不一样,这个妹妹虽然话里话外都嫌弃他,却站在了他的身前,她三言两语,就让那些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败退,低头,道歉,那一刻,他信心心念念臻臻都完全忘了,眼中只有这个妹妹,觉得她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厉害。

那一刻,秦耀宗险些落泪。

有些东西,没得到的时候,不知道它的美妙,一旦尝试了,哪怕一次,就会深入骨髓,从此再也割舍不掉,若是没了,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秦耀宗看着识薇,想要说什么,到底是没有出口,现在的小妹,淡然而自信,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她,这样的人,大概最不屑就是空口白话。

不管身上多痛,转身,默默的开始跑。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达到小妹的要求,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能坚持多久,至少在这一刻,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要让小妹失望。哪怕是早上的四圈,感觉就快要了命。

识薇看着秦耀宗,好歹不是无药可救。

看看天色,差不多要到饭点了,唯美食跟美食不可辜负啊,更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啊。

这大将军府里,其他地方不管怎么忙乱,唯独对识薇没什么影响,水榭虽然已经开始动工,旁边的院子却已经为她准备好,很安静,布置也舒服,识薇四处的查看了一下,冯姨娘居然也没动任何手脚,不知道她是不懂那些阴私的手段呢,还是暂时按兵不动,识薇估摸着应该是后者。

在识薇享受美食的时候,之前的事情,各家的长辈们,该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这种事,瞒不了,不能瞒,说不定还能用身上的伤博取一下长辈的怜惜。

说实在,遇到这种事,只要是自家孩子受伤了,就没有几个人能保持理智,弄清来龙去脉,再心平气和的对待。

事实上,在看到自家孩子身上的伤时,什么都没问,就先气炸了,尤其遇到那种护犊子的娘、祖母,叫嚣着是谁将自家的心肝肉伤成这样,一定叫他付出代价云云。

显然,她们就没想过伤了自己孩子的人会是女子。

不过,这些人既然硬撑着挨了抽,就不是全无脑子的人,有些话,识薇已经挑明了,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们家里报复,那么她也可能玩阴的,就她那抽得人皮开肉绽却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人,可以想象其人是多凶残,万一她什么时候就滋生了歹念,不仅仅是抽人,而是要命,那么,谁都不能保证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要知道,小命可就只有一条。

所以,赶紧将自家人给安抚住了,将事情解决了,才是正经。

而要安抚暴怒的亲娘亲祖母,至少也得有七成实话,勉强听完之后,也确实觉得他挺欠抽的,不过,也有那么些,认为就算是自家孩子杀人放火,那也是别人错的人。——面对这种无原则宠的长辈,识薇父上说那叫熊家长,这种人,等到孩子犯下滔天大错,再无挽回机会的时候,才会知道错,才会知道后悔,然,悔之晚矣。

当然,一群人里面,也就那么一两个,余下的,气归气,倒还不至于做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想,登门赔礼道歉那也是必须的,这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那么臻臻姑娘,回到倚栏轩,勉强恢复了正常,不过,作为青楼的老鸨,别的不敢说,那眼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只一眼就能瞧出不对劲儿,不过,就算是如此,依旧坐在靠椅上,闲闲的嗑着瓜子,臻臻在倚栏轩是特殊的,特殊到哪怕是她为倚栏轩赚了不少钱,鸨母也依旧不怎么待见她,当然,其实还透着一股子的轻慢,就如同一个将一切都看透的人,站在高处,看着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整日的蹦跶,就看看她能蹦跶到哪一日。

“兰姨,我想见王爷。”臻臻不曾拐弯抹角,直言道。

鸨母兰姨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王爷日理万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兰姨,王爷说过,我什么时候见他都可以。”臻臻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呆上了一丝傲慢。

兰姨手上的动作顿住,看着臻臻笑了,笑得风情万种,妩媚多情,扔了手中的瓜子,托着腮,好整以暇,“行,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我就让人给你套马车。”

臻臻总觉得她这话里别有深意,然而,她现在却没工夫想那么多。

兰姨打发了臻臻,将伺候在臻臻身边的丫鬟叫过来。

那小丫鬟恭恭敬敬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鸨母。

兰姨靠坐回去,“这有些人啊,看着聪明,其实是再愚蠢不过的,沦落风尘还装贞洁烈女,学了点东西就以为自己是大才女,装个诗情画意的人,想着风花雪月,再上演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一般书生还看不上眼,瞄准世家公子,意图日后成为那人上人,画本看多了吧。

自以为手段了得,不瞄准一个,还广撒网踩几条船,当那些男人都傻,看不明白呢,之所以愿意捧着她,不过因为她是个风尘女,有一堆恩客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就她自己以为一个个都对她痴心迷恋,倒是真有那么个傻子喜欢上了她,看不上眼还利用一把,现在好吧,有人给傻子出头,可不就一下子,船全翻了。

烟花柳巷的女人,男人捧你的时候,你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儿,踩你的时候,你还不如那臭水沟的烂泥,心比天高,那就注定命比纸薄。”

兰姨一番感叹,似有道不尽的沧桑,随后站起身,看上去又屁事没有。

臻臻到底是倚栏轩的人,她还是得去跟王爷请个罪。

兰姨虽然比臻臻后出门,但是她却先一步到达目的地。

倚栏轩背后的这位,乃是今上的兄弟,封号是福,说起来,这位的长相的确是相当的有福气,可以说是自幼胖到大,现在也不过二十多岁,整个人那是越发福气了。

府亲王手里边,不仅有青楼,还有赌场、酒楼,吃喝玩乐可以说都是占全了的,不过,就是这么个“五毒俱全”的人,王府里,却是比其他人都干净。曾经娶了王妃,不过病逝了,就留下一闺女,福亲王之后也没再娶,身边就两个侍妾,侧妃都没有,也没其他的孩子,闺女是他掌上明珠,养得珠圆玉润的,两个人一看,那绝对是父女没跑。

第067章:自喻珍珠实则鱼目

福亲王听兰姨将事情前因后果道了一遍,整个人都笑呵呵的,大肉掌搁在大肚子上,就跟一弥勒佛似的,“当初本王说什么来着,臻臻会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子,果不然呢。”

“王爷法眼,自是什么人都能看得透彻。”兰姨恭维道。

福亲王倒是不以为意,“本王可是有意将她留在身边的,奈何,她看不上本王啊,本王可是伤心了老长一段时间了。”哀叹一声。

兰姨嘴角微动,心中腹诽,伤心得整日都笑呵呵的?!不是跟女儿玩儿,就是数银子,你这伤心的模样,还当真是独树一帜。

事实上,当初福亲王只是隐约的那么一提,甚至连一两分的真心都没有,如果臻臻答应了,福亲王倒也不介意王府里多样一张嘴。

结果呢,臻臻居然当没听懂,糊弄了过去,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而福亲王也没将她怎么着,相反,给她的待遇还相当不错,她可以不接客,可以自由的出入倚栏轩,各才艺老师也都优先教她,甚至允诺她,日后给她赎身的人,也有她自己挑选,这可当真是独一份儿了。各方面的条件来说,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了。

甚至有传言,福亲王对她情有独钟,跟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臻臻尽管非常恶心福亲王那一身肥肉,听到这些话,心里也很自得,却一脸冷冷淡淡的听着倚栏轩里的其他人酸言酸语,一副高洁出尘的模样。她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嫉妒她,不过,嫉妒又能如何呢,有些话,连直白了说都不敢,更遑论做点别的事情。

或许就是福亲王的态度,让原本对自己有几分自信的臻臻渐渐的变得自负,自持就算是身在红尘,她比那些世家女子也不差什么,未来的良人,自然要挑最好的那个,可惜,真正最好的,那都是不会出现在倚栏轩的人,其他地方,也轻易接触不到。

然而今日,识薇打碎了臻臻为自己铸造的美好梦境。

臻臻见兰姨在福亲王身边,怔了怔,不过还是恭恭敬敬的见礼,低眉敛目,瞧着似乎很规矩,事实上,只是不想看福亲王那副尊容。

说起来,福亲王说臻臻想见他,随时可以,也就那么一句话,没人当回事,可没想到臻臻却当真了,把自己当回事了,所以,兰姨之前在她说起的时候,才会诧异。

“臻臻啊,关于你事儿,兰姨方才已经与我说了。你是怎么想的?”福亲王是宽厚又温和的模样,似乎只要她说,就立马为她出头。

臻臻心里稍微松了松,尽管对于兰姨竟然能掌握她的一举一动颇为不快,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还请王爷与奴做主,王爷曾说过让奴自己挑选良人,然而那秦耀宗一无是处,着实不是托付终身的好人选。”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入大将军府?”福亲王态度依旧温和。

“王爷有所不知,那秦耀宗废物,那秦氏女更是张狂无比,粗蛮狠辣,毫无礼数。奴虽身在倚栏轩,但怎么也是王爷的人,她如此嚣张,全然没将王爷放在眼里……”

“打住,”福亲王轻叹一声,“本王以为你为人清傲,与一般女子不同,然而你现在呢,背后道人不是,无一字好言,还意图挑拨是非,让本王恶了那秦家姑娘,臻臻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你都不是本王认识的那个臻臻了,你让本王好心失望。”福亲王捂着自己心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兰姨瞧在眼里,嘴角抽了抽,就算这是主子,是天潢贵胄,心里也止不住一遍一遍的腹诽。这样的主子,让他们如何能敬畏得起来?好吧,事实上,为福亲王做事的他们,没有任何人敢造次,犹记得曾经有人阳奉阴违,贪墨钱财的某个管事,一家几口,被当真其他人的面,施以杖刑的场面,好好的人,最后都成了一堆烂肉。

臻臻心里却是咯噔一声,“王爷,不是……”

“不是什么?难道你刚才说的都是好话?还有那秦姑娘,高门贵女,会知道你是哪家青楼的,会知道背后的主子是本王?你不是挑拨是什么?”

臻臻哑口无言,心里再度的慌乱无措,王爷不是对她情有独钟吗,为什么不帮她?难道所男人的感情都这么廉价吗?说翻脸就翻脸,前一刻甜言蜜语,后一刻就冷酷无情。

臻臻嘴唇微颤,泫然欲泣,却又竭力的保持镇定,不让自己露出狼狈之态。

福亲王暗自啧了一声,想他王妃鲜衣怒马,喜欢就是喜欢,不喜就是不喜,欢喜的时候能温柔小意,愤怒的时候照旧对他横眉怒目,那么鲜活真性情的一个人,臻臻这种虚伪又虚荣的,是他最不喜欢的,皇宫,才是真正各类“人才”齐聚的地方,见得多了,对于臻臻这种人的本质,自然看得再清楚不过。

福亲王有很多钱,给他赚钱的人也很多,所以,臻臻这么一个“有趣”的人,给不给他赚钱都无所谓,好吧,臻臻收了很多人东西,而且都是好东西,其中一大半都通过兰姨到了他手里,也是给他赚钱了,所以说,他还真没亏。

不过现在,福亲王对这个“乐子”兴趣缺缺了,夸张的表情没了,笑容也没了,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回去收拾一下,明儿就送你去大将军府。”

“王爷——”臻臻不敢置信,声音尖锐。

兰姨上前就给她一巴掌,“王爷面前大呼小叫,平时怎么学的规矩?”

臻臻捂着脸,一时间甚至失去了言语。

“唉,兰娘别动手别动手,打坏了怎么办?”臻臻还当福亲王其实还是疼惜她的,结果,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转变,福亲王就给她补了一刀,“打坏了送出去不好看啊,到时候让秦家姑娘以为我们对她有意见呢。”

“王爷教训得是,奴知错了,还请王爷恕罪。”

福亲王摆摆手,“虽说这人到了大将军府,人家想怎么调教,那是人家的事儿。不过,不能连最基本的都一团糟,那是丢倚栏轩的脸。秦姑娘不是给了三日时间吗,那就再多留两日,规矩再教教,毕竟,这日后是伺候人的,不是人家伺候她。其他人教不好,兰娘你就亲自教。”

“是。”主子不会再让跳梁小丑蹦跶了,兰娘自然不会再客气。

臻臻瞧过兰娘亲自调教人的手段,不打不骂的,去让人打骨子里恐惧。“王爷,王爷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不是说过喜欢我的吗?”

“唉?这话怎么说的?当初不是你没听懂,原来是装的啊。”福亲王呵呵笑,“纠正一点,倚栏轩的女人,不管谁本王都能留在身边,跟那小猫小狗没差的,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你跟她们没两样,反正都是帮本王赚钱的,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你竟然拒绝本王。

说起来,本王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一个风尘女居然拒绝一个亲王,想想还是不可思议的。本王就站在别人的角度想了想,哎哟,这女人莫不是个傻的?这么一个奇特的人,不找点乐子,岂不是浪费了。至今日,事实告诉本王,你还是没让人失望的,依旧那么奇特,脑子不清醒。”

所以,一切不过是王爷耍着她玩的?!她跟倚栏轩那些卖肉卖笑的女人没不一样?!不仅这样,还骂她傻子有毛病,在她自鸣得意的时候,他在背后看笑话?!

第068章:看清现实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她当初拒绝他,所以王爷现在才会如此的报复她。没错,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然而,内心却告诉她,王爷说的是真的,她连自己都骗不了。

这个打击对她而言,比崔鹏飞等人头也不回的留下她一个人还要难以接受。

福亲王见臻臻一副真的快傻了的模样,让人将她带出去,与其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陪闺女,或者数银子、赏奇珍呢。

被拖出门外,臻臻像是突然回神,“王爷,王爷,奴不要去大将军府,不要去,求你了,求你了……”那秦氏女那么厉害,那么狠辣,说什么让她伺候秦耀宗,一定是要留在身边,想方设法的折磨她。

“不去也成,明儿开始挂牌接客。”福亲王自认为自己是个很讲道理的。

“不要,不要……”臻臻使劲摇头,那秀雅美好的样子半点不存,“王爷,你当初允我赎身的,怎么能言而无信?”

福亲王懒得搭理,本来就是玩的,现在能放她走就不错了,还揪着不放了?

臻臻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秦姑娘说我可以另外找人赎身,王爷,王爷……”

福亲王嘴角抽了一下,很是无语,果然是有问题,现在还异想天开呢?世家子,不管是成婚没成婚,都绝对不会将一个青楼女子带回去,就算是赎了身,也顶天是养在外面,说到底,臻臻曾经也只是出身小门小户,根本不懂,所以才会成日的做梦。现在,你秦姑娘放了话,谁敢赎臻臻,她就找上门“贺喜”,世家人又怎么会让这么丢脸的事情发生,而其他人,能出得起大笔赎身银子的,大概也就商户了,那些人敢跟大将军府争锋?

“成,我让兰娘通知你往日的那些恩客,看看有没有人给你赎身。”到这个地步,都还要贡献一回笑话,福亲王也笑纳了。

臻臻被带走,清净了。

“本王一直都以为,她是有几分聪明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可不是,兰娘也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本来嘛,秦耀宗是所有人中难得臻臻付出了几分真心的,这个时候入了大将军府,好好的将人笼络住了,日后就算主母进门,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也还能去庄子上之类的,凭着那份情谊,怎么都不会太糟糕,偏生还要使劲的作,她千方百计的找别人给她赎身,秦耀宗会怎么想?那么看不起他,那么嫌弃他,就算真喜欢她,心里也绝对不会痛快,她情绪调整不过来,再在大将军府作妖,就等着“死路”一条吧。

如果是换一个人,兰娘或许还是提醒一声,臻臻嘛,还是就算了吧。

之后两天,兰娘严格遵照福亲王的命令,一边调教臻臻,一边“帮”她给那些“恩客”递消息,当然,正好光顾倚栏轩的人且不说,不过这些不管是不是对臻臻有想法,兰娘都帮臻臻宣传了她将被赎身的消息,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明白,只要透露出那么点意思就足够了。

事实上,不用特意去查,只要看崔鹏飞等与臻臻走得最近的人都毫无影踪,就该知道这里面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如此一来,傻子才会轻易沾手,天底下能对青楼女子情深义重的还真没多少,臻臻运气好也不好,至少再没遇到比秦耀宗更情深的了。

不过,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有意为臻臻赎身,只要是有能力为臻臻赎身的,甭管出身地位长相,兰娘都将他们悉数带到臻臻面前,要知道这些人中,不乏因为自身条件欠缺,比如说肥胖,或者长得丑,一早就被臻臻排除在外,就算是砸钱送礼,都到不了臻臻面前,要说这些人没有火气,那是不可能的,逮着机会可不就要找回场子。

这些人还占据着多数,开始的时候臻臻还能发脾气,二话不说直接就要撵人,不过她却不是之前被捧着的时候,对客人发脾气,那不是欠抽么,兰娘当即就教她重新做人。

那些人羞辱臻臻一通,神清气爽,还给兰娘打赏了一笔不菲的银子。可想而知,臻臻的脸色是何等的精彩。

而一整天过去,她想等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虽然心中一早就有了预感,但是真到这个时候,心中越发的着慌,质疑兰娘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给那些人送消息,说白了就是色厉内荏的不想承认某些事情,然后再度被兰娘狠狠的收拾了。

臻臻不敢造次了,忍受着极致的屈辱。

次日再有人出现的时候,臻臻也不敢那么端着了,好在歪瓜裂枣基本上没了,勉强还能看得过眼的,臻臻放下身段,伏低做小,或是柔情蜜意,或是楚楚可怜,总之就是要哄着这些男人,拿出大笔的银子,为她赎身。

这些人要么是口头上答应了,转身,甩甩衣袖转身找其他倚栏轩的女子快活去了,甚至将臻臻当成乐子说给其他人听;要么就吭吭哧哧地表示自己没那么多钱;也有人直接当面表示,她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骄傲清高的臻臻姑娘了,很失望,走了。

但是也的确有那么一两个傻子,被臻臻给哄住了,表示立即回去筹钱,回去之后就被长辈狠揍了一顿,总之,臻臻是再没得到一点点消息。

这些倒是让兰娘看足了乐子,最后撂下一句“收拾收拾,明日就送你去大将军府”,甩着帕子,扭腰走了。

臻臻如何仓惶、绝望、悲痛、怨恨,这些都不说,毕竟是后话。

且说识薇,在她看来就算是那些人登门赔礼道歉大概也要等到明日,却不想在她晚食之后那段训练时间里,就有人登门,而且还是崔家人。

到底是门阀世家,人家那么积极,识薇自然也是要给三分面子。

也不管已经累成狗了,也还没有完成惩罚的秦耀宗,识薇回去洗漱了一番,然后去见客。

在客室见到崔家来人的时候,识薇的那点意外倒是打消了,盖因为登门的是玉人一般的宣和公子。

相互见礼之后,也没有多客套。

“怎么这事儿还是宣和公子出面?”

“秦姑娘不是说要长辈登门么,我年纪小归小,却也实打实是鹏飞的长辈不是。”崔宣和笑道。

要说,崔宅那么大的地盘,那么多人,上面几房,每房下面又分几房,今日的事情,崔鹏飞没道理到处嚷嚷,让整个秦宅都知道,越低调处理越好,毕竟被其他人知道了,就很可能成为攻讦崔鹏飞甚至他父亲的理由。

所以,一般而言,知道的大概崔宣和的父母,崔家的大家长以及几个身居要职的叔伯,当然,会这么重视,还是因为秦桓温。

崔宣和会知道,纯属巧合。

于是,在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崔宣和就主动请缨处理这件事情。

崔宣和向来不管这些事情,这次居然主动揽事,如何不叫人惊讶。

崔宣和自是没有隐瞒与识薇相识的事情。

说起来,在竹溪的事情,知道的人真不少,但是能完全对上号的也不算多,经过崔宣和的解释,崔家人倒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崔宣和对识薇多有推崇,他不是多高傲的人,但是,能得到他认可的人真不多。

“秦姑娘明理,处理事情却相当干脆,鹏飞你该庆幸你的人没动手,不然,她不会因为你是崔家人就手下留情,她的手劲儿可是不小。”崔宣和玩笑似的说道。

崔鹏飞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在崔家,小辈的人,最好不要企图挑衅这个小叔,哪怕你的年龄远比他大,不然,铁定会被自己老子收拾得很惨,因此,不管他对识薇的真实想法是什么,都最好不要做什么。

“不过是些小事,你不需要掺和进来的。”识薇说道。

“我这不是仗着跟你认识,想跟你求求情,原谅我那大侄子一回不是。”崔宣和笑容不变。

识薇哪能不知道崔宣和的作为,不是为他侄子,更多的还是帮她,崔宣和在崔家身份特殊,他出面,不是轻视,而是重视,说不得就将可能的后续麻烦给杜绝了。

这份情要承,而崔宣和这个友人,识薇也正式的认了。

“改天请你喝酒啊。”识薇笑容变得随性。

崔宣和先是一怔,随即无奈道:“知道我身体不算好,专门欺负我啊。”

第069章:黑夜来客

识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啊,一般人我不欺负他。”

“这么说,我是不一般啦?好,冲着你这话,就算是大病一场,也奉陪到底。”

“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要知道,美人向来是用来怜惜的,可不是用来欺负的,尤其是对待病美人,更该温柔体贴三分才是。”识薇带着点戏谑的说道。

对于识薇的本性已经有所了解,如此“轻佻”的话,崔宣和自是不会多吃惊,不过还是有点无奈,轻轻的瞥了一眼旁边作陪的魏长史,瞧着好似已经被惊得三魂出窍,崔宣和莫名的为自己的承受能力自得一下,貌似从一开始,他对秦姑娘的言行接受度就相当良好。

“姑娘性情率直,只是到底不太符合世人眼中的礼规,迂腐者甚众,姑娘自己或许不甚在意,只是在乎姑娘的人,少有会无动于衷,所以,在外的时候,还是当注重一二,当然,与友人在私底下相处,怎么舒服怎么来,不需在意。”

识薇懒懒的笑着点头,“嗯,听崔美人的。”

崔宣和瞧着识薇,过了片刻,“姑娘这是视我为友吗?”声音有些低。

“怎么,宣和美人对于这一点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崔宣和单手握拳,置于唇边,低低的笑,“我的荣幸。”

识薇有一瞬间的出神,长得有几分像父上,气质也有那么点相似,识薇从来不知道,就凭这么点东西,也能轻易的触动她的心神。

不过,识薇的神情收敛得很快,崔宣和并没有发现,倒是魏长史倒是察觉了那么一点,只是识薇是“少主”,他现在也只是陪客,况且大小姐的性情……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崔宣和倒是有心想跟识薇聊些诗情画意的东西,当然相当的单纯,只是现在明显不是好时辰,就算是好友,你依旧男女有别,来大将军府的目的已经达到,崔宣和适时的告辞。

依旧是魏长史替识薇加将人送出去,然而识薇却没有离开,继续等在客室外面。

当魏长史单独面对识薇的时候,她看上去好像还是那个样子,仔细感觉,会发现其实大不一样的,面对友人是随意,面对他是“无意”,只是因为有事公事公办,如果是没有事情,她大概不会与自己说一个字。之后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魏长史“一把年纪”了,肯定不会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对识薇的言行进行说教,什么她的一言一行也代表着大将军府,任何时候当慎言慎行,以免影响大将军府的声誉。

魏长史眼里,识薇的言行虽然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但是,他也知道,她心里什么都清楚,做事自有章法,不需要别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对他指手画脚。

识薇问的自然是关于秦耀宗的事情,想也知道,今日应该是没有正式学什么的,魏长史首先要做的应该是,了解一下秦耀宗的具体情况,这也是识薇想知道的。

魏长史犹豫了一下,只给了四个字:一言难尽。

“知道了,烦请长史大人多费些心,从头开始都没关系,只要他自己有那个脸。”

二十岁开蒙,其实不算奇怪,就算是更大年纪都有可能,这些却是曾经没有条件读书的人。出身书香门第,就算是老子已经转文为武,也决然不是不读书的理由,二十岁当真学三岁小儿的东西,秦耀宗的脸皮再厚,大概都要无地自容了。

“大小姐言重了,这倒是不至于,底子差一些没关系,只要大少爷能学得进去,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只是大少爷厌学,消极抵抗,不管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长史大人不忙着下定论,明日再看一看,或许另有惊喜。”

魏长史若有所思,随即点头,“下官当全力以赴。”

识薇回到校场,秦耀宗每一步,几乎都是拖着腿在前行,看上去似乎真的已经到了极限,识薇却是无动于衷,淡淡的瞥了一眼,就没再看第二眼,毫无影响。

下定了决心,也不要小看一个人的意志,秦耀宗最终还是完成了他的惩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始终落在识薇身上,这是他小妹,自信强大,同样也陌生的小妹。

识薇离开校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亥时三刻,在一个多时辰以前,大部分的人就已经睡下,她却在在较场外面,看到了因为身体无力而靠在墙上的秦耀宗。

“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还是说明早的晨练你不想参加了?说一声,你就可以永远不再踏入校场。”识薇语气冷淡,没有半分温情。

“不是的小妹,我只是……”

“既然如此,就滚回去睡觉。”识薇神情冷然,径直的离开。

秦耀宗张张嘴,到底是没有叫住识薇,他觉得就算是他开口,小妹大概也不会搭理他。低下头,看着地面怔怔的出神,之前清晰的思绪好似再度的变得混沌,下定了某些决心,也是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溃散。

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拖着步子往回走。“不是都说了用行动证明的吗?”只是知道识薇不搭理他是正常的,识薇的态度还是让他难受,明明在早上的时候还是讨厌她,甚至是憎恨,这些负面情绪到现在居然已经所剩无几,甚至还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与态度,多可笑。

识薇跟昨日回水榭的状态差不多,不同的大概是手上多了一柄长枪,腰上多了两把匕首,不过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不会是累赘。

暂时住在旁边的小院,不过在识薇刚要跨入小院的月门时,脚下一顿,右手的长枪握紧了些,左手的灯笼扔了,脚下的站位也稍有不同,神情虽然不变,眼神却已然完全不同,锐利无比,煞气与杀气四溢,此时此刻的她,当真是危险致极。

轻微的破空声,从右上方闪电般的逼近,识薇手中的长枪迅速一抬,将致命的杀招挡住,然而对方的速度相当的快,几乎在被挡住的同时手中的利刃就再度转向,识薇的眼瞳微微一缩,来人的实力比她预计中更强,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准备,左手的匕首已然出手,与对方的兵器相碰撞,甚至激起了一丝火花,因为已经被近身,长枪的作用受到限制,识薇果断的弃了长,两把匕首在手,与来人一来一往的打起来,将战斗意识,以及所有的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因为之前的消耗大,可谓是一开始就处在下风。不过这对识薇来说也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原本就是她家父上训练的项目之一,在某次筋疲力尽之后,险些就被她家父上给弄死了,可见有多凶残,长年累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处境,知道如何调整,最快恢复。

所以她不会因为开始处于下风,就滋生心理压力,反而会越战越强,越战越勇,脑子也处于极度的冷静,就算是看不见,也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交手,判断出对方所使用的兵器,以及来人的体型,是偏于力量还是偏于速度,甚至有些小习惯,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摸得一清二楚,从而为自己营造有利的条件。

尽管识薇能很好的适应这种情况下作战,到底现在的身体跟不上,加上昨日精神上的时候还没有恢复,长时间下去会很不利。

识薇的眼神越发的锐利,心中发了狠,在企图以伤换伤的时候,对方却突然退开,立在了廊下,悬挂着的灯笼映照出对方模糊的身影。

第070章:没下限啊

对方看了识薇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中。

识薇隐约看到那人侧颈有一道伤疤,身上没有什么配饰,干净利索,左手食指却突兀的有一枚戒指,外缘镂空菱形,足有指节的长度,里面是一颗黑色的椭圆形宝石,颜色或许因为光线的问题不太对,余下的却很真切,就是因为这样,识薇怀疑对方是故意让自己看的。

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之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然而,事实上,正常情况不该如此的安静,降珠等人在识薇回来之前是不会睡下的,这会儿却没有现身,那么,要么是昏迷了,要么就是死了。不过,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识薇进来之后也没闻到血腥味儿,当然,杀人也未必就要见血。

一场激烈的,拼尽全力的打斗,不说气喘吁吁,呼吸至少比较重,但是,识薇并不是如此,她的呼吸比之平日还要轻还要缓,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黑夜中。

等到呼吸恢复正常之后,识薇将匕首插回匕鞘中,才再度的抬脚,就算在黑夜中,她也准确的找到了长枪,只是在欲将长枪拿起来的时候,手下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顿。这一场激烈的打斗,对于她而言,消耗到底还是太大了。

降珠她们都还活着,识薇这会儿却没工夫搭理她们,直接抱着拎着长枪就躺床上去了,和衣而眠,匕首不离,长枪在手边,然后很快陷入了睡眠,关于今夜的事情,完全没有多想什么,甚至没有去想那个人的身份,或者说他是代表着什么人,也没想对方的目的。

次日,识薇还是定时醒过来,看上去也还不错,不过,因为没有泡药浴的关系,身体恢复得没那么好,识薇醒来之后,懒洋洋的坐在床上,让降珠准备药浴。

降珠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而大小姐现在都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心中多有惶恐,只是利索的按照识薇的吩咐做事,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多想。

识薇半眯着眼睛,等到她们都准备好了,就直接去了衣服泡进去。

看识薇这样子,好像只是将晚上的药浴换到了早上,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常,降珠等人才稍稍的送了一口气。

这一泡,识薇晨练的时间自然是推后了,别说是赵典军以及一干护卫,便是秦耀宗都不由得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不过菜两三天的时间而已。

因为这时间的关系,识薇自然是用来早食之后才去校场的,而本该已经结束了训练的人,全部都等在校场,看到那场面,识薇不由得笑了一下,还真是莫名的熟悉呢,要说一点都不怀念,那绝对是假的。

识薇倒是说什么,直接开始常规训练,而因为不用去上学,所以,这训练理所当然的延长了时间,别的不说,单看那一份强度,就让见者心惊,感觉自己真的是弱爆了。

只是到最后,识薇怎么来的怎么走,除了面色看上去更红润之外,好像没别的变化。

识薇回去之后,再次的沐浴换了衣服,整个人都简洁利索。

正准备找点事情,打发一下时间,顺道休息休息。

谢韫这时候找上门,识薇才想起来,貌似昨儿说好要一起玩的,事实上,对于在外玩耍什么的,识薇还真没多大兴趣,转来转去,其实也就那么些玩意儿,怪无聊的。对于谢韫来说,整个建安,好玩的地方大概也都转了无数次了。“将人引进来吧。”

大将军府对于谢韫来说,实在是不怎么样,或许随便一眼就能挑剔出一大堆不够完美的地方,一路上大将军府的下人倒是紧张忐忑,她一路走来,却是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异样,不过,跟在她身边的某个丫鬟,那个子貌似有点高啊。

识薇坐在摇椅上,双腿交叠,手上拿着一本书,旁边摆着一方桌子,茶点瓜果一应俱全。

“秦妹妹瞧着倒是惬意得很呢。”一路上冷冷淡淡的谢韫,见了识薇,就不由得染上了三分笑意。

“这不是闲着吗,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倒是你,瞧着怪无聊的啊。”

“可不,这不就直接找你来了嘛。”谢韫直接上前,在一边的绣凳上坐下来。

然后,识薇的目光落谢韫的那位高个儿丫鬟身上,然后就撑着头笑了,“沈三姑娘今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想登门就直接来呗。”

沈朝三规规矩矩的女儿仪态,就跟方才是谢韫相差无几,闻言,对着识薇笑了笑,看上去娴静端庄,美好得不像话,识薇都在心里叹息一声,换下一身妆容,沈朝三跟大周的男子倒是有几分相似,说起来,也是因为本身就更为习惯他这样的男子,所以,她对沈朝三的接受度很高,完全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滋生鄙视嘲弄的情绪,更不会带着异样神情看他。

“降珠,去搬凳子来。”

“搬什么搬,当丫鬟的,就该有当丫鬟的样子。”谢韫凉飕飕的说道。

这混蛋昨儿就死赖在谢家,一大早就带着人骚扰她,倒是也不说不做什么,就始终直勾勾的盯着她,就跟一鬼似的,谢韫原本是准备来找识薇的,在沈朝三出现之后,本不想来了,不过,沈朝三威胁她,如果她不来大将军府,他就自己等门。

谢韫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为着识薇的名声着想,谢韫只好应了,不过也凉凉的表示,她只带丫鬟去大将军府。没想到,沈朝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还真是为达目的,什么底线下限都可以不要,换成其他时候,别人干这么说,他指定也要抽人。总之,谢韫现在看他,是越来越不顺眼。

“小姐说得是,奴婢一定会好好的伺候小姐跟秦姑娘的。”沈朝三柔柔软软的女儿音,美美的笑容,倒是很清楚自己的本职,不过,那气度,就怎么看都不搭了。

这样的他,跟识薇最初见到模样倒是截然不同。

“无碍,我这里没人会嘴碎的。”虽然没特意的调教过,不过,这点自信识薇还是有的。

能坐着,沈朝三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站着,在方桌的另一边坐下来,一安安静静的美“女子”,贞静贤淑,他若是不自己暴露,真的怕是没几个人能识破。

谢韫在心里冷笑一声,装,继续装,看看你能在秦妹妹面前装乖多久。反正,在谢韫看来,沈朝三绝对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暴露本性,对这混世魔王的本性,她是再了解不过了。

不过,谢韫显然是低估了“爱情的力量”,所谓在喜欢的人面前,韧性跟耐性真的能飙升到极点。而沈朝三在没摸清识薇的“喜好”之前,自然不会轻易的做什么,显然,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性子其实不讨喜。

谢韫懒得搭理他,倒是跟识薇说起了郑家的事情。

“郑家今儿带着大礼登门道歉了,我估摸着,郑家在其他地方必然还会大出血。”谢韫顿了顿,“皇上宠幸了一个美人,不仅分位几连跳,赏赐更是如流水。”

“嗯?”识薇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谢韫的意思。

“郑氏贵妃,宠冠后宫,皇上后宫佳丽无数,却没人能越过她,之前不少后妃都因为她落马,皇上对她却是依旧如故。”

这下,识薇秒懂。

“郑氏因为郑贵妃的缘故,越发的势大,拦了不少人的路呢。”

言下之意,谢家原本也有类似的计划,让识薇不用多在意什么。

第071章:裴真言的真实处境

识薇将郑家的几个公子收拾得那么惨,按正常情况,那郑氏贵妃要收拾识薇,只要叫进宫一趟,什么事儿都可能弄出来,很多事情还不会被人诟病,但是现在,皇上被新宠给迷惑了,郑贵妃的霸主地位受到了威胁,哪里还有工夫去管其他的事情,毕竟,在后宫,女人地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皇上的态度。

如此一来,除非是郑家的几个公子死了,否则怎么会郑贵妃大概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花费心思在识薇身上的。

就是不知道谢家准备的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起到的效用这么大。

“原本有这样的计划,这个时候拿出来卖乖,你们谢氏还真是好意思。”沈朝三嘲讽的说道,“费这么多功夫,什么美人不美人,还不如直接送个谢氏女,有谢家做靠山,哪怕是个无颜女,也少不了恩宠。”

事实上还真不是这样,因为今上是荒废朝政,纵情享乐的人,所以他后宫的人,绝对不是靠家世就能获得恩宠的,后宫女人那么多,虽然几个门阀世家没有送人进去,但是一流二流三流世家的女子绝对不在少数,为何偏偏就郑氏女独占鳌头?只能说,郑贵妃的外在条件实在是太过于优异,优异到少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美色。

沈朝三明显的挑拨,气得谢韫想要抽他。“那种人,何须赔上我谢氏的好姑娘,你们沈家倒是有人在宫里呢,怎么你们沈氏没给她好好的撑撑腰,让她跟郑氏女分庭抗衡啊。事实上,沈氏女连个嫔位都没混上吧。”

沈朝三嗤笑一声,谢韫说的是事实,他也就没再多言。

这表兄妹两人吵嘴,识薇倒是不以为意,不过,皇位上那个,也着实太逊了一点,哪怕是内宅的女子,都能随意的“大逆不道”论他是非,言辞间尽是鄙视不屑,想她大周,皇帝是她亲姨母,圣明英武,对于民众,也是言论自由,但是,私底下大概没人会攻讦她。

说起来,若非是印国乃是各世家之间相互牵制,这苏氏江山大概早就被了吧,而现在的皇帝还能坐稳皇位,也大概是儿子们还没长大,不然……等等,儿子没长成,皇帝还有兄弟、叔伯,这些人可未必就没有心思,尤其是皇帝自己无道,失了民心在先,日后事情成了,操作得当,依旧能占据大义。

不过,这些人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会做得太明显。

不细数不知道啊,这么一细算,印国简直就是内忧外患啊。

当然,这只是基于识薇的猜测,不过,她觉得,可能性非常高就是了,至于到底是不是,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对印国多了解了解,大概就能得出百分百的结论。

“这么说起来,郑贵妃应该是美艳绝伦了,有机会定要好好一睹芳容才是。”识薇兴味十足的说道。不像是对同性带着妒意,硬要说的话,反而像是男人说到美女的那种感觉。

谢韫木着一张脸,饶是沈朝三,表情也有点一言难尽。

“秦妹妹,你可悠着点吧。”

“为什么呢?”识薇歪着头,笑意盈盈,“所谓‘食色性也’,那不是人之常情么?”

很好,这一下,表兄妹两人的表情一起裂了。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能这么用吗?

识薇看他们两人如此表情,不由得笑出声,“单纯的看着美人,那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目光还意有所指的从谢韫已经沈朝三的脸上划过。

沈朝三侧了侧头,那什么,都说他本性恶劣,乃混世魔王,但沈朝三现在真心觉得,自己的搞事能力,肯定远不过秦姑娘,这么个人娶回去当媳妇儿,嗯,肯定不会管束他,相反,说不得还会与他相当的投契,沈朝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是一等一的。

思及此,不由得笑起来,之前那微妙的感觉,好像瞬间消失无踪,而对识薇的感觉越发的良好,看着她的目光,都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温柔。

谢韫注意到之后,微不可查的皱眉,虽然沈朝三的脾性让人不喜,但,说起来这个表兄也没对她做什么,相反,在有些时候,他还会帮她,要知道,他那张嘴,在对外的时候,让人感觉是很痛快的,如此,到底是不希望他受到伤害的,站在秦妹妹的立场,他也一点不合适,当然,依照秦妹妹的洒脱劲儿,她在感情上,受伤害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所以,在发现自己其实更担心沈朝三这个表哥的时候,谢韫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秦妹妹昨日在誉王阁,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或者什么人?”谢韫不动声色的问道。

识薇脑中闪过裴真言的身影,发丝在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触感,还有那微凉的手,啧,想想,至少到目前为止,哪儿都符合心意。

识薇何等的敏锐,难能不知道谢韫想要做什么,不着痕迹的扫了沈朝三一眼,现在必然还陷得不深,让他早点断了念头也好。“在湖心亭听国师弹了一首曲子,甚是悦耳。”

“国师又去了国子监?”谢韫是真的诧异,心念急转,笑道:“这么说起来,秦妹妹与国师还真是有缘。国师对秦妹妹的感官想来也是不错的,毕竟,若是国师不允,任谁怕是都不能在那时候登上湖心岛的。秦妹妹之前对国师可也是赞誉有加呢。”说道最后,谢韫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揶揄。

“啊,甚合我心。”识薇依旧是那慵懒的姿态,半点不避讳。

沈朝三的心却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凉飕飕的一片,面上也半点情绪都没有了,甚至有向冰块转变的趋势。

谢韫瞥了他一眼,她很清楚,秦妹妹对国师还不至于是动了情,但是,从她的喜好,也能看出她更欣赏更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沈朝三与国师比起来,能力上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性情上更是南辕北辙,所以说,还是歇着吧,刚有的苗头,还是趁早掐了好。

“秦姑娘还是少与国师接触为好。”沈朝三的语气有点冷硬。

“哦?这是缘何?”

“国师的能力神鬼莫测,旁人与之对视,就能被他洞晓一切。他为印国付出良多,受人尊崇不假,世人那也是敬而远之。”沈朝三原本对裴真言也是崇敬的,现在么,多多少少都有点变味了。

“有这回事?”识薇语气诧异,心里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样的能力,识薇肯定是不相信的,她想的是,那个男人的处境,可比预想中还要糟糕啊,简直跟踩在刀刃上没什么区别,而且,刀刃不是一,而是如同汪洋一般。

印国但有不测,就要他来处理,而其他人以为他掌握了太多的秘密,平时倒还好,只是尽可能的不接触罢了,但是,这样的局面必然不会一直延续下去,尤其是在有些事情,国家大义都只能放在个人利益、家族利益之后,那么,裴真言就成了极大的障碍,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势必要除掉他,而裴真言,根本就没有靠山。

——本来,当皇帝的该是他的靠山,然而皇帝无能,他就是孤家寡人了,毕竟,他不可能选择任何一个世家为依靠,因为他的能力太过遭人忌惮,任何世家与他联合,那么,必定会遭到其他所有世家的联合攻击,没有哪个世家,有能力与其他所有世家抗衡,所以,即便是心里想要裴真言为自己所用,也绝对不会走这一步。

——自己不能用,别人也休想得到,干脆就毁了吧!

怎么就这么可怜呢?识薇心里啧了一声,果然,还是需要她来保护他。不过,为了更加的名正言顺,果然还是应该尽早的扒拉到被窝里才是,名分定了,她做什么才能理所当然,不会被人认为是多管闲事不是。

第072章:因为她吗?

识薇估摸着,裴真言对自己的处境应该是相当清楚的,却是那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要么他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因此胸有成竹;要么他就是根本不在意,是生是死都无所谓。

通常情况下,前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毕竟,裴真言虽然感情淡漠,但是,也不至于是那种只是心怀天下,别人以怨报德也全然不在意的圣人,他就算是看淡了生死,那应该也不会用寿数来改变印国的国运。

所以,不管怎么想,都是他早有准备更靠谱一点。

如此一来,他会用三十年的寿数来改国运这一点,似乎就很值得推敲了,识薇倒不是质疑这件事的真假,而是不明白裴真言这么做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不用去计较,该计较的是,国师终身不婚这事儿,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不管是最终他不做这个国师,还是改变这一条规则。

识薇的心情还不错。

只是看着识薇神情上的改变,似乎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沈朝三有点急,“这件事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是在印国上层,那也不是什么秘密,秦姑娘……”

“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有私欲的人,才会忌惮这种能力吧,我不过是小人物一个,活得坦荡,如此,又有什么可惧的。沈三姑娘多虑了。”识薇不轻不重的打断沈朝三的话。

沈朝三面上一僵,再无法开口说什么,事实上,她说的没错,再说下去,就显得他有不可告人的私密事情了。事实上,大概没几个人喜欢被人“看光”的感觉,那与有没有秘密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识薇的态度,让沈朝三心里相当的憋屈。

谢韫看在眼里,暗骂了一声“该”,不过,她始终拿不住秦妹妹对国师的心思是真的还是假的,主要是她的态度,着实难以琢磨。不过,有的事情,就算是好友,她似乎也没有权利插手过问,还是顺其自然好了,有一天,如果需要帮忙,她会毫不犹豫。

跳过了“国师”这个比较危险的话题,当然又提到誉亲王世子。

尽管识薇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谢韫知道,听了识薇的大致描述,谢韫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知道识薇对上层人士认知的缺乏,自然就好好的给她科普了一下。

以誉亲王世子为中心,理了一圈皇室人的简单人员组成,之所以说简单,并非皇室人员就少,那是因为站在谢韫自己的立场,值得注意的也就那么一些。

不过对于识薇来说,有这些也就足够了。大将军的嫡长女这一身份,利用好了,在一定程度上也够她横着走了。这投胎也是一个技术活,有优势,就要善于借用。

谢韫言语间,对誉亲王世子苏征多有赞赏,而她对苏征的形容,跟识薇对苏征的印象也相差不多,然而,就因为这高度的重合感,反而让识薇觉得略有违和,一个人,就算是对待一个初见的陌生人,表现出的,也是熟识他的人的模样吗?没有例外?

不过,识薇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有太多的纠缠,昨日相见,至少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巧合,不管这位誉亲王世子表现出来的是真性情,还是伪装,于她目前来说,都没什么影响,至于日后,自然是要等事情发生了才好应对不是。

单单这么坐着,起初的时候聊聊天,吃点东西,倒是没什么,但总不能一直这么坐着。

“方才进来的时候,见到府上有一蛮大的湖,不如去泛舟啊。”沈朝三建议到。

降珠正要说自己小姐不喜欢水,识薇却点头答应了,原主惧水,她恰恰相反,她水性很好,在水下呆上一两刻钟都全无问题,当然啦,现在的身体没有训练过,泅水没问题,短时间的下潜也没问题,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不过,今日好像不怎么巧,或者说,有人从隔壁的小宅子搬过来之后,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行使自己作为主人的权利了,一群少爷小姐说说笑笑的逛园子,随处指指点点,品头论足,表示这里不太好,那里不完美,这里该换换,那里该整整。说起来,这大将军府,他们也是时常涉足的,不过,原先是客人,现在却完完全全的将自己当成了主人。

其实这对于识薇来说,那都无所谓,只要不到她面前作妖,完全无所谓。不过,有人嫌弃那湖里的荷花太普通,该全部起了,重新种其他品种。

话说,识薇对这方面的了解真不多,最多能凭花的形状颜色,说出是什么品种,还真没办法从一堆绿绿的叶子看出什么品种,还不到荷花绽放的时候呢。

不过,这一湖的荷花,乃是当初原主亲手撒下的莲子,带着期盼,等着它们发芽,从露出第一片尖尖的小荷,内心的雀跃,到越来越多的荷叶冒出来,再到后来开出第一朵花,直到现在,识薇看到这湖里的荷花,似乎都还能受到那份心情的影响。

甚至每年都会强忍着对水的恐惧,乘坐小舟到湖里去摘莲蓬。

也是唯一的一次,秦珍薇看不惯,想要将里面的莲藕都给一并起了,原主发了疯。

水榭就是临湖而建,识薇推来窗户就能看见满湖的景色,说起来,她也挺喜欢。

已经有下人为了奉承主子,很快的表示,回头就让人处理。

识薇从一丛花木后面走出来,“要动这湖里的荷花,问过本小姐没有?”

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识薇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怎么,住进大将军府,就以为自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我能让你们住进来,信不信我也能把你们给丢出去?到了新地方,也该弄清楚主人家的忌讳才是。今儿本小姐把话撂在这儿,谁要敢动这湖里一片叶子,本小姐将他摁死在湖里当花肥。”

识薇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们大部分人可都是亲眼见过的,更何况祖母亲娘都一再的嘱托过他们,在大将军府,其他的无所谓,但是别去招惹秦识薇。

所以这会儿一个个僵硬着身体,什么都不敢说。

想想以前,他们对原主儿的态度,那趾高气昂,颐指气使,果然,这人啊,都是欺善怕恶,软弱就意味着可欺。但是面对现在的识薇,你有胆儿怼两句试试,她铁定直接给你按进湖里。由于识薇的强硬态度,凶残的手段,这态度的转变,那真的是瞬间一百八十度,都不带有过度的。

“之前不知道这是妹妹的爱物,还请妹妹见谅。”

对于隔壁的这些人,识薇根本就懒得去分谁是谁,什么排行,“今儿我要待客,你们去其他地方吧。”

能说什么,自然是夹着尾巴走人,走远了,倒是愤愤不平的咒骂两声。然而,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挤兑,“有本事到秦识薇面前说去。她是不算什么,我们这些只得规避她的人又算什么?不是得祖母的宠吗,倒是去让祖母为你出头啊。”

结果就是这群人不欢而散。

谢韫看识薇的眼神,再度的变得微妙,叹一声,“妹妹在家里跟在外面一样威风啊。”

这很多人是窝里横,也有人是外面横,这窝里外面都能横的,才是少数中的少数。

识薇耸耸肩,“有人欠抽,自然就直接下手抽,我无所顾忌,自然就不怕啊。”

泛舟湖上,悠然惬意。

识薇懒懒的趴在小舟边缘上,撩动水花,或者摘一片叶子,眼神不比其他时候,显得有几分柔软,让人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柔软。

“对了,秦妹妹,皇上春搜狩猎在三日后,你要去吗?”

“三日后?这么快?”

原本识薇都做好了可能是下旬或者下月的准备了。

“听说国师呈上三个日期,供皇上挑选,不过,到最后,国师又添加了一个日期,皇上那是习惯性的选择最近的日期。”

识薇莫名的觉得,裴真言的第四个日期是因为她,因为她对狩猎有兴趣。

第073章:丢烂摊子

不管是不是,识薇的心情挺愉悦的,唇角微扬,眼中似乎都透出笑意。

沈朝三看到识薇这个笑容,越发的觉得刺眼,当然,针对的肯定不是识薇本身,而是让识薇有这份好心情的“罪魁祸首”,不过,看到识薇心情好,心里还是觉得开心的,或许真正郁闷的大概就是她这份好心情不是自己带给她的。

在自己的地盘上,识薇感觉肚子饿了,自然就直接加餐,这没什么好说的。

对于膳食都是定时定点的谢韫跟沈朝三来说,膳食外的时间吃点点心之类的很正常,那几乎是全天供应的,加“正餐”就是头一遭了,似乎也太不讲规矩了。

不过,这两个人现在看识薇,大概除非是识薇杀人放火,并且针对的还是他们的亲人,否则,都不会觉得识薇有什么不对,更遑论现在只是加点餐而已,饿了就吃,多正常的事情。

“秦姑娘在国子监的时候,都是饿着肚子吗?”沈朝三莫名的心疼了。

谢韫也心疼,不过,看到沈朝三那表情,她莫名的就觉得胃疼了,很想不顾形象的给他一个大白眼,这才哪跟哪呢。之前,谢韫也不确定秦妹妹是不是知道某人的心思,但是,秦妹妹却意外配合,感觉上就差没直接拒绝某人,如此,某人这心里也该明白,他没戏,偏生还半点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准备一头彻底的栽进去,也真是够了。

“那倒是不至于。”没得吃就不代表饿着肚子,说饿的时候未必很饿。

谢韫跟沈朝三陪着她吃了点,两人出身世家,又都是嫡系,自然是享用锦衣玉食,大将军府再如何精细,在衣食方面,是绝对比不上他们的,所以,面前其实还算丰盛的菜肴,在他们口中真的相当一般。识薇知道吗?当然知道,她在大周,同样享用过最好的一切,不过,在军中,咸菜粗馒头照样啃过,所以,有享受就享受,没享受也不挑。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这表兄妹两都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养”识薇。

识薇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大概也就是笑笑,不置可否。

在下晌,昨日被识薇抽了的各家,带了礼物,登门致歉。

不过,识薇并没见这些人,而是将事情丢给她祖母,至于她祖母要怎么处理,就不在识薇的考虑范围内了。

不过,有些事情,识薇大致能够猜得到,秦家人十有**会放低姿态,在那些人面前训斥识薇,说小孩子不懂事之类的,向对方致歉,甚至是卑躬屈膝。

总之,会将识薇营造的强势局面彻底的打翻。

而事实上,当真如此,那些人只会越发的觉得秦家好欺,拿鼻孔看人,然后,后面的刁难只会更过分。有些事情,有些人,他们永远不会明白。

不过,对于这些,识薇压根就不在意,他们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情,总之,在识薇身上绝对逃不了好。

因此,事情是什么样的,她也压根没瞒着,让降珠去说了。

所以说,秦老夫人等人在搬入大将军府正高兴的尽头上,被告知,秦识薇给秦家惹了一大堆的“仇家”,秦老夫人当即就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大骂“孽障,孽障”。

其他人那脸色也跟黑锅底似的,秦老爷子怒吼着让人将识薇叫过去,瞧着就准备狠狠训斥了,大有先狠狠惩罚一顿的意思。

“老爷,老夫人,小姐那儿有客人呢,谢氏宗主的嫡女,谢韫谢姑娘。”

说得这么清楚,还能不知道吗?自然更是想起了识薇之前帮过谢韫的事情来,所以,还真搭上谢家那位金尊玉贵的姑娘了?这心思又不由自主的活络起来。

降珠低眉敛目,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不会对主子有什么意见。

所以,降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而回去之后,又将这事儿如实的向识薇禀报了,毕竟是擅做主张。

“所以说,你是扯了谢美人虎皮,给你家小姐我做了一面大旗?”识薇淡淡道,还带着点笑。

不过,降珠乃是跟在识薇身边最长时间的人,现在的主子,很多时候根本就摸不准,现在最好就是直接跪下请罪,降珠也的确这么做的。

不过,识薇还没说什么呢,谢韫就先拦了,“秦妹妹,你别责备她。能给妹妹做一回大旗,说明姐姐我还是有点用的,你要知道,在其他时候,其他地方,我可没这作用。日后啊,遇到这事儿,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用,甭客气。”

“成,能用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的。”识薇这话也是真的。“起来吧,不过,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多谢小姐,多谢谢姑娘。”降珠说完起身。

不过,具体的事情,谢韫跟沈朝三都还不知道,自然就要仔细问一问。

识薇没瞒着,轻描淡写的说了。

这表兄妹两人,表情再一次的神同步,妹妹帮哥哥出头,这其实没什么,但是,这尾巴上似乎就不对了,还顺带给兄长抢人的?抢人就算了,偏生还是青楼女子,你还记得你是个没出阁的大家闺秀么?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至于做到这般地步吧?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劝说,也晚了,再说,她做的出格的事情还少吗?大概,劝了也没啥作用,还是默默的闭嘴吧。

顺带,沈朝三觉得,自己的火候其实还远远的不够,有得学呢。

那边到底是怎么处理,识薇连打听一下都不曾,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送走谢韫跟沈朝三。

之后还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只是因为再之后就是春搜围猎时间,所以识薇懒得再出门,因此拒绝了谢韫的邀请——不管是出去玩儿,还是前往谢家做客。

谢韫倒是干脆,反正日后还有的是时间,倒是沈朝三似乎还想极力劝说,显然,并不满足于连续两日都见不到人,原本还跟识薇依依不舍的谢韫,看他那德性,干脆果断的走人了,而作为谢韫的“丫鬟”,沈朝三还能厚着脸皮不走?

谢韫心里边有气,所以,回去的时候,将沈朝三丢到马车外面,自个儿走路,当丫鬟的走路,多正常。沈朝三皮娇肉贵,耐不住脸皮也够厚,骨头也硬,走就走呗。

接下来的时间,不用去国子监,识薇将几乎全部的时间,都花在各种训练上,那强度,让一干大男人直呼,换成是自己,早就趴下,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而他们大小姐,不管是什么强度,看着似乎筋疲力尽了,她依旧能在最后站起来,站起来了,似乎就跟之前没什么不同。

昨晚的人倒是没再出现,不过,识薇完全没在意,该如何依旧如何,没有绷紧了神经,也没有草木皆兵,不过,基本的防范还是有的,晚上睡觉,兵刃都在身边。

知道之后两日,倚栏轩将臻臻送来大将军府,一顶小轿,走的是小角门,而臻臻素素净净的一身衣裳,而除了身上那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

因为识薇允许她进门的,所以没人拦着,甚至,还将这个青楼姑娘在秦老夫人那里告知了一声,所以,整个大将军府,都知道他们大小姐,给自己兄长弄回来一个青楼女子。

秦家人这才知道,前两日的事情,还有后续。

那一个个的表情,当真是难以言喻,毕竟,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事实上,如果一个大老爷们,抬一个青楼女子回来,其实也没什么,说不定还被人打趣两句,可是,可是……

第074章:可怜的池鱼

在稍微回过神之后,某些人暴怒,定要严惩这个离经叛道毫无规矩体统的孽障!

然而,识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这会儿正完成了一个阶段的训练,暂时不想动弹,对于秦老夫人身边派过来的得脸丫鬟,一个眼神都欠奉。

校场的一堆碎石中间,安放了一张椅子,识薇耷拉着眼皮,就跟睡着了一样,身上的气势没有收敛,那丫鬟仅仅是站在她面前,就两股战战,汗湿衣裳,脸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要知道头几日,识薇在各边扇人的时候,她也是在场的,老夫人身边的那位妈妈,大夫可是已经说了,那一巴掌,可不仅仅打掉了一口牙,腮骨十有**都裂了,一天两天是养不好的,而且,才人到中年,就要像掉光牙的老太太,瘪着一张嘴。

其凶残程度,可想而知。

事实上,识薇气势全开的时候,赵典军等人都觉得承受不住,他们甚至一度以为面对的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大将军,冷厉,肃杀,煞气冲天,让人甚至不敢靠近三丈之内。

如此这般,一个内宅的丫鬟如何承受得住?

不过短短时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手上撑着地面,瑟瑟发抖。

而这个姿态,恰好进入识薇的视线范围,“你,方才说什么?”

丫鬟完全不敢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她敢说,说不得就要血溅当场。“奴,奴婢……”

“结巴还能在主子跟前伺候?府上哪个主子这么不讲究?”长枪横放在腿上,在识薇的手掌低下来回的缓慢滚动。

“奴婢,不是,结巴。”

“哦,那就好好说话。”识薇语气不咸不淡的。

“老爷老夫人请,请小姐过去一趟。”

“回去回话,本小姐暂时没空,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过去。知道怎么回话对吧?”识薇手上好似不注意,长枪从手中滑落,砰地一声掉落在地面,一声沉闷的声响,还轻微的弹跳了一下,溅起碎石尘土。

“知道,奴婢知道。”这会儿,就算是不知道,那也必须知道。

“那还不滚,小姐我现在穷,没赏。”

丫鬟抖抖索索的爬起来,刚要走……

“对了……”

丫鬟一下子又跪了回去,让识薇都稍微的无语了一下,她身上气势可是已经收了,总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吓破胆了吧?不都说,高门大户的内宅,最是阴暗,牛鬼蛇神什么都有,那是真正兵不刃血的地方,比战场还恐怖吗?身为身居里面的一员,要不要这么弱。

“转告祖母他们,不管现在掌家权在谁手里,记得将人的赎身钱给了。”

“是。”

识薇估摸着,那什么臻臻姑娘的身价肯定不会低,毕竟,明明是风尘女,却养成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明摆着就是培养的头牌,耗费的心血肯定是不少的,本来是摇钱树,会不断生钱的,现在变成一锤子买卖,当然就得一次性全部捞回去。

再有,根据臻臻的意思,她们花楼背后的主子来头不小,人已经送来大将军府了,就没有再带回去的道理,所以,这笔钱,干脆给了是最好的,如若不然……

霍霍血缘上的老子的钱,识薇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丫鬟离开后不久,秦耀宗赶了过来,他原本是在魏长史那里上课的,只是恰好告一段落,而臻臻进入大将军府,又没有做过隐瞒,因此,秦耀宗会知道也不奇怪。

当秦耀宗站在识薇面前的时候,秦耀宗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识薇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这会儿应该匆匆忙忙的去见心上人了。”

秦耀宗嘴唇嗫嚅,张张嘴,依旧没能开口。

说什么心上人,其实小妹说得对,一边心心念念一个人,一边又毫无芥蒂的与其他人寻欢作乐,确实是挺恶心的。

再说,他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他只以为臻臻只是性情冷漠了些,事实上,她根本就没将他当一回事,或者说,他在她眼里,就是跳梁小丑,臭虫一只,不过是故意吊着他,耍他玩儿而已。可是,那个他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人,被他小妹轻轻松松就弄到了他身边,然而,真到这个时候,他完全高兴不起来,他只心疼,小妹因为他损了名声。

其实,当日他没想过臻臻会被送来大将军府的,因为他知道倚栏轩背后的主子是谁,福亲王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是明目张胆,全无避讳,偏生皇上不管,也就没人能将他如何。

“有话就说,不然就滚回去上课,别在这儿碍眼。”

就算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不过,听到这话,还是挺难受的。

秦耀宗沉默的看了识薇片刻,转身离开了,回去上课。至于臻臻……

而秦老夫人的丫鬟,在回去之后,细说了识薇这边的情况,引得一屋子的人沉默。

原主出生就没名声,识薇现在仗着这点无所畏惧,秦家这一大家子却是顾忌重重,惩罚她直接不当回事,当如果将她除族之类的,这般极端手段,万一将她惹毛了,就她那凶残至极的模样,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毕竟,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所以到最后,祖父祖母气得拍桌子怒骂,甚至差点吐血,而伯母婶母什么的,不断的掉眼泪,秦家有这么个姑娘,其他姑娘的名声还不知道被带累成什么样子。

——其实吧,这事儿也挺简单的,左不过就是再搬回去就是了,不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算是有影响也有限,可惜,才搬进来的人,就没一个提出要搬回去的。

再没说要惩罚识薇,把臻臻的赎身钱给了,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后面可能会引发些什么事情,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跟世家相比,他们处于弱势,根本就无从先发制人。

不过,心里边那熊熊烈火,不能找祸头子,还不能找其他人吗?于是,冯姨娘毫无意外的被迁怒了,本来嘛,秦老夫人不怎么待见姨娘,老少爷们的姨娘都甚少在她前面露面,这一下好,冯姨娘结结实实的刷了一把存在感。

老夫人要修理儿子的小妾,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外面那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让跪着,就得乖乖的跪着,不敢有半个字的怨言。

就这样就能消气了吗?那必须不能啊,这小辈心里的怨气要怎么发泄?在得知那青楼女子名叫“臻臻”之后,也甭管是哪个字,知道找到秦珍薇头上去了。

“哟,妹妹还不知道吧,听说今儿刚进大将军府的那个,也叫‘臻臻’,跟妹妹你倒是很有缘呢。”手里捏着帕子,笑意盈盈。

秦珍薇那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就算是庶出,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将军之女,大家闺秀,跟一个青楼女人“撞了”名,还被说成是有缘?秦珍薇再好的“气度涵养”,也当即就爆了,抄起东西就砸,往这些个堂姐妹身上砸,“滚,给我滚,你们这些贱人,也不怕烂舌头!给我滚——”

不管被打了,还是被骂了,她们中庶出的不说了,这嫡出的,脸都气绿了,不过,也正好逮着秦珍薇的错处了,这会儿不告状,更待何时?

于是,秦珍薇的怒火还没平息,就被秦老夫人的人抓了过去,一顿好打之后,摁跪在地上,同她亲娘一道。

识薇在听了这边的大戏之后,着实愣了愣,还有这种玩法?其实也不怪识薇,主要是她以往吧,万事都找正主儿,压根就没想过找旁人,更何况还是正主儿的仇人。

然后不厚道的笑了,这母女两,这一回是实实在在的被她给连累了,没有内疚,反而听乐呵,不过,这母女二人,对她的恨意,怕是要冲破云霄了。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这梁子早就结下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桩。

“祖母其实还是挺心疼我的,这不,想方设法的帮我出气。”识薇翘着腿,摇着摇椅,嗑着瓜子,好不惬意啊。

身边伺候的丫鬟,低眉敛目,装聋子,装木桩子。

第075章:热闹,论风流

同一个宅院里,识薇跟其他人的日子,简直就是两极分化。

就算是秦耀宗那里,其实都不怎么太平,当然,在他跟魏长史上课的时候,倒是没人会照上去找晦气,虽然大将军府的长史,那也是正正经经有品级官员,这种后宅的闹剧,吵到他面前,就跟吵到外人面前没什么两样。

不过,等秦耀宗回到自己的院子,可就是鸡飞狗跳了。

那会儿,秦珍薇跟她姨娘的惩罚已经完了,秦珍薇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感觉膝盖都要废了,就算是这样,也依旧让人搀着她到了秦耀宗的院子,将与她“同名”的臻臻给拖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让人一顿狠抽,臻臻在惨号中,那张漂亮的脸蛋变成了猪头脸。

说起来,秦珍薇只是妹妹,在自己兄长的院子里如此的放肆,足见当真是要气疯了。

秦耀宗回去的时候,抽在臻臻脸上的啪啪声还没有结束。

秦耀宗这两日虽然被自己小妹收拾得老实了,但本质上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原本对庶出的弟弟妹妹也无好感,岂能容忍她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

这不就闹起来了。

再一次惊动了长辈,臻臻从源头上来说,还是秦耀宗招惹来的,对识薇投鼠忌器,对他可不会,毫无意外的,秦耀宗受到了惩罚,不过,识薇虽然毫不客气的揍他,同时却也压着他读书,那一通揍,更像是恨铁不成钢,所以,顾忌识薇,到底也没罚得太重。

臻臻这个红颜祸水,好吧,现在是猪头脸,肯定也不会就这么被放过。

然后还有秦珍薇,她比秦耀宗的惩罚还要重些,谁让她既幼又庶,对秦耀宗那是双重的不敬,在某些人自认为最讲规矩的人眼中,自然要严惩。

要知道,秦珍薇的膝盖还没处理,现在又关到祠堂边的小黑屋去,那里又黑又暗又潮湿,修建的本意就是用来惩罚犯错的子孙的。

一个姑娘家在那里呆上十天半个月的,十有**得落下病根。

冯姨娘之前还能忍了,这时候如何还能继续沉默,跪在秦老夫人面前,砰砰砰的磕头,“老夫人,不能啊,老夫人,珍珍自幼被娇养长大,当真进了那屋子,如何能受得住?珍珍快要议亲了,这万一要坏了身子……珍珍她还小,不懂事,老夫人,都是婢妾不好,是婢妾没教好珍珍,你要罚就罚婢妾吧,老夫人……”

言辞诚恳有悲戚,泪珠子也不断的掉下来。

秦珍薇的惩罚还是没能免除,不过,从十日,降低为三日。

而秦耀宗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就算是对臻臻,也半点没有求情的意思。

不过,秦老夫人临走的时候,还是冷声吩咐,“既然撞了你妹妹的名字,那就改了吧,你妹妹到底是大将军府的姑娘,岂能让一个下九流的妓子给损了名声。”

秦耀宗低着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至秦臻,去秦留至,至至。”

不过一个下贱人,不管叫什么,改了就成了。

这后半段的热闹,识薇倒是没有过问,不吵到她那里去,什么事情都没有。

明日春搜围猎,前两日就已经颁下了圣旨,随行的人员也都已经确定。

本来,这种事,至少都有十天的缓冲,这一次时间太急,有些人甚至还来不及运作,人员就已经确定,当然,这里面最主要还是指后宫的人。

对于今上的习惯,那是前朝后宫都知道的,所以,很多人不明白,国师怎么就加了那么近的一个日期进去呢?不过,国师的所作所为,没人敢去质疑。

如此一来,时间就紧迫,在猎场的安排,从住处,到安防,都不能出纰漏。

大将军秦桓温虽然不在,但是,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秦家自然也在随行之列,至于原主的记忆没这回事,只能说,从来就没去过,不过,原主那样,也没人愿意带着就是了。

不过,识薇估摸着,往年大概也就秦承业去了,毕竟,在之前,整个秦家,也就只有秦承业习武,其他人都自诩是读书人,斯文人,他们本身又没什么地位,去了,或许反而是自找不痛快。

而这一回,秦承业估计是能起身了,他去不去,识薇不会过问。

不过,她是以秦家人的身份去,那么,势必不能独身前往。因此,直接找了赵典军。

对于这事儿,赵典军也熟,事实上,的确跟识薇猜测差不多,往年,都有十个人跟秦承业前往。

不过,这十个人,在识薇看来,还真是低配置。

大将军位比三公,如果是三公的至亲出门,怎么也得好几十,加上那些人都是世家人,最后的队伍只会更加的夸张。

其实,这不想干的人去多了,在识薇看来,也就是麻烦,一个个走一步都能喘三喘的人,去参加围猎的意义何在?大概也就是凑凑热闹,当然,还有一点,大概就是彰显圣宠,尽管现在的皇帝,很多人其实没把他当回事,但是,他是实实在在的帝王,至少在明面上必须敬着,而且,皇帝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他的偏宠还是能影响很多人的想法的。

不然,后宫的那些人又何须去争取算计。

十个人,识薇倒也没想要增加,当然,如果秦承业要去,他自己带十个人好了。

皇帝带着后妃,皇室宗亲,主要随行官员,巳时一刻出发,余下的,像识薇他们这样的额外随行人员,就自行前往,谢韫之前已经递了消息,让识薇与他们一道。

于识薇而言,怎么去都无所谓,反正,她必然是一身轻装。

越好在城门外想见,识薇那是踩着时间点去的。

谢韫他们一行人已经等着了,瞧着识薇骑着着马从城门出来,还是与之前的简练装束差不多,只是,那如同烈焰一般主色调,换成了黑色,那是在女子身上几乎见不到的颜色,在她身上,依旧毫无违和感,拉着缰绳,身姿笔挺却也很是放松,神色淡淡,却更显英气,还有,那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

如果是男儿,必然会被人认为是哪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还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出身秦家呢?

识薇骑着马走进,基本上都是熟识的那几个,他们家里边同行人,肯定不止他们,所以说,这应该是考虑到她了,虽然相识不久,感觉却还是不错。

识薇扬起笑,“你们可都早到了啊。”

“这时候你难道不该谦逊的说一声‘抱歉,来晚了’吗?”谢韫不客气的“怼”回去。

“呵,谦虚这个词儿没学过,你们的错,干嘛要我来背锅。”识薇的笑容越发的张扬。

“虽然你是个姑娘,感觉也很欠揍啊。”王过玩笑道。

不同于旁人,他是本身就透着几分风流气息,当然,风流不下流。很多姑娘,大概都会喜欢这样的调调,所以,王过在某些地方,真的是无往不利。

识薇轻轻的打了一个呼哨,眉宇一挑,嘴边的笑染上了几分邪气,带着挑衅,“放马过来,看看咱谁揍谁。”要论风流,识薇也不输旁人。

——女尊国的女人,跟男权国的男人,在某些地方,那就是相同的。

王过是个混迹美人堆的,识薇这样的,还真没见过,难免会滋生几分征服欲,感觉心脏都跳快了两拍,“难能呢,我一个大男人跟你一个姑娘动手,还不被骂死。而且吧,赢了,那是胜之不武,输了,那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不能直接动手,猎场上见真章好了。”

“哟,沈三姑娘变沈三公子了?”识薇目光一转,调笑道。

第076章:赌约,猎物

沈朝三目光微闪,说实在的,他其实基本上没穿过男装,尤其是对外,以前是雌雄莫辨,女装穿上毫无违和感,后来男性特征变得明显了些,他都上了妆,他虽然也是男生女相,但没有崔宣和那么明显,因此,今日穿上男装,卸了妆,第一眼看上去,没人会觉得他是女子,也没人立马就认出他是沈朝三,别说是同辈这些人,便是长辈,都各种吃惊,不可思议。

识薇,是唯一一个例外,且不说她到底是怎么立马就认出他的,是凭声音,还是凭长相,就她这态度,好像不管他是男装还是女装,都全无影响,他始终是他,未曾改变。

这个认知,叫人开心,但是又难免失落。

态度全无变化,只能说明,她对他这个人,没有额外的感觉,这恰好是沈朝三最不想看到的,因为那意味着,不管他做多少的改变,她可能都始终如一。

“打猎嘛,自然是男装更方便一些。”沈朝三笑道。

旁边的人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那什么,这也不是头一回参加了,沈朝三以往什么德性,他们还会不知道?!那点心思,都快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不过,从来就不以男装示人的沈朝三,做到这个地步,怕是真的栽进去了,要说,沈朝三这情窦开得算是晚的了,不过,以前一直没有看得上眼的,或许真的是因为他有一颗女儿心,对于其他女子自然无动于衷,这秦姑娘嘛,洒脱随性,干脆果断,颇有男儿风采,这么算起来,他会动心似乎也不算奇怪。

王过看了沈朝三一眼,啧,方才的敌意不要太重。

而他这一眼,又恰好被沈朝三逮到,沈朝三似笑非笑,“改之在头几回狩猎中,可是出尽了风头。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姑娘家动手肯定是不行,猎场上就不一样了,再说,这里面还有多方面的因素,就算是输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是真跟他对上了?王过哂笑,“行啊。——秦姑娘意下如何?”

“这倒是无所谓。”狩猎这玩意儿,除了自身的实力,有时候还要讲那么点运气。

“既然是比试,就要有点彩头才是,还有,是不是不该让其他人帮忙。”沈朝三对识薇本身是实力显然是很信服的,可不就担心王过卑鄙小人使阴招。

王过很是无语,沈朝三果然还是个男人,就凭他这德性。“这是自然。只是这彩头……”

“王公子家里有一把震天弓吧?”谢韫笑盈盈的插话。

王过看向谢韫,“谢姑娘是想让我以那把弓为彩头?别开玩笑了,那把弓单单重量就是一百二十多斤,满弓十石,多少人拿都拿不起来,还开弓呢?再说,那是属于王氏的,可不是我的,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做彩头。”觉得谢韫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在印国,一石是六十斤。按王过的说辞,那把弓,基本上找不出能用的人。

谢韫瞧见识薇的眼神微亮,就知道她对那把弓有兴趣了,本来嘛,其他姑娘想要的就是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唯独秦妹妹,跟她开口,也是让帮忙弄兵器的材料,不过,国师给力,一次性到位,当时哪能看不出她的满意,所以,相比其他东西,秦妹妹对兵器应该是最有兴趣的。

“不是让你用它做彩头,而是如果秦妹妹赢了,你就把那把弓给秦妹妹玩几日。”

“如果真有这么一把弓,我倒是挺有兴趣。”识薇笑道。

王过思忖片刻,“这应该没问题,只是过也不能保证,那把弓在祖父的书房里,想要拿出来,需得经过祖父的同意。不过,就算拿不出来,让秦姑娘一观,倒是完全问题。”

拿不出来,识薇想要看,当然就只有登门了。

“只不过,若是我赢了,秦姑娘又当拿出什么当彩头呢?”王过笑道。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让人觉得,他这话里带着点暧昧。

如果眼刀能杀人的话,王过大概已经被沈朝三给活剐了,只是,这人也是皮厚的,对沈朝三的目光好似无所觉。

然,识薇又是什么人,“二十三岁”的年龄,说起来也就比王过大那么两三岁,但是,识薇的阅历,王过再过二三十年,也未必比的上识薇,所以说,王过那点手段,在识薇眼里根本就不够看。勾唇而笑,“我手里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就算是有,私以为,也没有比我本身更值价的了……”目光还若有似无的将王过从头到脚的扫了一圈。

王过浑身一僵,险些直接栽了跟头,知道这姑娘非同寻常,不将世俗当一回事,不过,这是不是也太过了?然而,完全讨厌不起来啊,怎么办?

而谢韫,她只想扶额,都跟秦妹妹这祖宗说过了,在外面的时候悠着点,别乱调戏人,倒是越来越过火了。算了,她要真成大家闺秀了,在谢韫看来,才真的不是她了。

“秦姑娘棋艺超群,文章了得,武艺不凡,都说人才无价,所以,这话倒也的确再正确不过了。”崔宣和温和的笑道,打破了某些的东西。

“咳,宣和这话没错。届时,不妨请秦姑娘指教指教。”他风流不假,也愿意跟美人暧昧暧昧,不过,那也是分人的,在外面他也不敢乱来啊。

识薇不置可否,于是,众人也默契的将这事儿揭过了。

“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出发吧。”

说起来,在这里等着的,也并非只有他们这些人,稍微靠后一些的,还有他们家族的其他人,只是,那些在外面高人一等的,在他们面前,那也只有保持恭谦的份儿,就算是说了各走各的,他们轻易也不会走到前面去。

只是刚刚准备动起来的时候,城门内又有一队人马出来,前面的,明显是负责清场的清游队,说起来今日出行会清场的,不是都已经走了么?

“是国师的仪仗。”不知道是谁如此说道,随后接二连三的有人附和。“国师大人居然没跟陛下一起走。”

一般情况,国师的仪仗就在皇帝后面的位置,如果皇后随行,都只能排在第三的位置。

要说,印国国师的仪仗,那是仅次于皇帝,比之皇后还要高一点,不过,到裴真言这里,又不太一样,什么旗、伞、扇、各种器乐,还有其他一堆的东西,通通没有。

仅前后护卫,四骑车架,只是,护卫身穿银色轻甲,四骑也全是纯色的白马,后面堪比御辇的辇车更是不必说,感觉就像是银子打造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虽然说没用各种奇珍异宝,黄金什么的,但是,谁都不能否认它的奢华。

少了不少的东西,然而这独一份的东西,那架势,那气派,是比皇帝仪仗出行还惹眼。

“啧,这是要闪瞎人眼啊。”识薇轻声低喃道,目光却是透过那似乎掺杂了银线的半透明窗纱,看着里面模糊的身影,口内,舌尖从齿缝划过,眼神中,也透着别样的色彩。

或许大部分人都注意国师的仪仗去了,不过,总有那么些人的目光落到识薇身上,比如对她虎视眈眈的沈朝三,又比如,知道她对国师虎视眈眈的谢韫。

见到她的神情,沈朝三眼底想是凝结了一团黑云;而谢韫,干脆伸手捂了捂眼,实在是没眼看了,不过,她算是肯定,秦妹妹还真盯上国师了——只是,相较于喜欢,总觉得秦妹妹更像是瞄准了心仪的猎物。

将国师当猎物,大概也就这么一个了。

第077章:肉团子

仔细算起来,这话似乎也不对,国师因为身份地位特殊,能力也特殊,而且往往因为泄露天机太多,少有能寿终正寝的,然而,又有几个人能在远比别人占优势、远比别人地位更高的时候保持一个平常心呢?他们贪欲甚重勃勃野心,变得自私自利,自然也会成为别人的“猎物”,跟裴真言之于识薇,性质上倒是千差万别。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识薇倒也不好就这么直愣愣的去翻裴真言的马车不是,所以,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也都只能按耐住,等到了猎场,未必没有机会。

等到国师的仪仗过去之后,后面这些人就跟上,算是不远不近的坠在国师后面。

此次前往猎场,这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大概需要一个时辰,算起来,这已经是几个猎场中最近的了,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因为有部分娇娇的原因,中途还稍微的休息了一下,这样一来,倒是被国师的仪仗给落下了。

不过也无所谓,虽然是今日祭天,然后皇帝开箭,不过,也基本上都是意思意思,不会有大型的狩猎活动,他们这些“附带品”参与参与祭天其实都无所谓。

祭天的过程,其实跟大多数的祭祀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后面的行程干脆直接压慢了,溜溜达达的,抵达的时候,最好是祭天仪式已经完了,然后,各自可以去弄点猎物,晚上先打打牙祭,重头戏还是在明日。

抵达的时候,瞧着重重把守的猎场外围,识薇心里哂笑一声,这皇帝还挺惜命的。

“谢美人知道印国的兵制么?”识薇在后面无聊了,翻上了谢韫的马车。

“十六卫府兵制,左右金吾卫、左右门监卫、左右羽林卫驻扎建安皇城,每位两万左右的人数,统共就是十二万的样子,此外十卫遥领印国各地上百的军府,说是每府的人数在五万,但是,你知道的,能有四万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每次出现,都是羽林卫的事情,而基本上左右羽林卫都会出动。”

哟,那可就是四万人啊,还真是大手笔,要说这皇帝,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

不过,弄得这么严密,虽然出事的可能性降低了,但是同时,如果某个地方出了问题,那么就意味着,处在猎场的所有人,都可能被整个的包饺子。

识薇懒懒的靠在车厢壁上,看着前方羽林卫的人对上山的人进行“严密”的盘查。

“这是只需要看各家的腰牌,余下的就不进行详查了?”

“嗯,毕竟各家其实都是相熟的,一般不会有问题,不过,这只是外围,皇上周围的守卫很严密,一般人别说是近身了,甚至连人都不可能见到。”

识薇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很快就轮到他们。

说起来,大将军府的人跟谢家的人走一块儿,那个小将领来来回回的扫了好几眼,当然,决然不是怀疑他们的身份,只是这么一个组合,着实让人意想不到而已。

不过,显然这些公子姑娘,谁都没有要给解惑的意思。

进入猎场范围内之后,识薇直接从马车上下来,牵过自己的坐骑,直接翻身上马,“你们先上去,我到周围转转,瞧瞧地形,很快上去。”

谢韫从马车里伸出头,“你独自一人?”

“放心,不会有事的。周围那么多羽林卫呢,能出事才奇怪吧。”识薇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夹马腹,就横向的脱力了队伍,演着一条小道消失无踪。

因为动作快,显然,就算是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谢韫与其兄长的人相互瞧了瞧,再瞧识薇带出来的家将,一个个都没有异常,就算是心中担忧,也只能作罢,先上山再说。

而识薇独自一人,所谓的小道也很快没了路,前后左右,怎么看,基本上都是树。

所谓春搜,那就是搜寻没有怀孕的动物进行猎杀,说白了,就是奔着可持续发展去的。

识薇的马上配了弓箭,绳索,算算时间,祭天仪式应该是已经结束了,所以,遇到合适的猎物,可以开弓了,不过,就算是祭天没结束,识薇这弓开了也还就开了。

对于打猎,识薇那是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所以,绝对是好手中的好手,就算是没有武器在手,她都从来不会空手而归,而对于猎物的选择,自然是更加的得心印手,而且,考虑到味道,她手下,基本上就不会出现死的猎物。

识薇踩地皮,也的确是真的,而且,因为有丰富的野外生存技能,对于环境的了解,基本上能达到晓一而知十,地形,气候,植被的分布,从而也能大致的推算出都有哪些动物活动在其中,当然,因为是给皇帝打猎用的,必然是经过清场的,大型猛兽就不要指望了。

识薇沿着一定的方向转了小半圈,心中基本上有数了,就开始往山上走。

而从这个时候开始,遇到合适的猎物也会开始出手。

间或嗖的一声,例无虚发,而打到的猎物,也都是符合要求的。

只是在某个时候,识薇察觉到了异样,耳朵微动,似乎有人活动的痕迹。

之前,识薇看过这片猎场的大大致地形图,估摸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很显然,今日的狩猎,还到不了这一块儿。

识薇借助这林子,隐藏着自身,然而,行动间依旧毫无凝滞,脚下的始终保持着不变的速度,然而,她却自信,就算是相隔几丈,其他人也未必能发现她。

在某两块一人多高的石头后面,一丛杂草里面,识薇发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肉球球。

好吧,那其实是一个小姑娘,只是太胖了一点而已,估摸着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只是那体型,快百斤了,不管是一副料子,还是穿戴的东西,度表明这姑娘尊贵的身份。

背对着识薇,拨开草丛小心翼翼的往上面张望,大概是看到了什么,像只受惊的兔子,急忙往后退,然后踩断了枯枝,发出了声响,自己还绊了一跤,屁股蹲一坐下去,向后却靠在了识薇的腿上。

肉团子惶恐的向后回头,看到是人,那张圆脸瞬间惨白,眼中尽是恐惧,张嘴就要叫出声,识薇眼疾手快蹲身捂住她的嘴,“嘘……”

“动静从那边传来的,快,过去看看。”上面有几个人,迅速的向这边靠近。

识薇抬眸看了看,看到了晃动的人影,已经他们弄出的声音,判断出准确的人数,低头看了一眼肉团子,笑了笑,“你别出声,我就放开你。”

或许是感觉到识薇没有敌意,毕竟,这小孩子,有时候就跟小动物一样,很敏感,肉团子点了点头。

识薇松手,摸摸肉团子是头,低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爹是福亲王。”肉团子揪着识薇的衣服,瞧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感受到越来越近的人,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姐姐……”无声的催促着识薇。

识薇心下啧了一声,这算是缘分么?不过,福亲王是个“讲道理”的人,没见过,就算是做一些比较让人不喜的营生,识薇对他也没有滋生出恶感。

先不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归不会是好事,识薇遇到了,必然不能袖手旁观。“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识薇起身,顺带将肉团子也抱了起来。

肉团子眼中闪过惊奇,因为太胖了,她已经很久没被人抱过了,这姐姐看着年纪不大,人也不是多强壮,抱她却如此的轻松。

第078章:肉团子续

不过,肉团子这样的状态没有维持多久,随着后面的人越来越近,她心里也越发的惶恐。“姐姐,快走,快走,大坏蛋追上来了。”

“别怕,他们追不到姐姐的。”讲真,这么个肉团子那些人都没能抓到,还能指望识薇高看他们不成?就算警告自己不要掉以轻心,也做不到打起百分百的精神来应对。

尽管,如果没有遇到识薇,这些人抓到肉团子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那些人已经明确了方向,所以,识薇想要不着痕迹的离开,难度有点大,要摆脱他们的难度却不大,当然,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直接将人给宰了。

不到万不得已,识薇不会轻易走后一条路。这里是皇家猎场,还是正好在狩猎期间,如果弄出几条人命,那还不完全乱套了,还狩什么猎。

而且,搞不好还会连累裴真言,毕竟,日子是他选的,选日子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一切都平顺,这第一天就出了事儿,依照皇帝那德性,被扰了雅兴,还能不迁怒到别人身上?怎么都是自己看上的人,护着还来不及,怎么能给他找麻烦呢?

识薇将肉团子抱上马背上,选定了方向,马鞭不轻不重的抽在马身上。

而后面追上来的人,恰好隐约看到身影,那还得了,“快追!”如果真让人跑了,等他们回去,十有**得死路一条。

虽然说这林子里,跑马并不是那么容易,但是,谁让识薇马术够好,而一般人在在这样的环境里,同样快不了,因此,后面的人虽然咬得紧,识薇也不急,按照最稳的速度,后面的人也越甩越远,而等到了相对宽敞的地方,快跑起来,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肉团子从始至终都紧张的注意者后面的情况,发现完全听不到动静了,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向后仰着头,看着识薇,眼睛里都是小星星,“谢谢姐姐。”

识薇捏捏她的胖脸,笑道:“不客气,恰好碰到了而已。”

谢韫虽然给她科普了一下皇室的情况,因为福亲王是倚栏轩背后的主子,所以必然是首当其冲,跟她说过福亲王的情况,却没说过他唯一的孩子是这样的体型啊。

不过,之前不知道跑了多远,衣服划坏了,整个人都汗涔涔的,这会儿汗水虽然干了,头发依旧乱糟糟的,脸上也是花的,跟那小花猫相差无几。

“才不是,如果是别人,就算是碰到了,也可能远远的避开了。”

识薇目光微动,作为福亲王唯一的孩子,还没有后娘,必然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的,这性子,感觉上却不坏,足见,福亲王应该也不是一味的宠溺。只是,貌似没怎么控制饮食。

识薇对小孩子还是挺喜欢的,她家母王前几年还生了一个小妹妹,那妹妹却是个熊的,不过,她家父上从来就不是给宠溺孩子的,换成在她手里,遇到熊孩子也就照揍不误,因此,那个妹妹最怕了就是父上跟她了,至少在他们面前都变得乖乖的,对于乖孩子,识薇一向喜欢。事实上,除了弟弟,妹妹都被识薇揍过。

换成这个世界,那是一溜的全齐活了,谁都没能逃过她的“毒手”。

肉团子的闺名叫什么来着?识薇想了想,不知道是谢韫没说,还是没记住,总之没印象。“团子啊,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为什么叫我团子?我叫苏宝妍,父王都叫我宝宝或者妍妍。”

识薇失笑,“你看你这么胖,整就一肉团子,我哪里叫错了?”

苏宝妍气得圆脸鼓了起来,五官看上去就更平了。“我才不胖,父王说了,宝宝一点都不胖,宝宝只是比别人圆润一点而已,没错,就是这样的。”

后面这话,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真的迷之自信。

识薇看她的表情,估摸着,这两者都有。

很好,这理由很强大。

说起来,苏宝妍虽然胖得有些过头了,不过,身高也比同龄的孩子高一些。暂时还不太影响行动,但是,如果继续胖下去,有一天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团子啊,太胖了容易生病,而且,太胖了影响行动,跑不了,如果下次还遇到这种事情,或者换个宽敞的地方,你大概就被抓住了,当然,同样的事情,姐姐是不希望再发生在你身上。”因为看这胖丫头肉团子顺眼,所以,识薇并不介意多说两句。

肉团子瘪瘪嘴,好吧,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很胖,是因为她爹是福亲王,所以,倒是没人敢当面嘲笑她,不过,她们却孤立她,根本就不跟她玩儿,而愿意靠近她的,都带着别样目的,让她很不喜欢。

看到她这小模样,识薇失笑,“多吃点其实没关系,就是也要多动,身体才能康健。”

当然,识薇说这个,其实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之前的事情,这肉团子肯定是吓到了,那么,很有必要给她转移转移注意力,至于人带回去之后,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关于发生在肉团子身上具体的事情,识薇倒是没有询问。

她现在其实已经算是麻烦缠身了,尽管她自己其实没当一回事,不过,有些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吧。福亲王手中虽然没有权势,但是,他能走到今日,大肆的敛财,做的都不是好营生,但是,奇迹般的,名声没有坏了,那么,这个人就绝对不能小瞧了。

动了他唯一的孩子,不管是谁,势必要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尽管这猎场没有来过,识薇要找到宿营地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只要大致方向没错。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不过,因为羽林卫的关系,识薇不想让对肉团子下手的人注意到她头上来,就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将肉团子带进宿营地。

识薇瞧着宿营地里很是平静,来来往往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怎么看都不想是出事了,那么,就说明福亲王应该没将自己闺女“丢了”的事情闹出来,至于还没发现这个可能,想也知道,根本就不存在,福亲王,大概是被威胁了。

识薇将肉团子从马背上抱下来,“呐,团子,现在自己回去找你父王,应该没问题吧?现在这么多人,你正大光明的回去,没人敢对你怎么样。之前发生的事情,除了你父王,谁都不要说,知道吗?”

不过,孩子到底还小,就算知道现在的情况,还是保住识薇不肯撒手。

“团子乖,姐姐现在不方便出面,晚些时候姐姐去看你好不好?”

在识薇鼓励下,肉团子终于鼓足勇气,自己踏出第一步,不过却一步三回头,不长的一段路,愣是让她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识薇也给足了耐心,一直看着她,好吧,其实识薇还有点恶趣味,因为肉团子走路的时候,身上的肉肉都在抖,一颤一颤的,穿着衣服都挡不住。

或许也是因为刚才识薇说,不方便出现,因此,到后面,倒是不再往后看,跌跌撞撞的小跑着往前,眼看还有一段距离就到最外围的羽林卫跟前,却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人,那目标非常的明确了。

识薇眼神一厉,快速的取下弓箭,拉弓搭箭,甚至都没瞄准,咻的一声,在那人刚刚碰到肉团子的手,直接被一箭穿心。——结果还是弄出人命了。

要抓自己人被射死了,肉团子惊叫一声,肉团子却又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

这动静,自然是引起了羽林卫的注意,四五个人立即赶过来。

肉团子突然哇哇的大哭起来,“父王,父王,你在哪里,宝宝害怕,父王……”脚下绊了一下,跌到在地上,哭得更凶了,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父王,父王……”

第079章:阴谋论了

在建安皇城里,总有那么些名人,而福亲王家的小郡主——一岁的时候就请封了郡主——就是其中之一,她出名的原因,毫无疑问,因为她那一身肉肉。

就算是没有见过,在看在她的那一瞬间,以及她口中叫着“父王”,就该知道她是哪家的孩子。所以说,几个羽林卫那一瞬间就懵了,原本应该在宿营地里的小郡主,为什么会如此狼狈的在这里?而且旁边这个身上中箭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回神之后,不敢怠慢,赶紧去通知福亲王。

另外有人去查看那地上的人的情况,毫无疑问,已经死得透透的。

大概除了小郡主,谁都不知道那一箭是从哪儿来的,然,小郡主现在的情况,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们这些羽林卫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询问,只得派了一些人在附近去查看情况,然而,出了能看到一些马蹄印,什么痕迹都没有,即便沿着马蹄印寻找,也很快没了线索。

或许唯一可以查证对方身份,就只有那死者身上的箭支了。

然而,那只是一只普通的,没有任何标志的箭支,单看外观,是无从知道看出什么的,只有进一步查证,或许能找出线索,然而,事关福亲王的唯一的孩子,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谁不知道,福亲王将闺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福亲王倒是来得快,平日里那笑容跟弥勒佛似的,走路也慢吞吞的,这会儿感觉却是健步如飞,脸上也没了半点和气模样,阴沉沉的甚是可怕,那一身肥肉看着似乎都狰狞起来。

苏宝妍看见他,哭得更凶了,想要扑上去,结果没站稳,又摔了一跤。

福亲王脸上的肉都在抖,心疼了,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在羽林卫赶紧将肉团子扶起来的时候,福亲王终于赶到,直接就半跪下来,扶助肉团子,身上可怕的气势也消失无踪,爱怜的擦着肉团子脸上的泪痕,“宝宝乖,宝宝别怕,父王在这人呢,啊,乖,别怕别怕……”

肉团子胖胳膊抱着福亲王粗粗的脖子,抽抽噎噎的,不停的喊着父王。

福亲王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她。

旁边的人也只能干看着,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触了霉头。

等肉团子缓过来一些,跟着福亲王来的侍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先回去,让郡主梳洗梳洗,再让太医请个平安脉。您以为呢?”

在福亲王这里,自然是将女儿放在第一位,下意识的就想将闺女抱起来,然而,事实证明,他没那个臂力,非但没将人给抱起来,父女两还险些一起摔了。

这就尴尬了!

旁边的人忙低眉敛目,装作没看见,然而,却也不能否认他们憋不住想笑的事实。

福亲王心道:闺女果然是太胖了,是不是应该下狠心控制一下她的饮食?

“父王好笨,漂亮姐姐很轻松就能将宝宝抱起来了。”苏宝妍在福亲王耳边小声道。

这是笨吗?这是笨吗?这跟笨有关系吗?福亲王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不过面上不动声色,却注意到了“漂亮姐姐”四个字。“宝宝告诉父王,是怎么回事?”

“父王,宝宝被人坏人抓走了,路上宝宝逃走了,是个漂亮姐姐救了宝宝,不过,漂亮姐姐说她不好出面。还有这个人,刚才想抓宝宝,也是漂亮姐姐出的手。”苏宝妍趴在福亲王耳边,小声的说道,“漂亮姐姐说,具体的事情,回去跟父王一个人说。”

有些事情,福亲王也知道厉害,今儿,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弄走他闺女,还留信威胁,如果敢大张旗鼓的找,弄得人尽皆知,就等着给他闺女收尸。

只得这么一个孩子,福亲王就算是怒意滔天,也只能投鼠忌器,让自己为数不多的人寻找,万般心焦的时候,得知女儿回来了,自然是立即赶了过来。

现在确认人全须全尾安然无恙,那就要好好的将这件事给弄清楚了。

福亲王稍显笨重的站起身,盯着地上的死人,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将人带回去。”至于闺女口中的漂亮姐姐,如果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故意救他闺女,意图接近他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定然不会客气,可如果真的只是巧合之下救了人,她不显出面,惹火烧身,福亲王也会帮她掩饰一二。

而那边,得了消息的今上,也派了人过来。

而这件事,相信过不久就会在整个宿营地里传开。

福亲王没搭理皇帝派来的人,只是让他回去回话——累皇兄担忧了,这一次的事情,他要亲自处理,届时,不管是谁,还请皇兄将人交给他处理。另外还请皇兄给他开开方便之门,再借给他点人手。

时间紧迫,拖久了,可能让一些线索被抹掉,福亲王见自己闺女精神尚好,就算是受到惊吓也不算严重,因此,绝对先仔细的询问一番。

说起来,肉团子之所以会被带走,还是因为身边出了问题,而且算是肉团子第二亲近的人——奶娘,因为这个奶娘的奶水足,身体也康健,肉团子就只吃了她一个人的奶,尤其是后来,肉团子没了娘,福亲王怜惜她,知道她跟奶娘亲厚,也没有多加干预,而肉团子的奶娘带她也是极好的,没想到今日却出了这样的祸事。

而苏宝妍之所以能逃脱,还是因为同行的还有一个丫鬟,本来没她什么事,只是恰好被她撞上,未免提前暴露,只得将人给带走。至于那丫鬟何德何能能将肉团子给放走了,肉团子也说不清楚。总之,不敢走上大道,比较偏,兜兜转转一圈,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或许是运气好,或许是别的原因,肉团子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几次危险,然后遇到了漂亮姐姐。

福亲王越听越不对劲儿,怎么看都像是安排好的,但是,就因为破绽太多,反而又让人多了几分疑虑,并不那么确定。

福亲王又仔细的询问了关于“漂亮姐姐”的事情。

这一下,肉团子倒是形容得很详细,因为印象深刻。

就根据肉团子的描述,福亲王知道,只要对方在宿营地,或者说只要在建安皇城,没换了一张脸,没换了那一身不合群的衣服,要找到人并不是难事。

因为还不确定是真恩人还是假恩人,福亲王只是让自己的心腹留心,不要引起旁人注意。

剩下的?剩下的事情真心不好查,因为所有线索都是断的,唯一可能知道线索的地方,大概就在肉团子身上,不过,福亲根本就不让外人接触肉团子,所以,就算是给皇帝借来的人,也只能在肉团子出现之前的附近转转,肯定还是不会有什么发现。

而那支箭矢,不好意思,就是最普通的通用箭,各家各府大部分都是用的这种箭。

但是,识薇的身份,倒是很快就被福亲王知道了,因为识薇只是转了一圈,就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宿营地,看上去相当的坦荡。

本来也是,识薇虽然想要避开麻烦,但是,也并不意味着对她就要藏头藏尾,福亲王帮她隐瞒了最好,没隐瞒也无所谓。事情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

福亲王得知识薇的身份,也觉得“好巧”,不过,有些事情也没有妄下定论。

而宿营地的某个奢华营帐中,青年男子安静的靠在榻上,专注的瞧着手上的书,护卫在一边回禀,好半晌都没有动静,护卫后背隐隐汗湿了,却一动不敢动。

第080章:蹭吃蹭喝去

“所以说,不仅是中途出了乱子,让一个丫鬟就将人放走了不算,你们几个大男人发现之后,还没能抓住一个行动不甚灵活的胖孩子,以至于最后的计划都被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截胡,你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对吧?”青年男子和缓的说道。

“是属下等无能。”护卫的头埋得更低了。

“是啊,这么无能,还养来做什么呢?养着也是浪费粮食而已。”

护卫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发颤,可是,连求饶的话都不敢出口。

青年男子之后,倒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那目光依旧平和,似乎下面的人将事情办砸了,也丝毫没有关系,不生气,不发怒,好似是那世间最为仁慈宽厚大度的主子。

然而,偏生那护卫却像是置身于水中,渐渐的几乎要窒息,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明显,甚至一滴一滴的滑落,然而,却不敢让之落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又不敢有大动作一面引起主子的注意,看上去真的好不狼狈。

青年男子终于施舍了他一个眼神,然而,眼中依旧毫无波动,就因为这样,若是外人瞧见,只会认为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因为是物件,所以自然是不会引起情绪。“下去吧。”

“是。”护卫低声应道,声音好似都哑了。

小心的退出去,掀开帘子,与外面的人对视了一眼,依旧没有言语。

按理说,办事不利,没有被主子惩罚,应该高兴才是,然而,他们的眼神格外的沉重,甚至带着绝望与死气,只有他们最清楚,如果现在就罚了,事情大概也就揭过了,或者现在说了事后会如何,那都还好,唯独这样的状况,才是最糟糕的。

皇家猎场,外人众多,自然不会弄出人命,也不会出现什么血腥场面。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主子的宅院更血腥恐怖的地方,都说那深宫冤魂无数,鬼气森森,实际上呢,或许还比不上那小小的院子让人胆寒。

而营帐内的青年,将手上的书搁在一边,仰头看着营帐顶部,“有些人的存在,果然还是太碍眼了啊,以至于做事缩手缩脚,接触一些人也要小心翼翼。”那眼神终于是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然而,依旧不多,转瞬即逝,归于宁静。

而识薇回来,倒也不算很突兀,毕竟吧,皇帝开箭之后,前往林子里打猎的也不在少数,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不过,唯一让人突兀的大概就是她作为女子,却是独自一人,猎物的数量还不在少数,引来众人的目光,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赵典军在宿营地外等着识薇,因此,倒也省了识薇还要自己找大将军府的营帐所在。

大将军大将军,这名头多好听,然而,这营帐却是在比较靠外围是的地方,然而,却没人觉得不对,就算是赵典军等人,似乎也认为是理所当然。

印国的等级观念,不,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世家观念,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寒门中人,就算是爬山了高位,自身能得到几分尊敬就不错了,想要将家族拉起来,可就是千难万难,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

好在地方还算宽敞,而且,识薇他们人少,相比其他地方,到显得相当的宽松。

然而,问题也来了,识薇没带丫鬟,要用的东西,也就两身换洗的衣服,就这么跟一群男人住在“一起”真的没问题?而且,衣服换下来之后,谁帮她洗?让护卫动手是没可能的,所以还得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其实也没问题,她完全能生活自理。

关键问题还是大将军府的营帐没有其他女人。

识薇貌似也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个问题,说起来,这都是大周生活习惯惹的祸,行军打仗什么的,都全然没有问题,反正都是跟她一个性别的,而且,在大周,男人给女人洗以上,就跟现在女人给男人洗衣裳一样正常。现在嘛,让护卫给女主洗衣裳,这闺誉就别想要了,其他地方声名狼藉是一回事,闺誉又是另外一回事,是真的会很严重。

别的不说,就谢韫,别的事情她最多无奈,如果识薇损了闺誉,她绝对会直接炸了。

而且,护卫也铁定会避嫌,从大将军府出发的时候,他们也是没反应过来,毕竟,以往都是跟着秦承业来的,秦承业也没带丫鬟,现在大概已经意识到了。她要在营帐,他们大概就会窝到外面去,偏生又要护卫她的安全,不能太远,所以,只能以天为盖地为庐了。

听着潇洒,实则苦逼。

在这个对她怀着“最大恶意”的地方,识薇只以为适应良好,然而,事实告诉她,其实还是不够。而且,有些东西,她或许一辈子也适应不了,改不了。

识薇侧头望天,明媚忧伤了那么一丢丢,再看欲言又止的赵典军,对着马背上的一堆猎物抬了一下下巴,“留下你们吃的,剩下的,我带去谢氏营帐。”

认识了一个娇女美人,其实还是蛮有用的。

赵典军松了一口气,这自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大小姐无需管属下等人,尽可全部带过去,属下等一帮大男人,要弄点野味,是再容易不过的。”

“宿营地附近弄野味,抓老鼠呢?”识薇笑道。

赵典军语塞,的确,这周围早就被清理干净,就算没有,这么多人,那些动物也早就跑没影儿了。

“行了,少废话,按我说的做。”

话到这般地步,赵典军也不再多说什么,“多谢大小姐。”然后意思意思的拿了一只兔子,两只野鸡。

“你们一帮大男人都属猫的吗?吃那么点?”识薇自己动手解了一只兔子,几只体型较小的飞禽,野鸡又拎了一只,就算赵典军在一旁说够了够了,她也充耳不闻,一只一只的丢过去,然后牵着马准备走人,整就一我行我素的典范。

倒是刚走出大将军府营帐的范围,谢韫的丫鬟就来了,“奴婢奉小姐之命,请秦姑娘过去,小姐说机会难得,欲与秦姑娘秉烛夜谈。”显然有些事情,谢韫已经考虑到了。

“行了,也别找那么多借口,瞧我现在这样就知道,准备去你家小姐那里蹭吃蹭喝。”

丫鬟掩唇而笑,“小姐倒是巴不得秦姑娘能多去几回。”

这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麻烦,真有麻烦,识薇肯定只会避开。

到了谢家营帐,果然是大将军府不能比的,不过,识薇也没有半点自卑或者不好意思,坦荡得很,就跟到自己地盘似的。

恰好碰到谢洵跟谢家的另外两个子弟。

谢洵见马背上的东西,“秦姑娘独自过来就好了,还带这些野味作甚。”

识薇轻嗤一声,“虚伪。你倒是先收收你那垂涎的目光。”顺道就将缰绳丢了过去。

谢洵接了,倒也不生气,左不过就是玩笑,随手就将缰绳递个旁边的侍从,“拿下去叫人好生侍弄,瞧着都还是活的,这样弄出来最是美味。”再转向识薇,“秦姑娘身手,不得不服,这出去转一圈,收获就如此的丰盛,若是叫你猎上一日半日的,还不知道得有多少。”

识薇转了转手上的护腕,“凡事适可而止。”

谢洵点头,“的确。秦姑娘去找小妹吧,晚些时候,有机会手谈一局?”

“自己找虐,我倒是不介意抽点时间。”手一扬,走人。

丫鬟前面引路。

谢洵失笑,有时候似乎有点“放荡”,但是,这性子啊,还真讨厌不起来。

第081章:骇浪再起

旁边两个本家的兄弟,瞧着谢洵这态度,心下诧异不已,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除了本家的姐妹,对外面的姑娘基本上都很守礼,也很疏离,而且,就算是本家的,能够近身的,也是极为少数的,说白了,就是怕外面的姑娘缠上来,弄出是非,惹来麻烦。

身份越是尊贵,就越是如此,而谢洵,不出意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谢氏门阀宗主,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哪怕只是做一个妾,也是愿意的。

而谢洵在这方面向来洁身自好,对外面的姑娘能避则避,即便是表姐妹,以及亲妹的密友,都是如此,方才这般,对外姓姑娘随意自在,甚至还说笑两句的,当真是见所未见。

“洵兄长对这姑娘倒是颇为与众不同啊,莫非……”其中一人调侃道。

这不点破,谢洵或许还没意识到,这一被点破,谢洵微微的怔了怔,随即笑道:“秦姑娘与别人不同,有些事情,其他人谁都可能会,独独她不会,而且,她行事,颇似男儿,爽利大方,如果刻意避开,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事实上,与她相交,回避这种想法都未曾产生过。”谢洵直言不讳。

而且,他心里边觉得,如果能被秦姑娘这样的人青睐,或许是该感到荣幸的。

不过,这样的念头,在产生的瞬间就被甩了出去,至少她不能有别样的心思。

她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嫁入世家,更遑论是作为宗妇,另外一点,若是不能待她一心一意,最好就不要沾惹,毕竟,这姑娘一看就知道,常人是降不住的,夫妻之间,总要有一个相对弱势的,通常是妻以夫为天,在她这里不适用的时候,自然就只能是男子退步了。

不退的结果可能就是天翻地覆,对谁都不好。

然,纵观印国上下,能有几个男人是甘愿被妻子压制的?除了那种真心将对方爱到了骨子里,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大概就只要那种各方面都不怎么样,强行被压制的。

前者凤毛麟角,后者,怎么想都配不上秦姑娘那样的人。

而他们这样的人,有谁能从一而终?不论自己是不是会变心,其他很多方面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做。所以,有些事情,最好想都不要想。

思及此,谢洵不知道该心疼秦姑娘可能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归宿,还是该为她未来的夫君默哀一下。不期然的又想到那位喜欢女装的表弟,莫名觉得,改之或许说得对,他们两其实挺相配。

“洵兄长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谢洵回神,“没什么。走吧。”这些事情,不是他该过问的,也不是他能过问的。

识薇跟着丫鬟,直接进了谢韫的营帐,谢氏来的姑娘并非只有她一个,不过,即便如此,她依旧独自占据一顶营帐,小巧,里面的摆设却也依旧精致,所以说,这么一场兴师动众的狩猎,跟着更多纯粹只是来玩的“废柴”,一个个都还皮娇肉贵的,走哪儿都得搬一大堆的东西,要多麻烦有多麻烦。好吧,麻烦的永远不是他们这些贵主儿。

而识薇现在在谢韫这些蹭吃蹭喝蹭住,她也成了万恶的一员,所以,没什么好说的,那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谢韫对识薇招招手,“秦妹妹出去转一圈,有什么收获?”

“收获倒是还不错,进来的时候见到你兄长了,他让人将猎物拿下去侍弄去了,正好让我尝尝你们家厨子侍弄野味的手艺。”

“狩猎带出来的厨子,肯定都是这方面手艺最好的,我们家的,放在哪里肯定都不差的。一准儿能让你满意。”这点自信,谢韫肯定还是有的。

识薇挨着谢韫旁边坐下,捏了桌上一块切好的果子就扔嘴里。

谢韫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之前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如果你说的是福亲王家的郡主,人是我救的,人也是我杀的。”识薇毫不避讳。

救的是谁,杀的是谁,谢韫自然知道,头疼的揉太阳穴,“我怎么觉得,你走哪儿都能惹上麻烦,而且还都不是小麻烦。”

识薇扬唇而笑,“谢美人这是将自己也当成是麻烦?”

“对我而言,遇到事情,当然是希望有人帮我解决,但是,于你而言,的的确确是麻烦。郑家那边我们家还可以压制,可是这事儿不一样。

宝妍郡主那就是福亲王的眼珠子,有人敢动她,是何等胆大包天,就可想而知,这人绝对不简单,还不知道背后有多少鬼魅东西。

福亲王手里没有权势,但是他有钱,非常有钱,而且为人圆滑,没得罪过什么人,这背后的人冲着什么去的,基本上不做他想,但是现在没成功,万一知道是你搅乱了其计划,可能放过你吗?

尤其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敌在暗,你在明,就算是防备,都无从下手,如此一来,如何是好?而且,这有些人疑心病重,你救了人,非但不将你当恩人,说不定还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设计的这么一出。届时,你与腹背受敌有何区别。”谢韫忧心忡忡。

“照你这说法,遇到了置之不理?”

谢韫抿唇不吭声,她知道秦妹妹不是那样的人,如果真的万事瞻前顾后,那么,自己三月三那日说不得已经死了,最好的状态也是残废,所以,她也做不到让她不要管闲事。

识薇伸手像摸小孩一样摸了摸谢韫的头,“别担心,我做事,只问心无愧,真要因此惹上大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当真要过不去,也犯不着怨天尤人,我父…亲教导我,做了就不要后悔,而有些事情,不做,反而可能会心生愧疚一辈子。”

“听你这么说,大将军给人的感觉挺矛盾的。”听着这大将军就不像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可是若是负责人,又怎么任由女儿以前那种状态,总不能说因为在边关,什么都不知道,内宅的一个小妇人能瞒得那么紧?大将军府的长史典军这些人都是吃素的吗?而如果他都表明的态度,一小妾还敢违背他的意思?

当然矛盾,因为根本就是两个人,现在倒是让秦桓温占了好,不过,这事儿也没法解释,因此,识薇也只是笑着沉默。

谢韫见她不说话,也不再多问,“福亲王这个人其实还算不错,只希望他不要失了理智,保持精明,不要胡乱猜疑,然后把关于你的存在给隐瞒好了才是。”

“我回来之后没换衣裳,这身装束也很好认,他或许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既然到现在都还没动静,那么想来之后也不会刻意闹出来,所以呢,你可以宽宽心。”识薇安慰谢韫。

不过,识薇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掳走肉团子的人,如果图谋甚大,就不会轻易罢手,指不定有多少暗哨在盯着,肉团子一小孩子,很多事情藏不住,就好比见到自己露出激动的情绪,所以,自己被注意到,其实几率是很多大的。

说到底还是要看福亲王怎么做,考虑周全了,有些事情不是不能瞒过去。

“只能希望如此了。宝妍郡主其实挺招人喜欢的,福亲王府虽然没有女主人,少有席宴,不过,其他人家有事的时候,福亲王跟宝妍郡主也没少登门,彼此之间的关系其实还不错的,宝妍郡主受了惊吓,估摸着会有不少人去探望,到时候我们也去瞧瞧。”

识薇点点头,“我也跟团子说过,晚些时候去看她。”

“团子?”

“那丫头难道不是肉团子?”

“果然也就你这张嘴,什么都敢说。”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足以惊动整个宿营地,才能造成这样的动静,谢韫与识薇相互看了看,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营长帘子被掀开,丫鬟从外面进来,神情有些惊惶,“小姐,国师,国师大人遇刺了!”

第082章:忌惮,信任,原来如此

谢韫惊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识薇不至于像谢韫那般失态,但是,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在她看来,那个男人足够的神秘,也该足够的强大,一般的凡夫俗子怎敢在他面前蹦跶。等等,关心则乱,差点被带到沟里去了,“国师受伤了吗?”

谢韫也回过神,拍了拍胸口,勉强压下激动的情绪,“对啊,国师怎么样?受伤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国师那边遇刺,事情立即就传开了,具体情况如何,不得而知。”

“国师大人那么厉害,有些事情肯定是早就知道的,而且身边的护卫也是精挑细选的,如此这般,如此这般,怎么可能被一些宵小伤到,所以,肯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识薇闻言,微微的蹙眉,虽然她也相信裴真言不会那么容易受伤,但是,跟谢韫的出发点到底是不同的。她信任的是他本身实实在在的能力,就好比第一次在誉王阁遇到,明明近在咫尺,她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而谢韫信任的是他的预知能力,认为他对于没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但事实上,怎么可能达到那种程度。

识薇多少能理解一点世人对裴真言的崇敬之情,但是,就算他不像真人,到底也只是**凡胎,世人将他架得那么高,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她相信,裴真言的能力,绝对没到那般神鬼莫测的地步,当世人将很多事情都寄托在他身上的时候,等某一日,发现他达不到他们的预期,或者出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他们就会怨怪,会憎恨,会将一切罪过都推到裴真言头上。

现在仔细想来,裴真言的名望那么高,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正所谓站得越高,就会摔得越狠,今日将他拱上神坛,来日就找机会将他拉下神坛,而且是摔得爬不起来,甚至是命丧黄泉。这显然不是识薇像看到的。

联想到裴真言的真实处境,越想,这个可能性就越高。

“谢韫,他只是人,不是神。”

焦躁的谢韫愣了愣,回头看向识薇,一时间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他只是人。”识薇看着谢韫,重复了一遍。“他一样是吃饭喝水长大,他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比你兄长也就大那么一点,他或许比一般人优秀,但是,他也只是人,只是人。”

谢韫一个激灵,好像从一种魔障中走出来,脸色有些不好,“那么,国师大人他……”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以为他真的无所不能,但同时,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坐下吧,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干着急也没有用。”识薇何尝不想亲自去确认一下裴真言的情况,但是,显然是不现实的,这会儿裴真言那里不知道多少人呢,哪轮到她去。

而且,识薇心里还想到另外一个可能,绑架宝妍郡主在前,刺杀国师在后,会不会都是幌子,或许都不是幕后人真正的目标,反而可能只是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然后声东击西。

然而,识薇手里什么消息的都没有,所以,猜测也就只能是猜测。

谢韫见识薇如此,也安静了下来,的确,似乎只能等待。

按照国师的地位,营帐的位置本来应该靠近皇帝的营帐,不过,因为他喜静的缘故,加上皇帝身上不仅宫女众多,还有后妃,就算他是国师,靠太近,也总归不好,因此,国师的营帐反而是最“偏僻”的,跟谁的营帐都没挨着,大概也是这样,反而给了刺客可趁之机。

裴真言的营帐很大,仅次于皇帝的主营帐,本来,只是他一个人的话,会很宽松,然而,这会儿可算得上是爆满了,除了皇帝,皇室宗亲,大小官员,可以说是一个不落。

然而,事实上,这些人,怕是没几个是真心想要来的,来关心问候一下,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表示自己对国师的尊敬与关怀。

其他地方或许是人挨人,而裴真言一丈之内,就只坐着皇帝。

皇帝而今也就三十来岁,不过,因为整日的沉溺酒色,夜夜笙箫,身体看上去不怎么样,皮肤比较暗淡还比较松弛,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一些。这会儿端坐着,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帝王的威严,然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身体其实有些僵。

这也就再一次的佐证了真心没几个人想跟裴真言近距离相处。

裴真言安静的靠坐着,双眸闭着,一头的银发依旧打理得一丝不苟,而今日衣服也是月白色,上面用银线绣着暗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尊完美无暇的雕塑,所以说他不像是真人,还真不是纯然的夸张。这诸多的人,在他眼里,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明明这么多人,整个营帐里却分外的安静。

好像谁都没有开口的打算,这么僵持着,似乎在等别人打破僵局,又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皇帝目光扫向下面的臣子,然而,一个个齐刷刷的低头,完全装作没看到皇帝的目光一般,好像那地毯上有什么吸引他们全部心神的东西,皇帝恼怒不已,换一个地方,他大概早就大发雷霆了,但是在裴真言面前,他就只能忍耐,心里面将这群臣子骂了一个半死。

皇帝扯了扯嘴角,“国师啊,那个……”

“臣知道陛下想说什么,狩猎大可继续,后面不会再有事情的。”裴真言清冷的开口,而眼睛,也始终没有睁开,不过,这也正合某些人的意。

——你早说不就完了,早说早就走了。

这不是一个人的想法,然而,这样的想法,也仅仅是从心头划过,很快就甩掉了,好似生恐下一瞬就被裴真言知道一般。

“今日的事,只不知国师是否提前知晓,若不然……”显然,皇帝心里并未放松。

“陛下,世人当知,算人算事不算己,臣自身的命理如何,并不在臣的掌握中。这狩猎,主看天象是否适合,次看杀生见血是否安泰,有违天和,若说宝妍郡主的事情,该发生的,不管选在什么时候狩猎,都会发生,即便不是在猎场,也会是其他时候。”

言下之意,就是宝妍郡主该有这么一劫。

好吧,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多的,怕是也不会再开口了。

“那国师你好生歇着,朕就先行离开了。”皇帝径直的起身,脚下的步伐可是比平日快了好几分。

其他人也随后纷纷告辞,与诚恳的言辞相悖的,依旧是那匆匆的脚步。

裴真言没有起身,没有相送,但是,谁也不介意。

倒是在最后,还留有一中年人,看着裴真言那清冷的容颜,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而这个时候,裴真言也睁开眼睛,看向中年男人,那人倒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父亲还有事情吗?”裴真言淡淡的问道。

裴真言这般冷漠疏离,叫裴玉松心里不是滋味,这原本是他捧在手心的儿子,尽管只是养子,他却一直视他为亲子,这个儿子一直都是他骄傲,因为太优秀,反倒是被人疏远,被人排挤,但是与他这个父亲之间,却是再亲近不过的,然而,某一天,这儿子突然成为天选国师,而且能力非凡,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父子间变成如今这般,其实也是他的错,是他先疏远儿子的,等到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为时已晚,关系已经没办法再拉近了。

都说高处不胜寒,这几年下来,他岂能看不出爱子站在高处的孤寂,以及身处危局。

然而,他这个父亲无能,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尤其是当他瞬间白发的时候,只觉得痛入骨髓,撕心裂肺,在他后来修养的时候,他想要去陪着他,照顾他,但是,家族不允许,局势也不允许。

裴家与他走得太近了,裴家会成为众矢之的,也会加剧其他人对他的忌惮。

所以,他当父亲的,连给儿子一些关怀都不行。

“阿言……”

裴真言眉宇微动,“父亲早些离开吧,外面还有人等着你呢。”

裴玉松张张嘴,却再发不出声音,是啊,谁都不允许他跟他儿子多处一会儿。

而外面的侍从,被再三叮嘱照顾好国师,护卫被再三叮嘱,保护好国师。

多讽刺!

而他们中,还有人始终在咀嚼着一句话:算人算事不算己。

不算己……

原本这一场刺杀就没想着会成功,所以,即便是裴真言毫发无伤也并不意外,更何况,还伤到他了,尽管似乎只是一道很浅的口子。另外也不是没有收获,还以为他与其他的命理大师会不一样,能够掌握自己的命理,原来,他也没被上天如何厚爱。

不能算己,这就足够了。

刺客只有一个人,是某个护卫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包,想来也是,裴真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太多的陌生人混到他身边,只要被他注意到,哪怕是易容,肯定也会立即被发现,所以能有一个人,并且还伤到他,已经是很厉害了。

而此人自然是有来无回,尸体已经被处理了,身上没有表明身份的东西,却留下了一枚戒指。——外缘镂空菱形,足有指节的长度,里面是一颗椭圆形宝石。

如果识薇看到这枚戒指,定会心有异样,因为这形状实在是太熟悉了。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宝石颜色,这一枚是蓝色的,而识薇见到的那枚,因为是晚上,光线很暗,她也不确定是不是一定是黑色,这两枚戒指是不是一枚,很难说,然而,百分百肯定,绝对是有关系的。

这枚戒指现在就那么摆在桌上,说起来做工倒是精良,只是宝石的质地倒不是顶级的,当然,也绝对不会差就是了。裴真言看了片刻,用一张帕子拿起来,丢进一个盒子里,盖上,让侍从收起来,然后将帕子扔到一边,虽然没有明言,他的动作,已经表明了嫌弃。

所以,等传到识薇他们耳朵里,就是裴真言受了伤,并不严重,而狩猎将继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国师遇刺这件事,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之前引起整个宿营地波澜的事情,似乎还不比不上一颗石子溅起的水花。

识薇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印国国师的崇高地位,难不成都是泡沫堆起来的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国师大人既然说没事了,那肯定就没事了。”谢韫理所当然的说道。

识薇顿时无话可说。那么忌惮他,偏生又那么信任他,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某些人千方百计的想要除掉他,但是,真的如他们所愿了,或许又会是另一番光景。

识薇决定晚上去瞧瞧裴真言,有些事情还是亲自了解一下才会放心。之前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她以为裴真言的营帐也在宿营地内,宿营地里巡视的人太多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上门,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在宿营地外,就可以绕过去了。

晚食时间,识薇打的野味也已经弄好,谢韫这里单独送了一份过来,花样没有识薇吃过的多,但是,厨子的手艺确实还是不错的。

今日的消耗相对大一些,识薇也吃得颇为尽兴。

晚食之后,识薇主动提出去看看肉团子,谢韫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出门之后又碰到谢洵,对方再度的提及下棋的事情。

谢韫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才吃了东西呢,等我们去看看宝妍郡主,消消食,回来再说。明知道是手下败将还找上门,你什么时候跟誉亲王世子一样了?”

“小妹,你说我便说我呗,誉亲王世子没惹到你,你别带累人家啊。”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别的意思。”

“行行,你现在是越发的能说会道了,我不跟你说了,你们去瞧宝妍郡主好了。”

谢韫也着实不客气拉着识薇走人。

谢洵无奈,自家小妹,还真是被秦姑娘给“带坏了”,对他这个兄长是越发没有礼数了。

福亲王这边暂时没有其他人在,因此,宝妍郡主见了识薇,眼神贼亮,若不是她的父王压制,这大概就已经直接扑到识薇身上去了。

福亲王之所以制止,说到底还是不确定现在身边伺候的人是否就没有问题,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原本以为最忠心不过的人,现在都已经背叛,更遑论其他人。事关唯一的孩子,福亲王即便是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也不为过。

因为福亲王没有王妃,虽然带了侍妾,可是她们哪有资格招待世家贵女,而福亲王身为男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自然是简单的几句话,感谢他们来探望宝妍云云,而识薇救了宝妍的事情只字未提,福亲王即便心存感激,也只能待日后再说。

识薇确定了肉团子并无大碍,精神还算不错,其他的事就不放在心上,救肉团子,就跟之前救谢韫一样,适逢其会,从来就没想过什么报酬,所以来得自在,走得轻松。

倒是福亲王瞧着识薇离去的背影,心有异样,因为秦耀宗跟臻臻那件事,福亲王自然不是对识薇一无所知,事实上,还进行过一定的查探,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也很有胆色,现在打了照面,那感觉就更为的直观明晰。

而这一刻,福亲王也差不多**分的确认,识薇多半只是巧合的遇到了宝妍,然后救了宝妍,与掳走宝妍的那一伙人没有关系。

要说福亲王凭什么作出这样的判断,依靠的其实是他的直觉。

福亲王在亲娘早逝的情况下,在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滋滋润润的活到成年,然后现在,又大把大把的赚钱,好几次渡过危机,都是因为他的直觉。

玄之又玄的东西,但是次数太多了,你也不得不信。

当然,在宝妍的问题上,福亲王保持着绝对的谨慎,所以并非百分百的就下了定论,还要再看一看,查一查。另外,对于幕后黑手,他也不相信,真的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回去之后,谢洵的侍从那是已经等着了,“我家少爷已经摆好棋盘等着姑娘了。”

“大兄今儿这是不达目的还不罢休了。”

“走吧,是我答应了的。”识薇向来说话算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宣传了一下,等着的人出乎预料的多,包括谢韫的那位官居三公之一的司徒的叔祖都在。——每次皇帝狩猎,三公中都有一个人随行,基本是轮流着来。

这位老爷子官场混了几十年,积威甚深,除了今上,大概就没有能让他低头的,而且就算是低头,也不会折了他的傲骨。这样的人,家中的小辈面对他的时候,自然是毕恭毕敬。

别的不说,谢韫的因为当宗主的爹,掌握着谢氏门阀大小事务,在谢氏宗族内有着绝对的权威,在这位老爷子面前,那也不敢放肆,做错了事,也照样得乖乖的听着老爷子训斥。

然而,这样的人对于识薇而言却没有多少威慑力,官威再重,还能比得上战场上的悲壮,沉重,冷肃,煞气冲天?而且在大周的时候,跟这位老爷子的类似的人,识薇接触的也不在少数,就算没有战场磨练出的气势,也早就成了习惯。

是装出来的还是自然表现,必然都逃不过这位老爷子的法眼,所以,小小年纪就如此淡然镇定,这位谢司徒心中如何能不惊讶,细看之下发现,就算是谢洵这个精心培养的下任宗主都多有不及的时候,谢司徒表面上都快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人教出来的?

谢司徒跟福亲王一样,对识薇也不陌生,谢韫在郑家手里“吃了亏”的事情,他虽然没有亲自插手处理,但也不会不过问,毕竟利益这东西,有部分肯定是跟朝堂牵扯在一起的。

因为听说识薇棋艺精湛,谢司徒闲着无事一时兴起就过来瞧瞧。

现在起了别的心思,就直接占了自己侄孙的位置,“不知老夫可有荣幸领教姑娘高招?”摸着胡须,笑得和蔼可亲,看上去甚是无害。

识薇笑容不变,却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不疾不徐的应对了两句。

然后,谢洵“求”来的棋局,自己只能苦逼的当旁观者了。

谢司徒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跟识薇下棋,而是想要探一探识薇的底,而不专心的下场就是输得比较惨,识薇当真是不留半点情面。

棋局结束太快,谢司徒愣是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谢洵跟谢韫却是在边上不厚道的偷笑,就好像是自己推翻了压在头上的大山一样,心情愉悦,无比的舒畅。

终于回过神的谢司徒倒也没有羞恼,反而捻须而笑,“后生可畏呀,上一次遇到这种事,还是很多年前,与国师对弈的时候,因为是小辈儿,并未重视,结果极其的惨烈,这都是教训啊,唉,老夫居然没记住,不过所谓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下次肯定不能再犯这样的错了。”

识薇不置可否的笑笑。

“再来一局?”

识薇点头,“无不可。”

第二局,谢司徒让识薇悠着点,让着些他老人家,依旧没有放弃要么摸一摸识薇底的打算。识薇一向都比较尊老爱幼,在对方完全坑不住她的时候,倒也不介意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毕竟得到了答案,心里未必就更畅快,也有可能更加的心梗。

谢司徒也差不多就如同识薇所料,他算是知道了,教导这姑娘的人,那就不是将她当成闺阁女子来教,分明就是世家的继承人,其严苛程度还更甚十倍百倍。

她的“学业”还完成了,不是合格,而是绝对的优秀。

所以也不怪这姑娘的性情会与众不同。

可惜了,怎么就是个姑娘呢?如果是男儿……

也庆幸只是个姑娘,如果是男儿,不是自家的,还有可能造成威胁,那就只能出手扼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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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第一更,6000字,后面还有两更,字数相同。

第083章:美人浴

见识了识薇的优秀,再看谢洵,以前觉得很满意的,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谢洵躺着也中枪,想说自己真的很无辜。而心里的复杂,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谢司徒能探听出的东西,他能完全听不明白吗?正因为明白,所以知道自己远远的不足,对方还只是个姑娘,比他小了好几岁。

不过,谢洵心理状态不错,没有一蹶不振,生出负面情绪,反而打碎了曾经未曾察觉的自得自满,变得踏实,更好的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谢司徒见状,不由得暗暗点头,这算是意外之喜了,而之于谢氏宗族而言,这还将成为一份巨大的保障,毕竟一个能力一等一的宗主,是多少外物都换不来的。

第三局,谢司徒到时没再继续,而是将位置让给了谢洵。

因为知道自己与识薇之间的差距,谢洵在对弈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平和,不骄不躁。

不过,这一局……识薇输了,输得很是不可思议,众人看她的眼神都颇为怪异。

“不过是规则上的一点小差异,何须大惊小怪。”识薇到时淡定得很。

说白了,也就是碰到了与大周规则稍显不同的地方,之前一直没遇到,所以不知道而已,这些人之所以如此,说到底还是因为识薇“错的离谱”,如果说她是在外地长大的,地方性的不同还情有可原,问题是她生在建安长在建安,在建安的规则肯定还是统一的,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可就不应该。

“这似乎也无需大惊小怪吧,秦妹妹之前的处境,我们都是知道的,秦妹妹能有今日的成就,那都是天赋惊人,加上自身的努力,之所以出现规则上的错误,或许只是少有与人对弈,更多的时候是研究棋谱之类的,市面上流通的棋谱也不在少数,各地都有,秦妹妹或许只是记差了或者弄混了而已,多正常的事情。”谢韫不疾不徐的说道。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多半是如此。

识薇笑而不语,好像是默认了谢韫的说法。

实际上不过是在想,这人的脑补能力真的是惊人,什么不对劲儿地方都能给你圆过来。

“我这算是捡了一回便宜了啊,毕竟,如果是正常情况,如何都赢不了的。”谢洵笑道。

“知道就好。”谢韫凉凉的说道。

谢司徒瞧了谢韫一眼,这个侄孙女这些日子的变化似乎颇大啊,好像变得活泼了不少。目光又在识薇身上转了一圈,有些人的影响力,还真是不能小觑,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点小插曲过了也就过了,不过,谢家的这些人见识了识薇的能力,尽管其实只是冰山一角,但是就凭谢司徒的态度,想必日后详见也不敢小觑。

散了场,差不多也是快要入睡时间。

丫鬟已经准备好了温水,因为浴桶够大,谢韫直接拉着识薇,要让她一起洗。

识薇倒是没所谓,在大周的时候,行军打仗,一大群女人一起直接跳进或湖泊或河流里洗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时候还往往伴随着那么些花式荤话。

因此,谢韫邀请,识薇也就相当坦然的脱衣服,眼眸微微的半阖着,动作慢条斯理,整个人带着人几分懒散又诱惑的气息。

谢韫原是被丫鬟伺候着脱衣服,目光落到识薇身上,莫名的有些脸红心跳,还有些害羞,不自觉的想要遮掩身体,本来从小被伺候到大,被几个丫鬟围着也是习以为常,怎么这会儿好像不正常了呢。

总之,谢韫发现自己似乎做了一个相当错误的决定。

不过,看看秦妹妹的身体,再看看自己的身体,似乎找到了答案。

秦妹妹身体看着就柔韧有力,四肢都覆着一层薄薄的腱子肉,平坦的小腹,隐隐的还有线条,看着就弹力十足;而她呢,皮肤过分的白皙,捏着也是软软的。

——一般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她这样的体态,所以说,都是身体惹的祸!

而且,而且,秦妹妹你脱衣服就好好的脱衣服,那么撩人做什么?显摆你的好身材啊,要知道她这样的才是大众审美啊,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谢韫在心里边吐槽,手下却有点蠢蠢欲动,想要捏捏秦妹妹身上的肉肉是什么感觉,另一边又有点不自在,毕竟,秦妹妹这样的体魄,应该多是出现在男子身上,所以,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想歪。

等识薇将衣服脱完了,抬眼看见谢韫的转态,转瞬间明白了,然后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对着谢韫勾勾手指,“美人,过来。”

谢韫不知道自己是该脸黑还是脸红,或者可能是又黑又红。

谢韫没动,识薇却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山,直接上前,扣住谢韫的腰身,将人抱了起来,然后直接扔水里,谢韫惊叫一声,又被呛了水,所以等识薇跨进浴桶的时候,直接扑上去掐她,然而,谢韫在识薇手里,那就跟小鸡仔似的,没有半分反抗之力,本来想吃识薇的豆腐,结果倒是被识薇上下其手了一个遍,识薇的动作看上去还相当的悠闲。

最终,谢韫脱力,只得连连告饶,识薇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谢韫软绵绵的靠在识薇身上,嗯,手下的触感跟自己身上确实不一样。

识薇双臂向两侧打开水搭在浴桶边缘,动作看上去颇为“豪放”,给人的感觉却是带着慵懒随性,面上的神情也是放松惬意。

“秦妹妹,你是不是一直被当成男儿养大的啊?”

“这么说倒也不算错。”毕竟,大周的女子,在某些性质上,那就与印国的男儿等同。

“可是教导你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你这样的性情,是怎么做到以前那般隐忍姿态的?”谢韫真的是纯然的好奇。

识薇勾唇而笑,捏捏谢韫的脸,“美人啊,这却是不能细说的。”

“好吧,我不问了。”谢韫是担心触及到她的伤心事。

而识薇心里边呢,这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呢,自然不一样,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谢韫是觉得秦妹妹身上的肉肉手感是真的好,有些爱不释手。

“美人啊,建议你别摸了,你要真喜欢上了,万一你日后的夫君是那种文弱型的,我担心你会嫌弃他啊。”识薇撑着头调笑道。

“没关系啊,嫌弃了回头就从你身上摸回来。”谢韫这会儿胆子也变大了。

如此,识薇也随她了,靠着浴桶,闭着眼睛,看上去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谢韫反倒是不闹她了,“秦妹妹今儿可是累着了?”

“那倒没有,反而可能是今儿筋骨没活动够,有点不得劲儿。”

谢韫失笑,靠在识薇身边,她觉得吧,跟秦妹妹在一起呆久了,说不得真的会影响到日后多少丈夫的感官。不过,没办法,就是喜欢跟秦妹妹相处的感觉呢,轻松自在,让人心情愉悦,这是其他任何手帕交都不能给与的感觉,毕竟吧,那些人跟她都差不多,守着规矩,讲究秀雅贤淑端庄,以前习惯了倒也没觉得什么,但是一旦打破了,就觉得以前的日子拘束,要是回头继续过那样的日子,肯定会觉得不舒服。

事实上,谢韫很清楚,这种改变对她而言,其实并非什么好事,因为,她的人生其实已经规划好的,改变了,却要按照原路走下去,她不知道日后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就算如此,她依旧不想抗拒现在的这种改变。

谢韫的作息也一向规律,而且必然是比识薇睡得早,今儿泡得有些久了,所以,这会儿开始瞌睡。

识薇低头瞧了一眼,将识薇抱起来出了浴桶,丫鬟急忙上前来给谢韫擦拭身体头发。

识薇在一边打理自己。

等到收拾好了,就直接躺床上睡了。

说起来,他们两人应该都是少有甚至没有与人同过床,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谢韫抱着识薇睡得舒服,识薇无奈却又不能将人给丢出去。

到底还是识薇的警惕性太强了一些,被人这么抱着,肯定是不那么容易入睡的。

识薇稍微的眯了一会儿,整个宿营地都彻底的陷入睡眠之后,识薇拉开谢韫的人,准备起身,不想谢韫却醒了,迷迷糊糊的开口问道:“秦妹妹是要起夜吗?”

“不是,姐姐我是要去偷香窃玉。”识薇轻笑道。

谢韫一下子就醒了,她可是最清楚知晓识薇心思的人,瞬间彻底的醒了,“妹妹要去见国师?”

“哎呀,有些话就不要说得那么直白了嘛,姐姐我也是会害羞的。”

谢韫无语至极,她要是会害羞,全天下大概都是矜持守礼的人,都不存在浪荡子了。

识薇虽然不怎么看得清谢韫的表情,但是大概能猜得到。“乖,继续睡,姐姐准备去钻裴美人的被窝,大概就不回来了,所以你也就甭等我了。”

黑暗中,谢韫神色幽幽,“大半夜的,从谢美人床上爬起来,又去钻裴美人的被窝,秦识薇,你可以的。”

识薇难得的被噎了一下,轻咳了两声,“哎哟,谢美人这是醋了?”

“怎么会,就算没名没分,我好歹也是头一份不是,自然要贤良大度,哪能跟后面的吃醋呢。毕竟,你现在准备宠幸一个,那儿还有一个沈美人等着呢,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要是每个都醋一下,我还不得酸死了。”

“这话听着是已经要酸死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继续睡吧。”再扯皮下去,不知道要扯到什么时候。

瞧这意思是打定了注意,一定要去的,谢韫也不拦着,“小心些,那么多羽林卫,又正好白日里出了事,若是被发现了,怕是有理也说不清。”

“安心,我心里有数。”说着,识薇已经快速的穿戴好。

因为识薇在,丫鬟全部都去了外面休息,因此,并未被惊动。

识薇脚下从容,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即便是一队一队的羽林卫时不时的走过,各家也还有护卫巡夜,对识薇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出了宿营地,就向着裴真言的营帐直掠而去。

要说为何那么多人忌惮裴真言,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别的不说,就仅仅是逼近他的营帐,感觉上就不太一样,也不说危险什么的,就是有一种任你手段如何高深,隐藏功夫如何了得,在他这里也将无所遁形,而且吧,也没有护卫巡视。

识薇站在一棵树下,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这是知道她要来,所以给她留门呢?还是真的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以至于有恃无恐?

不过,裴真言的能力到底是非普通人能及,就算是没感觉到有人在附近,识薇也不敢轻率的直接闯进去。所以,到底要怎么做呢?

识薇琢磨了片刻,摸到营帐的侧面,从腰后抽出匕首,至于明日被人发现这营帐被开了大口子会是什么反应,就不在识薇的考虑范围内了。

正要动手的时候,却听到了动静,估摸着应该是裴真言的侍从之类的人,提着灯笼从林子里走出来,借着周围的火光,到时能将人看得清楚明白,该说,不愧是裴真言身边的人吗?一个侍从看上去都光风霁月,不比一般的世家公子差。

侍从空手进入营帐,然后拿着东西离开营帐。

识薇眼眸微眯,所以说,裴真言这会儿其实不在营帐里?

识薇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不近不远的坠在侍从的后面,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看到侍从前方不远的位置,隐隐有亮光。

靠近了,等识薇看清了情况——一方不大的池子,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活水,用干净的鹅卵石铺砌其中,一颗倾斜的古树,上面挂着一盏灯笼,散发着不甚明亮的光。

三月的夜晚,又是在野外,灯笼周围该是围着各种蛾虫,然而此刻却是什么都没有。

灯下的美人和衣坐在水中,完全散开的银发铺在水面,胸口以上的衣裳倒是未曾打湿,却大概因为穿得松散的原因,其中一侧滑到肩膀以下,颈部跟肩膀都清晰可见。

他面前还有一块打磨光滑的巨石,上面摆放着酒水。

裴真言单手向后搭着,另一只手倒酒,再执起那与他手指的质感近似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感官上与识薇在誉王阁见他的那两次大有不同,或者是现在比那个时候多了一丝丝的随性与人气?可能也更加的惑人。

识薇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总之,是鼻子好像有点痒。

再不然,或许该说今晚其实是她的幸运日?

毕竟吧,这美人沐浴图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

识薇顿了顿,不对啊,好像自己之前还跟美人共浴来着,好吧,虽然同是美人,但是,这美人性质是截然不同的,不可同日而语。

“你们先回去吧。”在识薇瞧着裴真言饮下第三杯酒的时候,裴真言对两个侍从开口道。

“是,大人。”两个侍从没有多余的话,对裴真言绝对的服从。

等到两人离开,这里就只剩下水中的美人,以及站在黑暗中欣赏美人的美人。

当然,其实这两个人是身份稍微的对调一下,或许更加的符合意境,不过,识薇是谁,骨子里就透着大女子主义的人,所以,完全就不认为眼前的情形有什么不对。

“姑娘准备看到什么时候?”裴真言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缘故,以及这周围的环境加成,识薇总觉得裴真言的声音好像更清冷三分,但是,偏偏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小钩子,分外的撩人。

识薇并不意外裴真言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管他是用什么方法,反正,识薇肯定,他的敏锐程度,或许还在自己之上。

既然已经被说破了,识薇自然就不再躲藏,大大方方的走出来,微纵身,直接跳到他身前的那块巨石上,弯腰,一根手指勾起酒壶,然后直接坐了下来,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勾着酒壶,手臂搭在膝盖上,下巴又搁在手臂上,笑盈盈的看着裴真言,“谨之大晚上的不睡觉,是专程在等我么?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当真是让人不胜欢喜啊。”

一边说着,目光还在裴真言身上的某些地方逡巡,颈部、肩部、面部、手部,总之,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未曾放过,舌尖轻轻的划过唇角,好似想要品尝某些美味。

裴真言抬头静静的与她对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上繁星点点,总觉得他眼中的星辉好像更加明显,漂亮得不可思议,让人止不住的就想要沉溺进去。

识薇不由自主的就向他伸出手,只是在快要碰到他的眼睛的时候,突然从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中清醒过来,识薇却没有匆匆忙忙的将手收回来,指尖依旧落在了他的眼角,“不怪有人说不能与谨之你对视,不然会被你知道所有的秘密,这双眼睛,似乎还真有某些不可思议的力量。那么,谨之,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裴真言依旧只是看着她,并不言语。

“怎么啦,今晚好像更安静了,却也更乖巧了。”

她摆明了调戏他,他却没有反应,这样一来,感觉上好像少了点乐趣。

裴真言收回目光,伸手要拿过她手上的酒壶,识薇却将酒壶往旁边移了移,然后仰头喝了一口,径直的滑入水中,靠近裴真言,沾了酒水的唇靠近他的唇边,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裴真言与她四目相对,眼神似乎变得有点幽深,手在水中,向着她腰部的位置动了动,然而,就是双唇快要碰触的时候,裴真言必然闭上眼睛,侧了侧头,“别闹。”随后还整理了一下滑落到肩膀下的衣服,大好的风光被掩。

不过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之前被调戏时的熟悉感觉,有点无奈,似乎又有点纵容。

识薇将口中的酒咽下去,靠入他怀中,低低的笑,对着裴真言的耳朵吹了口凉气,看到他耳垂微微的泛红,还轻微的动了动,识薇的笑意就更加的明显了。

“谨之对我其实并不反感的对不对?不然我相信你是不会允许我靠近的,既然如此,你想亲我就亲呗,我不介意的,要是你害羞,换我来也行啊。”

“姑娘家怎么能随意的说出这等话?”

“我不是说过吗,我就只对你这样啊。”

裴真言沉默了片刻,“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识薇一愣,随机笑出了声,“我可以认为谨之你是在吃醋吗?”一晚上,对两个美人说了这样的话,识薇决定,她似乎很有渣渣的潜质。

裴真言再度沉默,瞧着就像是默认一般,不过,识薇知道纯粹是自己想多了。

“我没带丫鬟出来,今晚跟谢韫住在一起,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跟任何人保持距离。”识薇扬了扬眉,“谨之要不要管着我啊?只要你一句话,我肯定都听你的。”

裴真言轻轻的一声叹息,“别说傻话。”

这是被他拒绝了哎。

裴真言握住她的手,将手中的杯子满上,放在唇边,却没像之前那样一口饮尽,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再抿第二口的时候,识薇握住他的手,将杯子转了方向,就着他方才的位置,一口将酒喝完了,眼神直勾勾的瞧着裴真言,喝完了,还用舌尖从杯口划过,划出了杯口,舌尖落在他的指尖上。

饶是裴真言的定力,手也止不住的轻颤了一下,杯子差点没拿住。

“啊,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要怪你,谁让你的手养得那么好,与这玉杯如此的相近似,可不就让我一时看走了眼么。”识薇脸不红气不喘的倒打一耙。

“虽然我是国师,**比较低,但也是个正常男人。别随便撩拨我。”

“咦,这里面有什么讲究?”识薇一副弄清楚了迎难而上的架势。

“好了,别闹了。”裴真言轻轻的推开她,偏生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高楼不是一日建成的,美人不是一时拿下的,所以识薇倒也乖觉的退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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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到~

第084章:继续撩,三观不合

要是将他惹恼了,他彻底不搭理她了,才是得不偿失。

即便是退开了,识薇也依旧靠坐在他的旁边,手臂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紧相贴。

时微仰着头,举着酒壶,清冽的酒液倾入口中,这剩下的半壶酒眼见着就要见底了。

裴真言伸手将酒壶拿过来,随手丢在了岸上的草地上。“少喝些,你现在还小呢。”

识薇侧头看着他笑,“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我小?”

裴真言对识薇又不讲理的将话题转到这个问题上来,表示不予理会。

识薇耸耸肩,不置可否,不想说就算了,嗯,她完全可以用行动表示。侧了侧身,趴在他的肩上,手指一圈一圈的的缠着他的头发。

这一头长发,颜色虽然不再正常,但是并不影响它的质感,摸上去如同丝绸般的柔顺丝滑。“白天的时候伤哪儿了?真的不要紧吗?”识薇对于他受伤的事情倒是没有怀疑。

“没事儿。”

“是怎么伤到的?是什么人那么厉害能伤到你?”这才让识薇耿耿于怀的地方。

裴真言侧头看了她一眼,“在姑娘眼里,莫不是我已经强大到任何人都伤不到的程度?”

“难道不是吗?”至少在第一次正面接触这个男人的时候,识薇就是这么认为的。

“自然不是,我是人。不过,白日的伤,到底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

“你故意让刺客刺伤的?”识薇立马就想到这个可能。

裴真言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识薇蹙眉,力有不怠是一回事,自己找罪受是又是另外一回事。“为什么?”

“总要给某些人一些机会才是。”裴真言对此事显然不怎么在意。

识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不代表就赞同他的做法。“以后别这样了。方法千千万,我觉得伤及己身,其实是最愚蠢的做法。而且,万一兵器上被淬了毒,又该如何是好?”

愚蠢?裴真言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字来形容他,不过他并未恼怒,相反,其实感觉还不坏。“不过是恰好有这么一个机会,顺水推舟而已。尚且惜命,自然也是确定那兵器上无毒。”不过看到识薇不赞同的眼神,裴真言轻微的勾了一下嘴角,“下不为例。”

如此,识薇才又笑了起来。

裴真言垂下眼眸,果然相比较其他的表情,还是更喜欢看到她脸上肆意张扬的笑容。

不过再仔细的琢磨一下,身为一个刺客,兵器上居然不淬毒,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正常。或者说这一场刺杀本身就透着不寻常?这些想法识薇都压在心底。

不知道什么时候,识薇的手指已经挨挨蹭蹭的落到了裴真言的领口,手指一勾,似乎就能将他的衣服拉开,却被裴真言精准的抓住了,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识薇眉眼弯弯,“谨之,让我瞧瞧你的伤口呗。”

“姑娘家岂能随随便便瞧男子的身体,不成体统。”看似训斥,语气却轻柔。

“哎呀,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啦。”识薇厚颜无耻,没当一回。

对于这样的识薇,裴真言无奈头疼,似乎别无办法。

“别闹。”似乎除了这两个字,裴真言就找不到别的话可说。

“我哪里闹了?我很正经的好不好?你放心,我对处理伤口很有一手,绝对不会帮倒忙。还是说,你的伤其实是在大腿根部内侧?”识薇的目光甚是暧昧的往水下的某个位置扫了扫。

裴子言终于绷不住有些黑脸,凉飕飕的扫了识薇一眼。

识薇赶忙举手投降求饶,“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生气,别生气。我知道你的伤在胳膊上,给我瞧瞧呗,不能亲眼瞧一瞧,我不放心。”

裴真言身上的伤,其实从嗅觉上已经分辨出来,虽然血腥味其实很淡很淡,一般人嗅不出来,但是五感敏锐的识薇不一样,靠得这么近,不太可能骗得过她。

再有,就算嗅觉分辨不出来,裴真言不是那种视自己的身体为儿戏的人,所以这伤口,必然是在胸口以上没有浸入水面的某个位置。

“谨之,给我瞧瞧呗,给我瞧瞧,给我瞧瞧。”识薇在裴真言的肩上蹭了蹭。

母王说了,这女人,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再不然撒娇也没问题,只要能达成目的,脸皮算什么?能吃吗?不能!能从心悦的人身上捞到好处吗?也不能,既然什么都不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团吧团吧,扔一边儿去。

显然是忘了,现在所处的大背景,是男权至上,女孩子示弱撒娇根本就是常态。

显然也没有注意到,她家父上大人,跟别的男子不一样,她母王对她父上大人撒娇有用,换成大周的其他女子来做,或许那场面会相当的诡异。

不过识薇这会儿,算是歪打正着了。

裴真言狠不下心拒绝,当然就只能满足她的要求。

不过就在裴真言准备撸袖子的时候,识薇趁着他不注意,直接将他领口的衣服往外一拉,本来就穿得比较松散,这一下毫不费力的就脱了大半。里外两层……

识薇半眯着眼睛往他身上扫了扫,有一句话叫做“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她今天大概是见着典型了,这一身漂亮的线条,每一个地方似乎都恰到好处——识薇曾猜测,他或许是习武之人,现在似乎越发的能证实这一点——是她曾经想要追求却被父上大人强制扼杀了的好体魄,不知道父上大人为什么老是说,女人太健壮了不好看,明明虎背蜂腰的女子,很多男子都喜欢。

为了不被父上大人收拾,识薇也不敢将一身肉训练得太狠,不过,文质彬彬的女子还是占多数,她那时只比现在好一点,身上的腱子肉依旧不怎么厚,却也不算丢人。

现在,识薇估摸着,她大概是明白自家父上大人是什么意思了。

——也不管裴真言黑脸,直接伸手先吃了豆腐再说。

尽管裴真言知道识薇来历不同,不能用印国女子的标准来看待她,但是她这个样子还是叫人难以招架。还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头疼,“女孩子至少要矜持些。”

“我矜持了,你能不矜持吗?只要亲亲抱抱摸摸什么的,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绝对是淑女典范。”——嗯,甚至能乖乖的躺平了,任你摆布。

裴真言一度以为自己修炼肯定是到家了,他的见识跟阅历都不低,就算是跟女子打交道的经验,基本是趋近于零了,但如果是其他女子,他完全可以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各路的牛鬼蛇神就更不用说了,自信能做到山崩于眼前而稍不色改。

当然,其实也没谁会跟识薇一样厚脸皮,不管不顾的贴上来,还“放荡”“不知廉耻”,动手动脚又动口。

然而事实告诉她,面对这个不知道具体来历的姑娘,才发现,自己还差得很远。不仅是打破了他一贯的形象,甚至还被她弄得有些狼狈。

好吧,说到底还是他裴真言不能狠下心来坚决的拒绝她。身边这个姑娘,之于他而言,到底是不同的,太过于特殊,很难不去注意。

裴真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就要将衣服重新的拉好。

识薇又哪能让他如愿,直接抓着他的手,“反正都已经看了,一眼是看,多看两眼也是看,何必呢?”

“秦姑娘……”

“你可以叫我君君,我小字君君,君王的君,我父……取的。”

裴真言张了张嘴,在识薇颇为执着的目光下,“君君……”

“嗯?谨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识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见她这么开心,裴真言觉得,一个称呼而已,似乎也不同太计较。“君君,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但是姑娘家清誉很重要。你我相识短暂,你对我或许……”

“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那么我现在也把话跟你说明白。我以前就没看上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也是第一眼就让我有好感的人。我接近你,你也没有断然拒绝,那么就不要指望我会放手了,我秦识薇认定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不会改变,现在的喜欢或许只有一点点,但我相信一定会在日后的相处中慢慢增加,好的坏的优点缺点,这些东西,我通通都能接受,唯一不接受的就是背叛。”识薇笑意盈盈,却无端的带上了几分危险,“嗯,那个时候肯定也是完全不同的局面。当然了,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谨之,你现在有最后一次拒绝的机会。只要你说‘不’,我立马离开,以后,我也绝对不会再靠近你三丈范围之内。”

裴真言安静的听着,听到最后的时候,微微的眯了眯眼眸,眼睛深处的危险一闪而逝。“即便是有婚约的男女,在婚前,也不可以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谨之这是就要与我谈婚论嫁了?”

“别曲解我的意思。”

“好吧。”不说就不说,只要某人默认了就成,总之,识薇不怀疑他的人品,“你说只是对别人而言,这一条在我身上完全不适用,我母……有人跟我说了,瞧上了,就要千方百计的哄到手。”男权至上的男人,在婚前睡多少人,都不会被指摘什么,完全不存在什么贞操问题,不想大周的男子,轻易碰不得,既然如此,识薇如果还像其他人一样恪守礼节,那她绝对是脑子有坑。“还是说谨之跟其他迂腐男人一样,在这方面相当的在意?”

裴真言刻意忽略了识薇话里不小心泄露的东西,只觉得自己今夜无奈的次数比前面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而识薇觉得能把这个男人逼到这种程度,她也是蛮有成就感的。

识薇笑容不变,手下却揪着裴真言的衣服不松手。识薇显然是铁了心,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不退,当然就只有裴真言退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于是,裴真言松了手。

识薇得逞,扒起裴真言的衣服,可是就半点不客气,另一边领口,往下一拉,裴真言的衣服就挂在了肘弯处,不过因为水的缘故,看上去似乎依旧是半遮半掩。

裴真言微微的偏头,目光移向别处,耳根有些泛红,显然有些不自在。

识薇瞧在眼里,还真是意外的纯情呢,不过,细想之下,似乎也不算意外。

识薇转到他另一边,看了看裹着白布的上臂,没有发现渗血的迹象,那么伤口应该的确不大,放心了。放心归放心,却不会放过他不是,“国师不能成婚,也不能有男欢女爱吗?谨之就那么听话,完全恪守规矩?成为国师后就真的没有碰过女人?”

裴真言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他的适应能力显然也是相当的强悍,就算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识薇撩人的手段,表面上也能很快镇定,任谁也瞧不出来,国师大人的威慑力也就回来了。

哎呀,识薇觉得好像有点小怕怕,不过她向来胆子大,皮又厚,“还是说,谨之在成为国师之前也没碰过女人?现在依旧是完璧之身?”

完璧之身能用来形容男子么?事实上,透过识薇的言行,裴真言其实已经能猜到一点识薇原本的世界背景,她的身份怕是也并不简单。

大家都是聪明人,她多半也知道,他早已知晓她的来历。

最大的秘密都不是秘密,所以在裴真言面前,就算是存在试探什么的,其实也是最轻松自在的,因为都清楚,都知道,无须遮掩无需隐藏,可以将本性全然的暴露出来,偶尔说话有点漏洞,也不会被追究,身上的疑点也不会被追问。

这或许也是裴真言能吸引识薇的一个地方,识薇之于他是特殊的,他之于识薇同样也是特殊的。——就好像,他们合该是一对,天造地设。

“谨之为什么不说话?其实谨之以前有过别的女人,我也无可奈何,只是以后不能有了,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背叛我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如果太过无聊,致使君君你想一些有的没的,可以早些回去休息。”

“回去?才不要,我跟谢韫说过了,今晚不回去,我要钻裴美人的被窝。”

这一次,并没有撩到裴真言,冷冷清清的,“凡事要适可而止。”

语气并不重,但是,识薇知道,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再继续撩下去,只会起到反效果。今晚的成果其实已经大大的超乎预料了,要知道,识薇原本是准备打持久战的,今晚那简直就是大惊喜,的确该知足。“行吧,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会谢氏营帐那边。你在水里泡了不短时间了,而且身上有伤,再说,你们男子本不该多泡冷水的,对身体康健不利。”

这话难道不是该对她自己说吗?

裴真言稍微重一些的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就算是知道,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全然的理解她,不对,这里是印国,入乡随俗,是该好好纠正她某些截然不同的想法才是。

裴真言站起身,手臂由后往前一抬,搭在肘弯的衣服就是重新落回了肩上,随手整理了一下,感觉上又变得严谨。

识薇随即站起来,一手抬着扶着他胳膊,一手揽住他后背,是再明显不过的保护姿态。

裴真言侧头瞧了她一眼,识薇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

裴真言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拉过识薇的手,带着她从水池子里出来,正准备将挂在树上的披风取下来给她披上,识薇却眼疾手快,先一步取了来给裴真言披上,打了一个漂亮的活扣。

一举一动无不透着温柔体贴。

然而这种温柔与女子对丈夫或是对亲人的温柔截然不同,她是完完全全保护者的角色,更像是丈夫或者一家之主,对妻子对家人周到细致的照顾与保护。

裴真言从来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处在弱者的角度,被一个女子如此的对待。

微微低头瞧着识薇,等她弄好了抬头,恰好四目相对,“怎么?”笑容温和,没有那肆意张扬或者轻佻不正经,却带着点包容与宠溺。

裴真言:“……”

很多事情明明就明锐得可怕,稍微察觉,不点就通,为什么偏偏在这事情上没有半分自觉呢?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某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压根就不会想到别的?

“君君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有什么期许?”

“你都是国师了,我对你还需要什么期许。”识薇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怎么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裴真言之前都还勉强扛得住,现在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暴躁了,除了她,还没有谁能将他的情绪挑动到这般地步,当真想要狠狠的收拾收拾这小妮子,让她定位好自己的角色别越了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吧,”识薇一脸“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万事有我处理,需要对他有什么期许?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足够了。”

如果是个好吃懒做的男人,遇到这种事,怕是掉进了福窝,可他裴真言不是,好吧,别说是识薇将他带入她未来夫君的身份,他自己都不自觉的带入了进去。

“好啦,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回了。”识薇又去取了灯笼。

裴真言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而且,君君身上的“毛病”肯定不止这一点,一时半会肯定是纠正不了的,来日方长。“给我吧。”身上的披风就算了,肯定扯不清,她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不会那么容易被冻到。

“我拿着吧。”

裴真言不说了,说了她也不会听,执意的伸着手。

“真是的,这么点小事也较真,行行行,给你给你。”又是“拿你没办法”脸。

裴真言眉峰隐动,低眉敛目,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一手拉着识薇,一手提着灯笼,或许是心绪难平,拉识薇的时候,动作重了些。

“这男人啊,果然是情绪多变。”识薇忍不住嘀咕道。

然后,然后裴真言直接甩开她的手,脚下的速度加快,径直的走了。

识薇站在原地,“啧。母王果然说得没错,这男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不过,谁让是自己瞧中的呢,再坏的脾气,也必须纵着,宠着啊。——谨之,你等等我啊。你别生气啊,气坏了身体怎么办?再不然你打我两下,骂我两句出出气呗?谨之,谨之……”

裴真言越走越快,他现在不想听她说任何一个字。

如果现在裴真言跟识薇的父上大人碰到一起,绝对非常有共同语言,“坏脾气”算什么,没被逼疯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这两个该死大女子主义的女人。

所以说,识薇的父上跟其他理所当然接受女人保护呵护的男人不同,他妻子做得越多,其实就越伤他自尊,识薇她母王还说不听,死不改,变本加厉,立志要成为最好的妻主,她父上可不就得暴躁,而他越暴躁,他妻子就越是顺着他,严重的恶性循环嘛。

裴真言这个冷清淡漠的人,似乎已经隐隐的有步上识薇父上大人后尘的迹象。

识薇追上去,“谨之……”

“君君早点回去休息吧,睡不好,对身体康健不好,况且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更得注意才是。”裴真言到底不是为了那么点小事斤斤计较生闷气的人。

“我帮谨之将手臂上的伤重新处理一下吧,已经被打湿了。”

“不用了,有侍从在,再者你我之间的事,暂时不宜让人知道。”

这一点,识薇当然也知道,所以也不强求,突然蹭上去在裴真言脸上偷了一个香,然后嬉笑道:“那我走了。”像偷了腥的猫。

看着识薇身影消失在黑夜中,裴真言站在原地有些出神,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之前没觉得,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完全的出乎预料,打乱了他所有的步调。

识薇又悄无声息的回去,本来不想打扰谢韫的,不过,谢韫是醒着的,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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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到~

第085章:实情,情敌

“姐姐我不是说了不回来吗?”识薇因为身上衣裳还是湿的,站在谢韫床边调笑道。

“哦,那我面前的是鬼不是人。”谢韫淡淡的说道,拉着被子翻了身。

识薇无声的笑了笑,径直的将衣服给脱了,重新找了衣服换上,然后走到一边美人榻的位置上,翻身直接躺了上去,双手往脑后一枕,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

谢韫本来已经将位置给让了出来,结果某人去了美人榻,感觉就相当的微妙又诡异,谢韫气得险些锤床,“怎么着,在外面偷了香回来,就嫌弃我了是吧?”

“美人你要相信,姐姐肯定不是嫌弃你。不过你家姐姐我找到真爱了,要为真爱守身如玉了,所以就只能辜负美人你了。”识薇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明显的愉悦。

谢韫没睡,实际上还是担心识薇,自然不是真跟她生气,不过,听这话的意思,还真的是另有情况?谢韫可是知道识薇的目标,要说换一个人,在识薇看来,秦妹妹将人拿下,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那是国师啊!

裴真言在成为国师之前,多少女孩子喜欢,又有多少人将他视为乘龙快婿,却也没见他跟任何一个姑娘有三步以内的亲密接触,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是女子,性情相当冷淡的一个人。

成为国师之后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快成冰块了,大夏天站在离他比较近的地方,甚至都不会感到热。

而且,对国师的要求摆在那里,要论自律守规矩,国师必定当为表率。

这样一个人,难不成还真的被秦妹妹撩动了凡心?

谢韫从床上下来,走到美人榻边蹲下来,“秦妹妹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询问中甚至带着几分小心。

“我说什么了?”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这不是开玩笑的。”谢韫分外郑重的说道。

“那我这么跟你说吧,将来有一天我成婚了,那么对象必然是他,非我一厢情愿。”

“这怎么可以——”谢韫险些压制不住怒吼出来。

识薇侧身,手支着头,看着谢韫不甚明晰的容颜,“为什么不可以?难不成美人是觉得姐姐我配不上你们国师大人?”

“这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吗?国师不能成婚,不能成婚,这才是重点,如果你就瞅准他了,那也是准备一辈子不成婚吗?就这么偷偷摸摸的与他私下来往吗?因为是你,所以那些礼教什么的,我就不说了,你现在才十五岁,倒是无所谓,但是等过三年呢?你一直不成婚,该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跟国师之间不能暴露出来,他是无所谓,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你一个人承担。就算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压力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呢,咱们女子不比男子,耗不起的。”谢韫前面的话还很是激动,到了后面温和下来,带着些对识薇的疼惜,也有着同为女子的悲哀,“好妹妹,咱们重新选一个好不好,建安皇城的优秀儿郎不在少数,或许比起国师来是差了那么些,但是胜在名正言顺,而且,你自身的能力,我相信,随便一个男人,甚至你将之当成面首养着,都绝无问题,还能过得轻松自在。”

识薇轻笑,三月三在竹溪的时候,谢韫眼中对裴真言的崇敬是那么明显,白日里,听到裴真言遇刺,谢韫的紧张担心也不是作伪,但是现在当真与她扯上关系,谢韫却是站在她这边的,她与谢韫相识,其实也没多久,这份真心却是实打实的。

识薇又不是个冷血的人,心里岂能完全无动于衷。

伸手摸了摸谢韫的头,“你当真以为他能在国师的位置上坐一辈子?”

谢韫怔了怔,“秦妹妹你的意思是,他会为了你卸任国师之职?”

“怎么,不可以吗?”识薇笑着反问道。

“若是能办到,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他为印国已经折损了三十年的寿数,他做的也足够了,但是,不是谁都这么想,贪婪的人,想要依靠别人的人,总是比较多,国师能力超凡,不是他想卸任就能卸任的,皇帝不会允许,皇室不会允许,文武大臣不会允许,甚至是天下百姓都不会允许,如果他非要强行卸任,那么,所遭受的就不仅仅是千夫所指,而是……”谢韫嘴唇微颤,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显然,有些残酷的现实,谢韫也并非不知道,只是平时不会去想而已。

“殒命。”识薇将她说不出的话轻轻松松的就吐了出来,“我知道,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依旧不能在这位置上坐一辈子。他是国师,在他心里,印国应该是第一位,没有私心,只有国家大义,但是,也如你所言,有私心,贪婪的人太多,当他不能为那些人所用的时候,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障碍,而如果他有了私心,为一家所用,那么那一家也是其他所有人的公敌。这么说,谢韫,你明白吗?”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谢韫的身体止不住轻颤,显然,就算是口头上否认,她心里知道这是真的,所以,身体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识薇没有接话,保持着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韫才再度开口,“秦妹妹你说的没错,只是以往从来没去想过,所以看到的也是国师表面上的风光,不知道他真正的处境。”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谢韫甚至知道,让国师处于危局中的罪魁祸首,甚至有谢氏的一份。

这或许不是谢氏的主观想法,但是,只要其他世家有这样的想法,大概就不得不跟从,毕竟,好处就那么多,如果你不争,别人就会争,你得不到,别人就会壮大,壮大之后,你就可能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更何况,谢氏未必就不是一开始就主动出击的那个。

“就是如此,我不是更应该阻止你跟国师扯上关系吗?国师是一个人的时候,对付他或许还没那么容易,可如果有了牵绊,那么所有危险都会直接冲你而去,他有了软肋,也更容易出事了不是?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不该是支持的。”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想这些的,也不是让你棒打鸳鸯的,美人啊,你要知道,姐姐我看上一个人可不容易,而看上了就不可能轻易退缩的,所以这事儿,你当不知道就好了。另外,你大概还要有心理准备,当有人真正威胁到他的时候,我只会站在他那边,谢氏或许也会是我的敌人,不过,你是你,谢家是谢家,这事儿还轮不到你参与,到时候,你安静的看着就是了。毕竟吧,那样的交锋,应该不会让谢家人有生命危险,为了一些外物,你也没有必要与我翻脸,你说是不是?”

她将这些告诉谢韫,其实冒着极大的风险,一个不好,识薇的小命就可能交代了,没有足够的信任,是决然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秦妹妹就不怕我将这些说出去吗?”

“怕什么,我的人生中,就不存在害怕,畏惧,后悔这些词儿,左不过就是我的眼光有问题而已。相信你,才会告诉你,同样的,我也做好了迎战一切危险的心理准备。”

谢韫抓住识薇的手,力量之大,捏得识薇都觉得有点疼。“我不会说的,这件事日后就算被人知道了,我保证,也不是出自我的口。”

事实上,谢家如果真的有某些野心的话,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就能威胁裴真言,别的不说,只要裴真言在暗中稍稍的偏向谢氏,谢氏或许就能受益无穷。

如果真的是一个为了家族可以舍弃一切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然而,谢韫做不到出卖识薇。

谢氏不能早些知道这事,最多就是少得点利,但如果知道了,识薇不说会没命,至少会失去自由,她这么一个肆意洒脱的人,如果失去了自由,会是什么状况,简直就不敢想象。谢韫只想看到她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的模样。

“好了,很晚了,赶紧去睡觉,不然明儿就该没精神了。”

“你真要那么守身如玉?”谢韫幽幽的说道。

“啧。好了,是我不习惯与人同床。”

就算识薇看不清,谢韫也送给她一个白眼,“既如此,怎么不早说。”

“那不是以前不知道吗,现在说了也不晚。赶紧的,睡觉去。”

“找个时间,给我乖乖的坦白是怎么勾搭国师大人的,多少人在他面前败北,怎么就让你给成功了呢?你啊,比别人强的,也就是脸皮跟那张什么都敢说的嘴了。难不成国师大人的喜好如此的独特?”谢韫损她。

“有何不可?”识薇可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脸皮厚,是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可可可。”谢韫敷衍道。谢韫知道自己说不过她,起身去给她拿了一条被子,然后施施然的回到床上,但是,又怎么可能睡得着,谢韫面上的轻松,也不过是装出来的。

对于谢韫的状况,识薇心里自然有数,不过,只能她自己想清楚。

识薇将被子的一角,胸口腹部一搭,闭眼睡觉,这会儿入睡倒是相当的迅速。

谢韫却是辗转难眠,不知道识薇睡了没有,也不好开口,一直熬到外面隐有动静,下人们陆续的起身,谢韫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谢韫是个好伺候的主子,晚上少有起夜,而且除非特殊情况,也不会要水喝,所以为她守夜的丫鬟,其实也相当的轻松,以至于都能得到良好的休息时间,长期以往,自然也就没那么警觉,轻微的响动,远不至于让她们苏醒。

到了早上,谢韫基本上又是定时定点的醒来。

今日,丫鬟们打了水进来,见到的却只有已经穿戴好的识薇,自家小姐还在床上沉睡。

“昨晚你们小姐与我多说了些话,睡得晚,现在让她再多睡会儿。”

这些丫鬟,自然知道识薇之于她们小姐的重要性,因此对于识薇很是恭敬,她说什么都不会去质疑。先伺候着识薇洗漱了。

狩猎的关系,识薇并没有将她的长枪随身携带,不过身在猎场想要训练,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识薇依旧精神充沛的离开营帐。

只是在她身后,谢韫的丫鬟发现她多了一套湿衣服,虽然不解,却也不会想要追根问底,只是将衣服拾笼了拿去浆洗。

识薇进入林中,找了一个地方,打了拳进行热身,然后就是长时间的常规训练。

要说在山林中跑动,自是不能与平地上相比,但是识薇动作依旧迅速,崎岖不平、杂草枯枝、藤藤蔓蔓,这些东西都不能成为她脚下的障碍。

尤其是在一些斜坡的地方,身体后倾,整整个人就滑了出去,就算遇到一些石块,脚下稍微一点,就能轻易的改变方向,手上再时不时的拉住树枝改变方向,上一刻还在斜坡的顶部,下一刻就曲曲折折的到了斜坡的底部,那样的灵敏,若是有人见到,绝对会咂舌不已。

当然在整个晨练过程中,识薇不是没有碰到其他的人,不过恰好没有见到她那么夸张的动作而已。

不过在这过程中,识薇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但每当她去注意的时,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是昨晚上才被她撩了的那个美人,倒也无所谓,甚至说心里可能还有点愉悦,但是如果是其他的什么人……

识薇自然不希望是后者。

到底是在别人那里蹭吃蹭喝,识薇并没有多耽误时间,赶在朝食之前回去。

谢韫已经起身收拾利索,这点补眠时间显然是不够的,因此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算太好,加之还没有上妆,眼圈周围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青。

“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识薇净了手之后就在旁边坐下来。

“朝食之后可能就有人找上门,如果还躺在床上像什么话。”谢韫不紧不慢的舀着粥。

识薇哼笑,“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以为谁都能跟你一样活得肆意,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

“不好意思,我不想。”谢韫淡淡的怼回去。

识薇耸耸肩,不置可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状态,她也没想去改变别人的,只要自己觉得成,那就没有问题。

谢韫的朝食,那肯定比识薇的丰盛,而且谢韫知道识薇胃口比较大,因此,准备的分量也是十足的,足到两人吃到最后依旧剩下了大半。

小半刻钟的消食时间后,谢洵带着人找上门,差不多要到集结狩猎的时间。

每次狩猎,第二天到第四天基本上都是重头戏,皇帝亲自主持,设有大量的彩头,得到第一名的,绝对能拿到不少好东西。而基本上在第二天的第一场,皇帝还会以亲自下场。

有整体的大赌,也有私底下的小赌。

比如识薇跟王过之间在之前约的那一场,今天就可以见分晓了。

女孩子也可以玩一玩,当然她们主要还是为了娱乐玩耍,骑着马到林子里小小的跑一圈。

谢韫换上了一身骑马装,虽然比起原本的衣裳简练了许多,但是比起识薇的,依旧是更显华丽复杂,即便如此,给人的感觉倒是也添了一份飒爽。

当然本来就是美人胚子,除了那种毁容式的衣服,一般打扮下来都会很好看。

只是这般再走出去的时候,识薇那一身装扮,就不再那么显眼。

跟另外几家的公子姑娘汇合,相互之间打个招呼。

认真计算起来,识薇认识的人,已经不在少数,而且,他们的身份基本上都很高。

说起来到底还是因为谢韫的缘故。

谢氏门阀宗主的唯一嫡女,她身份摆在那里,与她相交的人再差都有三成,谢韫作为引荐人,识薇这交际圈子,含金量自然一下子就高了。

宿营地外专门开辟了一块场地,那里有着除了祭台外唯一有人工修葺的高台,遮阳的斜檐。

狩猎倒是没有那么严肃,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

“皇上驾到——”颇为尖锐的声音一声高唱。

这种阴阳怪调,识薇怔愣了一才从记忆中翻出来属于什么样的人。

识薇这才知道居然还有太监这种人存在,一开始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一想,这种人的存在似乎也并不奇怪。

大周的后宫中,不准有女人存在,但是女皇身边伺候的人,有一半是女子,这些人,除非是随同女皇一起,否则,是绝对不能踏入后宫半步。

说白了,还不就是担心会**后宫。

皇帝身上同样是一身便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的狩猎,昨晚没有寻欢作乐,因此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只是落后皇帝半步的裴真言,依旧是那一身华丽的银袍,看上去当真是耀眼无比。尽管因为成为国师之后,很多女子对他断了念头,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妨碍众多的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识薇心里边儿,多少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

如果换成是大周,她不说将人藏起来,至少她能强势的将人搂在怀里,向世人宣告绝对的主权。唉,可惜这里是印国,还是男子为尊,她再张狂,也得学会收敛。

识薇又向皇帝跟裴真言后面几步的位置扫了一眼,那些应该是皇帝的后妃。

有七八个之多,有神态观性情的话,当真是各具特色,唯一的共同点的话大概就是漂亮。尽管不是一个类型的,尽管世人对美的欣赏也略有不同,但是这些人随便哪一个拉出来,你都不能否认她的美貌。

尤其有两个格外的出众,想来,多半是那位郑贵妃与皇帝的新宠了。

当今皇上喜好美色,只以美貌来挑选后妃,说他荒淫无道,还真是一点不假。

在他们安坐之后,十几位重要大臣从高台的另一侧走上去。

识薇的目光四下逡巡,偶尔停顿的时候,谢韫总能第一时间在她耳边说出对方的身份,某一个人或者她视线范围内的某几个人,不可谓不体贴周到。

其实他们大部分人跟识薇都不会有交集,但是做到基本上心中有数还是有必要的,万一日后碰上了,也以免尴尬,毕竟有些人眼睛张在头顶上,你不认识他(她)就是罪过。

识薇的目光在某个女子身上顿住,盖因为对方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而灼热的对象——识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高台,识薇并不认为她看的会是皇帝,毕竟身处在皇室是那一群人中,又是姑娘打扮,那必然是跟皇帝一个姓,那么她看的人到底是谁,就显而易见了呢。

耳边没有动静,识薇笑着侧头,“美人怎么不跟我介绍了?”

谢韫看她虽然笑着,但是眼神中明显带着几分锐意与危险,秦妹妹这霸道性子,明显已经将国师视为她的囊中之物,岂能容得别人窥视。

“那是靖华公主,皇上的庶妹,年方十九,在国师大人坐上国师之位前,曾直白的向国师大人表达过仰慕之情。世人都说她因对国师大人用情至深,国师不能成婚,她也就打算一辈子青灯古佛,为印国祈福。因为长得漂亮,颇受皇上宠爱,皇上也就一直纵容着她。”

识薇微眯着眼睛,笑容不变,“不止这样吧。”

谢韫无奈,秦妹妹这般的敏锐,还真的是什么都瞒不住她。“好吧,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皇上有意将靖华公主给国师大人做侍女。”

识薇了然,所谓侍女,只怕仅仅是一个代指了。

国师不婚,或许还因为一些什么特殊的原因,**比较寡淡,却也不能真的清心寡欲一辈子不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有妻有子,那么有几个暖床的侍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是裴真言是历任国师中最为年轻的,而且并非前任国师的弟子,而是天选而出,能力又太强。

皇帝自然不能容忍其他的,可能不被掌控的女人呆在他的身边,以免将他的心勾坏了,对他这个皇帝有异心。

第086章:冤家路窄

但是这个靖华公主就不一样,她本来就是皇室成员,她最大的依仗就是皇帝,皇帝对她自然就放心。

“皇上有心,但是国师无意,一直都拒绝。不过皇上却一直没有放弃这个想法。按照正常情况,国师最后应该也会答应下来,即便是作为普通侍女留在身边。毕竟,留下了,皇上大概才能更安心,一种拉拢手段嘛,大家都知道。不过现在嘛……”谢韫的目光落在识薇身上,“就很难说了。”

识薇勾唇而笑,“有什么的难说的,必然是拒绝到底。”就算是被皇帝猜忌,他身边也不可以有别的女人,底线,那是必须划清楚的。

“德性。”谢韫很想送她一个白眼。

“姐姐我就这德性。”识薇不以为耻,反而有点自得。

这种情况,识薇自然不至于就将对方视为强敌,急匆匆的想要将人给灭了。只要她家谨之那里不松口,这靖华公主,连一星半点的威胁都没有。

“不过,用皇室公主给人当暖床侍女,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呵……”

谢韫沉默不语,可不就是脑子有坑嘛。不过,朝臣们就算是知道,也没人想要阻止,皇室的颜面,他当皇帝的自己都不要,关旁人何事?再说,靖华公主本人也是愿意得很,可以舍弃作为公主的尊严跟骄傲,去当一个没名没分伺候人的侍女,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印国皇室延续了几百年,但是,在这过程中,世家的力量一直不可小觑,因为相互牵制,似乎才维持了一个平衡,使得苏氏皇族屹立不倒,也是奇迹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在世家人眼里,皇室的颜面跟威严,怕是还不及自家姓氏的尊荣。所以,就算皇帝干蠢事儿,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也就不会说什么。

可惜,就算是倒贴到这种程度,国师也压根就不搭理,在某种程度上,这何尝又不是皇室的一桩笑话。可是这么一想,国师似乎真的是太碍眼了。

谢韫心头不是滋味,明明国师本身并没有任何的过错,唯一的过错就是能力太强,多可笑,多讽刺。以前那些国师没做过什么,却能安享尊荣,受人供奉。

识薇没再多瞧一眼,转头就给忘了,当然啦,下次若是碰到,肯定能在转瞬间响起对方是谁,毕竟,对于识薇而言,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特殊。

仔细想想,虽然成为国师,身处危局,但是,似乎也不是没有好处,杜绝了一大票人跟她抢人不是,如果他没有坐上国师的位置,那么,说不得他已经娶妻了,识薇对于有妇之夫可是完全没兴趣。这么一想,裴真言的危局,识薇也没放在眼里了。

皇帝站在高台上,高谈阔论,很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然而,他并非是在指点江山——当真涉及到天下大事,他反而兴趣缺缺,萎靡不振——他只是在鼓动众人尽情玩乐,拿出大把的珍宝作为彩头,而识薇唯一感兴趣的是里面的一张弓。

这把弓的名头听着很响,都快与王氏是震天弓齐名了,外形也相当的华丽,就是不知道是名副其实呢,还是华而不实,没上手,不好判断。

对于皇帝的鼓动,识薇倒是半点影响都没有,然而,单纯的年轻人还是多数,他们倒是颇为兴奋,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成为第一,享受万众瞩目的时刻。

“啊,年轻真好啊。”识薇老气横秋的感叹一句。

“你说得自己有多老似的。”谢韫揶揄道。

“我还年轻啊,所以,我也很好啊。”识薇捏捏自己脸,“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嗯,很好,这日子就该是这样的,所以企图破坏的,都该死无葬身之地才是。”说完,识薇又笑着打了一个呼哨,不重,却也足够周围的人都听到。

不少人都侧头看了过来。

谢韫觉得脸皮有点烧,识薇却镇定得很,手上把玩着匕首。

这会儿,皇帝已经从高台上下来,御驾已经拉了出来,看上去倒是一匹宝马,不过,识薇一眼就瞧着,这马是彻底被驯服了的,没有半点野性,在识薇眼里,这已经是匹废马了。

皇帝翻身上马,动作倒也算利索,侍马的太监想要为他拉住缰绳,反倒是被一鞭子挥开。

而皇帝周围众多武将护卫也纷纷上马,将皇帝呈半圆形的围在中间。

“驾——”皇帝意气风发的挥动比鞭子。

后面一大堆人跟上,却又要控制着速度,不要超过了皇帝。

如果地面来两个坑,或者来一根绊绳,搞不好皇帝就要坠马身亡了。识薇恶意的想,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再出了事,她家谨之也会跟着遭殃啊。

上了年纪的人不会参加,对狩猎不感兴趣的也大有人在,年轻人也不会跟随,所以说,那个方向,也就只有皇帝他们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所有人都或明或暗的相助,不愁他会不尽兴,也不愁他最后的成绩会不好。

王过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了,“秦姑娘,请了?”

识薇点头,“请了。”

“那还要烦请秦姑娘手下留情了。”王过笑说道。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沈朝三在一边直接怼回去。

王过直接将他无视了,反正,在他眼里,现在的沈朝三就跟那护主的疯狗差不多,大概只要涉及到秦姑娘,对她有一丁点不利不好的,他都能咬回去,沈朝三是谁?那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你跟他硬对硬,如果脸皮不够厚,手段不够贱,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反正沈朝三现在,还想在秦姑娘面前保留点好印象,轻易不会发疯,如此一来,谁还去管他。

被无视了,沈朝三确实是气得牙根痒,不过,王过现在也的确抓住了他的软肋,所以,当真只得忍了。

这点机锋,旁人都当没看到,他们大多也都知道王过跟识薇之间的赌约。

公平起见,每个人身边只能带两个人,选择相邻的两个方向,其他人都让出来,避免出现在他们前面,如此这般,就真的要看他们各自的运气跟能力了。

识薇的马已经被赵典军牵了过来,他会跟另外一个护卫与识薇同行,虽然说是为了保护识薇安全,但是,他们的作用大概是用来个识薇收捡猎物的。

识薇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身下的马在她的控制下,在原地转了转,她抬头看向高台,好似心有灵犀,正在与某位大臣说话的人裴真言也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尽管仅仅一眼,裴真言就若无其事的移开,也使得识薇心情大好,那明艳张扬的笑容,鞭子一挥,控制着马就跑了出去,在速度上并未怎么控制,一路上惊了不少人,不过,事实上,只是识薇恶劣性子发作,堪堪的从他们的身边擦过而已,绝对不会伤到人。

即便如此,还是引来不少的抱怨,主要是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家。

换来的却是识薇肆意的笑声,甚至还回头,亲了一下自己的两根手指,抛了出去。

王过朗笑一声,也驾着马,带着人跟了上去。而谢洵等人也随其后,尽管不要跑到他们前面去,但是整个猎场那么大,也有大把的猎物,大片的场地供他们大显身手。

出了一定的范围,某个时候,识薇只是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后拉弓搭建,咻的一声,箭矢没入一块石头后的草丛。

尽管跟着的两个人根本就没看到猎物的影子,还是尽职尽职的上前查看,真的有猎物,而且还是一只果子狸,那一箭穿透了果子狸的后腿。

护卫兴高采烈的提着猎物过来,“大小姐真厉害,这果子狸属下甚至都还没有看到。”

后面跟上来看热闹的谢韫等人,也是无不称赞,这身手,确实相当的利索。

识薇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余光一扫,然后再次的出手,而这一次的距离更远,有果子狸的前例,这一次,也下意识的认为识薇不会失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护卫拎回来一只肥兔子,而受伤的地方依旧是后腿。

众人止不住的拊掌,一次如果是意外,那么第二次同样精准,就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识薇偏了一下头,“走啦。”

猎场的猎物很多,所以,识薇在之后连连出手,不管是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例无虚发,而且每一箭都是后腿。

不过,到目前为止,都是比较小型的猎物。

这大概也是其他人比较遗憾的地方。

而在一个水潭边,终于看到一只鹿,不过,识薇手上的弓箭只是抬了抬就放下,众人不明所以,“是只怀孕的母鹿。”识薇回头解释了一句。

众人闻言,也是遗憾,不过春搜春搜嘛,狩猎的时候就要有意识的排开这些动物。

只是识薇眉头突然微蹙,放下的弓箭再次的举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出手。

而这一次,箭在空中就命中了目标,那是一支射向母鹿的箭矢,被识薇的箭拦腰斩断。

母鹿收到惊吓,自然是拔腿就跑,很快就没了踪影。

而猎物跑了,还是被人有意给“放跑”的,作为狩猎的人自然是大怒,径直的带着人往这边而来,听那动静就知道,人数肯定不在少数。

很快,双方的人直接照面,很好,算是冤家路窄了。

对方为首的乃是郑氏宗主的大公子郑儒恩。

当日在竹溪的时候,被识薇坏了计划,随后使得郑氏被谢氏狠狠的撕下一块肉,鲜血淋漓的,那种痛,让郑氏的某些人每每想起来,都能疼痛无比,而对造就这一切的人,自然是恨到了骨子里,要说不报仇,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因为谢氏,要报仇也不能正大光明的来,暗中动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发酵。

所以现在看上去,秦识薇这么个将军之女,老子还不在建安皇城,对上一流世家的郑氏,非但毫发无伤,还一再的折辱郑家人,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外人不知道,然而在世家中,郑家可是被嘲讽得不轻。

不过,因为识薇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讲理,郑家的年轻人也不敢轻易的找上门,毕竟对比双方的武力值,郑家人找上来,简直就是送菜的。

现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好吧,其实眼红的也只是郑家人而已。

识薇安然坐在马背上,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姑娘放走我们的猎物,难道不该有个说法吗?”郑儒恩沉声道。

“呵……”识薇讽笑一声。

郑儒恩气得差点维持不住贵公子形象。

“你们的猎物,别笑死人了,若不是秦姑娘看出那是怀孕的母鹿而没有下手,还轮得到你们?现在找上门来要说法,郑儒恩,你还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对于这种事,沈朝三显然不会客气,本来嘛,郑家这群人仗着有个受宠的郑贵妃,一个个尾巴都要翘上天,出了几家门阀世家,俨然不将其他同等的一流世家放在眼里,更遑论那些二三流世家了。

沈朝三早就看郑家人不顺眼了,这会儿就算不是识薇,别的什么人,他也照样会怼回去,哪怕即便是郑家人占理也照样如此。

“你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小……”

郑儒恩旁边的一个世家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郑儒恩制止,性格使然,轻易不会冲动,虽然在第一时间没能认出沈朝三的身份,稍加注意,要确认却也不是很难。

沈朝三,是他很不想招惹上的人,并不是怕,而是意味着天大的麻烦。

沈朝三就跟疯狗似的,咬上了就轻易不能松口,还有他那个娘,最是护犊子,平日都还好,一旦牵扯到她儿子,她能闹得天翻地覆,好好的一贵妇,瞬间变泼妇,但凡是要脸面的人,估计都不会想跟她对上。尤其是她从不认为自己儿子会犯错,错的,就一定是别人。简直不讲理到了极点。

“沈三公子,此事似乎与你无关,莫要多管闲事才是。”

“所以你们郑家人就喜欢仗势欺人,欺负弱小是吧?别说你们眼瞎,看不出猎物的真实情况,就你们这一大帮子人,怎么着,是准备让所有人将打到的猎物都算到你的名下,去争取皇上的彩头?就郑儒恩你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样,真弄到那么多的猎物,你也有脸接下?郑贵妃在宫中的地位受到威胁,然后就让你们用这种手段来为她争宠?别搞笑了,当其他人都是瞎子傻子?说什么管闲事,姑奶奶看你们郑家人不顺眼,只要是你们郑家找事儿,谁的闲事叫姑奶奶碰上了都要管。”

沈朝三身穿男装,依旧一口一口的“姑奶奶”,只是那动作神态,依旧是女儿态,要说不知情的人肯定更相信他是女扮男装。

然而,对他这一点有意见的人,早就被他整的生无可恋了,现在哪儿还有人敢轻易的触碰,顶天就是在心里各种咒骂而已。

他一番毫不客气的话,听得郑儒恩面色乍青乍白的,主要还是因为事情竟然是被沈朝三给说中了。

皇上因为那新得的美人,这些日子基本上都冷落了郑贵妃,而且听说对方有一个什么兄长是羽林卫里面的一个将领,箭术了得,打猎也很有一手,此番就跟在皇帝身边,如果让皇帝注意到,那么,依照皇帝那德性,十有**会再借口给那贱女人升分位,那么到时候,也就只比郑贵妃低那么一点点了。

皇帝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是,他到底是皇帝,有时候说的话,大臣们也不好完全的驳斥,所以说,还是不能小看一个帝王的权威,尤其这个皇帝脑子还“不正常”,完全就是凭喜好做事,要知道,郑贵妃受宠的时候,皇帝可是给好几个郑家人挪了更好的位置,郑家尝到这种好处,自然不能放过帝王的恩宠。

但是很显然,郑家人忽略了一点,他们要爬起来,别的人就要下去,他们占的高位越多,其他人损害的利益就越大,正所谓吃进嘴里的,被人强行抢走了,如何能不记仇?只不过现在郑家动的那些利益,还在其他世家的容忍范围内,继续这么下去,郑家大概就要被其他人给活生生的撕了。

郑家的掌权者们,被利益蒙蔽了双眼,还没看清自己的处境,还在计划着谋取更多的利益,吃相很是难看。

郑贵妃有失宠的危机,知道皇帝喜欢打猎,就想借此机会翻盘,同时还要将那贱人给彻底的压下去,绝对不能让她那什么兄长出头。

因此,几乎是给郑家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次的头名,让皇帝瞧瞧郑家的儿郎能文能武,个个都是好样的,都是国之栋梁。

当皇帝的,再荒淫,那也是喜欢自己的国家强大富饶的,人才自然就不可或缺。

然而,郑家跟大多数世家人一样,都是重文轻武,基本上就没出两个武将,说什么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实际上,也不过是吹嘘出来的,脸上贴的金,那都是摇摇欲坠。

如果单凭某一个人的想要达成郑贵妃的目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且不说最后能不能糊弄皇帝,现在就被沈朝三揭了个底朝天。

“郑家人就喜欢玩这种鬼魅伎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谢韫淡漠的说道。

她在林子里骑马,还需要有人在边上护着,不过打猎不是驰骋,倒是能跟得上,也让谢韫好好的见识了一回打猎的场景。

谢韫现在对郑家的仇恨可是深得很。

要说郑氏跟谢氏之间,其实还不算完,因此,郑儒恩对谢韫,依旧还需要郑重几分,如果一开始的计划成功了,谢韫现在可已经算是半个郑家人了,名声坏了,还要倒贴郑家,哪能像现在这般讽刺郑家,郑儒恩的目光再度落到识薇身上,心中的恨意快要凝成一团黑云了。

识薇瞧在眼里,却不以为意,在他眼里,郑家也不过是外强中干,却野心勃勃,拳头大小的胃,却要出脑袋大的东西,指不定哪天就撑死了。

“走啦,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识薇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郑儒恩眼中一片阴翳,牙齿咬得咯咯响,“去几个人,要他们后面一只猎物都打不到。另外,准备的大礼,也送给他们一份。”郑儒恩回头吩咐道。

果然,识薇之后打猎就没那么顺畅,射程范围内的猎物早早的被惊动,然后跑了,识薇好几次都是手中的弓箭稍稍拿起来又放下。

识薇还没如何,旁边的人却气得脸色都青了。

沈朝三甚至捋袖子想要冲上去跟人干架。

“小事小事,何须生气,伤身体不是。”识薇瞧着淡然而从容,眼底却有那么一丝丝的冷凝,在她身上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呵呵……

争论什么的,识薇根本就懒得动嘴皮子。

“你们在这里等会儿。”说着,脚下一夹马腹,马跑动起来,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一手拿弓,一手取箭,这一次却是三支箭,不过取箭的手恰好不在对方那些人的视线范围里,只以为她又瞧见了什么礼物,循着她视线的方向寻找,然而咻咻咻的破空声,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已经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两股战战。

而识薇后面的那些人,在看清情况之后,一个个都止不住笑起来,尤其是沈朝三,哈哈哈的笑得前俯后仰,很是夸张。

识薇勒住马,神色冷漠,“下一次,你们怕是就没那么好运了。”

三箭,目标直指三个人,其中一箭插在一人的头发里,发冠将散未散;另外一箭从另一个人的脖颈擦过去,留下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却不会致命;而这第三箭,就更微妙了,直接从一个人裆下穿过去,射穿某个要害处的裤子,然后被钉到旁边的树上,人甚至被吓得直接失禁了。

第087章:到底是谁算计谁

识薇这一箭的警告,效果无疑是显著的,就算是明知道她不敢在猎场轻易杀人,这些人也不敢再捣乱,毕竟,出了人命有麻烦,“受点伤”肯定无所谓,再说,识薇身后跟着的公子姑娘,随便拎一个出来,身份都极其尊贵,他们完全能帮识薇将事情给挡下来,郑儒恩到时候就算是有心为自己人出气,怕是也难以达成目的。

郑儒恩等人,依旧在附近,所以,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倒是没有斥责手下的人办事不利,不过,显然因为心里积蓄了太深的仇恨怨气,自然就不想这么放过,略微的思索了一下,“去查查金林郡主跟史家的九姑娘在什么地方?想办法将这两个人给引过来。”

旁边的人瞬间就明白了郑儒恩的意思。

金林郡主乃是誉亲王的女儿,侧妃所出,备受宠爱,现今十五,早两年就已经请封了郡主,要知道,作为亲王之女,只有正妃所出的嫡女能够提前请封,余下的庶女,除非是特别受宠能让自己老子出面,否则,都只能在成婚之前请封。

誉亲王正妃只有誉亲王世子一个孩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但是始终没有怀上,因此,对庶出的女孩也看重两分,因着这一层关系,再加上金林郡主的生母最受誉亲王喜爱,金林郡主就成了誉亲王府几个姑娘中最得意的人,与誉亲王世子苏征和善淳厚的性子截然不同,此女甚是刁蛮任性,不能招惹的就算了,但是比不上她的,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如此这般,便是誉亲王世子,有时候都要避开这位庶妹的锋芒。

另外一个史家的九姑娘,乃是郑启恩的未婚妻,郑启恩可不就是与“秦识薇”有纠葛的那位,而史家九姑娘,是个极为善妒的性子,郑儒恩可是知道,“秦识薇”之前被弄到庄子上去去,还“出了事”,可都是这位史家九姑娘的手笔。

前者是完全不讲理的主儿,沈朝三一样不讲理,但是,至少不会因为看谁不顺眼就整人家给人找事,金林郡主却会,而且是乐此不疲。

后者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现在能给不要脸的贴上她未婚夫的贱女人找麻烦,肯定也是相当的乐意。

——果然,之前是想岔了,女人就该让女人去对付。

只要不弄出人命,那么闹破了天,在很多人眼里,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但是,有时候起到的效果却是非同一般的。郑儒恩就是那种不讲究格调,只讲究结果的人。

金林郡主娇气又爱闹腾,所以,十有**是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护着在林子里玩闹,而林子里蛇虫鼠蚁哪儿都是,也是这些娇小姐最为讨厌的东西,这会儿指不定有多暴躁,史家九姑娘却十有**在宿营地里,就算在林子里,离宿营地肯定也不会远。

不知道是不是郑儒恩运气好,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那么巧的是,金林郡主理他们的位置也不算远,大概也就一两里地的样子,史家九姑娘倒是的确在宿营地,不过她要赶过来,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

金林郡主这会儿的确是相当的暴躁,这见鬼的林子,让人恨不得一把火统统烧了,喜欢打猎?呵,她才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站在一小溪流边上,拿着丫鬟浸湿的帕子擦脸,余光却看着不远处安然坐在树底下的世子兄长,对方似有所觉一般,抬头向她看过来,随即露出一个温和包容的笑。

金林郡主下意识的移开目光,身体止不住的轻颤,然后却不经意的看到丫鬟不赞同的看了自己一眼,再偷偷的看向苏征,那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金林郡主怒火中烧,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贱蹄子下贱种,还妄想攀高枝,也不怕摔死你!”

包括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觉得她刁蛮任性暴躁,连自己的世子兄长都敢不放在眼里,这些人都是瞎子,从来就看不到自己的恐惧,一个个还都觉得苏征样样都好,实际上呢,天底下还有谁能比他更心黑干,比他更残忍歹毒,比他更狠辣无情!

自己今日这般样子,一半是他故意散播出的谣言,一半被他逼迫以至于自暴自弃。

说什么她是誉亲王最宠爱的女儿,那男人就是个窝囊废,见了儿子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说什么她娘最得誉亲王喜爱,实际上在王妃面前两个最低等的丫鬟都不如。

她被苏征把控在手心,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她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换,她亲眼见到她们被活剐,被剁了喂狼,埋进土里做花肥,她还被勒令不管多害怕都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下一个被剐的就是她。她在夜里瑟瑟发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她求天无路,告地无门,所谓最宠爱她的父王根本就不搭理她,她娘也只会一味的叫她忍耐,叫她听苏征的话。

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一年复一年,见的多了,还不就麻木了,而对苏征如何都做不到不怕,积郁在心中,既然让她刁蛮任性惹是生非,她为何就不能趁机发泄出来。

暴躁就暴躁呗,反正她一辈子都毁了,过一天算一天,她不好过,就要别人陪着她不好过,她没什么可在乎的。

金林郡主深吸一口气,瞧见丫鬟可怜兮兮的捂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觑着苏征,明显是指望苏征能帮她出头,或者至少安慰两句。

金林郡主冷嗤一声,下贱胚子,贴上去呗,看你怎么死的。

苏征那个虚伪到极致的男人,睡也要睡干净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姑娘,丫鬟这样的下贱人若是敢爬他的床,回头你就可以去走黄泉路了。

金林郡主转身走向一边。在外人眼里,是她任性的非要拉着誉亲王世子进林子打猎,彰显一下她在誉亲王府非凡的地位,实际上呢,不过是苏征借着她的名头出来,出来后就将身边一半的人派了出去,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可以,她也想待在宿营地里,喝喝茶,吃点东西,玩玩牌,而不是在林子里遭罪,可是在世人眼中,她不来林子里闹腾闹腾,似乎就不是她,足见苏征将她的形象塑造得多成功。

没多久,另一个丫鬟被护卫带着回宿营地里给她拿东西回来。

“郡主,回来的时候,我听人说林子里出现了白狐,看上去一根杂色都没有,柔亮光滑,因为想要将它活捉,结果反倒是失了手,让它给跑了。”丫鬟颇有兴致的对金林郡主说道。

——真有这种罕见物,藏着掖着都来不及,还会抖露给别人听?当谁傻子呢。

外面传言,金林郡主喜欢毛茸茸的漂亮的小动物,猫猫狗狗这些早就腻了,如果有其他的罕见物,定然出重金购买。——这是前段时间在建安皇城流传的话。

事实上,金林郡主一点都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小动物到了她手里,她恨不得将它们的毛全部都给拔光了。

言传还没歇呢,猎场就出现了在这地儿基本上不可能出现的白狐。

苏征想要钓鱼,然后,就有蠢鱼咬钩了。

金林郡主背对着丫鬟,没给出反应,不着痕迹的看向自己那位世子兄长,只见对方微微的颔首。金林郡主嘴角动了一下,心里暗讽,可不就有人当别人是傻子,而这个傻子似乎还特指她,而她现在还就得装傻子顺着对方的计划走。

转瞬间变得欣喜,“真的吗?在哪里?”

丫鬟完全不奇怪她这样的反应,原本听到这话的时候,就存了邀功的心思,“并不远,离我们这里也就一两里地。”

然后金林郡主就奔向苏征,在他面前三步远的位置站住,他不想别人靠太近,她最不想靠近的人就是苏征。“兄长,咱们去抓白狐吧?”看着苏征,眼神亮晶晶的。

苏征面上略有犹疑。

“去嘛去嘛,就算是抓不到也没关系,就当是玩了一圈,好不好?”软语的撒娇。

他即便是在私底下,都不会露出不该露的情绪,更遑论是在外面,而金林郡主还必须配合他。她现在却能做到在心里作呕,面上却完全达到苏征的要求。

“好吧。”苏征无奈的应了一声。

金林郡主笑了起来,看上去格外的明艳,“快走快走。”然后催促着护卫将马牵过来。

苏征骑着马跟在后面,目光始终落在金林郡主身上,好似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了似的,总之,怎么看都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兄长。

识薇还不知道郑儒恩给她引来了什么样的人,只是现在,她的的确确的发现了一些东西,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的的确确是罕见物。

识薇的野望生存技能绝对是满点,而要做到这一点,必然要对这些地方非常的熟悉。

当识薇从马背上下来,在地上查看的时候,谢韫等人知道她怕是发现了什么,都好奇,纷纷的凑上去,看到地上一堆便便,纷纷捂着鼻子赶紧退开。

谢韫对着识薇都很是嫌弃,“秦妹妹你研究这玩意干嘛,也不嫌恶心。”

识薇回头看了他们一样,笑道:“姐姐我没让你们凑上来啊。”

自然也有谢洵这样的人如有所思,毕竟看着似乎有点不同寻常。“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识薇站起来,“小心点,猎场里面进了大家伙,当然,不排除一开始就没清理出去。”

众人闻言,脸色不由得微变,皇家猎场,这安全性自然是尤其的重要,在每次狩猎前,都要再三的排查,将各种猛兽驱逐或者集结力量提前猎杀。这一次,到底还是时间过于急迫,只进行了一轮的排查,然后似乎就出现了这样的纰漏。

“小妹,要不然你们先回去?”谢洵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谢韫也有点犹豫,不过,到底事难得出来一回——主要是以前狩猎,要么是直接就没来猎场,要么就是一直呆在宿营地,最多在宿营地周围转转,并不想现在这样深入林区——就这么回去了,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太情愿,但是,谢韫也不会不明事理,不明分寸,直接看向识薇,反正在她眼里,秦妹妹绝对是最厉害的,她总能将情形估摸得最清楚。

“秦妹妹你觉得呢?”

“这倒是无所谓,你们带了足够护卫,遇到什么事儿,你们别乱跑,安全应该是无虞的。要是想回去也行,都没什么打紧的。”识薇心里大致有数,不过,有些事情不好说,意外这种东西,任何时候都可能发生,当真是让人防不可防。真遇到什么事儿,她第一个保的,肯定是谢韫。

“要不然你们先回去?”谢韫对另外一个矫情还不错的姑娘说道,言下之意,就是她选择留下来,可能有点任性,但其实也是对识薇的信任。

她们这些娇贵的姑娘,其实跟谢韫也差不多,自然也不太愿意就这么回去,而且回去了,感觉就像是比谢韫胆小似的,交情归交情,攀比也照样要攀比,于是就算心里有点忐忑,也都留了下来。

姑娘们都是如此,这些公子,就更加不可能怯懦了。

每个人都当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不管是什么决定,都影响不到识薇,依旧不紧不慢的打猎,例无虚发,同时,也根据猎物的分布,查探那大家伙可能的方向,毕竟,那样的猛兽,留下的气味,就足以叫其他动物第一时间远离,这是本能。

没多久之后,金林郡主他们就过来了,相比起来,自然是识薇他们这一行人是个更多。

金林郡主不太确定他们的目标是不是这一群人,有那么几个,她其实都不太像惹,然后,看向苏征,随即确定,这些人还真是他们的目标。不过,最主要的,似乎还是那个打猎的姑娘,之前在宿营地的时候,金林郡主也注意过对方,毕竟,那样的女子实在少见。

金林郡主扯了扯嘴角,然后义无反顾的冲上去碰瓷去了。

要说金林郡主在苏征手下被各种“折磨”,久而久之,也有点向苏征靠拢了,总之,就是不太正常了,对自己也是个狠的,一鞭子挥开护卫,然后,凭借自己不怎么熟练的骑术横冲直撞,而所行的方向,正好迎上一头奔跑的雄鹿。

识薇也是到现在才碰到这头还算像样的猎物,自然就不会放过,早早的也就发现了有人,只是所处位置的关系,并没有见到对方,不知道是什么人罢了。

而现在见到斜坡上,还是大块小块的乱石堆中的金林郡主,似乎随时都可能从马背上坠下来,手中已经满弓的箭照样毫不犹豫的射了出去,而且因为雄鹿不必小动物,如果只是伤了它,它还会继续前行,就算不与金林郡主的马相撞,也会让马受惊,所以这一箭直取雄鹿的头部,意见对穿,雄鹿一头栽倒在地。

识薇脚下也未曾停顿,快速的向着金林郡主靠拢,对于金林郡主的出现,甚至现在是处境,识薇心里都有些疑虑,尽管如此,依旧没有袖手旁观。

说时迟那时快,识薇截下腰上的软鞭,咻的一声挥出去,缠在刚好离开马背的金林郡主腰上,手上用力,而脚下在两块大石头间纵横,脚下停住的时候,金林郡主也稳稳当当的落在识薇怀里。

金林郡主惊魂未定,然而,看着识薇却有点愣神。

她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伤到在床上爬不起来最好,或许就能暂时的消停消停了,甚至有那么一瞬,甚至想着就那么摔死了也好,可是,她却被人救了,就她的人还是她准备碰瓷的对象,而苏征盯上她,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识薇已经从石头上跳下来,然后将金林郡主放下,收回鞭子。

脚踏实地了,金林郡主狂跳的心脏才安稳了一些。

谢韫他们从后面急急地赶了上来,因为树木的遮挡,他们并没有看到发生什么事。

见到金林郡主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皱起眉,谢韫甚至直接从马背上下来,快步的走过来。

而金林郡主眼神幽暗,转瞬间做了决断,退后一步,看着识薇,眼中尽是嫌恶,“谁准你用脏手碰本郡主的?”

识薇本来来调整手上有些崩开的护腕,闻言,抬头,面上没如何,心下却有些诧异。从对方的言行,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不过,总觉得这金林郡主有些怪怪的,然而,识薇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好心被当成路肝肺,她也不介意将人给丢回去。

不过,近前来的谢韫听得清晰明白,顿时就怒上心头,上前抬手就对金林郡主抽过去,“不识好歹的东西,救了你,你竟然还说出这种混账话,既如此,那就去死好了。——来人,将她给我丢回马背上去,再把马从上面给我推下来。”

对于谢韫,金林郡主是不敢惹的,但是,也决然没想到谢韫会因为旁人发这么大的火,眼神中杀气腾腾的,谢韫是真的想要弄死她!

对于这个认知,金林郡主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谢韫这会儿真的是气狠了,要说这是她第二次抽人,第一个是她那欠抽的庶妹谢氤,金林郡主简直比谢氤还要招人恨。

“金林,金林……”苏征好似终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头发被树枝刮散了部分,衣摆甚至破了口子,看上去颇为狼狈,“金林,你干什么呢,你无缘无故使性子就算了,方才我在上面瞧见分明是这位姑娘救了你,你怎么还这般无礼?赶紧道歉。”

错的永远是她,装好人的永远是他!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让她救我了?我让她多管闲事了?身为姑娘家,却在林子里乱窜,拉弓打猎,还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一身的臭汗,难道不脏?”越说道后面,越理直气壮,硬顶着苏征不肯服输。

金林郡主归于平静的心脏却越发的冷漠,她告诉知道,是她,都是因为她,让自己没伤成,让自己没死成,是她强行拦住她的脚步,让她继续受到苏征的掌控与折磨。——只有这样告诉自己,让自己去憎恨,才能在救命恩人面前完美的演戏。

这话,金林郡主显然是给自己拉足了仇恨,谢韫眼睛都气红了,上前又给了金林郡主一巴掌,旁边的人甚至都没挡住。

金林郡主捂着脸,瞪着谢韫,“谢韫,你别以为我怕你,你敢再打一下试试?都说你是名门淑女,贵女典范,也不过是虚伪做作,现在更是整就一泼妇。”

这一下,谢洵的脸都跟着黑成锅底,不贵风度的想要打人。

“金林——”苏征似乎也因为生气,声音徒然拔高了好几分。

里面含带着只有金林郡主自己知道的警告。

说得也是,苏征自然不会让她得罪谢韫,对方可是真正的顶级贵女,天之骄女,苏征这种的人都不敢肖想的存在。金林郡主冷哼一声,似乎是看在苏征的面子上勉强消停了,却依旧坚决的不肯认错。

苏征代替金林郡主赔礼道歉,和风细雨的,态度很是诚恳。

谢韫虽然怒气难消,但是,苏征这般,也到底没办法恶语相向。“世子不必如此,错的又不是你,她不过是你庶妹,犯不着为她做这些。”

苏征苦笑,“养不教,父……”随即收声,“家里将金林宠得过了些,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坏心思,她现在到底还小,慢慢教,总会好的。”

众人哪里不明白,苏征与其说是护着庶妹,不如说是在给他老子誉亲王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所以说,苏征不仅踩着金林郡主或者说还有家中的其他弟弟妹妹刷自己的名声,连他老子也一并的踩在脚下。只不过,他做得太好,掩饰得太完美,所以,没人察觉出什么,都认为他是个好儿子,好兄长,性子好,就算有些小缺点,他的优秀却也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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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要晚一些~

第088章:单杀大虫带来的威慑力

在某种程度上,冯姨娘对待原主何尝不是如此,不过,她的手段相比较苏征可就低级太多了,她的那点手段,但凡有点眼力的,都能看破,只不过原主那样,都没人乐意给她抱不平而已,而苏征呢,从来就没被人怀疑过动机。

不过,苏征的手段,冯姨娘大概就算是想学,也没那个条件。

然而,识薇见多识广,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又有超乎寻常的敏锐,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退了一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察觉出了一丝违和感,而这违和感出在金林郡主身上。

如果,金林郡主真的如同传言那般刁蛮任性,又暴躁易怒,那么在谢韫打她的时候,她不可能没有半点想要还手的迹象,就算知道谢韫惹不得,对世子兄长的话多少也要听,也不该就这么轻易的忍了下来,这与她的性情不合,要知道,这人在盛怒中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暴躁易怒的人在被打了之后,最正常的反应难道不是不管不顾的直接打回去吗?

还有苏征说的话,识薇也听出了那么一点点微妙,当然,当然儿子的,偶尔的抱怨一下不靠谱的父亲,是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未必就真的是对父亲不尊重,所以暂时没有明确值得怀疑的地方。

安抚了谢韫,苏征的目光落到识薇身上,带着诚挚的歉意以及三分崇敬之情。

他这样的态度,别人有些莫名,知道识薇跟苏征下过棋的谢韫跟沈朝三倒是半点不意外,誉亲王世子苏征痴迷棋道,对奇艺高超的人都格外敬重几分。

苏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识薇,说起来识薇才是“大苦主”,救了人还被骂,换了谁也不可能心平气和。

不过,识薇这会儿却是神情淡淡,不辨喜怒。没有因为知道自己是亲王世子而有所表示,也没有对当下这件事急于发表看法。

苏征心下不由得更郑重几分,自持第一次见面还是给她留下了一些好感的,现在,她的反应明显没有达到他的预期,就知道这姑娘没那么容易接近,骨子里也足够冷静、冷漠,所以他的计划需要适当的调整一下。

苏征又想到识薇与谢韫的相识,以及她对谢韫的态度,又不像是难以打动的人,他很清楚自己与谢韫的本质区别在哪里,他倒不认为识薇看穿了他……凭感觉就能区分一个人本质的人是最难搞的,希望对方不要是这样的人。

苏征道歉的态度异常的诚恳,没有半点作为亲王世子的架子。

识薇笑了笑,“谢韫说得对,世子的确无需如此。毕竟吧……

我曾听过两则故事。

其一呢,有一位东郭先生,读死书、死读书,十分迂腐。一天,东郭先生要到一个叫‘中山国’的地方去,一只带伤的狼窜到他的面前,说是自己被一位猎人追赶,请求东郭先生帮助,东郭先生救了它,不料,狼却嗥叫着对东郭先生说:‘先生既然做好事救了我的命,现在我饿极了,你就再做一次好事,让我吃掉你吧。’东郭先生徒手同狼博斗,嘴里不断对狼喊着‘忘恩负义’,后来被一位扛着锄头的老农救了,老农对东郭先生说,‘这种伤害人的野兽是不会改变本性的,你对狼讲仁慈,简直太糊涂了。’然后抡起锄头,把狼打死了。

有人说,‘东郭先生’专指那些不辨是非而滥施同情心的人,‘中山狼’则指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

这第二则故事呢,一个农夫在寒冷的冬天里看见一条蛇冻僵了,觉得它很可怜,就把它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用暖热的身体温暖着它。那条蛇受到了暖气,渐渐复苏了,又恢复了生机。等到它彻底苏醒过来,便立即恢复了本性,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地咬了恩人一口,使他受到了致命的创伤。农夫临死的时候痛悔地说:‘我可怜恶人,不辨好坏,结果害了自己,遭到这样的报应。如果有来世,我绝不怜惜像毒蛇一样的恶人。’

世子觉得我是东郭先生还是那农夫?是不辨是非而滥施同情心的人?还是救了恶人之后遭报应,发誓日后要做恶人的人?”识薇笑容始终不变的反问道。

苏征嘴角动了动,这话还真不好接。

而其他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落到金林郡主身上,那狼,那蛇,倒的确是金林郡主的写照。

饶是金林郡主嚣张跋扈了很久,动不动就给人找麻烦,这时候面皮也有点烧,不过,面上却恶狠狠的瞪着识薇,似乎因为识薇将她形容的如此的不堪,而愤恨恼怒,脸上的那一抹薄红,也以为是气的。

识薇的目光淡淡的从金林郡主身上掠过,“我不是东郭先生也不是农夫,毕竟吧,对于我而言,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在狼和蛇反噬的时候,我伸手就能摁死它们。金林郡主是姑娘家,所以我怜惜两分,她实质上也威胁不到我什么,所以就算她跟个小丑似的蹦跶,我也没将她如何,换了个男人,我早就两鞭子抽过去了,再说,这人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指不定什么时候本小姐就不怜香惜玉了。”

不止是苏征,其他人也同样的哑口无言,对于她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似乎也正如她自己所言,她就算“烂好心”,后果也完全是在她的控制范围,她能处理得很好。

劝她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似乎开不了口,事实上,任何人遇到麻烦的时候,其实都希望有识薇这样一个人出现。当然,识薇会救人,不代表会帮人,救人那是救“急”,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才没那功夫搭理谁。

而识薇救宝妍郡主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这个问题了,她受到的教导就是如此,不会因为做了而后悔,不管是谢韫,还是宝妍,还是现在的金林,在出手之前,都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怀着什么目的,救了之后会不会惹上麻烦。

救下谢韫这样一个姑娘,是运气比较好而已,救下金林这样的郡主,是运气比较背而已。

而显而易见的,再出事的时候,识薇还是会救谢韫,金林郡主,呵呵,那就只有让她自生自灭了。

然后,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现世报,结果,还真的就那么快的应验了。

一声震动山林的虎啸,让人禁不住一震,眼神中有恐惧也有不可思议。

识薇眼中却是兴奋之色,果然是个大家伙,而且估摸着比预想中还要大。

识薇回身,翻身上马,就要想着虎啸的方向而去。

谢韫在听虎啸的时候,似乎就有预料,眼疾手快的拉住识薇的缰绳,一脸难看,“秦妹妹,这就是你说的大家伙?如果你早说是大虫,我不会留下,我也不会让你留下,现在怎么还能让你兴匆匆的赶过去。”

“周围有不少人,听着声音,那大虫是被什么触怒了,如果不阻止,可能会死人的。”

“死就死了,他们死光了也跟我没干系,说不定就是他们惹了大虫,死了也活该,可是我不能看到你涉险。”谢韫执意不肯放松。

识薇弯下腰,靠近谢韫,伸手摸摸她的脸,压低了声音,“跟国师有关系,所以,狩猎期间不能死人,羽林卫即便是得了消息赶过来,也来不及了。”识薇直起身,笑了笑,“好了美人,跟其他人一起,往反方向走,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回头我说不定送你一张完整的虎皮。赶紧的,松手。”

识薇笑意盈盈的瞧着谢韫,谢韫嘴唇嗫嚅,终究是松开手。

“真乖。驾——”向着之前雄鹿奔跑的反方向而去。

谢洵看着自家小妹脸色不对,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就是不知道秦姑娘跟小妹说了什么,让小妹改变了态度。“小妹,赶紧走吧,秦姑娘不是莽撞的人,她既然说能应付,那应该就没问题,我们不要牵扯进去,给她拖后腿才是。”

谢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忙收拾好心情,跟众人一起离开。

说起来,这会儿,她对国师其实充满了怨念,大虫这样百兽之王怎么都没算到?就算没算到具体的,这有危险的方向,也该是要指出来的。

然而,裴真言其实也有点无奈,他这会儿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对,只是因为跟识薇的关系太过密切,到现在依旧算不清楚,更别说是之前了。不过,心头也没什么惊悸感,所以,倒也并不担心,顶多就是有惊无险。之前在算整个春搜的时候,有小问题,却也并无大影响,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情。

到底担忧识薇安危,于是派遣了一队上百人的羽林卫过来。

而裴真言在这个时候调动羽林卫,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疑惑,只是他这个人,不搭理人的时候,连皇帝都能不理睬,更遑论是其他人,所以,谢家的那位司徒都碰了一鼻子灰。

面对可能的危险,自不是娇气矫情的时候,一个个动作都比平日麻利许多。

当然啦,那头雄鹿也不能就这么丢着,这可是今日识薇手下最好的猎物了。

只是,那大虫似乎在向这边移动,声音是越来越近,听着都叫人头皮发麻。

一个个连头都不敢回,只是想着赶紧走,在途中,又碰到了原本应该在另一个方向打猎的王过,不过,这林子里,一心打猎去了,也就没那么注意方向了,两队人越来越近也是挺正常的事情。

王过的运气似乎比识薇稍微好一点,比较大的猎物有三头,论数量却是赶不上识薇。

王过衡量的一下自己的武力值,自觉对上大虫肯定是没胜算,就跟他们一起走,他打猎的次数相对较多,因此在林子里的经验也更为丰富。

至少知道在应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该怎么应对。

而这会儿,识薇已经看到了那头大虫,饶是有所思量,在见到的时候也忍不住吃惊,身长超过一丈,肩高堪比人的身量,那尾巴就跟铁鞭似的,一下甩在碗口粗的树干上,那树直接应声就倒,甩在石头上,同样是碎石乱飞,而那一爪子下去,其威力就更不用说了。

识薇看向另一边围攻大虫的人,目光冷然,郑儒恩那一伙人,按理说,遇到这种情况就该赶紧跑,但是,真正跑路的,只有郑儒恩一个人,他后面跟着几个世家子,余下的护卫虽然也在退,但是速度很慢,明显是在为郑儒恩掩护,他们坚持得很辛苦,因为这大虫大虽大,但是异常的灵活,弓箭对它造成的影响有限,尽管阻慢了它的速度,被追上也是时间的问题,打猎嘛,又不是打仗,携带的箭矢有数,这么密集的射击,用不了多久就会用光。

让识薇不解的是大虫的怒气,通常情况下,郑儒恩他们这么多人,大虫是不会主动招惹的,而遇到这种一爪子下去,就能拍碎人的骨头,被咬到必然会丧命的大家伙,识相的也不该有什么念头,可是大虫却死死地咬住他们不放,还有那滔天的愤怒。

随后,识薇发现了问题所在,这是一头雌虎,并且还是在哺育期的雌虎,郑儒恩抓走了它的孩子。还真他娘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活腻歪了。

不过,在大虫的眼皮子底下抓住小老虎是不太可能的,多半是大虫捕猎去了,回来后刚好撞见虎仔没了,而抓走虎仔的人还没走远。

乖觉的,就该赶紧将虎仔放了,逃命要紧。

显然,郑儒恩是个贪婪的。想也是,与其用作弊的方式拿到狩猎的第一名,不如弄一头虎崽子回去讨好皇上,前者太容易被揭穿,或许还会适得其反,后者就不一样了,不管是怎么得到了,对于皇帝这种喜好享乐的人,都会龙心大悦。

不过随着大虫越来越近,护卫中也有抵不住恐惧的人,转身拔腿就跑。

郑儒恩又是惊惶又是愤怒,不顾形象的厉声斥骂,让他们赶紧滚回去,将大虫挡住了!

他们做护卫的,命肯定不如主子金贵,但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义无反顾的挡在别人面前。先活了命再来清算背不背主的问题。

对于这种人,识薇还真不想救,但是不能给某些人直接对裴真言发难的借口。

识薇眼神微暗,拉弓搭建,对准了大虫的眼睛,就在大虫扬起前爪,而虎爪正对的人绝望的闭上眼睛,咻的一声,鲜血从大虫眼睛喷射而出,大虫一声震天的怒吼,也因为疼痛,前爪的力道被卸掉,挥下去的力道也有所偏颇,所以,没有出现脑浆迸裂的血腥场景,但那人依旧不免受伤。

而大虫怒而回头的时候,识薇已经射出第二箭,命中大虫的另一只眼睛。

而在识薇出手的时候,脚下也没停。大虫两只眼睛都瞎了,那种狂暴,破坏力比刚才翻了好几倍,周遭的一切,说是飞沙走石也不为过。

眼见着被大虫攻击的人因为爬不起来,又有丧命的危险,识薇的软鞭再出,将人缠住抛飞了出去,反手抽回来,缠住大虫的脖子,识薇手下用力,生生了将老虎的头拉偏了一些,但是也仅仅只有一些,足见这大虫的力量有多恐怖。

“还不快滚,等死呢!”识薇怒斥似乎惊呆了的护卫。

护卫醒过神,连滚带爬的赶紧离开,不忘拉一把受伤的人,也算是还有点良心。

而识薇手中的软鞭,因为与大虫两力相争,嚓的一声,出现了断裂,转瞬间就直接绷断,好在识薇有所准备,才没有后退。

大虫因为看不见,狂性大发,破坏面积越来越大,远远的,都能看到那地方,一棵接一棵的树木倒下,尘土飞扬。

谢韫他们现在虽然离得远,但是所处的位置比较高,动静那么大,想要忽略都很难。

而大虫的吼声也越发的不对劲儿,谢韫攥紧了拳头,心脏狂跳,她总觉得是秦妹妹……

不知道是不是眼瞎,老虎的嗅觉更为灵敏,识薇一时半会根本近不得身,而如果用箭的话,又会伤了虎皮,在猎物必死无疑的情况下,识薇倒也不想做出暴殄天物的事情。

那么就只有花费点时间耗着了。

或许因为“战场”一直被控制在原地,谢韫没办法继续走或者在原地干看着,驾着马就要往回走。

“小妹——”谢洵急拉住缰绳。

“大兄,你说让我相信她的。这么久都没移动了,不是最好的说明吗?”

谢洵犟不过她,众人协商之后,愿意返回的返回,不愿意的就自己回宿营地。

而识薇在边上不断的骚扰大虫,瞅准了机会,倏然近身,抡起拳头,照着大虫的前肢就砸了下去,听到明显的咔嚓骨裂声,在大虫回头咬识薇的时候,识薇揪住大虫的皮毛,翻身就骑到大虫的脖子上,再次的抡起拳头,照着大虫的脑袋,一拳一拳的砸,而且力量的控制,不会伤到表面,头骨却咔嚓咔嚓的碎响。

如此致命的打击,加速了大虫生命的流逝,而加上腿上重伤,终于支撑不住,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地面好似都在震颤。

身下的大虫还没有死透,不过识薇已经停手。

她的呼吸稍微有点急促,不过,在她的调整下,很快变得比平常更轻更缓。

而郑儒恩那些人,并没有离开,就在远处愣愣的看着,看着识薇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杀了这可怕的大虫,要知道,原本郑儒恩是准备牺牲所有护卫的,为的是拖延时间,只要等到羽林卫赶过来,事情就能结束,结果呢……

识薇抬起头,吐掉口中的尘土,瞧向郑儒恩他们。

郑儒恩浑身一哆嗦,刚才逃跑的时候都没怎么腿软的,现在对上识薇的目光腿肚子却忍不住打颤,眼神黑沉沉的,似乎还带着煞气与血腥气,尤其是刚才砸大虫的时候,简直就不像人,对啊,这是个能徒手杀了大虫的女人!她可不就比大虫凶残无数倍!

郑儒恩心脏狂跳,到底事多蠢,才想要跟这样的女人对上?而他那个蠢弟弟,又是哪来的勇气敢去招惹戏耍这样的女人?他们还能活着,真的是这女人无限宽容了!

而郑儒恩身边的护卫想法也差不多,尤其是那几个之前给识薇捣乱的,她当时如果真的起了杀心,他们只怕是连骨头都会被捏碎了。

等到谢韫他们赶到,看到那场景,终于彻底松了气,虽然离得近了依旧没感觉到动静,心里知道事情应该是结束了,还是及不上亲眼所见让人放心。

但是,在放心的同事,诸如王过、谢洵,乃至沈朝三跟苏征,都觉得后背有点凉,他们知道秦识薇这姑娘很厉害,但是不知道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苏征自认为自己养灰狼已经够凶猛了,而且还吃了不少人肉,凶性达到了极致,而现在看来,或许还不够这姑娘塞牙缝的。

然后,前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沈朝三,兄弟,你确定想要娶这样的姑娘?真娶回去,你犯了一定点的事情,怕是都要担心被她一拳给打死了。

沈朝三木着脸,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苏征,反倒是越发的坚定了心中的某些想法。

谢韫倒是管不着那么多,下了马,急匆匆的向着识薇奔过去。

克制着对大虫的恐惧,走上前,“秦妹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因为见她坐在大虫神山不动,因此问得小心翼翼的。

识薇倏尔一笑,“没事,就是稍微有点脱力。”

见到那个见惯了的秦妹妹又回来了,心脏彻底落回原位。

识薇从大虫身上下来,低头瞧了一眼溢血的虎头,知道它死的时候肯定万分不甘,她心里依旧不喜不悲。

“它,彻底死了吗?”

“啊,死了。虎皮是完整的,之前说了送你的。”

第089章:高帽子也是要分颜色的

“太贵重了,我不要。”谢韫不是没见过完整的虎皮,但是比起这一头,实在是小儿科,那虎皮都被炒到万金,这张虎皮会有多值价就可想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不过是外物,你还计较这个?”识薇挡住了她要拉她的手,“我一身的泥尘,别靠上来。”识薇这回儿才是真的灰头土脸。

谢韫却不管不顾,就往她身上靠。

识薇嫌弃的啧了一声,“好了,站好了,别闹。”

谢韫似乎这才不情不愿的站直了,不过还是挨在识薇身边。

识薇抬头看了一眼郑儒恩,径直的走过去,别说是郑儒恩,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退。识薇现在却没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情,伸出手,“拿来。”

“什,什么?”郑儒恩现在脑子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完全的缓过来,木的,反应不及。

“虎崽子,别告诉我你们抓,如果不是你抓了虎崽子,我估计还看不到这大家伙。”识薇原本发现林子里可能有老虎的时候,其实也没想猎杀对方,而且,在羽林卫那么多人排查的时候,那么大的块头都能躲过去——识薇并不认为这是人为放进来的,毕竟,人为弄进来的,必定室友正对性的目的,没人会去针对郑家,同样的也不是他们,更不可能是雌虎带着虎崽子——所以说,这头雌虎当是颇具有灵性的,没撞上,识薇也不会主动去找,撞上了没起冲突,也不会去猎杀。

而雌虎的仇恨达到极致,不死不休,要救人,就只能动手了。

识薇的目光落到他身边的袋子上,马都被吓得四散,他还不忘紧紧的抓着这袋子,里面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就是不知道郑儒恩之前有没有从马上摔下来。

郑儒恩眼底闪过挣扎与犹豫,就是因为虎仔才会惹上老虎,险些将命都给折进去了,现在要把虎仔送出去?怎么想都不甘心,然而,面对现在的识薇,他根本就没有勇气说不。

不给?识薇就选择自己动手了。

将袋子打开,将虎仔报出来,方才一直没动静,识薇就怀疑虎崽子可能被弄晕了,现在看来,果真是如此。只是,识薇原本以为最少两只,不过——“就这一只?”

“就一只。”郑儒恩急忙说道。

识薇嘴角扯了一个嘲讽的笑,“你将人家独子弄走了,怪不得人家想要你的命。你说,我若是不出手,你能有几分活命的机会?你舍掉其他所有人,又能拖延几时?”

计划被揭穿了,郑儒恩的脸色肯定不怎么好看,更何况另外几个与他一起的世家子,被当成阻拦老虎的弃子,谁的心里会痛快?

“姑娘就算是救了我们的命,也不可含血喷人吧?”郑儒恩色厉内荏的说道。

“呵……”

你否认,别人就信你的?当谁是傻子!旁边的几个世家公子,虽然没说话,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事儿是记在心头了。

“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了,待回建安之后,定有重谢。”那几个世家公子别管是不是郑家的,都郑重的表示了谢意,郑家与识薇有仇是一回事,他们被救了也是实打实的,如果做那忘恩负义的事情,必定会给他们添上污名,对日后前程不利。

郑儒恩正要开口,却被谢韫抢白,“我说秦妹妹你就是烂好心,这种人,明摆着就是中山狼,就该让他喂了大虫才是。”

识薇瞥了她一眼,心说:妮子,别人不知道姐姐为什么出手,你是知道的,别给姐姐扣一个“以德报怨”的大帽子啊,“好人”不好当啊。

谢韫无视之,当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候自然要抬高自家人,狠狠的踩郑家这些下三滥的王八,最好是将他们的名声全都给弄臭了才好。

郑儒恩脸色青青白白的,虽然不知道中山狼是什么意思,但绝不是好话,“谢姑娘……”

“秦妹妹,你今儿救的人,一个一个的,还都是一个德性,不过呢,你心好,老天都会站在你这边的,这不,忘恩负义的人,老天都会收拾她。”谢韫摆明了就是不给郑儒恩说话的机会,就是要将他打成一个对救命恩人连一个“谢”字都没有的品德败坏的宵小之辈。

识薇下意识向金林郡主看过去,看上去好像不太对劲。

“先前你救她,她嫌弃你手脏,这不,不知道怎么的,马踩进坑里,又从马背上摔下来,这回可没人救她了,只可惜当时地面虽然是斜坡,但是没有杂物,速度也不快,才没摔死她。”

世家贵女,怎么能随意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呢?识薇也觉得是自己将这好好的美人给带坏了。不过,她是在帮她说话,识薇自然不能说她什么。

识薇撸了撸虎崽子的毛,这小东西顶天一个月大,没了娘,不好好的养着,搞不好活不下去。“郑大公子,请教一下,出来打猎,你身上带着"mi yao"干什么?”

说起"mi yao"这种东西,换成谁都不会有好的联想,现在用来迷晕虎崽子,在宿营地呢?在其他时候呢?总之绝对是不会干好事。

于是,众人看郑儒恩的眼神更加不对了,他身边的人都不着痕迹的退后。

郑儒恩的脸色涨成猪肝色额,“我没有……”

识薇这一回是压根就不搭理他,抱着虎仔直接离开,扣帽子嘛,扣上了,自然就不能让他轻易的摘了,而且有些人嘛,扣再多那都不嫌多。

同样是扣帽子,这帽子明显是有黑白之分的。

识薇将虎仔直接丢给谢洵,“你抱回去养吧。”

谢洵手忙脚乱的借助,“你不要?”

“我是它杀母仇人。”识薇淡淡的说道。

“不是……”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话这么多。”识薇摆摆手。

说到底不过是畜生,哪里够得上“杀母仇人”这么严重。

“王公子,今儿这场狩猎,是不是算我赢了?”识薇将这事儿揭过,对王过笑道。

王过瞧了瞧那巨虎,默默的咽口口水,这还有什么好比的,就凭这玩意儿,除非其他人还能打到这样一头巨虎,不然,秦姑娘就是今儿板上钉钉的魁首。“秦姑娘还说这话,那不是折煞我么?之前都是过不自量力了。说起来也好在是没跟你过手,不然,就不只是丢脸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说不定得丢了小半条命。”

“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最多也就是点皮外伤,痛几天就没事了。家里面两个兄长亲身验证过,绝对不会伤筋动骨,放心,我也不会打脸。”识薇笑着再说他脸上扫了扫。

王过惊惧的退了一步,这姑娘,是不是太凶残了一点,还拿兄长开刀,成为她的兄弟,或许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今儿狩猎就到此为止吧,秦姑娘应该也需要回去好好洗漱一番。”不甘被冷落的沈朝三如此说道。说起来,他的眼睛往谢洵怀里的小老虎瞧了好几眼了,明显是想要,不过,很显然,识薇不可能随随便便送东西给他。

给谢洵,其实是给谢韫的。

沈朝三明知道,对谢韫跟谢洵都无比的怨念,甚至嫉妒。

如果眼神能杀人,这兄妹二人怕是都被戳成筛子了。

谢洵或许还会避一避,谢韫嘛,被她瞧见了,就直接瞪回去。直到,在知道识薇那么强的武力值之后,依旧不想放弃,当真是勇气绝佳,冲这一点,也得佩服他一下。

“确实需要好好洗洗,这会儿我是真脏了。”识薇自我调侃道。

之前那么久,识薇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而且汗都没出,现在这形象,确实不太好。所以说,金林郡主说她脏,还真心是冤枉,在山林中,一般情况,她绝对是比任何人都干净的。

“只是,这大虫要怎么弄回去?”

那块头,说不得要上千斤了,想要弄回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抬回去就是了,多简单的事情,这么多人,还能弄不回去?等我一会儿。”识薇抽出匕首,向林子里去了。

匕首削铁如泥,虽然用来砍树不太方便,但事削一削树枝什么的,还是挺趁手的。

没多久,识薇就拖着一捆手臂粗细的树枝出来,树枝不是随便弄得,比较有韧性不容易折断的那种,以及一捆比较细的藤条。

识薇的动作非常的迅速,削掉更细的树枝,弄成木棒,两长两短,用藤条绑成“井”字形,又在中间加了两根横木。到这般地步,如果都还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那就真的蠢了,如此这般,或者八个人,或者十二个人一起抬,还能弄不走那大虫?

只是,识薇做好之后并未停手,还另外做了几个小的,中间没加横木,而是用细藤条一圈一圈绕上去,所有东西搞定也没花费太多时间。

这些多出来的是干什么用?

识薇将几个简易担架丢向郑儒恩他们的方向,“抬人的,还能干什么,那几个断胳膊断腿重伤的,不管是搀着还是背着,都可能加重伤势。”

这一点,大概是谁都没想到的,尤其是那几个受伤的,自家主子没一句话,被主子找麻烦的姑娘,救他们在先,现在连他们的伤势都考虑到了,这般不计前嫌,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而赵典军跟另一个护卫也是深受触动,大小姐是值得敬重的主子。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虽然比起那仆人来,身份地位好上许多,但是,在主子眼里,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都是供他们使唤的,趁手就多用一下,不趁手就踢开,反正,从来不会缺少,谁会去考虑他们的感受。

一群大男人险些哭鼻子,识薇差点被恶心到了,五大三粗,以为自己是大周那些斯文俊秀的男子么?后知后觉的知道是为什么,但是,绝对是他们想多了,她在大周带兵,几十万人的大型战役,几个十几个人的小股行军,亲手做担架,亲自抬人,什么没做过,而这些护卫,在某种程度上,跟那些兵差不多,识薇纯粹是习惯使然,而且还是弄抬大虫的架子顺带做的,要说没有因为他们主子迁怒他们,那也是笑话了,识薇向来是奉行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小卒子。

“还不走?”

识薇声音大了些,别人都只当她故意凶巴巴的,其实是害羞了。

好悬识薇是不知道他们想什么,不然指不定得跌一跤,要不要这么脑补美化她?

谢韫却抓着识薇的手不肯放开,眼中甚至雾蒙蒙的,眼见着随时都要哭出来。

识薇倒是想给她擦擦,不过,手上脏兮兮的,只得作罢。无奈道:“美人你又怎么啦?”

“你手都起泡了,你都不痛吗?你好歹也是大将军府的嫡小姐,就算是习武,平日里也精精细细的养着,哪里会这般遭罪?一帮大男人,你管他们做什么?一个个都是废物蠢材,啥办法都没有就算了,看到你动手,还不知道主动帮忙,就傻愣愣的看着,男人有何用?”

识薇真的有点无语,起泡什么的,开玩笑吗?她一双手看上去的确是细皮嫩肉,一点茧子都没有,但是,那是刻意用药泡出来的,看着白白嫩嫩,却是柔韧十足,也特别的耐磨,只要不弄出口子,别说起泡了,红都不会红。

美人,她今儿已经在无意中刷足了好感度,你不用再帮忙刷了。

然而,谢韫不是这么想的,反正在她眼里,秦妹妹就是遭罪了,不说得到什么好处,但是也要让某些人看看,别人是什么样的,他自己是什么样的,就是说要让他下面的人跟他离心,还要他有苦说不得,说了,只会让人觉得他更加的不堪。

谢韫的目的的确达成了,原本感动的人,更是无以复加,就算是所有男人其实都被骂成蠢材废物,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而郑儒恩,原本觉得秦识薇是在收买人心,现在也一个字不敢说,说了,这些护卫指不定得恨上他。真真是五脏六腑都是苦的。

“好了好了,没那么严重。你要真心疼我,咱们就赶紧回去处理处理?”

谢韫忙擦擦眼睛,点点头。

识薇虽然一身神力,但是,抬老虎的事情肯定不需要她,不然这些男人就真的成了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废物了。

收整好了上路,速度肯定要压慢了,不过,因为准备直接回去,想来也多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王过骑着马走在谢洵旁边,不轻不重的开口,“秦姑娘若是为将,必然是个好将领,还会备受尊崇。该说,果然是将门之家,虎父无犬女么?”

谢洵侧头看了他一眼,“想太多,到底只是姑娘家。”

王过笑笑没说话,心里边却道了“未必”两个字。他祖父是太尉,总掌印**事,所以,对于边关的真实情况,他比其他人了解,印国,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和。这样那样的将军不在少数,但是,多数都堪比虚衔,真正的良将很少。秦桓温再厉害,也只能镇守一个方向,如果有其他地方起了病祸,其他将领未必挡得住。

然而,王过偏偏在这个姑娘身上,看到了那样强大的潜质。

不过,的确也因为是女子,真要破例走上这一条路,受到的阻力,怕是比那最迂最迂的什么军事都不懂的书生还要大。

沈朝三在后面听见了,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大概一刻钟之中,百来人的羽林卫赶了过来,领队来的人,还是羽林卫的一个将军,那头巨虎个头实在是太明显,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被人瞧见,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有兴奋,有骇然,当然还有后怕,毕竟,猎场里出现这样的大家伙是他们的失职,追究下来,谁都讨不了好,当然,现在既然死了,只要没弄出人命,那么所谓失职基本上就可以揭过,相反还能称之为壮举一件,能被津津乐道好久。

那名将军的目光直接锁定王过,盖因为他是王家的人,王过的一个叔父,在他眼里,这一群人中,也就只有自己这个侄子,有能力带着人围剿这巨虎。

看到自家叔父颇为兴奋的目光,王过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什么,有点尴尬啊。

所以,在对方迎上来,王过先一步开口,“叔父你们是得了什么消息赶过来的?不过却是晚了些,这大虫可是已经被秦姑娘给收拾了,那动静,可是山头都在震动。”

王将军的兴奋之色收敛,提取了侄子话里的主要休息,然而,却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大虫,是一个人猎的?还是个姑娘?”怎么听着比那天马行空的话本还不可思议呢?

“对啊。多少人亲眼瞧见的,还能有假?”

的确,就算是编造,也不可能编造出这等听着就不靠谱事情,所以果然还只能是真的。“哪位姑娘,这么厉害?”王将军目光私下逡巡,因为在后面又与先前离开时的人碰到一起,所以这姑娘的人数还是不少的,然而,王将军依旧在第一时间早到识薇存在,不仅仅因为她现在“灰头土脸”的,更因为一种无形的气场,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能察觉到不同之处。

明明乍看之下,她也顶多就是别别的姑娘个儿高些,但是细看,你会发现,她的姿态是有细微的不同的,那是长久训练之后,融入了骨子里的东西。

没注意就罢了,注意到了,就很难忽略。

门阀王氏,重文亦重武,相比其他世家要么纯粹的重文弃武,要么重文轻武,王氏的文武是平衡的,除了的的确确是偏重一项的,其他人文武都要抓,如此,因为精力分散,大部分人或许平庸,但是一旦出了天骄,那么就必然是凌驾于其他天骄之上,也就是说,不显的时候很不显,一旦出名,必然就是名垂青史的那种。

王家人,至少是每隔一代都能出这么一个,曾经最鼎盛的时候,一代就有四个,他们文能入阁拜相,武能沙场封侯。只是,王家上一个是王过的祖父,现在的太尉,已近暮年,下一个却还没出现,王过的父辈差了些,他们这一辈,他是最优秀的,不过依旧欠缺些东西。

当然,王氏这样的家族,底蕴太厚,就算几代人没出这样的天骄,只要守住了,依旧不打紧,稍显暗淡,也会有再站起来的一刻。

所以,王家人对武人,尤其是厉害的武人,那都是相当推崇的,就算是言行粗鄙品行不好,也不会鄙弃,顶多就是不深交罢了。

“就是她,乃是秦大将军的嫡长女。”

“秦大将军?原来是家学渊源。”感叹一声,却不再多言,毕竟,秦桓温立场特殊,少谈论为好。“照理说,这大虫是她一个人猎的,就该她自己处理,但是,这里是皇家猎场,而且皇上也在,所以只怕是……”

“哦,这大虫,秦姑娘已经送给谢姑娘了。想必谢司徒会处理好的。”王过笑道。

王将军差点就要拊掌而笑了,这祸甩得,不要太漂亮,这么一份大礼,谢司徒肯定也舍不得推出去,而且,谢家也完全吞得下,皇上都无可奈何。

当然,分点虎肉出来肯定还是没问题的。

也能想象,这头巨虎带回去,会引起何等的震动。

尤其是猎杀它的人,简直能称之为一段传奇。

“不过,这样的东西说送就送了,这姑娘也是舍得。”说起来他虽然也听眼馋,不过,还不至于到想要强抢的地步,王家正想弄一头巨虎,就算是活的,也是能办到的,不过,这样的块头,那就是可遇不可求了。

“秦姑娘跟谢姑娘关系要好,而且,秦姑娘生性豁达,对于外物并不看重,在她眼里,一头巨虎或许跟一只兔子差不多,但是到底前者值价太多,送出去,自然也是给关系最好的。”

“如此,甚是难得了。——谢洵,你这妹妹,倒是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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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依旧要晚点~

作者君是手残党,速度渣,要万更,基本上就要全天坐在电脑前,腰酸背痛感觉好辛苦,尤其订阅的亲亲真心不多,作者君原本以为自己是钢铁心,这人压力太大也控制不住玻璃了。

好桑心,好桑心,好桑心~

第090章:震撼,无耻到没底线

谢洵笑了笑,“的确,小妹也不止一次说,能与秦姑娘相识,是她的荣幸。”

“咦,谢洵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原本谢洵在王过稍微靠后一些,身体被王过挡了大半,他怀里的虎仔自然被挡了,方才一直安静的听着叔侄两说话,现在虎仔醒了,小家伙这么一动,也就瞧见了。

“虎仔?”这运气,还真是不得了啊。

谢洵倒是简明扼要是与他将事情前后说了。

王将军找到郑儒恩,笑了,笑容却有点微妙,却也半点没觉得识薇抢了虎仔有什么不对。

郑儒恩若有所感,却只能强装镇定。

余下的,也不再多说,直接回宿营地。

宿营地理还挺热闹,好像是皇帝他们也已经狩猎归来,听说也打到了大家伙,不过好像是熊瞎子,他们这一行人回头看看那大虫,面上淡定,内心激奋。——熊瞎子算什么东西!

不过,相比较而言,王将军却觉得背后有点凉凉,先是大虫,再是熊瞎子,这次的狩猎是一次一次的出问题,是真心不想让他们好过了是不是?

识薇倒是没管这些,她现在浑身难受,直接绕了个圈儿,跟谢韫一起,先去洗漱洗漱将自己弄干净了再说,至于大虫进入宿营地会引发些什么状况,全部丢给谢洵去处理,本来嘛,大虫给了谢韫,就等同于给了谢家,拿了这巨大的好处,收尾也是应该的。

谢洵那也只得接下来,然后派了人先去给叔祖只会一声,最好不要闹出才进宿营地就来一出“猛虎献皇上”的戏码,皇上到底皇上,就算是废了点,也依旧是九五之尊,届时,这面子是给还是不给?如果弄得他雷霆震怒,十有**得迁怒到识薇头上,没办法,谁让识薇是个“小可怜”呢,就算爹是领兵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在很多人眼里,那也不是非他不可啊,而且秦家有没有其他比较有分量的人,这小可怜可不就好拿捏。

郑儒恩心里也在挣扎,这一次的事情可以说完全办砸了,还不知道他那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姑母回事如何呢。他想要搅一搅局,其实不是不可以,毕竟,当时看到秦识薇猎杀大虫,就只有郑家人,完全可以强功劳,而且,虎仔也是他先拿到的,被抢走了是事实,只要抢占先机,先到皇上那里诉诉苦,先入为主,让那个本来就感情用事的皇上站在郑家这一边,那么局面基本上就能完全扭转了。

然而,郑儒恩每每想到识薇猎杀大虫的场面,就觉得不寒而栗,这一次算计了她,抢她东西,如果她事后报复……更何况还有谢家,别忘大虫虎仔现在都是归他们,当真要直接跟他们抢,谢氏门阀的怒火,能烧得郑氏伤筋动骨!

可是,这女人也是不讲道理的,尤其是自己的地位受到危险,急于想要挽回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郑儒恩也不想被自己姑母训斥办事不利。

权衡之下,郑儒恩在看到谢洵派出人之后,也派了人去见郑贵妃,让他速度慢一点,话就说个七真三假,让谢司徒占了先,她也就翻不起浪来,而自己,对上谢氏,在加上一个武力值逆天的秦识薇,应付不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倒时候她发火,最多也就骂她两句,再多的,他娘也是不会允许的。

而郑儒恩的动作,谢洵他们几人也是看在眼里,对于郑儒恩这个人,他们也是了解的,很会审时度势,也就是说,总是找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这种人,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很让人鄙弃的,而且,很难会有什么大作为。

另一边,谢司徒得到了消息,眼中也是异彩连连,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原本兴高采烈的皇帝,自然是被他突然这般动静吸引过去,“爱卿缘何如此高兴?”

谢司徒捻须而笑,“几个小辈运气不错,猎到一头巨虎。”

众人闻言,原本讨论什么熊瞎子的,完全停了下来,纷纷看过来,熊瞎子虽然是猛兽,但是,跟丛林之王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了。

皇帝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原本以为自己的猎物是最好的,现在却被人比下去,换谁也会不开心,不过,他面对的是他的辅政大臣之一,他背后还有巨无霸谢氏,皇帝荒淫,不理政事,多是凭心情做事,但是,不代表他连最起码的局势都看不清楚。

“哦,那就要恭喜爱卿了。”因为是谢氏,他压根就没想过巨虎会是自己的,当然,为了彰显身为帝王气度,皇帝肯定也不能表现得太多,笑道:“回头爱卿也弄点虎肉给朕尝尝。”

“这是自然的,听说今日这大虫,估摸着得有千斤重了,一定给皇上弄最好的。”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上千斤,这得多大?

皇上越是吃惊,老虎不是没见过,六七百斤,就已经算是大块头了,居然上千了,当真是说见所未见。说它是虎中之王,怕是都不为过。

当然,也有人不信,大虫虽大,但是,决然没有离谱到这般程度的。

“只是,猎场里怎么会有这等猛兽?羽林卫……”

“依老夫所见,这大虫能到这般地步,定然是凶猛非常,毕竟,只有食物充足,才可能活得那么好,听说年龄好像也不算小了,这猎场不说年年都在用,至少也是隔年一次,以往若是碰到,怕是早就将其猎杀了,然则,羽林卫一直未曾碰见,狩猎的人也没瞧见过其踪影,足见这大虫怕是颇具灵性,才能几次三番的躲过所有人,说不得一直都在猎场里,如此一来,倒也不能怪罪羽林卫。”谢司徒慢条斯理的说道。

说起皇帝,那也是有点奇葩,因为喜好狩猎,他其实是不希望猎场被提前清理的,但是耐不住臣子们不同意,如果不清场,怕是连他狩猎都要被阻止,以往基本上都没出过意外,自然也就不存在惊喜,今日,亲自碰到熊瞎子,让他兴奋不已,小命半点没受到威胁,自然也就不甚在意,所以,压根就没想追究羽林卫的失职,现在就算是被提起,也照样没打算如何。

所以,这事儿也不了了之了。

然而,高台上同样已经得了具体消息的郑贵妃脸都气绿了。

“谢大人,大虫抢走了就算了,是不是该把虎仔还回来,那可是生生的从郑家儿郎手中抢走的,如此作态,未免太霸道了些。”郑贵妃看着端庄,整个人却是有着一股狐媚气息。

此言一出,自然又引起骚动。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心中一动,不由得问道。

谢司徒却是不紧不慢,笑容堪称和蔼可亲,“贵妃娘娘这话掐头去尾的,是不是不太好。郑家子偷走虎仔,惹怒巨虎,若非被及时救了,怕是所有人都要折进去。这小孩子气性大,恼怒郑家人的做法,抢了虎仔,也是情有可原的嘛,再说,郑家几个公子,还有其他几个郑氏姻亲的公子,一大群护卫,这么多人的命,还抵不过一只虎仔?”

“你……”

谢司徒的目光移开,“皇上有所不知,今日能猎杀那大虫,主要还是一位姑娘的功劳。此女乃是秦大将军的嫡女,其母也是将门之后,自幼深受影响,加上天生根骨,练就一身好武艺,只是因为女儿家武艺太强,总是被人诟病,因为,以往都不显。在三月三当日,我谢氏宗主嫡女因为惊了马,也恰好被这姑娘救了,才避免了一场祸事,这两丫头就此结识,性情虽大不相同,却意外的投契。那秦姑娘是个性情爽直的,之前就说要给我谢家姑娘猎好东西,在猎场听到虎啸,就兴冲冲的表示要去弄虎皮送给我谢家姑娘,结果却发现郑家人临危,原本见那巨虎实在太大,凶猛非常,本来还要斟酌一二的,为了救人,不得不出手,说起来也是那姑娘箭术超群,先待着机会射瞎了巨虎的双眼,后面多番周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巨虎猎杀,本来人已经脱力,再见道我谢家人赶过去的时候,又迫不及待的跟自己小姐妹说,老虎死了,虎皮到手了,后面竟然是直接就撒手不管了。还真是……”谢司徒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这分明就是将识薇塑造成一个直率单纯完全不懂弯弯绕又武力超群的形象。

“如此单纯直白的真情,我谢家姑娘也万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是。”

原本安静坐在那里品茶的国师大人,听到这里,意外的看了谢司徒一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更是“抹黑”别人的老东西。

不过这样一来,性情直白的小姑娘,第一时间就想着将好东西给自己的好姐妹,没想到皇上什么的,似乎不能怪罪人家,不然你个当皇帝的气量未免太过狭隘了。

一阵喧哗声,众人所期盼的巨虎终于抬了过来。

嚯,好家伙,知道它很大,但是见到的时候,还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更是有太医院的太医,很是失态的扑上去,眼睛里面尽是痴迷,要知道,老虎可是好东西,出了最珍贵的虎皮,其他部位那都是可以入药的,尤其是一身虎骨。

“之前谢大人说得不错,这巨虎有十岁以上的年龄,皮毛顺滑柔亮,必然是这山林里的无冕王者,今日能猎到它,实在是好运。”

老虎带来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皇帝也暂时将其他情绪抛到一边,就要将猎杀巨虎的主力叫到跟前,仔细询问,显然,是没见到识薇的。

不过有那“直白”的性子加成,而且到底是姑娘家,爱美是天性,何必苛责。

就另外叫了人来询问,倒是一位非郑姓的公子,因为对郑儒恩的怨气,自告奋勇上前,本身就口才极佳,也没有添油加醋,也将一场人虎大战说得精彩连连。

而且,在他眼里,因为识薇的出现,将他们从绝境中救出来,就如同天神降临一般。

这简直就比最精彩的话本还要叫人意犹未尽。

显然,至少在这一刻,识薇在众人的印象中,已经被忽略了性别。

而裴真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依然离开,没人注意到。

谢韫的营帐中,识薇泡在屏风后的浴桶中,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转瞬间却反应过来不对,不管是谢韫还是丫鬟,尽管动作也会不重,但是不会轻到这地步,更何况之前还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现在却除了脚步声,余下都静悄悄的,而且那玄之又玄的,根据特殊手法感知外人的“心跳”“呼吸”,也毫无动静,在她的认知中,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识薇又放松了身体,趴在浴桶边缘,“谨之……”

故意压低了声音,似呢喃一般,带着温柔缱绻。

那始终保持完美规律的脚步声乱了一下,识薇笑得更开心了。“谨之会在这时候过来,叫人真是太意外了。”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裴真言若是想控制,就能将自己控制到完全没有特点。

然而,在别人眼中的完美,在识薇这里,恰好是最大的破绽。

“你可是我唯一心仪的人,谁都可能出错,唯独在你身上肯定不会。”识薇声音带笑。

这随时随地的撩人,裴真言选择无视。“君君可有受伤?”

“谨之可以自己进来看啊,从头到脚,每一寸地方,你都可以仔细检查哦。”

不仅撩人,还诱人!“别胡闹。”

“别闹改成别胡闹,谨之,你怎么就不能说点别的,比如说,‘君君,过来,让我亲亲’。不过话少其实没关系,你完全可以直接动手啊,我穿着衣服的时候,你可以直接扒光我,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可以直接抱上床。如果你害羞,完全可以让我来啊,我一点都不介意的。”

裴真言的表情差点蹦不住,这姑娘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与我相处,君君就不能说点别的?”

“能啊,只要谨之给我机会,我肯定能陪你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到风花雪月,再到人生命理,只要你想说的,就没有我不能陪的。你不想说的,我也可以说,你不想做的,我也可以放开了做。谨之,要不要给我机会呢,我晚上就可以去哦。”

裴真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很怀疑,与这异星接触,是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不过,就算是错误,裴真言心里也无半分后悔。

听到哗哗的水声,裴真言忙出声阻止,“呆着,不准出来。我的障眼法未必一定有效,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

“进来就进来呗,谨之你至于我,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说,我至于谨之其实不能见人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人家可要伤心的。”那声音里似乎都连带着一点泣音。

“君君,我什么处境,以你的聪颖,当是知道的,所以,别说这种话。”

“好吧好吧,我开玩笑的。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听着怪心疼的。”

裴真言怔了怔,这才发现,刚才说话,竟然带上了明显的情绪,以前没发现,事实上,他对现在的处境,是有怨言的。好像只是有人与别人不同,无所顾忌的靠近了他,内心就变得有点软弱了。轻轻的突出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相信你自己也会有分寸,只是,凡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

随后,没有动静的外面,终于响起了动静,听着是谢韫与丫鬟说话的声音。

“我先走了。”

话音落,识薇就完全感觉不到了,就好像整个人突然消失了一样,但是,识薇知道,他还在外面,怎么进来的,依旧怎么出去,大大方方的,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要说他手段神鬼莫测,其实还真有那么一点。

谢韫进来,直接绕到屏风后面,神色有点不太对。

“怎么啦?”识薇懒洋洋的问道。

“放在在营帐外面,我在门口过了三次,然后懵头懵脑的又走了过去,还有在营帐你候着的丫鬟,也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营帐,秦妹妹你说,这……”

识薇见她一副似乎撞了鬼的小模样,倒是不忍心她如此惊悸的模样,笑道,“我家美人来过了。”

等谢韫反应过来之后,脸都黑了,亏她还以为国师是最恪守礼教的人,结果呢,在姑娘家沐浴的时候闯进来,简直就是,就是……

识薇伸手戳戳她的脸,“美人别拉着一张脸啦,变丑了。”

“变丑了,那也是你们害的。”偏生还是出了他们之外唯一的知"qing ren",谢韫心里边怎一个“怄”字了得,“以后要干什么,给我滚远点,别让我知道。”

把好好的一名门淑女给逼得暴躁了,识薇觉得自己也是罪过了,不过,毫无悔改之心就是了,依旧笑嘻嘻逗弄谢韫。

不过,知道她是什么德性,因此,谢韫气一气也就完了。

等识薇重新收拾利索了出去,正式的去面见了皇帝,而且是在皇帝的营帐。

只是,作为以好色出了名的皇帝,在最初打量人的时候,总是让人不那么舒服。

识薇身量笔挺,微微的垂着眼眸,倒不是为了显示对皇帝的恭敬,仅仅是为了掩饰眼底的情绪。不过,皇帝看了看之后,倒也收敛了目光,说起来,识薇现在的这张脸,绝对是美人胚子,只是,身上的正气太重,完全不符合皇帝的喜好,他喜欢那种,娇美的,柔弱的,身条也要成熟的,同样的也喜欢女人黏他,崇敬他,将他当成天地间的唯一。

说白了,也就是能让他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又要脸蛋漂亮妩媚风骚多情的,用两个字来概括的话,就是“低俗”,那些多愁善感,风花雪月,才情无双,在他这里,统统无效,最多就是在最初的时候能稍微的吸引他,要不了两回就铁定被抛弃。

按照某些人的说法,那种专门调教出来,只依靠一身皮肉与一张巧嘴的妓子,是最符合皇帝喜好的,但是,这方面,皇帝又跟苏征相同,只睡干净的,连宫女都不要。

于是,想要讨好这皇帝,将要将自家好好的姑娘往那方面教导,有多少人能不脸黑?如果必须送姑娘进宫,他们宁愿自家孩子不要受宠。

所以说起郑家,说起郑贵妃,不少贵妇都很是不屑,也就郑贵妃平日里各种端庄贤淑,自以为形象良好,实际上,骨子里是个什么货色,早就被看穿了,不过是懒得搭理罢了。

皇帝意思意思的褒奖了几句,还问了问识薇家里的兄弟,等待他们日后为印国效力云云,然后将今日的大量彩头赏给了识薇。

而这个过程中,他始终抱着自己的新宠,手在美人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摸摸,时不时的还调笑两句,而那新宠也配合无比,娇笑连连,似乎完全就没想过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换成普通姑娘,还指不定多无措多难受呢,不过,识薇不会,整个过程中,都像个雕塑一般,出了需要动嘴的时候,其他的,眼皮似乎都没眨一下。

这样一来,在皇帝眼中,自然就更无趣了,给了赏就将人打发了。

识薇关注的只有那张弓,余下的东西,全部都丢给赵典军,让他看着处理。

没多久,谢韫过来了,并且,谢司徒也在。

“丫头,之前让你受委屈了。”谢司徒如此说道,说起来也是他欠考虑,不过,以前没遇到这种情况,谁知道皇帝竟然无耻到这般地步。

“委屈?不至于。倒是司徒大人你们,应该甚是辛苦,就没想过让自己轻松点?”识薇玩笑一般说道。

谢司徒面上的表情一收,沉默了片刻,“为臣者,忠君之事,为君分忧,为君解难,再辛苦,那也是应当的。”

识薇不置可否,不想换皇帝,到底是担心换了一个强主,因此失了手中的权柄,还是担心隔墙有耳所以才说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都不在识薇的考虑范围。

第091章:意外得到的真相

这种事,识薇虽然不怎么喜欢,但是在大周的时候,好歹也在官场上混过,所以就算应对谢司徒这样的老狐狸,识薇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于是,这一老一少的,你来我往,打着机锋。

谢韫作为旁观者,听着,愣是有点懵,不是,她知道秦妹妹很厉害,但是这种事也能无师自通吗?还是说对她的了解依旧只是九牛一毛?

谢司徒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事情,然后,不知不觉的,竟然跟这小丫头说了小半刻钟的时间,直到另外有人找来,这才意犹未尽的施施然离开。

谢韫的目光落到识薇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怎么?”

“没什么,只是被秦妹妹的智慧跟美貌迷住了而已。”

识薇意外的看了谢韫一眼,哎哟,居然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还是她最初相识的那个美人么?该说这是已经歪得掰不回来了呢,还是该说她进步神速,有我辈风范?

识薇又出去转了一圈,主要是想试试这把心得弓是不是名副其实,虽然,这弓在入手的时候,识薇差不多就能判断出好歹,因为不知道到底以什么样的程度确定一把弓的段位,所以,识薇也不知道这弓是不是真的能列为名弓之列,在她看来,远远称不是名弓,但是,也并不是虚有其表,它的性能,基本上跟华丽的外表成正比的。

它的第一任主人,这洗好怕是个挺特殊的。

这一次,识薇倒是只带了两个人,速度快,转得还挺远的,另外大概是因为人少,稍有惊动林中的动物,识薇的运气倒是倍增,别说是兔子,野鸡,果子狸,狍子这些了,大型的鹿都猎到三只,更是活捉了两只香獐子,绝对是意外之喜了。

这么多猎物带回宿营地,自然是再次的引来围观,尤其是得知她就是之前猎到巨虎的那姑娘,这围观的人就更多了,不过,因为有之前的壮举,再看这些猎物,似乎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巨虎都能猎到,这些东西肯定不算什么的。

不过,“这姑娘看着也挺正常的啊,顶多就是比一般姑娘更为强健一些,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怎么就能猎到老虎呢?弄得那些个大男人就跟只会吃闲饭的废物似的。”

识薇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动了动,这是给她拉仇恨呢,还是给她拉仇恨呢?事实证明,她身上的仇恨值不用别人拉,在前往谢氏营帐的路上,遇到好些个或熟悉或认识甚至是没见过的这样公子,那样少爷,一个个看她,眼神中都带着怨念,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就好像她抢了他们心仪的姑娘一样。

饶是识薇这样的“老油条”,感觉都有点承受不住。

最后在见到谢家人的时候,忍不住对谢洵问出口。

谢洵看着这一大群的猎物,眼神都跟着幽怨了,他都快承认小妹说的话了:跟秦妹妹比起来,你们这群人男人就是废物,对弈是手下败将,文章远不及她,武力值你们更是跟残废似的。——这话多难听,偏生,还有谢氏、王家、崔家、沈家等等的贵女们表示赞同,嘴上没说,那眼神却是将他们贬得一文不值,明明,以往走到哪儿都能得到大把的仰慕的目光的。

好吧,这一切其实都是谢韫的功劳。

谢洵也不想将自己这些男人说得太无能,所以对于识薇的问题比较含蓄委婉。“……所以,秦姑娘你能暂时收收手么,你再这么继续下去,这次的春搜,就真的成你一个人的主场了。我们以后也都不用混了。”

识薇闻言,目光似有所指将谢洵从头扫到脚,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像说“的确挺废”的,让谢洵从身到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差点没绷住往后退,识薇这才放过他,不紧不慢的开口,“昨日今日,我打的猎物已经够多了,杀生太多终归不好,之后一直到狩猎结束,我都不会再动手。”

谢洵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们这么公子少爷的,来猎场走过场的大有人在,最多就是带着护卫奴仆去林子里转转,意思意思,只是这次除了识薇这个怪胎,打破了以往惯例,以至于他们想要继续龟缩着都不可能,指不定被人指着鼻子鄙弃到死,可是,就算他们忍受着林子里各种危险,以及不适应,也依旧完全不是秦识薇的对手啊,依旧是“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小姑娘”,那就实在是太难看了。

现在,她不出手了,实在是太好了。

识薇依旧让赵典军他们拿了一部分猎物回去,剩下的,又全部丢给谢洵。“这香獐子是给谢韫的,要怎么弄,你们看着处理。”

谢洵看着识薇,调侃道:“说起来还是小妹欠姑娘恩情,现在姑娘对小妹却这么好,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你也不怕她挑选夫君的时候都比照你来,到时候,她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你养着呗,你不想养,给我也可以啊,养个美人在身边,多养眼。”

谢洵闻言,险些吐血,不带这样的。

不过,认真讲起来,秦姑娘从性情、为人、能力等等方面,如果她是男子的话,女孩子只怕真的会趋之若鹜,然而偏偏就是最不对这点,反而能让她无所顾忌的对女孩子好,没人可以指摘什么,她没什么心思,其他女孩儿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心思,但是,找夫君的时候,或许真的会下意识的进行对比,可是整个建安,能挑出几个能力与秦姑娘比肩的男儿?

突然滋生了一种他们这代人可能都要打光棍的危机感,怎么办?

当然,这其实还不是最可怕的,毕竟,这婚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媳妇儿看不中,被岳父岳母看中就行了。最可怕的是,女孩儿要真喜欢上了秦姑娘怎么办?

这姑娘家,接触的男子,到底是以自己兄弟长辈居多,其他的都少有接触,最是单纯,就算是少年慕艾,或许也只是听说了某某优秀,然而,那点萌动的春心,对上一个处处关怀,体贴又强大,完全能给与安全感又能带来风花雪月,行事也颇像男子的姑娘,怕是在不知不觉中,这感情就改变了。越想越聚的可能。

而自家小妹首当其冲,毕竟,现在就她们两接触最多,没见现在小妹都觉得秦姑娘哪儿哪儿都好,自家兄长都成了废物了么?在与秦姑娘接触之前,有这种事情吗?完全没有好吧,自家小妹明明是以他为傲的。算算,这前后统共才多少天的时间?

越想越觉得这姑娘是个危险分子啊!

识薇见谢洵莫名其妙的走了神,也懒得搭理,径直的进去了。

谢洵现在却很愁,非常的愁!

以至于到了晚食之前,跟在谢司徒身后,去参加皇帝设下的席宴都心不在焉。

席宴也是惯例了,每次都是如此,而席宴的主菜就是各种野味,这些野味有羽林卫统一打的,各家也会贡献一部分,当然,各家也会自己弄不少菜品出来,到时候哪家的席面最漂亮最丰盛,也是一种变相的比拼了。

往回其实都差不多,今年嘛,显而易见的,谢家要独占鳌头了,之前本来就有点羡慕,这会儿怎么感觉都要嫉妒了呢?尤其是这巨虎本不是谢家的,偏偏大将军甚至都没开席面,就识薇一个主子,并到谢家一起去了,倒像是识薇蹭吃蹭喝一样。

谢家这便宜,未免占得太大了些。

谢家祖辈的人就只有谢司徒一个,父辈也就两三个,来得最多的还是小辈,年轻人嘛,肯定更喜欢狩猎这样的事情。这些人分成两桌,而谢家女性长辈一个都没来,所以加上识薇开一桌都绰绰有余。

谢洵时不时的看向谢韫还有识薇,偶尔还会走神,看他们凑在一起说笑的样子,内心真的纠结不已,怀疑自家小妹是不是已经有了那样的苗头,毕竟,她跟秦姑娘相处,与跟其他姑娘相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就跟走进了死胡同一样,一时半刻钻不出来,因此,好好的以贵公子,显得有点不正常。

谢洵因为是宗主的嫡长子,身份比起其他人兄弟堂兄弟都更为特殊,因此,直接占了谢司徒下手的位置,谢司徒喝着茶,淡淡的瞥了一眼谢洵,“怎么,喜欢秦姑娘?不如去将与姜家姑娘的婚事退了,然后到大将军府去提亲好了。”

声音不重,但是也没有刻意的压低,当然,现在各处都在热热闹闹的说话,因此也就谢洵一个人听到了他的话,谢洵立时打了一个激灵,“叔,叔祖,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谢司徒看都没看他一眼,“当然是认真的。你不喜欢那秦姑娘?”

“喜欢是喜欢,但是,跟男女之情半点关系都没有。”好吧,其实曾有那么一点点是旖旎心思,但是,现在早就碎成渣渣了,他好歹是内定的谢氏门阀下任宗主,就没点男人的自尊心了吗?秦姑娘撇开身份不谈,娶这么个妻子,那是注定一辈子翻不了身的,除非是情根深种,不然,谁能下定决定非娶这么个姑娘不可?

“这样啊,本来,我还想着,如果你有那么点心思,就促成这件事呢。”谢司徒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的样子。

谢洵无语,“叔祖,就算我有点想法,你也不该说出这种话的,姜家姑娘今年九月就会嫁入谢氏,成为我的妻子,她是个好姑娘,没做错什么,姜家更没有对不起谢家,所以,我们没理由去伤害她,谢氏,也不该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

谢司徒倒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在这一点上,你跟你老子倒是一点都不像。”

谢洵不置可否的笑笑,谁规定子一定要肖父?

他爹那个人,一边要心爱的人,一边又恪守规矩,一边想要将家族放在第一位,一边又想将最好的东西给与心尖上的那个人的孩子,可惜,那只是个庶子,他如何都越不过谢洵,只能依旧委委屈屈。那种看着似乎唾手可得,实际上又如何都得不到,其实才是最痛苦的,他爹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导致的,反而是心爱的人以及他们孩子,其实都怨恨他,指不定什么时候,他最心爱的人,就在他心脏上捅一刀。

瞧,这就是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顾全的下场。

“秦桓温这个女儿,不嫁到谢家,也不该嫁到别的人家,尤其是王家。”

谢洵闻言,悚然一惊,面色都跟着变了,“叔祖……”

“跟秦桓温倒是没什么关系,印国能打的将领虽然少,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就算是比他弱一点,磨练磨练就好了,所以,并不是非他不可,是这姑娘本身的原因。这个姑娘,谁有胆子敢用,用好了,在哪里都是……大杀器。若非担心你们堂兄弟之间相争,弄出事情来,折损了谢家的根基,我都有心将这姑娘取回谢家做嫡亲孙媳妇了。”

“若真是如此,那你可就要准备娶秦姑娘的堂弟一辈子都只能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了。”谢洵笑道。

“这都是小事儿。”

谢洵再度无语,这是典型的自己睡了一辈子不同的美人就完了,儿孙?那是什么,能有个媳妇儿给他们暖床就不错了,被媳妇儿压了,那也是活该,自己没本事。

随着皇帝入席,席宴也就正式开始,在这方面,皇帝从来就不是个废话的。

这会儿人多,世家姑娘、媳妇都不在少数,皇帝倒是收敛了一些,没干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情,只是在开宴之后,也不存在臣子向皇帝敬酒这回事。

然后,识薇听到了鼓乐之声,很快还有歌姬舞姬入场,所以说,皇帝出门打猎这么几天的时间,都还将这些人带着?!识薇还着实错愕了那么一下。

啧,印国还没亡,或许真的要多亏了世家撑着。要知道,世家揽权本来是大忌,但凡想要维持江山稳固皇帝,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存在,想方设法的削弱世家,但是现在的印国,世家不揽权的话,国家都要没了,而世家,或许也是乐意看到这样的皇帝的。

识薇低下头,无声的啧了一声,什么时候世家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印国估摸着也就完了。其实似乎也不错,那样,她家谨之的困局就迎刃而解了。

识薇到底是外来者,在印国,被她放在心上的,屈指可数,对这个国家,更是半点好感都谈不上,所以,灭了就灭了吧,只不过,如果灭了,她在意的人,尤其是身边这个美人,或许会伤心。

不过,世家的族史,往往都比一个国家的历史长,所以,朝代更迭,对于他们而言,并非是不能接受的,一个庞然大物的世家,另外一个王朝,也是不敢轻易动的。

宫内教坊司调教的人,自然是以皇帝的喜好为第一要务,但是现在的场合,明显不能跳妖娆旖旎的舞,更不能唱淫诗艳曲,所以,感觉上很是平平,总有那么些别扭。

原身没见过这样的场合,识薇也是第一看,毕竟,在大周,伎人那都是男子,大周的男子比女子柔弱,但是,绝对柔弱不到这些女子这般程度,他们比起女子,也是相对较弱而已,大周的历史上,还出现男子起义的事情,还险些就成功了,所以,大周的男子其实是不可小觑的,因此,与这些女子想比,他们的舞,他们的歌喉,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曲舞还没完,识薇就兴趣缺缺了。

桌上的美食还是很能吸引她的。

炸、炒、焖、蒸、熬、凉拌、烤全等,手法多种多样,谢家的厨子不可小觑,御厨也不赖,识薇表示,自己真心不怎么挑,而且胃口本来就比较大,所以吃得欢畅。

识薇虽然吃得多,速度也相对较快,不过,桌上的礼仪规矩半点不差,组合起来,反而让人觉得吃东西乃是一种享受。

因为她的好胃口,连带着桌上的姑娘们都不知不觉的多吃了不少,以至于肚子都有点撑了,不过,这席宴,跟平时吃饭肯定不同,这大下午的,能吃到晚上,所以倒也不用担心会出丑,之后伸筷子慢一点,消消食就好了。

识薇却不消停的对谢韫揶揄的笑,“你们这些姑娘,猫儿食,不知道得错过多少美食,唯美人与美食不可辜负啊。”

“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嘴。”谢韫直接给她拿了一份片好的烤兔肉。

识薇也不客气的笑纳了,还吃得喷香,让人瞧着,咽咽口水,想吃,可是肚子已经饱了。

虎肉肯定是今晚的重头戏,上千斤的大块头,谢司徒倒也不吝啬,各家基本上都送了,皇帝那里,肯定是最多最好的,自己拿去烹饪。

对不少人来说,这玩意绝对是头一回吃,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定菜品,就只能看各家厨子显神通了,弄得好了,主子肯定有赏,弄得不好,糟蹋了好东西,肯定讨不了好。

谢家的厨子这一次,倒是依旧没让人失望。

这一餐也确实是让人挺满足的,识薇都感觉有点小撑,而且依照她的好胃口,桌上菜肴也没消灭太多,足见起盛丰程度,浪费啊浪费。

天色擦黑的时候,识薇离开了片刻,出去吹吹风,消消食,随便还散散酒气。

席宴上,她家谨之并未出现,不过见谢韫他们没有半点异色,足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识薇琢磨了一下,这么多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就他独子一个人,是不是太冷清了一些?

因此,在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转了方向。

“还是没找到吗?这天都黑了,又是在猎场,危险随处可在,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但是,她可能去的方向都找了,除非是猎场还有我们不知道得猛兽,再不然,十有是被人……”

“闭嘴,被野兽啃了,哪怕只剩下一根骨头也要找回来,没有其他可能。”

识薇脚下微顿,这两个人,前者识薇不知道,后者却明显听出是郑儒恩的,这是有人丢了,还十有是个姑娘?郑家姑娘?还是其他什么人?

只允许死一种可能,啧,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郑儒恩,别忘了,我家妹妹是你让人叫出去的,现在出了事……”显然前者对郑儒恩的话也是生气了,语气变得不善。

“行了,我也没想到会出岔子。再说她一个姑娘家进林子,只带两个丫鬟,两个护卫,她脖子上的那是什么,豆渣吗?”郑儒恩也是格外的暴躁,今日,就没有一件事顺的。

“她一个深闺姑娘知道什么,而且,明明是你跟你秦家姑娘不对付,居然让我妹妹出手去找麻烦,简直……”

“别把她说得那么单纯,你当我不知道,就因为秦识薇沾上了启恩,她就许给秦桓温那姨娘好处,要除掉秦识薇,心思这般歹毒,如此善妒,这种人我们郑家要不要都还要考虑考虑。”郑儒恩如此说道,不过话锋一转,“一个姑娘家,失踪这么久,就算是还活着,你也该知道她回来之后将会面临什么,你们史家大概也不想因她蒙羞,我郑家人也不会娶一个世人眼中的破烂货,两家的婚约可以维持,但是,进入郑家的只能是牌位。”

本来识薇是想直接走人的,没想到居然发现了跟原主有关的东西。罪魁祸首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阴差阳错又猝不及防的浮出水面。

而且,她不知道白日郑儒恩还另外给她找了麻烦。

识薇觉得,她跟郑家的梁子,还真是没法解了。

这史家公子,见到郑儒恩宣判了自己妹妹必死不算,还要踩着自己妹妹给郑家刷一回名声,冥婚都能举行,他郑家多有情有义啊!对他自己的过错却轻飘飘的揭过,如何能让这史家公子不愤怒?

第092章:这神操作

但是,妹妹做的事情被郑家知道了,拿捏着这样的把柄,如果捅出来,受损的只会是史家,还有史家其他的姑娘都会受到质疑,史家门楣蒙羞,所以说,郑儒恩的办法,是最合适的。“不管怎么说,我妹妹也是因为你才离开宿营地的……”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回去后,郑家会准备‘赔罪礼’的。”

那史家人不再吭声,似乎是满意了郑儒恩的说法。

所以说,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在可能还活着的时候,就“被死”了,而且就算是被污了清白,应该是受害者,作为家人,难道不是应该想尽办法为她讨回公道,惩处行凶者吗?而郑儒恩这个间接凶手,就许出点好处,就完全没责任了?

识薇眼神幽暗,不仅仅是因为女子身份底下,更因为这些人对待亲人的态度,对于识薇来说,那姑娘是死是活还是被糟蹋了,其实都没关系,但是,作为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听着也不是水火不容的情况,怎么就能这么冷血?

识薇作为外来者,跟秦家的那些人现在没感情,甚至可以说还比较厌恶,他们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丁点伤心,但是,即便如此,也不会允许外人折辱,而且,死也要死得清清楚楚,生前遭受的屈辱死干净了,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说起来也是可笑,大周的时候,她也曾遇到过那么一回,一官员的儿子,被上峰家的女儿强行玷污了,那当娘的,愣是拼着官位不要,不畏惧上峰家族的权势,也生生就上峰拉下马,让上峰的女儿受到严惩,而她受辱的儿子也没有就此青灯古佛,最后还是嫁了好妻主。

看,这就是差距。

“不然我们去找找国师,国师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他就算什么都算出来了,定然也不会外道。而且,既然已经决定了小妹……万一她没事,也不能让外人先见到她不是?其实一开始发现人不见了,就该直接找国师的,说不定……”

这一点,郑儒恩自然是也想到了,不过,国师那个人,能避免见到就避免了,不然郑儒恩也不会一直怀着侥幸拖到现在。不过现在确实是没办法了。“走吧。”

识薇扭动了一下头,瞧着那两人鬼鬼祟祟的往裴真言的营帐方向而去,遇到巡视的羽林卫时,又装作自然的路过,还侧头妆模作样的交谈。

识薇无声的勾了一下嘴角,倒是没有跟上去,而是返回宴席上。

谢韫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就没再询问其他的。

识薇倒了一杯酒,低声开口,“方才出去,不小心听了壁角,好像史家丢了一位姑娘,还是郑儒恩让她去找我麻烦的时候丢的,我估摸着应该是在遇到大虫之前,这会儿,他们已经计划好,让那姑娘只见尸了。”

“为什么让史家的姑娘去找你麻烦?”这才谢韫听到的重点。

识薇也是无奈,完全没发生过的事情,可以不用去在意的。“那史姑娘好像是郑启恩的未婚妻,‘我’以前跟郑启恩那点破事儿,你也是知道的,之前不是去了庄子上么,有人想要我的命,就是那史家姑娘的手笔,这事儿,你们若是查了,应该还是能知道一些。”

谢韫这才想起来,她娘的确是深入的查过一些,不过好像没弄清楚正真正的幕后真凶,却不想还有这么一桩事情在里面。

这会儿得了确切消息,谢韫自然义愤填膺,“那种人,死有余辜!”

“我的意思是,不能让郑家这么轻松的将事情处理了,郑儒恩间接害了那姑娘,他又握着那姑娘心思歹毒动不动就杀人的把柄,正该两两家狗咬狗才是,牺牲一个人,然后和平的将事情给解决了,那多没意思。”

“那就只能找那史家姑娘了,郑家跟史家之前定然已经偷偷的找寻了不少时间,都没找到,我们岂能轻易找到,除非……”谢韫别有深意的看着识薇,“找你家美人帮忙。”

“郑儒恩他们没办法,已经找他去了,我晚点过去,现在是,似乎还没有更多的人发现人丢了,我相信那史姑娘应该也有几个交好的姑娘,或者互相看不顺眼的仇人,前者或许是被郑家史家给联手哄住了,后者也可能是还没注意到,要让前者知道‘真相’要让后者注意到并将事情闹开。”

“这事儿简单,我让人去办。”谢韫虽然因为她娘的关系,没怎么参加过内宅的斗争,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对她来说,确实挺简单的,左不过就是让人无意间听到,那什么谁谁好像很久没看到了,也根本就不在营帐里之类的。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会引起诸多联想。

那边,郑儒恩两人在裴真言的营帐外想要求见,却被告知国师大人正在做晚课,不能打扰。国师的晚课是什么,没人知道,要多久,依旧没人知道,但是,他不见客的时候,皇帝都只能等着,所以,郑儒恩两人也无可奈何,只能焦躁的等待。

等待,永远都是最煎熬的,而且,时间久了,郑儒恩也当心席宴那边会出纰漏,又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位姑母的叱骂,种种相加,情绪就越发的躁,不仅仅是焦躁,甚至开始变得暴躁。好在,裴真言也只是让他们等了一刻钟时间而已。

然而,就算只有一刻钟,也让他们觉得是一个时辰,十个时辰,甚至更久的时间。

在进入营帐之后,却小心的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恭敬却又谨慎,且始终低着头,视线所触及的范围,甚至在裴真言衣摆的位置上。

“尔等有何事?”裴真言开口,然而,若是跟他常有接触,或者说,稍稍的注意过他这个人的,而不仅仅是将所有的心神都用在收敛情绪上,那么,必然会发现,此时的裴真言是有那么些不对劲儿的,不是清冷,而是冰冷,前者无情绪,后者却带着寒意。

“回国师,小妹今日不慎在林中走失,遍寻不得,出于无奈,还请国师能出手相助,指明小妹身处何方。”史家公子声音略带悲戚的说道。

然而,裴真言久久未言,下方站着的两人在这沉默中,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无边的压力,额头隐隐的渗出细密的汗珠,更觉得始终有一道目光落到他们身上,那是能让他们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的可怕纯在,每一息,都是深深的煎熬。

实际上,这全都是他们的错觉罢了,从始至终,裴真言甚至都没看他们一眼。

“八字。”这话,又再度的恢复了清冷。

终于听到裴真言开口,似乎要窒息的感觉消失,但是,整个人人也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早就已经熟悉了无数遍的八字,这会儿嘴巴却似乎不太受使唤,磕磕巴巴的,好半天才说清楚。

“已离猎场,皇城方向。”裴真言很快给出了答案。

这个答案,无疑是让两人惊讶的,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也未必一定要让她死,大可以说她跟谁吵了嘴,一时生气,所以带着人负气离开的。

“多谢国师。我二人便先行告辞,不打扰国师了。”急匆匆的离开。

然而,事情其实并不乐观,那姑娘遭遇的劫难,是毁一辈子的,不过,裴真言心里半点怜悯都没有,那是个阴毒刻薄又寡恩的姑娘,此番倒是不会有生命之危,不过……

裴真言在意的却是另外一点,这事儿似乎隐隐的跟君君扯上了一点关系。

手指上轻轻的敲击着膝盖,裴真言瞧着好似有点走神,没多久之后,又将守在外面的人给打发了,显然是在为识薇可能找上门扫清“障碍”。

而后,郑儒恩二人又偷偷摸摸的回去之后,感觉似乎不太对劲儿,起初的时候还能佯装镇定,在知晓具体事情之后,两个人齐齐的黑了脸,他们千辛万苦的隐瞒了下来,现在终于大致知晓人在什么地方时,事情反而暴露了,这都叫什么事儿?

倒是想要让让查一查到底是怎么泄露的,然而,查来查去,也没弄出个所以然,而且,当务之急是将人找到,刻不容缓。

这种事不管怎么闹腾,肯定闹腾不到皇帝面前去,却也是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有人跟着担忧,自然也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等着某些人倒霉。

识薇跟谢韫都属于后者,显然二人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所以,讨厌的人倒霉,她们自然乐得看戏,更何况,她们还在这里面做了推手。

只是,识薇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之后,溜到裴真言那里去了。

然而,一个人的行踪,没人注意的时候,自然是去哪儿都没问题,但是,一旦有人时时刻刻的注意着你的动向,那么,一举一动都是透明的。

而识薇显然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已经被盯上了。

在苏征得知消息的时候,笑容温和,“是嘛?所以说,我们冷漠无情又大公无私的国师大人,果然跟这位性情突然大变的秦姑娘关系非同寻常?就是不知道这实质性的关系是什么,不过这孤男寡女的,就算不是某些关系,大概也有嘴说不清吧。就是不知道国师大人在有了私欲之后,是不是还能很好的履行作为国师的职责?”

明明看上去甚是美好,话里的内容却透着无尽危险。

要说识薇跟裴真言或许都还不知道被苏征盯上了,然而,他们心里其实都很清楚,他们私底下见面,被人发觉那是迟早的事情,尤其是裴真言本身的处境,被人注意并不奇怪,他一直在观星殿还好,出来了,就实在引人注目,因为对他深深忌惮,一点点的异常肯定会引人深思,怀疑他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

裴真言有心让识薇离自己远点,远离危险,但是,这话他又没办法违心的说出口。

因此,这一次识薇见裴真言的时候,在她达成目的之后,裴真言给她一本书,“君君若有闲暇,不妨看看这本书,当然,如果实在没兴趣,也不必强求。”

识薇当即就翻看,居然是阵法,当然,并非是行军布阵里面的那些阵法,那些东西,识薇学过很多,这些是比较偏门的,猎奇的,诡谲的,就好比,明明共处一室,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识薇这样的人都都发现不了裴真言一样。

“都说谨之你精通奇门遁甲,看来还真是一点没错。”

这里面的内容,必然也是从奇门遁甲中得出来的,但是,一般人,怕是连奇门遁甲的最基础的东西都读不懂,更遑论是研究。

能弄出这种浅显易懂专精的东西,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毕竟,现在看着简单,实际上涉及到的东西很多很杂,就好比一道未知的难题,解题的过程,大量的演算,大胆又细心的推测,一点点的证实,花费了无数的精力跟时间,识薇拿到手的只是最后的结果罢了,你不需要去问为什么,只需要照着结果来做就够了,而即便是这样,也不是谁都能学得会。

“谨之让我学这个做什么?”识薇笑意盈盈的问道。

“让你出门在外的时候安全些,某些时候,或许也能成为一种保命手段。”

“所以,谨之这其实是支持我随时找你是吧?”识薇是时时刻刻都不忘逮着机会就撩拨。

然而,裴真言又是什么人呢,在渐渐的适应之后,识薇想要轻易地挑动他的情绪也很难,再说,他喜行不露于色,识薇能看到他轻微的不自在就已经不错,想要看他失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随着次数的增加,日后怕是越来越难撩。

识薇现在这程度,比起昨夜差远了,因此,裴真言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便是我不允,你也不会听的。”

“本来嘛,这心意相通的两个人,难能不见面呢,那是会影响感情的。”

“早些回去吧,你今日风头太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注意到,离开太久终归不太好。”裴真言眼眸半阖,直接无视了她的话。

唉唉,这撩不动了,果然是会少很多的乐趣啊。

识薇的学习能力,必然是毋庸置疑的,现下能用到的,自然就是最先学习的内容,当晚识薇揪掌握了七七八八,再稍微的实践一下,就完全没问题了,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苏征都要怀疑自己的猜测,因为从今晚之后,就没发现他们接触,这一次两次三次的接触,似乎都是巧合或者单纯只是有点小事。

而偏生,裴真言那里,他的人又不敢靠得太近。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识薇带回去的关于史家九姑娘的消息,可比郑儒恩他们得到的详细不少,所以,在郑家与史家派大量人手寻找时——没办法,既然依旧抖露出来,自然就不会让少许人手找寻,以至于显得不够重视——谢家派出的人基本上可以算是直奔目标,范围小太多了,当然,明面上谢家绝对不会掺和这件事,却不妨碍他们在暗中盯着,有些秘密知道了,只会招来祸患,然,谢家是什么样的地位,知道越多,只会越有利,适当的时候,谢家人也不介意做做“好人”。

因此,在郑家跟史家还在找寻的时候,谢家派出去的人已经返回。

这时候席宴已经散了。

“猎场往皇城差不多少二十里地的官道岔路,以东大概三里地的位置,有一间破庙,在哪儿发现了史姑娘以及她的两个丫鬟,并不见护卫,主仆三人的清白皆已损,伤得也比较重,现在还处于昏迷中,不过,暂无生命危险。除此之外,并没发现什么异样,连马蹄印,车轮印,脚印这些都没留下。”

这消息听着就像是护卫起了歹心,然后畏罪潜逃。

识薇窝在美人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着书,谢韫坐在她旁边。

“幕后人心思缜密,做事周到又细致,护卫若是有这份心思,就不会是失踪了。郑儒恩将史九姑娘叫到林子里,是临时起意,那么史九姑娘出事,是早有预谋,而恰好被幕后人逮到这样的机会,还是临时起意?她一个姑娘家,就算是心思歹毒,也多是在自家后宅罢了,这件事并不像是后宅某个女子或者夫人的手笔,但是,谁又会盯上这史家九姑娘呢?”

“是啊,史家在一流世家中居末,有人甚至已经将至看成二流世家,我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姑娘,那肯定是没有什么的出彩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别人在皇上狩猎期间动手?”

“要么是这个人身上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要么就是幕后人真正针对的不是她,她不过是在恰好的时间里,出现在了幕后人的计划范围内,顺手就利用了。”

今晚与日常睡觉的时间相较,也已经算晚了,再加上昨晚没睡好,谢韫这会儿恹恹的,强撑着眼皮,“算了,别想了,反正不管我们的事。”

“未必,要知道这史九姑娘,最初可是冲着我去的。”

谢韫闻言,瞌睡虫一下子就飞了,眼中瞬间就凝聚了担忧。

识薇好笑,哎呀,这话就不该说的,搞不好这妮子今晚又要胡思乱想了。

伸手摸摸她的头,“也就这么说说而已,别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呢,收拾收拾,睡吧。让丫鬟点些安神香,免得你又睡不着。”

识薇将谢韫哄去睡觉,然后继续看了一会儿书,睡下的时间比谢韫晚了一个时辰。

因为安神香的缘故,这一晚谢韫睡得倒是尚可,只是她早上起身的时候,识薇又已经出去了。识薇在晨练的时候顺带的实践了一下阵法。

这些阵法精妙处在于,身边的一切东西都可以利用,包括自身身上的,如果能有各种效果的香一起使用,效果必然是倍增。识薇倒是没想去研制什么香,本来嘛,她家父上给她进行过习作乃至刺客等方面的训练,身上自然是越“干净”越好,留下气味,就可能被人以此为线索找上门,因此,从来就不碰,但是,这种香成为一种手段,在使用后又会消失无踪了,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不想自己研制,那是因为她家裴美人那里,肯定有现成的,自家人嘛,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如果分个你我他,岂不是太生分了。

识薇脸皮特厚的想到。

再回宿营地的时候,昨晚的热闹可是已经传开了。

史九姑娘已经被找到了,更确切的说,是主仆三人自己醒了,然后忍着身上的伤痛,扯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深一脚浅一脚的从破庙出来,也好在是破庙就两条路,一条进山,一条往外延伸,不然她们或许连方向都弄不清楚。

差不多接近官道的时候,遇到了找寻她们的人,而且,还不只是郑家人跟世家人,还有其他“热心帮忙”的。

主仆三人的情况,只要眼不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衣服快要遮不住,那雪肤上亲亲青青紫紫的痕迹,两个丫鬟抱着肩膀瑟缩着,呜呜的哭,反倒是史九姑娘,显得不同寻常的镇定,她很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她不想死,也不想青灯古佛枯寂一辈子,她要保住命,她还要日后活得更肆意,所以,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现在,看到不止两家人的护卫家仆,史九姑娘知道自己不会死了。

“郑儒恩,郑儒恩你个畜生,居然连自己弟弟的未婚妻都能起了歹心,……”史九姑娘一通咒骂,却又哭得好不可怜,颤抖的身躯摇摇欲坠……

让人看着心下不忍,同时又好生尴尬,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同时史九姑娘还不肯回皇城,她说她回去一定会死的,她要活着,她要活着看那些畜生遭报应,那些畜生一定会不得好死。一脸忍辱偷生,又恨意滔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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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出意外,还是会有二更哒~

第093章:黑羽鹰,被揍了

她这样子,似乎就让人说不出什么“不干净了就该早点自己了结了,全了家族的名声”之类的话,因为那样子看着实在是太惨了,死了都不会瞑目,死了都会化成厉鬼。

可想而知,郑儒恩听到史九姑娘那些话之后,脸色是何等的精彩了。

他是决然没想道那个贱人居然会攀咬上他,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旁人当明白,绝对跟他没关系,那些护卫下人,时不时偷瞧他的眼神,分明是将他当成了奸污未来弟妹的禽兽。

郑儒恩哪里还能维持得住风度,当即雷霆大怒,将身边的人狠狠的怒斥了一顿,然后就怒气冲冲的找上史家。

而史家也知道,在他们家姑娘说出那些话之后,跟郑家就没法善了了,直接结仇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顺着自家姑娘的意思,直接咬死了,非得让郑家大出血一回。

于是,在郑儒恩找上门的时候,史家人那是比他还凶,什么“还没找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来的正好”,两家人几乎是闹了整整一晚上,那热闹程度,还真是比戏台子上精彩百倍。

识薇听到谢韫的丫鬟绘声绘色的转述这些,就跟是她亲眼所见似的。

识薇慢条斯理的吃着朝食,说实在的,这事情的发展,还真是出乎所料,但是,站在史九姑娘的角度上,似乎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唇边带笑,“这姑娘,也是个人才啊。”

“事实上,的确是郑儒恩将人叫出宿营地的,尽管玷污史姑娘的人绝对不会是他,但是,硬栽在他头上,他的确是有苦说不出,完全可以说他又那个心,只是后面出了岔子而已,找不到真凶时候,他就得背黑锅当替罪羊,闹到最后,郑家说不得是要妥协的。”

“郑儒恩在郑家的地位应该很高吧?”

“当然,他在郑家,差不多相当于大兄在谢氏。

不过,经此一役之后,他的处事能力肯定会受到严重的质疑,事实上,上次竹溪那件事,他的就已经被郑氏很多人不满,虽然是暂时压下来了,外人知道的也不多,但是,他在郑氏的地位,确实是下降了很多,这一回不用说,十有要从云端跌下来。

一个家族,资源也是有限的,绝对不可能平分,这地位越高的,得到的肯定就更多,而且一个家族的话语权,就掌握在那么几个人手中,这些种种,如何能不被人艳羡,所以,一旦逮到机会,其他人自然就想将这些人拉下来,拉下来了,其他人才有机会上位。

别看现在都在看郑家的笑话,其实没有哪个家族里面是干净的,大范围上是对外的,但是内斗永远不会停歇,事实上,家族内是允许甚至鼓励这种内斗的,只要不太过,就没关系。只是相对其他人,作为宗主的嫡子,先天就更透优势,但是,如果自己不争气,随时都可能被踹下去的,关于继承人,并非事宗主一言堂的。

传承了数百年,甚至千年的世家,从来就没有哪家的宗主从头到尾都是一支的。就好比我曾祖,他的宗主之位,乃是从他伯父手里继承的。而那位玄叔祖的直系后人,在谢家,已经处在边缘位置了,在建安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这些事,谢韫没参与过,但是,她依旧知道,因为她现在注定要成为别家的宗妇的,到那时候,她也会参与进去,为了自己丈夫,为了自己孩子,不得不做,所以,再不喜欢也必须熟悉,必须了解,不然到时候,只怕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郑洪恩跟郑启恩,我瞧着都平平,郑儒恩倒下了,他们肯定爬不起来的,连带的,他们的地位也会下降,宗主的位置,他们这一支,是坐不稳了。”识薇淡淡道。

“啊,显而易见的。而重新上位的人,怕是会想办法跟谢氏讲和的,毕竟,郑氏被谢氏打压,也是因为郑儒恩他们几个算计我的原因。”谢韫撑着下巴,看着识薇吃东西,随即露出温和的笑,“之前还想着郑氏对付不了你我,会对秦家下手,现在瞧着,这事儿我怕是都要搁浅。虽然秦家人对你不好,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好,但是,他们肯定会找你麻烦,相信你应对是没问题,但是也会膈应人,没这事儿肯定更好,不过,出手教训秦家人,我们谢家也可以,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焦头烂额还找不到根源,自然就不会惹你烦。”

“谢美人,你是名门娇女,教唆友人跟家里闹不和,可不符合你身份。”

谢韫直接送她一个白眼。

识薇虽然不准备再出手,但是,也不会就窝在宿营地里。

今儿另外选了一个方向,跟着其他人一起,就看他们发挥。

同时,还带着谢韫,如此这般,谢韫比起昨日,可就自在多了,完全不用小心翼翼的。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谢洵又忍不住看了她们好几回,显然是还没从死胡同里钻出来。其实在昨晚的时候,识薇就已经注意到,不过,谢洵没主动开口,她也就懒得搭理,只是瞧着似乎病的不轻,到现在都还没病愈。

只是有一次,没注意,恰好被谢韫撞个正着,然后特意注意了一下,发现并不是偶然,谢韫就心下决定,要找这兄长好好聊聊了,整天鬼鬼祟祟的偷窥,是什么个意思。

没了识薇这个开挂人士“捣乱”,众人的收获还都不错的。

不知不觉的,行至一两边峭壁的“峡谷”中,而天空有雄鹰盘旋,鸣叫声不断。

王过见了,皱了皱眉,“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

“怎么?”旁边有人不解的问道。

“前年的时候,有人在这里被鹰袭击,抢夺猎物,当时他们的人数还不少,那鹰的胆子大得很,也极其的灵敏,猎物抢一只还不够,还接二连三的,甚至是追在打猎的人后面,受伤的人都将近十个,其中一个肩膀被抓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另外还有一人被抓了脸,有一只眼睛差点直接抓爆了,眼睛尽管保住了,最后也跟瞎子差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只。”王过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一边还是注视着天空,突然间瞳孔骤然收缩,“果然是这扁毛畜生,快走!”

可是显然,一进来不及了,且不说马的速度本来就及不上鹰,更何况这地面还崎岖不平,根本就跑步起来。

而他们的猎物并没有像识薇那样,他们手底下,活的猎物基本上没有,所以,全在马背上。识薇当机立断的让他们下马,猎物抢走了不要紧,别把人给伤着了才好。

纷纷跑入旁边的林子里暂时躲避。

那鹰展翅得有半丈多,身上的羽毛漆黑发亮,爪子跟喙却是金色的,那爪子更是跟铁钩子似的,看着就好似泛着寒光。

“这鹰叫什么名字?”识薇看着抢了猎物快速飞回悬崖上的雄鹰,眼中异色闪动。

“就叫黑羽,我在书上也见过这种鹰的记载,凶残,敏捷,速度奇快,同时领地意识也相当的强,若是被它记恨上了,可以说是不死不休,多远都会追击。”

闻言,识薇心理却更心仪了,在大周的时候,她有机会养一只猛禽的,不过,因为太忙,只得放弃,不过,她家父上却是养了两只的,那两只鹰是一对,养得非常好,打猎,传信,探路,用处绝对不在少,识薇现在空闲时间可多了,遇到这么只飘亮有雄健的,自然就想将它逮下来,训练了为自己所用。

“秦妹妹想做什么?”看她这表情,谢韫就有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将它活捉了,要叫它知道,别人的猎物不是那么好抢,抢了,可不就得它‘以身抵债’了。”识薇看着雄鹰,想都没想的应道。

识薇类似的表情,谢韫不是第一次见,而一旦出现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她下定了决心,势在必行,劝不住的。

“将你们的马都拉回来,速度点。”在雄鹰第二次抢走猎物,识薇如此说道。

众人相互看了看,到底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听从了她的吩咐。

雄鹰在折身的时候,就只见着独自骑在马背上的识薇了,雄鹰并未急着扑下来寻找猎物,而是高空盘旋,好似在打量,又好似在衡量。

识薇仰头看着,眼神神态都很平静。然后拉弓搭箭……

虽然没准备再出手,但是以防万一,弓箭还是随身带着的。

再明显不过的挑衅姿势,而与此同时,那黑羽鹰瞬间就怒了,十有是以前遭受过这样的对待,让他记忆深刻,以至于现在见到这样的状况,身上的羽毛都全部炸开,气势汹汹的就向识薇俯冲而下,伴随着锐利的鸣叫声,而不像是在狩猎的时候保持静默。

其他人看在眼里,心脏都止不住的跳到嗓子眼,拳头紧握,不知什么时候手心已经见汗,然而识薇坐在马背上,岿然不动,双眼逼视着越来越近的黑羽鹰。

黑羽鹰近在眼前,识薇突然松手,弓箭从手上滑落,双手上下一分,身体前倾的同时,又向右侧偏了几分,右手在下横向一抄,又稳又快的抓住雄鹰的两只爪子,上面的手刚好扣住雄鹰头颈之间的位置,而那带着钩子的喙,几乎是贴着识薇的肩膀擦过,冲击力太大,识薇在马背上有些不稳,再接着那冲击力,翻身下马,这几天雄鹰整个都摁在地上。

识薇以半跪的姿势压着黑羽鹰,居高临下,眼神出奇的亮。

黑羽鹰不甘愤怒的鸣叫,不停的挣扎,企图摆脱桎梏,它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容易被抓住,明明被弓箭对着的时候,它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能够躲开,所以才想要狠狠的教训这个敢于挑衅它的人,事实上,所谓的挑衅只是为了激怒它,而这个人用自己当诱饵,设下陷阱,让它落到这般地步。

“绳子拿来。”

听到识薇的话,众人才猛然从刚才那一幕惊险中惊醒过来。

整个过程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那刺激却是一点不弱,要知道,只要出一点点的差错,识薇就必然会身受重伤,尤其是两者相碰的瞬间,他们几乎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现在急忙拿了绳子上前帮忙。

黑羽鹰双脚被捆,双翼被缚,识薇还从绳子中抽了一节细丝,重新搓成一股细线,将其喙牢牢的绑住,之前还嚣张无比的黑羽鹰,这会儿彻底成了阶下囚。

弄完了,识薇抬头看到谢韫牢牢的盯住她,不等她开口,识薇急忙谢谢安抚,“好了,美人乖,姐姐我要是没有把握,一般不会出手。”

“一般不会出手?非一般的时候就会出手?”那语气凉飕飕的。

识薇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莫名的觉得有点心虚。“美人你要相信我,刚才不是特殊情况,完全在可控范围内,所以你真不用担心。”

“秦妹妹说的倒是轻巧,就刚才那危险情况是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的吗?人都快被你吓死了,知不知道?刚才不阻止你,只是以为你有更稳妥巧妙的方法,结果你就直接跟这扁毛畜生对上了,一点点失误就可能受伤,你受伤了你叫我怎么办?”谢韫眼眶红红的瞧着就要哭出来。

识薇对这种情况显然是最没辙的,换成旁人最多是不搭理,谢韫却不行啊。“好啦好啦,我以后会注意的。”这种事还是不要在谢美人面前做了。

旁边的人听着没什么反应,只当是谢韫重视这个好友兼恩人,谢洵的神情却是格外的微妙,在他听来,那话简直就是对丈夫说的,那语气就像是她失去了顶梁柱该怎么办。谢洵想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不要乱想,可是越是如此,思绪就越往诡异的方向飘。

“你们还要继续打猎吗?不然今天就到此为止?”

众人都没有意见,点头同意。

昨天才单杀了一头猛虎,今日又活捉了一只猛禽,如果让人知道,估计又要出风头,在将猛禽带回来的时候就尽可能的低调了,再说史家姑娘那件事余热未消,倒的确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不过,谢家那边住的人多,用来熬鹰不方便,识薇直接将黑羽鹰带回了大将军府的营帐,这边人少,比较宽敞。

关于怎么熬鹰,识薇虽然没有亲自做过,过程就是了然于心。

通常的熬鹰只是关着它,不让它睡觉,时间长了,野性磨没了,自然就听话了,然而,实际操作并非那么简单,并非所有鹰都能熬成功,有些鹰骄傲无比,你熬它,它也熬着你,到最后也不会屈服,以至于活活饿死。当然啦,也并非所有鹰都需要熬。

想要驯服这只黑羽鹰,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这简单的方法十有不会奏效,更何况识薇想要在不磨灭它的野性的情况下让它听话,这就难上加难了。

不过识薇对此还是很有信心,万一真的不行,也就大不了放了,或者直接宰了?

在开始的时候,或许就考虑到可能会抓到猛禽之类又想要饲养的事情,所以一些小型的镣铐基本上都是准备好的,尽管以前都没有用呢,但依旧是习惯性的带着的,本来识薇还在想办法怎么关这只鹰,那边赵典军已经将东西拿出来了。

单脚拷着,放在架子上。

头天晚上,识薇倒是用通用的方法,让护卫轮流看着它,不让它睡觉,另外倒是给他准备了充足的食物,不过识薇次日来看它的时候,发现这鹰着实是硬气的,近在咫尺的,上好的肉都不吃。识薇无声的笑了。

手臂上加了护臂,黑羽鹰的喙也再度的绑了起来,然后带着这黑羽鹰晨练去了。

链子被识薇加长了,另一端拴在她的手臂上,黑羽鹰肯定跑不了,还必须配合识薇的训练,她到哪里,它就要到哪里,不然大概就要被拽着拖行了,而且在林子里并不适合它自由的展翅飞翔,有些地方,树与树之间太窄,不侧身飞过去,就得直接撞上。

识薇倒是没有完全的放开速度,开始的时候总要黑羽鹰一个适应的过程。

压慢的速度,时间是死的,总量肯定就完不成,这倒是不用计较太多,识薇干脆抽了一点时间给自己加了射击训练。

拉弓搭箭,咻的一声,碗口粗的树木应声而倒。

再是咻的一声,巨石炸裂,箭矢钉在后面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微微的颤动。

明明同样都是钉入树干,造成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黑羽鹰觉得,这个人类是在向它示威,如果它不听话,那树,那石头就是它的下场。

黑羽鹰带回去,依旧放在大将军府的营帐,食物同样给它准备好,这一回,黑羽鹰吃了,而且是当着识薇的面,吃得相当痛快。

识薇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居然也没有要攻击的意思,“真的这么容易就屈服了?之前明明还硬气的很,这到底是快成精了,佯装顺从,等将你放开之后就直接飞了?还是被吓着了?如果是后者,似乎也挺聪明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当然就是俊鹰。”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识薇离开了营帐。

新的一天,本来还讨论着要怎么安排,突然接到传话,皇上今日就要起驾回建安,原因是皇帝的一个妃子被查出怀孕了,能带出来的肯定都是比较受宠的,加上皇帝本来子嗣不丰,对这孩子看着十分重视。

苏氏皇族,在子嗣上,真的很是执着,每一个皇帝,不管是英明的还是昏庸的,都热衷于生孩子,哪怕历史上曾发生过二三十个皇子为了争夺皇位,死伤无数,最后只剩下小猫三两只,新皇上位,依旧没有吸取教训,生个儿子比老子还多,然后又是一场血腥的夺嫡之战。

现在这个荒淫无道的昏君,还立了一个远大的目标,要生最多的孩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可惜事与愿违,照目前的情况继续下去,他可能会成为苏氏皇族,生孩子最少的皇帝,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因此,他对每一个孩子都很重视,当然这种重视,只存在于出生之前,出生之后,好像就是孩子又多了一个就不管了。

真是奇葩到非同一般的地步。

现在可不连喜欢的项目都终止了,狩猎不足三天,这在现任皇帝的历史上,还真是头一回。他回了,其他人自然不能继续再留在这里。

识薇过了狩猎瘾,而且本来就不再出手,什么时候离开都无所谓。

而其他人,参与的也不是一回两回,所以也无所谓。

回去倒是没有再分批次,识薇他们也跟在大队伍的后面。

为了让黑羽鹰低调点儿,谢韫还专门给挪出一辆马车,真是个体贴周到的好姑娘。

识薇出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也就多了一只鹰,其他的猎物一只没有,要知道,秦承业往回参加狩猎,总会带回一些猎物孝顺长辈,识薇只怕是……

好吧,什么都不是,秦家人就算不满,也只会在私底下谩骂几句,说她不孝,还真不敢当着识薇的面如何。

识薇的心情原本是不错的,不过,在听说秦耀宗被外祖父家的表兄弟打了,伤了肋骨,伤了腿,甚至差点成了太监,而原因嘛,当然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丢尽脸面,如此这般,还想娶他们的妹妹(姐姐),痴人说梦!

当初是他们朱家人将秦耀宗引出去的,识薇还没有找他们算账,他们倒是先打上门来了。

识薇觉得,原主没去过她外祖家,她应该去替她“尽尽孝心”的,到底还流着他们家的血呢,正所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能那么疏远。

识薇拿了长枪,骑了马,带了二十个护卫,直奔朱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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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今天又是雷雨,又断电,好在是上午的时候第二章写了一些,然后作者君更手残的在手机上戳戳戳,花了一下午时间,第二章好在还是出来了,累死~

第094章:走,打上门去

识薇对那位便宜外祖父其实还挺佩服的,当然,佩服的是曾经的他,而非是现在的他。至少他曾经给女儿挑选的女婿就很不错,要知道那时候秦桓温可是被秦家人不待见,险些都快逐出家门了,现在呢,却是位比三公的大将军,不过,比较可惜的是,他女儿没那个命,完全没沾到她丈夫的半点荣光。

他女儿不在了,但是还有外孙外孙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两家的关系只会更近而不是更远,毕竟,就因为没了女儿,他们要插手两个孩子的教养问题,才更加的理所当然,然而事实则是,原主一开始就被放弃了,好吧,关于这个,原主出生就被打成“妖孽祸胎”,沾上了担心有祸患,加上“害死了”他们女儿,不被接纳勉强说得过去。

那么在对待秦耀宗的问题上,他们如何还能否认自己的错误?

秦耀宗没了娘之后,跟外家正好是应该比较亲近的,可是,秦耀宗偏偏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挑唆,屡屡犯错,然后也直接被厌弃了。

识薇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秦耀宗也顶天十三四岁,明明是被诬陷的,可是最亲近的人却不肯相信他,可以想象得多难受,如此一来,总容易自暴自弃,然后或许做出更多的错事。

就算是这样,难道不该是更多的耐心,更严厉的教导,而且,别人都不犯错,独独他问题大得很,就没怀疑过这里面可能有问题?没去仔细的查证一下?还是说,这武人的脑子,除了打仗就真的那么废?

而且,直接放弃了,就没想过娘没了,爹不在,由一个小妇掌家的情况下,完全不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看到的只是秦耀宗越来越无能,越来越混账,只是在背后摇头叹息——朽木不可雕,从来就没好好的,仔细的雕琢过,就认定他是朽木,谁的错?

还有这次朱家小辈做的事情,当长辈的就真的完全不知情?

所以,就这么放任他们如此做?还是说,为了狠狠的敲打秦耀宗,然后再施恩一般仍然愿意将孙女嫁给他,让他记得外祖家的好,不要忘恩负义当白眼狼?再不然,就是做给秦桓温看的,让他不要忘了提携岳家?

这算盘倒是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这些事情,原本是轮不到识薇管,她本身也不想掺和这样的破事儿,但是,占了这具身体,就该偿还这份恩情,说得更玄一点,就该接收牵连到原主身上的因果,原主没能力做什么,那么自然就由她来做。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纷纷杂杂,要理顺了,理清了,也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识薇显然是没那个心情,她知道秦耀宗被揍了,一切还是朱家人算计在先,那么,她就要讨回来,秦耀宗再废物,再做错了事,那也只有她秦识薇能揍,所谓的外家,既然早就放弃了,放弃教养的权利,那就有多远滚多远,没资格现在来掺和。

二十多个人,但是,身上隐带煞气,看上去就不像是一般看家护院的人。

朱家大门前,识薇没让护卫去叫门,自己提着长枪上前,拎着大铁敲了敲。

那什么,先礼后兵嘛,识薇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懂规矩的。

门很快被打开,门房露出半个身体,原本还是颇为平静,在看到门外气势汹汹的一群人之后,下意识的就想关门,识薇抬脚就将门给踹开,那门房自然是被撞翻在地上,捂着脑门哎哟哎哟的直叫唤,识薇手上长枪一转,直指对方是咽喉,那门房立马禁声。

识薇居高临下,“你们府上的少爷呢,这会儿都在哪儿?”

“校,校场。”门房似乎能感觉到长枪透出来的无限寒意。

“带路。”识薇冷漠的说道。

对方哆哆嗦嗦的半天爬不起来。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后果你承受不起。”

门房立马起身,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利索。不知道家里的少爷干了什么事,这明显是来找麻烦的。这么一个姑娘,莫非风流债?这么凶的母老虎,也不知道是哪个少爷胆儿这么大。

朱家乃是将门,不过离形成世家还早得很,因此,在那便宜外祖父因早年留下的暗伤较重的缘故,退下来好些年,然而,他的儿子里面没有能继承他衣钵的,现在倒是还有一个留在秦桓温手下,不过也是平平,若非秦桓温照拂,还不知道混成什么样呢。

这位老爷子的其他儿子,也就在建安其他一些位置上混着,最好的也不过就四五品的样子,没人提携,一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而到小辈头上,大概想要将人安排进这样混日子的地方都做不到了。

因此,现在的朱家式微。

不过,这会儿小辈的全在校场,那么只能说明还没死了重新找回昔日荣光的心。

而有优秀的后辈,在建安待着没希望,往哪里送呢?

当然还是秦桓温那里,秦桓温还不得不收,不得不将人看顾好了,还要帮忙攒战功,将人往上提拔,这带的不是兵,是祖宗。

如果不这么做,就是秦桓温忘恩负义,不思回报的白眼狼,因为当初秦桓温是跟着岳父爬起来的,还将女儿嫁给了他,所以,他有今日,那都是因为朱家,他现在身居高位,就该回报他们。这逻辑,好像没毛病。

但是,万事得有一个度,超过了,那就是妥妥的挟恩图报了。

好在秦桓温还有分寸,并没有真的无底线的纵容朱家人,而就因为这样,在朱家人眼里,秦桓温依旧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曾有人在众多将士面前,对秦桓温破口大骂,将他数落成彻头彻尾的无耻小人。

秦桓温倒也没说什么,朱家的人只留了一个,余下的全部都送了回来。

而大骂秦桓温的这人,是朱家的嫡长孙,快三十的人了,依旧碌碌无为,却将一切的过错都怪罪到秦桓温那位姑父头上,跟奇葩的是,他父母还万分的认同这一点。

其他被一并送回来的,倒是对这位意见很大,但同时,对秦桓温的怨气也很大。

只是在这些人回来之后,朱家的这位老爷子倒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而是在得知事情前后之后,给秦桓温去了一封信,信中倒是诚意十足的道了歉,还写了不少昔年的事情,说白了还不是在提醒秦桓温,他到底是靠谁才有现在的。

然后,这位朱老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该怎么就怎么,时不时的去封信,送点东西,倒是没再送人。

而一个小卒子,辱骂统帅,而且身份较为特殊,就没想过会对统帅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权威若是稍微的差一些,说不定就散了凝聚力,若是在存在一些有别样心思的下级将领,是不是就给了他们借机生事的机会?

朱老爷子曾经在军中,最高的时候也是坐到了三品将军的位置,岂能不知道这些,可是在信中全然未曾提及。

这些,识薇都是从赵典军那里知道的,赵典军本来是想跟识薇一起过来的,不过,他到底是朝廷登名入册,有正式品级的官员,跟她一起过来不合适。

只是识薇瞧着这朱家,怕是不久又有送人的心思。

对于秦桓温,站在原主的立场,那人还真不怎么样,但是站在一个国家的立场,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然而识薇现在,对印国没好感,没归属感,在她眼里,秦桓温自然就不是个好东西。正所谓站在什么样的高度,就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事情,识薇现在就是个小小的内宅姑娘,那就只能原谅她不能以大局的目光来看待事情了不是。

瞧着这些人,训练似乎倒也挺认真,挺辛苦,不过呢,在识薇眼里,装模作样,偷奸耍滑,就这么些废物,还没秦耀宗跑圈儿的那点毅力,就这么些玩意儿,还想想着什么家族荣光,换做大周,这种人送到她手底下,她二话不说,先让他们彻底的变了废人再说。

“你们说,我这一长枪下去,他们会是什么样?”

识薇身后的护卫们闻言,忍不住一哆嗦,大小姐不说使用全力,三分的力,这些人大概就能丧命。“大小姐,杀人这种事,是不是没到这个地步?”小心翼翼的说道。

“说得没错,杀人还不至于。”识薇手上一松,立在地面的长枪就往后倒,最近的一个护卫下意识的接住,可是,百斤的东西啊,这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将他人给压趴了。

险之又险的没让长枪倒地上,可就是那动作,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

那护卫倒也没生气,“去去去,有本事你们来。”之前就知道大小姐的这柄枪怕是轻不了,没想到却重成这样,不过,都是一起混了那么久的人,倒也不怕丢脸。

他们这么一闹腾,朱家那些“专注训练”的人,那还能没发现他们,一个个看过来,不由得皱眉,这心里还有几分胆怯,不过是仗着在自己家,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识薇转了转手上的护腕,瞧着这一群人,数量足有十几个之多,最小的就十三四岁,下马肯定还有更小的,再加上女孩,这朱家人也是很能说。

正所谓好的一个就足够,废的,还是那种自己不思进取的,那么半个也嫌多。

“来,让本小姐验验你们的水准,如果一下都接不住,还有什么脸到大将军手下去混。”

这里面深层的意思,这些朱家少爷公子没去深究,他们只是被识薇轻视的话给激怒了,不过看识薇到底是姑娘,倒也没有直接动手。

他们不动手,不代表识薇也不会,她今天可是专门来揍人的,甭管前往大将军揍秦耀宗的都是哪些,反正,只要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秦耀宗身上的伤也不说十倍奉还,就照他原本的伤势程度,落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就够了。

识薇上前,照着最前面的一个人一脚踹过去,正中腿部,咔嚓一声,很好,已经出现了骨裂,比秦耀宗应该严重点,不过恰好,毕竟识薇很仁慈,没打算动他们的第三条腿,因此,自然就只能从另外两处找补了。

出手的力道拿捏得差不多,后面基本上可以照着这个程度来。

识薇动作很快,下手下脚又相当的精准,很快就将人全部撂翻了,而这些人,顶多就是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可惜,半点用处都没有,她说打你哪儿就打你哪儿,半点不含糊。

全倒地上嗷嗷嚎叫,识薇独自伫立着,活动活动手腕,“就这样,还是在家里边坐吃等死好了,上了战场,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住了。”

识薇不紧不慢的从他们中间走出来,而朱家的第一个长辈,也在这个时候急匆匆的出现了,这人正好就是那位儿子废物,还怨秦桓温的便宜大舅母。

看到校场上的情况,便宜大舅母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到我朱家行凶?——来人,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将这群狂徒抓起来,扭送衙门。”

这是还不知道躺地上的人伤势情况,不然可没那精神骂人,而是该哀嚎着扑向儿子了。

在校场里,肯定不会只是朱家的公子少爷,伺候在边上的人还不少,但是,他们早就被识薇的凶残给吓住了,更何况还有识薇带来的人盯着,如此这般,哪里还有人敢上前。

这会儿听到主子的怒吼声,犹豫着要上前,然而,被大将军府的护卫一瞪,全部变鹌鹑。

朱家是将门,现在说将门两个字,那是往脸上贴金。

朱老爷子最辉煌的时候,也没有正式开府的资格,家里面的护卫当然就只能是普通护卫,没有正规的编制,更不存在有正式品级的护卫头领,早些年,或许还有一些从军中退出来的人给他们当护卫,现在么,那些人早就老了,而他们可不是朱家的下人,朱家也养不起,给不了他们子孙出路,自然也就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现在这些,真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识薇眼里一下都挨不住的废物,在他们眼里却是非常的厉害,就足以想象这些人是个什么程度,敢对上大将军府上过战场,见过学,杀过人的护卫?呵呵……

护卫将校场上唯一一张椅子搬过来,恭敬的请他们大小姐坐下。

这把椅子,那是朱老爷子来校场看孙儿们训练时的专座,其他人谁都不敢坐。

识薇现在却是坐到稳稳当当的。

“别在这里嚎,将你们朱家说得上话的人叫来,不然,这些人,就一直让他们躺着吧。”

便宜大舅母见识薇这态度,气焰也顿时弱了几分,“你,你是什么人?”

识薇撑着椅子扶手,托着下巴,轻笑了一声,却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多有意思,十几年了,朱家人没瞧过原主一眼,原主更是从一开始就被禁止登上朱家的门,所以说,朱家人不认识这张脸,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是就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讽刺不是。

说起来倒也不用这位便宜大舅母派遣人去请朱老爷子了,看门的另一个门房,见势不对,通知的可不止是这便宜大舅母一个人。因此,后面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赶来。

但是,这些人来了也没用,识薇不开口,朱家人但凡想要上前搀扶地上的那些人,就会被大将军府的护卫给挡回去。识薇摆明了就是完全不给他们面子,这一点认知,让这一个个的脸很黑,然而,识薇岿然不动,场面也就只能僵持。

一直到朱老爷跟老夫人被人搀着拄着拐杖踱步而来。

朱老爷子到底跟他的儿子们不一样,沉得住气,没有一上来就急吼吼的发飙。

大家长来了,识薇也稍微的给点面子,施施然的起身,不过,她的目光却落在那老夫人便宜祖母身上,相较于其他人,这老夫人神情却是格外的不同,有激动,也有紧张忐忑,眼中更是快速聚集了水雾,嘴唇颤动,“识,识姐儿……”

显而易见的,这一大家子,独独这位老夫人是认识这张脸的,而且,她的神情半点不似作伪,然而,原主的记忆中,却没见过对方,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位老夫人一直在暗中关注原主,大概因为朱家其他人的缘故,所以一直不敢明目张胆的接触。

如此就只能说明,这位在朱家没什么话语权。

朱老爷子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老伴,蹙了蹙眉,使得额头上的纹路就更深了,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却不是深究的时候。“姑娘是什么人,缘何到我朱家闹事?”

老夫人闻言,突然醒神,看向自己丈夫,眼神中有一瞬的不敢置信,随后又变成无尽的伤痛,捏着帕子低下头,不住的摁眼睛。

“什么人?呵,”识薇轻笑一声,“告诉老爷子也无妨啊,我娘秦朱氏,我爹秦桓温,我兄长秦耀宗,请问现在你老人家知道我是谁了吗?”

此言一出,不说朱老爷子吃惊,事实上就没有一个不吃惊的人。

秦识薇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虽然没有人见过,但是,总还是有人在他们耳边提起,毕竟,这么一个人,只要是与她关系近的,似乎都能成为别人攻讦的一点,自然就越发的厌恶原主,可是他们面前这个,真的是他们从别人口中知道的那个人吗?

穿着打扮恶俗?阴郁阴沉胆小怯懦?无能自卑却又心胸狭隘嫉妒欺负庶妹?

这穿着虽然稍显另类,可是哪里让人觉得恶俗?明艳张扬是阴郁阴沉?直接带人打上外祖家的们揍翻一堆表兄弟叫胆小怯懦?自信从容是自卑?其他的暂时看不出,可是她这样,像是那样的人吗?

一群人半晌没回过神来,都没注意到识薇直呼秦桓温的名字。

不过,当有人回过神,“秦识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自己外家撒野,识相的赶紧跪下磕头认错,不然将你告到衙门,治你一个大不孝大不敬之罪。”

识薇瞥了一眼,啊,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是谁,只是笑看着朱老爷子,“这是你儿子?那脑袋你装的,莫非全都是豆渣?”

朱老爷子面上的肉,因为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反而有点发抖。看了一眼又要跳脚的三儿子,“闭嘴”两个字让对方立马偃旗息鼓。复又看向识薇,“他好歹是你舅舅。”

“舅舅?不好意思,十几年了,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舅舅。”

“你是在怨恨吗?”朱老爷子眼中闪动。

“怨恨?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么识姐儿今日这般大动干戈,所谓何事?”朱老爷子不但连称呼都改了,语气也显得很平和,情绪似乎完全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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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今天不要再停电~

第095章:满肚子的鬼魅东西

“昨日贵府几位公子到我大将军府,打伤了大将军的嫡长子,这几日我恰好去了猎场,今儿方得知此事,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原数奉还就足够了。当然,为了避免日后再起纷争,徒惹麻烦浪费我时间,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这个大家长说道说道,让你约束一二,不然,下回再犯到我手里,可就不是让他们断腿断肋骨那么简单了。”

听到后面的话,响起数声惊叫声,一个个就要往依旧躺在地上没爬起来的人扑过去。

大将军府的护卫凶神恶煞的往前面一挡,他们才不管你们是不是女流,肢体接触了会不会损了清誉,他们只听从大小姐的吩咐。

然后一个个对着识薇破口大骂。

识薇置若罔闻,依旧笑盈盈的,“我知道,这武将之家,没那么多规矩,但是我不知道,原来没规矩就是一群泼妇,受教了。”

朱老爷子的面皮又开始在轻颤,而骂人的骂得更凶。“闭嘴!”朱老爷子厉喝一声,老脸都丢尽了,场面再度安静。朱老爷子努力的压制着自己,“耀宗被打了?识姐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初你耀宗在朱家的时候,你这些表兄弟多与他关系不错,他们岂会轻易动手打人?”

“你这意思,都是秦耀宗的错?不过就算是他的错,轮到别人去动他?还是那句话,我是讲理的,自然就会将这理给讲清楚了。——朱三爷的嫡子是哪位,将人给我拎出来。”

都不用有人特意指,其他人下意识的看过去,目标再明确不过。

一个彪形大汉的护卫过去,提着他腰带,将人拎过来扔到识薇面前。大小姐说拎,他就绝对半点不含糊。

而地上的人自然就嚎得更凶了,识薇抬脚,踩在他的伤腿上,“聒噪,听着让人烦,继续嚎,不妨看看,本小姐再一脚下去,你这条腿还能不能好得了。”

嚎叫声戛然而止。地上的这个人,刚才可是亲自领教过这位表妹的凶残程度。

而识薇的态度,看得某些人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尤其是某位,那表情似乎是想生啃了识薇,所以估摸着应该是那位便宜三舅母。

“他们上大将军府打秦耀宗的理由是,跟一个青楼女子不清不楚,丢尽脸面,不配娶他们的姐姐妹妹,我现在就想问一句,秦耀宗什么时候跟你们朱家女定亲了?在你们眼里,男人花天酒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你们朱家的老少爷们有几个是干净的?怎么没见你们岳家人上门将你们揍个半死呢?再说秦耀宗跟你们朱家女都还没定亲呢,手伸这么长也不怕被剁了。”很多话,姑娘家不该说出口,但是,显然,识薇就是个百无禁忌的。

朱老爷子脸色非常不好看,“不管是耀宗跟青楼女子的事情,还是昨日他被表兄弟打了的事情,方才之前我都不知道。我是有意将一个孙女许给耀宗,但是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才是。”看着在场的儿媳儿媳脸色也有些不对。

“不知道啊?秦耀宗在大街上与人抢人,闹出的那一出,当日他本来是被我禁足在家的,可不就是你这乖孙急匆匆的上门,让他给诓骗出来的。你告诉我,他们不知道,这话你相信吗?来,咱们不妨问问其他人,昨天上大将军府到底是谁挑的头?”

识薇让凡是参与了昨日事情的人,自个儿站出来。

识薇心狠手黑,那是说动手就动手,半点不带含糊的,也是被她给吓到了,没办法自己站起来,相互扶着也得起来,不然,等着被拎吗?

出来四个人,加上地上这个,昨日去大将军府弓五个人,倒是齐全了。

但是,识薇不知道,朱家的其他人神情却有一点微妙,朱老爷子六个儿子,这五兄弟出自前面五房人,至于六房没参与,乃是因为没有的孩子还小,尤其是姑娘,远不到出嫁的年龄?但是,同时也就摆明了,除了这几个人,其他的都是倒霉,他们明明没参与,也被揍得这么惨。

挑头的是谁,还用说吗,当然是三房的这个。

“他跟你们是怎么说的,最好是照实说,要让我觉得你们在撒谎,呵,你们日后最好就不要跨出朱家大门,毕竟外面不安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缺胳膊断腿甚至丢了小命的。”

识薇这是"chi luo"裸的威胁,但是,她说得光明正大,就说明她说得出做得到,也丝毫不惧会被人抓到把柄证据什么的,本身实力就彪悍,加上从裴真言那里学的阵法,她要朱家的这些人,绝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一黑一个准儿。

虽然其他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危险,真的是恨不能撕了她。

识薇却兀自的笑着,没有温度的笑,手向后一伸,两名护卫抬着长枪放她手上,长枪在识薇手上,在手指间,手腕上转圈,轻得好像干木头,某一刻,好像没拿稳,长枪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地面的石板,顿时就像蛛丝残网一样裂开,枪身还弹跳了一下,而那么巧的是,枪头恰好从躺在地上的某个人头上擦过,不仅头发被削掉了,头皮还被划破了,不深,没伤到骨头,但也不浅,瞬间血就从头发里流出来,落在地上,红了一大片。

地上的人没敢嚎出声,只是捂捂头,又看看手上血,白眼一翻,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那样子,特别滑稽。

识薇只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眼神丝毫不动,“哦,不好意思,手滑。”

口头上威胁了,再来实力威胁,她秦识薇要说到做不到,她跟你们信。

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是被识薇给吓到了。

尤其是朱老爷子,情绪波动尤其的明显,不过,他的想法却稍微的有点不同,他想的是自己那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女儿,那孩子也是个喜欢舞枪弄棒的,而且可以说,她的天赋是最好的,而朱老爷子的儿子,在这方面稍微强点的都没有一个,多少次深恨女儿投错了胎,如果是男儿身该多好,为什么不是男儿,为什么……

而现在瞧着,这外孙女的天分竟然更高!

真是,真是,老天为什么总是开这样的玩笑呢?

他朱家但凡有一个能支起门楣的,朱家何以落到这样的地步?一个个文不成武不就……

“这混账东西是怎么教唆你们去大将军府的,还不说!”压抑着那不一样的情绪,朱老爷子几乎是怒吼出声,朱家人都被他吓得不轻,只当他是真的因为这件事生气了。

只有识薇,察觉到了朱老爷子一些异样,尽管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朱老爷子与识薇对视,突然间,脑中形成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看着识薇,面上的表情缓缓地有了些变化。“识姐儿别生气,这些混账东西不管做了什么,外祖父帮你出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识薇要是相信他真的是好意,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偏向她,那他娘的才叫奇怪了。真当她是原主那么好骗?

不过无所谓,有这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的老头子在,相信朱家的这几个兄弟会抖落得很快,节省时间了,这是好事。

之后,那四个人就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也就说清楚了。

七弟说:秦耀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朱家的姑娘;

七弟说:到时候我们就说是秦耀宗对他们的姐姐妹妹起了歹心,被他们知道了,不忿之下这才上门去揍他的,反正,就算对质,祖父也不会相信他,正好让祖父知道他做的那些恶丢人现眼的事儿,叫祖父知道他根本不配为朱家女婿;

七弟说:秦家就没有一个立得起来的,姑父的衣钵还得他们去继承,而且,姑父是祖父提拔起来才有今日,他们理所当然的该享有他的一切,届时,秦耀宗没地位还没家财,朱家的女儿金尊玉贵,怎么能跟这种人一辈人。

七哥说:朱家的姑娘就该有更好的归宿,只要男方家世好,家里有权势,姐姐妹妹肯定就能过得更好,同时也能成为朱家的助力,如此这般,即便是为妾,都强过给秦耀宗为妻。

识薇拊掌而笑,“好好好,好得很,真真是再一次长见识了。”

这是一份提携之恩,就要人舍了所有来报了,这脸大得能上嘴皮顶天,下嘴皮沾地了吧!

朱老爷子的面皮都涨红了,然而,却不是臊的,而是气的,气这几个蠢货,有些话就算是事实,也不该说出口,一个个的怎么就能蠢成这样?

而躺地上的那个,这会儿彻底缩成一团,只觉得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而朱家的姑娘们,同样跟着来看热闹,这会儿,那脸色是格外的好看,在这些兄弟眼里,为了给家里拉助力,她们可以去给人做妾?说什么金尊玉贵,她们可以过得更好,在大妇面前伏低做小,那叫好吗?说到底还是他们自私自利,不自己不成器不能给她们姐妹撑腰就算了,反倒要她们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就因为他们姑娘,就该被如此对待?

心中又怨又恨,可是,有些话,她们根本就不敢说出口,说出来就只有被训斥的份儿。

“老爷子觉得他们挺蠢的吧?我也觉得他们很蠢,根据秦耀宗的说法,你是准备将你三儿子的嫡女嫁给他吧,那应该是这家伙的嫡亲妹妹,”识薇伸脚踢了踢地上的人,“她却误导其他人,将朱家其他所有未婚且适龄的姑娘都囊括进去,让他们以为你还没做出决定,我就想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你定了人选,他们会不会跟着他一起干蠢事?”

——当然不会!另外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在心里吼道。

如果确定了是三房的人,那么关他们什么事?秦耀宗再不济,也是姑父跟姑母的儿子,虽然看不上他,但是与他们不相干,自然就不会平白的上去揍他。

于是,看着地上的七弟(七哥),恨得咬牙,都是因为他,才让他们平白的遭受了这样一场灾祸。

“瞧着老爷子你的打算是早就被三房的人给知道了吧,因为对秦耀宗不满,所以,算计秦耀宗在先,哄骗其他兄弟上门打人在后,事情弄清楚了,来,说道说道,这账要怎么算?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识薇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宅子里深夜来一场烟火,应该会挺壮观,动作快一点的话,应该也烧不了多少东西。”

威胁杀人在先,现在又威胁放火,这是杀人放火都齐全了。

只是听着完全不像开玩笑,可是,算起来也就十几岁的姑娘,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还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坚定了朱老爷子心中的想法。“识姐儿,如你所言,你已经如数奉还,更何况,没参与此事的人,你也打了,你还带如何呢?”

“瞧老爷子你说的,这才只是打人的份儿,其他的呢?秦耀宗当日被诓骗出去,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这不是账?然后他感情上受到了伤害,这不是账?你们朱家人胡编乱造,坏他名声,这不是账?然后再说我吧,我辛辛苦苦的从大将军府来你们朱家,打人弄得我手疼脚疼,现在还口渴,这不是账?再有我这二十个护卫,他们辛苦跑一趟就白跑了?这肯定还是一笔账;还浪费了我们那么多时间,是不是也该算一笔?说起来,打人还回去的那点,不过才是九牛一毛。”

别说朱家人的脸色,就算是识薇带来的护卫,那神情都格外的微妙,话说,大小姐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

朱老爷子的嘴角也直抽,要说他女儿女婿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的女儿怎么会是这德性?“识姐儿,照你这么算,你多打了那么多人,又当如何?”

“有能耐他们打回去就是了,多简单的事儿,我随时奉陪。”

打回来?简单?娘的,这才最困难的事情好不好!

“也别那么多废话,给秦耀宗赎那青楼女,花了十万两银子,你们翻个倍给我就成了,这事儿就算完了。另外,你也不要打主意将朱家女嫁到大将军府去,你们金尊玉贵,大可以去攀高枝,我倒要瞧瞧,你们能攀多高。”

“二十万两?秦识薇你怎么不去抢?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你是钻钱眼子里去了吧?满身铜臭,你简直就臭不可闻。”那位便宜大舅母再忍不住爆发。

“放你娘的屁,大小姐在猎场打到千斤巨虎,完完整整的虎皮,多珍贵的东西,说送人是眼皮子都不眨的就送了,会稀罕你那点银子,别污蔑我们大小姐。你们朱家搞出的事情,只是要你们点银子作为赔偿,已经是便宜你们了,还敢辱骂我们大小姐,真当我们大将军府没人是不是?”某个跟着识薇去了猎场的护卫,毫不客气的直接怼回去,还一边捋袖子,大有再敢说一句,就直接上去抽人了。

护卫本质目的是怼人,但是起到的效果肯定不止如此。

千斤巨虎?完整虎皮?那的多珍贵的东西,秦识薇这个败家子,送给外人,怎么不送到朱家来?那短命鬼的娘,养她那么大没尽过什么孝道,你这个克死了她的妖孽祸胎,不该替她尽尽孝,这么多年不登门就算了,还从来就不知道孝敬外祖父外祖母,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不顾血缘亲情的白眼狼,现在还敢狮子大开口,二十万两,是打算将朱家称彻底掏空吗?

这些话,他们好在也就是心里想想,若是真敢说出来,识薇立马教她们重新做人。

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也该知道,心里边绝对没好话。

“老大媳妇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朱老爷子冷声说道。

便宜大舅母面上涨得通红,她手里好歹掌握着朱家大半的管家大权,公爹居然如此的不给面子。

就因为掌家,所以才更清楚朱家的财政情况,家里的男人是不争气的,靠他们那点俸禄,喝西北风去?

不过靠着早些年积攒的田庄铺子,入账的银子还可以,但是,家里人多,孩子更多,一个个都长成了,婚嫁之事,哪个不是大笔的开销。

二十万两,二十万两真拿出去,这个家也可以散了。再说,两个老东西,身体都不好,瞧着也多活不了多久,到时候分家,他们大方是嫡长子,是要占七成的,现在拿出去,可不就是拿他们大房的银子,凭什么?

可是心里不管怎么嘶吼,面上却不敢说出来,她现在敢说,晚些时候她大概就要滚回娘家了。有几个娘家有出嫁女的容身之地的?

“识姐儿,二十万两是不可能的,顶多给你十万两。”朱老爷子开口。

识薇要钱不是真要钱,她将人揍了,让朱家以后别再找麻烦就完了,不想跟这些人掰扯不清楚浪费时间,而她开口的主要目的还是在这老头身上,只是试探,识薇总感觉他在打什么主意。按常理,别说十万两,十两都不给才是正常反应,他轻轻松松就舍了十万,在朱家财政不怎么样的情况下,只能说明他所图甚大。

十几年不闻不问,她上门讨债,他态度这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朱家的状况你应该能看出来一些,情况其实不是很好,这么些年,因为听信了前任国师的话,对你不闻不问,瞧你现在,就该知道是前任国师错了,也是我们错了,这笔银子呢,不是什么账不账的,只是外祖父想要补偿你,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说起来,虽然外祖父对你不闻不问,但是一直知道你外祖母是一直看着你长大的,她只是摄于我的威严,才不敢与你接触,你外祖母最疼的就是你娘了,连带着对你也多有放不下,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外祖母的份上,原谅外祖父可好?外祖父日后一定加倍补偿你。”说得那叫情真意切,险些老泪纵横。

朱老夫人再忍不住,放声的哭了起来,显然她是听信了自己丈夫的话,“识姐儿,识姐儿……”

识薇无动于衷,之前勉强敬他一句老爷子,现在只想叫他老东西。

跟她打感情牌,可惜是完全选错了人。

看到识薇不搭理,老夫人哭得更伤心,看着好似要晕厥过去。

而朱老头一声悲切的叹息,“识姐儿,千错万错,都是外祖父的错,但是你外祖母是真心疼你的。要不这样,我也不求你原谅,你在朱家留一晚上,陪陪你外祖母,如果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们,这一晚,就当是全了一场骨血亲情,你意下如何?”

老夫人也殷切的看着识薇。

所以,这老东西终于将目的说出来了。就是不知道留下她到底想干嘛。

“好。”麻烦事,一次性解决了,免得这老东西不达目的,日后还给她再弄幺蛾子。

第096章:善与至恶

因为识薇点头,朱老头整张皱巴巴的脸似乎都舒展了几分,看上去心情似乎真的好,而朱老夫人,原本还悲痛欲绝,转瞬间又喜笑颜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悲又喜的,心绪起伏太大,本来擦眼泪的手,制不住的扶住额头,身体也有些晃,丫鬟急忙扶住她。

朱老夫人急忙拍开她的手,“没事没事。”现在正是高兴的时候,若是晕了,那实在是太晦气了些。然后眼巴巴的看向识薇。

识薇还没跟这样的人接触过,在大周,皇祖母那是前任女皇,还没老呢,就已经在皇陵里面睡过去了,皇祖父那是成了皇太夫,深居后宫,是个端庄的,对小辈就算关怀,情绪也不会太外露;至于外家,因为被父上安排了太多课程,又还要领兵打仗,又还要参与这样那样的训练,偶尔还要去当当习作,剩余的时间,那都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因此,走动的次数有限,这感情就算是有,肯定也是有限的,而外祖父在她十八岁的那年没了,因为特殊情况,没能赶回去,而外祖母呢,身体倒是倍儿好,作为世家大族的族长,每天都忙得很,威严十足,估摸着就是病了,爬不起来了,也不活露出堪称“软弱”的姿态。

这老夫人,或许是朱家唯一一个对外孙女还有几分真心的人,现在面对的是她。

识薇不怕有人跟她横,不怕有人跟她怼,不怕有人跟她装可怜,也不怕有人算计她,唯独就是那种真心对你好的人,某些时候遇到什么事,要哭不哭的样子,会让她有些束手无策。

谢韫那样,还能哄两句,这老夫人这样,要怎么办?完全不熟啊,也没哄这样的人的技能啊。而且,这老夫人真正外孙女也已经没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完全换了芯子的,而想来,这老太太对原主的关注应该也不多,不然的话,真心关注,时时关注,变化那么大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呢?说起来,原主也是太过于被人忽视了,识薇现在才没被多少人质疑。

而原主,到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世上或许还有一个人是关心她的。

所以说,现在朱老夫人不管什么态度,实际上是没什么意义的。

识薇冷眉冷眼的站在原地,看上去端是冷漠无情,实际上不过是在思考。

朱老夫人的欢喜淡了下去,看着又要哭了,“识姐儿……”颤颤巍巍的抬起手。

识薇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上前,扶助她的胳膊,“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这话听着依旧没有情绪起伏,冷冷淡淡的,但是她这动作这句话,就让朱老夫人立马又露出笑颜,就跟小孩子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糖果或者玩具,很纯粹的喜悦。

“好好好,都听识姐儿的,听识姐儿的。”忙擦了擦眼睛,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说实在的,识薇不太能理解这种感情。

而旁边的朱老头,看着这祖孙二人互动,也是拈须而笑,好不开怀。

其他人的脸色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试问,一个十几年没见过的人,上门就打人,不是皮外伤,是伤筋动骨的那种,打了人之后,还理直气壮的狮子大开口要补偿,而到最后呢,补偿给她了,作为两个大家长,还请求她原谅,倒贴着赶上去要给她补偿,最后,亲亲热热的手挽手,瞧着这三个人才是一家子,其他的都是多余的。

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只要秦识薇点头说原谅他们,他们就能将朱家的所有财产都送给她?——你们倒是看看啊,看看你们的亲孙子,一个个都伤了肋骨伤了腿,甚至还有一个脑袋流血倒地不起,你们却对罪魁祸首那么好,是不是所有儿子都是你们捡来的,你们才会这样对待你们孙子?

可惜,朱老头是朱家的绝对权威,不管他们心里怎么咆哮,都不敢将这些话真正的说出口,届时,就不仅仅是训斥一顿那么简单,说不得就是一顿鞭子抽,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个脾气暴躁的,控制欲也强,等到老了,手下没有兵了,就掌控着儿孙,不准他们有半点忤逆,长年累月下来,众人对他自然就打心里形成了畏惧感。

实际上呢,他不过是一个病体沉疴,走路需要拐杖,需要人搀扶,走快了或者多走走,就会气喘吁吁,就算他曾经是老虎,那现在也只是没了牙没了爪子,老态龙钟的老虎。

当然,他们之所以这般态度,还有一个孝字压在头上的缘故。

永远没有不对的父母,只有做错事的孩子。

可惜,识薇的认知里可没有这一点,她自幼受到的教导也不是这样,她家父上就从来没有给她灌输过这样的思想,孝顺敬重长辈都是应该的,但是却不能愚孝,错就是错。

孩子做错了,可以教导,可以指正,甚至有一定的惩罚都没有问题,但却并不能因为你是父母、是长辈就肆无忌惮,没有这样的道理。

只能说,识薇被她的父上大人影响太深,有些东西,那是刻入了灵魂之中,算是剜了她的血肉,碎了她的骨头,也不可能让她改变。

现在,离晚食的时间也不长了,朱老夫人连忙吩咐儿媳们,让厨房张罗好酒好菜,一边又询问识薇口味偏好,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菜肴。

“老夫人不用特意准备什么,我不挑食。”

对于识薇的称呼,朱老夫人神情黯了黯,不过听识薇说不挑食,又变得格外心疼,在他看来,就是姓冯的那个贱人,苛待她外孙女,吃都没得吃,自然就没得挑嘴。

以前是自家老爷不准跟这个外孙女有接触,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是秦桓温正经的岳父岳母,他们插手外孙外孙女的事情,那是理所当然,就算冯家现在比他们朱家鼎盛,冯家也绝对越不过他们。

朱老夫人规划着日后,心里美滋滋的。

这老夫人,一看就是一个围着丈夫儿女转的,没经历过太大的风浪,性情上自然不是多坚韧,也没什么主见,心里边的想法基本上都写在脸上。

识薇只想说:你就别想了,你想再多,你强硬不过你丈夫也是白搭。

而对于朱老头,要是没有什么计划打算,她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朱老夫人想要拉着识薇说话,识薇表示要现将带来的人安排好。

本来,按照识薇的意思,让他们全部都回大将军府,不过显然这些人都不同意,他们看来这朱家人个个都不怀好意,那老夫人都可能是装模作样在做戏,他们倒是不担心大小姐的安危,但万一朱家人万一做了什么,大小姐到底跟他们有血缘关系,跟表兄弟们动手,还能说是切磋,糊弄过去,但是长辈就不一样了,她亲自动手料理总归不太好,外人知道了肯定多有诟病,他们动手就不一样了,推说大小姐并不知情,是他们擅作主张,外人也最多就说大小姐御下不严,这样一个罪名,对于大小姐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要说这些人才是真的性情中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认定了谁那就是认定了。

识薇承情,让他们留下了,不过还是需要回去一两个人,至少,跟赵典军与魏长史交代一声,免得他们见他们久不回去而担心。

谁回去?谁都不想回去,干脆抽签决定。

于是,之前那个帮着识薇怼人的护卫,幸运的抽到了唯一的短签。

本来就是个年轻气盛的,这一下脸直接垮了下来,不甘不愿的离开朱家回大将军府。

对于这些人留下,朱老头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表示到底是一群大男人,进入后院不好,会让人在前院设两桌上好的席面招待他们。

识薇可有可无的点了头,朱家这个地方,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一个人应当是绰绰有余,就算出现了意外情况,一个人脱身也容易,就算倒霉透顶,意外中的意外,那就算多了他们,那估计十有脱不了身。

因此识薇很坦然的提着长枪独自一人跟进了后院。

在朱老头看来,是识薇缺乏安全感,不相信他们,所以才会让兵器随身,他无所谓,因为,他的计划一旦成功了,这丫头根本就没有拿枪的可能。

不是识薇离不开这柄长枪,而是长枪不能长时间长距离的离开识薇,不然就会变成谢韫第一次接触这柄长枪的情况,冰寒刺骨,握住了甚至会被黏住。

这一点也是在无意中发现的,至于最开始,她就在谢韫旁边,为何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大概是因为这柄长枪沾上她的气息还不多。

这理由是识薇胡诌的,但是除了这个,似乎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识薇谢绝了随老夫人一起进入室内,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除非是像谢韫那样能够很快认可的,对于余者的私密地盘,识薇向来敬谢不敏,当然,偷偷的潜入陌生地方找某些重要的东西时例外。

朱老夫人想了想,带着识薇去了秦朱氏出嫁前住的地方,这院子比较小,布局却用足了心思,让识薇吃惊的是,那个便宜娘离开朱家已经二十年有余了,朱家人又那么多,这小院居然还空着没人住。

朱老夫人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惑,带着无限伤感,慢慢的开始解释,“你娘出嫁的头几年,家里的孙辈还比较少,而我生了三个儿子,独娘一个闺女,格外心疼一些,就想着暂时留着这个地方,她偶尔回娘家的时候能住一住,等到实在没办法了,再让其他人住进来,却不想你娘早早的没了,为了多留一些念想,我愣是一直没让人住进来,谁劝都没用,这或许是外祖母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坚定的事情了。”

说到最后,朱老夫人带着一点点自嘲。

这么一颗拳拳慈母之心,朱老夫人居然没有憎恨原主克死了她的女儿,也算是比较出人预料了。

而朱老夫人,在这一刻像是有了读心术一样。

“识姐儿,别人怎么想,外祖母也没法阻止,但是我知道你娘,拼命的把你生下来,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相信他临终前,对你也只有疼爱与对未来的担忧,没有怨怼,所以,外祖母也不会怪你,你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怎么能将那些东西强加在你身上?你成长到现在,也没给谁带来灾祸,你不该背着那样的污名的,不该的。”

“无所谓,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我不在乎。”

在乎的那个人已经没了,事实上,如果她能听到这一番话了,应该就不会那么绝望,无助,浓浓的悲伤,最后大概也不会轻易的放弃生命。

至于原主不放弃生命,识薇要何去何从,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具身体等她,她拒绝思考这个问题,没发生过的事情,就没有所谓的假如、如果。

朱老夫人看着识薇神情淡淡的容颜,心中的伤痛止不住的翻涌,心想,怎么可能不在乎呢?不过是因为时间太长了,早就麻木了,表面上觉得不在乎而已。

识姐儿为什么没有早一些转变呢?如果早一些,老爷的态度也许也会早一些改变,或许……然而没有那么多或许,识姐儿羽翼未丰,又孤立无援,怎么可能早早的暴露自己,那样岂不是要被姓冯的那个贱人给生吞活剥了。

识薇在院中的秋千架上坐下来,朱老夫人坐在旁边根雕凳子上。

识薇从一开始就在擦拭手中的长枪,帕子已经换了三条,她依旧擦得仔细认真,像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你娘也是喜欢舞枪弄棒的。”

以秦朱氏为话题,因为她与两人的关系紧密,因此,没有冷场,也没有尴尬。细究起来,其实也只是朱老夫人单方面的感觉,识薇是完全无感,现在不过是做了一个听众,因为朱老夫人对原主以及原主母亲的这一份真情,所以,识薇愿意花点时间,花点耐心在她身上。

只是她这份还算不错的心情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在不可能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令人欣喜的转变,然而,当知道这转变后面,不是更美好的未来,而是信任的人设下的陷阱,那么对于原本期待转变的人,绝对会被打入绝望的深渊,这老夫人身体欠佳,悲喜交加,情绪波动大,身体已经再度受损,等她丈夫再给她带来致命打击的时候,怕是会承受不住的。

虽说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但是,在识薇看来,心善的人也不该被心恶的带入死路。

识薇决定视情况而定,看看能不能瞒住这老太太,就当日行一善了。

识薇赔了老太太半个多时辰,除了提到某些事情的时候有些伤怀,剩下的时间,老太太都很开怀,夸张点的说,看起来就像是年轻了十岁。

朱老头会不会多少考虑一下自己老妻的心情呢?毕竟是少年夫妻,几十年相伴,她或许没什么大智慧,大主意,但是,绝对不能否认她对丈夫,对孩子,对这个家的付出。

然而,事实证明,识薇还是低估了朱老东西的冷血程度,在他眼里,他这个妻子,就是一个工具,年少的时候,是伺候他父母、给他生儿育女的工具,他在外的时候,是给他守家安稳后宅让他没有后患的工具,而等他不得不闲赋在家的时候,儿子也早就娶了媳妇的时候,这个妻子,连这些作用都失去了,她就是一个摆设。

之所以众人乃至家人看起来,他对他的妻子似乎不错,那只是年轻的时候没遇到另一个更合适的来代替她的位置,而后来,身边没了年轻时候的莺莺燕燕,是因为,他的暗伤,不仅在身体各处,还在男人的命根子上。

别人只当他到了一定年岁收了心,一心守着老妻安度晚年。

晚宴却是很丰盛,整个一大家子,除了被识薇伤了,这会儿已经让大夫瞧过,全都都躺在床上的那些个表兄弟,余下的人全部聚在一起。

要知道,朱家的第四代也是不少的。

其实识薇对于“多子多福”这认知,也相当的不解,完全就考虑家里的具体情况,只知道生生生,生下来拿什么养?养不好产生的就是废物,然后废物再产生废物吗?让日子越过越差,全家不睦,从哪个地方看出有福了?

老夫人高高兴兴,朱老头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美酒,似乎很久没看到他这么高兴了。之前他还一个一个的警告过儿孙,谁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找不痛快,别怪他家法伺候。

所以,上了桌,识薇见这些个便宜舅母便宜表嫂,都快将手里的筷子掰断了,甚至恨不得那筷子就她,脸上偏偏还要扯起僵硬的笑,瞧着也是滑稽。

识薇看在眼前,却是无动于衷,半点不受影响。

识薇目光扫了扫这一桌子的菜肴,在下手的时候,不管是碗筷、酒杯都不着痕迹的查看了一番,之后又注意了酒壶,乃至丫鬟倒酒的动作神态,都没有发现异常,要么就是朱老头没在这上面动手脚,要么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瞒在鼓里,而且使用的是无色无味的东西。

毕竟,只有不知道,才不会露马脚,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桌上的所有人都可能会遭殃。

而世上的药物,少有无色无味的,朱老头手里有这样罕见的东西吗?

不过,对于这样的人,识薇自然不会轻易的放松警惕,免得阴沟里翻船啊。

识薇没有放开了吃,跟其他人的量差不多,因此这些人都不知道她的胃口,因此,没人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晚食之后,又陪老太太喝茶,闲聊,后面甚至还玩了几把牌,一切都没有异常。

然而,越是如此,识薇的警惕心反而越强,那老东西,看来是比她预想中还要厉害,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他在官场上说不定会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说,朱老头这样的人,自然是心有不甘的,原本野心勃勃,更有心将家族带到更高的层次,他想要日后朱家成为世家的时候,族史上,他是带领朱家崛起的开端,可是被迫离开朝堂的时候,一切就断了,他只能寄希望在儿孙身上,奈何全是一群废物!

他身体日渐衰败,他死了,朱家别说崛起了,只会瞬间分崩离析,一个小小的家族怕是都称不上了。“老天有眼啊,呵呵呵……”

朱老头独自在屋里,咧着嘴,零星的几颗牙,笑得特别诡异,一张老脸就跟鬼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老头从屋里出来,看上去又恢复了正常,叫了丫鬟,“你们老夫人跟表小姐呢?”

第097章:说他是畜生都是侮辱畜生

“表小姐已经回屋歇着去了,老夫人……老爷,老夫人好像是生病了,身体发烫,全身无力,就像,就像……”丫鬟吞吞吐吐的。

“老夫人是不是喝酒了?她酒量浅,那酒的后劲儿也足,怕是醉了。”

“对对对。”丫鬟急忙点头,暗恼自己居然胡思乱想,不过,谁让她曾经无意间瞧见过某位爷给对付丫鬟的手段呢,那模样……

“送些醒酒汤去,我去瞧瞧识姐儿。”

这一路上,还吩咐了一些别的事情。

而陌生的寝室内,识薇感受着身体发生的变化,确定应该只是某种药力发作慢,但是发作之后效力却很强的春药,她反而淡定了。就算是这身体没受过药物训练,但是,她的意志却被锻炼到了极致。等着朱老头上门就是了。

识薇倒也没等太久,朱老头独自一人,拄着拐杖,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踱进来,却也没进来太多,就在靠近门口两三步的位置,面上带着温和的笑,看着识薇靠在床头,笑得越发的慈爱。“识姐儿感觉怎么样?”

“还成啊。不过,老爷子的手段,让人其实挺失望的,原本还挺期待的。”

朱老头的笑容却不变,“我倒是没看错识姐儿你,武艺超群,心智极高,同时胆量也很大,不过呢,这年轻人啊,总是容易自负,你既然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不及时脱身,反而留了下来,这毛病要不得,日后一定要改,知道吗?”

“这个怕是不行啊,毕竟,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一次性就将麻烦给解决了,我今儿走了,你就会收手不再找上我了吗?”

朱老头摇摇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不就结了,为了日后过安生日子,当然是第一时间将你解决了才是。”

朱老头又点点头,“识姐儿这想法倒是不错,不过终究是太自大了一些。”

“哦?难不成你给我下的这药,还有什么别的讲究?”识薇饶有兴致的问道,不过,身体确实越老越热,而且因为太过强烈,身体也有些发软,这会儿想要拿起长枪,怕是比较难。不过,长枪,只会是她在战场上的主兵器罢了,这辈子能不能长时间的使用,还很难说呢。“或者,在老爷子眼里,我是那种被男人睡一觉就能睡服的人?”

朱老爷子颇为感叹的叹息一声,“怎么会呢,一开始就没低估你的心智,自然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毕竟,一般情况,不是你心甘情愿的,跟你睡了的男人,事后就会被你给血祭了吧。你娘根骨天赋都不错,不过到底还是女人心态,你就不一样了,你比她天赋更好,但是,除了外貌,你其他地方都似男儿,是男儿更好,不过不是也没关系。”

听着是完全没觉得识薇一个姑娘家说这些有什么不对,或者说,对不对,一个姑娘在这个年龄,该不该知道这些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相反,识薇在这些方面表现越坚韧,越优秀,他越高兴,毕竟,那就代表着她比他的期待更高,只不过,想要降服她,就需要更多的耐心跟时间,他身体虽然越来越不好,但是,这点时间还是能等的。为了最后的完美结果,等待都是值得的。

“听老爷子这意思,对我的评价似乎还挺高。”

“这是自然的,毕竟是自己看好的人不是。”

识薇点头,“的确,私以为自己也挺好,看不上我的那是眼瞎。——老爷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好像没打算送男人给我睡,准备就这么晾着我?”识薇扯了扯自己领口,没掩饰自己现在的状态,在大周二十多年,没睡过男人,这种感觉却是不陌生的,更强的都有,药物训练,这种药肯定是不能少的,不过现在这身体,到底青涩,而且头一回就遭了这么猛的药,发作起来,还真有点受不了。

“我相信识姐儿意志坚定,肯定能撑过去。”

朱老头的笑容中终于染上了一丝丝的自傲与势在必得,“这药的效用不比平常,男人中了,体壮如牛,女人中了,身娇体软,但,不论男女,只要与人行了周公之礼,很快就能纾解,如果强忍着,差不多也就六个时辰就能过去了,然而,药效强烈,能忍过去的,只怕是万里无一。

就算是忍过去,依旧会有至少三日的酸软无力。

这些其实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第一次不纾解,它就会上瘾,第二次沾上的时候,会再度增强,如此下去,顶多四次,意志力再强的人,都会发疯,别说是人了,见到畜生都会扑上去,之后,不用药,也会定期发作。”

朱老头注视着识薇的表情,发现她依旧面不改色,心下却越发的满意。

“女人上瘾之后沾上了男人,那就再也摆脱不了了,一旦发作,就会跟那畜生似的,只知道求欢,尤其是这期间的第一个男人,会对对方形成强烈的依赖心,时间久了,就会对对方百依百顺,任你如何的强大,在对方面前,也是摇尾乞怜的奴隶。”

识薇轻轻的啧了一声,这玩意儿怎么听着像父上说的那什么从罂粟里面弄出来的东西,不过效用更霸道,还附带了另外的东西。“这药是什么人研制出来的,还真是天才。”

大概是没想到识薇会这么说,朱老头脸上扭曲了一下。

“老爷子,你控制了我之后,你想干什么?”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你的舅舅们,表兄弟们,那都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朱家指望他们,等我死了,就得彻底的败了。本来我还万分的焦急,想着怎么让你爹将命都跟朱家绑在一起,但是,你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我突然间就有了更好的主意。”

“我都被你弄成奴隶了,想来你也不会让我来给你顶门立户,你大概也会嫌弃我不是朱家重,还是女儿身,那就是辅佐?不过,我觉得辅佐这个词儿对我可能还是太友好了一点,不妨说说,你到底想怎么做?”识薇眼神中,是真的透着好奇。

“移花接木,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你放心,你的表兄弟虽然都是废物,但是,我还是会给你挑选最好的一个。

等你完全听话了,就正式的将你娶进朱家的门,要知道,身为妖孽祸胎,朱家肯娶你,那都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外人也会说朱家仁义。

至于娶你的人跟当你丈夫的人是不是一个,都不要紧,反正都是自家兄弟。

等你生下了天赋根骨都极佳的孩子,我现在也不挑是男孩还是女孩了,然后给你好好收拾收拾,就送你们去你爹那里,我相信你爹不会介意他的侄子身边有一个有用的但是永远不会露出真容的人,在有你爹帮衬,我相信,不会有人知道,战场上作战的人,不是领功的人。

你爹不会知道你是你,相信你也不会告诉他,毕竟,这么丢人的事情,他知道了,怕是只会将你除之而后快,相信我,染上了这种药,你也不会想死的。”

识薇都想给朱老头啪啪鼓掌了,想得实在太美好了,而事实上,她的那个便宜爹,真的愿意帮忙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如他所愿,她也不去追问这老头凭什么就笃定秦桓温会帮忙,是抓着秦桓温的把柄?只是,“这男人跟女人的体型相差还是挺大的,秦桓温想要移花接木,似乎也有点不太好操作啊……”

都说了,冯姨娘在饮食上并没有苛待原主,最多就是不那么精制而已,加上先天因素,现在的身体,比同龄的女孩儿高,胸长得也不错,身体线条已经足够明显,她现在吃得多,训练量也很大,肯定还得继续长。

“多余的地方,切掉就好了。”朱老头的目光,在识薇胸前扫过。

识薇顿了一下,“嗯,好主意。就是委屈你孙儿了,那样的身体要怎么下得去嘴呢?而且,照理说,发作的时候,那方面的需要很强,你不怕你孙子根本就满足不了,最后精尽人亡吗?要不然就是被药控制的人在得不到满足情况下,另外找人,给他戴无数顶绿帽子?这都是小问题,是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朱老头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变了变。咬牙切齿,“要弄一个女人,也未必就要亲自上阵,办法多得是。”

唉,识薇表示,果然是自己没实践过,对某些知识面还是太贫乏了。

现在不该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识薇神情看着还正常,但是,身上早就泛起了不正常的红,还是早点将人给解决了,然后去找自家美人,看看能不能装装可怜,然后今天晚上将美人骗来吃掉。

至于上瘾什么的,识薇完全就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剧毒能短时间里致命,慢性毒药需要长年累月,像这种东西,她根本就不相信只一点点就能让一辈子有瘾,所以最后会被控制什么的,完全是无稽之谈。

而朱老头也知道,她差不多也到极限了。“识姐儿好好休息,明早,我会让人通知你的那些护卫,还有大将军府,你要在朱家多留一段时间,毕竟,十几年的隔阂,好容易解开了,要跟外家的人好好亲香亲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明晚上再给你第二次药,如果你明天想要,明晚就给你送一个表兄弟来,如果要继续扛着,多等两日也无妨。”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老头,今日与我同桌而食的人是不是都中药了?”这是识薇的最后一个问题了。

“确切的说,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的人,包括你的护卫,毕竟,总要以防万一不是。”在朱老头眼里,反正一切都在掌握中,作为胜利者,他并不介意给手中的猎物解惑。

这一下,识薇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无踪,年轻人跟中年人无所谓,回去发泄一通就完了,但是,这里面还有身体孱弱的老夫人,还有那么多孩子,里面甚至有刚刚能吃大人食物的小孩,他们如何受得住这么霸道的药性?这些人,可都是他的至亲,他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说他薄情寡义,心狠手辣,冷血残酷,畜生不如,估计都是对这些词儿的侮辱。

而且,大人都去滚床单去了,小孩子怎么办?那些伺候主子的下人能有擅作主张去请大夫?就算是叫了大夫,能有用?

还有这整个宅子里,一看就不对劲儿,丫鬟们不知道吓成什么样,而且这男人中了药,估计跟大周的某些女人也没差,本不影响神智,他们脑子都能成豆渣,任凭兽性做事了。

睡了自己的人倒是无所谓,睡了丫鬟也没什么,要是睡了不该睡的人……

其他人可没有识薇这么能忍,所以,现在这宅子里,只怕比那最低级的楼子还要不堪。

这就是这一家之主干出来的事情?在识薇看来,皇帝已经够没下限了,这老东西,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识薇虽然对这一家子,基本上都没有好感,但是,小孩子还没长成,什么都不懂,稚子无辜,就被他们的亲祖父,亲曾祖父给害了!

像是看出了识薇的想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为了朱家的荣耀,便是将命搭进去,也是他们的荣幸,我会将他们写进族谱,葬进祖坟,享受后人香火。这后宅里没有下仆,也没有外男,你的那些护卫那里,也有丫鬟伺候,闹不出事的。”

这是还要说他思虑周全啦?

识薇对他,已经词穷了,不过,这种人,也不需要去想他如何了。

在朱老头转身离去的时候,抬脚还没跨出门槛,识薇就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老东西,有些人什么都不缺,就缺德,你呢,是什么都缺,更缺德。我就算了,其他人?做出这些背德的事情,你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不过,相信我,在那之前,你一定会先被活剐了的,尤其是你的那些小孙子,曾孙们,熬不住,一个接一个的死了,相信他们的娘,一定会好好的回报你的。”

朱老头没想到,识薇居然还有行动能力,这东西,他早年得的,中间偶尔用过,不管是什么人,都绝对逃不了,为什么今日会出了岔子?明明他能近距离感觉到她身上滚烫,说明她也是中了药的?到底哪里出了错?

朱老头身体在发抖,因为死亡逼近的恐惧,也因为功亏一篑的愤怒,听到识薇后面的话,“他们敢!”下意识的反驳。

识薇冷笑,平日里或许是权威,但是,孩子都没了的时候,那些当母亲的,别说是活剐了他,生吃了他都做得出来,所谓的权威,这时候屁都不是。

而识薇已经从他的腰带里搜出一小包东西,“就是这玩意儿?”识薇打开看了一眼之后,连带着纸一起,全部的塞进了朱老头的嘴里,然后随手在靠近门边的花瓶里折了一枝,捏着朱老头的下巴,直接给他捅了下去。

朱老头扣着喉咙想要吐出来,被识薇直接削了手指头。

朱老头颤抖着手,血汩汩的流,对着识薇,发出嗬嗬嗬的生意,显然脖子也被伤到了,“你,你,你个大逆不道的畜生,我是你外祖父!”

识薇只回了他一个冷笑,现在,她不想跟他废话了。

识薇将匕首收回去,直接拖着朱老头,去找老太太去了,本来是想瞒着的,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肯定是瞒不住的,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至于她本身……

识薇默然,这玩意儿,想来是不存在解药的。

身体有点发软,朱老头就算是跟老木头似的,也还是稍微有点吃力。

好在这里就在主院,不远,用不了多久。

识薇这一下倒是没管什么别人的私密地盘,直接进去,丫鬟将识薇拖死狗似的拖着朱老头,惊叫出声,识薇一个眼神过去,就吓得立即捂住嘴巴。

而老太太穿着单衣,受着那药折磨,没有极度狼狈难堪的丑陋姿态,倒是比识薇预想中好得多,听到动静,睁开眼,不过瞧着神智好像有些模糊,过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老太太出奇的沉默,方才丫鬟的反应都比她正常多了。

“识姐儿,告诉外祖母,发生了什么事。你直说无妨,我受得住。”

识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前因后果言简意赅的叙述了一遍。

老太太听了,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的颤抖起来,那不像是接受不了的极度悲伤痛楚,而更像是压抑到了极致的困兽。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太太渐渐的平静,擦了擦眼睛,“小菊,去,随便找一个没娶妻的健仆过来。”

作为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小菊听了识薇的话,那也是抖成了一团,平日里看着如此和善的老爷,居然能做出这等伤心病狂的事情来!可是,知道了这种事,她还有活路吗?

正当小菊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了老太太的吩咐,想都没想,就连滚带爬的出去,出了门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时候找健仆是要做什么?小菊不敢想,那答案是在太恐怖了。

老太太看着识薇,一眨不眨,与之前那个老太太判若两人,不过捏着的手,依旧在颤抖是,不是因为忍耐身体的不适,还是因为内心做出这种事还叫外孙女知道的季度羞耻。“识姐儿知道我要做什么吧?”

“男人能让那么多女人伺候,女人找几个男人伺候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你上了年岁,身体又不好,便是纾解了,怕是也很糟糕。”

老太太缓缓笑了笑,“已经这样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能活过这几日也就够了。”低头瞧了一样被识薇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朱老头,“我知道他是个畜生,一直都知道,不过我懦弱、胆小,一直都畏惧他,所以,什么都不做,他罪孽深重,我也差不到哪里去。懦弱了一辈子,临死了,被他逼得不得不强硬一回;端庄正派了一辈子,临死了,被他弄得这般丑陋难堪。”笑着笑着,泪珠子却滚了下来。

识薇沉默的看着。

而朱老头对着老太太嗬嗬嗬的吼,张嘴闭嘴都是“贱人”,那眼神更是凶狠至极,眼见着要爬起来了,识薇一脚踹过去,这一下可就爬不起来了。

老太太目光平静,无动于衷。

“识姐儿,你现在呢,如何?”

“老夫人放心,还撑得住。”

老太太也不问她过后要怎么处理。

屋内陷入了沉默,似乎都在等小菊回来。

小菊抖抖索索的终于还是将人给带了来,然后缩在角落里不敢上前。

那健仆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静的跪着,不过也很清楚,接下来的事情,说不得就要颠覆他的认知。

而老太太也没打算隐瞒,当然也不会说出全部,只问他愿不愿意伺候她,他愿意的话,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他,不愿意的话,现在离开也可以。

健仆心里叫苦不迭,现在出去,那不是等着小命玩玩么?可是要留下面对一个老太太,即便对方的身份在他眼里那是尊贵至极……然后又想到许给他的好处。

“奴愿意伺候老夫人。”

然后就听见朱老头的怒吼声,那声音真像是要吃人。健仆跟小菊都吓到了,不过看他那动弹不得的样子,也就稍稍的放心了些。

“识姐儿,你现在就离开朱家吧,所有事情,明日我会处理的,如果你不放心,觉得我处理不好,可以留两个人。朱家这个地方,现在脏得很,别污了你。之前的十几年,你有外家,等于没有,日后,就当彻底没了吧,日后朱家人都不会去打扰你的,也不会再去打扰你父亲。”

识薇低头看了她片刻,“你保重。”

“对了,这老东西,不会爬起来捣乱吧?”

识薇又加了一脚,“现在绝对不会了。”

“那就成。”

识薇离开,小菊在外面守着,室内,规矩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当着丈夫的面,跟一个年轻的强壮的健仆行鱼水之欢。

任由朱老头如何的谩骂怒吼,都是没有丝毫的影响。

识薇在外面站了片刻,所谓物极必反,就是这样吗?

因为压抑到了极致,就连老太太这样的人,也能做出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算了,这朱家,到底会是什么情况,明天就知道,如果不满意,她不介意再出手,现在还是去找裴美人好了,她可还难受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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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亲们确实猜到老头要做什么,不过可能还是猜得简单了一点,对吧?

第098章:必须趁机调戏够本

识薇本来想就这么离开,脚下顿了顿,还是转了方向,往之前的寝房而去,拿了长枪,啧,现在拿着的确是没那么轻松,死沉死沉的,想要全部拿起来似乎都不太可能。

似乎总算是感受了一下别人拿着这柄长枪的感觉,识薇觉得,日后还是不该鄙视他们。

现在稍微有点为难了,总不能拖着走,要知道从朱家到皇宫,距离可是老远了,这一路过去,就算是长枪材质特殊,肯定也要被磨损,对长枪会是不小的损伤,而且拖行一路,必然会有声音,这会儿可早就宵禁了,如果引来巡夜的金吾卫,可就不太美妙了。

识薇想了想,将长枪拆开,然后从床上扯了被单,刷的一下撕开,包好了,直接背上。

身体好像是越来越不对劲儿了,果然,这身体同样也需要药物训练,懈怠不得。

朱家的宅院也不是多大,因此,大致的格局还是没差的。

出了后院,很快就找到了那些护卫所在的地方,毕竟那动静实在是不小,不用走近了,远远的就能听到那的声音,识薇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果然,控制了下半身,就等于控制了脖子上的那东西。

他们十九个人,识薇并不认为朱老头会送十九个丫鬟过来伺候,而且一群大男人,肯定不会是一人一间寝房,估摸着应该是四个人一间,而一间里面,识薇也不想去细听几个人丫鬟,不过男人的亢奋,女人的凄厉,那场面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若是被外人知道大将军府的护卫在朱家,最后说不定还弄出了人命,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呢。大将军府的所有护卫,日后大概都不要出门了,而且,回去之后,还会被严惩,三十军棍下去,那绝对是最轻的。

站了一会儿,识薇上前,外面伺候着的下仆见到识薇,那是惊惧得发颤。

事实上,这事儿一看就不对劲儿,十九个人,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色中饿鬼,在别人家就能乱来,还勉强说得过去,就算是如此,余下的人肯定也会制止才是,哪能弄成现在这模样,就算是不考虑自己,也该考虑一下他们的大小姐才是。

他们这般肆意妄为,那么带着他们过来的大小姐算什么?

似乎还有两道门是开着的,那传出来的声音,真的是格外的刺耳。

识薇扬了一下下巴,“打水进去,将人给我泼”醒“了。”本来,识薇已经有训练大将军府的护卫的意思,瞧着是也该给他们来点药物训练才是。

得了识薇的吩咐,几个下仆自然是动作飞快,打了水进去,很快就听到男人的怒骂声,想也是,正在办事的时候,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这冷水下去,可不就是说一个激灵透心凉。

“还不滚出来!”识薇声音不大,但是,却全部清晰的传到他们二中。

都说了这药是不会控制神智的,只不过药性太强,以至于下半身影响了他们的脑子而已,被水一激,再听到识薇的声音,可不就立刻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然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儿,相互瞧了瞧,然后有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终于有第一个人冒头,然后接二连三的出来,一个个都像是扭扭捏捏的小媳妇儿一样,而识薇就像那严厉的婆婆,现在他们做错了事,在婆婆面前可不就跟那鹌鹑似的缩头缩脑。明明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

“站好了,像什么样子。”

闻言,一个个立即抬头挺胸腰板绷得笔直。

识薇倒也不好现在训斥他们,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有媳妇儿的,滚回去找自己媳妇儿,没有媳妇儿的,上花楼去,余下的,明儿再说。”

朱家离大将军府也就近多了,至于花楼什么的,识薇倒是不知道位置,不过,估摸着也不会特别远,总之不可能远过朱家到皇宫的距离。

护卫们面面相觑,就这么完了?不过随即,他们也反应过来,大小姐怕是知道他们是中药了,不然不会这个时候过来,而且,瞧着大小姐面上不正常的红,显然大小姐也中招了,这个认知,简直就比他们自己被下药还要愤怒百倍。

“大小姐,就知道这朱家人没安好心,竟然使出这等卑鄙的手段,罪魁祸首是谁,咱们现在就去拆了他。”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的想要杀人。

“我说什么,你们是没听到?还不滚!”

众人先是一蔫,然后立马的往外跑。

“若是被金吾卫的人逮到,你们也就甭说是哪家的了,直接自裁以死谢罪得了。”

护卫们总觉得大小姐这声音听着是阴恻恻的,如果真被逮到,他们或许不需要以死谢罪,但是回头铁定会被大小姐削,而且事削成一片一片的。

脚下的速度更快了,不过动作上却明显更为谨慎了,只是快要离开识薇视线范围时,有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不怕死的回头,“那个,大小姐,你自己要怎么办?要不上小倌馆试试,就是不知道那里接不接待女客。”

然后说话的那人,啪的一下,后脑勺狠狠的挨了一下。“那里的人有雄风么?再说,咱大小姐是什么人,碰那些人?建安的世家贵公子多了去了,哪儿不能偷香窃玉。”

显然,在这些人眼里,大小姐依然是大小姐,但是,那些在女子身上该有的条条框框,因为她的强大,被他们下意识的从她身上摒弃了,他们大小姐,那就是没有什么事不能做的。

偷香窃玉什么的,识薇虽然心里边想着,有时候嘴巴上还叨念着,但是,从这帮人嘴里蹦出来,说得她就跟花心浪荡子似的,她肖想的明明就只有一个好吧。

“等明儿,看本小姐怎么弄死你们。”

这一下,终于不敢废话了,赶紧溜了。

识薇回头,看了一样敞开的门扉,“去另外叫几个人来,看看她们的情况,把人照顾好了,等明日,你们老夫人会处理的。另外,去一个人,将我的马牵来。”

下仆不敢不从,毕竟,他们这些人,真的就是贱命一条,完全不值钱的,表小姐能稍微考虑到,已经是很不错了,换成其他人,死了大概也就死了,他们自己都不会生出什么怨气,或许最多就是不甘心一下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贱。

识薇上马,很快就是追上那些护卫,然后在下一个路口,翻身下来,将背上的长枪放在马鞍上,“你们带回去,放着就成,别轻易碰触。”脚下一转,就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识薇回头,凉凉的看了他们一眼,“如你们所愿,偷香窃玉去。”

不会吧,其实尽管他们大小姐真的做了什么,他们也不会觉得如何,但其实还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现在偷偷的瞄了瞄大小姐的表情,没有灯,而月光又还没有到月中关系,不是很明亮,所以不怎么看得清。

事实上,在没有灯笼情况下,他们能在街上行动自如已经是不错了,如果遇到月初的时候,怕是没可能就这么走,那时候被巡夜的金吾卫逮到的可能性更高。

所以,他们也不确定,大小姐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倒是有那胆大的,嘿嘿笑道:“大小姐这是瞄准了哪家公子?”

“想知道啊?那要不要我明儿带回来给你们瞧瞧?”

这些人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开玩笑,偷香是一回事,黑灯瞎火的,顶天就是一场露水姻缘,可若是还正大光明的将人给“带”回家,那是要捅破天啊。

在她面前或许肆无忌惮的开玩笑,但还是不想外人论自家大小姐是非。

“还不滚,等着被抓啊。”

这一下真的是滚了,很麻溜。

识薇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在黑夜中,那就如同鬼魅。

中途还真碰到了金吾卫,而她就从他们身边掠过,他们都没看到,顶多就是某一两个人,似乎感觉到刚才有一阵好像不太一样的风从旁边掠过。

这么快的速度,这坏处当然也是大大的,等到识薇在观星殿的大门外停下来时,那是真的感觉全身的血液在快速的流动,身体上那难以自控的异样感,那是越来越明显,识薇扶着墙,忍不住粗喘了两声,手软脚软的有些站不稳,身上的汗意也变得明显,说起来也是她断了几天的药浴,不然这会儿说不得一身的明显药香。

观星殿的大门,倒是一直都开着的,晚上甚至有灯笼引出一条路,不过是通往观星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能进去,然而能不能见到国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识薇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然后跨入观星殿的大门。

如同传言中那般,的确是从大门口开始,就引出一条路,两边的灯笼,似乎比别处更为明亮,似乎让心有阴暗的人都敞亮了许多。

但是,识薇很明白,这绝对是错觉,而且,在踏入观星殿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这地方并不简单,静悄悄的没有护卫巡视,而且花木植被过多了些,这格局,更是让人觉得走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识薇回头看了一眼那大门,大门里外,好像就是两个世界。

识薇毫不怀疑,整个观星殿,或许本质上就是一个阵法,里面说不定还套了各种各样的其他阵法,唯一安全的,大概就只有灯笼引出来的这条路。

识薇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直到正面看到了观星殿,引路的灯也只到底层的阶梯前。

然而不算特别明亮的月辉,洒在观星塔上,却使得整个观星塔分外的清晰,似乎整个都镀上了一层银辉,耀眼至极。

不过识薇很快的回过神,虽然观星塔里面跟其他地方一样是暗的,但是,识薇就奇异的知道,里面没有人,如果有任何人在里面,都会亮灯。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识薇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站在这里的人的感觉都一样。

不过,对于观星殿她一点都不熟,现在要去哪儿找她家谨之?如果是别的地方,哪怕是一墙之隔的皇宫,识薇都敢随便闯,总能找到她想找的地方,可这地方,危险重重,识薇不敢用小命去轻易尝试。那是要弄点动静,直接惊动她家谨之。

识薇四下打量,思考着,似乎在寻摸着下手的地方。

突然,识薇似乎看到一朵花似乎亮了一下,原以为同样是错觉,然而,识薇走过去一看,那花却越发的明亮,等到识薇临近跟前的时候,紧接着亮起了第二朵,然后是第三朵,……就跟那引路的灯笼一样,排成一条线。

识薇眼眸微微的眯了眯,然后缓缓的笑了,毫不犹豫,信步上前。

前面的花亮,后面的花灭,一直差不多都保持在五朵的样子,不过,识薇在无意间回头,看到后面灭了的花,跟着也就迅速的枯萎,然后就那么肉眼可见化成湮粉,然后彻底的消失不见,没错,不是掉落,而是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是没存在过一样。

眼前的景象,对于识薇来说,可就是相当的玄乎了,在大周的时候,还真是听都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白夷族的族地,都没有这样的奇景。

是越看,就越觉得她家谨之神秘莫测。

不过,说起来,这些到底只是小手段,只要弄清楚里面的原因,识薇觉得其他人应该也能做到,只是裴真言这个人本身……

一路上,识薇居然没有看到其他的建筑物,这情况显然是不对的,所以说,果然是阵法,就是不知道,阵法的作用是为了隐匿其他人眼中的她,还是她家谨之有什么是不想她看到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似乎很长,似乎也很短,终于走到了尽头。

那里是“一扇门”,一扇萤火虫连成线,组成的一个框,黑面却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还真是越来越邪乎了。不过,感觉告诉她,跨过去,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识薇脚下几乎是毫不犹豫。

跨过那道门,识薇下意识的挡了一下眼睛,倒不是因为眼前的光线多强烈,主要是由于从黑暗中走出来,总会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之后,识薇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这是一座竹楼,大方美观又雅致,回头,那也是一道再正常不过的门,珠帘甚至还在晃动,说明方才它被碰触过的事实。

这里应该是侧面的茶室,当然,还设有琴案,摆有香炉,还有不少竹制的物品,总是摆放在最恰当的的位置,看上去井然有序,叫人身心都跟着放松。

总之,这就是一个供人休息享受的地方。

这么看上去肯定是没有问题,但是,设想一下它所处的位置,再想想它与外面的环境相比较,那真的是非常的格格不入,那就是隐士的雅室小局,不是坐落在山清水秀或者秀美的竹林深处,而是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中间,怎么看,都是诡异非常。

好吧,甩开这些,识薇觉得她现在有必要先找到自家谨之先让自己降降温。

不过,识薇知道,自己能进来,肯定是因为他的缘故,现在却又如同第一次见面,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识薇径直的出了茶室,“谨之,你竟然都放我进来了,又何必还躲着不见我呢?我跟你说,我现在不太舒服,这地方,你留有的气息太重,让我很难受啊。”

然后,识薇一侧头,就精准的捕捉到了裴真言的存在,只着一身单衣,头发完全披散,端坐在一张竹制的罗汉床上,静静的瞧着识薇。

他身后的罗汉床上被子稍显凌乱,方才他应该是在睡觉。

看到他,识薇露出笑,当真是真切又明媚,然后甚至有几分雀跃的向他走过去。

识薇张开双臂,就那么直接往裴真言身上扑过去,坐他腿上,抱着人,头就埋在她肩上蹭了蹭。然后一声舒服的叹息,大概是这会儿不用再忍耐了,她身上的温度又有提升的趋势,整个人也跟着软了下来,“谨之……”似呢喃一般。

裴真言单手扶着她的腰,却也是虚虚的,不敢搂严实了,她现在就跟那小火炉似的,裴真言担心自己会跟着烧起来。另一只手摸摸识薇的头,手软脚软的,看着倒是异常的乖巧,与平日里那个肆意又洒脱,张扬又强大的她截然不同。

裴真言带着几分怜惜,眼神中却又透着无奈,本来在发现识薇这个时候进入观星殿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这丫头,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但是现在又哪里气得起来,且不说她是怎么弄成这样子的,就凭她的言行,就该知道,贞洁在她眼里,那就跟印国上下的男人一样,根本就不存在的,随便找个人睡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可是她一直忍受着,一直跑到他这里,只能说明一点,她对这件事在意。

不在意贞洁的人,却在意跟谁在一起……

裴真言眼神暗了暗,“这是出了什么事,弄成这个样子?”

“嗯?”身上的浴火,烧得识薇的理智都丢失了大半,所以说,朱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药,居然这般厉害,识薇一边神手去扯裴真言的衣服,贴着他本来体温就教常人低的皮肤,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才慢了好几拍的回答裴真言的问题,“朱家的那老头,朱家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朱家……”识薇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那老头想控制我,让我沦为奴隶,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然后,然后就这样了。谨之,我好难受……”

不得不说,识薇的话,让裴真言怒意腾升,不过,很快就没心思想那些了,因为识薇的动作越发的放肆,眼瞧着是想要直接扒了他衣服,什么乖巧,那就是维持不住三息的东西。

你说她无力吧,她扒衣服倒是有劲儿得很。

然后低头一口咬在裴真言脖子上,还伸舌头舔了舔。

裴真言嘶的吸了一口冷气,急忙摁住她,有些手忙脚乱的。“君君乖,别闹,我另外给你想想办法,解了药性,你再忍忍。”

识薇握住他的手,偏着头看他,然后露出一个无辜又无害的笑,偏生紧接着诱惑十足的舔了舔嘴唇,或许因为药效的缘故,她嘴唇都红得滴血。“忍?为什么还要忍?谨之,我可是晚食的时候就中了药,一直忍到现在呢,你还要我忍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跟你说,老头说,这药只有一条途径能解,那就是鱼水之欢,强忍过去,可是会对药上瘾的。”

识薇一边说着,然后直接在裴真言猝不及防之下,亲上他唇,啃了又舔,还觉得不够,“谨之乖,把嘴张开,给我尝尝……”

第099章:不带半途而废的

这方面的事情,识薇在实践方面肯定是零经验,但是,理论知识绝对是杠杠的,正好将理论的东西拿来现在好好的实践实践。

现在多实践实践,那都是为成婚后完美和谐不是,识薇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的是太棒了。

识薇还秉承着被她家父上高压下的学习状态,正孜孜不倦的学习,而且,对于她来说,现在抱着裴真言真的是太舒服了,来势汹汹的她不陌生,但是,与裴真言肌肤相亲引起的颤栗,却是陌生的,前者只会让人觉得痛苦,后者却带着从身到心的愉悦。

因为身体的反应,识薇往裴真言怀里贴得更紧,而且,就算是第一次,会生涩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羞涩是什么东西,识薇表示,她就绝对不知道了。

然而,识薇的这种热情,却把裴真言给害惨了。

要说跟女子亲密接触,识薇也绝对是第一个,之前识薇跟他动手动脚也就算了,那完全还能在克制范围呢,现在完全不一样,识薇的身体,那就跟一团火似的,舌尖不断的在他唇上使坏,那企图是太明显了,一不小心就被她扫到了牙齿。

裴真言这个人,自幼性情就比较的寡淡,就算是初精大概都别人晚一些,第一次之后,只是自己去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知道自己是正常的,就完了,对这方面似乎也没什么好奇的,没有自渎,更没有要通房丫鬟,一度让他的养父都很是担心,在他养父裴玉松支支吾吾的问了之后,他却坦然得很,当然也冷淡得很。

在成为国师之后就更不用说了,在观星殿里,有一种特制的香,能够宁心静气,作用效果那是相当的赞,似乎就算是这方面需要最强的那种人,闻上一刻半刻钟,都能萎了。

这东西作用在裴真言身上,那效果就更加的明显了。

然而,用这种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压抑,平时没有这方面的碰触,当然也就没什么,似乎毫无副作用,只是现在,那被勾起来了,居然也是来势汹汹,身体上的变化,大有向着识薇的状态靠近。

不仅仅是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连后背,都染上了轻微的汗湿感,裴真言咬着牙,没让识薇进一步得逞,认得可谓是相当的辛苦,那神经甚至是在短时间里绷得死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裴真言将识薇的手反剪,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生生的将她从自己身上拉离了一些,呼吸控制不住的有些重,微微的抬着眼眸,看着识薇。

识薇双手挣了挣,居然没挣开,要说她现在状况不太对,力气受到的限制不小,但那也是跟她正常的时候比较,若是跟普通人比较,那也是妥妥的碾压不解释,然而她现在却是被裴真言一只手就治的死死的,这可就有意思了。

识薇本身就没有完全的是去意识,任由掌控自己,说起来,除非有一天她与裴真言真正的心意相通,否则,她估计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完全的沉溺进去。

现在更清醒的几分,笑着与裴真言对视,还无辜的偏了偏头,“我感觉到了,谨之你不是没有感觉的,那为什么要强忍着?别说你在意啊,我都不在意呢,你要真是这个理由,我会嘲笑你的啊。”识薇玩笑一般的说道。

如果说,平日里裴真言的眼睛,就像是泛着星辉,那么此时此刻,就如那漆黑的夜空,偶尔会有一点的星辉闪动,真的快要将人给吸进去了。

就算是被裴真言扣着后颈,也突然向前,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什么时候看都那么漂亮。我今天发现,似乎比昨天,又更喜欢谨之一点点,谨之你有没有更喜欢我?”

裴真言额头上的汗珠突兀的从眉尾滑了下来,看上去,他的情况变得似乎比识薇还要糟糕,识薇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将汗珠卷入口中。

明明只是短短一瞬间的触碰,但是,那一样的感觉,却好似在瞬间蔓延至全身,血液流速艰加快,身体更加的亢奋,忍不住轻颤,太陌生,裴真言却不想自己太狼狈。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君君,有些事情,一旦过了线,可就没办法回头了。”

识薇眨眨眼,“咦,你我之间,难不成在谨之看来,居然还没有过线吗?那什么,姑娘家被男子抱一下,就算是有肌肤之亲,要不就是寻死腻活,要不就非嫁不可的,我们之间都这样了,居然还算没过线,谨之啊,你这底线跟别人的差距是不是有点远?还是说你是不想对我负责,想要对我始乱终弃?”

“君君,不要总是曲解我的意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唉,对于这种一本正经的人,还真是让人挺无奈的,“谨之,如果我想抽身,那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亲昵对我而言,只是加深感情的一种方式,当然,等到日后,也可能是情到浓处,自然就想要更加的亲昵,如此而已,它不是牵绊。我随时可以抽身,你允吗?”

裴真言手上的力道下意识的更紧了些,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明晰,银色的发丝因为汗水,有些散乱的贴着,喉咙处微微的动了动。

允吗?裴真言心里想都没想就已经给出了答案,那自然是不允,绝对不允,是她接近他的,是她先撩拨他的,就算是他给了她机会,但是,有些事情她不做,也不会演变到今日这般。他看似是在给她留后路,但实际上不是的,她真想退的时候,他说不得会直接斩了她的所有后路,然后折了她。

他的想法是如此的明晰又叫人骇然,裴真言闭了闭眼,将有些可怕的念头给压下去。

“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是不是?”识薇有些自得的说道。

裴真言松开了些,识薇立马挣脱,又毫不犹豫的贴上去。

识薇在他的脸上亲了亲,然后顺着就咬了一口,“谨之啊,以后别捏我脖子知道吗?”

裴真言立即就反应过来,人的脖子,那也是要害之一,习武之人,自然不会轻易将要交到别人手中,刚才她没有对他出手,已经是信任他的意思了,但是,也还没到随意碰触的地步。裴真言的手在他后背轻轻的扶了扶,心里知道就行,并没有接这个话题。“女孩子要矜持些。”

识薇被他这话给气笑了,现在居然还能说出这话,如果不是他身体反应明显,识薇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问题了。

识薇退开,双手搭在他肩上,似发泄似的扯扯他的头发,“矜持?行,你继续矜持下去,本小姐不陪你玩了,找别人去,相信有很多人是不会跟我矜持的。”

裴真言的手,从她后背滑到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嗯……”识薇忍不住低吟一声,整个人险些就直接软他身上。

那又酥又软的声音,让识薇脸黑成锅底,张口就想要爆粗口,娘的,这真的是她发出来的声音,她秦识薇怎么可能被人捏一下腰就弄出这反应?

裴真言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反应,眼神更幽深了几分,心道: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至少,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这个样子。“君君,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所谓祸从口出。”

识薇才不管祸不祸的,她只知道,自己刚才丢人丢大了,势必要找回场子,冷笑一声,“那谨之你就继续矜持,本小姐并不介意你从头矜持到尾。”

说着,直接用力,将裴真言摁倒在床上。

“这种事,谨之你乖乖躺着就好了。”识薇扯了自己的腰带,掀开衣服,就剩胸口掌宽的紧贴皮肤的月白色抹胸。

裴真言鼻翼轻轻的动了动,似乎嗅到一股独属于识薇身上的味道,然后也就由着她扯开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神幽暗,好像真的是将主动权完全的交到她手里。

有些事不会没关系,学就是了,裴真言的学习能力,绝对不在识薇之下。

……

等识薇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完全的窝到了某个男人怀里,被侵蚀不得纾解,与极致的快慰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识薇觉得自己被父上训练的时候,也是个傻的。

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的情况,跟她知道的完全不对,明明应该是谨之在她身下"jiao chuan"连连欲罢不能才对,回想之前……

识薇再度的脸黑,简直就是黑历史中的黑历史,绝对要深深埋葬的那种。

识薇觉得大丢面子,一定要找回来,尤其是自己身上不着寸缕,某人身上还穿着亵裤,绝对不能忍。被母王知道了,还不被她笑死。

识薇伸手准备继续扒,却被裴真言握住手,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识薇的额头,“已经正常了,虽然不知道只做到这程度是不是完全解了药性,但是,所谓上瘾,是定然不存在的。”裴真言一边说着,一边径直的将识薇抱起来,去了竹楼后面,过程中,那就没跟识薇对视一眼。摆明了就是故意无视她。

竹楼后面有一浴池,同样是用劈开的竹子铺砌而成。

裴真言将她放入水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君君自己泡一会儿,等恢复了力气,再好好洗洗。”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识薇被他一系列动作弄得有点懵,下意识的伸手要抓他,却没抓到。

裴真言很快消失在竹楼里。

所以说,今日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就这么完了,就这么完了?她连他的宝贝都还没摸到没看到就完了?“裴真言——”识薇坐在水里怒吼。印国不是男权至上吗,这种事难道不是男人占据着优势与主权吗?——识薇这会儿想起了似乎该由对方主导,完全忘了刚才还觉得是奇耻大辱——这种程度,他自己忍了!他自己跑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裴真言没有去处理自己身上的问题,反而突兀的转身,走向书案,取了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只见那笔锋锐利,似乎从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子攻击性,怎么看都不像是裴真言这样性情冷淡该有的特质。

而那内容,就更显得有些诡异了,大意是——她说得没错,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要是不行,就让我上,定不负了美人恩。

裴真言闭了闭眼,再睁开,瞧着自己写的字,却蹙了蹙眉,提笔又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依旧是大家水准,然而,却没有攻击性,而如同他人一般,带着清冷。——不准动她。

——呵,自己心绪波动剧烈,都压制不住我了,说出这话,也不觉得自己虚伪。不过你这种人,就算动心,还以为你会喜欢名媛淑女,倒是没想到。这样正好,免得你喜欢的我不喜欢,我什么时候就将人给掐死了。

——再多言,一月内,你不用出现了。

——哼,身体的主控权在你手里,你除了以此威胁,还能如何?别忘了,不让我出来,你也最多就能强制压制我一个月。不过也没关系,不相信你还能永远不下嘴,你吃了,我早晚也要吃下去,正好这美人很够味儿,我喜欢得紧。

裴真言的眉宇又止不住的动了动,然后揉了揉眉心,将桌上的纸张拿起来,在灯上点燃了,扔进了一边的盆里,那盆里还有不少灰,显然也是之前烧东西留下的。

确定纸张燃成灰烬之后,起身,从前门离开了竹楼,同样是掀开那帘子,跨出去,整个人就消失无踪了。

而识薇还全然不知道裴真言身上发生的事情,这会儿正气得砸水面。

这会儿倒是希望裴真言就是个单纯的国师,根本不会武艺,那她就直接压着他强上了,反正又不是大周,强上了就强上了,对方又不会怎么样。

识薇兀自生了好久的闷气,几番都想要从水里出来,去将裴真言给拖回来,不过,她也知道,就裴真言那神出鬼没的手段,加上这是他的地盘,他如果不想见她,她根本连影子都看不到。

不过,识薇也就发泄了那么一下。

啧,男人嘛,有拒绝女人求欢的权利,作为女人,这时候可不能生气,要想法设法的将对方哄好了,然后主动欢欢喜喜的投入你的怀抱。

——以上,乃是识薇母王的经验之谈。

然而,识薇不知道的是,这纯碎是她母王瞎扯淡,在床上,她母王才是被她父上压制的哪一个。识薇不知道,所以信以为真了啊。这会儿正懒洋洋的靠在胳膊上,思忖着怎么哄人,然后将人吃到嘴呢。

泡得差不多了,识薇随意的洗了洗,起身,从水池里出来,就那么大剌剌的走进竹楼,而迎面刚好撞上拿了宽大棉布巾要给她擦身的裴真言。

两人脚下脚下机会同时顿住,看着彼此。

一个光溜溜的不着寸缕,一个衣冠整齐去参加任何宴会都不会失礼。

识薇目光往下扫了扫,勾唇坏笑,“谨之这么快就完事儿了?莫不是就因为这样,怕我嫌弃你,所以才没有……”

不过是用了一点药而已。裴真言在她开口的时候就走上前,这会儿正好将识薇整个的裹起来,严严实实,不泄一点春光。“今晚折腾了这么久,君君想必也累了,就在这里睡下吧,天明之前,我送你回大将军府。”

“我说裴真言,你不是……”

“君君,”裴真言不轻不重的打断她,“你才十五,你还小。”

识薇哑口无言,定定的看了裴真言片刻,“你说的是真的?”

裴真言眉目清冷,眼神却不容置喙。

识薇顿时蔫了,如果是其他问题还好解决,但是这个,识薇也束手无策。

认真算起来,十五岁的身体,确实是小了一点。她原本的身体啊,二十三了啊,比谨之还大两岁呢。本来嘛,换了一个身体,年轻了好几岁,从这一点上来说,妥妥的赚了,但是,如果有些事情一定要上了一定的年纪才能做,识薇突然感觉好痛恨啊。

不过,说起来也就裴真言这个人,一本正经,恪守规矩,好像也不对,他要真是如此,大概就不会跟自己扯上关系。只能说,他做事,有自己的底线,底线轻易不能逾越。

换成其他男人,被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投怀送抱,还是在自己动心的情况下,能够把持住才叫奇怪了。既如此,识薇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也不再继续撩拨某人,免得自己上火,被火烧的滋味真心不怎么好受。

之前的罗汉床已经被收视过了,看上去干净又整齐。

这竹楼里,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气息,所以,这都是裴真言自己收拾的?哎呀,居然这么贤惠啊,娶回家岂不是赚翻了。不对,母王说了,自家夫君那就是拿来宠的,怎么能让他做这些事情呢,尤其是谨之那一双完美无瑕的手,碰到她身体时,带给她的颤栗,咳咳,做这些,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嘛,没有下人,也该她动手才是。

“就算是不方便让侍从进来,你也可以留着我来收拾。”

这话听着挺平常,但是,裴真言总觉得她又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这竹楼,在你之前,就只有我出入,一些简单的事情,不过顺手就做了。”

识薇挑眉,“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打扫起来……”

“竹楼里有避尘珠,整个竹楼都在它的效用范围内,需要我动手的事情并不多。”

“那还差不多。”如果不管严寒酷暑,还要拎着水里里外外的打扫擦拭,那场面,简直想都不敢想,她的谨之可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做这种事。

识薇滚上床,将外面让出来,下巴点点,“赶紧上来。”

“君君自己睡,我还有点事情。”

“借口!”

“吾名真言。”

识薇将头埋床上,片刻才抬起来,“我怀疑你根本就是拿自己的名当你说话的挡箭牌,别人都以为你不会说谎,自然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再说,这名可是早早的就取了的。”

“我从不撒谎,成为国师之前亦是如此。成为国师之后,说话更为谨慎而已。”

“呵呵,”识薇不给面子的嘲笑,“就是说一半留一半,别人要是误解了,那也跟你没关系。是吧?”

裴真言沉默,也就是默认了。

“唉,父……说得没错,这种职业,那都是大忽悠。”

裴真言也不多说什么,坐在床边,摸了摸识薇的头,眼中闪过一柔和的笑意,怕是原本年纪也不算大,行事看着倒是干脆利索,见识也不差,有些地方却像个小孩儿似的。“早些睡,你还小,晚上睡得好,睡得足,才不会亏了气血。”

识薇一条胳膊挣脱出来,对着裴真言挥了挥,“走吧走吧。还有,‘小’这个字,从今往后在我面前是禁词,不准再说。”

本来就小,别人不说,难道就不小了?裴真言体贴的没将这话说出口。

裴真言离开竹楼,去到前面,身上的气息在他行动间,感觉却变了,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观星殿。

第100章:是同一个人吗?

识薇的速度非常快,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如果她看到现在裴真言的速度,大概就想要到墙角去种蘑菇了,因为实在是太打击人了,如果一定要形容,那简直就是乌龟跟兔子之间的差距。兔子还是直奔目标,不在中途偷懒的那种。

建安皇城众人皆知,在那最繁华的地带,有鉴宝斋,迎来送往,皆是宝物,珍贵无比。那斋主乃是一风华绝代的年轻女子,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此人乃福亲王红颜知己,毫无疑问,那鉴宝斋的背后,主人也正是福亲王。

福亲王生意众多,除了那些不正经的,其实更多的还是正经生意。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不正经的生意,名头太响,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三教九流,只要你能踩过那门槛,自然都能进去,如此知者甚众,抬出福亲王这座靠山,滋事的人就少。

而正经产业就是正经经营,产生的纷争比较少,那就不会牵扯到背后的主子身上去,关注的人也只是相关行业的人,对福亲王的认知自然就低了。

因此,让人产生了一种,福亲王只做不正经生意的错觉。

鉴宝斋的宝库的是一间地下密室,日常进出只一道门,长长的石梯进入最底部,四面的墙壁全部都是超过一丈厚的整块的巨石,且坚硬无比,寻常的铁器也只能在上面,留下很浅的痕迹。也不知当初修建的时候,都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不过,所谓财大气粗,福亲王能请来能工巧匠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此时此刻的密室内,除了那架子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各种宝物,还聚集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并且是高矮胖瘦美丑各种人兼具,有些人看着很是普通,塞进人群里都找不出来,但是有些人看着就非常的不同寻常,便是在一群出类拔萃的人当中,也是鹤立鸡群。

但这时候,不管是冷若冰霜,看了就有诸人勿近的人,还是老实巴交,十个最少有九个会将之当成老实人的人,都保持着一样的姿态,安静的或站或坐。

倒是那位鉴宝斋的美艳女斋主,相比其他人都是放松一些,慢悠悠的喝着茶。

“尊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还没有到?”或许等的时间有些过长,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开口问道,相比其他人,他倒的确只是普通人,不过是经商能力稍微的强一点。

“尊主的行踪我等一向不知,每次召见时间跟地点都不定,而且这么多人同时被召见也是第一回。不过江财使你无需担心,尊主的强大,放眼天下各国有几人媲美。再说建安皇城,一向禁止江湖人踏入,即便是乔装改扮进入,也不敢轻易动手。毕竟这人这个人再强,还能经得住上千上万人的围攻,世家,世家也没有哪个是吃素的。尊主或许只是有什么事给耽误了。”美艳女斋主声音轻缓的说道。

其他人对两人的对话无动于衷,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就跟那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他们心中是什么想法谁也不知道,再说他们各司其职,平日里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相互之间,别说是联系,这次若非接到命令聚集在一起,他们或许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就好比这位美艳女斋主,别人都不知道,她原来是尊主的左手右臂,尊主的不少事情都是她在处理;而这位被称之为之江财使的商人,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原来是尊主手中最大的财富来源,称之为财使的确不为过。

美艳女斋主跟江财使原本还是熟人,因为他们一个打理鉴宝斋,一个却为鉴宝斋在提供了不少的珍贵物品,算是相互合作的关系,谁知道揭开身份之后,居然如此这般。

突然,众人听到了咔咔的响声,原有的姿态终于有所改变,齐齐的看向那面没有摆放货架的墙壁,那就是声音来源的地方。这个信号也告诉他们,尊主到了。

那墙壁后面,有一道平日里如何都察觉不到的暗门。这之前知道它存在的人就屈指可数,而能打开的人,也就只有一个而已。

伴随着咔咔的声音,室内的人感觉到了一些震动,随后,那面墙壁上,表面拼接完整的漆器木板开始断裂,就像摊开的书页,表面蒙了一层较为坚硬的东西,在书页合起来的时候,硬物自是不堪重负,而那木板全部都成了碎木,然后超过丈宽的位置像一扇门分一样的被打开,只是看上去却显得相当的沉重。

动静完全消失的时候,那“石门”就跟断龙石一样,卡在“门框”内,而打开的位置能供两人并行。这样的场景,就连那位知道这道暗门存在的美艳女斋主都有些吃惊。

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响动,但是就在这一刻,众人的神情越发的严肃,起身恭恭敬敬的站成前后两列。低眉敛目,直到目之所及的范围里,出现一身华丽的服饰。“恭迎尊主。”

男人一身以玄色为主色的广袖宽袍,看上去却有一种极致的奢华,但是这种奢华并不显得俗气,反而让人觉得一种无比的尊贵,一头青丝被紫金冠束在头顶,脸上还有一张只露出嘴唇与下巴的华丽面具,腰间除了腰封,也并无其他配饰。

那双手也不再完美无瑕,颜色更深,手掌里也有茧子,看上去倒是更为有力。

还有一极其显眼的东西,大概就是左手食指上的那一枚戒指——外缘镂空菱形,足有指节的长度,里面是一颗黑色的椭圆形宝石。

男人在主位上坐下来,“坐。”声音中带着寒意,锐意。

识薇若是听到这声音,必然会吃惊,不仅仅是因为这完全就是裴真言的声线,更因为她感受过这种寒意与锐意。前两日荒交野外,大树下面的水池子里,裴真言叫破她藏身暗处时,给人的感觉可不就是这样,只为当时只以为是环境的影响,并没有在意。

然而眼前的男人真的是裴真言吗?

识薇自认为自己的辨人能力也是一等一的,世人能逃过她的眼睛少之又少,但是现在的这个男人跟她所熟知的那个裴真言相比较,若非知道真相,那百分之百会看成是两个人。

不仅仅是黑白两种完全不同的发色,体型上也有略微的不同,给人的感觉更是截然不同。

“多谢尊主。”即便是坐下,也只是稍稍的挨着座椅,不敢坐实了。

这些人都以为,尊主这个时候同时召见他们,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然而,似乎也只是例行的询问了一下他们各自手下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命令或者吩咐。

让他们有些摸不准尊主到底是什么用意?但是,他们尊主积威甚深,他不开口解释,他们就决然不敢开口询问,更不会滋生“没事找事”的大逆不道想法。

其他人在汇报的时候,尊主都没有给出一丝一毫的反应,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反应才是最好的反应,没有反应,说明你做的还不错,如果有了反应,说明你已经出了纰漏,后果可能就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唯独在血衣楼主回禀的时候……

“你说楼里有人违规接了朝廷的单?”

血衣楼主立马单膝跪地请罪,“是属下失职还行,然后尊主恕罪。”

“目标是谁?”尊主淡淡的问道。

“国师裴真言。”

尊主身上的气势,有一瞬间的全部外放,使得众人显然承受不住统统伏跪在地上。

然后听到尊主低沉的笑了两声,那瞬间的杀气叫人心惊胆战,“找死。”

说起来,他与裴真言共用一体,但是他们除了知道彼此的存在,余下的事情却知之甚少,记忆更是没有共享,同时共存,同时感受外界,彼此可以“交流”,这样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主要是身体是裴真言为主导,尊主对于这一点倒也没什么不忿的,反正他也是个懒的,没事的时候,隔几日他会出来溜达溜达,有什么事,他会在“回去”之前告诉裴真言,裴真言也从来不会阻止他出来办事,只一点,出来跟回去的地点必须一致。

这些人都说他们尊主神出鬼没,试问,谁能想到裴真言头上去。

实在是,这两人,怎么看都完全不沾边。

其他的东西都还好说,但是,他是尊主的时候,却没有裴真言算尽天下的能力,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也不会。然而,裴真言的武艺比不上他,虽然“两人”不可能来一场比试,但是,这是“两人”都默认的事实。

裴真言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从来不会询问,他对裴真言的事情,也兴趣缺缺,说起来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彼此之间,却就像那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以前都没有问题,但是这一回居然出了这样的尴尬事情,他自己手下的人居然刺杀到自己头上,这已经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么简单了。

有一点尊主也不得不承认,裴真言的武艺虽然比不上他,但是,想要裴真言的命,只怕是比想要他的命还要难,刺杀裴真言,无疑是将自己的首级送到裴真言手上去。

尊主对于另外一个自己,很多时候或许是看不上,但是却也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尊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血衣楼的人并不多,但是每人身上都有一枚与他手上这模样完全相同的戒指,不同的大概就是质地,做工,以及宝石的颜色。

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血衣楼是他收拢的第一个势力,意义比较特殊。

而你送上门的杀手,裴真言不可能不注意到那枚戒指,那么如果他去查……

尊主的嘴角突兀的勾起一抹兴味的笑,觉得这还真是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要说别人给裴真言制造麻烦或许很难,但若是他“自己”来,那就不要太容易了。

以前倒是没想过给裴真言制造麻烦,不过突然间觉得好像很有意思是,要不要试一试?

想想还是算了,对于裴真言的情况,他不是很清楚,但是,从他的势力,还是能了解一些的,裴真言出了问题,连带他也会遭殃。

所以说,这大概也是他瞧不上裴真言的地方,那些人都那么对他了,他还为印国兢兢业业,一副心怀天下大公无私的模样,甚至折损了三十年的寿数。尊主可是气不打一出来,倒是裴真言修养的半年里,多数时间都是他在外行走。

找麻烦与否,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江湖朝廷,互不干涉,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中非穷凶极恶,以及对普通人下手的人,朝廷也不得出手缉拿,而江湖中人更是不能刺杀朝廷官员,一旦违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被抓捕归案,那么徒刑将翻三倍。

世家人对于江湖人也是忌讳莫深,因为一旦不守规矩了,这些人就将是极大的威胁。

血衣楼其实是个犯规的存在,他们会接刺杀朝天官员、世家子弟的单子,只是有附加条件,其一,雇主必须提供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其二,不管雇主的目标官位高低、出身显赫与否,一律都是五百万两起价;其三,同一个雇主,有第二目标,那么其价格在基础价格上翻十倍,有第三目标,在基础价格上翻百倍,第四目标便是翻千倍。

而且不管成功与否,这笔钱都没有退还的可能。

所以说,这么算下来,同一个雇主顶天也就能杀两个朝廷官员或者世家子弟,就已经算是家财非常的丰厚了,第三个那就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就算是钻空子,让另外的人去下单,可是,谁能拿出一个又一个的五百万两。

这一次血衣楼违规在,并没有核实过主的真实身份,而且这价格居然才一百万两。不过这事儿是私人接的私单,并没有经过血衣楼,血衣楼主也是昨日才知道。

“裴真言啊,怎么才值一百万两,那条命,翻千倍万倍也不止啊,真正的无价。”

众人心中怪异,他们对尊主虽然知之甚少,但是,却也知道,尊主其实是自视甚高的一个人,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少之又少,以前没提及过印国国师裴真言,原来,尊主对他如此的推崇吗?总觉得里面还包含了一些别样的东西,让人禁不住想歪的那种。

因为没有查证,所以并不知道是谁想要裴真言的命,而尊主也知道裴真言算人算事不算己的破毛病,如此一来,意味着两头的线索都断了。

“有人根据戒指在查血衣楼吗?”

“回尊主,并无。”回答尊主的,乃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谁能想到,百晓阁阁主。

并无?这就奇怪了,裴真言可不是慢动作的人,就算是不能从自己身上推算,也能从其他方面推算,而且,尊主也从不相信裴真言是孤家寡人,他必然也有自己的得用人手。可现在到底是没查,还是动作隐秘到百晓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对裴真言的事情不感兴趣,这会儿倒是想要直接问裴真言了。那种感觉……

明明是一个人,被砍成了两半之后之后,另一半知道,自己这一半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半偏生产生了一些求知欲,那种感觉还真的是极其的微妙。

虽然幕后的人想要的是裴真言的命,但是,尊主与他共存一体,刺杀裴真言,自然也将他给激怒了,“既然违规,那就按照规矩处理,相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另外再彻查,此类事,断不会是第一次,将血衣楼仔细的清理一遍。你作为楼主监察不力,暂时鞭一百,待事情了结,卸下楼主之职,独完成一百单任务,方可归来。”

“……谨遵尊主令。”饶是平日里棺材脸的血衣楼主,内心也并非全无波动。

一百单,看着好像不多,但是,血衣楼起价太高,到血衣楼下单的人其实不多,当然,纵观天下,数量还是可观的,然而,血衣楼的杀手,那是按照单子拿钱的,你要都抢了,其他人还不得生啃了你,而且,天南地北的奔走,再强悍也能累死。不着急,慢慢来?那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成了,楼主的位置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说惩罚,那么这一百单肯定是没钱拿的,他不想饿死街头,就得另外想办法赚钱了,想他一个杀手,到时候要靠别的手段生存,要说被下属知道了,他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百晓阁注意一下,最近朝廷世家这方,有什么人与江湖人过往密切,本尊主都还没破坏规矩,哪能轮到别人来。另外,再去查一个人,大将军秦桓温的嫡长女,巨细无比,与她相关的亲友都不能落下。”

对于前一条,倒是很好理解,但是这后一条,也算是头一遭了,尊主这是,凡心动了?

尊主就这么来,然后好像确实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又这么走了。

美艳女斋主瞧着重新关上的“断龙石”暗门,默了默,重新处理的时候,还是想想办法,不要轻易被破坏了,接下来,在重新弄好之前,就不要让其他人下来了。

尊主前往另一处普通的宅院,换了衣服,在将头发散下来之后,那一头青丝,从发根到发梢,迅速的变成银色,发色在改变的同时,身体上那些改变也在发生,尊主低头看着手掌里的茧子可见的消失,变得完美无瑕,如同是那最上等的美玉雕琢而成,早就不是第一次见,但是,尊主每次都能盯看不短的时间。这改变的过程,裴真言也没见过。

突然,尊主眼中泛起一点银辉,尊主知道,裴真言出现了,只是似乎只是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要掌控身体的意思,他们的交流,都是通过纸笔,不过,自身还是有一些感应,不太具体的事情,大致能感受到对方的意思。

裴真言要他现在去一个地方。

共存的时间少,但是,以往都是裴真言主导,且一些特殊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在尊主主导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而且他还知道,裴真言是主动出现了,他却做不到这一点。

尊主的眼眸微微的眯了眯,好像透着一丝丝是危险,裴真言的主导权,似乎比他所知道的还要大,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裴真言想,不管他做什么,裴真言都能“旁观”?

怎么好像开始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了啊。

尊主懒洋洋说的扭动了一下脖子,“去就去吧,去看看你想干什么也好。”

知道大致方向,尊主“直线”疾驰而去,至于过程中有没有因为踩响屋顶的瓦,惊到了屋里的人,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反正,现在的模样完全属于国师大人。

站在一座宅院前,看起来很普通,尊主还想着来这地方做什么,但是,在进入之后,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一个老妇人,拿着刀,将一个老头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削下来,明明手在抖,但是神情却分外的认真。老头还活着,但是也就剩下一口气了。

而旁边,还倒着一个青壮健仆,脖子上插着一根寒光湛湛的发簪,死不瞑目。

再有一丫鬟,瑟瑟发抖的伏跪在地上。

第101章:踏破了底线能有多狠

时间倒回大半个时辰之前,老太太杀了人,那个才伺候过她的健仆,理由很简单,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她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的外孙女,不能让外人知道识姐儿今日做过什么,也不能让人知道识姐儿有这个这么丑陋肮脏不堪的外祖母。

因为这人心都是自私的,所以,就算是第一次杀人,她的手很很稳,明明她原本日常都已经出现了手抖的情况。杀人的时候确实又快有准。

这时候她也没有要热水好好洗洗,但是,依旧将自己收拾干净了,而从始至终都在旁边的小菊,倒是腿颤手抖的,还比不上她这老婆子。

“小菊,去前门后门侧门角门,让人将门锁了,钥匙拿回来,就说我这儿丢了重要东西,要各处的寻找,为防止贼人跑了,把门都锁好了。再让下仆在各处墙头巡视,谁若是想要翻墙出去,统统乱棍打死。——小菊,你别怕,你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老太婆也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给你留一笔钱,给你放良了,你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今晚这些事,就当不知道。好了,别耽搁了,快去吧。”

在小菊将所有的钥匙都拿回来之后,不过,知道屋里还有没处理的人,下意识的将门给关严实了。然后没多久,就有人急急慌慌的找上门,“娘,娘啊,快开开门,开开门,哥儿姐儿不好了,大夫瞧不出毛病啊。识姐儿,识姐儿呢,娘,你让她去请太医好不好,她是大将军嫡女,她手里肯定有大将军的名帖的,娘,你让她帮忙请太医啊,之前的事,我给是她磕头赔罪啊,只要她帮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啊,娘……”

那门是拍得框框响。

老太太让小菊搀扶着,开了门,看着门口哭得不成样子的六儿媳,庶子媳妇,说起来其实跟她没啥关系,不过,有那样的男人,有那样的长辈,也都是可怜人,只是有些可怜不自知,还助纣为孽。

老太太此事很平静,“回去吧,这事儿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别找识姐儿了,请谁来都没用,熬着吧,熬过去就没事了,熬不过去……等着办后事吧。”

那女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然后就直接的崩溃嚎哭出来,“这么会这样,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怎么会事啊——”

“你们身上怎么回事,孩子身上就是怎么回事,别说是喝了酒,上了头,你们自己信吗?所以,你们认为,这是大夫能解决的事情吗?”

女子只觉得恍若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彻底的懵了,就之前跟自家男人那的状况,好像怎么都不够,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可是根本就没有深思,甚至是丫鬟来拍门,说姐儿哥儿不好的时候,他们甚至还不耐烦。现在呢,现在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娘啊,娘,怎么会出这种事啊。”

“现在说这个没用,回去看着孩子,想想法子给他们降降温,看看能不能熬过去。”

女子这才回过神,忙跌跌撞撞的往回赶。

这女子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有来的人,老太太都用相同的理由打发了,渐渐的,也没人来了。或许是做了某些事不敢露面,也或许是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宅子就这么大,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有羞耻之外,或许还有异常的餍足,这种事,谁也不会拿出来大声嚷嚷啥,但是,等到发现事情不对,尤其是关乎孩子,哪里还顾得了掩饰那么多,可不就慢慢的彻底闹开了。

现在都顾着孩子,所以暂时没闹到老太太这里来。

老太太进了屋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朱老头,平静的眼神终于染上了最彻骨的仇恨。

然后,她就将朱老头给剥干净了,拿着小刀,“妾身听说,这千刀万剐,手艺好的人,能将人削成成千上万片而不死,妾身肯定是没有这样的手艺。不过好歹夫妻一场,不如老爷自己选从什么地方下手,这一点妾身还是能满足老爷的。”

朱老头这会儿却不怎么能开口说话了,因为伤了喉咙,早就已经充血红肿,再加上识薇给他塞下去的药量,怕是比其他人加起来还多,发作得自然就快,而且也更为猛烈。

虽然说男人中了体壮如牛,但是,朱老头可是个废人,再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太重,物极必反了,总之,朱老头根本就动弹不得。当然,这里面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朱老头之前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跟年轻力壮的男人在床上苟且,就算他对这老女人没有半点感情,对那老态龙钟的身体也不会有兴趣,但是,那是他发妻,不论生老病死,那都只能是他的,当着他的面给他戴绿帽子,奇耻大辱,是个男人都不能忍,怒急攻心之下,中风了。

他恨恨的瞪着老太太,当真是想要喝她血吃她肉。

然而,曾经畏他如虎的老太太,这会儿真的是不知道什么叫怕了。或者只能说,这人,一旦突破了某些底线,就会变得无所畏惧。

现在想想,以前那么怕他,简直不可思议。

老太太用刀戳戳他软趴趴的第三条腿,“这么强的药性,居然都站不起来,果然早就是给老废物了,可就是你这么个老废物,折磨糟蹋了多少姑娘,偷偷让人买来,玩弄残废了,就那么丢回去,再给一笔钱就完了,做这些的时候你就不怕……也是,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怕呢。就从这里开始好了,反正都是没用的。”

老太太毫不犹豫的下手。只听见老东西嗬嗬嗬的痛嚎嘶吼。

老太太用东西堵了他的嘴,他不啃张嘴,就直接用刀撬,老太太身体不好,本来就有手抖的毛病,这一抖,可不就割得朱老头血肉模糊。

等老太太弄好了,还擦擦额头,瞧着还是被累到了。

后来,老太太小菊搬来桌子,帮忙将朱老头放桌子上,自己搬了凳子,坐下来,慢慢动手。以前虽然没做过这种事,但是,年轻的时候,一手不错的厨艺,因为公婆挑嘴,这刀功还专门练过的,初次在人身上下刀,开始的时候掌握不太好,渐渐的肯定也就顺手了。

不过,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身体不好,还经历了一场不该经历的情事,这剐人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个力气活。因此,没多久,看上去似乎就有些体力不支。

如此,老太太的手自然就抖得更厉害了,这一刀子下去,就跟用钝刀似的,还要拉上几下才能削下一片肉,一不小心,出血量就有些多,朱老头生命流逝的速度比预想中快速。

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尊主到了。

老太太一边下手,一边还不停的念叨,像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唠家常,又像是疯婆子神神叨叨,“……你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你心里却一直嫌弃儿孙不争气,可这都是谁的错?你可曾好好的教导过他们,你可曾在他们身上用上一分的心思?你所做的,就是成日的做白日梦,想要一飞冲天,想要一个有天赋的孩子,想要走捷径,想要将秦桓温死死的抓在手心里。

他们原本可以都是好孩子,就算没有什么天赋根骨,他们也可以从其他地方努力上进,可是你将其他路都给断了,因为受不了,就使劲儿生孩子,他们自己都已经不明白,到底是为了让你满意,还是因为自己无能,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没达到要求,他们就变得跟你一样,好好的孩子弃在一边。

原以为你至少还有点良知,对待识姐儿就算仅仅是看到了她的优秀,你的态度也会好一些,可是你丧心病狂,居然那么对待她!我们都亏欠她的,都亏欠她的,她没被姓冯的贱妇害了是她运气,却险些遭了你这老畜生的毒手。

国师也不是个好东西……”

尊主眉宇微动,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跳到裴真言身上,但是,这话的确没错。

“……如果不是他,识姐儿怎么背负妖孽祸胎的名声出生,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不知道会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一辈子吗?那老东西不是号称心怀天下悲悯世人?就算是算出了什么,难道不是该闭嘴吗?却把识姐儿害得这么惨!秦桓温那时候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小将,老东西江山社稷不去算,天下大事不去管,那么闲心的跑到五品小将家里,对着孕妇的肚子指指点点,最后被一道雷给劈死了,真是活该。我可怜的识姐儿,这么多年,她又祸害谁了?”

所以说,老太太咒的是前任国师。

“都是你们这些畜生,你们才是真正的祸害,祸害了一个又一个,怎么不让老天早点收了你们?你们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还有秦桓温,当年他为了往上爬,屠杀了三万无辜,冒领战功,灭绝人性畜生不如到的东西。你这老东西,知道了不举报,还说什么耀宗,还不是你这老东西知道自己在官场上呆不久了,知道儿子不成器,死死的抓着他的把柄留条后路。

他现在位高权重,打仗也能耐,只是午夜梦回时,可曾有冤魂让他不得安宁?

我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也该死,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我会不得好死,我会下十八层地狱。没有下辈子的,有下辈子也是做畜生,圈里那种,真畜生。

都这样了,我就当做回好事,等儿媳孙媳知道都是你做的之后,肯定也会想要活剐了你,不过虽然小错不断,又自私自利,不过,到底不是坏人,不该因为你这样的人毁了日后半辈子。所以,就由我这罪孽深重的老太婆动手好了。”

慢慢的,再割下去,已经不流血了,显然,人已经死了,那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死不瞑目。还因为极度的痛苦,以及“火烧身”,使得体表充血,看上去狰狞又恐怖。

老太太像是完全没感觉到似的,继续一刀一刀的,下手越来越慢,一直到实在是没法抬手,但是,朱老头除了脸上,其他的地方基本上就没有完好的地方。

“小菊……”老太太有些僵硬的侧头,看着跪缩在角落里的人,“倒些水来,我要洗洗手。”老太太有气无力,声音低低的。

小菊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去给老太太倒了水,端过来的时候,都将脸侧到一边,半分不敢往桌子上看,水盆送到老太太面前,那手抖得比老太太还严重,水盆里的水,不仅仅泛起了涟漪,甚至溅起了水花。

老太太就跟没看见似的,将手浸入水中,仔仔细细的洗,在某一刻,小菊没能端稳,水盆哐当一声掉落到地上,小菊吓得魂都飞了,急忙跪下给老太太磕头请罪。

衣服鞋子都湿了,老太太也没有生气,只是慢慢的提了提,抖了抖水珠。“小菊别怕,你是个好丫头,伺候我这个老太婆一直尽心尽力,今晚老婆子一直将你掬在身边,也是难为你了,不过呢,我行动不便,离不了你,今晚委屈了,回头呢,就当做个梦。来,起来,扶老婆子去做最后一件事,咱们将这些肉送去后厨,洗洗干净,剁碎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后厨就该开火了,我们让他们包包子。”

已经半爬起来的小菊,脚下一软,又跪了回去。

而准备走人的尊主,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脚下又顿住。

侧头,透过窗户缝隙往里看了一眼,他才知道,这普通人一旦爆发了,居然能比做惯了恶人的人还恐怖,毕竟吧,世上恶人不少,但是,能做到这一步的总归是少数。

老太太没管小菊,弯腰将地上的盆捡起来,将就着盆,另外拿了帕子,将桌上的肉块扫入盆中,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小菊。

尊主或许知道裴真言为什么来这里,有什么都没做,显然,是用不着做什么了。

只是这一趟也不算白来,毕竟,还是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比如说,大将军秦桓温那一场堪称他官途转折的大胜仗,原来不是敌人的尸骨堆起来的,而是无辜人。

不过,这件事与他无关,要不要处理,要怎么处理,那都是裴真言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尊主却撂挑子了,直接“回去睡觉”,虽然说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但是裴真言既然能感知周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就无所谓。

裴真言控制了身体,站在朱家外面的墙裙下的阴影里,端是风轻云淡遗世独立,只是安静的看了看朱家外面多出来的这些人,是大将军府的护卫,之前都没有,为何现在出现,他也没兴趣过问,这是君君的家事,相信她自己会处理好。

裴真言转身离去,没有遮遮掩掩,走得很是坦然,然而,偏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今晚接着另一个自己出来,来朱家走一趟,原本是准备直接断了朱家的命脉,现在倒的确是不同他出手了,朱家的气数已尽进了,此事之后,就会彻底的散了。

断人命脉,自然是有伤天和,更何况还是一个家族,对裴真言肯定是有不小影响的。

这些事情做得越多,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寿数,原本已经损了三十年,裴真言本是不在意,不过,想到可能会与君君厮守在一起,裴真言对自己的寿数就开始在意了,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再这损了。

而朱老夫人所做的一切,他心里无半分波澜,她的外孙女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君君,也就只是君君,原本的秦识薇,裴真言其实见过,原本就是个亲缘全部断绝的命数,君君如果没占据她的身体,她依旧还是那个早夭的命数。

在识薇看来,她跟秦家人还有些因果,但是,在裴真言看来,那点联系基本上等同于没有,秦桓温他也见过,秦家的命数他心里也有数,原本若只是遭人构陷,那么在知道那三万无辜丧命于秦桓温之手的事情之后,那么一切都成了理所当然。

只是,现在因为君君的存在,秦家的命数怕是还会有变动,毕竟,就算在他看来,君君跟秦家没什么关系,但是,君君到底是秦家人,脱离秦家,并非是好的选择。而且,君君有将秦耀宗扶起来的打算,那么,与秦家的牵扯就会加深。

因此,很难说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就好比谢韫,原本就不是个好命格,与君君相识才没多,就已经发生了明确的改变。

事实上不只是谢韫,跟君君接触过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改变。

而因为都跟君君有关,所以,他们的命理都不像原本那么明晰了,都只能看一个大概。

裴真言回观星殿的速度,与尊主出来相比,也并不慢,不过,明明是同一个人,而且尊主出来的时候,这完全是现在这样,都还是给人不同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裴真言行动间多了一丝飘逸感,所以说他真的不像个凡人。尊主控制身体的时候,却还是个凡人,就算是立于高处,也依旧是凡人。

裴真言回去之后,去竹楼里看了看识薇,不过,知道习武之人无感敏锐,私以为,他与识薇之间还没熟悉到他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靠近她,都不会惊动她的地步。

因此,裴真言出现得无声无息,这一点,是尊主也绝对做不到的,如果这会儿换成尊主,识薇百分百会醒过来,而裴真言甚至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在她的容颜上细细的描摹,明明如此的清晰,却什么都看不透,而其他人,明明只要看一眼,基本上就能了如指掌。当然,这人的命数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改变的,只是,一般人的改变都是很细微的。

裴真言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入神,有的事情是真的很奇妙,他跟君君认识也就那么些天,彼此间的关系却是已经到了肌肤相亲,在曾经,如果有人跟他说会有这么一天,他,大概会无视得很彻底。

看着是君君没脸没皮的强势闯入,实际上呢,还是他纵容的缘故,所以,时至今日,不是哪一方的“错”,虽然未来不可测,或许是危机重重,但是,裴真言在这一刻却有些期待,君君不是菟丝花,但是,他也想要守护她此时此刻的安静睡颜。

坐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裴真言离开竹楼,然后直接去了观星塔,在他步入的那一刻,塔内的灯就亮了起来。识薇所想没错,任何人晚上进入观星塔,里面的灯都会亮,不同的是,裴真言可以控制,就像之前那些花一样,而最开始为裴真言亮起时,也跟别人不一样。

印国的国运,他需要再好好的推算一下。因为君君这位异星来客。

识薇睡了一个好觉,定时醒过来,目光扫了扫,然后勾起唇,“谨之……”

第102章:朱家最后的结局

裴真言刚好要从竹楼外面进来,正要伸手撩开帘子,就听到识薇似乎都带着层层涟漪的小嗓音,让人头皮似乎都有点发麻。国师大人难得的犹豫了,这是进还是不进?

“谨之……”这一回,识薇那尾音拉得更长了。

裴真言撩了帘子进去,识薇看见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一样,笑容都跟着闪亮亮的,要知道,闪瞎别人的眼,一向是国师大人的特权。这会儿,国师却想捂眼。

识薇扯开身上的被子,扔到一边,然后就光溜溜的向裴真言奔过来,一个虎扑,裴真言一个踉跄,真的是险些被她给扑倒了,裴真言忙揽住她的腰,稳住身体。

裴真言还不及开口训斥,识薇直接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有昨晚良好刻苦的学习,也不用担心牙齿会磕到嘴唇,裴真言倒是有心不让她得逞,毕竟,这大早上的,被撩起了火,是相当难受的,他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没法再等她长大一些就给吃了。

不过,识薇显然是个不会罢休的,这身体,已经比一般女孩儿高了,但是,在她家美人面前依旧是处于劣势,估摸着就是自己再怎么长,肯定也不会有她家美人高,扎心了,要吃吃嘴嘴,来个香香都没那个方便,更别说来个宠溺的额头吻了。

不过为了她家没人的甜蜜醉人的味道,身高差这点问题,算个什么。

识薇手臂上稍微一用力,然后修长的双腿就夹在了裴真言的两侧腰上。

裴真言下意识的拖住她,手掌下面光滑细腻又极具弹性的触感,裴真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识薇趁着这个机会,舌头就沿着缝隙钻了进去。

裴真言头疼又无奈,去又有点贪念这个味道,而且,君君这缠人的劲儿,如果亲都不给她亲了,她还能善罢甘休?昨晚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情况也已经如此了,裴真言倒是没想再避开。开始跟识薇强主动权,识薇又岂是会退缩的主儿,自然就是你来我往战况激烈,而识薇的手也根本就没闲着,单手勾着他脖子与他缠吻,另一只手直接将他的领口拉开,着实不老实的将手探了进去。

识薇这动作,倒是让裴真言醒了神,顿了顿,然后捏了捏识薇的腰,那紧致又柔韧的腰身,绝对是识薇的弱点,识薇低吟一声,身体就软了,裴真言趁着这机会,稍稍的退了退。

识薇不忿的瞪他,“你耍诈!”腰一碰就软什么的,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女人怎么能软,那必须是从头硬到尾,把自己男人给压得服服帖帖的。

“好了,君君乖,时辰已经不早了。”裴真言说着,就要将她放下,不理会她那点炸毛。而目光也尽量平视,规规矩矩的不往下看,胸前紧贴的柔软触感也尽量忽视。

识薇双腿却不肯落地,身在还蹭了蹭,听到裴真言再度吸了一口凉气,识薇这才满意了,舌尖舔了舔嘴唇,诱惑道:“谨之的味道果然如同预料中那般美味,感觉怎么吃好像都不够啊。而且谨之大清早这么精神,我不介意帮点忙哦,昨晚都没能见上一面,现在让我见见呗。”

然后,裴真言冷着脸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识薇被打得有一瞬间的懵,自己居然被打了屁股,简直,简直……

裴真言见她这表情,还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有下意识的给她揉了揉。

识薇眼珠子一转,瞬间就把那点羞恼丢一边去了,还是那句话,脸皮什么的,能吃吗?但是,她家国师美人能吃啊,而且味道一绝。“谨之给我打疼了,只是揉揉怎么成,还得亲亲。”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就是。而且,识薇这个时候绝对比任何时候都不要脸。

裴真言手下一顿,哪能还看不出来这丫头是个什么心思,还真是不收拾收拾她,她能把房顶给掀了,裴真言微微的勾着唇,一时间是把识薇迷得晕头转向,然后却说了对于识薇来说极其残忍的话——“君君,以后都别来观星殿了,你就算来了,也见不到我。”

识薇面上的表情一顿,所以,这是在威胁她?但是,好像还真威胁到点子上了。你说吧,他跟你闹点脾气,你总不能就撂下一句“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然后就真拍拍屁股走人吧?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第二个让她中意的,再说,也是因为这么点事儿“闹翻了”,她父上知道了,搞不好就追过来打死她。

识薇从他身上跳下来,“好啦好啦,谨之你别生气啦,我错了。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识薇一边说着,一边又贴上去,“其实我也心疼你啦,那火上来了,憋着不能发,肯定难受,要不给你亲两下?亲两下没事儿,你昨晚上可喜欢这儿了。”识薇挺了挺自己的胸。

这一下,裴真言那脸色是真黑了。

然后识薇赶紧转身溜了。

裴真言站在原地,扶了扶额,真是好气又无奈,他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没脸没皮没羞没臊丫头,诚心就是来克他的,可是要真跟她生气吧,又气不起来。

识薇本来想找昨日那身衣裳,将就穿穿,反正一会儿还要晨练,肯定一身的汗,回去也要说再沐浴更衣,行军打仗的时候,可完全讲究不起来,所以现在也不是不能将就一下。

不过裴真言在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之后,在一边给她取了一个包袱。

识薇打开,可不就是她自己的衣服,“谨之这是还潜入了大将军府?”挑眉调侃。

“我是正大光明。”裴真言君子坦荡荡,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说来也是,裴真言行事,不管干什么,可都不会偷偷摸摸。

识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那当然,你是国师真言嘛,自然是什么都光明正大。”

裴真言知道她又揶揄自己,伸手捏捏她的脸,“以后别随随便便闯到观星殿来,这里到处都是阵法,一道触动了,若是不懂其中的门道,任你再高强的武艺,都是九死一生。昨晚上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还不知道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会干出什么事来。”

“昨晚那不是情况特殊嘛。日后我要过来,肯定先让你知道。”

“情况特殊?你不只身犯险,能弄出特殊情况?昨日也就那种药,如果换成其他的毒药呢?别跟我说你没察觉到不对劲儿,下次再看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怎么收拾我?让我下不了床?”识薇逮着机会就开始撩,表情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裴真言目光平静的点点头,冷冷清清的开口,“这倒是个好主意,用点药,让你十天半月的动不了,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识薇赶紧一脸“惊恐”的后退,哎呀,她家美人怎么能那么凶残?

“赶紧收拾好,我送你出去。”裴真言无视了她作怪的样子,也告诉自己别生气,不然还不得轻易被这丫头气死了。然后受不了她慢腾腾的穿衣服,干脆先出去了。

识薇耸肩,没人观赏了,她这动作自然就快得飞起,裴真言前脚撩帘子出去,她后脚就收视妥当,包括长长的头发在内——这可是专门训练过的。

裴真言这一送,那就直接将识薇送回了大将军府。

识薇还缠着裴真言腻歪了一会儿,才将人给放走了。

识薇先去取了自己的长枪,昨晚让他们带回来,据说是连隔着马鞍的马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其他人更是不敢轻易碰触了,所以东西一直搁在离马圈较近的地方。

识薇拿到手,咔咔的几下,就将长枪给重新组合好了。

旁人都看得啧啧称奇,明明就是一件死物,怎么还认主呢,别人单拿着那就跟冰块似的还扎手,在大小姐手里,就完全是另外一模样。

昨晚上的那十九个护卫这会儿也出现在校场,看上去并没有留下后遗症什么的。

不过,其他人看识薇,那眼神也偷偷摸摸的带着点小探究,不过,识薇在他们眼里再怎么不同,也到底是姑娘家,昨晚上的十九个人,都默契的没跟任何人说过识薇也中了药的事情,尽管这会儿他们心里跟猫抓似的,想知道大小姐到底是怎么解决的,真的去偷香窃玉?这偷的又是哪家公子。可惜,还有一对不知情的人,所以,这话也不敢问出口。

然后,这些护卫们就悲剧了,当人,不止是那十九个,而是所有人。

从今天开始,识薇要给他们特训,“你们的训练量,我也不要求跟我一样多,三成就够了,然后咱们慢慢加。”

识薇带着点笑,护卫们却苦着一张脸,就算只是大小姐三成,那也是要人命的。

识薇将当初自家父上训练她的那一套拿出来,这边先安排好了今日的训练内容,那边就找了人制作各种训练用的东西,那些东西都很简单,但是训练效果是毋庸置疑的。

按照父上的说法,他训练的是正规军,特种军,小规模的,执行特殊任务的。

以前,识薇还想着,也不知道父上那脑子是怎么长得,总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然而因为对他的信任,所以从来就没有深思过,现在向来,那拿出来的东西,分明就是成套成规模的,任何东西,都应该是一步一步走过来,形成需要一个摸索的过程,断没有才开头就一步走到底的道理。但是,她现在呢,作为大将军的女儿,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步走到底的。

所以说,对她父上的来历,再没点怀疑,她就真的傻了。

识薇摸摸下巴,她家父上原本生活的地方,应该很有意思,应该不是男权,也不是女尊,要知道,他给自己灌输的,或者说给他们家几个孩子灌输的,对另一半都要从一而终,男儿要自强,不要想着依附女人,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从来都不是谁的附属品,女子也不应该过于强势霸道,至少也懂得尊重另一半。

再想想他那行事作风,貌似都很像一种人,他口中偶尔会提及的一个词——军人。

所以说,她家父上“以身作则”,果然很有“先见之明”的。

因为是这样,识薇心里更加的放心一些了,至少她父上对她的担心应该没那么强,自然也就能安抚好其他人。识薇的思绪转了转,回到当下。

正好赵典军在旁边,瞧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今天少了人。”识薇笃定的说道,就算是有一部分依旧在大将军府内巡视。

“正要跟大小姐说,昨夜那帮混小子回来之后,属下后来才发觉,问了他们是怎么一回事,然后觉得事情不太对,就去魏大人商议了一下。魏大人寻思着,事情最后肯定不小,昨日,可是很多人看见大小姐去朱家的,出了事,很难不往大小姐身上联系,这对大小姐的名声不利,所以,就擅作主张,连夜派了人过去盯着,以免走漏风声。”

识薇觉得在他们眼里,大概是自己还年少,没有考虑周全,其实不是,是识薇根本就不在意,不过,他们是为自己考虑,这份好意还是要领的。“辛苦了。”

“大小姐严重了,这些本来就是属下等应该做的。”维持大将军府的安定,确保大将军府无优,这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之前,大将军府没有主母,几个公子小姐,除了稍微有点本事的二公子,其他的都让人一言难尽,因此,凡是都是他跟魏长史商量着办。

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原来大小姐是一直在蛰伏,这一立起来了,他们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以大小姐为主,虽然说是女儿身,但是大小姐绝对巾帼不让须眉。

他们这些人,那都是从战场上侥幸活下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提前离开了那个地方,得以在大将军府安身立命,为了守卫自己亲人,为了守卫自己的家,在那非常时期,多少女子的表现都是让他们敬服的,可以说,每一场胜利,都少不了她们的功劳。

然后,好吧,大小姐的破坏能力以及惹麻烦的本事是强了一点,但是她有担当,就算是惹了事,那也能很好的处理,从来就不同人操心,他们顶多就是偶尔帮忙扫扫尾,事实上,有的时候,这有的操心远比没得操心来得好。

对于朱家的后续发展,识薇其实也挺好好奇的,那位被逼到另一个极端的老夫人,到底会怎么做?又会做到什么程度。不过,好气归好气,识薇倒是没想要探听过程,她只要知道最后的结果能不能让她满意就成了。

在一刻钟之后,识薇却迎来了一个惊喜,有两名护卫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送了过来。

小菊抱着两个包袱,精神萎靡,瑟缩着身体,一直都在轻微的颤抖。

识薇挑眉,将护卫挥退,将小菊带离校场,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降珠给倒了一杯温水,让她先缓缓。

这瞧着就是有事,降珠乖觉的离开。

小菊倒是没忘了正事,现将其中一个包袱给了识薇,那是朱老夫人让她带给识薇的。识薇根本就没打开看,随手就放在了一边,里面是什么东西,其实基本上也猜得到。

小菊双手捧着杯子,神情有些呆滞,“表,表小姐,老夫人,老夫人她疯了。”

在小菊眼里,老夫人的所作所为,还真的只能用“疯”来定位了。

识薇没有表示,小菊随后也如同自言自语那般,开始颠三倒四的叙述。

里面的内容,识薇却是理清楚了,所以说,那位老夫人,杀了伺候自己的健仆,然后活剐了自己丈夫,然后还将丈夫的肉拿去后厨,亲自动手剁碎了,再交给后厨的人,在那些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直接给包成了肉包子,送到她那里去。

“老夫人说,那是给她儿孙们准备的,人人都有份。”

“你怎么到我这里来的?”

“老夫人在弄好包子之后,就给我了银子以及身契,让我自己离开,可是奴婢没有亲人,而且就算是拿到身契,没有主人去衙门办理放契文书也是无济于事,然后老夫人就让奴婢来找表小姐,说所有的事情也不必瞒着表小姐,然后,奴婢的去留让表小姐做主。”

“那么你是想留下,还是想让我放你离开?”

“表小姐,奴婢想留下伺候您。”小菊小心翼翼的看着识薇。

她做惯了伺候人的事情,而且世上无依无靠,就算是带着大笔的银子,想要安身立命也太难了,相反,她一个带着银钱的孤女,简直就是招狼的靶子,运气好点,或许就是再度为奴为婢,运气要是奇差,那是连死都是奢望。在这一点上,小菊倒是看得很清楚。

“行,那你就留下吧。”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而已。“降珠……”

降珠忙掀帘子进来,“小姐。”

“从今往后小菊就留在这里,跟你们一样的月例,该做什么,你看着安排。”

“是。”对于识薇的话,降珠从不质疑。

小菊大概也没想到识薇会如此的干脆,本来因为之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后来又带着对上未来的无限惶恐,现在这是噩梦结束了?对日后的日子也不用担心了?

识薇已经离开,她的训练还没有结束。

小菊倒是想要叫住她,又不敢,局促的看着降珠。

“我叫降珠,你叫小菊是不是?别怕,小姐是个好伺候的,你以后只有做好了本分,你会发现再没有比我们更轻省的丫鬟了。”瞧出小菊现在状态不对,降珠倒是多了两分耐心。

“降珠姐姐,我,我从老夫人那里得了不少银子……”

“真是个傻丫头,财不露白都不知道,你自个儿好生收着吧,别叫其他人哄了去就行,其他人若是跟你借钱什么的,你也甭搭理,咱们这院儿里,一个个都有钱着呢,小姐对这些也向来不管。”降珠随后又仔细的嘱咐了她一些话。

识薇回到校场继续训练,尽管多少有些吃惊老夫人的所做到程度,不过也没在她心里留下什么涟漪,该干嘛依旧干嘛,毕竟,朱家的事情,其实还不算全完,离最后的结果还有点距离,她只要等最后的结果就够了。

而此时的朱家,大部分是孩子倒是熬了过去,没能熬过去的却也有三个。失去了孩子,那真的是哭得人天崩地裂,而就算是熬过去的,也未见得留能好。且不说那药到底有没有瘾,对着小小孩子的身体,肯定是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的,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

老夫人将人都叫到主院,因为拿罪魁祸首说事,所以,就没有不到场的,就算是被识薇给揍了的那些,说起来,他们更为凄惨,本来就有伤,他们也是主子,要知道,后厨有些东西是统一准备的,所以,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吃东西,也没能幸免。

“累了一晚上,都先吃点东西,吃完了,我再告诉你们。”

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包子,个头也并不大。

事实上,这会儿哪里有胃口,不过,看老夫人的姿态,不吃,还就得不到结果。

虽然别的都没有,就独独吃包子,让人怪异,却也没多怀疑,都强行的塞了下去。

“好吃吗?我想应该是好吃的,毕竟是大仇人的肉做的,怎么可能会差。”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了幔帐。

众人瞧清了后面的情况,再联想到老夫人的话,一个个脸色惨白,全都犯恶心,吐得昏天暗地,瞬间,屋子里就臭气熏天,熏得人更是吐的不行,靠近门口的,急忙跑出去。

而这一屋子的脏污,老夫人却无动于衷。

“回去收拾东西,今日便离开建安,再不准归来,毕竟,一群吃了长辈的大罪人,能让你们继续好好过日子就已经不错了。余下的,我不想多做解释,就这样吧。”老夫人慢腾腾的折身回屋。“收拾好了,再来叫我。”

第103章:难得的聪明人

说是今日就走,但是,显然那根本就不现实,因为有几个人到底还是官身,不可能什么都不处理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再有,既然是离开了再不准回来,那么就算是回来,也至少得是好几十年之后去了,这宅子要如何处理?留上几十年,没人打理,那就成废墟了。然后就是家具,是全部的舍弃了,到了老家之后再重新打新的?还有仆人,就算是直接卖了,你也要有接受的人,更遑论还有不少产业都在建安,难不成说丢就丢了。

有人总是更加的冷血无情,承受力也更强,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的儿孙,本来就被害惨了,现在还被老太太坑这么一把,日后总不能不过日子了。

因为这些现实,反而放原本悲痛欲绝惶恐不安的人最快的冷静下来。

回想这件事,总是处处透着诡异,还有就是老太太的改变,那样一个人,不是受了天大的刺激又如何会成为这般模样?就算是他们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下药,还是那种下三滥的药,总需要理由,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

这些问题,只要是这人冷静下来,总会想得到。可是,现在老太太太恐怖,让他们靠近她屋子都能不自觉的发抖,谁还敢去问为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秦识薇,明明我们家之前都是好好的,她昨日一来,我们家就变成了这样?她不是妖孽祸胎降生的吗?而且,她昨晚明明就在朱家,但是,出了事之后,谁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有个姑娘瑟缩着肩膀,小脸惨白,小心翼翼的开口。

而这个姑娘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朱老头准备许给秦耀宗的人。

建安好好的日子,没人想回到那小地方去过日子,更有人还想着攀高枝,飞黄腾达,过人上人的日子,有些事情他们不知道,所谓不知者不罪,他们没错,他们都是无辜的。

于是就有人打着主意,瞒着老太太,将老爷以暴毙处理的,葬礼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但是,可以放出消息,是从来不等门的秦识薇,在登门之后她外祖父就暴毙了。

老太太那里,就算瞒不住,那就想办法“稳住”,只要事情没有泄露出去,就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并且,他们一家人握着一个共同的秘密,日后必然更加的齐心,朱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的。

只要开了头,后面的甚至都不用煽动,他们就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然而,当他们知道各个门都已经锁了,而且钥匙被老夫人拿走了,他们才知道,是低估了老夫人,既然是这样,不能瞒,那就只能与她“明说”了。

一个人没胆儿,那就所有人就集结起来。于是,现实的问题,不想去小地方过下半辈子,死了儿孙的人,似乎都不再那么伤痛了,他们咬咬牙,大不了日后再生就是了。

浩浩荡荡的到了主院,老太太的寝房外面,倒是没再闻到难闻的味道,但是,到这里,难免会想到之前的事情,一个个又忍不住胃中抽搐,死死的捂着嘴,把恶心感给压了回去,另外自然也是因为腹中早就空空,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齐刷刷的跪在外面,求老太太发发慈悲,给子孙后人们一条活路。

可惜老太太根本就不搭理他们,“被逼无奈”他们就直接闯了进去。

然后,一个个又吓住了,摆放朱老头尸身的地方没有动,但是,老太太居然穿戴得整整齐齐,在旁边放了一张摇椅,躺在上面,轻轻的摇动,面容看上去就跟平日里一样。

然而,越是如此,这些子子孙孙看着,才越是腿肚子发软。

僵持了那么片刻,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开口,同样,还是之前那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说话也小心翼翼,一副真的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就像安风雨中摇曳的小花儿,但是,为了这一家子,似乎任由风吹雨打,她也失踪坚持着。

总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引导老太太,一切都是秦识薇的错,只要我们联手瞒过去,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老太太一直听着,没有反应,一直到那姑娘都说得口干舌燥了,其他人也越来越躁火,你一句我一句,好生的劝慰,声音也越来越高,甚至忍不住咒骂。

“我看老太太这是糊涂了,大哥,我们先将事情办了,让父亲今早入土为安才是。”

老太太终于睁开眼睛,“你们早就计划好了要硬来是吧?”锁门,其实锁的是那些下人,锁的是朱家的供奉的那个大夫——朱家子孙的训练强度也不算弱,再说,总有人哼哼唧唧的装病企图逃脱训练,所以,大夫成了常备——昨晚找大夫的时候,肯定是先找他,那人医术如何且不说,但是人却是最会审时度势,怕是已经发现了不妥,老太太防着他跑路。

这会儿被老太太点破了,他们自然不承认,忤逆不孝这种罪名,他们可不担。

反倒是一脸沉痛,“娘,我们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您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它散了吗?”

“你们想怎么做,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已经将小菊支到识姐儿身边去了,她一直在我身边,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所以,你们以为,你们的计划可以成功?尤其是你们还想污蔑识姐儿,她是什么脾气,你们昨日也见识到了,相信我,你们现在走出了朱家大门,那么,这一大家子真的可以在大牢你团聚了。”老太太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一下,众人的脸色再次变得很难看。

他们就说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时刻跟在老太太身边的人不见踪影。

显然,想要对老太太用些强硬手段也是不可能了。

有人当机立当就是跪了下来,哭诉哀求,这些都是她的儿子孙子曾孙,真的就忍心吗?

老太太无动于衷,反正她也快死了,不过,还是要坚持多活些日子,至少不能现在就死了,得把这些人都带走了。“知道老爷为什么下药吗?”原本老太太是不想说的,不过,好像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老东西已经死了,“真相”是什么,就她说了算。

老太太将朱老头对识薇做的事情说了,没什么隐瞒的,不过……

“估摸着识姐儿以为你们都知道,你们说,你们一群豺狼虎豹想要污她清白,还想要将她榨干榨尽利用到死,她心里边会不会恨你们?”

大概是根本就没想到老爷居然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们当然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秦识薇会信吗?肯定不会,相反,还会恨死他们。老太太制造了把柄送到她受伤,她还不捏得死死的,真要咬上她一口,她返回来,铁定咬死他们。

“离开建安,已经是最好的选择,是富贵重要,还是命重要,你们自己想清楚。”

“祖母当真是好狠的心呢,我们这么多人竟然在你心里,还抵不过一个外孙女,虽然祖父有错,但是,祖父到底是为了朱家,而且,若不是秦识薇来朱家,祖父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说到底,都是秦识薇的错,可是,出了事,你竟然如此的帮着她。您叫我们何其的心寒。”一姑娘泪流不止,又痛心无比。

老太太看着这个庶子所出的孙女,说起来,因为她没什么话语权,所以,在朱家,其实没有几个小辈将她当一回事。人多,她又上了年纪,有些人其实都不怎么对得上号。

老太太眼神有些奇异,“原来这老东西不择手段,为达目的,将全家人拖下水,居然还是为了这个家?我瞧着你精神还不错,我就想问一句,你昨晚是跟谁睡一块儿的?是跟你兄弟悖德"luan lun"呢,还是跟下人苟且快活了?”

那姑娘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祖母,我也是你孙女啊,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那声音拔高了分明不是一点半点,瞧着越发像是色厉内荏。

“污蔑?你的好祖父可是亲口说了,强忍过去,也会有三日的萎靡不振,瞧瞧你的姐姐妹妹,再瞧瞧你。污蔑你,敢把袖子捋起来让人瞧瞧么?”

药性虽然,但是不要小看了姑娘对自己贞操的看重,那可是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所以,这种事情,她们的意志力,其实是相当惊人的。

而那姑娘死死的抓着袖口,显然,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她身上,那眼神真的像是要扒了她的衣服一般。

老太太呵呵的笑了一声,“识姐儿被这老东西坑害,还成了识姐儿的错?你现在这结果,也是识姐儿的错?”

说得难听点,这就好比王八羔子玷污了漂亮姑娘,还说人家姑娘长得漂亮成心勾引他。尤其是这话还是作为苦主说出来的,老太太这么和气的人,那都想一巴掌拍死她。

“既然你这么想的,那么,来,你又告诉我,识姐儿为什么来朱家?不是你兄弟算计耀宗在先,带着人上门打耀宗在后,识姐儿要给兄长讨说法才来朱家的吗?所以说,这罪魁祸首其实还是你兄弟?或者说,是撺掇你兄弟干这些的你?”

那姑娘的脸色惨白的跟鬼似的。“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老太太好整以暇,“你那滴亲兄弟是什么德性,我们都知道,还不是那花楼里的常客,身边的丫鬟也是有一个算一个,有点姿色都拉上床的烂货,他会觉得耀宗跟青楼女扯上关系不好,是死人显眼?做不过是你知道了老东西想将你嫁给耀宗,你看不上耀宗,就想抹黑耀宗,让你老东西打消念头。你看不上耀宗,但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呢?耀宗再不济还有个大将军的爹,你有什么?跟堪比世家贵女的才情?倾城绝色的容貌?还是身居高位的爹?什么都没有,就是心气儿比较高。你看不上耀宗,耀宗又会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老太太突然抄起手杖砸过去,然后怒声骂道:“都是你这个祸害,你给小娼妇,小贱人,如果不是你,朱家怎么会招来这样的祸患?我不这么做,不主动把把柄交到识姐儿手里,不约束你们,任由你们这帮蠢东西去找识姐儿麻烦,看她会不会一个个弄死你们?还不快滚去收拾东西,今日必须离开,你们想多留一天,也要看识姐儿愿不愿意!”

如此这般,哪里还有人敢继续留在这屋子里,连滚带爬的出去。

再也不想着留在建安了,果然,富贵比起小命,到底还是小命更重要,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将手上的事情处理,那些产业能处理多少就处理多少。只是出不去门……老太太倒是很快就让人将钥匙丢出来了,这会儿,他们肯定也会知道怎么做。

当然啦,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事情,这些平日里闲散的姑娘,还有那些小媳妇儿,手头没事,反而像是踩在云团上,恍恍惚惚的,发生的这一切,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昨日到今日,甚至远不到十二个时辰,就天翻地覆是了?!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呢?

有人看到三房的那个嫡女,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然后像是厉鬼一样扑上去,二话不说,就扇了脸巴掌,“贱人,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了朱家,都是你,都是你……”一把怒骂一边手挠脚踹,那姑娘倒是想要反抗,结果,旁边的人像是也醒了神,加入了厮打的行列。

那姑娘头发散了,脸花了,衣服也扯破了,然后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显露出来。

“你果然是个小贱人小娼妇,不知廉耻,骨子里犯贱的烂货,你这种人将朱家害得这么惨,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

“她当然不能死,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这人,在极端的痛苦中,或者说落差太大,不能接受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屋里,老太太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明明乱七八糟的,但是,那哀嚎求饶的声音在她耳中在她听来,总是比别的声音仔细。发泄完了,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一定要有人承受的话,她为何不能将“罪魁祸首”推出来?老太太安安静静的,“我是个罪人,罪孽深重。”

事实上,他们吃下的包子,不是什么人肉包子,那些包子在小菊离开之后,就已经被老夫人让人拿去喂狗了,他们吃的,不过是普通的肉馅包子。

老太太或许是恨毒了朱老头,但是,就像她说的,她的这些子子孙孙,到底不是什么大恶之人,都是被那老东西给带累的。

识姐儿能带着人直接打上门,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那般算计她,不给她满意的交代,朱家人反而还要找她麻烦,她真的可能会弄得朱家家破人亡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来,做狠了,做绝了,彻底断了朱家人找她麻烦的可能,然后远离建安,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留朱家一条生路,舍了建安皇城的荣华富贵,至少人还能活着不是。

再说,离开了建安,朱家或许会更好,当然,前提是他们能认清自己,脚踏实地的不要再整日的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老太太虽然是觉得亏欠外孙女,但是,她的儿孙,她又怎么能半点不心疼呢?她没有疯,也不糊涂,事实上,当识姐儿拖着老东西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

“朱家老夫人,只是性子软了些,她是朱家难得的聪明人。”在听到朱家的动向后,魏长史与识薇的如此的感慨道。

识薇不置可否,她心里真没什么触动,老太太的想法,大致上她也猜得到,不过,不管是不是她最后的私心,她处理的结果,识薇还算满意,所以,她也就不跟朱家人计较了。

“大小姐有没有去看看大少爷?”魏长史突然转变了话题。

“去看他作甚,他一个大男人,受点伤,养养就好了。”识薇淡淡的说道。

魏长史有点无奈的轻叹一声,昨儿大小姐带人打上朱家,大少爷已经知道了,听说还偷偷的哭了,说得也是,大小姐虽然霸道了些,但是,也就她给大少爷撑腰出气找回场子,一次又一次的,不管大小姐基于什么样的目的,大少爷心里的感触肯定是不一样的,说的不好听一点,就像那无人理会,不管如何都要自己承受,伤了痛了只能默默的独自舔伤口的小可怜,突然有人给他挡风遮雨了,要不形成依赖心理都很难。

尽管其实是兄妹,兄长虽然才是那个小可怜角色,他其实比妹妹更高大,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搞笑的,不过,这却是事实。

生病受伤的人,心里就容易脆弱,所以说,秦耀宗现在最想见的就是识薇,可惜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识薇去见他,因此,养伤的秦耀宗,精神有些萎靡。

“大小姐抽时间去看看大少爷吧,去看看他,有利于他的伤势恢复。”

识薇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大夫。”

魏长史又有些无奈,不知道要作何解释。“在病中伤痛中的人,总是希望亲人去瞧瞧的。”魏长史用了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不是一直将我当成仇人么?”

魏长史也不想说了,只为大少爷在心里哀叹一句,大小姐骨子里其实是个冷漠的,想要打动她其实并不容易,大少爷想要跟大小姐亲近,怕是还有的磨。

“对了,我问长史大人一件事,你们大将军当年至关重要的一次晋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算一算时间,魏长史那个时候应该是在秦桓温麾下的。

魏长史的脸色不自觉的变了变,尽管一闪而逝,非常细微,但还是被识薇给捕捉到了,这么说,秦桓温干的那件灭绝人性的事情,魏长史是知道的。

“大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有点好奇而已,虽然他可能不是个好父亲,但是,身为印国的一份子,自然希望他是个好将军。”

“大将军自然是个好将军。”魏长史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在告诉她,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其实魏长史心里有些惴惴,与大小姐接触虽然不多,但是,也已经领教过她的本事,担心是不是大小姐察觉到了什么,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的。那件事的尾巴应该是扫得很干净,然而,不提起还好,一提起好像又有些不确定,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门房那边小心殷勤的给识薇送来一份重要的帖子,说是门阀王氏送来的。

魏长史窒了窒,先是门阀谢氏,现在又是门阀王氏,大小姐还真是不得了。

识薇倒是没什么反应,打开瞧了瞧,原来是王家的一位姑娘办了赏花宴,当然,这其实不是重点,毕竟,识薇跟王家的姑娘都不熟,通过谢韫认识的那几个,交情也是泛泛,主要还是帖子最后完全不同一句话——彩头已备好,恭请秦姑娘取之。

第104章:彻底消停了

“王改之的动作倒是挺快。”识薇瞧着帖子,扬唇一笑,她就喜欢干脆利索。

所谓彩头,可不就是在狩猎之前,与王过的一场狩猎赌约,谢韫提出的就是她赢了就让王过将王家的震天弓给她玩玩,现在瞧着估计是没能取出来,当然就只有她上门去了,不过,到底是王过真的拿不出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可就难说了。

对于识薇来说倒是无所谓,反正这名头是王家的一位姑娘办赏花宴,请的人必然很多,她直奔她的目标就好了,其余的完全不用理会。

要说这王家人的动作快,还真不是一句话,毕竟,昨儿才从猎场回来,今儿帖子就来了,时间就在三日后。

按照一般的慢腾腾的行事作风,有些“宴”准备上个十天半月都没问题,然而,这么快速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世家大族里面,一年四季那都是可以有上赏花宴,花花草草这些东西,他们最是不缺,随便拿一样出来,就弄以其为名目来个赏花宴,多正常的事情。

这个时间也不是随便选的,国子监女学学四休三,今天正好是第四天,而男学学六休一,赏花宴刚好就在第七天,倒是正好都不耽误。

好吧,识薇今日也没去国子监,之前又是三天狩猎,瞧他们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还真就没个读书人的样子,要知道寒门子弟,为了有个好前程,那可是寒窗苦读,日日不缀,所以说,世家人的的确确是占尽了优势。

当然,你也不能否认他们先天的出色,毕竟,千年的积累,一代代的人,优化出来的不仅仅是上好的容颜,还有先天的聪慧,当然,不说非寒门中就没有聪明人,他们中也很多,不乏天才、鬼才、怪才,但是,世家中却是更为集中一些。

识薇将帖子收好,然后就准备回去回帖子,给主人家一个答复,让人家也好做安排不是。于是起身,施施然的与魏长史告辞。

魏长史捻着短须,看着识薇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良多,寒门中人,多少人想要结交世家人,即便是与一个三流世家的人攀上关系,就能让人吹嘘好长一段时间,大小姐呢,这一结交就是门阀豪族,瞧着还不是一家,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将所有门阀给囊括进去了,不知道是该说她的运道逆天,还是该说她的性情恰好对了那些人的胃口,毕竟,别人结交世家人,总是带着这样那样的目的,而大小姐纯粹是在交朋友,这么看来,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魏长史又哪里知道,四大门阀豪族,可都已经被识薇囊括了,谢韫谢洵、王过、崔宣和,这裴家嘛,可才是最厉害,给出自裴家的国师大人都给勾到手了。

谁还能有她厉害?若是真让人知道了,就是不知道是吃惊更多还是惊吓更多。

而识薇结交世家人的这条路看上去好像是可以复制,但是,其实并非这样,那些人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在外行走,基本上都能代表自身的家族了,就足以说明他们的优秀,性情只不过是一方面,不是什么人都吃这一套,识薇本身的优秀使得他们折服,这才是关键。

要知道,识薇的芯子可依旧是大贵族出身,本质上的东西跟那些世家子世家女是一样,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并非就一定如此,多数时候这话却是至理名言。

因为相同的人,才会有共同的话题,才会有近似的喜好,言行举止方面也彼此看着舒服,总之,寒门中人,想要在世家豪族中混得如鱼得水,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魏长史也并未感慨多久,眉宇间又出现了可见的隐忧。

不管大将军现在地位多高,战功多显赫,当年那件事都是一大隐患,一旦爆发出来,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整个秦家都将不保。

不过,魏长史确定当年的尾巴扫得很干净,然而,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亏心事一旦做下了,自然就怕被别人知道,自认为尾巴扫得很干净,也总会怀疑是不是有遗漏的地方,是不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魏长史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这一刻也难免陷入了焦躁。

他现在就面临着一个问题,要不要去信给大将军,让他注意一下,如此一来,就可能存在两种结果,其一,或许真的能找到有纰漏的地方,然后将之抹平了;其二,原本是没事,但是,突然去过问多年前的事情,万一被有心人注意到,十有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反而深入去了解,那么,事情暴露的可能性更大。

魏长史悠悠的一声叹息,大小姐的的确确是很能找麻烦啊,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人觉得麻烦缠身,让人头疼不已,偏生这事儿吧,你还不能让她来解决。

识薇回去回帖子,看到院儿里多了一个丫鬟,她也半点表示都没有,好像小菊这么个人一直都是存在,又或者,多一个少一个丫鬟,对她而言都一样。

回帖原本准备让门房随便叫个人送去王氏,她也正好要出门一下,就没让丫鬟送,正是如此,才知道,这王氏送帖子的人居然还等着,识薇就问一句,她若是久不回这帖子,是不是就一直这么等着?毕竟识薇之前并不知道这人还在。

那中年人却对识薇笑道:“公子说了,秦姑娘是个利索人,顺手的事儿,肯定顺手就办了,不会拖着,因此,让小的多等等,也免得大将军府的人多跑一趟。”

“哦?那倒是要多谢体谅了。”

那王氏送帖子的人也不太清楚这秦姑娘是真就这么个意思,还是有别的深意,不过,不管有没有深意,他只是一个下人,也就只能从浅显的意思出发。

识薇的马被牵了来,然后她就骑着马出去了。

要说她有事?其实也没事,就是出去转一圈,顺便处理一点东西,就好比朱老夫人给她的这样契,那样契,完全没打算转到名下,准备转手卖了,不想费事儿,就通过牙行,牙行的大体的位置她打听了一下,剩下的就当是继续熟悉建安皇城的地皮了。上回出来,不是遇到秦耀宗的事情给打断了吗,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

识薇这一趟出门,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事故,不然,她可就真的成为麻烦体质了,慢悠悠的溜达,处理好手头的事情,然后在敲好看到某个糕点铺,各种糕点琳琅满目,说起来,在印国或许多有比不上大周的地方,但是,在美食方面倒是不差什么,有些地方甚至是更胜一筹。美食啊,绝对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将美食创造出来的,都该载入史册,并且必须是重重的一笔才是。

识薇打包不少,带回去之后,自己留了两包听名字应该还算符合自己胃口的,其他的,识薇就让降珠拿去送人。

这对于降珠来说,可就是个麻烦事,因为,识薇完全没说要送谁,降珠也大概知道,自家小姐多半是买的时候看着不错就都买了点,但是糕点这东西,味道再好,偶尔吃一两块就算了,还能当饭吃不成?所以在拿回来之后,拆了一包吃了一块,不想吃了,剩下的要怎么办?可不就只能拿去送人了。

事实上,识薇“不要”的,对于识薇一个人而言确实多,但是,要拿出去送人,还就真不多,现在这整个大将军府的主子可是不少,只不顾是仅仅是识薇这里没什么变化而已,你去其他地方走走,给主子请安,一条路走下来,蹲蹲起起少说也要两三回。所以,这到底要送给谁,可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技术活了。

一个不好,或许就会惹来闲言碎语。

而说实话,现在都是别人避着自家小姐,而不是自己小姐“讨好他们”。

在降珠正琢磨着的时候,某些姐姐妹妹的,倒是联袂上门了。

这可是稀罕事了,平日里就跟躲瘟神似的,这会儿主动上门,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降珠也不用想了,留了两包,送去给大少爷,余下的,全部拆了待客好了,都懒得再另外准备了。这么做,降珠也完全不担心自家小姐会责怪。

识薇在书房,得了她的允许之后,降珠直接将人领过去,然后另外几个丫鬟负责上了茶点,还有一些干果坚果。

识薇无意中瞥了一眼,心中哂笑,降珠还的确是会“偷懒”,不过她的确是全然不在意就是了。

倒是联袂而来的这些娇娇女,不管是真还是假,都赞美了几句,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吃了那么一两块儿。

然后这开口闭口的,就差将识薇夸出一朵花来,什么东西,到了识薇这里好像都变成了非凡物,识薇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有问题,要不然她怎么看怎么普通的东西,在这些人眼里,好像都在冒金光,冒银光,或者是冒佛光?

半天进入不了主题,识薇也觉得烦人,“有话就直说,你们这些话,听着怪烦人的。如果认为自己开不了口,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识薇半天不接茬,这一开口,就这么直接,让一朵朵本来就笑得僵硬的娇花,那笑容差点就直接僵在脸上,本来主人家不搭理,就已经是很尴尬的事情了。

然后终于有人壮着胆子期期艾艾的开口,“那个,识妹妹啊,听说你今儿得了王氏的帖子……”

“你哪位,不好意思,以前没见过。”

那姑娘那脸色立马就青了,觉得识薇故意跟她过不去。

识薇这话却是大实话,这姑娘,她还真没印象。

旁边的人赶紧给她介绍说,这是姑母家的某某姑娘。

识薇点头,“所以你们到我这里来,是想跟我去王氏?”还不等她们点头,识薇就笑了笑,“我跟你们很熟吗?连认都不认识,你们多大脸才能说出这话?”

那位什么姑母家的表姑娘立即就勃然大怒,“秦识薇,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攀上了谢家姑娘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在这家里边谁把你当回事,若不是你还有点用处,谁会搭理你,识相的,就带我们去王氏,不然……”

“不然……”识薇笑了起来,“不然就怎么样?”

这位什么表姑娘,却是没看到旁边几个在秦老夫人面前比较得脸的姑娘,一脸惊惧,都恨不得躲她远远的,心里边当真是后悔不迭,来之前明明就已经跟她说过了,要好好说话,现在秦识薇不同往日,不能惹怒她,结果呢,居然完全没将这话听进去。可是她们到底是一起来的,如果这位表姐(妹)出了什么事,她们回去也要吃挂落。于是,坐在她两边的人,一个拉她袖子,一个干脆起身捂住她嘴巴。

“好妹妹别生气,表妹就是性子急了些,没有恶意。”

识薇已经起身走了过来,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往边上站站。

那姑娘面对识薇,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不过身后就是椅子,撞了一下,就直接坐回去,仰头看着识薇,色厉内荏,“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

识薇抓住她胳膊,直接将将她拖了起来,拉着就往外走,有些人呢,就是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什么都搞不清楚,依旧嚣张得很,这样的熊孩子,识薇一向更愿意直接动手教训,让他们发自骨子里畏惧了,也就不会有下回了。

那姑娘拼命挣扎,但是在识薇手上,她也就跟那老鹰爪子下的小鸡崽。

秦家的几个姑娘却是肝胆俱裂,急忙追了出去,她们不知道识薇要干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绝对没有好事情。“识薇妹妹你莫生气,有话好好说。”

识薇将人拖到湖边,一只手,直接将人越过半人多高的护栏,扔进水里。

然后,后面就是啊啊啊的尖叫声,识薇回头,“谁再叫,我送她下去,跟这位是表姐还是表妹的作伴。”

几个人立马闭嘴,她们知道现在的秦识薇很凶残,但是,依旧是低估了她,没想到脾气这么暴烈,一句话不对就动手,她们今日就不该过来的。不该由着姑母撺掇祖母,说什么都是一家人,秦识薇结识的,就是秦家人结识,身为秦家的一份子,就这样的好处,自然就该想着家里的。她在外有什么事儿,秦家自然也会帮着她,给她撑腰。

如此的理所当然,可是,姑母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搬进大将军府的,根本就不知道,秦识薇闹出了事情,祖父都不敢惩罚她的。这些事情,自然是没人告诉她,毕竟,一大家子居然向一个小姑娘妥协,说出去,丢不起这人,秦老夫人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所以,就算是在女儿面前,也没有说实话。

识薇双手撑着护栏,瞧着水里的人沉沉浮浮,还打了一个呼哨,“嘴巴太臭,果然该洗洗。”她不让救,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如何。

不过倒是有丫鬟机警,直接匆匆忙忙的找大家长去了。

人命关天,那么些人自然来得很快,浩浩荡荡的一大群。

尤其是某个急匆匆走在最前面的妇人,识薇将以及翻出来,倒是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秦老夫人的嫡女,似乎是因为运道好,被一个三流世家的公子看上,那姑父虽然不是直系的人,但与直系还没出五服,这么算起来,对于当时的秦家来说,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姻缘了。不过,若真是好,大概就不会时不时的会秦家,更不会在秦家人都搬入了大将军府就已经是第二回等门了。

仗着是世家妇,回秦家显摆嚣张,呵……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将姐儿救上来!”

不过,岸上的人,那就跟鹌鹑似的,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低着头。

“呵……”识薇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很明晰。

那姑母瞪向识薇,就算没将原主放在眼里,根本就不记得长相,这会儿知道到她是谁,“是不是你,秦识薇,是不是你将我玲姐儿推下去的?你个祸害下贱种……”抬手将要扇过来。

识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甩开,然后直接掐住她的脖子,笑盈盈的,没怎么用力,但是就识薇那手劲儿,也让对方的脸迅速涨红,“你女儿嘴臭,我觉得该洗洗,你这张嘴,同样也该洗洗才是。”

“秦识薇,你在干什么,住手,还不住手——”秦老夫人气喘吁吁。

识薇却像没听见一般,直接又将这姑母给扔下水,既然要救女儿,自己去啊。

秦老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就直接晕了过去,头晕眼黑,“孽障,孽障,秦识薇,你竟然对长辈行凶,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被丫鬟扶着,气冲冲的上前,也要动手。

识薇只笑着扫了她一眼,“祖母也想下去?三代人作伴,也不错啊。”

秦老夫人吓得赶紧收手,不过随后却也气得更狠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你这话说的,做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孽障,孽障,除族,必须除族,秦家没有你这样的凶徒。再交给衙门,定要狠狠惩治你这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秦老夫人指着识薇,抖着手说道。

“行啊,没问题,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呢,老夫人你可要想好了啊,跟秦家断了关系,就是说,我对秦家做什么都无所谓了是不是?你也知道我交好了那么几个世家弟子,你说,我让他们帮个忙,让叔伯还有姑父什么的都闲赋在家,你说,可能性有多大?”

秦老夫人看着识薇,眼中虽然依旧透着凶狠,嘴巴却已经紧闭,因为她很清楚,对于世家大族来说,他们这些寒门,没错,秦家自诩书香门第,也不过是寒门,寒门中人,除非是身居高位,不然世家人想要将人撸下来真的很容易,有分量世家弟子,只要跟家里长辈说一声,于寒门中人而言,天塌地陷的事情,他们真的只需要一句话。

秦老夫人根本就不敢赌,不敢确定她跟那些人关系到底如何,毕竟事情“太简单”,或许交情一般,人家都可能会帮忙,反正世人支系旁系人多得是,空出的位置,立马就能填上。

“你这种能将整个家族都踩进泥里的人,那些人会跟你交好?”

“那老夫人就试试呗,多简单的事儿,相信我,你现在试了,说不得明日就能得结果。”

秦老夫人敢吗?不敢!

“老夫人,最后说一次,有事没事都别往我跟前凑,大家相安无事,哪天我心情好,或许还施舍一点好处给秦家,不然,我真的会灭了它。”识薇转身走人,两步,又顿了一下,“你那位什么外孙女,估计快死了。”这一下真的利索的走了。

湖里边,某位妇人还在喊救命,而她女儿好像已经没动静了。

秦老夫人被识薇最后一句话惊得不行,赶紧让人救人。

七手八脚的救上来,还有气儿,赶紧将肚子里的水按出来,急急慌慌的找大夫。

“秦识薇,那个贱种,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秦老夫人却颓然的看了她一眼,“别闹腾了,我们动不了她,今天这事儿,只能是意外。”

那妇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亲娘,然而,亲娘眼中的无力,告诉她,似乎真的没有其他可能,怎么可能呢,是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啊?

所以说,识薇将姑母跟表姐扔湖里,非但没事儿,其他人还要帮她掩盖,不能让事情传出去。从今往后,识薇在大将军府,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会彻底安静了。

下次的热闹,大概,要等到秦桓温回来了。

第105章:小算计,捡团子

这边这些人要如何,识薇压根就不管,只是回去后看到那些感觉,感觉有点碍眼,就让降珠她们拿下去分了。这些东西丫鬟们肯定不会嫌弃。

不过,降珠说还给留了两包,她那意思也是让识薇给大少爷送去。

魏长史让她去看看秦耀宗,现在连身边的丫鬟都是这个意思,怎么着,大男人受点小伤,能变得这么娇气?识薇看着已经被降珠递到手边的东西,算了,还是走一趟吧。

倒要看看秦耀宗现在到底多娇气多矫情。

才到了那边院门口,“少爷,少爷,大小姐过来了。”丫鬟的声音老洪亮了,甚至还带着欢喜,径直的往屋里跑。

识薇脚下顿了一下,话说,她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受欢迎了。要知道,在大周的时候,她在外老长一段时间回家,她家里边也没显得多热情啊。她母王只会嫌弃她一回家就是占据了她父上的注意力,她父上又不是那种女行千里父担心的人,而弟弟妹妹们,大概也挺嫌弃她的,因为貌似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父上是以她为榜样,关于这一点,识薇在知道时候还挺美,毕竟吧,这也算是被父上给认可了,要知道平日里,父上可不会夸奖她。

啧……

识薇进去,秦耀宗已经被丫鬟搀扶着出来,受伤的腿还不敢下地,他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小妹。”瞧着那样子,好像的确是等了很久了。

识薇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伤到的地方肯定不只是腿骨跟肋骨,只是这两个地方最重而已,这脸上差不多也是朵朵开花了,秦耀宗笑的时候忍不住龇牙,嘶嘶嘶的疼,还是忍不住看着识薇笑,那嘴角好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看上去特傻。

“这是脑袋也被打了?傻了吧?”

虽然还是被嫌弃,秦耀宗依旧高兴,“小妹,听说你昨儿去朱家了,没事吧?”

“你是问我还是问朱家?如果是问我的话,朱家那群人,跟你一样废柴,我能有什么事儿,你问朱家的话,今儿他们好像就要离开建安回老家,你要有那个心,现在去送送还来得及。”识薇淡淡的说道。

秦耀宗心中吃吃惊不已,小妹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是朱家对小妹做了什么?如果仅仅是因为他的事情,绝对不至于闹得这么严重,没错,他就笃定事情跟小妹有关。“小妹,你真的没事吗?”他跟朱家之间,虽然比小妹稍微好点,但是,其实也就那样,一年中也就特殊的时候等门,登门之后也会很快走人。

“我还以为你会问问朱家。”

秦耀宗苦笑,他又不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自家小妹到底是因为什么闹上朱家的,他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后面的事情,那也肯定是朱家不对,既然不对,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小妹,以前是为兄不好,我……”

“行了,别跟我扯这些废话,你要真有心,上进点就成。”

秦耀宗不再说话,他会证明自己的,他一定会证明自己的。

“说起来,朱家人也是一帮废物样,你要是不这么弱鸡,也不至于搞成这个鬼样子。”

再度被骂被嫌弃,秦耀宗默默不语,所以,他盼着小妹到底是为什么?自己找虐吗?不过,回到之前,他还是会盼着她能来。他自己都觉得他现在是没救了。

骂就骂吧,没事,他本来就是又弱又废,小妹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反正别人也是骂惯了的,不过,别人骂他,听多了,他心里是麻木的,小妹骂他嫌弃他,心里莫名的有点甜滋滋的,他果然是有毛病,彻彻底底没救了。

秦耀宗又一向,就小妹那强悍程度,他不管怎么努力,在她眼里,估计一辈子也都是废柴。想通了,心胸也就开阔了,真心觉得不痛不痒的。

“花了十万两给你买回来的人呢?怎么着,不在你身边伺候着,花钱回来让她当祖宗的?或者说,她这心里还想着哪家公子少爷,等人人来带她出苦海,做她的正头夫人呢?”

秦耀宗脸上的笑容淡了,“刚进门那日,不是被秦珍薇打了么,那张脸有碍观瞻,等养好了,让她去给小妹你弹琴唱曲儿,说起来她也就这点能耐。”

“那就不必了,留着你自己享用吧,我就提醒你一句,别继续栽在里面爬不起来。”

“不会的。”他以前是没目标,没追求,真正好姑娘他沾不上边,遇到臻臻——哦,已经改成至至了——就将她当成了一个追寻的目标,现在有事情做了,他发现至至在他心里,真没什么影子,若非是因为花了大价钱的,十万两,再加上以前耗在她身上的,卖出去可能十两都没有,实在是太亏了,否则,估计已经卖了,直接送去庄子上吧,同样有点不甘心,他秦耀宗,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同样也会记仇,能让他不记仇的,现在也就小妹了。

“会不会都与我无关。——既然手跟脑子都好好的,就别在那儿躺尸,继续去跟魏长史上课。”对秦耀宗辣手无情完了,识薇走人了。

秦耀宗简直生无可恋,弱弱的应了一声是,然后抹了一把脸,回头“还不去给本少爷准备东西,送少爷我去长史大人那里。”端是中气十足。

比起之前那萎靡不振的样子,现在这样,看着自然是让人高兴的。

魏长史在见到秦耀宗的时候,也是挺意外的,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尽职尽责的教导他,大小姐虽然立起来了,但到底是姑娘家,大将军有儿子,也不可能给她招赘,也就不可能继承家业,大少爷若能立起来,那才是真真最好不过的。

识薇接下来的两日时间,基本上都花在训练上,校场里,训练用的各种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她自己在使用的同时,也会根据观察对护卫的训练进行调整。

倒是又见了一回秦承业,秦承业是个有野心的,但是,因为识薇的异军突起,显然是让他原本的计划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不过,瞧着他是没那么容易放弃,他不妨碍,识薇也就懒得搭理他,然而,他却大着胆子自己找上门,先是跟诚诚恳恳的跟识薇道了歉,真真实实的低下了头,然后表示,希望能跟着一起训练。

秦珍薇还被关着吧,冯姨娘现在应该也是身处水深火热吧,这就跟他低头了?到底是能屈能伸呢,还是就是个只看自己利益的势力小人?

不过,不管是哪种,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很多人所不及的,当真调教好了,不是不能用,不过,识薇显然是没那个兴趣。“随你。”只要不干扰其他人,她无所谓,日后如果找麻烦找到她头上,被她捏实在了,那就是直接捏死了。

而秦承业得以全程看完了识薇的训练,感觉到了与识薇之间的巨大差距,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总之,攥紧的双拳,表示他心里并不平静。

当晚,秦承业就告诉冯姨娘,国子监,他不去了。

初听这话的时候,冯姨娘以为他疯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骂完了,倒也忍下怒气,问他为什么,她现在处处受人掣肘,她都忍了,一边慢慢做着打算,一边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儿女身上,毕竟,这才是她日后真正的依靠。

“姨娘,不管我在国子监学得多好,我在考评的时候,也不会多好,再说,在这方面,我也确实是不拔尖,往常回来之后还要往长史大人那里去,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在每次的考核中顺利通过,仔细向来,其实得不偿失,毕竟,我原本要走的是父亲的路,在国子监里,学不到我想学的东西。以前或许还没什么,继承父亲一切的必然是我,但现在不一样了,秦识薇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所学所会的东西,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是冯姨娘最痛最恨最悔的一点,原本以为是一直捏在手心的蝼蚁,生死全看她的心情,结果呢,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脱离了掌控,现在被狠狠的反噬,让她陷入困局,动弹不得。

“……其实这都没什么,她到底只是女孩,但是,秦识薇明显是要将秦耀宗给扶起来,秦耀宗,始终才是我真正的威胁。他虽然是个废物,但是,姨娘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天资其实是很不错的,他现在被秦识薇压着,看样子自己想要下苦工,未尝不能大器晚成。

而他是由魏长史教导的,魏长史学识本就很好,再加上是在父亲身上很多年,行军布阵出谋划策都很在行,想要继承父亲的路,这东西都必须学的,若是百日里大部分的时间计都花费在国子监,总有一日,我会被秦耀宗超越。

另外,我习武训练的时间也太少了,姨娘,你知道我连秦识薇的衣角都碰不到,被她轻轻松松就能撂倒的感觉吗?不想差距越来越大,国子监就不能去了。”

冯姨娘听完,跟着沉默下来,过了片刻,“好。”

“将国子监的名额让出来给他们,姨娘也可以在祖母面前卖个好,能让你轻松点。”

“我儿有心了,姨娘知道怎么做。不过现在到底不比以前,你别跟秦识薇秦耀宗起冲突,现在忍得他们……”

“姨娘放心,我知道,现在那兄妹两,明显是秦识薇做主,秦识薇这个人,”秦承业顿了顿,“虽然很想否认她,但是,她这个人气度是有的,不招惹她,她不会如何。”

冯姨娘嘴动了动,到底是没说什么。要说秦识薇有气度,她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但要说秦识薇没气度,她或许就不止是这样,毕竟,现在整个大将军府都没人敢招惹她,她将老夫人最疼爱的那对母女扔湖里,小的那个真的是差点就没了,现在都还躺在床上没缓过来,事情却是不了了之,那三流世家那边都没动静,就足以证明,若是秦识薇现在想弄死她,真不是不可能。

冯姨娘最后也只得说,“你是个妥当的,一向不需要我操心。早些回去歇着吧。”

秦承业将国子监的名额让了出来给堂兄弟,这对大将军府来说,可不是件小事,所以,识薇自然也就很快知道。然而,识薇只是感叹了一句,“果然,世上哪儿都不缺聪明人。”

所谓最光鲜的,未必就是最好的,只有真正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秦承业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现在又有了压力,自然会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识薇什么都没说,就算是秦耀宗有些忐忑的招上她,识薇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秦耀宗不说话了,该干嘛干嘛去了,他底子是比秦承业差,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秦耀宗对秦承业是一种刺激,秦承业的与秦耀宗一起学,又何尝不是一种激励。

以前是秦承业一枝独秀,现在才是兄弟两真正的竞争,虽说在同一个屋檐下,讲究嫡庶尊卑,但是,在将门,这一点其实要弱化不少,毕竟,上了战场,那就是真刀真枪,讲究的就是真本事,敌人才不会因为你身份更尊贵就手下留情呢,相反,若是真知道你身份了,只会下手更狠更痛快。

而魏长史,对待两人那也是一视同仁,倒是隐晦的问过识薇,识薇只是笑笑,魏长史就不再问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很明白。

王氏姑娘的花宴,识薇拿着帖子就上门了,没带丫鬟,没乘马车,依旧是一匹马,来去潇洒。所以,当众多马车中,出现了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异类,还真的是令人相当的惊讶,尤其是很多没见过识薇的姑娘,堪称是瞠目结舌。

这次花宴的举办人,其实不是一个,而是几个姑娘联手办的。,几个姑娘都是王过的堂妹。其中一位堂妹,单名一个“清”字,见到识薇就直接迎上来,说起来对于前几日的赌约,她也是在场上的,自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堂兄输得惨兮兮的,她可是跟着乐了好久,要知道,这次的花宴,在某种程度上,可是“专门”为识薇准备的。

识薇的形象,在王清那里倒是已经完全接受了,如果识薇像其他人一样,一身长裙广袖,各种首饰,一副淑淑女女的模样,她才要吃惊。

这会儿王清主动挽了识薇的胳膊,“秦妹妹果然还是没出乎预料呢,之前我们还在说,你会不会是另外一番装扮。”

“我可是来取彩头的,哪能换一身装扮,带时候岂不是累赘么?”

“可不是这个理儿,不过,其实对于秦妹妹与其他姑娘一样的装扮,还真是挺想看看的。”

“以后肯定有就会的。”

“那姐姐我可就等着了。初看的时候或许会有点接受不了,不过也肯定漂亮。”

“那必须啊,毕竟底子搁这儿呢。”

“秦妹妹可真不谦虚。”王清捂嘴笑起来,随后道:“我这儿还有客人,就暂时不陪秦妹妹了,韫姐姐还没来,这会儿,我让人直接领你去堂兄那里,他那里人也不少,跟着自家兄弟去的姑娘也有几个,等会儿韫妹妹来了,我让她直接过去。”

“你安排就好,客随主便。”识薇无所谓,就算是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也不会不自在。

王清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领路。

王过的父亲是王氏的宗主,不过他娘没生女孩,他倒是有几个庶出的妹妹,但是庶出的,在家里边,没几个能出头的,王过他父亲毕竟不像谢韫她父亲,还有个什么真爱,所有,庶妹都是谨慎本分的类型,这最尊贵的,当然就是王过叔伯的嫡女,当然,这里面又数王过他父亲的嫡亲兄弟所出的更拔尖一些,不过这样的姑娘一共有五个,其中三个并驾齐驱,也就是花宴的举办人了。

姑娘要出嫁,一般情况,娘家的地位决定了其在夫家的地位,而王过也基本上是下任王氏宗主,谁跟他关系最亲近,对未来自然就更为有利,而现在,无意是王清稍胜一筹。

王清与识薇这么亲近,未尝不是在讨好王过,不过,她并没有做得太过,态度也至少有七分真诚,并不让识薇觉得反感,因此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一二,也是给足了面子。

倒是其他人,见王清这态度,纷纷好奇。

尤其是另外两位姑娘,直接开口询问。

王清笑了笑,“那其实是过堂兄的客人,跟韫姐姐的关系比较好,我知道的也不多。”轻言细语的,这里面所含的意义就不同了。

两姑娘恨得咬牙,不过,这会儿人多,不能丢了形象。“清姐姐倒是好本事。”

“啊,也不是啦,毕竟是两位妹妹不愿意去猎场,这次的狩猎,其实一点都不无聊。”

当然不无聊,这几天里,关于猎场的事情可是已经传遍了,她们这些姑娘都听了好几耳朵,不可谓不深恨。倒是好像说什么,只是后面的客人又上来了,只得作罢。

另一边,识薇还没到达目的地,在中途就遇到一个捣蛋的肉团子。

“郡主小心,郡主,您别往上面爬了……”丫鬟跟在下来急不可耐。

肉团子根本就不听,尤其是看到识薇过来,爬得更带劲儿了,一身肉肉都在抖,在识薇看过来的时候,好笑着对识薇张张手臂,识薇瞬间明白她要干什么了,这是要故意“碰瓷”她。果然,识薇走过去,她装作脚下一滑,整个人跌了下来。

“啊——”丫鬟惊叫出声。

识薇稳稳当当的接住肉团子,胖丫头像是受惊一样抱着她不撒手。

然而,不管是宝妍郡主的丫鬟,还是王家的丫鬟,心脏吓得都快停跳了,宝妍郡主真出了事,她们多少条命都不够配的。

而小丫头其实半点没吓到,在识薇怀里笑得可乐和了。小声的叫着姐姐……

识薇轻轻的掐了掐她肉屁屁,“郡主可还好?”

“谢谢姐姐,我没事,多谢姐姐了,今儿要不是姐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一副小心怕怕的样子,眼神却是贼亮,演技不过关。

但是,丫鬟们还惊魂未定,自然没注意到。

“姐姐的力气真大,其他人都抱不动宝宝。”宝妍郡主是不承认自己胖的,不过在识薇面前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是要找借口黏上“救命恩人”,明明是真救命恩人,因为不能让人知道,她就只能费劲心机,另外想办法认识了。

“郡主日后可要小心,危险的地方不要去。”

“下次不会了,我刚才就是看到那上面有只漂亮的小鸟。我让丫鬟去拿网子来,结果丫鬟一走,它好像就要飞了,我就急着爬上去了。”

很好,为了实行计划,把丫鬟也给支走了,估摸着是真恰好有一只鸟在上面。

识薇要将肉团子放下,宝妍郡主却不撒手,“姐姐你再抱抱我呗,好久都没人抱我了。”

丫鬟在一边看着,着急又尴尬。

识薇挑了一下眉,抱着又迈开步子。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姑娘,你今天救了我,回头我让父王好好谢谢你。”

这是准备做戏做全套。

识薇也笑着陪着她做戏。

等到了花园某处,其他人都诧异的看过来。

识薇扬唇而笑,“半道上捡了只肉团子。”

第106章: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相互之间简单的见了礼,到底都是年轻人,因此,倒也不必那么死板。

苏宝妍虽然是郡主,但是,在这些世家子世家女面前,她也不是那么尊贵,更多的还是将她当成一个普通是的的小姑娘,当然,这也小姑娘其实也不算普通,毕竟是分量十足,太多的人大概一辈子都没见过比这更胖的小姑娘了。

当然,更让人吃惊的当然还是识薇,对她有所了解的倒还好,对她完全不了解的,见她如此轻轻松松的抱着人,已经不仅仅是吃惊了,都要怀疑那抱在她怀里的,是不是个假娃娃,可是那胖姑娘能动能说话,好吧,果然还是她臂力非同一般。

王过原本似乎是在写什么——这些人聚在一起,可不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玩得很风雅——见到识薇就搁下笔走过来,“肉团子?这个词儿倒是很形象啊。”王过笑道。

“王改之你跟其他人一样,也是个大坏蛋。”宝妍郡主气鼓鼓的瞪着眼睛。

“哟,郡主这还生气了啊?”王过伸手捏捏她的肉脸,以前没干过这种事,发现手感还挺不错的,又捏了两下,“可是这也不是我给起的头啊,你怎么不说抱着你的这位姑娘呢。”

“才不,姐姐是我救命恩人,跟你们这些坏蛋才不一样。”宝妍郡主有将识薇搂紧了些,身上的肉肉都快压成一张饼了。

王过轻轻挑眉,“怎么回事?”

“没什么,小丫头贪玩,爬假山上去了,摔下来我正好给接住了,这不就被这肉团子给黏上了。”识薇好笑的啪啪肉团子的后腰。

王过却不自觉的皱起眉,心里暗暗有些庆幸,“那可真是要多谢你了,要是宝妍郡主在这里出了事后果还真是不可设想。”

虽然吧,福亲王不能将他们怎么样,但是,到底是位亲王,跟他们结了死仇,非要给王氏找茬,那也是一桩大麻烦,而且,宝妍郡主的亲娘虽然只是出身二流世家,但是,宝妍郡主的那位外祖父可是个牛人,身为尚书省的尚书令,那可是敢跟三公掰腕子。

福亲王在其王妃生前十分爱重,她过世之后,福亲王又一直没有再娶,因此,这姻亲关系一直保持良好,祝尚书令对宝妍郡主这外孙女可是相当稀罕的。他要是跟王氏对着干,其他人还不得纷纷对王氏落井下石。

想想这些利害关系就叫人觉得头疼无比。

宝妍郡主有点心虚,躲在识薇的脖颈瞧瞧的吐了吐舌头。

而知道真相的识薇笑得风轻云淡,不小心坑了王氏一下,不过谁让王氏比比较倒霉,恰好给宝妍郡主提供了一个接近识薇的机会呢,如果是换成其他家,那估计都会有一处“事故”。

“这丫头吸取了教训,想来日后是不敢再乱来了。”虽然说是计划好的,但是,事情总有意外,万一在爬上去的过程中就踩滑了,她也根本就来不及。

“我知道错了,日后再不敢了。”宝妍郡主蔫头耷脑的乖乖认错。

识薇摸摸她的小脑袋,“乖。”

王过的目光却是闪了闪,宝妍郡主作为福亲王唯一的孩子,那真的是如珠如宝,这样被宠着,脾气不算骄纵,已经实属难得,但是,也绝对不是现在这般的乖巧,甚至可以说,宝妍郡主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个小霸王,尤其是那些说她胖的小姑娘,比她大上两三岁的,都被她打哭过,她虽然不灵活,但是仗着自己重,将其他姑娘死死的压着,然后那小胖拳头不客气的往人家身上招呼。

打完了人她还委屈,而最后呢,往往也是别人赔礼道歉,谁让福亲王最是护犊子,其他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一个人,面对宝妍郡主的问题,可就是最不讲理。再说了,那些小姑娘戳人“伤疤”,似乎的确是有错在线,赔礼道歉似乎没毛病。

所以很多小姑娘不跟她玩儿,还真不仅仅是她胖的缘故,毕竟,她胖是事实,有时候说话不注意就说出来了,那结果太惨痛,所以,只能退避三舍,以至于,让宝妍郡主以为,别人都是因为她胖才不跟她玩儿。

关于这一点,其实该由福亲王告诉她,有时候其他人说话,真不是有心,偏生福亲王也并不认为他家姑娘胖,别人说了,甭管有意还是无意,既然说出口了,那心里肯定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说,哪里是他家姑娘的错,那都是别人的错。

好吧,所有人也都是无语了。

“宝妍郡主跟秦姑娘倒是挺投缘的。”这胖姑娘要么就是装乖,要么就是在秦姑娘面前是真的乖。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里面的缘由似乎都挺能让人深思的。

“这丫头除了太胖,其他的倒是都还好。”识薇戳戳宝妍郡主胳膊上的肉肉。

这是一再的戳宝妍郡主的死穴,众人都想看看,宝妍郡主什么时候会发飙。

结果,宝妍郡主可怜兮兮的看着识薇,“姐姐,我真的有那么胖?”

“啊,非常胖。”

“那姐姐会不会因为宝宝太胖了就不喜欢宝宝?”

“这倒是不至于,不过太胖了,对康健不好,以后还可能会长不高,到时候你不仅是肉团子,是的又矮又胖的团子。”识薇说得一本正经,但是却眉眼带笑。

肉团子一脸惊恐,“才不要!我要减肥。”

“嗯,乖孩子,减肥关键是多动,还记得要坚持,不然这一身肉肉甩不掉。”

宝妍郡主又有点萎了,“好辛苦的。”

“又矮又胖嫁不出去。”识薇悠悠的说道。

“那就不嫁了,反正父王说了,宝宝想干什么都可以,他养宝宝一辈子,他死了将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宝宝,宝宝躺在上面也能无忧无虑一辈子。”肉团子表示,咱有钱豪气任性。

“唉,”识薇假模假样的一声叹息,“可是姐姐希望团子健健康康的,长得高高的。”

“那,那好吧,宝宝减肥就是了。”肉团子一张肉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似乎对自己苦逼的将来感到生无可恋。

识薇笑了起来,好似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不厚道。

看到她笑,肉团子突然间又斗志满满。

这一发展,可是让人险些惊掉眼珠子,这真的是那个对自己迷之自信的宝妍郡主?而且宝妍郡主居然会为了别人的“希望”,就辛苦自己?好像福亲王都没这待遇吧?这姑娘是哪儿冒出来的,就算是对宝妍郡主有救命之恩,影响也不至于这么大才是吧。

还有,宝妍郡主真的辛辛苦苦减肥了,福亲王会不会心疼外加“吃醋”找罪魁祸首麻烦?

识薇将肉团子放下来,“好了,自己去玩吧,记得不能再顽皮了。”

肉团子看看在场的人,“好吧。”肉团子表示,自己也是个体贴可爱的小姑娘,可不是不讲理的娇蛮郡主。“那晚些时候能来找姐姐玩么?”

“可以。”识薇颔首。

说起来,一般都是朝食之后陆陆续续的来,然后吃了晚膳才会散,这时间还挺长的。

肉团子得到满意的答案,也就乐颠乐颠的走了,那是真的“颠”,那一身肉走路的时候都在晃呢,说起来也是穿得宽容,不然会更加的明显。

王过有吩咐了人,一定要将人照看好了,不能有分毫闪失。

事实上,有了刚才的“意外”,不用吩咐,丫鬟们肯定也会视线不离的看着宝妍郡主。

事实上,他们真想多了,肉团子本质上还是个乖巧的孩子。

“你们这又是在玩什么?”没了肉团子在,识薇身上有显露出几分散漫与随性。

“说起来也就那么些东西。不过秦姑娘也来得正好,我这儿刚写了一篇文章,秦姑娘给斧正斧正?”王过引着识薇到了之前所在的亭子里。

“这没问题啊,不过,如果王公子的文章太糟糕,那也就甭浪费本小姐时间了。王公子有这点自知之明吗?”识薇似笑非笑的调侃道。

“姑娘倒是好大的口气呢。”

亭子里人也不多,也就五六个,其中有两个女子,长相上有几分相似,估摸着应该是姐妹,说话的乃是一个绿衣女子,看上去比另一个漂亮些,不过,带着几分娇蛮,反而远不如旁边那位青衣让人有好感,沉静娴雅,仪态大方,如果谢韫按照原本的路子走下去,再过一两年,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衣女子拉了一下绿衣女子,“妹妹莫胡言。”眼神却是瞧瞧的看向王过,发现他没什么反应,才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其实谁都听得出来,识薇那就是一个玩笑,没见王过都完全没生气么。

但是,这样的玩笑不是什么人都能开的,那是要以不错的交情为前提的。然而,男女之间交情到了不错的程度,难免就会让人想歪了,尤其是王过的态度,的的确确是比对其他女子更亲近随意些,要知道,王过在这方面,也是个大多世家公子一样,比较注意。

要说,王过已经将识薇当成友人看待,有人这般说话,他心里肯定不痛快,不过,之所以面上没带出来,那是因为他很清楚,秦姑娘是个不会吃亏的主儿。

果不其然,识薇面上的笑更明显了些,“口气?本小姐从来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玩意,姑娘与我素不相识,倒是先知道了?通常情况下,不是只有亲密接触才会知道么?姑娘其实莫不是想要亲自验证一下?”识薇说着,还在自己唇上点了点,动作眼神都带着轻佻。

凡是对识薇有所了解的人,那都忍不住想笑了,但是吧,对面那姑娘却是气得脸色铁青,“你……”这矛头却是突然一转,对准了王过,“姐夫是从哪儿认识的这么个人,轻浮无礼没规矩……”

“纠正一点,别乱叫,你姐还没嫁入王家呢,虽然说婚期就在下个月,不过,正所谓一日不进门,那随时都可能存在变数。”王过不客气的打断她。

这一下,不仅是这姑娘变了脸,连带着旁边的那姑娘都脸色惨白。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不是,你怎么能……”那绿衣姑娘还想再说什么。

“妹妹还不闭嘴。”青衣女子几乎是咬牙开口,改之是个什么脾气,他们都知道,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其实不少,但是,不管是谁嫁给他,都要有管不住他的心里准备。这门婚事是她自己愿意的,甚至是她自己争取来的,眼见着再不久就要成婚了,若是这个时候被搞砸,她也不想活了。压低了声音,“妹妹是想害死我么?”

那绿衣女子很是不忿,她其实也不过是想警告那些整天想着不该想的贱女人,别整天肖想别人的男人,她只是没想到王过居然当真自己未婚妻的面也这么不给面子,不过,这不就正好说明,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对于王过而言果真是非同一般么?

王过身边的人虽然不少,但那都是养在家里边的,何曾见过他对外面的女人殷勤的迎上去,态度自然又随意,旁人说两句,他立马就护上了,未婚妻的颜面都不顾,这分明,这分明……绿衣女子再看识薇,明显是已经记恨上了。

识薇觉得自己很无辜,莫名其妙的遭受了无妄之灾,不过,如果她跟某个男子关系稍微亲近一点,就会遭受非议的话,她这一辈子的非议怕是都断不了了,毕竟,印国的男儿与她更投契,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是不可能改得了的,如果担心别人的非议就不交友,那是断然没有可能的,但是,她不会失了分寸,不会超过友人的范畴。

不管王过跟他未来的妻子之间,是不是纯粹的利益结合,识薇都不想因为她,而是这段姻缘出现裂痕,那样的话,可就真的是罪过了。

识薇正要开口说话,另外一个温润的声音却率先响起,“小汐,你是越发放肆了。”

众人回过头,在亭子的另一边,如同玉人一般的崔宣和,面若好女,气息温和又纯然,只是一直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看上去显得单薄了些,这么一个人安静的站在那里,就叫人自惭形秽,能让这样一个人开口训斥的人,让人下意识的觉得这人定是罪大恶极。

“小叔……”那绿衣姑娘顿时变得紧张无措,嘴唇微颤。

连带着那位青衣姑娘也赶紧站了起来。

崔宣和不紧不慢的步入亭子,“家里的小辈被宠坏了,还请秦姑娘莫与她一般见识。”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别说崔宣和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产生恶感,再加上催崔宣和与她家父上有三分相似,从一开始,识薇对他就更宽容几分。“我原本就想说,玩笑而已,一个个不要那么严肃。”

“是秦姑娘大度。——小汐,还不道歉。”

——居然连这世上最美好的小叔都站在那个女人那边,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小叔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最清楚不过,是真的淡泊宁静,关系比较亲密的人比较少,即便是这样,也只是单纯的相交,从不过问别人的私事,更遑论纠纷,可是他现在因为一个外人训斥亲侄女!心中的恨意更增添了几分。

这简直就是十足十的狐媚子!一个两个的魂儿都被她给勾走了!

崔汐咬着唇不肯开口,崔宣和轻轻的蹙了蹙眉,“小汐,回去后我会告诉兄长,让他再使人好好教教你规矩。不喜欢待在这里,就早些回去,不要饶了其他人的兴致。”

“小叔——”崔汐的声音徒然拔高,“这个女人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你们一个个都被她给灌了汤了,都帮着她说话?小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识薇笑了,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儿,她是打算息事宁人的,可是有些人,那脑回路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崔姑娘这话可这有意思,你冒犯我在先,我不过回敬了你一句,其他人站在我这一边,你就一副所有人都跟你做对的样子,说白了,你不就确定我不是哪个世家的人,才敢如此张狂吗?如果这儿换一个世家姑娘,之前那些话你敢说出口吗?”

“真是世家姑娘,岂会像你一般不知廉耻,勾搭一个又一个……”

“啪”的一声脆响,动手打人的,出乎预料,是那位青衣女子,“小汐,你还敢胡言乱语,你果然是需要被好好的教教规矩。”

绿衣姑娘不敢置信的捂着脸,先是被喜欢的小叔训斥,再是被亲姐姐掌掴,她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身上,还不是为了她这个姐姐,现在就她成了罪人,恶人。

青衣女子不理会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识薇,“秦姑娘……”

“什么叫勾搭一个又一个,真要这么说的话,算上我们兄妹两个呗。”循声望去,刚才是我出现的位置,谢韫、谢洵并另外几个谢家公子小姐,开口的正是谢韫,她径直走到识薇旁边,“真是不好意思,我与兄长也站在秦妹妹这边呢。要说不知廉耻,你也算我一个呗,毕竟我与秦妹妹同食同浴同宿,那可是什么都做过了。”

谢韫眉目清冷,眼神凉飕飕的,崔汐都被她吓到了。

谢洵也跟着走了上来,“崔姑娘还请慎言,你这话,不仅是对秦姑娘的侮辱,也是对我们的侮辱,我们与秦姑娘相交,君子坦荡荡,无不可对人言。因为视她为友人,自然是容不得别人侮辱。我们这几个人,说起来应该还是有点分量的,就算是一个眼瞎,也可能个个都眼瘸,既然都做了同样的事情,那么秦姑娘的品行,当是毋庸置疑的,只有自己心思不正的人,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别人,揣测别人别有用意。世家姑娘,品行为重,崔姑娘张口辱人,错而不改,不敬长辈,的确该重学规矩。”

谢韫开口的时候,那崔汐就已经不敢再开口,听听她说的那些话,她再说任何一个字都可能结仇,四大门阀世家中,就属谢韫的地位最高,因为她在谢家就是独一无二,其他三家,亲爹要不就不是宗主,要不就不是独(嫡)女。谢韫以前也是很温和的一个人,现在说话居然那么尖刻。

而谢洵再一开口,崔汐就真的被打成了最不堪的那一个了,身体都止不住的晃了晃,她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前这几个,哪里是有点分量,这分量可是重的很,今日的事情一旦宣扬开,她日后就别想找好婆家了。

识薇也小小的走了一下神,那什么,来印国不久,她的收获好像还蛮大的,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心情好,这场闹剧,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第107章:人艰不拆啊

识薇走进亭子,拿起王过写的东西,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后看向王过,“该说王公子果然是常在花间走的人么,一手文章的的确确是花团锦簇啊。”说不出的揶揄。

谢韫嗤笑一声,“秦妹妹对他要求不要太高,毕竟他是文章也就那样,辞藻华丽,鲜花着锦,别的就没了,就表面这点俗不可耐的东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一个劲儿的叫好。”

王过对于自己的文章心里其实也有数,他能做到的差不多也就这个地步,这人吧,还不允许有点不擅长的地方?反正他不擅长的其实蛮多的,再说啦,这水平,其实已经算是中上了好吧。不过就算是这样,被谢韫挑明之后,王过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然而,谢韫却没打算放过他,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的扫了一遍,“要真论起来,我就想问问,王大公子你有哪个地方能比秦妹妹强的?从头废到脚,从里废到外,居然还有人认为秦妹妹会看上你?岂不是笑死人了。”

王过的脸色真有点黑了,“谢姑娘,揭人不揭短,你不知道?从猎场开始,你就带头贬低我们就算了,这的好些天了,你嘴巴不用这么毒吧?本公子再差劲儿,好歹也是王氏宗主的嫡长子吧?也好歹是在国子监甲子班混的吧,我要真那么废,世上还有几个人不废的?”

“哦,王大公子也就那身份勉强能拿得出手了,不过那也是王宗主给的,我倒是不知道,王大公子已经沦落到拿这一点来炫耀的地步了。再说啦,我只是跟你个秦妹妹做了一个对比而已,你非要跟其他不如你的比较,我也没办法,不过若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在一个人身上受挫,总要从别人身上找补回来,这心里才能稍微有点安慰,才能让人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不是。不然老是被打击,要是承受不住,一个想不开,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说不定你们家还将罪责怪到秦妹妹头上,那就不好看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谢姑娘这嘴巴这么厉害。”王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只是比较喜欢实话实说而已。”

“安仁,你也不管管你妹妹。”王过觉得跟一个姑娘家斗嘴,实在是有失风度,所以就那兄弟开刀。——他才不承认自己是说不过谢韫。

谢洵就跟没听见似的,将头扭开,他这个妹妹,他现在可管不了,他要敢说一句,这火能立马烧到他身上来,他小妹小心,现在就只有她秦妹妹,谁敢说她秦妹妹一个不好,她立刻就能冷嘲热讽,怼得你怀疑人生,完全招惹不起啊。

他可还记得,这小妹前几天找上他,问他在猎场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往秦妹妹身上瞄什么。谢洵觉得自己很冤,支支吾吾的将自己担忧说了,结果他家小妹说:你们男人不仅废物,还是见一个喜欢一个的花心萝卜,秦妹妹比你们强,温柔又体贴,会讨我欢心,会保护我,我就喜欢她怎么啦?你们一群大男人,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姑娘家,还好意思腻歪?

谢洵真的是被怼得生无可恋。

“美人,来,给姐姐研磨。”识薇朝战斗韫招招手,这姑娘都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所以得负责啊。还是给这些公子们留点面子,不然,他们的形象,真的要崩塌了。

原本还一脸嘲讽的谢韫,立马就变了脸,露出笑,美好得不像话,“这就来。”

完全一副给识薇红袖添香的模样,王过越看越不对劲儿,蹭到谢洵身边,“你小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好像不太对劲儿?”

谢洵看了他,脸上一言难尽,然后才慢吞吞开口,“按照她的意思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叫她绝望,就她秦妹妹天下第一好。”

王过面上的表情也全部的僵住,好半天才缓过来一点,“所以说,我们日后这是要一直活在秦姑娘的阴影之下?或许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样的准备还是要有的,就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哪个男人,能让强悍到碾压所有人的秦姑娘化为绕指柔了,或许能勉强翻身了?”谢洵顿了顿,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她娶的可能性更大吧,男人在她那里,连入赘都算不上吧?”

谢洵看着王过,这话好有道理,他无从反驳。“所以还是不能翻身?”

王过也开始觉得生无可恋了。

明明是男权至上,女子都是依附男子,女子要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从小到大就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到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识薇可能会颠覆这一点,他们接受起来也毫无困难,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如果她哪一天像个正常姑娘一样嫁了人,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才会让他们觉得更加的不可思议。

两大男人这里气氛诡谲,而识薇那里气氛却良好,谢韫研好墨汁后微倾着身子观看,识薇握着笔神情怡然是的修改着王过的文章,崔宣和也凑到前方的位置观看。

而亭子里原本算起来是比较起眼的女子,这会儿似乎完全的黯淡了下去,不管青衣女子还是绿衣女子,都没人再去关注。对于绿衣女子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毕竟,刚才那样的局面,她都恨不得晕厥过去时。再看自己姐姐,神思不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过,半点没有关心她的意思,方才自己那般被说,也完全不见她出言相帮,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惹得小叔训斥与厌恶,人来一身脏污怕是再也洗不掉,回去之后说不得真的要重学规矩,还将受到惩罚。越想越委屈,然后哭着跑了。

然而,却没人去关注这个姑娘。

其他人只是一脸呆滞的看着事情来得突然,去得更迅速。

不过,有人也看明白了,这个的确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的确是了不得,谢、王、崔三家的重要成员都交好且护着的人,别的不说,就这份能耐,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不过,显而易见的,这样的人,不论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那都轻易招惹不得。

当然,对于她的身份肯定也是好奇的,在场的人,随同皇上参加过狩猎的人也不在少数,自然就知道识薇的背景,尤其是在好奇心驱使下,还查过原主,毕竟,像识薇这样锋芒毕露的人,没道理之前完全没听说过,这一查,肯定就会查出更多东西来。

知道的,自然就开始给不知道的科普,再说,识薇在猎场单杀了千斤巨虎的时候,也早就被传扬开,很多人自然是不信的,信了的,多是将识薇当成那五大三粗之辈。在道破之前,不知道的人,愣是没将眼前的人跟传闻中的人联系起来。

“单杀千斤巨虎的人就是她?”因为太过吃惊,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这一下,可不就将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那姑娘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捂嘴,看向正主儿。

而正主也恰好看过来,那姑娘觉得非常的尴尬,脸上有些涨红,倒是识薇,勾唇一笑,“美人就算崇敬我,也不用那么大声,闹得我会不好意思的。”

“得了吧,你还会不好意思,就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了。”谢韫不客气的挤兑她。

识薇却是不在意的一笑,这事儿也就揭过了,那姑娘松一口气,能够毫不犹豫的为人解围,谢公子当说得没错,她的品行当是没得说的。

识薇修改王过的文章,并未花费太长的时间,中间并未有多少停顿,也未多做思考,瞧着是比王过这个原作者都顺畅。

王过跟谢洵倒也没有在原地“发呆”多久,这心里承受能力到底是杠杠的,也都入了亭子,围在桌子周围。

前面的内容,识薇并未多有改动,只是在某些地方改了一两个字,或者删减增加几个字,后面,王过明显是还没有写完,识薇就着原本的内容,甚至模仿王过的笔力接着往下写了一小段,若说前面的改得精妙,用词更为精准,少了原本存在其中的一丝浮夸感,融入了适当的情感,后面加上去的这一段,那就是一种质的升华。

等到识薇落下最后一个字,别说是其他人,性情最为内敛的宣和公子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秦姑娘这水准,当真是相当的了得,尤其是与原文衔接得当,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两个人的手,若非亲眼所见,我们只怕会以为是改之的文章得以长足的长进。”

“文章比不过,字也比不过,武艺也比不过,啧……”谢韫慢腾腾的说道。

“谢姑娘,姑奶奶,我有眼睛,我有评判能力,也有自知之明,所以,能拜托你不要再说了吗?”王过万分之无奈,有谢韫这样的人时不时“煽风点火”,日后怕是甭想有好日子过了,毕竟,有秦姑娘这么个标杆,说不定家里面的人时不时就要将“你看看人家秦姑娘如何如何,再看看你,你一个大男人,还比不过人家小姑娘,你也好意思”挂在嘴边了。

他们一向都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给别人添堵,现在他们大概也要体会一下“别人家的孩子”带来的压力。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不过,他们都得了“报应”,那么又谁来报应她秦识薇?

他们几个看完了,其他的人也纷纷的要来赏阅了一番,修改的痕迹如此的明显,两人的字迹也截然不同,就算是想要否认都不行,所以,他们必须的承认,这秦姑娘,“口气”还真不大,她是真有这个本事,如果写得太糟,确实是没脸给她过目的。

不过,因为识薇打死巨虎的事情,有人也认为一个姑娘家,却是莽夫行径,因此,多有鄙薄,尤其是那些个明明出生不错,却是一副酸儒行径的人,什么女子就该贞静贤淑,三从四德,安于内宅,当然,这些话未尝没有隐射世家女子的意思,不过,世家女子留没有不读书的,所以,倒是不敢将“无才便是德”挂在嘴上。当然也有那么一些女子,认为识薇实在是粗鄙,大有不屑与之为伍之意,连带与识薇关系最好的谢韫都受到牵连,认为她堕落了。

然而,说得再多,别说正主儿没听到,听到了也不会搭理他们。

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不过是半桶水的玩意儿,整日的以为自己学识渊博,正事不做,到底抨击别人,彰显自己。

而那些姑娘,唉,你不屑,人家还压根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呢。

最后,那文章落到那青衣女子手上,她比别人看得更仔细,也更久,心中激荡的情绪却也更明显,当然,令情绪激荡的原因也不太一样。她相信王过跟这秦姑娘没什么关系,但是,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威胁,她的优秀,她的才华,都毋庸置疑,这样的人,男人多半都不会引为枕边人,因为那会让他们倍感压力,自尊心受损,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引为好友,乃至知己,知己好友是什么,可以说,那是心与心的贴近,所以说,那才是离男人“最近”的人,作为妻子,若是没有感情,仅仅就是一个生儿育女打理内宅的女人,如何能比得过那样一个女子?偏生,还不能多说什么,如果是其他小妾之流,最多也就一句拈酸吃醋,说一句“红颜知己”的不是,男人只怕马上就翻脸,就跟刚才一样,完全不顾惜她的脸面,而就算是自家人,也没站在自己这边,因为那都是她妹妹无礼。

不自觉的,手上的纸张都被捏皱了。

说起来,识薇是不知道她的想法,知道了,怕是会很无语,知己什么的,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高度,要说现在唯一算得上是识薇知己的,大概也就她预定的夫君裴真言,其他人还真心达不到识薇的高度。而且,就算是知己,那也仅仅是知己,也不用因为是异性就多有防备,最多就是谈谈理想人生,又不会滚到床上去,本质上跟男人也没什么区别,跟你当妻子的有一个铜子的关系?简直就是无聊透顶才会想这么多,自寻烦恼。

父上说得没错,爱胡思乱想的人,那都是因为太闲了。

多找点事情做,慢的脚不沾地的,还有屁功夫去想那些。

一只手伸过来捏住纸张前端,“如果不舒服就早点回去歇着。”王过声音颇为冷淡,原本对这个妻子,还算是满意的,但是现在瞧着,是否真的有必要考虑换一个?当然,要真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是换不掉,而是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仔细想来就是得不偿失了,而且,换一个,也未必就完全的符合心意,说不定会更糟。

青衣女子忙松了手,“抱歉,只是一时间看得太入迷。”

对于这么拙劣的谎言,王过不置可否,回头之后,却又笑了起来,“待我誊抄下来,拿去给祖父瞧瞧,让他知道,他孙儿的文章可是大有长进。”

“太尉大人在你眼里就那么好糊弄?你信不信他就当成是你写的,然后要求你下回再将文章给他看,你是准备立马被打回原形,被收拾一顿呢,还是准备让秦妹妹再给你修改?这第一次润笔,可以免费,这后面的,你还想一直免费不成?就算你愿意给,你又能给什么?秦妹妹貌似什么都不缺吧。”谢韫弹了弹指甲,慢条斯理的说道。

王过又被一噎,要多心塞,有多心塞。

识薇伸手拍拍谢韫,“美人,所谓人艰不拆。”

谢韫不解,“秦妹妹这话什么意思。”

“意识就是‘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识薇笑盈盈的解释。

谢韫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拍手道:“这话可是太形象了。”

王过更心塞了,看向谢洵,“你小妹是被秦姑娘带坏的,确认无误。”

话虽如此,王过还是将文章给抄了一遍。

抄好之后,王过弹了弹纸张,“有了它再去拿震天弓,祖父肯定给的更爽快。不如我这会儿就去取来,你们去校场等我?”

这话当然是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以往可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自然不能错过。

尽管这只是少数几个人,或者说就是他们这一圈人的意思,其他人那是根本就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再说跟他们也没有关系。

王氏校场的位置相对比较偏,比起大将军府的校场可就大得太多了,别说是普通的训练,就算是几百人的骑术训练也绰绰有余。相对的,靶场肯定有,而且,地上还按了滑槽,靶子可以移动,甚至能调整速度,足见废的心思不少。

所以说,王氏儿郎在打猎的时候,总是比其他人胜上好几筹,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起来今儿其实不是王太尉沐休,不过他依旧在家。

原本就已经说好的,现在更是有了“抵押”,王太尉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王过的武艺虽然比不上识薇,但是,比起一般人可强太多,拿起一百二十斤的震天弓,看上去倒是不吃力,本来已经跨出了王太尉的书房,突然又折了回来,“祖父今日特意留在家中,是不是为了见一见秦姑娘?”

王太尉本来正在认真的看王过的那篇文章,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孙儿,“是有这意思。”

“如果只是巨虎的事情,祖父应该也不会要亲自见吧?”这倒完全不是瞧不起识薇,而是,不管什么人,都有自己应该有自己的圈子,越过了,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叔父跟我说,你身上欠缺的东西,这姑娘身上有。”王太尉倒也没有卖关子。

王过身体一震,好片刻才回过神来,如此看来,是他依旧低估秦姑娘,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孙儿明白了。不过,祖父若是有什么计划,还请告知孙儿一声,秦姑娘脾气不太一样,有些手段怕是要弄巧成拙,况且,排除一些因素,秦姑娘是个难得的友人。”

王太尉笑了笑,“想太多,祖父还不至于对一个姑娘家用什么强硬手段,如果你叔父所言属实,那么,我倒是有心请秦姑娘调教调教你才是。”

“啊?”这操作,王过完全就没想到啊,不过,真的没问题?

“你先去吧,一会儿我再去瞧瞧。”王太尉挥挥手,具体的他没解释,当然,到底行不行,还是要等他亲自见了人再说,毕竟,这不是儿戏,王过这个孙儿他是真的很看重的。

王过只得先行离开,不过这心里边还是跟猫抓似的?

让秦姑娘调教他,怎么个调教法?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啊。

第108章:出神入化的箭术

王过不仅觉得不靠谱,而且,若是当真如此,他可能还会很悲催。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再说啦,如果祖父真的决定了,而秦姑娘又同意的话,那么,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别看他是宗主嫡长子,其实头上压着的大山一座一座的,不要太多,虽然他不行那忤逆之事,长辈们对他多有严格,却也不乏慈和,所以,就算是头上压着大山,那也是轻松自在,然而现在,他原本引为友人的人,可能会成为另外一座大山,怎么想着都有点不得劲儿呢?

王过怀着这般复杂的心思,到了校场,这会儿,校场的人比他们原本在花园的时候多得多,显然是有其他人得了消息,前来凑热闹。

王过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将长弓递给识薇。

因为之前对这长弓的重量就有数,识薇的力道控制得当,看上去就跟接过一般的东西一样。拿在手中,仔细的瞧了瞧,轻轻的拉了拉弓弦,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把好弓,看上去并不华丽,就是最简单的造型,却被保养得很好,“它与我得的那把曜日弓真的是齐名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点。”如果这才是名弓该有的样子,那么那把曜日真的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所谓名弓,未必是根据弓本身的威力来判断的,多数情况下,都是因为主人的某些事迹而使得它出名,能够两者兼具的,少之又少。”王过解释道。

识薇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这三支箭矢,跟弓身是一样的材质。”箭矢入手,识薇也立马就判断出来了。

“是这样没错,不过因为太重,弓箭都拿不起来,更遑论使用了,以往勉强能使用震天弓的人,基本上使用的都是普通箭矢。”

识薇的手在箭矢上摩挲,发现了小小的凹凸不平,细看,上面是一个“五”字,“这箭矢原本不止三支?”

“十支,据说另外七支不是损毁了,就是遗失了。”

识薇倒是没觉得可惜,毕竟,经历了历史长河的淬炼,还能保留下三支,就已经不错了。

识薇将箭筒往侧腰一挂,径直的搭箭拉弓,看上去轻轻松松就是满弓,旁人正要说,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射得中?然而,识薇手中的箭已经咻的一声飞了出去,而随后,被射中的靶子砰地一声炸开,箭矢的速度为减,直接的没入了后面三丈外的墙体之中,然而,足有半丈厚度的墙体也未能阻拦它的脚步,直接对穿了。

倒不是众人的眼力好,能看到箭造成的动,而是识薇手上用力的角度的原因,那箭矢是旋转的,所以,破开的洞是个大洞,完全能够瞧见。

知道识薇厉害,但是,这一箭之威,还是让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识薇摸摸鼻子,好像有点尴尬,“抱歉,估算失误。”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识薇对手上的这把震天弓更为满意了,哎,可惜了,不能据为自有。“石墙后面平时应该没人吧,无意中伤了人就不好了。”

王过喉间滚动了一下,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没人,家里面有过禁令,有人使用靶场,那后面就不能去人,在校场伺候的下人都知道规矩,所以,方才已经清场了,原本家中子弟都有疑问,墙体那么厚,这一条规矩是不是太多余,现在瞧着分明是未雨绸缪,定下这条规矩,并非是无的放矢。”

“那就好。”本来是为彩头而来,如果弄出事端来,确实不太好。

这会儿,已经有侍从匆匆的跑过来,“少爷,那箭扎老柳树上了,没入了大半,怕是不太好取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觑了识薇一眼,换做其他时候,肯定做不出这般失礼的事情,主要是这姑娘太过厉害了些,实在忍不住心下好奇。

“一会儿我去取吧。”自己弄出来的,也的确该自己出手扫尾。“不过,这箭的威力确实是大了点,还是不用了。”她可不是专门来搞破坏的。

“弓箭威力无穷,但是,也是姑娘有那能耐将其威力发挥出来,须知,这张弓在王氏传下多年,能面前使用者都是屈指可数,尽管一直听闻它的威名,却一直未曾见得,不能用也就一个名头罢了,家中不少弟子甚至视它为鸡肋,或者仅仅是当成一件传家宝,对它真正的威力多有怀疑,然而今日得见,方才知道,原来,它比预想中更为可怕。”王过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侍从取来普通见箭矢。

不过,真正强的还是人,而不是物,物总归只是物,若是无人使用,那就仅仅是一件摆设,普通的东西,在厉害的人手中,就能成为大杀器,而真正的利器,在他们手中就会成为超级杀器,用好了,它会成为保护人的“圣器”,用不好,那就令人谈之色变的“凶器”。

换成普通的箭矢之后,对识薇依旧没什么影响,每一次出手都必定是满弓,看上去却相当的轻松,游刃有余。然而,用弓箭的人都应该知道,弓越强,消耗就越大,跟很多事情一样,越到后面,就会越疲惫,消耗也会更大。

以至于在识薇轻轻松松射出十箭之后,王过一位隔房的堂兄蹭过来,“你确定这是这是震天弓?别人用一石弓也没这么轻松吧?”

王过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一石弓能有这样的射程跟威力?兄长倒是射给我瞧瞧。”

那尴尬的笑笑,“那不是这位姑娘太让人吃惊了嘛,这也不能怪我不是。”

因为不敢置信,所以,就想找点别的什么理由,但是,事实摆在这里,其他人有所怀疑就罢了,独独王家人是不能有所怀疑的。

然而,事实上,这还只是热身,开胃菜都还算不上,事实上可不就已经有人质疑,只会射固定靶,第一箭的威力,也不过就说明她力气大点,剩下的可都是弓箭的功劳。

对于这话,作为内行人,给他们这些外行人偷去关爱智障的目光。

不过,识薇很快用事实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真正的箭术。

校场,设有十排靶子,全部静止的时候,每一排由分左右,一边有三个靶子,而在第五排与第六排中将,有三个固定的靶子,这三个,比其他的更高更大,中间的那个已经被识薇第一箭给报废了,这三个靶子其实没什么作用,主要是影响射箭人的视线,要要射中后面的五排靶子,绝非易事,尤其是移动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而识薇之前的箭,全部都在最后面一排箭靶上。

识薇取箭三只,弓由竖向便横向,这一回终于不再满弓,有人就在想,这是终于有些后继无力了?事实告诉他们,并非如此,咻的脱手,三支箭,稳稳的扎在第一排右侧的三个箭靶上,并非满弓,仅仅是因为距离较近,满弓的力度太强而已。

第二次,同样三支箭,扎在第二排左侧,第三次又换成第三排的右侧,依次轮流着来。

每一箭都是红心,毫无例外,而且,过程中始终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并且,就算是距离在不断的增加,简支没入靶心的程度却是完全相同的。

“力量强得可怕,精准度强的可怕,这力量的控制居然还能精准到这个地步,这小丫头当真是了不得啊。”靶场的侧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太尉并另一个中年男站在那里,说话的是那中年男人。看上去一身干练,身材并不魁梧,但是,感觉上气血却很足。

王太尉捻这胡须,“老夫原本想着,若是真如老五所言,将这姑娘娶回王家未尝不可,现在却是不敢有这想法了,这姑娘,王家人压不住,真将她娶进来,王氏的门庭怕是都要改姓了。”可也就因为这样,心下也因为她不是王氏族人而惋惜。

“大人这是打定了注意要然他帮忙调教过少爷了?自身实力强劲的人,未必就会是好老师。”那中年人说道。

“不需要她是好老师,只需要过儿是个好学生就足够了,有些东西,那是靠自己去感悟。过儿的成长到底还是太过于顺风顺水,而同辈人中,能给他造成压力的,也基本上没有,而这姑娘在猎场的时候出手‘太重’,让他看到了明显的差距,没能激起好胜之心,现在也只想他有一个目标,让他能有足够的上进心。”

为了家族的延续,为了小辈的成长,当真是劳心劳力啊。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教导出来的,那才是真正的好老师人选啊。只可惜,丁点头绪都查不到。最开始的时候,以为她是自学成才,但是,后面渐渐显露的东西来开,没人教导是不可能的,毕竟,就算是生而知之,也不可能自学到这个地步。那么,教导她的人,必然就是高人了,如此,大将军府的人才能半点没有察觉。可惜,之前这姑娘一直未曾被注意到,不知道她的学习状态,不然或许能窥见一二。”

“姑娘也别射固定靶了,射移动靶呗。”观看的人群中,开始有人高声喊道。

一人开口,就有更多的人开始此起彼伏的起哄。

识薇笑了笑,“行,换吧。”不甚在意。“全部启动,最快速度。”

然后她用事实证明,移动靶对她而言,也毫无压力,不论是一支箭,两支箭,还是三支箭,她看上去都那么的游刃有余,例无虚发。二期那频率依旧不曾改变,前面的移动,丝毫不影响她射击后面的靶子,有时候甚至都没有瞄准,箭就已经出手。

“秦姑娘更擅长移动靶。”王过眼中异彩连连。

而有这样想法的人,还不止一个,便是王太尉跟他身边的中年男子,眼中都是精光乍现。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秦妹妹在猎场狩猎,可是例无虚发,很多时候根本看都不看就出箭,天上飞的中箭的位置都是翅膀,地上跑的,中箭的都是后腿。”谢韫如此说道,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这一点王过倒是不知道,毕竟,比试的时候没看到识薇出手,一起的时候,识薇又不再出手。

谁都知道,移动的,比静止的难太多,识薇却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原先还有怀疑的人,这会儿是彻底的心服口服,这箭术,要说是出神入化也不为过。

在识薇的箭筒里的箭告罄的时候,识薇过了瘾,觉得也差不多了,反正这张弓再喜欢也不会是自己的,也没有必要留恋,对于这些事情,识薇倒是一向看得开。

不过,这会儿王太尉却是带着人走了过来,要知道,在场的那基本上都是年轻人,见到这位大人,那都是连忙见礼。王太尉摆摆手,让他们都免了。

王太尉没理会自家孙子,径直的走到识薇跟前。

“太尉大人。”识薇从容的一揖。

王太尉滋生了谢司徒第一次见到识薇时候的感觉,别说是惶恐,连紧张都不曾有,心下更加满意的同时,惋惜也更甚。“丫头是不是很喜欢这张弓?想不想要?”王太尉笑眯眯的,就像是诱拐小女孩的怪蜀黍。

旁边王家的子孙面上的表情有些龟裂,不仅仅是因为王太尉似乎是想将王家的宝弓送人,还因为这位的态度。要知道,在他们心目中,王太尉是个刚硬正直的人,虽然这些年不再那么严肃,也从来没见过他这如同老狐狸一样的模样。

识薇笑看着王太尉,“确实挺想要,不过,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哎……”王太尉叹息一声,“你这丫头年纪小小,觉悟怎么就那么高呢?”

识薇笑而不语。

王太尉这下是心里叹息了。

谢韫瞧在眼里,突然想到秦妹妹在猎场的时候,与自家叔祖你来我往的交锋,同样是滴水不漏,突然就忍不住低头笑了。本来,秦妹妹这样,总是担心她锋芒太露,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她无论如何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毕竟,当时一个人的锋芒强盛到别人无法直视的时候,自然也就不敢轻易的动她。

“丫头如果完成一件事,我将将它送给你怎么样?”王太尉继续诱惑道。

“说说看。”

“很简单,依旧是射箭,不过,要把眼睛蒙起来。我指定十个靶子,简支只能落在指定的箭靶上,中途不能碰到其他的箭靶,只要你让我满意了,就把它送给你,怎么样?”

满意了?在其他人听来,这满意或许是全中,但是,识薇向来却不是。所以说,这老爷子是想验证什么,还是想要考验什么?“行啊,试试也无妨。”

王太尉捻须而笑。

王太尉又给她指定位置,只是让人拿来黑布,好几层,完全不会透光的那种。

识薇将眼睛蒙上,准备好之后第一时间,王太尉就是报出第一个靶子——第三排左数第二个。现在靶子虽然全部静止,但是,并没有回到最初的位置,所以,都是乱的。

不过,识薇心中有数,根本就难不住她。

第一箭之后,王太尉又报出第二个靶子——第六排有数第三个。

那度系数提升了,在识薇所处的位置看上去,有好几个都能挡着视线,更何况她现在还看不见。不少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识薇那一箭也不曾犹豫,擦着前面几个靶子的边缘,依旧稳稳的落到目标上。

“好。”王太尉忍不住大声说道,这可不仅需要很好的记忆力,还需要精准的判断力,要知道,根据眼睛来判断,与根据记忆来判断,完全就是两回事。“第三个……”

第三个砸最后一排,位置就更为刁钻,识薇的所在的位置,连箭靶都看不到。

“王大公子,你祖父这是专门耍人玩儿是吧?”谢韫凉飕飕的看着王过。

王过表示自己很无辜啊,那是他祖父决定的,又不是他决定的,不过,他其实也觉得自家祖父又欺负人嫌疑,不过,祖父好像没那么无聊。

识薇取了两支箭,搭箭,这一次却不是两支一起出手,先放一支,紧接着才是第二支,第一支箭毫无疑问的射中了挡在前面的箭靶,多少人惋惜的叹息,结果,下一瞬却再度的听到王太尉的叫好声。“咦,这是发生了什么?”显然这是错过了后一瞬的人发出的疑问。

“秦姑娘第一支箭将前面的箭靶射偏了,第二支擦着前面的箭靶飞了过去。”

“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太尉大人只说目标箭靶的箭不能碰到其他的箭靶,没说其他的箭矢不可以啊。”

王过看向谢韫,谢韫带着笑,“所以说,只能说明我们蠢呗。”

谢韫这么自我贬低,不过,她看着却是半点没生气。

王过默默的收回目光,他不跟这个女人一般见识,反正她是为她的秦妹妹疯魔了。说起来,也不过是先入为主,毕竟,前面识薇都是“例无虚发”,一时没转过弯,还能用两支箭。

不过,“秦姑娘知道箭靶可以转动?”王家的这些箭靶,上面与下面的立柱链接处并没有完全固定死,射在箭靶上的力度根据位置比较巧妙时,减半会转动。

第四个箭靶的时候,箭靶开始移动,各排移动的速度还不一样。

有人好像说,之前不动的时候,还能记住位置,现在要怎么办?

然而,事实呢?四五六都毫无压力。

“之前就猜测秦姑娘能在黑暗中命中目标,还果真是如此。”

第七个目标是移动后的静靶,全场靶子一共六十三个,除了最大的三个,其他的都可以移动,秦姑娘就算耳力惊人,大概也只会注意目标的移动,如果还能注意到其他那些最后会停留的位置,看向王太尉,那眼神都不对了,不过,鉴于识薇之前太过优异的表现,同时又对识薇充满期待,这会儿,不管男女,不管之前对识薇的看法如何,皆是紧张起来。

这一次识薇倒是稍微的缓了一下,然后搭箭拉弓,位置方向都没错,旁观的人心里便不由地更紧张了。

“砰”的一声,正中目标,不少人都大声叫好,实在太厉害了。

接下来似乎也毫无压力,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最后一箭。

在第七排上,中靠后的位置,观看的人相当的放松,那个位置,对于秦姑娘来说很简单啊。然后,王太尉告诉他们,他们实在太天真了,因为王太尉在最后一箭,加入了人为干涉。

所以,王太尉在识薇的箭出手之后,让人突然改变了靶子的移动速度不算,还让另外两个弓箭手在识薇之后出手,也是他们之前都注意秦姑娘去了,没注意到这两个人打哪儿冒出来的,不然说不得还能提醒一声。

现在,他们险些就大骂王太尉无耻。

第109章:秦识薇,何德何能?

识薇手中的箭已出手,没有重来的余地,但是,识薇已经料到可能不会那么简单,因此,早有准备,不能重来,却能挽回。

第二支箭几乎是紧随第一支,这第二箭,照样是为第一支箭开路——至于为何能后发先至,不过是因为识薇加强了力度,因此第二支箭反而更快——毕竟,因为前面的靶子骤然慢了下来,眼瞧着就要挡路了。

再之后又是三支箭齐发,同样是后发先至。

第三箭第四箭分别拦下另外两人的箭矢,这第五箭却是以一个非常微妙的力度撞击了第一支箭,使得第一箭的方向发生了一点点的偏移——目标的箭靶速度同样发生变化,第一支箭原本的路径飞过去必然脱靶,势必要改变其方向——砰地一声,正中目标红心。

整个过程都在极端及快速的时间内发生,却是看得人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直到完全结束,一时半会儿居然都没能回神。

“好,好好好,好啊……”王太尉一边连续道了几个好字,一边拊掌。

识薇嘴角微扬,尽管她不是个骄傲自满的人,但是,对于自己的箭术,她多少还是有些自负的。伸手拿掉眼睛上的黑布,瞧了瞧最后一箭,红心位置,再漂亮不过。

谢韫一个姑娘家,却是第一个到了识薇身边,若不是多少还顾及一下身份,说不得就那么直直的抱了上去,拉着识薇的手,眼神那叫一个闪亮,“秦妹妹真是太厉害了。”尽管在猎场的时候,就知道她箭术了得,但是,却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识薇佯装自得的说道。

谢韫这会儿依旧笑盈盈的没有开口怼她,因为她说的本来就没错,秦妹妹这么强,就该是自信满满的样子,看她明艳张扬的模样,叫人实在是心情愉悦。

其他人也陆续的围了过来,甭管男女,在这一刻,看向识薇,眼神中都写着崇敬,更有那么些,恨不得直接跪到识薇面前喊着要拜师。

不过,到底是理智还在,要真跪下去了,那场面就要尴尬了。

王太尉也走了过来,看着识薇,笑得越发的和煦,“本来想着,最后一箭,即便是没有射中,你也已经让老夫满意了,却不想,竟然还有这样的惊喜,要知道,那种情况下,就算是想到要如何化解,也不可能做得到,就算是老夫年轻的时候,怕是都不会射出第二箭,毕竟,考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力量、反应、预判等等,必须一气呵成,不能凝滞,没想到被你这小丫头居然做得这么完美,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太尉大人过奖了,事实上,方才那第一箭,如果用的全力,后面的就全是白搭了,毕竟动作再快,那也追不上了。”

“话不能这么说,那是因为你将力道掌握得精准完美,我的人是紧随你第一箭出手的,你又能在第一时间再出手,就说明你是有准备的,就凭这一点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任何时候都不放松警惕,任何时候也都做好第二手准备,难得啊,难得。”

识薇笑而不语,她什么都不想说,因为说多了,那都是泪,简单点——被逼的!

王太尉也知道,像识薇这样的人,别看着年纪小,性情却坚韧得很,轻易不会被外事外物所干扰,因此,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对教导她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想见啊。

“你这十箭,让老夫非常的满意,这张震天弓,属于你了。”

识薇之前对这张弓虽然垂涎,但是,却并未肖想,现在拿到手了,觉得得来得好像有点容易。“我听王公子说,这张弓是属于整个王氏的,太尉大人直接将其给了我,会不会不太妥当?”

王太尉朗笑一声,“你这小丫头倒是想得多,这虽然是属于王氏,但是,对于王氏来说,也算不得是传家之宝,它在王氏手中也就两三百年的时间,正所谓宝剑赠英雄,这宝弓也只有在能发挥其全部威力的人手中才不至于让其蒙尘,再说啦,对于王氏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人。”王太尉这话别有点深意,不过不明显。“所以你放心拿着,不会有问题。”

“既如此,我便笑纳了,多谢太尉大人。”

“无须客气。”王太尉捻了捻胡须,“你们年轻人就知己玩吧,老夫就先走了。”王太尉说走,也半点不拖泥带水。

不过,等王过目送自家祖父离开之后,回过头来,对上识薇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秦姑娘这是有什么事情吗?不妨直说。”这表情,看着让人瘆得慌啊。

“这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吗?太尉大人总不能是莫名其妙的来校场,然后还把一张宝弓送给我了?别告诉我,太尉大人只是因为无聊,到校场溜达溜达,然后见我箭术还不错,就心血来潮,再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

王过干笑两声,“难道不是这样?”

“你认为我会相信?”识薇笑盈盈的,眼神有点危险。

王过又忍不住的退了两步,“那个,秦姑娘,我真不太清楚,你就饶了我吧。”

识薇眼神凉凉,抚摸着手上的震天弓,“这张弓,怕是没那么好拿吧。”

“秦姑娘,你不要多想,绝对没有的事儿,就算有什么事,相信我,也肯定是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就算是不接受,也没关系,相信我。”王过急忙说道。

“所以,果然还是有事吧。”识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王过懊恼,自己这是被诈了?不过,秦姑娘这么精明的人,肯定是想得到的。

“不管什么事,你们直接跟我说就是了,能不能接受另说,在后背玩阴的,那肯定是会让人不高兴的。”识薇也懒得那么多废话,挑明了说。

“那是当然,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王过保证。

这事儿,也就这般揭过。

倒是谢洵,在一旁若有所思,他想到在猎场的时候叔祖跟他说过的话,这王家,会不会真的打着那样的注意?如果是,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给搅和了?隐晦的看了识薇一眼,他又觉得,秦姑娘多半是不会同意。

说起来,他们几个的交情是很不错的,但是,一旦因为家族利益起了冲突,那么,他们大概也不会对彼此手下留情,毕竟,父辈们,其实也是这么过来的。

然后,还得去将老柳树上的箭矢取回来。

不过,在校场里栽种一棵柳树,也是够奇怪的,而且这棵柳树瞧着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小池子,里面栽的是睡莲。

“这柳树是玄祖父亲手栽种的,其实主要是为了玄祖母,他们感情好,玄祖母经常陪着玄祖父到校场,不过玄祖母的身体不是很好,玄祖父就想给她已在一棵大树,方便乘凉,看着也舒服,不过玄祖母没同意,更愿意有一棵树伴随他们的感情一起成长。这棵树,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保留了下来,长到如今这般模样说。”

识薇轻轻的打了一个呼哨,“还真是个浪漫深情的故事,当然,希望这个故事,没有出现不完美的地方。”

王过却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所以说,还是出现问题了?因为你玄祖母身体不好。”

“的确,毕竟……”

“借口。”识薇不客气的打断他。

王过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讪讪的闭上嘴,没办法,在秦姑娘面前,底气不足。

识薇握住箭身,用力,看着倒是很轻松的将箭给拔了出来,箭头山,居然干干净净的,如同被擦拭一遍又一遍的赶紧光亮。不过,就算是这样,识薇还是用帕子仔细的擦了擦,上面的寒光,似乎在闪烁。“这冷冰冰的东西,在我看来,却相当的有人情味儿,比人强。”

不管是不是“指桑骂槐”王过都明智的保持缄默。

在门阀豪族的主宅里,呆上个一天半天的,是不会觉得无聊,毕竟玩的东西够多,符合各种人喜好的基本上都有。

在识薇第一天进入国子监的时候,就约了要来一场击毬,不过因为有事情,不得不临时取消了,今日有时间,正好给补上。

不过说到击毬,识薇好像才突然发现,貌似没见到沈朝三那个存在感极强的人。于是就向谢韫随口的问了一句。

谢韫貌似也才注意到这一点,对识薇眨眨眼,她对这事儿也完全不知道啊,回头去问自己兄长,然而,谢洵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细算起来,不知道其实也正常,毕竟只是表兄妹表兄弟,哪能时时刻刻都知道对方的动向。只是沈朝三不在到底是有些怪异,毕竟,瞧着他对识薇是“情根深种”,能接触识薇的机会,他应该是不会放过才对。

谢洵去问了王过,终于问到一个“知"qing ren"”了。

“朝三回帖子的时候就说了,不来了。”

谢韫跟谢洵彼此瞧了瞧,沈朝三虽然讨人嫌,但是,存在感太强的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没了影儿,没注意到还好,这注意到了,感觉就好像有点不得劲儿。

“等回去之后,我去沈家瞧瞧。”谢洵说道。

考虑到识薇的武艺太强,尽管不知道她击毬的水平如何,但是,在分派人员的时候,还是给她塞了几个“虾兵蟹将”,这其中,三个还都是姑娘。

说起来,击毬在马背上,身体上倒是基本上不会有碰触,所以,男女混合倒也不是不允许,但是,依旧比较少就是了,毕竟,男女之间差异比较大,女孩子的骑术普遍也比较弱,这一回,纯粹是为了“欺负”识薇。

谢韫给识薇抱不平,又将王过等人给怼了一通,不过,大概是被怼得多了,这皮也变厚了,很光棍得承认,就是不如识薇,为了比赛不会出现一面倒的情况,让双方的实力均衡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谢韫被气到了,识薇倒是无所谓。再说这几个姑娘,都是击毬爱好者,平时玩得比较多,虽然可能比不上他们男子,但是,比大多数女子都强,这就足够了。

开局之前,识薇给他们布置了一下“战术”,好吧,所谓战术,其实是识薇给他们编了一个号,让他们各自记住自己的号,剩下的交给她,她会坐镇后面,到时候听她指挥就可以了。可以说是相当的简单了。

然后开局的时候,以王过谢洵为首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做了了与秦姑娘“大干一场”的准备,所有的战术也是围绕她展开的,现在,她居然窝在后面,根本就不上前,难道是准备守住自家的门,然后拖到结束?不带这么玩的!

而识薇这边,在前面的人,也有那么点忐忑不安。

倒是识薇,骑在马背上,在最后面,气定神闲。

开局之后,她说到做到,就在后面指挥,其实吧,主要是她觉得,自己上前,真的是有点欺负人,但是,就算是如此,他们这一边的“弱鸡”居然跟对方打得旗鼓相当,让原本有些紧张的人,越打越兴奋,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能干翻对方这些天之骄子,实在是一件让人亢奋的事情。

尤其是三个姑娘,越打越放得开,越大越凶残。

一场让人不是那么让人期待的比赛,不仅打的人亢奋,看的人也激动得不行。

说起来,识薇倒是最悠闲的一个,仅仅是毬出现的时候,将其打出去,余下的,就是偶尔动动嘴,也就简单的几个字,比如说“三号,右边”、“一号,上前”等等,真的是相当的简单,但是非常的有效。

打到最后,一个个都满头大汗,半点没有身为贵公子、贵小姐的矜贵、仪态翩翩的样子,不过,就因为如此,反而觉得相当的过瘾,觉得很是痛快,形象狼狈点,彼此笑笑就过了。

王过他们虽然输了,不过,却也没输得多惨。

虽然没有与识薇正面对抗,他们却依旧是输给了识薇,因为识薇坐镇,他们破不了门,因为识薇掌控大局,指挥者自己这边的人,破开了他们的门。

后面又换了两三波人,识薇全程参与,有她在,那就必胜,呃,也不是,后面有一场,识薇虽然守住了门,奈何队员们实在不怎么给力,也没破开对方的门,平局收场。

即便是这样,也让人见识了识薇的厉害。

不禁让人怀疑,有什么是秦姑娘不擅长的。

“不擅长的啊,那可就太多了。”这话可真不是谦虚,毕竟吧,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不会不擅长的东西真的是多了去了。“比如说,文章还可以,诗词就不怎么擅长。”

不过,或许就是因为不擅长,似乎还就有人逮着这一点不放。

因此,在识薇他们进行一番洗漱之后——识薇没出汗,因此并未换衣裳,其他参与的人,基本上那都是换了一套的,不过那么多人一起换的,也就不会有人胡乱猜则——回到花园里,准备玩点文雅的东北,然后,就有人说,“秦姑娘文章好,诗词应该也不错,靖华公主方才提出以今日花宴主题牡丹为题,写诗或者作词,秦姑娘不如给我们做个表率?”

“诗词?”识薇挑了一下眉,她从来不觉得世上有那么多巧合,识薇瞥了一眼那位容颜昳丽坐姿却端庄的靖华公主,情敌来着,对方还是跟她点点头,识薇也笑了,“真不好意思是,不会来着。”

“不会?秦姑娘是不是谦虚过头了?还是说,秦姑娘其实,根本就瞧不起我们,毕竟,我们比起四大门阀的人,确实多有不如,秦姑娘是不屑与我们往来吧?”

识薇眉宇一挑,“姑娘是哪家的?”

“是哪家的又有什么打紧呢,总之不是四大门阀的人就是了。”

“既然如此,瞧不起你又能如何呢?”识薇神情散漫,从骨子里透着漫不经心。

对方的脸色变了,神情中透着屈辱,而眼神深处还带着刻骨的恨意。

识薇私以为,会有不喜欢她的人,这很正常,毕竟她的言行,在当下确实有些离经叛道,再说,这银子都还未必会有人的喜欢呢。但是会那么恨她的人应该不多,尤其是明知道她与这几家的某些人确实交情不错的情况下,当真他们的面,都能将这话说出来,范围就更小了。

旁边也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说什么这也太张狂了,也不瞧瞧自己的出身,不过是运气好结交了几大世家的人,这是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就不得了了,连其他世家的人都瞧不上了?这样的品行,其他方面再优秀又能如何?

“这是郑家的狗没拴好,又跑出来乱吠?”谢韫在一边开口,这一竿子打下去,可真的是又狠又毒,可以说,这是将整个郑氏上上下下都给骂进去了啊。

识薇知道谢韫有点歪了,但是,要不要这么语出惊人,好歹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啊,谢氏最尊贵的姑娘啊,名门淑媛的标杆啊,继续这么下去,不怕也会被拉回去重学规矩吗?

回头瞧瞧谢洵那表情,已经是一言难尽了好么?

而多少人吃惊的看着谢韫,眼中透着不敢置信,似乎在说,这真的是谢韫?

对面那姑娘尤其的震惊,震惊完了就是屈辱,但是,谢韫不是识薇,她根本就不敢说什么,“谢姑娘还请慎言,你羞辱我没关系,但是,郑氏……”

谢韫冷嗤一声,“怎么,我说错了?你们郑氏算计本小姐在先,你们郑氏一个个的,我都恨透了,漫说是你,换成谁,敢在我面前叫唤,都是一样的下场。我这儿就是羞辱你了,你又能怎么样?”

什么叫嚣张跋扈?喏,现在的谢韫就是典范。

不过,识薇哪能不知道,谢韫一半是真在发泄,一半却是在护卫她。

这姑娘啊,对谁好的时候,还真是掏心掏肺啊。

识薇伸手给她顺毛,“乖,别生气,生气的样子不漂亮。姐姐就喜欢看美人一直都美美的。”

谢韫被识薇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弄得一下子泄了气。

识薇拍拍她的后背,“诗词我确实不擅长,不过关于牡丹,我倒是也知道那么两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皇城’,这句话跟你倒是挺相配的,其他人嘛……”识薇轻轻的笑了。

谢韫也跟着笑起来,脸上还有点薄红。

不过,有些人的脸色就不太好了,比如那位提出以牡丹为题做诗词的靖华公主。

在她听来,这简直就跟指着她的鼻子说,她跟牡丹不配。

靖华公主在猎场的时候自然就知道识薇,不过,她第一感觉就不喜欢识薇,没有缘由的,她当时还有些莫名,现在似乎不需要理由了,讨厌就是讨厌。

靖华公主不知道,第一面就莫名的讨厌,那称之为“情敌的直觉”。

只是号称不善诗词的人,脱口而出的诗句,就能成为经典名句,这还叫不擅长?似乎更加认定了是她瞧不起人。

靖华公主站起身,正欲开口,却又一名侍从出现,径直走向识薇,恭敬道:“秦姑娘,不知你现在是否有时间?太尉大人想请您过去一趟,有一件事情想与秦姑娘相商。”

识薇心里只道:来的啊。

其他人的反应就截然不动,太尉是谁?三公之一,印国的实际掌权者之一,能让他如此态度的,大概就只有另外三公中的两人。秦识薇,何德何能?就因为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吗?别开玩笑!

第110章:被卖了还倒贴钱

相较于某些人嫉妒得红了眼,有些人觉得她越发棘手,谢韫对她却是带着几分担心,虽然谢韫之前也该诉自己不要担心,秦妹妹会自己处理好的,但是,有些事情并非是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不是不信任,而是在感情上不能控制。

她生在世家、长在世家,虽然对于家族的各种权利之争还完全不到参与的时候,但是,仅仅是她娘告诉她的那些——仅仅是将一些事情告诉她而已——有些时候就能觉得毛骨悚然,世家的复杂,世家的强大,世家的冷血,那绝对是超出人的想象。

所以说,就算这次王太尉没什么事,或者说对于秦妹妹来说是好事,她也依旧不可能放心得下,因为,一旦牵扯上关系,可能就会陷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她的想法那都卸载脸上,识薇岂能看不出来,凑近了些,压低了生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想无意。来,小姐姐,笑一个。”识薇笑得惑人。

识薇一直都叫她“美人”,偶尔会因为比较严肃的事情,会连名带姓的叫她,她倒是想过让识薇叫她一声“姐姐”,然而,“小姐姐”三个字从她口中喊出来,感觉比叫“美人”还要不正经,谢韫不由得脸红,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待反应过来,气得瞪她。

识薇直接笑出来,“你们玩吧,我一会儿回来。”很是洒脱的摆摆手,好像完全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可能会对她日后造成莫大的影响。

她心里有没有数,别人不知道,但是,就这份洒脱与淡然,也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

王太尉的书房在前院,王氏单在建安的人数就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更遑论还有更多旁系在建安以外的地方,这么多人,但是能进入王太尉书房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识薇当然不是第一个外人,然而,却是第一个外姓女子,也是第一个年龄如此小的外人。从这一点来说,识薇似乎还应该感到荣幸。

坦然的跨过了那道多少人看来高不可攀的门槛。

王太尉的书房很大,普通人一家子的住房,都未必比得上他这里的占地。

识薇进去之后,还绕了两个门,才看到王太尉。

王太尉这会儿正在写什么东西,抬头看了识薇一眼,“丫头来了啊,老夫这儿还有点事情,你先坐会儿喝点茶,或者在我这书房里转转也成。”

态度显得很随和,甚至带着几分亲昵,识薇不知道这老爷子是对小辈都是这态度呢,还是对她“另眼相待”。不过,这些问题,识薇从来就不会去深究,因此,还就真不客气的开始在王太尉的书房里转悠,原主收罗了不少书,但是,对于王太尉的书房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完全没有可比性,王太尉的书房里,各种书籍齐全,包罗万象,但是吧,不将书取下来,你就不知道是什么书。

说起来,书房一向是重地,地位越高的人,里面的重要东西就可能越大,一般而言,就算是至亲,也轻易不敢动,就好比,王过等人,想要找本书看,基本上都不会自动手找,像识薇这样“不懂规矩”,将客气当真的人,王太尉专门在书房里伺候的侍从,还当真是瞠目结舌,他心里很怀疑,这姑娘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看着识薇,欲言又止,再看看自家大人,明显是瞧在眼里,却面无异色,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说起来,真要看,也看不了多少,找书虽然不方便,但是,每个区域基本上还都是相同类型的书籍,她也只是想要大致的了解一下,正要看,其实完全可以去找她家美人,身为国师大人,还是从裴家出来的,他还是给学富五车的人,所以,绝对不能小瞧他的藏书量。

之前每次见面,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果然是美色误人啊,见到她家谨之,就只想撩撩撩,想着怎么吃到嘴,拖上床,总之是满脑子的黄色废料,现在想来,识薇都唾弃自己,她怎么就变成这样的人了呢?下次……下次走的时候,要两本书,美人在前的时候,肯定还是美人最重要,其他的事情都靠边。

识薇承认,她就是个沉溺美色的庸俗人。

正等王太尉忙忘了手上的事情,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并非王太尉故意晾着识薇,是他手上确实是有事,当然,想要瞧瞧识薇的心性也是原因之一。

王太尉走到识薇边上,识薇这会儿倒是在认真的看书,不过,当真是沉溺进去了,那么,边上突然多个人,受惊的可能性比较大,然而,识薇只是淡定的将书合上,放回原处。“太尉大人忙完了?”

一般人若是等了这么久,多少都会有点情绪,尤其是年轻人,但识薇显然又是例外,她心平气和,不骄不躁,完全不是装出来的,这一点,王太尉看得很清楚。

王太尉在心中再度叹息,然后实在忍不住,问道:“丫头,你师承何人?”

识薇心头瞬间明白,这是有人又给她脑补了一个老师?严格算起来的话,她的老师应该就是她父上,虽然,其实教她各种本事的人各不相同,但那些人本质上于她而言,也就是过客。识薇轻笑,带着点思念与孺慕,“不要意思,太尉大人,不能告诉你。”

尽管拒绝得很干脆,但是王太尉也没有恼怒,毕竟,既然私下里教导出这么个姑娘,丝毫不露迹象,想也知道,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个答案也不算意外。

不过,他也从识薇的反应中知道,确确实实是有这么个人存在的,这姑娘,对至亲冷淡疏离,对外家的人更是堪称狠绝,当然尽管可能还是朱家人先惹到她的,这个年龄就做到这个份上的确实不多,虽然不至于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却也是不怎么将血缘亲情看在眼里的。

唯独说道师尊,表情跟身上的气息都是格外不同的,足见这人在她心中无上的地位。

王太尉到底不是那种一定要追根问底的人,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丫头这是喜欢杂书?”面前这书架上,都是杂书,也是识薇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

“挺有意思的。”杂书,其实可以了解一个国家的不少东西。

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而是说有意思,这个答案,似乎有些玩味。

“那丫头,对老夫这个书房有什么看法?”王太尉似乎很有闲情逸致。

识薇偏了一下头,姿态是随性的,眼神也是干净透彻,不过在王太尉眼里,终于有一点这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天真。

识薇笑道:“给大人一个小建议?”

“哦?”识薇这话倒是完全的出乎预料,“丫头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

识薇伸手点了点书架上的书,“书册脊背上,可以写下书的名字,明确知晓作者的,也可以添上去,看上去一目了然,方便寻找。”

王太尉立即拊掌,“这建议确实是好。”虽然说,书房里的书,大致的位置他都知道,然而就算如此,需要的时候也还要再找找,毕竟,他看书,不太习惯让侍从动手,年纪大了,记性也不比从前了,这么一弄,的确只需要看看就好,不需要一本一本的拿下来。“进入这书房的人不在少数,这各家书房,书楼也都不在少数,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一点呢。”

“有些事情,也不过就是灵光一闪,太尉大人无需太过介怀。”

“你这丫头哄人倒也有一手。——来,随我来。”

到了博古架的另一边,从事已经备好了茶水,还专门给识薇拿来了几样小点心,一个个瞧着都很可爱,也让人挺有食欲。

“这几样,好像都是家里的姑娘比较喜欢吃的,丫头你也尝尝。”

识薇倒也没客气,本来就比拇指大不了多少,自然就是一口一个,才不会跟其他姑娘一样还小口小口的,秀秀气气的,吃了第一块,“甜了点。”

一般而言,遇到这种情况,不喜欢大概也不会实话实说,但是,识薇的性情,还就对了王太尉的胃口,笑看着识薇吃了第二块,“既然不是很合胃口,怎么还吃?”这态度,还真不像是对待外人,毕竟,越亲近的人,才会越随性。

“因为现在感觉有点饿了。其实我这个人不挑嘴,有时候有得吃就不错了。”

王太尉心中微动,面上不显,不过,他也拿了一块糕点,“这话,是再正确没有的。”年轻的时候打仗,什么粗的糙的没吃过,还挑呢?!不过,没打仗之后,在王家,倒是一直吃得很精细,尤其是现在,年纪大了,下面的人越发的注重,生怕他有半点不好。放在嘴里慢慢的嚼,“我吃着倒还好啊,丫头你这性情跟一般姑娘不太一样,口味也相差悬殊啊。”

“所谓性情,那也都是后天养成啊,没什么一样不一样的,有大众化,也不能抹杀了小众不是?说不定在世上的某个地方,我这样的才是大众。再说啦,甭管大众还是小众,如果都是千篇一律,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多无趣。”

王太尉跟识薇闲聊,识薇也不着急,就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气氛倒是和乐融融。

而王过耐不住谢韫催促,过来瞧瞧,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王过神情有点微妙,这不像是“爷孙”,看上去妥妥的忘年交,貌似他爹,王氏宗主,在祖父面前,都恭恭敬敬的,肃穆居多,谈的永远是正事,闲聊什么的,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而对待他们这些小辈,虽然不是刻板着脸,却也是教导居多,最活泼的小家伙,在他面前那也是不自觉的收敛着性子,大多都是低头,垂耳恭听状。

所以,他该说,秦姑娘的本事果然是大得很。担心她?那真的是很多余。

不知道这正事是已经聊完了,还是还没开始?王过犹豫着要退出去。

“站在那里作甚,还不进来?”王太尉的位置,正对着门口。

这一下想要退出去也不行了。

王过进来,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祖父。”

识薇看了他一眼,王过这个人,在外面的时候风流倜傥,相比一般的公子高大强健些,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不过,在谢韫面前,被怼得好像有点怂,在王太尉面前,身上那点不正经的调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看上去就稳重了不少。

拿来的这些小点心,识薇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

“要不要再来点?”王太尉笑问道。“十几岁的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点,不像家里的那些个丫头,猫儿食,瘦瘦弱弱的,看着就不康健,还是丫头你这样好。”

王过这心里边,真的不太好形容,其实他挺想问问,祖父,你几个时候见过家里的姐姐妹妹吃东西的?她们瘦瘦弱弱的你嫌弃,怎么就从来没见你提起过?

“不了,差不多了。”最后一块吃进嘴里,喝了一口茶。

短短时间,王太尉也知道,识薇是个“不客气”的,说不需要了,就真不需要了,不会故意客套。

王太尉瞧了一眼王过,然后和蔼可亲的对识薇开口,“丫头啊,你看我这孙儿可堪造就?”

自己祖父对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姑娘说这话,让王过觉得莫名的羞耻,他果然就不该过来了,不过,祖父没让走,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带着,眼观鼻鼻观心装雕像。

“太尉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王太尉叹息一声,“王氏跟其他世家不太一样,要的是文武双全,不过,人的精力有限,天赋也各有不同,如此,多是平庸,都平庸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总要有那么一两个突出的,才能带着整个家族继续走下去。家族对过儿多有栽培,希望他不负期望,事实上,他的表现也不算差了,不过,到底还是不够的,他所欠缺的,有些多。不过这些东西呢,在丫头你身上,老夫却是全都瞧见了。”

“所以,太尉大人这意思是,想让我带带他?”

“带一带这话,却是太温柔了一些。”

“有诗云‘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学问上这样,其他方面亦是如此。太尉大人想要他成长起来,在军中去混几年,再到官场上混几年,他有那个资质,届时,自然就能达到你的要求了。简单直接有效,不存在温柔不温柔的说法。”

王太尉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这小子有些东西还没有正确的意识到,说了他也不明白,他还需要领悟,他需要一个领路人,这些东西如果不明白,那么,不管是现在的边境,还是现在的官场,他都容易走错路,容易钻牛角尖,甚至是走极端,届时,就算是爬上了高位,也非吾所愿,再说,他还可能在这个过程中被毁掉,那就太让人痛心了。”

识薇大致明白王太尉的意思。“我现在能让他看的,也不多,毕竟,天地太小了。”

“对他现在来说,足够了。至于丫头你嘛,现在天地小,将来未必。”王太尉意有所指的说道。事实上,“天地太小”四个字,王太尉就明白了识薇的“野心”。

识薇笑了,与平时的笑不太一样,是那种强大而自信的笑,“承您吉言。”

这姑娘,果然是不甘于内宅,压不住的。“丫头这是同意了?”

识薇点点头,“不过我有条件。”

“这是应该的,你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我最近在训练家中的护卫,单单在校场那先训练是远远不够的,皇城六卫,王家人应该不在少数,差不多的时候,想借点人,借点地方给他们练练。”

王太尉沉凝,“大将军府的护卫,应该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吧,他们的身体……”

“没那么严重,事实上,严格来说,他们其实不到退役的地步,说起来也是战事不吃紧,再说啦,以我现在的训练方式,他们也不适合在战场上与敌人正面对抗。如果你将王过完全交给我来调教,那么,他也要跟着训练,没办法,太弱了。”

王过后牙槽咬了咬,到底是没敢吭声,现在,他完全没地位。

“既然交给丫头调教,自然都是你说了算。至于你的条件,完全没问题,不过,你的条件仅仅是这样吗?而且,那些人,到底是你父亲的人。”

“太尉大人多虑了,那不是给我自己培养的人手,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看不过眼吧。”

王太尉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仅仅是看不过眼?那你帮王家……算了,这种事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姑娘的想法真的是难以琢磨。“那么你自己呢,没想要点什么?”

“震天弓不是已经在我手上了吗?”

王太尉一愣,随即有些无奈的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轻易不肯占便宜,凡是都算计得清清楚楚的,轻易不肯越界,就算是想要“算计”她,怕是都是很难。

识薇笑而不语。随后目光落到王过身上,笑容中带着点不怀好意,“从明天开始,王大公子就到大将军府报道吧,对于你们来说,稍微改变一下形象,应该不是难事。做好心理准备,吃住都在大将军府,在你出师之前,你需要‘闭死关’,所以,一切都要跟大将军府的护卫一样,你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典军之下的第一人,什么时候做到了,什么时候进行下一项,王大公子不要让人太失望啊。”

王过从小锦衣玉食,改变一个身份,去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跟一群完全不一样阶层的吃住在一起,别说是想要成为他们的“老大”,短时间要融合进去,都是一大问题。

王过预感成真,这哪里仅仅是悲催那么简单。“我下个月成婚。”王过瞧自己祖父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甚至还有点看戏的感觉,硬着头皮垂死挣扎一下。

“哦,给你三天婚假。当然,如果你想每晚抱着媳妇儿睡,那你就辛苦点,自己来回跑呗,但是,如果事情暴露了,给大将军府带取麻烦,呵呵……”

王过头皮发麻,这女人真是太恐怖了。

事实上,等到那时候,一天训练下来,爬都爬不起来了,还往家跑?各种讲究的贵公子,也能变成倒头就睡的糙汉子。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王太尉一锤定音,完全不给王过反对的机会。“不过,吃宿都在大将军府,总不能白吃白喝,这住酒楼客栈都还要钱呢,何况还要你辛苦,所以,该有的费用还是不能少的。对于王氏来说,最重要的是人。”

这句话,第二次听,识薇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有可无的点头。

所以,王过接下来至少三五几个月的苦逼日子被定下了,只是,王过觉得自己是被祖父给卖了,还是倒贴钱的那种。

第111章:不择手段

事情谈妥当了,识薇依旧被王太尉给留下了,要知道,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大多都比较的喜欢下棋,其一,下棋对于不怎么动弹的老年人来说,很合适,其二,多多下棋,对他们而言,也能让思维更活跃。留着识薇下棋,倒不是知道识薇下棋多厉害,只是想拉着识薇多陪陪他而已,除了惋惜这不是自家孩子,也不能做自己孙媳妇,还有自家的小辈都不像这个丫头,不仅是说什么都能跟得上,脾气也挺投契,自家那些,一个个在他面前都拘谨得很,即便是态度温和点,也改变不了什么。

人老了,其实脾气也就软和下来了,想要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奈何,都是奢望。

好容易逮到一不同的丫头,还是别人家的,不能随便见的,自然就要留下来,就当是仗着辈分,仗着地位,“强”留人了。

识薇倒也是不介意,主要是,王太尉深谙留人的技巧,知道识薇的“野望”,自然就知道识薇最想知道什么,而他身为太尉,掌印事,要做识薇的解惑人,就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撒下点诱饵,识薇可不就自动自觉的留下来了。

识薇哪能看不出来,毕竟,王太尉表现得如此明显,事实上,她对这老爷子并不反感,就算没有这些“小手段”,她也不介意花费点时间。

在大周,她花在亲人身上的时间到底是太少了,若是原主的亲人们是好的,她倒是不介意做个孝子贤孙,友爱兄弟姐妹,但是,问题来了,如果原主真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大概是也就没她占据这具身体,自然就没她什么事儿。

对比识薇,好像哪儿哪儿都符合心意,王过这个往日里他看重的孙子,就怎么看怎么嫌弃,像赶苍蝇似的挥手让他赶紧走。

王过看识薇的眼神,越发不对劲儿了,这个在接下来将“折磨他”的女人,现在还抢走了他的祖父,夺了他的宠,尤其是……

识薇笑着对王过挥挥手,“王大公子,好好享受你今日仅剩的美好时光吧,相信我,就算是你现在觉得无聊,过不了几天,你也会非常的怀念。”

那不怀好意又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人手痒,想要抽她,不过,王过也很清楚,自己肯定是打不过她,到时候他反被揍了,祖父大概还会说揍得好。

因此,他也就只能灰溜溜的走人了。

没了秦姑娘,他回去之后还要面对谢韫,不过,谢韫也就是担心秦姑娘,“放心,好着呢,被我祖父留着下棋,我祖父俨然是将她当亲孙女看呢,我现在都被嫌弃了。”

“只要眼睛不瞎,做长辈的那肯定都是更喜欢她,也不看看,你哪点能跟秦妹妹比?”

要说谢韫怼他,也基本上就都是基于这一点,一次两次的,王过也不恼了,反而笑得越发的风流倜傥,“事实上,眼瞎的人还不少。”

谢韫刚才就算是怼人,那也是笑着,心情还不错,现在笑容完全淡了下去,要说最眼瞎的人,当然就是秦妹妹的那一群亲人,明明应该是对她最好的人,他们却伤她最深。

不过没了识薇,谢韫也就觉得无聊了,以往其实没这样的感觉,明明跟其他一样的姑娘坐在一起,闲着说说话,玩点文雅的东西,混时间似乎也很容易,然而,现在似乎完全提不起那个兴趣,谢韫很清楚,自己在渐渐的脱离原本的圈子,这其实不算好事,不过,她完全没有想要去“挽回”的意思。

不过,最后谢韫还是找到了消磨时间的法子,因为肉团子。

宝妍郡主错过了识薇校场的精彩表现,在听说是的时候还挺懊恼的,几次来找识薇,结果她都有事情,别人都只以为是今日识薇救了她,所以让她有点黏人,但是,谢韫知道,并不是这样,真正救她,是在猎场,在那种惶恐无助的情况,遇到识薇,当然更容易产生依赖心理。

以前,谢韫跟宝妍郡主没什么交集,毕竟年龄相差比较大,玩不到一块儿,现在因为识薇,这一大一小倒是意外的碰到了一起,然后发现,年龄兴趣什么的,其实都不是问题,因为她们喜欢同一个人。

谢韫干脆就带着肉团子玩了,意外的,这肉团子还挺好玩的。

不过后面一直等到差不多晚食的时候,识薇都没有现身,倒是王太尉身边的侍从,特地的来告知了谢韫一声,说是太尉大人要留秦姑娘一起用晚食,而且是因为秦姑娘的意思,他才特地的走一趟。事实上,似乎也的确是如此,如果不是识薇想起谢韫,王太尉那样的人,也不会重视谢韫这样一个小辈。

像谢韫这样的姑娘,不管在自家的地位多高,在其他家的长辈眼中,也大概不会有这么一个人,而就算是在自家长辈眼中,除了因为血缘关系的那点关爱,剩下的大概也就联姻价值,除非是像识薇这样,才会引起重视,这就是属于女孩儿的悲哀。

王太尉留识薇同食,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件小事,但是,要知道,就算是王家的小辈,也没有几个人与王太尉同桌而食过。

还有那侍从的态度,尤其是提及识薇时的恭敬语气,更该察觉到,王太尉对于这姑娘的重视,比他们预想中还甚。

如果说,识薇因为跟几大门阀的有着重要地位的小辈交好,叫人重视,也叫某些人嫉妒,那么被王太尉看重,就完全是另外一个层次了。

小辈交好,或许可能只是很简单原因,但是长辈重视,尤其是王太尉这样位高权重,跺跺脚,整个印国都可能抖三抖的人物,就必然有着极其特殊的原因了。

识薇的出身,现在大多数人大概都已经知道了,一个位比三公的大将军,看着似乎非常的重要,值得拉拢,然而,心里有数的人都该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而且,就算是要拉拢,也完全没到王太尉亲自出马的态度,那么,显而易见的,就只能是她本身的原因了。

——优秀!

没人会去怀疑一个太尉看人的眼光。

差距大到只能仰望的程度,那么就不存在所谓的嫉妒了。——当然,这一条也并不是适用于每一个人,于他们而言,自己都不能拥有的,别人拥有的,就该毁掉。

如此这般,后来晚食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都心不在焉。不管是公主郡主,诸多的世家贵女,原本总能找到令自己有优越感的地方,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们,她们的高贵身份,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尊贵也只是一层外衣,能让同龄人看到,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也什么都不是,哦,当然,还是能做一颗棋子的。

王过的心情与他们又不一样,这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也就意味着他悲惨的日子在一点一点的逼近。如果换个地方或者换个人,王过大概还没这么“忧伤”,主要是,在不知不觉间,识薇好像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如果只是友人,倒还好,如果换了一个角色,那个还是姑娘的女人,可能会变得超恐怖。

“改之你的兴致好像一直不太高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崔宣和温声问道。

王过这才想起来,自己明天开始要“闭关”,似乎还没有告诉他们,“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一声,祖父给我请了个‘先生’,从明天开始,我要单独上课,时间短的话,可能是三五个月,但是如果长的话,一年半载也说不定,这期间,你们大概都找不到我。”啧,秦姑娘那样的先生。

“还有这事儿,之前怎么完全没听说过?”王过的一个堂兄下意识的问道。

王过笑了笑,“祖父也是之前才告诉我的,连父亲母亲都不知道呢。”

同为王家人,能与王过比肩的其实不是没有,不过因为王过的身份高一线,所以,家族的资源更偏向他一些,这自然就让其他人不忿,因为这一点的偏向,就可能让彼此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们或许不能肖想宗主的位置,但是,他们这样的大家族,也绝对不是一个宗主就说了算的,就像谢氏,谢司徒可不是上任宗主,他而今在谢氏的地位却也绝对的超群。

王太尉单独给王过开小灶,这时间还这么长,谁知道他们到时候的差距有会有多大。因此,某几个人彼此的看了看,决定立即回去找自己的父亲或者祖父。

王过看在眼里,却不置可否,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不管这些人怎么想,有什么打算,总之,因为“先生”的特殊性,就不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因此,王过就跟没看到一样,淡定得很。不过,也因为自己这独一份的待遇,别人想要还没有呢,王过心里也就想通了,不可改的事情,何必多想,不过是自选烦恼。

“找不到你?不至于连成婚的时候都见不到人吧?”谢洵调侃道。

“成婚那天肯定是能见到的,之后就不好说了。”“先生”就只给了三日的假期,娶亲之后跟妻子回门,然后就狠心的拆开这一对新鸳鸯,还真是狠心呢。

“那没事儿,我们见不到,只要新嫁娘能见到你这个丈夫就成了。”谢洵继续调侃。

王过回了他一声“呵呵”,还真是天真。

同桌的恩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之后连新娘子都见到他了?

王过却不想再继续多说这件事。

晚食之后,王太尉倒是没有再继续的留着识薇,识薇跟谢韫一起离开的。

谢韫倒是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在分开的时候,识薇从她的马车上下去,识薇站在地上,谢韫坐在马车里,她认真的看着识薇,“秦妹妹不会有事的,一直都会好好的,对吗?”

“对。”识薇笑着,很笃定的点头。

谢韫也笑了,“我相信。”然后就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还真是个可爱的姑娘。”识薇低声笑了一声。随后直接翻身上马,率先打马而去。

在识薇离开后不久,王家的不少人就找上了王太尉,这些人中,有些是他兄弟,有些是他堂兄弟,有些是他侄子,剩下的还有他儿子们。

王太尉在练字,对他们找上门并不意外,这种消息一旦放出去了,就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要是不找过来才叫奇怪了。不过,王太尉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词儿。

不过这些人这会儿倒也不敢打扰他,一直安静的等着,就算知道他一时半会可能写不完,也没有要暂时离开的意思,就那么等着。

跟之前识薇不同,王太尉实打实的晾了他们半个时辰,这才慢悠悠的放下笔,接了侍从递过来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手,安坐了,端了茶,“说吧,这一大群人来,都有什么事?”

这套路好像有点不太对,难道不是“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吗?

不过,就算不是正常套路,他们也照样要进行下。

“听说大人找了一个不错的先生?大人为了家族鞠躬尽瘁,我等实乃不急。现在就想问问,大人准备让哪些孩子跟着先生学习?”说话就先扣大帽子,这也是套路了。

王太尉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堂兄,“你们也不必恭维我,你们也该知道,就只有过儿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的份儿,此事没得商量,你们也无需多费心思。”

多的这么直接,往往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是,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少说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而且还是闭关式的学习,想也知道,肯定不会简单,轻易的放弃了这样的机会,简直就是傻子。

“大人,这所谓教一个人是教,多教几个人肯定也是没有问题的,如果那位先生有更多的要求,也不是不能满足,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多舍点东西……”

王太尉淡淡的看过去,那人自觉地熄了声音。

“这先生,乃是老夫早年结下的一份善缘,请其出山不易,他是个淡泊名利,不在乎身外之物的人,答应只教导一个人,她对我们家小辈的情况基本上都知道,过儿是她点的名,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这唯一的机会都没了。”王太尉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掰,说到最后的时候,看向自己的嫡长子,现任宗主,王过他爹。

这是直接将问题丢给王宗主了,当宗主的还想躲懒?事关你儿子,你继续躲下去试试?王宗主显然绝对不是吃素的主儿。“诸位……”然后就开始时滔滔不绝,要轮扣大帽子,那可是这位宗主的拿手好戏,他什么时候都能站在制高点,大道理一堆一堆的,谁要不支持这个决定,那就是狼心狗肺,自私自利,不为家族考虑,这种人的存在,就是在让家族失和,是家族分裂的祸根……

让人听得脸都跟着扭曲了。

王太尉看着这个跟自己完全不像的儿子,年轻的时候,甚至怀疑过,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被换了?原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宗主的位置交给他的,但是,到后来,族中的族老们,都意外的拱他上位,而且还不是出于私心,想要弄一个傀儡什么的,而是他的确适合,他在别的方面或许欠缺一些,但是他在处理族内事务上,实打实的有一手,事实上,在他上位之后,他的确将族内协调得很少,争端都少了很多。

凭的是什么?就是这一张嘴?王太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收回目光,眼不见心不烦,赶紧将事情处理好,不要在他耳边聒噪就行。

这边事情还没完,那边就传来消息,王过出事了,说是有几个堂兄弟,连番跟王过切磋,有人失了手,将王过伤了。

闻言,屋内,就没有几个没变脸的,王太尉砰地一声,将手中的杯子拍到桌上,茶杯被拍得粉碎,“好样的,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不是,大人,这不是都说是切磋失手嘛,肯定不是有心的。”有人急忙解释,心中却止不住大骂混账东西,争端可以有,但是,用出这种手段,那不是找死么?

说起来,也是王过的某几个堂兄弟只以为只有一个名额,而不知道“非王过不可”,于是恶向胆边生,联手“废了”王过,然后其他人再争。

王太尉冷笑一声,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王宗主面上也没了那份和缓,冷冰冰的,拿出了身为宗主的真正威严,“王过伤势如何?”沉声问道。

“回宗主,过少爷反应快,只是胳膊上划了一条口子,并未伤到筋骨。”

“这么说,还动兵器了?父亲说得没错,都是好样的。传话下去,凡是参与的人,扣半年的月例。各位叔伯兄弟也都早些回去吧。”王宗主说完,也直接走人。

留下的人却是心头滴血,大家族的月例,可不仅仅是指那点银钱,每月该得的吃食用品之类的,这些,其实根本就没人看在眼里,真正包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从各种珍贵物品,到各种资源,乃至人脉人手,缺了半年,不给你,就会分给别人。

可是,能说什么,既然是所有人,自然也包括王过,王过身为苦主都罚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理由多说一个字。

王宗主回去,也直接了王过院子,这会儿,发妻也在。

王过手臂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虽然都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但是,王家的子弟偶尔受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对于王过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

王宗主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确定的确没有大碍,这才问起了“闭关学习”的事情。

“具体的我不能说,爹你就别问了,你要相信,祖父总是不能害我的。”

王宗主对于自己的孩子倒也挺宽容,因此倒也没有说出“连你老子都不能知道吗”这样的话,“什么时候离家?”

原本安静坐着的王宗主夫人刷的抬起头,“还要离家?”

“父亲说其乃山野高人,连让人见见都不愿,自然不会留在王氏族内。”

王过闻言,连忙低下头,好悬才没让自己喷出来,没想到,祖父也是能这么瞎扯的人。秦姑娘是山野高人?越想越觉得……

“过儿?”

王过连忙正色道:“应该是今晚上。”既然说明日开始,自然是今晚就要去大将军府。

“怎么这么急?这伤……”王宗主夫人急忙起身,有些事情,她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那娘给你收拾些东西。”说着似乎就要开始大包大揽。

“娘,不用收了,用不到,我只需要穿一身,余下的那边会安排好。”跟大将军府的护卫一样,那他现在的衣服都用不上,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

“安排好?山野中能有什么好东西?”

“娘,我是去学习的,不是去享受的,而且,‘先生’肯定也不会喜欢。”

第112章:苦逼的日子开始了

一句“先生不喜欢”,王宗主夫人便立即消停了,首先最起码的尊师重道是需要了,虽然可能只是教导一段时间,并不需要正式拜师;其次,如果先生感官不好,就可能对自己儿子不好,他身边又没个人,有委屈也只能受着。

不过王宗主夫人整个人显得有点“颓丧”,儿子要“远行”,这倒也正常的。

“过儿早晚都要有这一天,你该庆幸,他现在只是去学习,多学点,日后战场上……”

王宗主后面的未尽之言大家都明白。

王宗主夫人很想说,为什么她儿子不能只做文官?就算是行伍为什么不能留在皇城六卫中?显然,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她是一个母亲,同时她也是王氏宗族的宗妇。身为母亲,在儿子的前程跟安危上,可以自私的选择安危,但是,身为宗妇,心里还要有整个家族。

再说啦,世家中的男儿的教养问题,从来就不是妇人说了算的。

“我知道,只是事情有点突然,一时缓不过来,浑身有点不得劲儿,等明天就好了。——山野之中,肯定不比家里,过儿你以前没吃过苦,现在也就当提前适应了,男儿大丈夫,莫任性娇气,要吃得苦,要听先生的话……”

王宗主夫人殷切叮嘱,如果这“先生”不是秦姑娘的话,王过或许就认认真真的听了,并谨记父母的教诲,然而,一旦跟秦姑娘联系起来,他越听就越觉得诡异。但是,避免父母发现异常,他只能竭力的压着心底的情绪,一边还低声应诺。

“好了,你也别絮叨这么多了,过儿这么大人了,又不是三岁小二,哪能什么都不懂。”

王宗主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的确有点多,讪讪地停下来。“对了,过儿伤了这件事,怎么处理的?”一边说着,眼中却闪过一抹狠厉。

“参与的人,均扣除半年的月例。”王宗主淡漠的说道。

王宗主夫人拳头紧握,面目瞬间有些狰狞,“那些混账东西算计我我儿子,现在连带我儿子也要受罚,凭什么?”

“娘,没事的,半年的月例虽然珍贵,但是对我来说不是不能舍,虽然说,时间短的话三五月,但我估摸着,我半年时间肯定都回不来,人脉人手什么的用不上,余下的那些都是身外物,有你们呢,我还能缺那点东西?”王过倒是想得很开。

“也是基于这一点,我才做出这样的惩罚。毕竟他们的名目是切磋。”王宗主说道。

王宗主夫人心中的怒火这才平息了一些,“便宜他们了。”不过,显然,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男人有男人的方法,女人有女人的手段,而且这女人,为了儿子那都是不可理喻的,干出迁怒的事情,简直不要太正常。

王过跟他爹彼此看了看,当不知道,有点事情做也好,正好让她缓缓儿子离家的不适。

“已经不早了,爹跟娘都早些回去吧。”

“过儿具体什么时间走,总得让娘送送你。”

“这个啊,大概还要问问祖父。”自己要改变一下外在形象,肯定还得靠祖父,这具体的时间,秦姑娘没说啊,也不知道大将军府那边,她安排好了没有。

正说着,那边王太尉已经派了人过来,让王过过去。

王过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就过去了,只是,不仅是他,还有他父母都没想到,他就“一去不回”,直接就离开了王氏主宅,连告别都不曾。

而王太尉那里,依旧是书房,不过,这书房是所住院子的小书房。这会儿就王太尉跟之前校场跟在王太尉身边的中年男人在。

什么都是没说,那中年男人给了王过一张人皮面具,这东西,王过曾经接触过那么一两回,现在入手,依旧觉得挺新奇,戴在脸上,什么感觉都没有,就算是出汗沾水,都不会看出异常,而且,如果照射了艳阳,肤色变黑,它也会跟着变黑,要用特殊药水才能撕下来,所以说,他基本上不用担心会无意中被人发现。

王过贴好之后,整个面容看上去就改变了,那张俊脸变得普通起来,从左眉到鼻梁,还有一道疤痕,即便如此,王过整个人看上去也并无不和谐的地方,年龄看起来也是二十上下,所以说,好像没什么影响。

王过之后要打交道的人,多是大将军府的那些护卫,他们或许在某个地方见过王过,但是绝对没有正面的接触过,所以,王过改变一下样貌就足够了,不需要性情什么的都要伪装。

“给你安排了一个身份,被人迫害的世家公子,跟你本身更贴合一些,但是,你平日的性情还是有些不符合‘迫害’这一点,所以,你要学会收敛,不说要你做得多好,至少也沉默冷淡些,不过,你才过去,跟那些人肯定格格不入,想热情也热情不起来,等慢慢有个过度,让他们慢慢接受你,你恢复一些本性也没关系。名字就叫汪树人好了。”

“祖父放心,我会努力的。”王过说道。

“我也相信你不会让祖父失望的。”

随后中年男人又给了王过一身普通衣服,从里到外,“过少爷且换上,一会儿我们就走。”

“现在就走?”王过也是惊讶。

“这个时间点正好,天黑了,又不算太晚,离宵禁还有一点时间,某些盯着你的人,大概也不会知道你走得这么急。到了那边,也足够时间将你安顿好,不会打扰你家‘先生’。”

王过这一下却是没掩饰面上的表情。

王过换了衣服,拎了一个包袱,里面有两身换洗的衣服,外加一些碎银子,这是把戏给做全了,好吧,也不算,真计较起来,他身上的破绽依旧不要太多,不过,王太尉很相信识薇的能力,她肯定能处理好。随后,王过就跟着中年男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所以,王宗主夫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儿子回去,派人前来询问,才知道儿子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了。这是后话且不提。

中年男人将王过送到大将军府,倒是没有去敲正门,而是去了前院的侧门,而这会儿也就他一个人了,这种事实乃第一回,心里多少有那么点紧张不安,深吸一口气。

门开了,到底是大将军府,也不至于做出没开门就谩骂的事情,门房举着灯,看着眼前气质颇为不凡,但是穿着却听落魄的年轻人,“这位公子有什么事?”

“我找贵府大小姐。”王过冷漠的说道。

这倒不是装出来的,王过性情比较外向,不比一般的世家公子内敛,但是,那也是对待朋友,对待同层次的人,而不是一个下人,这不仅仅是他的问题,而是包括识薇在内,都有这样的“毛病”,或者说,这是所有人的“毛病”。

一个年轻男子找自家大小姐,发生在别人身上,肯定不寻常,但是,大小姐身上,却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那你等会儿,小的去通报一声。”然后门就关上了。

被人关在门外这种事,也是头一回了。

王过倒是没等多久,门再打开的时候,识薇走了出来,将王过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笑了,“倒是比我预计的早一点。行了,进来吧。”识薇偏了一下头,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她往墙裙下的黑暗中看了一眼,她知道那里有人,而且还知道是谁。

对于识薇来说,除了像裴真言那样可以隐匿自己的人,余下的,她越容易认准了,根本就不需要通过面貌长相,因为这种人,在她“眼里”都是不同的。因此,白日里才注意过的人,完全没道理现在就能认错了。

倒是王过,什么都没说,就被识薇给认了出来,要说半点不诧异,是绝对不可能的。

进了门,那门再度关上。

送王过过来的中年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那门,若有所思,他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这姑娘,似乎比预想中还要不得了啊。”

王过跟在识薇身边,这会儿却显得格外的安静。

“你现在这是什么身份,落魄公子?”

“迫害。”

识薇点点头,“迫害倒是更好一点,如果是落魄的话,必然是经历过一番人情冷暖了,气势没那么强。名字呢?”

“汪树人。”

“汪,王;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祖父取的?若是的话,他对你的期望还挺高的。”

王过没再开口,算是默认了。

识薇知道他现在情绪也高涨不了,像她这样,随便扔什么地方,都能不带情绪,随时活蹦乱跳的人,还真是找不出几个的。不过,识薇心想,你很快就没那心思“伤春悲秋”了。在王过看不到的地方,识薇笑得越发不怀好意。

王过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

校场周围还点着无数的灯笼,护卫还在人或朝天的训练。

王过看着与一般校场完全不同的布局,也明白了识薇口中所说了不同训练,确实是不同。

“赵典军。”

赵典军听到识薇的声音,立即跑过来,满头大汗。“大小姐。”

“带着他一起训练,你们都完了之后,让他再加十组。他会在大将军府待一段时间,今日开始,吃住都与你们一起,不用负责大将军府的安危,所有的训练都要参加,该做什么,你告诉他就行。”

赵典军看了看王过,在他眼里,这年轻人冷冷的还有点阴郁,虽然穿得一般,但是不像是普通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不过,心里对他又有点怜悯,一上来,大小姐就下狠手。

识薇不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她的训练还没结束。

识薇现在的项目跟他们是一样的,不过,她的动作却相当的迅捷。对于有武艺傍身的人来说,这些项目其实都没有难度,难的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将自身一遍又一遍的锤炼。

明明是很简单的东西,王过的目光却落在识薇身上,难以移开。

“别看了,大小姐早晚都会在,不去国子监的时候,时间更长。抓紧时间,完不成不能睡觉,睡不好又会影响明日的训练,然后只会越来越糟。”赵典军拍拍王过的肩膀。

王过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跟着赵典军训练。

本来以为会很简单,实际上也的确不难,但是,这只是开始。

“完成所有的项目是一圈,一组是五圈,我们需要完成十组,大部分人都是第六组,还有一部分在第五组,不过大小姐第八组马上就要完成了。你要加油,我们全部完成了,你还有十组。”赵典军叮嘱完了,又继续。

刚刚完成一圈,稍微的体验了一下,王过再算了一下自己后面需要完成的量,好像不是很难,但是,他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身上明明已经热起来,背后却感觉一阵阵凉飕飕的。脚下却没有耽误,继续第二圈……感觉好好,第三圈,第四圈,第五圈……

这一下,王过真的感觉不妙了,速度慢了,体力消耗却越来越大,这才一组而已……

王过觉得,某位心狠手黑的女人,是准备要了他的命!

抬头看向识薇,却发现,识薇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速度,毫不停歇,完成一圈又一圈,面上不同于平常,那是一种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冷然,似乎除了眼前的事情,再没有其他。

等到大将军府的护卫最后一个都完成的时候,不少躺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王过也想趴下了,然而他完成的量大概也就是六组。后面还有十组……

识薇站在丈高的障碍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过,笑着打了一声呼哨,“恭喜你,再完成十圈,就可以去睡觉了。”

王过喘着气,抬头看着识薇,手心更痒了。

“加油啊,可别中途趴下了,让我这个小女子瞧不起啊。”识薇笑得更欠抽。

王过咬咬牙,继续。他是打不过她,但是绝对不能让她看扁了。

倒是其他人,说实话,他们还没见过识薇这种不正经的调调,所以说,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男人,跟他们大小姐关系或许是不错的?

而同样一直跟着训练的秦承业,微微的蹙着眉,感觉这个人有点熟悉,但是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不过,他现在也完全不想动弹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去想。

“完成了,就早点回去休息。明早继续。”识薇说完,从障碍墙上跳下来,继续。

别人相互扶着,拖着步子往回走,但是,赵典显然不会就这么离开,哪能让大小姐跟一个外男独自待在校场。让人去叫了两个负责巡夜没有参加训练的护卫过来。

对于“想太多”的赵典军,识薇也无可奈何,这的确是为她着想,又没有妨碍到她,识薇自然不会不知好歹,自然就放任了。

识薇倒是没给自己规定量,而是将自己压榨到极限。

王过到底不是秦耀宗那样的弱鸡,识薇停下的时候,他倒是也还差两组就能完成了,不过,他也差不多了,要坚持下去,花费的时间怕是有点长。

“完了再回去,或者睡一觉明早补上,你自己选择。——你们两带他回去。”然后,识薇懒洋的走人了。

王过一直强撑着才没让自己直接趴下,弯腰撑着膝盖,汗珠大颗大颗的滚下来,心跳快得不像话,气喘如牛,眼前一阵阵发黑,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练到这种程度,以前的辛苦,简直就不值一提,回想起来,那简直就是一种幸福。

可是真的要留到明天吗?明天补上,后面肯定还有大量的训练,他是不是又要完不成?不想让某人小看,而且,想要那些护卫认可他,甚至推崇他,拖拖拉拉的完不成可不行。

说起来王家也有自己的吐纳方法,王过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可能的恢复一些,不过,他不敢让自己完全的停下或坐下,坐下了,大概就爬不起来了。

两个护卫因为原本就要参加巡夜,所以倒不介意等着,只是,他们也觉得诧异,这年轻人的毅力还真是不得了,最后两组,居然硬撑着完成,尽管花费的时间很长。

就因为这一点,两个护卫对他倒是有点佩服,一左一右扶着他,他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他们身上,他们也并不介意。

“多谢。”王过是个“娇贵”的贵公子,不过现在完全娇贵不起来。

将王过带回去之后,赵典军也在,说起来,他有妻有子,不跟这些单身汉住一起,但是,大小姐将人交给他,总要安排妥当,尽管他现在也很累,只是休息了不短的时间,不至于像刚刚训练完那样动弹不得。

“你们两帮忙准备一下汤药,给他泡一泡。”又看向王过,“汤药是大小姐给的方子,解乏,强体,今晚让人帮你弄,明晚开始,就要你自己来,不过,都是熬制好了的,自己兑水就成,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因为你只训练,所以,跟着大家一起就好。”

“多谢。”多的话,王过现在也不想说,累,非常累。

以至于后来王过直接靠在浴桶里睡着了。

若不是巡夜的轮换,他说不定就要在水里睡一晚。

王过从水中起来,胡乱的擦了擦,然后就去睡觉了的,好几个人的通铺,好在是洗得还算干净,没有问题,即便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依旧撑不住睡了。

然而,浴桶还没收拾。

“这小子,哪儿冒出来的大少爷呢?这是还等着别人来伺候他呢?”

“留着,让他明儿自己收拾呗。”

所以,当王过知道,自己不但跟别人共用浴桶,日后凡是自己的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处理,那脸色,真是不说也罢。然而,他没得选择,这里没人伺候他,也不会单独再给他弄个浴桶,毕竟人不在少数,人手一个,也没地方放啊。

说起来,也是因为要药浴,才给准备的浴桶,以往,可不就是直接拎一桶水,兜了水洗洗就完了,哪还那么多讲究。

任何习惯都是逼出来的,任何不习惯那都是能被迫磨掉的。

总之,王过的苦逼日子开始了,别说是短时间里成为赵典军之下的第一人,适应这样的日子都需要时间,当然啦,如果他愿意下定决心去做,应该也不需要多久,这人就怕“矫情”。

次日,识薇看着萎靡不振的王过,再度笑了,效果看起来相当不错啊。

二话不说,早上的训练继续,时间差不多了,识薇怕怕手走人,因为她今儿要去国子监上课呢。后面的训练,她安排好了,赵典军会负责。

当然,他们也可以进朝食了,明明味道很一般,在王过眼里甚至是粗糙,他却吃得很香,没办法,胃中早就空空。因为极度的不适应,王过根本就不需要伪装,情绪就够“阴郁”了。

第113章:国子监考核在即

这算算时间,识薇步入建安皇城,也已经是十好几天了,但是,她在国子监的时间还真是屈指可数,作为一个学子来说,她还当真是一点都不合格。

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通过考核,国子监也不会管,只是像她这么频繁的“翘课”还真是不多,另外,秦珍薇最近上学的时间也很少,她倒是被迫的。

今日,识薇慢条斯理的走进课室时,倒是意外瞧见了秦珍薇,她精神状况不太好,瞧着人也瘦了很多,这情况倒也不奇怪,毕竟才关了“小黑屋”出来,在那地方,吃住都不好,而且精神上也压抑,要是还能精神饱满,那才叫奇怪了。

在这个班上,也已经跟最要好的朋友闹翻了,看上去孤零零,怪可怜的,但是没人真的可怜她。除了其他的人本身就不怎么待见她之外,余下的大概是因为识薇。

倒是识薇进来的时候,课室内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个班里面,昨日去了王氏主宅的,不是没有,只要去了,就能知道,昨日出尽风头的人是谁,不管是那出神入化的箭术,还是得王太尉的看重,还有就是据说不善诗词,结果张口就留下了可传为名句的佳句,这些都将其他人掩盖的一点余辉都不剩,不信问问其他人,昨日在王氏主宅,可还有其他人做了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大概都会哑口无言。

秦珍薇夜抬头看了识薇一眼,也仅仅是一眼,很快就垂下目光,不然,她担心自己克制不住内心的仇恨,想要扑上去跟她拼命。

然而现在,她只能忍耐,不管是娘还是兄长,都要她忍着!

秦识薇现在惹不得,所以不能惹!不管心里多痛苦,有多少的眼泪,那都得全部咽回去。

识薇倒是泰然自若,对于众人目光都视若无睹。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桌上干干净净的纤尘不染,东西也摆放得整整齐齐,这就是有人专门打扫整理的好处了,不管你多久不来,都不用担心桌上会积灰。

识薇一般都是压着时间进课室的,不过今日稍微的早点。

她才坐下,她前面坐在一处说话的两个姑娘转过身来,“秦大姑娘,上次夫子都说让你此番参加甲子班的考核,这对秦大姑娘来说应该轻而易举吧,毕竟,秦大姑娘你那么厉害,理所当然该进甲子班的。就是不知道秦大姑娘准备参加哪几门课程的考核?”

“所以,这是到本月的考核时间了?”识薇问道。

所以说,秦珍薇今天之所以会来国子监,也是因为这个?!

国子监的考核时间倒也没有固定,不过,一般都在中旬,早不过十三,晚不过十八。

“对啊,不过秦大姑娘你这几天都没有来,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另一姑娘忙说道。

“这考核的课程都有哪些来着?”原主学的东西比较的专注,考核基本上都不关注别的,因此,在这方面的东西比较的模糊,识薇也就懒得去仔细想。

别说是两姑娘面面相觑,就算是其他竖着耳朵听的姑娘们觉得不可思议,这都要考核了,还不知清楚考核的东西,所以说,这是根本就还没想过要考哪些啦?这是因为自信,随便考都能通过,还是怎么着?

“经史这是必考的内容,甲班、乙班至少良好以上,丙班、丁班必须合格以上。除此之外就是诗词、书、画、棋、礼、乐、数、绣艺、骑射这九门,甲班的需要择选其五,甲子班需要四门优秀,另一门至少合格,或者三门优秀两门良好,甲丑班三门优秀,剩下的两门至少一良好一合格,或者是两优秀三良好;乙班择其四,乙寅两门优秀……”

另一个个姑娘伸手拉拉说话的姑娘,笑道:“秦大姑娘是要参加甲班的考核,后面的应该就不用说了。”

识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么论起来,甲子班跟丁未班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毕竟,在丁未班,除了经史必须达到合格,另外的择选两门,合格就可以。

而且,是优秀,是良好,还是合格,考核的标准都很严格,而且设的门槛还比较的高。

“骑射这一门,秦大姑娘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书必然也是十拿九稳,剩下的,秦大姑娘会选择什么?”最先开口的姑娘似乎格外的好奇。

不管是真好奇,还是有其他的什么目的,识薇倒是全无影响。

被选了两门,她也没打算否认,实际上,这九门,诗词肯定排除,绣艺也一般,剩下的,那都难不住她,不过对于“礼”这一门她嫌烦,而且,大周跟印国的礼,或许会存在一些差别,在没仔细的了解印国的“礼”之前,为了避免麻烦,不要涉猎比较好,在“乐”上,也可能存在这方面的问题,她过来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些,尽管依旧在尽可能多的了解,也主要集中在经史方面,所以,似乎已经是没得选择?!

“书,画,棋,数,骑射。”短暂的思虑之后,识薇果断的给出了答案。

显然,识薇的选择还是有点出人预料的,绣艺不说,诗词、礼、乐这三门可是比较热门的选项,是个姑娘里面,至少有八个会选择乐,有六个会选择诗词,有五个半会选择礼,结果她一项都没有选,而数、绣艺、骑射这三门是比较冷门的,绣艺就不说,甲班两个班,能有三到五个人选择就不错了,但,数跟骑射就更少了,尤其骑射,虽然对女子要求没有男子那么高,但是能达到良好的,基本上都没有,优秀就更是不可能了。

所以说,果然是将门女么,比较……

有那么几个瞧瞧的收回目光,心里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

不过,一门都拿不到优秀的人,在识薇面前什么资格都没有。

钟声响起,夫子踩着钟声进来,依旧是那位识薇第一次进入课室时的夫子,虽然刻板迂腐了一些,但是性情比较耿直,至少识薇对他没什么恶感。

见了礼,归坐。

夫子见到识薇,似乎还挺高兴,“听说此番狩猎,秦大姑娘收获颇丰?”

识薇笑着点点头,“尚可。”

“这话可就谦虚了,力压一众男儿,甚至是武将,拔得头筹,岂能说是尚可。”

“学生对自身的能力,还是自信的,只是觉得猎物尚可,毕竟,杀生太多有伤天和,当适可而止,若真权力施为,这猎物不知道有多少,因此,只说到手的猎物尚可,却也并没有不满足的意思。”尊师重道,对于夫子非恶意的话,识薇自是耐心解释。

“原来如此,如此想,自是再好不过的。”夫子捻须颔首。“对于此番考核,你可准备好了?准备考哪几门?”

识薇将方才给出的答案再说了一遍。

“你自己是什么水准,也唯有你自己最为清楚,以你的情况,旁人便是想要给出意见都不成。不过,作为夫子,还是想要多问一句,进甲子班,有几分把握?”

“当以全优答谢夫子。”识薇这话不轻不重,却透着强大的自信。

班上的其他人,这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太狂妄了吧,要知道,甲子班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全优的,四优的都比较少,超过三分之二都三优两良,毕竟,这人的确实有限,而且天资也有偏向,不太可能方方面面都是最好的,所以,能说做到三优两良,已经是非常的出色了。五全优?你怎么不说,九门加经史都全优呢?

而夫子着实愣了愣,随后笑起来,倒也没往识薇头上泼冷水,只是玩笑一般的问道:“若是达不成当如何呢?”

识薇偏了一下头,好似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继续留在丁未班给夫子当学生。”

夫子失笑摇头,“你待在丁未班是埋没了。”

“先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于我而言,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夫子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是眼神中却透着欣慰,怎么说呢,在国子监里,学生是分班的,而他们这些夫子,其实也是分等级的,最好的自然就在甲班,而教授丁未班的,自然就是最差的,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不是的,能成为国子监的夫子,本身实力就不容小觑,能教授哪个班,自身实力其实只占据着一小部分的因素,更多的还是看自身的人脉与背后的身份地位。

可是,很多人就是以学生的班次来评定夫子的水准,自身学得不好,往往就怨自己没有一个好老师,觉得自己如果遇到甲班的某某老师,一定不会是这样,说实在的,丁班的人,去听甲班的夫子讲课,或许他们连听都听不懂。

毕竟,这本身的资质就不同,优秀的,随便讲讲就能懂,用一句比较欠抽的话来说——这个嘛,看看就知道了,还需要说什么——对于甲班的人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丁班的人就只觉得云里雾里的,完全就摸不着头脑。

如此,丁班的人,遇到甲班的老师,真的会学得更好?只怕是学的更糟糕才是。

可是有多少人能看明白这一点呢?

“你是个好的,倒是不必说出这等负气话,总之,全力而为,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不负自己的努力就够了。当然,夫子也愿你得偿所愿。”

“多谢夫子。”他说的才不是什么负气话,没做好就负气什么的,那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她秦识薇身上。不过,这种问题也没必要争辩。

随后,夫子就开始上课,一如既往的态度,好像心境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其实不然。

在经史课之后,今日剩下的课程就不在继续,开始填写自己要是考核的课程,然后国子监进行统计安排,明日开始考核。

没多久,谢韫就找了过来。

对于识薇这次的考核,显然,谢韫那是比识薇还要关注在意。

识薇倒也没有吊她胃口,既然已经想好了,自然就干脆得很。

然后谢韫问了跟夫子一样的话,识薇的答案不会改变。

跟夫子不同,谢韫对识薇有着强大的信心,这份信心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

谢韫靠在识薇的肩上,笑语晏晏,“地方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将你位置跟我挪一块儿,挨着。你要用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你都不用操心。”

“感情你是准备伺候我呢?”识薇也笑道。

“能为秦妹妹红袖添香,又有何不可呢?”谢韫笑容不变,美好的不像话。

虽然知道识薇跟谢韫关系好,但是,看到谢韫这般亲昵的态度,还是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世家圈子里,有谁不知道谢韫这个人,在国子监里,有谁没见过谢韫,但是,谢韫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温和有礼,但其实是带着疏离,她优秀,美好,身份尊贵,一般人甚至都没有胆子靠近她,靠近了,似乎都会觉得自惭形秽,她的友人似乎也不少,几大门阀,一流世家,甚至二流世家中都有一些,但是,何曾见过她与谁这般的亲近?

同族的堂姐们没有——一个爹的亲姐妹,一个娘的都可能不和,更何况那种不是一个娘的,基本上算得是天生的仇敌——姑母家的姨母家的表姐妹同样没有。

现在这样子,绝对是头一份,甚至都让人怀疑,这人真的是谢韫本人,而不是被人冒充的?更有昨日见了谢韫维护识薇时的那气场,这怀疑的心就更深了。

可见,这这件事让人难以置信到什么程度。

然而,事实是,谢韫还是那个谢韫,她对别人的态度还是那个样,改变的只是对着秦识薇,只是跟秦识薇有关的事情。

秦珍薇昨日都还在“小黑屋”里面,所以,她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因为跟以前的好友闹翻了,来了国子监也不会有人告诉她,所以,作为全不知情的那个一个,她绝对是最吃惊的那一个。明明确确的写在脸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听到旁边的嗤笑声,谢韫因为闻言都抬头看过来,她才慌忙的收回目光,心中的嫉妒,都快将她给淹没了。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凭什么,为什么,问了无数遍,怎么都压不下去,整个人看着都要被那些负面情绪给吞噬了。

秦珍微的反应,谢韫都看在眼里,对秦妹妹那么强烈的恶意,比昨日郑家的那姑娘还要深,怎能叫她不在意?谢韫微微的蹙眉,靠近识薇,“那姑娘是谁?”

识薇侧头看了一眼,“我那庶妹。”识薇不带情绪的说道。

语调虽然不高,却也没有刻意压低,而或许是因为谢韫在的关系,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因此周围显得很安静,所以她们将这话都听在耳朵。

“原来如此,我当是谁呢?这么没有素养,原来是个小妇养的,对这种人我们要求自然不能太高。”相比识薇,谢韫的情绪就不要太明显。

此话一出,多少人的脸色都变了,毕竟这课室里的人,认真讲起来,有大半都是小妇养的,谢韫这一杆子打下去,可是太狠了一点。

识薇觉得,现在更多的时候,是她对谢韫无奈了。你说你现在怎么就那么喜欢帮她怼人呢?识薇自己都还没怎么样呢,但凡牵扯到她,谢韫势必会先炸毛。

谢韫说别人没有素养,她继续这么怼天怼地,曾经的名媛淑女,名门世家的典范,估计才要成为众人口中那个最没有素养的人。

识薇没觉得之前的谢韫有什么不好,当然更没有觉得现在的她有什么不对,但是她也不希望谢韫因为她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无理的指责,还有那些可能成为她婆母的人,对她无端的挑剔。谢韫一心想要维护她,她的心意其实也是一样的。

识薇不可能,也不会去指责谢韫,于是,只淡淡道:“无关紧要的人,无需在意。”

谢韫这才将注意力收回来,继续与识薇说笑,那点负面情绪似乎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她心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本来嘛,秦家人跟谢韫半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因为识薇的关系,那些人可是被她了解得清清楚楚,甚至包括那些姑母乃至年长的堂姐的夫家,识薇的外家——这个已经不再在意了,反正已经彻底废了,以及跟识薇关系“紧密”冯姨娘的娘家。

但凡是对秦妹妹抱有恶意的,她都决定回去给他们找点麻烦,秦妹妹心宽不在意,但是,谢韫却自认为不是个大度的人,事关秦妹妹,根本就大度不起来。

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不显,甚至都没有要告诉识薇的想法。

因为后面的课不上了,时间比较的充裕,在课室里坐了一会儿之后,两人就携手离开。

她们前脚走,后面就炸了锅,显而易见的,谢韫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什么名门淑女,遇到将门虎女,不学好,跟着堕落了。

尤其是秦珍薇,指甲扣入手心,手心都快破皮了,眼中的阴云都快凝成实质了,她现在同样也恨透了谢韫,但是,显然她不能将谢韫如何,但是秦识薇……尽管姨娘跟兄长都一再的告诫她,不要招惹秦识薇,但是,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夸下海口要五门全优是吧?行,不好好的给你宣扬宣扬,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至于你最后是被拱上神台呢,还是沦为最大笑柄,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秦珍薇低着头,露出阴恻恻的笑容,重新抽出一张纸,用“秦识薇”的笔记,重新写了一份准备考核的内容,书,画,棋,数,骑射五门,去掉书,画,骑射三项,书跟骑射,是因为别人笃定她能过,所以给去掉,另外的随便选,毕竟,多方面的原因,加上一些机缘巧合,秦珍薇很多事情是真不知道,然后给加上了诗词、礼、乐三项。

但是秦珍薇显然是忘了,既然有人笃定识薇“书”能评优,那就不可能仅仅是文章好,而字差,想要评优,就必须全部都好,那么,肯定不会再是以前的字迹,她将以前的字模仿得再像,然后一番筹谋,千方百计换了识薇原本递上去的内容,也将露出极大的破绽。

除非,她能在国子监的夫子统一整理记录之后,又将她造假的这一份拿回来,否则,只要证据在,识薇就不用按照她篡改的内容考核,最后秦珍薇还会被国子监除名。

第114章:秦妹妹最好

秦珍薇准备好之后,她也不着急,反正,考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什么时间段该做些什么,她很清楚,她还有时间。收整好,起身离开课室,现在这时候,她意外的冷静了下来,一边不疾不徐的前行,一边细细的盘算琢磨,那些地方或者那些人可以利用。

思虑着,偶尔又不自觉的蹙蹙眉,事情似乎没那么容易达成,这倒是跟仓促与否无关,这种事,事先准备也无用。不容易达成,她也没准备轻易的放弃。

然而,事实上,这一次,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她,可以说是出乎预料的顺利。

甲乙丙丁四个级别,丁班虽是两个班,但是因为都是择选两门课程考核,所以这考核是同意的。学子要考的内容都收拢上来,两个专门处理这些杂事的人,正在进行统计,丁班跟甲班的人数都少,倒也不怎么费事儿。

秦珍薇过去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分门别类的录下名字。

秦珍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去,“两位师兄好。”

说起来,他们这些人的确也算是国子监的学子,不过只是挂名,很多时候,他们就等同于打杂的,还要兼职父子们的侍从,真正的学子,没几个人会将他们当一回事。

然而现在一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声音甜甜软软的喊着师兄,那真是如同三伏天喝了一大碗冰镇汤,心中无比的舒爽熨帖,这态度自然就格外的不错。“这位师妹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准备考核的两门功课,我觉得自己不是很有把握,想要换一换。”秦珍薇低着头,脸上薄红,看着有些局促不安,明显是很不好意思。

这二人倒是笑了,别看每个月都有考核,但是,考核过半的内容,那是跟着学习内容走的,每一段学习的东西,难易程度可能不同,少有会一根筋固定死只选那两门的,毕竟,时间其实是充足的,丁班的人,一般都会选择三四门功课,有点甚至会选五门,然后每个月都选择自己最有把握的来考核。

所以,每回基本上都会出现这种犹豫不定的情况。

如果换个态度不好的,他们可能也会恼怒,可是谁让秦珍薇态度好呢。

“那你叫什么名儿,来瞧瞧可曾录了,录了也可以改改,反正还需要誊抄一遍。”

秦珍薇犹豫着上前一步,复又站定,“还是不了,似乎换了也不是很有把握。”看上去非常的沮丧。“不好意思,打扰两位师兄了。”

“这没关系,不过你可要想好了,等弄完送出去之后,想改也改不了了。”

“谢谢师兄,还是不改了。这便告辞,不打扰两位师兄了。”说着就要退出去,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好像无意间捡出来的几张纸,那是秦珍薇进门就盯着的目标。“这是这次考其他班的吗?”其实每个月都有人往前面考,只要认为自己有那么点可能,都会试一试,没过也没关系,只要达到了丁班的要求,照样继续学。因此,总有那么些人不断的尝试。

“是啊。”

“那不如我帮师兄送到其他班去?就当因为打扰师兄们赔罪?”

秦珍薇小脸怯怯的,看着是真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做点什么来弥补,让人不忍心拒绝。

两人相互看了看,觉得这也没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人送过,不会有什么问题,点头答应了,“那就麻烦师妹了。”

秦珍薇立即笑了起来,似乎为能弥补自己的过错感到开心。“不麻烦不麻烦,反而是要谢谢师兄给我赔罪的机会。”秦珍薇将几页纸拿起来,“我就先告辞了。”

目的达成,秦珍薇也不再逗留,退出去之后,脸上的表情立即收了,当然,随时都可能有人来,她脸上也没有露出不该有的表情来。

如果识薇看到秦珍薇这一番表演,说不得会拊掌叫好,然后大概还会可惜一番,怎么在自己面前,这道行就完全发挥不出来了呢?

真说起来,关于这一点,还是识薇本身的原因,秦珍薇在外面装惯了,在原主面前却一向嚣张跋扈得很,外面伏低做小受的气,都发泄在原身身上,久而久之,在其他时候都会收敛,独独面对原主,那就是另一个极端,想收都收不回去,然后碰到现在的识薇,被打击得太很,那仇恨涌上来,更是没法熄灭了。

所以面对识薇的时候,真是要多冲动就有多冲动,失了理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手上一共六页纸,秦珍薇翻了翻,最下面一张是识薇的,而再看清上面的字之后,秦珍薇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是她失算了,秦识薇那贱人,居然藏得这么深,所以,以前自己给她“代笔”的时候,她不是一直都在心思嘲笑她?瞧着软弱废物样儿,其实就当她是个乐子,甚至故意使唤她?越想越生气,手上的纸都快被撕碎了。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秦珍薇一惊,连忙转身,躲到一丛花木后面,然后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再低头,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倒是自己忽略了,就秦识薇原本那字,“书”这一项怎么可能评优,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可能比原本的复杂。

可是到了这一步,秦珍薇又怎么可能就此收手,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将识薇原本的那页纸张收起来,换上自己准备的那张。

这会儿没课,因此,在国子监内,随处可见走动的人,秦珍薇自然就不显得突兀。

六个人,出了识薇,另外五个都是要参加丙班的考核,秦珍薇先去送了。

然后绕了一大圈才到了甲班的地界。

甲班的虽然都是天骄,但是,处理这些事的人倒依旧是那些,没太大的区别。

不过,这些人对秦珍薇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事实上,这也同样是因为“森严的等级”造成的结果,同样的人,他们是为甲班的人处理事情,似乎自觉就比负责另外几个班杂事的人高贵些,乙班的人同样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个参见甲班的考核,但是,真正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甲班的少至于少,毕竟,进入国子监的人,其实都有深厚的底子,在进入国子监之初,就会有考核,那时候就确定进入哪个班次,那之后,变动的一般都不会很多。

不耐烦的从秦珍薇手上拿过纸张,“秦识薇?乙班里有这么个人?怎么没听说过?”

“不是乙班的,是丁班的。”秦珍薇轻声解释道。

“丁班的?丁班的也敢来参加甲班的考核?这不是狂妄,而是有病吧。”

“师兄可不能这么说,秦姑娘最近名声可是响得很,人家以前那只是藏拙。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人家可是准备全优进入甲子班的。”秦珍薇笑道,态度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狂妄了吧?

“如果是指那位秦姑娘的,的确是名声响亮。原来只是在丁班混的吗?”拿着纸张的人有低头看了一眼,“这么狂妄,这一手字倒是有够差的,”显然,他是没看过识薇那篇文章的,至少没有亲自去看过,然后眉头皱了起来,“她最为人津津乐道不是一手箭术吗?怎么反而没有呢?”

“大概是因为自信吧,最拿手的,不用拿出来,也能达成目的。再说啦,都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拿出来又有什么意思,想要别人吃惊,自然就要是别人不知道的才能足够震撼不是。”秦珍薇不着痕迹的煽风点火。

显而易见,这两人对识薇的感官降低的无数。

优秀的人让人心生崇敬,但是,狂妄的人就叫人厌恶了。

秦珍薇没有逗留,先行离去,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外米徘徊,她得想办法将纸张拿回来,因为她很清楚,这事儿百分百会败露,是她亲自做的,一查肯定就会查到她头上,那么,她只有毁掉真凭实据,然后咬死了跟自己没关系,她一个小姑娘,还能拿她怎么样?

而且,秦珍薇也知道,事情出了纰漏,那么经手这件事的几个人都脱不了干系,如果想要不受到惩处的话,最好就是咬死了事情跟他们无关,他们拿到的就是秦识薇自己写下的考核内容,将事情推到秦识薇头上。

而且,她也所算看出来了,秦识薇根本就懒得跟小喽啰费唇舌,她不会争辩。

秦珍薇的算计其实不高明,不过她也算计了人心。

秦珍薇在外面看见他们录好了识薇的名字,随手放在那一摞已经录过的纸张上面。

琢磨着要怎么将人给引开,其中一人恰好这时候要出恭,而另一人回身倒水的时候,发现水没了,于是拿着水壶出来,秦珍薇趁着这会儿快速的进去,从上往下第四张就是她的目标,快速的收起来,将原本的复原,镇定的离开。

已经录过的,也不会再去翻看。

事情做成了,秦珍薇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可是当想到识薇的凶残,笑不出来了,脸上还有些隐隐发白,又有些后悔做下这件事情。不过回头又想,秦识薇再凶残,应该也不敢做得太过火,不过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多做一点。

比如说夸大秦识薇的狂妄自大,故意放出豪言,实际上她根本就做不到,嘴巴上说的是一回事,实际上写下的考核内容根本就不是那样,然后故意说别人陷害她给她调换了。

要让人形成这样的一种认知。

就算是她最后依旧按照原来的内容进行考核,就算她能取得好成绩,你要让她的名声一落千丈,在国子监内难以立足。

只要达成了这一点,秦珍薇觉得,就算是又被秦识薇打了,她也不算吃亏,顺便让人看看秦识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顺便或许还可以宣扬一下她在家里的作风,是何等的霸道张狂,不尊敬长辈,不友爱兄弟姐妹,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人,不管其他方面多优秀,留在国子监内,绝对是对这里的玷污。

毕竟国子监身为印国最高的学府,培养的是德才兼备的人。

秦珍薇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就变得越发的兴奋。

这样一来,秦识薇或许没有参加考核,就要被其他人联名给轰出去了,那么她做的事情也会被忽略,那天是最好不过了。

就在秦真薇想着怎么点火,怎么扇风,就发现,讨厌秦识薇的人比预想中还要多。因为丁未班的人,已经将秦识薇扬言要全优的事情给说了出来,现在知道的人已经不在少数。

以至于很快就传到甲班那边。

虽然秦识薇最近的名头很响亮,但是,并不代表甲班的那群天骄们会喜欢一个原本在丁班,现在却企图爬在他们头上的人,她们在无形中已经开始联合排斥识薇。

秦珍薇笑盈盈的抬头看着天空,觉得今日的天空似乎格外的澄澄。

果然,秦识薇那样的人,老天都会看不过眼的。

而识薇那边,显然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毕竟,她这会儿跟谢韫去了男学那边,整个国子监,她还有不少地方都没有涉足过,还有那些什么诗社,棋社,琴社什么的。

不过这会儿没去参观那些地方,因为在路上遇到一个人,“老熟人”郑启恩,本来,这么个人,早就给忘得干干净净了,这会儿正好碰上了,自然就想起来,似乎还有件“信物”在郑启恩身上,虽然,那玩意,要不要真的无所谓,搞不好郑启恩也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没碰上无所谓,这正面碰上了,识薇也就随口问了一声。

没想到这一问,郑启恩马上就给还了回来,在识薇伸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抖抖索索的,等识薇拿走之后,立马向受惊的兔子一样,退后好几步,尽可能离得远远的。

谢韫在边上冷笑一声,就这么个怂包货,也敢招惹到秦妹妹头上。

郑启恩又仿佛惊了一下,连声道:“东西我一直都带着的,但是你又没来找我拿……”他自己又怂怂的不敢送上门,所以东西一直带在身上,就怕万一哪天碰上了,拿不出东西,这个凶残至极的女人会找他麻烦,他庆幸自己一直带着,也庆幸这玩意是被丢在家里的,他看过了,真的只是一块非常劣质的玉,他们家下人都会当成破烂的那种。

“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

识薇的话刚说完,郑启恩就快速的跑了。

面对识薇这样的人,也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滋生仇恨,还想着要报复,其实更多的人还是跟郑启恩这样,充满了畏惧,只想要躲得远远的。

玉装在锦囊里,根据记忆来看,这玉真的很一般,造型也普通。

识薇将锦囊拿在手里抛了抛,想了想,还是决定带回去收起来,毕竟是原主最重要的东西,当一件小玩意儿收着,也不占地方。

谢韫突然伸手将识薇手中的锦囊拿了过来,“秦妹妹将它给我吧,我会好好收着。”

识薇轻轻挑眉,“里面的东西真不值钱。”

“但是它对秦妹妹很重要。”谢韫笃定的说道。

秦妹妹曾经跟郑启恩说,她只是拿一块破石头逗郑启恩玩的,但是,谢韫根本就不相信,依照秦妹妹的性情,郑启恩敢打她主意,早就直接修理了,但是没有直接修理他,还送了东西给他,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或者,一开始,郑启恩对于秦妹妹是不一样的,虽然郑启恩这人真不怎么样,但是,想到秦妹妹以前的处境,突然有个人对她献殷勤,或许就算是看出了假意,对她来说,也不是毫无动容,再说,如果可能,秦妹妹也能将人豢养起来,就像个宠物一样,根本就不用在意郑启恩这个人如何。

后来不过是郑启恩自己作死。所以,这块玉,就算是劣质,对于秦妹妹来说,也是意义非凡的,很多东西,其价值其实不在它本身。

知道谢韫大概又脑补了什么,但是,识薇也没想去纠正,“行吧,你就留着吧。”还是那句话,当个小玩意儿收着,也不会占地方。

只是,不管是识薇还是谢韫,都没有想到,在将来的某一天,因为这块玉,还救了谢韫一命。——只因为谢韫觉得她是很重要的东西,一直都随身带着。

谢洵久等不到她们,又回找了过来。

这考核,肯定就不止是女学,男学这边要求只会更严格,要学的东西更多,考核肯定也会更多。他们的主课,除了经史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另外的课程,没有绣艺,却增加了御,对于甲班的要求更高。

而谢洵听了识薇的目标之后,倒也没有觉得多惊讶,一手好文章,一手好字,“书”肯定是没问题;“骑射”,射已经实实在在的见识,骑也绝对不会差,这也没问题;“棋”他们更是亲自领教过,依照他们的水平都能评优,她就不用说了;最后画跟数,既然她能说出口,想必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不了解识薇的人,只以为她是狂妄,但是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秦姑娘其实从不说大话,她说到就一定做到,这是基于她本身的实力强大,她有那个资本。

“说起来这次改之不在,教授御跟骑射的先生都不太高兴。”

“王公子不在?什么意思?”谢韫不解的问道。

“我没跟你说吗?好吧,好像是没说,王太尉给改之请了一位厉害的先生,闭死关去了,在他达到要求之前,据说是回不来,大概也就在他成婚那天会回来一下。”

“这个关头上,就算是为了王公子的前程,崔家也会不高兴吧?”谢韫说道。

“不高兴又能怎么样,改之跟那崔姑娘的婚事,据说可是那崔姑娘用了不怎么正当的手段得到的,原本崔家似乎是准备用另一个姑娘联姻的,也是改之根本就不在意妻子是谁,不然头疼的还是崔家,改之现在的行为,顶天也就是不重视那姑娘,又不是逃婚,崔家又能怎么样?再说就昨日那场面,她妹妹孤立无援,也没见她说一句话,还不就担心会坏了她在改之心中的形象,足见是个自私自利的,这形象只会更坏而已。瞧着吧,她若是有那个命,成为日后的王氏宗主夫人,那也就是个摆设,改之他娘但凡是狠点,随时都能将她给换了。”

谢韫睨着谢洵不说话。虽然她也不喜欢那姑娘,但是,某些人能那么轻易就是决定一个女子的生死,仅仅可能是因为不合适,不该占了位置,还是让人万分的胆寒。

“怎,怎么了?”谢洵被看得后背发凉。

谢韫嘲讽的勾了一下嘴角,“说不定将来的哪天,你妹妹我,也被人给轻易换了。”

谢洵想说“怎么可能”,但是张张嘴,这话愣是没说出来。

识薇拍拍她的腰,“有姐姐我呢,但若有那一天,姐姐帮你收拾他全家。”

谢韫立马笑起来,“还是秦妹妹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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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越更越晚了,“累”就一个字啊~

第115章:纯然又冷漠的人

谢洵这会儿,心中也不存在什么他妹妹可能会喜欢上姑娘的担忧,而是一种难言的悲伤跟无力感,在谢韫说出那话的时候,他真的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告诉她,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会保护她,会给她撑腰。

别说她妹妹嫁人的时候,他还只是谢家的少爷,就算是将来某一天他成了宗主,他也不敢百分百就许下这样的承诺。试想,他妹妹是何等的尊贵,若是她将来的丈夫,将来的夫家敢想换掉她就换掉,那必然就是谢家也绝对不能轻易动的人(家族),说不得,只需要一场利益交换,她妹妹也就没人管了。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世家的法则,一切都是家族利益至上,个人的荣辱乃至生死,与家族想必,那真的是微不足道,不管你为这个家族做了多少贡献,付出了多少,只要牺牲了你一个,而能换取的利益价值足够的大,那么,这家家族的人都可能站出来,告诉你,能为这个家族牺牲奉献,是你的荣幸,家族供养你一场,让你得到无数人都得不到的东西,你自然就该做出回报。

不同意,那就是白眼狼,这个家里的下人都可能唾骂你,遗忘你曾经所做的一切,到最后,你不愿意也得愿意,除非你能与这整个家族相抗衡。

所以,世家的人,站得越高的人,或许就越冷血,当然,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或许你不会发现这一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大概就能叫人崩溃,他们或许不是本性冷血,而是被逼得不得冷血,但是,作为至亲的人,依旧会难以接受。

谢洵再看理所当然就要为小妹出头撑腰的人,恍然间觉得,就算小妹真的喜欢上这样一个姑娘,似乎真的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因为她真的能给小妹这世上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了东西。——他看得出来,秦姑娘虽然只是语气平平,甚至似乎还带着戏谑玩笑,但是,谢洵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样一个人,平时待人就不错,关键的时候更是为你遮风挡雨,换成谁,都很难不动心。毕竟换成是他谢洵,能做到为小妹放弃一切吗?能为了她与家族抗衡吗?他下半年就会成婚,有了妻子之后会有孩子,这心大概也就越来越自私。事实上,这些或许是都只是借口,是他根本“不想做”的借口。

——若是真喜欢上了,那就喜欢吧,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谢洵也不再纠结自家小妹会不会喜欢上秦姑娘。

她能做到自己这个兄长做不到的事情,她能做到与小妹而言整个家族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么,自己这个兄长有什么立场去告诉自己小妹“不允”两个字。

识薇瞥了一眼沉默下来的谢洵,没去管谢洵是什么样的心思,跟她没关系,世家人有世家人的骄傲,世家人有世家人的原则,世家人也有世家人懦弱。

谢韫也开开心心的挽着识薇的胳膊,没继续再这个问题上纠缠,因为有些事情,其实是深究不得的,寻根问底的结果,可能就是让人痛不欲生的鲜血淋漓的“真相”,本来嘛,那原本就是一种设想,只要不发生,那就永远只是一个假设,为了一个假设,去破坏现在的美好,又何必呢?

毕竟,某些事情只要不发生,那么,永远都会好好,父母兄长是爱她的、疼她的,族中长辈也试是和蔼可亲的,是会为了她跟其他家族掰腕子的。

而谢洵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小妹非要揪着要一个答案,他该怎么给?

心里有点懊恼,小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对这些事情越发的敏感多疑,他也是傻了,才会说这些,以后一定要注意些,不然也是自找罪受。

国子监里的这“社”,有皆是男子组成的,皆是女子组成的,也有同时招收男女学员的,前两者居多,后者倒是只有一个。

此乃崔宣和组建的,取名“雅”,跟其他社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并不单一的只有一项供人交流切磋,而是一个大集合,所以,雅社其实更像是一个休闲的地方,一群性情相投的人,在课业完成之后,聚在一起,作诗,绘画,下棋,或者仅仅是单纯的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

大概因为崔宣和这个社长的关系,雅社的人除了跟他关系比较近的几个人,其他的人与他性情都有些相似——淡泊名利,也就说,没有太重的功利心。

崔宣和这个人,似珠玉,音容兼美,性温良敦厚,但更多时候,他就像个局外人,不掺和别人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很多事情,他反而看得非常的清楚,因此,他选入雅社的人,没有一个是那种心思诡谲奸猾之辈。

这或许不仅仅是一份眼光,大概还有一种感觉在里面。

而像谢洵、王过这些被他格外开恩放进来的人,也知道,在雅社里不要带着其他目的进来,不然他会生气的,要知道,温温和和的人,生起气来,会是很恐怖的。

崔宣和的雅社,还有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那么强等级划分。

别的社,甲班的人组建,里面基本上就是甲班的,就算有其他的成员,那也是凭关系进去的,而后面乙丙丁班级,也差不多也是一样的,但是,如果是乙班的人组建的,甲班的人想要进去,却是简单得很,同样也以能邀请甲班的人进社为荣,对于后面班级的人却是很不屑,丙丁班级存在这一样的问题。

雅社不一样,各个等级的人都有,想要进去都可以申请,然后,作为社长的崔宣和会在三日内给出回复,一份名帖,被同意加入的,里面会有一幅画,崔宣和亲手所画,如果被拒绝,里面就是空白的。

雅社看起来门槛很低,但是,其实人不多,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没有门槛,申请的人很多,被拒绝的人同样很多。

被拒绝的人有甲班的,被接受的却有丁班的。

那些自认为优秀的人,很是不忿,甚至取值为崔宣和为什么。

对宣和只给四个字:心思不纯。

从此以后,雅社,或者说崔宣和,在一定程度上成了鉴别一个人心思纯不纯的“利器”,而那些原本就以美好形象示人的人,因为被崔宣和拒绝,惹来别人异样的神色,一个个脸上就差写着“原来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甚至还因为这个,关系不错的直接闹绝交。

从这一点出发,崔宣和得罪了不少人。

崔宣和本质上想要将一群性情相似的人聚集在一起,简简单单的相处,不闹出事情,不存在恶意,所以,出了这样事情也非他所愿,但是,他这个人虽然性情温良敦厚,并不代表就没有脾性,想要将这些脑子扣到他头上,也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再说,崔宣和因为性情的问题,在崔家从来不争不抢,加上又是老来子,年纪小,辈分高,没有利益之争,父辈的人以及兄长那些,都是宠着,小辈那些也有比他年纪大的,既将他当弟弟,实际又是长辈,宠着的同时又敬着。

所以说,崔宣和在崔家的地位非常的特殊,绝对是没理由被护着的一个,甭管是谁,意图找他麻烦,那绝对是被崔家人群起而攻之。

这里面或许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大概就是,大家都处在淤泥中,自然都想要护住那唯一的纯粹美好。

因此,外面的人与他相处相交,也都不会带着功利心。

崔宣和有着绝对不掺和世俗事的超然感,但同时未尝不会另一种冷漠无情,然而,他这种冷漠无情,让人讨厌不起来,相反,想要亲近他、护着他的人很多。便是识薇,也不是例外的那一个,尽管,识薇对崔宣和最初的好感是因为他与她父上那一些相似之处。

以至于后来,或许有人会说出“有本事你去申请进入雅社啊,你被接受了,就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敢去吗”这样的话,却也没人敢再说崔宣和一句不是。

而那心思有鬼的人,似乎对于雅社都敬而远之。

事实上,事情没那么夸张,崔宣和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再说,这人生在世,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没有任何不好的心思,崔宣和要的,其实底线、原则、还有分寸,只要不太过,其实是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但是这些,他没想过要解释,同时,他也不需要解释。

国子监对崔宣和也格外的友好宽容,划给雅社的活动地盘很大,是其他社的三倍以上的占地,格局布置,也全是按照崔宣和的心意来的,当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了。

崔宣和的特殊,还不仅仅是体现在这一点,更在于,他其实并不符合甲班成员的标准,因为在文化课业上,他除了经史能拿到优秀之外,余下的都是勉强合格。更在于,他曾经有一次没参加考核,他依旧好好的待在甲班,似乎,他就算是全部不合格,也不会被降到后面的班次去。

而甲班的人,没有任何人对这一点表示异议。

崔宣和精通音律,诗画双绝,每次考核,“乐”这一块,他绝对是魁首,而“画”这一块,十次有九次都是第一,剩下的“诗”,在同龄人中,也少有人能与他匹敌。

很多人都说,他的诗词里面,所欠缺的,也只是人生感悟,说到底,还是崔宣和所生活的环境太干净,一切污秽都被别人帮他隔绝在外,而他的身体又不算好,崔家人根本就不放心将他放出去感悟人生。也是因为同样的道理,他的乐律也达不到大师级的水准,而他的画作,基本上也是纯然空灵,当然,也正是这样的纯然与空灵,让很多人喜爱。

识薇他们过去的时候,崔宣和正在作画。

而崔宣和所话的内容,超出众人的预料。

因为所做的画,已经大致成型,因此,一眼就看出,这其实是识薇昨日射箭的场景,而且还是识薇的第一箭,震天弓箭齐用,洞穿墙体前的瞬间,破碎的箭靶甚至都还没有落地。那画面感相当的强,落在纸上,因为定格的是瞬间,似乎比看现场还要震撼人心。

识薇自认为自己的绘画能力也不弱,但是,也知道,比起崔宣和她还是差一线,而就是这一线的差距,或许是一辈子都追不上的。

心思纯然,有纯然的好处,毕竟,识薇的心境是绝对做不到崔宣和这一步的。

诗画双绝,诗如何,识薇还不好定论,但是,这画,确实称得上一个“绝”字。

绘画,很多的时候,讲究的是一个神韵,而显然,崔宣和将这一点抓得很准。

崔宣和绘画很专注,而旁观的人也很安静,眼中或许与惊艳,但是绝对不会出声,连彼此之间窃窃私语都不曾有。这些人性情都比较的单纯,同样的,素养其实也都非常的高。心思多的人,跟他们或许很难相处在一次,但是偶尔相处一次,或许能给沉重的心里带来一场洗涤。

然后,识薇还发现了一点,一般而言,这作画的时候,画作上一旦涉及到非亲眷的异性人物,往往都会让人不自觉的想偏,尤其在少年慕艾这个阶段,然而,这么多人看着崔宣和画她,且神形兼备,没有细细观察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的,却依旧没有人露出异样的神色,包括谢韫在内都是如此。

就好像,不管崔宣和画什么样的女子,都不会想到男女之情上去,他画任何女子,似乎都不会带着异样的心思,他画了,或许就只是觉得画面美好,或许是觉得画面值得保留下来,带着一份虔诚,从不亵渎,如此而已。

事实上,识薇也没觉得这位如玉公子有什么别的心思。

崔宣和画画,动作很快,与他平日相对有些慢性子不太符合,他成竹在胸,不需要构图,落笔成画,看上去相当的随意,却绝对不会出错,或者,出错地方,他也能最完美的弥补,让人感觉不到他出过错,而会以为他原本就准备那么画的。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却没人觉得无聊,也没有人中途离去。

等到崔宣和彻底的完成,旁人才开口,开始品鉴这幅画。

然后,崔宣和才发现识薇的存在,并没有“偷画”别人,却被正主儿抓包的窘迫感,笑容温和,或许还带着这时候见到正主儿的好心情。“秦姑娘觉得这画如何?”

“宣和公子的画,自然是好的。我可以稍微的改一下吗?”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粉粉看过来,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恶意的想法,更多是诧异。

崔宣和也有些惊讶,不过并未恼怒,直接笑着让开了位置,“随意。”

“真同意了?我这一下笔,你这画或许就毁了?即便是重画,有时候也未必达到同样的感觉。”事实上,识薇也是玩笑,就那么随意一句。

“没关系,若是坏了,秦姑娘带走就是了,我这个人吧,一向都只把好的画作留给自己,坏的都送给别人。”崔宣和笑容不变,说着玩笑,看上去美好的不像话。

识薇还真就是不客气的拿起了笔,她的目标是在箭头位置上,打上了一圈破空形成的凌厉小漩涡,带着点光影,事实上,这么一处理,尽管有点虚幻,震撼感却倍增,让人一看,就觉得,下一瞬间,那石墙也会如同箭靶一样四分五裂。

画完之后,识薇看了看,在手与箭之间,还加了点很淡很淡的虚影,背景的某些光线上做了一点处理,然后,整幅画,就变得不那么真实了,带着一点梦幻感,然而效果却是另外一个层次的,叫人惊艳。

识薇放下笔,“怎么样?”

“头一回知道,作画还能如此。”崔宣和的眼神有些闪亮,像是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有些东西,可以加一点现象的成分是。”这是父上说的。

不知道,就这一句话,居然让崔宣和在这上面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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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就少点了,不然继续写下去,就不是今天的份儿了。

第116章:大麻烦后来个小麻烦

崔宣和低头看着画作,主体是他完成的,识薇加的东西很少,尽管在感官上像是完全变了一种感觉,但事,只要是熟悉崔宣和风格的人,都不会认为这画被别人动过,就像昨日王过的文章一样,所以,识薇所做的,就是延续原本本质的东西。

这种能力其实是相当恐怖的,毕竟,只要她想,就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那么想要利用来做点什么,或许就能轻易的被她达成了。

当然啦,崔宣和倒是没有什顾虑,其一,他虽然受宠,但实际上其实没什么价值,其二嘛,只有崔家将她惹怒了,她才有可能对崔家动手,但同时,只要他没做什么,她就不会迁怒他,相识的时间不久,但是,崔宣和也知道,识薇是个恩怨分明的主儿。

“秦姑娘字好文章好,棋艺精湛,现在瞧着画技也了得,一手箭术更是出神入化,你这是不给旁人活路啊。”崔宣和玩笑道。

“秦妹妹可是准备全优进甲班的,没点能耐,怎么会说出这话。”谢韫说道。

她的话里自然是不带半点嘲讽的,相反,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这话出自秦姑娘之口,我自然是相信的。”崔宣和自然的点头附和。

“原来这事儿是真的啊,还以为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呢。”旁边一姑娘小声开口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谢韫侧头问道。

“啊?”那姑娘大概也没想到谢韫会问她,慢了半拍,“哦,就是那个,我来之前,就听有人在说,丁未班的秦姑娘,很是嚣张,要全优进入甲班,力压所有人,听着不怎么……”那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觑了一眼识薇。

同样的话,被人稍微的加工篡改,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有人借机生事?”谢韫哪能听不出来这里面的恶意,立即就怒了。

反观识薇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将崔宣和原本的画作拿开,重新铺上一张,然后挥笔就画起来,深情怡然,动作潇洒,寥寥几笔,就是勾画出了轮廓,是章典型的人物肖像,看上去与崔宣和有三分相似,开始的时候,众人都以为是识薇抓得不太准,但是,当识薇将眼睛画好之后,众人就百分百的确定,识薇画的并非崔宣和。

“犹记得第一次见秦姑娘,秦姑娘说是我似故人,秦姑娘所说的故人,就是画上之人?”崔宣和并无异样情绪,倒是带着点纯然的好奇。

识薇盯着轮廓已出轮廓的画作,稍微有点出神,原本是想画崔宣和的,就当是“投桃报李”,只是没想到下笔落成,却成了自家父上,看来,潜意识的思念还是有点重的。听到崔宣和的话,抬头,笑道,“没错,一位很重要的长辈,说起来他通常情况下都很,嗯,怎么说呢,淡然无为,那种情况下,跟你相像的程度更高,不仅是长相,神韵也是,说起来我还是最喜欢他这个样子,眼神冷厉,气势十足,俊美强大,令人折服。”

识薇说完,目光又落到画上,看了片刻,突然将那轻飘飘纸张拿起来,扔进洗笔的水盆里,瞬间就浸湿了,再看不出原本的痕迹。

“不画了,以后有机会再给宣和公子画一张肖像试试,看看能不能画出宣和公子五分的天人之姿。”识薇随性的说道。

她虽然依旧在笑,不过,大家其实都感觉得到,她此时此刻的情绪其实不太好。

然而事实上,他们都看得分明,识薇某时候,那神态跟方才画上的人非常神似。

有时候最好的安慰其实就是装作不知道,崔宣和在这一刻无疑是善解人意的,“说什么天人之姿,宣和可受不起这等夸赞,不过,就秦姑娘这画技,连五分都没有的话,天下诸多画技不多的人,怕是也就三四分了,能达到六七分的,绝对屈指可数。”

识薇笑笑,没再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什么。

侧头看向谢韫,扬唇而笑,倒是她一惯的调调,“美人还生气吗?”

因为又有人作妖给识薇找麻烦,因此,谢韫立即生气了,然而,识薇却没搭理她,让生气的谢韫,又染上了委屈,因为识薇的反应就像是她多管闲事,更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只是识薇情绪有点不对,谢韫又有点心疼了。

“这明显是有人针对你。”

“左不过就是那些人,跳梁小丑而已,理会他们做什么。美人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如果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让自己生气不痛快,不值得,毕竟,他们实在不配。”

“可是如果这么放任下去,整个国子监的人都可能……”

“谢韫,”识薇不轻不重的打断她,“国子监里的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需要在意他们对我的看法吗?你要知道,无关紧要的人,说什么都伤不了我分毫,而若是企图动手,我会让他(她)知道,什么叫做绝望,而相反,真正在意的,才会是伤你最深的,那种刻入骨髓的,或许一个字就能叫人遍体鳞伤,痛彻心扉,你告诉我,能让我在意的人,现在这个时候会伤我吗?”

“当然不会。”谢韫立即说道。

“那不就结了,我又不是需要混什么官场,需要什么人脉,也不需要为了什么找个好婆家而维持名声,所以,只要不闹我面前,谁有那个功夫搭理他们。那些人闹得再凶,也不过就是想在这次的考核上做点文章,就算他们得逞了,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离开国子监,于我而言在不在国子监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实在的,不在国子监,我的时间反而更自由,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你放心,对于罪魁祸首,既然敢算计我,自然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至于旁的人,”识薇笑了笑,“不辨是非,不问缘由,人云亦云,易被煽动,这种人,对于他们的未来,实在是令人担忧呢。而且,国子监的学子,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素养,我觉得不念也罢,毕竟,是个好的,可能都被带坏了。”

识薇这话听着倒是轻飘飘的,但是,听闻的人,无不是吸了一口凉气,这话可就太狠了一点,连带着将整个国子监都狠狠打了一竿子,所以说,后面真的闹出什么事情,不是某一个两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子监的问题。

在不少人眼中,国子监是个神圣的地方,进入了里面,就能成为一大炫耀资本,但是对于世家人而言,国子监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在国子监的各种优秀的师资,世家其实都能拿得出来,对于世家人而言,国子监最大的作用,或许就是给他们提供一个结交人脉的地方,可是就算是没有它,也会有其他的途径。

而若是一批最优秀的世家公子小姐退学的话,那么,国子监的地位可能就会变得很尴尬。没办法,谁让国子监并非是纯然的培养国之栋梁的地方。

所以说,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点破的,

谢韫抿唇笑起来,“是我着相了。”

是为洒脱中带着狠绝,还有一份无与伦比的魄力,但是,就算旁人羡慕,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呢?不过,她的有些话却是很对,人云亦云,自是非常的不可取。

“不过有人既然在这个时候弄出事情,最终目的依旧是在考核上面,美人不妨让人去看看各项考核的名单,要知道,全优这话的确是我先说出口的,最后的考核如果达成了,那就是自信,如果达不成,就成了狂妄。现在的声势越大,如果我考核失败,自然就越丢脸,关于考核的内容,不到临考之前,是不会知道的,那么在这么短时间里要动手脚,自然就只能在我的考核项目上了。”

说起来,不弄出这么大动静,不让她提前察觉到,她可能还不知道,但是知道了,什么地方会出问题,其实就很好猜了。

所以说,秦珍薇自以为高明的做法,其实是弄巧成拙了。

“如果考核的项目被换了的话,其实我大概连本换成什么样都是能猜的到。无非就是换上我原本没选的四项,再保留别人眼中我最弱的一项。诗词,礼,乐,数,绣艺,里面确实有我不擅长的,但是,有一种东西,叫做投机取巧,只是要这一次评优而已,操作起来,还真没什么难度。”识薇漫不经心的笑着。

众人心中无端的升起一丝凉意,秦识薇这个人,果然是惹不得!

“如果秦妹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你要准备怎么做?”谢韫问道。

“怎么做?当然是什么都不做,就按照某些人预定的情况去走,辛苦一场,好歹也让人家高兴高兴不是,不过这个结果嘛,大概就不能让她如愿了。说起来,乐极生悲这个词儿,我还蛮喜欢看到它出现在对我有恶意的人身上,虽然说用在这里,其实不是那么恰当。”

既然识薇已经有了计划,谢韫不打算再多做多说什么,不过,还是想要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一切都如同秦妹妹所料。

要说这人手人脉,就算一百个秦珍薇肯定也比不上一个谢韫,秦珍薇做事需要亲力亲为,没有帮手,落下诸多的把柄,但是谢韫要做什么,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愿意为她跑腿的人多的是。

考核项目的名单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所以想要拿来看一看,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尽管知道名单已经递到了各位负责考核的夫子手上。

因此很快就得到了结果,事实上,识薇所想,还真是半点不差。

到底是她思虑周全,什么都考虑到了,还是设计这些的人实在不怎么样?

仔细想想,若是换成自己站在秦识薇的立场上,显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说不得在第一时间就气炸了,然后怒气冲冲的招人算账去了。凭这一点,好像就被比下去了一大截。

“秦妹妹真的什么都不做?”谢韫再度问道。

“自然。”

看着识薇这般淡然从容,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姿态,原本还有些为她担心的人,受到她的影响淡定了,不过新里面其实还是升起了等着看好戏的念头。

现在可是就已经在造势了,等到被秦姑娘打回去的时候,那场面不知道会有多精彩。

不过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只要是出了纰漏,那么国子监就存在问题,秦姑娘如果真的方才所言,那么国子监这回或许真的会跟着吃排头。

一切等明天就行了。

接下来各自散开,很轻松的心态,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不想动弹的,还可以拉两个人坐在角落里,说话喝茶也是相当惬意的事情。

识薇在这里逗留了一段时间,主要是跟谢韫了解一下关于“礼、乐”的考核。

发现乐跟她预想中的考核不太一样,跟古乐没太大的关系,古乐在每年的最后一次考核中才会用到。平常考核主要是两项,其一是听一首陌生的曲子,然后根据自己的记忆来复奏,根据复奏的情况来凭等;另外就是在演奏一首最拿手的曲子,当然这首曲子是以前考核未曾使用过的。

如此一来,对识薇来说就没什么压力了。

这礼就有些复杂了,考核的形式也多种做样,有时候或许是书面作答,有时候需要完成一项大礼的所有流程,而有时候会让人到外面的什么地方,做一些指定的事情,让不知情的人来予以评判,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不过,据说也不会刻意刁难。

就算是如此,识薇还是可能出错,只是对于“礼”的考核一般都会放在最后,并不在明日的安排范围内。既然如此,那明天就彻底将事情了结了。

心中有数,识薇也就拍拍手走人了,很有些过桥就扔的意思。

识薇去了去了誉王阁,毕竟说起来她还在受罚——“打扫”誉王阁一个月。

这一次去誉王阁,但是没遇到什么事情,静静的看书,一直到下学的时间。

识薇回到大将军府之后,倒是先去看了看王过,毕竟王太尉将人交到他手上,她多少还是要负点责任的,不能真的将他丢在那里不管不问。

不过在王过看来,识薇就是在看他笑话的,也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王过今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中度过,本来就没有多少休息时间,身心都累,看到识薇他只会更想打人,在打不过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识薇倒也没说什么,只要人还好好活着,确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她也就撒手不管了。她知道王过现在的心里多少可能会存在一些怨气,对她的,也有对他祖父的,当然,只要他不蠢,这怨气就不会存在太久,习惯习惯就好了,没多大点儿事儿。

识薇回到自己的地盘,享受了今日的美食,本想消消食就去晚上的训练,那边门房传话进来,说是福亲王带着宝妍郡主亲自登门,对识薇表示感谢。

识薇顿了顿,好像把这茬给忘了。

魏长史又被识薇给毫不犹豫拉出来,陪客,家里的长辈,那从来就不在识薇的考虑范围内,有事情,想都不会想起他们,至于他们会怎么想,跟识薇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这些贵人们,在这段时间内接二连三的登门,不是道谢就是道歉,送来大把大把的珍贵东西,魏长史看着都快麻木了。

真算起来,大小姐惹得麻烦多,得罪的人多,但是同时结交的人多,结下的善缘也多,两相对比之下,似乎还是得到的好处更多。

今日福亲王的出手更是大方,各种奇珍异宝,还有大堆的吃食、药材、料子、首饰,也不管识薇会不会用到。

在他说来,他就宝妍郡主这么一个孩子,那就是他的眼珠子命根子,那是比什么都重要,这么点东西,在别人眼里珍贵,但是在他看来连他闺女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不肯收下?是不是觉得不够?行,再加!那大肥手一挥,豪气得很。

很是犹豫的魏长史,因为识薇将事情交给他全权处理,面对耍无赖的福亲王,他也只能将东西都收下,后面的,交给大小姐去处理好了。

而另一边肉团子拉着思维的手,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特别的甜,而且对识薇也相当的黏,从见到识薇开始,拉着就没有撒手的意思。

对于这个小丫头,识薇挺喜欢,自然就放纵了。

识薇让人给肉团子准备了一些坚果之类的零嘴,然后她发现这小丫头很能吃,只要手上有吃的,就能一直一直不停的吃,看着那胃口是比她还好还大,那圆圆的肚子,里面就好像有一个无底洞,多少都吃得下,如此看来,会长成这个样子,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于是,自然就再度说到希望她减掉一身肉肉的事情上。

肉团子先是有点沮丧,随后眼睛却咕噜咕噜转起来,“姐姐,姐姐,要不你帮宝宝减肉肉?我自己肯定坚持不下来的,而且在王府里,所有人都只会给宝宝拿东西吃,不会让宝宝吃苦受罪,那宝宝这一身肉肉肯定减不下来的,姐姐监督宝宝好不好?”

肉团子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的是太赞了,这样一来肯定天天都能见到姐姐了。

识薇挑眉,小丫头还鬼精鬼精的。“行啊,不过只能在大将军府,只要你父王同意,并且每日叫人送过来,我没有意见,到时候不要哭鼻子就是了,当然,哭鼻子我也不会理会,而且你中途不愿意了,那么就没有下次,姐姐也不喜欢半途而废的孩子。”

肉团子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兴冲冲的就跑去找她的父王了。

肉团子倒是没有直接闯入客室,在这方面的礼节规矩,她还是学得很好的。

侍从禀报了,在等到允许之后,肉团子进去,然后直接往身上扑,撒着娇,将自己目的说了。

福亲王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将旁边的魏长史却是吓了一跳,不过谁让你就淡定了,福亲王将宝颜郡主看得那么重,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福亲王沉吟片刻,似乎正在考虑要怎么拒绝女儿,然后,“好。”干脆的同意了。

一个字,让魏长史口中的茶险些喷了出来,勉强的忍了下去,结果弄得呛咳不止。

弥勒佛一样的福亲王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什么都没说,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决定。

第117章:君君最近桃花很盛

“王爷。事关重大,还请三思。”

福亲王浑不在意的挥挥手,“没事,我相信你们大将军府,我也相信你们大小姐。”

“不是,那个……”后面识薇跟了进来,魏长史赶紧将事情与她说了一遍,希望大小姐好好劝劝,看来大小姐应该还不知道,小孩子嘛,想要什么,肯定是先找能满足她要求的人。

“我已经同意了。”识薇淡淡的说道。

魏长史只觉得心塞得不行,可是,大小姐的决定,不是他能更改的。

事情搞定,福亲王也准备带着宝妍郡主回去了,表示,每天会在识薇下学后将人送来,同时也会控制宝妍郡主的饮食,其他时候也尽量多动一动。

福亲王带着宝妍郡主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让宝妍郡主坐在自己跟前,面上带着少见的严肃,宝妍郡主很少见到自家父王这样的姿态,每当这个时候,往往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因此,宝妍郡主心中也止不住的忐忑,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宝宝很喜欢秦家的这个姐姐?”福亲王认真的问道。

关于这个,肉团子倒是半点不犹豫,直接点头,“嗯,宝宝很喜欢,姐姐救了宝宝,姐姐会抱着宝宝,姐姐没有讨厌宝宝,姐姐对着宝宝笑的可好看了。”

小孩子的喜欢,就是这般简单纯粹,而且,小孩子对于人的感知其实挺敏锐,别看她或许不怎么懂事,但是,她心里很轻,其实很少有人喜欢她,这大概也是宝妍郡主在某种程度脾气比较暴躁,一句话不对就喜欢打人的原因所在。

“那么,宝宝,让你秦姐姐,做你母妃好不好?”福亲王认真注视着宝妍郡主的表情,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变化。

事实上,福亲王是想过再娶一个王妃,主要是宝妍还小,如果有母亲照料着更好些,而他的继王妃人选,希望依旧是王妃的本家祝氏族人,他在跟祝家人商议之后,也没有指定人选,而是让祝家人自己做主,然后,他王妃的一个庶妹被送到了福亲王府,意思是先跟宝妍郡主相处一段时间,虽然以前不是没有见过,但日后的身份到底会不一样,如果宝妍郡主能接受良好,那么,这事儿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那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对待宝妍郡主似乎也很耐心,宝妍郡主好像也挺喜欢她的,但是,在宝妍郡主得知那人会成为她的继母,代替原本母妃的位置,宝妍郡主立马就不干了,大哭大闹,将那位姨姨给咬了不算,自己也哭得差点晕厥了过去。

如此这般,福亲王哪里还敢再提继王妃的事情。

说起来,像福亲王这样,为了女儿娶继王妃,同样为了女儿可以不要继王妃,也没想过要儿子,将女儿宠到这地步,绝对是独一份儿了。

说起来,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宝妍郡主。

当然啦,自然也有人嘲笑福亲王,一个闺女,宝贝成这样,既不能继承他的爵位,又不能继承家产,不娶继王妃就算了,连个庶子也不生,到时候,爵位跟偌大是家业还不都便宜了皇室的其他人,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的儿子,这种事情,有几个人会乐意。

然而,福亲王无动于衷,那些话,似乎就跟耳边风似的,来去不留痕。

几年后,这个话题,却被福亲王亲自提了起来。

宝妍郡主现在懂得更多一些,这接受度或许变高了,也或许变低了。

而宝妍郡主先是瞪大了眼睛,似乎很是不敢置信,眼神中还带着些疑惑,“父王是说,让姐姐当宝宝的母妃,像母妃那样?”

虽然这话有点奇怪,但是,福亲王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就像你母妃那样。”

事实上,宝妍郡主对自己的亲娘已经没了太多的记忆,几年前,她是真的还小,不过模模糊糊的还有印象,母妃抱着她,轻轻的哼着小调,母妃的怀里,香香的,软软的,很喜欢。不过她也记得,有人跟她说过,如果有另外的女人成了她的母妃,会抢走她的父王,还会生下弟弟妹妹,日后没人疼没人宠,没有漂亮衣服,没有好吃的东西,就像那街角的小乞丐,说不定比那还可怜,因为继母可能还会打她,甚至是弄死她。死是什么?母妃就是死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叫都叫不醒。宝妍不想变成那样。

不过,宝妍郡主现在的反应,并不像当初那样激烈。

眼神中有着挣扎跟犹疑,看着自己父王,“那么,姐姐会不会抢走父王,会不会不喜欢宝宝,日后,父王会不会不喜欢宝宝了?姐姐跟父王生下弟弟妹妹之后,会不会将宝宝赶出去,让宝宝成为小乞丐?”那眼神怯怯的,有着担忧,也有着一丝丝的恐惧。

福亲王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经怒不可遏,他终于知道自己女儿对于继母为什么这么排斥了,居然是有人在背地里弄鬼,别让他知道是谁,不然,非要扒皮抽筋活剥了不可。

福亲王将宝妍郡主揽进怀里,温声道:“怎么会呢,父王会一直喜欢宝宝,你那秦姐姐也会一直是喜欢你,就算日后有了弟弟妹妹,我们宝宝也是大姐姐,弟弟妹妹也会喜欢宝宝的。当然,如果宝宝不喜欢继母妃,咱们也可以不要。”

肉团子低下头,福亲王也不催促,亲亲摸着闺女的头,眼神中似有什么明明灭灭。

“父王……”过了片刻,宝妍郡主仰起头,看着福亲王。

“嗯?”福亲王低下头,神色温柔的看着闺女,“宝宝想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父王。”

“姐姐成了母妃之后,那么,宝宝就可以天天见到她了,可以天天都让姐姐抱抱对不对?”肉团子眼神闪亮闪亮的,似乎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福亲王嘴角一抽,似乎就是那日在猎场被救被抱之后,闺女就对抱抱变得格外的执着起来,每天都要要他抱几次,结果因为抱不起来,就只能揽在怀里靠一靠,以至于每每对上这丫头失望又嫌弃的眼神。“对,到时候你想让她抱多久都可以。”

“那好,就让姐姐当宝宝的母妃。”似乎因为拿定了注意,肉团子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那父王,什么时候让姐姐成为宝宝的母妃啊?”

“这个啊,没那么快,还得再等两三年吧。”谁让你预定母妃的年纪还小呢。

“啊,还要这么久啊?”肉团子的肉脸垮了下来。

“宝宝现在不是每天都要去大将军府吗?天天都能见到,现在呢,你让你秦姐姐更加的喜欢你,等到日后成了了你母妃,就会更喜欢你。”看中的这姑娘,怕是没那么容易搞定啊,虽然说,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娶,秦桓温不会不同意,就算要一道赐婚圣旨也应该很容易,但是吧,能让她本人点头同意应该能更好一些。

福亲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被闺女靠着的大肚子,以前没怎么在意,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尊荣,似乎的确是不怎么讨姑娘家的欢心,想当年,他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迷住了王妃不是,好吧,他是从小富态到大,只是以前没有现在这么夸张而已,王妃对他倾心,也是在成婚之后,那都是他用自己宽广的胸膛给捂暖了了的,即便是那样,也没少被王妃逼着减肥,还真是有那么点苦不堪言啊。

现在呢,闺女还小,都已经被秦姑娘“嫌弃”了,要她减肉肉,这还只是对外人啊,如果想要成为“内人”,他岂不是要被嫌弃死?

福亲王摸摸两三层肉的下巴,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跟闺女一起减肥?

“好,父王我明天就跟姐姐说。”

“宝宝啊,这件事你不可以告诉你秦姐姐,如果她现在知道,说不定就不会让你去大将军府了,所以一定不能说,知道吗?”福亲王很是郑重的说道。

什么都还没安排呢,现在就让她知道,他们这对父女对她图谋不轨,说不定会被打的,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是,听说秦姑娘的脾气似乎不是那么好,那可是能单杀了巨虎的姑娘,他这身板虽然壮实,但是比起老虎可就差得太远了,自己能扛得住她一拳头吗?

福亲王不由得一哆嗦,真的要娶这样一个王妃吗?福亲王觉得自己应该再考虑考虑才是,但是吧,这念头可不是今日才产生的,不是已经犹豫思虑了好几天了吗,如果没有决断,也不会跟闺女说了不是。唉,大不了,大不了日后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就是了。

现在的问题是……“宝宝,你在你秦姐姐面前呢,要多说说父王的好,知道吗?要是你秦姐姐跟喜欢宝宝你一样喜欢父王,那你秦姐姐就能早点成为你母妃。”

福亲王开始“教唆”女儿,帮他在看中的姑娘面前刷好感,话说,选择这么一个姑娘当继王妃,真的是很需要勇气的不是吗?福亲王觉得自己也是不容易。

识薇显然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了一个“爱慕者”,当然就算知道了,大概也是就跟面对沈朝三一样,不对,她对沈朝三还能正常相处,最多就是当做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而已,但是福亲王就不一样了,说实话,福亲王这样的人,她其实不怎么想打交道,沈朝三虽然混了一些,但是,其实段数还很低,可福亲王,看上去手中无权无势,段数却比沈朝三高了不知道多少,完全没有可比性。

如果沈朝三对上福亲王,那大概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对上头懒洋洋的看上去毫无威胁性的狮子,成年的狮子,就算是不露爪子不露牙,你绝对不能小觑,拍死一只奶猫,也仅仅是一爪子的事情。

所以说,若是让她知道了,面对福亲王的时候,大门在哪儿开,就对着他将手指往哪儿指。自己动作利索麻溜点,不然她大概会亲手“相送”。

识薇前往校场,护卫们这样的高强度训练也没两天,因此,一个个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这会儿,识薇倒是没有一上来又开始训练。

“现在先教你们一套拳法,养身的,也是强身健骨的,多练练,你们在日常训练中,乃至其他地方,都不容易受伤,当然,凡是武,那肯定都是能杀人的。”

说到这“杀人”两个字,识薇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平平淡淡的就跟说“吃饭”“喝水”一样,这人命在她眼神,似乎什么都不是。

识薇也不废话,直接就开始演练起来,先是整体的一遍,然后再拆开了,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拆开放慢了教。

不得不说,王过到底是专业性习武长大的,虽然不是多强,但是,相关的东西,远比其他人敏锐,学得更快,慢动作一遍,基本上就不需要第二遍,只是在暂时告一段落之后,适当的纠正了一下不太正确的地方。

“你们应该有自己的吐纳方法吧?”

王过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平时都是怎么用的?”

“疲乏后休息的时候使用,会加快恢复的速度。”

“有没有在其他时候使用,比如说各种训练,或者练枪练拳练箭等等各种时候。”

王过蹙了蹙眉,“吐纳讲究平缓均匀,其他时候如何使用?吐纳会乱,训练练习也会乱,而且一心二用,岂不是都做不好吗?”

“你试过?你也确定吐纳的时候有平缓均匀才会有效?我的吐纳跟其他的事情永远都是同时进行的,吐纳时时刻刻都在进行,就像平常的呼吸一样,让身体记住这种感觉,身体动的时候,吐纳就自然而然的进行,动作快,吐纳快,动作慢,吐纳慢,永远都保持一致的节奏,时时刻刻补充身体的损耗,同时减少损耗,那么,想当然的,耐力自然就会更持久,水准相当的时候,最后你必然会赢,水准更差的时候,只要你你能撑得住,拖下去,最后赢的依旧是你。”

王过闻言,眼中有精光闪过。

识薇说着,突然出手,王过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在了地上。

这算是第一次正面脚手,可是,王过愣是没反应过来。

“躺地上干什么,起来。”识薇眼神很是平静。

王过蹙着眉站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跟识薇之间的巨大差距,在猎场的时候知道,在昨日是王氏主宅的校场知道,在昨晚的这校场也知道,一次比一次深刻,可是,似乎依旧没到最大差距,他现在都不太敢去想这巨大察觉了。

“下盘不够稳,另外,我刚才的动作,会加大你腿上的压力,会是使得你体力消耗增加至少三倍,相同的手法还能用在身体的其他地方。汪树人,你还差得远。”

最后一句话,让王过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行了,关于吐纳,你好好琢磨琢磨,看看怎么融入身体里,如果不行,就一样一样的来,练拳是练拳,训练是训练的,其他是其他的,方法是笨了点,但是,让身体全部都记住了,起到的效果应该是一样的。今晚的体能训练可以少点,多琢磨琢磨这个。搞定了吐纳,其他的,我再慢慢教你。”

然后,识薇不管他了,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识薇对王过挺嫌弃,面对这些人,就更无奈了,不过,她对自己的“兵”一向有耐心,始终记得,不能抛弃他们,不能放弃他们。

王过学会了整套拳法,他们只学会了三分之一。

“这几天的学业完了,休沐的时候,我教你们吐纳。”

“多谢大小姐。”喜形于色。

昨晚是让某些人睡个好觉,今晚倒是没有太狠,差不多的时候也就放他们回去了。

识薇泡了药浴之后,换了衣服,找她家美人去了。

虽然依旧没有提前打招呼,不过识薇依旧见到了裴真言,直接扑上去抱住,“谨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我都多少年没见你了?”

裴真言盯着识薇的眉眼,半晌,“君君最近桃花倒是很盛。”

第118章:谨之你这是醋了?

裴真言从第一次见识薇,就看不出她的命理,不管用哪种方法,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然后现在,却一眼就看出,识薇最近犯桃花,在裴真言以为,或许可以看出更多东西,事实上,其他的东西依旧是看不出来。

裴真言夜也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因为关系亲近了,反而能看出一些她近期比较特殊的命相?是不是这样,还有待验证,不过,要么什么都看不出,这头一回看出点东西,居然是“犯桃花”,说起来也是够郁闷的。

识薇眨眨眼,一脸懵懂无辜样,“对啊对啊,我面前可不就有一朵最漂亮的桃花。”

裴真言伸手捏捏识薇的脸,“与我自身相关,我是看不出来的。”冷冷清清一本正经,明摆着就是告诉识薇,别在他面前装傻,这桃花肯定不是他,再说,如果真的与他相关,怎么也该是红鸾星,烂桃花算什么。

这么较真啊?那必须说明,在谨之心里,自己的重要性那是在咻咻咻的往上涨啊,识薇眉开眼笑。说起来,她也是自我感觉良好,这话如果说出来,裴真言大概会很无情的告诉她,这不过是男人的通病,占有欲强,既然已经认准了是自己的,自然就容不得别人窥视。

识薇抱着裴真言的腰,“谨之啊,关于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不过,你要知道,不管犯多少桃花,那些都必须是烂桃花,我的正桃花必须是面前这一朵啊。你放心,那些烂桃花,绝对进不了我的身,我这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那都肯定是你的,当然,你也必须完完整整的属于我。”男人三妻四妾,到处招蜂引蝶,别人她不管,但是自己家的,敢这么做,那绝对是要狠狠收拾。

谁说只有男人的占有欲强,女人的占有欲发作起来,那也是半点不逊色的。

看着前一刻好满嘴“浑话”,后一刻就变得杀气腾腾的识薇,裴真言心里无奈,他大概也知道,在她眼里,男人三妻四妾,无异于他们这些男人眼中女子水性杨花风流放荡,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样两个人想要守在一起过日子,那势必就只能守着彼此的。

在成为国师之前,裴真言对男女之事没什么想法,只想着该如何就如何,而在成为国师之后,他就越发的无情无欲了,这丫头对他来说是绝对的意外。

不过,原本可以随便睡男人的她,一开始就只认准了自己,莫名的还是有点心情愉悦。

裴真言又捏了捏识薇的腰,识薇立马就腰软,识薇脸色立马变得黑沉沉的,裴真言却笑得愉悦,“别人都视我为洪水猛兽,也就你,巴巴的贴上来。”裴真言揽着她的腰身,低头,用鼻尖蹭蹭她的,然后再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那是他们都有毛病,还是我眼光最好,一眼就相中了。”

还有哦,这可是某人头一回主动亲她,但是怎么能就这么一下就完了呢?识薇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下来,不客气的亲了上去。

裴真言倒也配合她,唇齿相依,旖旎的气氛,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灼热。

似渐入佳境,而识薇的手越发的不规矩起来,然后,裴真言握住识薇的手,又捏了捏识薇的腰,趁着这间隙自然的抽身,面不红气不喘,刚才的气氛好像假的一样。

识薇气得想打人,不给吃饱就算了,就只是尝尝味儿,居然还中途打断,识薇面上黑沉黑沉的,那控诉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裴真言亲亲她,“君君乖,你也该心疼心疼我不是,……得不到纾解会很难受的。”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识薇,不再多言。

然后,识薇被看得心软了,然后挫败的将额头抵在裴真言肩上,嘟囔了两句。

裴真言无声的笑了笑,伸手在识薇的头上揉了揉,他不知道识薇的具体年龄,但是,想来是也不会太大,毕竟,她虽然会很多东西,也经历过很多,但有时候就是小孩脾气。

事实上,裴真言这么认为,也没错,虽然仅仅是因为某些猜测,本着那点玩意的可能,她家父上想要她不管到了那里都能过得好好的,所以尽可能的让她学习更多的东西,让她早早的独立,自然失去了很多东西,这人都是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有些东西跳过了,并不代表那样的心性就消失了,在长大之后依旧会带着那么点特质,而且延续的时间只会更长。

在其他时候,她都是保护者的姿态,在裴真言跟前却不太一样,虽然,她心里依旧是坚定自己的地位,但是,裴真言却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人,相反,是不着痕迹的宠着她,纵容着她,那么,与其他完全处于绝对主导地位的时候就截然不同,她自己或许还没意识到,在某种程度上,她才是处于“弱势”的那一个。

所以说,别看裴真言的成长经历也“简单”,但是,他接触的复杂人心却绝对不是识薇能够比拟的。在少有的接触中,就差不多知道识薇是什么样性情,你跟她硬来,告诉她什么“不对”,那没用,她还是我行我素,所以,只能用别的办法,潜移默化的改变她。

裴真言哄了几句,将识薇给哄好了。

今晚裴真言倒像是知道她会来一样,给她准备了一些吃食。

说实话,晚食之后训练那么久,不吃掉宵夜确实挺饿的,识薇亲了裴真言一口,“哎呀,我家谨之真贤惠。”然后就不客气的吃起来。

知道识薇的某些想法之后,他自然也就不跟她多说什么,也不会生气了,毕竟,生气没用,她只会以为你在闹脾气,所以,又何必呢?其实只要她高兴,有些事情倒是无所谓。

识薇吃完了,懒洋洋的赖在裴真言身上不想动弹,裴真言将她拉进怀里,然后继续翻手上的,识薇半眯着眼睛跟着看,看了几行之后,知道这是什么书了,就是一本“礼”书。

识薇来了点精神,看了看竹制的书案上还摆着几本书,都不厚,“谨之,你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国子监这两日不是考核吗,我觉得你应该需要。这些都是我重新整理的,了解了,也就差不多了。”裴真言声音轻缓的说道。

“所以,谨之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识薇说得含糊,裴真言自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也同样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这些东西,随便看看就行了,不看也没关系。”

“我准备的考核项目被人跟调换了,不过这临时抱佛脚啊……”

“不算,顶多就是‘查缺补漏’。”其实通过识薇平日的一些言行处事就能知道,她原本生活的地方跟印国差不了太多,最大的区别,或许就是男女的地位应该恰好是与印国相反。

“这么说应该也没错。”识薇又忍不住折回身,抱着裴真言,“我家谨之最好最贤惠了。”

然后识薇拿过一本书,开始啃,说起来,自家谨之说的没错,就只是‘查缺补漏’就够了,不需要废太多的功夫,不过,大周的那些东西,毕竟已经形成了一种意识习惯,想要在一夜之间就将里面的某些地方更换,不太可能完成。

识薇一边看,一边跟裴真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裴真言倒是没有做别的,就给识薇当靠座,垂着眼眸安静的看着识薇,不管她问什么,他都耐心十足的回答。这样的体验,对于他来说,真的挺奇妙,原本以为会一辈子独自一人,现在却有人陪在身边,原本他只要醒着,总会有些事情做,就算不在是观看星盘,钻研各种演算命理的方式,就是在下棋,看书,插花,喝茶等等,总之,总不会是无聊发呆,不过,现在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陪她说说话,也没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挺充实。

识薇能这么安安静静的,而不是可劲儿的去撩拨裴真言,也是难得了。

这时间到底是不早了,识薇现在还在长身体,有必要保证足够是睡眠,因此,裴真言也没让她看太久,让她早点睡,国子监的考核而已,没必要太当一回事。

“谨之,你跟我一起睡呗?”识薇拉着他不撒手。

裴真言垂眸看她,不言不语。

“我就乖乖的睡觉,什么都不做,我保证。”

裴真言耐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得同意了留下来。

识薇像是怕他跑了一样,拉着人直接拖上床,然后一个虎扑,将裴真言压倒在床上,然后就开始扒裴真言的衣服,那样子,活像一个企图不良的女流氓。

“君君……”裴真言握住识薇的手,揽着识薇坐起身。

“睡觉都不将外面的衣服脱了吗?”识薇很是无辜的说道。

“好了,我自己来。”相比识薇这个流氓,裴真言就是那淡定从容的美人。

“哎呀,美人这么主动啊。”识薇又露出痞痞的不正经的笑。

裴真言原本要解开腰封的手顿住,再度安静的看着识薇。

识薇乖觉的闭上嘴巴,因为她很清楚,继续下去,要么就是她家谨之走人,要么就是自己被赶出观星殿,那样可就太亏了,同床共枕啊,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不过就这么收手,好像也不是识薇的作风,将身体压在裴真言身上,“那么身上的衣服,也劳烦谨之帮我一起脱了呗。”

裴真言握住识薇的双肩,让她坐到了一边,然后起身,开始宽衣解带。

识薇的目光随着他的那完美无瑕的手移动,现在的裴真言,没有那种疏离感,好像已经从神坛上走了下来,现在的他,就是个标准的贵公子,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份淡然与从容,看上去别具美感,而在识薇这个被美色所惑的脑子里随时都可能冒出黄色废料的人眼里,那就是十足的诱惑,然后,爪子又有点蠢蠢欲动。

裴真言似有所觉,侧头看向识薇,眼神像是看穿了一切,识薇只能讪讪地收回爪子。

裴真言将衣服放好,然后取了头上的发冠,又取了梳子,这一下,识薇可再没再继续坐着,起身拿过梳子,将他按坐在床上,自己绕道他后面,然后给他一下一下的梳顺了。

裴真言的头发真的很顺滑,摸上去跟上丝绸一样,梳子下去,就直接到底,没有打结。

等识薇弄好了,又下床,站在裴真言跟前,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完美杰作,而裴真言也抬起头静静的看她,“真漂亮。”识薇再度的开口,这三个字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用在裴真言身上。

裴真言伸手,勾住识薇的腰带。

识薇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裴真言依旧以不紧不慢的速度给识薇脱衣服,只留下抹胸跟亵裤,这期间可以说非常的正人君子,不仅没碰到识薇的肌肤,眼睛都没乱瞟一下。

识薇叹息一声,“这到底是真君子呢?还时间假正经?”

“什么都好,君君不乖乖睡觉,或许就要什么都不好了。”

识薇又叹息一声,蔫了,爬上床,睡觉睡觉。

而后当裴真言在外侧躺下来的时候,识薇立即就缠上了上来,手脚并用,那意思大有推都别想推开她,好在裴真言也只是让她乖乖的别动。

裴真言身上凉凉的,抱着很舒服,识薇一声喟叹,在他颈侧蹭了蹭,安静下来,闭上眼睛,似乎很快就有了睡意,有些模糊的开口,“谨之,明日国子监考核,你要不要去瞧瞧?”

裴真言也在国子监读过书,他在成为国师之前,都还在国子监里,对他来说,真没什么吸引力。不过,“你想我去?”

识薇轻笑一声,“想让谨之看看我的英姿啊。”她有点明白她母王为什么老是在她父上面前秀,因为总想让心仪的人看到自己的强大跟优秀,想要将对方的目光一直掬在自己身上。

显然,识薇是再一次的受到了误导,其他的妻主,想要留住夫君的目光,还用秀吗?那纯粹就是她父上跟别人不一样,计算是心里爱着她母王的,目光中也不会流露出痴迷,这让她母王很是挫败,一度以为她夫君不是那么喜欢她,可不就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好。”不过是一件小事,没什么不能满足的。

识薇又笑了笑,满意的睡了过去。

裴真言侧头,看着枕在手臂上的识薇,不知道看了多久,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随着他闭上眼睛,整个竹楼也随之暗了下来,就好像是随着主人一起陷入了沉睡中。

之前在猎场的时候,识薇跟谢韫同床,就没睡好,本以为她会不习惯跟人同床,但是,次日按时醒来的时候,才知道,不是不能跟人同床,而是同床的人也是要有讲究的。

好吧,大概还是因为裴真言身上气息的关系,宁心静气安眠。

裴真言依旧还在,而且,他的睡姿似乎都未曾改变,识薇盯着他出神,觉得自己的眼光真的是超好,越看越喜欢,然后蹭上去,就直接亲了下去。

裴真言没有睁开眼睛,不过却接纳了识薇的吻,揽着识薇的腰身,柔韧而细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不过,裴真言依旧适时地终止,用的还是昨晚相同的手段。

一回生,两回熟,识薇都懒得生气了,反正自己这身体不争气,被摸摸捏捏就软了,她也自暴自弃了,不过却也赖在裴真言身上不想起来。

对于耍赖的识薇,裴真言也是一回生两回熟,哄着她起了身,就算是要赖着他给她穿衣服,裴真言也都依了,那脾气,看上去真的好的不像话。

收整好之后,裴真言依旧将识薇送回大将军府,不过临分别的时候,裴真言罕见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君君要乖一点,不要是招蜂引蝶。”

识薇看他的眼神有点奇异,然后坏坏的笑了起来,“谨之你这是醋了?”

第119章:死亡的威胁

裴真言看着识薇不说话。

识薇喟叹一声,“谨之啊,你不能总是用这一招对付我啊,一回两回的我可能会心软,但是,三回四回……”识薇见他依旧平静的眼神,“好吧,你赢了,我还是会心软。没办法,谁让我自己看的呢?你要怎么样,我当然都是没有意见的啦。”

裴真言看着识薇那对他似无奈又纵容的小眼神,忍不住又伸手捏捏她的脸,“是啊,有人窥视君君,我是醋了,君君是我的,我不能醋吗?”

承认得如此的干脆,简直就让人猝不及防,这还真是在识薇的预料之外,不过,识薇听了之后,却有些心花怒放,哎呀哎呀,不容易啊,不容易,她原以为,像她家谨之这样内敛的人,有些话大概是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不过,这似乎也只能说明,她对这人的本性还不够了解。

识薇开心啊,又忍不住想要上前,给人她家美人一个亲亲是,不过这回却被她家美人给避开了,惹得识薇的小眼神秒变哀怨。

裴真言不知道一个人的情绪怎么能那么多变,还变得那么快,果然,就算是面上看起来适应良好,内心想要接受,还是需要时间的。

识薇还带说什么,不过裴真言突然转头,看向皇宫方向,眉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君君进去吧,我先走了,不过,今日或可能去不了国子监。”

识薇也往那个方向瞧了瞧,这会儿天还为亮,什么都看不到,自然也感觉不到,但是,她知道自家谨之不一样,有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别人不知道,他却能第一时间知道,这种事倒也并不让人奇怪。识薇向来不会对这些事情有情绪,“你当心。”

裴真言轻轻笑了笑,“君君放心,以前我不在意的时候,没人能将我如何,而今我更不会让人轻易威胁到我。”

识薇笑了笑,“我自是相信你。”从一开始,识薇对于她家美人的能力就没有低估过。

对于这一点,其实也让裴真言挺愉悦,相应的,他对识薇同样有着极大的信心。

裴真言临走的时候,倒是主动的亲了亲识薇,有第一次的主动,后面的自然顺理成章。

他本来想让她先进去,不过,识薇却坚定的表示想要看他离开,要论执拗,裴真言肯定是拗不过识薇的,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他先对识薇妥协的。

裴真言转身离去,虽然受伤没有灯,但是月色还不错,所以,即便是离开了的一段距离,也依旧看得清晰,不过,识薇只是稍微的侧了一下头,再去看时,人就“不见了”眼睛看不到,其他的感知方式也完全差距不到。

事实上,既没有转角,他的速度也不可能快到能瞬间在她眼前消失,所以,就只有一种情况,她家美人又使用了阵法,欺骗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到了而已。

尽管她现在也在学习阵法,但是,要达到他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还有的练呢。

识薇啧了一声,看不见,也就是翻墙进了大将军府。

明明是自己家,身为一个姑娘家,却整日从墙头上进进出出,整个建安皇城肯定是找不出第二个的。至于放眼印国,以及更广阔的天地,识薇应该不会是独一份。

今日磨蹭的时间有点长,识薇就直接去了校场。

显然,从外面回来入校场,跟从内宅出来入校场,肯定不是一个门。

所以,众人看到识薇从外面回来,尤其是受伤还捏着书册,如何能不让人滋生些异样的想法。不过在这校场里,似乎谁都没有资格去追究识薇到底上哪儿去了,又去做了什么,就算她是一个姑娘,也不容任何人置喙。

识薇将书搁在了兵器架子上,反扣着的,看不到正面,也就无从看到书册的名字,自然也就无从猜测书里的内容。

不过,随后,众人很久就察觉出,识薇的心情不错。

常理,作为老大的心情好了,他们应该能轻松点,但是,事实告诉他们,老大的情绪如果亢奋了,他们只会更加的悲催,正所谓,老大的精力旺盛了,其他人的精力不够旺盛,跟不上她的节奏,她怎么能容忍,必须要将他们也给提溜起来。

两组的体能训练之后,识薇又要教他们格斗术,或者说杀人术,将身体化为一件兵器,将每一个地方都发挥到极致,成为对敌的利器。

这在战场上正面交锋中,或许用不到,倒是能用到的地方其实很多。

其他人或许不解,他们为什么要学这个,但是,王过多少知道一点,她训练的,不过常规的兵,毕竟,常规的兵,常规的训练就足够了。她要的或许是一支人不多的特殊的奇兵。

这样的演示,肯定就需要有人配合,王过自然就是那不二的人选。

只是,王过在被识薇似笑非笑的看着时,头皮发麻,后背发凉,他觉得,是识薇在刻意的想要整治他,什么叫他的实力最强,那都是扯淡,他们这些人,在她眼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废。说得更具体点,其他人三分,他是十分,看上去,他的实力是他们的三倍有余,但是,某个凶残的女人,却是一百分,试问,在她眼里,三分跟十分有多少区别?所以,在王过看来,她就是夹带私心,想要政治他。

可是,就是这般,在他走出来的是时候,其他人既然还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他,好像他得了多大的好处似的,一个个都恨不得以身相代。

他们的想法其实跟王过是截然不同的,他们看到的是能得到大小姐的一对一教导指点,最直接的感触,那肯定是学得最快的,而且,既然被点名成为协助者,那也就代表说着大小姐的一种认可,还有一种资格,一种日后什么都可能优先的资格。

如何能够不羡慕嫉妒恨?好吧,恨倒不至于,毕竟都一群比较耿直的汉子,但是吧,对他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肯定是有些情绪的,而且还有排斥,他虽然跟他们同吃同住,但他依旧是个外人。

所以说,识薇其实是在给王过的“任务”制造障碍。

王过不知道吗?也是知道的,不过,他现在连最基本的适应都还没搞定,自然就无从考虑其他的,他要学的东西,真的还有很多很多。

王过站在识薇的面前是,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一声“手下留情”,但是,到底是没说出口,因为不想那么轻易的就认怂。

同样的,识薇先比划了一下慢动作,然后迅速的出手,这一回王过倒是有准备,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识薇的攻击,或许是因为被打击得太狠了,这么一点点的“胜利”似乎都让王过相当的开心,然而,这笑容才刚刚有一点痕迹,王过就被再出手的识薇给踹翻了,那未成形的笑容,就凝固在嘴角。

识薇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王过,“刚才说什么了,注意力永远都不要放在一点上,你只注意我手上,没注意脚下。还有,这人事活的,这动作自然也不会是死的,并非我刚才的慢动作是什么样,出手的时候就一定是什么,要懂得灵活多变,不安都套路了,被人知道了,专门针对性的攻克,遇到的时候,岂不是完全都吃得死死的?站起来,再来。”

王过默默的起身,于是接下来的教学过程,那就是王过被打被摔的过程。

当然,因为都是些刁钻的杀招,针对的那都是身上的要害,识薇出手,肯定不会打实在了,不然,王过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而王过身为与识薇直接过招的人,真的是最真切,最直接的接触,王过真心觉得自己是一次又一次的在死亡边缘徘徊,识薇的手指,拳,掌,肘,臂,膝,脚,腿,这些等等的地方,随时都可能以最诡异的方式直击他身体要害,眼睛,咽喉,心脏,下阴,全身要穴,无所不至。

而且,每次都带着凌厉的杀机,然后只落实了的前一刻,堪堪的收力,偏移了角度,最后没受什么伤,却是大汗淋漓,因为,他非常的清楚,如果她收不住,或者稍微的出一点点意外,他必定会命丧当场,尤其是在识薇第一次攻向他的要害的时候,那一瞬间是,他真的以为识薇要杀他,而更让人恐惧的是,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尽管到后面,他知道识薇绝对不会失手,他绝对不会有事,但是在迎上识薇的杀招时,依旧做不到坦然,每一次,心中都是极致的恐惧。

识薇眼看王过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停下手,没有让他再继续站起来。

王过手抖脚抖,面色如纸,喘气如牛,整个人就跟在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整个时间其实不算长,但是,却比他头天晚上训练结束后还要狼狈。

其他的护卫面面相觑,大小姐好像没有打实啊,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不过,多少还是有人感觉到了异样,对于王过的异样看法倒是没那么重了。

识薇站在王过面前,面上很平静,“不错,坚持得比我预计中更久一点。”

这还叫不错?王过抬头看向识薇,本以为会看到她嘲弄的神情,但是,识薇面上的神情告诉她,这不会嘲讽,他是真的不错?!

“我第一次,也没比你好多少。”当然,识薇没告诉她,她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十岁,父上亲自动的手,直面死亡的恐惧,让她那段时间,晚上做梦都是有人要杀她,而且一次一次的,离死亡都只差一点点,那段时间,她对上父上都下意识的有些疏远。“你要做的,就是克服这种恐惧,冷静以待,而在这个过程中,你还要躲避这种死亡威胁,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反击,然后,反杀。——行了,休息半日吧,暂时不用训练了。”

随后识薇点了两个人过来,将他扶到一边去休息。

“接下来,谁愿意自告奋勇来跟我过过招?”

事实上,听了大小姐的话,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汪树人训练的时候,他们也都看在眼里,比他们强,可是在大小姐手下,短短时间弄成那样,他们的话是不是……一个个面面相觑。

识薇笑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啊,不要怂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话的刺激,有人站了出来,而这个同样不是护卫,是秦承业。

秦承业能厚着脸留在这里“偷师”,连国子监都不去了,识薇倒是不在意,能学到多少,那是他本事,不过,既然承了她的恩惠,那么,如果他日后对她不利,那么,她要收拾他,那甚至都不用避讳任何人。

“准备好了?”

秦承业点点头,严阵以待,身体紧绷。

识薇倒是很放松,在旁人以为,她或许会有所酝酿的时候,识薇却是出手,手指尖堪堪的停在秦承业的颈部,而秦承业半点反应都没有,而秦承业有所反应的时候,整个人直接侧向是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可见汗珠。

而秦承业的眼瞳久久没回复正常,里面透着恐惧。

“你原本就不归我管,如果还想继续就自己起来,如果不想来了,也从我眼前离开。”

如果说杀意的话,秦承业感觉更为明显,因为,识薇是真的有理由杀他。

秦承业缓了缓,站起来,“继续。”他知道自己远比不上秦识薇,可是他不想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相比,他都差了一大截。

识薇向来有成人之美的精神,所以,她满足秦承业的要求,直到秦承业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而他承受的时间,大概也就王过一半的样子。

识薇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一个个下意识咽着口水往后退。

“别退啊,一个一个来,谁也跑不了。”识薇笑道。

然而,明明很美好的笑容,一个个却觉得恐惧无比。

“放心,过一招就成了。”

众护卫稍微的松了一口气,然而,动手之后才知道,有些东西,一次就够了,跟时间长短毫无关系。全部都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之后,每个人似都得到了灵魂上的升华,看着识薇,那眼神也变得更加的不同,崇敬中,又带上了畏惧。

识薇都大度的给他们放了半天假,现在可以提前回去休息了,然后用朝食。

识薇却没有提前离开,坚持训练到时间到点,而整个过程中,有不少人都在边上看着。都不约而同的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人?

这种强大,似乎还不仅仅是实力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识薇觉得,今日的成绩也还算满意,施施然的离开校场,沐浴更衣,用朝食,然后就去国子监,今日,国子监内,应该会挺热闹。

识薇依旧先去了丁未班,课室里的人看到她,那齐刷刷的眼神,比昨日还要明显。

“秦大姑娘不是要参加甲班的考核吗?还来丁未班干什么?”有人“小声”的对身边的人说道。

傻子才不知道那其实是说给识薇听的。

说起来,她们其实不是不想与识薇结交,不过识薇对他们都冷淡得很,于是,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成了她高傲看不起她们这些人,这心里,自然就恼羞成怒,再加上昨日谢韫的话,也将他们触怒,不能也不敢对谢韫如何,而对识薇也不敢正面做什么,自然就用她们的方式。

昨日,秦珍薇后面的计划,她们可不就是最大的功臣。

然后,然后识薇就点点头,还真就转身走了,从始至终也没看一眼因为心虚而不敢看向识薇的秦珍薇。

而这么容易就达成了目的,课室的人都面面相觑,这个预想中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啊。

有人冷笑了一声,“以前排斥她,不搭理她,人家现在凭什么就会因为你们那点自以为是的善意跟接纳就搭理你们?或许原本就没当一回事是,也就你们自我感觉良好。”

所以,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一丘之貉。

丑陋的现实被揭露出来,自然就有人恼怒。

可是,说话的那姑娘,也没将她们当一回事,那么拙劣的毁人名声,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呢?等着瞧吧,看看最后谁才是真正被打脸的那一个。

识薇倒是没去甲班,而是去找夫子喝茶去了,毕竟离考核还有一段时间。

第120章:全部拖下水

认真算起来,甲乙丙丁四个级别的班次,一个级别夫子就有二十多个,每一门课业至少一人,多的达到四人,当然这侧重点自然会有所不同,夫子上面还有博士,同样是至少一人,只是博士上课的时间相对较少,女学是四休三,在这四天里,或许有一天能见到博士。

所以说,国子监的师资雄厚,倒也是无可厚非。

这么多人吧,识薇见过的屈指可数,就算是原主的记忆中,也没几个,谁让原主孤僻独来独往,也就死守着那几门课业而已。

这些夫子、博士除了那点授课的时间,余下的都非常的清闲,偌大的国子监,除了中轴线上几大主体建筑,这里假山嶙峋,那里回廊繁华,还有花亭,竹林,枫亭,路边的花藤里可能有棋盘,假山上的亭中或有琵琶,楼阁里基本上都能找到文房四宝,总之,其实想要找消遣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对于那些喜好风花雪月的文人雅士。

今日因为要考核,所以,要找这些人,倒也不用到处找。

在考核之前,所有的学子都还有一次集会,在藏书楼前面的灵台,而藏书楼是国子监内第四大主体建筑,而另外两侧,就是属于诸位夫子、博士书房所在。

现在这会儿,他们也不会在其他的地方。

夫子们的书房,在原主的记忆里,有点印象,不过并没有进去过。

识薇这会儿堂而皇之的进去了,自然是引起来了不少夫子的目光,识薇倒是没有失礼,一一的见礼。还不等他们问她有什么事,要找谁时,识薇已经瞧见了自己的目标。可不就是那位第一堂课上的夫子,说起来,识薇貌似现在都还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全然没有影响。

那位夫子正在书案上写着什么,蘸墨的时候无意间瞧见了识薇,“秦大姑娘?”

“夫子安好。”识薇笑着见了礼。

夫子放下笔,“秦大姑娘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不,这会儿闲得无聊么,所以就来跟夫子讨一杯茶喝,不知道夫子允不允?”

这话,夫子肯定是不会信的,不过自然也不会将人该赶出去不是,让人给她上了一杯茶,然后手头上的事情也放下了。夫子似想到了什么,将识薇引到一边,“既无聊,与我手谈一局如何?”那就是一张棋桌。

识薇点头应了。

这棋的考核评判就是九局棋,三个对手,这三个人,棋力是从低到高依次递增,第一个,三局能胜一局即为合格;若是第一对手三局全胜,在第二个对手只要表现足够亮眼,即便是一局不胜,也可评为良好,第一对手胜一局,第二个对手胜一局亦为良好;而想要评为优秀,第三对手,必须至少胜一局。

当然,如果对自己有信心,可以直接挑战第二第三对手,如此的话,只能是三胜二才能被评委良好或优秀,而如果失败,则没有往前挑战的机会,就会被判为不合格。

“夫子是想提前看看学生的棋力吗?”

“也可以这么说。”这夫子其实第三对手中的一员,不过,对于丁未班的人而言,根本就不需要设置第二第三对手,他在丁未班也未曾教授棋艺课,因此众人多是不知道,至少原主是不知道的,谁让“她”从来就不凑热闹呢。

识薇十来干嘛的,那就是来“砸场子”的,让这些夫子博士都知道了她原本要考核什么,之后闹出来,那估计都不需要她说话了。

因此,识薇压根就没留手,所以,基本上在夫子落子后的第一时间,她手上的棋子就落下了,而整盘棋,用了,大概也就两盏茶的时间。“夫子,承让了。”

夫子看识薇,那眼神就跟看怪物似的,然后悠悠的一声叹气,“今日的棋考,秦大姑娘就不要参与了,就你这棋力,跟谁下,那都是来欺负人的。”

“夫子过奖了。”

“老夫自持在棋道上还有几分成就,输的时候也不少,但是,要说如此这般一败涂地,倒也是第二回,这头一回啊,还是国师大人尚在国子监的时候。”夫子香是想起了什么,颇多感慨,“国师大人从入读国子监,就是免考进入甲班,然后就参加了一次考核,之后就再没参加,毕竟,让他参加,不仅仅是对上诸多学子的打击,对我们这些人也是重大打击啊,各方面都是均在我等之上,哪有那个脸去考核他。”夫子摇头叹道。

识薇笑容愉悦,这话听着,简直比她自己赢了还让人心情舒畅,她家谨之啊,当然各方面都是最厉害的。“曾有幸与国师手谈一局,国师的棋力确实非凡。”

夫子诧异,眼中更多的却是好奇,“结果呢?”

“没出结果,是一珍珑棋局,太过耗神,中途便停止了,停手的时候,倒是平分秋色。不过,仔细论起来,应该还是我输了,毕竟,没法继续下的是我,国师并无异样。”

识薇只是在称述一个事实,然而,旁人听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不仅仅夫子,事实上,从他们棋局开始,关注的人就不少,听闻识薇能与国师平分秋色,震惊得无以复加,当然,还有深深的怀疑,毕竟,这事儿连求证都不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夫子缓缓的谢了一口气,问道。

“就前不久,誉王阁五楼,估摸着那未完成的棋局应该还在,祭酒大人当时也在。”

怀疑被打碎,再看识薇,那眼神变得格外的不同,对于识薇最近引起的大动静,他们多少也都有听闻,也知道她考核的时候准备全优通过,这话自然是从夫子口中传出来的,当然,夫子跟那些学子的目的是不一样的,这当夫子的,班上出了这么一个学子,自然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哪怕这个学子的成绩跟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但是依旧令人骄傲。

其他的夫子博士,原还觉得识薇太过狂傲了些,并非好事。

但是,当能力强大让人难以企及的地步,就算是狂傲,那也是她有那个资本,不会叫人讨厌,只会叫人无力的叹息。

“罗夫子说的不错,棋考你倒是的确不必参加了。这棋局,本就存在一些特殊棋局,所耗精力甚大,不能因为这个稍有不贷,就否认了你的棋力,相信便是国师大人,也是这般认为的。”一头发胡须皆已花白的老者,缓步走来。

众人急忙见礼,“见过太傅。”

“不必多礼。老夫现在也就国子监里的博士,大家都是同僚。”

一说到太傅,识薇倒是从记忆中翻出来些东西,所谓太傅,只是加封虚衔,但是,所领的俸禄却是与三公齐平的,这位老大人,在致仕之前,官居尚书省尚书令,也就是福亲王他老丈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有实权的官员中,也就仅次于三公。

这位老大人学识渊博,为人处事颇为通透,同时还带着点与性情不相符的圆滑,有一颗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心,奈何现在的皇帝实在是叫人失望透顶,朝政被一干朝臣把控手中,心灰意冷之下,提前告老,皇帝倒是同意得很痛快,然后给他加封了太傅头衔。

细究起来,这位老大人乃是寒门中人,尽管其家族其实正儿八经传承了好几代的书香门第,能做到尚书令的位置,不得不说,是相当厉害了,当然,身为寒门中人,能坐到那个位置,未尝没有其他世家角逐,他得利的因素在里面,也因为这样,他的实际权利并没有他该拥有的权利大,即便如此,他也算是寒门中人的榜样了。

这位老大人在家里呆了几年,然后耐不住,重回朝堂是不可能了,就进了国子监,当了一个小小的博士,教书育人。好吧,他上课的时间其实很少,只是十天半月的可能上一次大课,讲的都还是“正正经经”的东西,这主要吧,还是国子监里九成以上都是世家弟子,而这位老大人心里,是偏向寒门子弟的。

这年轻人火气旺,有些话听不得,避免闹出事情,所以也就只能尽可能让他们少接触。

老太傅站在识薇面前,和颜悦色,“你这姑娘是哪家的?”

“回太傅,家父乃是大将军秦敬道(秦桓温的字)。”

老太傅眼中闪过异彩,面上越发的温和,“不曾想,秦大将军倒是养了一个这般玲珑剔透的姑娘。此番考核,是要考哪几门课业的?”

识薇应了,带着应有的恭敬,却不卑不亢。

“如此瞧着,倒是文武双全啊,着实难得。”随后,老太傅坐下来,让识薇也与他手谈一局。而他显然意不在下棋,言语间,其实隐隐的泄露了一些。

而识薇是谁,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说得难听点,就是这位老太傅不满世家人占据了太多的资源,吃相太难看,印国是皇上的,是所有百姓的,而不是世家的,他想要提高寒门中人的地位,想要寒门中人在官场占据更多的位置,尤其是上层官员。

虽然说得含蓄,但是,在场的没有哪个是傻子,有些人脸色不太好,本来嘛,他们也多是世家中人,手里好处要分出来?哈,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不过他们的地位到底太低,不好说什么,有人瞧瞧的离去,去寻祭酒大人。

印国存在之初,世家的根系就是异常的庞大,印国存在已经几百年了,世家的地位有增无减,现在想要撼动他们,其实比覆灭印国还要难,识薇傻了才会附和他的意思。

本来就说得含蓄,识薇就完全当听不懂,在祭酒宋大人赶来时,刚好结束乐棋局。

“太傅大人怎么独自来了此处?倒是让人好找,下官这儿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太傅大人,不知太傅可有时间?”宋大人态度恭敬,笑容和煦。

老太傅难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心中不愉,不过,早就不是第一回了,最开始的时候也生气,现在么,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老夫现在别的不多,也就空闲时间多。”

宋大人恭恭敬敬的将人请走了。

识薇手上还捏着棋子,似在看着棋盘若有所思。

她有感觉,今日的事情,说不得还会再生变故,而且还可能对她不太利。

“这考核很快就要进行了,秦大姑娘不妨先回去准备准备。别的,别多想。”罗夫子说道,颇有点语重心长,他如今是挺看好这姑娘的,并不希望她被毁了。

“别多想?却不知夫子指的是什么?”识薇笑问道。

夫子怔了怔,随即笑道:“你是个聪慧的姑娘,日后定不会差的。”

识薇不置可否,起身离开了,至于其他的夫子博士比起之前,少了那么些和颜悦色,识薇也全然没当一回事。是士族还是寒门,在她眼里其实都无所谓,任何事情那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再说,皇帝昏庸,大臣掌权,外患从未间断,印国已然腐朽,能不能摇摇欲坠的撑下去,能撑多久,那都是问题。

临到了时间,学子们陆陆续续的集中在灵台。

前方是以祭酒宋大人为首,博士,夫子,助教,人数众多。

这一边,男女学子分开而战,聚在一起才发现,这男子的数量,当有女子的五倍之多。

惯例一般,说了各门课业的考核规则。

女子因为人员少,而且还是四个等级分开考的,而为防止学子所考课业冲突,因此,是一项一项来的,时间相当的充裕,更何况,有些项目,根本就武人参考,比如骑射这一项,八个班加起来也没多少人,尤其是甲子班与丁未班,一个都没有。——这一次本来是有个识薇的,那不是被秦珍薇给换了么,自然依旧跟往常一样。

不过这这一回又不太一样,因为时间充裕,有人就说,想要看看甲班的学子们的优表现,说不得能对她们后面的有所激励,因此提出想要先看甲板的考核。

这请求合情合理,自然就没有不答应的。

这第一项是诗词。

识薇闲闲的站在谢韫旁边,看上去淡定得很,只是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总有那么些不对劲儿。识薇没当一回事,谢韫的脸色却有些阴翳,她到底是做不到识薇那般。

当参与诗词考核的人名字念完了,识薇才施施然的开口,“请问助教,我并未参加诗词考核,缘何会有我的名字?”

那助教愣了愣,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就有人下意识嗤了一声,“丁班的跑来参加甲班的考核,这第一门就说没参加,不会是之后的每一项都没参加吧?”

谢韫下意识的就要发作,不过,识薇伸手拉了她一下,不紧不慢的开口,“书、画、棋、数、骑射,我要参考的是这五门。”

“秦姑娘不是扬言要全优进入甲班吗?全优全优,自然就该是样样都优,现在不过是出了点差错,换了一门而已,怎么,秦姑娘就拿不到优了?既如此又何必夸下海口,哗众取丑。”

识薇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哪一环出了错,这跟我却没关系。不过,诗词我虽不擅长,并不代表我不会,我可以按照名单上来考核,但是,国子监造成的错误,让我一个人承担,是不是不太好?既然有人将全优定义为九门优秀,那么,不妨咱们全部都考好了,九门,看看我能不能拿到全优,又看看你们能几个优?”

识薇要存心拉仇恨,她一句话,也绝对能让无数人跳脚。

“凭什么?你说全考就全考?你以为你谁?”

“凭什么?全优不是你们定义的吗?错误那也不是我犯的,那么我又凭什么要按照名单上来考?要么就将错误更正了,国子监虽然是印国最高学府,但是,犯点错也是难免的,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顺便给我道个歉就完了,要么就全部一起考好了,正好,也可以检验一下国子监的天之骄子们总体是个什么水准。”

第121章:谨之来撑腰

本来嘛,识薇其实是没想将所有人都拉下水的,但是,没办法,有些人非要撞上来,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自当是好好回敬回敬才是。

“还是说你们不敢?也是,毕竟平日里一个个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瞧着好像是多才多艺无所不能的样子,实际上呢,也就那样吧,拿不出手,可不就丢丑。”

显而易见的,识薇这话的杀伤力就更大了,原本昨日就有人刻意引导,这些人人云亦云,越传越离谱,对识薇的感官简直就差到了极点,而现在识薇火上浇油,简直就惹了众怒。

后面,秦珍薇看到这样的发展自然是很高兴,但是,秦识薇的态度,又完全不预想中那样无措仓惶,不像是别人排挤她,她感到难受,而更像是她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别人对她是什么态度,她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既然都不在意了,如何能造成伤害?

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不痛不痒,那么,她做这些还有什么用?

秦珍薇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离得较近的一个姑娘,怒视识薇,“你简直……”

“不是自诩名门淑女么,那就该有名门淑女的样子,面目狰狞,甚是丑陋,姑娘,注意仪态啊,我们看到倒是不打紧,但是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就不太好吧,尤其是这个别人里面,万一有你心仪的人,那就更不好了是不是。”识薇笑得风轻云淡,特别的欠抽。

然而,对面那姑娘,似乎还真被识薇一不小心踩中了要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慌忙的想要收整自己,却又因为情绪浮动太大,根本就收不回去。

识薇似轻叹一声,“名门淑女啊……”还摇了摇头,一副很是失望的样子,目光还从其他人身上扫过,而被她看到的人,下意识的退开。识薇侧头看向谢韫,“美人啊,你们这一代的贵女都不行啊,人家都说秀外慧中,这秀外都做不到,还慧中呢,一个个都是来搞笑的?”

识薇这话,较真起来,那是将谢韫也给带进去了,不谢韫倒是没生气,反而笑意盈盈的。

一个个气得脸都青了,可是都不敢再轻易开口,不然,他们的形象真的是要毁于一旦了。

一时间,氛围僵持了下来,即将进行的考核什么的,呵呵……

那助教也是没想到,转眼间,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诗词诗词,自然就是拟定了题目,写诗作词,负责这一门考核的夫子博士等人,却迟迟不见参考的学子入座,其中一人便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助教急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助教,这些人可惹不起。

那夫子乃是负责甲子班诗词的夫子,有些话,那助教当然不敢重复,因此,他自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真实情况,看着识薇,不由得皱眉,“这等错误,以往从未发发生过,”显然,这就是下意识的推脱,“再则,即便是出现了小错误,也当事后再解决,不该扰乱了考核。”

“夫子这意思是,不管错没错,先让我将后果承担了再说是吧?往大里说,遇到冤假错案,也不用审,直接错处就归结到苦主身上,打了杀了惩治了,再来论对错?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识薇淡淡的反问。

那夫子大概有没想到自己有被顶撞的一天,本就不悦,这一下更是恼怒,“这岂能相提并论。”

“所谓以小见大,小事上可以随便糊弄,到了大事上就能做到清正严明?再说啦,对于夫子来说,这是小事,但是,对于我来说,可是事关名誉的大事,夫子这般态度,叫人……好生失望呢。作为师长,教书育人,德行当先,如你这般……”识薇轻笑一声,“名门淑女,当娴静温柔,优雅端庄,更要有自己的灵秀智慧,可是在她们身上,我可是半点没看到呢。人云亦云,背后搬弄是非,嚼舌根,就跟那市井小妇一般,积累几百上千年的世家,当不会教出这样的姑娘吧?那就只能是在其他地方受到影响了,毕竟,他们都还小,容易受到影响。”

什么叫没有最狠,只有更狠,这就是了!

识薇不但将这些姑娘数落一通,还将源头归结于“上梁不正”。

“放肆!”那夫子气得脸红脖粗,粗气喘不停,“作为学子,尊师重道乃是最基本……”

“师无师德,何敬之?”

此言一出,旁边的姑娘们,看识薇就像是看好洪水猛兽,连连后退,被秦识薇那般贬损,她们却反驳不得,愤怒的同时,心里其实还有点心虚,因为,她们好像真的是人云亦云,而且,她们都没跟秦识薇接触过,就跟着乱说一气,可不就是……那的确不是该她们做的事情。更何况,秦识薇的杀伤力这么强,连师长都毫不客气,她们虽为贵女,但是,在师长面前也半点不敢放肆,这样一个人,他们为什么要去招惹?

而且,她坦坦荡荡,说话那么过分难听,却让人觉得,他们才是那大错特错的卑劣小人。

方才夫子那一声“放肆”,嗓门可是够大的,自然就引起更多的人关注这边。

祭酒宋大人原本在与老太傅说话,都不由得看过去,老太傅眸光一闪,“去瞧瞧。”

祭酒宋大人只觉得不好,他心里,并不想让这位太傅与大将军的嫡女接触,没错,在宋大人看来,大将军才是重点,而他相信,老太傅对秦姑娘和颜悦色,那也是“图谋不轨”,自然是急忙跟了上去。

而另外那位罗夫子,想了想,也走了过去,他对识薇的感官,到底是变化最大的。

对于这位老太傅,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明面上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谢韫,她知道秦妹妹的脾气,不屑做出“告状”这种事情,但是,虽然于她而言,并不存在什么不利,谢韫还是希望大义是站在秦妹妹这一边的。

听了谢韫的话,倒是罗夫子率先开口,“秦大姑娘确实是选的书、画、棋、数、骑射五门课业参与考核,她呈上来之后,我还特意瞧过。而且,秦大姑娘虽然说过‘全优’这话,但当时的情况却是我问她进甲班有几分把握,她言‘当以全优答谢夫子’,却不想,被传得如此不堪,请大姑娘说话虽然是过了些,但,真论起来,的确是其他人不对在先。”

识薇的考核内容出现错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妥善处理了,就没事了,至于这里面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误,考核完了,查一查就知道了,偏生,有甲班的姑娘出言不逊,而识薇又不是吃素的,事情才闹成这样。

老太傅捻着胡须,“国子监办事不当,出了问题,虽不大也理当重视。”

他这话,就是定性国子监有错,不可推脱。只是显然老太傅的话还没说完……

“至于秦姑娘九门全考的意见,其实倒也不错。国子监,汇集最优秀的一批学子,当为所有年轻人表率,有些东西,可以不精,不能不会,原本只为考核而学,是为不智。”

旁边祭酒大人窒了窒,把胸口的那一团气给忍了下去。“太傅既然这么说,便如此考核一回也未尝不可。”转头吩咐了下去,“虽九门全考,但不影响原本的考核标准。”

然后,识薇也挨了批,公然说一位夫子没有“师德”,不尊师重道,就是大错特错。

“方才学生心中激奋,一时莽撞,对夫子出言不逊,还请夫子原谅一二。”不等人将话说完呢,就很光棍的出口道歉,你要说她没多少诚信吧,看起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道完歉之后,有轻飘飘的给对方扣一顶高帽子,“夫子能进入国子监,必然是的德才兼备,心胸宽广之人。”

言下之意,若是跟她计较,那就是心胸狭隘了。

方才那夫子,真的是快气死了,可是,还真不能发作。

谢韫低着头憋笑,秦妹妹真是太坏了。果然,谁跟秦妹妹对上,不论“文”武,那都只有吃瘪的份儿。谢韫轻咳了一声,恢复了淡然从容。果然,担心秦妹妹什么的,那都是自寻烦恼,谢韫觉得,只是日后一定要“山崩于前而不色该”,八风不动。

这女学要全考,男学自然也不能幸免。

所以,这件事情宣布之后,多少人一脸懵,随后,五花八门的,什么表情都有,那叫一个精彩。说的也是,精力有限,天赋有偏向,在有些方面或许非常的优秀,但是,在其他方面惨不忍睹,平日里那都是扬长避短,现在一下子将短处给暴露出来,那么以往那些完美的形象就可能会粉碎,让人滋生一种“咦,他(她)在这方面这么差劲儿啊”,或者“在这方面,我可比他(她)强多了”,原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其实也就那样。

那样的丢丑丢脸,这些自尊心极强的天之骄子们,怕是恨不得见到他们那副模样的人都通通消失吧,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注定了会被惨遭围观,不过,好在也不是一个两个丢丑,那是所有人一起丢丑,也算拿住了别人的“把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考核过了之后,通通三缄其口。

不过,对于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嘛……

识薇就站在这里呢,她就等着有人来找麻烦,她倒要看看,一个个能做出什么来。

当然,其实也有人对上“丢丑”这件事不是那么在意,他们心里倒是看得很淡,不会就不会,人不会的东西太多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过,昨日在雅社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事儿十有是识薇弄出来了,他们显然大多数心态都比较好,还是止不住在心里唉唉叹一声,多少有那么点怨念,就算是心态好,但也不代表就乐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到自己毁形象的一面啊。

谢洵跟崔宣和站在一处,“改之走得还真是时候啊。”那语气,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羡慕。

当然啦,如果他们知道王过现在有多苦逼,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识薇诗词不拿手,她也就能根据诗词的那些规则随便写写,但是吧,不代表她不可以抄,她说了投机取巧很容易,她也说了“看看我能不能拿到全优”,只是,这“能不能”其实是两个结果,虽然是九门全考,但是,规则不变,进甲班是妥妥的。

算了,还是不抄了,跟一个小丫头斗气,怪无聊的。

拟题的一诗一词,然后是自己在随意发挥,一首诗或一首词。

识薇水准平平,但是速度很快,基本上不同多加思考,就能回收而成,不是她不愿意花费时间精雕细琢,而是,她的诗词,往往是随手写下的是最好的,越改越不对劲儿。

或许是看她写完就不动了,之前那位教导诗词的夫子走过来,站在旁边看了看,看完之后,冷哼一声,完美的表达了自己的轻视。

识薇却无动于衷,完全就不痛不痒,如果换个年轻人,她说不定还会“调戏”两句。

每个月都有这么一次,所以,评判的速度很快,几个夫子博士一起,穿越一遍,基本就有定论,很少遇到有争议的。

识薇最终得了一个良好,倒是比她预估的要好点。

不过,也就是这个结果,然某些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嘲弄——倒是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而在这一门拿了优秀的,看上去倒是挺高兴的。

这下面是“棋”,这对弈,自然就不能一起考了,不过所幸甲班的人数不多,而下的也是快棋,每一步都有时间限制,不会任由你一直思考下去,所以,耽误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想要不无聊,可以观看别人下棋,不过,识薇倒是没有这个兴趣。

只是第一轮还没有完,引起了微微的骚动,众人很快得知,国师大人驾临。

国师裴真言,在那些世家的掌权人眼中,与这些或许只触及家族事务边边角角的人,感官是截然不同的,这些人眼中,更多的是崇敬与佩服。

他虽然年轻,但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因此,便是那位老太傅,也得是恭恭敬敬的,即便是尚在考核中,都全部停了下来。

裴真言的一头银发,用发冠束起来,打理得一丝不苟。身后跟着两名侍从,两名护卫,不过,有裴真言在前,他们连皓月后的萤火都算不上。

裴真言缓步走来,今日的衣袍是藏青色,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带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尘气息,眉目清冷,皎皎如月,很多人不敢近距离接触他,但是远远的,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在某个时候,裴真言脚下顿了一下,目光看向某个方向。

而站在识薇身边的谢韫,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识薇,见识薇眼中都透着明显的笑意,在转头看向国师,她几乎可以断定,秦妹妹在看国师,国师这会儿看的也是秦妹妹。

这两个人的联系,怕是比她以为的还要深,谢韫又想到秦妹妹给她分析的国师的处境,眼神不由得一暗,日后会如何,还真的很难说。

裴真言自然的收回目光,对迎上来的祭酒宋大人等人道了一声“免礼”。

裴真言被引至前方,没人会傻傻的去问他为何出现在国子监。

“棋考吗?倒是颇为怀念。”裴真言清冷的说道。

然而,旁人却一点都不怀念,尤其是裴真言参考的那一回,一个都被杀得太狠,简直就是噩梦,那场景真心不想去回想。

谁都不想跟裴真言多接触,陪聊喝茶这种事……

“上次国师大人与秦姑娘手谈一局,因特殊珍珑棋局,下官未能全程观之,又中途停罢,深以为憾,却不知今日可有幸再观二位手谈一局?”不想自己招呼,又能观看圣手级别的对弈,何乐而不为呢。

“我无妨,只看秦姑娘的意思。”事实上,他今儿来,虽然原本是应识薇的邀请,但是,总要做点事什么,总该让一些总是找各种理由轻视君君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差距。

第122章:你去考核就是欺负人

祭酒宋大人快速着人去请识薇过来。

本来,识薇已经有了自家谨之不会到场的心理准备,现在他来了,心里自然开心,然而,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做什么,甚至,一般情况,她连靠近都不能,现在能跟他下下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不能像私底下那样亲亲抱抱,还是让识薇挺怨念,这些人怎么看都怎么碍眼呢?对,就是碍眼,包括身边的谢美人。

识薇怨念小眼神瞥了跟自己一起的谢美人,谢韫这一刻仿若福至心灵,莫名的就读懂了识薇眼神后面的想法,瞬间黑了脸,险些被重色轻友的识薇给气吐血,伸手就往识薇腰上掐,识薇脚下加快一步,笑着给躲开了,反正她笃定谢美人不会在这场合追着她掐。

谢韫当然不会追着她掐,原地顿了顿,哀叹自己误交损友,真的是不能好了,然后,然后还是跟了上去,两个圣手级别的对弈,有机会近距离观看,谁错过了谁傻子。

“见过国师。”识薇面上的规矩倒是不错,不过,这心里边的怨念更重了,换个地方,她就直接扑上去了好不好,她家谨之抱着超舒服的没有没?

裴真言面上同样风轻云淡,至于心里,其实也是平静,没想太多。“秦姑娘,手谈一局?”

“求之不得。”她其实也想找机会好好来一局,上回中途作罢,她同样深以为憾。

棋盘已经摆好了,两人落座,不存在谁让谁,直接按照规矩走。

识薇白子,裴真言黑子,识薇就喜欢看裴真言那双手捏着黑色的棋子,黑白分明,对比强烈,看上去让人格外的想要拿在手中赏玩,然后再时不时的亲一亲。

识薇也就开始的时候瞄一瞄,很快就收起了心猿意马,现在的对手可不是一般人,稍不留神,那可是就要翻船的。翻船其实不可怕,可是那么容易就翻船了,可就不应该了。

说起来,跟裴真言下过棋的人并不在少数,他的棋风其实是比较温和的,尽管最后,通常都会被杀得片甲不留,但是,你依旧感觉不到太重的锐意跟杀气。

但是,今天显然不一样,这才开局,两边是阵势就已经摆了出来,以攻为守,所以,棋盘上杀气腾腾,龙争虎斗,锐意十足,可谓是打得不可开交。

棋盘上看着倒就是黑白子,不懂行的人,看着也就是黑白子,但是,在场的人,又有几个是不懂棋的?所以,他们看得是惊心动魄,心跳加速,偏生呼吸是越发的轻缓,似乎当心自己的呼吸重了都会影响到下棋的人,以至于影响了棋局。

观看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就将自己代入其中一方,以至于禁不住的留下冷汗来,发觉自己完全就扛不住,尤其是祭酒宋大人,要知道,在三月三那日,他可是才与国师对弈过,宋大人不得不承认,当日国师真的是相当的手下留情了,如果照国师现在的下法,他不知道会有多狼狈,不自觉的看了看现在与国师斗得旗鼓相当的识薇,不得了,当真是不得了,惋惜她不是男儿的同时,又有点庆幸,如果大将军秦桓温有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

然而,识薇日后会用事实告诉他,就算是她是女子,也没什么可惋惜的,她的敌人,也半点不敢庆幸,她是女子,亦能将无数女子踩在脚下。

再说识薇跟裴真言,他们两看上去倒是心平气和,落子的速度基本上就没变过,不疾不徐,显然是胸有成竹,走一步看十步,甚至更多,方能保持如此节奏。

因为其他人都注意着棋盘,自然没发现,原本应该全神贯注下棋的人,偶尔会默契的对视一眼,一个带笑,一个依然平静,只是在棋盘上的争锋相对不要太明显。

识薇嘛,原本就是个时刻想要将看中的美人压倒的色胚,奈何身体不给力,那腰一捏就软,让她一次又一次的脸黑,自然是想要在别的地方翻身,然而,裴真言也不是没脾气的人,知道识薇的想法,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爬到他头上来,他不说,不代表他不会做。

于是,两人如此这般,默契的“争斗”,倒也是乐在其中,趣味十足。

有这样棋局,即便是在考核中的人,那也是心不在焉,不管是考生,还是参与考核的夫子,频频的往那边张望,继续下去,这考核也就完全的失去了意义。

于是,考核干脆暂停,巨大的棋盘再度的竖了起来,两名助教负责摆放棋子,以供所有人观看。

要说在其他时候,遇到这样的情况,说不得还低声交谈两句,讨论讨论棋局,然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是全神贯注,看着棋盘不放,棋局的交锋,交锋的速度,根本就容不得他们多想。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这棋已经不知道下了多久,然而却始终处在旗鼓相当,针尖对麦芒的高度紧张时刻,精神高度集中,时间长了,精神疲惫,一个一个的好似累得不行,无力再继续看下去,因此,观看的人越来越少,偏生又心里痒痒。

不看了,倒是能讨论一二了,讨论的内容是“没想到某一步是那么下”之类的,而不是换成自己要会怎么下,这样的棋局,要说是换成他们会如何如何,那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

倒是作为正主的两人,精力消耗只会更多更厉害才是,他们看上去却并无异样,除了落子的时候,其他的时候机会没有动过,身姿笔挺,又带着一分自然与闲适。

某个时候,裴真言手上的棋子从棋盒中捻起,然后又放了回去,“这盘棋局,持续多久了?”声线依旧清冷,跟最初没什么变化。

旁人闻言一愣,祭酒宋大人连忙询问旁边的助教。

可是谁也没去注意时间,所以没能马上回答上来,不过好在也没让裴真言等太久。

“回国师大人,已经一个时辰又半刻钟了。”

“那便到此为止吧,别耽误了考核。”复又抬头看了识薇一眼,“秦姑娘意下如何?若是还想继续,倒是可以换一个地方。”

“继续这么下去,想分胜负的,大概就要看谁先精力不济了,倒是没有必要下到那种程度,现在以平局收场,未尝不可。”最该水准其实已经发挥出来了,的确是没必要继续,再说,其实有高有低,有上风下风之争,才会更有乐趣,一直这么打成平手,时间久了,其实也怪无趣的,不过,谁让他们两个都是不想“怜香惜玉”的,可以对比自己弱的人放放水,却做不到对对方松手,因为明知水准相当,却送了手,那是不尊重。“我也还要参加考核呢。”识薇笑道。

众人闻言,心中狂吐槽,就你这水准,还去考核,欺负夫子很好玩吗?好歹是夫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都不要面子的吗?脑子有病才会站出来给你考核。

“秦姑娘这棋力,自是无需再考核,这若是都不能评优,其他的,估计全都不合格了。”祭酒宋大人笑道。

旁边的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的附和。

识薇笑笑,应承了两句,她自然不会还巴巴的跑去要求考核。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裴真言身上,这会儿,裴真言正在喝茶,动作甚是让人赏心悦目。

这一棋局达成的效果,识薇还是知道的,虽然她一个女人,还用不着未来夫君维护,不过,那感觉还是很爽的,再说,能全力发挥的来一场“对决”,也是身心愉快的事情。

不过,跟识薇或者裴真言下过棋的,都深有感触,果然只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让他们拿出最高水准,跟其他人下,不是他们放水,而是对手太弱,根本就拿不出高水准。

考核继续,但是裴真言这尊大佛要怎么办?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祭酒宋大人之前不想陪聊,现在依旧不想陪聊啊,其他的人,好像也就老太傅够资格,然而,老太傅表示,同样不想跟裴真言多接触。

本来让秦姑娘陪他下棋,也就不用管了,可棋局耽误了考核,一场安排,都“白费”了。

然而,识薇自动自觉的给他们解围了,“闻国师大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可有信与国师大人讨教一二?”不能聊点私密的,那就聊点正经的呗,正好,识薇可以了解更多东西。

“无不可。”裴真言很干脆的就点头应了,他本来就是为识薇而来的。

裴真言话一向不多,但是,被问到什么,该说的,他都会说清楚,简明扼要。

识薇腹中才学绝对不弱,她所欠缺的,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说起来,裴真言是她了解这个世界的最佳途径,反正他都知道自己的底细,无需顾虑会说错什么引人疑窦,但是呢,还是那句话,美色误人,多次私下相处,识薇都很难正经,现在这么多人,也算是帮忙了,只是在说话的时候更小心谨慎一些。

而裴真言知道识薇的情况,很多时候,不用识薇多说问什么,他都能告诉识薇想要的。

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在相关方面,识薇也是很好的聊天对象。

本来就胸有沟壑,在得知想要的讯息之后,不管说什么,她都接的上话,有自己的观点看法,某些时候,还能说出相当精辟的言论,而对某些事情的看法也截然不同,给人打开新的思路,一些看上去冗杂的问题,也能直至要害,一针加血。

裴真言知道识薇不会简单,但是,能如此这般,才思敏捷,学识渊博,绝对是让人惊喜的事情,能携手相伴,亦能成为心灵的伴侣,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

在这一刻,裴真言甚至觉得,识薇的出现,就是专程为他而来,因为识薇的特殊,他允许甚至纵容她靠近,使得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他对她有占有欲,也确实有着喜欢,也想要与她相携厮守,但是,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心动。

现在,可以肯定,他心中对她的喜欢,是在增加的。就像她曾问他,对她的喜欢有没有多一点,如果现在问,那么他可能很肯定的说,多了不止一点。

裴真言不自觉的,周身的气息都温和了不少。

而旁边祭酒宋大人等人,虽然不想陪聊,但是,也必然不会离开。

要说他们这些人,那学识也是半点不差的,听着听着,也会不自觉的开口,这大概是都是这些人的通病。当然,不涉及己身,也不会关于到国家大事,。

对于此,无论是识薇,还是裴真言,都没什么意见,有些事情,也非指定问谁,大可以各抒己见,偶尔意见不合,或许还会争得面红耳赤。

相比起最初只有识薇跟裴真言说话,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氛,渐渐的倒是和乐融融,像足了一群文人,单纯的探讨学问,你来我往,似乎都忘记了裴真言的可怕。

仔细算起来,这种事,裴真言貌似还是第一次经历,小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安静的坐在父亲后面的孩子,后来因为相比同年人,他太出众了一些,都不太愿意跟他相处,他有时候出口或许就能造成冷场,而那些自持学识的长辈们,到底还是将他看得低了些,当然,与他深入探讨过学问的大儒不是没有,而且还不止一个,不然也不会传出“天下才一石,裴真言独占八斗”这样的传言,但是,那时候在场的人却是很少。

谢韫从始至终都安静的坐在识薇旁边,看着识薇,心中的感觉真的有那么点说不出,她豪不怯场,她神采飞扬,面对自己叔祖的时候亦是不卑不亢,跟老狐狸打着太极,不落下风,想必面对王太尉的时候肯定也是一样,而现在呢,又让人见识到她才学斐然,说真的,她所认识的秦妹妹,当真是一再的刷新她对她的认识。

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闪光点?想要一下子全部知道,又想要一点一点去慢慢挖掘。前者或许会在一时间里获得前所未有的震撼感,而后者或许会让人多很多的乐趣。

然而不管是什么,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能认识她,是此生之幸。

谢韫的考核是在最后一批人里面,她们完了,甲班的棋考也完了。

不过在考核的结果,却是普遍的不算好,不知道是刚才,看裴真言跟识薇对弈的时候消耗的心神过多,还是被识薇刺激得太狠,总之,一个个都发挥失常,让教授棋艺的夫子们,一个个脸色黑成锅底,要知道在同一班次里,各门课业之间也同样存在着优劣比较不是,某一门比其他的好,优秀的人数也多,夫子心里边肯定也高兴,同样的,他们获得的好处也更多,这一次棋考砸了一大半,夫子们那脸色能好看才奇怪了。

谢韫发挥倒是正常稳定,或者说比起上次还有一定的长进。

但是,就她一个人如此,显然完全不足以弥补夫子们心中的伤痛。

男学那边,虽然人数多,但是,负责考核的夫子、博士也多,因此,与女学这边的进度也差不多,当然啦,他们也有人发挥失常,只是没有女学这边严重。

因为中间的耽误,这离下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原本预定“画考”改了改,改为骑射,女孩学骑射的本来就少,原本的甲班就没有一个优秀,有些那是一开场就被判为不合格,自然就不用接着考了,如此这般,后面的为了自己丢丑太难看,干脆在一开始就故意出现错误,反正,就算是做得更多,也拿不到合格,何必呢。

这样敷衍的态度,使得骑射夫子们也跟着脸黑,努力做了没做好,跟敷衍了事,那绝对是两个概念,本来之前的棋考,就让夫子们看出这些姑娘们心态糟糕,现在么,这暴露的问题就更大了,有些东西,国子监或许是真的欠缺了。

识薇冷眼旁观,虽然说,她已经渐渐的接受了现在男强女弱的局面,但是看着这一个个娇娇女,装作连马背都上不去的鬼样子,心里边是还是相当的不痛快。

谢韫瞧着识薇脸色,心里边默了默,她原本也准备敷衍了事的,毕竟,她也是好面子的好不好,现在觉得自己待会还是用尽全力比较好,夫子脸黑不黑跟她没关系,但如果秦妹妹脸黑了,保不齐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比如说,压着她学习骑射什么的。

说起来,谢韫的骑射课也上过的,因此,基本上的操作还是都能完成的。

或许就因为难得态度端正,夫子居然给了合格。

这一下,前面考过的某些人脸色有点不好了,她们不认为自己会比谢韫做得差,结果因为敷衍了事,弄成了不合格,早知道放得这么松,谁会干那种蠢事。

合格与不合格,简直就是天渊之别好不好。

要知道,在国子监的考核中,底线就是合格,虽然原本的考核规则不变,但是,多一个不合格,那也是污点。止不住又记恨上谢韫,如果大家都一样,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为什么要做那个不合群的?她们显然忘了,后面还有一个秦识薇。

谢韫在一堆不合格中,成了唯一的合格,谢韫在识薇面前却翘不起尾巴,反而有那么点忐忑。

好在,识薇冷冷淡淡的,什么都没说。

谢韫拿不准,所以,也不敢轻易开口,站回识薇身边,神情有点蔫。

识薇是最后一个。

而失望透顶以至麻木的夫子博士们,顿时来了精神。

骑射的考核场地上,是圆形,靶子位于中间,同样围成一个圈儿,过程中,骑着马一边跑一边射箭,完成规定的内容。当然,并非完成全部才是优秀,实际上,没有几个人能达到这一步,夫子博士们都不行。

马牵了过来,弓箭就挂在马鞍上,识薇检查了弓箭,这都是习惯问题。

然后又看了看马,最后站在马的前面,单手拖着马头的下方,“换一匹马。”

“怎么就她事儿多。”旁边某位姑娘下意识的开口。

本来挺安静的,所以这话一出,就显得格外的明显,识薇轻飘飘的看过去,那姑娘瑟缩了一下,尴尬的低下头。

识薇倒是没有搭理她,夫子们的态度也算好,问她原因。

“这匹马有问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黑眼球外有一圈泛红,待会一跑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识薇将缰绳扔给旁边的助教。

闻此言,夫子们脸色大变,忙上前查看,他们既然都是擅长骑射的人,对马自然不会半点不了解,细看之下,果然如同识薇所言,面上黑沉如墨。

“这一再的出问题,国子监内,是不是的确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识薇淡漠的开口。

第123章:收拾你还需要证据?

起先,是识薇的考核内容出了错,现在又是她马出了问题,这摆明了就是有人针对她,或许有人在心里骂她活该,有人针对她,说明是她得罪了人,赖谁?

但是,这话可不敢说出来,见识了她的杀伤力,得罪了她,能有自己什么好。

理,或许大家都认为是这个理,但是,如果不是国子监内疏于管理,又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所以,只要是在国子监内发生的事情,国子监就推脱不了责任。

桩桩件件的事情,那都关系到国子监的名誉。之前换了考核项目,制造一波舆论,伤害的最多也就是名誉,现在骑射考核中,马出了问题,弄出了的就可能是人命。

裴真言是因识薇而来,自然会恰如其分的出现在考核场地外围,而且,识薇的骑射考核,不少男学子也倍感期待,所以说,这会儿围观的人真不少。

祭酒宋大人那脸色也很是不好看,尤其是……

“国子监现在倒是越发的败落了,不禁叫人怀疑,它是否还能担当得起最高学府的美誉。”裴真言淡淡开口。虽然他相信识薇不会被这等小伎俩算计到,但是,还是止不住让人生怒。识薇于他而言,是最特殊的,是叫他想要守护的。

祭酒宋大人止不住隐见冷汗,就因为国子监崇高的地位,这里走出的男学子那基本上都要走上仕途,女学子那也都是各家竞相看中的儿媳人选,虽然会居于内宅,但是永远不要小瞧了她们的影响力,而这些人,好或不好,有一定成分是源于国子监内的夫子博士的评价,而他作为祭酒,掌管国子监的第一人,而他的评语,更是至关重要,也因为这样,国子监祭酒,虽然不问朝中大小事情,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国子监若是败落了呢?败落了,这祭酒又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裴真言是谁?不掌国事却掌国运,不管别人对他的评价任何,他的一句话,却能轻易改变很多事、很多人的命运,真正的生杀大权。

“确实是下官疏忽了,这事儿一定会严查到底,绝不姑息,日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国子监如何,会不会出纰漏,跟裴真言一点关系都没有。

重新换了马,识薇照样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要说在国子监里的马,或许比不上各世家中自己养的宝马,但是也不算差,不过,给女学子用的,都是性情比较温顺的,太过于温顺,恰好不是识薇所喜欢的,不过就考核用一用,识薇倒也不会太挑剔,也犯不着。

识薇利索的上马,一夹马腹,一抖缰绳,“驾——”马就跑动起来,识薇在短时间里,将马的速度提高到最快。取了弓在手,随之又抽出箭矢……

骑射第一项是白失,所谓白矢,就是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要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

围一圈的靶子总共有六个,识薇也倒是中规中矩,没做得太出格,六个箭靶上,红心都稳稳的插着箭矢。一圈之后,助教迅速的去换了箭靶。

操作起来挺麻烦的,暗识薇的意思,应该如同王家校场那么设计,多少箭靶都有了。

骑射第二项是参连,所谓参连,乃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宛若连珠之相衔。这一项比起第一项,难度提升了就不止一个台阶。

不然,显然,这对于识薇来说,同样没有难度。拉弓上箭,咻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咻咻咻的三箭连射,第一箭稳稳的插在靶子上,而第二箭将第一箭从中破开,第三箭再破第二箭,后面亦是如此,如此这般,那箭靶上,一个孔,“七”支箭。

要知道,如果是站在原地,形成这样的格局,难度还第一点,但是别忘了,她是在马背上,马还在飞速的跑动。

不管是只王家见过她的箭术,还是没见过,这一刻都要忍不住喝彩。

更精妙的是,后面五个靶子,全都是如此,一个如果说还带着点巧合的话,每个都如此,那就是真正的实力了。

箭靶再换。

骑射第三项剡注,所谓剡注,发箭迅速,瞄准的时间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

这对识薇自然小意思,要知道之前她每一箭基本上都是如此,上箭即放箭。所以说,跑一圈,轻轻松松就能完成。到此为止,识薇就已经远超优秀的范畴了。

这第四项是井仪,所谓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看起来跟第二项好像有几分相似,其实不然,主要是这四箭,要求的不是靶心,而是上下左右四个位置,而且,四箭的顺序也还有讲究,先左(右),再上下,再右(左)。该因为这靶子是可以转动的,还是很灵活的那种,射箭重心一旦偏移,靶子就会偏向,所以,速度不够的话,后面三箭就可能会落空。

难度肯定有,还不小,不过,只要是在王家校场看过识薇射箭的就该知道,对她而言,真的是一点难度都没有,比起王太尉制造的难度,真的只是小意思。

完成之后,不少人都不自觉的拊掌,当然,甲班的姑娘们拊掌那也稀稀拉拉,显得很敷衍,毕竟,跟秦识薇比起来,她们真的是差太远了,这样的差距,甚至是难望其项背,已经无力嫉妒了,然而,对于她们而言,依旧是莫大的耻辱,尤其是见到那些夫子们笑容满面,一个劲儿的叫好,比起对她们的态度可是天渊之别。自持是天之骄女,随时都是众星捧月她们,如何受得了。然而,有了之前的“失仪”,现在是轻易不敢说出什么话的。

看着识薇与谢韫说话,裴真言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开了。

说真的,识薇的一手箭术,着实叫他惊艳了一把,他武艺不弱,另一个自己更是强悍,但是要论箭术的话,定然是比不过识薇的,那样的英姿,确实足以叫人铭记在心底。

所以说,识薇想要在自家未来夫君面前炫耀自己的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了,当然不仅仅是箭术,其实还有她的学识,也是她不知道,只得到,或许就该在裴真言面前嘚瑟了。

在裴真言转身的时候,识薇恰好抬起头,那什么,怎么感觉自家美人好像有点吃醋了,那今晚上是不是该去安抚一下,虽然说昨晚才去了,但是,好像没谁规定不能连续两晚偷香窃玉不是,而且他们明明是两情相悦,所以,偷什么的,也完全够不上不是。

“秦妹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谢韫一见她那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情。

“我能打什么坏主意,美人你别污蔑我啊,姐姐可是好人。”识薇义正言辞的说道。

谢韫不说话,直接送了她一个白眼。

男学那边一时半会还完不成,就干脆终止,明日继续。

倒是祭酒宋大人跟一众博士送裴真言离开,一直到将他送上马车。

就在裴真言准备踩上木梯的时候,老太傅突然叫住他。裴真言转身,“何事?”

“果实大人,下官是想问一问,你可曾是看出那秦姑娘面相如何?”

裴真言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注视着老太傅,说实在的,因为裴真言的特殊能力,没几个人扛得住裴真言的注视注视,哪怕,这更多的是他们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心理压力。

沉默的时间有些过长,老太傅低着头,额上隐隐见汗,心里有点后悔,或许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说不得自己那点想法,早就被看穿了。

裴真言转身,踩上木梯,弯腰进入,马车,在帘子放下来的时候,传出了裴真言清冷的声音,“天人之姿。”他这话可不假,虽然看不出识薇的命理,但是,这却是裴真言对识薇的评价,相信,就算是能看出来,也绝对跑不出这个范畴。

虽然没有得到具体的东西,但是,有这四个字,对于老太傅来说,已经足够了,面上虽然风轻云淡,但是,眼中却是压不住的喜色。

相比较而言,祭酒宋大人等人,脸色却有些不好看,还能不知道这老东西在想什么吗?这是当别人都是蠢的,先不说秦姑娘本身如何,就算是她被哄骗了答应了什么事情,那也要看他们答应不答应,说到底,再优秀,也只是一个姑娘而已,想要控制,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别的不说,一桩婚事就能栓死了,如果这老东西打着相同的注意,他们世家中还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男儿与之婚配吗?

寒门与世家,只要不蠢,就该知道怎么选择。

由此可见,这祭酒宋大人,眼光还是差了点,王太尉都没想在识薇的婚事上打主意,王氏都压不住她,这宋大人心倒是高的很。

显然也是忘了,当日在誉王阁,他有某些打算的时候,裴真言说过的话。

裴真言没有读取人心的本事,但是,他能看透的事情也太多了,所以说,老太傅打的什么注意,他很清楚,但是,他还是给了答案,要问为什么?总要杀鸡儆猴,不然,某些人老是蹦跶,以为识薇好欺负,谁都想要拿捏她。

这些人如何向,暂且不提,识薇那边与谢韫告别之后,也乘上了马车,但是,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半路上的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等了没多长时间,外面便响起了车夫的声音,“大小姐,二小姐的马车来了。”

“拦了,让秦珍薇上这边马车来。”识薇冷淡的开口道。

车夫应了一声,跳下马车,径直的上前。

说起来,换做是以前,他肯定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但他是大小姐的车夫,大小姐翻身后,他也跟着水涨船高,以前同为马夫,他要跟其他与他一样的人低头哈腰,有什么事儿也只管使唤他,使用大小姐的马车,现在么,颠倒了过来。

所以看到他,秦珍薇的马夫立即就将马车停下,面上带笑,问道:“兄弟有什么事儿?”

马夫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的走到马车窗边上,“二小姐,大小姐在马车上恭候,请二小结过去。”恭敬是有,但是绝对没有以往的诚惶诚恐。

马车内,秦珍薇立马就变了脸,惨白惨白的,她第一想法就是,前十位知道她做的事情了,这是要找她算账了。“她想干什么?我不去!”

不管是在家里或者在国子监,都还好些,她至少能够求救,但是在这路上,谁知道秦识薇会做出多恐怖的事情来,所以,她不去,她绝对不要去见秦识薇。

“停下干什么,没有本小姐的允许,谁让你停下的,走,立即走!”秦珍薇厉声呵斥道。

可是,那车夫看到识薇已经从自己马车上下来,哪里敢走。

识薇走过去,她的车夫立即恭敬的退开。

识薇敲了敲侧窗,“秦珍薇,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动手把你拖下来?这条道上虽然人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现在已经有人在往这边张望了,你可想好了。”

秦珍薇惊惧,抓着自己的丫鬟,瑟瑟发抖,如果被这么拖下去了,她还有形象可言吗?就算她大喊大叫,引来更多人,秦识薇这个凶徒就会手下留情不动她吗?不可能,秦识薇她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昨日她还有快意的话,这会儿,秦珍薇就真的是完完全全的恐惧了,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该听娘跟兄长的话,不要招惹秦识薇的。

识薇伸手撩开了马车帘子,秦珍薇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这世上最令人恐惧的东西,“我下来,我自己下来。”见识薇作势要上来,秦珍薇立即出声道。

识薇笑了笑,“麻利点,我耐心有限。”识薇放下帘子,转身就回了自己马车。

这一下,秦珍薇直接哭了出来,腿软脚软的,“你们,你们赶紧回去……”

回去干什么,当然是搬救兵。

秦珍薇不敢让那个恐怖的嫡姐久等,下马车的时候凳子甚至都还没放好,以至于差点就踩翻了,好在只是踉跄了一下没有摔倒,就算是这样,秦珍薇立马掌掴了马夫一巴掌,气急败坏,“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秦珍薇对下人的脾气其实不算差的,现在只不过是太过于恐惧,下意识的反应,根本就压抑不住,然而,就是这一巴掌,马夫巴不得大小姐能狠狠的收拾她一顿。

秦珍薇畏畏缩缩的站到识薇马车前边上。

“还不上来,要我请你?”

可问题是,识薇的马车上,根本就是没有用于上下的凳子,丫鬟被她留在了家里,那没用的凳子也没有带了。识薇要上下,轻松得很,也完全不存在动作不雅问题,然而,在秦珍薇这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只能咬着牙爬上去。

秦珍薇进到马车里,看到识薇闲适慵懒的靠坐着,手里捏着一本书,明明看着是赏心悦目的姿态,看在秦珍薇眼里,却很的牙根痒。

识薇抬头,秦珍薇下意识的往后退,“那不是我做的,跟我没关系!”

识薇轻嗤一声,“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忙着推脱,这么看来还真是你做的。”事实上,有些事情,根本就不用查。

秦珍薇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过,她这会儿只能咬死了不承认,“你在国子监的事情,谁不知道,除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我说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不能污蔑我。”或许是为了增加可信度,秦珍薇的嗓门可是不小。

这显然就是心虚,如果真不是她做的,这会儿就该直接大骂了,而不是在这里色厉内荏的强调不是自己了。

“秦珍薇,我还需要污蔑你吗?”识薇将书丢到一边,换了个姿势。

秦珍薇怕得不行,缩在角落里,“你不可以打我,你不能打我。你凭什么咬定是我做的,你根本就没有证据,我告诉你……”

“闭嘴。”识薇凉飕飕开口,“我要打你,打就打了,想要收拾你,那就收拾了,需要什么证据?跪下。”

秦珍薇心怀屈辱,恨得不行,却也只能乖乖跪下。

“怂成这样,你做那些事儿的时候,倒是胆子大得很。”识薇半阖着眼睛,实际上没什么情绪。

在秦珍薇眼里,她就是在蔑视她,自己在她眼里,就好像是跳梁小丑。

第124章:差别待遇

如果识薇知道秦珍薇的想法,大概会说:嗯,真有自知之明,但是,跟她有一个铜子关系?说起来,打人其实也挺累的,如此这般,识薇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动手,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秦珍薇,秦珍薇现在这样,只能说是识薇的“残暴”形象,在她心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以至于遇到识薇,第一反应就是怕她打她。

回到大将军府,识薇才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有一只肉团子向她扑过来,那肉胳膊抱着识薇的腿,抬起头,那眼睛贼亮,“姐姐你回来啦,宝宝都等你好久了。”

识薇轻轻的挑了一下眉,这肉团子今儿好像格外的亢奋啊。

后面,福亲王跟着不紧不慢的走上前,“秦姑娘别听她瞎说。这丫头在王府的时候,老早就嚷嚷着要来,这时间差不多了,就再也坐不住。这丫头也是被本王给宠坏了,到底是没法狠下心来好好教训她,这丫头如果调皮捣蛋,烦请秦姑娘多担待一点。”

识薇的手落到肉团子头上,揉了揉,笑了笑,“没事,调皮捣蛋,揍一顿就乖了。”

福亲王的表情有点裂,你当着人家爹说这话,真的好吗?而且,再怎么说,他闺女也是正儿八经的郡主,享朝廷俸禄的,你说揍就揍,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福亲王觑了一眼似乎还不知道厉害的自家闺女,还傻乐傻乐的,心里叹息一声,如果这样形成了习惯,那么,日后这姐姐变成了娘,就更有理由管教了,到时候,他这个当亲爹的怕是都要靠边站。福亲王琢磨着,给闺女找这么个后娘,真的没有问题吗?

福亲王心理活动丰富,面上却不显,看上去依旧笑呵呵的,看着端是人畜无害。

“王爷要进去喝杯茶吗?”识薇问道。

“这就不必了,本王会留几个丫鬟护卫,当然,这些人秦姑娘不必管他们,你该如何就如何,然后在宵禁之前将宝妍交给他们,带回王府就可以了。”

识薇点头应了,这都是小事情。

福亲王这个人,虽然宠女儿到没边了,但是,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也干脆果决,不拖泥带水。因此,叮嘱自家女儿要好好听话,然后就上了王府的马车,没有跟女儿腻腻歪歪。

直到福亲王离开之后,秦珍薇从马车上下来。

识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原以为你会趁机闹一闹,让福亲王看看我是个多恶毒的人,没想到你倒是突然间变乖了。”

秦珍薇心中惶恐,她刚才还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就算是这么做了,福亲王顶多就是对秦识薇印象不好,除此之外还能如何呢?而秦识薇折回来,或许还会变本加厉的收拾她,现在只庆幸没有那么做,不然,她可能真的会被更惨。

“秦珍薇,去水榭院门前跪着,没我允许不准起来。”

“你不能……”

“闭嘴,别在我面前嚷嚷,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要么你自己去跪,要么我打折了你姨娘跟你兄长的双腿,让他们陪你一起跪。秦珍薇,我耐心有限,别一再的挑衅我。”说完,识薇拉着肉团子的手,直接进了大将军府。

肉团子好奇,往后伸着脖子去看秦珍薇,识薇按着她的脑袋,摆正了,“走路看前方。”

“哦。”肉团子乖乖的应了一声,果然不再往后瞧。

秦珍薇在后面直哆嗦,惧的,也是恨的、气的。

进了二门,识薇看到了焦躁的冯姨娘,说起来,以前大将军府她当家的时候,虽然多数时候居于内宅,但是,要出门那也是顺心所欲的,但是现在,她连二门都轻易出不了。

见到识薇,冯姨娘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给大小姐请安。”

识薇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冯姨娘在这里也正好,省的我让人去找你了。关于秦珍薇,如果你教导不好,日后,我这个做嫡姐的,可以全权接手。”识薇顿了一下,“我平时也挺忙的,交给老夫人她们也不错。这人犯错,再一再二再三,你认为还能有第四次?”

冯姨娘求情的话卡在喉咙里,根本就说不出来,“婢妾定会好好教导二小姐,请大小姐……”

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识薇已经拉着肉团子走了。

当初在庄子上,初来乍到,对周围都还不熟,初来乍到,她还有点耐心应对冯姨娘,现在真的是没啥耐心去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在识薇眼里,那就一个字:烦。

冯姨娘低着头,袖中的手,手心里快掐出了血,所以当秦珍薇磨磨蹭蹭的进来时,一声“姨娘”还没喊出口,冯姨娘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秦珍薇原本委屈又害怕,看到冯姨娘正要寻求安慰与求助,结果什么都还没说,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直接被打懵了。

冯姨娘这会儿,没有心疼,没有怜惜,眼中一片冰寒,“我跟你说什么了?你兄长跟你说什么了?你都当成是耳边风是不是?”

“娘,我没有……”

“啪”,冯姨娘又是一巴掌,“你没有,你敢再说一句没有?”

秦珍薇捂着脸,又痛又恨又伤心,却没有吭声。

冯姨娘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就算我做了什么,秦识薇她也没有证据,她凭什么……”

“啪”,冯姨娘这会儿已经不仅仅是恨铁不成钢了,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她自己的手都已经麻木了,就更不用想秦珍薇那娇嫩的脸蛋了。“她既然认定了是你,收拾你还需要证据?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冯姨娘现在可以说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秦识薇,她也算看出来了,那个人有自己的骄傲,你不招人她,她根本就不屑搭理你——至于以前的仇怨,还真不好说——如果不是这个蠢货做了什么,被她察觉到,还认定了,她怎么会理会。

冯姨娘跟识薇说了一样的话,让秦珍薇连续挨了三巴掌还要不敢置信,“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她没有证据,她凭什么……”

冯姨娘冷笑一声,“天理王法?你以前欺负她,找她麻烦的时候,你讲天理王法了吗?她收拾你还事出有因,你欺负她可是半点道理都没有。”

秦珍薇被堵得哑口无言,最后悔的,大概就是没有直接弄死她。不过,心里又隐隐怀疑,真的想要弄死她,能做到吗?秦识薇以前那样,根本就是装的,没有踩到她的底线,她才一直隐忍不发,要她命的时候,可不就彻底爆发了。

冯姨娘看到有人过来,收敛了情绪,“大小姐怎么说,你怎么做。”随即压低了声音,“珍珍,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不听话,我亲手掐死了,免得你带累了我跟你兄长。”

“这是怎么了?”秦家的大夫人带着人似乎准备去前院,目光落到秦珍薇脸上。

冯姨娘见了礼,“……二小姐惹恼了大小姐,婢妾正劝二小姐去给大小姐赔罪道歉。”

如此一来,难免就会让人误会秦珍薇是识薇打的,不过,不管是不是,这位秦大夫人都不会掺和,她可是亲眼瞧见了秦识薇将那位小姑子丢尽了湖里,那外甥女,现在都还在床上养着,可事情的真相已经被隐瞒了下来。秦识薇那个凶徒魔星,招惹不起。

“做错了事,道歉也是应当的。——现在都在一个屋檐下,这排序是不是该改一改?”

“这事儿想来是要问过大小姐的意思。”冯姨娘说道。

“算了,当我没说。”能不接触,秦大夫人也不想往那魔星面前凑。

待秦大夫人离开之后,冯姨娘看了秦珍薇一眼,满是冷漠,转身便走了。

所以,秦珍薇现在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事实上,她早该料到这样的结局了不是吗?毕竟,现在的大将军府,有谁压得住秦识薇呢?

秦珍薇心里,不知道是寒意更深,还是恨意更甚。

水榭改造虽然比较大,但是并不麻烦,这段时间,倒是已经完工了,识薇也就搬了回来。不过,就算是现在大将军府的人多,也没人占据水榭旁边识薇临时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子,宁可跟其他姐姐妹妹挤一挤,也不想跟秦识薇做“邻居”。

之前,识薇都还没认真的看过着水榭,这会儿倒是带着肉团子仔细的看了。

寝房的后门出去就是回廊,回廊中间也是水池子,里面依旧栽种着莲花,周围倒是立柱,而非墙体,正对面的走廊比其他地方更宽些,设有座椅,平日里还摆放着饵料。

边上一些位置,还有一株偌大的垂柳,斜于水面,走廊依着柳树而建,有那兴趣,直接爬到树上玩耍也未尝不可。

这格局,整体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看到那些饵料,肉团子哒哒哒的跑过去,抓起就往湖里撒,水中的鱼儿蜂拥而至,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立即被搅乱,争抢食物,可半点没有平时看到的有限与矜持。

肉团子看得乐呵,撒得勤快,识薇估摸着,让她将全部的饵料撒下去,湖里的鱼得撑死不少。识薇伸手抓住肉团子的胖手,“好了,鱼儿贪嘴,吃多了,会撑坏的。”

肉团子倒也乖,很听识薇的话,立即就收了手,不过还是趴在护栏上兴致勃勃的看着,一直等到鱼儿将饵料全部都吃完了,游走了,水面再度的恢复了平静。

识薇陪着肉团子玩耍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晚食时间。

现在水榭的小厨房已经能用的,自然就是自己弄,别说,原本院子里还有一个厨艺不错的,不过只一个人显然不够,又从大厨房要了两个过来。

以前,水榭绝对是大将军府的下人们最不想进的地方,现在不一样了,那一个个是殷勤得很,别的不说,就算是水榭的丫鬟都能拿钱到大厨房去弄点吃的,其他下人能有这待遇,有这闲钱?

肉团子倒是不挑嘴,就是胃口好,这正餐上,也就比识薇少吃了那么一点点,就她这吃法,又不动,不长胖才怪呢。识薇倒是没想要控制肉团子的饮食,主要还是要让她多动,就跟她一样,胃口再好,也绝对胖不了。

吃完之后消食,然后,识薇带着肉团子去了校场。

将金尊玉贵的郡主带去一群大老爷们训练的地方,肉团子的那些丫鬟们肯定是非常的不赞同,不过,王爷也早就说过了,在大将军府,一切都听从秦姑娘的,他们不管看到什么,都乖乖的闭好嘴巴。

训练已经开始了,见到肉团子,众护卫倒是没觉得如何,就是有点好奇,倒是王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很想说,这是郡主啊,福亲王唯一的孩子,姑奶奶,你弄到这里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想想识薇那德性,王过还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再说,他现在可没有立场说什么。

识薇挥挥手,让他们训练继续,她要先将肉团子的事情给解决了再说。

识薇准备教给肉团子一套拳法,全返不伤身,男女老少皆宜,最关键的是,这拳法,全身上下都能练到,当然,这肯定只是肉团子减肥的一部分。

小孩子虽然胖,但是筋骨却不会像大人一样僵硬,当然,肉团子身上的肉肉太多了,抬胳膊抬腿弯腰,那厚厚的一圈一圈的肉都是阻力,很多动作依旧法做到位,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目的在减肥而已,要求没那么高。而且,等到慢慢的瘦下来,动作肯定也会标准到位的。

这一教,识薇发现,肉团子记性还不错,身体也基本跟得上,记住了,动作也都能做出来,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能省了识薇不少的功夫。

不过,这才慢腾腾的打了一遍,肉团子就开始喘粗气,肉脸通红,细细的冒汗,啧,小丫头减肥,还任重道远啊。

不过,识薇没有叫停,在不损伤肉团子的身体的情况下,识薇自然是要她达到极致,这样效果才最佳。

肉团子几次想要停下来,识薇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结果小丫头瘪瘪嘴,没有开口撒娇喊累,继续打拳,等到识薇叫停的时候,这丫头腿软,若不是识薇拉得快,就直接坐地上去了。

识薇帮她拍了拍胳膊腿,放松放松,然后叫来丫鬟,让她带着她主子到旁边去走走,总之,就是休息也不能窝着不懂。

在教导肉团子的过程中,识薇的热身自然也完成了,调整了一下手上的护腕,脚下发力,就冲了出去,开始了她的训练。

说起来,这几天,其他人也将这体能训练适应得差不多了,在一点一点的增加训练了量,其他的东西,肯定都会一样一样的陆续增加。

在一群大男人中,识薇的身影无疑是显眼的,毕竟,不仅仅因为她最娇小,更因为她是最灵活的,速度也是最快的,而且,就算是爬高上低,那动作也不显得不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肉团子都看呆了,嘴里一个劲儿的嘀咕着好厉害。

几圈下来,暂停,又向肉团子走过来,看到肉团子那闪闪亮的眼睛,刮了一下她鼻子,“好了,现在去跑圈,那两排兵器架子看到没有,就绕着跑,先跑十圈。”

肉团子小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姐姐……”

“嗯?”识薇似笑非笑,尾音拉长。

肉团子顿时又蔫了,移动着胖胖的身躯,开始跑圈,说实话,就她那速度,还比不上识薇放开了走路,不过她也的确是在跑,那也就肯定有效。

肉团子小小的十圈,其他人二十圈的训练都能完成。

暂时休息,一群人就看着肉团子挪挪挪,那全身的肉肉都在抖,看上去真的挺可乐的,不过,都不敢笑,好歹人家是郡主呢,而且小孩子也有之自尊心的,笑话了她,说不定后面就不干了。

肉团子完成了任务,不过,与其说是跑完的,不如说是走完的,那后面的速度真的是惨不忍睹。识薇让她休息一会儿。

趁着这个时间,识薇又让其他人继续两两一组的格斗训练。

面对的不是识薇,他们的杀伤力也有限,因此,倒是不会有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感,不过,却是实实在在的打,那每一下,若是躲避不及时,就实实在在的落到身上的,因此,恐惧感没有,疼痛感倒是很实在。

只是王过到底还是比其他人强上不上,一般人跟他练,就只有挨揍份儿。

识薇对他勾勾手指,王过下意识的后退,识薇笑了,每当她这么笑,都会让人觉得不怀好意。“行了,别那么怂,今天就单纯的练练手,不玩那么刺激的。”连续的来,识薇也怕给他搞出问题来,那可不是任何人的初衷。

王过将信将疑的上前,识薇动手了,果然不是那么恐怖的杀招,但是,每一拳每一脚,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到肉,所以说,继心理上的创伤之后,王过身体上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当然啦,肯定不会白白挨揍,识薇一边揍他,也一边指导他,想要少挨点揍,自然就要想办法躲避,更要想办法反击。

将王过揍趴下爬不起来,识薇还好心情的打了一个呼哨。

而王过,已经被她弄得没脾气了。

识薇回头,逮到眼睛闪闪亮的肉团子,“团子过来,现在又轮到你了。”

这一刻,肉团子感到了王过一样的“惊惧”。

这一次,识薇又教了肉团子一些简单的动作,属于局部甩肉肉的那种。

多少个为一组,每次又要做多少组,肉团子只觉得生无可恋。

最后彻底的瘫了,手软脚软。

真算起来,肉团子的运动量并不多,但是就这点,她现在是手软脚软,晚些时候,身上各处都还会酸痛,能让她啥都干不了。

识薇耐心的给她揉按,同时让丫鬟在边上看着,回去之后多给她按按,能给小孩子用的药浴方子,她也准备好了。“团子忍着些,过段时间就好了。”训练外的识薇,倒是没那么恐怖,甚至是足够的温柔。

那泪珠子已经再眼眶中打转,不过愣是被肉团子给憋了回去,伸手抱住识薇的脖子,蹭蹭不说话。识薇怕拍她后背,等她休息得差不多了,将她交给福亲王留下的丫鬟护卫,今儿可以早些回去。“团子乖乖的,回去之后也多动一动,还有,吃东西呢,正餐上吃了,就少吃些零嘴,还有,肚子吃饱了,就不要吃了,可不要每回都吃撑了,那样不好。”

“姐姐送我回去好不好?”

“今儿还早,下回,若是晚了,姐姐就送你。”

“好吧。”虽然不太情愿,肉团子还是答应了,然后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过已经走到识薇身后,“你对我怎么就不能温柔点?”

第125章:巫蛊,选秀

识薇看着王过,那眼神中带着点诧异,看着王过,渐渐的染上了一点微妙。

事实上,王过那话出口之后,就已经后悔了,现在对上识薇的眼神,懊恼的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到底是硬着头皮,没做出更丢脸的举动。

“对你温柔点?你确定?”识薇挑着眉问道。

“我瞎说的,你可以当没听见。”主要是都被“整得”死去活来的,结果呢,那肉团子能得到柔声安抚,还被“伺候”周到,而他呢,“内伤”外伤,哪里都是伤,结果还要被“冷嘲热讽”,心里边可就不平衡了嘛。

好吧,他也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那是个小姑娘,那肯定就不能同命的。

某个女人真的“伺候”他,他怕自己会英年早逝。

事实上,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刚才说出那话的自己,娘的,简直就是有病,如果可能,王过自己都想回去给自己两巴掌,是存心想让这女人多看点笑话呢吧?

识薇笑了,不过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交给你的任务呢?”

王过扯了扯嘴角,“没那么快。”大概是因为被识薇“收拾”得太惨,以至于现在他们对他这个明显还有着大少爷脾气的人,虽然没有头两天那么排斥,但是,更多的却是带着点怜悯,他要完成任务,要的可不是他们的怜悯。

“那你加油。”识薇没甚诚意的鼓励道。“别在这里找借口偷懒了,我下的手,我知道,痛归痛,却没什么影响,所以,麻溜的,滚回去继续。”识薇扬了扬下巴。

王过的脸色又有点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人其实很讨厌。”

“那必须有啊,还成对成群呢。”识薇这话可不是假的。

王过觉得她这话的语气,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也是没脾气了,还是训练去好了,虽然辛苦,但不至于让心里心肝肺的疼。

不过,后面的训练中,似乎发现,王过似乎已经将吐纳运用到训练上了,虽然说可能还没有运用自如,还要分一两分心思去刻意控制,但是,效果已经有了。

等今日的训练结束,识薇拎着灯笼回到水榭,院门外面,秦珍薇还在跪着,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而她身边,不仅有打着灯笼的丫鬟,还有秦承业。

“大妹妹……”秦承业微微的蹙着眉,似乎想要求情,但好像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实话,对于自己这个没脑子只会找麻烦的亲妹妹,秦承业也是痛恨,已经三令五申的告诫过她,结果还是去招惹秦识薇,在他听到这事儿的最初,恨不得亲手掐死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他的逼问下,这个妹妹倒是将她干的好事给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闻之初,秦承业那是气得说不出话了,怎么就有这么想当然的人呢?你怎么想,别人就会怎么做?做事那么简单直白,蠢成那样,还想“算无遗策”呢?缓了缓之后,秦承业就直接说了一句——你怎么不蠢死算了。

秦珍薇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可是最亲的两个人,不帮她就算了,还一再的指责打骂她,那心里状态就可想而知了。

“我瞧着你精神还挺好,私以为,你的训练量还可以再加一点。”

秦承业嘴唇动了动,他的训练量确实远不及府中护卫,以为在识薇在国子监上课期间,他也基本在魏长史那里上课,他要学的东西好很多,而且,在他看来,他日后是要为将为帅的,更多的时候是坐镇后方,指挥大军,在印国,从来没有正面在战场上杀过敌的将领不是没有,有的甚至还赫赫威名,因此,秦承业觉得自己的训练量绝对足够了。

“行了,带回去吧,搁这儿挺碍眼的。”算算时间,也有两三个小时了,那身娇肉贵的,也够她吃点教训,涨涨记性了。

“那便谢过大妹妹了。”秦承业不再多说什么,径直的将秦珍薇拉起来,拖着就走,完全不顾秦珍薇这会儿战都站不住,膝盖钻心的疼,哭得惨兮兮的喊着“二兄”。

说起来,也不过是苦肉计而已,自己不下点狠手,别人下狠手的时候,怕是就会要人命。这妹妹蠢事蠢了点,但是,亲妹妹也就这一个,找个好点的婆家,好歹能带给他一份助力,虽说有父亲撑着,但是,这助力,谁都不会嫌多。

识薇看着这兄妹二人离去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眼中却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进了水榭,跑了药浴,睡觉,她家美人,还是不要夜夜访了,为了自家美人,也为了自己不是,要学会克制啊克制。

至于这晚上,肉团子哭唧唧的,这回儿都还没有睡,一直喊疼,福亲王折腾得也没能睡,同时还心疼得不行,心里想着,这未来媳妇儿也真是的,怎么就能有她那么狠心的娘呢,难不成还真是后娘啊,多少有点埋怨。

所以说,精明的福亲王,也是自我感觉良好想太多。

别的不说,要让裴真言或者尊主知道了,指不定就让那日进斗金的鉴宝斋给关门了。至于识薇这里,那就更简单了,简单粗暴一顿揍,反正福亲王肉厚,轻易伤不到骨头,比起揍其他人,识薇这手,还能好受点不是。

“那秦姑娘也真是的,郡主还这么小,而且,郡主之尊,金尊玉贵,她怎么就能下得了手?”肉团子的一个大丫鬟,给她轻轻揉着胳膊,不满的小声说道。

福亲王看了她一眼,却不想对方面颊泛红,低眉敛目的,带着羞意,福亲王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这是想当主子的“娘”,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眼中一片冷然,“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去庄子上吧。”

那丫鬟面上瞬间惨白,立马跪到地上,“王爷,王爷开恩,奴婢,奴婢……”

福亲王眼皮都没抬一下,“将人拖下去,明儿发卖了。”

恭候在一边的侍从立即上前,那丫鬟再一声“王爷”没能出口,就已经被堵了嘴,拖了出去,丫鬟看到福亲王再不是平日的笑呵呵的无害模样,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唔唔唔的对着肉团子伸出手,明显是想要让肉团子救她,她很清楚,只要郡主开口,那么,王爷再大的火气都会消了。

然而,哭唧唧的肉团子,居然不哭了,就那么看着丫鬟被拖出去,神情上看着好像懵懂无辜,好像根本就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的眼神告诉那丫鬟,根本就不是,她知道,她懂,她甚至可能知道被发卖的丫鬟会是什么下场,但是,她眼神中一片漠然。

等到丫鬟的身影看不见了,肉团子的脸又皱起了起来,继续哭唧唧的喊着父王,喊着疼,这一下也不要丫鬟了,直接往福亲王怀里钻。

福亲王耐心温柔的哄着闺女,肉团子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他根本就抱不住,很快就弄出一身汗,心头叹息不已,“宝宝啊,要不,咋们明天不去了?”

“不行,姐姐母妃不喜欢半途而废的宝宝。”肉团子哭唧唧的摇头。

姐姐母妃?福亲王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鬼称呼。“在你秦姐姐面面前可不能这么叫,知道吗?不然,你秦姐姐肯定揍你,说不定连你父王我也一起揍。”

“宝宝又不傻,肯定不会当面这么叫的。”肉团子看着她亲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傻我可不蠢”。

弄得福亲王嘴角又抽了抽,这倒霉孩子,都白疼了。“那就赶紧睡觉,要继续减肉肉,肯定就要吃苦头,疼也忍着。这种痛,父王又不是没体验过,没那么夸张。”

肉团子一脸好奇,“父王什么时候体验过?”

福亲王能跟闺女说,你爹我曾经被你娘逼着减肥吗?没撑两天就不干了么?说出来,似乎还比不上自己闺女,这么丢人的事情,肯定不能说啊。“睡觉。”福亲王脸色黑黑的将肉圆子摁进被子里。

肉团子继续哭哭唧唧,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睡着了,或许也是真的累了,睡着之后就睡得相当沉,福亲王给她翻来翻去,她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等次日到了国子监,识薇连丁未班的课室都没有去,而是直接去找了谢韫。

丁未班不欢迎她,这甲子班也是一样,不过,这一个个的都学乖了,不会再轻易的开口说什么,只是多数人生上都透着一股排斥的气息,识薇全然不在意,她这坦然自在的态度,倒是将某些人给气着了。

谢韫低头抿唇而笑,果然,不管是什么人,对上秦妹妹都只有自己吃瘪的份儿,秦妹妹也说得对,这有些事情不该有太多计较,不认的话,气着自己了,那不是让“仇人”开心了吗?相比之下,还是该让“仇人”不开心。

不过,谢韫也知道,因为跟秦妹妹走得近的关系,她也被有意无意的疏远了,包括以前那些跟她交情还不错的贵女们。

最初那点失落之后,谢韫也就淡定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远不及人,“自卑”导致的后果,天之骄子,一向都认为自己是最好的,结果有人横空出世,实力打脸,明明确确告诉你,你就是个渣渣,这心里哪能受得了。

这种氛围,识薇无所谓,但是,谢韫不怎么喜欢,所以直接带着识薇离开了。

然后,谢韫跟识薇说了一件事。

“昨儿宫中出现巫蛊娃娃,皇上震怒,有小半的宫妃受到波及,被赐死的赐死,被贬的被贬,还殃及了无数的宫人,一百多人当场被杖毙,那地面到处都是血……”谢韫说着,脸色有点惨白。

识薇轻轻的蹙了蹙眉,昨天凌晨的时候,谨之是感受到这事儿了?那么他到国子监的时候,是事情已经完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过问。“都波及到哪些人?”

“皇上的那个新宠,准备封妃,就差一道圣旨了,据说是主谋。”

识薇神情微动,她自然知道,那美人实际上是谢家安排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跌落下马,在这个关头上,但凡有点脑子,这时候都不会搞事情,而是紧紧的将皇帝抓在手里才是,所以,百分百是被人陷害的,而郑贵妃就是最可能的人选,毕竟,这个美人,严重的威胁到了郑贵妃的地位利益。而且,郑贵妃进宫多年,经营的人脉肯定不少,尤其是在皇帝昏庸的情况下,她要把控后宫都有可能。

“其他的呢?”

“但凡有几分受宠的,基本上都遭殃了,不过,这些人基本上都没什么背景,毕竟,那些家世好的女子,是不会放下自己的自尊与骄傲做出那般不耻的事情去讨好皇上的,所以说,现在,基本上可以说,真的是郑贵妃独宠后宫了。”

“皇帝就没点怀疑?”这局面看着,是太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先皇的时候,其实也出现过一次巫蛊案子,皇上生母就是最大的受害人,因为没了生母的缘故,皇上那时候似乎吃了很多苦头,所以对这事儿深恶痛绝,事发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要查个究竟,但凡是被攀咬出来的人,通通落马,无一例外。任谁都会怀疑的,但是,你要知道,在皇上眼里,就是损失了一些美人而已,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这些美人没了,再重新采选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郑贵妃,她到底是郑家人,而且的确是深受皇上喜爱,既然事情跟她‘没关系’,皇上当然不会追究。”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识薇淡漠道。

“是这个理儿。皇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了,余下的,他不想管了,那后宫里面,自然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怎么管前朝的事情,后宫的事情,臣子们也少有插手,就像一种无形的妥协跟平衡。郑贵妃在他身边多年,自然是对他性情知之甚详,大概也就是认定了皇上即便是怀疑,也不会将她怎么样,所以才敢玩这么大,事实上,这一手也玩得很成功。”

“那巫蛊娃娃针对的是谁?”

“皇上跟郑贵妃,还有大皇子。”

“大皇子就是郑贵妃所出?”

“不是,大皇子生母已经没了,出生的时候就养在郑贵妃名下,我娘说,郑贵妃为了保持体态,吃过某种秘药,不能生育,所以,她对大皇子是不错的。”

识薇点点头,“所以,美人现在是担心郑贵妃秋后算账,找我麻烦?”

“郑家这回损失惨重,有些事情跟秦妹妹你有直接关系,而有些事情有间接关系,郑贵妃既然已经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地位,这口气自然不会不出。”所以,担心并非多余。

“安啦,不是还有我家美人么?他要找理由不让我进宫,还不容易吗?”

谢韫却没那么乐观,“真言不妄言。”

这意思是不会为了她撒谎啦?识薇真想问问,他们到底怎么就那么相信他呢?就算他不说谎,但是,不代表他不懂迂回,不直接,可间接,不相干的事情,只要他原因,肯定都能扯上点关系,还绝对不是什么妄言。

“美人啊,我觉得你们对他的认知都有点误解。”识薇委婉的说道。

想到某些事情,谢韫哑然。

虽然说这只是后宫的事情,但是影响绝对不小,即便是国子监接下来的考核,都变得“草率”起来,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礼考”,原本设定的是最复杂的那种,却变成最简单的书面考,简直就是将“优秀”送到识薇手里。

所以,到最后,这九门课业,识薇拿了七个优秀,两个良好,经史同样优秀,虽然不是“全优”,那也妥妥的吊打甲子班的所有人。

秦珍薇被国子监除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是,这事儿没激起什么浪花,因为皇帝下了“选秀”的圣旨。知道他会很快补充后宫,但决然没想到会这么快。

第126章:成效,王过将婚

对于选秀,为了给皇帝面子,像谢韫她们这些没有定亲的世家顶级贵女也会参与,当然,除了那种达成默契会送进宫的姑娘,其他人全部都是走个过场。

这选秀原本跟识薇是没关系的,不过,如果有郑贵妃从中作梗,那么,无关也得有关了。

因此,秦家人受到了圣旨。

认真算起来,秦家的其他人虽然都拿不出手,但是,秦桓温到底是大将军,她的女儿、侄女参与选秀,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凡是及笄未定亲的姑娘,都得参与,而且,这次的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就算某些不想让女儿入宫的人家,都来不及做什么安排。所谓同样是世家,甚至也是挂着四大门阀下面,旁系跟主系也有着天渊之别,主系的姑娘入不入宫,那是人家自己说了算,而旁系的人若是被看上,照样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这么说起来,即便是身为世家人,直系长辈没有身居高位,没有得到家族看重的世家姑娘们其实也挺悲催,身不由己。那些二流三流的世家就更不用说了,皇帝即便是废物,皇权之下,也容不得忤逆。

而这时候,不像谢韫他们这些人,因为长辈的缘故,对皇帝的喜好知之甚详,而她们只知道那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手上权利没有多少,后宫又有一个郑贵妃,进去了,也没什么好处,皇帝本身,也不是姑娘们中意的模样,因此不少人惶恐不安,崩溃大哭。

说起秦家现在,已经及笄没有出嫁的姑娘,包括识薇在内,有四个,已经有两个定了亲,所以,会跟识薇进宫参加选秀的人只有一个,不过,目前为止,识薇甚至连对方都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记忆中或许有,不过识薇却懒得去“翻找”。

离选秀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毕竟,折损的宫人也很多,自然也要从民间采选良家女子填充,有些事情,一旦用心办了,又采用就近原则,所以,对于宫女采选也用不了太多时间。当然,采选之后还要统一教规矩,这就要花费一些时间了。

这些人,到时候多半都是要伺候新进宫的主子的,而新进宫的宫妃,身边基本上也都带着原本伺候的人,最初的时候,也多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她们需要适应,新采选的宫女也需要适应,如此倒是能减少不少事端。

识薇倒是该干嘛就干嘛,即便知道自己可能面临麻烦,也半点不着急。

正主儿都不着急,旁人隐约感觉到什么的,也急不起来了。

该上课的时候上课,余下的时间,除了偶尔跟上谢韫她们出去游玩一圈,基本上都用在了训练上,训练自己,也训练别人,她自己还需要长足的长进。

王过在大将军府的日子,也基本上适应了下来,尽管,有时候还是有几分大少爷脾气,但是,那都已经无伤大雅,大将军府的护卫对他接受度还挺高的。

想当然的,这里面其实有识薇不小的功劳,主要是他在识薇手底下,绝对是最苦逼的一个,因为已经能将吐纳融合到各项训练练习中,加之在识薇高压下,速度,力量,反应力,那都得到了长足的长进,但是,在识薇手里,他似乎依旧是最初的模样,有时候甚至还不如,或许只能说,他在进步,识薇的进步比他更快速。明明已经是超过一百分的人了,她还在往两百分奋进,或许还野心勃勃的想要跨入千分那非人的境地。

用王过的一句话来说——还让不让人活了。

识薇没想过不让别人活,她只是要让自己活得更好,所以,她需要更强。

王太尉将王过交到识薇手上,肯定不会仅仅是为了这些东西,识薇还需要让他学到更的东西,所以,在不去国子监的时候,还会将王过带到魏长史那里,跟秦耀宗以及秦承业一起,这时候,魏长史肯定不会再教受经史那些东西,行军布阵,谋略兵法。说起来,这些东西,王过肯定也是从下学到大的,要论“纸上谈兵”,他肯定是一等一的。

所以,魏长史教的那些,对他大概也没什么用处。

识薇接过了作为师长的职责,以女子之身,起比他们都“小”的年龄,给这几个年轻人上课,既然要上课,肯定就要有所准备。

历史上各种大小型经典战役,都被她记录了下来,更妙的是,还有不少的舆图,虽然可能并不详细,但是,识薇又找了不少地理日志,游记之类的东西,然后,做出沙盘,闪盘跟本身的地形,竟然高大九成的重合度。

对于识薇这能力,裴真言也是惊叹不已,没错,识薇要找的各种资料来源,都是裴真言那里得来的,都说了他学富五车,博闻强记,识薇想要什么,从他脑子里基本上就能拿出来,就算是那些不好叙述的,裴真言也能给她书册,舆图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家美人这么给力,识薇当然就开心,非常“大度”的将自己做了奖赏,裴真言缠不过她,而且,他也的自制力,也没有预料中那么强,所以,虽然没有吃最终大餐,但是,大餐之前的,却也彻彻底底的尝了一个遍,识薇如愿以偿的终于将她家美人从头到脚看了一个光光,摸了个光光,亲了,好吧,还没亲光,谨之太害羞,不给亲。

不过即便是这样,识薇多少还是满足了,没办法,她家美人被浸染的时候实在太漂亮,当然,还有平日里绝对见不到的疯狂,那份粗野,很够味儿呢。

可惜的是,始终没有失去理智,对于,太冷静克制的人,让人也是很无奈啊。

至于识薇眼中的害羞,裴真言那脸色其实能黑得滴墨,这丫头小小年纪,却是放纵又大胆得很,被撩拨得还真险些不管不顾的将人给拆吃入腹。无奈之下,裴真言就只能将人给撵走了,并郑重的告诫她,短时间里不会再见她。

圣人言,食色性也。被未来夫君当成是色胚,识薇摸摸鼻子,表示自己很无辜。

没办法,识薇精力就只能另外找发泄口了。

所以,识薇给他们上课,用的是全新的方法,尽可能的还原那一次次的战役,而识薇凭借自己曾经历过的大大小小战役,站在不同的角度为他们解说,在沙盘山一步一步的推演,将理论战术,各种排兵布阵的手段,一一的融合进去。

秦耀宗还处在懵懂阶段,秦承业眼中闪烁精光,王过眼中异彩连连,而魏长史心中却是惊骇到无以复加,这样的熟稔与游刃有余,似乎轻易的就能将那些主将的想法摸清七八分,这完全就不像一个只是理论上学过这些东西的人,而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甚至是能与大将军媲美的层次,而且,似乎还更为灵活多变。

魏长史看着她从容自信,有条不紊的姿态,不会再认为她是自学成才,再天才,也达不到这样的地步,所以,魏长史同样产生了跟别人一样的疑惑:那位隐藏在暗中,一直教导着大小姐,却又没有半点迹象的高人,到底是谁?能将大小姐教导得这般的优秀,其本身呢?该是何等的天纵奇才!

第一回上课,识薇倒也没讲太多的东西,一口不吃不成胖子,得慢慢来。

而在这一刻,王过也真切的认识到祖父将自己送到大将军府跟秦姑娘学习的正确性,或者祖父也决然想不到,他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王过看她的眼神变得越发的复杂,一点一点的染上了崇敬,虽然偶尔还是会腹诽她对自己“不怀好意”、恶意满满,但是,依旧渐渐的将她当成一个师长来看待,他努力的融合进入大将军府的这些护卫当中,努力的学习吸收识薇所教受的东西,充实自己。

而另一边,肉团子虽然每天都哭唧唧,各种撒娇耍赖,但是,识薇要求她做的,她居然也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而因为做到了,识薇难免夸赞两句,撒娇时候又哄哄,使得肉团子锻炼的时候越发刻苦,完了之后也越发的娇气黏人,这目的嘛,显然就是要是我亲亲抱抱。

肉团子的付出显然也是有回报的,不过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她身上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虽然她衣服一向都比较的宽松,这一下,那些衣服是真的没办法上身了,太不合身了。

不过,福亲王是什么人,别的或许没有,但是就钱多,甭管闺女掉不掉肉肉,每个月那都是一堆的新衣裳,现在那些都不合身了,那大肉手一挥,又是一大堆合身的,所以说,肉团子不管瘦到什么程度,穿在身上的衣服,那必然永远都会合身。

虽然锻炼依旧辛苦,但是,过了最初身上哪儿都疼的阶段,肉团子倒是适应良好。

转眼进入四月,王氏主宅越发的热闹,处处洋溢着喜气,因为身为宗主的嫡长子马上就要成婚了,唯一比较微妙的就是,即将成为新郎官的人,一直不见踪影,若不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王过去“闭关”学习去了,怕是要以为他逃婚了。

即便如此,这眼瞧着一天天的逼近婚期,始终见不到人影,也难免让人着急,迟迟不回来,万一耽误了怎么办?

王宗主夫人一个劲儿的催促自己丈夫,而王宗主没办法,只能去问自己父亲,看看能不能得到点什么消息,然而,王太尉老神在在,“急什么,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就在这皇城内呢,什么时候不能回来。

王宗主也没办法,只能回去硬着头皮应付自己夫人。

下聘的时候王过没有出现,崔家人已经有意见了,而成婚前三天,本来就有事情要做了,结果还是没有人影,崔家或许对王家不忿,但是,崔家也有人将事情拿到崔泱(准新娘)面前去,明里暗里奚落她,不择手段抢到的婚事又能怎么样,人根本就不在乎你,嫁过去,指不定也是空闺守活寡。

到底还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本来就日日忐忑,这一下,可不就直接气哭,她娘知道后,就算是将其他人训斥了一通,可是又能如何,只抱着崔泱喊冤孽。

那边,王宗主夫人也要喊孽障,初六的婚期,初五晚上都还没见人影。

要知道,这会儿,王家主宅可是已经有了不少客人,除了从其他地方趁着这个机会特意赶到建安的本家族人,还有关系很好的亲朋。

一个个面面相觑,明显是如果今晚等不到人,大概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王宗主夫人面无表情,这个时候,即便是那些妯娌也不敢轻易开口。

“回来了,回来了,少爷回来了——”丫鬟急忙进来,规矩都有些顾不得。

这一刻,那是比迎接老长时间不在家的男主人回来还叫人急切,毕竟,人回来了,终于能松口气了。

王宗主夫人面上露出喜色,那股压抑的气息瞬间消散,不过,到底是宗妇,不能乱了分寸,稳了稳,才起身迎出去。看着大步从外面进来的儿子,尽管已经很晚,但是现在到处灯红通明,因此,倒也将人瞧得清楚明白,本来心中还有气,但是看到人的时候,什么气都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握住王过的手臂,“我儿怎么瘦了那么多?”

王过何止是瘦了,事实上,整个人的变糙了,不过,瘦得倒是不明显,更确切的说,是身上的肉更紧实了,如果脱了一身衣裳,那是绝对的有料。而且,这已经半个多月了,本身底子就好,适应之后,恢复得也很快,因此,精神看上去很不错。

“娘,别担心,我好着呢。在‘先生’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先生’虽然严苛,但也不是刻板的人,大概也是换了个环境,起初的时候不太适应,现在吃得好,睡得好,下回你再见我的时候,肯定就长回来了。”王过安抚道。

说起来之所以回来得晚,还是将今晚的训练搞定了,泡了药浴才回来的。

王宗主夫人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对于每个望子成龙的家长来说,都是希望孩子的师长能够严格要求,孩子学到了东西,又没有被苛待,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你赶紧去好好收整收整,明儿就要成婚的人,现在这着实不像样。”

王过点头应了,对于挤在他院子里的这一大堆人,也只是点了点头。

在得知他回来的时候,净室那边就已经准备好了,伺候在侧的丫鬟就有四个,还有两个生面孔,若有似无的往他身上瞧,低着头,满是娇羞,王过只是瞥了一眼,没在意,自顾自的脱衣服,要是换成以前,这会儿那是直接张开手臂,等着被舒舒服服的伺候了,现在么,动作相当的利索,显然,在大将军府的时候,凡是都亲力亲为,形成习惯了,毕竟,原本就讲究效率跟速度,后来识薇更是严格要求,丫鬟伺候那动作,现在看来着实事慢腾腾的。

这样的改变,便是原本伺候惯了的丫鬟,都有点不知所措。

王过赤身跨入浴桶,因为在回来之前就泡过,这会儿也就没泡多久,然后也就由着丫鬟上手,稍微洗了洗就完事了,要知道,在大将军府,药浴之后,也就拎一桶水,从脖子往下一冲就完事儿了,哪那么多讲究。

所以,等王过收整利索了出去,他娘还一脸的惊讶,“这么快?”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王过笑了笑,换了身衣裳,那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似乎又回来了,不过,感觉上似乎又多了点什么,或者还少了点什么。“习惯了,过两天还要回去,若是懒惰了,回去后肯定又要花时间适应,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第127章:长足的长进

王宗主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就是心疼了。

“对了娘,瞧见两个生面孔,怎么这会儿还给我身边放人?”

王宗主夫人顿时有点无语,“那是崔家送来的人。”屋里其他人也笑起来。

王过慢半拍反应过来,“试婚的?”散漫的啧了一声,别说,他这时候,还有点识薇身上那种调调。“我人都不在,试谁呢?再说,如果不满意,这婚还能退了?”

“浑说什么,什么叫不满意?”王宗主夫人伸手拍他。

“你儿子我肯定不会叫人失望,我这不是说别人嘛。”王过笑道。

“还不闭嘴,越发不像话了。”王宗主夫人横了他一眼。

不过这屋里,要么就是已经成婚的妇人,要么就是那么些凑热闹的兄弟,当然,还有小孩子,这小孩子嘛,不做他想,自然是今晚跟新郎官一起睡,稳床的,不过,这会儿小家伙已经呼呼睡了,只是暂时还被人抱着就是了。

王过坐下才喝了两口茶水,那边王太尉就派人来叫他过去。

儿子那么辛苦的才回来,公爹又将人叫过去,王宗主夫人心里多少有点埋怨,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因为儿子受重视,换个人,那日理万机的公爹才不会搭理,基于这一点,王宗主夫人心里有事高兴的。“去吧,然后赶紧回来,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呢。”

“知道了。”王过应了声,起身出去了。

这么晚了,去的地方自然是王太尉的内书房。

王过进去的时候,出了王太尉,当日送王过去大将军府的中年男人依旧在。

王过请了安,虽然王太尉看着他,迟迟没有开口,他也不着急,只那般安静的站着。

王太尉眼中却好似划过了一道流光,“你那‘先生’,倒的的确确会调教人。”精神不错,神情更显沉稳,原本在王太尉看来,还有点浮躁的气息,也消失不见,即便是站在他面前,似乎都更显从容,要知道,以往,就算祖孙感情不错,他在自己面前,也是下意识的收敛,带着几分拘谨与郑重,现在,似乎有向他“先生”那份气度靠拢的痕迹。

这很好!对于自己的决定,在这一刻,王太尉也确定,是再正确不过的。

“你这段时间,都学了些什么,能说吗?”实际上也是在询问识薇的训练方式了。

“这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回来之前,先生也提过这一点。”

王太尉感叹一声,“她是个心胸豁达的。”而王太尉对于她的“老师”也越发想知道,如果这一辈子都不能知道,搞不好要死不瞑目了,可是又做不出逼问的事情来。

“‘先生’的心胸气度,的确非一般人可比,实力强悍,其他各方面也十分强劲。”

“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你对她的看法似乎就格外不同了。”那时候,这小子的态度可还挺随性的,现在嘛,可恭敬太多了。

王过笑了笑,“祖父,这人总有‘无知’的时候,你得原谅我在无知的时候犯下的错误,毕竟,‘先生’都没生气呢,就是,嗯,下手狠了点。”他身上这会儿都还有些淤青,当然,并不明显,因为后面这今天,她都没下狠手,毕竟,按照“先生”的说法,好歹不能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吓到新娘子。

知道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调侃“洞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还真是一言难尽。

王太尉笑了笑,“那跟我说说,你这‘先生’是怎么一个狠法。”

王过言简意赅的跟王太尉说了,主要也就是三点,体能训练,格斗,还有就战术。

对于前两者,王太尉感触还不深,那种事,毕竟需要亲自的接触一下,才能有更深的体悟,再说,身为将领,最感兴趣的也会是这三者。

王太尉兴致勃勃,不过,王过却没那个精力给他讲太多,当然,主要是……“‘先生’说了,明儿送的礼中,有你想要的东西,这东西你收着慢慢研究就是了,并不是多复杂,‘先生’还说,让你今晚上就别折腾我了,‘先生’都还知道为了考虑一下呢,祖父你是不是也该心疼心疼我?”

“你这臭小子,现在跟我说话倒是越发大胆了,行了,滚吧。”王太尉笑骂一声,挥挥手。看着这个最看重的孙儿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王太尉心中甚慰。

不过,同时这份恩情也欠得有点大了,之前虽然说没什么,那秦姑娘也不甚在意,但是,真给王氏调教出一个顶尖的人才,这人还将是未来的宗主,这就成了真正的不可估量了。慢慢的,王太尉心中已经有所思量。

王过也麻溜的滚了。他自己院子里,其他人倒是已经离开了,就剩下有他娘跟一众下人,婚床上还有个小家伙在呼呼大睡。

王宗主夫人拉着他,细细的叮嘱了一番了,摸了摸这才半个多月,就已经变得粗糙的手,在家里,就算是习武,手上也最多是有些茧子,越发的心痛。

王过将手缩了缩,“娘……”

王宗主夫人倒也没说什么,面上也未曾露出不该有的情绪,笑着拍拍他胳膊,“早些睡,明儿还有得忙,把精神养足了,我儿一定是那最精神最俊朗的新郎官。”

王过失笑,将他娘送了出去。

本来,按照惯例,王过在今晚还要接受来之他爹的“教导”,不过,作为数年前就已经开荤,还颇为风流,身边基本上就没断过人的王过来说,春宫图什么的,肯定就是多此一举。

王过本准备早早的睡下,崔家送来的两个丫鬟却在他面前晃悠,那欲语还休,含羞带怯的模样,见惯了风月的王过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心下讽笑一声,捏住其中一个丫鬟的下巴,“怎么,今晚想伺候本少爷?”

那丫鬟软软的加了一声,身体就要往王过身上歪。

王过突然将人推了一把,然后一脚踹开,“明儿你们小姐就过门了,今晚上居然都还想着爬床,怎么着,难不成你们还想尝试一下婚床的滋味儿?是崔家教出你们这么些东西,还是你们小姐带出你们这么些玩意儿?”

王过这话,可就万分的诛心了。

不管是趴地上的,还是站着的,那脸色都变得一片惨白,“姑爷,姑爷……”

“滚。”王过眼中一片寒凉。突然觉得,去崔泱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原本是不在意娶个什么样的妻子,但是,如果这个妻子也就面上还过得去,内里却没一点让人顺心顺眼的,娶回来当花瓶放着,怕是都闹心。

不过,已经到了关头,再反悔,那就真的是跟崔家结死仇了。

两试婚的丫鬟被扣押了起来,等着明日过后,交给她们小姐自己处理,当然,王过处理的不仅仅是她们,还有原本伺候他的两个通房丫鬟,如果不是她们有意放纵,会闹出这种事?仗着知道他的脾气,做出这种事,但是,以为他平日里宠她们两分,就能搅事儿了?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王过绝对是个冷酷无情的,他不是个会被女人绊住脚的人。

王过脱衣服的手顿了顿,如果换成“先生”那样的……赶紧打住,不要想太多。

或许是真的已经形成了习惯,因此,王过依旧起得早,因为吉时在下晌,午时过后再出发去迎亲都绰绰有余,所以说,王过的时间也还充足得很,毕竟,新郎官可没新娘子那么多的麻烦事,所以,他还是收拾好了,然后去校场。

王氏主宅里的校场,自然没有大将军府校场里的那些东西,那边看习惯了,莫名的觉得这边空荡荡的,居然还有那么点不习惯。

显示一套拳法热身,然后照着以前在王氏训练内容,从兵器架子上取了长枪,这才一挥动,王过就觉得手感不对劲儿了,貌似变轻了。王过稍微调整了一下,重新适应了一番,才重新变得顺手。

在大将军府一直都没摸兵器,这会儿逐一的都耍了一遍,多少都有点不称手的感觉。

然后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跑圈,跑了大概十圈之后,王氏的其他弟子才陆陆续续的来。

见到王过,一个个着实愣了好一会儿,今儿成亲呢,还这么勤快?

少不得就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这些人,也无疑就是当日借切磋之名伤了王过,然后被罚了半年月例的那些个,半年月例,可是让他们至今都在肉痛,尤其是后知后觉的发现,王过同样被罚了,对他其实是不痛不痒。

王过这会儿却是一改常态,半点没见恼怒,反而是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半月多未见,对诸位兄弟可甚是想念呢,这会儿有点手痒,切磋切磋如何?”

本来心里就有火气,这会儿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当日伤了王过的那人,第一个站了出来,眼中带着一分阴鸷,他自持跟王过差不了多少,上次不都还阴了他吗?今儿,就算他成婚,也要收拾一顿,不弄出明伤就是了。

然而,这交手之下,才发现,半个多月,王过已然不可同日而语,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速度力量反应力,他这位堂兄,甚至都不能对他造成一丁点的实质伤害,所有的攻击,他都能轻轻松松的化解,王过这次真切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进步了,还不是一星半点,不过,想到自己在秦姑娘手下的狼狈,升起的那点喜悦瞬间熄灭,心里变得无波无澜,是自己以前所看到的狭隘了,将这些兄弟当成了对手,从今往后,他们就再也不是一个高度了。

王过彻底失去了与他们较劲儿的兴趣,在最后收手的时候使用了“杀招”——快、准、狠、毒,杀气腾腾,然后,在击中对方喉咙的时候堪堪停手。

——啧,这控制力还是比不过“先生”啊。

最后一下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对方却倒在了地上,犹如死亡降临的那种感觉久久挥之不去,大汗淋漓,捂着脖子,眼中惊恐,“你,你……”

王过居高临下,眼中毫无波澜,他这一刻的神情,与识薇面对他的时候何其的相像,所以说,在不知不觉中,王过将识薇那时候的神情深深的刻入了记忆中。

所以,只能说,识薇对王过的影响,比预想中还要大。

“好,好好好。”王太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校场,显然是观看了整个切磋过程。知道这孙儿进步了,没想到,在这方面的进步也如此的大。王太尉上前来,一巴掌拍在王过的肩上,“好小子,不错。”

王过无奈揉揉肩,祖父年轻的时候,那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就算现在老了,那手劲儿也不容小觑。“祖父,您不能轻点?”

王太尉却没当回事,“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

“天天被‘先生’压着揍,铆足了劲儿的想着躲避,想着反抗,再蠢也得有长进啊,不过也就今天才知道自己有长进,毕竟在‘先生’手底下,这半个多月,孙儿似乎一直都那样。还真是谢谢堂兄了。”王过勾了一下嘴角。

那人已经站了起来,气得眼前发黑,所以,这仅仅是王过“闭关”半个月的结果?!上回怎么就没直接将人给弄死了,弄死了他,就算自己受罚,总不至于还赔上了命。显然,他是忘了,那时候王过也不比他弱,受伤了也不过是大意了。

“叔祖,王过他方才想要我命,你都不管管吗?”愤然的对上王太尉说道。

“这却是堂兄误会了,方才不过是‘先生’新教的格斗技巧,杀气重了一点而已,过学艺不精,火候上还有所欠缺,如果伤了堂兄,还请原谅一二。”王过“真诚”道。

“你……”

“老夫虽有点老眼昏花,但还没瞎。”王太尉淡淡道。

那人嘴唇动了动,却是不敢再说什么,捂着脖子跟王太尉辞礼告退。

“过少爷与我切磋切磋如何?”跟随在王太尉身边的那中年男人说道,眼中有几分见猎心喜。

“还请伍叔手下留情。”

王太尉退开,而后眨眼间,两人就已经打了起来。

王过跟此人交手,显然是处于下风,但是,他也发现了,迎战起来,却比秦姑娘轻松,至少在苦苦支撑的同时,能间或的还手,而且因为比较刁钻,而且都是不留余力的下狠手,还给伍叔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在某次分开之后,两人默契的停手。

“过少爷下手还真是够狠的。”伍叔不自觉的揉了揉自己的肋下。

“那没办法,本来就技不如人,如果还全力以赴,那不是只有被揍的份儿?换成是敌人,丢的可就是小命了。”虽然挨了几下,但是对王过来说只是小意思,笑得轻松。

“好了,别贫,继续训练去。”

王过应了一声,倒是没做别的,继续跑圈儿。

“过少爷比预想中成长还要快。”伍叔感叹道。

“看到过儿这般,老夫都想将更多的王氏子弟送去了。可惜啊……”王太尉捻着胡须道。

“大人,这人可要知足,这事儿,本身就已经算是过少爷的运道,运道这东西,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伍叔带着点玩笑的劝慰道。

“你说得对,过儿能成长起来,我就该知足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王过依旧训练到朝食之前,回去快速的沐浴更衣,然后用朝食,那速度,让人以为他之前这半个多月就一直没吃饱。吃完了,看到丫鬟们的眼神,王过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啧,这习惯还真可怕,不过,他这会儿倒是没解释什么。

朝食之后没多久,就有人过来给他“梳妆”了,这个过程虽然没有新娘子那么麻烦,但是也不能马虎。

随后,就有宾客陆陆续续的登门,其他人王过不用招待,要帮自己迎亲的那些好友,却是得他招待。这半个多月音信全无,而且明显的一些改变,可不得好好的打趣一番。

那边,识薇窝在谢韫的马车上,准备撺掇谢韫跟着迎亲队伍的后面一起到崔氏看热闹。

谢韫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

第128章:搜书,假新娘

识薇懒懒的靠在谢韫身上,“本小姐怎么就不安分了?不就是跟着去凑个热闹而已嘛。”说白了,见多了女人娶夫——他甚至还帮过忙呢——这不还没见过男人娶妻么,“小姐姐你要体谅我现在还只是十五岁的小少女,好奇心很重的好吧。”识薇仗着现在的壳子小,如此厚颜无耻的装嫩。

谢韫觉的,继续这么下去,她早晚有一天能练就得心静如水。

事实上,谢韫这段时间的兴致并不高,她在外面的一些言行,传到了她娘耳朵里,而且是通过其他的夫人之口,而且,想也知道,这些夫人能知道,肯定也都是从小辈口中,而恶意满满的人,肯定都是对谢韫有莫大意见的人,所以,那三分的事情,都能被夸张成十分。

整个建安皇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哪顶层的圈子里,她的名声肯定就坏了,牙尖嘴利,礼数全无,以前还当是个好的,现在看着也不过是虚伪做作,本性暴露了,是如此的不堪,还什么名门贵女,淑女典范,其他人简直就羞于与她为伍。

她娘自然就气得心口疼,来询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韫也倒是没有隐瞒,有些事情,的确是她做的,不过也没外人说的那么夸张,险些将她关了禁闭。

她娘只当她是受了秦妹妹的影响。而谢宗主夫人,原本也挺感激识薇的,因为她一再的救了自己女儿,但是,谁知道会带来这么恶劣的影响,当父母的,能将自己孩子引上正路的,自然就是好的,但是,如果将自家孩子引上“邪路”,那边即便是恩人,那必然也不会有好感。

但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还是只有谢韫知己最清楚,她说:“娘,如果不是说女儿本身有‘问题’,秦妹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将我带上‘邪路’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秦妹妹也只是一个引子,引动我心里以前谁都没发现的东西,秦妹妹与一般的姑娘不同,她活得肆意又洒脱,你可知女儿心里有多羡慕?你看,其他人都与她格格不入,偏生女儿觉得与她极为相投,这难道不足以说明某些问题吗?”

谢宗主夫人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谢韫却脸上带笑,“娘,你别怪秦妹妹,真不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浑浑噩噩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而现在呢,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喜怒哀乐,我都可以尽情的宣泄出来,我觉得自己这样很好,虽然,我也知道,一直这么下去会是什么后果。可是我没想重新走回‘正路’,当然,如果娘想我走回‘正路’我也会遵从你的意思,日后,都不会再与秦妹妹接触。”

那一刻,谢宗主夫人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她看着自己熟悉却又格外陌生的女儿,她非常的清楚,如果让女人走回“正途”,她女儿怕是会如同那花期已过的鲜花,迅速的凋零。她是宗妇不假,可她同样也是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她没办法看到自己女儿如此年纪轻轻,就走上了那样的路。

当然啦,谢韫现在还跟识薇混在一处,就能知道谢韫她娘是什么态度。

不过,谢韫心里还是不还收就是了。没办法,她知道她“任性自私”,给她娘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毕竟她娘就在给她相看人家,现在这般,原本看好的,怕是都要黄了,不仅如此,她爹还有个心尖宠,可不就会趁机狠劲儿作妖。谢氤已经从佛堂里放了出来,可不也在她爹面前给她上眼药。

谢韫的心性达不到识薇的程度,而且,肆意洒脱也是要有资本的,显而易见的,她没有那么资本,她娘还能纵容她,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美人啊,有些事情呢,你不说,我也不多问,不过你这样意兴阑珊的模样,也很影响别人的心情啊,有些事情,你想再多也没有用,在你自己还不能为别人撑起一片天的时候,你就该相信那些爱护你的人,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对于谢韫的情况,识薇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们都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弱。虽然有句话话不好听,姐姐我也最是讨厌,但它却是事实,你只是姑娘家,你亲兄长的地位不动摇,你娘的地位就不会动摇,你对他们的影响,没你想的那么大,相反,只要谢洵的地位不动摇,你再差也有三成,事实上,谢洵最近似乎还挺上进的。”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秦妹妹你。”

“不是什么都瞒不过我,而是你变现得太明显了,那都写在脸上呢,然后再稍微的打听一下,可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韫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笑了笑,识薇的话对她到底还是有用的。

“你娘呢,今儿是在王家,还是崔家?”

这高门大户的嫁娶,就是这样,很多人两边都要走。

“崔家去了。怎么,你还想见我娘不成?我娘现在看你可不那么顺眼呢。”

“知道啊,所以问一问,然后好绕着她走啊。”

谢韫扑哧一声笑了,“那不是都是别人绕着秦大小姐走么,让你绕着别人走,可是头一遭了啊,我得回去跟我娘说说,她可厉害了啊。”

“我这不是心虚么,将她好好的闺女拐带坏了不是。”话虽如此,识薇那神情,可是半点不虚。能让她秦识薇心虚的事情还真不多。

谢韫笑笑,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秦妹妹既然不打算那么早去王家,现在是想做什么?就这么在马车上坐着,也挺无聊的。”

“不想动,你马车上有书吗?找两本来瞧瞧。”

谢韫顺手就从暗格里拿出两本闲书,是游记。

识薇想起了什么,“有话本么?志怪一类的。”当初原主将身体让给她,她可是对这方面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后来也算挺忙的,都给忘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秦妹妹想看的话,我们可以去书肆找找。”

“那还等什么,走吧。”识薇原本还懒洋洋的,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精神。

对于建安有名的书肆,谢韫都了然于心,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还规划了一下所行的线路,吩咐一声,马就嘚嘚嘚的小跑起来。

识薇一家一家书肆的找,也不仅仅局限于话本,但凡相关的,都被她买了下来,别说,还真不少。然后,识薇就窝在马车上,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有篇幅较长的,也有篇幅短小,一百几百字的,主角有鬼,有妖,有仙,杂糅佛、道,神灵怪异,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属于民间传说。

这些东西,识薇倒是头回接触,挺有意思的。

谢韫对这些显然是有所了解的,兴趣其实不算大,不过,这会儿倒是陪识薇一起看。

不过,不知道是谢韫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因为她手上那一本,大多是讲述男女之情的,什么人鬼恋,人妖恋,人仙恋,还有什么妖仙之类,总之,禁忌颇多,单纯是这些也就算了,居然还夹杂着相当露骨的鱼水之欢的描写。

谢韫啪的合上书,面颊通红,“书肆里怎么还卖这种书?”又羞又恨又气。

“什么书,给姐姐我瞧瞧。”识薇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看什么看,不准看,歪门邪道。”谢韫将书直往背后藏,“恶狠狠”瞪着识薇。

识薇摸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谢韫,她大概已经知道可能描写了些什么内容了,未出阁的姑娘,那就跟大周未出嫁的男子一样,有些东西肯定很忌讳。不过她倒是挺好奇,男权之下的这种书,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来,美人,给姐姐瞧瞧。”

“想都别想。”谢韫将书藏在身后。

可惜啊,她面对的是识薇,识薇直接动手,轻易的就“抢”了过来,但是吧,这马车内的空间就只有这么大,谢韫一心想要干涉她看书,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是,谢韫想要抢回去,识薇就陪着她玩了,以谢韫那娇娇女的体质,没多久可不就气喘吁吁,累瘫了,识薇扬唇而笑,说不出的恶劣,然后当着谢韫的面翻开。

谢韫干脆撇开眼,眼不见心不烦。

识薇一目十行,扫得很快,一般的,一样也就过了,直到看到让谢韫羞愤的地方,才稍微放慢了速度,要说多露骨,在识薇眼里,还真算不上,毕竟是能扒着裴真言想要强上的女人,你能指望她与节操,知羞耻?不过,上面的东西还是让识薇很不爽,盖因为有些描述就算是女子主动,那也是男子掌握主权,于是,将书一合,往边上一扔,“胡说八道。”

这反应,自是让谢韫好奇了,不过,她不看,她就松了一口气,自然不会傻兮兮的追问。

这时间要真消磨起来,其实也挺快的,不知不觉的,马车外间的丫鬟已经已经提醒她们,时辰到了。

谢韫的马车,原本就在王氏主宅的外面,这会儿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她们一会儿坠在尾巴后面就是了。

识薇撩了帘子,看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王过,“哟,瞧着还挺精神。”

然而,谢韫总觉得这话听着有那么点不怀好意,可是,仔细想想,似乎又有点说不过去,秦妹妹有时候是恶劣了一点,但是,也不会无辜找茬,人当新郎官,精神点不是挺正常。所以,果然还是想多了。

想多了吗?识薇托着下巴看着,还带你这点笑,心里却是在琢磨该给王过加训了。

迎亲的队伍很壮光,王过打马在前,然后是二十多个帮他迎亲的好友,以及傧相,旗锣伞扇等等随其后,再后面是十六抬的花轿,后面还有旗锣伞扇,在后面还有浩浩荡荡的侍从。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新娘子有多重视呢,其实呢,重视的是崔家,怎么也要给崔家面子,好吧,其实他们这些人家娶亲,基本上都是这行头,是最中规中矩的,如果真重视新娘子,有些人是愿意玩点新花样的。

谢韫的马车与前面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事实上,跟她们一样想法的,还有人在。

到了崔家,这拦门花样可是层出不穷,不过谢韫却看得皱眉,“看来,之前王过不在,崔家的意见还是很大,刁难归刁难,却是太过了。只不过这样一来,王过心里怕是更加不满了,想出这一招的人,到底是想给崔泱出气呢,还是看崔泱不顺眼想整她?”

识薇对于这一点倒是没啥兴趣,王过跟她之前有“师徒情分”,但是,王过后院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过问,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这一辈子,也都不会跟那什么崔泱有交集。

崔家人阻拦归阻拦,王过他们这边却也不是吃素的,甭管玩什么花样,这边都有人接得下。这“三催四请”,终于将新娘子给请了出来,王过的神情却是淡淡的。

识薇的眼眸却是微微眯起,开口问道:“新娘子就王家花宴上,亭子里的那青衣姑娘,叫崔泱来着,没错吧?”

“是啊,怎么了?”

“新娘子不对,不是崔泱。”识薇笃定的说道。

“什么?”谢韫惊得不轻,“怎么可能?”门阀世家之间的联系,而且还是主系之间,那意义绝对非同一般,崔家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不过,谢韫却也相信秦妹妹的眼里,要知道,沈朝三那么完美的女装,她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给认了出来。

“崔家的那些掌权者,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你们不都说崔泱跟王过的婚事,是崔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吗,这里面有人弄鬼,似乎也不奇怪。”

“这胆子也太大了。秦妹妹,现在要怎么办?”

“去个人,找王过的侍从说一声。”王过怎么说也是她“徒弟”,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骗,沦为笑柄不是。

谢韫看了识薇一眼,这当众闹出来,崔家可就是没脸了,事后未必不能查不出来是谁的杰作,得罪了崔家,可不会是得罪了郑家那么简单,她也完全帮不上忙,谢家是绝对不会掺和其中的,而王家呢,王家能完全站在她背后给她撑腰么?

识薇侧头,笑了一下,“他这半个多月,一直在大将军府。”

谢韫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之后,止不住的瞪大眼睛,“你是说,你是说,王……”

“嘘……”识薇在唇前竖了一根手指,“不可说。”

谢韫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不过,换成谁大概都不能轻易的猜到吧?或者,根本就没人往这方面想过。不过,有这么一段渊源在里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韫将丫鬟叫进来,吩咐了两声,那丫鬟也是惊得险些灵魂出窍,不过,小姐吩咐了,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让车夫过去。

这会儿人多,又热闹,倒是没人注意到谢韫的车夫,而找的侍从也是押后的人之一。

不过,这样的大事,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王过耳朵里。

所以,众人只见一个侍从在王过耳边说了什么,王过面上一沉,径直的走向花轿,推开喜娘,刷的撩开轿子,钻进去直接将人给拽出来,一把掼到地上。

这突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还不带有人开口,王过紧接着上前,一把掀掉已经滑落一半的盖头,捏着新娘子的下巴,别说,乍看之下,这人跟崔泱竟然有分想象,如果不是得到提醒,他搞不完晚上都稀里糊涂的洞房了,到了明日,不是错也是错了。

女子在王过手下瑟瑟发抖,显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过眼中透着狠厉,有一把将人推到地上,那头撞得咚的一声。

“好,真是好得很,你们崔家弄个假货来戏耍我王过!咱们走着瞧!——走!”王过怒气冲冲的翻身上马,直接打马而去。

众人还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多少人震惊呆愣当场。

第129章:似真似假的反应,喝酒

等到一干人回过神的时候,王过都快跑没影了。

迎亲的队伍面面相觑,尤其是王过的那些好友,看看慌乱无措的崔家人,好像他们也不知道这事儿,但是,这事儿不管是谁的错,崔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但是都够恶心人的,之前拦门还拦得那么起劲儿,难题一个接一个的来,就跟他崔家的姑娘比谁家的姑娘都金贵似的,本来就弄得人有些火大,不过,好兄弟娶亲,也就忍了,现在呢,居然弄一个假货出来,娘的,真当人没脾气。

但凡认识崔泱的人,去细看那穿着喜服的女子,真的,跟崔泱非常的像,如果不是明确知道是假的,就算察觉到一点异样,大概都不会往那方向想。

但是,这女子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她的确是个十足的假货。

谢洵挥挥手,“走了,回吧。”接下来,就是王氏跟上崔氏扯皮了,跟他们没关系了。

这桩婚事原本就不算让人痛快,不过是因为王过无所谓,不在意,所以最终定下了,但是现在闹这么一出,显然是绝对不可能会有后续的,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不管崔泱本身如何,她耍手段谋婚事,最后偏生还没藏好,闹得不少人知道,就这一点,就不会让人对她有什么好感,因此,这样一个女人,不娶回去,或许还是好事。

然,不论如何,都让王过丢尽脸面,也让王氏受辱,所以,这事儿,绝对不可能简简单单就算了。没见现在郑家跟史家都还在扯皮么,那还是“意外事故”导致的,而今天这事儿,明明显显就是崔家自身出了问题。

喜庆的锣鼓声也没了,迎亲队伍开始往回走。

而崔家的长辈们,得了信儿,第一时间匆匆忙忙的赶出来,迎亲的队伍已经往回走了一截,新郎官更是不见了踪影,而穿着喜娘喜服的女子还瑟缩在地上没能爬起来,身下的地面一摊可疑的水渍,而崔家原本要送亲的人,更是不知所措,无力挽救场面。

有一妇人突然上前,照着假新娘就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你哪儿冒出来的鬼魅东西,我泱姐儿呢?”那眼神恨得仿若淬了毒,然后又是狠狠的两巴掌。

作为崔氏的宗主,嫁人的虽然不是他的女儿,但是,是崔氏跟王氏联姻,那么就绝对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事实上,他这个宗主的责任反而更大。

崔宗主面色冷凝,看着远去的迎亲队伍,也没让人阻拦,没什么好阻拦的,现在阻拦,只会是火上浇油,更何况,正主儿都不见了。“将人带回去再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看着顶不起事儿的年轻小辈,也是分外的火大。

要知道,世家嫁娶的时候,或许是为了彰显地位与荣耀,从来就不会清场,相反还会撒下大量的铜钱,因此,围观的百姓会非常的多。当一切顺顺利利的时候,自然就是好事,但是这一出事情,那可不就是人尽皆知了嘛。

崔宗主扫过议论纷纷的人群,面上更加阴沉,转身,看到落后一步的夫人,也是冷哼一声,甩袖往主宅内而去。

要说这崔宗主夫人脸色也是特别的不好,这婚嫁之事,向来都是女人操持,她作为宗主夫人,新娘子都换了人了,她也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她原本对上崔泱的感官就不好,因此,崔泱梳妆的时候,她也就去转了一圈,走走过场就完了。现在心里也是恨得要死,不仅仅对崔泱,还有崔泱她娘,妯娌之间,也就没几个时候能和和乐乐的。

那么多百姓,肯定是不能直接轰走,客客气气的,铜钱也照样撒了,至少最后的颜面要留下不是。

然后自然还有来崔家的诸多宾客,这些人也都讲理人,只要好言好语,要送走,也不难,但是,这不是送走了就完事的,短时间内,事情必然不会消停。

这边送客的时候,那边自然是去查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在门阀世家的主宅大院中,即便不怎么受待见的姑娘出嫁,这身边从始至终都会有不少人在,更遑论是崔泱这样本就受重视,所以说,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新娘子怎么就给换人了呢?这必然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说,搞不好这件事情牵连还挺大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崔泱自己弄出来的。

后者的可能性倒是比较小,毕竟,婚事本身就是她自己千辛万苦谋算来的,就算是王过落她面子,也没有在这最后的节骨眼上反悔搞事情的道理,别的不说,崔家都能直接弄死她。

外面,看热闹的人都散了,识薇也懒散散的说“回了”。

而王过直接纵马回了王氏,除了那些需要晚食前才会到的正在个衙门的官员们,余下的客人那可是都到齐了,所以说,这里里外外的都是人,而同样在王家宅院外的百姓也不在少数,所以,这看到新郎官独自一人回来,

那脸色,黑得跟阎王似的,全都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因为王过成婚,王太尉等人也都在家中,正各自的喝茶闲话。

王太尉的外书房中,都是些重要的客人,皇亲贵胄,还有正好赶上休沐的重要官员。

王过就那么闯了进去,顿时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谁都知道,王过这会儿该是去崔家迎亲去了,没那么快回来,而且,就算回来了,也该是在喜堂那边,这书房里的这些人也都会去观礼,再看他那脸色,百分百是出事儿了。

王太尉倒是没有呵斥他不成体统,“出了什么事?”

“祖父,崔家弄了个跟崔泱九成像的姑娘冒名顶替,若不是被人发现,我还不知道稀里糊涂的会娶个什么女人回来。”王过那怒气跟怨气,几乎是要形成实质了。

王太尉眉头皱起,倒也没有急于说什么,对在场的外人抱了抱拳,“诸位,抱歉了。”

在座的人也都吃惊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大家都懂道理,于是纷纷起身,客套了两句,接连的离开,有那么些关系还不错的,还宽慰了王过两句。

不相干的人离开了,王过面上的怒容倒是收了起来,不过,显然依旧不会好就是。

王过生气归生气,换谁都生气,但是,还不至于怒火冲天,某些事情,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表现得越生气,王家才越好跟崔家索要好处不是。

王太尉也比预料中沉得住气,“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过倒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你是说有人提醒你?也就是说,你们迎亲的这些人都没发现不对,倒让别人提醒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新娘子没有问题,你直接将人从轿子拉出来,岂不是落了口舌?”

“祖父,秦姑娘在场呢,除了她,估计也没谁有这本事,一般人,便是瞧出了端倪,怕是也轻易不会开口,谁会冒着风险,得罪两大门阀世家?事实证明,人的确是假的。当场拆穿了,总好过我今晚将人睡了,明日才发现不对劲要好吧。这事儿虽然是我丢了脸,但是,没理的只会是崔家,我一个大男人,丢点脸又算得什么,对我本身也没什么影响。而且,就算万一人没错,大不了就是赔礼道歉,事情我一个人兜着就是了。”

所以说,王过可没被气昏头,理智清醒着呢。

王太尉点点头,“不过,你们都没察觉,那么,这人的身量跟崔泱应该也很相似,当真是秦姑娘,这份眼力可是不得了。”

“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反正,现在在王过眼里,识薇做出任何惊人之举,他大概都能坦然接受。

王太尉似有深意的看了自己孙儿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你现在意欲如何?”

“当然是继续回我的‘深山老林’闭关学习,其他的事情,自然就全权交给祖父你处理。”

王太尉点点头,对于王过的决定倒也赞同,毕竟这事儿对他来说,连打击都称不上,自然是正事儿要紧。“那你去吧,趁早走。”

王过辞礼之后便离开,不过刚要跨出去了,又回头,“祖父,秦姑娘那里……”

“行了,你去吧,我知道怎么做,我们王氏家族,还能忘恩负义吗?别的不论,她或许对付不了我们王家,还能收拾不了你吗?我还能把你给舍弃了?”王太尉没好气的说道。

王过不那么正经的笑了笑,“哪能呢,知道祖父最心疼我了。”

“滚。”

王过这一下很麻溜的滚了,只是那脸色又恢复成了阴沉沉的模样。

迎亲的其他人还没回来,但是,这短短时间,别说前院的客人们都知道了,连后宅也都传遍了,王宗主夫人那脸色才叫吓死人,本来,还有人幸灾乐祸的想要说风凉话,结果被她凉飕飕的看过去,也就只得讪讪的闭嘴。

要说现在的四大门阀的宗主夫人,最温柔最霸气的都得属这位王宗主夫人。当然,这跟王宗主有莫大的关系,两人的感情还不错,而且,王宗主并不是多强势的人,跟另外三位宗主比起来,他的能力真的是平平,然而,自然也不想小瞧他,他上位以来,不是没有兄弟自认为比他强,不服他,想要“篡位”,结果却都以失败告终。

王宗主夫人平日倒也是挺和气的一个人,但是遇到事情,尤其是踩了她逆鳞的事情,便是那些长辈都不敢轻易掠其锋芒。

在王宗主夫人得知王过回了自己的院子,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丫鬟等人全部都被从屋里赶了出来,见到王宗主夫人过去,一个个都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王宗主夫人倒是没搭理她们,站在门外,瞧了瞧门框,“过儿?”

“娘,你进来吧。”屋内,王过已经重新换好了衣服,新郎喜服就那么随意的丢在地上。

王宗主夫人在看到儿子状态还很不错,倒是松了一口气,“过儿这是……”

“娘,我没事。”王过面对亲娘,倒是没有拉着脸,便是实际上的那点怒气都未曾表现出现,“崔泱原本就不算是个好的,出了这事儿,你也别生气,儿子日后定能娶个完美的,不过,关于婚事,娘你也别忙着再张罗了,我现在跟着‘先生’学习,出师之后,估摸着祖父可能就会另有安排,如果是在建安,或者是在地方都还好,万一祖父要将儿送到边关,最好暂时就不要成婚,所以,你也别累着自己。”

“好,娘听你的。娘还年轻,也不急着抱孙子。”“先留个后,若有万一”这种话,王宗主夫人是不会说出来的,在她眼里就没有万一。

王过笑了笑,“娘,我的意思就先回‘先生’那里,祖父也是同意的,你放心,我好着呢,要不然,就等个一月半月的,我跟‘先生’告两天假回来看看你。”

“别了,你学习辛苦,只要知道你好好的,没事就成。”

“那我走了,从侧门走,少引人注目是最好的。”

“你去吧,要多保重自己。”王宗主夫人给他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折痕,压下心底的不舍。儿子有自己要走的路,要成为人上人,要站在不被人欺凌的位置,就必须要拼搏努力。

王过从窗户翻了出去,对于自己的院子,对于王氏主宅的后院,他想要避开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至于看门的,不过是下人,即便是看到他离开王氏主宅有能如何?

王宗主夫人坐了下来,看着这屋子里各种喜庆的摆设,目光最后落到扔在地上的喜服上,看着看着,眼神变得越发的不善,“崔家人,崔泱,好样的,都是好样的,敢折辱我儿子,看我这次不撕掉你们两层皮!”

王宗主夫人坐了一段时间,站起身,将屋内能砸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全砸了,然后就自顾自的大声哭起来,“冤孽啊,冤孽……”那模样,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外面守着的丫鬟听得心惊胆战,先都没动静,不知道少爷怎么突然发作起来,可是,没得到允许,他们又不敢进去。

等到王宗主夫人出去时,看着倒是又恢复了雍容端庄,但是,那眼睛是红的,释放出的怒气跟寒意,翻了不止一倍,丫鬟们被吓得腿软。

等到王宗主夫人走了,丫鬟也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小心的唤了几声,依旧毫无反应,这才大着胆子进去。各处都瞧了,根本就没人。只窗户大大的开着……

院门外,王宗主也赶了过来,“过儿人呢?”

王宗主夫人估摸着王过已经离开了王氏主宅,摁了摁眼角,“屋里全砸了,负气走了,说是回他‘先生’那儿继续学习去了,学不成,不归家。”话虽如此,但是,看她那态度,更像王过实在是气得狠了。

王宗主的脸色自然也是非常的不好看。

这会儿,前去迎亲的其他人也悉数回来了,知道详情细节的人就更多了。

这事儿王过虽然落了面子,但是,细说起来,还是谴责崔家太过无礼。

王太尉让人将客人都送走了,独留下了送亲的那些人,细细盘问,这一问,才发现,貌似都没人注意到最初传话的人到底是谁,毕竟当时其他人都注意花轿那边去了,而被提点的消息又太过让人吃惊,最开始那人,自然就被忽视了。而且穿着也是下人的衣服,没有注意到特别的东西。

王过所说的事情,那也只是猜测,如果谁都不知道,其实是最好的。

因此,王太尉也没有过于深究。

王家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等着崔家等门“赔礼道歉”。

王过找了一个无人之处,又换了衣裳,改变了面容,而属于王过的张扬傲气也被他下意识的收了起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学会了掩饰。

现在的他,即便是遇到熟人,也只会觉得的身量跟王过出奇的像,而很难将他与王过联系起来。这大概就是识薇要他融入那些普通人家出身的护卫中,并且得到他们的承认与认可所起到的作用。一个纯然孤傲的将领,显然是行不通的。

临近大将军府,当街一个古槐树下,识薇双腿自然的交叠,闲适的靠着,手上还拎着一个酒葫芦,当发现王过看向她的时候,还好整以暇的对王过举了举酒壶,“要喝吗?”

王过面上一黑,“你一个姑娘家,喝过的东西拿给一个外男喝?有些事情,你好歹还是有点自觉。”

“哦,你说的对,你不是女人。给你喝了,我家未来夫君肯定要吃醋。”唉,这不能怪她啊,在大周的时候,她没少请手下的将士喝酒,也没啥顾忌,她是将大将军府的护卫,以及王过当成手下的兵了,这不一下子没注意嘛。

王过脸色更黑,什么叫他不是女人?自己没点自觉就算了,难不成实际上应该另外的女人跟她把酒言欢?“外面的”那些女人都没这样的。

识薇喝着酒,睨着他,放下酒壶,啧了一声,“年纪轻轻的,别跟个老迂腐似的。”

王过不想跟她说话。

“另外请你喝酒呗,附近有个酒肆,虽然只是普通人,不过我觉得还不错。”

“秦姑娘是在安慰我吗?”

“你只说喝不喝吧?”

“喝,为什么不喝。”不喝白不喝,反正,他觉得自己痛痛快快的喝一场,也不错。不过,跟一个姑娘家去酒肆喝酒,真的没问题?他是无所谓,有什么流言,也不会落到他头上。

看到识薇已经迈步走了,王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大将军府所在的地方,自然不会像世家大族居住的地方,附近还是挺多平明百姓。

识薇偶尔花点时间出来溜溜转转,已经挺熟了。

那酒肆的老板竟然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算不得多漂亮,但是耐不住腰细胸大臀翘,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进进出出买酒的人挺多。

“哟,大小姐又来了?可是酒喝完了,需要再添点?”妇人笑容洋溢,风情无限。

王过却是看得直皱眉。

“有这失意人,想要浇浇愁。”识薇笑道。

“哟,”妇人目光落到王过身上,“这公子年纪轻轻的,再大的事儿也不是事儿。”说着,手就要往王过身上搭。

王过下意识的避开,眼中明晃晃的嫌弃。

妇人也不生气,笑看向识薇,“大小姐是往里边去?”

在识薇点头之后,妇人引着识薇往后面去,王过顿了顿,终究是跟了上去。

后面是个小院,酒香浓烈,院儿里除了一些大酒缸,就放着一放桌子,妇人利索的摆了酒,还弄了一碟子椒盐黄豆,“大小姐跟公子慢用了,需要什么,只管唤一声。”随后就出去了,还不忘给王过抛个媚眼。

“秦姑娘好歹是千金之躯,怎么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坐下,废话那么多。”识薇直接拍开酒坛子上的封泥,倒了两碗。

第130章:这是修罗场?

识薇态度不算强硬,但是不容置喙,这段时间下来,王过对她的脾气也了解了不少,知道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只得在识薇对面坐下来。

“你出生世家,乃是宗主嫡长子,出生就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加上天赋不错,你所拥有的一切就将延续下去。不知道人间疾苦,不知道普通人的辛酸,当然,你也未必就需要知道这些,为官者,能不鱼肉百姓,作恶多端,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算是好官,但是,不知道的时候,就不要轻易评论别人的生活状态。

就好比,这酒肆的女老板,寡居多年,上要伺候中风的公爹、痴傻的婆母,再要照顾小叔子、小姑子,张罗他们的婚事,下面还有一双年幼的儿女,唯一支撑一大家子嚼用的是在一家酒肆,她一个寡妇,不知道被多少不怀好意的男人盯着,你说她要是正正经经,唯唯诺诺,她会是什么结果?现在这样也不过就一层保护色,那些男人最多也就是嘴巴花花两句,上手占点小便宜,多的却不会做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这种女人沾不得。

如果你去打听一下就会知道,这个女老板,在公婆眼里是个好儿媳,在小叔子小姑子眼里是个好嫂子,在儿女眼里是个好母亲,他们知道她的辛苦与辛酸,知道她被人欺负,被人调戏,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耿耿于怀。

其实这样的家人已经算是不错了,怕就怕付出了,牺牲了,还被骂放荡无耻,水性杨花。”

听着识薇说这些,王过沉默下来。

“知道这么一家子,一年的嚼用是多少吗?十多两银子。”

这一下,王过眼中露出分外震惊的神情。

识薇笑了笑,夹了一颗豆子扔嘴里,“怎么,很不可思议吗?毕竟,对于你们来说,随便撒出去点打赏都不止这点,然而,事实上,这就是大多人的生存状况。如果你想位极人臣,为天下百姓谋福祉,那你还差得远,如果你只是家族利益至上,嗯,还是应该了解一点,毕竟,普通人才十世家利益的基础,如果鸭杂剥削得太狠,也可能会翻船的。——喝酒啊,怎么不不喝,这酒是真的不错。”

王过沉默了看了识薇片刻,端起酒碗,一口闷了下去。

“之前的是事儿没见你受刺激,这会儿倒是把你刺激到了。啧。”

这酒确实还不错,不过对于王过来说,口感还是差了点,而且也烈了点,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你是不是故意的?”什么叫请他这个失意人喝酒,分明是恶意满满,不失意都变“失意”了,这女人果真是心肝肺都黑透了,坏透了。

识薇拍了拍桌子,笑得肆无忌惮。

识薇仿佛成了一个话痨,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话,王过很多时候都沉默的听着。

两个人一坛子酒,基本上是喝光了,而识薇显然也醉了,她以前就酒量很好,但是,现在这身体可不是那么一回事,虽然说,这身体,天生应该也是能喝的,不过,没有经过淬炼,到底还是不行,因此,识薇走路有些打晃。

因为男女之别,王过不敢去搀扶她,顶多是看到她可能要倒地的时候伸手扶一把,然后迅速的撒手。识薇兀自笑,“你这人,有时候还真挺有意思的。”

王过自持是风流潇洒的贵公子,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还不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还整天致力于打击他、整治他、嘲笑他,让他完全就风流潇洒不起来。

从后院出去,那女老板看到识薇走路不稳,“哟,大小姐这是喝多了。”上前想要搭把手。

识薇伸手拂开,“放心,倒不了。——酒钱,回头你自己去府上取,甭客气,多要点。”

“有大小姐这句话,妾肯定多多的要。”识薇不让扶,女老伴也就站在一边不再伸手。只是女老板无意间对上王过的目光,发现他与进来时看自己的目光截然不同,转瞬间就明白了,捂嘴笑起来,“公子莫不是听大小姐说了什么?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人呢?公子瞧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啊,这样可不行啊,当心会轻易被人骗啊,尤其是女人。”

因为喝高了,识薇反应有些迟钝,偏了偏头,“唔,这话说得对。”然后伸手去怕王过的手臂,“听见没,放精明点,别傻兮兮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你会骗我吗?”王过微微的低着头,直视识薇,不轻不重的问道。

咦,这状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啊,识薇却像是无知无觉,“你说呢?”

“姑娘于我有恩,即便是骗了,那也就骗了吧,没关系。”

这种事,女老板表示坚决不插嘴。

离开酒肆,识薇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王过的跟在后面,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前面这位祖宗,别看走的不稳,但是绝对不会倒下。

刚回到大将军府,从府里出来一位贵妇人,而且秦家几位女主人都跟随在侧,包括秦老夫人,看上去小心又殷勤。

这双方的人就这么直接撞上了。

那妇人打量着识薇,就跟挑剔货物似的,从头到脚,虽然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她的眼中明晃晃的写着“不满”,“这是贵府的姑娘?打扮得不伦不类,满身的酒气,没有丫鬟伺候着,身后倒是跟着一个大男人。果然贱庶就是贱庶。”

秦家的几个女主人,脸上是乍青乍白的。

“识姐儿,你现在是越发的不成体统,还不赶快……”

“识姐儿?秦识薇?!”贵妇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感觉是一下子就炸开了。

识薇虽然醉了,但是她的意识清醒得很,只要在外面,任何情况,识薇都不会让自己失控,这会儿倒是站直了些,瞧着面前的妇人,半阖着眼睛,“夫人这般大喊大叫,倒是很有教养。本小姐如何?秦家人如何?又跟夫人有半点关系?”

“识姐儿,还不闭嘴!”秦老夫人厉声呵斥。

识薇勾着唇角,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就看了秦老夫人那么一眼。

秦老夫人气得直哆嗦,她没想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外人的面,秦识薇也这么不给她面子,在她看来,秦识薇就算在家里横,也还是会顾忌在外面的名声,居然,居然……

喝醉了,到底还是有点不舒服,识薇现在不想跟他们扯,径直就往大门里面走。

那妇人气得不行,但是到底顾及身份,没有做出直接拉人的行为。

王过看了她一眼,沉默的跟在识薇后面进入大将军府。

王过沉默了片刻,还是准备提醒识薇一声,“刚才那位夫人沈庾氏,沈朝三的母亲。”

识薇脚下顿了顿,“呵……”不明意味的轻笑了一声。

沈朝三这半个多月一直没有出现,谢洵前往沈家去看他,也没什么事情,说起来也不是特别好的交情,如此这般,自然不会登沈家的门去专程看他。他娘今儿倒是找到秦家来了。

“秦姑娘应该知道沈夫人为什么来大将军府吧?”王过试探性的问道。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听到你这话,你好像知道?”

“秦姑娘想多了,我不知道!”不管秦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事与他都没有关系,不是他能掺和的,他也相信秦姑娘自己能够处理好。

“你去校场吧。”识薇挥挥手,然后自己直接回了后院。

要说识薇真的不知道沈朝三的母亲来秦家的目的吗?显然不是,不管具体是什么,那必然都是冲着她来的。沈朝三能自幼一直穿女装,就足以想见他娘对他到底有多纵容,所以,这一个母亲,为了儿子,或许什么都能妥协,也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朝三倒是不要给她找麻烦啊,不然,她也不会客气的哦,大概不会对沈夫人如此,那就只能是子代母受过了。

识薇回到水榭,并没有叫人给她弄水洗澡,而是直接一个纵身跃入湖中,转瞬间,就跟那到水面觅食完的鱼儿一般,没了踪影。——比较麻烦的是,不能脱了衣服下水。

酒后不宜游泳,识薇知道这一点。

具体的不太清徐,但是,大概是会造成体能更快的消耗,同时还会影响肝脏。

饮酒后,酒会让身体各方面的能力失衡,昏昏沉沉,意识不清,手脚也可能不听使唤,下水容易使人沉入水底或呛水,极可能出事。

这些东西,都是父上告诉她的,当然,有些事情,“实践”一下也能知道,但是,计算是这样,她也没少在喝酒之后,被父上丢入水中,那个冷酷又无情的男人。

识薇在水中,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却半点不影响她的行动,不顾,安全起见,到底没往那些荷叶堆里扎。

然后,她在水里畅快,上面降珠等人却是急得不行,显然是只记得她们大小姐畏水这一点,这“好久”都没见到人,一个个都惊惶起来,说实在的,现在在水榭伺候的人,大概没有谁愿意主子出事的,轻松不说,月例也多,而且,这地位也是下人中数一数二的,如果小姐有个万一,她们绝对会非常的凄惨,谁让她们主子,稳稳的拉住了阖府的人的仇恨值呢。

“小姐,小姐……”

虽然在平日里沐浴的时候就有意识的练过,不过到底时间还短,练的时间也不算多,自然不能在水下呆太久,大概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从水里冒出头,“大呼小叫的作甚?”

降珠等人齐齐的呼出一口气,拍拍跳得有些过快的心脏。“小姐,我们以为……”

“行了,我知道了,放心,不会有事的。”识薇说着,随后又沉入水中。

识薇在水里大概泡了半个时辰,一直到肉团子找过来,才发现时辰已经不算早了。

识薇从水中出来,简单的洗了洗,换了衣服之后就带着肉团子用晚食。

肉团子现在的饮食也基本上掰正了,除了朝食、晚食,在睡之前还会适量的加餐,余下的时间倒是很少吃零嘴了,不过,这正餐的时候,食量倒是没有消减。

肉团子,依旧胖,想要身上的肉肉不再抖,大概还有一段时间。

识薇没有去校场,而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来了湖边,撑在护栏上,“接下来的项目,就在水里完成,不会浮水的,先学会了,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会浮水的,也没什么多的要求,就是在水里游,不停的游,什么时候沉水里了,什么时候让人给捞出来,另外,就是水下闭气,一盏茶的时间,算是勉强合格了。”

识薇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他们知道,实际上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行了,闲话少说,先教你们一点小技巧。”唔,感谢无所不能的父上。

说是技巧,但也仅仅起到辅助作用,还需要他们自己去练习。

教完之后,识薇施施然的走人了,她之前在水里呆了挺长时间,体力消耗本来就挺大的,还是直接去练习闭气好了,这玩意,一盆水都能练习。

肉团子?肉团子当然继续她的甩肉肉任务。

不过,识薇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行,就有人找上门了,除了谢韫、谢洵之外,还有一个比较“陌生”的人,而且也是来找识薇的正主儿,不是别人,正是沈朝三。

识薇落在沈朝三身上的目光有那么点怪异,而沈朝三被她看得浑身僵硬,感觉上就像是等待“判刑”的人,着实紧张得不行。“你还是做沈三姑奶奶比较好,看着还比较顺眼,你现在这样,真的,挺别扭的。”识薇相当真诚的说道。

沈朝三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低着头,整个人像是在瞬间陷入了无尽的阴云中,片刻之后,才缓缓的放松身体,“秦姑娘真的这么觉得吗?”声音放得很轻很低。

“啊,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你换回男装,甚至重学男儿的言行,但是吧,十几快二十年的习惯,强行扭转,怕是不太容易,当然,你要想转变,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下定了决心就好。”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点不伦不类啊。

沈朝三缓缓的抬起头,直视识薇,“请姑娘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识薇面上带笑,“这是你的私事,倒是与旁人没有多大的干系。”

“是嘛,秦姑娘说得对。”沈朝三微微的垂下眼眸,“不过,既然秦姑娘说我穿女装更顺眼,那日后就一直穿女装好了。”

识薇的笑容淡了些。

而旁边谢韫跟谢洵对视了一眼,有些事情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之前被沈朝三找上的时候,就被他给惊得不轻是,虽然一直都想他正常,但是他真“正常”了,那种违和感简直不要太强烈,你要说他是转变得还不算彻底,才会如此,但是,半个多月时间,他下定了决心改变,不至于才这点“成效”,他们都说不嫌弃他女装了,一路上却被沈朝三怼了一路,那眼神更是冷飕飕的,格外的瘆人,这会儿,这模样……

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识薇心里是有数的,她装不知道,其实这样是最好的,但是,又莫名的觉得她着实冷酷无情。

沈朝三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已经露出笑,那种属于女子笑,带着点柔美,又明艳。

“对了,秦姑娘,我娘今儿好像到了贵府,不知道她有没有说什么?”沈朝三又有点紧张的问道。

“她是你娘啊。那我不知道,我在外面喝了点酒回来,正好喝多了点,在大门口碰到,随便说了两句话,其他的没太注意。”识薇不甚在意的说道。

然而,面前这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心里咯噔一下,都有一种要遭的感觉。

沈朝三嘴角动了动,他很想说,他娘是他娘,他是他,希望识薇不要因为他娘讨厌他,但是,显然,这话他说不出口。他娘其他方面不说,对他却是绝对没得说的,所以,果然还是只能从他娘身上下手。

“大小姐……”门房那边过来人。

“什么事?”

“是福亲王,说是今日无事,过来看看宝妍郡主,这会儿在大门外候着。”

这么懂规矩的亲王,还能将他拒之门外?

福亲王见到谢韫他们之后,倒是有几分惊讶,不过依旧是那笑容可掬的模样,那态度还甚是亲切,一点架子都没有,尤其是对着识薇的时候,还自发自觉的将态度放得更低些。

沈朝三霍然看向他,眼中的探究,一点点的变得不善起来。

福亲王也似有所觉,侧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微光,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第131章:开怼,可悲啊

要不怎么说这情敌之间的感应,那是比“"qing ren"”之前的感应还要强烈呢,这不,依照识薇的敏锐程度,都还没察觉到福亲王“不怀好意”,沈朝三心里就已经拉响了警铃。

按理来说,一位亲王,还不是被皇帝打压厌弃的那种,这地位自然是非凡的,而世家公子,即便是备受宠爱,在家中地位也不可小觑,那也不过是白身之人,哪敢跟亲王叫板,然而,谁让印国基本上都是世家把控,在皇室宗亲的地位自然就没那么高了。

再说沈朝三这德性,门阀世家的人都照怼不误,因为战斗力太彪悍,以至于这些人都要避其锋芒,他会因为一个亲王看上了他喜欢的人,就退缩吗?呵呵……

不过,显然,要说真情敌,沈朝三是完全的找错了方向。

虽然曾经识薇亲口说过,裴真言甚合她心意,但是,在他看来,那不过就是一种欣赏,理想中的情况,她不会真的对裴真言动了感情,沈朝三对于裴真言原本也有几分崇敬,但是因为识薇话,让他对裴真言的感官降低一个很低的数值,却也从来没觉得是威胁。

所以,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而福亲王呢,看着倒是人畜无害,整天都笑呵呵的跟个弥勒佛似的,但是,真的就那么好怼吗?真要如此,他能创出如此大的一分家业?别说什么有皇帝罩着,就皇帝那废物样,就算他罩着又有什么用,所以说,福亲王其实是在与世家拼斗中占据着自己的地位。

跟他开怼,沈朝三大概还太稚嫩了一点。沈朝三整日的怼天怼地这不假,但是,对象都是年轻人不是,没惹到长辈头上,而那些长辈,大概也就当他是个小孩儿,随便他怎么胡闹。

说起来福亲王比他们的年龄也大不了太多,也依旧在年轻人的范畴,然而,福亲王跟沈朝三绝对是两个段数的人,沈朝三对上她,多半是要吃亏的。

说起来,谢韫也少有来大将军府,或者说除了最初,后面都没来过,倒不是她不愿意来,而是识薇没让她来,其一,大将军府其实没什么好玩儿,其二,这府里的人比较的糟心,尽管就算谢韫在,摄于识薇的淫威,他们大概也不太敢往前凑,然而同出一个屋檐下,不小心碰到了,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那也够坏心情的。

大将军府里确确实实没什么好消磨时间的。

因此呢,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大将军府的校场。

他们对校场认知,最直观的还是王氏主宅的校场,没想到大将军府的,如此这般的与众不同。是一直都这样呢,还是秦识薇弄的?

在识薇出来见客的时候,就让肉团子挪到校场。这会儿正迈动着肉腿儿在跑圈儿,从原本的跑小圈,到现在跑大圈,肉圆子依旧能坚持个两三圈了,虽然跑完了之后,通常都不会蔫头耷脑的,然后对识薇各种黏糊,各种撒娇要亲亲抱抱。

肉团子见到他们的时候,眼见闪闪亮,眼见着就要往这边跑来,识薇打了一个呼哨,笑着对肉团子偏了一下头,肉团子眼中的亮光像是瞬间就熄灭了,然后不情不愿的挪回去继续跑。那小模样,看着招人心疼又好笑。

“宝妍郡主看上去,真的瘦了好多。”谢韫惊讶。

“十多斤吧,怎么都还是有的。”识薇说着,还是破有点小骄傲。

对于这个成绩,放下小孩子身上,已经非常的让人满意了。

“宝妍郡主小小年纪,能一直坚持下来,毅力可嘉,倒是‘我们’这些人,有些东西明知道不好,却做不到下定决定去改变,实在是羞愧得很呢,一般的其实也还好,倒是有那小辈的,不能以身作则就罢了,看着小辈努力还无动于衷,倒也不怕落下一个连小辈都比不上的名声,不招人待见呢。”沈朝三慢腾腾的开口。

将旁边几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然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到福亲王身上。

福亲王窒了窒,居然真被一小子给摆了一道,面上倒是不动如山,煞有其事的点头,“有道理。”多了却是没有了,所以说,福亲王肉厚,皮其实也挺厚。

识薇不知道沈朝三为什么要针对福亲王,估摸着是个人的性情问题,说起来也是无伤大雅。“太胖了对身体却是有害无利,福亲王虽是慈父心肠,不过,该严格的时候,还是应该严格要求,团子有毅力减肥,没道理还完全控制不住嘴。”所以说,识薇关心的依旧还是肉团子,福亲王嘛,她压根就从来没考虑过。无关的人,她向来不会多说一个字。

福亲王心里却止不住泪流满面,照这么看来,自己是不是真的要与闺女一起减肥?减肥啊,那绝对是身为胖子的最大忧伤。

福亲王心中无限怅然,减,还是不减呢?看来真的需要好好的考虑考虑。

若无其事的瞥了识薇一眼,美人也的确是美人,就是太扎手了一点,不好抱,更不好娶啊,自身条件再过硬,似乎都只有被压的份儿,再看看吭哧吭哧还在努力跑动的闺女——宝宝唉,你爹为了你,可是豁出去老多了。

这位谢韫他们在,所以,识薇倒是没有旁若无人的去训练,晚点再不上就是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规律是规律,却不至于刻板。

跑完了三圈,肉圆子喘着气,不过还是将识薇的话闹闹记在心里,再累也不突然完全停止,因此迈着有点抖的肉腿腿,不知道是看到识薇,还是看到自家父王,露出大大的笑。脚下也迈动得更快了些。

临近了,福亲王就张开双臂,微微弯腰,然而,肉团子就跟没看到似的,脚下一转,就就直直的扑向识薇,“姐姐,抱……”软软的撒娇,甚至还带着点小奶音。

被抛弃了福亲王显得有点僵硬,然后又被沈朝三不客气的嘲讽了,“都说福亲王爱女如命,现在瞧着怕不是假的吧?真要这么好,闺女会轻易的往他人身上扑。”

识薇已经将肉团子抱了起来,肉团子抱着识薇的脖子一通好蹭,哼哼唧唧的撒娇。待听到沈朝三的话,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胡说,父王对我可好了。”然后就伸手往福亲王那边扑,识薇脚下只得移动几步,肉团子双手环着福亲王的脖子,却没让福亲王抱的意思,挨挨蹭蹭,“宝宝最喜欢姐姐了,也最喜欢父王了,不过父王抱不动宝宝,还是姐姐抱吧。”肉肉团子还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跟福亲王眨眨眼,带着点小狡猾。

只是那场面,莫名有一家三口的感觉。

沈朝三肺都要气炸了,好个阴险狡诈的福亲王,居然利用女儿跟未婚的姑娘套近乎,竟然这般的不要脸!

谢洵跟谢韫也是看得面面相觑,这氛围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

识薇就要将肉团子放下,然后,肉团子立马回身,将识薇抱住,姐姐姐姐的喊个不停,一会儿说累,一会儿又说疼,再不然就是不舒服……

他们跟肉团子接触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在他们得印象中,宝妍郡主其实是听乖的一孩子,只要不惹到她,大家都能相安无事,还真没见过她如此活泼、“戏多”的时候。

而福亲王在一遍笑呵呵的看着,那态度真的很像……什么来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唯独沈朝三,那脸色越发的阴沉,当爹的还自动代入丈夫的角色,看着“母女”两嬉闹?也不看看自己那样,果真是脸大。

肉团子虽然撒娇,但是也仅仅如此,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识薇自然也就纵着她,说起来这丫头也是鬼精鬼精的,好像知道识薇的底线在哪里,总是在底线边上晃悠“占便宜”。

歇得差不多了,识薇将肉团子放下来,肉团子又自动自觉的继续去减肉肉了。

虽然爱撒娇,但是,听话乖巧,让做的事情也不含糊,很难会让人不喜欢。

福亲王是不止一次在心里赞叹,自家闺女不要太给力啊,这么一比较,反倒是显得他这个当爹的很没有用啊,说了要给娶继母妃的,结果现在是一点点都没能跨出去,明明在赚钱这一行,很是无往不利的啊。

福亲王再度的惆怅了,可是吧,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无计可施,这件事,他完全就没办法掌握主动权啊,没有主动权,成事的可能性就变低了啊。

一直到肉团子完成今日的多有内容,整个人是你真的有点萎靡不振了。

识薇将他们送出去,这时辰确实是不早了,他们都没有理由继续在大将军府逗留,所以,就算是有人不想走,也会招来白眼。

识薇将肉团子抱上福亲王的马车,福亲王也趁着这个机会跟她说了几句话,多是谢谢她对肉团子的包容与照顾。

识薇摸摸肉团子的脑袋,“王爷客气了,我挺喜欢这小丫头的。”

“那姐姐你……”肉团子怀着希冀想要开口,结果看到她父王轻轻的摇头,肉团子只能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

“怎么?团子想说什么?”识薇继续揉着肉团子的头。

“那姐姐有没有奖励?”这个主意也不错,肉团子眼睛亮晶晶的。

“宝宝说什么浑话,你给你秦姐姐添了不少麻烦,还要奖励?你该给你秦姐姐准备礼物才对。”福亲王笑说道。

“那也行啊,没问题的,姐姐喜欢什么,明日宝宝送给你啊。”

“那倒是不需要,姐姐什么都不缺。”

“可是……”

“没有可是,好了,快回去了。”识薇退开两步,点了一下头,“王爷慢走。”然后自个儿及转身走了,完全没有要目送他们离开的意思,如此“不懂规矩”。

福亲王跟自家闺女对视一眼,父女两很是默契的轻叹了一声。

而那边,谢韫他们还没有离开,而且,沈朝三脸色阴沉沉的,盯着福亲王,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如果真有杀伤力,福亲王大概都已经被削成一片一片的了。

“沈三姑奶奶这是跟福亲王有仇?”识薇笑着打趣道。

“是有仇,而且还是不共戴天的大仇。”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跟那“夺妻之恨”都快齐平了,这仇能不大吗?

识薇却不在意的笑笑,看这样子,就该知道,实际上没什么严重的,真正的生死大仇,还能直接挂到嘴巴上?再说,还真想不出沈朝三跟福亲王能结什么仇怨。

谢韫跟谢洵这会儿却是齐齐的木着脸,之前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现在可是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没办法,谁让刚才识薇动肉团子的时候,沈朝三就对福亲王各种咒骂,从他的咒骂中,自然也就知道了某些事情,虽然可能是因为宝妍郡主的关系,识薇跟福亲王多说了两句话,让沈朝三吃醋了,想太多,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尤其是仔细想想福亲王以往的行为举止。

事实上,别看福亲王“富态”,他的行情其实是很不错的,名门世家中,都有不少的女子想要给他做续弦,毕竟吧,福亲王手中虽然权势,但是他有钱啊,钱这个东西,很多人嘴巴上说俗气,但是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将至视为粪土?世家人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难道不是钱堆出来的?

主系或许不缺钱财,但是,旁系的穷人其实不在少数,让他们放下身段去谋求钱财,他们拉不下面子,可若能找个长期饭票,嫁一个人,然后就能全家被好好的养着,又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福亲王也是难得的有"qing ren"、长"qing ren",原配死了那么长时间都还记得,若是能得了这份深情,必然会是很幸福的女人,而且就算争不过死人,但是,福亲王那脾气,给他做续弦肯定也不会成。

另外,对待闺女都能疼到骨子里,如果有了儿子,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

所以,这翻来覆去的算,怎么算都很赚。

然而,别人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福亲王他自己不肯接招啊,本管是国色天香,还是这样那样的才女,他都始终保持着距离,一副人畜无害的老好人样。

如果觉得他好欺负了,做了点什么过分的事情,回头,他那岳父祝尚书令就该来找你麻烦了。那也是个护犊子的主儿,而福亲王呢,好像也不觉得自己多怂多孬,那快有自己岳父两个块头大的身躯,笑呵呵的站在岳父身后。

所以说,他现在居然会主动的靠近一个姑娘,尽管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仅仅是如此,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们也找些回去吧。”识薇挥挥手。

谢韫倒是没再停留,动作最是干脆,直接上了马车,跟识薇说了两句话,放下帘子,吩咐了一声。车夫挥着鞭子,马车就跟着动起来。

谢洵拽着沈朝三——反正他现在也是穿的男装,不怕被人看到产生误会——也直接上了马车。他们兄妹两,就是被他强叫出来当陪客的,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已经忍了有没有,这家伙还想要干什么?因此,谢洵的动作颇为强硬。

回到谢家之后,“亲王可能看上秦妹妹”这一点,谢韫倒是已经接受得差不多了,秦妹妹那么优秀,被谁看上其实都不奇怪,不过,让谢韫比较脸黑的是,怎么好像一个一个的都不那么“正常”,没错,在识薇眼里,不仅沈朝三不正常,福亲王也不正常,然后想到裴真言,嗯,心里稍微平衡一点了。

而这对比之下,对裴真言的感官又好了一些。

谢韫似笑非笑的看着依旧因为福亲王黑着脸的沈朝三,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真正的对手都没搞清楚呢,还想抱得美人归呢?

不过,那是属于秦妹妹的秘密,她谁也不会告诉,沈朝三要折腾,就让他折腾好了。还有那位好姨母,她肯定看不上秦妹妹的,她想要的儿媳妇,可是一等一的名门淑媛,不管是“名门”还是“淑媛”,这两点都跟秦妹妹不沾边。

只是她是个疼儿子如命的,那么为了满足儿子而心愿,也不会断然拒绝,只不过嘛,多半想让秦妹妹给沈朝三做妾,还会立下一大堆的规矩。

谢韫倒是想要看看,那位姨母作到最后,沈朝三会是个什么下场。

谢韫施施然的进去了。

沈朝三又不忿了,“谢韫她是什么意思?啊?她是看好福亲王是吧?福亲王那阴险又狡诈的肥猪,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就他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谢洵看着跳脚的沈朝三,也是绝对心累,别人是肥猪样,你自己呢,娘们兮兮,娘们就算了,偏生脾气坏,张口闭口都那么粗俗,出去别说自己是世家子,世家子的脸都会被丢尽的,真的。

掐着腰,捏着兰花指,穿着男儿装,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谢洵想要捂脸,你这样子,又何尝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得,谢洵也不想搭理他了,至于自家小妹什么意思,呵呵,他又何必管呢,说真的,沈朝三这人,大概也是不需要怜悯的。

“你今晚住在谢家呢,还是准备回沈家去?”

沈朝三冷眼看着他,阴恻恻的,仿佛谢洵也是他仇人。

谢洵觉得很无力,同时也觉得自己超好脾气,才能如此的忍得他,挥挥手,“随你吧,对谢家反正你也熟,要如何,跟下人说一声就是了,我回去休息了。”

这一个一个的,事情就没有洗消停的时候。

沈朝三一脸阴郁,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听不招人待见,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十多年下来,也早就形成了习惯,他愿意在秦姑娘面前收敛,那也是因为在意,其他人,呵呵……

沈朝三让人去套了自己的马车,打道回府,倒不是因为谢洵的态度,主要还是因为他娘,他都已经找上秦家门了,还恰好撞见喝醉酒的秦妹妹,他娘肯定不会喜欢,然而,沈朝三真的是已经被惯得“自私自利”了,不管他娘喜不喜欢,他是非秦姑娘不可,而且娶回来之后,他娘还不能欺负她,最好是像对待他一样对待他媳妇儿。

他要做那典型的“有了媳妇儿不要娘”的不孝子。

谢韫惯例去给她娘请安,然后再回去,看看书什么的,然后就睡觉。

不过,谢韫觉得她娘好像不太对劲儿,似乎有点神思不属。“娘……”

谢宗主夫人抬头看她,“韫姐儿,娘今日去观星殿求见国师了。”

谢韫不由得心下一紧。

谢宗主夫人的眼神却变得有点飘忽,“国师说,那秦姑娘的命格,便是他也看不透,他还说,你原本是命运多舛,悲苦坎坷,命不过卅……”

“娘……”谢韫不由得抓住她娘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她娘在恐惧。

第132章:别让自己受委屈

“娘,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你别怕。”谢韫柔声的安抚她。

谢宗主夫人反手一把抓住她,神情变得异常的激动,“怎么不是这样的,怎么就不是这样的?上巳节那日,若不是秦姑娘救了你,你就个可能摔残了,如果郑家狼子野心不变,继续算计你,你可曾想过,会是什么后果?一个残废的姑娘,嫁入郑家,非但不能计较郑家的算计,还要感谢他们肯要你。而一个残废的姑娘,身在那样的后院,会落得什么好?”

谢韫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如果自己没有被秦妹妹救了,这个可能性的确是非常大的,非常非常大。谢韫自己都止不住有点颤抖。

谢宗主夫人抱住谢韫,“万幸,万幸……”那泪珠子禁不住滚下来,“韫姐儿,之前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娘险些就做了那忘恩负义之事。那秦姑娘是你的贵人,是你的贵人,以后娘都不会再阻止你与她往来了,不会了,再不会了,你什么时候将她叫家里来玩,娘一定好好待她,像亲闺女一样。”

“娘,”谢韫压下心头的不适,“你也不用如此,秦妹妹当初救我,也并不为了什么,换成谁,她都会出手的,她是个好姑娘,她救人,只是心怀慈悲,从来就不是带着目的性的,所以,真的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她不需要的。”

“是嘛,是嘛,那是娘肤浅了,是娘肤浅了。”谢宗主夫人依旧有些慌乱无措的样子,“那你跟她好好相处,好好相处,不用管别人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用管,那些长舌妇,有娘处理呢,你什么都不用管。”

“娘……”

“国师还说了,因为秦姑娘的命格他看不透,因此,跟她牵连比较深的人,其命格他看得也不是特别的清楚,所以你日后会如何,他也不能十拿九稳,但是可以确定你不是以前那命格,也是个长寿的,或有波折,到后面却很大可能是有大福的。”

这会儿,谢韫倒是笑了笑,“秦妹妹说了,若是有谁欺负我,她帮我欺负他全家。如果秦妹妹真是女儿的贵人,那女儿一定能好好的,你说对吧?”

“对,对,对,所以,韫姐儿一定要跟她好好相处,好好相处。”

“娘……”谢韫有点无奈,她跟秦妹妹本来就好好的,照她娘这话,活像是她将秦妹妹当“护身符”才要与她亲近的,哪有这样的事儿。“我跟秦妹妹关系一直都很好。”谢韫也伸手抱住谢宗主夫人,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后背。

谢韫知道,她原本的命格吓到她娘了,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

母女两安安静静的报了好久,或许也因为感觉到谢韫活生生的好好的在着,谢宗主夫人才渐渐的平静下来,然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对于方才的失态,谢宗主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年轻的时候,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过。“晚食之后,你跟你大兄出去了?”

“嗯,去大将军府找秦妹妹了。朝三表兄不是喜欢秦妹妹么,之前半个多月都没露面,在家里面折腾,想要换回男装,成为一个正常的儿郎,十多年他都那样,早就习惯了女儿家的一切,哪那么容易转变的,不过也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将姨母惊着了,大概是知道了关于秦妹妹的事情,今儿找上大将军府了,你也知道姨母那个人,这找上门,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后来又可能被朝三表兄知道了,他自己一个人去大将军府又不太好,非要拉着我去,然后连带着大兄也一起去了。”

“朝三那就是个不着调的,而你姨母,其他的都还好,就是在关于儿子的问题上,永远都拎不清。她不闹腾,事情或许还有可能成,她一闹腾,这事儿十有是成不了。就你姨母那样,谁做她儿媳,谁倒霉。”

“娘,甭管姨母闹腾不闹腾,表兄跟秦妹妹之间都没可能,秦妹妹是个强势的,她的婚事,她自己不点头,别人怕是做不了主的,秦妹妹对表兄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他不喜排斥,但是,顶天也就能将表兄当友人看待,越不了界限的。再说……”秦妹妹首先瞄准的就是国师那样的人物,别说表兄差得远,整个建安皇城的公子都差得远,更何况,秦妹妹跟国师已经牵扯上了,别人就更没可能了。

“嗯?”

“没什么,总之就是秦妹妹没可能喜欢表兄的。”

“你说,让秦姑娘做你嫂嫂如何?”谢宗主夫人说道。

“噗,咳咳……”

谢韫还没说话呢,就先听见外间传来呛咳声,不是谢洵是谁。

“谢洵,给我滚进来。”谢宗主夫人厉声道。

“偷听”的谢洵灰溜溜的进来,有点尴尬,“娘,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想来跟你请安么,结果丫鬟都在外面,我进来,她们也没拦着啊,你那不正好更小妹说私房话么,所以,那什么,我就……”因为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那不就没退出去么,后来又有点担心,再后面,跟沈朝三有关的事情,他不是都知道么,就没什么好避讳的,结果,谁又能想到他娘“语出惊人”啊,真的,比当初叔祖提出这个问题还要让人吃惊。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就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谢洵无奈,“娘,姜家姑娘又不是崔家崔泱,好好的退婚,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么?再说,秦姑娘她不适合这样的深宅大院,她若是进了这样的深宅大院,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就别多想了。”谢洵顿了顿,“娘,有些交情,其实是不需要利益去维持的,小妹跟秦姑娘现在就挺好,单纯的以友人身份相处。”

“是啊娘,不是什么人都利益至上的,没有利益就不作为。”事实上,在最初的时候,谢韫其实是有想过让秦妹妹做嫂子的,不过,这样的想法没存在太久。

谢宗主夫人叹一口气,“是我着相了。”

“娘,咱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你也别多想。”谢韫也知道,她娘也是为了她,她担心她日后若是再出事,秦妹妹考虑到某些因素,不会再帮她。

也不怪她娘尽往坏处想,她这是惊弓之鸟,怕了。

“好了,你们兄妹两都回去歇着吧,娘没事。”谢宗主夫人像是不耐烦了一般挥挥手。

谢韫起身,正打算与谢洵一起告退,突然想起了什么,“娘,爹有多久没来你这儿了?”

谢宗主夫人神情淡淡,“姑娘家家的,管这些做什么?你可别学谢氤,那么大的姑娘了,还整天往爹身上扑,整天撒娇卖痴,以为是天真可爱呢?别的倒是不会,帮她姨娘争宠的手段倒是一流,别丢死人了。——你爹不来也正好,乐得清静,我还不想伺候他。”在这一点上,谢宗主夫人是真看得很淡。

兄妹两对于这一点其实也知道,他们爹娘,是真正的利益联姻,二十年有余了,他们之间却从来就没有感情。不过,说起来他们的爹,也算是个痴情种了,那个他放在心尖子上的人,这么多年,其他各种妾室也不在少数,唯独对那人,一如既往的宠着护着,两人生的孩子也是当宝贝眼珠子一样。

不过,在旁人看来,也多是讽刺罢了,因为,谢宗主身边的妾室,那就没有一个是谢宗主夫人给他纳的,全都是他那心头好的杰作。

这一个为了拴住男人,不惜将一个有一个女人送上他的床,而另外一个,觉得这小妾真是贤惠又大度,温柔小意的,甚得他心。

这真的是两个心意相通,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该有的相处模式吗?

别恶心死人了!

“娘,爹会不会因为我……”

“好了,都说叫你别管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心里有数。”

谢宗主夫人将他们兄妹打发了,垂下目光,有些事,她不管不问,不过是没触及到她的底线,但是现在想来,她不该这样的,上巳节韫姐儿惊马,明显就有某些人的手笔,但是因为没出什么事,所以她也就没有大动干戈,而今日因为国师的话,她才想到,那些人可能给她韫姐儿造成什么样的苦难。

而现在,一个个都拿着韫姐儿的品行说事,还真当她是吃素的?

谢宗主夫人表示,她也可以是个贤良人。

唇边冷冷一笑,事情她已经安排好了,倒要看看那贱人还能得意多久。

谢洵跟谢韫并肩而行,谁都没有说话。

除了主院,谢韫顿了顿身,就要转向她自己的院子。

“小妹……”谢洵叫住她。

谢韫抬起头看他,烛火下,露出柔和的笑,“大兄别想太多,我知道你是个好兄长,今儿秦妹妹也说,要相信你们,要相信你跟娘,我只要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嗯,秦姑娘说得没错。”谢洵对这话很是赞同。

“大兄回去后早些休息。”谢韫转身离去。

谢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近这段时间,他终于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责任,他告诉自己,不要让娘跟妹妹受伤害受委屈,也不要让未来的妻子跟娘一样。

而另一边,沈朝三跟他娘却几乎是不欢而散,沈朝三也算是头一回这么忤逆他娘,沈夫人气得只捂着胸口喊疼。不过,沈朝三真犯起脾气,真的是个十足的不孝子。

要说沈夫人,真不介意满足自己儿子的愿望,反正儿子从小到现在,她也一直都是这么养过来的,她从来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儿子居然就开始为那姑娘忤逆自己,沈夫人就真的受不了了。

又不是不同将人“娶进门”。

因为身份低了点,所以,让她当妾室,这有什么不对?到时候放屋里,爱怎么宠怎么宠,娶了正妻,就算是将正妻当摆设,她都没什么意见,她都做到这一步了,还要怎么着?

因为不懂规矩,自然要好好的教教,这又有什么问题?身为女子,难道不该乖乖的待在后宅?出去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身边还跟着男人,这成何体统?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沈家还要不要脸面了?她儿子还要不要脸面了?

她没有因为这样就坚决拒接她进门,就已经很不错了,这混账东西还让她别插手,只要等着他让她遣媒人就是了,那混账东西还说什么不准为难她,所以,这是不仅要她当正妻,她这个当婆母的还要反过来将人小心的捧着伺候着?

沈夫人真的是被气得险些吐血。

可事实上呢,沈夫人就没点自觉,养出沈朝三这么个儿子,她也早就没脸了,她儿子整日的被人当成是姑娘,沈朝三又有什么脸,就这样的,能娶到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媳妇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眼光高得很。

继续这么下去,要么一辈子打光棍,要么直接出家当和尚得了。

次日,国子监依旧没有上课,不过,谢韫又去了大将军府,现在是没啥顾虑了,自然是哪里待着舒服就哪里去,而最让她心情愉悦放松的地方,无疑是有识薇在的地方。

识薇多数时间都耗在校场,谢韫也陪着耗,好像仅仅是看着他们训练,谢韫都觉得挺好,真心觉得是无忧无虑的。

在校场,谢韫自然就看到了王过,不过,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知道他在大将军府,谢韫绝对认不出来,因为,除了那身量,真的找不到相同的地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王过也会跟“下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好吧,笑倒是没有笑,不过那神态倒是挺放松的,并没有那种强迫自己的紧绷不适感。

啧,王过原本是多骄傲自负的一个人啊。

后来,肉团子也来了,今儿福亲王倒是没有跟着,说起来,福亲王也是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偶尔一回两回还没什么,如果太过频繁的出现,那不是明晃晃的将自己的心思给摆出来吗?

谢韫不太确定福亲王是真的看上了秦妹妹,还是因为知道跟秦妹妹接触,秦妹妹也不会有什么企图,所以才愿意跟她接触,谢韫觉得从肉团子这里试探试探。

要说肉团子在识薇面前一直没露马脚,不是因为她多能藏,而是识薇也都没往那方面想,如团子黏她,也仅仅是当成小孩子喜欢她,因此不知道她“别有目的”。

谢韫不一样,是带着目的性的套话,所以说,谢韫很容易就得到了答案。

还真是!

谢韫在昨晚虽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确定的时候,还是失语了半晌。

秦妹妹怎么就没能吸引一点正常的人呢?裴真言仔细的算起来,也是不正常的。

然而,谢韫却没想过一个问题,正常人,就算是动了心思,也不会表露出来,因为正常人首先就要再三的权衡,感情之外,还有利害关系,有几个男人能做到纯粹的只为她这个人,可以只守着她过日子?

所以,喜欢上识薇,并且表露出来的,都是“不正常人”那才是正常,如果某个正常人对识薇要死要活的,那才是绝对的有问题。

识薇看谢韫闲得那么无聊,就让她跟肉团子一起活动活动,多活动活动,总归是没有害处的。

不过谢韫一个大姑娘,如果汗流浃背,两腮泛红,一帮大老爷们看她的眼神怕是就要不一样了,所以,识薇让她们去了水榭,谢韫跟着肉团子做就行了。

“团子现在是小老师,一定要监督好谢姐姐,知不知道?”

“姐姐放心,包在宝宝身上。”肉团子挺挺小胸脯。

识薇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

谢韫却察觉出了识薇的险恶用心,让小孩子监督她,如果她不照做,不就说明她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别说小孩子会笑话她,她自己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的不是。

识薇笑着点头承认了,对啊,她就是故意的。

谢韫跟着肉团子,辛苦归辛苦,不过觉得挺充实。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宫中传来话,“选秀”就在明日。

这时间,就跟当初下达“选秀”的圣旨一样,来得触不及防。

印国几百年下来,所谓选秀其实每个固定的章程,尤其是择选后妃,基本上就是聚集在宫中,那些顶级贵女们,凭借她们家里的意愿决定,而余下的那些,就由皇帝挑选,皇帝若是不选,就后妃来选,说起来,就这么简单。

虽然说有国师在前面挡着,能保证不管郑贵妃耍什么花招,识薇都不会入后宫,但是,谢韫多少还是有点担心,不过,这一回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然后,谢韫还想到另外两个人,沈朝三与福亲王,这两个人,既然对秦妹妹有企图,那么肯定就不会袖手旁观,突然有点好奇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再仔细想想,谢韫觉得,会干涉这件事的,应该还不止这些人,王太尉应该也会从中周旋,她娘应该也会做点什么。

这么一来,谢韫基本上放心了,唯一还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与郑贵妃接触的时候。她到底是贵妃之尊,不能用那些简单粗暴的方向来应对。

晚上,识薇又摸去了观星殿,哎呀,有人算计她,她好歹已经跟国师大人私定了终身不是,国师大人不做点什么,又怎么说得过去呢,是不是?

识薇也就是借着这个,在裴真言面前好一顿痴缠。

不过,识薇的桃花明显开得更盛了,让裴真言都忍不住脸黑了。“你就成天的招蜂引蝶。”裴真言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揽着她的腰,着实不客气的狠狠亲了下去。

谨之主动献吻啊,识薇那绝对是乐颠颠的求之不得啊,激烈的回应,不客气的扯衣服,而这一次,裴真言也相当的“顺从”,不仅由着她脱,他也伸手将识薇给剥干净了。

地上,桌上,床上,说实话啊,除了负距离的接触,还真是非常的激烈,,竹楼似乎都要烧起来。

在识薇看来,裴真言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模样,看上去就像那没有的神祗,但是,当看到他的发丝也被汗水浸湿,身上泛着一层水光,还有那在耳边,叫人全身都酥麻的气息,识薇就算是身上都软软的没什么力气,也觉得格外的有成就感,心情愉悦。不过,“谨之啊,都这样了,为什么非要坚守最后一步呢?”

裴真言坐在地上,向后靠在矮桌上,半阖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趴在他腹部的识薇的发,没有说话。

不知道等了多久,“明日,不管遇到什么事,你只管反击,别让自己受委屈。”

第133章:谁怕谁

识薇的手指沿着裴真言腹部的肌理缓缓的滑动,触感很棒,偶尔还亲两下,听到裴真言的话,抬起头,眼中含笑的瞧着裴真言,“谨之这意思是,就算闹出事也没关系,你给我顶着?可是这女人弄出的事情,怎么能让男人来收拾残局呢?你能顶着让我不入宫,我就已经觉得自己很无能了呢。”

裴真言眉宇动了动,手指也有一瞬间的停顿,这丫头还真是欠调教啊,不过值得她的德性,裴真言也不会像最初那么反应大了。“君君与我难道不是一体的吗?自然是荣辱与共,有能力帮你的时候,你难道叫我袖手旁观?君君想要维护我,跟我想要维护君君的心意是一样的,这点体谅都不能有吗?”

裴真言低垂着眼眸看她,眼神柔软,识薇只觉得小心肝被看得扑通扑通的乱跳,说起来,识薇也就是说说玩的,她还没到被男人帮了,就觉得自尊心受损的程度,如果真是这样,她早就不知道被父上收拾成什么样了,相反,她所擅长的是合理利用资源,该还的还,余下的那些,交情好的,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感情从来就不是用来计较和算计的。

而她跟谨之是什么交情呢?于她而言,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辈子大概再没有比这个男人更亲近的人存在了。她有事,他帮她顶着,而他有什么事,她也会全力以赴相助,不惜任何代价。所以,被自家美人护着,她心里其实超开心的好吧。——没见她之前就已经在谢韫面前各种炫耀了吗?——因为她家美人,她无所顾忌。

识薇起身,扣住裴真言的颈项,对着他的唇就狠狠的亲了下去,另一只手没入他银色的发丝,微微的用力向下拉,将裴真言压向他身后的桌面,那吻激烈而霸道,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与掌握欲。

裴真言动作倒是轻缓,识薇要做什么,也基本都顺着她的力道,只是却在不着痕迹的一点一点抢占主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滚到地上,他上她下的体位。

一旦被裴真言掌控了主权,什么时候叫停,自然就是他说了算。

识薇仰躺在地上,青丝铺散,与裴真言垂下来的银发交织。

说起来这男人也不是第一次干半道撤离的事儿了,识薇也没有了最初的恼羞成怒,手指缠着裴真言的一缕发丝,与裴真言静静的对视,心态不一样,似乎仅仅一个眼神都能叫人感到炙热,当然,识薇这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害羞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识薇的眼神,裴真言单手覆盖在她双眼之上,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很晚了。”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缱绻。

识薇伸手环住裴真言的脖子脖颈,“来,美人,伺候本小姐沐浴。”

也不是第一次被抱了,一回不舒服不自在,两回三回也就熟了没所谓了。她家美人到底不是文弱男儿,还是男权下的男人,让她百分百的怜惜,她估计连边都沾不上了,还是这样,让他伺候她,还能全程黏黏糊糊,各种占便宜,有得必有失,舍掉点“尊严”,换来实际好处,这笔买卖算起来还是划算的。

裴真言无声的笑了笑,能做到这一步,可是不容易,果然,他家小丫头就算强势,但是只要不跟她硬着来,慢慢的顺毛,用点小手段,总能达成目的。

裴真言算是基本摸清了跟识薇的相处方式。

两个骨子里都强势的人相处,总要有一个人“示弱”,不然肯定会闹不愉快,他一个大男人让着点这个小丫头也无所谓,反正,最后真正让步的也不是自己。

所以,识薇自以为宠着自己家美人,有些事情也就不计较了,殊不知被心机了一把。

互相宠着,互相示弱,相处起来也就越发的和谐美好了。

因为到了后边又是一通胡闹,睡得晚了,识薇倒是难得的没有按照时间点起床,回去的时候就稍微有点晚了,如此这般,倒是没让裴真言送她。

王过等人,再度看到识薇从外面进入校场,这时辰还比往常晚了不少,她到底干嘛去了,众人也不想去想,总觉得那真相,不太能让人接受。

识薇依旧以超强的实力对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碾压,碾压完了,口头上再冷酷无情的嘲讽几句,关于这一点也差不多成为日常了,从开始的羞愧,到现在也不痛不痒麻木了,反正他们致力于完成每天的任务,当然,休息的时候或许还会暗搓搓的给自己“加餐”。

关于入宫选秀这件事,虽然她也在范围内,但是那些长辈好像将她遗忘了,半点没有要为她操心准备什么,识薇自己倒是更加的无所谓了。

不过作为她的丫鬟,降珠等人还是为她准备了一些东西,用珠子串了一朵比巴掌还大的珠花,大,但是比较薄,扣在头顶发束前面,基本能够完全贴合,不管怎么动,都不会产生一甩一甩的碍事感,识薇也就欣然的接受了。

衣服在大致不变的情况下,在细节处进行了各种精致的加工,整体看上去都华丽不少,识薇啧了一声,因为并不碍事,所以依旧接受了。

不过因为要入宫的原因,两把匕首肯定是不能携带的,然而识薇身上的东西依旧不在少数,链子、软鞭,两个护腕里面也绕了金属丝在里面。

在腰上缠链子的时候,识薇才想起来,她最初带去国子监的银链子,貌似还在沈朝三手里,她没有在意,但是沈朝三貌似不应该装傻,扣着不还才是。

带她们进宫的是秦大夫人,不过,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而该出现的人却没有出现。

别说是秦珍薇被她看得缩着肩膀,忍不住要往后退,秦大夫人都觉得有几分尴尬。

秦珍薇虽然还没有行及笄礼,年龄倒也差不多了。

“这算不算是欺君?”识薇这般的向秦大夫人问了一句,很单纯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不算吧,毕竟珍姐儿已经及笄了不是,你堂姐身体不舒服,我们家不是正好要去两个姑娘,让珍姐儿去,那不是正好么?”秦大夫人解释道。

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

“秦珍薇及笄了?”识薇笑了一下,“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女儿,你们是不是也太不把她当一回事了。”同在一个屋檐下,她都不知道,这是办得有多简陋。

或者说,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不让她知道吧。

识薇很想说,你们真是想太多,不管你们准备走什么路子,都跟她没关系,秦珍薇愿意入宫去跟一堆女人争宠,去讨好那个荒淫无道没点作为的男人,尽管去,倒要看看,就算是秦珍薇成了宠妃,又能将她秦识薇如何。

“识姐儿误会了,珍姐儿的及笄礼原本就已经计划好了的,这不是刚好跟选秀撞上了么,若是大肆操办,总归不太好,怕是叫外人以为……若是另外挑选一个日子,这不好几个月里都没有合适的吗?这及笄礼重要,倒是不好耽搁了。”

推迟了不好,这草草了事就好了?

识薇径直的上了马车,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秦大夫人站在原地,神情有些不自然,或者是还有一些羞恼,不过,秦识薇那凶残的性子,动不动就能将人给丢湖里,快要淹死了,还有要踩两脚的意思,秦大夫人自认为自己完全惹不起,那么唯一能做的自然就是忍了。

“还不上车,等着我亲自请你呢?”对待秦珍薇,就绝对不会那么客气了。

秦珍薇一身装扮,倒是很费了一番功夫,将这个年龄的女孩衬得娇俏又美好,不过秦珍薇始终低着头,一副小家子气,秦大夫人看着,越发的来气。

秦大夫人不得不承认,秦识薇性子虽然凶残又霸道,但是要论气度,便是世家贵女都少有能与她企及的,更别说秦家的这些女孩。

马车速度并不快,大将军府距离皇宫有比较的远,当然,远也有远的好处,这进宫都有先后顺序的,这家里的地位不够的,自然就没有特权,也没有特殊通道,挨着挨着的等吧。距离远,也就能少等一会儿。

按理说大将军有着位比三公的地位,按品级来算,那都是已经到顶了,这地位还不够高吗?然而事情却不是这么来划分的,既然是寒门出身,那么这样的尊崇地位,也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世家的偏系旁支,不管实际上过得有多寒碜,只要挂着那个姓氏,他们面对寒门中人就有天然的优越感,对大将军的时候或许不敢不敬,对他的家眷照样能拿鼻孔看人。

对于原主,冯姨娘这么多年都能好好的演戏,装出慈和仁善模样,却因为那史家九姑娘许了好处,就毫不犹豫的对原主下杀手,要对原主动手的,总不能是史家的掌权者,顶多也就是史家九姑娘的娘参与了,大将军府的家底儿并不薄,要说对方能拿出让冯姨娘心动的某样实质性的东西,冯姨娘就眼皮子浅的接受了,识薇是不相信的,最有可能的是许给秦承业或者秦珍薇的一桩婚事,或者另外再加上一点威逼,冯姨娘就同意了。

所以说,就足以看出世家的影响力跟吸引力。

识薇需要等吗?显然是不需要的,谢韫在等她,与谢韫一起的甚至还有谢宗主夫人。

“夫人安。”

“快免礼。”谢宗主夫人忙伸手扶住识薇的胳膊,“你跟我们家韫姐儿那般要好,在我眼里啊,你也就跟亲闺女似的,这一家人啊,自是不用如此多礼。”态度显得很是热络亲近。

识薇心下诧异,虽然早先因为她救了谢韫,谢宗主夫人对她的态度也不差,原想着这段时间因为她影响了谢韫,谢宗主夫人对她就算是不会冷脸,也不会太好才是,现在这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啊。识薇嘴上客套,目光却不着痕迹的扫向谢韫,谢韫却是兀自的微笑着,没有什么异样。

如此,那估计就是没什么事儿了,识薇越发的坦然。

谢宗主夫人看在眼里,面前这姑娘,性情如何且不说,就凭这份从容气度那就不得不让人称赞,别说是同龄的小姑娘,便是她们这样的人,很多都是远不能及的。

谢宗主夫人又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眼界的不同造就的,就她这样的宗妇,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总归依旧是局限在内宅,识薇在大周虽然也只有二十多年,但是,她的阅历跟见识,多少人一辈子都比不上的,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还有什么能让她轻易的失态?自然万事都能淡然镇定。

而秦大夫人跟秦珍薇就那么瞧着识薇跟着谢家人一起走了,没跟她们说一声,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那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姐姐认识了世家中人,不拉拔家里就算了,连自己家里人也全然不放在眼里了。”秦珍薇轻轻的开口,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怅然与悲痛。

秦大夫人轻嗤一声,带着说不出的讥讽,“珍姐儿,你这挑拨离间的话,也就不用在我面前说了,若你与识姐儿以前的遭遇相同,又有今日的境遇,只怕你能反脚将秦家踩进泥里,还能如她这般,不惹上她,也顶多就是无视?说出这话的时候,至少也先想想你跟你姨娘都做过些什么。她至今都没弄死你们,我觉得已经是相当大度了。你也别做出为了家里的姐妹牺牲自己的模样,你们打什么注意,大家都不是傻子,当谁不知道呢。还想让人记着你们的‘好’呢?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伯母,你怎么能这么说?”秦珍薇泫然欲泣。

“别露出这鬼样子恶心我,不然你就自己进宫去吧,也省得我这么个没什么地位的人,见了谁都要陪着三分笑脸,当谁都乐意奉承那些人是不是?”

秦珍薇窒了窒,收起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没再说什么。而她从一开始就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进宫之后,发现到的人已经不少了,不少识薇都见过,但更多的是完全不认识。这倒也并不奇怪,因为谢韫的关系,她的交际圈子起点就比较高,就如,王氏主宅的那些姑娘举办花宴,不可能将其他家的旁系支系的人也请到场,但是现在这些人却是占着主流,同一个姓氏的,就算是有十来个姑娘,那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说,皇帝其实还真的是挺有艳福的,大多数都是能供他任意挑选的。

谢宗主夫人作为谢氏的宗妇,谢家的诸多姑娘自然都是以她为首。

说起来世家主宅的适龄姑娘,绝不仅仅只是现场这么些,她们不过是没有太大的名声在外,既然不会入宫,自然是连个过场都不用。

主宅外的姑娘们,对于宗妇,自然是小心谨慎又殷勤,要知道,如果得罪了宗妇,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就只能自己兜着了,一个没有庇护却犯了错误的小姑娘,在这样的地方能讨什么好。

包括几个主宅的姑娘在内,谢宗主夫人也只是她们点点头,比较冷淡。

识薇看到了谢韫的那个庶妹谢氤,这姑娘几乎是处在最后的位置,好像根本就不敢往谢宗主夫人这个嫡母面前凑。

谢宗主夫人带着谢韫跟识薇,去见其他的夫人们,说起来,她们绝大多数人,那都是听说过识薇的,当然,没有什么正面的东西就是了,加上谢韫最近的名声也不太好,这些夫人面含诧异,随后笑意盈盈的,这说话间,却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

然而,谢宗主夫人那也绝对不是吃素的,说话不紧不慢,却都异常犀利的全部回击回去。

谁也别说谁,谁家里没点破事。

谢宗主夫人因为谢韫原本的命格,可是被骇得不轻,她现在也不指望女儿能嫁多好,所以也就不着急挑选女婿了,时候差不多了,找个门第比较低的,品行不错的,女儿总不会吃亏,而面前这些女人,反正不会成为她女儿的婆母,她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说,这些人真被谢宗主夫人给噎得不行。心中无不是想着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识薇跟谢韫咬耳朵,“没看出来,你娘这么厉害。”

谢韫表示,她娘这样,她也是第一次见。

这直接怼人的最大好处就是心里特痛快。

知道今日的谢宗主夫人招惹不得,也就没人去自讨没趣。

说起来,世家的姑娘在宫中多不受宠,但是,因为娘家的底气,他们该有的待遇还是一点不少的,无宠,也仅仅是没有皇帝的宠罢了。

这会儿见到自家人,当然也是比较开心的,自然也就不是谁都乐意将时间花费在攻击别人上。

没人讨嫌了,谢宗主夫人也就让她们自己去玩了。

御花园也就未必比得上世家主宅的院子,再说,识薇在大周的时候,看过多少河山,波澜壮阔,这种秀美的景致,还真没啥兴趣。她没兴趣,谢韫就准备找个地方坐坐。

一宫女恰在这时找上门,“可是大将军的嫡长女秦姑娘?贵妃娘娘请姑娘过去说话。”

谢韫秀眉一蹙,下意识的拉住识薇。

识薇捏了捏她的手,表示不用在意,没事的。“走吧。”

郑贵妃这会儿倒是看着贤淑又端庄,但是谁不知道皇帝是个喜欢妖娆妩媚风骚的,不过是谁都没有点破,所以郑贵妃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识薇刚刚见了礼,郑贵妃身边的一宫女就厉声呵斥,“见了贵妃娘娘,竟不行跪拜之礼,好大的胆子!”

识薇别说是变脸了,眼皮都没动一下,甚至依旧带笑,“依照这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跟贵妃娘娘跪过了?如果是,要我跪,也没什么问题。”

“大胆,你以为自己是谁,敢与世家的夫人姑娘相提并论。”

“没跟她们相提并论啊,我只知道我爹是正一品大将军,敢问在场的姑娘有哪一个其父的品级能超过我爹的?”

此话一出,旁边就有一姑娘冷嗤一声,“不过是寒门庶孽,当爹的爬上了高位,以为自己也高贵了?什么东西。”

识薇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看过去,那姑娘一副凌然不惧的模样,眼中竟是嘲讽与不屑。

这姑娘识薇认识也是当日在王氏主宅花宴上出现过的,郑家的。

识薇倒是没说什么,淡淡的一眼,复又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郑贵妃,“贵妃娘娘,郑姑娘这话,臣女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她眼里,或者说在娘娘你眼里,世家,凌驾于皇权之上?”

第134章:踩人,双簧?

这一下,别说是郑贵妃与郑家的人变了脸,旁边不知道多少跟着看戏的人也变了脸。

现在的皇帝荒淫无道不作为,权利也被把控在自家人手中,但是这不代表世家就凌驾于皇权之上。没有哪个世家人敢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他们私底下不将皇帝当一回事,也无人敢将皇权踩在脚下。甭管现在郑贵妃多受宠,她要敢有这个意思,皇帝回头就能立即灭了她。

“放肆!”郑贵妃厉声斥道。

识薇脸上却露出点儿诧异,“娘娘这是生气了?好没道理啊。这人拼搏上进,高官厚禄,除了想为这些国家的繁荣富强尽一点绵薄之力,也就是荫恩后代子孙。我爹这大将军之位,是皇上封的,不是世家封的,然而在世家人眼中,他却荫蔽不了子女,所以说,这世家不就是凌驾于皇权之上,不把皇权放在眼中。”

识薇又露出一点淡笑,不过眼中却没有温度。

“我父镇守边关,浴血奋战,保得印国百姓安居乐业,也保得世家人……富贵荣华……”

“秦识薇,别说得印国的安危,就你爹一个人的功劳似的。”刚才那郑家姑娘霍地站起来,那眼神真的是恨不得生啖了识薇。

“当然不是我爹一个人,是那千千万万的将士,不过这些人,九成九九以上可都是郑姑娘口中的庶孽啊。郑姑娘说出‘庶孽’两个字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的亏心吗?不过你就是一小姑娘,很多事情都不懂,这不怪你,顶多就是家里面的人没教好而已。”识薇语气淡淡。

“没家教”三个字,说起来也不是多严重,但是如果整个的扣在郑家头上,如果真的坐实了,那是能将整个郑家扣死的。

“你……”

“闭嘴!”郑贵妃斥道,眼神却始终落在识薇身上,阴恻恻的仿若淬了毒,开口的时候,语气确实和缓了下来,“秦姑娘也莫恼,是本宫管教不严,叫这一个个的没了规矩。”

方才最先开口的那个宫女立马就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责罚。”

“本宫责罚你做什么,你该跟秦姑娘请罪才是。”郑贵妃淡淡的说道。

身为贵妃,将身边的人交给一个臣女处置,瞧着似乎是相当的给面子了,识相的就该轻拿轻放,把事情揭过了,不过显然,识薇她就是个“不识相”的。

识薇回头看向谢韫,“美人啊,辱没功臣之后,按实际情况,该怎么处理?”

“一般都是掌嘴吧,按情况不同,几十上百的不等,但如果是贱籍,严重的可以直接杖毙。宫中的宫女,多是从民间采选的良家女子,不过,出身世家的后妃,身边的大宫女,一般都是娘家送进宫的家生子,贱籍。”谢韫语气淡淡的,好像也不过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她也半点不怕得罪郑贵妃,反正郑家跟她也有死仇,再多一条也无所谓。

识薇点点头,看向那宫女,“私以为,这情况已经很严重了。”随即看向郑贵妃,“娘娘身为后宫中仅次于皇后娘娘的存在,又因为皇后娘娘身体欠佳,娘娘手掌封印,深得皇上信重,想来必然是公允之人,所以,臣女相信,娘娘定不会叫人失望的。”笑语晏晏。

郑贵妃却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便是入宫之前,她都从未被如此的扫过面子,更遑论入宫后,她深受恩宠,即便是皇上昏庸没什么权柄,她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却被人架着不得不处理身边信重的人,死一两个人其实无所谓,但是,她的威严必然会遭受质疑。

郑贵妃瞧着识薇,然后蓦然的笑了,“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杖毙了。也好叫你们都张张记性,都好好瞧瞧,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得。”

郑贵妃这是说给宫人听的?自然不是,而是说给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听的,像她这样强势不饶人,没有人会喜欢,走哪儿都会被人排挤。

然而,这种方法对一般人有用,对识薇,呵呵,可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就目前而言,讨厌识薇的人还少吗?可是,她却比那些讨厌她的人过得自在太多,想要刁难她或者折辱她的人,最后往往是将自己气个半死。

那宫女大概也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般的结果,面上再维持不住淡定,“娘娘,娘娘饶命啊娘娘,娘娘……”

不管如何求饶,郑贵妃也连眼皮的没眨一下。

不过,这样的结果,也有人心里挺快慰,就好比那些同样是世家出身的后妃,郑贵妃仗着皇帝恩宠,很是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尽管她也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毕竟做过了,郑家就可能遭受其他世家的联合攻讦,但是,郑贵妃隔三差五的派身边的人搞点小动作,也是够恶心人的,关键是,郑贵妃纯粹就是在她们身上找乐子,她们这些人,好像就成了她取乐的玩物,自然是气愤难当。

方才那宫女,可就是她手下的一大爪牙。死得好!

识薇点点头,“娘娘公允。”至于别的东西,不还意思,识薇表示自己完全没懂,然后目光落到了那郑姑娘身上,宫女算得什么,这才“小祸首”呢。

那姑娘面上露出惊惧,“秦识薇,你……”

“辱及几十万的将士呢,这罪过似乎就更大了呢,不过,刚才也说了,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如果你承认了自己无知,那这事儿就算了。”

承认了自己无知,那就是郑家的过错,当真如此,整个郑家,能活剥了她。

那么她就只能自己承认下来,可是如此一来,按照谢韫的说法,她被掌掴一百下都是轻的。然而,现在这已经不是轻重的问题,而是脸面的问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掌掴,那就是她一辈子抹不掉的污点,她这一生,大概也就全部毁了。

秦识薇,好歹毒的心思!秦识薇!秦识薇!秦识薇!

“秦姑娘,本宫这侄女,说起来也不过是跟秦姑娘有些过结,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全没有辱及天下将士的意思,本宫瞧着秦姑娘是个大度宽容的,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瞧娘娘这话说的,不过,臣女比较好奇,臣女跟郑姑娘到底什么地方有过结的?恕臣女记性不好,完全没印象。”她也只跟郑家的几个公子有过结而已。

郑贵妃噎了一下,有些事情,还真没法深究,深究起来,丢脸的只会是郑家。

“娘娘,辱及天下将士这种事,臣女也当郑姑娘没那心思,她如果只是羞辱臣女,臣女也能大度的不计较,但是,她辱及家父,那就是万万不能的。娘娘也当知道,为人子女者,对于父母的那份心,所以,今日郑姑娘若是不受到惩处,臣女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到后面,识薇面上已是怒意冲天。

之前对识薇不喜的不在少数,但是现在,却又有不少人感念她那一份赤诚的孝心。

唯独谢韫,想要给识薇一个大白眼,她们相处,或是偶然间提及大将军,秦妹妹可没半点恭敬的姿态,孝心?不能说秦妹妹没有孝心,但是她那孝心,绝对不是给秦大将军的,换成其他人,谢韫或许会有点什么想法,但是,对于识薇,谢韫真的是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

现在秦妹妹提起这个,不过是要收拾郑家人而已。

识薇低下头,“或许该写一封信去问问父亲,他在用命守卫这个国家,可是,在这建安皇城中,那些纸醉金迷的人,没人念及他的好,还说他不过区区庶孽,他的家人也受人欺负,遭人贬低,问问他,值不值,值不值得?”似喃喃低语,沉痛又哀伤。

郑贵妃被逼得没办法,更是气得肺都快炸了。

偏偏,就算是要收视秦识薇,那也必须是将这事儿给了结了再说,没有就这么翻篇的可能。郑贵妃转头看向那娘家侄女,眼神凉飕飕的,那郑姑娘被看得直哆嗦。

“来人,给我掌嘴五十,让她将今日的教训给牢牢的记住了。”

那郑姑娘摇着头后腿,口中喊着不要,无意间看到了识薇,看到她在笑,笑得那么得意,眼神中带着不屑与轻视,好像在说,这就是与她作对的下场。

识薇也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一定会告诉她,脑补是病,得治。

不过区区小事,有什么值得她秦识薇得意的,无关紧要的人,识薇从来就不会放在眼里,不屑跟轻视,那也是需要夹带感情的,他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多感情。

这掌嘴,一下一下的,谁也不会傻乎乎的自己动巴掌,被打的人痛,打人的自己也会手痛,那削好的木板,对着嘴,啪啪啪的大下去。

左右都被人紧紧地抓着,根本就挣脱不得,偶尔会打在脸上,这倒是没什么,就是可能还会打到鼻子跟牙齿上,超过一半,就变得血肉模糊。

很多人不忍,但是也有人冷眼旁观,对于她们来说,这点东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没什么可在意的。

倒是郑家的人,看着识薇,那恨意几乎能冲天,然而,在这恨意中,却又夹杂着她们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畏惧。说起来,主要是郑家一次次的,或直接或间接的跟秦识薇对上,他们都没能讨得了好。

打完了,这事儿也就完了。

郑贵妃笑盈盈的看着识薇,“不知道秦姑娘可曾出气了?”

识薇笑了笑,“臣女若说还没有出气,娘娘又当如何?”

郑贵妃面上险些裂了,遇到这么个无法无天又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郑贵妃一肚子的气,大概就没办法完全的消散了。

识薇笑容不变,“臣女不过是开个玩笑。说起来也没什么气不气的,不过是有些心痛罢了,还请娘娘能够体谅一二。”

郑贵妃告诉自己,不着急,等她落到自己手里,要收拾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秦姑娘说得是。——来人,看座。”

宫人立即搬来凳子。

识薇也坦然的坐了,而且是坐得实实在在的,而不是诚惶诚恐的虚坐着,尽管虚坐着,比蹲马步轻松,但是,识薇觉得,又何必要如此的取悦别人呢?

郑贵妃看在眼里,心中的不悦更甚,面上却是不显。“本宫听说,秦姑娘原本应该是有个双生兄弟的,只是等到这瓜熟蒂落的时候,貌似就只有秦姑娘一个人,你母亲也难产而亡。秦姑娘聪慧有加,才情相当了得,仿佛还是自学成才,有人怀疑,姑娘如同国师大人一般,生而知之,不知是也不是啊?”

所以说,这是要拿原主的出生做文章?不过,能如郑贵妃这般,明晃晃的将不怀好意放在明面上,也是少见的,看来,皇帝给她的底气真的很足。

“贵妃娘娘很想知道?”

郑贵妃点点头,“本宫就是有点好奇,前任国师都说你在娘胎的时候吞噬了自己的兄弟,而你娘原本也该是富贵长寿的,本宫就想知道,姑娘吞噬自己兄弟的时候,是不是完全知道的?”郑贵妃笑意盈盈。

关于这件事,有人知道,但是也有很多人不知道,知道的倒多是长者,年轻人嘛,在场最大的比之识薇也就大了一岁多,两岁都不到,长辈们没事,自然也都不会提及,当然,当年这件事上,秦家人也不会大肆宣扬,当国师的,不管前国师的品性如何,应该也不至于大嘴巴,因此,知道的人,必然只会更少。

这会儿被郑贵妃爆出来,多少人吃惊得嘴都合不拢。

而郑贵妃更是用心险恶,这无意识的的吞噬,跟有意识的吞噬,可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罪,后者那可就是“生吃活人”了,那似乎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当然,如果说是前者,郑贵妃也能给她定义为没开菱智的时候,那本性就是邪恶的,坏透了的。

“关于这个啊,还真不好说呢,贵妃娘娘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在这个问题上,识薇从来就不想与人争辩什么,名声什么的,她不在乎,自然就没必要去与人争一个是非对错。

要说妖孽祸胎,放在她身上也不算错,妖孽有另外一层解释意义不是,至于活胎嘛,谁对上她谁倒霉,从这一点上来说,她的确是祸胎。

“是嘛?秦姑娘倒是豁达。”

豁达,放在这里,可就是实打实的讽刺了,因为所谓豁达,就是没将那兄弟当一回事,没将亲娘放在眼里,他们是死是活,与她无关,毫无愧疚之情。说得再严重点,她嗜血残忍,冷酷无情,没有血缘亲情,可怕至极。

“求贵妃娘娘做主!”秦珍薇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上前来,径直的跪在郑贵妃面前,那柔弱又可怜的模样,而识薇现在才注意到,她似乎还是挺瘦的。

识薇饶有兴趣的挑挑眉,她原以为,秦珍薇是冲着后妃位置来的,搞半天,还是她弄错了?这是要跟郑贵妃一起唱双簧呢?

“你又是哪家的姑娘,要本宫为你做什么主?”郑贵妃淡淡的说道。

“臣女乃是秦大将军的庶女,这是臣女嫡姐。”秦珍薇万分畏惧的看了识薇一眼,瑟瑟发抖,似乎,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洪水猛兽。

这就让人不得不滋生出各种各样的猜测了。

“哦?”郑贵妃似有深意的在识薇与秦珍薇之间来回的打量。“你想说什么?”

“臣女,臣女……”秦珍薇本想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告一状,反正贵妃娘娘想要收拾她,肯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看到秦识薇那依旧面不改色的模样,半点不像是装出来的镇定,而且,如果秦识薇不死的话,她这一次或许就要将自己弄死了,秦珍薇内心对识薇的恐惧已经达到的顶点,所以,她犹豫了,动摇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只管与本宫道来,本宫自会与你做主。”

郑贵妃一边说着,一边警告一般的看向识薇,结果呢,识薇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秦珍薇。所以说,她对即将到来的威胁,其实半分都没放在眼中?所谓的威胁对她而言,什么都算不上?她还有底牌保证自己绝对能翻身?

这一点认知,让郑贵妃不得不警觉起来。她的底气是源自于谢家?

“臣女无状,臣女没什么想说的。”秦珍薇伏跪在地上,思来想去,果然还是秦识薇更可怕。

郑贵妃险些起了个仰倒。“这么说,是拿本宫寻开心的?——来人,掌嘴。”

第135章:辱人者,人恒辱之

秦珍薇可没有识薇那反抗的底气,所以就只能白白的挨一顿打,当然,比起郑家的那姑娘,倒是轻得多,也就是几个巴掌而已。

被打完了,识薇反而倒是搭理她了,像对待小孩儿似的,先是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再凭借身高优势,揉了揉她的头,“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秦珍薇在识薇手底下瑟瑟发抖,是真的怕,而不是装出来的畏惧。

“又擅作主张了吧?你兄长跟你姨娘都不容易,怎么就不能让他们省点心呢。”识薇轻轻地叹口气,似乎在为有这样一个妹妹伤脑筋。

识薇这态度,让人有点看不懂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这姐妹两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不过,这嫡庶之间不亲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哪家的嫡出与庶出,好得跟一个娘生的一般,别人怕是才会以为是不是脑子坏了。

郑贵妃见秦珍薇在识薇手底下,那就跟鹌鹑似的,气不打一出来,就这德性还站出来告黑状呢,你要么怂到底,要么就硬气一回跟秦识薇怼到底啊。

“娘娘,这小丫头犯错一回,也就长记性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本宫方才说什么来着,秦姑娘是个大度的,这瞧着,果真是不假呢。毕竟,刚才谁都看得出来,你这妹妹是冲着你来的。”

所以说,郑贵妃还真的是半分不委婉,她有皇帝无限度的宠爱,她有底气,不过,如果皇帝是个大权在握的皇帝,那么她的底气应该能够更足一些,可惜啊,在某种程度上,郑贵妃那就是一只纸老虎,虚张声势还成,实打实的硬对起来,她还真不行。

“私以为,这种事,娘娘应该没少遇到过,毕竟,听说娘娘在出嫁之前,跟家中的兄弟姐妹都不睦,不睦嘛,自然难免就被其他人找点麻烦,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也就习惯,没啥大事。”识薇淡笑道。

识薇轻描淡写的,郑贵妃感觉上却是要气疯,盖因为识薇实在是踩到了她的痛处,因为她长得漂亮,但是在其他方面没什么长处,但是漂亮本来就是她的最大长处,那些人不过是嫉妒她,就在其他方面攻讦她,不过,她却没识薇这么好命,她被欺负,那就是真被欺负,反过来将那些人狠踩一顿,那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后来就算是她成了贵妃,她也没能报仇,因为皇帝是个废物,虽然说皇帝宠谁不宠谁,朝臣根本就管不着,但是,有家族撑腰,不受宠的人,皇帝那也是不能轻易动的,因此,郑贵妃还要依靠郑家,如若不然,她就算是受宠,也能被其他世家出身的后妃联合起来玩死。

顶天也就能将那些姐妹叫进宫来找点小麻烦,那些兄弟,她却是半点都动不得,如此的憋屈,对比识薇现在的轻松自如,那心里,可不就跟浸泡了毒汁一样。

“本宫听说,秦姑娘在娘胎里吞噬了自己兄弟,背上还留了一张脸呢,这种事,本宫还没见识过,不如今儿就让本宫好好见识一回。——来人,为秦姑娘宽衣。”

郑贵妃大概是在口头上三番五次的吃亏,这一下,干脆就直接让人动手。

谢韫怒气横生,秦妹妹背上有没有“人脸”,她还能不知道,这郑贵妃真仗着秦妹妹没人撑腰,才敢如此的肆意张狂?!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的谢宗主夫人一把拉住她,“你这秦妹妹可不好欺负,你别去捣乱。”谢宗主夫人也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别看目中无人得很,但是,细究起来,你根本就拿不到她具体的错处,有些人,你能随便给他(她)定罪,但是有些却是不能,没有实实在在的捏到错处,你想动,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准备。

面对气势汹汹的宫人,识薇退了一步,手掌一竖,依旧面不改色,“娘娘,你若是要臣女宽衣,多简单的事儿,臣女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就不劳你的人了,不过……”识薇笑起来,说起来,她真不介意脱了衣服,但是吧,她身上没有肉疙瘩人脸,却有不少欢爱留下的痕迹啊——自家美人看着冷冷清清的,但是某些事情,你还不能小觑了他——这个若是被人看到了,还是有点麻烦的。“这大庭广众之下,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要不这样,娘娘要实在好奇,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娘娘想怎么看都可以。”

只是,识薇看着郑贵妃的那眼神,分明透着一点不怀好意。

郑贵妃惊了惊,她可是没忘了眼前这看着也就比一般姑娘强健一点的人,那可是能单杀了千金巨虎的凶人,就以她对自己没半点恭敬的姿态,私底下,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再说,什么人脸,她没兴趣,她意在羞辱她,自然不会换个地方。“本宫……”

“好吧,瞧着贵妃娘娘好像没这个意思,臣女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意见,如果贵妃娘娘答应臣女一个条件,臣女在这儿宽衣也完全没问题啊。”还不等郑贵妃开口,识薇目光四下一扫,眼中泛起兴味,“真是个好地方,臣女就喜欢水。”

湖上的走廊,曲曲折折,隔一段一个棚亭,绝对是夏日的好去处,虽然说这才入夏,还不算热,但是在这上面吹着凉风,也是相当惬意的一件事。

“非郑家的人,麻烦,请让开一点。”

识薇这话不重,但是,起到的效果却意外的好,不少人都纷纷退了,包括原本坐着的。

而剩下的郑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识薇要干什么,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了。

识薇捏着手指,面上带笑,“如果还有郑家人,那么……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识薇说着,然后就突然动手,速度奇快,基本上都没看清是什么情况,就只听见扑通扑通的落水声,郑家的人,一个一个的从棚亭下消失。

惊惶的尖叫声,“秦识薇——”伴随着郑贵妃的怒吼。

识薇最后停下的时候,站在护栏上,也不同扶着柱子,也站得稳稳当当的,然后纵身跳入水中,抓住就近的一个人,扣着其后颈就往水里按,识薇是手上是什么力道,在她手底下挣扎,那还真比不上一只扑腾的小鸡仔。

水里面足够深,但是,识薇却能控制住身形立在水中,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看向郑贵妃,“娘娘,郑家人在水里,若是一炷香时间不死,臣女立即就宽衣,不着寸缕都可以,这个条件是不是很简单。”

不得不说,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被识薇给吓住了,杀人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那一份漠然的态度,她周围的郑家人还在扑腾着喊救命,而她手下人,似乎已经停止了挣扎,她却能还能笑得出来,似乎,那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蝼蚁。

郑贵妃手上其实也沾过不少人命,她高高在上,看着那些人哭嚎哀求,她无动于衷,甚至还带着掌握别人生死的快意,但是,现在这一刻,她止不住的发颤,她杀人,还将人视为人,因此,她还有情绪,可是秦识薇,她真的是半点不在意,死一个,还是死千个万个,其实都没差,这种人,这种人,不,她已经不是人,不是人!

“娘娘,臣女的条件真的挺简单的对吧?”识薇甚至还偏了偏头,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她看上去真的无辜又无害,“也不用她们全部都能达成条件,就一个就好了。”

十几个人呢,在喊救命,郑贵妃却看着识薇那清亮的眼神,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而跟识薇一样漠然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谢韫,谢韫倒还清醒得很,她很清楚,继续下去,真的会死人的,别看秦妹妹就一副玩闹的姿态,玩闹的结果她却不会在意的,然而,当真弄出了人命,就算她能安然的脱身,带来的不良后果却是很严重的。

谢韫上前,“贵妃娘娘……”叫醒仿若失了魂一样的郑贵妃,“难不成娘娘为了看秦妹妹身上那所谓的人脸,真的要让这些郑家的夫人、姑娘们在水下呆一炷香?她们若是都死了,那也是娘娘你的错,毕竟,是娘娘你强人所难,折辱秦妹妹在先,那么秦妹妹提出条件也就不过分,水下呆不了一炷香,那也是她们无能。”

因为谢韫的话,其他人也都醒悟过来,现在只要郑贵妃一句话,事情就能结束,于是,一个个齐刷刷的看向她。

郑贵妃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本宫不看了,不看了,秦识薇,你赶紧将人放了,放了——”

识薇啧了一声,将手下的人从水里提起来,瞧着已经失去了意识,不过识薇知道,“还没死啊。”听上去似乎还有点遗憾的样子,另外一只手落到女子是腹部,直接从女子口中喷出水来,连连呛咳。然后识薇手一松,往前游了游,抓住护栏,轻轻松松就上去了,一边理着护腕,一边看向郑贵妃,“娘娘这是不准备将人弄上来?不好意思,臣女不负责善后。”

郑贵妃这会儿倒是已经缓了过来,死死的盯着识薇,“秦识薇,好,好,好得很。”回头,“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救人!”

人倒是不少,但是吧,总不能让这些夫人小姐动手,而且,不仅护栏有半人高,地面离水面也还有半人高,识薇将人扔出去,至少也有丈远,会水的人可没几个,等到慢腾腾的救人,救上来说不定也是死人了。

将羽林卫叫来救人?先不说因为这么多夫人小姐在,羽林卫的位置比较远,就算他们赶过来,这水里的,水里的这些人清白还要不要?活着上来,也能拿一根绳子自个儿吊死了。

看清了现实,郑贵妃不得不黑着脸求助识薇,“秦姑娘,将她们救上来,此事本宫既往不咎。”

“呵……”秦识薇轻笑一声。

郑贵妃脸上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睚眦欲裂,“本宫另外再允诺你衣一个条件。”那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贵妃娘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儿,你吩咐一声就是了。”识薇笑说道。

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众人只觉得,郑贵妃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识薇再度轻松跳下水,直接扎入水中,先将之前落到她手里,在她松手后已经沉水里的倒霉鬼给弄上来,识薇要将一个人托举起来,那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上面的人搭把手,一个一个的拉上去,十几个人,识薇动作够快,倒也没花太多时间。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有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尽管一开始就有人去找太医了,太医也不是那么快就能赶到的。一个个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束手无策。

最还还是先将人弄到最近的宫殿去,就这么放在地上,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识薇这会儿那是全身都已经湿了,甩甩身上的水,看着这些嘴巴上说要将人弄走,却又磨磨蹭蹭的没个实际行动,而地上的人要死不活,到底只是无辜被牵连,搭上命似乎还不至于。识薇上前,宫人、丫鬟一个个赶紧退开,识薇目不斜视,半跪下来,挨个儿的做了急救,当然,将肚子里的水给弄出来,再做一下心肺复苏就完了,人工呼吸这种事,她们还没那个命。

其他的倒还成,前两者也就差不多了,只是那个倒霉鬼,没气儿了,丫鬟宫人,吓得脸色惨白,其他人也没一个脸色好的。

识薇确定,将人弄上来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所以,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识薇对一个宫女招招手,宫女诚惶诚恐的上前,识薇教了她人工呼吸怎么做,让她配合自己,“郑姑娘能不能活过来,可就看你的了。”识薇还有心情开玩笑。

要对着一个“死人”吹气,那绝对需要勇气,可是面对凶残的识薇,谁敢说不?

识薇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开口指点……

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能活过来?但是,看她之前的手段,原本昏迷的人也多半醒了,这人或许还没死,只是深度昏迷了,救得及时,或许还能……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移,还是没有动静,帮忙的宫女都快哭出来了。识薇不喊停,她也不敢起身,只能照着她的话去做。

“咳,咳咳咳……”

“哎呀,活过来了。”

“真活过来了。”

“死人居然都能救活了,这什么手段啊?”

再看识薇,那眼神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

识薇现在浑身都湿漉漉的,虽然不是不能忍,但是,也挺难受的。至于别人怎么看她,是好是坏,都跟她没关系,“贵妃娘娘,如若没事,臣女就先告退离宫了。”

人暂时没事了,也就七手八脚是准备弄到近处的宫殿去。

“秦姑娘是要换衣裳吧,何必舍近求远,去本宫宫中换吧,只是本宫的衣服,秦姑娘莫嫌弃就是了。”郑贵妃的目的没能达到,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识薇离开。尤其是这新仇旧恨,累积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高度,她要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了,她的面子往哪里搁?她还不被后宫的其他贱人嘲笑死。

“皇上驾到——”

这次的“选秀”,原本是势在必行,但是,决然不会有这么仓促,知道不可避免,郑贵妃干脆“以权谋私”,全权包揽,本质的目的还是在识薇身上,都说了,郑贵妃那是被“欺负”大的,那心眼,比针尖还小,睚眦必报,开始的时候,是因为郑家的关系,她都没想要放过,现在呢,识薇那巴掌都一下一下的抽她脸上了,这还能忍?

因为她包揽了,皇帝压根就没过来,一大早就开始醉生梦死了,却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是有人去告诉他了?郑贵妃眼神锐利的四下扫了扫,不是她担心皇帝来了事情办不成,而是,有人挑衅了她的权威。

郑贵妃转瞬间又露出笑,直接迎了上去。而昏君的身后还跟着国师以及三公。

“臣妾见过皇上。”随后就被皇帝拉进怀里,“皇上怎么来了?”

昏君不过场合,就在郑贵妃身上捏了两把,郑贵妃顿时就脸黑了,虽然不少人都知道她是怎么讨了皇上欢心的,但是,她好歹也是世家名门出身,她也有自己的尊严跟骄傲,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对待,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其他人看她的眼神。

即便是如此,郑贵妃也不敢说什么,这皇帝是个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

昏君拉着郑贵妃坐了下来,神情恹恹的扫了扫,即便是看到地上躺着一堆人(皇上来了,自然不能继续离开),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都没想到问一句,按了按太阳穴。

“皇上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郑贵妃关切的问道。

都不管其他见礼的人,不过,众人意思意思也就站起来了,才不会傻傻的保持姿势。

昏君有些不耐烦的拍开她的手,看向裴真言,“国师让朕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裴真言的目光很自然的从识薇身上收回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识薇浑身湿透,心里边就已经不痛快了,不过面上却不显。“皇上现在感觉如何?”

“朕只觉得昏昏沉沉,整个人都越发的无力了。”

本来,昏君正抱着美人喝酒赏舞,却突然间感觉不适,他这人,一向对身体很注重,因为他知道身体才是他的本钱,因此,立即就宣了太医,奈何,太医也看不出个一二三来,隐隐说起来,大概也就是酒色过度,昏君当即就大怒,他酒色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有时候力有不逮,也不是现在这样。最后着人去请了国师。

裴真言没说什么,只说让他来此处。

过来的路上,遇到欲寻昏君的三公。

“皇宫坐落于龙脉之上,龙脉事关国家,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自是与龙脉息息相关,有人身处皇宫,镇压了龙脉,龙脉受影响,反噬到了皇上身上。”裴真言淡声道。

昏君面色一厉,眼中就透出了杀机。

而郑贵妃眼中也闪烁精光,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识薇,要说镇压龙脉,除了她这么凶残的人,还有什么人做到?“国师说的这人是谁?当立即将人揪出来,祭了天,以绝后患。”郑贵妃大义凛然的说道。虽然说,直接弄死了,没那么解恨,但是,这样的人,死了也好。

而昏君那眼神也如同刀子似的扫向在场的人,头回入宫的人,可不止识薇一个。

谢韫下意识的就要挡在识薇身前,国师的话可非比寻常,他一句话,真的是能轻易的要人命的。

识薇倒是动作更快的将人给挡了回去,看着自家美人,这会儿又是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让人好生怀念晚间那染身的模样,俊美得不可思议,当然,现在这样,更想让人将他给扒光了。识薇脑子里,又止不住冒出了一堆一堆的黄色废料。

好吧,打住,她是不相信他会对自己不利,不过,这龙脉都弄出来了,是不是玩得太大了一点?真言,真言,不妄言,他真的没有违背吗?

第136章:大气运者

“国师,此人是谁,你且道与朕知道。”昏君眼中亦是杀气腾腾,显然是认同了郑贵妃的说法。

裴真言平静的看着搂在一起的二人,他们不仅下意识的避开裴真言的目光,昏君还将郑贵妃给推开,似乎,往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放在国师眼底下,那就是肮脏龌龊污秽,不堪入目。

而郑贵妃被这么一推,险些就摔倒在地上,更是说不出的尴尬与难堪。郑贵妃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根本就不敢抬头,然后强装镇定,若无其事的做到昏君的身边,这才抬眸扫了一眼,果真发现有人在窃笑,小心眼发作,自然就将人给记了下来,回头势必要好好的回报一二。

至于导致她出丑的罪魁祸首,郑贵妃倒是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人嘛,趋利避害,是天性,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跟国师对上,她绝无好下场。

裴真言眼神平静,从始至终都丝毫没有波动。

“皇上跟娘娘怕是有所误解。正常的龙脉,可断不可压,龙脉既然被压了,就只能说明龙脉出问题了,而且,正常龙脉也不会反噬君主。”裴真言不疾不徐的说道。

“什么?”昏君又惊又怒。

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变了脸色。

龙脉出问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江山也出了问题,意味着苏氏的皇位不稳了。

就算是昏君,大概也不想做那亡国之君,而且,江山若是没了,他到哪里去享受荣华富贵,哪来那么多美人给他左拥右抱。

“国师——”昏君这一回直视裴真言,眼神中已经透着说不出的危险。

裴真言却始终保持着松柏之姿,不动如山。“皇上,一旦江山社稷有损,龙脉就会出现‘损伤’,就好比一块上等的美玉有了瑕疵,当瑕疵越来越多,以至于最后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色泽,就形成了孽龙,孽龙成,江山灭,没有转圜的余地。”

“裴真言——”昏君霍地站起来,当真是怒道了极致,大有将裴真言祭天的意思。

然而,国师大人依旧波澜不惊,没将皇帝的怒气放在眼里,反而扫了一眼识薇,不够那眼神却透着一抹虚无,继续缓缓的开口,“世上只有一种人能镇压出了问题的龙脉,那就是大气运者,而大气运者,可以被称之为人形龙脉,一条龙脉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压制孽龙的形成速度,也就是说,大气运者,对国运是有一定影响。在孽龙形成之前,不是不能加以改变,但凡百姓安居,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龙脉异能恢复如此,皇上确定要将人形龙脉祭天吗?”

就是明摆着告诉昏庸的皇帝,这个人能减缓你江山的瓦解,你确定要杀了她?

昏君喘着粗气,目光沉沉,“人形龙脉对皇室有影响?”

说得在直白点,会不会窃取他屁股下面的位置。

“天下之大,龙脉何其多,并没随便一条龙脉就能成为至尊皇脉。人形龙脉,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自身的气运比较好。”对与之相关的人,也会有莫大的影响。

昏君倒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目光也落到识薇身上,显然,裴真言刚才的一眼,他也看在眼中,“国师所言的大气运者,就是大将军的女儿?”

裴真言颔首,“不错。”

“胡说八道!”郑贵妃声音尖锐的反驳,“此女乃是前任国师断言的妖孽祸胎,她在母胎吞噬兄弟,克死富贵长寿的生母,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大气运者,怎么可能会是人形龙脉?”

裴真言坐上国师的位置以来,还是头一回有人这般反驳他的话,不过,他依旧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只淡淡的反问了一句,“贵妃娘娘这是在质疑臣?”

那一瞬间,郑贵妃仿若被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识薇却微微的眯了眯眼眸,甚至有些怀疑的看向自家美人,怎么说呢,郑贵妃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就算是对她有极大的怨气,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是在这种时候,也不该是反驳国师才是,所以,识薇就怀疑是她家美人动了什么手脚,而这目的也再明显不过,除了引起昏君对郑贵妃的不满,给她点教训,另外就是……

“前国师怎么说的,臣不知道,臣只知道,大气运者,得天独厚,因为天地的偏宠,在娘胎的时候,就不可能与人共存,所以,其母在怀孕之时,就不存在双胎,吞噬兄弟,纯属无稽之谈,另则,如果不是有人刻意的加害大气运者,尤其是血缘至亲,都将是受益者才是,其母若是难产而亡,要么就是心思歹毒,对自己的孩子怀有恶意,要么就是实在福薄,承受不起,断没有被大气运者克死的道理。”

看,这就是他的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给识薇正名。

“皇上,传言秦妹妹因为吞噬兄弟,在后背长着一张人脸,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一点不仅臣女能证实,臣女的丫鬟,秦妹妹的丫鬟都能证实。”谢韫目光一转,落到郑贵妃身上,“倒是贵妃娘娘,因为臣女之故,秦妹妹与郑家人发生了些不愉快,贵妃娘娘奈何不得臣女,就迁怒秦妹妹,大庭广众之下,要秦妹妹宽衣解带,供她娱乐,不思及有功于江山社稷的大将军,贵妃娘娘便是这般对待一个女子,其心思就实属太过恶毒。”

识薇愿意护着谢韫,而逮着机会,谢韫肯定也不会放过欺负她秦妹妹的人。——就算是,欺负她秦妹妹的人,往往都会被啪啪的打脸,但是也不妨碍她再踩一脚。

昏君扫了郑贵妃一眼,郑贵妃身体一僵,“皇上……”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哀求。

昏君倒也没说什么,在他看来,这不过也是一件小事。

“就老夫所知,秦姑娘在以往的十几年,似乎过得并不如意。”王太尉适时地开口。

“大气运者,弱小之时,若无人护持,气运会自行隐藏,以求自保,待时机成熟,便会重新觉醒,当然,也有可能终生不再觉醒。”裴真言解释道。

“原来如此。”王太尉颔首,表示明白。“只是现在秦姑娘身在宫中,镇压了龙脉,伤及皇上龙体,是不是日后只要秦姑娘不出现在宫中,皇上就无事?”

“然。”裴真言肯定的说道。

“既如此,臣女便先告退了。”识薇也相当的乖觉。

昏君挥挥手,就差叫她赶紧滚了。

识薇麻溜的转身走了,谢韫蹲了蹲身,只跟她娘说了一句,也就跟了去。

随着识薇越走越远,昏君的整个人也变得舒泰起来,如此这般,对于裴真言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当然,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就是了。

而如此一来,郑贵妃对识薇的算计,就将全部瓦解,现在不仅没办法将人弄进宫,其他时候也不能轻易对付,因为为了江山社稷,皇帝都会护着她。郑贵妃心在心中有多怄,大概就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了。

“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国师。国师不是改了印国的国运吗?为何这江山社稷还会出现问题?甚至导致龙脉有损。”谢司徒看似态度恭敬,似乎也只是心有疑惑,但是其险恶用心却是昭然若揭。

别说是他,另外的王太尉跟裴司空心里的想法应该也是一样的。

没错,三公中识薇还没接触过司空,其实算起来还是裴真言的祖辈,此人是三公中年级最小的一个,比起裴真言名义上的大伯——现任的裴氏宗主也大不了太多,说起来,他原本也挺喜欢裴真言的,但是,当裴真言不能为裴家所用,还成为一个威胁的时候,他可以比外人还要狠绝。

不过到底是一个姓氏,裴真言也是他侄孙,很多时候,他不会明着站出来就是了。

裴真言的能力是实打实的,名望地位也是实打实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贸然将他拉下马,十有会引起剧烈的反弹,所以,只能一点一点的来,损毁他的名声,让天下人都不再信任他,甚至是憎恶他,那么那个时候要动手,不管他本身有多神鬼莫测,他也绝对逃脱不了。他死了,才是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所在。

裴真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好叫太尉大人知道,我裴真言是人不是神。——告辞。”裴真言转身,走得干脆利落,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自然就不会留下与这些人废话。

“国师这意思,是不是原本改国运,并非如同预想中那般成功,既然如此,国师为何不曾言明?若非今日皇上被龙脉反噬,我等还蒙在鼓里,国师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谢司徒的最后的几个字可是咬得相当重,就好似引着人无限遐想。

裴真言越去越远,完全没有停下解释的意思。

不得不说,裴真言这态度也是挺气人的,但是,谢司徒最后也只是唉唉一叹。

别说,最后这反转性的变故,让其他人听得有些懵,皇帝那不甚清醒的人,面上都带上了一点别样的情绪。按理说,他应该是绝对不会怀疑国师的人,国师与皇帝才十天然的同盟。

所以,不得不说,这些身居高位的老狐狸们,一个个的真的很厉害。

说起来他们也是不知道裴真言跟识薇的关系,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的发难呢。

当然,王太尉或许不会参与,毕竟,王过现在还在大将军府,受到识薇的大恩惠。

而识薇也不知道,她这才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联合欺负她家美人。

就识薇那德性,若是知道了,肯定要想办法回敬一二的,反正,她能动手的地方其实挺多了的,当然,她不会对谢韫如何,谢韫知道她不少事情,却始终守口如瓶,这使得她都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世家人了,但是谢家的其他人嘛,就难说了。

另外就是王过,娘的,怎么也得再将训练量增加个两倍。

——本小姐“辛辛苦苦”的“教导”你,你家里面的人居然欺负本小姐未来的夫君,简直就是欺师灭祖,你不欠抽谁欠抽。

至于裴家人,说起来,识薇到现在都还没接触过除了自家美人的任何裴家人,这是裴家人低调过头了,还是裴家的小辈中没有足够出彩的?

马车上,谢韫不顾识薇身上还是湿的,就非要趴在她身上与她咬耳朵,“所以,你家美人为了你,专门搞出这么一出?”

识薇偏了一下头,神情上有点飘忽,“他不妄言。”

谢韫吃惊,“这么说都是真的?因为他都知道,所以完全不担心你在宫里会出事?”说着顿了顿,“细想起来,似乎也对啊,我觉得,身为大气运者,应该不仅仅是自身的气运不错,还能影响其他人的气运才是,比如那些对你心怀恶意,想要对你不利的人,都会尝到恶果,而跟你关系亲密,应该会变得好运,比如我……”谢韫兀自的笑起来,抱着识薇的胳膊,靠在识薇肩上,像小孩儿似的滚了滚。

谢韫对于自己原本命格不好,现在却大有改变这一点,其实是深信不疑的,现在更加相信一切都是秦妹妹带来的改变。原本的命格虽然不好,但是老天还会偏爱了她一回,让她遇到气运宠幸觉醒的秦妹妹,从此一切都改变了。

识薇伸手摸摸谢韫的脑袋,失笑,“干嘛呢这是?”

“就是觉得好开心而已。”

“行吧,你开心就好。”识薇放松了身体,懒散的靠着,心里边其实有点担心之家美人,识薇相信他不会说谎,但是,关于大气运者,说的那么明确,已经超出了忽悠的范畴,所以,为了将事情变成真实,他必然是做了什么的。

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相比起大将军府,谢氏主宅近了不少,谢韫强行的将识薇拖到了自己地盘上。

然后在园子里遇到了发生争执的谢洵跟沈朝三。

争执的原因,毫无疑问是识薇。沈朝三心悦识薇,甚至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识薇进宫参加选秀,在明知道郑贵妃心怀叵测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就是不知道怎么跟谢洵闹了起来。

不过,在看到识薇的时候,战火立马就熄灭了。

沈朝三已经换回了女装,看到识薇身上是湿的,立马就紧张起来,一连串连珠带箭的询问,那模样,当真是见所未见,讲真,若是被他亲娘见到,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识薇的回答,自然两个字:没事。

谢韫却在一边冷笑一声,“废物。”在她眼里,什么都不能为秦妹妹做,就知道在一边干着急,上蹿下跳的,做不出一点实际的事情来。

这么一对比,果然还是国师比较得人心。

沈朝三这会儿也懒得与她计较,不过说起来也比较的无奈,自己比谢韫年长,本质上还是男儿,若是跟谢韫吵闹的话,一时显得没风度,另外还会让人觉得他欺负谢韫,依照谢韫跟秦姑娘的关系,秦姑娘说不得就会生他气,所以,为了给识薇留个好印象,沈朝三现在对上谢韫,那都得忍着。

谢韫或许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着实不客气的将以前的仇给报回去,反正秦妹妹总不会帮着沈朝三说话,也活该让他尝尝别人面对他时的憋屈滋味。

谢韫拉着识薇先去沐浴更衣,闲话待会再说。

只是,识薇的衣服都解开了才反应过来,貌似自己身上还有不少痕迹,虽然觉得谢韫她们应该不会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似乎总要顾及一个万一不是。

倒不是名声什么的,她是不在意,说到底,还是这里对女子太过严苛,这损了清白,可不比其他,麻烦事,能省则省吧。“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成。”

丫鬟好打发,谢韫可不好打发,毕竟甚至一起共浴过,遮遮掩掩的,反而惹人疑窦。

不能打发也就不打发了,谢韫知道得不少,也不在乎让她再知道点。

因此,谢韫在看到最初,也是吃惊,还以为她是受伤了,然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面上慢慢涨红,“秦妹妹,你,你这是……”

识薇眉一挑,染上了一点邪气与不正经,“怎么,美人是知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谢韫听她这么说,显然是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不知道是该承认自己知道,将那个弄出这些痕迹的男人大骂一顿,还是装傻表示自己不知道。一时间那脸色甚是好看。

识薇手撑着腮边,笑得轻佻,另一只手上捏住谢韫的下巴,“说,那本书你后来是不是偷偷的看完了?”这也是唯一能解释谢韫知道这些痕迹代表什么意义的原因所在。

谢韫抿抿嘴,默认了,然后抓住识薇的肩膀,“说,是不是他,你那个,你那个……”

“当然,除了他还有能别人?”识薇懒懒道。

谢韫气得说不出话来,原还当他是个好的。“衣冠禽兽!”谢韫咬牙切齿的说道。

“美人别这么说,禽兽的是你家姐姐我,是姐姐我强迫人家冰清玉洁的大美人的。”

谢韫的表情终于彻底裂了。

……

谢韫这里自然没有识薇的衣服,自然就只能将就穿谢韫的,不过,在上身之后居然意外的合身,这完全就是……“给我准备的?”

谢韫笑着点点头,“早就想看看秦妹妹穿一般的衣裳会是什么样子,果然跟预想中的一样,依旧很好看。”谢韫拉着识薇前前后后的打量。

将头发一点一点的绞干之后,又让丫鬟给她梳了头,配上漂亮的头饰配饰。

谢韫竟有一种惊呆的感觉,就这份气度,在世家中,那绝对是独一份儿的,她才是真正的世家人的标杆。

再一次的疑惑,秦妹妹这样的人,怎么就生在了那样的人家呢。当然,最让人佩服的,依旧还是那暗中教导秦妹妹的人。

谢韫拉着识薇,顿时就滋生了炫耀的心思,这样的秦妹妹,合该让所有人都见一见才是。所以,拉着识薇出去了。

这样正经复杂的女子华服,识薇也是头一回了,尽管在最初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也穿过秦珍薇的衣服,但是,秦珍薇的岂能与谢韫准备的相提并论,再说,那个时候也没有好好的梳妆。

有点碍事,却也算是在承受范围内,不是多大的事儿,自然也就由着谢韫。

所以,当沈朝三跟谢洵见到识薇之后,才是真的呆住了。

识薇现在的壳子,长相无疑是很不错的,不过因为她平时气势太盛,美貌都被人下意识的忽略了,而现在,穿上完完整整的女儿装,也没做什么事情,就那么安静的一站,可不就什么都凸显出来了。

谢韫见两人傻愣愣的模样,有些不屑,又有些得意,“看什么呢,回魂了。”

当然,识薇的美貌,也没到那种倾国倾城,让人见之不忘,甚至能祸国殃民的程度,真要算,谢韫也毫不逊色,只是类型有些不太一样罢了。主要还是跟原本的打扮相差太多,所以才会出现这般惊艳的效果。

“原以为秦姑娘穿上大众的女儿装会显得违和,却不想,却是实实在在的佳人。这般走出去,不知道会迷倒多少男儿。”谢洵真心的赞叹。

原本同样是一脸欣赏的沈朝三闻言,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不善的看了谢洵一眼,“我觉得,秦姑娘还是穿原本的衣裳好看,英姿飒爽,气势逼人。”

谢韫跟谢洵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可惜,他注定没资格干预什么。

“秦妹妹自然穿什么都看好。”

第137章:露馅儿了

然后谢韫突然凑近识薇耳边,“要叫我说,你该穿给你家美人看看才是。”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识薇侧头笑了笑,那笑容当真是别有一番韵味,似乎只这一个笑,就能叫人回味很久。

谢韫在捂自己眼与捂识薇的脸之间犹豫了一下,果断的用帕子盖住识薇的脸,本来就已经很勾人了,笑起来就更勾人了,未免她祸害更多的人,果然还是让她去祸害她家美人好了。

也甭管这两个人到底谁才是那禽兽,这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指不定两个都是禽兽,不然那身上的痕迹能弄得这么夸张?

识薇顺着谢韫的力道,稍微有些夸张的往后扬了扬,“唔,美人就是美人,连帕子都香的。”识薇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低低的笑声。

别说,谢韫被弄得面红耳赤,就连旁边的两位都忍不住的揉了揉耳朵,不得不承认,这秦姑娘不管什么样子都实在太犯规了,当然也或者是因为那份与众不同,所以才会格外的吸引人。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第一眼注意到的永远都是那个最为特殊的,因为特殊所以关注,而或者最后又因为关注的太多了,就会发现自己可能又存在了不一样的感情,到底算不算是心动很难分辨。

脸红的谢韫在无意中看到某两人的反应后——自家兄长好似因为尴尬,眼神有些飘忽游离,却又不自觉的往秦妹妹身上飘,沈朝三更是直勾勾的看着秦妹妹,就跟那纯粹的女孩一样,面颊泛红,眼中无限情意,不是情窦初开,而是情根深种——谢韫突然就淡定了,脸不红了,心跳也恢复了正常。

谢韫一把将自己的帕子拿回来,一把拉住识薇的手,径直就往外走去。

沈朝三的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眼神幽幽,对谢韫似羡慕又嫉妒。

谢韫毫不收敛的送给她一个大白眼。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沈朝三又迅速的恢复了正常,面无表情的看向谢洵,“谢韫现在还真是越发的不像样子了,那是名门淑媛该有的言行?”

谢洵不甚在意的笑笑,对于小妹,他娘都不管呢,哪里轮到外人来说三道四。“朝三你穿女装,行女态,也该好好学学女儿家的言行举止、规矩礼仪才是,这身段儿盘靓条顺,做事说话却是粗俗不堪,真心叫人别扭,相信我,秦姑娘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谢洵轻描淡写的嘲讽回去。

沈朝三那脸色是乍青乍白的,以往面对谢洵,真是少有出现这样的情况,通常都是他无往不利的。什么时候轮到谢洵让他哑口无言?

沈朝三又哪里知道,外人或许是因为他的烂脾气不敢招惹他,谢洵多数时候却是在让着他,谢洵是正统的世家贵公子,举止文雅,风度翩翩,对待亲人包容宽厚,有些时候沈朝三的言行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打闹,理会他或许只会让他变本加厉,自然就笑一笑不搭理,在沈朝三眼里或许就变成了谢洵奈何不了他就只能隐忍退让。

显然这只是一个误会,谢洵真怼起人来,依旧文雅不带脏字,却也绝对的犀利直戳痛处。

谢洵看着沈朝三那不断变换的神情,隐隐的带上了那么点狰狞,谢洵淡淡的笑了笑,果然这包容与宽容也该适可而止才是,不然只会让某些人得寸进尺,凡事当成理所当然。

谢洵本想拍拍沈朝三,不过看他一身女装也就半道收了手,笑容不变,“想要抱得美人归不容易,尤其是秦姑娘这样的美人,朝三你还要多努力。”然后,谢洵衣袖轻拂,走人。

如此这般,沈朝三又被狠狠的刺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追妻路道阻且艰,甚至隐隐有一种不能成功的预感,只是在预感他坚决不承认,死死地塞在最深处,不让它有翻腾的机会。

识薇就算是换了一身衣裳,行为举止上也没有多少改变,马车里,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懒懒的靠在谢韫身上,眼睛半阖,原本这般更多的是一种洒脱随性,现在这般却无端的多了一份慵懒惑人的风情。谢韫忍不住用手戳戳她,让她坐正了,规矩些。

识薇撩起眼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搭理。

谢韫觉得心跳又有些快,果然应该将这祸害丢到观星殿去,估计那个衣冠禽兽也很乐意被她祸害。谢韫轻轻地叹口气,手里顺着识薇的一缕头发,遇到秦妹妹是他的幸运也是大不幸。不过,都已经被祸害了,自然就只能是继续下去,免得她去祸害别人。

谢韫一时间也被自己的伟大跟高尚给感动了。好吧,纯属扯淡。

回到大将军府,一开始的时候,门卫还没反应过来这姑娘是谁,察觉到那一如既往的强势气场之后,后知后觉的也将面前的这张美人脸与大小姐重合了起来,一哆嗦,赶紧恭恭敬敬的低下头,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咂摸两声,自家大小姐居然还有这般模样的时候,还真是……

打住,作为一个下人,任何想法都是亵渎。

识薇带着谢韫去了校场,然后就发生了灾难性的事故。说起来还是因为高低架上的王过,无意间看到识薇,他倒是在第一时间就将识薇认了出来,就是因为这样,不知道是太吃惊还是太惊艳,一时间没有继续前行,紧跟其后的人就那么撞了上去,一个接一个的,可不就造成了大灾难。

要知道在平时训练都没有受过伤,现在却造成了这样的事情,受伤的还不是一个两个,是一堆。爬起来之后,一个个蔫头耷脑的站在识薇面前,很是羞愧。

“这么能耐啊,我倒是头一回知道。”

然后,识薇直接出手,将王过实实在在的暴揍了一顿,用现实告诉他们,就算她一身华服,要揍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看上去不会碍事,似乎少了简单粗暴的锐意,多了几分华丽的美感,但是最后落到身上的痛感那是有增无减。

识薇最后一脚踩在王过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嘲弄,“这么点小小的改变就能让你分心,动静要是再大一点,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随即又在王过的侧腰踹了一脚,王过身体一缩,面上疼得都扭曲了。

这一脚,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是,疼痛感却不会那么容易消失。

“起来,今日的所有训练,全部加五成。”

王过心里叫苦不迭,要知道,能完成日常的全部训练,体力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加上五成,不由得想起头一晚上到大将军府的苦逼,不过,即便如此,不敢有怨言,乖乖的爬起来,对于疼痛的地方,还不敢伸手去揉,只能忍着。

说真的,谢韫就从来没见过王过这么“乖顺”的模样,王过这个人其实骄傲又自负,偶尔还有有那么点“唯我独尊”的德性,尽管他自己或许没有发觉,总之就是很欠揍就是了,但是现在吧,看他被秦妹妹收拾得这么惨,出了幸灾乐祸之外,还觉得他有点小可怜。

“还有你们,全部加三成。”

这些人,其实也没比王过好到哪里去,不过他们他们身份地位的不同,对识薇,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强悍实力而产生的崇敬,还有因为她的身份而产生了敬畏,所以,在面对识薇的时候,自然就是更加的内敛,同时也不像王过一样是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的。

同样是她,不过仅仅是着装的不同,干练的时候,他们似乎还挺自在,华服的时候,一个个却显得很拘谨,时时刻刻想要跟她保持“安全距离”。

前者的时候将她当成了男人?后者的时候才是女人?

其实不是,改变的其实不仅仅是一套衣服,还有对世俗常规的认知,干练的时候,在他们眼里,就是已经打破了常规,是会跟他们一起摸爬滚打的,甚至会开玩笑的大小姐,华服加身,就会潜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贵小姐,他们这些人是不该靠近的。

现在,见识薇照样揍人,潜意识的认知就有所改变,即便是被罚了,一声“是”也应得中气十足,于是,衬得王过就越发的可怜了。

瞧着他那苦逼样,谢韫乐呵得只想笑。

王过一眼看过去,谢韫还挑衅一般笑了笑。

王过心中微有异样,虽说有男女之防,但是,跟谢韫接触的时候还是比较多的,所以,多多少少都有会有些了解,对于陌生人,谢韫是不会如此的,所以说,谢韫知道他是谁?!王过的目光又落到识薇身上,如此,她对谢韫还真不是一般的信任。

别看她这人看似随性得很,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事实上,心思缜密严谨得很,想要取得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他看来,世家精心养出来的姑娘,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然而他现在发现,谢韫的心思似乎是意外纯粹?!

王过低头笑了笑,多一个纯粹点的姑娘没什么不好。

识薇到底还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华服,因此,回去水榭将衣服给换了。

不过,经此一役,王过得到了十足的教训,倒是练就了他日后面对任何事情,即便是内心吐糟,也绝对面不改色的技能,多少人都道王过此人沉稳有度,大家风范。

识薇回府,这大将军府的其他人自然也得了消息,可是,出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怎么就只她一人?这如何能不让人慌张,尤其是冯姨娘,因为他们有自己的计划跟目的——当然,这目的跟上别人以为的却是不太一样,其他人或许是以为他们想将秦珍薇塞进后宫,便是识薇都是这么想的,其实并不是。

冯姨娘生怕出了变故,最后目的达不成,还再度惹来秦识薇的注意。

不过,后面有人提醒了一声,选秀应该没那么快结束。

一想,对啊,以往基本上都是一整天,所有人都要用了晚食才会出宫——不管选没选上都是如此——所以说,出变故的还是秦识薇才对。

然而,对于她的事情,即便是好奇,也不会有人去追根问底。

肉团子早早的就来了大将军府,然后就往识薇身上扑,“姐姐今日进宫有没有被受欺负?有没有选上?呸呸呸,那是绝对不能被选上,父王说了,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定不能进去。姐姐没有被选上对不对?”肉团子那小眼神带着无限希冀。

“这个啊……”

肉团子越发的紧张。

“若是选上了怎么办?”识薇逗她。

然后肉团子哇的一声哭出来,这胖丫头显然是理解有误了。

“皇伯那个大坏蛋,怎么可以抢宝宝是姐姐,父王不会放过他的,父王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大坏蛋,大坏蛋,姐姐是宝宝的,姐姐是父王的,大坏蛋怎么可以抢,怎么可以……”

识薇本来正想要哄她,却发现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眼眸微眯,拍了拍肉团子的肉屁屁,“来,团子,告诉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肉团子抽抽噎噎的一脸疑惑。

谢韫在旁边看得直想捂脸,你说你父王不会放过你皇伯父,你父王这是要造反还是怎么着?好吧,这都是自己人,不会传出去,所以可以放一放暂时不提,但是,肉团子唉,露馅了,露馅了,叫你姐姐知道了你们父女两的企图,你是想挨揍呢,还是想挨揍呢,还是想挨揍呢?真的,谢韫都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识薇笑眯眯的提醒肉团子,“你刚才说‘姐姐是宝宝的’,你好说‘姐姐是父王的’,我应该没听错对吧?来,跟姐姐好好解释解释,什么叫‘姐姐是父王的’?”

肉团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捂住嘴巴,有些惶恐的看着识薇。

识薇笑得越发的和蔼可亲,“团子怎么不说话?”

“姐姐听错了,宝宝没这么说。”肉团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致力于让识薇相信她的话,不过显然是不太成功。

识薇倒是没有追究,到底是个小孩子,她还不至于将她怎么样,但是,福亲王嘛……

因为犯了错,肉团子在接下来相当的乖,就算是识薇加大了她的运动量,她似乎也半点意见都没有,没有撒娇,没有哼哼,相反还时不时的瞄瞄识薇,忐忑又紧张的小模样。

谢韫也在跟着运动,当然,她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心里边对肉团子无限的怜悯,就算是说错了,也好歹理直气壮一点啊,你这心虚样,那不是将事情更加的坐实了吗?

好吧,在秦妹妹面前,就算是狡辩也是没有用的。

肉团子来得早,自然也能提前回,当然,其实可以继续留下的,不过是她自己“受不住”,得赶紧回去找自家父王求救。

而福亲王,说起来也是担心识薇在宫中的情况,于是又打着看女儿的名头过来了,只是还没进门,就被送肉团子出来的识薇给“堵个正着”。

什么都没说呢,识薇面上也没有特殊的情绪,福亲王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一下,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啊?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自家闺女,那丧气样儿,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福亲王肉厚皮也厚,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依旧是那笑眯眯的弥勒佛样,半点看不出异常,心里素质那绝对是杠杠的。

接了女儿,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人就上了马车,怎么看都不像是别有企图的样子。

福亲王跟上肉团子,即便是在马车上,也依旧是端着,父女两的表情出奇的像,等到马车走出一定范围之后,福亲王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宝宝,是不是让你秦姐姐知道了?”

肉团子也瘪瘪嘴,扑进自家父王怀里,嘤嘤的抽泣起来。

“唉……”福亲王深深的一声叹息。

第138章:已成定局

福亲王在考虑着怎么“挽回”,识薇那边,倒是没什么反应,前面多了一个起沈朝三,现在再出现一个福亲王,比起在大周的时候这桃花运实在是可怜得羞于出口。

不过,识薇也觉得自己好像“招惹”的都是“奇葩”,要说她秦识薇才情无双,文武双全,怎么就没几个“正常”的人看上呢?呃,不对,话不能这么说,她家美人明明就很正常,于是,识薇心里也平衡了,最好的一个都看上自己了,余下的就完全无所谓了不是。

看到福亲王的马车消失在转角处,识薇正准备回去了,不过,又看到另外的一辆马车向这边而来,可不正是秦大夫人与秦珍薇共同乘坐去皇宫的那一辆。

对于这件事,识薇全无兴趣,就要转身入府,不过,她身边还有一个谢韫,在宫中的时候,秦珍薇准备向郑贵妃告状的时候,谢韫就被她恶心到了,就算是后面秦珍薇识相的什么都没说,还挨了打,谢韫也没能全然解气。

说起来,谢韫原本也不是那种嫉恶如仇的人,就算是跟她关系还算是不错的,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基本上也都不会插手,甚至都不会挑动她的情绪。

说的夸张一点,现在的她都不是她了。

左不过就是那么点时间,谢韫有那兴致,识薇也就陪她等着。

从马车上下来,秦大夫人大概也没想到识薇会在门口等着,而且还跟谢家的姑娘一起,再说,现在面对识薇的时候都挺尴尬,以前都说她是妖孽祸胎,因此一个个都排挤无视她,纵容小辈欺负她,尤其是秦大夫人更是知道,其实在老夫人眼里,能留着她一条小命,其实已经是仁慈了。

而现在,国师却告诉他们,秦识薇非但不是什么妖孽祸胎,相反还是大气运者,人形龙脉,连龙脉都能镇压的人,本身的气运强劲,同血亲若是对其怀有歹毒心思,都可能死于非命,那么其他的人呢?就算不确定这一点,但是也会让人忍不住往这方面去想不是。

更何况,秦大夫人还见识了识薇的狠辣手段,郑家那样的一流世家,郑贵妃也同样备受恩宠,她都能毫无顾忌,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说打脸就打脸,说将人扔水里就扔水里,所以说,她在大将军府里玩的那些,就不算什么。

“识姐儿……”秦大夫人面上有些僵。

识薇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了,目光落到秦珍薇面上,去皇宫的时候,秦珍薇虽然也是低着头,有点畏缩的模样,但是,现在简直就是如丧考妣。“怎么,这是没选上?”

“她又不符合皇上的喜好,没选上不是很正常吗?”谢韫凉凉的说道。

秦大夫人扯了扯嘴角,“选,选上了。”

“选上了?”识薇微讶,打量秦珍薇片刻,“所以说,秦珍薇进宫,不是为了能够成为后妃,而是另有目的?”识薇笑了起来,“这就有意思了。”

秦珍薇却被识薇这样吓得不轻,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

谢韫挑眉,就这胆小的模样,她今儿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敢在那般情况下站出来让郑贵妃做主的?如此这般,谢韫也失去了怼人的兴趣。

“既然选上了,那就好好准备准备。说起来,应该还能打听一下皇上的喜好,趁着进宫之前的这段时间,或许可以好好的调教调教,日后也好能讨了皇上欢心,毕竟我们大将军府,可比不得世家,大将军府入宫的姑娘,如果无宠,那大概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秦珍薇将嘴唇都咬得泛白,攥紧了拳头,脸上也没有血色,那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站在那里无声的哭泣,至少在此时此刻看着,确实挺可怜的。

然而,识薇心中却毫无波动,尽管,她知道,秦珍薇原本是带着另外的目的去的,现在却成了准后妃,十有是郑贵妃的原因,而郑贵妃这么做,更可能是因为她。

但是,那又如何呢?

识薇转身就进去了,没兴趣继续耽搁,而对于秦珍薇原本的目的也没有兴趣。

秦大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她原本也以为,别人巴不得逃掉的“选秀”,秦珍薇却主动的凑上来,大概就是想要成为后妃,直到看到她被郑贵妃亲自点了,那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若是她及时伸手,秦珍薇甚至就那么到地上去了,秦大夫人才知道,事情并非是原本所想的那般。

不过,这跟她也没关系,哦,不对,还是有点关系的,毕竟出了一个妃子,说起来还是挺“荣耀”的一件事情。

当然,真正的荣耀,原本应该是那个被他们无视到底的秦珍薇带来的,然而,因为冯氏跟她好女儿的所作所为,人已经跟他们秦家彻底的离了心,挽不回来了。

本来么,她现在跟谢家的姑娘如此的要好,有她牵线搭桥,谢家从指头缝里露出一点,秦家都将受益无穷,现实是好处没有,还要受她威胁。

这对母女,那就是他们秦家的大罪人。

显然,秦大夫人也没想过他们对原主的态度,就算是现在的识薇换成是原主,也没有冯姨娘跟秦珍薇这一对母女,原主就会对他们|以德报怨吗?

秦大夫人淡淡的看了秦珍薇一眼,也步态端庄的进入大将军府。

大门外面,只剩下孤零零的秦珍薇以及她的一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的丫鬟。

要说秦珍薇恨吗?肯定是恨的,那恨意都快直冲云霄的,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助跟绝望,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潮水淹没,完全找不到可以借力的地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

秦珍薇最后是被秦承业给领回去的。

冯姨娘因为得知秦大夫人已经回府,却没见到秦珍薇,在某些人开口恭喜她的时候,冯姨娘也险些晕厥了过去,她近段时间虽然对这个女儿很是失望,但是也没想要将她推进火坑啊。得知秦珍薇可能还在大门外,冯姨娘自己出不了门,只好派人去找秦承业。

秦承业在将秦珍薇带回去之后,也没有忙着回去训练,他参与训练,前往魏长史那里上课,完全都是出于自律,没人要求他,所以耽误点时间也无所谓。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承业冷声道,眼中却含带着戾气。

秦珍薇这一刻,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崩溃的大哭起来。

“哭?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蠢事,才会让郑贵妃点了你入宫的?”秦承业被秦珍薇哭得厌烦不已,戾气横生,无比暴躁。

对于秦珍薇入宫的目的,他当然也知道,明明已经告诉过她,这次未必会成功,如果不成功就另外想办法,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计划,不过选秀来得突然,然后突然有了这样的打算,让她见机行事,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

结果呢……

“行了,你也别先忙着骂她,事已至此,先将事情理清楚才是最要紧的。——珍珍,你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头开始说,不准有遗漏。”

秦珍薇倒是没哭得那么凶,整个人却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她很害怕,因为她知道,将事情说出来之后,姨娘跟兄长或许会恨不得掐死她,但是她又不敢不说。

秦珍薇抽抽噎噎的从头开始说,说道秦识薇与郑贵妃争锋相对,她欲趁机告黑状的时候,母子两个真的是被她气得险些吐血,那种情况,有点脑子的就知道,有多远躲多远,还往前凑?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只是被赏了几巴掌,还真是便宜了。

再听到秦识薇肆无忌惮的所作所为,母子两都觉得,秦识薇,比预想中还要棘手。

然后,在听到国师的“大气运者”言论,脸色彻底的变了,他们日后在大将军府的处境,将会变得前所未有的糟糕。正入秦大夫人所想的那样,他们也知道,那些人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们头上。——那些人不管做再多,也不能挽回秦识薇,但是,那些人想到可能得到的利益好处,就会忍不住的痛心,自然就要找宣泄的途径,哪怕那些好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母子两个都感觉有些窒息。

后面的?后面的其实不用说也能猜得到。

秦识薇离了皇宫,让郑贵妃的所有算计都落了空,她自然也会迁怒,原本,如果秦珍薇之前没有刻意找存在感,郑贵妃或许都想不到秦家的其他人身上,偏生,偏生……

郑贵妃宠冠后宫,要说是一手遮天都不为过,落到她手里,能有什么好。

母子两个阴沉沉的看着秦珍薇,秦珍薇怕得不行,“姨娘,二兄……”可怜兮兮的。

“业儿,你说现在要怎么办?”冯姨娘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

“怎么办?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她入宫已经成了定局,要么去争宠,要么就等着被郑贵妃磋磨死,有了圣宠,自然就有一线生机,而且到时候要将姨娘你扶正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又何须通过郑贵妃……”

所以说,搭上郑贵妃,通过她将冯姨娘扶正了,才会秦珍薇入宫的本质目的。

“所以现在,就是想办法弄清楚皇上的喜好,姨娘不管是自己来,还是找人,反正,将她调教好了。”秦承业冷硬的说道。

这话却是将冯姨娘气得不轻,这话听着,就活像她是专门伺候人的,这是儿子对亲娘说的话吗?冯姨娘指着他,哆哆嗦嗦了好片刻,“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秦承业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拉不下脸来说好话赔罪。

冯姨娘头晕眼黑,骂了好几声“孽障”。

秦珍薇却在旁边失控的尖叫起来,盖因为,她知道皇帝喜好,甚至有更深的,不为人知的,而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冯姨娘。

冯姨娘在把持大将军的时候,偶尔出门回一趟娘家,或者去其他某个相熟的串串门,事关天子的事情,自然都会成为不错的谈资。

一个从宫中出来的嬷嬷,伺候主子的时候,曾亲眼见过皇帝不为人知的癖好。

原本在秦珍薇看来,皇帝虽然荒淫无道,但到底也是皇帝,能做皇帝的妃子,那也是一种荣耀,冯姨娘为了打消她那愚蠢的想法,就将事情告诉了秦珍薇。

所以,现在要她去迎合讨好皇帝,秦珍薇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由得你说不要?要不是你自己蠢,能搞成这样?秦识薇现在是大气运者,不想被祖母他们活剥了,就乖觉点,扯扯虎皮做大旗,你要死不活的镇不住他们,那你就自己去死,死了一了百了,自然也就不用进宫了。”秦承业半点不客气。

秦珍薇有勇气死吗?没有。

所以,不管皇帝的喜好有多特别,为了活下去,她都必须忍受。

“姨娘,剩下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我回去训练了。”秦承业径直的离开。

冯姨娘坐在原处,无动于衷,不知道是被儿子伤到了,还是被女儿哭烦了。

另一边,谢宗主夫人回了家,也有些神思不属,本来想找女儿说说话,然后发现,她那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不爱着家了,像个野丫头似的,成天的往外跑。不过,她除了前往大将军府找秦姑娘,也不会往别的地方跑。

谢宗主夫人心中始终不得劲儿,然后就让人将儿子找了来。

跟亲娘说说贴心话,这种事,谢洵也基本上没遇到,毕竟,那闺女才是当娘的贴心小棉袄不是,不过,谢洵也足够的耐心,因为他清楚,他娘肯定是心里装了事儿,才会如此,小妹不在,他顶上也是应该的。谢洵态度恭谦,洗耳聆听状。

说起来,到底还是今日在宫中受的“刺激”有些大,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同样的也就絮絮叨叨的说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

谢洵要说不吃惊那绝对是假的,但是,却也并没有太夸张,结合对识薇的认知,似乎如此这般才是正常的。

“原想着叫你娶了秦姑娘,现在却是不敢有这样的念头了,只是单纯的交情,很大程度就会被她护着,犯了错也能的得到包容,从这一点出发,无疑是幸运的,但是,如果关系变得更为亲密,成为夫妻,一般的错误也倒还好,有些错误犯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可不敢保证你一辈子不犯错。”谢宗主夫人如此说道。

而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最大的错,那必然是跟另外的女人有关。

谢洵顿时有些无语凝噎,“娘,咱能不能不说这个?这原本就是没可能的事情。”

“娘也就这么说说。”谢宗主夫人那眼神依旧有些凉凉。

谢洵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干脆默默的选择了闭嘴。

大概因为他爹的关系,别看他娘对他爹挺不在意,但对于事情本身,其实挺不待见,虽然说这儿子跟丈夫,肯定是双重标准,但是,谢洵知道,如果他跟他爹一样,他娘肯定会收拾他。谢洵也挺庆幸自己没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谊深厚的意中人。

谢宗主夫人感慨完了,也就将儿子给打发了,典型的用完了就扔,还嫌弃儿子不如女儿贴心,连说点私房话都不成。

谢洵能怎么办?自然是啥也别说,灰溜溜地走人。

因此,谢韫回来的之后,遇到她兄长,就是对上了他那幽怨的眼神,谢韫被吓了一跳,浑身起鸡皮疙瘩,然后直接绕道走。

谢洵一下子僵住了。

晚上,识薇再度造访观星殿,自然要弄清楚,所谓大气运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她家美人到底有没有伤害。如果是以伤害他自身为代价,识薇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第139章:裴真言的浪漫

要知道识薇以往见了裴真言,那就是二话不说直接的扑上去,先美滋滋的亲亲抱抱,其他的事情都放后边再说,今儿以同样的方式进了竹楼,在见到裴真言的时候,眉宇微凝,难得的安静且严肃。

如此这般,倒是让裴真言有些不习惯了,等不到她,只好搁下手中的书,走到识薇面前,伸手摸摸她的脸,将她耳边几缕细碎的发丝拨弄到耳后,“君君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对吗?”裴真言看看倒是跟以往差不多,但是又不是折了三十年寿数那么严重,暂时看不出来也并不奇怪,识薇怕裴真言会瞒着她,所以就直接问了,“你不可以撒谎。”

裴真言静静的笑了笑,“所以君君这是在担心我吗?”

“我担心你有什么不对吗?”识薇理所当然的说道,“谨之,你不是你自己的,你是我。”

“好,我是你的。”裴真言从眼底溢出笑来,在识薇的额头上亲了亲,显然对于识薇独特的关怀也是很受用的,“你放心,我真的没事,原本就不会有事。”

识薇是何其敏锐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裴真言这话是什么意思,微微的皱了皱眉,“所以说,所谓的大气运者其实是真的,并不是你弄出来的噱头?”

裴真言笑容不变,“难道君君认为自己当不得大气运者这个名头吗?私以为,如果你都不是,那么这大气运者,就是万年难出了,事实上不会那么夸张的。”

仔细想想,裴真言这话倒也不无道理,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气运,在一个地方死了还能跑到另外一个地方继续逍遥。不过真说起来,识薇在大周的时候,“死”得有点莫名其妙,因为她没病没灾没伤没痛,就在二十三岁的前夜,那么莫名其妙的沉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了“秦识薇”,然后原主将身体给了她,后面的事情似乎就顺理成章了。

她的“死亡”好像就仅仅是为了验证白夷族的天师给她下的“命不过廿三”的断言一般。

然而,识薇怎么觉得,自己这个大气运者不是为了大周而生,是为了这一方天地。

按下心中那一抹比较微妙的感觉,“不过之前你完全没有提前这件事情,总不能是你之前没有发现,今日突然间察觉出了什么端倪?如果你之前就知道,似乎就没有必要隐瞒我。”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原本也是计划借用气运言事,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也几乎可以断定,你的气运应该是很强的,不过今日我突然在观星塔上发现了不对,皇宫的气场突然被搅乱,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平静清澈的湖面,突然被人打破,而从水面之下溢出煞气,而这煞气对逼迫它现行的气场毫无办法,就直冲与其本源相连的真龙之气。这一变故,使得皇上身体不适,太医束手无策,然后好像找到了我身上。

君君你要知道,气运这个东西,其实每个人都有,只是有好与坏,强与弱之分,通常情况下,就算是我也‘看’不到的,气运形成气场,一般而言,相互之间都会相安无事,但是,如果不再融洽,而是发生了冲突,就会被搅乱,甚至是撕裂,如此这般,造成的波动就会很大,才能让让一些特殊的人察觉到。

原本我也不知道搅乱皇宫气场的人是你,只知道在御花园,不过,我估摸着,除了你,应该不存在第二人选,事实上,在御花园见到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实在太明显。”

识薇都能从大周跑到印国了,听起来似乎没问题,但这两个国家,它就不存在一个时间,所以说,裴真言所说的话,识薇自然就很容易接受,但是……

“你原本是准备你气运说事,那么如果我不是大气运者,为了符合你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准备给我改气运?或者说,增加气运?国师大人,你很能耐嘛?嗯?”识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裴真言有点无奈,自家君君是绝对不好糊弄的,而且他要糊弄人,还有局限性,他都不知道年幼时,父亲怎么会给他取名“真言”,这个名,在他成为国师的时候,就好像成了一种“桎梏”,看起来就像是天意,当然,裴真言自幼也没说过谎,他不说的,也就是沉默以对,不会去编织一个谎言。

不撒谎啊,貌似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君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裴真言试图缓解识薇心里的怒气。

“那么,在你眼里,哪种程度才算严重?再折损一个三十年的寿数?问题是国师大人,你还能折损得起吗?”识薇对于这件事,心里其实一直耿耿于怀,但是,那是在她来之前的事情,而且发生了也无可挽回,所以一直都没说什么,现在却不一样,哪怕是一丁点的伤害,任何方面的,识薇都不希望他承受。

三十年,而裴真言二十一,也就意味已经去了五十一年,试问,他真的还能有一个三十年吗?能上八十岁,那是绝对的高寿了。

“谨之,你现在本来就比我大,你这么玩下去,已经不是想着白头偕老这一码事儿,而是我该考虑找下家的事情。”识薇淡淡的说道。

裴真言原本颇为无奈的心情,在听到这话之后,脸色顿时就有些黑,“跟我扯上了关系,这种事,你就想都不要想。”裴真言将识薇拥入怀中,“君君,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携手白头的。”

“所以,你这是咒我短命呢?还是想将你折损的寿数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识薇完全就不买账,凉飕飕的说道。

“都不是,你别乱想。”裴真言轻抚识薇的话,“君君,我的寿数,比你预计中长很多,折损三十年,应该刚好差不多。所以你别担心,日后我也不会轻易拿自己开玩笑,我保证,好不好?”

“轻易不会,那就是说,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就会?”

“如果君君一直平安无事,那就不会存在特殊情况。”

识薇被裴真言突来的一句话,搞得有些心脏狂跳,身体也放软下来,靠在裴真言身上,“我会保重自己,所以,你绝对不可以在乱来,今儿这事,就算不跟气运扯上关系,也不是不能解决,大不了……换一个皇帝好了。”

“君君这是‘野心勃勃’啊。”裴真言带着几分调侃的说道。

“有时候,这‘野心’,那都是被逼出来的。”反正对于识薇来说,对于现在的印国也没啥归属感,不是那她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大周,不管是覆灭了这一片山河,还是颠覆了皇室,识薇都没太大的心理负担,虽然说,那么做可能会牵连到许多的无辜,违背了她的原则,但是,显然那些人都比不上眼前的人重要,秦家的女人,是大公无私的,但同时也是最为自私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遇到那个让她们自私的人。

“事情倒是不至于如此严重。”裴真言在识薇的头顶蹭了蹭。

“啊,那只是极端情况下的下下之选。”

问题解决了,但是,在接下来,识薇倒是难得的没有满脑子废料,抱着她家谨之亲亲就完了,没做那羞羞羞的事情,倒是难得的乖巧得很。

只要不被刻意撩拨,裴真言的其实真的很淡,让他单纯抱着识薇,他也很享受那样的宁静,只是识薇对于观星塔产生了几分兴趣,观星塔其实不存在什么秘密,当然,就算有秘密,裴真言也不会对识薇有所隐瞒。

因此,裴真言没有犹豫,就带着识薇上了观星塔,不过,在他的刻意控制下,观星塔倒是没有变得灯火通明,一直都是只留着三盏灯引路。

观星殿与众不同,而这观星塔就绝对是最为不同的地方,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显得很特殊,不仅如此,就连地面,都刻着奇特的符文,不过,自认为博学多才的识薇,表示自己完全就看不懂,不论是文职,还是其他的东西,变成彻头彻尾的“文盲”了。

因为看不懂,识薇也就兴趣缺缺了,慢悠悠的从底层,到顶层,不过,虽然看不懂,但如果是将这些东西都当成是艺术品来看待,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

顶楼与下面就完全不一样了,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整个空间都像是一幅星图,而且,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好像会动的那种。

识薇不得不叹一声神奇,不过,看久了之后,识薇决定好像有点头晕了,渐渐的有一种看着某些时候某人的眼睛的感觉,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识薇立马就收回目光,然后看向身边的裴真言,看到他眼中居然星辉点点。

“美人,我跟你说,别勾引我,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扒光了,这幕天席地的酣战一场。”

这张嘴就是荤话,不是第一回领教了,裴真言也是淡定得很,甚至靠近识薇,鼻尖抵着识薇的,“君君,这观星塔,是我的绝对主场,只会是我对你为所欲为。”带着三分笑意,“你确定要做点什么吗?那种完全失控,不由自主的感觉,想必君君你是不太愿意体验的。”

在裴真言面前,识薇或许不是不能接受完全失控,但是,现在肯定是做不到的,不是自尊与骄傲的问题,而是习惯问题,别看他们私底下这么黏糊,但是还没到身心都是全无防备的程度,不是心理不接受,而是“身体记忆”还不允许。

为避免弄出尴尬事情,识薇肯定是不愿意这会儿尝试的,日后嘛,当然是日后再说。

裴真言将识带到那没有护栏的露台上,这么高的位置摔下去,生存的机会着实不怎么大,识薇倒是半点不惧,身体周围照样是星星点点的,细看的话,或发现是萤火虫一样的小虫子,看着倒是相当的漂亮。

裴真言的手指在空中带着某种规律的点动,这些发光的虫子就随着他的手指组成各种不同图案,有简单的,也有复杂的,共同点都是美不胜收。

“谨之这手段,如果拿来哄女孩子,一定是无往不利。”识薇伸手搅乱了面前的“星河”,调侃道。

“是嘛,那就好。”裴真言轻笑道。

然后,识薇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不就是女孩子,他现在不就是在哄她,既然她说他能无往不利,那么就说明,她是喜欢的,这不就是裴真言的目的。

“谢韫他们可都说,你以前不是一般的不解风情,当了国师之后,就更加的变本加厉,现在瞧着,纯碎是瞎说。这都要算是不解风情,世上大概就没有解风情的人了,整改让他们好好见见才是。”

裴真言听到最后,面上的笑容不由得淡了几分,“君君,我很抱歉,现在甚至都不能让人知道你我熟识,更别说是有着亲密关系,不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你身边……”

识薇轻笑一声打断他,“哎哟,我家美人怎么突然间变得感性了?安心安心,我都知道,我都理解,不过,日后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时,我肯定秀瞎他们的眼。”识薇哼哼两声。

虽然不知道识薇所谓的“秀”是什么意思,但是前后连起来,大概还是能明白的。裴真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矜持些,收敛些,不然会挨打的。”

识薇嗤笑一声,“也要他们有那能耐才行啊。”

什么叫大庭广众卿卿我我有伤风化,她家母王,在任何地方都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父上身上,要是有那什么酸儒跟她说什么礼义廉耻,立马拳头伺候,绝对不含糊,揍完了,还能将人从头到尾的贬损一顿,说什么你家夫君心里装着别人,你家侍郎水性杨花,就没一个心思在你身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整就一窝囊废女人。

整天都恨不得将自己夫君栓腰上的女人,还要意思说别人窝囊废,然而,那位亲王大人就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她高兴,她乐意。不服,打她啊,可惜,打不过,打不着,也不敢打。

然后,她家母王就被父上给收视了。

本来嘛,识薇因为怀疑父上的来历,加上他平日的言行,其实是个“怜香惜玉”的,轻易的不会对女子如何,但是,他能直接跟识薇她母王动手,就能想到她母王有多“招恨”。

父上强悍毋庸置疑,开始的时候,那是能跟母王势均力敌的,奈何,先天上还是弱势了一点,往往打到后面,就演变得很不和谐了,那种情况一旦出现,通常她家母王就要相当一段时间“独守空房”,然后见母王见缝插针死皮赖脸的缠上去,那笑话,也是足足的。

但凡是见过她这样一面的,尤其是手下的将士,无不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真的是她们那个铁血战神的元帅?丢脸,太丢脸了!

然后,她们的元帅大人就让他们知道,她就算是丢脸,那也能让她们更丢脸!

她家母王以身作则告诉她,在自家夫君面前可以不要脸,但是在外面,随时能扒下所有人的脸。

不服?来战!

打不过?那就乖乖看着,当然,擂鼓助威,大喊“元帅威武”还是可以有。

裴真言要是知道识薇此事的想法,就算是已经淡然,搞不好都要再度青筋暴跳。

当然,识薇跟她母王到底是不一样的,不用做到那般的没下限。

“二月二那晚,我就是站在这里,‘看到’一颗异星降世。”裴真言指着眼前的夜空说道。

识薇心中一动,那是她在大将军府的庄子上,从这具身体里“重生”的夜晚。

第140章:亲密夜话

“不知其来历,看不清命数,而原本印国尚算清楚的国运,也开始变得扑所迷离,然后,‘异星’身边的人,命数也或多或少的发生了一些变化,与‘异星’的关系越亲近,命数模糊的地方就越多。我原以为,是因为其乃异星,所以看不准摸不透,后来才慢慢的知道,应该不是,至少不全是。如同我们这般的人,那都是算人算事不算己,或许能掌握别人的命运,却独独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而相应的,与我们关系越亲近的人,同样就越是看不清对方的命数,首先是夫妻,然后是父母子女,再然后是亲朋。作为夫妻,如果想要看清对方,就只能彻彻底底的断了缘分,只是,强行断了,就无论如何都再不能恢复的,而只要夫妻缘分还在,哪怕是情分浅淡,亦或者是孽缘,那么看对方的命数,都是如同看自己的一般,全然无知。”裴真言声音轻缓,如同缓缓的水流一般。

这大概已经是挑明识薇的身份最为明显的话了。

识薇其实在跟她家美人接触之后才发现,她初临的时候,自己的想法还是简单了一点,如果他真的在察觉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想要除掉她的话,她在庄子上踩地皮,熟悉环境,为自己安排一条退路,这些其实都是无用功,他要除掉自己,千山万水,大概都能将自己给揪出来,而事实上,她也根本就没有“千山万水”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有后怕吗?不,识薇只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是超赞的,第一眼,就选中了最好最优秀的那一个。

“异星不异星的我不管,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是永远不会断的,对吧?”识薇笑盈盈的,好像有点撒娇,又好像有点威胁。

“对,不会断,以‘真言’之名。”裴真言浅笑着回应。

识薇表示,自己再度把持不住,勾住自家美人的脖子就亲了上去,真不是她的错,真不是她定力差,只能说是她家美人实在太诱人。

那高塔之上,两人唇齿相依,专注而忘我,若是白日,或者观星塔不是那么特殊,又或者它不是在裴真言的掌控之下,世人或能将他们瞧得清楚分明。

然而事实上,见证这一刻的,就只有周围那些飞动的萤虫。

这一个吻,并未沾上多少,因此,裴真言点到即止的时候,识薇也没有不开心,拉着陪着眼在露台的边缘坐下来,“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完了日出,我再回去。”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行为相当的愚蠢。

识薇在以前就绝对干不出这样的蠢事,可是这个时候,她就乐颠颠的犯蠢了。

“好。”裴真言答应得丝毫不勉强,只是夜风还是稍微有一点凉,裴真言将她揽进怀里。说起来,裴真言的体质也奇怪,虽然说感觉上一直是冰冰凉凉的,但是当你真的感觉到冷的时候,靠在他身上却不会更冷,反而依旧觉得舒服。

两人坐在边缘,也真不怕会掉下去,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似乎也不嫌无聊。

“这个地方看日出,不是个绝佳的位置,但是,从这里看上去,景致却是最独特的,当然,这种独特,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只有在集合了天时地利,迎着第一缕晨辉,有那么一瞬间,能看到皇宫的气场,程辉与气场相交应,美不胜收。我不确定一般人能不能看到,不过君君气运强盛,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说起来入住观星殿三年,也就只见过两次。”

“这么稀罕?不过,谨之肯定也不是天天都在这上面等着,所以,几率应该还是能更高一点,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眼福。”

“君君可是大气运者,一般说来,想要见到的话,比其他人的可能性大很多。”

“那也只是可能性,可不是肯定,总有那小几率的‘不能’,不过,细算起来,我的运气貌似的确是不错的。”

识薇以前倒是从来就没有将任何事情都归结到运气上,不管什么事情,她都有自己的底气,凭借的是强大的实力,精密充足的计划,成功,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身边的人,也从来没过她是运气好。

不过,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可能出现意外的,而识薇从未失败,似乎真的可能跟运气沾上了一点点边。

当然,对于运气这个问题,识薇以前也不是不相信,因为她曾经碰到过,有人在做某件大事的时候,已经走了九十九步,都没有问题,在识薇看来也不可能出问题的时候,还偏生就出问题了,功亏一篑,这种事还不是一回两回。

旁人都说什么?——你只说欠缺一点运气。

啧,现在看来,识薇觉得自己有可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识薇依旧不会依靠气运来做事情就是了,还是那句话,任何事情都没有百分百的肯定,如果只凭借气运,什么时候翻船了,你连后续计划都没有,有些时候或许就只能等死。

“星空还真漂亮呢,就跟谨之的眼睛一样。”识薇歪在裴真言怀里,不去想那太阳升起才能得到结果的事情。

“那估计是君君看得少,如果天天看,能不腻就已经不错了。”

“这里面都‘星辰’呢,谨之会腻也是正常的,不过,我看的时候却是少,看得最多的一回,唔,大概是出任务后撤离,被人紧追不舍,在山林中周旋了十多天,那时候的夜晚,居然是最清闲的。”

“君君一直都很忙吗?”虽然从来没有明确的问过,但是并不代表对她的过往就不好奇,其实他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将君君教导得这般优秀。

“忙啊,怎么不忙,你都不知道我父亲他有多凶残,别人还连路都走不稳要抱的时候,就被父亲拎着习武了,别人才开蒙识字呢,父亲就将一本一本的书往我脑子里塞了,别人学习两三门课业都还懒懒散散的,我学全部课业都还得学通学懂学精了,别人还在跟父母撒娇呢,我就被父亲扔到战场上去了,唉,命苦啊……”

识薇唉唉的一声叹息,自己真是那可怜的小白菜啊,没人爱啊。

“你说,我后面弟弟妹妹,弟弟就不说了,那本来就是用来疼的,可妹妹也没跟我这样啊,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过得多幸福啊。我肯定是他们从别人家抱养来的。唉,命苦啊……”

在裴真言眼里,识薇嘴上虽然各种抱怨,但是,她的眼中却夹杂着思念。

裴真言摸了摸识薇的眼睛,“君君,是,怎么过来了的?”

“怎么过来的?要真仔细说的话,我也不怎么清楚啊。不是有那个白夷族天师嘛,说我活不过二十三,那不是就真的没活过去吗,稀里糊涂就过来了。”

这算是真真正正的彻底挑明了说了,然而,两人都接受良好,毕竟,之前的铺垫已经很长很长了,谁都知道会有现在这么一刻。

“不过说起来,我觉得那天师应该没有谨之你厉害,让她帮我改改命,哪怕只是延长一两年的时间,居然都不敢,听说那时候父亲母亲都很暴躁啊,人家整个族群差点都被掀了呢。”说起来,识薇还有点幸灾乐祸。

“所以,君君其实已经二十三了吗?”他原本就猜测,君君的年龄应该不大,果然是这样,不过,自幼就有学不完的功课,没有玩乐的时间,接触的东西多,但是失去的也多,也不怪君君有些小孩儿性子。

识薇坐起来,笑眯眯的挑着裴真言的下巴,“所以呢,谨之应该叫我一声姐姐才是。来,叫一声姐姐,姐姐就给你香一个。”

裴真言不知道是不是心疼她成长过程中的辛苦,静静的注视着她,由着她胡闹,眼神温柔缱绻,“小姐姐……”轻轻的三个字,从唇齿之间滑溢而出,带着点狎昵,带着点笑意,带着的亲密,轻轻浅浅的却叫人灵魂都跟着颤抖。

识薇突然就软了腰,脸埋在裴真言身上,沉吟一声,只想爆粗口。

识薇居然被三个字就撩得不要不要的,识薇觉得自己这是遭报应了,她有拿这三个字去调戏谢韫,现在发现,这三个字用在她身上,威力居然这么大。

“小姐姐……”裴真言靠近识薇耳边,这一回又换了一种调调,压低了声音,有点低,有点哑,就像是一场欢愉的情事后。

识薇的身体都止不住的颤了颤,然后突然伸手勾住裴真言的脖子,翻身一压,将裴真言压倒在露台上,然后就好似急不可耐的扯开裴真言的衣服。

裴真言仰躺着,看着星空,倒是非常耐心的一下一下的轻抚识薇的后背,然后,识薇没能继续胡闹下去,有气无力的趴在他身上,“不是说不解风情吗?这些手段一套一套的,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识薇有些小郁闷。

“学?面对心悦的姑娘,这难道不是本能吗?自然是无师自通。”

很好,手段越老越溜,情话也张口就来,清清冷冷、宛若神祗的国师大人,好像被她给教“坏了”,虽说这种话,让人其实挺喜欢,但是,识薇其实更像让他被自己“使坏”,这完全反了啊反了啊,果然,自己也该多多努力,绝对不能输才是。

说起来,这一晚上,其实已经很晚了,识薇趴在裴真言身上,不知不觉的竟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现在不需要那么急迫的压榨自己,所以睡眠还是每天都必须的,这悠闲惬意着实不易啊,要抓紧时间,能睡的时候就,赶紧睡,更何况还有美人在怀,就更加不该辜负了。

不知道是不是打定了“睡懒觉”的主意,识薇竟然没在固定的时间点上醒过来,然后,是被裴真言用一个轻柔的吻给叫醒的。

识薇没有睁眼,就勾着裴真言加深了这个吻,好一会儿才分开,然后在裴真言脖子上蹭了蹭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日出就快了吗?”

“嗯,就快了。”

识薇坐直了,才发现她家美人靠坐在墙边,将她拢在怀里,也不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好事,他衣服有些凌散,脖子上还有红印,一副明显是被“蹂躏”过的样子,要是叫观星殿的人给瞧见了,指不定想要将她大卸八块呢。

只是脖子上的红梅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识薇完全没印象,这么明显的位置,现在的衣服根本就遮不住啊。

识薇伸手摸了摸,裴真言握住她的手,似乎是知道那里有什么,“不碍事儿,晚些时候擦点药,很快就会消了。”

如此,识薇就不管了。

然后,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靠在一起,等待最后的一刻到来。

不知道识薇是不是真的有气运加成,真看到裴真言所说的景象,尽管只有那么一刹那,但是那场面真的是美得令人窒息。

不过,本该值得好好回味的画面,在消散的时候,却出现了破坏美感的东西。

一片灿烂中,出现一片黑沉沉看着就不详的东西,可是相当令人不悦了。

裴真言眉宇微动,“上一次没有煞气的存在,说起来,那还是在改国运之前。”

“这是不是被压制得狠了,所以反而加速了?”识薇问道。

识薇能看出改国运的本质所在,裴真言并不奇怪,“我强行的压制了印国衰亡的速度,压制狠了,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不过,按我原本的估计,应该是有三年的缓冲时间,这才半年多。印国国内目前尚且风调雨顺,怕是边关出了问题。就是不知道又是哪一国出了幺蛾子。”

印国周边,有三个能威胁到印国的存在。

“印国,原本是必亡吗?”

“对,不出十年的时间,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所以,现在是因为我的缘故,变得不确定了吗?它是重新站起来,还还是彻底的衰亡下去,其实我是能起到作用的,对吧?”识薇说出这话,倒不是她自己有多自负,而是自信,外患,靠的无非就是武力,而在打仗这一块上,识薇自信不会比任何人逊色,有时候,就算是兵强马壮,也不一定就能获得胜利,以少打多、以弱胜强的战役,识薇不是没打过,打过,从来没输过。

裴真言静静地看着她,然后点了头。

“那么,谨之希望我怎么做呢?管,还是不管?”

“关于这个问题,君君自己做主就好。”他不会支持,因为战场意味着危险随时随地的存在,他也不会阻拦,因为那才是君君的主场,让她发光发热,让她腾飞的地方。君君就算是女子,就算是印国是男权至上,她也不该被埋没,她应该受万万人敬仰,那样,也才能对得起她曾经的付出与努力。

“这样啊。那就到时候再说,毕竟,印国不是我的地盘,很多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的,掌权可不怎么容易,而且,到时候也要看我心情,毕竟,那么多人想要欺负你,皇位上的那个,又是败类中的败类,都不想让他们好过呢。”

这是又使小孩性子,裴真言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识薇挪了一下位置,无意中却看到一个人从有着引路灯的道路上走进来,看清了那人是谁,识薇笑了起来,“谨之啊,你的桃花来了。”

裴真言瞥了一眼,靖华公主。

第141章:可怜啊,大肚女

识薇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么早就来了啊,这是要准备伺候你起身,或者干脆来一场活色生香的‘晨练’什么的,总不能仅仅是散步散到这边来了吧?之前我每次都走得比较早,今天不是心血来潮一回,岂不是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出?谨之啊,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知道吗?”识薇摩挲着裴真言的脖颈,明显的不怀好意。

裴真言捏住识薇的手,在她指尖亲了亲,“我不需要人伺候,相反,我可以伺候你的,小姐姐……”裴真言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

识薇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过却坚挺的没让自己腰软,“美人,犯规了啊。”

裴真言轻笑出声,有亲亲识薇的耳垂。“靖华公主偶尔会过来,不算频繁,碰上了会打一声招呼。按照她自己的说辞,是来观星殿采集晨露的,我入住观星殿三年,她到底是公主,生长在皇宫,要过来这边很容易,听说从十岁开始,就喜欢来采晨露,观星殿任何人都可以进来,只要有那个胆量,我也不好让人将她扫地出门不是。”

“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啊,那岂不是就跟你家的大门随时都对人敞开?”

“不能这么算,观星殿不算是我的,只有竹楼才是我的地方,再说,观星殿原本就有很多的阵法,一环套一环,我入住之后,又进一步增加与改良,因为,虽然大门可以随便进,但是,进来后的活动范围相当有限。有胆子踏入观星殿的人,也真心不多,除了是有事情,非来不可的,余下的,普通百姓出于敬畏,达官贵人嘛,自然就是出于恐惧。”

裴真言这话没有讽刺的意思,不过是实话实说。

“虽然说,这样谨之可能会有点孤寂,但是,在我私心里,真是太好了。”美人就是她一个人的,超开心。

裴真言笑了笑,倒是没在意,估计什么的,倒是谈不上,他从小到大,身边从来就没热闹过,一个人,其实没什么不好,当然,现在跟君君两个人,倒是很不错就是了。

“唉,谨之啊,你说靖华公主现在要是抬头发现我们,会是什么表情?”识薇恶劣的说道。母王可是说了,打击情敌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其面前可劲儿的秀恩爱。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好时机啊,识薇身边遗憾。

“她不会抬头的。”裴真言笃定的说道。

对于这个答案,识薇倒是毫不意外,在猎场的时候,谢韫特意要进自己营帐的,都几次绕开了,更别说现在这样无知无觉。要抬头了,大概才真叫人意外了。

靖华公主果然是“说到做到”,只是在“专心”的采集晨露,动作优雅,时不时的撩一下头发,或者擦一下额头,点点的晨光洒在脸上,甚是美好。

识薇只想说,哎呀,这动作还真是多呢。

瞄了瞄某人,眼中一片漠然,识薇心中越发的淡定了,虽然说是情敌吧,但是像这种情况,正主儿完全就没反应,所谓的情敌完全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面对这种情况,只要“情敌”不作死,识薇都觉得可能还要同情她两分,真的,怪可怜的。

“谨之,想回去了。”识薇懒懒的说道。

“好。”裴真言拉着她起身,半点不含糊。

识薇眉一挑,现在下去,这不是明摆着会跟靖华公主碰一起?

其实,识薇心里很清楚,在自家美人心里,比她更担心两人的关系暴露,因为他担心会给她带来危险,现在答应得这么容易,必然是胸有成竹。

其实,识薇挺无所谓的。

裴真言仔细的给识薇整理了一下衣服,因为不是容易起褶子的料子,看上去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礼尚往来,识薇也给他整理了一番,然后两人携手离开露台步入塔内。

而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的之后,靖华公主抬头看了看,晨辉中的观星塔看上去庄重肃穆,靖华公主心中却闪过一丝丝的疑惑,至于在疑惑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而在转瞬间,那点异样感好像又消失不见了,折回头,继续采集晨露。

识薇跟裴真言从观星塔出来,靖华公主就在正前方靠左的花丛边上,只要侧侧头,哪怕只是扫一个余光,就可能看到手牵手的两人,结果她反而侧向另外一面,好像那里有一颗露珠特别的吸引她。

裴真言拉着识薇,脚下始终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就那么径直的往外走。

识薇的目光基本上就一直落在靖华公主身上,有那么一丢丢希望她回头,不过呢,他们走,她也跟着在动,基本上都是以背对他们的姿势。

他们既没有收敛动作,也没有小心翼翼,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然而对方就是那么奇特的避开了正面瞧见。虽然说知道某人的厉害,但是,玩到这种程度,识薇眼里都要冒星星眼了。

识薇曲着手指去挠裴真言的手心,裴真言也没有阻止她胡闹,甚至“胆大妄为”的将她拉过来亲了亲,好似为了满足了她在情敌“面前”秀恩爱的愿望。

裴真言亲了,识薇也不客气的亲回去,两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

转角处,识薇回头看了一眼始终无知无觉的靖华公主,好吧,真的有点同情她。

而消失在转角后,靖华公主刚好直起身,拭了一下额头,目光扫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似的,而这一回,靖华公主只以为自己跟往常一样,下意识的寻找可能出现的国师。

裴真言原本依旧打算将识薇送回去的,不过在半道上识薇就喊了停。

裴真言倒也没有坚持,就算是识薇要看着他先一步离开,他也同样照做,不过在临走之前,“君君,之后几天不要去观星殿找我了,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大概……不在观星殿。”

不在?不得不说,识薇还真有点惊讶,不过,倒也没有追问,点了点头。

裴真言离开,识薇其实就想看看,她这么一直盯着,他能不能从自己眼前消失,反正都是用的一些迷惑人心,扰乱视线的手法,人不可能真的消失。

这一回,裴真言是实实在在的没有消失,识薇心满意足了。

然而,识薇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后没多久,裴真言就再度的出现在她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她,这会儿来来往往的人其实已经不算少数,然而,裴真言那么强烈的存在感,所有人都巧之又巧的避开了瞧见他的机会。

裴真言看着她进了大将军府的大门,但是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侧头看向了某个方向,那里有两个人,看起来倒只是普通人,裴真言却在转瞬间断定,那两人是在专门盯着君君的,而且面带血煞之气,手上沾的人命不在少数,不过这两人近日都会有血光之灾,无解。

裴真言知道,有人盯着君君,这并不是很奇怪的时候,只能说君君太过招眼了一些,世上并非所有男人都会轻视女子,有时候哪怕只是利用,毕竟,利用好了,会是一大利器。

裴真言漠然的转身,加快了速度,而且越来越快,好似形成了一道残影,有人仿似觉得有一道邪风刮过,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快速的行动中,原本冷冷清清,只要他愿意,就绝对不会因为人注意的人,存在感却变得异常的明显,冷厉,攻击性十足,在一无人的地方停下来,卷了一缕银色的头发,眼中似有些嫌弃,“存在八年,还是第一次在外面‘醒过来’啊,裴真言你对我好像是越来越信任了啊。”话虽如此,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嘲讽。

一头银丝,可见的变黑,身形肤色以及一些细微的地方都发生了改变,当然,长相倒是没有改变,不过,就算是如此,若是被人瞧见,也只怕是以为自己见了鬼。

尊主改变了方向,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面上的华丽面具,也换成了人皮面具,倒是比他那一身华服低调了许多,但事,那一身气势依旧很摄人,一般人远远瞧见怕是都要立即绕道避开。

尊主骑着马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皇城。

国师从观星殿消失,似乎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因为国师经常“闭关”参悟各种学问,至于几天都不吃东西这种事,他们似乎也习以为常,在他们眼里,国师不食人间烟火,是喝露水就能生存下去的人。观星殿的人,对于裴真言的崇敬信服,就跟狂信徒似的。

对于识薇一再的从外面进来,一干人也都习惯了,不过回来得这么晚,多少心里边还是有些异样。这到底是干嘛去了?

说实在的,如果换一个姑娘,如她这般,只怕是被一群人轮着收视了,而且十有会被关禁闭,再轻易踏不出家门半步。识薇嘛,秦家人现在根本就不会管她。

没人会去询问识薇,识薇也不会跟任何人解释。

今日要上课,因此,到点之后,识薇就闪人了。

不过,识薇在离开大将军府,准备去国子监的时候,大将军府外浩浩荡荡的来一队车马,两辆马车在前,后面还拉着好几大车的东西。

识薇原本是没有兴趣的,只是魏长史却在后面一步出来,这是什么人,还需要魏长史来处理?要知道,秦家的老爷老夫人,能在其他地方颐指气使,对魏长史面前都要礼让三分,可以说,在大将军府,魏长史有着绝对的地位,哪怕是与他平级的赵典军,对他其实都带着三分尊敬。只是随行的护卫,跟大将军府的人貌似挺像的,如果这些人是从边关回来的……

马车边上放上了凳子,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先一步下来,后面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走出来,被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来。

女子相较建安的姑娘,肤色偏深,所以,识薇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这个女子,魏长史显然是认识的,不过,看他那模样,倒不像是跟他有关系的样子。不过想想也对,魏长史在大将军府有两三个年头了,怎么可能让一个边关来的女子大肚子。

魏长史大概也没想到,这时间点会如此的碰巧,让大小姐给撞见了。

那女子见到魏长史明显是比较高兴的,眼神都跟着亮了起来,脚下都不由得走得快了些。

魏长史无有些尴尬,踌躇不前。

识薇笑了笑,“所以,这是那位大将军的小妾?镇守边关,却还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伺候着,我原想着他应该很辛苦,现在瞧着,倒是我多虑了。”

魏长史很清楚,大小姐心里对大将军其实没什么敬意,对妾室之流,尽管她没明确的表示什么,但是,十有是不待见的,然而,大将军的这个妾室,偏生有些特殊。

“魏叔叔。”那女子的声音颇为欢悦,像是小女孩见到久未见的亲近长辈。

只是这小姑娘分明是听见了识薇的话,却刻意忽略了,可就有意思了。

魏长史被称为叔叔,魏长史却不好回应,以前到的确是小侄女,但是现在的身份……

“小姐现在怎么能叫长史大人叔叔呢,那不是平白的降低了大将军的辈分吗?”后面一位中年妇人上前来,搀扶着女子的胳膊,“奴婢见过长史大人。这位姑娘是……”目光落到识薇身上,那眼神带着明显的打量。

年少的故意忽视,年长的不过下人一个,却端着长辈的款儿。

魏长史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识薇现在的地位是不同的,魏长史自然容不得人轻视,“这是大小姐。”

这主仆二人的神情都透出一些异样,关于大将军府的各种情况以及各位主子的性情,秦桓温自己肯定不会说,但是每次跟秦桓温回来的人都不在少数,他们自然会知道一些,作为秦桓温在边关的妾室回来建安,没有道理不会仔细打听一番,识薇的真实情况,显然是与她们知道的明显不同。

不过大概还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他们或多或少都对识薇有一些轻视与不屑。

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大小姐,就这么完了。

“长史大人,你看我们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又挺着个大肚子,是不是先进去再说?”

“所以这是打算从正门进去?大将军府的门槛,这大将军府的规矩,呵……”识薇三两步下了台阶,径直的上了马车,车夫懂规矩得很,都不用识薇特意吩咐,知道等多久就可以赶着马车走了。

识薇尽管没有明说,但那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一个小妇也能从大门进出,门槛是有多低贱,规矩是有多乱,魏长史曾经也是世家中人,虽然很多东西已经磨没了,有些东西却是根深蒂固的。

“从侧门进去吧。”

原本因为识薇的话脸色就变得不怎么好看的主仆二人,一个彻底的拉下了脸,一个却险些哭出来……

“魏叔叔因为与父亲同姓,都道五百年前是一家,曾与我父亲把酒言欢的时候,琳儿还曾与叔叔斟过酒,叔叔也曾说过要收琳儿为干女儿,叔叔今日却是这般看待琳儿的?若父亲泉下有知……”

“魏姨娘,当你选择成为大将军的妾室时,以往的很多东西就已经烟消云散了。”魏长史颇为强硬的打断她的话,“现在站在这里,已经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不然,即便是大将军的妾室,事情也不该是我来处理。”

魏姨娘的泪珠子一下子就滚了下来,看起来是伤心欲绝,“我没想到,叔叔,不,长史大人居然也是那注重身份贵贱的人,你不是琳儿敬服的那个人了……”魏姨娘突然捂着肚子,哎哎的喊痛。

不仅是那中年嬷嬷急了,后面的丫鬟跟护卫也都急了。

“长史大人,大将军的规矩可不可以容后再学,小姐这样明显是动了胎气,万一……”

魏长史终极还是让了路,随后看到的却是后面的那些护卫对他怒目而视。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魏长史立即明白,这些应该魏琳父亲的亲兵,他那个兄弟,收拢人心很有一套,瞧这些人分明是将魏琳当成了现在的主子,魏长史不由得头疼万分,大将军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接下来的大将军府,只怕又有一段时间“热闹”了。

而已经被扶进去的魏琳,与自己的嬷嬷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的垂下视线,什么都没说。

事情或许不会如同她们预料中那般发展。

第142章:这是想讨好大小姐?

要说魏长史也是昨日才接到魏琳入建安皇城的消息,按理,大将军早就应该送回来休息,其次,魏琳也应该派人,在中途的时候就先行一步,至少提前几天报信,方便府里作出安排,结果呢……

魏长史可以肯定,这事儿必然是魏琳有意为之,几年前明明还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现在也变得那么多心眼儿,魏长史一时间怅然若失。

魏琳的父亲是为了救大将军而牺牲的,他的亲人只有一妻一女,原本还有一个儿子,却不幸牺牲了,唯一剩下的女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在边关那样条件艰苦的地方,也养得比较娇,临终前将妻女托给了大将军照顾,却不想,他的妻子受不了打击,很快就随他而去,就只剩下魏琳一个。

魏琳跟大将军女儿一样的年龄,秦桓温也是将其当成女儿一般的看待,让人好生伺候照顾着,本来是准备下次回来的时候一起带着,正式收为义女,入秦家的族谱的,结果呢,两人却滚到一块儿去了,而那时候离魏琳父母的死还不足半年的时间。

说起来,如果是魏琳主动爬床的话,她爹的那些亲卫对她不该如此的拥护,而魏长史自持对大将军还是比较了解的,魏琳如果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对她绝对不会如此的宽容,甚至如此郑重小心的护着,所以说,犯错的十有还是大将军。

不过事情真的是这样子吗?

魏长史不在,所以也无从作出判断。

但是,还在曾经的家族时,亲眼见过看似柔弱无辜的女子,算计着爬了爷们儿的床,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让人以为她是被强迫的,而一个男人,尤其是责任心还比较重的男人,一旦认为的确是自己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内疚自责,想要各种补偿对方。在魏长史的认知中,自家大将军还就是这样的男人。

不管是秦桓温自己主动犯了错,还是魏琳的算计,反正秦桓温显然认定过错在自己,总之对魏琳是绝对上了心的。

魏长史也不想恶意揣测别人,但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小姑娘确实已经不在了。

魏长史将魏琳交给冯姨娘,而跟随回来的三十个亲兵护卫则交给赵典军,从边关带回来的东西,除了属于魏琳的,则全部交给了现在当家做主的秦老夫人,他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而魏琳原本所知,大将军府是姨娘掌家,另外就是大将军的两子两女,就没旁人了,进了大将军府,才知道老爷老夫人以及另外的两房人全部都搬了进来,尽管住起来其实依旧是宽宽松松,但是与预想中相比相差甚远,落差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魏琳是真的肚子疼了。

显然,是与大将军府这边送去的消息错过了。

只是两个姨娘,那她们至少也是平起平坐的,但是,上面压了老夫人,隔房的正夫人,他们这一房就算没有主母,也不代表就会好过,而且可能还会更憋屈。

关于魏琳的事情,魏长史只是跟冯姨娘说了一声,具体怎么安排是她的事情。

对于冯姨娘来说,事情同样是太突然,措手不及,不过她已经过了拈酸吃醋的年纪,秦桓温不管睡多少小姑娘,她都无所谓,但是,前提是不能影响到她的地位,不能给她的孩子造成威胁。然而,在见到魏琳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或许因为是同样的人,也或许是魏琳根本就没有掩饰,所以,冯姨娘轻易的就看清了她的本质,冯姨娘心里肯定是不怎么痛快的,她处心积虑多方谋划,被秦识薇简答粗暴的破坏得一干二净,筹谋正妻的位置,还在筹谋中呢,居然又冒出一个来跟她争抢的,而且,瞧着底气还足得很。不过,这个家里边,可是秦识薇说了算,她可说听说,这进门的时候就跟秦识薇撞了个对面,冯姨娘觉得,她或许都不需要做什么。

“因为比较匆忙,所以东西还没怎么添置,不过,因为日常都有人打扫着,倒是可以放心居住,我瞧着妹妹也带了不少东西,如果还缺什么,一会儿去跟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不防与老夫人直说。”老夫人是个对儿媳严苛,对姨娘更是不待见的主儿,而大将军向来就不是她疼爱的儿子,而且因为秦识薇的关系,老夫人其实很容易将怒气撒在他们这一房人身上,哪怕是明知道不会对秦识薇有半点损伤,还是会迁怒。

给魏琳安排小院在主院旁边,真不算大,不过整体也还算精致,这样的小院其实不止一个,主要都是给妾室准备的。

说是小院,在魏琳眼中,真的是小得不能再小了,秦桓温镇守边关,自然也有自己的将军府邸,其大小,比之这建安皇城的其实还要大些,边城人少地稀,但凡有点身份的,宅子都比价的大,而整个将军府,就只有她一个女主人,进进出出前呼后拥,别人也都成她一声大将军夫人,气派又阔气,现在呢,现在呢……

不是说将那皇城富贵荣华,地可拾金吗?看着这屋子里寒碜的摆设,比起变成都差老远了,魏琳脸上的表情终于要维持不住了,“大将军府里不是姐姐当家吗?”

对这点讽刺,冯姨娘压根就不在意,面上带笑,“瞧妹妹这话说的,以前不过是大小姐年幼,暂时代劳看着一二罢了,大小姐及笄之后自然就要交还给大小姐的,不过,大小姐觉得大将军常年不在,她当女儿有替父亲孝顺父母的义务,这不就让老爷老夫人他们搬进大将军府住了吗?这上面有老夫人、大夫人她们,那么让她们来掌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显然,听了这话,魏琳以及一直跟她身边嬷嬷,几乎同时在心里狂骂识薇。

冯姨娘不用想不用看,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妹妹一路上辛苦了,不过瞧着精神尚可,是先休息一下呢,还是先去与老夫人请安?当然,这个妹妹自己做主就好。我们家珍姐儿有幸得皇上垂青,不日将入宫伺候皇上,我那儿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妹妹了。”冯姨娘笑着走人了。

原本就有让秦珍薇必须讨好皇上的理由,现在更多了一条了。

魏琳的脸色微变,一个即将成为后妃的女儿?如此一来,这女人岂不是更难对付了?当然,她也知道,这后妃,那也跟后院的女人一样,得不得宠,地位可是截然不同的,不过,冯氏的女儿,似乎也就十五岁吧,黄毛丫头一个……

冯姨娘走了一会儿,魏琳的脸色彻底的阴冷下来,“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待在边关。”

“小姐说什么胡话,不回建安来,你在边关再威风,也是没名没分,说的不好听一点,就跟外室似的,对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再说,边关近来也不太平,不然,以大将军对小姐你的喜爱,也不会执意要让你回皇城来。”

魏琳吸了口气,“我这也是气话,不过那什么大小姐,还真是蠢得跟猪一样,让秦家的那些人住进来,替大将军尽孝?呵,大将军若是知道了,怕是想要抽死她。”

那默默也心里想得倒是更多些,“小姐,这大将军的嫡长女,与我们所了解的多有不同,而且你看魏长史的态度,所以这里面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指不定是冯氏居心叵测,想要挑拨你跟大小姐的关系,让你跟大小姐对上呢。你想,大小姐自幼丧母,在冯氏手里讨生活,冯氏有自己的儿女,可能对原配嫡妻留下的孩子好吗?只怕是恨不得都弄死了……”

“嬷嬷你说的在理,我们现在首先要将这大将军府的情况都给弄清楚了,余下的再慢慢打算。不过,我在建安虽然没有底蕴,但是,带回来的人都忠心耿耿,且各有所长,我就不信还没法立足了。这大将军府,早晚我跟我孩子的。”魏琳坐下来,半靠着,“嬷嬷,让人去找冯氏请大夫来,我这儿动了胎气,不舒服,就暂时不去跟老夫人她们请安了。”

“是,奴婢知道了。”

魏琳是打着能迟则迟的注意,掌握了更多的消息才能不那么被动。

只是让冯姨娘请大夫?不好意思,她要请大夫都要请示大夫人呢。

丫鬟回来禀报,魏琳跟那嬷嬷都沉默,所以,还是绕不过那些人?

“小姐,不如奴婢去吧,正好也解释一下小姐不能去请安的原因。”

请个大夫,还要请示这个请示哪个,魏琳觉得相当的憋屈,可惜,她必须得忍着。“行。”事实上,她的丫鬟里面就有懂医术的,医术还相当的不错,不过,这些自己知道就好了,没必要张扬。

要说秦老夫人他们,也是在今日起身之后,才是知道秦桓温送了人回来,不过一个小妾而已,没人会当一回事,然而,在看到带回来的这些东西,以及知道另外还有大半是那小妾的,随便询问一下,就有人专门给他们科普,这女人是秦桓温救命恩人之女,在边关的时候,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的疼着宠着。

说辞虽然没有这么直白,但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整个秦家的荣耀,都靠秦桓温一个人维持,在他上面勉强能说得上话的,也就两个大家长,其他的人都要靠边站,因此,对于秦桓温的态度,就不得不重视。

大概也就因此这一点,魏琳的那嬷嬷找过去的时候,秦大夫人倒也爽快。

从这里开始,事情似乎都很顺,丫鬟们打探事情也挺容易,而这段时间里,魏琳的屋里的摆设已经焕然一新,跟原来一比,魏琳满意不少。

但是吧,说到底魏琳也不过是贫瘠的边关长大的人,没什么见识,她认为自己的东西好,也不过是跟屋子里原本的相比,她随便去其他人的地盘转一圈,就能知道,她这些东西真心不怎么样,建安皇城,天子脚下,繁荣与富足,那绝不是一句话而已。

不过等魏琳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就认定了是冯姨娘针对她。

然而,魏琳不知道的是,整个大将军府其实都在“针对”她,虽然说打听事情很顺利,但是,关于识薇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含糊其辞,没有明确的表示,本来也是,再怎么打听,也只能从下人口中,这些人,对识薇那么敬畏若神明,敢随便说大小姐的闲话?

所以,在魏琳以为自己已经将大将军府的情况掌握了七七八八的时候,漏了最关键的一环,尽管她跟那嬷嬷都觉得好像那位大小姐太“平凡”了一点,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暂时的将事情放在一边。

而另一家边,赵典军接手了那随性的护卫,人数不少,而且都还算是精兵,就给一个小妾当护卫,而且还是“有来无回”的那种,赵典军也忍不住皱眉。他的第一想法也是,大将军怎么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来建安皇城的,但是,既然进了大将军府,那么,就能只是乖乖的做个护卫,原本的人干什么,他们也一样必须干什么,给一个姨娘撑腰的?那不是笑死人吗?不过,这些人因为都是精兵,自然也都知道大将军府的这些护卫,不过是“老弱病残”,这神情中,只是带着几分桀骜。

赵典军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不过却并未理会,真有这种心思,等见到大小姐的时候,还不知道被收拾得多惨呢。随后,赵典军也就那么简单的先让他们安置下来。

午时过后,魏琳在捧着肚子,慢腾腾的去给老夫人请安,脸色惨白惨白的,整个人都有些萎靡,看着那样子,着实是不太好。

不过,到了秦老夫人那里,秦老夫人根本就没有见她。

魏琳在心里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同时又有点庆幸,她现在不被人注视才是最好的。

魏琳这一路,走得慢,因此,身体其实还算不错的,而今日倒是个阴天,魏琳就在园子各处慢悠悠的转,不过,似乎为了显示她状态确实不佳,因此,走走停停坐坐。

还是必须要承认,皇城的宅院,比边城的雅致漂亮太多,魏琳觉得,果然还是这样的地方更为适合她,她投身都该投身在这样的地方,是老天不公,才会让她出生在那样的破地方,不过,她现在终究还在站在了这样秀美的地方,可惜的是,人多了,污秽。有一天,将他们全部都清理出去才十。

到了湖边,那修在湖边的水榭自然一目了然,魏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不过,这地方的人还真够少了,明明之前一路上的人挺多的,莫不是没有人住?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绕了一圈,从院门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到水榭来了?”几个丫鬟本来闲得无事,正在修剪花枝,却来了不速之客,大小姐的地方,平日可没人敢来,不过这几个人确实是生面孔。

倒是降珠心头微动,“可是魏姨娘?”

魏琳点了点头,对着院子更满意了,这才是她应该住的地方。

降珠顿了顿身,算是全了礼数,“魏姨娘可是有什么事儿?大小姐还在国子监未曾回来。”

魏琳脚下微顿,所以,这是那位大小姐的院子?!住的地方冷冷清清,这府里的下人都不远谈起,果然是个不受待见的啊,魏琳面上的笑容反而明显了两分,毕竟,如此一来,她将这院子要过来住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其实就想问问大小姐喜欢什么,从边城带回来一些东西,想送个大小姐,但是又怕大小姐不喜欢,所以就过来厚颜问一问。”魏琳颇为真诚的说道。

一干丫鬟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这是想讨好大小姐?

第143章:有人说秦大小姐没规矩

不管这打的什么算盘,这显然都用错了地方,而且敢在大小姐头上动心思,不得不说真的很有胆量。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吗?还是没摸清真实情况,就开始胡乱的打主意?

“魏姨娘费心了,我们小姐倒是没什么偏好,所以姨娘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大小姐手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各世家送的这样谢礼,那样赔罪礼,哪样不是珍宝,可是小姐当一回事没?没有,除了几样能拿来装饰屋子的看着还不错的,其他的可全压在库房里,而对待那些东西也没见小心翼翼的,她们这些收拾屋子的习惯了也就没怎么当一回事。

要说大小姐的喜好,还是有的,可是,那些东西要弄到倒也容易,但是,想要大小姐满意的,她们也就只想送给这魏姨娘一声“呵呵”了。

还真不是她们说,区区妾室,有脸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准备礼物,这是还把自己当回事儿?那不是来搞笑的吗?别不是将原本大将军准备的东西,充是自己的?如果还打着两人的名义一起送,那就更有意思了。

到底是外地来的,对皇城的认知太欠缺了些,甭管在边关多受宠,在这皇城里,那是连二门都出不去的,以前冯姨娘掌家的时候,她还能自在些,出门的次数却也有限,瞧瞧现在,女儿搁大门口,都只有找儿子去看,更何况这男主人不在呢。

就这样那是铁定要吃苦头的。

魏姨娘显然是不信的,心中有些恼怒,面上却不显,而且瞧着半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四下瞧着,还慢悠悠的闲逛起来,显然这是已经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地盘了,这是准备先踩踩熟悉熟悉?然后还这里点评两句,那里挑剔一下。

水榭的丫鬟面面相觑,瞧着魏姨娘是越发不对劲儿了。

怜香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原本就一直掐尖要强,畏惧识薇才收敛了起来,加上现在下人中是以降珠为首,而大小姐也不喜欢闹出些乱七八糟的,一直都还挺乖觉,顶多就是偶尔跟其他人呛两声,原本或许还会怕她,现在没人当一回事。

现在一个姨娘跑到小姐的院子里,像逛自家院子似的,还能忍?

“魏姨娘没事就早点回去歇着吧,这大着肚子,到处乱走,也不怕一不小心磕了碰了,说实话,伤着你没关系,万一伤到大将军的子嗣,姨娘你可就罪过了。再说,一个当妾的,挺着肚子跑到嫡小姐的院儿闲逛,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怜香可是半点不客气,然后还露出一个恍悟的表情,“倒是忘了,魏姨娘是从边关来的,粗野蛮夷之地,没礼数没规矩倒也是情有可原,回去学学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魏琳在其他人面前或许还会收敛情绪,但是,在这些丫鬟跟前自然不会委屈自己,面上淡淡的,甚至还带着三分寒意。

“边关来的,是没啥规矩,但是,这丫鬟以下犯上,倒是有规矩了?”

怜香冷嗤一声,“以下犯上?姨娘那也同样是半个奴婢,你能高贵到哪儿去?”

魏琳一向自视甚高,当了姨娘也不过权宜之计,没办法,谁让她不管如何献殷勤,大将军都跟木头似的,别说是娶了她了,一直都将她当成女儿对待。女儿?就算大将军将她视如己出,也最多就是一副妆奁嫁出去,最好的也不过就是他手下的将领,而年轻有为的又有多少?就算是有潜力的,也不一定就能熬出头,随时都可能死了,她为什么还要守那么多年,而不是直接找一个位高权重看着又不错的?

“嬷嬷,掌嘴。大小姐生而丧母,身边没人教导,以至于下人也没规矩,细算起来,我也算是大小姐的半个长辈,该帮她教导一下下人规矩。”

“好大的口气,一个小妇,也敢称是大小姐的长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一下别说是怜香,其他人看她,也觉得这人怕是疯癫了吧!

不过,魏琳似乎已经不想再与她们有口舌之争,她的那位嬷嬷直接上前,怜香想挡,根本就没挡住,一巴掌下去,脸上迅速的红肿起来,嘴角甚至出了血。

怜香以前是窝里横,现在在“窝里”收敛了,对外却更嚣张了,身为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居然被一个小妇的人给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自然立马就要打回去。

然而,怜香却全然不是对手,只有在那嬷嬷手下吃亏的份儿。

而水榭的其他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怜香受欺负,只是她们一动,跟在魏琳身边的丫鬟也齐齐的动了,在边关生存的人,女子也没几个较弱的,所以,结果自然是一面倒的局势,水榭的人被欺负得惨兮兮。

而唯一没动的大概就是降珠了,她没动,魏琳的人似乎摄于她冷然的态度,也不敢主动招惹。降珠冷漠的看着魏琳,这女人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拿着帕子扇风,笑意盈盈的。

“魏姨娘若是闹够了,就叫人松手吧,奉劝一句,你在水榭这般闹腾,对你并没有好处。”

魏琳却不以为意,一个被全府都不看在眼里的姑娘,她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无视了降珠,甚至到屋子里转了一圈,看着屋里比较平常的摆设,对于自己的认知更加的笃定,如此这办,就更加不将识当一回事了。

“这院子,我倒是挺喜欢的,等大小姐回来了,你不妨跟上大小姐说一声,让她将这院子让给我住如何?”至于为什么这不错的地方为什么不是其他人住,而是那最没存在感的大小姐,在魏琳看来,除了因为这位相对比较偏之后,也不是谁都喜欢临水而居。

降珠没说话,在这大将军府里,竟然还有人如此的大胆,不过,所谓无知者无畏,似乎倒也说得过去,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就是了。

“我晚些时候,会带着礼物过来拜访大小姐,告辞了。”魏琳慢悠悠的离开,而她的丫鬟也自然就跟着走了。

怜香她们都惨兮兮的,那些专门往脸上招呼,不算还算没有歹毒的将人毁容。

怜香眼中却是恨毒了,这事儿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绝对不会。

大小姐要她们安分守己,做好本分的事情,并不代表可以有人欺负上门来,尤其还是一个贱妇。自以为得宠,就妄想爬到大小姐头上作威作福的贱女人。

“都去处理一下,上点药,这事儿,等大小姐回来处理。”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怨言,不过,被打了真的很痛。

要说水榭这边,虽然稍有其他人会来,但是不代表绝对没有,丫鬟之间也有关系比较亲密的不是,而且这动静闹得不小,所以,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基本上全府上下都会知道,尤其是这新进府的姨娘,那么嚣张,居然直接招惹到你水榭去,秦识薇那凶人,有血缘的姐姐妹妹都说收拾就收拾,一个小妇,不避开就算了,还先去踩人……

这绝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当然,在这话后面,谁不是带着无尽的嘲讽。

冯姨娘的心情都大好,原先还想着这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结果自己作死,本来冯姨娘甚至还想挑拨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就大小姐那脾气,再去招惹她,怕是真的会将命都给填进去,现在瞧着,什么也没做,也正好。

府里的人,那都静待着识薇回来,等着后面的一场好戏,肯定会相当的精彩。

今日识薇是带着肉团子一起回来的,肉团子今儿可是直接到国子监堵人的。

虽然说在对着识薇的时候有点心虚,不过还是顶着压力挺住了,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心虚,没敢太黏着识薇,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看起来有点怂啊。

识薇揉揉肉团子的脑袋,她倒是不会跟个小孩儿计较什么,就算她“心怀不轨”。

识薇才进大门,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儿,门房的眼神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当一回事,只是在回到水榭的时候,气氛就更加的奇怪了。

几个大丫鬟那都是要近身伺候的,脸上那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到。

不过识薇倒是没有询问,倒是先拉着肉团子用晚食,今儿回来的时间本来就比往常晚一些,腹中空空。倒是肉团子在一边,小心的瞅了一遍又一遍。

“专心吃饭。”识薇说道。

“哦。”肉团子应了一声,果然不再抬头。

倒是怜香,本来准备大小姐一问,就添油加醋的告状,结果识薇根本就没问,怜香觉得委屈得不行,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旁边降珠拉了她一下,等她转回头的时候,眼神冷冰冰的警告她:小姐用膳呢,你哭丧着一张脸!

怜香也赶紧收敛了,知道这样子着实不太好,再如何也得等小姐吃好了再说。

识薇将筷子放下,擦了嘴,洗了手,让肉团子继续吃,到了一边,“说吧,怎么回事?”

“求小姐为我们做主。”怜香立马就哭着跪了下来。

“闭嘴,嚎什么。——降珠,你来说。”

降珠低眉敛目,将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边,没多没少,没带私人感情。

识薇听着,眉头眼皮都没眨一下,从头到尾都相当的平静,“知道了。”回头看向肉团子竖着耳朵听,小小年纪,对这些事情也很热衷的样子。“吃好了?”

“还没有。”肉团子表示,自己现在可是没有什么零嘴可以吃,所以,在吃饭的时候都尽可能的多吃点,但是吧,其实因为有所控制,因此,她的饭量还是小了一些。

等到肉团子吃完了,识薇带了她在院子里消食,识薇坐在摇椅上,肉团子在她旁边,听她念书。以往可是少有这么惬意的时候。

识薇在等着魏琳上门呢,事实上,的确没等多久,在她前往校场之前,魏琳就带着人过来了。魏琳一个嬷嬷,八个丫鬟,全部都跟着,八个丫鬟手上都拿着不同的东西。

“大小姐倒是好生自在。”魏琳笑道,心中却带着几分诧异,毕竟,她这水榭中的人,可是伤了不少,竟然还能这般的淡然,这是没脾气呢,还是有什么后手等着她呢?

识薇依旧不紧不慢的给肉团子念着书,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大小姐生而丧母,着实是挺可怜的,其他人又不上心,竟然连一个教导大小姐礼节的人都没有。”魏琳的嬷嬷说道。

识薇伸手摸摸肉团子的脸,“团子告诉姐姐,在你家,你爹的侍妾在你面前是什么态度?”而后,目光又落回书上。

肉团子眨眨眼,好像懵懂又如何,但是这丫头绝对鬼精鬼精的,“跟丫鬟差不多吧。”肉团子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这样啊,那其他人家呢,知道吗?”

“不都是一样吗?就算是那受宠的妾室,见了嫡出的哥儿姐儿,至少也是半礼的,难不成还有什么例外吗?”肉团子疑惑的说道。

“那倒是没有,我们家这不是新进门了一个姨娘么,偏远地方来的,大概在那里,受宠的小妾在嫡出的哥儿姐儿面前也都能嚣张跋扈,拿着长辈的款儿,要人给她们见礼吧。”识薇不咸不淡的说道。

肉团子好像终于恍然大悟,瞧向魏琳,“姐姐说的就是她吗?”然后肉团子笑起来,“姐姐我跟你说,我爹的一个小妾跟她一样打着肚子的时候,在这大冬天里边,我的荷包掉池子离了,她都下去帮我捡起来。”

福亲王的小妾怀孕?识薇估摸着,十有是假的,不过,这话听着,这肉团子怎么就这么嚣张跋扈呢?不过,依照福亲王对她的宠爱,肉团子这做出这种事,福亲王大概也不会责怪她。

魏琳跟她嬷嬷那脸色都有些不好,还别说,真被识薇给说中了,在变成,妾室,甭管贵贱,在小辈面前都是长辈,原配嫡出那都是要半礼的,当然,这是针对受宠的,不受宠的那种,也不敢受,怕折了命不是。

“大小姐这是在怪我么?我这不是身子重么?在边关的时候啊,大将军都说不必给他见礼的。”魏琳恢复笑,声音和缓的解释。

言下之意,在你老子面前都有特权呢,你还能越过了你老子不成?

而识薇终于将手上的书给合上,淡淡的看向魏琳,“这是来给我丫鬟赔礼道歉的?”如果是的话,识薇看在她大肚子的份上,还能饶她一回。

“瞧大小姐说的,不过是几个出言不逊的下人,要我赔罪,合适吗?这些东西啊,是要送给大小姐的,当然,之后如果大小姐享用这些安抚丫鬟们,那是大小姐宽厚仁善。”魏琳向后面的招招手,第一个丫鬟捧上来一个匣子,打开了,里面整整一匣子的宝石,个头还都不小,“不知道大小姐喜欢什么,就挑了些女孩家都喜欢的,这个啊,是大将军从一个外商手中购得的,给大小姐装了一匣子来。”

说完之后,魏琳挥挥手,第二个丫鬟又上来说。

展开的是一件披风,雪白的狐狸皮制成的,价值不在少数。“这披风啊,是大将军去年冬日亲自去猎的,凑齐一件披风的皮子可是不容易,不过,这颜色,还是更适合大小姐这样的水嫩的姑娘……”要说魏琳最嫉妒皇城女子什么呢?肯定就是那一身白白滑滑嫩嫩的皮了。

然后又是第三样,第四样,第五样……

都是些还不错的东西,识薇居然也颇有耐心听她说完了。

而这每一样东西,无不透露着一个消息,那就是大将军对她有多好多宠爱,与其说是来送礼的,不如说是来炫耀示威的,她有宠,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深受大将军看重,而秦识薇,不过是个没有娘,爹不待见的小可怜。

而识薇从始至终,表情都没变一下,看着安安静静,就好像是,我看着呢,你继续表演。

被挑衅的人不接茬,那挑衅的人一个人自说自话,感觉就跟傻子一样,魏琳心中自然恼怒,更何况,她进来之后,没有茶水,甚至连椅子都没有,果然是没教养的贱丫头,但是,她也知道,面对的到底不是下人,不能那般无无所顾忌。

在那摸摸的示意下,魏琳的丫鬟去屋里搬了椅子,识薇没开口,水榭的丫鬟也就没阻止。

魏琳安然的识薇的侧面坐下来,“大小姐,这些东西,你可喜欢?”

“你跟我丫鬟说,你看上了这院子,想要让我挪出去,将地儿让给你?”

魏琳扶着肚子,带着慈母般的微笑,“大小姐有所不知,你这未出生的弟弟啊,就是个喜欢水的,只要靠近水边,他就极为开心,我这个当娘的,都能好受不少,在边城的时候,大将军还专门着人挖了水池子,临近屋子,还专门建了亭子……”

“我听说边关干旱少水,有时候吃水都成问题,大将军为了你还专门弄这些,”识薇拍拍手,“果然是个好男人。他儿子也是不错的,干旱之地,却偏生天生喜水,将来肯定是个‘富贵’命。”

魏琳脸色却变了变了,别人水都喝不上,男人为她弄池子,“儿子”喜欢水,这算什么?魏琳瞧着前面这个不被丈夫喜欢甚至厌憎的嫡长女,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儿。“大将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备受百姓爱戴。”

识薇点点头,这事儿好像就这么揭过了。

“我听说,因为夫人的原因,大小姐好像跟大将军关系不是很亲近,不过这父女之间,再深厚不过的血缘亲情,关系若是不亲近,只怕是有小人作祟,有什么误会,下回大将军回来,我与他好好说说,将这误会解除了,大小姐跟大将军,肯定是再亲近不过的,我也会告诉大将军,大小姐是个再好不过的姐姐,这弟弟还没出生呢,就已经心疼上了,大小姐,你说是不是?”魏琳言笑晏晏。

所以呢,这不仅是挑拨她跟冯氏,还用“帮她说好话”来诱惑?当然,也是威胁,毕竟,如果不同意的话,她好话可能就要变坏话了。

“魏氏,在本小姐面前这么张狂,你的依仗是什么?大将军的宠爱?所谓远水救不了急火啊;还是护送你回来的那些个兵?”识薇此话一出,显然,就意味着今日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识薇的语气没变,但是,她的用词却截然不同了,魏琳不由得微微变了脸。

识薇站起身,“来,跟我去个地方,我让你看点东西。”

第144章:发飙,无关

魏琳那嬷嬷却像是识薇要伤害魏琳一眼,挡在魏琳面前,那些个丫鬟也一脸不善。

识薇勾了一下嘴角,突然出手,轻轻松松就将那嬷嬷撂倒在地,一脚踩在她脸上,“怎么,这是想要跟本小姐动手?挺有胆气的。”

魏琳被狠狠的惊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识薇会突然动手,而且身上还这么好。

魏琳到底是在边城长大的,战场都见过,自然没有一般的女子容易受到惊吓,她既没有尖叫出声,也没有立即可就喊“秦识薇你好大的胆子”,而是起身,往旁边挪开,离得识薇远了些,确保识薇不能突然对她动手。

识薇看着魏琳的动作,笑容不减,“自私自利这一点,魏氏你倒是学得不错。”然后低下头,看了眼脚下动弹不得的人,脚下碾了碾,“将本小姐当成下面的丫鬟了,能让你随便甩巴掌?小妇身边贱婢,也敢动本小姐的人。”

怜香等人在后面看着,觉得特别解气,可不就是一个贱婢了,那个嚣张样儿。

“大小姐,嬷嬷曾在大将军身边伺候多年……”

识薇轻飘飘的看过去,“秦桓温如果站在这里,我能直接把人弄死了,你信吗?”

还是那样的笑,然而,魏琳却觉得一阵阵的寒气儿从脚底直往上蹿,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甚至是板起脸,色厉内荏,“做子女的,岂能直呼父亲姓名,如此大不敬大不孝,定要将此事禀了老夫人……”

“禀报给老夫人?你大着个肚子,行动不便,不如本小姐派遣一个丫鬟,去将老夫人,甚至是这府里的所有主子都请过来,让他们亲眼瞧瞧,本小姐是怎么大不敬大不孝的?你以为如何?”

魏琳不是个傻的,不然也不能将为秦桓温捏在手心里,如果她还能察觉不到这位大小姐的“古怪”,她真的就是白混了。这大将军府中,对于这位大小姐避而不谈,或许根本就不是她所以为的原因,还可能是忌讳莫深。

识薇松开脚,在那嬷嬷头上踢了踢,“起来,将魏氏扶好了,跟我走。”说完这话,识薇就抬脚往外走,而身上的气势也不再全然收敛,魏琳的丫鬟下意识的退开,充满了畏惧,尤其是识薇眼神扫过去,吓得直哆嗦。

她们虽然是边城中的人,绝对不会是这些地方的女子较弱,甚至基本上都会一些拳脚,但是,他们在面对大将军的时候,同样是大气不敢喘,而现在这位大小姐给人的感觉竟然比之大将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可怕了。

抖抖索索的,手上的东西就那么掉在地上,识薇低头瞧了一眼,从那雪白的披风上踩过去,留下再明显不过的脚印。“这些破烂东西,魏姨娘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识薇走了,如团子也动作迅速的跟了上去。

而识薇的身影都快消失了,那嬷嬷才从地上爬起来,说起来,她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因为家里出了事,被流放,家里人都死绝了,就剩下她,她一个女子,自然是遭人欺负,后来是大将军怜悯她,让她在将军府里有容身之地,因为她断文识字,管家也不错,所以,将军府较大的权利都在她身上,很多年了,很多年没像现在这般被欺辱了,但是,她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恨意,因为她知道,再恨也没有用。

“嬷嬷……”魏琳上前,急忙用帕子给她擦脸,魏琳很清楚,她身边的人才是她的倚仗,而这嬷嬷更是重中之重,“嬷嬷,是我不好……”

“小姐别这么说,你跟孩子重要,站远些是应该的。”

魏琳眼泪汪汪的感动得不行,“嬷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大小姐……”

“小姐,我们对这大小姐的了解严重失误,这一回怕是踢到铁板了。”这嬷嬷心里也有些发颤,是她的错,自以为很了解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果然还是在边城的时候太舒坦,仗着大将军位高权重,即便是人不在,在这个大将军府,所有人也都会畏惧他,小姐有他的宠爱,不管是谁都得仔细的斟酌斟酌,看着这大小姐是个不受宠的,整个府里的人都漠视,以为就是轻易可以拿捏的,完全忘了事无绝对。

在这大将军府里,这大小姐或许不是被漠视,而可能是被畏惧。

“那要怎么办,怎么办?”魏琳现在也失去了镇定。

“呵,怎么办?”怜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大小姐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是,知道惹到大小姐会怎么样吗?大少爷、二少爷惹了大小姐,床上躺了半个月,二小姐惹了大小姐,在外面跪了半宿,膝盖差点废了,老夫人身边的人惹了大小姐,打掉了满嘴的牙,……”怜香看到她们脸上青青白白的,心里特快意,“还有哦,老夫人疼爱的女儿、外孙女,出言不逊,直接被大小姐扔湖里,差点就弄死了,听说那位表小姐至今都还没好利索,晚上还做噩梦。”

这主仆二人,听得心惊肉跳,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她们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个煞星?跟随大将军回来的那些人都是废物,跟他们所知的分明完全不同,打听消息的丫鬟也是废物,一个个居然什么都没发现,不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这府里,还有小姐两三个挤一个院子的,水榭旁边的院子却是空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一片是属于大小姐的,大小姐在的时候,其他人根本就不敢涉足。魏姨娘倒是好胆识,出入水榭,犹如无人之地,更是张嘴就想要占据了大小姐的院子,还嚣张的说大小姐没规矩没教养。大小姐告诫我们,不可仗势欺人,但是若有人随便欺负,那就不用客气,直接打回去,打不回去,她亲自动手。所谓打狗还看主人呢,当真以为我们好欺负?”怜香面目狰狞,恨不得上去挠这主仆二人两把,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还有你那么破烂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各种金银首饰,大小姐都是赏给我们下人用的,千斤巨虎的完整虎皮,那是我们大小姐送给别人玩的,整个大将军府,最好的东西那也是首先紧着我们大小姐,多少好东西,都压在库房呢。”

怜香给她们细数着识薇的丰功伟绩。

“怜香,没完没了了是吧?赶紧带人将院儿里打扫干净了,不知道小姐不希望外面的脏东西。”降珠在这个时候开口。

怜香回头看了降珠一眼,然后对着主仆冷哼一声,“好心提醒一句,最好别大小姐等太久,而且,这都没一个人跟着,若是不知道大小姐去了哪儿,你们还等着大小姐让人回来请你们吗?你们有那么大面子吗?”然后瞧见魏琳抱着肚子,一副隐忍的的样子,“甭管是真痛还是假痛,都最好从水榭滚出去了再痛,若是真弄脏了水榭的地,当心大小姐将你们摁地上将地擦干净了。”

小丫鬟们已经拿了扫帚来,然后抄起扫帚,虽然不敢动魏琳动手,但是对那些丫鬟,她们却是绝对不会客气,那是要将之前的仇给报回来,而有识薇的威慑在前,自然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再动手,只能仓皇的逃出去。

“站住,这些破烂的东西,大小姐说,拿回去给你们姨娘用,没听到?”

其实别的东西倒还好,就是那一匣子的宝石,滚了一地,要一个一个的捡,肯定会废功夫,而捡的过程中,可不就又挨了打。

全部离开水榭的时候,全都狼狈不堪,来水榭嚣张的时候,那就如同斗胜的公鸡,而现在,就好比那么落水的鹌鹑。

“嬷嬷……”魏琳这会儿真的是肚子疼。

“小姐,小姐……”那嬷嬷一脸的焦急,现在要怎么办?是先送小姐回去?但是想到大小姐的凶残程度,这一次不能让她“满意”了,日后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可是,谁知道大小姐到底想要干什么,孩子若是有个万一……

“嬷嬷,让人去找吴校尉,让吴校尉去找魏叔叔,魏叔叔总不能看到我如此被欺负……”这后宅的人都畏惧那大小姐,总不能连大将军府的长史也害怕她,而且,她坏的是大将军的孩子,作为大将军的属僚,还能不重视大将军的子嗣?

那嬷嬷心里也有了决断,立即将魏琳送回去,再派遣人去前院。

要说那吴校尉,原本可以说是魏琳父亲手下的一员猛将,十五岁的时候就跟在魏琳的父亲身边,而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一度对魏琳动了心思,不过因为自己配不上,也就默默的喜欢,再后来,却是魏琳的父亲牺牲,他本来想要照顾魏琳的,结果魏琳住进了将军府,他也知道,魏琳在将军府能过得更好,再后来,听说大将军在酒后欺辱了还在孝期的魏琳,魏琳险些自尽,因为这个,他差点就直接对上了大将军。

再后来,魏琳怀孕了,大将军也是百般的护着,他才安耐下心思。

而此次,因为魏琳建安皇城来,他是主动请缨,一路相送,还带着一队一直都对魏琳父亲忠心耿耿的亲卫,甚至甘愿当一名普通的护卫。

而秦大将军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居然同意了。

而这名吴校尉,现在就是那一队护卫的头领。

魏琳派人去找他,找得到吗?自然是找不到,因为这会儿,他们也全部都在校场。而此时此刻,他们这些人,看到识薇带着一个胖丫头进入校场,觉得实在是太荒唐了,一个个各种出言贬低。

原本的护卫都是“老弱病残”,他们这些人都是悍勇精兵,没有一起打过仗,所以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兄弟感情,如此,只会是彼此都看不上眼。

赵典军出言镇压,那前校尉先吴小队长,却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看着识薇,眼中尽是不屑与轻蔑,“赵典军,难不成我说错了,校场这样的地方,是女人跟小孩能涉足的?这是将校场这样严肃的地方,当成取乐的场所了?诸位好歹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如今成了女人孩子的玩物了?”

原本的护卫闻言,那个一个个怒目而视,不过,识薇一项要求严格,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干什么,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如若不然,早就冲上去揍死这群龟孙子了。

而这群人,就还以为原本的这些护卫怕了他们,得意洋洋,尤其是那吴小队长,几乎要鼻孔朝天,看着识薇,更是不善得很。

识薇让肉团子到一边去,走上前,对着那吴小队长招招手,“过来了。”

“大小姐若是识趣点,就该赶紧离开校场,安安分分的待在后宅,看看书,养养花,再不然就做点女红,那些才是大小姐该做的事情。”

这一下,原本的护卫们,也不生气了,看着那吴小队长,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识薇的耐心,那是要分情况的,如果是一些任务,她的耐心只怕是谁都比不了,但是有些时候,那就真心不怎么好了。身如残影,上前,美人看清动作,那吴小队长就凌空飞了起来,而后还没落地,又被踹飞了,如此的反复,根本就没有落地的机会,一直到最后,砰地一声,像沙袋一样的砸在地上。

场面一片死寂,就算是原本那些知道识薇强悍凶残的人,这时候都惊得下巴掉地,他们也经常被识薇揍,尤其是王过,但是,也绝对没有像这个人这般凄惨,被一脚踹飞起来就没落过地,那是什么概念?没电力量,没点速度能办到?

不过,貌似大小姐心情不太好啊,不然,应该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就是不知道是谁惹了大小姐,结果让这位直接装枪尖上的仁兄倒了血霉。

而护送魏琳回来的这些人,一个个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识薇,浑身僵硬,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尤其是那些个跟着一切出言不逊的人,腿都忍不住哆嗦。

识薇脚尖落地,脚腕转了转,然后一脚踩在没有动弹的吴小队长身上,“这么,现在不准备跟本小姐说点什么了?”

吴小队长依旧处在晕眩与浑身剧痛之中,睁大了眼睛,却不怎么看得清识薇的模样,从下往上看,感觉上方有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随时都能一口将他给吞了。

身上某个地方被踩了一脚,那尖锐的疼痛直冲大脑,让他快速的清醒过来。这一下也终于看清了,还是那漂亮的大小姐,然后,他眼中再不是不屑于轻蔑,而是畏惧,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而这时候魏长史找了过来,显然丫鬟找不到吴小队长,就直接找魏长史了。

校场,魏长史偶尔也会过来,但是,就眼前的情况,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魏长史也在后悔,他不该因为对魏琳失望,就什么都没说就将她交给了冯姨娘,结果呢,这还一天时间都没有呢,就好死不死的惹到大小姐头上。大小姐到底有多强势,实力有多恐怖,不知道全部,也知道几分,就仅仅是这几分,就足以叫人胆寒。

可是,正如魏琳所预想的那样,魏长史不可能不在乎大将军的子嗣,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识薇身边,“大小姐,魏姨娘初入大将军府,很多地方都很不懂,或也是在边关的时候被宠坏了,有些不知分寸,惹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看在她怀着大将军的血脉的份上,网开一面。”

识薇轻笑一声,“大将军的血脉,给我有关系?”

第145章:这就是下场

魏长史闻言,眼瞳骤缩,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魏长史知道,大小姐对大将军心怀芥蒂,但是,决然想不到,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最严重的不是恨,不是怨,而是不再在意,大小姐现在似乎已经属于后者。

事实上是有迹可循的,就好比,大小姐说到大将军的时候,称呼从来就只是“大将军”——魏长史不知道的是,识薇在外面,要用到秦桓温的名头时,还是会称“爹”的——不是崇敬,更没有孺慕之情,而仅仅是一个称呼,就如同名字一样,魏长史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可能更想直呼“秦桓温”三个字,淡淡的,没有感情,没有起伏,完全就像提到一个陌生人。

只是那时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罢了,毕竟,谁都知道大小姐曾经对大将军……

对,曾经,那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大小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将自己的过去都埋葬了,不仅仅是懦弱无能,还有对父爱、对亲情的渴望,所有的一切,她是全新的,强大的,她不需要任何人,凭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魏长史口中干涩,“大小姐,话是不是不该这么说?大将军毕竟是你父亲……”

“父亲?‘我’渴望的时候,他吝啬给,现在,我不想要了,那么,他除了‘父亲’这个代名词之外,他就什么都不是,懂?”

识薇这话并未如何收敛,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听在耳中,那表情,还真是很难说……

百善孝为先,孝之一字,有时候它能大过天,天底下就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绝对不能忤逆父母的子女,要真轮起来,能给识薇罗列的罪名就有一长串了,但是,现在这些人的心情很复杂。在这个大将军府的人,其实多多少少都知道大小姐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所以能去责怪她吗?

“魏长史,在这屋檐底下,我不想招惹谁,但是,总有那么些鬼魅东西招惹到我头上来,怎么,一个个还真当我秦识薇是以前那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那还真是不好意思,现在的秦识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我不管他秦大将军多宠那个女人,踩到我头上,她就要付出代价,魏长史要是看不顺眼,你大可以直接给他去一封信,让他将我逐出这个家门,天大地大,除了这大将军府,也不是没有我秦识薇容身之处。”

“大小姐严重了,你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一直都会是,怎么会因为一个冒犯你的妾室而将你逐出家门呢?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至于识薇不孝不敬什么的,魏长史选择性的遗忘了。

识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中却没有温度。

魏长史心中也是止不住的发苦,不过对魏琳的感官却是一降再降,那的的确确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了,这也算是最后一次帮她了,如果她还不识相,那么任何后果,都将是她自己承担。“大小姐,魏姨娘做错了事,但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无辜的。魏姨娘现在动了胎气,能不能容她看看大夫,情况稳定了,再向大小姐赔罪?”

识薇知道魏长史的本质目的是没变,但是,识薇的确做不出无视一个无辜生命的事情,“怀慈悲之心,行雷霆手段”,这是她的行事准则。

不过,魏氏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如果是前者,那就没得说的,大夫一请,自然就露馅儿了,但如果是后者,那这世界的女人还真是脆弱得让人不忍直视。

想大周的女人,就算是临盆在即,该干什么也依旧干什么,虽然也有难产这么回事,但是,情况非常少,一百个人中,也未必会有一个,就她所知,貌似她出生之前,她母王还在跟人干架呢,被她家怒气冲冲的父上给逮回去,进了家门还没一盏茶时间呢,她就出生了。就因为这个,她家父上一边精心照顾母王,一边却愣是一个月没跟母王说一句话。

所有人都觉得她父上小题大做,怀个孕生个孩子而已,多大点事儿,还非得修养一个月,有必要那么紧张吗?包括她家母王也是这么认为的。其他女人对她母王各种不屑,心里边却又羡慕,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有没有却是另外一回事不是?她们的夫君侍郎怎么就没这么贴心呢?不过,她家母王不要脸,享受着照顾,又一边缠着她父上各种腻歪,只是,她家父上那时候除了盯着母王吃好休息好,其余的心思都在她身上。

识薇听到这些的时候,她觉得她的人生中,享受过父上无微不至的关怀的时间,大概也就那段时间,可惜,她没记忆。

“行,给她请大夫,只要确定那孩子不会没了,那么,抬,也把人给我抬到校场来。”识薇扫了一眼那些再度露出愤恨表情的护卫,“生气了?愤怒了?不过一个小妇,敢在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仗着可不就是你们这群人,那么,你们是她的倚仗吗?一个小妇,还想养一群护卫不成,谁给她的权利?让你们送她回来,你们还真就改姓魏了?如果真这样,也不是不成,本小姐向来成人之美,卖身契签了,全都给魏氏捏手心里,你们就可以一辈子姓魏了。”

面对气场全开的识薇,他们一个个动弹一下似乎都不敢,什么都不敢说,哪怕是觉得被识薇折辱了,心中怒不可遏。他们的小队长还在地上躺着呢,根本就不知道伤得多重,但是,就方才那场面,这伤势,怕是如何都轻不了,说不得……

前车之鉴,他们不论有多偏着魏琳,这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成为下一个躺地上的。

说起来心里也挺埋怨魏琳,这才刚入皇城,就惹事儿,不论是在边关,还是在路途中,明明都挺好的,不娇气,更没有无故找事,知书达理,温温柔柔的。

而他们或许也是真心想要护着魏琳的,但是,却不会跟他们小队长一样死心塌地。

识薇回头,扫了一眼大将军内原本的护卫,“还没休息够?继续训练,当然,你们要觉得我是个大逆不道的逆女,折损了你们大将军的威名,现在可以离开校场,或者我离开也可以。”识薇之所云训练这些人,其一的是太弱了,看不过眼,其二是将他们当成兵了,对待手下的兵,识薇总是更宽容几分。

以王过为首,二话不说就开始训练了。

说实在的,王过知道有些人家很乱,各种争斗层出不穷,但是吧,像秦姑娘这样,一个新进门的小妇,竟然敢到原配嫡出头上动土,也的的确确是头一回见到了,都说小门小户的没规矩,这话还真不是纯粹的贬低。

不过,这种事,却跟他没关系,动到这祖宗头上,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至于说,将今日这事儿作为某人的黑历史记下来,日后逮着机会嘲笑嘲笑?多傻的人才会干出这种事。王过表示自己被训练累晕了,完全不记得。

至于秦大将军,果然,印国并非是非他不可的。

王过动了,其他人也就齐齐的动了,别说是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分明是一个个的都贼努力,就怕落后了,大小姐现在心情不好,还是乖觉点比较好,大小姐大逆不道?不孝?那是什么,他们没听见,不知道。

那是大小姐跟大将军之间的事情,跟他们必然是没关系的。

导致的结果呢,就是情绪激昂高涨,干劲儿十足,似乎是再没有比训练更让他们喜欢的事情了。

识薇回头看了一眼肉团子,本来嘛,有些事情“少儿不宜”,这丫头却看得兴致勃勃,一看到识薇,也立马一缩脖子,溜了,继续去减肉肉,那动作还挺快,就跟一只胖兔子似的。

随着训练的进行,心入府的这些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原以为这只是一群“老弱病残”,然而他们的精气神,所表现出的力量,速度,反应力,原以为自己能一挑三,事实上,只怕人家一个就能轻轻松松的撂翻他们。

再看识薇,倒是没有去训练,难得的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懒懒撑着脸侧。

刚入府的这些人,似乎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这校场里,谁才是老大,到了新地头,一上来就对老大出言不逊,将人给得罪了,怕是不想混了吧?

他们,或许是犯了跟魏姨娘一样的错误。

魏琳倒不是被抬过来的,依旧被她嬷嬷搀扶着,然而,再没有了进入水榭时的那种张扬,而校场的肃杀气太重,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在校场外的时候,魏琳遇到了魏长史,魏长史的目的倒也简单明了,意思就只有一个,放下身段,乖乖的赔罪道歉,务必让大小姐消气了。“……看在与你爹交情一场的份上,最后奉劝一句,别招惹大小姐,在大小姐面前,提大将军也没有用,大小姐当真要收拾你,即便是大将军在,也绝对保不住你。”

魏琳抿着嘴唇不说话。

现在,站在校场里,接到魏长史的眼神,让她过去跟识薇赔罪。

魏琳掐着她嬷嬷的手臂,心中有怨愤,有屈辱。

“魏姨娘,仔细看看,看看躺着的那是谁,想清楚了。”

魏琳的眼神又不差,自然是进来就瞧得清楚分明,她曾听她爹说过,吴校尉是个好苗子,只要不被打压,前途无量,魏琳隐约察觉到,她爹有将自己嫁给对方的意思,她也知道,对方对她情根深种,魏琳有意无意的吊着他,就想着让他为自己所用,事实上,自己也的确是成功的,为了她,他连自己的前程都放弃了。

而在魏琳眼里,吴校尉无疑是强大的,可靠的,然而现在呢,却跟死狗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那是大小姐出手打的。”最后一句话,魏长史点到为止。

魏琳心中恐惧更甚,不止一次的质问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犯了蠢。

“诚诚恳恳的跟大小姐赔罪道歉,取得大小姐的原谅,大小姐人品端方,只要事情结了,就不会再揪着不放,只要以后不会再惹到她,就能相安无事。”

看着姿势半点没动的识薇,魏琳鼓足了勇气,慢慢的走过去,那速度,真的是跟乌龟有得一拼,不过,再怎么慢,这一段距离也是有限的,总规是走到了识薇边上。“大小姐……”

魏琳心中屈辱得很,但是,她没得选择。

见识薇不搭理,魏琳咬咬牙,干脆跪了下来,她一跪,嬷嬷丫鬟自然就不能还站着。

一个小妇,就算是便宜爹的女人,识薇也照样承受得起。虽然说,要真论起来,还是不太好,识薇会在意吗?

“大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今日冒犯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莫与我一个小人物计较,日后……”

识薇径直的起身,往前走去,魏琳的声音戛然而止,低着头,拳头紧握。

识薇站在场中,拍了拍手,所有的训练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集合,身板站得比笔直笔直的,目视前方,丁点不含糊。

识薇取了兵器架上一柄长枪,将上面的枪头给取了,面对新入府的那些护卫,单手抬起来一招,“来,一起上,陪本小姐打一场,你们要赢了,今儿的事情就算了,但若是你们输了……”

识薇无声的勾了一下嘴角,尽管没说,但是,但凡是对识薇有所了解的人就会知道,结果绝对不会好就是了。

新入府的护卫面面相觑,他们承认,她很强,但是,她一个对他们几十个,是不是也太狂妄了一点?事情如果能了了,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但是,他们又不太敢对这位凶残的大小姐动手,若是真伤着呢,被秋后算账怎么办?

然而,他们跟魏琳一样根本就没得选择。

还在犹豫的时候,识薇就已经动手了。

站在旁人的角度来评价这一场一对多的对战,从一开始就是一面倒,而倒的是人数多的,识薇就如同那闯入羊群的狼,这羊的数量再多,也无济于事。

一枪身的横横扫,就能伤了一大片,每一次出脚,似乎都能听到骨裂的身上,从嘴巴鼻子溢出的血,四处飞溅,而每倒下一个人,就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别说是伤到识薇,他们几乎是连识薇的衣角都未曾碰到。

没多久,就只剩下识薇一人立在因为疼痛而不断"shen yin"的人当中。

她就像那最后胜利的王者,凌然不可侵犯。

而魏琳,如果原本还心有怨恨的话,现在就这剩下深深的悔恨跟恐惧了,她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煞神,只要能将今日的事情了了,只要不伤到她的孩子,让她做什么都可以,真的!魏琳抱着一阵一阵疼痛的肚子,在识薇看过来的时候,惨白着脸,“大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真错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回,再没有下次了,我保证,再不敢了。”

识薇勾起唇,“我以为你仗着这群人,底气很足呢?”

“不是的,不是的,大小姐,我一个后宅女子,一个妾室,哪能跟一群护卫牵扯到一起不是?我跟他们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且不说听她这话,那些护卫是什么感想,毕竟,是因为她,他们才会被识薇收拾得这么惨,现在一句没关系,就想要撇得一干二净。

当然,这种事,不在识薇的过问范围内。

“给你两个选择,今日但凡在水榭里动手的人,要么五十板子,要么剁了双手。完了,这事儿也就完了。”

事实上,这个选择根本就没得选,双手不可能不要,但是身为女子,五十板子下去,下手的人如果狠一点,指不定就要死了人,当然,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关键是另外一个,今日在水榭,除了她之外的九个人,那全部都动手了,这要全部都打一顿,谁来伺候她?到现在,她还指望大将军府的会给她派遣丫鬟吗?就算是派遣了丫鬟,她又敢用吗?

大小姐或许不会对她如何,但是,这世上有一种人,总喜欢落井下石,那些丫鬟说不得就以为她得罪了大小姐,刻薄她,欺负她,以期在大小姐那里卖个好。

“怎么,很难选?”

“不,没有,五十板子,我选无五十板子。”魏琳颤声说道。

“既如此,可以滚了。”识薇淡声道。

如蒙大赦,滚,自然是赶紧滚。魏琳扶着她嬷嬷,第一次也没能站起来。

内宅的丫鬟,这板子,自然就交给内宅来打。

识薇又扫了一眼这地上爬不起来的人,“赵典军,安排人将他们送回去,请大夫瞧瞧,等伤养好了,留下就安安分分的当护卫,不然就回边关去。”

识薇做出的安排,自然无人会质疑。

赵典军迅速点了人,将他们从校场弄走,很快,整个校场又恢复了往日的氛围,不得不说,原本的这些护卫都狠狠的舒了一口气,大小姐发飙起来,真的是很恐怖,所以说,最好就是大小姐说一,他们绝不说二,大小姐指东,就绝不打西。

识薇看到肉团子,原本想问问她有没有被吓到,但是这丫头眼睛贼亮贼亮的,一下子扑到识薇怀里,“姐姐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姐姐也教我好不好,我也想跟姐姐一样变得好厉害好厉害。”

识薇对上她渴望的眼神,心里不由得默了默,那什么,从一开始多动动都喊累喊辛苦喊痛,哼哼唧唧的要亲亲抱抱的肉团子,现在居然想想要深造,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识薇觉得自己可能是在作孽,先带歪的谢韫,现在这又是给肉团子做了坏榜样?识薇会试图扭转肉圆子的想法吗?

当然……不会!

识薇扬唇而笑,“会很辛苦,比现在辛苦很多很多。”

“宝宝不怕。”肉团子拍着小胸脯保证。

“嘴上喊辛苦也不可以。”

肉团子犹豫了一下,那是不是就不能撒娇要亲亲抱抱了?不对,亲亲抱抱这种事,完全可以她自己来嘛,撒娇也未必要说出来。“好。”

其实这丫头是真的挺有毅力的,识薇觉得,养一个完全符合自己标准的姑娘,其实是挺不错的一件事情,尤其是这丫头的背景也够硬,将来时肯定能横着走。

如果福亲王知道识薇的想法,肯定会哭的。

然而,福亲王现在在识薇这里“露了底儿”,在犯怂,就算是知道了,怕是也轻易不敢出现在识薇面前。

而魏琳那里,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大夫并没有离开。这一查看之下,情况果然是更糟了,大夫告诫她,如果再不好好养着,孩子可能会有危险,而因为已经六个多月了,到时候对母体的伤害也会很大。

好好养,魏琳倒也想,可是身边所有人都还要受杖刑。

第146章:后续

校场的事情,自然是没那么容易传到后宅去,当然,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成为秘密,毕竟,原本的护卫们,有些是有家室的,他们的家室也都在大将军府做事,关于识薇的,这些护卫倒是不会说什么,但是关于魏琳的那部分,肯定会当乐子说给家人听,当然,从另一点来讲,也是让家人对大小姐时刻心存敬畏,千万不要惹出事端来。

所以,等到明日,具体的事情,后宅里大概就要传遍了。

不过,在那之前,后宅里也不会平静就是了,毕竟,魏琳身边那嬷嬷,在将魏琳安排好之后,就带着一众丫鬟去秦大夫人那里了,去受罚。

但是不敢抱着能说拖一时就拖一时的想法,就怕又触怒了识薇,如此一来,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未免魏琳受刺激,嬷嬷没让她去现场,如此这般说,这不大的院子,留下魏琳一个人,却显得苍凉孤寂起来,魏琳抱着双肩,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秦大夫人那里,倒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过呢,既然是受罚,肯定还是要问问原因的,她大的旗帜倒也挺好,“皇城到底不比边关,与我说说,叫我瞧瞧是哪儿出了问题,你们姨娘到底怀着大将军的骨血,总不能因为不懂规矩随便折腾,万一将孩子折腾没了,可不就罪过了。”

那嬷嬷能不说吗?当然不能,只得含糊的说了一些。

在场看好戏的人可是不少,一个个倒是挺乐呵,说出的话,却是十足的嘲讽。

“一个小妇而已,仗着受宠,尾巴就要翘上天了,可惜,能给她撑腰的人可不在。”

“识姐姐(妹妹)是什么人,其实一般人能招惹的,叫我说啊,这五十板子,都还轻了。”

……

事实上,她们心中同时还在怀疑,就算是大将军在,是不是就能护得住魏氏?秦识薇跟祖父祖母叫板,也是半点不含糊,大将军未必就管得住她,当然啦,父女之间,跟别人到底是不同的,别的不说,听说秦识薇以前对父亲可是渴望得很。

秦大夫人让人行刑,倒也没有往死里打,中规中矩的,并未伤到骨头,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即便是这样,显然也是不方便伺候人的。

“说起来,这姨娘身边,最多就只能有两个大丫鬟,如果还有个嬷嬷的话,那就只能有一个大丫鬟,如此小丫鬟就能有两个,如果只有一个嬷嬷或者一个大丫鬟,那么小丫鬟能有四个,余下的就是粗使,统共也是四个人,你们九个人,又因为都是大将军派遣的,倒是不好拆散了,一个嬷嬷,四个小丫鬟,四个粗使,倒也刚好够了,估摸着你们姨娘也不习惯陌生的人伺候,那就这么定了。不过有些规矩,的确得跟你们好好说说,这事儿干脆就交给你们二房的冯姨娘好了,也比较方便。行,那就这样吧,你们都回去上药,好生歇着吧,当然,你们姨娘也要成伺候好了。”

秦大夫人挥挥手,将他们打发了,然后自己去跟老夫人回话去了。

这事儿看着似乎是告一段落了,但是,想也知道,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魏琳应该会过得很辛苦,如果她不能端正态度,郁结在心,都不用别人如何,她大概就能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然后自身再元气大伤。

魏琳对于冯姨娘来说,无疑是一大威胁,但是,冯姨娘倒是没有想要对魏琳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先不说是不是男孩儿,就算是男孩儿,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再平平安安的长大,那至少也得十好几年吧,而那时候,她的孙儿都可能年满十岁了,魏琳的孩子能有什么竞争力?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拿下正妻的位置,正妻的位置到手了,很多事情都能名正言顺了,她儿女的地位也会更高,当然,就算魏琳仗着大将军宠,得到正妻的位置,冯姨娘其实也不惧她,因为,魏琳的孩子长成时,大将军还在不在都是未知数。

尽管大将军回来的时间比较的少,在家里呆的时间也很短暂,但是,只要在家里,晚上宿在他身边的也都是冯姨娘,所以,对秦桓温的身体状况,冯姨娘是比较清楚了,身上那些数不清的打消外商就不说了,他身体还有暗伤。

这样的人,注定就活不长的,而且,战场上,随时都可能没命。

而冯姨娘现在考虑的是对待识薇的态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所以,就算是坐上了正妻的位置,是不是也不要对秦识薇再动手?可就秦识薇那德性,谁惹谁倒霉,难不成她能因为从妾室变成继室,就能以嫡母的身份拿捏她?这个可能性真的是无限接近于零。

但是,魏琳的孩子不是威胁,秦耀宗却是威胁,他是嫡长子,如果他立了起来,那么,就算是比她儿子差一些,秦耀宗也会等到更多的助力,更别说家产了,七成都将是秦耀宗的。

秦耀宗因为受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训练,却没有落下跟魏长史学习,因为他没什么底子,现在都还在学一些比较基础的东西,暂时还看不出好赖,但是,冯姨娘总是不能安心。

跟上秦耀宗对上,那也就等于跟秦识薇对上,所以说,事情真的很是棘手。

如果能悄无声息的弄死秦识薇就好了!

对于现在的冯姨娘来说,要么就是对识薇一击致命,要么就是什么都不做,井水不犯河水,反正是不会再想着从毁坏她名声着手,秦识薇原本的名声就没什么好毁的,因为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而现在,大气运者,国师亲自给正名,没人敢质疑,只是她也依旧我行我素,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似乎跟正名与否都没关系,毕竟,“妖孽祸胎”的说法,十几年了,原本就没太多人知道,后面也忘了。

因为这事儿,倒的确是受到不小的刁难,不过,拿秦珍薇做挡箭牌,效果还是不错的,说到底,对那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世家人、大权臣没当一回事,寒门中人,底层的官员,依旧是充满了敬畏,对黄泉的敬畏。

在一定程度上,秦珍薇能被选为后妃,也确实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这次的后妃,一共有四十多人,的的确确是一个比较恐怖的数字,而并非是同入宫,而是按照身份地位的不同,分批次的进宫,这大概就是为了方便昏君挨个的“鉴赏”美人,让每一个后妃至少都有一次机会,不至于睡都没睡过就失宠。

这是昏君的原话,可谓是相当的无耻了。

像秦珍薇这样的,自然是在比较靠后的位置,至少得两个多月之后,冯姨娘将秦珍薇送到庄子上去了,请了人,专门调教,真的是下了狠心,也下了狠手了。

没办法,秦珍薇要自保,而冯姨娘的正妻的位置,也寄托在了秦珍薇头上。

冯姨娘在给魏琳讲授一些规矩的时候,倒也算是尽职尽责,并没有趁机做什么,不过魏琳的情况就不太好,短短几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也显得很是憔悴,那肚子,看着倒是更为明显了。

不过,整体来说,倒是相安无事。

识薇继续上课,每天倒是都能见到沈朝三,不过,因为上次没有参与考核,直接降了一个班次,因为跟甲子班挨得近,倒也没什么。沈朝三一身女儿装,似乎显得愈发的娇美了了,真的,跟她比起来,很多真正的女人家,似乎都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有那么些姑娘,在相互吵嘴的时候,没少将沈朝三牵扯进去,沈朝三是躺着也中枪,而那些人最后自己也被气得够呛。

沈朝三对识薇倒是没太殷勤,但是那眼神倒是越发的露骨,到哪种程度呢?似乎瞎子都能看出来了。这长眼睛的,只要见了,大概就没有看不出来的。

相比较而言,识薇这个正主儿倒是淡定得很,沈朝三不明说,她也就当作不知道,该干嘛就干嘛,至于那眼神,不好意思,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对于这一点,谢韫挺佩服,而沈朝三很是挫败。

不过,通过这个,沈朝三大概也知道,识薇对他或许真的无意。可是,让他就这么放弃,沈朝三又非常的不甘心,或许,他就不该这么“含蓄矜持”,直接跟她挑明了才是,然而,沈朝三又担心,现在挑明了,或许连比较近距离的接触一下都不成了。

识薇因为原本的底子就相当的好,所谓一通百通,很多东西,只要看一看就能融会贯通,所以,经史这些课业,对她来说非常的轻松,远远的赶超了进度,其他的九门课业,好几门,无需上课,她也必然能拿优秀,毕竟,那些夫子博士也没什么可以教她的,反过来让她教他们还差不多,所以,完全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过,大概还是出于一种对自己的“弥补”心态,该上课的时候,还是基本上都去了。

虽然“打扫”誉王阁的“惩罚”已经结束了,不过识薇还是时不时的往誉王阁去,也没人阻止她,别的不说,在誉王阁待着其实挺舒服的,另外藏在誉王阁的各种古籍珍本看着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是,好像撞见誉亲王世子苏征的频率有点高。

当然,苏征倒也没有再邀请识薇下棋,碰见了,也最多就是打声招呼,闲说两句话就完了,看着似乎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不过,有些时候,识薇也相信一下自己的感觉。识薇找了个时间,问了崔宣和,“宣和公子对誉亲王世子这个人怎么看?”

崔宣和笑容和煦暖如春风,“秦姑娘怎么想到问这个?”

“这不是见过几次,这个人的性情,在某些地方跟你好像有几分相似,有那么点好奇你对这么个人,会是什么看法,如此而已。”

崔宣和微微的偏头,好似在沉思,又好似在阻止言词,微光洒在他身上,肌肤白皙细腻,色泽如玉,比多少女孩儿都漂亮,事实上,也确确实实有很多人羡慕嫉崔宣和天生的还肌肤,崔宣和,这位如玉公子,当得是建安第一美男子,哦,不对,应该是第一美人才对。

漂亮美好的东西,总是叫人喜爱。

识薇瞧着,挺想上手摸一摸,看看是什么触感,当然,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想想,是万万不能付诸行动,她秦识薇也是也有节操的好不好,好吧,这其实跟节操没啥关系,主要还是因为自家美人啦,不能让他吃醋不是,另外,崔宣和这样的人也是不能随便调戏的,亵渎了他,小心会被群殴。

崔宣和转过头来,对上识薇的目光,眨了一下眼睛,“秦姑娘这般瞧着宣和,可是宣和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单纯的欣赏一下美人的而已。”识薇笑道。

“秦妹妹你够了啊。”谢韫直接对她帅眼刀。

崔宣和先是一怔,随即笑开,带着点无奈,不过似乎也带着点对识薇的纵容。“颜色能入秦姑娘眼,是宣和的荣幸。”

识薇侧头,对谢韫耸了一下肩,挑了一下眉,就好像说,看吧,人家美人都没说什么,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然后谢韫就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崔宣和看到他们互动,一向堪称淑女典范的谢韫,也能露出这么活泼的表情,看着倒觉得更为真实,崔宣和握拳,置于唇边,轻笑出声,那笑意,几乎快从眼睛里溢出来,又好似另一番风景,同样叫人赏心悦目。

崔宣和朋友不算多,但是,喜欢他的人其实很多,他并非是佳婿人选,但是,很多姑娘其实都想要嫁给他,扬言会尽心照顾他一辈子。

说这话的时候,十有是被美色所惑,一辈子,可是长得很,再说了,本来就是一群娇小姐,被人伺候着长大的,伺候人这种事,叫她们来做,只会是折磨人,而且,崔宣和身体不好,寿数只怕是比人短,只怕也比一般人更容易重病,能不能有子嗣也是一个问题,种种加起来,到时候,只怕是会嫌弃得要死,后悔今时今日瞎了眼,说不定还会大骂各种不中用,甚至连皮囊都没了。

崔宣和想得开,压根就没打算娶妻生子。

“关于誉亲王世子,说起来,跟他接触的时间还真不多,也就少少的几回吧,要说对他有什么具体的看法,还真没有,不过,不太想跟这个人接触。”

识薇点点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崔宣和是什么人,感觉敏锐,他既然不太想接触,那么至少这个人没有表现出来时的那么无害,性情或许也不是那么的温和,更深的东西倒是不好说。

总之,这个人大概是表里不一。

事实上,很多东西,识薇也是能理解的。

皇帝昏庸无能,人人厌弃,作为皇室中人,一条血脉下来的,会有那么些想法,其实也不足为奇,就是不知道,单纯是有点想法呢,还是野心大到想要付诸行动,或者已经开始在行动。

识薇对这些倒是兴趣缺缺,只要别把注意打到她头上就行了,如果打到她头上,那么,就要做好付出高昂代价的准备,这代价,说不定是自己的小命哦。

“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们或许会有兴趣,崔泱,自缢未遂,被送进家庙了。”崔宣和轻声说道。

那什么,不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吗?宣和公子说得倒是挺轻松。

第147章:团子出事了

崔宣和不甚在意的笑笑,“崔泱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该知道的人自然都会知道,瞒不住的,她与改之之间婚事,原本就是她算计得来的,名声也早就坏了。到最后被人算计一把,其实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崔宣和真的看得很淡,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事情,当然他也不是嘴碎的人,因为跟识薇他们比较熟,而且,王改之的神秘先生……崔宣和觉得自己可能想得有点多。然而,在他看来,改之至少是有知情权的,或许从其他地方也可以知道的,而从秦姑娘这里,或许是一条捷径。

虽然同在一座宅院内,血缘还比较近,一个人的名声坏了,对其他人也有不小的影响,崔宣和却是从来没当一回事,那些人也影响不到他。

他虽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崔宣和其实活得挺洒脱的。

他自认为,如果自己的身体比较康健的话,他或许会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当然,虽然身体不好,他也从未怨天尤人过,倒是身边一大群人都可怜他,让他有时候觉得有点好笑。

或许就因为这样原因,他对识薇的接受度其实是最高的,从一开始,不管识薇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唯独崔宣和从未吃惊过,在他眼里,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崔泱果然是被人算计的,试想,崔泱用尽手段想要嫁给王过,到了最后怎么可能还会自己弄出个假新娘替代自己呢?王过对她冷淡不在意,她本该有心理准备的。

谢韫却觉得有点好笑,“崔家这样的门阀世家,还是你们主系比较被看重的姑娘,嫁的人更是王氏的下任宗主,怎么就能被算计了呢?如果是旁系偏系哪怕是不起眼不受宠没地位的小庶女,可信度还有那么一点。”

“如果算计崔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呢?”崔宣和语调以及不变。

然而这个答案却更叫人吃惊了,也更可笑了。一群人?那一个个脑子都有问题吗,就算崔泱的人缘糟糕透顶,在本家都没几个人待见她,但问题是,一桩婚事,涉及到的是两家人,算计了崔泱是小,可是连带的还会让王过丢脸,从而触怒王氏,结下仇怨。

一个门阀世家丝蕴深厚,轻易不将人放在眼里,但是,也没谁自大到能不将另外一个门阀世家在眼里,彼此之间存在着竞争关系,同时也存在着巨大的利益关系,相互制衡,没得平白无故的去得罪另一家的道理。

“事实上,的确是一群人,以崔家的几个姑娘为首,联合了他们兄弟,甚至还有长辈掺和进去,原本是打着偷龙转凤的心思,但是也知道,可能性很小,就本着让崔泱吃一次闷亏的心思,偷换了新娘子。

假新娘也是崔氏的姑娘,不过与主系却是出了五服的,她跟崔泱长得非常的相似,身量也比较的相近,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双胞胎姐妹。

她们许诺了她不少好处,只要她顶替崔泱一天,次日就将人换出来,说起来那姑娘心思怕也是不纯的,新婚夜,必然是要行房的,虽说是被威胁诱惑,但是,一个女孩儿的贞洁,正常情况下,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

所以,我觉得,就算是事情最后成功了,那姑娘肯定也会弄出其他事情。

计划得好好的,崔泱最后势必也不敢声张,只是没有圆房又要做出圆房的假象,呵……

只可惜啊,才出了大门,事情就被抖露出来,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崔宣和说到此处,若有似无的瞧了识薇一眼,尽管崔家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看穿了一切,不过他总觉得跟秦姑娘脱不了关系,毕竟,就他所指,秦姑娘当时的确在场。崔宣和目光收回,却无意中扫到了谢韫脸上的表情,得,不用猜了,还真是秦姑娘。

崔宣和很想提醒谢韫一声:谢姑娘你定力有些不够啊,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好友“出卖”了。

当然,崔宣和也就这么想想,一般情况,也不会轻易往秦姑娘身上猜测不是。不过,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他也告诉家里人就是了,反正,事情与他无关。

“崔氏跟王氏,你们两家之间是什么了结的?”识薇从始至终倒是淡然的很,没有半点异常,除了心性坚定之外,大概就是她从没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不心虚嘛,自然就坦荡得很。

“了结?哪有那么容易了结,表面上,崔氏已经割让了许多好处给王氏,但是这次是两家的利益,就王过本身而言,嗯,怎么说,因为事发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王宗主夫人非常的愤怒,那不是割舍点利益就能平息的。

说起来到底也不是崔泱的错,但是,总不能将罪魁祸首全部都推出来让王宗主夫人发泄怒火,当然就只能是已经没有价值的崔泱被推出来,崔泱哀求王宗主夫人,却被当场掌掴,崔泱原本就深受打击,此事一出,就悬梁自尽,被发现得及时,不过,到底是真想死,还是苦肉计就不好说,不过,在王宗主夫人那里,没起到半点作用,反倒是惹得她暴怒。

作为宗主夫人,在别人家大闹,的确是有失分寸,但是,没人能去谴责一个为受委屈讨公道的母亲的不是。”

如果是换个人,这话说出来,怕是让人觉得幸灾乐祸。

“崔泱被关入家庙,但是,作为那几个算计崔泱的罪魁祸首,也没落得什么好,王宗主夫人又不是傻的,岂可能随便推一个崔泱出来,就能糊弄她的,要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单凭一张嘴,就能让人身败名裂,当然,王宗主夫人不会做到这般程度,但是,一些似四而非的话,只要进入了其他世家夫人的耳中,对她们的印象就差了,然后影响的,可不就是婚事。这几日在崔氏主宅,我可是已经听到好几回有人哭了。”

所以说,王宗主夫人,果然是狠人,“欺负”她儿子,她就要收拾一大片。

谢韫托着腮,说起来,她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知道,因此这个,这些事情,她还真没听说,一星半点都没有。“该是后悔了吧。”

“谁又知道呢。不过,做错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崔泱是,她们同样也是。”

识薇喝了一口茶,这是崔宣和从家里私带的,滋味自然是不同的。“美人,这几日好像都没见到你兄长。”

“兄长已经离学了,兄长已经在接触一些事情,现在国子监的学习的东西,对他来说,已经不够了。”谢韫淡淡的说道。谢韫知道,她大兄之所以如此,有一部分她的原因。

“这个年龄倒也无妨了,只要能接受,早一点经历,也没什么不好。”识薇在心里感叹一声,二十了,才正式走上这一步,她朵苦逼啊,十二岁就被丢上战场了,想想都觉得这些世家公子的命实在是太好了。

谢韫当然也懂,但是,走出了这一步,就意味着,很多事情,就将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一条分界线,线内线外,完全不同的天地。

“这么算起来,果然还是我命最好啊。”崔宣和感叹一声。

谢韫无语的瞧了他一眼,因为身体不好,很多事情都不能去做,这还叫命好?不过,谢韫也知道,官场,权势,虽然追求的人很多,有些人追求不到,甚至为之疯魔了,但也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而像宣和公子这样的人,官场,的的确确不怎么适合他,他还是这样永远的光风霁月下去是最好的。

如此,谢韫心中的一些愁绪,倒是被冲散了不少。

在雅社里混到下学的时间,霍霍了崔宣和不少好东西,识薇也就拍拍手走人,半点没有不好意思,见她如此,谢韫也跟着理直气壮起来。

崔宣和失笑摇头,谢姑娘果然是被“带坏”了呢。

谢韫直接赖上识薇的马车,打发了人回去报信,她几日准备去识薇那里蹭饭吃,甭管是心血来潮,还早有准备,识薇倒是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知道抵达大将军府,今日送肉团子过来的是福亲王本人。

——哟,这是终于有胆子现身了啊,还以为会龟缩一辈子呢。

谢韫心里这般想到。当然,只要福亲王打识薇的主意,他就不可能一直不出现,不过,“不轨心思”败露之后,一个大男人,龟缩那么些天,确实是够怂的。

识薇倒是面无异色,不过,谢韫没看出来,识薇倒是看出来一点,微微的眯了眯眼眸,“王爷最近应该挺辛苦吧。”

福亲王急忙摇头,“不辛苦不辛苦,有些事情,老早就不顺眼了,必须那么做。”

识薇挑了一下眉,她说的事情,貌似跟福亲王说的,可能不是一件事。她不过是看出,福亲王这几天应该是在学自家闺女,减肥呢。不过,这另外的事情,或许可能与她有关?识薇倒是没有追问的意思,不顾却可以稍微的打探一下。

识薇对待福亲王的态度,倒是跟沈朝三一直,不当面挑明了,就当不知道,如果挑明了,说清楚就是了,说了不听,那就只能动拳头了,多简单的事儿。

本来准备带着肉团子进府的,不过,福亲王却一反常态,“扣着”自己女儿没有松手,与识薇说话,总之还是打着肉团子的名头,感谢她照顾、教导肉团子,辛苦了云云,说到最后,“……宝妍没了娘好几年,我这个父王呢,又当爹又当娘的,总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但是,爹就爹,哪能代替娘的存在呢,本王最近就想着,是不是给宝妍再找一个娘,其他的也不计较什么,能像秦姑娘待宝妍一般就够了。”

识薇听着,笑而不语,然而,这笑容让福亲王无端的有些发毛。

“咳,耽误秦姑娘不少时间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福亲王“丢了”女儿,火速的转身上了马车,那动作,可半点不像一个大胖子。

识薇低头看着肉团子,肉团子好像也莫名的心虚,“姐,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识薇照常牵过肉圆子的手。

肉团子拍拍自己的胸脯,呼出一口气,好像终于拜托了什么危险似的。

谢韫看在眼里,已经不说福亲王怂了,比起沈朝三,他可是一点都不怂,听听那话,跟直接挑明了其实都没啥区别了。毕竟,一个男人,不是心怀鬼胎的话,怎么会胡乱当着一个姑娘的面,说出“要娶妻”、“跟姑娘一样”的话来。

这胆儿,都能包天了。

沈朝三,眼神倒是挺明显的,只是让他说点话,都感觉扭扭捏捏的,就真跟一小姑娘似的,他平时的烂德行让人不痛快,那模样也让人别扭不自在。

三个人一起用了晚食,消食,然后,谢韫发现,肉团子跟以往的练习的内容好像不太一样,原因为是在她适应之后,识薇又给她增加了一些内容,然而,越看越不对,打拳之后“舞枪弄棒”就算了,完了还要蹲马步?

单纯的减肉肉,真的需要这些吗?

谢韫将目光落到识薇身上,“秦妹妹,宝妍郡主这是……”

“哦,肉团子跟我习武呢。”谢韫轻描淡写的说道。

谢韫呛咳一声,跟秦妹妹习武?秦妹妹就已经那什么“不得了”了,现在是还要教出一个碾压下一辈的“小怪物”,这当真是不将整个皇城搅个天翻地覆就不罢休是吧?谢韫再看看肉团子,怎么觉得下一辈的,可能会更加的凄惨呢?

识薇手里的长枪轻轻的抽在谢韫的臀部,“别发愣,赶紧动动,瞧瞧你那走三步就能气喘的样子,跟个病秧子似的。”

谢韫怒了,“姐姐哪里像病秧子了?姐姐我康健得很,崔宣和那样的,才是真的病秧子好吧?”

识薇勾唇一笑,“你信不信,论体力,崔宣和绝对比你强。”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这是还怀疑我的眼力了?他身体不好归不好,但是绝对是练过的,当然,应该只是一些养身的拳法之类的,但是,就算是如此,体力也能甩你一截了。”

谢韫木着脸,与其说不相信,不如说不肯相信。

识薇笑着捏她的脸,“被一个病秧子给比下去,你可不就是一个病秧子。行了,别啰嗦,赶紧的。”

谢韫不情不愿,原本想要反抗到底的,不过,却被肉团子天真的嘲讽了。——谢姐姐是该好好的练一练,不然你连宝宝都比不上了。

谢韫被一个两个的气狠了,练就练,谁怕谁,当真被一个小胖丫头给比下去了,她的面子往哪里搁?跑了两圈之后,才清醒了一些,话说,肉团子可是要继承秦妹妹“衣钵”的人,自己能跟她比吗?而且,又为什么要跟她比呢?

觉得自己傻了的谢韫,也没有停下,继续的“傻”下去。

因为肉团子现在的目的不仅仅是在减肥,因此,要完成的内容肯定就会多上许多,因此,也就不可能如同最早那般,回去的时间比较早,事实上,自从肉团子要求跟识薇习武开始,基本上都是天黑之后才回去的,回到家,离宵禁就已经不远了。

今日有谢韫在,耽搁的时间还更晚一点,识薇自然不放心谢韫就这么回去,尽管她的马车也在,可是只有丫鬟跟车夫,没有护卫,万一真出点什么事,那几个人完全就不够招架的。任何时候都要考虑到安全问题,不可怀有侥幸心理。

识薇准备亲自护送谢韫,临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又将自己的长枪给带上。

才走到院子,一阵轻微的响动,借着挂在廊下的灯,隐约瞧见了一团黑影。

识薇伸出手,“黑羽,过来。”

随后,一只黑羽鹰飞过来,站在识薇的胳膊上,那个头可是不小,还有那爪子跟喙,都异常的尖锐,一不小心,造成的伤口就可能深可见骨。

“这是猎场带回来的那只鹰?瞧着好像更健硕了。”谢韫眼中闪过惊叹。

“你直接说它长胖的了就行了。”识薇若无其事的摸了摸黑羽的爪子,上面还沾了血,识薇倒是没有多在意,都是动物血。

不知道是不是黑羽听懂了识薇的话,头快速的低下来似乎就要去啄识薇,结果那喙只是挨着识薇的脸擦过,然后似抗议不满一般的蹭了蹭。识薇动都没动一下,摸摸它的脑袋,“家里吃,外面吃,你胖了,是事实。”

然后,黑羽很人性化的一头埋到自己翅膀底下去了,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羞于见人了。

场面看着和谐,谢韫方才却吓得心脏都险些跳出来,如果是被那喙啄一口,脸上的肉可不厚,被啄下一块肉,那伤痕,绝对是好不了,毁容是必然的。“秦妹妹,到底只是畜生,你别跟它这么亲近,万一被伤到……”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黑羽就已经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锐意十足的盯着谢韫。

谢韫被吓得退了两步,“秦妹妹,它,它……”声音都有些发颤。

识薇安抚性的摸摸它的羽毛,“美人别这么说它,黑羽是开了灵的,智慧抵得上几岁的小孩,有些话它听得懂。——好了好了,人谢美人也是关心你家主人我,不可以记仇,更不能伤了她,吓唬也不醒。”

黑羽像是不满似的对着识薇鸣叫了的两声,随后就梳理羽毛去了,不搭理人。

“姐姐从事猎场带坏来的?我怎么一直都没见到。”肉团子那眼神依旧贼亮。

谢韫还有些惊魂未定,倒是不再开口,心说,这丫头还真是适合跟着秦妹妹混,胆儿贼大。仗着她老子,日后说不定比秦妹妹还要“无法无天”。

“一早就飞出去觅食了,晚上才会回来,团子里自然是见不到,今儿回来得还算是早的。”识薇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黑羽,一会儿你跟着肉团子回去,将她送到王府,再回来。回来之后给你加餐。”

这条件都开好了,黑羽虽然不满,但是还是应了,展开翅膀一扑腾,就飞了起来。

“走吧。”

大门外,识薇着人牵了马,谢韫的马车,肉团子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就绪。

识薇单手翻身上马,长枪置于身前,等到马车都动了,“驾——”

开始的一段路都是一致的,到中途就分开了。

因为是晚上,宵禁也即将开始,因此,根本就没有人,速度倒是不用压那么慢。马车上的灯够明亮,识薇只要跟着就好了。

不过,在还有一段距离抵达谢氏主宅的时候,黑羽却飞了来。

黑暗中,识薇神情一变,“加速!”

谢韫本来趴在窗沿上与识薇说话,闻言,“怎么啦?”

“团子那边出事了。”

第148章:一对四

“什么?”谢韫惊呼一声。

“我先送你回去,再过去。”识薇心中担忧,放飞了黑羽,“黑羽,去继续瞧着,如果团子只是被抓了,暂且不要做什么,等我过去,如果团子受到威胁,你尽可能的护住她,知道吗?去吧。”识薇只希望自己能赶得及,“加速,快点。”

谢韫心中也焦急万分,福亲王就这么一个孩子,真要有个好歹,就算是跟秦妹妹无关,这人失去了至亲的时候,也是最为不可理喻的,只怕父亲王会将过错都怪罪到秦妹妹身上,福亲王虽然没有权势,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手段,更何况还有祝家。“秦妹妹,你不用送我了,你先过去,不行……”

“别啰嗦,你现在不能安全到家,我能安心?”

谢韫闭上嘴,不过后面的话,她其实是想说,秦妹妹不能独自一人前去,她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所谓双手难敌四拳,谁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回去,回去也好,让秦妹妹从谢家带一队人马过去。“快点。”

车夫也不敢怠慢,将马车的速度提高到他能驾驭的最快速度,说起来,自从上巳节的时候出了事,谢宗主夫人给谢韫挑选了车夫,都是个中好手,经得起考验。

速递快了,自然就比预定的时间快了很多抵达谢氏。

识薇按耐住焦躁,等着谢韫进了谢家主宰的大门。

“秦妹妹,你等等,我派遣一队人马给你……”

只可惜,识薇已经调转了马头,策马狂奔而去,谢韫后面的话,就那么消散在黑夜之中。谢韫无奈,赶紧转身,急忙去找她娘。本来,这种事情,谢家完全可以不管,依照她爹的为人,怕是也不会插手,但是,谢韫已经想好了措辞,她不知道是一回事,只要是知道了,如果不帮忙,指不定就被福亲王记恨,但如果帮了忙,说不定还能让福亲王欠一份人情。说到底,谢韫还是为了识薇。

也好在已经进入四月中旬,虽然还没到十五,月色也还是不错的,因此,并不影响识薇的行动。不得不说,这下手的人,时间还真是挑得好,天黑后,金吾卫开始巡视前,估摸着,怕是盯了肉团子一段时间了。

若非今晚识薇心血来潮让黑羽跟着,不,不能完全说是心血来潮,有时候,在出事之前,这人或多或少,可能有那么点感应。

识薇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也能大概知道肉团子在哪一段出了事儿,临近了,一路上也有注意,至少在她过来的这一段,并无异常,然后,看到了肉团子的马车,识薇飞速下马,近前查看,没有人,护卫丫鬟都没有,自然更没有肉团子,不过识薇却嗅到了血腥味儿,然后在马车外的地面上发现了血迹。

识薇眉头紧蹙,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特制的哨子,这个哨子能让相隔很远的鹰听到。

黑羽鹰的飞行速度,本来就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因此,识薇在原地并没有等太久,黑羽鹰就飞了来,它的爪子上,出了外出猎食时留下的血迹,并没有增添新的血迹,因此,基本上可以断定,肉团子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黑羽,带路。”想了想,将长枪直接扔到肉团子的马车上,到底是重了一些,对于马来说,是极大的负担,速度自然是没法达到最快。

黑羽鹰再次的飞起来,不过这一次飞得比较低,确保识薇能够一眼就看到它。

识薇骑着马,沉默的跟在黑羽的后面,然后发现,黑羽竟然直接的出了城,要知道,这城门可是早就关了的,就是不知道是与门卫勾结,还是门卫已经惨遭不测。

识薇眼神变得格外的锐利。

翻身下马,靠近了准备查看,不过,临近了就是发现不对,握住匕首,准确无误的挡住了来自两方的攻击,然后,二话不说,你来我往的就打了起来,不过,这两个人显然不是识薇的对手,识薇很快就将人给解决了。

杀人,对于识薇来说,还真的是好心理负担,而这个时候,也根本就顾不得对方是什么身份,杀了之后会不会引起麻烦,总之,相当的干脆利索,不过,在这一个人死亡,另一个临死前,似乎发出了某种信号。

再看其他门卫,就跟睡着了一样,或许也真的只是“睡着了”,明儿醒来之后,什么都不会知道那种,只当自己是睡着了。

识薇出了皇城,再一次的召回黑羽,如果刚才的真是信号,那么,识薇估摸着,应该已经不远了。黑羽再度的飞回来,也确定,目标确实是不远了。

识薇在身上撕了一块比较明显的布条,缠在黑羽的脚上,“黑羽,回去大将军府,到校场去找人,然后带人过来,速度快。”

然后,识薇舍了马,凭借自身速度,快速的移动。

不算明亮的月色下,飞速的移动,身形宛若残影,无声无息。

然后,在某个时候,识薇突然停了下来,虽然还没有看见,但是,她的感知告诉她,前方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而是四个,每一个,都还不是普通人,而是习武之人,武艺还不弱的那种。前面就说过,除了像裴真言那样可以隐匿自己的人,那么,习武之人,越强,越不能逃脱识薇的感应,所以,虽然看不见,但是,这几个人,在识薇“眼里”,就跟几盏灯似的,随着她仔细感应,越发的明晰。

如果只是针对肉团子,似乎还不至于拿出这样的手笔,那么,绑架肉团子,其实是冲着她来的?也不对,往些日子,识薇都没有送肉团子回家,今晚也是为了送谢韫,所以,他们的目标应该依旧是肉团子,只不过为什么用如此大手笔,就有待商榷。

四周突然燃起了火把,呈现一个半圆形,火光下,能看出里面有陷阱的痕迹,识薇却还差很长的一顿距离才步入其中,所以说,原本准备的埋伏,这一下直接落了空。那四个人大概也没有想到,识薇居然如此的敏锐。

“大人说,不能低估了你,原本还有些不屑,不过,瞧着似乎还真的不错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够味儿。”其中一个男人开口,带着几分淫邪的味道,看向识薇的那眼神,也带着格外的不怀好意。

如果是一般的姑娘,怕是早就吓死了,但是识薇是谁,她半点不受影响。只是不着痕迹的别碎了身上缝在某些位置的小药丸,那是从裴真言那里得来的,有助于她将某些阵法发挥出最强的效果,尽管这些阵法现在还不存在,不过,打斗的时候步下就是了,也并非是多费工夫的阵法。

“在江湖中,这可算是难得的美人了,让我先来。”

江湖?识薇眉峰一动,这个词儿,识薇并不陌生,认真说起来,大周也有,但是,并不是这么个称呼,而识薇所知的江湖,源于“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但是,识薇很清楚,这句话里的江湖,跟对方所说的江湖,估计不能算是一回事,或者说,相差甚远。

识薇并没有先出手,以静制动,这时候的她,绝对的心如止水。

那男人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姑娘这样的美人,习什么舞啊,合该每日脱光了,躺床上等男人临幸才是,没日没夜的享受快活,那才是你们这样的人的归宿,习武多辛苦啊。姑娘不妨考虑一下跟爷回去,爷一定会好好的疼你。”

离得近了,那眼神也越发的肆无忌惮。

调戏识薇是真,想要影响识薇的心境,让她慌乱也是真。

不过真可惜,在此之前,从来就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儿,如果别人调戏她,视情况而定,如果是美人同时也让人看得顺眼的话,被调戏一下,她说不定还很配合,如果是让人不爽的,也顶多就是揍一顿,至于像现在这样的,自然就是——杀无赦!

在对方刚刚要动手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奇香,动作微顿,而就是这不及刹那的时间,识薇突然出手,后发先至,对方下意识的要挡,然而又是一股香味,比刚才更为浓烈,心生警觉,然而,识薇身影一个晃动,已经滑到了他身后,然后,一条血线从男人的脖颈被带出,而血线的另一端,乃是识薇匕首。

如此这般,不过才刚刚动手,对方就惨遭割喉。

男人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伸手捂住自己脖子,然后还放开了看了看,满手的鲜红,眼瞳骤缩,透着不敢置信,然后,整个人不甘的倒向地面,死不瞑目。

对面三个人,原本还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现在却收起了轻慢的态度,毕竟,那个家伙,在四个人中,实力其实排第二,虽然以往不适没遇到过强敌,但是最后也是负伤而逃,而现在呢,居然一个照面就死了。

——此女不可小觑。响起大人的告诫,终究还是他们轻敌了。

江湖朝堂互不干涉,尽管他们也知道,在世家大族,在皇室,其实都培养了自己的一批高手,这些人,主要就是针对他们江湖人的,不过,实际上,他们其实是有些瞧不起那些人的,认为那些人不过花架子,好吧,想归想,倒是已经不敢轻易做什么,毕竟,除了这些人,世家大族都还养有护卫,这些人单个或许不强,但是联合起来,就不一样了,你一个人再强,能跟几十几百几千人拼?

当然,他们心里还有嫉妒,那些被世家供养的武者,不说吃穿用度好,修习的条件也好得没话说。

就算是如此,对于那些正经的公子,即便是所谓的自幼习武,也没被放在眼里,世家公子,又怎么可能真的遭受那份血与汗的辛苦,往死里修习。

这姑娘,就更不用说,即便是所谓的将门女,那也逃不过锦衣玉食,姑娘家,更加不可能受得了,放眼江湖,也没有几个单凭武艺立于顶端的女子,而且有那么些,还是凭借其他的手段。

然而,就是这种轻视,让他们在今日,得到了惨重的教训。

识薇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们,不发一言,身后不过一步的位置,就是一具尸体,当真,这样的近距离,多少其实是有点心理影响的,但是识薇没有。

这么个女子,真的是深闺养大的吗?感觉上,比他们这些人还要身经百战。

不仅如此,还有那一份气势,煞气与杀气交织,这不是杀一个两个人能成就的气场。

“一起上。”三个人中唯一的女子开口道。

然后,三个人就直冲识薇而言。

而在兵刃相接之前的短短时间,识薇已经从他们使用的武器,已经习惯动作,乃至外形体态等方面,得到了不少的信息,就比如,那女人用的虽然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弯刀,但她实际上应该擅长用毒,而且,暗器应该用的也很不错;再比如那个看起来只有一只胳膊的男人,但是,那一条断臂,才藏着杀伤性的东西;而最后一个人,看着倒是挺正常,但是,他应该是个左撇子,轻视了他的左手,大概会吃亏。

兵刃相接,甚至擦出火花,识薇的匕首,可是削铁如泥,那女人的弯刀直接被削掉一截,眼瞳一缩,不过却并不慌张,因为第一次的攻击不过是障眼法,咻,一条不过手指大的毒蛇直袭识薇,识薇早有准备,不过一偏头,毕竟避开了毒蛇,也躲开了那个左撇子男人的人,而精妙的角度算计,那一刀恰好就毒蛇给斩成两段,而蛇血溅到独臂男人脸上。

不出所料,那蛇的蛇血也是有毒的,独臂男子惨叫声一声,而女人也因为丧失了宝贝变得越发的杀气四溢,尖叫着要杀了识薇,一定要杀了她。

识薇现在的武艺不错,但是,比起大周的时候,到底是还有不短的差距,如果换成是全盛时期,这三个人,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小喽啰,轻松就能解决。

现在却不行,不过,她凭借这敏锐的感知,飞速的算计,总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伤害,还避免自己受伤,若非万不得已,识薇是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也轻易不会使用以伤换伤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因为,父上说过,即便是战场上的伤,都不能算是功勋,而是耻辱,更遑论其他时候,因为只有实力不够强,才会受伤。

别人是什么样,她不知道,总之父上对她的要求,那是绝对的严格。

你来我往,频频交手,这三个人发现,他们的目标,不仅实力强悍,也跟那滑不溜手的泥鳅似的,同时规避伤害的手段也是厉害得很,他们几个人,不是没有合作过,合作的时候,也颇为默契,但是,此时此刻,彼此似乎碍手碍脚,有些伤根本就是源自自己人,简直要将人给气疯。

不仅如此,他们的一招一式,以及他们的底牌手段,似乎被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总能最快,最及时的发现杀招,规避,再找到漏洞,反击。

感觉上,不是初次交手,而是熟知他们一切的老对手。

如此这般,三对一,居然也只是形成平局,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秦姑娘,你还有这份闲情在这里跟我们切磋,就是不知道时间久了,那位胖郡主会如何?那小孩子白白嫩嫩的,不说杀了,身上多留下几道口子,想必也是不那么美好的,而且流血多了,不知道会不会死了?哈哈……”

想要影响识薇,容易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第149章:风浪将起

要说识薇心里不担心吗?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更加的清楚,担心也没用,只有将眼前的这些人解决了,才能再论其他。因为着急担心而乱了分寸,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已经尝试过了,并且为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以,同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在发生第二次。

僵持不下,这三个人也打着刺激识薇,让她露出破绽的企图,然而,他们发现,这小丫头,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娘的,那心性,简直就跟个年过六旬的老怪物似的,别说是刺激她露破绽了,反而是越打越狠,感觉越大越厉害,时不时的还被她逮着机会,那利刃就毫不客气的往他们身上招呼,三个人都耗不过她,自己反倒被刺激得不轻。

本来就旗鼓相当的争斗,自然就半点疏忽不得,稍有不慎,毕竟出问题。

而识薇逮着那一点点的失误,立即凶狠的攻击,而这一回也不再顾忌会不会受伤,以极小的代价,干脆利索的干掉一人,一斗三才能勉强战平,这一对二的时候,还有别的可能的,转瞬之间,那断臂男人,识薇齐肩削掉了他的断臂,绝了他的杀招,而另一把匕首从后面直入心脏……

唯一剩下的女人,见势不妙,转身就就要逃走,然而,咻的一声,破空的声音,下意识的躲避,然而这一躲,脖子上却被另外的东西擦过,再行出不过三步,就觉得头晕目眩,心中咯噔一下,抬手摸了摸脖子,一看,黑血,果然是中毒了,而且还是她自己的毒。

所以,刚才那破空声只不过是幌子,而真正的杀机是她自己撞上的……

尽管有了这样的认知,整个人也已经软倒在地,看到走过来的识薇,似乎想要抬起手,可是,这样的动作似乎都做不到,只是不甘心对着识薇,嘴巴张张合合的,分明是“救我”两个字,然而,识薇一个眼神都欠奉。

识薇没有去确认这几个人的死亡,也没有再继续前行,周围的火把在那个女人倒下的时候,就全部熄灭了,这些,识薇都不在意,对她也没什么影响,真正有影响的,是黑暗中还有一个人,一个大概从开场就一直存在,却始终不曾动手的人,对于识薇来说,同样也是“熟人”,那个在这片天地下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与识薇动手的人,那个曾经夜闯大将军府,跟识薇动了手,然后又突然离去的男人,没看清长相,但是,那枚戒指却是太过让人记忆深刻,而且那样的“气息”,记住了,大概就很难遗忘。

上一次目的不明,这一回又在这里出现,似乎依旧不明敌我。

月色下,沉默的对峙,时间久了,识薇却觉得好像有点熟悉,不是大将军府那“一面”的熟悉,似乎还在另外的什么地方见过,识薇眼眸微眯,她来这里的时间就那么长,遇到过些什么人,基本上都数的出来,这熟悉从何而来,仔细想想,却没有头绪,是她忽略了什么?

识薇突然听到一阵哭声,距离有点远,时断时续的,却能肯定是肉团子的声音。

识薇眉宇微蹙,却依旧盯着对方,半分不曾分神。

上次交手,识薇实际上并未摸清对方的深浅,不过,识薇有感觉,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应该不是对手。尽管她原本有底子,在新的身体里,进步神速,每一日似乎都不一样,但就现在来看,似乎依旧没什么胜算。

这么僵持下去肯定不是个事儿,难道说还要再打一场?换个时候,要打就打,不管是输是赢,识薇都能奉陪到底。但是现在……

也就在这个时候,对方跟上次一样,又一次的直接退了,消失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完全感觉不到了。识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个男人的出现,诡异又莫名,完全摸不清对方的目的,不过,识薇向来秉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没法追究的事情就不去追究,那只会是浪费时间、精力,更何况,现在也容不得她去追究。

识薇迅速的向哭声的方向赶过去。

识薇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原本的男人再度的折回,然而这一次,识薇即便是在现场,大概也没办法再察觉到他的存在。

且不论尊主被裴真言强制的压回去是什么样的心情,原本在月色下应该比较模糊的场面,在裴真言眼中却是清晰的。

不仅如何,在他身体周围,一群萤虫快速的汇集在一起,为他制造了一盏明灯。

裴真言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吹在胸前的一缕黑发,按理说,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然而,他眼中却毫无异色,平静的看着身体发生改变,变成他最为熟悉的模样,就算身上依旧是一身劲装,也掩盖不了他那一身如同月华一般超尘的气质。

裴真言不紧不慢的向着那个擅长用毒,最终却栽在自己的毒上的女人,人还活着,意识也依旧清晰,因此,在看到裴真言的时候,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印国国师,地位向来崇高,尤其是现在的这一位,虽然深入简出,但是,他在民间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不得不说,这里面必然是有世家人的手笔的,正所谓站得越高,摔得就越狠,让百姓都知道他的事迹,然后,当有一天,他们都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那必然会引起最为剧烈的反弹。

对于裴真言的形象,在民间是存在描述的,有人就会质疑,如果有人冒充呢?

——如果你见到真的国师大人,那么必然就不会认错。

事实上,现在这毒女就认定了,这个人就是印国国师,不管他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多么叫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能活着,没人愿意去死,求生,那也是一个人的本能,更何况,解药就在她身上,只要吃一颗,一颗,她就能活过来,若是就这么死了,叫她如何甘心,如何瞑目。

“谁派你们来的?”裴真言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

——救我,救我,救我就告诉你。毒女的嘴唇小幅度的开合。

裴真言蹲下身,完美无限的手从毒女面上拂过,然后毒女无意识的就说了什么,然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就只剩下无限的惊恐。

“安息吧。”裴真言似悲天悯人的说道。

然后毒女猛然间瞪大眼睛,看上去就好像是剧毒再度猛烈的发作,然后,很快就没了气息,同样的死不瞑目。

裴真言站起身,手指在空中点动了两下,汇集在一起的萤虫就四下飞散,很快没了踪迹。而随着萤虫消散,裴真言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显然,后面的事情,他并不担心识薇,也就意味着,他笃定不会再有危险。他的出现或许只是一种巧合,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过是顺手就处理了,多简单的事情。

城门半开着,依旧悄无声息,瞧着门卫依旧在沉睡中。

不过才离开城门不远的位置,就有一队人马赶过来,打折火把,在黑夜中狂奔,而为首的人真是王过。黑羽是王过看着识薇抓到的,看到黑羽带着识薇的衣服布条回去,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好在也是相信识薇的能力,并未多慌乱,立即与赵典军一起带了人出来。

他们原本也知道今日府中有两个娇客,识薇这个时候出门多半是送谢韫去了。

只是出来之后,发现黑羽飞行的方向不对,黑羽竟然直接出城了。

王过直觉,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然后让赵典军带着一部分人去谢家,自己带着剩下的一部分人追着黑羽往城门方向而去。

临近了城门,先闻到了血腥气,然后发现了死人,而一干门卫全部处在昏睡中,城门也开着,止不住的心中一咯噔,就怕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出了城门没多久,就再度的遇到尸体,而且一看他们那穿着打扮,王过的脸色相当的难看,江湖朝廷向来是互不干涉,这已经是朝廷对江湖的最大容忍,不然的话,朝廷存心要灭了那些所谓的江湖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江湖人,一向都是世家人比较忌讳的,在世家人眼中,那些人粗野无礼,打打杀杀,毫无规矩体统,加之就如同那没有教化的蛮夷一般。

而江湖人,同样也看不惯世家的人,在他们看来,世家不过是少数人,却占据着整个国家大半的东西,又仗着自己有本事,世家人不过是一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凭什么能拥有那么多的东西?

有那出于私心,为满足私欲,杀害地方官员的江湖人,当然,同样也有那看不惯贪官污吏惩奸除恶的,以及那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士。

然而,不管是谁,都不敢做得太过,世家人在平日里或许明争暗斗,但是,如果有人威胁到他们共同的利益,那么,势必就要将他们连根拔除的。

然而现在,却有江湖人出现在皇城范围内,而且还直接动到大将军府的头上去!

不知道识薇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倒是希望不要太远。

好在,追出去后没多久,就看到了识薇的身影。

识薇骑在马上,抱着被吓到了的肉团子,肉团子抱着她不肯撒手。

这一次跟猎场的时候不同,那时候肉团子只是孤身逃亡,这一回,她却是亲眼见到自己的丫鬟护卫一个一个被杀,那样的场景,对于一个孩子的说,刺激无意是非常大的,一个不好,整个人的神智都可能出问题。

因此,马在慢腾腾的走,识薇用尽了耐心安抚她。

王过他们到底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原本目标不是秦大小姐,而是宝妍郡主,无疑,这事情就更加的大条了。

一直都有人主张铲除江湖势力,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有实施,但是,江湖人如果都敢朝皇室中人的下手了,那么,毫无疑问,这给那些致力于铲除江湖势力的人有力的借口。

江湖人虽然不怎么团结,但是,他们分散,他们单个的实力强劲,所以,即便是一盘散沙,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能铲除的。

“来了。”识薇淡淡的说了一声,“去两个人,到福亲王府,通知福亲王一声,这剩下的事情,交给福亲王处理。”

没错,后面的事情,识薇就没打算再继续干涉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一再的对肉团子出手,现在离上回在猎场,也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

当然,肉团子本身其实没什么价值,她最大的价值就是有一个老有钱的爹。

而上回的事情,十有是没有后续结果的,如果说单凭福亲王,查不出来情有可原,但是,别忘了,肉团子还有个强大的外家。肉团子的外祖父可是尚书令,手握重拳,同样也是世家中人,如果这般都没有头绪,那这幕后人也藏得够深的。

按照王过的意思,是不是要留两个人在城门这里,识薇倒是没说什么,而是将门卫给弄醒了,在简单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一个个险些给吓傻了,原本还有点事晕乎,倒是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

这些人倒是想要留下识薇,显然是担心事情会兜不住,不过,识薇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们。抱紧了依旧在他怀里发抖的肉团子,准备前往父亲王府。

然后在半道上,就遇到了福亲王他们。

说起来也是巧了,谢韫跟她爹称述了利害关系,谢宗主但是也知道厉害,因此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了一队护卫,而这护卫也并非是普通的护卫,而是从谢氏门阀的部曲中,精挑细选出来,经历过严格训练,也就是说,他们拉起来,就能立即打仗。

前往福亲王府,临近了,遇到了出来准备前往大将军府接久未归家的肉团子的福亲王,原本还疑惑,谢氏的护卫怎么到这里来了,一听前因后果,福亲王吓得不行,险些一口气没能上来。然后没多久就发现了肉团子的马车。

看到地上的血迹,福亲王一个腿软,险些就没站住。

后面呢?后面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也好歹还有清醒人,建议前往大将军府看看,说不定能有消息,于是,就跟赵典军他们碰上了。

然后又撞见了一支巡视皇城的金吾卫。

上次金吾卫在猎场,就知道宝妍郡主的事情,那么巧的,这里边还有亲眼瞧见宝妍郡主身边死了人的场景的人,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发现肉团子无事,福亲王连连道佛,谢天谢地,真真一副慈父心肠。不过随后就发现肉团子非常的不对劲儿,任他怎么喊她,哄她,肉圆子都缩在识薇怀里不吭声。

识薇又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福亲王那张弥勒佛的脸,都变得狰狞起来,睚眦欲裂,“好好好,真是好样的,一再的对我女儿下手,真当本王没脾气是不是?”

不得不说,这“老好人”,一旦发作起来,那也是相当恐怖的。

“王爷且冷静些,你现在这样,容易吓到宝妍郡主。”

果然,肉团子就是他的逆鳞,生生的压下心中的怒火,又露出一张慈父脸,柔声的哄着肉团子,却依旧没什么效果。

福亲王心中怒火冲天,抹了一把脸,“秦姑娘,今晚当真是多谢你了,如若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说起来这事儿也有我的责任,宝妍郡主从大将军府返家,我应该……”

“不不不,跟你没关系,是宝妍一直在麻烦打扰你,那些歹人当真盯着宝妍不放的话,其他时候也可能会出事。本王有个不情之请,宝妍现在看着连我这个父王都不愿意搭理,本王的情绪也有些不稳,能不能请秦姑娘将宝妍带回大将军府照顾一晚上,正好,本王也好将这件事情处理一下,明日本王再去接她回王府。”

这到只是一件小事,没什么不可以的,识薇点头应了,“那我就先带她回去,告辞。——哦,对了,宝妍郡主马车上的长枪是我的,你们暂时别动它,我明日来取。”

说起把柄长枪,他们中可是有人碰触过,接触到之后,那是甩都甩不赢,那么邪性的一柄长枪,要怎么用?还在奇怪怎么有它的存在,居然是她的,当真是意外。

识薇带着肉团子回了大将军府,至于福亲王会掀起怎样的风浪,那都与她无关了。

另外,谢家的人福亲王谢绝了他们帮忙,不过,就谢家人一片心意,福亲王也是心领的,待事情处理完了,必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而大将军府的护卫,都沉默的跟在她后面,其他人倒还好,就是王过跟赵典军,心里却止不住为识薇担忧,又担心对宝妍郡主下手的人,那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现在被她破坏了计划,那么她会不会遭到报复?

显然,这个问题没在识薇的考虑范围内,或许在猎场救了肉团子的时候,就已经与她结下了不解之缘,那么,当肉团子处于危险中,识薇就不可能置之不理,至于后面的事情,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识薇让丫鬟给准备了水,然后,肉团子因为不肯撒手,就带着她一起洗浴,在那之前,已经遣人去请了大夫。

这个过程中,识薇让丫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

这大夫,也是大将军府的主子们惯用的,就住在大将军府附近,已经算得上是大将军府的半个供奉了,因此,人来得很快。

肉团子显然是受了惊吓,给开了安神药,熬了药给喂下去,又折腾了不短的时间,而这时辰,离识薇平时睡下,也差不多了,当然,识薇也并没有打算回校场去。

只是准备睡下了,又得知,福亲王府来了两个丫鬟,一并的还有一位太医。

福亲王是担心女人,识薇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太医一把年纪了,这大晚上的还出来看诊,倒也没什么怨言。

太医瞧了原本压惊是药,又看了药渣子,觉得还算妥当,另外稍微的改了改,明日起来后,按新方子吃,应该很快没事的。

“太医也辛苦了,今晚不如暂且在大将军府住下,明日也好再给宝妍郡主瞧瞧,您意下如何?”识薇说道。

老太医摸摸胡须,“如此也好。”

识薇颔首,“降珠,带太医去前院,交给魏长史安排。”

“是。”

识薇跟谢韫一起都不怎么睡得安稳,主要是身上被人缠着不太舒服,而肉团子缠得更紧,而晚上还做噩梦,识薇自然就更加的睡不好了。

不过,就算基本没睡,对识薇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第150章:他来看她了

早上,识薇看着手臂上的伤,耻辱的上,果然还是自己懈怠了,以为换了个地方,以为没了生命之忧,以为可以稍微的放松一下,凡是可以不用那么急,慢慢来,结果,事实就打脸了。如果从一开始就一如在大周那般,时时刻刻,争分夺秒,将实力恢复得更多,那么今晚或许就不会受伤了。“父上说的,果然是对的。”

当然,在别人眼里,识薇其实已经相当的拼了,不管是大将军府的校场,还是在国子监。在大将军府的时候,她的训练量其实是最大的,各个方面,再基础的东西也不曾懈怠,而在国子监,别看她似乎很有限,那是你没看到她抱着书不挺充实自己的画面。原本在国子监中,很排斥她的人,都因为这些,对她多少有些改观。

如此这般,若叫他们知道,在她眼里还是懈怠的话,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该愤怒识薇不给人活路呢,还是该羞愧自己不够努力?

“姐姐……”肉团子睁开眼睛,弱弱的叫了一声。

识薇瞧着,肉团子倒是好了一些,昨晚上虽然噩梦不断,但是没有发烧,而昨晚,识薇也是尽可能的安抚她,没说别的什么。

现在么,识薇摸摸肉团子的头,“团子害怕?”

肉团子似乎想到了昨晚那令人恐惧的场面,不自觉颤了颤,“姐姐,怕……”说着,好似又要哭出来。

“团子,你要知道,只是怕没有用,你要做的应该是反击,在他们杀人之前,先杀了他们。我知道你现在做不到,但是,不代表日后做不到,那些因为你死去的丫鬟护卫,你可以记在心里,也可以忘记,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就只能靠自己,虽然你贵为郡主,遇到危险的几率很低,而这一次出事之后,你父王或许就能将想要伤害你的人给揪出来,从此往后你或许就不会再有危险,只是你现在才几岁,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意外。当然啦,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么就以后都当个乖宝宝,少出门,出门的时候也一定带着一大群人,你走哪里,他们都跟到哪里。”

一想你前呼后拥的场面,“我不要。”肉团子立即否认。

“不要什么?”

“不要那么多人跟着,我也不要一直闷在王府里。”

“那么团子准备怎么做?”

“我要好好习武,努力习武,要变得跟姐姐一样厉害,要让那些想要伤害宝宝的人都先去死,也不会让宝宝身边的人因为宝宝而死了。”肉团子大声的说道。

识薇笑了笑,“要习武,躺在床上可是不行的,赶紧起来,跟我一起,修习。”

原本还病恹恹的肉团子,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精神,尽管,看得出她依旧在害怕,但是,她在努力的客服,不管她是选择忘记,还是一遍一遍的去回忆,回忆到让自己不再害怕的程度,总之,识薇相信她能够走出来。

虽然说,这样的方法,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可能残忍了一点,但是,识薇私以为,她都是这么被残忍过来的,肉团子现在比她那时候还大一些,应该也会没问题的。再说,小孩子的可塑性本来就强,他们其实比很多已经定性的大人的接受度高得多,如果现在的肉团子换成谢韫,识薇估计还不会这么做。

当然,凡是肯定还是需要一个度,如果阴暗面太过于浓重,就可以真的会影响一辈子。肉团子现在,显然没到这个地步,识薇也就下得了“狠手”。

于是,一种丫鬟看到肉团子昨晚还那般模样,今日就有精神跟秦大小姐一起训练修习了,不可谓不吃惊。

在前往校场之前,识薇吩咐多给黑羽准备些好肉,昨晚它立了大功,事实上,如果不是黑羽,肉团子现在会在什么地方,还真不好说。

肉团子一早出现在校场,也是头一回,不过,昨日知道她在大将军府的,倒也没觉得吃惊,吃惊的事情却是在后面。

肉团子不用识薇说,就自发的开始动起来,而完成了一项之后,也没有停下来哼哼唧唧的撒娇,不曾休息,就继续后面的,头一回,是识薇喊停,她才停下休息的,过不了多久,她又会继续。

而真正吃惊的还是识薇,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即便是休息,也没有完全停下来,多是一套拳法,明明是用意恢复筋骨,减轻身上的疲惫,却被她打出了无限杀意。而她整个人,真的像是不知道疲惫一般。

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好像都不能称之为人了。

而今日因为不用去国子监,因此,识薇甚至都没有去用朝食,而是让人将东西送到校场来,少少的用了一些,显然,她是开始饥饿训练了,她要恢复,已经不仅仅是以前的实力,还要为日后做准备了,下定了决心不再懈怠,她就能做到极致。

不过,她现在的身体,可能还是小了一点,吃不饱的话,可能会影响身体的成长,识薇可是希望自己还能再长一些,多多益善。

识薇琢磨了一下,觉得晚点的时候,应该去一趟小厨房。

识薇自己饥饿训练,肯定也不会让其他人“好过”啊,所以,大家一起吧。

在校场将体力压榨干了,再跑去湖里,来来回回的游上几圈,再折回来,浑身湿漉漉的,忍着饥饿,还要将马步给蹲好了,一边还要集中注意力,听识薇讲述野外生存的一些要领,现在将理论记住了,到时候玩实践的时候,可是要自己去摸索的,有些亏,多吃两回,就记住了,有些亏,多吃两回就“聪明”了,而现在记得多一点,到时候应该就能少吃点亏。

王过估摸着,识薇这是要准备将他们拉出去了,因此,不管多累多疲惫,都坚持听,认真听,认真记,以至于到后面,因为头昏目眩,识薇说的话,他干脆跟着喊出来,就好像因为这样,就能帮助他记忆一般。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喊,识薇倒是没有阻止。

一整天下来,识薇几乎是精疲力尽,那就更别说是他们了。

不过这一整天,福亲王没有来大将军府,而谢韫同样没来大将军府。

福亲王应该在忙昨晚的事情,情有可原,那么谢韫呢?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不说关心一下肉团子的情况,也应该会在意识薇有没有出什么事情,没出现,可不就有点奇怪了吗?

不过识薇到底也没想太多,谢韫在谢家,再不济还有她娘她兄长呢。

半夜的时候,大将军府的护卫们叫了起来,昨日的训练,本来就要将人给榨干了,还没吃饱,现在更是才睡了两个时辰就被叫起来,就算是大小姐,他们的怨气也很重的好吧。那些光棍暂且不说,那些有媳妇的,可是已经在私底下抱怨大小姐太折腾了,简直就不把人当人啊。

要说这些抱怨,识薇倒也不是完全不知情,不过,她也明确的说了,可以不参加,她允许退出,退出之后也不会有影响,以前怎么当护卫的,也依旧怎么当护卫。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退出,其实,有时候,识薇也觉得奇怪,他们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要知道,这种程度的训练,退出其实是挺正常的。

只是识薇在无意中了解到,他们这些人,原本是可以继续留在战场上的,但是他们退了,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离开之前,有人在私底下叫他们逃兵。

逃兵这个词儿,简直就是背负在他们心底最沉重的包袱,所以,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当逃兵了。是的,现在从训练中退出,在他们眼里,那就是逃兵。

而且,大小姐一个女子都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一群大老爷们为什么会做不到?没错,大小姐很强,他们远远比不上,但是,大小姐的强悍,那就是天生的吗?那必然也是她以前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只是那个时候,没人看到她的艰辛罢了。

于识薇而已,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他们撑下来了,那就是好样的。

如果说,原本只是看不过眼的话,那么现在,是真有点将他们当成是手下的兵了,日后,说不定会拉着一起上战场,别说什么老弱病残,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其实没到四十,最小的,甚至还没满二十,一些明显的伤势就不说了,但是只要不缺胳膊断腿,就没什么,至于暗伤,识薇给他们健体去乏的汤药里面,其实是有治疗暗伤的功效的,不间断的泡了一个多月,他们自己或许没注意,其实是有明显效果的,不然,他们中很多人是撑不住现在的训练的,毕竟,有些事情,依靠毅力,也是做不到的。

隔日,福亲王终于来了大将军府。

识薇见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算好,精神差,眼睛通红,而且看着还明显的瘦了一圈儿,识薇估摸着,在事发之后,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合过眼。

被逼到这种程度,可见福亲王这一回是真的发了狠,不查出点名堂,就绝对不会跟上次一样轻易的放过了。

“王爷当保重身体才是。”

福亲王笑了笑,“多谢秦姑娘关心了,本王没事。”看了精神还不错,远不像前日晚上那般状态的女儿,福亲王倒也是松快了不少,“说起来,秦姑娘一再的救了宝妍,她在你这里,过得也很好,秦姑娘一个姑娘家,竟敢如此会照顾人,让本王想将保养给你养了。”福亲王小小玩笑了一句。

识薇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福亲王轻咳了一声,回归正题,“上回,秦姑娘就本不想牵扯进来,但是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第二回,是本王的不是,在这里给秦姑娘赔罪了。”

“王爷严重了,我挺喜欢团子,她有危险,自是不能置之不理。”

“得遇姑娘,是宝妍三生之幸。只是现在,将姑娘暴露在那幕后人眼中,本王唯恐那人会做些什么,威胁到姑娘安危。”

“无所谓,如果只是冲着我来,想要威胁到我,不太容易,如果是想要对秦家动手,倒也正好,说不得能够顺藤摸瓜。”识薇是真没将这事儿看得多严重,“再说,王爷现在追得这么紧,对方至少在短时间里,应该是不会再做什么的。”

“希望如此。——秦姑娘豁达,不曾怪罪于本王,但是,那小小薄礼,还请秦姑娘务必收下。”

福亲王所说的薄礼,识薇看到里面的东西,但是堆在一起的,数量可是相当的壮观,而且,福亲王出手,这东西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了,福亲王的“不轨心思”,都差不多也写在脸上了,平日不好给她送礼,借着这个机会,还不可劲儿的塞。你要是不收的话,他说不得还有一堆的长篇大论等着你。

于识薇而言,也不过是些身外物,留到千百年之后,很多东西或许能成为价值连城的古董,当然啦,里面的某些东西,现在估计就已经是古董了。

然,如果当真遇到战乱,这些东西,那就什么都不是,而如果遇到饥荒,这些东西,或许依旧换不来一口粮食。

福亲王不知道识薇在想什么,她收下了,他然高兴,然后带着肉团子准备离开。

“对了,团子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不要过来了,我……”

“为什么?姐姐不喜欢我了吗?”肉团子立马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果然还是因为宝妍给秦姑娘带来了麻烦吗?”福亲王也一副受伤的表情。

识薇不为所动,“麻烦,别人说话的时候,请听完了再发表看法。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在府内,团子过来也没人。在王府的时候,也可以给团子找一个武师傅,勤加练习日日不缀,才能学有所成。”

“原来如此。回去本王就给宝妍找武师傅。另外,秦姑娘教训得甚是,本王以后一定将话听完。”福亲王一副就像跟媳妇儿下保证似的。其实吧,他还想问问识薇要去哪儿,去做什么,要多久时间,不过很显然,他根本就没有这个立场,所以心里也只能按耐着。

说起来,福亲王有些话,确实说得挺明白了,但是,识薇就跟没听懂似的,根本就不接招,对此福亲王也有点挫败,总不能让他直接说:本王娶你可好?

真说出来了,指不定就挨揍了。

一大一小的两肉团子垂头丧气的离开大将军府。

不过跟最初比起来,小肉团子的确是已经瘦了很多了。

这一晚上,识薇同样是临近了子时才回到水榭,丫鬟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药浴,识薇脱了衣服,泡入其中,整个人都沉了进去,然后,足有半刻钟的时辰才从里面冒出头,只是在冒头的瞬间,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谨之……”

裴真言上前,将识薇的一条胳膊从水里拿出来,受伤的位置还裹着白布,“受伤了就不要泡在水里。”再伸手将黏在脸上的头发顺了顺。

“谨之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别说是闻出来的啊,手臂上没出血,我又是泡在药里的,估摸着狗鼻子都闻不出来。”

“只要是关心的事,想要知道,总能知道。”

识薇展颜一笑,往边上靠了靠,“谨之什么时候来的?”

“你回来之前,等了小半个时辰。”裴真言很直接的说道。

“那让你等久了。”识薇确实挺开心,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第151章:差了火候

如果是换个人,在她的地盘上无声无息的待了小半个时辰,丫鬟还有进出,却全然没有发现,识薇估计要脸黑,她家美人就不一样了嘛,待多久,她肯定都是没有意见的。

但是吧,待在她屋里,她都能毫无察觉,这样的能力确实是有些叫人忌惮,说起来也好在是自己人,如果换成别人……识薇眯了眯眼眸,天大地大,是不是不能排除这世上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存在?而且,也不是说谁都能有她家美人这样的品性,他们也是关系亲密,换个人,他绝对不会在任何时候闯进别人闺房,当然,永远不能排除特殊情况,所以,就算是特殊情况,他也不会看别人沐浴的不是。

嗯,识薇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说起来,一直都是识薇往观星殿跑,她家美人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这里,这应该算是一大进步了吧?嗯,必须是!所以,扫兴的事情还是暂时放在一边,识薇勾着裴真言的手指,“谨之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想你了,自然就来了。”裴真言很自然的说道。

识薇侧头靠着浴桶边缘,勾着唇笑,“我家谨之也会说甜言蜜语了。”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受伤了,虽然这点小伤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然而,对于不在意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人眨一下眼皮,但是放在心上的人,那么即便是破了点皮,都能叫人心疼。这可是切身体会。

因为是实话,所以才更容易叫人动容不是。

识薇拉着他就要起身,不过却被裴真言按住肩膀,“好好泡着。”这药是什么作用,其实不用猜也能想得到,努力上进的人,其实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叫人欣赏的,但同样的,换成是在意的人,看到对方那么拼,依旧会心疼,但是,面对识薇,裴真言说不出“你无需如此,你还有我”这样的话来,君君跟别的姑娘是不一样的,她不是需要攀附男人才能生存的菟丝花,相反,如果真的强行将她拘禁起来,大概反而会让她痛不欲生。

而且,这样的姑娘是能随随便便拘得住的吗?

当然,裴真言却从来没想过要拘禁她,所以,看她痛苦还是自己心疼之间,自然是选择了后者,然后,能照顾的地方,自然就尽力的照顾她。

“我手里也有两张方子,你要觉得合适,可以拿来用用。”

“那谨之再给我弄点其他的什么成药啊,有助我提升什么的。”识薇也老实的泡着,继续勾他的手指,挠他的手心儿。

“成药用着不放心,而且那种药,基本上都会有后患,你现在已经很好了。”他不放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裴真言也清楚,君君怕也只是嘴上这么说说,那是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岂能随随便便的吃,就算是他给的也一样,不是对他有戒心,而是天然的戒心,而他现在,还不倒能打破她天然戒心的程度。

这一点,裴真言很清楚,事实上,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个道理,他们对彼此是有好感,并且愿意一起努力,希望一生厮守,但是,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对彼此动心或许容易,要生死相依却还差了火候。别看君君在见他的最初,就那么热情主动,但是,骨子里却是个冷漠的,全然的交付真心,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这个人,守着一个人一辈子其实是容易的,这跟她受到的教养有关,相反,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其实才是困难的,然而,她真全心全意的爱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而他裴真言呢,一开始或许只是没办法拒绝。

现在同样也不否认动了心,会担心她,会心疼她,也能为他做更多的事情,但是,距离深爱依旧还是有着很远的路,至少现在,她不可能让他失去理智,难以自控。

在他的人生中,就未曾出现不受控制的局面,有时候,其实有些期待。

果然,识薇如同预料中一般,未曾在这个问题上计较。

浴桶小了一点,识薇就没将裴真言拉进去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衣服依旧被识薇坏心眼的弄湿了不少,裴真言却好脾气的由着她,轻声细语的与她说话,解答她的一些疑问。

等到泡的时辰差不多了,识薇又耍赖不肯起来,裴真言好脾气的将她抱起来,用清水将身上的药水给冲干净了,将身上的水仔细擦干了,然后耐着性子给她擦头发。

识薇倒是乖乖的没有闹腾,而是抬头专注的看着裴真言。

说起来,她其实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般细致的照顾了,啊,没办法,有时候越过越糙,那都是被逼出来的,就好比行军打仗,再讲究的人,那也讲究不起来。

裴真言给她擦好了,才微低头看她,“君君在看什么?”

“我在看我家谨之啊,长得好,学识好,能力出众,脾气也好,谁要是娶了你啊,肯定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嗯,真的,都快赶上她家父上了。

对于一个一直将亲爹当标杆的人来说,如果哪一天,觉得有另外一个男人已经超过亲爹,那这火候就已经足了。

对于识薇又开始说混账话,裴真言倒是依旧没恼,掌握了跟识薇相处的窍门之后,对于某些事情,他倒是也不介意了。从这一点上来说,裴真言可比识薇的父上容忍度高,识薇她父上,可是因为她母王的大女子主义,二十多年都没容忍过,要知道,裴真言可是在男权环境下长大的,容忍度应该更低才是,不过他反倒是做到了。

所以说,裴真言冷情归冷情,其实更温柔体贴。

当然啦,识薇身上的“毛病”,大概在其父上的调教下,没她母王那么严重,也应该是原因之一。

裴真言轻轻的捏了捏识薇的鼻子,“除了你难道还能有别人吗?”

不得不说,识薇被这句话给狠狠的取悦了,抱着裴真言就亲了上去。

裴真言没拒绝,两人黏糊了好一会儿,裴真言才抱着光溜溜的识薇出了净室,将他放到床上,识薇却拽着他的衣服,没让他起身,两人干脆就滚作一团了。

不过磨磨蹭蹭好一会儿之后,识薇发现了不对劲儿,某人的身体反应貌似没有跟上节奏,“谨之,这才几天没见,你莫不是伤了身体了?”识薇挑眉,为了让自己更完美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那双常年拿兵器却不带茧子是的手直取要害。

裴真言挡了挡,“姑娘家矜持一点。”亲了亲他的额头,“来之前我用了点药,这到底是大将军府,你的寝房有丫鬟进进出出,有些痕迹能不留下就不留下。”

识薇一头栽他怀里,唉声叹气,“以后还是我去找你吧,药什么的,少用为妙。”

裴真言无声的笑了笑,“君君早点睡吧,很晚了。你卯初就要起身,休息时间太短了。”

“成成,睡觉。”说着,识薇也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一点水雾,却靠在裴真言怀里不动弹。

裴真言只得再度的伺候这祖宗安寝。

识薇睡得迷迷糊糊的,“谨之啊。你来去无踪不留影,有这种能力的人,应该也不止你一个吧?”这是还想着正事儿呢。

“有肯定有,毕竟只是根据奇门遁甲演化出来,加上一些小手段,不过,我若论第二,大概没人能排第一了。”在裴真言说来,似乎只是简单的称述一个事实,不过,在识薇听来,这里面却透着强大的自信。

“同样的手段,如果在你身边使用,其实不太奏效?”

“嗯,没人能在我身边隐藏。”

“唔,那就成了。”识薇之后便没再开口。

早上,识薇再度定时醒过来,抱着裴真言挨挨蹭蹭了片刻,然后就利索的起身,现在对自己严格要求,自然不会再轻易做出赖床不起的事情来。

这主子都已经起了,当丫鬟的自然只会比主子起得更早,当然,识薇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因此,丫鬟也足够,都是轮着来,起得早的,自然睡得也早,所以说,识薇真的是个好伺候的主子。

得了识薇的允许,降珠跟小菊,带着两个小丫鬟进来,伺候识薇洗漱。

而某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堂而皇之的撑着头,侧躺在床上,将识薇梳洗的过程都看在眼里。

因为识薇知道他的存在,看得也正大光明,但是,有意思的是,她的这些个丫鬟,居然完全没有往床上看哪怕一眼,要知道,在平时,她一边洗漱,至少也有一个丫鬟直接去整理床铺的,早就形成了习惯的,今儿却像完全忘了这么一回事一般。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但是,依旧觉得相当的奇妙。

他说,他在这方面是第一,无人能超越,识薇是相信的,这般已经堪称是神鬼莫测的手段,要是会的人多了,才叫奇怪了吧。

就识薇自己,现在学的那些东西,也是从裴真言手上来的,她估摸着,自己一辈子大概是都达不到他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当然,识薇从不觉得是裴真言藏私,没有将真正的东西交给她。很多东西啊,那是要讲究天赋的,有些天赋,天底下也就独一份,上天的恩宠,那就是独一无二。

识薇收视妥当了,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果然是来去无踪不留影啊。

这样的人,识薇也再度的庆幸,不是敌人。

突然间,识薇对他四面楚歌的局面放心了不少,这么个男人,想要对付他,那是真心的不容易,搞不好最后是谁弄死谁呢。

识薇适当的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去了校场,开始了今日的修习。

……

在朝食之后,识薇离开了大将军府,她的长枪还没有拿回来呢,这都已经耽搁两天了,那要真是有灵性的,被她这个主子这般“弃之不顾”,大概是要发脾气了。

事实上,那炳长枪,似乎还真的发脾气了,因为据说,原本要碰触才会感觉到寒意,福亲王府的人说,他们似乎都没办法靠近一丈之内,那个范围内都是寒气逼人。

识薇都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无语,这是真要成精了?

但是吧,入了识薇的手,依旧是温热的,什么寒气逼人,压根一点感觉都没有。

肉团子在识薇怀里哼哼唧唧的撒娇,不肯让她走。

识薇哄了一阵,然后坚决的将人往福亲王怀里一放,“不错,能抱住了,有长进。”

福亲王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什么叫有长进?是指他闺女终于瘦了,还是他终于有点“长进”了,勉强能抱得动闺女了?

识薇没磨蹭,走得干脆潇洒。

“宝宝啊,你这个姐姐母妃,咱们要留住,可是不容易啊。”福亲王长吁短叹。

肉团子偏了偏头,然后拍拍自家父王的肩,颇为“语重心长”,“道阻且艰,父王你多多努力。”

福亲王嘴角又抽了抽,“闺女啊,你都不帮父王么?”

“父王,宝宝觉得吧,若是我在姐姐面前多说你什么,姐姐可能会揍我。”

以前还想着不着痕迹的帮自己父王说说好话,现在已经露馅儿了,如果再说什么,肉团子是真觉得自己会挨揍,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就只能靠父王自己了。

福亲王也这才真切的体会到,养了个“没用”的姑娘,不仅没有,还坑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自己养的,再坑也得继续养下去啊。

识薇返回大将军府,点了一半人,身上只带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然后,麻溜的,分散了离开大将军府,离开了皇城,剩下的人,训练照常进行,三日后,交换。

按照父上的说法,就是拉练,而且是为期三天,每一天,都足有两百里的山地,在这期间,吃住所有的一切,都靠自己解决。而且,识薇只规定了出发点与终点,两点之间,没有绕路的可能,越绕越远,搞不好人就走没了。

一路上,没有详尽的地势图,他们要做到的就是去绘制地势图。

完不成,有惩罚哦!

第152章:苦逼,准备找茬

当然,是全部人一起出发,还是分组进行,识薇都没有意见,只要你有那个胆量与能耐,你即便是一个人完成任务,那也没有问题,识薇觉得自己一向是个宽容大度不死板的人。

自称宽容大度不死板的识薇,其实快要被众人的怨念给淹没了,大小姐的手段果然只有更狠没有最狠,一切简直就是奔着弄死他们而去的。

他们当中,除了王过,其他人基本上都行过军打过仗,但是都没有这么玩的,那时候身上至少有点干粮,而现在所谓的基本东西,就只有一把看着没什么用的小刀,其他啥都没有。

识薇面上带笑,“出发。”

即便是美人笑,芙蓉脸,一群大老爷们也只是感觉到深深的寒意,相处久了,大概没什么人能对大小姐产生什么旖旎心思,没人会把她当女人,当然也不会将她当男人,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人!

——大小姐,以后嫁人之前,千万不要让对方看到你的真面目,不然肯定会嫁不出去。

“你们继续磨蹭,午时之前到不了出发点,再参加下一组的拉练,不过你们放心,本小姐不会弃你们于不顾,肯定会奉陪到底。”

娘的,三天已经感觉要命了,再来三天那肯定没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走。

而为了避免引起麻烦,在出城门之前,不能全部一起行动,不能快速的奔跑引来他人的注意,如果惹来了麻烦,后果也是会很严重的。

拉练之前的这个任务,自然不是不能完成的,当然还是会有点辛苦就是了。

以王过为首的几个年轻人第一批赶到,而他们到的时候,识薇已经老神在在的等着了,明明他们离开大将军府的时候,她还没有走,一路上也没有任何人见到她,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跑到前面了。

果然,好像不管怎么努力,他们之间依然隔着天堑。其他人还没什么,王过到底是不一样,有时候难免会多想一些,惆怅惆怅。

要说现在,王过第一个任务也算完成了,虽然在大将军府的时候还不算明显,但是出来之后,没有赵典军在,这些人都不自觉的以王过马首是瞻。

王过日后注定要上战场,而上战场之后注定不会从一个小兵开始,现在,大将军府所经历的一切,就给了他以最快的速度统领手下人的宝贵经验。

最后几个人堪堪的在时间点之前到达。

似乎因为没能惩罚他们,识薇还有一点点遗憾,那表情让一个个还在气喘的人真的很想揍她,当然关于这一点永远都只能想想,先不说打不过她,除了被他点名,正常“指导”,他们也绝对不可能跟她动手。

“行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在终点等着你们,你们倒是别把自己给弄丢了,荒山野岭的,也没可能去找你们,幸运的话你们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出路,但如果是不幸……”

如果不幸就只有死路一条!谁都知道。

识薇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笑语晏晏。

识薇挥挥手直接走人,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之中。等人影已经没了,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是一个人,一个人!

“大小姐或许在过去已经来过这一片,对这一片比较熟。”有人如此小心翼翼的说道。

“算了你们大小姐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怎么分组。”王过如此说道。

几十个人一起显然是不太现实的,这三天必然是有一些野果野味为主食,人太多了搜寻的范围就要扩大,再汇集到一起,耽误的时间就长了,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分开。

这怎么分也是有讲究的,尽管识薇已经跟他们说过怎么辨别方向,怎么寻找食物,怎么寻找水源,没有水源的时候又有哪些植物可以救急,还有遇到一些突发情况要怎么处理,以及自我的防护等等生存技能,但是就算是实际知道了,也未必就能实际操作,而且识薇讲的东西很多,看有没有反反复复的讲,要完全掌握了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每一个组里面这些人都要涵盖全了,哪怕是一人知道一点东拼西凑起来。当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打过仗的,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了解的,有一部分人对于某一方面的了解还比较突出,所以倒是比预想中稍微好那么一点。

分好组之后,王过拍拍手,再度集中其他人的注意力,“沿途多留下一些标志,前路实在不通就返回,相信大小姐的意思,也并非让我们不可为而为之,要知道变通,好了,出发。”

王过这一组,人数是最多的,但是综合实力其实也是最弱的,王过在不自觉中,将作为一个长官的责任逐渐的扛起。

当然在日后还必须学会在该放下时候就一定要放下,因为有时候势必要做出一些牺牲才能够保全大局,不然牺牲的就可能是全局,一个合格的将领也必须当断则断。

这些都需要一个过程,需要王过自己去接触,去学习,一点点成长,然后一点点的合格。

山野,对于识薇来说,其实是一片乐土。

除非是那种极端恶劣有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她利用,才可能真正的给她造成困局,乃至死亡,现在这地方,跟家里面的花园没啥区别,完全没有挑战性。

所以,识薇其实根本就没有走远,找了个地方,爬上高高的树干,踩在树枝上,双手环胸斜靠着,说起来当然不可能真的丢这些人不管,当然也还有一个目的,她需要仔细的摸一摸这些人的底,后期还有针对性的训练,如此一来,如果日后真的用到,才能将他们安排在最恰当的位置上。

显然,王过依旧是重点关注对象。

因为方向是一致的,因此就算是散开走,涵盖的范围也不会非常大,识薇分时间段,上个时间段主要看这几个队,这个时间段又是另外几组,下一个时间段又是剩下的几组,如此来来回回的奔波,对她而言依旧没有什么影响。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担心会完不成任务,急于行军,导致体力消耗过大,要是引起一系列的麻烦,吃了亏之后之后也就知道调整速度了。

当然这只是小小的麻烦之一。

没有食物果腹,没有清水解渴,不注意还会受点小伤,你都还有那各种虫子,因为太渴太累太饿,在遇到某些果子的时候,忘了识薇最开始的警告,不管不顾的就开吃,然后毫无疑问的又出了问题,上吐下泻,不过这样的教训显然还是轻的。

当然,因为是分开走的,有些队伍的运气比较好,一路上都比较顺利,但是,这真的是好事吗?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好事,相反后面的“霉运”发作起来,比那些运气不好的还要严重许多,盖因为,他们的霉运都是人为制造的。

识薇制造的“陷阱”,根本就看不出人为的痕迹,而且谁碰到谁上当,无论多么谨慎小心的人都是如此,绝无例外,有些东西第二次遇到还会上当。

当然,识薇也不是胡乱弄的,而是确确实实会存在的问题,不过是现下没有而已,识薇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增长经验,现在不过是训练她还能看着,等到了之后谁能保证是什么样的情况,现在有经验了才能在日后减少伤亡。

唉,这些可都是识薇曾经切身体会过的。

开始的时候同样是惨不忍睹,状况百出,心里边儿,甚至大逆不道的对父上进行各种诅咒,然而在后来,这些经验让她渡过重重难关,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很多人的命,那时候才打心眼里感激父上。

——基于各种很多很多的事情,父上在她心目中形成了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伟岸形象。

这些人比起识薇那时候其实已经好了许多,毕竟,识薇是一个人,他们至少都有七八个人,相互扶持相互协作,怎么都不会落得趴在地上半天,无依无靠心生绝望,甚至以为自己会这么死了的境地。

识薇轻轻的叹一口气,父上对她狠,也是真的狠到了骨子里,年幼的时候其实挺恨他的,尤其是后面有弟弟妹妹出生,“差别”对待实在太严重,她因为不满,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然而,真到那个时候,父上从未责罚过她。

她那时候看不懂,他同样心疼到骨子里的眼神,所谓伤在儿女身,痛在父母心,他下了狠心那么对待她,内心最煎熬的其实也是他。

尤其是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既然只有短短二十几年的生命,让她随心所欲开开心心当个纨绔又能如何?

现在想来,他背负着所有人的不理解,带着对爱女未来的不确定,坚定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了下去。后来,识薇渐渐的成长,有些事情也在日复一日中成了习惯,虽然依旧不怎么理解,却不再恨他,知道他那一个拳拳爱女之心。

事实上,因为她占据了父上太多的精力,母王跟弟弟妹妹可都很不满呢,对于这一点,识薇可乐又自得。将他的所作所为都看作“爱之深”的话,接受起来就容易太多了。

在识薇十八岁接过母王手中的帅印,父上明确的告诉她,而且是因为“一线生机”,别人都忽略的他牢牢的抓住,不管这一线生机是什么,他都希望她身处巅峰屹立不倒,不会输给任何人。

真真正正是他,造就了今日的秦识薇。

说起来,这些人跟她是没有关系的,就算是日后用得到,我对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像她父上对她一样,费心费力,用尽心血。

不过仅仅是这么随手的弄一弄,本就困难重重的任务,难度成倍增加,不及她当年辛苦,却也相当的苦逼了。

而且他们这样,识薇肯定不会心疼啊,跟着他们其实挺闲的,可不就直接当成乐子来看了。

至于那些咒骂她的话,顺便在黑本本上记下来,回头再一个一个的算总账。

当然如果这次回去之后,有人想要退出的,识薇也是拍着巴掌欢迎送。

王过这位贵公子,虽然说没有太突出的表现,但是表现其实也不赖,尤其是在一个月之前,他还停留在只是在自家的校场里舞枪弄棒一番就能觉得腰酸背痛的程度,现在跟那个时候相比完全是判若两人,他家人怕是都不敢认了。

非要按照识薇自己的标准来算,定然还远远不够,但是说到底,王过跟识薇之间,也就是有些交情而已,远没有到对他高标准要求的程度。

日行两百里山路,只要出了状况,那么估计全天都可能不能好好歇歇脚,三天的时间,总路程肯定是往返的,前面这一半才是主要任务。

只是这一半的路程,他们差不多就用了三天时间,速度最快的也就比速度最慢的早了两三个时辰而已。

即便是最先到的,看到面无表情的识薇,那点才浮现出一半的欣喜也就烟消云散。

尤其是他们这位大小姐,看上去也仅仅是没换衣服而已,余下的与大将军府内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反观他们,衣衫破损脏乱,头发凌乱,那狼狈程度,在路边的乞儿差不多了。

怎能不叫人羞愧难当。

识薇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各自找地方休息,等着后面的人。

识薇的这般态度反倒让他们心中忐忑,原本对识薇的愤怒不满,也像被戳破的气泡,碎了就了无痕迹,不再冒头。

也不敢真的歇着,他们的任务可是绘制地形图,一路上肯定是没怎么完全好,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多补充补充才是。

没能达到目标,识薇生气吗?不会;失望吗?不至于。根本就没有必要。虽然说,她越来越将这群人当成是手下的兵,但,到底不是。

因此,在等到最后一批人抵达,“好了,休息两个时辰,往东行三十里就能出山,再往北行十里就是官道,算起来是路程更远,不过你们有那能耐也可以在官道上让人带你们一程,散了。——我沿原路返回,你们倒是别比我还晚回建安。”

识薇如同之前出发那般,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大小姐就这么走了?是因为他们太无用,失望了,所以根本就懒得再搭理了?原本若还有什么想法,这会儿就只剩下心慌了。

王过蹙了蹙眉,一言不发,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识薇是在生气,那平静似乎是真平静。所谓寄予期望才会失望,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期望呢?自然也就不会失望。当然,也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看清了他们的真实实力,早就知道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所以才会如此。相比较而言,还是希望能是后者。

为他人不自觉的就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休息吧,休息好了,按大小姐说的,尽快回建安。”

事实上,现在除了这么做,似乎也别无他法,总不能还为了争一口气,原路返回吧,那是想让大小姐等他们多久时间?具体如何等回去后再说。

反正,他们这些人不回去,大将军府的那些人也不会出来。

识薇不再耽搁,也没打算去弄东西吃,一路上自然就很快,山林中穿梭也如履平地,算不上全力以赴,但是也就花费了两个多时辰而已,不过,这么长时间的快速移动,消耗也是相当大的,本来是想着直接回建安的,但是,在某岔路口的位置,识薇看了看另外一边,那是隐云寺的方向,要知道,血缘上的生母,秦朱氏,可就是隐云寺高僧批命。

——富贵长寿,命中会有两子一女,尤其是次子,必然鹏程万里。

所谓次子,就是前国师所言的,被原主给吞噬掉的那个。

说起来,关于识薇现在是大气运者,而非所谓的妖孽祸胎,知道这事儿的,其实依旧是少数人,因为这牵扯到前国师的声誉问题,要知道,国师在印国地位崇高,如果他出了大纰漏,难免就会让人对国师产生质疑。

当然,对现在的裴真言影响倒是不大,如此这般,自然没必要现再捅出来,但是,这件事,迟早还是会被有心人利用,用来攻讦裴真言,时候未到而已。

前国师死了,不过,那位给秦朱氏批命的老和尚好像还在呢。

识薇决定去会一会他,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命格如何。

识薇意味不明的笑。

第153章:虔诚梯

隐云寺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皇家寺院了,曾有皇室成员在此修行,而隐云寺的香火,也一向鼎盛得很,每日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当然,来此处的也多是达官贵人,虽然平民百姓并不会被绝之门外,但是,除了特殊情况,他们却少有来隐云寺,主要还是因为这边的贵人太多,怕一不小心招惹麻烦。

隐云寺所处的地方被称之为太山,太山共有东南西北四座主峰,占地辽阔,而隐云寺处在太山的最高峰南峰的半山腰上,因为位置的关系,偶尔云层比较低的时候,云雾缭绕,站在山脚看上去,寺庙若隐若现,顾名隐云。

而在整个太山上,有大大小小十几座寺庙,独独隐云寺独占南峰,可见其超然地位。

当然,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的寺庙,平民百姓烧香拜佛才有去处。

这道路修得比官道还好不少,可见是花费了不少的人力财力。

不过,这同一方向,却也是两条是道路,相对比官道还好的路,旁边那一条就显得很次了,而路的不同,也彰显了走在上面的人身份地位的不同。

识薇决定有点可笑,佛家里讲究的是个众生平等,这是在佛寺大门外就先分了一个贵贱。

识薇一身装扮,也大概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踩在这“好路”上,却也怡然,倒是边上那路上的人,有不少看不过,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那姑娘,你还是来这边吧,你是不知道,之前有一群人纵马而行,之前已经有人被伤着了。”

“哦?”识薇笑了笑,“没关系。”有那个胆子尽管冲着她来,若真能伤了她,算她输。

好心没有被理会,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而识薇这一路,倒也算怡然,心情也还算不错。

后面传来嘚嘚嘚的马蹄声,而且听着人数还不在少数。

识薇走到前面,倒也没有故意挡路,不过头也没回,仅仅是往边上走了走。

前面一些护卫开路走了过去,第一辆马车也过去了,倒是第二辆马车,却放缓了速度,马车窗帘子被撩了起来,“秦姑娘。”

识薇抬起头,“见过誉亲王世子。”不过是两手一叠,随意一揖。

虽然没怎么被郑重对待,苏征面上的温和笑容也不曾改变,“秦姑娘这是也要去上香吗?可要与我们一道走?”既没有问她为何一个人,也没有为什么还是徒步而行。

“只怕多有不便。”这话倒也没有拒绝。

“不如,我让护卫让一匹马于姑娘如何?”苏征建议到。

识薇直接点头,“可。”

苏征的笑容更为明显了些,然后无需他吩咐,离识薇最近的一护卫就翻身下马,颇为恭敬的将缰绳交给识薇,然后直接坐到了车夫旁边。

识薇眼神微动,这护卫,真是相当的“训练有素”,一般待人宽和的主子,下面的人虽然会做出忤逆主子的事情,但是,绝对不会这么乖觉,怎么都会等着主子吩咐才会有下一步举动,而且对她她这么一个看着就不是什么贵女的人,更不会表现得这般的恭敬,会如此做,只能说,怕是骨子里已经形成了习惯,完全是以自己主子的认知在行事,而不是对方的身份。

如此一来,可就有那么些耐人寻味了。

裴真言说,他至少是不太愿意跟苏征这个人深交。

识薇上马之后,倒也没有说什么,接受的时候坦然,接受之后更坦然。

至于苏征马车上另外的人……

誉亲王世子妃,带着儿子坐在旁边,将苏征的言行都看在眼里,怎么说呢,苏征这个人,永远是温和有礼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如此,他不会发脾气,但是,但是与之相对应的是他的心狠手辣,一个人的狠辣浮于表面其实还没什么,但是能带着最温柔的笑,却做着最血腥的事情,那才会让人骨子里都跟着发抖。

说起来,誉亲王世子,对其世子妃,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堪称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但是,云亲王世子妃真的希望他能够离得远远的,源自于骨子里的畏惧,根本就不是对她“好”就能抹掉的,宿在那个院子里,她甚至觉得,夜夜都有冤魂在哀嚎。

苏征或许对所有人都是有礼的,但是,带着目的想要接近的人,还是会不一样的,就好比现在,誉亲王世子妃就相当的清楚,这个男人对外面那姑娘明显的有企图,这种企图与美色无关,苏征不是很贪欢的人,而且他也不会缺少枕边人。

誉亲王世子妃其实一直都希望能有人完全的吸引走苏征的注意力,将她这正妻,丢在后后院当花瓶就好,而必须她出面的时候,她也会很配合。

有时候,誉亲王世子甚至恨不得苏征能休了她,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凡是知道他本性的人,都不可能逃过他的掌控的,真的不需要她的时候,苏征只会让她暴毙,可是,不管苏征与多恐怖,她还是不想死,因为她还有孩子。如果没有她看护着,她真的不敢想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是就那么自生自灭呢,还是会成为第二个苏征?

因为察觉到苏征对识薇的不同,誉亲王世子妃主动的靠近窗边,“世子爷,这位可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秦姑娘?”瞧着识薇,眉眼温和,向苏征问道。

“对,就是那位秦姑娘。”苏征笑着颔首。

誉亲王世子妃的眼神似乎更亮了一些,“秦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令人向往敬服。”言辞中间的赞赏,是如此的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用力好像有点过猛,识薇觉得自己都要相信呢。

夸赞或许是真的夸赞,但是么,夸赞的地方或许就不太一样了。

“世子妃?世子妃过誉了。”识薇微微颔首,不骄不躁。

誉亲王世子妃好像并不在意识薇冷淡,就那么与识薇说话,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崇敬各种强女子的角色,而且,对于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女强人如数家珍,那憧憬与向往之前是再明显不过的。

说道后面,似有些幽怨的看着一眼苏征,“可惜啊……”

苏征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鬓边的发,“你呀……”

瞧着对妻子甚至情深义重且无限包容的模样。

“动手动脚做什么?”誉亲王世子妃忙拂开他的手,娇嗔一声,面上染上了红霞,分明是不胜欢喜,不过是因为在外面,不好意思了。看向识薇,“让姑娘见笑了。”事实上,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苏征碰她时,她的惶恐与僵硬。

不过,时间长了,不管多害怕,也能做到不让人察觉,包括苏征。

但是,苏征真的不知道吗?至少他心里是清楚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根本就不在意,女人于他,真的就如同一件漂亮的衣服,他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识薇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话,不管是不是故意做给她看的,而如果是做给她看的,目的又是什么,识薇其实都没有兴趣了解,而且,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完全就不起作用,毕竟,看惯了母王那个秀恩爱狂魔的所作所为,其他的,真的,全部清淡了,就这夫妻二人这点程度,在识薇眼里,其实跟那些在人前相敬如宾的夫妻没两样。

一路上,苏征倒是少有主动跟识薇搭话,只是偶尔一两句,更多的时候还是誉亲王世子妃在说,就算识薇也并非每句话都应承她,她也兴致勃勃,显得热情又健谈。

便是熟知她的人,见到这样的场面也不会吃惊,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面,誉亲王世子妃就是这样一个人,热情洋溢,就像是个时时刻刻都被幸福包裹的女人,让人艳羡。

然而,还有多少人能记得,这位世子妃,在嫁给苏征之前,性情其实是比较内敛腼腆的,在嫁给苏征的头一两年,依然如此,只是后面,才渐渐的变成这般模样。

谁又能知道,她不是泡在蜜汁里,而是泡在恐惧里,她不过是想要通过自己,让外人知道苏征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帮他开拓人脉,这目的自然是看在自己还有点用,能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其次当然是希望苏征外面的人脉多得根本就没时间回北宅。

到了山脚下,队伍并没有继续前行,该因为前面围了不少人。

苏征扶着自己妻子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前面,前一辆马车上的人也下来了,原来是苏征的亲娘,誉亲王妃并一位侧妃,这侧妃正是那位刁蛮任性的金林郡主的生母。

誉亲王妃看上去慈眉善目,而那位侧妃看上去也颇为恭顺,都说她是誉亲王最喜欢的女人,连带的,她生的女儿也被备受誉亲王宠爱。

或许是因为在外人面前,这妻妾二人才会显得如此的和睦?

谁又知道呢,完全没兴趣去过问这个。

识薇已经从马上下来,誉亲王妃的目光也落到她身上,笑得温柔,“方才在前面,偶尔听了两耳朵,姑娘就是那位秦姑娘?”对识薇似乎也带着与誉亲王世子妃一样的好奇,并无半点厌恶之情,眼神也透着善意。

当真,这手段,比起誉亲王世子妃就要高那么一筹了,只是,识薇都很难从她的言行中判断出什么。

事实上,识薇的事情传得足够的远,但是,至少这些贵妇人,尤其有一定年纪的,对她应该是没有好感的,当然,识薇也不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识薇笑着应承了两句,明显对于自身的事情谈兴不高。

誉亲王妃是个善解人意的,对着她这样的小姑娘也不例外。

呵……

随后,誉亲王妃身边的丫鬟很快来禀报了“山路被堵”的原因所在。

却原来,今日有姑娘在走“虔诚梯”。

且说这虔诚梯,乃是隐云寺的一大特色,在两三百年前,有一个姑娘,为了重病在床的娘祈福,大大小小的庙宇不知道跑了多少,只是,这隐云寺的高僧告诉她,她娘的命数已尽,不可挽回,然而她就是不肯放弃。

最后,据说隐云寺中的一位很多年未曾面世的得道高僧出面,设下了虔诚梯,总过有九百九十九阶,而没一阶上或有碎石,或有荆棘,总之,就是那么走上去,也会让人很是遭罪一番,而这虔诚梯却是要一步一叩上去的。

那姑娘愣是经受住了考验,最后感动了佛祖,她明显就快要死了的娘,奇迹般的不药而愈了,此事一度会传为佳话,孝女典范。

说起来,一个姑娘都能从虔诚梯上爬上去,爬上去了,就能……

于是,多少人纷纷效仿,然而,这些人却几乎没有成功的,总是会在半道上出这样那样的问题,然后终止,究其原因,人家隐云寺的说法是“心不诚”。

总之,那姑娘之后,跟风的人都未曾成功过。

一直到三年之后,又有第二个人走上了虔诚梯,当然,这人是个男子,他求的女子不一样,而是他家族遭人陷害,家破人亡,在他登上虔诚梯的隔日,居然就找到了他们家被陷害的证据,就此沉冤昭雪。

没人再对虔诚梯抱有怀疑的态度,而是心怀敬畏,并且轻易不会去攀爬。

这虔诚梯就这么被保留了下来。

再之后,虽然时常还是有人去爬虔诚梯,但是,成功的依旧很少,三五年或会出一个,有时候是十几年,而最长的据说间隔了三十年。

而上一个成功的人,乃是十三年前。

凡是有人攀爬虔诚梯,所有人皆要下车下马。

第154章:好一场姐妹相亲

关于这条规矩,倒是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只是现在,似乎只要知道隐云寺虔诚梯的,似乎就有这样一个认知,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并且,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没见旁边这些贵人们,神情平静,没有任何人抱怨么?

至于十三年前的这个人,说出来,绝对的出人预料,因为乃是现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个昏君。他能坐上皇位,不得不说,跟这件事有着不小的关系。

当然,识薇目前对这件事不知道。

倒是关于这虔诚梯,因为誉亲王世子妃的缘故,识薇倒是知道得差不多了,识薇也就懒得再去翻原本的记忆,是不是知道这玩意儿。

攀爬虔诚梯,要的是心诚,心若不诚,半道上就会出问题,而这问题,并非是不能爬上去那般简单,毕竟,中途其实是可以停下休息的,主要不离开虔诚梯即可,如此这般,你在上面耗费多少时间都没有问题,所以说,这个“问题”,可就是大问题了。

据说,曾经有一个纨绔公子哥,带着戏谑态度,直接……死在了这条路上。

誉亲王世子妃还在给识薇科普。

识薇心想,不都说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吗,这在虔诚梯上死了人,而仅仅是对方不心诚,这庙里面蹲的不是正佛,是邪神吧?当然,识薇也就是这么想想,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

“母妃,所以我们是要走上去吗?”女子的声音带着小小的不耐。

识薇侧头瞧了瞧后面跟上来的几个人,那位刁蛮任性不讲理的金林郡主也在,而且跟她一起的,还有另外的一个姑娘,瞧着比金林郡主还要小一些,应该也是誉亲王的女儿,不过比起金林郡主的张扬,这一位可就收敛太多了,穿着也比较的素雅。

誉亲王妃顺势就拉过金林郡主的手,“有人在爬虔诚梯,当然得走上去。”

“可是那么高,走上去好累的。”金林郡主挽着誉亲王妃的胳膊撒娇道。

誉亲王妃也露出点心疼的表情,“那不然我儿在下面等着,或者先回建安去。”

“还不是不要了,说了要陪母妃一起还愿的。”金林郡主摇头道。

“好孩子。”誉亲王妃甚是慈爱的笑道。

这场面瞧着,好一番母慈女孝的场景,然而事实上呢,金林郡主的生母在一边待着呢,说起来,那位在名义上,还是抢走了誉亲王的人,应该是誉亲王妃最大的仇人才是。

识薇对这些弯弯绕的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今日多谢世子了,我便先告辞了。”再向其他人示意了一下,径直的走人。

誉亲王府的这些人,面上表情各异,当然,都不明显,隐藏得挺好。

说起来,因为世家地位崇高,原本就能掌半壁江山,现在的皇帝不作为,要说是掌了印国的全部江山也不为过,如此这般,皇室成员的地位可就没有那么高,亲王,也是正一品,按理来说,是与三公齐平的,然而,现在的皇室成员中,也就誉亲王的实权最高,乃是宗令,管理的却是皇室宗族的事务,在皇室都没什么话语权的时候,这个位置又能有多大的威慑力?所以说,皇室中人,真的,也就是说普通百姓眼中才是一等一的大贵人。

识薇态度不算恭敬,甚至有点轻慢,如果她是出身,某个世家大族,或许还就忍了,哦,当然,如果真是世家大族,万不会养出这样无礼的姑娘,所以,心里边怎么都有点恼火。

“这秦大将军的嫡长女,倒是一个挺有意思的姑娘。”誉亲王妃笑道,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秦姑娘是真性情。”苏征笑道。

相比起誉亲王妃,他笑容看上去就真切多了。

誉亲王妃看着自己儿子,笑容不变,然而,内心深处,却有着一丝丝的寒意,就算是这儿子不会对她如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孝顺,而且,也因为他,自己在誉亲王府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她丈夫在她面前都要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温柔小意,甚至带着点讨好,但是,不代表就不畏惧他的手段。

誉亲王妃更清楚,自己能被孝顺,也不过是因为她“听话”,如果她想要干涉他什么事,或者是要求他什么事,他心情好的时候或许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允,但是,如果他心情不好,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所以说,她谨守一条原则,夫“死”从子——在誉亲王妃眼中,誉亲王还真跟死了没区别——凡是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自己的确是还能过得不错。

好在誉亲王妃也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女人,不然,什么事儿都不能伸手,大概都能积郁成疾。

“我儿眼光一向很准,我儿既然说是真性情,那必然就是个真性情的姑娘。”

金林郡主低着头不说话,心中一片漠然,在整个誉亲王府,有几个人不是带着面具过活的?真要说起来,大概还是那些个看起来不受宠的,比较边缘的过得更为自在快活些。

说起来,在整个誉亲王府,倒也不是谁都知道苏征的真面目,仅仅是那些他想让他们知道,才会知道。就好比金林郡主边上的姑娘,只知道自家世子兄长深得他们父王看重,很多事情,父王都会听从他的意见,也知道这位世子兄长并非表面那般无害,但是,绝对不会知道他可怕到何等程度,因此这个,她对金林还真是羡慕又嫉妒。

当然啦,羡慕嫉妒金林的,绝对不止她一个,甚至一些庶出的兄弟也是如此,对于这一点,金林本身也非常的清楚,不过,金林往往是外在傲慢,对他们不屑一顾,心里边却是冷笑连连,苏征的宠爱,可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当然,即便如此,金林郡主也想让他们拿走这份“宠爱”,因为她非常的清楚,没有这份宠爱,她大概就要当花肥了。

“金林,上回在猎场,也是这姑娘救了你吧?”誉亲王妃问道。

“嗯,是她。不过,我可没让她救。”上一刻还在走神,面对誉亲王妃的问题也能无缝连接,那表情也是一贯的傲慢不屑。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誉亲王妃轻轻的拍了她一下,“不管怎么说,人家救了你,你也当郑重谢谢人家才是。”

金林郡主不在意的笑了笑,“那不是有世子兄长嘛,他肯定会处理好的。”一副理所当然该由苏征给她善后的模样。

“你呀。”誉亲王妃一脸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走吧,我们上山,不然今儿回城怕是要晚了。”誉亲王妃知道自己儿子如何,自然也就知道他对金林不会是真的那么好,尽管私底下的一些东西,她不知道,但是,通过一些事情,多多少少都能了解道。

所以,就只是做做表面子功夫而已,誉亲王妃也很乐意配合。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位侧妃的僵硬,缩在袖中的手忍不住的颤抖,相比起誉亲王妃,她可是知道自己女儿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所以,女儿那般态度,如何能不叫她捏一般冷汗。

金林郡主倒是随性多了,因为她非常的清楚,苏征不会因为这个就对她如何,苏征这个人,有时候还是真宽容大度的,对于小事情,容忍度都很高,既如此,金林郡主自然不想自己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名声那么坏,自然就该说做点对得起名声的事情,不然岂不是白背了恶名。

上山路,因为走仔细的修整过,出了马车弯弯曲曲的斜道,人直接上山的路,要么是原本的岩石开凿成石梯,刻上精美的浮雕,要么就是铺砌了石板,道路狭窄处,那护栏,甚至堪比那些高门大宅的宅院里的各种护栏。

相比其他人慢腾腾的一步一步的往上挪,满面通红,气喘吁吁,识薇的速度格外的快,而且,呼吸还不乱一分,被她越过的人,甚至觉得她带起了一阵凉风。

就因为只能徒步上山,所以,日常行人本不多的山道上,今日却到处都是人。

要说这些皮娇肉贵的贵人们,为什么明知道不能乘坐马车,为何还要执意上山,而不是直接返回,下回再来,说起来,依旧不过是一个——诚。

人家能一步一叩的上来,你连走上来的毅力都没有吗?对于这样的人,佛祖即便不会怪罪,怕是也不会对喜欢就是了。

所以,但凡是信佛的人,基本上都不会做出“触怒”佛主的事情。

半道上,有一段光秃秃的岩石,总共的宽度也就只有一张左右,马车道都只能从下面绕过去,很意外的,识薇居然在那边上看到了好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的谢韫。

谢韫低着头向下,似乎在看着什么,面上一片冷然,而她身后,是两个丫鬟,再旁边一些,似乎是谢家的一些公子小姐,谢洵并不在。

识薇走进了,“美人……”

谢韫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识薇,猛地转头,原本冷然的面孔,瞬间泛起了笑容,“秦妹妹。”同时上前前面,直接挽住识薇的胳膊。“秦妹妹怎么上隐云寺来了?”

“路过,所以,就准备上来上一炷香。”

路过?能路过这儿?谢韫无语,不过倒也没有跟她争论什么。“秦妹妹就一个人?”

识薇点点头,她跟其他人又不一样,别的姑娘家,一个人可没胆子出门。“这是瞧什么呢?”

谢韫带着她走了两步,站在她刚才的位置,抬着下巴往下示意了一下,“你自己看呗。”

识薇这一看,轻轻的挑了一下眉,“所以说,今日爬虔诚梯的人,是你们谢家的姑娘。”

“可不是,”谢韫神情散漫,“祖母近日身体欠佳,父亲要我爬虔诚梯为她老人家祈福,这不,我还没说什么的呢,我这好妹妹就站出来,表示愿意代替我,她这么友爱我这嫡姐,我自然就成全她了。”言简意赅,但是也直指要点。

旁边的谢家人皆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这话,跟自黑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听着似乎对自己父亲也意见很大,对自己祖母好似也没什么孝心,就算是心里真的是如此面上也该装一装才是,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都说谢韫的改变非常大,他们一开始还不怎么相信,现在似乎不得不信了。

识薇撑着护栏往外看,“这一截虔诚梯倒是挺有意思的。”

虔诚梯虽然是九百九十九阶,但是,并不是连贯的,而是分为九段。

这一段,那就是在悬崖绝壁上,仅仅就一尺宽一点,边上还没有护栏,一不小心摔下去,那绝对是粉身碎骨,没有生还的可能,而现在的谢氤,趴跪在上面,一百一十一步才一小半,整个人明显在发抖,不仅仅是累的,还是怕的。虽然前面的路还更长,但是,明显退回去是更难的,所以说,只能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

说起来,那开凿出来的石梯,依旧并非光滑平整,而是凹凸不平的,跪得越久,膝盖肯定就会越痛,在后面必然也就越发的不利。

之前誉亲王世子妃说,在虔诚梯上死过人,识薇这会儿倒是相信了,就这样,一不小心可不就摔死了。

谢氤所处的位置,与上面倒是不算高,大概也就两丈多一点,所以,在上面说话,下面其实是可以听到的,当然,那也得是能分心的人,多数人面对这样的场面,怕死丝毫都不敢走神的。

谢宗主为什么让谢韫来爬虔诚梯,其实大致也能够猜得到,谢韫越来越放纵任性,从曾经的淑女典范,成了现在多少人摇头叹息的对象,谢宗主怕是觉得丢尽脸面,再加上有人煽风点火,想要惩戒谢韫并不为过,至于谢氤为什么要代替谢韫,理由照样很简单,不过是为了博取美名,提升身价,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前程问题。

不过,大概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第155章:错了

“美人这几天,是在家里修身养性?”识薇调侃道。

“你可以直接说我是被禁足了。”

肉团子出事那天晚上,谢韫回去得算是晚的了,偏生又直接找到他爹头上,她爹又在那个女人的院子里,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被那女人抓着上眼药,于是,派人她爹也的确是派了,然后将她禁足了。

谢家的护卫,没起到半点作用,她爹倒是从福亲王那里捞到不少好处,谢韫觉得这一波真心是亏大了,果然,既然相信秦妹妹,哪怕是心中的担忧,也不该胡乱插手的,那感觉简直就跟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般,虽然这个形容不怎么恰当,谢韫的感官上却是如此,总之是相当的糟心。

其实禁足就禁足吧,谢韫倒是无所谓,真正心情恶劣的是,见不到秦妹妹就算了,连联系都不准,谢韫原本对她爹的感官就一般,肯定也就不怎么亲近,现在可以说是越来越糟了。

“今儿这是解禁了?”

“这庶妹要给嫡姐树立榜样呢,哪能不亲眼瞧着,谁都不依呢。”谢韫语气淡淡,带着点嘲讽。低头瞧着谢氤,眼中尽是漠然。

“之后呢?”

“谁知道呢,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谢韫现在真的是抱着一种比较不在意的姿态在过日子,就跟上秦妹妹说的,还有她娘跟兄长顶着呢,然后就算是被父亲禁足,其实也无所谓,她现在看着似乎喜欢往外跑,不是性情跳脱爱玩爱闹,而仅仅是因为秦妹妹罢了,实际上她又不是待不住的人,实在不能出门的时候,在家里,她也照样能过。

识薇似是无奈的一声叹息,都是她的错,将这姑娘给“带坏”了。

“现在呢,这是要准备一直看着?”识薇问道。

“秦妹妹是准备去上香?”

“既然来了,肯定是要上一炷香的,至于其他人的……”

谢韫秒懂,所以说,什么顺路来上香,那都是鬼扯,上香才是顺带。“介意我一起吗?”

“走。”识薇做事向来是最直接。

于是,谢韫只是淡然的跟谢家的其他人点了一下头,就跟着识薇走了。

谢家的这些人能怎么样?当然是什么都不只能做了,就只能看着谢韫跟人走了。

谢韫原本就跟本家的除了谢洵之外兄弟姐妹们不太亲近,除了她本身的性情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在女孩之中,就她的身份地位最高,而本身也足够的优秀,没人跟她比肩,而那些想要接近她的,基本上都是带着目的性的,谢韫不高兴不乐意搭理他们,自然也就疏远了。

不过,有谢韫跟着,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谢韫的体力完全跟不上,现在这个位置,离最上面的大雄宝殿可是还有大半的距离,如果等谢韫慢腾腾的爬上去,识薇自个儿都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了。

“美人啊,所以姐姐我说,你应该多动动,瞧瞧你现在这小模样,不过,小脸绯红,"jiao chuan"细细,瞧着还挺诱人的。”识薇站在上面是的台阶上,半蹲着看着谢韫,戏谑道。

谢韫没形象的弯腰撑着腿,喘着气,闻言,直接给了识薇一个白眼。

识薇笑着走下来,伸出手。

“干嘛?”谢韫没好气的说道。这隐云寺不是第一次来,但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这么,简直就要瘫了,早知道就不跟上来了,明明之前看谢氤爬虔诚梯,都没什么感觉,好吧,只要还是因为速度慢,跟乌龟似的,如果那样都还能感觉到累的话,那就真的成废人了。

“来,背你上去,毕竟,就你这蜗牛速度,估计到明天都上不去。”

“说什么呢你?”谢韫气恼。

识薇笑笑,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将人给背起来,“你们小姐就归我了,你们要上还是下,都随意。——走,抢个大美人回去当压寨夫人啰。”

谢韫被她吓了一跳,而后听到识薇的话,止不住的在她肩上锤了一下,不过显得很轻,不过因为是在石梯上,万一摔了可就不得了,因此,谢韫也不敢真闹她,“秦妹妹你可以自己上去的。”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分量可不轻。

“你觉得我可能将你扔在半道上?就你这点分量,比我的长枪轻多了,长枪我能随便舞着玩呢,还能背不动你吗?你老实呆着吧。”

谢韫想想识薇玩长枪时状态,果然安分了,趴在识薇肩头跟她说完,至于两个被丢下的丫鬟,就跟没这两个人似的。

两丫鬟能怎么办,她们也很绝望啊。

上了老大一截之后,发现识薇别说出汗了,脸都没红,气息更是半点不乱,而就算是带着她一起,却比之前的快速快了很多,于是,谢韫心安理得的趴在识薇背上。

“秦妹妹到隐云寺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谢韫好奇的问道。反正都是一起的,那显然就是没有隐瞒她的必要,谢韫也就直接问出口。

“找人。”

“秦妹妹是要找哪位高僧?”来寺庙,总不能是找其他的什么人。

“苦竹大师,美人知道的吧,当年是她给‘我娘’批的命,说‘我娘’命里有两子一女,还是富贵长寿的命格,我现在就想让他给我看看,我是个什么命格。”

谢韫默,所以说,秦妹妹其实是准备找茬的?“苦竹大师虽然尚在人世,不过已经很多年没现过身了,我大概也就是五六岁的时候见过他一回,后面即便是有人刻意求见,都一直未曾露面,所以秦妹妹你未必能见到人。”

“不出面就一把火烧了隐云寺,肯定会出来的。”识薇轻描淡写的说道。

谢韫再度默了,怎么就忘了,秦妹妹这么凶残的人,怎么可能是你说不见就能不见的?

识薇速度快,带着谢韫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不过,识薇似乎给他们开了一个先河,于是,被背着走的人越老越多,当然,他们这些,肯定都是下人背着主子。而他们这些人,除非是有武艺底子的,不然,只怕是相当的吃力,尤其是那种被主子刻薄的人,弄不好,回去后大病一场,甚至死亡都可能。

说起来,隐云寺肯定不会只有大雄宝殿一座大殿,所以,沿途中肯定都会有各种殿宇,供奉不同的神佛,不过,识薇的目的倒是始终不变。

当然,半道上碰到了不是在两侧的殿宇,而是在正道上,也会烧上一炷香。

识薇不信佛,不过,起码的敬重还是有的。

即便是走走停停,抵达大雄宝殿,也比其他人快得太多了。

因为全部都要徒步上来,在山脚的时候不能折回,所以说,大部分的人其实都选择了下面的殿宇,一定要到某个神佛前还愿的,才会坚持往上攀爬。

因此,除了谢氤攀爬虔诚梯之前乘坐马车上来的人,就只有识薇跟谢韫两个了。

不过,这会儿的正殿内,并无其他香客,小沙弥递过来香,二人上了香。

识薇没想要抽签,而谢韫显然也没有这个想法。

识薇直接叫住小沙弥,“我要见苦竹大师。”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抱歉女施主,苦竹大师依然多年不见客。”

“如果我一定要见呢?”识薇淡声道。

侧面那位负责解签的中年和尚,原本在捻佛珠,敲木鱼念经,或许是听到识薇的,睁开眼睛,放下手中犍稚,看向识薇,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这面相……面上却不显,“阿弥陀佛,不知道姑娘要见苦竹大师是为何是,不知可否告知于贫僧?”

识薇看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十多年前吧,苦竹大师曾为一妇人批命,这命格自然是好的,不过,这结果却不怎么样,原本是富贵长寿,却年不足三十就难产而亡,两子一女也变成了一子一女,后来都说那妇人怀的双胎中的女胎,吞噬了男胎,天生的妖孽祸胎,……”

识薇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僧人只觉得眼皮子直跳。

“那妖孽祸胎也就是我了,因为带着这么一个名声出生,这自幼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啊,如果一直这样,也就认了,谁让这是命呢,不过呢,在前不久,当今国师大人却说,我本是大气运者,非但不是什么妖孽祸胎,应该是个福星才是,背负了十几年的恶名,遭受了十几年的欺凌,心里边多少还是有点怨气,所以呢,今儿来,就想让苦竹大师,再给我瞧瞧。”

识薇语气始终如一的平和,但是,那僧人心中可就不那么平静了。

识薇是不是大气运者他不知道,毕竟,气运这个东西,不是谁都能看见的,但是,单看她的面容,如同蒙着一层迷雾,看得不慎清楚,然而,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此女日后非同凡响,看得简直叫人心惊肉跳,不仅如此,而且是功德与煞气双重加身,这种情况,往往只存在于那种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将领身上,可是,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呢?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妖孽祸胎就是了。

“如此,烦请姑娘稍等,贫僧这就遣人去请示苦竹大师。”这件事,必须要慎重,不然,或将对隐云寺以及苦竹大师的声誉都是造成严重的影响。

识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中年和尚一边让小沙弥快速出了大雄宝殿,一边引着识薇去了禅院,毕竟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进出,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识薇无声的笑了一下,出家人,如此掩掩藏藏,觉得佛祖的眼皮子底下不适合说话,可不就有意思了么?还知道修佛的本意么?

不过,识薇倒也无所谓,其实吧,她根本就不在意,之所以上来一趟,也就是临时起意,心血来潮,或者说,对于自己现在的命格还是有点好奇的,自己美人应该看不出来,所以就想看看佛门高僧的本事,倒不是真想砸场子,显然,这遇到的第一个看上去还算有点本事的人,似乎有那么些叫人失望呢。

动作倒是挺快,识薇跟谢韫坐下来后没多久,一杯茶也就喝了几口,那位苦竹大师就已经出现了。

行将就木!

这是识薇看到他之后的第一反应,看来这位大限快到了,如此一来,多年未曾面世,倒也不足为奇。不过,识薇却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一位得道高僧,气息应该平和纯正,这位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点浑浊,不像出家人,倒像是被红尘事所扰,不得解脱。识薇挑了挑眉,确定这是佛门得道高僧。

与苦竹大师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老和尚,身份地位皆是不凡,而且他们看起来就正常多了,才像是真正的出家人。

“阿弥陀佛。”

识薇起身,还了礼,“诸位大师好。”

“秦施主。”

倒是苦竹大师,一直未曾开口,直直的盯着识薇,看上去相当的失礼。不过,识薇倒也没有恼怒,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良久之后,“是贫僧错了。”

第156章:弥补,疑问仍有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苦竹大师身上的气息居然明显的发生了改变,那浑浊感,就像是被涤荡了一般,消失无踪,变得纯正宁和,甚至似有佛光笼罩。

连带的,那行将就木的感觉也没了,人还是那个人,精气神却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那濒死的人,平白的多了寿数,这寿数还不是一年半载。

而随同一起来的几个高僧,原本已经跨出红尘,最该是心平气和,这时候都止不住的露出喜色,“阿弥陀佛”不绝于耳。

识薇看着苦竹大师,蓦然笑了笑,所以说,她今儿来,“砸场子”非但没能成功,似乎还给这位大师解决了心头魔障,修成正果了?!

“阿弥陀佛。”苦竹大师再面对识薇的时候,拿出了一个大师该有的姿态。“秦施主……”

识薇抬手竖掌,阻止了苦竹大师说下去,笑道,“让我猜一下,大师是不是因为当年给我娘的那一卦,出了问题,祸及己身,坏了修行?”

“阿弥陀佛。”苦竹大师双手合十,“秦施主所言,是也不是,自十多年前,贫僧修行,确实出了问题,然则,始终未曾找出因由所在,便是有主持等相助于贫僧,亦不得法,今日得见施主,犹如醍醐灌顶,豁然明白,是贫僧愧对施主了。”

愧对她吗?自然不是,被愧对的从来就不是她,不过,关于她的来历,这些高僧们,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吗?“私以为,大师愧对的,并非是我,大师觉得呢?”

“阿弥陀佛。”苦竹大师眼眸微阖。

——这么说,应该是多少还是知道点什么。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这错误也不在大师一个人身上,所谓‘妖孽祸胎’,也并非是出自大师之口,左不过就是……惨了一点,于我现在,其实没什么影响。”

“阿弥陀佛。”苦竹大师似乎也找到不到别的什么说辞。

“我今日来呢,其实主要还是想让大师给我瞧瞧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命数。”

“阿弥陀佛。秦施主,贫僧无能。”

“大师是无能,还是仍旧心有芥蒂,怕造成另一个错误?”识薇似有些得寸进尺的问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识薇点点头,“其他几位大师呢?瞧瞧我面相即可。”

“阿弥陀佛。”主持到了一声佛,“秦施主,苦竹师叔,在此道乃是贫僧等造诣最为高深的,非贫僧等能及的,自是不能为施主解惑,还请施主见谅。”

之前的守在大雄宝殿的中年和尚,说起来还是他们的小辈,能看出一二,他们自然也是能看出一二,也仅仅是能看出这一二,更多的却是没有了,但是,也就这一二,就已经足够让人惊惧,这样的人牵扯的因果很大,却极少会被业障缠身,说白了,这样一个人轻易招惹不得,哪怕隐云寺是佛门重地,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她对上,怕是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所以说哪怕是方外之人,其实也不愿意与她结怨。

——世上总有那些人换成谁都会惧怕的。

这个结果其实也算是在识薇的预料之中,毕竟,她的来历到底是奇特了一些,不过,“大师,当真是半点也看不出吗?不用太久远,也就近期的就行,或者看一个大概的也行。”好吧,其实还有点在意,她到底是因为跟她家美人日后将关系甚密,以至于他看不出来呢,还是仅仅是因为她的来历不同。

所以,对于她真正的命数是什么样的,其实没怎么在意。

当然,与她家美人之间,就算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他们之间是有缘无分,她肯定也不会轻易放手的,毕竟,有些事情,那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不是。

所以,她到底为何一定要知道?啧,识薇屈指敲了敲自己额头,“是我一时着相了,大师也不必说什么了。说起来,跟诸位大师的能力大概也没什么关系。——今日来隐云寺,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如此,便先告辞了。”仔细算起来,好像其实是白跑了。

对谢韫示意了一下,就要离开。

十几年前造成的苦果,就这么容易的解决了,倒是出乎他们这些老和尚的预料,妖孽祸胎,想也知道会被如何对待,能够还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当有一天得知真相的时候,必然是心生怨恨,能够这般豁达,着实太过难得。

她能不与苦竹师叔计较,不迁怒隐云寺,着实叫人松了一口气,他们倒是无所谓,但是整个隐云寺上下,一千多人,真正修成正果不在乎外物看淡生死的人,其实并不多,人有七情六欲,就会怨憎,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此这般是再好不过的。

“秦施主且慢一步,当年的事情,到底是贫僧之过错,即便……按理也当补偿秦施主一二。”不管真正的因果在谁身上,苦竹大师也实实在在的心怀愧疚,而且,若当真已经……苦竹大师心中的愧疚越发的深厚。

识薇顿住,看向苦竹大师,“大师当真想要补偿吗?现在大师已经勘破因果,心中明悟,业障已除,是担心欠下的这一份因果,再成心中魔障,再度坏了修行吗?”这话就有点不客气了。

“并非如此,错便是错,错了,自然就当极力弥补。”

“既如此,便由隐云寺出面,办一场法事吧。想来,大师应该知道是什么样法事,又是为谁操办,对吧?”

识薇此话一出,苦竹大师原本只是有些猜测的事情,这一下就确定了,“施主有心了。”

“应该的。”占了这具身体,给原主一场法事,她若有来生,自然希望她能一切安好,再不像这短短的十几年里,受尽了屈辱委屈。“应该需要生辰八字吧?”

“生辰八字,贫僧知晓。”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隐云寺,也没让谁批过命,所以说,这生辰八字,苦竹大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里面是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当年“妖孽祸胎”太出名,一般人给瞒住了,但是,比较特殊的一些人却是尽知的?

但是这样一来,似乎也不太对,没道理是看不出原主的命数的。或者也是因为苦竹大师知道,而与她现在又截然不同,又加上一些异象,产生了一些猜测,而她也给了苦竹大师进一步的验证?

“令尊曾经来找过贫僧。”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识薇的疑虑,苦竹大师如此说道。

秦桓温找过苦竹大师,还是拿着原主的八字?那么,问题又来了,秦桓温当初得到的结果又是什么?原主年幼时,他对原主时好时坏,到底是因为他的妻子呢,还是因为苦竹大师的批命?“有两句话,欲私下询问大师。”

其他人也是乖觉,主动的退了出去。

“大师既然看了生辰八字,其结果是‘我’就是个‘妖孽祸胎’的命数?不然岂不是那个时候就该知道,对家母的批命是出了错误的。”

“是不是妖孽祸胎不好断言,克亲却是实实在在的,且是早夭之像。”

识薇讽刺一笑,“若非有大师的批命,那么,‘我’便是生而丧母,也能得到妥帖的照料,而不是过得连一个下人都不如,谁都能踩两脚,而且区区一姨娘,怕是也没那个胆子下杀手,如此,何来早夭之说?所以,我就想知道,是因为批了命,才会在周围的人潜移默化的作用下,造成批命所言的结果,还是,不管有没有批命,注定的命数,不是以这样的途径实现,也会以另外的方式达成?”

苦竹大师沉默片刻,“人的命数,非是一成不变,或是受人影响,或是有人改命,都可发生改变,就如方才的谢施主,就因为受到施主的影响,命数比之以前,可谓是南辕北辙,然,一般的人,影响是轻微的,过程中或许是有些不同,却也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这个,识薇倒是信的,就她吧,说活不过二十三,什么事故也没有,也照样没活过去不是。“即便真的是早夭,没有大师的批命,在早夭之前,也能活得轻松点,所以,私以为,如同大师这般,能窥得一二天机的人,更该积点口德才是。当学一学国师,非是必要,当是看破不说破,轻易不与人断命。”这话,可就真的是有点欠了。

“施主这话在理,贫僧日后定当改正。”批命错误,造下的还有口业,苦竹大师其实在之前就已经决定修闭口禅。

识薇轻轻挑眉,对方这般态度,倒是也不好再继续口出“恶言”。

原主的命数,与给秦朱氏的命数,倒也不相冲突,如此,苦竹大师十几年没堪破因果,破除业障,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不过,识薇总觉得,在秦桓温身上,也还是有点问题。还有那前国师,他娘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凭什么就给出“妖孽祸胎”的断言?可惜,人已经死了,找不到答案。

这些问题暂且抛到一边,“那么,法事是在隐云寺办,还是大将军府?”

“贫僧以为,大将军府更为妥当。”

的确,原主短短的一生,大多数的时间都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另外,在大将军府,对识薇也是有莫大好处的,毕竟,依照苦竹大师的身份地位,便是世家大族,也未必能请得动他,识薇能请动他,外人怎么都得看重她三分。

谁说老和尚就不会算计的?有些事情,他们也是能玩得很溜的。

“何时开始,持续多久?”一场法事,要准备的东西不在少数。

“后日便可开始,当七七四十九日。”

识薇神情微动,这可已经是最高规格了,瞧着这苦竹大师,还当真是诚意十足。“多谢大师了,告辞。”

这一回,识薇走得毫不犹豫。

谢韫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向几位大师蹲了蹲身,急忙跟了上去。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除了识薇跟上苦竹大师,只怕是都以为,这一场法事是为逝去的秦朱氏而办。当然,识薇不会说,苦竹大师想必也不会胡言,别的不说,国师裴真言,是真正让人忌惮的存在,苦竹大师非常的清楚,自己看出一二,并不确定的事情,裴真言却应该是一清二楚的。他是国师,承载着国运,比之他们佛门中人多有不同,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定然不会拿整个国家来开玩笑。

向他学习是应该的。

大气运者,人形龙脉也。有时候,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国师说留得,苦竹大师自然不会说留不得。——祸胎或许不准,但是“妖孽”当是真。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下山更比上山难,越是陡峭,越是如此,从上往下看,说的不行腿都在哆嗦,山体都在旋转。如此这般谢韫不由得将识薇抓紧了些。

“应该不是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往下看吧,这么胆小?”识薇不客气的揶揄她。

“站着看一看,跟要走下去,这能一样吗?”谢韫没好气的说道。

往常上下都是马车,马车要上来,肯定是绕了挺多的路,但是马的速度快,而且也相当平缓,如此这般,其实还真没啥感觉。

识薇半蹲下来,背对谢韫,拍拍自己的肩,“来。”

“秦妹妹还背我下去?”下山虽然比较难,但其实并不累人。

“啰嗦,快点。”

“哦。”然后谢韫就开开心心的趴上去。

“带你玩点刺激的。”识薇轻笑道。

谢韫心中莫名的狂跳起来,总有不太好的预感。“秦妹妹……啊……”

识薇背着谢韫,纵身而跳,十几步的台阶,她也不过在中间点了一下而已,因为猝不及防,谢韫身体后仰,吓得够呛,慌忙抱住识薇。

“秦妹妹——”谢韫的很是有几分咬牙切齿。

识薇却是笑出声,“放心,姐姐我肯定不会把你给摔了。”

摔不会摔,会吓死!谢韫气得掐她脖子。

“美人,撒手撒手,不能喘气了,快快快……”

谢韫明知道她不过是故意这么说,还是急忙松了手,“早晚得被你给弄疯了。”

“哪能呢。稳住了,我可要加快速度了啊。”

谢韫急忙抱住了,“秦妹妹,你慢点。”

“安心。”识薇说加速,那就是真加速,半点不含糊,比起一般人在平地全速奔跑还要快那么几分,当然,这其实已经算是收敛了。

在最初的时候,谢韫怕得不行,总感觉一不小心就可能滚下去,眼睛都不敢睁开,不过,在适应了之后,感觉,似乎确实是挺刺激的。那种感觉,真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不知不觉,竟然开始享受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韫的目光不由得落到识薇的侧脸上,如此近距离,加上未施粉黛,能看见细细的绒毛,“秦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仅是之秦妹妹跟上苦竹大师说话有些地方有些奇怪,以前其实也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有些事情瞒着你,因为那是属于对谁都不能说的秘密。”显然,识薇没有走神,也没有要糊弄谢韫的意思。

“哦。”谢韫心里有那么点低落,她以为自己跟上秦妹妹之间,应该是无话不说的,毕竟,她跟国师之间的事情都没瞒着她,难不成还有什么比这更为隐秘的吗?“是不是连你家美人,你都没有说过?”

“嗯,没说过。”没说过,不代表他不知啊,那都是他自己知道的,跟她没关系啊。

谢韫心里平衡了,哼,她不知道又怎么样,真要论起来,裴真言与秦妹妹之间,那是比她与秦妹妹之间更为亲密。“秦妹妹,你说,苦竹大师怎么就给你娘批命错了呢?”

“谁知道呢。”有些事情,那根本就找不出原因。

“给你娘办法事,你肯定还要来隐云寺,是什么时候?”

“在大将军府办,后日。”

谢韫也瞬间就想到了在大将军府办,能给秦妹妹带来的好处,“这也不错。苦竹大师亲自主持吗?”

“过错是他犯下的,他想要弥补,自然当由他亲自处理。”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半道上,遇到了谢韫那两个辛辛苦苦坚持往上爬的丫鬟,这会儿看到识薇继续背着她们主子,只是瞧了她们一眼,就继续下去了,所以说,她们坚持往上爬的意义何在?上去上一炷香呢,或许还不算白辛苦,但是,显然,她们应该侍奉在主子身侧。

彼此看了看,哭丧着脸,没什么好说的,回吧。

但是,站在山腰上,两边都空荡荡的,向上的时候是累,现在不仅是山在转,整个人也在抖了,那双过度劳累的腿,更是不受控制了。

这眼见着,小姐被秦姑娘带着,咻咻咻的速度,比上山还快,因为下面都一殿宇,因此,这两人又很快瞧不见了,她们怎么就没这么好命,有人将她们给背下去。

第157章:识姐儿是能人啊

继续往下走,毫无意外的又碰到了谢家人,识薇将谢韫放下来,谢韫原本还跟识薇有说有笑,这会儿面上的表情倏尔消失。

谢氤倒是已经通过了悬崖下的那一段虔诚梯,站在下一段的初始位置。如果前面是危险,现在这里,危险倒是不危险,就是每一阶台阶都有半人多高,如果是识薇,要上去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但如果是谢氤,那就真的需要“爬”了,那模样,还不知道得多损形象呢。

谢氤还好生生的,没直接摔死她,识薇似乎察觉到谢韫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当然,谢韫现在比起以前恣意了许多,也不会将这样的情绪明显的摆在面上,瞧着谢氤的时候,毫无情绪波动。

虔诚梯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才完成了第四部分,四百四十四阶,后面还有一半多,谢氤早就已经手软脚软,膝盖更是疼痛不已,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得不行。事实上,心里边早已经后悔了,她以为自己能够完成的,还是远远的小瞧了这虔诚梯。

在攀爬的过程中,不能吃喝,不能说话,不能在九段虔诚梯以外的位置多做停留休息,任何位置都不能让人搀扶,但是让人更尴尬的是,谢氤想要出恭,就算是依照前面的速度来估算后面的,她就算是坚持完成了也是大晚上了,事实上后面的速度只会越来越慢,所以她真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就此放弃,她非但不能达成目的,还会起到反效果,因为完不成,就是心不诚,到时候,人人都会说她是别有用心,还会触怒祖母,会比谢韫毫不犹豫的答应让她顶替她,更加的让祖母生气恼怒。

谢氤觉得,谢韫就是在故意算计她,如果她不答应岂能让自己落到这般不堪的地步?自己明明在帮她,她不感激就算了,摆明了一副看自己笑话的嘴脸。

谢氤瞧着谢韫,咬着嘴唇,眼中雾气氤氲,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多半人都会心生怜惜,即便是多数女子都不能例外的那种。

谢氤比谢韫也就小半个月的时间,一个爹的,再不怎么搭理,那也基本上日日都能见到,不说全部了解,至少六七分还是有的,所以,谢韫大概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明摆着是自己要完不成了,就想拉个人给她垫背,或者干脆点想要甩锅。

“谢韫,你之前恳求苦竹大师,为你开光一件配饰,准备开光什么,要送给谁?”识薇突兀的开口问道。

谢韫转瞬间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面上不显,只是安静的看过去,“祖母近来身体欠佳,我也有心爬一回虔诚梯,不过,秦妹妹你也知道,临了高处,我就手软脚软,头晕眼花,你说要是半道上因为身体不行,摔了下去,没能为祖母祈福成功,还累得家里人伤心难过,那就是真正的大不孝了。”谢韫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谢氤身上,“不过万幸我有个好妹妹呢,尽是第一时间就站出来,要代替我攀爬虔诚梯,我想着,她如此积极,想来是诚意十足,身体也定然是跟得上的。”

“的确,虔诚梯危险重重,如果身体实在跟不上,怕是再有诚心,也是攀爬不上去的,有孝心是好事,不过,凡事也该量力而行。”

谢韫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我那里有一串小檀木佛珠,原也是准备开光之后送给祖母的,只不曾想,能见到苦竹大师,能让苦竹大师开光,真是再好不过了。”谢韫眉眼似乎都跟着笑起来,“希望祖母能够喜欢。”

识薇露出点意外的神情,然后有点漫不经心的开口,“自然会喜欢的,为什么会不喜欢呢?私以为,有些时候,这孝心,并不在于做了多少,而是在于做了什么,比若说,不需要亲力亲为伺候长辈,毕竟,在世家大族,下人众多,丫鬟能做得更好让人更舒心。

还有一种做法,在我看来,其实是最愚蠢的,那就是伤及己身以示孝道,放血给长辈抄写经书什么的,尤其是这女孩子,如果亏损了气血,体弱多病,妨碍子嗣,那到底是孝顺长辈呢,还是故意想要累长辈担心心疼?若真妨碍了子嗣,指不定回头还怪罪到长辈身上,到时候又该怎么算?所以呢,有些事情要思量思量,不要轻易干蠢事。

想必这虔诚梯设置得如此的危险,也是有这样的考量在里面,不然,若单纯的只是考量心诚与否,大可以一开始就设成九千九百九十九之类的,而无需这么危险,毕竟我佛慈悲,岂会拿人命当儿戏?后人都说,爬上虔诚梯,只要心诚即可,到底是世人这般传言,还是隐云寺一开始给出了就是这样的说辞?应当是前者吧。”

别人不会质疑的东西,识薇嘛,呵呵,不合理当然就得质疑。

识薇看了看周围的人,面上多少都有些难以置信,笑了笑,“怎么,我说错了?不然就问问隐云寺的高僧好了,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我觉得吧,说不定曾经就有大师劝解过,只是因为一些缘故,并未被人重视罢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所言甚是。”两个僧人恰好在旁边经过,其中一人开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师们一向不主张世人攀爬虔诚梯,虔诚梯由来已久,但是,最初的目的却是被世人误解了,它原本是为了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提供一点希望,其实虔诚梯最初的名字乃是‘无人梯’,寄希望无人攀爬,希望世间并无走投无路之人。”

识薇对谢韫耸了一下肩,摊手,好像在说:看吧,我就说。然后伸手像摸小孩儿似的,摸摸谢韫的头,“世间人,命数多已注定,生老病死,困苦磨难,并非那么容易改变,即便是那走投无路之人,也未必就能有一线生机,这虔诚梯虽然危险,但是,按理来说,能够爬上去的,不会那么少,为什么呢,你想想,随随便便就能轻易的改变命数,岂不是乱套了吗?所以说,私以为,这虔诚梯,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爬的,别随便干蠢事。”

谢韫点点头,“秦妹妹说得有道理。”转头看向谢氤,“妹妹还是下来吧,祖母只是身体欠佳,我们家更是好好的,万没有走投无路的道理,摆明了爬不上去,也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了,同时也耽误了那么多上山上香的人。”

从识薇开口的时候,谢氤就已经完全的失去了主动权,而到现在,别说是让谢韫背黑锅了,当然,现在的情况,就算爬不上去,大概也不会受到祖母的厌恶,然而,谢韫拿着苦竹大师开光的佛珠,苦竹大师,隐云寺辈分最高的得道高僧,已经十多年未曾现过身,不少人甚至都以为他已经圆寂了,今天,谢韫却求得他给开光一次,那就一定能讨得祖母欢心,……

谢韫面上不带半点温度的笑了笑,回头看向识薇,“我们赶紧下山吧,再晚,回去的时候,城门就该关了。”

识薇颔首。

谢韫又顿了一下,“我两个丫鬟还在后面,就劳烦你们将她们带回去了。”

就这么跟谢家人交代了一声,完全没有要征求他们的意思,随之就与识薇一道走了。

旁的人都不自觉的给她们让路。

随后发现,誉亲王府的一众人,不知何时,也已经到了此处。

这身份到底是摆在那里,谢韫分别向他们见了礼,见了礼,也就自发的站起身,没人觉得不对,显然,都是习以为常的。

“谢姑娘与秦姑娘这是要回建安吗?现在回去,会不会太晚了?”誉亲王妃说道。

事实上,在知道有人攀爬虔诚梯的时候,他们就打算在隐云寺宿一晚了,因此,上来的时候,一直都慢悠悠的,也因为这个,目前为止,都不算太累。

“如果是我自己,要回去,肯定是不行,这不是有秦妹妹在嘛,速度能快上不少,能赶上的。”谢韫笑道。

誉亲王妃笑了笑,“秦姑娘是个有能耐的,跟谢姑娘关系又这般要好。”

识薇没什么反应,谢韫也只是笑笑,“时辰不早了,便先告辞了。”只是走的时候,那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了金林郡主身上。

上次在猎场,金林郡主可是被谢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因此,下意识的缩了缩。

谢韫扬了一下嘴角,拉着识薇一起走了。

就那么堂而皇之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这会儿挽着誉亲王妃的人换成了苏征,誉亲王下意识的瞥了自己儿子一眼,他的眼神,只是轻轻的从两姑娘身上滑过,什么异样情绪都没泄露出来。誉亲王妃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敛了敛,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不过,事实上,确实也没发生什么不是吗?

识薇带着谢韫,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找到谢韫的马车,就算是只有她们两个人,车夫也没有说什么,直接驾着马车返回建安皇城。

的的确确是进城之后没多久,城门就关了。识薇直接将谢韫送回谢家,本来么,谢韫如果到大将军府住一晚,也无所谓,不过,等到明日谢家的那些人回来,指不定会说什么呢,谢韫先一步回来,自然就要把握好先机,虽然她现在是“得过且过”,但是,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又为什么不呢?而且,如果连这样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她这些年也是白混了。

所以,谢韫回去在她祖母面前刷好感去了。她祖母原本就挺喜欢她的,这一次生气,也是下意思的认为她这个孙女儿不孝,不愿意为她这个祖母去爬虔诚梯,事实上,如果她愿意去的话,她祖母未必会要她去,这人吧,就是这么一个心态。

谢韫之前只是不想让谢氤卖乖,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谢氤替她,现在么,到祖母前面卖卖乖,再“掏心掏肺”的说点体己话,她祖母那个人,其实挺感性的,要哄回来,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当然,谢老夫人对谢韫有意见,跟谢韫最近的名声坏了也有关系。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谢韫决心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挺容易的,大不了,就将自己的命数问题,摊开了跟她说,还是那句话,她感性。

识薇肚子回了大将军府,虽然已经过了晚食时间,不过,见到她回去,丫鬟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给弄了足够丰盛的吃食,而识薇又是个不挑嘴的,因此,晚食也就轻易解决了。

随后识薇照旧去了校场,因为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回来,赵典军他们都挺担心,不过,现在看到识薇,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他人,似乎只要看到了识薇,其他人压根就不用担心一样。

王过他们那一群人,估摸着怎么也得等到明日才能回来,

他们没问,识薇没解释,一切都照常进行。

显然,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识薇都不会去国子监了。

次日,在朝食之后,识薇去找了秦大夫人,那会儿,秦大夫人正在处理事情,一堆的大小管事,都等着回话,识薇一出现,立马就停了下来,那一个个,神情下意识的变得紧绷。

秦大夫人的面上也止不住的僵了僵,然后脸上忙堆起笑,起身迎上去,“识姐儿怎么来了,找大伯母可是有什么事儿?——还不赶紧上茶。”

“不用了。我有点事儿,说完就走。”他们的反应,识薇就跟没看到似的。

“有什么事儿,识姐儿你尽管说。”

“是这样,昨儿我去了一趟隐云寺,请了苦竹大师,明日开始大将军府将做一场法事,为期七七四十九日,需要的东西,麻烦大伯母准备一下,估摸着大师他们今日就会到,这住宿的地方,大伯母也着人收拾一下。”

识薇只是在称述一件事情而已,秦大夫人等人却是吃惊得不行,苦竹大师,那可是苦竹大师啊,多少高门大户都请不到的人啊,居然,居然要来大将军府做法事?!

秦大夫人看秦识薇,真心复杂,她虽然对着家人里不待见,但是这份能耐,说真的,多少人望尘莫及,如果,如果她能有一点点向着家里……

第158章:这个女人小心点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识薇问道。

秦大夫人醒神,忙不迭的开口,“没问题,没问题,识姐儿放心,一准儿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海口夸下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秦大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只是,那个识姐儿,咱们府上的厨子,对素斋并不怎么拿手。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外面大酒楼请。”

“不用了,我从其他地方借。”外面酒楼,那肯定比不上世家大族的大厨,谢家不行就王家,这方面,识薇倒是半点没有不好意思,而且,她相信,他们应该也会很乐意借的。

苦竹大师的名望如果真的那么高,这四十九天里,造访大将军府的人只怕是络绎不绝。

等识薇走了,秦大夫人让这些管事先将手上的事情放下,这家里头的法事,才是头等大事,虽然人是识姐儿请回来的,但是,却实实在在是在大将军府办的,外面的人想要求点什么,还能完全找到识姐儿头上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秦大夫人心中越发的活络,快速的将事情一一的吩咐下去,务必要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不能有半点纰漏,然后就匆匆忙忙的去找秦老夫人,当然,没多久,整个大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了,一个个脚不沾地,活像是忙什么天大的事儿似的。

他们如何,识薇不管,只要将事情办妥当了就行,再说,苦竹大师他们,再如何,也就是一群出家人,外面的人再怎么求,也无非就是那么点东西,大将军府就算是开了方便之门,也换不出什么天大的人情去,再说,和尚又不是木头,也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要真是这样,也就不存在苦竹大师这样被人追捧的大师了。

识薇去了谢氏主宅,倒是轻轻松松的就进了谢氏大门,谢韫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也不错,见了识薇,眉开眼笑的,挽着识薇,亲亲热热的。

“你祖母哪儿搞定了?”识薇问道。

谢韫点点头,“我祖母那人,其实挺简单的。”

因为简单,所以,花点心思想要搞定也就不是什么难事。“没在你祖母面前跟你那庶妹上点眼药?”

“没必要,有些人总是将别人当成小人,就喜欢在私底下搬弄是非,谢氤回来,如果不企图做什么还好,只要做了,那必然就是多做多错。”

识薇点头赞同,没再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娘这会儿有事吗?”

“秦妹妹找我娘?”谢韫有点诧异,“秦妹妹是有什么事情?”

“想从你们家借几个擅长素斋的厨子。”识薇开门见山。

“这个啊,肯定没问题,祖母跟叔祖母都比较信佛,平日里都是素菜居多,每逢初一十五,更是丁点荤腥不占,家里的厨子,那基本上都有几个拿手素菜,如果是这段时间,给苦竹大师他做素斋,祖母跟叔祖母肯定是一百个愿意的,剩下的人,根本就不用考虑他们的意见。”

谢韫口中的叔祖母,特指的是谢司徒的夫人,所谓妻凭夫贵,不若如此。

不管多大的家族,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依旧只是少数的几个人。

谢韫带了识薇去见谢宗主夫人,谢宗主夫人对识薇倒是依旧热情,那模样,就跟看到出嫁后又回娘家的闺女似的,那场面,谢韫都靠边站了。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识薇不知道谢宗主夫人这般对待她的原因,但是后来,多多少少还是想明白一些,不过,她对谢宗主夫人,倒是一如一开始的态度,应有的恭敬有,但是绝对不亲密,任由谢宗主夫人如何热情亲近。

谢宗主夫人也跟自家闺女感叹,小小年纪,那真的是定力十足,半点不为外是外物所迷,自己的态度摆得正,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清清楚楚。

谢韫笑而不语,心中甚至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

与谢宗主夫人说明来意,谢宗主夫人跟上谢韫的看法是一直的,不过到底是长辈,自然是需要去请示一下的。

谢宗主夫人原本是准备自己去的,不过临行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不仅带上谢韫,还有意将识薇也给带上。

识薇倒是无所谓,见见就见见呗,就当是给长辈请个安,感官还算不错,或许就还有下次相见的可能,如果感官不行,以后不见就是了。

而这会儿,几个“老夫人”聚在一起闲话,看上去倒是自在惬意。嗯,当然啦,这“老夫人”其实也未必是真的老,有一部分是名副其实,有些则不然,她们当真甚至有比谢宗主夫人年纪还小的,究其原因,其一,是她们的丈夫年纪小,但是辈分高,其二呢,就是作为填房嫁进来的。

见到谢宗主夫人带了两姑娘来,谢韫只是不不必说,对于识薇,没见过,却是耳闻过。尤其是谢司徒的夫人,“哎哟,这姑娘长得可真精神,听我们老爷说了好几回了,早就想见见了,可是一直没机会,今儿倒是这般猝不及防的见着了。”

谢司徒夫人可是听自己丈夫念叨过,若非是碍于家族和睦,都想要给嫡孙聘这姑娘为孙媳,谢司徒夫人与自己丈夫的感情一直都不错,年轻的人时候就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那时候与谢司徒也算是情投意合,一些事情的看法也很一致,谢司徒夫人基本上都是以丈夫马首是瞻,更加相信自己丈夫的眼光。

因此,尽管大部分的贵妇们对识薇的感官都不算好,但是,谢司徒夫人却一直都识薇保持着不错的态度,这会儿见到了,这姑娘虽然比一般的姑娘英气,但是,这通身的气度,比起那些最优秀的世家姑娘也不差什么,而且,不卑不亢,从容大方,能做到这一点的,还真是不多见。

识薇淡笑着应承了两句,同样的是疏离有礼。

谢司徒夫人也在心中叹一声,她的看法倒是跟谢宗主夫人挺一致的,不盼攀附权贵,保持本心,进退有度,那些对她恶言的人,当真是纯属偏见了。

谢司徒夫人捋下手腕上的一个玉镯子戴识薇手腕上,识薇想要拒绝,谢司徒夫人却按着不让,“你这姑娘,老身挺喜欢,再说,长者赐不可辞,收着。”

如此,识薇倒也不再推迟,“多谢老夫人。”

谢韫在边上抿唇而笑,秦妹妹碗子上可是从来救没戴过东西,过摸着戴上之后,肯定会有些不习惯,瞧着吧,离开了,一准儿马上就会取下来,说起来,叔祖母的出手的东西,那肯定就没有差的,这宅子里,多少人想要还得不到呢,要是见到了,指不定心里边怎么酸呢。

谢韫的祖母对识薇虽然没有那么热络,却也没有带着异样的目光打量是识薇,瞧着也是和蔼可亲,与识薇说了几句话,同样也给了见面礼。

其他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也给见面礼的时候,谢宗主夫人插话了,说明了来意。

果不其然,两位身为最高的老夫人,二话不说就应了,“多挑两个,手艺最好的都带过去,还有各种食材,也叫人从庄子上多送些,自己家的,肯定比外面强。”

谢宗主夫人听着婆母这话,借厨子就算了,还送食材,这算是明摆着看不起大将军府么?这纯粹是膈应人家?谢韫脸色也有些不好,瞧瞧的打量识薇。

识薇倒是没觉得什么,“多谢老夫人了,原本还想着在外面采买的食材怕是不够新鲜,也不够好,老夫人这倒是解了我燃眉之急了。”

其实谢韫的祖母说完那话也后知后觉的觉得过了,不过,识薇直接的应承下来,给足了她面子,心中自然更高兴,“无须客气,你与韫姐儿交好,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现在不过是些食材而已,你若是还需要些什么,只管说。”

“多谢老夫人,若有需要,我也不会客气的。”

“好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爽性的姑娘。”

说起来,上了年纪,见多了,见多了喜欢弯弯绕,随时随地都想要算计一二的人,性情爽直,干脆利索的人,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了,简直能成为一股清流。

识薇现在无疑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事情搞定了,识薇与谢韫也就跟着谢宗主夫人离开了,一路上倒是见到不少谢家人,甚至还见到了谢氤的生母,似乎是专门为了见识薇而来。

这女人倒的确是花容月貌,比起谢宗主夫人似乎小不了多少,不过看上去却要小上好几岁,当然,主要还会衣着跟妆容的原因。妻要贤惠端庄,妾要风流好颜色嘛,这挺正常的,在明知道在地位上绝对不能超过谢宗主夫人的时候,又想要留住男人,自然就只能在自己身上多话费一些功夫了。

在谢宗主夫人面前,倒是恭恭敬敬,规矩礼数周全得很。

谢宗主夫人却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句,脚步甚至没有半点改变。

是我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远处蹲着,一动不动,看不见表情,摸不清情绪。

不过,想也知道,这女人心中肯定是千般的嫉恨,万般的不甘,她跟谢宗主原本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仅仅就因为身份差了一点,就沦为妾室,连与丈夫比肩而立的资格都没有,平日不能露面,露面的时候,也只能缩在不起眼的角落,儿女也要矮人一头,再优秀,都不能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或者说,压根就没有继承的资格,亲兄弟没有嫡出的,也只会是嫡出的堂兄弟占了位置。

仅仅是输了身份,输了身份……

走远了,“美人,这个女人,你小心点。”识薇突兀的开口。

谢韫诧异的看她,就连走在前面的谢宗主夫人的脚下都微微的乱了一下。

识薇表情不变,依旧是那三分冷淡三分散漫的样子。

识薇没有多说,但是,不管是谢韫还是谢宗主夫人都记在了心里,因为她们都相信,识薇不会无的放矢,会这么说,说不得,这女人比她们预想中更为为危险。

识薇离了谢氏主宅,谢韫也跟着出去了,至于她爹没说她已经可以解禁了,谢韫也不在乎,反正搞定了祖母,她爹也不会说什么,谁让她爹是个“情种”,也是个小孝子呢。

识薇回到大将军府的时候,王过他们已经回来了,瞧着是连夜赶回来的。

识薇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们去好好洗漱一番,然后,后一批的人出发了,而一口气还没喘匀的王过,再度悲催。

第159章:人比人能气死人

家里要做法事,识薇没时间,剩下的一半人也是头一回拉练,所以,多少得有个熟悉的人跟着,王过也就经历过一回,肯定也不算熟啊,不过识薇轻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王过立即怂了,心里默默的为之自己哀叹一把,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非得未老先衰不可。

不过,好在识薇还算有点“良心”,给了王过一匹马,同时还配备了匕首、绳索、火折子、药之类的东西,还将黑羽借给他,所以,就算是在林子里,肯定不会跟之前一样苦逼。

大概是之前一直被血虐,识薇突然大发慈悲一回,让王过险些痛哭流涕。

感动完了,王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简直是被虐傻了,想给自己两巴掌。

不管是怎么想的,反正跟上回一样,分散了离开了大将军府。

剩下的?剩下的当然是继续训练,就算是连夜赶路,也没有白天睡觉的可能。

如此一来,又会招来多少暗中的念叨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别说识薇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当一回事,反正,没人有胆子到她面前说什么,真有那个胆子的,直接抽回去。

这天是越发的热了,午时过后,太阳也毒,谢韫窝在阴凉处,就觉得有些升腾的热意,虽然还不至于出汗,可这些人呢,直接被烤着,还要不停的训练,一个个汗流浃背,再看看秦妹妹,看着似乎比他们好上不少,但是,面色也明显的有些“不正常”。

看着看着,谢韫渐渐的沉默下来。

她不知道这样的辛苦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心底莫名的就有些犯涩。

谢氏将厨子送来的时候,识薇也不客气,直接使唤谢韫,将自己的两个丫鬟给她引路,让她帮着安排一下,好吧,因为是谢家的人,识薇就直接将她当个小管事使唤。

“你倒是能耐。”谢韫有些不忿的说道,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动作却利索。

只是,这太阳最毒的时候过了,肉团子也来了,福亲王亲自送来的,美其名曰,担心女儿,亲自送一送,而送的时候,又带来不少的东西,说是给识薇的谢礼。

只是那谢礼重得有点过分,等到谢韫过来,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福亲王这企图,还真是越来越不掩饰了,不过说起来还是秦妹妹的段数高,你不是说谢礼吗,她就真的纯粹的当成谢礼了,收了,拿回去,然后全部锁库房里,不见天日。

没错,谢韫出入水榭的时间不在少数,她屋里有多少名贵的东西,一眼就瞧出来,秦妹妹原本的家底或许是不怎么样,但是,她后来收到的谢礼、赔罪礼是当真不少,而且都没有差的东西,可是都没见她用过,所以啊,这东西优劣,在她那里,都一样的待遇。

谢韫有点幸灾乐祸。

甭管是沈朝三,还是福亲王,甭管他们对秦妹妹是什么心情,这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随便怎么折腾,那都是瞎折腾。

肉团子抱着识薇各种腻歪,那张嘴,就跟抹了蜜一样,对着识薇那是各种甜言蜜语,摄设想一下,如果识薇是她母妃的话,还真是毫无违和感。

谢韫看笑得更弥勒佛似的福亲王,又觉得,他还真是有够阴险。

不过,识薇在确定了肉团子这几日也没有放下修习,就将他们父女给打发了,理由也很正当,家里边要做法事,还是为逝去的人,自家的孩子就不说了,别人家的孩子,总归不太好。

肉团子憋着嘴巴,差点就哭出来。

识薇倒是没有哄,就捏捏她的脸,笑着说道:“我不喜欢爱哭鼻子的孩子。”

结果肉团子硬生生的给憋回去。

识薇却笑盈盈的,又捏了捏肉团子的脸,然后态度坚决的将父女两给送走了。

肉团子一步三回头,福亲王似乎也恋恋不舍,等他们上了马车,谢韫才在识薇身边悠悠叹道:“秦妹妹,你还真是铁石心肠。”

“谢美人菩萨心肠就好了。”识薇淡声道。

谢韫被噎了一下,然后幽怨道:“秦妹妹你以前对我可是温柔体贴得很。”

“那时候不是在钓鱼么,这鱼儿都上钩了,肯定就不继续撒鱼饵了啊。”识薇理所当然的说道。

谢韫气得打她,识薇笑着溜了。

再晚些时候,隐云寺以苦竹大师为首的一行人到了,而来的人,可以说,甚至远远的超乎识薇的预料,因为识薇昨日见到的几个跟苦竹大师一起的高僧,包括主持方丈在内,居然全部都来了,估摸着,留在隐云寺的大师,估计也就那么一两个了。

这阵仗,可真的是大得有点离谱了。

在识薇看来,苦竹大师亲自主持,余下的全部都是普通弟子,顶多也就再加上一两个比较有身份,结果却是这样的局面。啧,接下来可真是,整个皇城的目光恐怕都要落在大将军府了。如果单单只是做一场法事,不至于如此,所以,苦竹大师这面子,给得有点大了。

看着这份上,识薇也就不怀疑这些大师沽名钓誉了。

——虽然可能有那么点无耻。

迎接的时候,整个秦家的人都出动了,这些大师,虽然不说全部都见过,但是,看衣服就能知道,原本因为知道是苦竹大师,就已经欢喜的不行,现在,心里别提多激动了,当然,面上还是维持着矜持,尽可能的展现出大家风范。

识薇面上平静,心里也一样波澜不惊,她要的,也仅仅是给原主一场法事而已,余下的,她不管,反正,她不相信这些大和尚们,会不懂人情世故,当然啦,就算真的不懂,他们可是高僧,随随便便就能避过去,甚至都不用多说什么,其他人也不敢多作为难。

苦竹大师跟秦家的其他人见了礼,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就落到识薇身上,“阿弥陀佛,事关虔诚梯一事,还要多谢施主。”

“大师无需道谢,我这个人,遇到某些事情,左不过就喜欢多想想,想了之后,不合理的地方,就喜欢提出质疑而已,大事不要怪罪才是。”

“施主这般,甚好,世间至理,也是如此而来。”

“大师赞誉了。——诸位一路辛劳,且先入府休息,大师意下如何?”

“阿弥陀佛。一切听从施主的安排。”

识薇颔首,将人领了进去,也没有因为外人在,就跟秦家人做做戏什么的。

别说秦家众人原本就是不敢对识薇如何,现在自然不敢随意发作,当真外人的面,发作自己人,那其实是最愚蠢的做法,污了自家人名声,对自己其实也没有半分好处。

在外面,秦家人只要不惹到识薇头上,识薇从来都只会是无视他们,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说秦家人半个不字,当如果认为她会顾忌外人,就忍受下来,可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这阵仗比预计中大很多,但是,该有的准备还是充足的,因此,倒也不至于怠慢。

其实秦家人都想要往几个大师面前挤,如果能批命,或者仅仅是在某些方面是指点一二,那必然都是受益无穷的,不过显然,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跟随而来的,可还有不少的武僧,往人前一站,一声“阿弥陀佛”,似乎就能化成铜墙铁壁。

而识薇,俨然成了“一家之主”,随同苦竹大师是去了室内,原本的摆设都已经撤了,换成了僧人最习惯的样子,看着苦竹大师身边的小沙弥并无异样,识薇便知道,自家那个大伯母,安排得还是周到的。

而作为识薇的“跟屁虫”,谢韫也有与识薇一起,坐到苦竹大师的对面。

谢韫这会儿倒是很安静,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姿态。

识薇跪坐的姿势同样标准,相比平时也正经不少,不过依旧显得很放松,斟茶的动作也行云流水,让人看着很舒服。

苦竹大师对识薇的来历肯定不会很清楚,但是,必须得承认,他对识薇的感官是很不错的。当识薇将茶放到他面前的时候,“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大师客气了。”

半盏茶过去,“大师,能从你手中求一串佛珠吗?”识薇开口说道。

谢韫被吓了一跳,因为她非常清楚这佛珠其实是给她求的,毕竟,昨日为了堵住谢氤,可是扯虎皮做大旗了,谢韫原本还想着怎么跟苦竹大师说,帮她开光一串佛珠,没想到,秦妹妹这般随性,直接开口要,那感觉,就像是跟苦竹大师的交情多好似的。

苦竹大师倒是半点异色也无,甚至还带着温和笑意,“阿弥陀佛。施主所求,自是能的。”

随后,小沙弥就拿来一个檀木盒子,是滑盖的,盖子上面还放着三个锦囊。

“锦囊里面装着一道平安符,盒子里面是一串玉佛珠。”

——所以所,就算她不开口,原本也给她准备了东西?!“多谢大师。”

旁边的谢韫,是真的有点羡慕嫉妒恨了,苦竹大师手中的平安符一向难得,曾经一年也就只有一至三道,后来隐世的十多年里,一道平安符都没有流传出来,曾经留下来的,无不是被抄到天价,尽管说,那些平安符,或许与原主人气息相连,或者已经失去了作用,其他人拿到手也没有作用,但是,还是有人想要千方百计的得到。

而且,在以前,苦竹大师手中的平安符,从来就不会给同一个人,现在好么,不仅是苦竹大师主动送的,还一送就是三道,这人比人,真的是能气死人。

谢韫在心中感叹一句,该说,秦妹妹不愧是大气运者吗?运道果然是好。

“大师,平安符跟佛珠可以送人吗?”谢韫问道。

“秦妹妹……”谢韫急忙伸手拉她,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呢?

识薇握住谢韫得手,头都没侧一下。

“既然是给施主的东西,自然就是施主的,施主想要如何处理都可以。”

识薇颔首,将东西往旁边移了移,然后就自然而然的说起了茶。

大师们是茶道高手其实并不奇怪,而且,他们这些人,只要不是那种“邪僧”,心中没有那些功名利禄,识薇其实挺喜欢跟这样的人聊天的。

谢韫在边上看着听着,心中挺无奈的,这发展,怎么有点忘年交的趋势?还是说,秦妹妹这人,都很讨年长的男性长辈喜欢?不过,细细想起来,似乎也不算奇怪,毕竟,秦妹妹的谈吐学识摆在这里,似乎跟这些长辈才有共同话题,或者说,跟他们,才能谈论比较深奥的东西,毕竟,跟他们这些同龄人,说的东西似乎完全就不一样。

谢韫反思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浅薄了一些?

“秦妹妹,苦竹大师也是棋道高手,说起来,在国师大人之前,苦竹大师在棋道可是闻名遐迩,即便是后来国师大人在棋道上称雄,因为没有跟苦竹大师交过手,都没人说他是棋道第一人,你能与国师棋力相当,不知道与苦竹大师相较又如何?”

苦竹大师的面上,终于染上了一些异样的情绪,“阿弥陀佛。不知道施主可否赐教?”如此的直白,足见,在棋道上也是相当痴迷的。

“无不可。”

很快,棋盘就摆上了。

谢韫自然也有幸的见证了这一场巅峰对决。

虽然与当日在国子监内,秦妹妹与国师之间的那一局的棋风有所不同,但是,也的的确确的让识薇全力以赴,没有那么强烈的锐意与杀气,却依旧惊心动魄。

不知道什么时候,另外的几位大师也到场观看。

不过,这一棋局,倒是没有一直僵持下次,识薇只一子,赢了。“承让。”

苦竹大师看上去似乎也颇为快慰,面上都多了些情绪。“施主棋力过人,当真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大师谬赞了。能与大师手谈一局,甚幸。”

不过,也是这样,倒是让苦竹大师对裴真言也起了兴趣,说起来,对于裴真言这个人,是知道,未见过。

第160章:因为她是女孩子

苦竹大师心有业障的前几年,倒是偶尔还出来,因此谢韫年幼的时候才能见得他,不过,裴真言年幼的时候,去过隐云寺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没遇到过苦竹大师也并不奇怪,再说,苦竹大师那样的得道高僧,如果没有事情,一般人也不会求到跟前去。

而裴真言,识薇估摸着,他大概从来就没让人批过命。

裴真言在成为国师之前,就是玄学高手,而且是自学成才,还不是花费了大工夫特地学的,而仅仅是有点兴趣,花费了点时间是去研究了一些,属于那种典型的“一学就会,花点心思就通”的人,而成了天选国师之后,在这方面,那更是跟开了挂似的,虽然年轻,但是,任谁都不敢小觑,隐云寺的高僧,亦是如此。

裴真言立足,靠的不仅仅是国师的名头,还有自身的实力。

关于单凭一己之身,用三十年的寿数改换国运这件事,虽然谈不上举国上下人尽皆知,但是,像隐云寺的高僧们,必然是会知道的,而且在改换国运的时候,多少是该有一些察觉的。隐云寺再厉害,与之比起来,似乎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苦竹大师以前没想过要见一见裴真言,现在却起了这样的心思。

虽然说,隐云寺的高僧,跟裴真言之间,虽然算是完全不同的领域,但是,也有共通之处,算是一种王不见王的状态,但是现在说到其他的东西,性质上似乎又不太一样了,不管是痴迷什么的人,尤其是那种站在高处的人,大概都会希望有个不错的对手,所谓高处不胜寒。

苦竹大师本来还想与识薇再来一局,不过,这会儿已经过了晚食的时间了。

识薇带着谢韫告辞,不打扰苦竹大师他们用晚食。

回到水榭,识薇跟谢韫一起用了晚食,消食的时候,识薇将檀木盒子滑开,看了看里面的玉佛珠,随后就盖上,直接塞到谢韫怀里,另外还塞了一个平安符给她,“早点回去吧,姐姐就不送你了。”

“秦妹妹这是撵我走?”谢韫不满的瞪她。

识薇眼皮都没抬一下,“啊,还有点自知之明,赶紧走吧。”

谢韫哼哼两声,气鼓鼓的走了。

不过呢,谢韫前脚走,识薇后脚就懒散的跟了上去,虽然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谢韫身边就只带了两个丫鬟,出了肉团子那件事,识薇就总觉得这天子脚下也不是那么安稳,存在那么一些人,总是不那么叫人安心啊。

识薇就骑着马跟在后面,谢韫在马车里,压根就不知道,一直到谢家的时候,谢韫从马车上下来,无意间回头,看到坐在马背上的识薇,她看过去的时候,识薇露出笑,谢韫眼中可谓是瞬间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快速的走上前,拉住她缰绳。

识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美人这是干嘛呢?舍不得我啊?”

谢韫这会儿倒是没跟她生气,眉开眼笑,“明明是秦妹妹舍不得我才对。”

识薇扬唇一笑,“行,你是美人,有任性的权利,只要你高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你下来,跟我进去喝杯茶呗。”

“这就不用了吧?”识薇挑眉道。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嗯哼?”谢韫抓着缰绳不撒手,大有识薇不依从她,她就跟她耗到底的意味。

“你今天搁我那儿腻歪一天了。你们家,我也早上才来过。”

谢韫看着她不说话。

“成成成,怕了你了。”识薇利索的下马。

这一下谢韫又笑开了。

算起来,昨儿遇到的那些人,应该也已经回来了,而且,十有还比较早。

事实上,的确是进了二门不久,就就遇到了昨日见过的两个姑娘,她们见到谢韫跟识薇,眼神闪了闪了,随即笑着打了招呼。

谢韫点了头,什么都没说,拉着识薇就走。

或许对于谢韫的“傲慢”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这两人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瞧着谢韫所去的方向,并不是她自己的院子,瞧着倒是她祖母的院子,貌似,谢氤回来之后就去跟她祖母请安,一直都没有出来,这会儿过去,说不得就直接对上了,倒是有心想要看看好戏,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只能回头再打听打听情况。

谢韫跟识薇进去的时候,谢氤在屋子外面跪着,谢韫嘲讽的勾了一下嘴角,十有是谢氤上眼药不成,反而放某位老夫人觉得她搬弄是非,然后被惩罚了。

具体的事情,谢韫根本就没兴趣就了解。

谢氤看着谢韫的背影,眼神黑沉沉的,然后对上了突然回过头的识薇的双眼,相比起谢氤情绪外露,识薇甚至还笑了笑,然而,谢氤却忍不住的颤了颤。

不过,在得了允许,谢韫带着识薇进屋子之后,才发现,谢韫他爹也在。

这位谢宗主,识薇也是头次得见。

谢韫面上倏然间变得有些冷淡,见了礼。

倒是识薇,眼皮都没动一下,同样见了礼,但是,比起谢韫,她就显得很“没规矩”。

谢老夫人倒是依旧显得和蔼,叫人给她们搬了凳子。

倒是谢宗主,目光落到识薇身上,带着打量,丝毫不掩饰的那种,片刻之后,“怪道谢韫最近的性子活泼了不少,还整日的不着家,原来是交了性情比较奇特的朋友。”

谢韫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识薇若有似无的扫了她一眼,谢韫才压下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如果现在顶撞了她父亲,怕是从祖母那里挽回来的好感,也要再度骤降了。

“谢宗主过誉了。”识薇带着完美的笑容,接下了谢宗主的“夸张”

谢宗主眉宇微动,“秦姑娘不愧是出身将门,颇有大家风范。”

“谢宗主也是这么认为的嘛?倒是说英雄时间略同。”

谢宗主心中一哽,“牙尖嘴利,脸皮也厚。”识薇装不懂,他也就不再客气。

识薇笑容不变,“这一点倒是比不得谢宗主,毕竟,世人都说,在官场上混的,脸皮不厚,那都坐不上高位,嘴皮子不利索,降不住政敌不是。”识薇是谁,向来都是别人敬她一尺,她还人一尺,人欺她一尺,她能还人一丈的主儿。

谢宗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肆!”

识薇露出点惊讶的神色,还偏了偏头,露出点疑惑不解的神色,看上去无辜又无害,“谢宗主这是恼羞成怒了?可是为什么呢?这不都是很正常的礼尚往来嘛。”

你说我,我说你,多正常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都还没有生气呢,你一个纵横官场,门阀世家的宗主,还生气了,这肚量,是不是太小了点?

尽管识薇没有明着说出来,谢宗主却似乎就感觉到了她这样的意思,那脸色……

“对长辈如此无礼,果然是寒门庶孽,如此没教养。”

“谢宗主倒是很有教养,都不知道哪儿惹到你堂堂门阀大宗主了,针对我一个小姑娘,要是说出去,呵……”识薇从始至终都是那带点散漫的调调。

也不过是短短的交锋,也就谢老夫人完全处于旁观者的姿态,毕竟,在谢韫识薇进来之前,因为这个儿子给一个庶女求情,让她心中恼怒,尽管面上不显,而识薇呢,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谢韫的一个友人,还是没什么价值的那种,所以,一开始就没偏向谁,只是冷眼旁观。

但是,现在,她儿子,居然被一个姑娘三言两语的就挑起了怒火,失了身为仪态,不管识薇说了什么,她都只是小辈,出身没什么规矩的寒门,而且还是姑娘家,反观谢宗主,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而且同样是混迹官场多年,按理,该是沉稳老练,任何时候都不动声色,而现在居然就像个半点受不得激是的小少年。

这场面,要真说出去,说实在的,被贬损的绝对不会是识薇,而是这位宗主大人,如此这般,如何能不叫谢老夫人侧目。

谢老夫人看着她儿子,眼中明显的写着不可思议,后宅妇人都不会轻易开口的话,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说出口了,这真是她儿子?不是被什么人给顶替了?

谢韫原本也因为谢宗主被怼,心里挺痛快,然后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真打的是她爹?没风度,说的话也如此的低劣?以至于,她面上的震惊可谓是毫不掩饰,呆呆的看着她爹,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一般。

而谢宗主因为谢韫的表情,似乎也才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倏然收住了外露的神情,再看识薇,再不是一开始看待普通小辈的轻慢心态,因为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的容易被左右情绪?“能将谢韫影响至此的,果然是不该小看,秦姑娘小小年纪,倒的确是好手段。”

身为一宗之主,在官场上同样不容小觑,谢宗主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将一个小辈儿放在眼里,尤其是识薇还是一个姑娘家,在他眼里,或许一点价值都没有,从一开始,就不是轻视识薇,而根本就是无视,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显然,现在是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吃了亏。

识薇一脸不明所以,“谢宗主这是何意?”

“不管秦姑娘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有一点倒是好叫秦姑娘知道,谢韫到底只是姑娘家,就算是再如何被家族看重,也就只是一个姑娘家。”

“唔,好像有一点点明白谢宗主的意思,这是说,我使了什么手段,接近谢韫,叫谢韫对我死心塌地,然后我利用谢韫,图谋你们谢家,是这样对吧?”

“秦姑娘承认就好。”然后扫了谢韫一眼,“她们这些姑娘,深居内宅,不知世事,被人哄了利用了不自知,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还是小孩子,悔悟了,也就没事了。”

识薇轻轻一声叹息,“谢宗主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先不说我承认了什么,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明显,私以为,谢宗主大概是有被害妄想症。被害妄想症,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从字面上来理解,其实也挺容易的,对吧?”

识薇的神情甚至更放松了一些。

谢宗主一脸冷然,知道他此时很火大,不过,到底没像刚才一样失态。

“谢宗主,说实话啊,如果我真的对谢氏有什么企图的话,如果真是用什么手段是影响了谢韫的话,我直接对你们谢氏的公子少爷出手,目的是不是更容易达成?所以我说,你有被害妄想症,还真不是冤枉你啊。”说完,识薇站起身,“谢宗主不欢迎我,我这就告辞了。”

谢韫起身,急切的想要说什么,识薇手一抬,制止了。

谢老夫人的态度还不错,识薇倒是行了辞别礼,然后转身就走了,相当的干脆利落。

谢韫的脸色相当的难看,瞧了她父亲一眼,不过到底还是做不出大声质问他的事情来,至于说什么,女孩永远不过是女孩,岂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人嘛,谢韫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也早就对她的父亲失望,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更失望。

谢韫将玉佛珠从盒子里取出来,戴到谢老夫人的手上,“原本是想让苦竹大师给开光一串手珠的,不过,秦妹妹直接问大师讨了一串佛珠,这串佛珠瞧着应该是有好些年头了,肯定比那仅仅是开了光的手珠更好,孙女希望祖母能一直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才好。”

这样的意外之喜,谢老夫人自然也是欣喜不已,对着串黄玉佛珠爱不释手,“韫姐儿有心了,你也替祖母谢谢秦姑娘。”

“祖母,秦妹妹本事大,不过,很多人总是小瞧,还有人总是认为她别有目的,事实上,秦妹妹根本就不屑,她若是想要什么,她光明正大的就能拿到手。祖母也是不相信的,对吗?因为她是女孩子。”

第161章:裴真言欠收拾

谢韫看着她祖母有些异样的神情,柔柔笑了笑,“祖母,不是我说,秦妹妹如果真的有什么企图的话,正如她自己说的,就直接对各家的公子少爷下手了,当然,不是所谓的掌控在手心加以利用,而是……直接废了。”

看到自家祖母眼瞳明显的缩了缩,谢韫的笑容却没变。

“祖母,不是我夸大其词,年轻一辈中,能与秦妹妹过招的,整个建安皇城,怕是就只有国师大人一个人,其他人若是跟她争锋相对的话,真的,都不够她玩一个回合的。在三月三之前,世家大族中,怕是都没人知道她是谁,她如果真想做点什么,完全可以在暗中行事的,祖母,你说会是什么样子?”

比如说,断了世家大族的年轻一代的天骄什么的。

世家大族再有底蕴,也是靠人撑起来的,如果青黄不接……

“同样是长辈,其他家的对秦妹妹就多是欣赏,在我们家,唔,她大概还是被我这个没什么价值的废物给连累了,不过,叔祖倒是挺喜欢秦妹妹的,你从叔祖母的态度就能看出一而来。”谢韫倒是依旧轻言细语。

只是这话语中,却彰显着她内心的寒凉。

“什么叫‘没价值的废物’,不许浑说。”谢老夫人斥责道。

谢韫不以为意的笑笑,“祖母莫恼,我就说说。”

随意说说吗?谁还不知道这是说给谢宗主听的,事实上,所有话都说给谢宗主听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被害妄想症,还真是一点不假。

不过显然,谢韫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打住,“祖母,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些人,自视甚高,自以为是,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就不放在眼里,一般人靠上来,就觉得人家别有所图,嗯,其实你家孙女我好像就是其中一个,怪让人讨厌的,你说是不是?”

“韫姐儿……”

谢韫松开她祖母的手,“祖母你好生歇着,孙女这便告退了。”蹲了蹲身,然后转过身,又对谢宗主蹲了蹲身,从始至终都耷拉着眼皮,没正眼看她爹一眼,然后走人。

谢宗主被谢韫一番挤兑,脸色早就沉了下来,再见谢韫这态度,心里自然就越发的不痛快,“谢韫——”

“够了。韫姐儿回去吧,不用管你爹。”

谢韫脚下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了。

“娘,谢韫现在这般目无尊长,说话阴阳怪气,国子监旷课,整日外跑不着家,你还这般纵容惯着她,日后……”

“你外面跪着的那个庶女倒是很好,懂礼数,识大体,温柔体贴。”谢老夫人淡声道。

谢宗主倒是很想点头说是,不过,到底还是不敢,他知道,她娘摆明了是在讽刺,之前说了不少,也没见他娘松口,整个家族的大事,都需要他处理,但是内宅这些事情,在他娘前面,他也只能靠边站,惹恼了他娘,最后处理了他爱妾跟爱女,他也无可奈何。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身为宗主,整天盯着后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算是怎么一回事?”谢老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要是真觉得,我要是动不得谢氤,你就给带回去,从今往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谢宗主能说什么,自然是什么都没再说什么,也不再跟他娘磨,直接告退,在外面,见到了双眼满含孺慕之情的谢氤,心中不由得柔软,不过也仅仅是那么一瞬,“氤姐儿,你祖母她……”

谢氤眼中的希冀一瞬间就熄灭了,眼神都跟着暗淡了起了,微微的低眉敛目,“祖母不肯原谅女儿,定然是女儿做错了,祖母惩罚女儿也是应该的,倒是叫爹为难了,是女儿不孝。爹你去忙吧,女儿没事的,相信只要女儿诚心悔改,祖母就一定会原谅女儿的。”

谢宗主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女儿,险些又折回去,不过也仅仅是险些。“回头叫你姨娘请最好的师傅,给你打一套头面。”

“多谢父亲。”谢氤露出一个欢喜柔和的笑。

谢宗主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而重新低下头的谢氤,眼中尽是阴翳。——废物。

是的,废物,在谢氤眼里,她爹就是一个连“妻女”都护不住的废物,她姨娘,谁都知道是谢宗主的心头好,可是那又如何呢,还不就是一个连二门都出不了的女人,在主母面前依旧不敢有丁点的放肆,所谓的对他们兄妹好,什么愿意给他们,还不是排在谢洵跟谢韫后面,家里面其他嫡出的堂兄弟姐妹也照样踩在他们头上。

再说,所谓的好,她爹身边也从来就没缺过其他女人,其他的庶子庶女同样是一堆。说白了,他们也不过就是那鸡头,再受宠,再出众,那也不过是鸡,能跟凤凰相提并论吗?

就是不知道谢宗主如果知道他这爱女的想法,心里面会如何?

而谢老夫人站在廊下,恰好被一株较为高大的花木挡住了身影,将谢氤的表情看在眼中,尽管收敛得很快,不过,谁让她眼神好,没有老眼昏花,看得分明。

心中止不住的叹息,她那儿子,其他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在女色上面……

不过,谢老夫人倒是也没有什么担心,她儿子是一族之长,只要大事上不糊涂,其实也无所谓,左不过就是对疼爱的一双儿女一个多给点资源,一个多给点嫁妆。

而谢氤跟她姨娘的那些小算计,谢老夫人也没有看在眼里,再如何,也不敢做得太过,一个小妾,一个庶女,想要在后宅搅风搅雨,随随便便就能摁死她们。

然而,日后这位谢宗主真正栽在女人手上的时候,谢老夫人才后悔不迭。

谢韫的在离开谢老夫人的院子之后,就快速的向谢氏主宅的大门方向而去,是她非要带着秦妹妹进谢家大门的,结果,却遭到她爹的折辱,谢韫心中又悔又恨。

大门外,识薇骑在马背上,却没有离去,看到谢韫笑了笑,“原想着,你要是一炷香之内不出来,我就走了。”

谢韫心中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秦妹妹没生她的气,不过,“秦妹妹,抱歉。”

“跟你又没关系,抱什么歉,我这个人,向来是冤有头债有主,轻易不迁怒。”

谢韫心说,轻易不迁怒,也就是说,还是会迁怒,不过,能让秦妹妹做出迁怒的事情,那定然是踩中了她的底线。就是不知道,什么事情在她眼里,才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行了,你进去吧,我要回去了。”识薇摆摆手,一抖缰绳,坐骑就飞奔出去。

谢韫站在原地,一直到识薇的身影完全的消失了,才折回身,看着谢氏的大门,恍惚间,这就是一张血盆大口,原本虽然也觉得它是一座囚笼,却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它面目可憎。

识薇回到大将军府,一如既往,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受影响。

次日,在朝食之后,就正式的开坛做法事。

要认真论起来,识薇还没见过法事的流程,这算是头一回亲身经历,尤其是拿着她这壳子的生辰八字进行超度,感觉有点微妙。

不过,因为是给原主办的,所以这牌位……

好吧,苦竹大师直接弄了一个空白牌位,然而,就算是这样,就算是有人心中疑惑,也没有质疑什么。说起来,如果换成一个普通的和尚,大概就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这大概就是高人与普通人的区别。

识薇跟秦家人一起,盘坐在外围的蒲团上,识薇闭着眼睛,怎么说呢,感觉好像有点飘,灵魂跟身体好像要分开了一般,识薇心头微微的疑惑,难不成给原主超度,这身体依旧受到了影响?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让人不是那么痛快,这身体属于她已经两个多月了,是她一直在调养,训练、修习,居然还不能被她完全的掌控?

识薇握了握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的是她家美人最初送给她的那枚玉,静心安神……

降珠轻脚轻手的走到识薇身边,低声道:“小姐,国师大人驾临。”

识薇霍然睁开眼睛,侧头,“大门外?”

降珠点了点头。

识薇起身,径直的离开。

离得近的秦家人倒是听到了降珠的话,更多的却是心中疑惑。

识薇脚下的速度比较快,但是看上去依旧从容。

大门外,裴真言那银色的仪驾,在太阳下,真心是不太耀眼,识薇心中又忍不住吐糟。

识薇在马车外,似模似样的拱手一揖,“恭迎国师大人。”

裴真言透过半透明的出窗纱,瞧着识薇,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他却明显的皱起了眉,如果是在私底下,他大概要直接训斥识薇了,为什么不问一问他,就轻率的做这么一场法事?

裴真言手上掐着繁复的手势,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到后面,甚至形成了残影。

其他人或许没有感觉,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但似乎又相当漫长的时间,识薇似乎感觉到天地都不对劲儿,似乎变得有些不真实的虚幻。

不过,这在之后,识薇身上那轻飘飘的感觉就没有了,有一种,这具身体终于沉底属于她的感觉,这原本是好事,但是,识薇却半点高兴不起来,死死的盯着面前华丽的马车,心中有一股冲动,想要直接进去,将裴真言给拉出来的冲动。

“回观星殿。”裴真言清冷的声音传出来。

他的护卫们半点不敢怠慢,立即就调转马车。

识薇站在原地,眉头头一次深深的皱起,看着裴真言的仪仗渐行渐远。

凡是围观的人,无不是心中疑惑,国师大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如此隆重的出现在大将军府,然后什么都没说没做,就又回去了?

什么都没做吗?识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裴真言怕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识薇到底是克制住了追上去的冲动,转身进了大将军府,不过这一回却没再坐在之前坐的位置,而是站在了外面,不悲不喜的看着诵经的一干人。

一直到今日的法事告一段落,苦竹大师从法坦离开,秦家人也跟着离开。

当然法坦上依旧有一位大师领着数人只诵经,在这四十九日里,从法事开始那一刻,诵经就不会断绝,每日除了一段时间里,集体诵经,其余时间都是部分人。

识薇也不确定自己站了多久。

苦竹大师身边的小沙弥前来请识薇。

识薇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去见了苦竹大师,去的时候,发现那便宜祖父祖母都被拦在了外面。识薇心情不好,因此,别说是见礼,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这两位大家长,被气得不轻,手指颤抖的指着识薇……

识薇跪坐在苦竹大师对面,“大师有何事?”

“阿弥陀佛。恭喜施主。”苦竹大师说道。

识薇看着苦竹大师,“所以,我现在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对吗?”

“正是如此。”对于这一点,苦竹大师也是意外,之前没察觉出识薇身上的不对。

“那么,大师是看出来的,还是感觉到的?”

就跟她当初来到这片天地的时候,裴真言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苦竹大师感觉到了,想必之前的事情,苦竹大师也不该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然,或许也不会轻易做这一场法事。灵体不契合,日后就会体弱多病,寿数受损。

“两者皆有。方才可是国师来过了?”

识薇颔首。

“阿弥陀佛。”苦竹大师之前就觉得,这位姑娘,对印国日后的影响怕是会很大,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能让国师不惜动用……就足以证明了。

“大师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对吗?能告诉我吗?”

“阿弥陀佛。关于这个问题,施主还是亲自请教国师更为妥当。”

“是嘛?那么,你能否告诉我,对他影响大吗?”

“这却是不好说,或许还要看施主日后。具体的,施主了解的因由,或许就会明了。”

识薇颔首,只要不是不可挽回就好,不过,裴真言也是……欠收拾!

第162章:千万别狗血

欠收拾的裴真言这会儿脸色不太好,独坐竹楼中,竹案上有一条与他衣服一样质地的帕子,不过那帕子此时此刻却染上了一丝丝的血红,这还只是从上面看,若是帕子展开了,还不知道会是何种模样。

眼睛半阖,回来之后也没有换衣服,依旧是那一身广袖月白色宽袍,头上没有束发冠,而是一条发辫如同额饰一般横于额前。

这会儿,只觉得眉心莫名的跳了跳,裴真言按了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今晚上,君君十有要过来,那丫头太敏锐,轻易糊弄不过去,而且,他在短时间里,大概也缓不过来,毕竟动用了国运,让君君真正的与这一方天地联合在了一起,不过这样一来,她自身的问题是没有了,与印国的联系却更加的紧密了。

原本她要不要为印国做点什么,其实都是她自己的意愿,现在的话,就没那么简单了,她可是人形龙脉啊,与一国国运牵扯到一起,而现在印国乃是苏氏皇族,也就是说,皇宫下的龙脉也牵扯上了。这些事情,势必要跟她说清楚的。

不见是不可能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现在躲了,后面见到了,她估计会更生气。

裴真言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好一点。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且不说他不会涂脂抹粉,就算是会,以前从来没用过,一旦被君君靠近,也会立马发现,那简直就是欲盖弥彰。算了,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裴真言的目光落到那帕子上,这个就不要让君君知道了。

事实上,正如同裴真言所料,识薇晚上登门,而且,比平日早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上次因为“大气运者”的关系,识薇面对裴真言的时候,神情就是冷冷淡淡的,那一回是万幸没事,但是这一回显然不会是没事,因为,识薇整个人都跟那冰块儿似的。

裴真言被她看得莫名的有点虚,刚要起身,却猛地咳嗽起来,裴真言握拳抵在嘴唇上,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而迅速的涨红。

识薇那里还端得住,立即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去,“谨之……”一边给他拍背。

裴真言好片刻才缓过来,就着识薇的手喝了一口水,喉咙间的痒意消失了,也就没再咳嗽,面上的潮红也逐渐的褪去,只是,面色又恢复了苍白。

识薇抿唇蹙眉,责备的话没办法说出口。

裴真言拿过杯子,又喝了两口,然后将杯子放下,然后抬头看着识薇,“君君生气了?”

“你说呢?”识薇冷淡的说道。

裴真言握住她的手,他的体温原本就比较的低,这会儿,感觉就更低了,之前的低,是那种凉凉的感觉,尤其是天热了,摸着很舒服,但是现在却是冷了。

“前不久才说过的事情,谨之忘得倒是挺快的。”

“那么,君君想让我如何呢?眼睁睁的看着你灵体分离吗?这才第一日就出了问题,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呢?你确定你还能回到这具身体里吗?你确定留下的不会只是一具空壳吗?”裴真言依旧清清冷冷,不过,看着识薇的眼神却异常的专注。

识薇怔了怔,然后俯身抱住裴真言,顺势坐在他旁边,将头埋在他的颈肩,“是我思虑不周,只是想着给她做一场法事,没想到居然跟身体还有牵扯,是我不对……”识薇的声音闷闷的,“谨之,错的是我,连累了你,居然还生你的气,谨之……”

裴真言抬手摸了摸识薇的发,“不是你的错。君君放心,只是虚弱几天,无碍的。”

“你该跟我说一声的,至少……”

“君君,有些事情,下意识就做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裴真言这话是半点不参加的,感觉得识薇灵体要分离的时候,想都没想就那么做了。裴真言后面回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上次虽然也准备拿气运说事儿,但是,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没想到结果有些出乎预料,这一回,是真的下意识的就做了,完全没考虑过会不会影响到自身,完了才发现不太对,又下意识的不想让她发现。

或许,君君在他心中的位置,比他预料中还要重很多。

识薇沉默,心中翻涌的情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片刻之后,“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裴真言想了一下,将以什么样的方式帮她灵体完全合一,听上去有些答非所问。

“所以,就是你强行动用了印国国运,然后遭到反噬,是不是我与印国联系越紧密,它越强盛,你就不会有事?”

裴真言手下顿了顿,“君君在意的,难道不是自己已经跟印国绑在一起了吗?”

识薇笑了笑,“与我而言,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如果是印国的话,至少还有朋友,还有……你,去了其他地方,大概还要从头开始,怪累人的,而且还不一定有我的立足之地。”

事实上,识薇虽然之前没决定到底在哪里扎根,毕竟对这个世界还不甚了解,但是,她的言行,无不适在印国留下更多的痕迹,那么,在这里扎根又能如何呢?就算印国其实不算强大,帝王昏庸,世家割据,可是,那又能如何呢?这样的局面对她不是没有益处的,甚至可以说有更多的空间让她发挥。

就算印国最后的局面没能扭转,轰轰烈烈的走一遭也不枉然。

余下的,识薇没再说什么,也没说什么下不为例,自家美人这一回能“下意识”的做出反应,日后或许也会,不要他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就只能从根本上断绝,如何断绝呢?自然就是她身上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当然,识薇也非常的清楚,要掺入一个国家的权势漩涡,尤其还是以武将的身份,更是要从沙场上拼杀而来,生死就已经难料的,要将伤亡的几率降到最低,那么,就只能是自身更强更强更强——

裴真言又止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识薇立即抬起头,一脸紧张,“上回你改了国运之后,都不知道你虚弱成什么样子。”那场面,识薇觉得自己都不敢去设想。

“别担心,缓两天就好了。”裴真言眉目依旧清冷,看上去不甚在意。

识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裴真言后腰轻抚,“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吗?”

裴真言难得的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识薇指的是什么,“不是不在乎,只是,习惯了吧。”身边没有亲近的人,不论如何,那都只有自己感受到,如此,情绪也不怎么的外露,自然就形成现在这样的模样。“日后,为了君君也会好好的爱惜自己。”

识薇在他肩上蹭了蹭,“对了,谨之啊,他们都说你生而知之,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识薇惊讶,要知道,这人出生的时候,就跟那白纸一般,一点点的长大,一点一点的知晓事情,才能称得上“知”,生而知之,就是出生的时候就对外界有感知,或许不明白,或许不能理解,但是有记忆,能比所有人都更早的分别周遭的一切。

“这一点,其他人知道吗?”

“世人倒是这么传言,但是,没人跟你一般询问过我。”

“你是裴家的养子,那么,谨之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到底是才出生,而且,当时的环境很混乱,所以记忆不是很清楚,只能说,我确定自己不是印国人,更多的,还需要进一步了解。”

识薇分外诧异,“所以说,我刚才说印国有你,其实还是说错了?”

“不算,养恩大过生恩,养父将我养大,给与我一切,那么,不管我亲生父母前程到怎样的事情,我也都是印国人,这一点不会改变。”裴真言说道。

“但是,如果你身上背负着某些血海深仇之类的东西,你还是不会无动于衷,对吗?”

“养恩大过生恩不假,生恩却依旧是恩,该偿还的,也是需得偿还的。普通人倒还好,如同我们这般的玄门中人,却是更为注重因果。”

“啧……”识薇一头扎在裴真言的肩上,“你身上倒是不要背负什么血海深仇才好,就算是有,也最好不要是家恨国仇,更不要跟印国牵扯上关系才好,让你有一天跟我站在对立面这种狗血事情若真的发生了,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还真说不准。”

裴真言一时间都有点失语,“君君你想太多了。”

“所以,你能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裴真言语塞,说不出话来,这话,他还真不敢百分百保证,毕竟,按照养父的说法,捡到他的地方,虽然是在印国国土上,但是离边境还真不算远,而且,其与印国之间,还摩擦不断。

看到裴真言的表情,识薇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真是这样……

裴真言看到识薇一脸的生无可恋,莫名的有些好笑,伸手摸摸识薇的脸,“无论如何,君君才是最重要的。”对于裴真言而言,这一点毋庸置疑。

识薇摆摆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不过,你这样,都没有药吗?”

“补气血的药可能会有点用,但是,效果非常有限。”

“就算是有限,至少也有点作用,让人给你准备一些。”

“我手里有药丸的,已经吃过了。”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洗漱,早点睡,别磨蹭了。”识薇起身,决定今晚好好的伺候自己美人一回,别想歪了,真的是非常单纯的伺候,就算给某人脱光光了给擦背,也没有干什么逾越的事情,真的是非常的佛系了。

上床之后,识薇也没向往常一样窝在裴真言怀里,而是谁在他的伸手,伸手圈住他的腰,倒是很想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奈何,身高上完全不存在优势,只能郁闷的将脸埋进他的发丝里。

裴真言似乎能感觉到识薇的郁闷,无声的笑了笑,倒也没有拒绝她这样的姿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睡梦中,原本灯火通明的竹屋也暗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黑暗中,识薇突然睁开眼睛,然后毫不客气的直袭“怀中人”的要害,不过,“怀中人”的反应也相当的迅速,挡住了识薇杀招。

随时,竹屋内就亮了起来,裴真言扣着识薇的手坐起身,转向后,“君君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

识薇拧着眉看着裴真言,方才,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这个人的气息完全不对,立即就醒了过来,可是现在,他确实还是他……

第163章:被盯上了

“君君?”裴真言松开她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识薇笑起来,然后一头扎进裴真言怀里,“啊,大概是睡懵了。谨之啊,还好你会武艺,而且还不弱的样子,不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只是在埋进裴真言怀里之后,脸上的嬉笑就没了,微微的眯起双眸,自己美人身上不对劲儿,不说欺骗,他至少有事情瞒着自己。

有些事情,一次可以认为是错觉,但是两次三次呢?

之前有些事情或许没想起来,但是,再遇到的时候,记忆就会变得清晰无比。

裴真言轻抚着识薇的发丝,眼中同样没有什么温度,另一个他,趁着他身体虚弱,想要抢占身体主控权,换个时候,裴真言也就不计较了,反正在他改换国运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另一个自己也没少干这种事,但是,他不该当着君君的面!

关于另一个自己,裴真言倒不是有意隐瞒识薇,也不是怕她不能接受,毕竟,她自己的经历更为离奇,而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知道而已,这大概可以归结为男人的占有欲,毕竟,君君曾经说过,除了背叛,什么都可以接受,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将另外一个自己当成他的一部分,从而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

这种事情,十个男人至少有九个都不能接受,就算明知道另一个也算是自己,但是,他出现的时候,自己大部分时间并无感知,其他事情可以不管,面对喜欢的人呢?能够忍受他们亲密无间,甚至有肌肤之亲?怎么想都不能忍受!

更何况,另一个自己,在将来,势必是要消失的,如此这般,更不能让他跟君君接触,以防君君对他也产生了感情,要他消失的时候,君君会舍不得。

不过,君君这么敏锐,只怕是已经怀疑,只要另一个自己不消失,她只怕迟早会知道,现在显然不是让另一个自己消失的时候,所以,只能是能拖一天算一天。

识薇之后又像没事一般的睡着了,但是,裴真言知道,她的警觉性又变强了,就跟最初相识一样,有一点点不对,她就会立即醒过来,就跟没有入睡一样。

这一点认知,让裴真言有那么点不开心,明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又进了一步——可不是裴真言用之前的事情故意示弱博同情,只能说是意外效果——现在又退回去了。

裴真言性情冷淡,不代表没脾气,他稍有压制另一个自己,有时候甚至连续好些天都将身体控制权让给他,但那也是有前提,有底线的。这一次,他会让另一个自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压制,该让他知道,谁才是主,谁才是副。

当裴真言刻意压制尊主的时候,即便是裴真言现在虚弱,陷入睡梦中,尊主也找不到机会。

识薇还是定时起床,因为裴真言身体欠佳,所以,识薇也就没有让他送她。

而从始至终,识薇都没便显出任何的异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

回到大将军府,参与训练,事实上,在昨日,识薇就已经发现了,彻底的灵体合一之后,他的提升速度加快了,原本这身体的底子就不错,而现在似乎因为灵魂的关系,身体也变得更好,她有感觉,她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到大周时的巅峰水平,而加上现在更为年轻的缘故,还以后不小的成长空间,因此,说不得还能超越原本的水准。

这实打实是一个好消息,想让自己不置于危险之中,自然就是越强越好。

朝食之后,所有的大师又再度的一起超度,而这一次,识薇再坐到原本的位置,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这种完全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确实是很不错。

之后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虽然,也陆续有人开始登门,找到几位大师头上,尤其是找苦竹大师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然而,这些事情跟识薇都没有关系,不管秦家的人想要利用这次机会,经营多少人脉,她丝毫没有要过问的意思。得空了,或许就是跟苦竹大师下两盘棋,探讨探讨学问,显然,苦竹大师同样是学识渊博之人,当然啦,身为得道高僧嘛,最厉害的自然还是佛法。

对于佛法,识薇可就没什么研究了,不过,倒也不妨碍她听一听,不过,影响倒是有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拜访的人太多,秦家的人疲于应对,而这些大师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尽管,因为知道苦竹大师他们是被识薇请回来的,或许她的面子更大,因此找到识薇头上,奈何,识薇根本就不见。

倒是在第三天,苦竹大师主动挺起每日都用一个时辰来开一场法会,有兴趣的人都可以来听一听,法会之后,他们会为一些有缘的施主解答一些疑惑。

识薇手中捏着棋子,闻言一顿,抬眸,“大师不必如此。”

“阿弥陀佛。施主多虑了,只是借大将军府宝地,宣扬佛法,如此而已。”苦竹大师慈和的说道。

识薇手中的棋子落下,“大师不觉得为难就好。”

“并不会。”

如此,识薇也不再多言,不过,她很清楚,此时传出去,大将军府真的要贵客临门了,之前那些名门世家的人,自持身份,并不会找上门,而且,依照他们的身份地位,平日里前往隐云寺,想见几位大师也不是很难,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舍了身份,还欠下一份人情找上大将军府,但若是法会就不一样了,只是在大将军府占点地儿,顶天就是给准备点礼物,就完了,而之所以吸引力会大,其一是近,就在皇城中,方便,其二是持续时间长,四十多天,这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事实也当真如同识薇所料。

秦家人兴奋的同时,也忙得焦头烂额,只能说,大概还是大将军府的门槛“太低”了,似乎只要是世家中人,就能轻易的踩上去,即便是那些旁支,在朝中没什么地位的,也都踩得理所当然,说实话,哪怕只是在三流世家中,这些人都能被裁掉一大半。

如此这般,对于场地的安排,就成了一个超大麻烦。

识薇冷眼旁观,如果秦家人真的秉承着谁都不得罪的全部放进来,那这法会也就彻底黄了,并且还将得罪所有人。

识薇倒是真的想要冷眼到底,不过,魏长史等人求到她头上,识薇到底还是出手了。

以最快的速度散发出帖子,门阀,一流世家,二流世家,三流世家都有份,不过,规定了人数,具体怎么分配,那是他们自家的事情,另外还有一些散帖,谁得到算谁的,反正就是凭借帖子进入,第二天帖子转了手也没人在乎。

就算有人不满,识薇也无所谓,爱来不来,谁搭理他们。

秦家的长辈们觉得她做事欠妥当,识薇冷眼一扫,“那就关上门,谁也别进来,你们听听就好了。”反正,不管怎么做,都会得罪一部分人,识薇方法,算起来,还是将事态降低到了最低。

秦家人不说话了,到时候大不了就秦识薇给推出去。

法会正是开始的时候,已经是法事的第五日,而第二批拉练的人也回来了,显然,他们所用的时间长了不少,该因为是原路返回的。

而出状况的人自然就更多,一个个都要死不活的,就跟难民似的。

不过,因为没有缺胳膊断腿,一些伤也都是皮外伤,因此,识薇倒是没搭理,收整好,只要是还能站着的,通通去去大将军府巡视。

对于他们大小姐的冷酷无情,早就领教,一个个耷拉着头,却也无人反驳。

倒是王过找上识薇,“大小姐,我发现,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什么时候?”

“去,回来,都有。”

第164章:大胆的上门问呗

“只是被盯着?”

“对,拉练之前,我还没怎么在意,只当是巧合,回来的时候却总觉得不对劲。”

“既然对方什么都没有做那就不用管,你捂好自己的身份被别人发现就好。”

王过笑了笑,“我现在这样,只要不自己主动暴露,怕是我爹我娘都认不出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永远不要小瞧了某些有心人。大将军府也不是铁板一块,漏洞太多,真有人想要仔细查,基本上藏不住秘密。”

王过颔首,“我会小心的。不过,现在这样大小姐不打算整顿吗?你愿意的话……”

识薇摆手,“没有必要,大将军我真的成了铁板一块才更麻烦更危险,有些东西透明的反而更叫人放心。”识薇看了看校场,“这些东西虽然新颖,但是我也不介意被外人知道,真有人拿去训练,不管是十六卫,还是世家部曲,或者各府的护卫家丁,战力越强自然是越好,所以根本没所谓。”

王过知道识薇有着自己的野心,就是不太确定这野心到底有多大,不过瞧着似乎没有太多的私心,站在大义上,希望整个国家都强盛。

不过,既然这大小姐都说了不用管,王过也就不再过问,在大将军府,只需要听这位大小姐的就好,至于对方比自己小好几岁这件事,在实力面前,那玩意早就被忽略成渣渣了。

这么些天,王过早就累得够呛,不过好在他不用参与大将军府内的巡视任务,还是趁着这会儿去好好睡一觉才是正理,不然,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猝死了。

之后的法会倒是出乎预料的平静,并没有闹出任何事情,好像每一个登门的人都和和气气的,当然啦,第二次法会的时候,就发现,很多面孔都变了,尤其是那些散帖,基本上都换了人,不过,因为识薇只人帖子不认人。

当然啦,到底只是一个法会而已,实在来不了也就来不了,还不至于出现不择手段的抢夺,所以,识薇倒也不担心会弄出人命什么的,佛门法会,没人会蠢得沾了血去参加,那不是得福,那是造下业障,只会更凄惨吧。

所以这一连几日都很平静。

因为识薇担心裴真言的身体,因此,识薇每晚都造访观星殿,当然,或许还带着点别目的,比如说,弄明白裴真言身上的问题,不过显然这个目的不能轻易能达成的,尤其是某人想要特意隐瞒的时候。不过识薇倒是不着急,而且,或许是感觉到裴真言本身也不想说,所以,识薇倒也没有询问,总会知道的。

不过在随后几天中,识薇发现了一些异样,登门的这些客人,似乎掺杂了恶客。

识薇不确定这些人跟盯着大将军府的护卫那些人是不是一路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了以防万一,识薇不但让人盯着他们,还亲自坐镇,一个时辰,端端正正的听大师将佛法,其实是一件挺累人的事情,不过,没办法,必须将可能的大麻烦杜绝在外,要知道,大将军府的贵客着实有点多,随便一个出事,大将军府都跑不了,识薇倒是无所谓,但是,倒也没想过要祸害了大将军府满门,毕竟,识薇本质上是跟他们没什么仇怨的。

这些人一连出现了三天,虽然三天的人都不一样,但是,识薇可以肯定,他们是一路的,毕竟,那“气息”带着相似的东西。

识薇没有惊动他们,该说什么呢,果然还是冲着她的练兵方式来的吗?

不过,很多事情,识薇也不会妄下定论,因为他们做得其实比较明显,谁知道是不是障眼法,本质上其实另有目的。

识薇现在手上没有人手,打听不到更多的情况,所以最好就是以静制动。

说起来,因为已经跟上印国“绑在一起”了,识薇也在考虑要不要正式的培养一些人手,但是,这一点难度其实很大,因为世家林立,这些人都忠于家族,家族的荣耀至上,而且就算是下人,也都以能在世家伺候为荣,内部想要想要相互渗透的话,还可能,世家之外的人想要掺和进去,就千难万难了。

而且,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任务,一年半载都不保险,至少也要三五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显然,这不是识薇想要的,而且,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是买通下人是行不通的,何必去废那功夫,更何况,因为女儿身的缘故,这个世界对她不友好,掣肘太多,果然还是比较思念大周女子为尊啊,好吧,其实来个男女平等也不错,再不济,能让女子的地位再高一点也行啊,可惜,这样的局面似乎还需要她自己去创造,她只能做那栽树的“前人”,成不了那乘凉的“后人”。

不过完全坐以待毙也不是识薇的风格,识薇摸了摸下巴,决定亲自去王氏走一趟,去跟王太尉聊聊天,正好,后面的演习计划,也需要商量一下。

至于为什么不让王过回去,那还不是减少他暴露的可能嘛,毕竟现在大将军府可是被人盯着呢,万一发现了王过,然后将人弄死了,就算跟她没关系,那也得也王氏结死仇。

至于她往往王氏跑,会不会引来其他人的猜忌,识薇耸肩,跟她有什么关系。

说干就干,识薇登门王氏,虽然没有高调,但是也没有故意遮遮掩掩。

接着王太尉休沐的时候,识薇直接上门开口就是求见王太尉。

让人真的有那么点一言难尽,偏生,这门房还恰好就认识识薇,知道她深得太尉大人看重,所以能怎么办?当然只能通报了,为防止消息在中途被拦下来,有人自以为是的传消息将人打发了,直接找到太尉大人的书房去,当然,书房他不可能进得去。

王太尉也是非常意外,不过,二话不说,直接让在书房伺候的侍从去将人引进来。

要说识薇在王家,那名声可是比不少王氏的少爷小姐还响亮,就因为被王太尉看重,不少人在王氏花宴那日,还各种借口,专门去看过她,再加上识薇的装束,在建安皇城深闺女子中是独一份的,实在太好辨认。

因此,一路上投来不少目光,瞧着她所去的方向,是丝毫不敢露出异样。

识薇向来洒脱坦荡,根本就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而这一回王太尉见识薇,甚至直接将手头的事情放下了,让人备好了茶点等着了。

“见过太尉大人。”

“无须多礼。坐。”

识薇也不客气的坐下来,捻了一块糕点扔嘴里,“味道还不错。”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王太尉捻须而笑,“丫头你喜欢就好。——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想问问大人,那次劫持宝妍郡主的后续情况如何。”

要是单纯的只是想问这个,直接问福亲王不是更好,毕竟宝妍郡主喜欢秦大将军的嫡长女,日日往大将军府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是她救了宝妍郡主,想知道什么,福亲王没有不告知的道理,所以,王太尉知道,识薇想知道的并不仅仅如此,略微的想了想,大概也就明白她想知道什么了。

“丫头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最近觉得,府里府外都有虫子在转悠,倒是想直接给拍死了,但又觉得吧,万一是有主的,就这么拍死了似乎也不太好,毕竟人家只是在转悠,没干别的,我这个人向来怜悯众生,喜欢以和为贵。”识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王太尉嘴角忍不住微微的抽了抽,这丫头,还真是……

“江湖之人,为朝廷世家所忌讳,但是,不管是皇室还是世家,其实都养有自己的能人异士,毕竟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虽然这两者看似泾渭分明,但是,其实界限很模糊。”

“所以,就是不能确定?”识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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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卡文中~

第165章:便宜爹要回来了

王太尉颔首,“毕竟,家养的能人异士也未见得是从小培养的,也可能是从外面招揽的,甚至可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原本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某些特殊时候,或者是因为交情或者是因为利益,这一方却成了另一方的藏身之处庇护之所,反过来,有世家之人、朝廷官员遭到迫害也可能藏入江湖。——识薇瞬间明白了王太尉的未尽之言。

如此一来,有些事情看似是江湖人做的,但也有可能是家养之士伪装造成的,江湖中人也装成家养之士行事,两者的行事风格显然截然不同。

当然,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动手的次数必然很少,毕竟谁都不是傻子,次数多了肯定会查出端倪,搅乱了两边的界限,掀起的波澜必然低不了,也没那么容易平息。

“劫持宝妍郡主的那几个人特征明显,如果是在江湖上混的,应该是有几分名堂才对,想来也不难查到。”反正很大可能就是家养之士。

“查过了,的确是江湖中人,名头还挺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丫头你把他们杀了,也是为民除害了。江湖中人动了皇室成员,不管背后的人是谁,肯定都要有人为之负责,福亲王就宝妍郡主一个孩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自是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江湖上最近并不太平,与那四个人相关的人都被追的很紧,势必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一些迹象表明他们可能已经被人招揽,这个可能性也非常高,毕竟江湖中人没有动到宝妍郡主头上的理由,只不过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更不知道他们是被什么人招揽,福亲王很生气,有一部分江湖人遭到了血洗。”

所以福亲王是发飙了?——识薇见到他的时候,还真没看出什么异样,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你们没有阻止他,除了是不想得罪他跟祝家,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比如说,江湖人的确是有些猖狂,需要来一次小范围的清洗,顺便再警告一下其他的江湖人。”

“这种事情是不算稀奇,每隔几年都会来一次,没有理由也会找理由,不过清洗的那些都是恶名在外的人,如此也不会引起江湖人太大的反弹。长此以往,江湖人也就习惯了,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潜在的规则。”王太尉神情淡淡不以为意。

“到最后福亲王也可能找不到幕后黑手。”

“幕后人狡猾且谨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出事的是宝妍郡主,被盯上的人是福亲王,跟自己没关系,还是皇室成员,王太尉还真不怎在意。

识薇啧了一声,他觉得,这个结果是不会让福王满意的,搞不好后面还会出大事。——尤其是如果有人从中作梗,暗中出手,挑拨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关系,这乐子可就大了。

她大概也能明白王太尉的心理,传承千年的世家门阀,而且王氏还不像世家的儿郎都比较的文弱,王氏的儿郎,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有一定的战力,在这方面,对其他家的人,一个顶两是绰绰有余的,这家养的武者怕是也更多,所以,是底气十足。

这种想法似乎是没错,但是,轻忽大意,真的是可能翻船的。

识薇倒是没打算说什么的,毕竟,说了人家也不会听啊,能给你一个“黄毛丫头”留点面子,当成耳边风“听一听”就很不错了,然后还不在意的告诉你四个字“杞人忧天”。

再说了,可能真的有点杞人忧天。

“丫头是怀疑劫持宝妍郡主的人,跟盯着大将军府的人是同一个幕后人?”

“那也未必,毕竟现在大将军府的确是挺招人惦记。”识薇很有“自知之明”。

王太尉有些无语,随即哂笑道:“这是谁闹出来的?”

“是我闹出来的没错,适当的时候太尉大人也得帮我一二不是?毕竟谁让你有‘把柄’在我手里呢。”识薇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王太尉无奈的摇摇头,一副拿识薇没有办法的模样,虚虚的点了点,“你呀,你呀……”

“所以,现在正是时候,太尉大人是不是该帮帮小忙?”识薇颇为无耻的说道。

“行,我让人帮你查一查。”

“那就多谢了。”

“不过是小事,丫头你也不必客气。——老夫握在你手里的‘把柄’呢,现在如何?”

“还成吧,虽然说谈不上让人满意,还是基本合格的。”识薇淡淡的说道。

对于自己最看好的孙儿,得到这么一个评价,王太尉倒也没有生气,如果说,这丫头以自身为满意的衡量标准,那么,他孙儿能达到合格,王太尉心里就已经满意了,毕竟吧,比起这丫头,虽然还是差了不少,心有遗憾,单是,世间哪有十全十美,对于这些,王太尉倒是看得开,不会意难平死钻牛角尖。

正事儿完了,王太尉就拉着识薇下棋,话说,这棋逢对手才有意思,识薇很想说,你老人家何必找虐呢?不过,看在自己要请人帮忙的份上,就当是哄老人家啦。

所以,识薇这一待,又是大半天,直到用了晚食才是离去。

如此一来,再度的让整个王氏主宅的人认识到王太尉对这姑娘的看重。

期间,甚至有好几拨人打着各种旗号找过来,不过都被王太尉用“不见”两个字给打发了,包括他儿子,现在的王氏宗主。

呆了这么久的时间,至于会引起是外界的何种猜测,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能的王太尉如此看重,也让王氏的某些人起了某些心思。

然而,这些却不是识薇在意的问题,她在意的是临走时,王太尉跟她说的话。

——“令尊快回了,传令已经下发,如果快的话,大概就在贵府法事结束前后。”

不得不说,这一点,让识薇很是诧异。

毕竟,现在远不到秦桓温下一次述职的时间。

随后,王太尉告诉识薇缘由,印国北边境出现了动乱,虽然暂时还没打起来,但是,问题可能会有点严重,所以,要让秦桓温去坐镇。

识薇当时真的是有些一言难尽,印国的国土面积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吧,也并非是弹丸之地,毕竟这军队都有几十万不是,从周边的一众国家来看,也处在中等偏上,这样一个国家,难不成还找不出一个可以领兵打仗的?

要知道秦桓温镇守的东边境,面对的是印国毗邻的国家中威胁性最大的一个国家,他的从军人生中,大部分都东边境,东边境的人,也可以说是他的嫡系,当然,原本就防止有将领坐大,因此,基本上是每次述职都会换一个地方,然而,秦桓温情况特殊,毕竟,东边境的威胁最大,印国就他最能打,以至于现在将他换个地方,似乎也合情合理。

不过,识薇只觉得真的是挺可笑的。

当然,也可能并非一定需要秦桓温,也或许只是将秦桓温换个地方的借口。

另外,识薇想到了之前皇宫下面的龙脉出问题,按照自家美人的说法,至少能够撑三年的,国内暂时安稳,出事的应该是边境,如此看来,这话倒是应验了。

识薇回到大将军府,目光落到王过身上,微微眯着眼,既然已经跟印国绑在一起了,自然就不能轻易的让它亡了,对内嘛,大不了就是将昏君给换了——对于这一点,识薇还真没觉得多难,如果是明君就不好下手了,当然,明君也没人想要换就是了——所以,主要还是对外,至于一个优秀的将领,所起到的作用,在有些时候,那真的是决定性的。

王过,无疑是具有成为优秀将领的条件的,还有王氏,文武两手抓的,想必总有偏武的,还有王太尉那样的人,没道理整个王氏都没有几个出色将领,所以,果然还是借口给秦桓温换地方?!

王过被识薇看得浑身发毛,总觉得可能会有相当不好的事情发生。

识薇以前只是秉着将人调教一下的心思,现在,想法不一样了,这调教的方式肯定也要改变了。识薇什么都没说,只是给王过增加了课程,其他的内容增加了,身体训练这一块自然就相对减弱了,不过,这都快两个月了,王过原本的身体素质就不差,现在已经提升上来了,也的确不需要那么密集的训练,日后适当的训练,保持状态就可以。

隔日王过就察觉到了变化,不过,这样的变化,也是王过乐于见到的。

当然,因为秦耀宗跟秦承业一直都是跟着“加餐”的,王过的课程他们要一起,但是,识薇在加餐中再加餐,这两人就有点顶不住了,进度跟不上了,而识薇主要针对的是王过,所以,他们两如果想要继续跟着识薇上课,就只能在后面让魏长史补课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秦耀宗被朱家的人打伤,尽管才两个月的样子,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训练也在适当的进行了。

完成了一日的课程,识薇将他们三个人打发了,留下来跟魏长史说话。

“长史大人,秦大将军快回来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大将军要回来了?”魏长史显得非常的吃惊,“怎么会是这个时候?”

“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了,那么,要么是他自己还没得到军令,要么就是还没送信回来。”

“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这件事现在还没有传开,但是,知道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识薇也没隐瞒,与他说了。

闻言之后,魏长史的脸色瞬间变得不那么美好,如此,显然是识薇的猜对了,战事将起是真,同时,故意借口调走秦桓温也是真。

“既然让秦大将军换地方,岂不是说明印国东边境挺平静的,这也算是好事不是吗?”识薇淡淡的说道。

魏长史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是,想到大小姐的军事素养,远在自己之上,他能想到的,她肯定也能想到,如此,似乎就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我说错了?”识薇好像有点咄咄逼人。

“大小姐说得对。”魏长史颇为艰难的说道。

边境安定,这肯定是好事,但是,对于秦桓温来说,可不是好事,毕竟,他的根在东边境,其他地方不熟,就算名头很响,人家也不一定买账,想要立足,自然是不容易,而身为主帅,如果不能调动手下的将士,一旦遇到战事,败了,那么主帅必然要背锅的。

魏长史嘴巴里一阵阵的发苦。

识薇却不以为意,不管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影响,当然,如果有人真的想要整秦大将军,最后将整个大将军府都搭进去,大概还是有影响的。

第166章:差别待遇

魏长史看到识薇不以为意的淡然模样,好似大将军不管如何,哪怕是死了,真的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嘴巴里的苦味就越发的重。

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这两三个月下来,他心里大致是有数的,被她认可的人,她会竭尽全力将将对方护着,同时也是好得没话说,按理说,对待亲人就应该更尽心、更好,然而,不是这样的,在她眼里,似乎只讲感情不讲血缘,你对她好,她就能对你好,你与她真诚相待,她就能对你回以同等的真诚,想要利用她,或者夹杂着别的什么目的,休想靠近她半分,说不得还会被她耍弄一翻。

那么,负她的伤她的就更别说了,没有半分情面可讲,更何况那还是她亲生父亲,她曾经孺慕的,渴望的,大将军只会伤得她更重更彻底,一旦她死了心,绝了情,就再没有挽回的可能。——再爱憎分明不过了。

更何况,更何况所谓的“妖孽祸胎”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么曾经遭受的一切只会让她更委屈更怨恨,说实话,她现在没有通通的报复回去,只是冷漠以待,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毕竟依照她现在的能力,若是当真要报复谁,那么整个大将军府大概就不是现在的模样了,若说人人自危,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也不为过。

站在魏长史的立场上,他当然希望大将军跟大小姐能够父女和睦,有大小姐为大将军镇守建安,那么大将军即便是换个地方,甚至真的倒霉透顶的真出了点什么事,那么也不用太过担心,他相信建安的情况大小姐能够控制好。

然而,他没有立场说什么,说了也不会起作用,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多了,绝对会触怒大小姐,只会将事情越弄越糟。

只希望大将军此次回来,能够想办法弥补一二,若是得了大小姐的原谅,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看起来有那么点事异想天开,毕竟大小姐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的人,不过还是怀着小小的希冀,或许大小姐对父亲的孺慕并没有完全的消散……

如果识薇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告诉他,当然没散,不过,不好意思,对象不是他秦桓温,那样一个男人,就算是现在有血缘关系,在识薇眼里也跟陌生人一样,当然,如果他原本是个好父亲,识薇占了他女儿的身体,还是会敬重他,可是,如果他是个好父亲,原主大概也不会死,那也就没识薇什么事儿,所以,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第二个可能。

识薇没再跟他多言,起身,拍拍手走人。

这几日除了法事,本身也挺热闹的,因为马上就到,要准备的东西也比较的多。

在大周,也有类似的节日,不过各种习俗上有不少的不同之处。

识薇转的地方不多,但是,基本上每个门上,都能看到艾草、菖蒲。

话说不是在家门口挂艾草、菖蒲,就像贴上一道灵符,可以趋利避害么?怎么大门有,侧门,角门,后门,二门,院门的,进屋的第一道门这些地方都有,要不要挂那么多?

因为味道也不算重,因此,识薇勉强也就忍了,看着丫鬟们忙前忙后也没阻止。

识薇在府中,偶尔碰到嬉闹的孩子,还能从他们身上闻到酒味。——自初一日起,取雄黄合酒洒之,用涂小儿领及鼻耳间,两手、足心,以避毒物,亦可却病延年。

不过,这些小孩儿,都挺怕识薇的,不管是不是大将军府的人,都是如此。

识薇决定,大概是被秦家人灌输某些思想,识薇在他们眼里,大概就是能吃小孩的大恶魔,识薇倒是全然不在意,她对小孩子没有特殊的感官,喜欢不喜欢都看眼缘,很多人都喜欢的,她未必会喜欢,别人不喜欢的,她说不定会喜欢。

宝妍郡主那肉团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初四的时候,后厨就送来粽子,识薇有点好奇,剥开了一个,里面除了糯米,还加了一种叫做益智仁的东西,识薇尝了尝,味道一般般,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识薇倒是整个的吃完了,不过本来也就不大,就几口的分量。

一边吃,一边翻了翻记忆,除了这个,似乎还有用竹筒装米密封烤熟的筒粽,这种方法在百姓家里用的更多些,不过,不管是哪种,里面的都是一样,没其他花样。

识薇啧了一声,“重新准备一些,将这什么益智仁换成肉粒、板栗、红枣、赤豆、松子仁等等,也可以几样混合了,就这么一种,有什么滋味。”

丫鬟们面面相觑,粽子还有这种吃法?不过,年年都这一种,确实没什么滋味,而且,小姐的话,她们向来都只会执行。于是,麻利的动作起来,小厨房里有点,就直接从小厨房取,没有的,就去大厨房拿,反正,随便她们要什么,大厨房的人都都会在第一时间给准备好了,笑脸迎,笑脸送,不过这种“超然”的地方,水榭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话说,这些人,原本就算是懒,但是很多事情不代表不会,因此,动作相当的迅速。

所以,当识薇一个时辰之后从书房里出来之后,她们包好的粽子已经一大堆了。

“这么多,吃得完?”识薇拎了一个,在手里抛了抛。

“小姐友人不少,以前都没这么吃过,合该送给他们一些尝尝才是。”降珠如此说道。

识薇挑挑眉,“有心了。”她是又忘了,人情往来这种事情,得由女人来做了。

“都是奴婢们应该的。”她们也是知道,小姐现在,对于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她们不能只是完成手头上那点事情,然后就当榆木疙瘩吧,小姐是办大事的人,这些琐事,自然就该由她们办得妥妥帖帖的才是。

“那你们看着处理。”识薇说着就要出门。

“小姐,要不要给府里的人也送一些过去?”

“送什么,你们不嫌累得慌,告诉后厨,让他们弄就是了。”这么点吃的东西,识薇自然不计较。

“是。”

事实上,丫鬟们确实很有“先见之明”,因此下晌的时候,各家就陆陆续续的送粽子过来,指定给识薇的,数量都很少,也就两个。

世家的人,送粽子,就两个?也特寒碜了一点吧!不得不,大将军府的某些人知道之后,那脸色真心挺黑,毕竟,那就明晃晃的告诉他们,没有他们得份儿,从世家大族出来的东西,不管多么不起眼,他是代表的意义是远超本身价值的,很多普通人即便是付出很大的代价大概也弄不到一星半点。

因为不是一家这么做,而是几家都是如此,所以,秦家的这些人能怎么着?只有一顿气闷。

识薇在校场,丫鬟们收了粽子之后,将自家的煮好了之后,每种味道一个,拴成串,有多少人送来,就给那些人回回去,不过,王氏好像是以王太尉的名义送来的,这格调好像太高了一点,要怎么回?倒是不敢擅作主张,去校场请示识薇。

识薇看了一眼王过,侧头,“跟其他人一样就成。”代替他孙子送的,自然就没那么多讲究。

领命之后,降珠带着怜香,两个人叫下人套了马车,就给几家送去了。

他们送过去,同样是指定给某个人的,而识薇又着实“大名鼎鼎”,因此,两人都有幸直接被请入府中,直接交给本人。这样的待遇,两人也是头一遭经历,不得不说,心中很是忐忑,面对门阀府邸,总是忍不住心生胆怯,就算是一再的高速自己,胆子大些,礼仪不要出错,不要给小姐丢脸。

尽管如此,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有些人就下意识的露出鄙夷的表情,明明同样是下人,就因为他们身在世家,就高人一等。降珠跟怜香不是没看到,但是,就算是怜香这个以往窝里横的,现在也只是心中不忿。

只是按照线路走,也没有刻意要先送哪一家,后送哪一家,最近去的倒是谢氏主宅,她们对谢韫比较熟悉,因此在见到人之后倒是放松了不少。

谢韫看在眼里,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倒是忘记了,像秦妹妹那样不管走到哪里都不卑不亢怡然从容的人,大概也就只此一例,他们这些生在世家,长在世家的人,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大人物,但是在面对长辈的时候不也依旧颇为拘谨,不可能跟平常一样自在。

寒门中人进入世家这才是常态,识薇才是那个唯一不正常的人。

“怎么送了这么多过来?上面的线还不一样,有什么讲究吗?”谢韫问道。

“我们小姐让包了其他馅儿在里面,肉粒、板栗、红枣、赤豆、松子仁等等,有些还掺杂了几种馅儿,每一种味道都给姑娘送了一个来,尝尝鲜。”降珠解释道。

“果然还是秦妹妹的花样多。——弄一个给我尝尝。——哪一种是枣子的?”

降珠将一个捆着红线的粽子解下来,“这是枣子的。”

谢韫点点头,看来里面是什么馅儿的,就用相应的颜色线捆的,这倒是方便了。

谢韫的丫鬟很快给她弄好,谢韫尝了尝,点头,“味道确实不错。——去跟我娘说一声,让她也着人弄一些其他味道的粽子。”

“是,小姐。”

谢韫又看向降珠二人,“一会儿再带点东西回去给你们小姐。”

不管是什么,降珠跟怜香自然都不会拒绝,当然也无权拒绝。

在得了东西之后,两人就与谢韫告辞,言道后面还有粽子要送。

谢韫点点头,想了想,“你们小姐在哪里,都是无人敢小瞧的,你们是她的丫鬟,这时候也代表她的颜面,胆子放大些,腰杆挺直了,硬气些,有你们小姐在,无人敢为难你们的。”

“多谢谢姑娘。”

“去吧。”谢韫之所以会提点她们,当然还是为了识薇,不想让识薇的丫鬟丢了她的颜面。同时也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将她们送出去,这是代表着她的态度,谢氏的下人,自然就不敢在轻易对她二人摆脸色。

而接下来,却不是那么顺,因为送去的是崔家,而识薇还没登过崔家的门,识薇的名字没那么好用,而崔宣和到底是男子,虽然给识薇动两个粽子也是坦坦荡荡,却也不会故意闹得人尽皆知不是,所以,她们二人“还礼”,自然在大门外就遭到了阻拦。

世家大族,就算是想送东西,也未必就能送的进去。

——“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也能给我们崔氏的公子送东西了?这年头,想要攀龙附凤飞上高枝的人,还真是越发的肆无忌惮张狂大胆了啊。”

一个门房的话,也引得其他人肆意哄笑。

降珠跟怜香的面色涨得通红,显然是气得狠了。

“是贵府公子送礼在先,这不过是回礼罢了。不独你们崔氏公子,谢氏跟王氏都有,你们这般口无遮拦的羞辱我家小姐,就不知你们公子知道了,会作何反应?”降珠冷声道。

几个门房的哄笑声倒是不自觉的弱了,若真是这样,他们回头肯定是要吃排头的。其中一人咳嗽一声,“东西留下吧,我们会转交的。”依旧趾高气昂,颇为不耐烦。

“转交?呵,怕不是进了你们自己的肚子,准备欺上瞒下吧?降珠,我们走,回头让小姐亲自送给宣和公子,再与宣和公子好好的说道说道,他们家的下人,就是这般德性。”怜香可以说是个欺软怕硬的,有谢韫的提点,她镇会儿也硬气起来了。

这样的结果让崔氏的几个门房面面相觑,如果真的闹到主子跟前去……

“站住,东西留下,我们自会转交,闭好你们的嘴巴!”威胁之一再明显不过了。

怜香拉着降珠,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们。

这几个人,怎么可能让事情这般发展下去,而且,被两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丫鬟如此的下脸子,如何受得了,伸手就要阻拦。

如此这般,拉扯之下,粽子掉在地上,猝不及防之下,一脚就踩了上去。

“好大的胆子,你们敢如此羞辱我们崔氏的公子!”

降珠跟怜香脸都气绿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分明是他们的过错,竟敢推脱责任,倒打一耙。

“唉,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侍从从外面回来,见到这场面不由得开口问道。

那几个门房立马变得殷勤甚至谄媚。而刚才那人带着气愤,“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丫鬟,说是给宣和公子送粽子,我们说转交,她们非要进去,不让她们进去,就直接将东西给扔地上了,小哥,你看看这,简直就是,就是……”

这侍从恰好就是崔宣和身边的人,看看他们,又看看旁边两个面色涨红姑娘,明显是气得,说时候,每逢节日,给他们公子送东西的人真不少,让门房转交其实也挺正常的,而这两姑娘,没什么印象,“你们是哪家的?”

“我们小姐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这些人血口喷人,出言不逊,侮辱我们大小姐在先,……”降珠将事情前因后果解释了,她们自认为没做错什么。

这侍从面上微变,秦姑娘那里,可是公子亲自吩咐的,东西也是公子的丫鬟亲送的。秦姑娘身边的丫鬟是什么人,虽然没见过不了解,但是,仆随主,就秦姑娘那样的人,丫鬟自是不可能张狂,所以,她们多半说的是事实。

第167章:妻与友,选后者

侍从眼神微冷,看向几个门房,“这事儿我会如实的禀报公子。”转头又看向降珠跟怜香,面上变得和颜悦色,“让两位姑娘受惊了。”瞥了一眼踩坏的粽子,露出里面的馅儿,“瞧着这粽子颇为与众不同,叫公子知道了,定会想要尝一尝,只不知还有没有?”

怜香看了看降珠,真觉得她简直先知先觉,出门的时候就多带了一份,按她的说法是以防万一,剩下再带回去就是了,现在居然还真用上了。

“有的,烦请小哥稍等。”

马车停在巷子口,她们是下人,自然不可能去正门,这里是侧门,不过,崔氏这样门阀世家主宅,每日都可能来来往往的人,这巷道里马车不进来为好,万一再有别的人进来,就可能堵上了。这里离巷子口不算近,不过降珠的动作快,倒也没等太久。

“小哥应该是在宣和公子跟前伺候的吧,就烦请你交给你家公子了。”降珠将篮子递上去。

侍从摆摆手,“两位姑娘随我一起进去吧,说不得我家公子另有吩咐。”

很多人都喜欢他家公子,公子似乎也跟谁都不会红脸说重话,也似乎很多人都是公子的友人,但是,真正能称之为公子友人的,其实很少,而这秦姑娘说是公子唯一的异性友人也不为过,毕竟,认真算起来,谢宗主的嫡女谢姑娘都最多只能算半个。

因此,这侍从自然是不敢轻易的擅作主张。

“那就有劳小哥带路了。”

侍从在前面领路,凉飕飕的瞥了几个门卫一眼,虽然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态,但是,世家讲规矩,重气度,这般无礼,也是丢尽脸面,是该好好清理一下才是。

主宅很大,走路的话,一时半会还到不了目的地。

一路上,那侍从借着粽子为话题,面上带笑的,却又不显得轻浮,既缓解了两人进入崔氏主宅的紧张情绪,有弄清楚了一些事情,“秦姑娘心思巧妙。”

“我们小姐一向聪敏。”现在水榭的下人无不是以她们的主子为傲。

侍从笑了笑,没有接话,想也是,除了那种自家主子实在上不了台面的,而如同崔宣和这样的人,身为下人大概都认为自家主子才是最好最优秀。

崔宣和见到降珠跟怜香,心情果然不错,眼中都泛着笑意,如同谢韫一般,当场就叫人拆了一个尝尝,“味道很不错。——让厨房也弄一些给家里人尝一尝。”崔宣和吩咐了丫鬟之后,又看向二人,简单的询问了一下识薇明日正端午有没有什么安排,得到的答案是不知,也就没再说什么。倒是没有让她们带什么东西回去。

将她们送走之后,崔宣和听说了发生在侧门的事情,神情冷淡了几分,对于他们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行为不做评论,直接给出了惩处,“全部送回庄子上,包括三代内在主宅当差的直系血亲,再跟管事说一声,我崔宣和还活着一天,这几家人就禁用。若与我阳奉阴违,先想清楚了后果。”

作为家生子,最好的差事当然就是在主家伺候主子,哪怕只是一个粗使,必然也好过在庄子上,崔宣和这一捋,至少十多个人丢了饭碗,如果有那在有话语权的主子面前比得脸的人,拉拔了比较多的亲眷,这个数字还会上升,再加上被禁用,这牵扯的就更大了。

崔宣和在下人眼中,是再谦和不过的一个人,似乎连重话都不曾说过,只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如此的狠重,消息传下去的时候整个主宅的人都难以置信,在震惊之后,有话语权的那些主子们,二话不说下令立即清人,与之相关的人,甭管是不是主子面前的红人,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那个时候就彰显了崔宣和在崔家非同一般的特殊地位,看似不参与家里面的任何事情,在有些事情上,这一句话,那是比大家长还管用。

如此这般,那些管事们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从中做点什么手脚,帮一下亲戚。

事实上,下人之间也是各种竞争,这时候就算是想帮,也不敢伸手,如果叫那些“劲敌”逮到了把柄,说不定连自己也会下去,亲戚虽然重要,但是肯定比不上自己、自家人重要。

有人愁云惨淡甚至唉唉哭嚎,尤其是家里有娇女准备送到公子面前伺候准备搏一个美好前程的,眼睛估计都能哭瞎了,另外自然也有人高兴不已,对手下去了,自己人自然就可以上来了。

不过在弄清楚崔宣和为什么突然发飙的时候,所以这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多少人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

崔宣和一直没有要成婚的打算,虽然他现在年龄还不大,没到成婚的时候,但是这个问题已经早就跟父母说过了,别看崔宣和四个很温和的人,但是这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更改的可能,其他事都还好说都可以依着他,但是唯独这件事,当父母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无妻无后?

但是,奈何他身体不好,自然不能像对待其他儿孙那样,万事都是父母说了算,要知道平时说重话都舍不得,更何况崔宣和被娇宠长大却没有养成纨绔子习性,各方面优秀,性情也好,长得更好,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任谁都不忍心苛责他。

他娘是他爹的第三任妻子,离四十岁都还差几年,前面的继子媳妇比她年长的还不止一个两个,二流世家出身,这世家中只能算是中下了,她也是个聪明人,嫁过来之后不争不抢安安分分,更不会在儿媳面前拿婆婆款儿,崔宣和出生后,身体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夭折了,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儿子身上,就更没有威胁了。

三十几岁,保养得当,要说一句风华正茂都不为过,儿子虽然体弱,但是比她预想中省心太多,不过这一直省心的人一旦不省心起来,或许要人命,崔宣和没那么严重,她却也不止一次的感叹息:其他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在婚事上犯倔呢?

不过一直想着,还早呢,说不得等几年他就会改变主意了。

对自己家的都温和疏离,更别说对外面的姑娘了。

现在突然闹这么一出,这位年轻的老夫人不由得兴奋了,觉得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

识薇名声在外,她也有所耳闻,但是未来儿媳的出身,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反正他儿子又不走仕途,妻子的背景强不强都没关系,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甚至曾经想过,哪怕是一个妓子,只要她儿子相中了,都能给她换一个身份,然后娶进家。

要求这么低,识薇的家世肯定就没问题,至于这性情嘛,这位“老夫人”坚信自己的儿子眼光绝对没问题,外面那些人不管说什么,那都是胡说八道!

事情处理完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找儿子确认去了。

“我儿是不是喜欢那秦姑娘?娘不会介意她的门第出身,你爹那里也好说,你要真喜欢,明天娘就去找人从中牵线,不过你们年纪都还小,可以先将亲事定下来,刚好可以等个两三年再成婚。”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在心里开始噼里啪啦的盘算了。

崔宣和因为他娘的一席话,先是有点懵,后面是哭笑不得,尤其是他娘一副不是明儿请媒人而是明儿就成婚将人娶进来的模样,感觉就像是他滞销到没人要,逮着一个就赶紧攥紧了,免得人给跑了似的。好吧,他也知道,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意愿,他娘着急,现在似乎看到一点“曙光”,生怕错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不过……

“娘,你别瞎想,不是那么一回事。”

“宣和啊,娘也知道,你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怕连累人家姑娘,但是,这十多年,其实一直都比预想中要好,现在尽管较之常人体弱一些,却也没有整日的喝药不是。再说,体弱也有体弱的好处不是,至少这枕边人少,多少姑娘也巴不得呢。”

“娘……”感情这还成了优点了?崔宣和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儿各方面都顶顶的优秀,不管哪家的贵女都配得上。你若当真担心……其实从你出生的时候,娘就有心理准备,尽管希望你能长命百岁,但是当真有万一,还有娘呢,娘还年轻,能够看顾你的妻儿,你兄长他们待你也是十足的真心,相信也不会对你的妻儿吝啬,总归娘是不希望看到你形单影只。”

崔宣和少有情绪波动,此时此刻却着实感动,他娘是真真切切的对他一百二十个好,一心一意的都盼着他能一生平安喜乐。

“娘,你的想法,我都知道,只是,儿子确实没有娶妻的打算,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本身也没有这样的意愿,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寂寞,我看书能看一天,作画能作一天,即便是赏一朵花也能是一天,当真从未觉得寂寞。

至于秦姑娘,认真说起来,儿子对她或许是有些好感,但是,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她性情的原因,她是个再洒脱不过的姑娘,性情真挚,活得自在,令人欣羡,心生向往,她的天地在外面,不在内宅,她应该展翅高飞,而不是被人束缚,妻子跟友人,我选择后者。

事实上,跟她多接触一些,从一开始也不是带着异样的心思看待她,也不是带着什么目的,就会发现,她待人真诚,被她认可的友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会全力相助,胜过多少血缘至亲。这样的人,没有几个人能不喜欢。

有时候真挺羡慕谢韫的,不过也没办法,秦姑娘是女子,身为男儿,若时常去找她,走得太近了,难免惹来闲话。”

“真没想过娶她为妻?”“谢老夫人”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崔宣和摇头,显得很坚定。

“谢老夫人”泄了一口气,“白高兴一场。”

崔宣和失笑,他娘啊,或许是因为没有参与后宅的争斗,加上跟他爹是老夫少妻,他爹对她多有疼宠,他娘三十好几的人了,身上还带着一分属于少女的天真,这样其实也挺好。

“你高兴就成,我也懒管你了。”“谢老夫人”摆摆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对了,粽子就算是‘心上人’送来的,也别多吃,小心积食。”

“娘……”崔宣和无奈,“什么心上人,别乱说。还有,我不是三岁稚子,哪能积食。”

要知道,就因为身体不好,饮食一向很严苛。

风华正茂的“谢老夫人”懒得再跟她废话,莲步款款的走人。

然而,崔宣和他其实还只是一个开始,那些兄嫂也接连的过来,表示只要他喜欢,就没意见,可以各种帮忙。

当然,他们的本意,可就没崔宣和他娘那么纯粹了,真心可能还是有一些,但是更多了却不是那么一回事,首先是看不上识薇的出身,但是,若是能与大将军联姻,活得一门强有力的姻亲,又不用让自己的儿孙娶寒门女,一举多得,如何能不支持。

崔宣和心知肚明,因此,态度虽然依旧温和,却拒绝得很干脆,他之所以会那么做,全然是因为下人实在是不像话,败坏了崔氏的声誉。“说起来这些该是大嫂的责任所在,倒是宣和僭越了。”崔宣和不轻不重的刺了一下崔宗主夫人。

上次因为崔泱的事情,这位宗主夫人就受到了不小的责难,这会儿脸色有那么些不好,旁边的其他人看她,似乎也染上了别样的意味。

崔宣和倒也没想得罪她,话锋一转,“想来也是大嫂平日太过忙碌,一时疏忽,日后势必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宣和说得对,嫂子定会好好整顿一番。不过若是宣和真的中意那秦姑娘,也无需顾虑太多,你是什么样的出身,她又是什么样的出身,能嫁给你,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大嫂真的多虑了,没有的事。”

崔宣和低眉敛目,世上自以为是的人总是那么多,以为是世家门阀,就当真站在了这个国家的顶端,可以藐视门阀之下的所有人,说起来,崔氏重归门阀之列,也就几十年的时间,曾经也大起大落,似乎有那么一段时期,整个家族都险些覆灭了,依旧没能吸取教训啊,几十年的时间,又开始膨胀了,再度衰败,想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再说了,王氏跟崔氏的联姻,可以说是秦姑娘一手“毁掉”的,使得崔氏丢了大脸不算,一众姑娘名声受损,还赔偿了诸多好处给王氏,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叫他们知道,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热心的想要促成婚事。

崔宣和适时地露出疲态,这些人也赶紧找借口离开。

人都走完之后,“闭门谢客。”

崔宣和要闭门谢客,甚至都不用找理由,别人都会拿他的康健当理由,不管是真的不好了,还是假的,反正他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门,毕竟,他当真有个好歹,恰好碰上的人,没错也有错了,十有得引来老爷子的雷霆震怒,别看因为前几年一场大病从官场上退了下来,在崔氏依旧有着极大的话语权,没几个人能承受他的怒火。

清净了,崔宣和悠悠哉哉的,该干嘛依旧干嘛。

发生在崔氏主宅的事情,识薇肯定是不知道的,当然,知道了,也影响不到她。

降珠跟怜香在之后的送粽子的时候,自然是没再受到刁难,就算不殷勤,态度也不会恶劣,就算沈家也不例外,当然,沈家主要是沈朝三一开始就派人等着了,根本没有发生冲突的可能。

福亲王跟王太尉也再度的给了东西让他们带回去,福亲王那是借着宝妍郡主的名义,而王太尉是长辈,自然无须顾忌。

至此之后,这粽子怕是要丰富多彩起来了。

在降珠与怜香二人回去之后,还是将在崔氏发生的事情如此的禀报于识薇。

识薇只是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她相信,只要崔宣和还算看重他们之间的交情,应该会做出处理的。

倒是谢韫让二人带回来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份简短的信,上面规划了明日的形成,“霸道”的表示,识薇绝对不可以拒绝。

识薇挑眉笑了一下,出去玩一天也不错,自然也就不会拒绝。

而且,识薇自认为自己是个大度的人,所有的护卫也给放一天假,可以不训练。

正端午,识薇依旧雷打不动的在朝食前训练、修习,不过,谢韫来得早,打定了注意要在识薇这里蹭饭,稍微的扰乱了识薇的时间,识薇也就提前收了。

回去洗浴,换成了在端午专用的几种草药专门熬制成的汤药,谓之祛邪治病。

事实上,只要是药,怎么都会有一些味道,而且还淡不了,不过识薇泡习惯了,尽管味道有点不一样,却也在承受范围内。

识薇泡在浴桶里,谢韫就坐在边上,用手兜水玩儿,时不时的还弄到识薇头上。

识薇啧了一声,瞧了谢韫一眼,到底是没有将她直接拖进水里,反而是自己整个人的没入了水里。

谢韫笑意盈盈的,倒是想要瞧瞧秦妹妹能在水里待多久。

一炷香,一盏茶,半个钟,一刻钟……

谢韫的神情越发的怪异,她真的很怀疑,秦妹妹还是人吗?说真的,若不是识薇搭在浴桶边缘的手还能跟她玩儿,她都要以为秦妹妹已经溺死在水里了。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了。”谢韫的手深入水中,拍了拍识薇。

识薇从水中冒头,从下巴往上抹了一把脸,看着谢韫笑道,“你不叫我,也差不多了。”

谢韫给了她一个白眼,“赶紧起来,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识薇出来,又用清水洗了洗,丫鬟们上前,擦头擦身,伺候她穿上衣服,然后,青、红、白、黑、黄五色线简单的编织在一起,分别拴在手腕、脚腕、脖子上。

识薇瞧谢韫身上也有,就知道这也是习俗,因此倒也没距离,毕竟也不碍事,不过拴脖子上,总归是存在一定的险些,因此,识薇自己结的扣,一般不会散开,但是手法得当,很容易就能解开。

“啧,以前没戴过这玩意儿。”识薇系好之后,用手勾了勾。

别说谢韫,丫鬟都跟着沉默。

第168章:端午盛事,文昌公主

这是什么反应?识薇转瞬间明白了,好吧,一个个又感性,想歪了,认为她是那小可怜,无人看顾,也就无人为她准备什么。

事实上,原主小时候还是戴过的,那时候秦桓温在家,冯姨娘做做样子,这些东西肯定是不会少了原主的,识薇说没戴过,指的是她自己,毕竟大周没这习俗不是。

没法解释,就只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趁着小姐我还有点耐心,赶紧拿出来,晚了就不要指望我配合了啊。”

丫鬟忙拿了香囊就要给识薇佩戴上。

识薇伸手,丫鬟忙将香囊放到她手上。

识薇捏了一下,然后置于鼻端下面嗅了嗅,也是几种草药制成的香料,其目的跟作用,也都差不多。识薇自是不太喜欢在身上佩戴这些堪称累赘的东西,今日,今日就算了。自己给戴上了,这才发现,衣服前襟上绣有无毒图案,稍加注意,袖子上也有,肩上也有。

离开净室,识薇才发现,屋里的摆设,大致上没动,一些小地方,却随处可见某些东西的踪迹,或剪贴,或刺绣,或是各种小东西,梳妆台上的一些饰品都能见到,相关的东西,还真是哪儿都有它们的踪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是在过节,过节。若说一句“无所不用其极”也不为过。

头发弄干,梳妆好,不意外的,头上多了些小东西,不过因为不夸张不碍事,细小精致,识薇也就没取下来丢了。只是不知道她身边的丫鬟是不是平时太无聊,就喜欢在这些小细节上琢磨,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使用,见她没什么反应,似乎就变得越发的兴致高昂,乐此不疲,使得识薇至少在细节上过得越来越精致。

鞋子上也出现某些东西的时候,识薇淡定了。

“用膳。”

私以为,就算饭桌上再出现某些东西,她也不会再抬一下眼皮儿,然而,饭桌上倒是很正常,以至于识薇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

谢韫跟识薇一起吃饭的时间倒是不多,不过,每次跟识薇一起吃饭,胃口似乎就会不错,往往都会有点撑,七分饱吃到了九分,感觉不太一样也挺正常。

今日因为要出门,因此,谢韫身边的人就相对多些,如此,识薇也就懒得自己带人,借用一下谢韫的就成,事实上,于她而言,基本上就不存在会用到她们的时候。护卫们放假,也给水榭的丫鬟们放了假,可以出去转转,或者跟家人聚一聚。

“今天的目标是哪里?”识薇问道。

“千叶湖啊,秦妹妹都没有仔细看我写的信吗?”对于识薇“缺乏常识”谢韫已经习以为常了,左不过就是被关在大将军府的一亩三分地,对外面缺乏了解。

只是如果深究的话,这一点其实也说不太通,毕竟,几乎都已经认定,识薇背后有一个神通广大的老师,没道理将识薇教导得这么优秀,对外面的事情却没让她了解过。

所以说在识薇身上,有些东西依旧是经不起推敲的。

不过,识薇向来不在意,耸耸肩,“没仔细看。”

千叶湖位于建安的东面,占地面积宽广,远超建安城,虽然说整个建安城的用水基本上都是井水,源于地下,但是谁都知道,如果没有千叶湖,建安城的用水必然成困难。

千叶湖中间或有山石耸立,划着船,行于其间,观赏湖水山色,不啻于一件美事。

识薇他们抵达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到了,达官贵人有,普通百姓有,后者的数目更胜前者,不过前者所占据的地方却远远超过后者。

如此这般,看上去甚至有那么点人山人海的感觉。

不用她们刻意寻找,当她们出现的时候,就有人上前。谢韫询问了自己兄长所在,那名侍从便在前面引路,各家有着自己独立的区域,不知道是不会出现杂乱无章的局面。

果然,与谢洵相交甚密的一群人,都集中在一起,见到识薇跟谢韫,很自然的打了招呼。

“之前没见到谢姑娘,估摸着十有是找秦姑娘去了,果然不出所料。”崔宣和笑道。

美人展颜,自然是美不胜,收叫多少人挪不开眼。

识薇心中轻叹一声,崔宣和的美貌简直是男女通吃,别看偷偷瞧着他脸红心跳的女孩子居多,如果他不是门阀主系的人,只是旁支的人,或者是三流世家什么的,被某个男人圈养起来的可能性非常大,更不用说,如果出生在普通百姓家中,这样的容貌会招来怎样的祸患。

上层人士中什么样的都有,尽管在这一方天地中,识薇还没怎么接触过,但是在大周的时候,识薇接触过的、听说过的都不在少数,不管是国内还是他国,权柄赫赫的女人不爱男颜爱娇娥,真心喜欢的属于少数,为了满足自己变态嗜好的人更多。

那么相对应的,在印国,喜好男色的男人,也必然存在,只要有这种人,怎么抵挡得了崔宣和的美貌。“宣和美人啊,在外面最好是别笑。”

崔宣和带着点不解其意的疑惑。

“太勾人了会让人想要藏起来。”识薇笑得恶劣,看着是十足的轻佻。

“是嘛?如果是被秦姑娘藏起来,宣和倒是很乐意。”崔宣和面不改色的笑应道,似乎半点不觉得识薇的话有多么的不合时宜,都说了,他对识薇的接受度绝对是最高的一个。

——裴真言对识薇可以说也是全盘接受,但是,他不一样,他知道识薇的来历不同,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在这一点上,说不得真的比不上崔宣和。

而崔宣和呢,昨日才被家里人说过娶识薇为妻的话,正常情况,隔天面对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不自在,他却没有,一丝半点都没有,就好像真的完全没有发生过。

识薇眉宇微动,她一直将崔宣和当成需要精心呵护的病弱美人来看待,加上因为跟父上有那么些相似的地方,多多少少有些移情的作用,因此,崔宣和对他而言,是比较特殊的,对崔宣和就没那么“放肆”,说话做事,多多少少都会收着一些,这不经意的调笑一句,居然还收到了意外的结果。

这功力,感觉是比有有点花花公子的王过还厚啊,有那么点调戏不成反被调侃的错觉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过,识薇能感觉得出来,对方还真就是顺着她的话开了一句玩笑。

旁边的几人,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秦识薇居然丧心病狂的对着宣和公子这样的玉人伸出魔爪,而宣和公子,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确定他不是被人给掉包了?还是说,他也被秦大魔头给带坏了?

谢韫伸手掐了识薇一把,狠狠的瞪她一眼,大庭广众之下,适可而止!

崔宣和单手握拳,抵唇而笑,毫无自觉的吸引着八方目光,无意间扫到沈朝三,很少,终于有一个不一样的了,不过,崔宣和也半点没有被沈朝三当成情敌敌视的自觉,反正吧,他觉得,沈朝三大概会敌视每一个与秦姑娘走得比较近的男子,不过呢,他很清楚,沈朝三注定了无望,他自己心里大概还是有点数的,却不肯承认,不愿去想,不想放手,然而,似乎也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人生不如意十之,这世上,果然还是不如意的人更多。

龙舟竞渡的行道,是用诸多的船只首尾相连,从湖中隔出了一片水域而形成。

在这一片水域中,除了用于竞渡用的狭长龙舟,还有一艘长四十丈的巨型龙船,在巨型龙舟,将作为竞渡前的请龙、祭神使用。——当然,如果皇帝出宫观看竞渡,那么使用的也就是这艘巨型龙舟,不过很显然,那昏君今年并没有出来。

按理来说,仪式应该由国师来主持,不过,据说都要开始了,识薇却还没有看到裴真言的身影,观星殿的人也没有见到,毕竟他们的穿着特别,只要人在,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到。所以估摸着应该是跟皇帝一样,不会出现了。

“国师不在,仪式谁来主持?”其实识薇更关心的是她家美人为什么会缺席,当然,如果纯粹的不想来,自然就无所谓,倒是不要有什么事情才好。昨晚没去观星殿,前晚却是去了的,好像没什么事情,数日的修养,看上去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前任国师的弟子。一般国师在位期间,都会收数名甚至十数名弟子加以教导,退下国师之位或者在临终前,指定一名弟子继承国师之位,余下的人作为辅佐,一些小事情都交给他们处理。国师大人乃是天选之人,前任国师的弟子对他多有意见,在最初的时候还闹出一些事情,一些隔阂明显不可调节,他们便没有住在观星殿内,不过该做的事情,他们还是要做。”谢韫说道。

识薇点头,不怪自家美人多数时候那么悠闲,按理来说,事情不该那么少才是,如此这般,才是正常。

时辰到了,这请龙、祭神仪式正式开始。

场面也变得严肃起来,少有人继续说话。

这祭祀的仪式都是大同小异,这端午龙舟竞渡前的祭祀,无非就是祈求农业丰收、风调雨顺、去邪祟、攘灾异、事事如意,同时也保佑竞渡平安进行,花费的时间倒也不算久。

在祭祀之后,安上龙头、龙尾,龙舟竞渡就将开始了。

这些龙舟基本上都是出自各个世家,虽然竞渡是出于自愿原则,但是这也是竞争的一个方面,所以少有人会放弃,无关输赢,而是关系到面子问题。

“秦妹妹有没有兴趣下注玩一把?”

识薇摇摇头,兴趣缺缺,不管谁输谁赢,跟她都没有半点关系,对于那点身外之物,也全然不放在眼里。识薇竞渡水域之外的位置,“去那些船上转转玩玩,再不然就弄一条船,直接去游湖。然后……”识薇想了想,“去放殃好了。”

“那是小孩子玩的。”谢韫无语道。

“姐姐我还童心未泯行不行?”识薇扬唇笑道。

“行,怎么不行,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没意见。”谢韫这话是不是相当的包容识薇,只是去给了识薇一个白眼,对于她的“童心未泯”相当的鄙视。回头,“你们呢?要不要一起?”

“小妹这意思是,想丢下我们自己去玩?这可是在湖上,水深得很,并不安全,作为兄长,自然要护你一二。”谢洵理所当然的说道。

谢韫不客气的讽笑一声,“真遇到什么事情,也有秦妹妹护着我,你嘛,也就只有喂鱼的份儿。”目光再一扫,“你们跟他也差不多。”

崔宣和笑着点点头,“我身体弱,就算是想护着别人,有空有心而力不足,若是能被秦姑娘护着,那也是宣和的荣幸。”带着几分理所当然,既不觉得羞耻,更没觉得伤了自尊心。

旁边的几人都瞧着他,面上的异样神色,几乎掩不住。

“今儿才发现,我们对宣和公子的了解,似乎太浅薄了些,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人不可貌相,在宣和公子身上,再一次深有体会。”谢韫笑道,只是那笑容有点嘲讽。

“谢姑娘过誉了。”崔宣和笑着应下。

“我是说你脸皮有够厚。”谢韫凉凉道。

“有吗?”崔宣和捏捏自己的脸,“挺薄的啊。”

谢韫生生被噎住,看着崔宣和,越发的觉得不认识他了,这真的是那个温柔敦厚的如玉公子?其实你是个心黑的吧?

说起来,谢韫被识薇带“坏”之后,就动不动就怼人,很是不给人面子,有时候心里生气,还为了维持风度,不跟她一个女孩子计较太多,结果当然只有吃闷亏,现在嘛,莫名的觉得扳回了一局,看着她无言以对,心里边还挺痛快。

沈朝三也往识薇面前凑了凑,一副女儿娇态,比起识薇,十有别人会觉得他才是真女儿,“人家还是女孩子,秦妹妹可不能厚此薄彼,只护着谢韫一个呢。”嗓音娇娇软软的,尾音还带着独有的勾人味道。

叫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事实上,沈朝三的女儿装态,毫无违和感,相反,如果一个真正的女儿家如此,那么,大概会有很多男子喜欢,奈何,圈子里都知道他是男儿身啊,不违和,心里也超别扭啊。

识薇眉一挑,竟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所以,现在这人讲的,都是谁的脸皮更厚?”谢韫的目光扫向自家兄长,似乎想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破廉耻没下限的话来。

谢洵?谢洵还是自持自己还属于正常范围,因此说不出某些话来。

“行了,走吧,哪有那么多意外,过节嘛,就该玩得高兴,平安顺遂才是。”识薇拉了谢韫。

在龙舟竞渡之外的湖面上,还有诸多的彩船、乐船、小船、画舫、小龙船,虎头船等等,供人观赏,用以奏乐,大大小小的船只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从头挨个的玩到尾,估计这一天的时候还不够。

这些船都是以一定的规律相互连在一起的,行走起来,或上或下,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不过,因为有风的缘故,脚下有些微微的晃动,已经有不少人因为晕眩而下去了。

这来来往往的,那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那都不在少数。

不过这些游戏都很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识薇自然就兴趣缺缺,也就走一走转一转,随意的看看,就当是纯粹的游玩了。

因为人多的关系,相互之间也基本上都是熟识的,多数也都是分开而行,前呼后拥的人实乃少数,因为,在看到十几二十个男子以一女子为首,竞相捧着她的时候,那场面,着实有些非同寻常,而且,这些男子,不是什么护卫侍从,全是做世家公子的大半。

那女子挽着妇人的发髻,姿容艳丽,丰乳细腰,眉目含情,嘴角似天然的含笑唇,一举一动都带着无限的风情,使得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将目光落到她身上,似乎撕都撕不开。

然而,多数人见到她,那都是直接避开,看似恭敬,其实带着点看到瘟神的嫌弃。

识薇侧头看了一眼谢韫,在她脸上,也有一丝不待见。

虽然没见过,但是,识薇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与她行为相对应的人。“这就是文昌公主?”就是那位要死要活要嫁,然后守寡回来,蓄养面首,喜好年轻俊美的公子,经常设宴,与人饮酒作乐,带起了女子出行,一群身份相对较低的男子护卫随行的风气。

“对。”谢韫颔首。

“她身边那些,不是世家公子吧,至少不全是。”

谢韫露出一个带着凉意的笑,“一半是面首,一半是不入流的小家族的公子,文昌公主大方,与皇上的关系也还算可以,能给他们好处,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文昌公主这样的人,与深闺的姑娘们,自然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实在是推脱不过的时候,也就给点面子,再多的也就没了。

识薇也没想跟她有什么交集,在对方带着人走过来的时候,也跟谢韫他们一起,往旁边站了站,临近了,道一声“公主殿下安”,也就完了。

不过,有一句话叫住,你不就山,山偏要就你,文昌公主停下来,然后如同长辈一般,跟谢韫说了几句话,夸了沈朝三漂亮,对谢洵跟崔宣和表示了赞赏,算得是八面玲珑了。

最后将目光落到识薇身上,“你就是那位‘声名显赫’的秦姑娘,秦大将军的嫡长女?”

“是臣女,不知公主有何见教?”识薇态度平淡,尽管心里不明白文昌公主为什么找上自己,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文昌公主风情万种的笑了笑,扬了一下帕子,顿时香风袭人,“本公主只是久闻姑娘威名,有心想要见一见,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儿倒是恰巧碰上了。这见面呢,嗯,名不虚传,或者说更甚闻名。”

“臣女便当公主是赞扬了。”

文昌公主点头,“自然是赞扬的。秦姑娘今儿就好好玩吧,以后有机会,再好好的说说话。说不得啊,这机会已经挺近了。”

文昌公主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她这什么意思?”谢韫皱眉说道。

文昌公主的话明显别有深意。

“谁知道呢。”识薇不以为意。“届时就明白了。”

第169章:识薇也可以是孩子王

不管文昌公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目的,他们似乎都插不上手,不过,他们也相信,识薇不需要他们帮忙,就能将事情给圆满的解决了,因此,倒也没将这一小插曲放在心上。

响起了阵阵的呐喊声,龙舟竞渡已经开始了,虽然说,不少人年年都看,这时候还是止步,纷纷驻足眺望,尽管不是最佳的观看,却也依旧带着几分兴致勃勃。

“咦,今年皇室的亲王郡王们似乎在这上面花费了大工夫啊。”谢韫诧异道。

“大概是因为誉亲王很努力的原因。”崔宣和轻笑道。

这话好像是没毛病,但是,要说多想的人,说不得又会觉得大有深意。

“这不是也有人不努力吗?福亲王还是一如既往,对自己的体型相当满意。”谢洵搭话道。

“最后那艘龙舟是福亲王府的?”识薇带着点笑意问道,因为实在是那龙舟相较其他龙舟,富态了很多,可不就跟福亲王一样嘛。

“对,这些年,福亲王府的龙舟,可是最具特色的。”谢韫也笑了。

不过他们的笑容,却在随后凝固在脸上,因为那“富态”的龙舟,转瞬间烧了起来,而且,还不是某一部分,而是整艘龙舟都烧起来,火势之快、之大,就像是被泼了油一般,上面的二十多个人,被火焰吞噬,传来的惨嚎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倒是有人迅速的翻身落入水中,然而,即便是如此,身上的衣服依旧在烧,一个一个的使劲儿扯着衣服,最后就算是将衣服扯干净了,人也伤得不轻,而且这光天化日之下,光着身体,自然是有伤风化,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捂脸扭头。

龙舟被烧得只剩下零星的残骸,从水面上消失,那是被脱掉的衣服,同样是在水面烧了一个干净,还没花费多少时间。

“福亲王今年是不是犯太岁?”谢洵皱眉说道。

所谓犯太岁当然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宝妍郡主不止一次出事,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也是犯了“小人”,还是没弄清楚目的何在的“小人”。

福亲王身上,能让人盯上的大概也就只有那庞大的财富了,可是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么绑架宝妍郡主还情有可原,弄出现在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各方面势必都要再度严查,还怎么求财?

这是最近的旁边有人嗤笑一声……

“有句话叫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福亲王府三番两次的招来事情,说不定福亲王本身就有问题,看起来像是一副不争不抢的对权势没兴趣的模样,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就是但真做了什么龌龊事情被人报复。”

不得不说这说法倒是挺新奇,让人面面相觑。

识薇面无表情,“走了,放纸鸢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龙舟竞渡自然是没法再继续下去,尤其是那些看热闹的普通百姓,散去的速度很快,就好像慢一步,就会惹上麻烦一般。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到底只是普通百姓,哪怕是对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他们都会心怀敬畏,这趋利避害也是人的本性。

不过,识薇这心态,没有问题吗?

虽然跟福亲王没有关系,跟宝妍郡主的缘分可是不浅,一次两次的都是她救的人,还有“师徒情分”一场,不管不问的,不怕宝妍郡主回头哭鼻子?就算是他们,要是自己遇到棘手的事情,得知某人还有心情去玩耍,肯定会很怨念。

正所谓帮不帮忙是一回事,这态度是另外一回事,某人的态度,当真是让人想揍他!

想是这么想,但是一个个跟着识薇,溜得也相当的痛快,没有半点的愧疚之心。

看上去也是,嗯,相当的无耻。

不过跟他们一样,想要离开的人也不在少数,因此,这一路下来,速度也快不了。

随着人流不紧不慢的前行,他们倒也无所谓,不过识薇右手边是谢韫,左手边是崔宣和,由此可见,她的保护范围内,这两个人是放在第一位的。

——现在这样的局面总要以防万一,而且谁知道针对福亲王的人会不会丧心病狂的对其他人下手,这些船上身份贵重的人那么多,要是真的胆大妄为,打算牺牲掉一批人,也要将所有的船沉了,船上的这些贵人们,必然会死掉一批,如果水中再埋伏着一批杀手,有针对性的对某些人出手,后果只会更加的不堪设想。

因此防着一手总是好的。

至于识薇护的这两个人,细究起来也不算意外,谢韫是她的好友,关系最为亲近,护着她是理所当然的,而崔宣和身体不好,比不得其他人强壮,在识薇有余力的时候,还能多护一个人,选择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崔宣和微微的有些哑然,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相比起来,沈朝三的脸色就有点黑,大概从这一刻开始,也将崔宣和划入了敌人范畴。

不过没人会去关心沈朝三的心理状态就是了。

临到下了船,各家的护卫有序的迎了上来,面上不显,很多人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脚踏实地的感觉,还是好过在船上晃晃悠悠。

因为今日的主要场合就是在千叶湖,孩子们放风筝玩耍的地方,自然也就在附近,不过因为地方够大,人也就比较分散,不会像之前一样,有人山人海之感。

在世家大族中,任何一年其实都不会缺乏小孩,这些小孩,可能是一代人,也可能是两代人,甚至可能是三代人,这些都不足为奇。

除了看护他们的丫鬟嬷嬷,也有部分长辈跟随在侧,找一处阴凉的地方,收拾一番,三五几人聚在一起,吃点东西,喝点小茶,看看青山绿水,再听听孩子的欢声笑语,聊聊天,也是一桩美事,还能保持这样的氛围,显然是湖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传过来。

但也不一定要找谢家人,几家人中,不管是遇到哪一家的小孩,只要愿意,自然都能跟他们一起玩。王氏?王过不在?没关系,识薇脸皮够厚。

不过,这一次倒是谢韫出马,这些小孩中,有几个是她认得的。

其实小孩子,都喜欢跟比自己年长的人玩耍,就算是被“哥哥姐姐”各种嫌弃,也要“死皮赖脸”的凑上去,现在有人主动跟他们玩耍,一个个自然乐意。

大概是为了增加趣味性,所有的纸鸢都是现做的,孩子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各种创造,不管最后的成果怎么样,关键还是这个过程。

不过,在识薇看来,创造性虽然不缺乏,但主要还是集中在绘画这一块,纸鸢的造型上依旧是以“鸟”为主要形状,识薇大手一挥,准备当一回孩子王。

识薇的动手能力绝对是杠杠的,小小的纸鸢而已,绝对难不住她。

原本准备好的竹篾,她嫌弃太短,也削得太薄了一些,做小是纸鸢没问题,做大的,那就肯定不行,不客气的指挥王氏的一群侍从干活,那些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耐不住小主子们兴致勃勃,根本就没有他们说“不”的余地。

现在的纸鸢还是以纸质为主,布帛的比较少,识薇现在用的就全是布的。

下手的时候大刀阔斧,剪刀咔嚓咔嚓的,别看她女红不怎么样,剪裁这一块却是难不住她,跟她平时做事一样利索,只是那一块一块的布,大得有些离谱。

“秦妹妹,你的纸鸢要做这么大?”谢韫面上带着点怀疑,这最宽最长的地方,都超过一丈了,能飞得起来?

识薇笑了一下,“做成了就知道了。——那纸鸢线太细了,将四根拧成一股。”

准备工作完成,识薇就开始做,比起那做惯了这东西的人,动作还要熟稔。

搞定之后,识薇挥笔在上面作画,动作甚是潇洒。

到最后完成,用的时间也没有一刻钟时间。——是一只巨大的雄鹰,也是很常规的形状。

拴好重新捻成的线,识薇对谢洵跟沈朝三抬了抬下巴,“来,帮个忙。”

两人合力抬起纸鸢,识薇拿着线轴,指挥他们调整了一下方向,然后跑远了,距离差不多了,打了一声呼哨,谢洵跟沈朝三下意识的松了手,识薇控制着线轴,“雄鹰”飞了起来,识薇怎么奔跑,纸鸢就越飞越高,线轴还在手上呼呼的转动,飞快的放着线,在某个时候突然绷紧,识薇看到已经到尽头的线,啧了一声,还真是不合格的侍从,线都不知道弄长一点。

一群孩子已经向着识薇奔了过来,一个个满是兴奋之色……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哇,飞得好高!”

“姐姐给我,给我,我要玩儿……”

很快,识薇就被一群豆丁给包围了,个个都想要她手中的超大号纸鸢。

“线太短了,让人再弄点线。”识薇控制着纸鸢,将线收回来一些,然后顺手将线轴给了他们中最贵气的一个孩子,倒不是她看碟下菜,而是,就算不给他,最后也会落到他手里,然后,从她手里拿过纸鸢的孩子,没准儿还会被打。

不过,那孩子兴奋的接过线轴,却因为劲儿太大,没能控制住,一个踉跄,险些给摔了。

识薇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手掌在小孩儿头上拍了拍,“一个人玩不了,你可以找个人跟你一起玩儿。”

谢韫他们几个也跟了上来,看着天上的纸鸢,还从来没见过能飞这么高的纸鸢。

“秦妹妹,没想到真飞起来了。”

识薇扬唇一笑,“自然,也不看看姐姐我是谁,我敢做,自然就能成。”

“是是,你最厉害。”谢韫附和道,不过却也是真心实意。

识薇见其他的豆丁都眼巴巴的看着,拍拍手,“走啦,我们又去做。”

豆丁们立即高兴起来。

有一个成功的先例,后面做起来自然就兴致高昂。

“不拘泥老鹰一种,蝴蝶、蜻蜓,甚至各种虫子,乃至花花草草,还有人啊,都可以做成纸鸢,只是要注意外形,不能东一块西一块的,不均衡。”识薇一边说,一边动手。

这话似乎就打开了这些孩子固有的想法,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加上有下人们的帮忙,很快,一只只纸鸢就在他们手中诞生,虽然大部分看起来,都不怎么美观,还有那么些,一瞧就知道,肯定是飞不起来的,能调整的,识薇都帮忙调整,不能调整的,自然只能重做。

而大概是第一只纸鸢的影响,远在其他地方的人看到了,纷纷的寻了过来,毕竟是小孩子,对新奇的东西总是向往,总是想要,这攀比心也不容小觑,就说这纸鸢吧,别人的比自己的大,不高兴,别人的比自己的飞得高,不开心,总之,一定要自己的占据了所有的“最”,才能顺心,才能痛快。

只不过,家家都有“小霸王”,小霸王在自己家能横行霸道,占据所有的好处,在外面可就不行了,小霸王对小霸王,尤其是家世还是一个级别的,结果大概就只有一个:开打!

当然,别人手中的东西,倒也不好硬抢,那么,当然就是找自家人撒泼啦,一定要弄到更好的才能善罢甘休。

识薇又做了两个,一个是老长老长的蜈蚣,一个是一个五官模糊的美人。

“把你的纸鸢给我。”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儿,向识薇伸着手,看上去,相当的嚣张。

识薇侧头看了一眼,这孩子,下巴看人,眼中含着凶光,就差将“小霸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而旁边的其他孩子,都不自觉的往后,离他远远的。

“这孩子是哪家的?”识薇侧头向谢韫问道。

“是你……是裴家的。”谢韫险些就说成“是你家美人家族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依旧被人注意到了,有些人的敏锐,或许是培养出来的,有些人的敏锐,却是天生的一般,轻易就能察觉到到别人没注意到的地方,然后,还善于联想猜测,很多时候,还真能得出正确的结果。

崔宣和无疑就是后者,眉宇微动,眼神中微微有着诧异。——秦姑娘,跟裴家的某个人还有关联,而且是很亲近的那种,亲近到可以“属于她”的那种?

裴家人,年轻一辈中,多数都是平平,连他们这个圈子都没能进入,相信以秦姑娘的眼光,不太可能看得上他们,当然,她性格与一般的姑娘不同,即便是在男女的事情上占据主导地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不至于藏得那么严实,外面丝毫没有风声,思来想去,似乎大概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崔宣和蓦然一笑,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挺相配的。

看在自家美人的份上,识薇倒是没怎么样,又看了那小孩儿一样,半起身,一手盖在他头顶,像是借力站直了,然后拍了拍,“没礼数的小崽子,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别惹姐姐生气,不然,姐姐会揍你的。”

“放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

识薇面上的表情变淡,失去了耐心,想她在大周的时候,都从来不拿身份说事。

识薇左手拎着美人纸鸢,右手折起来的蜈蚣纸鸢,“走啦。”王家这里没线了,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

被无视的小霸王,失了面子,又羞又恼,面露凶光,“站住——”

识薇侧头,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冷酷无情,那战场上带出来的煞气跟戾气甚至都没有释放出来,那小霸王就吓得一哆嗦,好似被掐住了脖子,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识薇收回目光,她觉得自己回头需要跟自家美人好好的说道说道。

识薇没注意到,此时此刻,不少孩子都眼睛贼亮的看着她,能做那么大的纸鸢,还能轻易的镇住这小霸王,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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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国庆快乐!

第170章:教你收拾熊孩子

小霸王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看着识薇他们远去,感觉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不过识薇那一眼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深刻,根本就没有再去拦人,自然就对着跟着一起来的人撒气,不管是族中的同龄人,还是下人。

这些人面对这个小霸王也是敢怒不敢言,无不是隐忍模样,下人还要更凄惨一些,必须还要忍耐着轻言细语的诱哄小霸王,这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情。

裴家的看护这些孩子的长辈们慢悠悠的跟上来,看到他们家的做祖宗又哭又闹的,立即就着急了,心疼得跟什么的似的,至于真心疼还是假心疼,就很难说了。

从裴真言那里论,识薇的确是可以自称一声姐姐,这小孩,是裴真言一个叔父的儿子,在大家族里,其实少有会出现“独宠”的情况,出现真正的小霸王的情况也是很少的,当然,任何时候都总有例外,就好比,沈朝三就是前例。

而这孩子,之所以这么熊,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这原因跟沈朝三稍微还是不太一样的,毕竟这孩子他娘,在裴家可没那么大的话语权,主要还是因为裴真言的大伯,现任的裴氏宗主,身为一家之主,这么宠着侄子,是因为裴氏宗主生过一场大病,七八年之前,原本正值壮年,那一场病,来得莫名,气势汹汹,差一点就没能挺过来,在弥留之际,听说是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然后,人居然就这么缓过来了,接下来几天时间就恢复正常了。

而那时候,正好就是这熊孩子出生的时候。

就因为这样,裴氏宗主认为那孩子是他的福星,对那孩子,甚至都超过了自己的孩子——或许也认为不是自己的孩子,要求也不用那么高——但凡有好东西,都会先紧着他,那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哪怕是其他人的,也会帮他要过来,就因为这样,养成了那孩子霸道自私,总认为全天下的东西,只要是他看上的,就该是他的。

即便是亲生父母想要扭转都很难,因为每到这个时候,那孩子看自己的父母,就跟看仇人的似的,然后找最疼爱他的大伯父做主。裴宗主也每每护着,跟小霸王的父母说,孩子还小,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真真是让人气苦无比。

这种德性的人,大部分的人还是让着他,要不然就直接躲了,眼不见为净。

但是,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会相让,而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双方总要有一个人吃亏,如果是小霸王吃亏,或许很多人都乐见其成,当然,如果是另外的人吃亏,小霸王的霸王习性只会更上一层楼。

识薇,毫无疑问,只会是属于前者,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大概也就没事了。

然而,也不是谁都跟着小霸王的父母一样,想要将他的坏脾气给纠正过来,小霸王长成了,大概也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尽管破坏性很大,占据的东西可能也多,但是,如果有一天真的惹出大事情,将人废了不正好,门阀世家,少一个没有能力的废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再不然,就算不会惹出大事,废物占据的外物多一点而已,也没多大影响,所以,与其将他纠正过来,争抢权势,争抢话语权,就这样更好。

所以,那位裴宗主的嫡长子媳妇,就笑着跟小霸王说,我们去瞧瞧。

这话说得多有意思,只是去瞧瞧,回头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能将自己摘出来不是。

小霸王高兴了,首当其冲,向着识薇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去。

说起来也不算远,下了斜坡,翻过另一个小山头而已,因为恰好碰到了向这边而来的谢家人,于是在碰头的地方,直接的再度“安营扎寨”。

谢家的孩子虽然对识薇的大纸鸢很好奇,也很想要,不过都还克制着自己,因为是自家人,谢韫也就放得更开,谢洵也跟着玩到一块儿,就算是动手废材,但是,看到识薇之前做的,动动嘴皮子,让下人们动手还是没问题的。

大蜈蚣纸鸢已经被孩子们给展开了,足有两丈多长,而那美人纸鸢上的美人图,也与人等高。

识薇在将几根绳子捻成一股。

小霸王他们滞后的时间不算长,因此,在识薇手上的线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们就到了。

小霸王兴冲冲的上前,直奔那蜈蚣纸鸢,而谢家的孩子,没有要护着大纸鸢,而是下意识的就退开,显然对这小霸王的霸王习性深有体会。

小霸王拿着纸鸢,就要拖走,只是没拖动,抬眼看去,识薇一脚踩在上面。

这一路下来,识薇脚上有泥也有青草汁,这一脚下去,纸鸢可不就脏了。

小霸王顿时就怒了,对着识薇就冲过去,想要将识薇推开,换成一般的姑娘,大概就让他得逞了,但识薇是谁,抬脚一个巧劲儿,就将小霸王撂翻在地,还半点不会伤到他。

小霸王顿时就懵了,随即坐在地上就哇哇的大哭起来。

识薇偏了一下头,讲真的,对于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当然,她没别的什么情绪,倒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然后侧头看向谢韫他们,“不都说世家大族的人,最讲究礼仪规矩,才会说话会走路,就已经在学习礼仪了,这礼仪学上好几年,是教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

这一次裴家的其他人跟得比较紧,作为看护小孩的裴家大人们,一个个涨红了面皮,纵容小霸王是一回事,但是,让他们跟着丢人现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有些事情,就算是发生了,也要强装镇定,无视之。

裴宗主的嫡长媳轻声细语的将小霸王哄起了,然后对着识薇,蹙着眉,颇有几分严肃,“姑娘及笄了,也就是大人了,怎么能对一个小孩子动手?再说,不过是个纸鸢,你重新做一个就是了,做人怎么能这般斤斤计较?”

听到这么无耻的话,识薇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笑,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从对方头上摘下一支精致的步摇,然后是对方头上的其他发饰,耳坠,腰间的香囊、佩玉等东西,速度非常快,根本就挡不住。那裴宗主嫡长媳惊叫着,“你干什么,快住手!住手——”

识薇手上拿着满满的一把东西,气定神闲,似乎完全没看到地方的怒气。

“秦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识薇露出点诧异的神情,“怎么就过分了呢?我不过是学了一下你们裴家人而已,这不,你身上的东西,我看上了眼,自然就动手抢了,可是你生气了,为什么要生气?不过一点配饰而已,裴氏家大业大,要多少没有,回去再打上一百套都没问题,做人怎么能这般斤斤计较?”识薇将她刚才的话悉数的还回去。

裴宗主的嫡长媳心口被堵得发疼,切身体会了一把被人强抢东西是怎样一种感觉,憋屈,恼恨,愤怒,不足而一。“他不过是个孩子,你……”

识薇笑了一下,“在我父母眼里,我永远都是孩子,谁还不是可爱的小宝宝?再说啦,我比他不了几岁,夫人比我年长的岁数应该更甚吧,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呢?”

对方彻底说不出话来。

谢韫他们跟小霸王到底是两个年龄段的人,自然不会掺和到一起,或许偶尔会听说这霸王行径,今儿倒是真真实实的见到,看到识薇的处理方式,一个个都忍不住想笑,说起来,真的是很解气,毕竟,这种孩子,换成谁,都不会喜欢,这种一位护着的小崽子的大人,同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识薇半蹲下身,又将小霸王身上的东西一一的摘了下来,小霸王更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那些下人倒是想帮忙,谢韫他们几个往前一站,自然就给挡回去了。

小霸王在识薇手底下,就跟那小鸡仔似的,识薇风轻云淡,小霸王真真实实的见识到大魔王的威力,瑟瑟发抖,真心的从心底感觉到恐惧,崩溃的想要大哭,不过识薇轻言细语的告诉他,“怎么能哭呢,不可以哭,你看,被你抢东西的人不少吧,人家都没哭吧?而且呢,你要知道,你抢别人的,别人也能抢你的,这样才公平,你说是不是?”

小霸王瘪着嘴,忍着眼泪,抽抽噎噎的,看上去真的好不可怜。

可惜,没有人可怜他,更多的人都觉得解气。

识薇将他身上的配饰清理了一个干净,站起身,手摊开,一翻,东西全部掉落在地上,然后用脚碾了上去,小霸王一脸震惊,识薇却依旧笑意盈盈,“你抢了别人心爱的东西,却全然不会珍惜,回头就给随意扔掉,弄坏,这种事也没干过不少吧?”

小霸王眼睛闪烁。

识薇笑容不变,不过眼中却没有温度,“记住你之前跟现在的感觉,这就是你这样对待他们时,他们的感觉。”识薇抬头看向那位裴宗主的嫡长媳,“世家门阀,教出这么个东西,还有你们这些人居心叵测,推波助澜,也不嫌丢人现眼。夫人,你现在怎么想的,我不需要知道,这小崽子再犯到我手里,他只会被收拾得更惨,你们裴氏回头会不会对我,或者对秦家做点什么,我都无所谓,记住了,你们裴氏的宗主站在我面前,也是一样的结果。夫人如果没有背的事情了,那么请你带着裴家人离开,你们,打扰到我们了呢,这样的行为真的是非常不礼貌的。”识薇悠悠的说道。

裴宗主的嫡长媳带着裴家人,仓皇的离开,完全没顾得上那小霸王。

或许是因为被识薇戳穿了心中的阴暗,或许是因为没见识薇说什么狠话,做什么狠毒事情,给人的恐惧却超过最直接的血腥场面。关于秦识薇的传闻其实不在少数,大多数也都是负面的,但是,很多人其实不以为意,他们看不起识薇的出生,没将她当一回事。

亲自接触过,大概才会发现,那样的认知,绝对是大错特错。

识薇拍拍手,让所有人回过神,“好了,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我们接着玩儿。”

却见小豆丁们一个个眼神闪闪亮,识薇在他们眼中,好像一个做了什么了不得事情的大英雄。

识薇失笑,小孩子啊,果然还是单纯可爱。

蜈蚣纸鸢虽然被识薇踩了一脚,但是并没有坏,识薇拿着笔,刷刷刷的重新画,没有将脚印覆盖了,是反而画出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就跟涂鸦一般,但是,却没有杂乱的不舒服感。

有小孩也想要画,不过,小心翼翼的看着识薇,不敢动手。

识薇将他拉过来,握住他的手,一起胡乱的挥舞。

小孩儿笑得超开心,识薇也笑意盈盈,不是那种没有温度的笑,而是真心的笑。

很快,其他小孩儿也围了上去,一群人可劲儿的在大蜈蚣上涂鸦,除了识薇,其他人都在十岁以下,她混在他们中间,却没有不和谐的地方,她也就像个孩子。

谢韫几人在旁边看着,有些怔怔,在他们眼里,识薇一直都是果断强大,能力超群,虽然很多时候看似不着调,但是实际上沉稳得很,从来不想,她还能有小孩儿的一面。

谢韫眼中渐渐有些泛红,或许因为年幼的时候从来不曾拥有过,所以直到现在才会童心未泯吧。

从其他几人面上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识薇回头,挑了挑眉,“你们干什么呢?”

“哦?没有,没事儿,这就过来。”谢韫压下自己的情绪,急忙走过去。

——美人啊,你这欲盖弥彰的,更明显了好不好。

啧,识薇没去计较。

到后来,所有纸鸢的画风都变了,变得特别的诡异,放飞到天上,都没人认得出是什么,但是,不过不说,大家都很开心,包括这几个大孩子。

第171章:国师大人真禽兽

识薇这一天玩得超开心,而谢韫他们也难得的彻底放飞自我,因为出了不少汗,因此,形象上难免有那么一点受损,起初没在意,回去的路上,就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了。

识薇虽然是最疯的一个,但是,身上却是最干净清爽的,让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幽怨。好吧,别管什么幽不幽怨不怨的,这时辰差不多了,那就各归各家,该干嘛就干嘛。

识薇没有询问关于千叶湖上那一场大火,也没有去关心一下福亲王是个什么状况,如此,其他人自然就更加不会做什么,当然,回去之后,会不会向家中长辈询问,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尽管,福亲王如何,其实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不过,这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却还是要弄清楚的,毕竟这福亲王之后,谁知道会不会就是其他人。

识薇去了一趟苦竹大师那里,晚食也跟着一起用的。

“大师今日可有与寺中弟子一起出去走走?”

苦竹大师慈悲的笑了笑,“贫僧年事已高,腿脚不好,对于外面的繁荣与热闹也早已见识过,让寺中的年轻弟子瞧瞧就好了。”

“大师不担心他们会迷了眼吗?”

“红尘既修心,若说与佛有缘,即便是被迷了眼,佛也自在心中,总会有修成正果的一天,若是与佛无缘,便是即刻还俗亦无不可。”

“大师倒是看得开。”不过,得道高僧嘛,本来就看破了红尘,所以,似乎也并不奇怪。

“万事讲究一个缘分,事不可强求。”

识薇颔首,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苦竹大师这样的人,想来就算是不喜欢和尚的人,大概也讨厌不起来,事实上,的确是比那些想要强度别人的老和尚来得可爱。

晚食之后,识薇又跟苦竹大师手谈了两局。

时间差不多了,识薇这才起身离开,前往校场,白日被浪费了,不能在这段时间里依旧犯懒。而大将军府的护卫们,也很自觉,虽然放假一天,识薇去校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

这似乎还蛮让人欣慰的。

晚上,识薇前往观星殿,她家美人看着倒还不错,还是那如同仙人的模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识薇托着下巴好好的欣赏了一番,然后又缠着人腻歪了好一阵,最后才问及白日里他为何没有出现。

“不想去,就没去。”作为国师,裴真言还真就有这样任性的权利。

识薇啧了一声,面上带笑,“还以为你是算到今日会出事,所以才没有去呢。”

“出事?出了什么事?”裴真言侧头看向识薇。

识薇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下。

裴真言沉默了片刻,“福亲王背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虽然因为救了宝妍郡主,已经扯上了关系,不过,这是情非得已,其他的,君君就不要深入掺和进去了。”

“我这个人虽说不怕事,但是也没有到主动找事的地步吧。”

“那就好。”裴真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识薇的发,“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在你身上,我也不求别的了。”

识薇将头埋在他颈间蹭了蹭,轻轻的笑出声。

又是一阵腻歪,“对了,谨之啊,裴氏好歹也是门阀啊,怎么就没拿得出手的年轻人,当然,你除外啊,毕竟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要说不是裴家人也没关系不是。”

“话也不能这么说,裴家人相比较下面的世家,还是强不少,虽然说年轻人中没有特别出众的,其实也只是相比较而言,总体来说,其实裴氏的年轻一辈比起另外三家,还要强一点。当然,在裴氏,其实还有这么一个说法,是我,占尽了裴氏的才气,才使得裴氏出现这样的局面,而我又成了国师,不能为裴家所用,所以说,裴家人对我的意见其实是最大的。”

识薇挑了挑眉,“所以说,裴氏的无耻,还是家学渊源?”

“嗯?君君是遇到裴氏人了?还做了让你不痛快的事情?”

“倒是没那么严重……”识薇对外人,只要不是敌人,其实都挺大方的,男女老少皆是如此,不过,那都是她主动的,如若是被人强求,或者而有人强抢,那么,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大概会变得超吝啬。“裴氏怎么会有那样的孩子?”

“这事儿,我倒是知道,那时候我还是裴氏主宅住着呢。”裴真言将裴宗主与小霸王的渊源说了,“不过是用点外物宠个孩子而已,在那些人眼里,还真没什么。”

“那叫宠孩子吗?要是真宠一个人,要么就做到极致,要么就严格要求,你认为你们裴宗主能做到极致?”真要到极致,那真的是会当成心肝肉一样,处处护着,谁敢动一根头发,都能叫他怒发冲冠,那样养出来的霸王,可不会仅仅才今日见到的那般程度。

福亲王对宝妍郡主,之前算是宠到了极致,大有不管闺女做什么,都有爹撑腰的架势,就算是后来肉团子辛苦减肉肉,然后还想要习武,也因为是她自己的意愿,福亲王也不说二话,这才十实力宠。

他裴宗主,能做到为了侄子,不怕得罪任何人?呵,别开玩笑了。

“大概那就是他认为的宠吧。”裴真言淡声道。

“谨之啊,你好歹也挂着裴氏的姓呢,不管你现在跟裴氏还有多少联系,在外人眼里,你也是裴家人啊,这一点,是怎么都跑不掉的不是。”识薇笑眯眯的说道。

裴真言低头看她,“君君想说什么?”

“其实我这个人,有时候真的非常的小心眼的,真的。”识薇特真诚的说道。

裴真言默了默,“所以,君君是想我出手管教一下那孩子?”

识薇的笑意瞬间扩大,“我家谨之就是无敌聪明。”

裴真言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别给我扣高帽子。”他不想掺和裴家人的事情,如果君君吃了亏,他也不介意出手,但是,跟君君对上的人,显然,不管性别年龄,都只有吃亏的份儿,只是君君现在都明说了,自然不会拒绝。“或许,我也该养几个弟子了。”

识薇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不是,事情没严重到要你时候弟子的程度吧?”

裴真言反倒是笑了一下,“在君君看来,这国师的弟子是很严重的事情?在我之后,印国还存不存在国师,都是两说呢。”

所以说,这收弟子一事,在裴真言眼里,也差不多就是儿戏。

既然没当一回事,自然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而且,收进来之后,基本的东西,也可以让别人去教,碍不着他什么的,有了名目,将那小霸王拎到身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想他裴真言有一天居然会去“为难”一个孩子,想想都不可思议,果然是色令智昏啊。

“其实我也就那么一说,我还能跟一个孩子计较,谨之真的可以还慎重考虑一下。”

裴真言唇边含笑,“君君在我眼里,那永远都是个孩子,偶尔幼稚一下没关系。”

这是揶揄呢,还是揶揄呢?识薇木着脸,“孩子?你能将一个孩子剥光了,又亲又摸的,国师大人真禽兽,不解释。”

饶是裴真言也被识薇也噎了一下,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胡说八道。曲解我的意思,真的就这么好玩么?”

识薇自己也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这弟子什么的,也就随便你了,不过,你别累着自己才是。其实呢,你这儿也确实是冷清了一些,多谢人热闹一下也不错。”

识薇本质上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虽然说,一个人也能完全呆得住,那也只是必须的时候。

第172章:秦大将军归

裴真言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呆着,观星殿的其他人,跟他不在一个层次,别看似乎是“一个屋檐下”,其实说话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如果裴真言有弟子了,就算不是多尽心尽力,至少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问不是,那么,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间必然减少。

所以说,是真的不错。

当然,如果他打心底里不喜欢,那又另当别论。

显然,在他身上,没到“不喜欢”的程度,或许顶多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喜欢。

次日,就从观星殿里传出了国师大人欲收弟子的事情。六岁以上,十岁以下。

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情,先不说这件事情实在是来得太突然,根本没有半点预兆,再说,多少世家都想要将裴真言给弄下去,如此这般,自然就不想跟裴真言有什么牵扯,但是,实际上历任国师也多是出自世家,国师一职,一直都是很吃香的一个职位,以往的那些国师没有裴真言的能力强,虽然是国师,但是跟家族的联系一直都是不小的,这个职位要是做得好,可以带来不小的利益。

因此,每次国师要招收的弟子的时候,想要进观星殿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也因着“国师不婚”这一条,各家去也不会将最优秀的弟子送去选拔,如此,历任国师都不算拔尖,似乎也找到了缘由,多是“残次品”,自然做不到顶尖。

裴真言能力太强,似乎谁在他眼里都不存在秘密,那就如同被扒光了一般,换谁都会坐立难安,加上不能为己所用,也不敢用,就成了一个致命的障碍,所以,铲除是必须的,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送去给裴真言当弟子的人,注定了会成为弃子。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裴真言能力出众,如果只是用最差劲的族中弟子去敷衍他,那不就等于将某些事情提前拿到明面上来了吗?被惹毛的裴真言,很难说会做出什么。

至少现在没人愿意就这么跟他撕破脸。

所以,按照以往的情况,最优秀的不送去,却也得是需要拿得出手的。

欲对付裴真言,乃是各世家的默契,当然,主要是还是这四大门阀以及一流世家中人,其他的世家,未必知道此事,而不管是门阀还是一流世家,知"qing ren"依旧乃是少数,让那些不知情的人心甘情愿的将孩子送往观星殿,也不是什么难事。

作为掌权人,几番斟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一群毛孩子,具体要怎么考核,识薇倒是没有兴趣知晓,暂时没再去打扰他,窝在大将军府内,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识薇再去观星殿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十日不见,可就是三十年啊!识薇接着这个机会就开始“作妖”。

裴真言对识薇,也可以说是纵容道没边了,由着她作威作福。

不过,看着裴真言一副任由自己欺负的模样,识薇反而不忍心下手了。

然后说起了裴真言的那些个预备弟子,没错,只是预备的,连记名弟子都不是。

包括裴氏的那个小霸王在内,一共有二十个人,其中有超过十五人是来自四家。

说起这小霸王,还是裴氏主动送上来的,倒是省了裴真言不少功夫。

与其他人不同,留下了便留下了,裴真言没有废话,也没有跟外人解释选择的标准,因此某些人认为自家的孩子更为优秀,却落选了,而那些不如自家的小孩却入了观星殿,心中多少有些愤愤不平,然而畏惧于裴真言的“淫威”,却也不敢说什么。

如果有人非要追根寻底的问出一个答案,说不得裴大国师也会无耻的拿出“眼缘”两个字。这人到底还是比较的识相。

对于那个小霸王,裴真言却是特意派人送了口信去裴氏——此子不加管教,日后将成大患。

裴真言这话却不是妄言,小霸王原本的命格走向的确是如此,不过,就在他将这孩子留在观星殿之后,命格就发生了改变,细究起来,这似乎也是因为君君的缘故,如果君君知道了这结果,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而裴真言特意提醒一句,也让裴氏的人“受宠若惊”,私以为他其实还是站在家族的立场上的,只不过是碍于其他的世家,所以不能做得太过。

所以说,脑补这种病,很多人都能轻易患上。

虽然没将这帮小豆丁当一回事,裴真言到底也不是不管不问,每日都会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教导他们,教导他不仅仅是玄学方面的东西,还有一些为人做事的基本准则。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可以算是费心费力了。

在这些豆丁进入观星殿数日之后,一切算是慢慢的走上正轨。

裴真言抽了时间去了一趟大将军府,这才次倒是没有“过门而不入”,因为识薇的关系,苦竹大师算是对裴真言单方面的神交已久。

一个天人之姿国师之尊,一个得道高僧方外之人,这两个人碰撞在一起,却没有在各自的领域里一争长短,探讨的反而是棋,是学问,且和谐的场面,甚至有点忘年交的感觉。

要知道大将军府最近来来往往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是法会之外的时间,依旧有不少的人在,毕竟,大师在其他时间也会偶尔见一见人,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自己交了好运呢?

所以说,苦竹大师跟裴真言相处的情形,也算不上多亲密的事情。

不少人在知道之初,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倒是识薇不甚在意的耸肩,仔细想想,这才是真正常的情况,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功利心,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因此针尖对麦芒这种事,才是真的不太可能发生。

识薇作为参与全程的见证者,偶尔也会参与到其中,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在聆听,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总之,识薇是觉得他家美人是有意在与她扩展她的知识面。——遇到这么一个人,也真的算是三生有幸了。

或许也是这次成功的见面,使得裴真言反倒是上了心,基本上是日日都会花费一些时间前往大将军府,与苦竹大师研究研究学问跟棋艺。

某一天,裴真言不再出现的时候,识薇好有那么些不习惯,然后,这一日却得到了秦大将军秦桓温即将抵达建安皇城的消息。

对于这件事,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因此,识薇倒是并不惊奇,只是这回来的速度,倒是比预计中还快,这是已经进入了六月,离法事结束的时间还有几日。

秦大将军归来,识薇倒是不喜不悲,重来就不担心会在他面前露什么马脚,但是对于不少其他人来说,却是一件大事,先不说可能在外面引起什么动荡,就单单是大将军府里,不管是冯姨娘,还有那位新进的魏姨娘,或许有着措手不及,更多的却是欢喜期盼,对于冯姨娘来说,这个时间点或许刚刚好,秦珍薇还没有入宫,秦大将军在这个时候回来,无疑是给秦珍薇增加了一分保障;而魏姨娘,进门的时候就被识薇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带回来的护卫,别说是成为她助力了,险些因为这些人而祸及所有人,说到底,她最大的倚仗还是秦桓温的宠爱,之前远,她缩着尾巴,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现在人回来了,说不得就要开始抖索起来。

魏琳心里其实还有点后悔,若是早知道秦桓温会提前回来,说不得就一起了。

第173章:四目相对

跟秦大将军一起,那么她必定会被宠着护着,何至于受那么多的委屈。

而秦家的其他人,大概也没有哪一次跟这一回一般,如此的欣喜,没办法,让识薇给压在头上,心里憋屈不痛快,其他人都没办法收拾她,就指望着秦大将军了。

要说起来,出了最开始之外,识薇算是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没将她们怎么着,可是有人气性太大,倒现在都还记着仇呢,最主要就是秦家的两位大家长,本来在家里说一不二的,结果被一个小辈儿一再的下了面子,心里的火气可是一直积攒着,识薇敢跟他们正面怼,但在他们眼里,秦桓温是他们儿子,关系虽然也不是多亲近,却绝对不会忤逆他们。

识薇不被收拾一顿,他们的心里的火气大概永远都消不了。

秦桓温抵达建安皇城的当日,刚好是整个法事的倒数第二日。

不过,没能迎到秦桓温,秦大将军去了皇宫,面圣,当然,所谓的面圣,那也就是一个过场,虽然皇帝在上面坐着,但是真正“面”的却不是他,而是一群大臣。

在朝堂上,到底还是文臣占据着更多更要紧的位置,三公之一的太尉,虽然是武出身,但是,更多的依旧是做着文臣的事情。更何况,在这些人当中,秦桓温的出生绝对是最低的一个,在他们眼里,大概也就被归属到“贱民”一类了。

不过,秦桓温面对这一群人物,居然也能做到不卑不亢,游刃有余,就足见,秦桓温这个人,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至少,脸皮是铜墙铁壁级别的。

或许是因为识薇的关系,不管是王太尉,还是谢司徒,此时看秦桓温的时候,都多少带上了一点别的意味,识薇现在的壳子,是个美人胚子,加上她自身的气质加成,美貌度似乎又提升了几个档次,而且五官长相更偏向秦桓温,由此可见,秦桓温长相是不差的。

这两相对比之下,或许多少还是应了那一句“虎父无犬女”,但是认真计较起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这父女两个人差别很大,秦大将军身上煞气很重,长相也不是五大三粗,但是身上多少有点莽夫的气息,而识薇就算是身上带的不正经的调调的时候,也就掩盖不住源自于骨子里的贵气。

所以说这两个人除了长相,真的不像是父女。

即便是同在战场,秦大将军就是那从小兵开始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大将军,而识薇就是那出身好,天赋高,空降过去的大将军,虽然可能不能跟下面的将士打成一片,但是最终也能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威慑八方。

显然,他们将识薇的定位给弄错了,别看识薇现在会跟普通的人格格不入,但其实是那些普通的人畏惧于她,不敢跟她亲近,识薇自身真的没那么多事,她交友广泛,性情也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或许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缘。

如果到了军营中,她可以是一个威慑力十足的合格将领,也可以跟下面的将士甘胆相照,一起吃肉喝酒,说白了,她可以精确到极致,也可以糙到没边儿,一切都是根据周边的环境而改变,只能说她适应能力强大,因此无所畏惧。

秦大将军现在还有诸多用处,出生于世家大族的这些大佬们也没有想着要将他给撸下去,因此一场“面圣”也算是中规中矩,秦大将军只是尽到一个将领的职责,汇报了关于边境的情况,这里面必然不会掺假,但是说了几分,又保留了几分,就只有秦桓温自己最清楚。

想也知道,请大将军不可能乖乖的就让人将他调走,而什么后手都没有留下,毕竟他在东边境经营了那么多年,要说那是他的私军也不为过,怎么可能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别看王太尉掌管全国的军事大权,甚至在东边境安插了人手,他对东边境的了解也不可能非常的清楚,因此也找不出其他将军话里的纰漏。

然后昏君站了出来,做了一回老好人,体谅他一路辛苦,明日再在宫中设宴为他接风洗尘,今日就暂且放他归家与家人团聚。

“谢主隆恩。”

不管秦大将军心里是怎么看待皇帝的,但是就面子上,比起世家大族的人,他对昏君的恭敬态度,绝对比其他人好上许多倍,不得不说,这一点确实让昏君很是受用。

昏君高兴了,因此,大手一挥,给了不少的赏赐。

昏君好享乐,赏赐的东西肯定也不会是次货,不过,众官员不管是面上还是心理都毫无波动,且不说赏赐的这些东西,在他们眼中其实也都寻常,毕竟日常见到的也都是这个层次的东西,再说,昏君在他们心中没有分量,赏赐除了本身价值,连点象征意义都没有,若说这是个圣明之君,那么,赏赐的东西,再次,那意义也是非凡的,那样的东西才会值得人羡慕嫉妒。

就算是秦桓温也同样知道这么个道理,因此,面对昏君的时候,还有几分得了赏赐的喜色,转身之后,又是八风不动。

秦桓温比起世家大族的人或许是“贱民”一个,但是,自诩书香门第的秦家,其实还是有几分底蕴的,因此,也不是真的眼皮子浅见不得好东西,再说,秦桓温所追求的,所在意的,从来也都不会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离了御书房,秦桓温阔步离去,也无人拦下他与他说话,不过,后面的人倒是有不少看着他那一身银光闪闪的甲胄。

王太尉捻着胡须,摒弃秦桓温这个人不谈,对于保家卫国的将士,他一向都比别的官员看重三分,毕竟自己都是那么过来的,其中的辛苦都非常的清楚。

但是就秦桓温这个人,怎么说呢,其实感官平平,分明是忠肝义胆之士,他却感觉秦桓温这个人城府很深,真要论心机手腕,武将其实很少能有与文臣相抗衡的,但是,总感觉秦桓温这个人有这样的本事,尽管,真正交手的次数根本就没有,谁让秦桓温爬上来之后,多数时候都是在边境,回来的时间少,待的时间也比较短。

不过,秦大将军这一回待的时间应该会长一些。

你说,被边境随时都可能战乱,需要秦大将军坐镇,这也是调他回来的理由?呵,那不是还没有打起来嘛,等打起来了再让他赶过去也不迟。

什么?时间匆忙,上下没有提前磨合,到时候调兵遣将可能会不顺利?呵呵,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秦大将军是谁,那可是印国武将第一人,怎么可能会不顺利,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只能说,秦大将军言不符实,再说,就应为打起来了,下面的将士就算是为着自己小命着想,也会全力配合才是,所以说,一切其实都是为着秦大将军着想才是。

秦桓温面上始终肃穆,浓眉大眼,身上煞气十足,不过,扑面而来的,似乎还有浩然正气,当然,这一股子正气到底是真的存在呢,还是伪装惯了形成的,就有待商榷了。

秦桓温回府,大将军府的人,除了秦老爷子跟秦老夫人,还端着父母的架子,等着秦桓温去给他们请安,余下的人,包括在识薇在内,都在大门口等着了,当然,还有赵典军以及魏长史这两个非秦姓的人,这两个人,或许真的才是真高兴的人。

识薇之所以等着,倒不是给秦桓温面子,而仅仅是因为不想额外的惹麻烦而已,毕竟还没跟秦桓温正面接触过,记忆里的东西本来就少,更何况原主对父亲有着什么的孺慕跟渴望,还指不定将秦桓温如何的美化呢,自然会影响判断,所以,亲自接触一下,是非常有必要的,识薇也不担心秦桓温会看穿她不是他女儿,说真的,如果真看穿了,只能说秦桓温对自己女儿非常的了解,当真如此,那么,秦桓温这个人还让女儿那般的过日子,识薇觉得自己就算是收拾了他,也半点不为过。

等人的过程中,有些百无聊赖的甩着一条银链子,周围都是真空地带。

直到有人兴冲冲的喊“大将军回来了”,耷拉着的眼皮才终于抬起来几分。

相比较秦家人的激动,秦桓温倒是依旧没什么表情。

识薇除了最开始敷衍性的见了礼,后面都毫不掩饰的打量着秦桓温,大胆又直白。

秦桓温应对了兄弟之后,抬起头,恰好与识薇四目相对。

第174章:便宜爹的态度

如果说在宫中面对那些老狐狸的时候,秦桓温还能心如止水,此时此刻心中却掀起了滔天海浪,以至于面上都差点没有绷住。

虽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的身份,但是秦桓温的眼力还在。

只是,就算魏长史的去信中,依然与他说过,他这个嫡长女变化非常大,他还是难以相信能大到这般地步。与零星的记忆做对比,似乎也就那张脸还有点相似,除此之外,完全就像是里里外外的换了一个人一般,这也是在自己家门口,若是换个地方,又没有其他熟人跟着,十有只会认为是长得跟自己女儿相似的人而已。

同样是一身大红的衣裳,原本却是累赘俗不可耐,加上整个人都怯懦胆小又阴郁,怎么看都叫人不舒服,而现在,简单利索,红衣使她看上去明艳照人,如同火焰一般热烈张扬,通身气派不输任何世家贵女,在任何地方都必然是鹤立鸡群……

这是他女儿,因为信了前任国师的话,而被他薄待的女儿。

秦桓温嘴唇微颤,“识姐儿……”

识薇心头微动,啧,秦桓温绝对比预想中还要难搞。

识薇随即扬起一抹笑,“恭迎大将军回府。”玩就玩呗,谁怕谁啊。

秦桓温面上露出一抹苦涩,“识姐儿连一声爹都不愿意叫了?是心里在怨恨为父?也对,都是爹的错,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心中有怨,也是应该的。”

“大将军多虑了。”识薇依旧带着点散漫,“不过,大将军既然已经到了,就没我什么事儿了,你们想要叙旧还是干什么,随意,我先走了。”识薇手上的动作一顿,将链子扣入手心,转身离去,没有半分停留。

秦桓温抬手,似想要叫住她,最终却只是神色黯然的将手放下,原本器宇轩昂的大将军,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为女儿神伤的普通人,让人甚至忍不住有几分心酸之感。

“识姐儿真是,越发的不成体统,竟对父亲也如此这般说话,简直是,简直是……”

“我儿说的也没错,不过是回家而已,确实也用不着兴师动众,兄长你们若是还有其他事情,就去忙吧,不用管我。”转瞬间,秦桓温再度的恢复了肃穆,声音虽然没有刻意的放冷,但是也让人听着心生寒意。

秦桓温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拿着马鞭,径直的入府。

识薇的那位兄长,面皮涨红,被噎得不轻,不过到底是不敢说什么,不管他们有着这样的气节与骄傲,就算依旧认为秦桓温是莽夫,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秦家是靠着他这个二弟支撑门楣,他这二弟,也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或许在父母面前还收敛一二,但是,对他这个兄长可没什么敬意。因此,自然是不敢轻易的招惹他。

“父女还真是一脉相承!”止不住的咬牙低声道。

他旁边的人听到了,倒是没有说话,不过,或许还真有那么点儿,不过,秦大小姐大概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毕竟,秦大将军还会收敛一些,秦大小姐的“张狂”可是淋漓尽致,不然你问问,整个大将军府,谁人敢在秦大小姐头上动土?

识薇若是听到这位便宜大伯的说辞,大概会嗤之以鼻,她是什么性情,跟便宜爹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少往一处扯啊。

这正主儿都走了,秦家的大大小小自然不会再聚集在大门口。

不过,这些人中,有那么两个,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着不安,而这个两个人,正是秦桓温的两个姨娘,冯氏跟魏氏。

前者大概是没想到秦桓温对识薇的转变那么大,明明以前回来见到,基本上都带着漠然,有一种视而不见的感觉,而今日,竟然能毫不犹豫的开口说“自己错了”,一个当父亲的,即便是错了,大概也不会轻易说出口才是,冯姨娘不由得想到大将军对朱氏的情深,他能秦识薇的态度,都是源自朱氏的死,现在知道朱氏的死跟秦识薇没关系,态度完全转变,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此这般,他原本不以为意的一些事情,只怕不会再轻视。

冯姨娘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秦桓温会查使得秦识薇“性情大变”的缘由,毕竟,她自认为在以前,对秦识薇“并无过错”。

大将军府这里,或许是处理干净了,但是,事情的源头其实是存在的。

而魏氏,挺着大肚子,离生产只有月余,在大将军府一直活得战战兢兢,以至于胎相并不好,得知大将军归来,当真是万分窃喜,然而,见了面,没有幻想中的小意温存,没有关怀体贴,她故意未施粉黛,彰显着自己的疲态,可是他看在眼里,也并无半分关怀。

魏氏只能告诉自己,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将军也不好过多的做什么。

秦桓温未曾更衣,就先去见了父母,这二人见他对自己如此的在意,心下也是满意,不过,在这个儿子跟前,向来是拿捏惯了,因此也就淡淡的询问了两声。然后……

“老二你回来了,也正好管管你那长女,你都不知道她到底干了些什么……”秦老夫人开始细数识薇的各种罪状,不尊敬长辈,不友爱兄弟姐妹,动不动就出手伤人,甚至罔顾人命,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暴徒!

秦桓温沉默的听着,眼皮都没抬一下,至于心中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到最后,“识姐儿这十多年都过得不怎么好,是我们所有人都愧对她,她心中有气有怨言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相信她是个好孩子,是个孝顺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们住进大将军府不是?而且,娘你说的,那都是以前,后面不也是相安无事,足见,以前也是你们先让她不痛快。她受了大委屈,我们也当多疼惜她几分才是,娘是再慈和不过的人了,又怎么会跟她一般见识呢?多补偿补偿她,心疼心疼她,这人心都是肉长的,等哪日识姐儿的怨气散了,我们自然是和和乐乐的一家人。娘,你说是不是?”

秦桓温说话不疾不徐,却将秦老夫人险些气了个仰倒。

秦老爷猛地一拍桌子,“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那孽障……”

秦桓温轻飘飘的看过去,“爹的意思,是儿子的话说错了?孽障?爹以前也是经常这么骂儿子的,难不成在爹眼里,我们这一房,就全是孽障?爹当真如此觉得,将我这个儿子从族谱划出去就是了,儿子并不介意另立门户,当然,你们大概也就只有从大将军府搬出去,隔壁秦宅应该还空着吧?需要儿子着人给你们收拾吗?”

秦老爷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你……”

秦桓温站起身,“爹,边关不太平,儿子过得并不轻松,好容易回来一趟,就想安安生生的歇几日。大家和和乐乐的过日子,你当你的老爷,没事喝喝茶,下下棋,养养鸟,儿子在外面拿命拼回来,总少不了你的一份。识姐儿就算真的脾气不好,但明显她也不是主动惹事的人,既如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何必弄得乌烟瘴气。言尽于此,儿子也乏了,就先回去歇着了。”说完,转身撩开帘子出去。

秦老爷子气得砸了杯子,秦老夫人也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喊疼。

伺候再侧的丫鬟们,就跟那鹌鹑似的,缩着脑袋,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秦桓温离开之后,秦家的而其他人进来,对二老好一阵安抚,然后,两个人也顺着梯子下来了,什么话都没说,更没有放狠话。

其他人看上去也平常,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说得也是,秦桓温也从来就不是软和的人,真是那么轻易能拿捏的,他当年大概也就没走上武将一途了,当年可是真的险些将他逐出家门,不过到底是顾忌颜面,没有那么做,现在嘛,一切都倚仗秦桓温,自然就更不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至于每次这二老面对秦桓温都是一副自己大过天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不过,秦桓温对秦识薇的态度,还是叫他们万分的意外,在他们的认知里,秦桓温其实也是很将规矩的,尤其是在军中呆久了,若无规矩,怎能让将士服帖?可是,

秦识薇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非但没有训斥的想法,还一味的护着。

就算是心有愧疚,但是,身为父亲的尊严呢?

秦桓温回到主院,虽然现在的大将军府比较拥挤,但是主院倒是一如既往。

冯姨娘从朱氏逝世后,搬入后罩房,就一直住到至今,倒是将主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会儿秦桓温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到底不比在边关,秦桓温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脱下一身甲胄,好好的洗漱一番,换上常服,竟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整个二房的人,出了识薇跟秦珍薇,全部都在了。

当然,其实也没几个人,也就两个姨娘,并秦耀宗跟秦承业两个少爷,认真算起来,二房的人人丁真心不怎么兴旺。

虽然在门外见了礼,这会儿两个儿子又结结实实的给秦桓温磕了头。

没见到识薇,秦桓温面上也没什么异样,喝了一口茶,打量着两个儿子,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尤其是长子,以往回来,多事脚步虚浮,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多有恨铁不成钢,不是没想过将他带在身边,但是,早年是他还小,后来是这混账死活不愿意,明言自己受不了那一份苦,秦桓温气得险些抽死他,而且,他身边其实也不算稳定,担心将这儿子给折进去,因此,大怒之下,懒得管他,现在见到,改变着实不小。

从魏长史的信中得知,这些都是长女的功劳。

秦桓温不动声色,始终一脸肃穆,看上去,好像并无温情可言,好似并非长久离家,而是一直如此。“你二人都在学些什么?”

秦耀宗对着他这个老子,自然也是畏惧的,曾经敢闹着不听从安排跟他一起去边境,因为心中怨气,或许觉得以前都不管我,现在凭什么管我,不知道怎么在那关头爆发了出来,本来嘛,他爹要是强硬一点,他肯定也就从了,结果呢,他爹甩手就走了,秦耀宗……

被识薇给收拾了,现在老实了,似乎也真的成长了。

老老实实的将现在的情况说与秦桓温听。

他之后,秦承业也如实的说了。

他们二人现在的课业其实差不多,区别只在于进度的问题。

对于其他的,秦耀宗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就这点程度,秦桓温真不看在眼里,他所在意的,还是识薇授课这一点,尽管已经从魏长史那里知道,而且,也从信上看多了魏长史对长女的各种赞誉。秦桓温不动声色的考校他们从长女那里学的东西。

秦耀宗尚且浅薄,秦承业倒是更上一层。

但是,仅仅是点,秦桓温心中就再起波澜,那个女儿,将带给他的惊喜,恐怕会比预计中的还要多。“既然现在还是魏长史授课时间,你妹就先去吧,余下的,晚上再说。”

“儿子告退。”

秦承业想要再好好表现一番,不过,对于秦桓温也同样敬畏,因此,也不敢不从,想到是父亲在家中总要待上些时间,总有表现的机会,又打起精神。

等他们离开,就剩下两个姨娘跟一众下人。

秦桓温与冯氏说了些话,表示她照顾家中,辛苦了。

冯氏笑意盈盈,“都是婢妾该做的。不过,大小姐孝顺,将老夫人他们都迎入府中,府中大小事都是老夫人跟大夫人他们做主,婢妾倒是轻快得很。”

冯氏说这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觑着秦桓温的表情,这其实是试探,就想看看他对秦识薇的态度,到底改变到哪一步,要知道,最初,可是秦桓温自己拒绝了那些人住进大将军府的,秦识薇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跟他对着干了。

“如此也好,府里确实需要给正经人料理。”

冯氏闻言,简直五雷轰顶,这话说着,她就不是个正经人?

第175章:城府深,心机重

冯姨娘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因为过度用力而使得指尖泛白,面上的笑容也像是冻住了一般,无比的僵硬,已经进入六月了,大热的天儿,她却觉得从骨子里冒着寒意。

这么多年,她里里外外的照料着,让他在边境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就算是没有功劳,也该有几分苦劳,她身份上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他心里没想着将她扶正了补偿她就算了,居然在他心里,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

冯姨娘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很怀疑,这些年她汲汲营营,内外周旋,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价值。果然,女人就只能是这样吗?不管付出多少,男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否认你?

或许打击太过惨烈,以至于冯姨娘在秦桓温面前走了神。

秦桓温抬头看她一眼,轻轻的蹙了一下眉,不过依旧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珍薇入宫了?”如果秦承业想要把控秦珍薇的婚事,企图给他拉来一门不错的助力,秦桓温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想法,当然他不是为了拉助力,而是为了笼络下属,不过他到底所处的位置比秦承业高了太多太多,联姻并非是必须的,所以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未必一定要那么做,不过将女儿嫁给一个昏君,也依就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冯姨娘醒神,快速的调整情绪,“是的,二小姐头两日就已经进宫了。”

秦大将军归来,秦珍薇入宫,其实也不必急于这一两天的时间,但是就好像有人刻意那么做,就偏偏提前了那么一点时间,将秦珍薇接入宫中,就好像担心事情放在秦大将军回来之后,事情就会出现变故一般。

秦桓温今日面圣,皇上也没有提她女儿的事情,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只管享乐,不管枕边的人来自哪家,姓甚名谁,毕竟从选妃到至今,越靠后进宫的人就意味着身份越低,世家大族,昏君或许还忌惮一样,但是下面的人,昏君估计真不放在眼里,他再怎么废物,再怎么大权旁落,他也是皇帝。

不过事已至此,显然是没有反悔的余地,不国过一个昏君的后宫,自然也就不指望她能给家里带来什么荣光,她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

如此这般,秦桓温颔首,也没再说什么,毕竟,那个庶女为何会成为宫妃,大致的情况,魏长史在信中依旧与他说过,所以说,就算相隔很远,秦大将军对京城的形势还是有所了解,而对大将军府的掌控,也完全没有脱离掌心。

“我这次在建安皇城呆的时间可能会久一点,趁着我在,给耀宗承业的冠礼都给办了,耀宗已经年满二十,还未曾加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冯姨娘面上的表情又僵了僵,“都是婢妾的过错。”

“你只是个姨娘,这种事你做不了主,不与你相干,无需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原本算是安慰的话,只不过对于冯姨娘来说,绝对又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只是姨娘”,呵呵,果然就因为身份的问题,不管她付出了多少,都可以被抹杀的一干二净,如果是他做的错事,一旦被察觉,必定会与她清算。

魏姨娘在旁边坐着,没有插话,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到冯氏的状况,她心里其实有点幸灾乐祸。冯姨娘能轻易的看出她的心思,相当然的,她自然也能看出冯姨娘的计划跟打算。如此这般,看着大将军似乎完全没有将冯氏扶正的想法,她自然就高兴。

不过,魏氏在秦大将军面前,一直都是柔弱无助,凡是处于被动状态,秦大将军因为愧疚疼爱她,怜惜她,她渐渐的从一开始的畏惧,转变成了对秦桓温的依赖,似乎秦桓温就是她的一切,看起来转变得合情合理。

秦大将军终于将目光落到她身上,表情不变,眉眼却是温和了几分,“琳琳在建安可还习惯?身体状况如何?腹中孩子可有乖乖的?”

因为秦大将军的几句话,魏琳好像找回了在边关的感觉,一时间真的是委屈得不行,强忍着泪水,牵强的勾起唇角,“我…婢妾挺好的,孩子也很乖,让大将军担心了。”

话虽这么说,泪珠子却忍不住的滚了下来,连忙用帕子擦掉,好一副隐忍坚强的模样。

秦大将军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擦了擦她脸色的泪水,不过因为他手指粗糙,魏琳反而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魏琳的也止不住的僵了僵,至于想要开口解释什么,秦桓温已经收回手,负在身后,面上情绪依旧不显,“建安繁华,比起在边境的艰辛的确好上很多,你在建安的时日短,又身体笨重,待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在这后院你与冯氏便是自家姐妹,有什么需要你只管与她说。”秦桓温说着顿了顿,“魏长史与我说,你初临建安,就与识姐儿发生了矛盾,名义上来说,你的确算是半个长辈,但是这姨娘,顶多也就算半个主子,琳琳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琳气色原本就不太好,闻言,更是惨白一片,身体上就止不住有些颤抖,在边城的时候,这个男人对自己百般的纵容宠爱,就如同那捧在手心的珍宝,她也当真认为自己啊,是他心尖尖上的第一人,而现在,他却明确的告诉自己,自己在这个后院那就只是半个主子。

而秦识薇呢,她是他的嫡长女,正儿八经的主子,她跟她对上,就跟那以下犯上一般。

“念在你是第一次,身子又比较重,也没对识姐儿造成什么损伤,所以就算了,不要有下次了,知道吗?”秦桓温抬头,看向站在魏琳后面的嬷嬷,“带你们姨娘回去休息吧,仔细着些,务必平安生下孩子也别伤了身体。”

“是,大将军。”那嬷嬷恭敬的应道,低眉敛目,半点不敢逾越。

魏琳僵硬的身体被那嬷嬷扶着离开,步态看着都有些不对。

冯姨娘看到她这般,却生不起什么幸灾乐祸的心思,反而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魏琳回到自己的院子,再也维持不住什么形象,崩溃的大哭起来。

嬷嬷丫鬟对她各种安抚,轻言细语的劝慰。

“嬷嬷,在边城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为何才分开那么短时间,他就变成这般模样?他怎么能这般对待我?怎么能?”魏琳是真的伤心得不行。

那嬷嬷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隐约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大将军,怜香惜玉,儿女情长,这些或许也都不是假的,但是这绝对不是他主要的,说放就能轻易的放下,他不介意花点心思去宠爱一个女人,毕竟,他所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然而,就算是这样,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在边城的时候,大将军身边也就小姐一个人而已,没人与她相争,不会产生矛盾,看上去,大将军对小姐自然就是千般万般好,在建安皇城就不一样了,小姐在大将军心中的位置只能靠后。

且不论大将军是不是真的在意他的嫡长女,他对小姐的宠爱,却实实在在的越不过规矩,那还能算宠爱吗?真正的宠爱必然是没有规矩限定的。

这嬷嬷甚至在心中怀疑,当初大将军真的那么容易就被小姐算计到了吗?

他久经沙场,以不怎么样的出身,硬生生的爬到了位比三公的位置,手下出身世家的大小将领不在少数,却也都是妥妥帖帖,没得本事,没得能耐能做到这般?

随时都可能出现战事,身为最高主帅,会轻易的醉到失去理智做出荒唐事情的地步?

会不会不过是将计就计,顺了小姐的心思?

毕竟后面的发展来开,传言是大将军因为醉酒玷污了小姐,他立即拿出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姿态,温柔体贴,做到了多少男人做不到的事情,过了没多久,一切不就都平息了,对大将军的名声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还成了一桩风流韵事。

魏琳的目的达到了,而秦桓温欠他父亲的恩情,也可以说就此一笔勾销,毕竟魏琳都已经成为他的女人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魏琳身为一个姨娘,就连拿此事“挟恩以报”都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切都将依附他。

这么算起来,简直比将魏琳另嫁他人合算太多太多了,毕竟魏琳嫁给别人,还要提携她的丈夫,要是过得不好,还要给她撑腰,如果不让她满意,说不得就会拿她死去的爹说事,而魏琳成了他的姨娘,这些事情就通通没有了。

现在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这宅院中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在边城的事情?边城的人更加不会知道她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将他们打发回皇城,一队精悍的护卫相送,是真的因为担心,还是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处理掉这些不能为他所用还对他有意见的人?

正常男人,会容忍情敌呆在自己女人身边?就算是自负,心里有些膈应,也不会这么安排才是,怎么做了?要么就是不在意,要么就是那点膈应也只会靠后站。

嬷嬷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才是事情的真相,不由得从骨子里都感到森森寒意。

当初事情成了的时候,她们主仆二人甚至有些志得意满,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她们心里对大将军其实多少有点轻视,一个强悍身居高位的男人又如何,还不是轻易被她们女人摆布在股掌之间,然而现在想来,她们的所作所为,其实都被大将军看在眼里,看着她们就跟跳梁小丑一样蹦跶。

嬷嬷轻轻的拍着魏琳的后背,“小姐千万保重身体,要是有个好歹,自己伤身也会影响孩子,大将军回了边境,小姐自然是不能跟随的,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一次,所以这孩子才是小姐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小姐千万要保重身体。”

嬷嬷不敢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她,就怕她真的接受不了,如果大将军真的如同他所料那般,是个城府深,什么都被他算计得干净彻底的人,小姐就算有个好歹,他或许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打发了,别人都完全不在乎你的时候,你就只能完全靠自己了!

“奴婢听说大将军与其原配夫人鹣鲽情深,感情甚笃,因为这样,大将军这些年才没有续弦,夫人的死,据说原本是大小姐造成的,因为这样,大将军对大小姐才不怎么待见,但现在情形不同了,大将军知道夫人的死跟大小姐没有关系,心中对大小姐多有愧疚,才会如此护着大小姐,这男人啊,都喜欢女人温柔小意,顺着他,为他着想,小姐日后离大小姐远着些,偶尔说些缓和他们父女之间关系的话,大将军必然还是如以前一般宠你的。”

不能让她想太多,那么就只能想办法给她一点希望,至少等她将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嬷嬷,你说的是真的吗?”魏琳的情绪缓和了些。

嬷嬷见有作用,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自是如此的,小姐别多想,现在好好养胎,给大将军生个大胖小子才是关键,大将军子嗣不算多,前面这四个都已经成年,这时候给大将军添一个小儿子,他必然是万分高兴的。”

魏琳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影,“就算是这样,大将军也不该那么说我。”小小的抱怨。

她这样,嬷嬷反而不着急了,心想,这一孕傻三年,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人不聪明,好哄。“那不是有冯氏在那里吗?大将军发作了冯氏,小姐想想,若是对你百般关怀,万一引来冯氏的忌恨,你现在多有不便,我们根基又浅,指不定大将军是用这样的方式或"zhao xiao jie"呢。”睁眼说瞎话,草稿都不打。

魏琳想想,觉得就是这样,很快心情就阴转晴了。“嬷嬷,你说大将军今晚会不会过来?”

“奴婢这就不知道了,毕竟大将军才回来,肯定有诸多的事情要忙,小姐也体谅他一二。”

魏琳又有些失落,不过,好在没有再度变得很糟糕。

第176章:想象是美好的

另一边,秦桓温在与冯姨娘又说了些话之后,就离开主院,本来是要去找魏长史的——虽然魏长史经常与他通信,在建安的事情他大致上都了解,但是,某些细节处还是需要了解,有句话叫做细节决定成败,尽管不是什么细节都有这样的作用,总归是小心无大错,秦大将军走到今日这一步,早就已经小心谨慎惯了,他不允许做任何差错——现在却是脚下一转,去了识薇居住的水榭。

对于水榭,秦桓温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里,最初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建造的,要说原主畏水,却始终坚持临水而居,是因为她父亲喜欢,这一点倒的确没有错。

要说整个大将军府都是大将军的,他想要去哪里,自然无人会阻拦,像父母以及其他兄弟等人的地方,倒是不会去,但是对于自己孩子居住的地方,自然是没有多少顾忌,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想过“礼貌”这么一回事。

水榭的下人,没有更换过,便是新来的小菊,因为原本是朱家的人,同样也是见过秦桓温的,因此,在见到秦桓温的时候,也急忙见礼,很是恭敬,与对待府里的其他的主子,在心态上就有所不同,毕竟,这是小姐的父亲,小姐对大将军的感情是不同的。

“你们主子呢?”秦桓温问道。

“回大将军,小姐这会儿在校场。”降珠说道。

秦桓温顿了顿,这事儿他知道,他那个女儿,在性情改变之后,就开始每日都有大量的时间待在校场,刚才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毕竟,只是知道,还没形成意识习惯。

不过,就算是这样,秦桓温也没有即刻离开水榭,开始在水榭里转悠,整体上虽然没有改变,很多细节上却变得截然不同,跟以前的品味相比,真的是……大相径庭。

秦桓温将这些看在眼里,却始终不动声色,只是开始从丫鬟口中了解识薇的事情。

对于现在的识薇,丫鬟们自然都很清楚她衣食住各方面的情况,而这些东西在她们看来,完全没有对大将军隐瞒的必要,因此,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算知道这些东西,对一个人的性情了解也是有限的,但是秦大将军情况不同,他对自己女儿现在的这种情况都可谓是知之甚少,所以这些细节的地方自然也不能放过,再说按照她对下人的态度,对她的性情多少也能揣摩一二。

“那么你们小姐以前呢?”

原本还滔滔不绝,想要在秦大将军面前挣一二表现的怜香,顿时哑口无言。

“怎么,不能说吗?还是不知道?你们身为她近身伺候的人,与她相处的时间也比旁人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你们也当知道才是。”秦大将军语气淡淡,却不怒自威。

丫鬟们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

她们以前伺候主子,真的是非常的不尽心,主子日常的事情可以说都是她自己在做,大将军现在对小姐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若是叫他知道了,她们直接被杖毙都是有可能的。

要说这些人中,最为从容镇定的人,大概就要属降珠了,不过,尽管如此,降珠手心里也止不住汗涔涔一片,略微思索,就跪了下来,“请大将军恕罪。”

她这一跪,其他人又哪里还站得住,纷纷的跪下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秦桓温居高临下,目光如炬。

一个个明明都低着头,却觉得那目光如同寒芒在背,仿佛深深的要将她们刺穿。

“说吧,只要实话,别瞎编乱造企图蒙混过关。”有些事情虽然不知道,但是不代表不能猜出一二。

要说降珠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比所有人预想中都要强,毕竟在最初面对识薇的时候,跟面对现在的大将军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降珠心里没有慌乱无措、脑中空白,甚至诡异的有一种针对同一个人的错觉。

降珠先说了“识薇”以前的情况,对于她们所犯下的错误也供认不讳,发生过的事情,也并非多么的隐蔽,大将军真心想要查,也并非查不出来,所以没有隐瞒的必要,现在坦白,或许还能从轻发落。当然,这另外一个原因,她觉得,以前冯姨娘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从来就没有真心为小姐考虑过,还让人误以为她对小姐多好,外人不需要知道太多,小姐也不需要他们的怜悯,降珠却觉得,让大将军知道小姐所受过的委屈,却是应该的。

不管是不是有所预料,在秦桓温听了降珠的话之后,心中多少还是泛起了涟漪,也着着实实的有些愧疚。

当然,这些情绪,秦大将军不会在丫鬟面前表现出来,“你们小姐改变甚多,在那之前你半天没有注意到吗?”

仔细算起来,秦桓温上次回来,距今差不多也就两年时间,她那女儿从原本的样子到现今的模样,真不是两年时间能够形成的,可是上次回来,他却半点没有察觉到,当然这并不排除他那时候对这个女儿真的没怎么看在眼里,他秦桓温的嫡长女,阴郁卑微怯懦,既然是喜欢不起来,不过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那女儿“怀恨在心”了。

这也的确是他的错。

要说在这一点上,秦桓温倒是真的比很多人强,毕竟太多太多的人,尤其是当父母的从来就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或许就因为他敢作敢当,敢于承认错误,该低头的时候会向人低头赔礼道歉,即便对方的身份比较低,所以他在军中,在边境才会有那么高的威望。

不过在他看来,女儿现在跟以前大不相同,对待她的态度自然也要不一样,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喜欢讨喜的人,不喜欢不讨喜的人,这不都是人之常情。他现在不介意当个好父亲,挽回一下父女之间的感情,虽然难度可能有点大,他秦桓温却是个从来就不缺耐心的人。

降珠其实也知道,小姐的改变有些突兀,相比水榭中的其他下人,她对原主的了解与关注,其实算是比较多的,小姐身上的某些能力,真的可以说是凭空出现的,当然她也认为自己小姐可能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师,连她们这些人的眼睛都完全的避开,不过就算是如此,降珠也小心的斟酌了一下措辞,表示自己曾无意中看到过小姐做某些事情,不过自己当时并没有在意。

降珠始终低着头,秦桓温也没有将注意力落在他她身上,因此并没有有所怀疑,这种事似乎也不用怀疑。

所以他决然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鬟,胆敢在他的威压下,瞎编乱造蒙骗他。

如此这般,在他看来,自己那个女儿的改变也是有迹可循的,以前只是掩藏得太好,或者说,她那个样子,也没几个人愿意去注意,因此没有被人发现。

因此一向小心谨慎,疑心病也比较重的秦大将军,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多想什么。

秦桓温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你们以前所犯下的过错,既然你们主子都不追究,本将军也就既往不咎,毕竟你们是她用惯了的人,全部换掉,只怕她也不自在,但是这笔账,本将军给你们记着,日后伺候你们主子再犯下丁点错误,通通杖毙了。可明白了?”

原本以为在劫难逃,却不想峰回路转,一干丫鬟险些软倒在地,纷纷表示定然好生伺候小姐,不敢有半点怠慢。

秦桓温这才满意了,离开了水榭。

他前脚一走,后脚这些丫鬟就再撑不住,歪着身体跪坐在地上,手撑着地面,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半天起不来身,便是她们中最为镇定的降珠也不能例外。

秦桓温前往校场,就算知道校场的改变很大,在亲眼目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眸微凝,看着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六月的天,一个个汗流浃背,却没人停下脚步,眼神也格外的坚毅,秦桓温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些人,只怕是比他手下的精兵还要强悍,而且或许还不是一星半点。——这些真的是用来看家护院的“老弱病残”吗?

一向对自己手下的兵很满意——尤其是自己的亲卫军——的秦大将军,这一刻都止不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过这种恍然的情绪稍纵即逝,转瞬间他的心中更是火热一片,一群“老弱病残”都能训练到这般地步,那么将那些精兵用这样的方法加以训练之后呢?

秦桓温恍惚看到了一支铁军的诞生!

看向出于领头地位的识薇,秦桓温眼中更带上了深意,还有某种势在必得。

尽管秦桓温只是站在门口的位置,也不是没人发现他,如果这些人其实都知道大小姐跟大将军这对父女之间的矛盾,不知道大小姐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故意视而不见,不过他们都没有胆子出声提醒,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继续训练。

秦桓温倒也没有要叫停的意思,本来就想跟女儿缓和关系,这时候要是横加干涉,只怕会将关系闹得更为恶劣。没人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不过既然女儿在忙,秦桓温就决定先去找魏长史,魏长史看人的眼光跟后宅的丫鬟相比,肯定是截然不同的,从不同的人着手了解,或许就能拼凑出这个女儿现在的完整性情。

想象是美好的,出发点也没有错,不过,很显然,秦大将军是不太可能完成这一“壮举”的,毕竟,识薇在外面接触得比较多的人,大概是没有谁乐意跟秦大将军好好的聊聊他们的这位友人,秦桓温就算是大将军之尊,世家大族的小悲,也不会给面子的,再说,他们也都知道识薇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算是有孝道压着,不该认为是秦桓温的错,他们对秦桓温也是不爽得很,更何况他们中还有离经叛道认为秦桓温就是个渣渣的人。

而相信秦大将军大概也不会做出这等“有份”的事情。

魏长史这会儿在给秦耀宗跟秦承业授课,见到秦桓温,自然立即暂停。

“你们自己去隔壁温书,我与魏长史有话要说。”

两人齐声应了,相继离去。

魏长史似乎料到秦桓温会过来,因此,早已经备好了茶水。

魏长史跟随秦桓温多年,对他忠心耿耿,年龄上还比秦桓温年长,秦桓温虽然救过他,但是他对秦桓温的帮助也是良多,两人之间在私底下相处,其实有些亦师亦友的味道。

秦桓温面对魏长史的时候,也没显得那么肃穆,身上摄人气势都消散了不少。

魏长史也知道他最想了解的是什么,因此也不含糊,将识薇从庄子进入后宅之后的种种,但凡是他所经历的,所了解到的事实,不带个人情绪,一一道来。

秦桓温安静的听着,就算是魏长史提到当年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一战时,他也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场寻常的战事,与其他时候没什么不同,而朱家“覆灭”,抓抓着他把柄的朱老爷子死了,他面上同样是波澜不惊。

魏长史心下感叹,大将军如今,比起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气势外放,情绪却内敛,若非他可以表现出来,外人真的很难察觉他的情绪,而且,就算是让你察觉了,也未必就是他的真实情绪。

心思深沉,捉摸不透。

魏长史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只希望,希望……

心里轻叹一声,不论如何,他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大将军这边就是了。

等魏长史说完了,秦桓温长久的沉默,“是我愧对她,也愧对她娘,她娘临终的时候,叫我叫我好好照顾她长大的,我没能做到,万幸识姐儿自己是个争气的,若不然……”

虽未言明,但似乎能感觉到他内心的那一份沉痛。

对于魏长史来说,大将军愿意就挽回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做出努力,他自然是高兴的,然而,蓦然之间,又不太确定大将军带着几分真心,若是单纯的只想要利用大小姐……

第177章:来,打一场

倒不是魏长史特意将人心往坏里揣测,而是事情真的有这个可能,大将军,非善类!

小猫小狗都能养出感情来,更何况是与人相处呢?

大小姐惹事的能力虽然强了些,但是,其实并未给大将军府招来祸端,她从果敢坚毅,敏而好学,“缺点”虽然一堆,但是性情其实不错,又能引导兄弟上进,用平常心去看待她,她其实很招人喜欢。所以说,便是坚定不移站在秦桓温一边的魏长史,思及大将军对待大小姐的转变,可能目的不纯的时候,都会产生一些动摇。

他希望自己是想多了,或许大将军只是因为大小姐并非“妖孽祸胎”,消除了心中芥蒂,真心的心怀愧疚,想要弥补大小姐,想要当一个好父亲。

再不然,大将军就算是目的不纯,也希望他不要真的伤害大小姐,大小姐在过去十多年,的确辛苦,如果还被父亲利用到死,是不是太可怜了些?

又转念一想,大将军非善类,可大小姐也不是善茬,大将军想要做什么,大小姐未必会让他如愿,如此这般,大小姐轻易不会被大将军打动,似乎反而是好事。

魏长史又忍不住叹息,父女俩如果弄得两败俱伤,又该如何是好?

不过,对魏长史而言,大概也就这点程度了,到底不会跟秦桓温说什么。

“魏兄这是在想什么?”已然从沉痛中缓过神来的秦桓温问道,带着些笑意,带着些亲近。

“魏兄”这个称呼,魏长史已经好些年没听过了,心有波澜,面上不显,微笑道:“下官是在想大小姐。”既没有纠正秦桓温的称呼,也没有顺着他的话改称呼。

“关于识姐儿,倒是要多谢魏兄你了。”秦桓温轻叹一声。

“大小姐乃是大将军的孩子,照拂一二本就是应该的。”

这个前提,无疑是取悦了秦桓温,笑着让魏长史晚上陪他喝两杯。

另一边,训练暂告一段落,王过走到识薇跟前,“大将军归来,我继续呆在大将军府,是否有些不妥?”若是被那位秦大将军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会很麻烦。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的,就好比这大将军府里,他总觉得,至少那位魏长史,对他的身份其实是有所怀疑的,毕竟,王过“消失”的时间,跟“汪树人”出现在大将军府的时间,有些巧合了,有些人,从来就不会将巧合当巧合。

——尤其是在眼皮子底下的巧合,如果不相干,或许还不会多想。

识薇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他现在大概只想‘讨好我’,不会找我不痛快。”

有些事,识薇看得很清楚,不过,秦桓温想玩儿,陪他玩玩又如何,就算难搞,但识薇也没想搞死他不是,所以,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位魏长史会不会怀疑,大将军会不会求证?”

虽然说得不清不楚,识薇却明白他的意思,转瞬笑了,“他为什么要求证?对他有什么好处?你认为,他会愿意跟你们家绑在一起?”

现在印国国内局势保持着平衡,一旦王氏与大将军结盟,其他家必然群起而攻之,因为威胁性太大,或许暂时不能将王氏如何,却绝对会拿秦桓温开刀。

秦桓温虽然手握军权,但是他现在人在建安,他带回来的也不过百来人,各世家想要将他弄死在建安,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当然,他或许有能力在百来人的护卫下,孤身逃离建安,但是,秦家这一大家子呢?逃离之后呢,就成了真正的罪人——而军中有出身世家的将领,就算下面的士兵群情激愤,也不可能举起大旗杀回建安给他报仇不是。

命都没了,就等于什么都没了,秦桓温才是那个最不想跟世家扯上关系的人。

“别担心他会做什么,相反,如果外人怀疑,他还会想方设法的遮掩。”

王过也想清楚了其中关键,瞧着识薇,“秦大将军有你这么个女儿,是他的幸还是不幸?”语气眼神都很微妙。

这么个坑爹的闺女,其实九成以上的人会想要打死吧。

不过,王过显然是站在识薇的立场,所以,对秦大将军不是同情,而是有点幸灾乐祸。

“你要再废话,我让你变不幸。”识薇凉凉的说道。

王过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识薇,眼神中也瞬间充满了忌惮。

识薇嗤笑一声,“看你这怂样。”

“我这不是怂,是良好的自我保护意识。”在这大魔头手下,形象面子什么的都靠边站。

识薇凉飕飕的目光再度扫过,王过闭嘴,然后乖觉的离开,跟那些护卫勾肩搭背聊聊天,也胜过面对这大魔头,这大魔头要狠起来,真心不是人。

识薇啧一声,瞧着似乎还有点遗憾。

秦桓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多久,秦桓温就跟魏长史再度出现,这一回,可就没“躲”在一边观看了,直接走向识薇。“识姐儿……”面上可见的温和,眼神中,带着点亲近,还有些小心翼翼。

识薇撩了一下眼皮,“大将军有何见教?”

对于识薇的态度,秦桓温可见的叹了一声,眼中又华为一丝丝的哀痛,倒是没有对识薇说教。不过,这有时候,无声胜有声,让人意会到的情绪,可比听到的东西厉害多了。

如此这般的唱作俱佳,呵……

识薇敢肯定,给这位秦大将军一些时间,她还无动于衷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倒戈,不,其实不用等太久,就现在,让外人看到他们之间的情况,九成九以上的人都会指责她。

这么说吧,秦桓温与原配嫡妻感情甚笃,而爱妻被女儿给克死了,而女儿还是个天生的妖孽祸胎,一听就是个不详之人,他那时候能留着这个女儿,没有将她给掐死了,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毕竟是,冒着被她克,全家被她克,甚是更多人的人被她祸害的风险。

后来看到这个女儿也只是徒增伤悲,他自己也在痛苦挣扎不是,所以,他并非是对这个女儿全无感情。他有错吗?他没错。

现在,知道当年是出了错误,可是这跟秦桓温无关不是,他没有错,却能主动承认错误,觉得愧对女儿,想要弥补,你个当女儿的,不想着怎么化解父女之间多年不亲近产生的隔阂,居然还心怀怨恨,拿乔做作,对自己父亲冷言冷语、阴阳怪气,简直就是欠收拾。

秦桓温越是护着她,为她说话,这样的情况就会越严重,说白了也就是一种变相逼迫,当然,秦大将军才回来就拿出这样的手段,在不了解识薇的性情,拿不准识薇会怎么做的时候,这最多只能算是小小的试探,会根据识薇的反应作出进一步调整,当然,不管识薇会不会配合他,他都可能“变本加厉”。

这才是现实,不仅仅适用于孝道大过天的大背景,在太多太多的地方都是如此!

那些看客们,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别人的伤痛与绝望,煎熬与凄楚,只会上下嘴皮子一磕,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冠冕堂皇。

识薇觉得,秦桓温不去唱大戏,简直就是这一行的巨大损失。

“识姐儿,为父欲将这些训练方式用到军中,不知道你是否同意?”秦桓温倒是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不会用吗?”

秦桓温沉默,能增强手下将士的战力,又是摆在面前一眼就能看穿的东西,怎么可能别人说不用他就真的会不用,询问一声也不过是……询问一声!“兵强……”

“打住,既然无论如何都没用,就不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更别给我扯什么大道理,扣高帽子,秦大将军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忠肝义胆,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小女子,就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浪费口水了,真心怪无聊的。”

秦桓温被识薇一顿抢白,微怔之后哑然失笑,在这几分宠溺与纵容,完全没有生气。“识姐儿能如此的体谅为父,为父甚是高兴,只是,”秦桓温四下看了看,“或许还有为父不知道的一些东西,识姐儿能告诉为父吗?”

善算善谋心机深沉之辈,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皮厚。

识薇略微惊讶之后,笑了起来,“行啊,大将军想要知道的,我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大将军得首先满足我一个要求。”

秦桓温欣然颔首,“识姐儿尽管说,只要是为父能够做到的,别说是一个要求,便是十个百个也没有问题。”

“秦大将军惯用的是什么兵器?”识薇走向一直都存在的兵器架。

“长刀。”

识薇伸手叫长刀取了下来,随手就向秦桓温丢过去,然后自己取了长枪,“来,打一场,你赢了,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当然,如果输了,那不好意思,你大概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这对识薇其实挺不公平的,毕竟,这些东西,真不是太难,不能从识薇这里得到答案,也能从这些护卫身上得到,这些护卫,对外人或许或守口如瓶,对秦桓温却会毫无保留。

当然,大概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识薇是主导者,她可以根据具体的情况进行调整,但是,这些人只是死板的执行,告诉秦桓温的,也只是他们执行的内容,秦桓温想要根据他们所言的全部照搬,必然是不行的,对于这一点,他心中应该是有数的,想要自己完全的摸索清楚,肯定是要经过一定的时间来摸索的,如果有捷径,又何必去浪费时间。

秦桓温握住长刀长长的刀柄,眼神有点幽深,“识姐儿,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识薇只是笑了笑,“你可以拒绝。”

秦桓温有点无奈,“识姐儿你既然都要求了,为父当然会满足你,不过,刀剑无眼,点到即止,如何?”

“不如何,认输就停止,如果没人认输,自然就一直打下去。”

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武人,识薇其实更容易判断对方的实力,秦桓温这样的,倒不容易拿得准,他是大将名将,不出意外是要历史留名的那种,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身上的血煞之气很重,如此,就不好判断他的真实实力。

就沙场上的成就,识薇估摸着,秦桓温比她还要更高一些,毕竟在时间上就有很大的差距,再加上父上还要训练她其他方面的能力,其实用于打仗的时间就更少了。

不过,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在同一行,有人或许要用一辈子才能有些成就,有人却能一步登天,时间不是唯一的很亮标准,有时候甚至都不能成为标准。

到底是什么水准,打了就知道。

秦桓温还欲说什么,识薇就已经动手,长枪毫不客气的直袭他面门。

其威视,让秦桓温心中凛然,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低档反应。

兵刃相接,秦桓温感觉虎口发麻,手中的长刀甚至险些脱了手,秦桓温对敌的时候,与地方将领单打独斗的时候不是没有,敌人是绝对不会对你留情的,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轻忽,识薇带给他的压力,让他瞬间忽略了识薇的身份,将之当成敌人对待。

因此,还手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犹豫跟保留。

文人也能当将军,不过,秦桓温显然是不属于这一类,的的确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对于这个便宜爹,识薇自然是没打算手下留情,当然,更没打算直接弄死他。如果他软绵绵的,存在着礼让的心思,打起来才没意思,现在,他既然全力以赴,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对自己的女儿能下这样的狠手,这个爹,果然是个心狠手黑的。

父与女,刀与枪,速度与力量,星星点点的火花,识薇只要抓住机会,就会往秦桓温身上招呼,伤及要害的杀招,也在最后关头才避开,划破了秦桓温的衣服,给他造成了伤势,更给他带去了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

认输就停止,秦桓温,大将军,也是要面子的好吧,能轻易跟十几岁的女儿认输?

第178章:暴打一顿

秦桓温的实力,比识薇预想中要弱,而且弱的程度还稍微有点大,识薇倒是很快就明白原因所在,其一,到底是秦桓温的出身差了点,缺乏底蕴。

识薇在大周,出身皇族,别说有一个超级彪悍的父上,有一个变态程度比父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母王,还有一堆的武师傅,她在习武这一条路上,就没有走过弯路,她所学习的,从一开始就是最好最强的,融合之后,演变成了最适合自己的东西。

而秦桓温呢?秦家是“书香门第”,武艺这一块就是空白的,他的根基起源在朱家,那时候他的年纪至少也是十来岁了,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后面就算刻苦,取得的成就也会打折扣,再说,朱家其实也没什么底蕴,毕竟,识薇见过朱家小辈训练修习的场景,真心是一般般,并没有系统化,不成套路。秦桓温在朱家学到的自然就有限。

秦桓温现在的战力,多半还是从战场上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一次次的作战,斩杀敌人同时,自己规避,长年累月,形成了自己的作战方式。

其二,识薇“恢复”的速度比她预想中还要快,尤其是在灵体完全契合之后。

因为没地方给识薇发挥全部战力的地方,所以,识薇对自己的情况掌握得也不是很精确,但是,她估摸着现在应该恢复了巅峰时期的七八成左右,比预计的快,而且,原本以为受到身体的限制,这应该就是她现在的身体能达到的巅峰,但,事实上,这身体好像被她跟改造了一般,潜力得到了提升,她相信,她能比在大周的时候更强,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其三,秦桓温久经沙场,身上有暗伤。

就算平日不显,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必然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而识薇,身体年轻康健,朝气蓬勃,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招式都毫无凝滞,加上多方面的训练,也不会造成身体负担。

综上所述,识薇就算不用全力,差不多也可以单方面的吊打秦大将军。

刚开始的时候,识薇属于试探阶段,在基本上了解对方的情况之后,识薇就不再手下留情,因此,观看前半段,似乎还让人觉得两人势均力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咱就已经渐渐的倾斜。

秦大将军不知道是打出了火气,不敢开口认输,还是他的尊严不允许他认输。

不过,识薇倒是没想要继续纠缠下去,当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将秦大将军伤得太重,这些人怕是真的会对她有意见了。

抓住某个机会,手中长枪果断横扫,所用的力量都远超之前,秦大将军手中的长刀果断竖起来挡,然而,识薇这一击的力量实在太强,秦桓温非但没能挡住,长刀压在自己身上,从面门到胸腹,就像要被挤碎了一般,而且生病也有一种近乎骨折的震颤感,整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双脚未曾离地,沿着地面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好不容易站稳了,手中的长刀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的脱离掌控,万幸的是没有给他造成二次伤害,即便是这样,秦桓温也垂着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当然,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颤抖还是因为用力过度造成的,不可控制。

不过识薇给他造成的影响太重,在颤抖里面未必没有带着下意识的心理恐惧。

识薇手中的长枪在空中挥动了两下,然后随手丢了出去,就那么稳稳当当的插回到原位,识薇面上波澜不惊,看着便宜爹,“大将军可还好?”

好吗?别的不看,就看他那张脸就能知道他现在是一点都不好,脑门正中心到下巴,均匀的红了差不多将近三指宽的一块。

不提前大将军的狼狈,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不过没人笑得出来就是了,相反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秦大将军在他们心目中就仿若战神一般的存在,我说现在被他十五六岁的女儿揍成这个模样,这样说胜负来兵家常事,可是现在的情况到底不一样。

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了。

王过也紧紧的皱着眉,在识薇与秦桓温直接来回头看了又看,最后将目光落在识薇身上,到底是亲爹,一个“孝”字还压在头上,下这般的狠手,可以说是半点没有顾及秦大将军的颜面,若是传出去……

不对,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传出去,旁观的人,除了王过之外,可以说都是属于秦大将军的“自己人”,秦大将军颜面扫地的事情,他们必然会三缄其口,便是家眷怕是都不会告知,只会死死的烂在肚子里。

而秦大将军自己呢?声名显赫的印国第一武将,被这些女儿弄成这个样子,的确是非常丢人的了,怎么还可能拿出去与人说道。

而识薇对于这种事情,一向看得很淡,才不会拿出去炫耀,当然,暴揍老子这种事情,先不说外人会不会相信,如果是信了,识薇必然会面临千夫所指的局面,她也不是傻的,会干出这种蠢事?

不过还是那句话,秦大将军到底是她秦识薇的亲爹,点到即止的切磋就算了,在身上某些看不见的地方也还勉强,可是偏偏在脸上留下了你如此明显的伤势,感觉上就像是在故意让他丢脸,秦大将军能够容忍?

王过心头微微疑惑,这位秦大小姐对他爹真的是恨之入骨?

秦桓温过了片刻才缓过来,深深的瞧着对面站着的人,除了那张脸,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地方。

这时候真的有那么一丝丝怀疑,这真的是他的女儿?

且不说秦桓温心中是不是有耻辱与愤恨,事实上若说一点情绪都没有才叫奇怪了,然而,秦桓温眼中的锐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透出欢喜与欣慰,还有一点点无奈与纵容,“我儿武艺之强,叫为父甘拜下风。你出生后没多久,就表现出天生神力,为父当时还惋惜你不是男儿身,你再瞧这着我儿是巾帼不让须眉,各方面都比你两个兄长强多了,叫为父甚是欣慰。”事实上,秦桓温在与识薇交手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女儿在力量方面,真的是个天生怪胎。

这样的神力用在一个武人身上,自然是如虎添翼,秦桓温曾经也的确有那么一丝丝的惋惜,为什么不是出现在长子身上,到后来也就忘了。

现在看来,这是在女儿身上,似乎也无所谓,但是他秦家人不是,至于对父亲像这样的狠手……有些付出,总是值得的。

秦桓温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鼻梁,感觉到明显的刺痛,眼神中的无奈更深了些,“我儿打到兴奋中,收不住手,倒是情有可原,不过为父明日要进宫赴宴,这般模样叫为父如何见人呢?”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

——这么轻松的就给自己找了台阶啊?!

识薇不甚在意的笑笑,“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大将军拿去用用,明日进宫之前,若是还有点红痕,就叫哪位姨娘给给你抹点粉,自然就看不出来了。”

秦桓温目光微闪,叫人察觉不到,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有点油盐不进,刀枪不入。“那晚些时候,识姐儿叫人与为父送过去。”

识薇颔首,轻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秦桓温,果然比预想中还要难搞!啧……

一言一行都挺恶心人的,不过对待这种人,你越是与他大发雷霆,咒骂虚伪做作,他的态度只会越好,越包容,对你用尽耐心,对别人也会说,不过是小孩子脾气。

所以说不能因为他恶心你,你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按照识薇的策略就是,该配合的时候百分百的配合你,你演慈父,他也可以演孝女。

但是在私底下,不好意思,她该怎么怼就怎么怼,尤其是你还打不过我,而又想要修复关系,不得不维持住慈父的形象,心里面明明被憋的各种内伤,却拿我没办法,要笑脸相迎,想想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所以说,在识薇这里,你既然上赶着找虐,她自然也就不会客气。

至于秦打大将军不会以父亲的身份给她做点什么主,拿挂在头上的姓氏做点什么文章,呵呵,大可以试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这样的结果,但是叫其他人松了一口气,大将军心胸宽广,更不是那种狂妄自大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能就能,不能就不能,输了也能坦然接受,想必赢了他也能磊落方正,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得不叫人心生敬意。

同样的,也是一个一等一的好父亲,大小姐能早点放下心中的芥蒂,与大将军修复父女关系才是,这样,肯定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齐心协力,让秦家能够走得更加的长远。

显然,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这些人是早就认可识薇,就算是女儿身,潜意识中,其实已经将识薇当成了秦大将军的继承人,她的强有目共睹,她的睿智有目共睹,除了在性别上稍微有些出入之外,真的是再完美不过了。

再说,历史上也不是没出现过女将军,她们赫赫有名,名留青史,如此这般,她们大小姐为什么就不可以?毕竟,在他们眼中,他们大小姐比历史上的那些人,只会更强。

当然,这些事情,他们其实还没有明确的意识到,但是,那又如何呢,相信长此以往,识薇在日后某个时候走上这一途的时候,他们大概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事实上,王过甚至都觉得,秦大将军这个人,出身虽然低了些,但是,的确是让人敬佩的,王家人相比其他世家的人,对于一个人的出身看得比试那么重,反而更注重品行,在这方面,这秦大将军无疑是合格的。心里甚至觉得,如果秦大将军在边境的时候,或许可以让祖父对待将士们更宽厚点,毕竟,随着日子的推移,他学的东西日将增多,感觉欠秦大小姐的情就更重了。

不过,在看了识薇的反应之后,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当一时间又有点儿说不上来。

如果识薇知道王过的想法,大概会不客气的敲敲他的脑袋,然后丢回王家去,让王太尉好好的对他进行再教育,这“榆木脑袋”,如此“耿直”,放到军中去,估计还没开始打仗呢,就得先被那些“莽夫”给算计死了。

——还有,欠她的人情,凭什么还到秦桓温头上去,就算是她不在意,没看在眼里,也不能平白让别人占了好处不是。这傻蛋,果然是脑子有坑。

“识姐儿继续忙吧,为父就先回去了。”秦桓温说道。

识薇点头,向大门的方向抬了抬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请便。

秦桓温脚下微顿,不过依旧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只是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识姐儿,为父带回来的那些人,在为父离开皇城之前,识姐儿可不可以帮着一起训练一下?”

“我无所谓,再多一百多号人训练,这校场也容纳得下,不过,真要一起,你最好提前跟他们说清楚,到我手底下,就要遵循我的规则,而我的规则也不多,可就一条,绝对服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反对的余地,不然就趁早滚人。”

“既然交给你,自然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识薇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这事儿似乎就这么定下了。

其实,秦桓温的目的也不难猜测,他既然已经输给了识薇,那么,自然就不会再询问识薇关于这些训练的事情,而与他让他屈尊降贵的去询问大将军府原本的这些护卫,让他的亲卫完全的熟悉所有的训练岂不是更好,如此一来,亲身体会了,总比别人嘴里听说的,用眼睛看到了更为深刻些。

日后,秦桓温将这些人带到另外的边境去,将他们分散下去,也能起到带头的作用,多省心。

第179章:

秦桓温打着什么样的目的,识薇如何会不知道,但是,还是那句话,她对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有着特殊的情怀,她并不介意他们更强,这个秦桓温半点关系都没有。

因此,识薇才会痛快的应下,至于秦桓温会不会想歪,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没休息够?训练。今日所有的训练项目,全部翻倍。”

校场上的人,不仅有原本大将军府的护卫,还有那些护送魏琳回来的人——当然,除了那位爱慕魏琳的傻缺前校尉,当初被识薇给揍得太狠,伤势现在都还没有痊愈——就跟火烧屁股似的,那动作要多麻溜有多麻溜,就算任务翻倍,也没有一个人面上有不情愿。

没办法啊,就算是后面的那些人,那也早就被识薇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识薇在他们心中,那真的是又敬又畏,十足的魔头形象,而现在呢,他们打大小姐,可是连大将军,她亲爹都敢直接揍,而且还这么惨,换成他们,岂不是直接被揍残废了?

所以,他们心中的大魔头,已经进化成了超级大魔头,半点不敢有“忤逆”心思。

秦桓温离开校场,在临出门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虽然少了面对识薇时的柔色,倒也没有露出负面的情绪,更多的还是那种面对别人时的肃穆。

至于这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概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毕竟,就算是跟随秦大将军多年的魏长史,在相识之初,还多少能知道他的心思,现在的话,真的很难摸准了。

有句话叫做“君心难测”,秦桓温虽然不是君,这句话在他身上也同样试用。

时间久了,甚至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滋生一些担忧,就怕大将军的野心大得想要捅破天。

不过,这些念头,也就只是在魏长史脑中一闪而过,事实上,不敢去深想,想得多了,就怕自己会整宿整宿的失眠。

秦桓温顶着那样一张脸,再加上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了,却就在大将军府里招摇过市,对于下人们的目光,也当没看见一般,不得不说,这样的心性,或者说这样的厚脸皮,不是一般人能够具有的。

回到主院,冯姨娘自然是好一番紧张担忧,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弄成了这般模样。

那体贴入微的模样,哪里有半点之前被秦大将军给狠狠打击的状态,那事好像就没发生过一般,又是那个温柔体贴,柔情小意以夫为天的女人。

秦大将军能说是被自己女儿给打的吗?他脸皮再厚也没那个脸,更何况现在他还要护着识薇的名声,“校场上切磋了一下,不小心伤着了。”

冯姨娘又急又气,“你可是大将军,谁这么没有分寸?”

秦大将军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莫测,没有说话。

冯姨娘被看的莫名,自己这次说错话了?

秦大将军没有让叫大夫,他身上的伤势看着不少,对于他而言,其实不过都是些小伤,换个地方,识薇或许会下狠手,在校场,到底还是留了几分余地。

而且他们这种人,这种小伤不过是家常便饭,因此基本上随时都准备着伤药,还是很不错的伤药,因此只是脱了衣服,本来冯姨娘要上手帮他,不过冯姨娘到底是没处理过这些事情,看上去笨手笨脚的,秦大将军直接将她挥开,自己动手。

冯姨娘面上有些难堪,眼神中异样的情绪一闪而逝,抿了抿唇,就恢复了原样。

如果识薇见到了大概会说一声,这一个个的全都是戏精本精,当然,她如果想要演戏,估摸着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日常中,这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本事,但是如果换了特殊场合,这项能力还是杠杠的。

在秦大将军将伤势处理好之后,重新套上衣服,就去召见那些跟随他一起回来的人,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是其中的校尉就有六个之多,而在其中,原本有四个都不是校尉,原本的职位都更高,不过是被“贬了职”,才跟着请大将军一起回来。

这些人,是绝对的精英,也是秦大将军的绝对心腹,愿意暂时的舍弃前程,跟随他南征北战。

他们对秦大将军绝对的忠诚,也绝对的服从,因此,秦桓温让他们去校场跟着识薇一起训练的时候,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他们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以前是跟秦桓温一起回来过,因此对你这位大小姐自然是知之甚详,因此这心中的疑惑自然是比头一回来建安皇城的人更重。

秦桓温没有多说,只告诉他们在校场内,大小姐的话就等同于他的话。

一般情况这样的命令只会让人觉得荒诞,跟着一个小姑娘训练,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但是秦桓温树立起的威信,早就已经深入人心,所以只是疑惑,不会质疑。

等她们到了校场之后,识薇只是让他们先列队在一旁观看,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时辰也差不多到了晚食时间,于是解散,晚食之后再继续。

完了之后,识薇就直接走人,对于秦大将军带回来的这些人,那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这些人也觉得挺冤,他们这是不招大小姐待见?别说他们有一部分人是初来乍到,就算是以前来过建安皇城的兵士,但是也从来没有招惹过这位大小姐,或者说就算是见,在大将军府内,也不过是远远的一眼。

虽然多数人是面面相觑,但是这些兵油子其实没几个好脾气,不会对识薇做什么,却也不满的嚷嚷出来。

无奈之下,赵典军只好亲自出来负责善后,不过也不能告诉他们,大小姐纯粹是不待见大将军,所以迁怒他们,他们这些人到底跟原本的护卫们不一样,要说他们将大将军当神祗一样拥护也不为过,要知道大小姐对大将军有意见,他们能翻了天。

大将军府原本的这些护卫们,也是一样的尊崇大将军,可是对大小姐的尊崇也不少,所以在父女两对上的时候,他们最好就是选择旁观,两不相帮。

赵典军只能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晚食其实就是最好的借口,毕竟他们也算是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今晚这一顿饭也算是给他们接风洗尘,上桌子的那都是大菜。

常年居于边关,贫瘠匮乏,隔三差五能有一顿肉,就算相当不错了,因此,就算以前在家,家底还算不错的人,闻着香味也会止不住的猛咽口水。

哪里还管得其他,上了桌子之后,埋头就开吃,更何况秦桓温还吩咐了给他们准备了好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在肚子里有了几分货之后,不少人就开始划拳行酒令,大声笑骂,桌子拍得震天响。

这样的状况,让那些负责是上菜又将空盘子撤下去的下人们,心中有几分鄙薄,暗骂真是一群饿死鬼投胎。

大将军府内原本的护卫们倒是没有跟他们一起用晚食,不过却也就在隔壁,相比这边,那边就安静太多太多,一个个只是默默的吃,别的不说了,就说这氛围,就跟那食不言寝不语的大家规矩一般。

虽然之前的消耗很大,但是他们吃的差不多也就停下筷子,晚食之后一刻钟时间就要继续训练,如果由着自己胡吃海塞,训练的时候铁定要遭罪,腹痛或许还是轻的,搞不好的全部吐出来。

在校场吐出来,大小姐能将你整个人按在地上,将地擦干净了,这还只是初犯,再有下一次,那就是得自己舔回去。当然这是在颁布规矩之前,头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在知道规矩之后,还敢明知故犯的人,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在吃完了之后,有人忧心重重的看着另外一边一眼,“典军大人,要不要提醒他们一声?”

“提醒?你提醒他们是好心,但是这些人可不会领情,说不得还会揍你一顿。”旁边一个老兵如此说道。

当兵的人是个什么心态,在下来之后大家其实都知道,换做平时也就能够体谅一二,不过谁让现在是特殊情况,大魔头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可不会体谅人,你要是跟她嚷嚷,他能直接叫你从校场里丢出去。

“不是,”那看起来比较年轻的护卫抓抓头,“我是想着,如果这些人在校场里吐了出来,其实这些人还喝了那么多酒,那臭气熏天的,污秽又肮脏,那不是污了大小姐吗?”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惹毛了大小姐,他们岂不是要跟着一起遭殃。

其他人面面相觑,听着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所以说,为了他们自己,不管不成。

不过那些人现在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更何况他们可是精兵,打心底里肯定是看不起这些“老弱病残”的,大将军可都是让他们放开了吃喝,这些老弱病残敢阻止,那不是纯粹找抽嘛,动手揍人的可能性真的很大,所以不能一个人去,几个人去也不行,十几个人可能依旧不够看。

“全部一起去,不听就揍一顿,揍到他们听为止。”王过拍板。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大将军怪罪下来……”

“现在这些人归大小姐管,再说了,要是他们听劝,自然就不会有事,但不听劝,不动手照样没事,动手到时候肯定也是他们先动手,那可是一片好心,还是被动还手,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放心,就算闹到大将军那里,也自有大小姐顶着。”王过理所当然的说道,还带着点蔫坏。

是在坑识薇吗?或许有一点点,但是他更知道,秦大小姐这个人护短,而且也跟她自己说的,秦大将军现在要“讨好”她,你只要掌握好分寸,不要伤筋动骨,只是留下点皮外伤而已,不会有问题的。

这么长时间下来,各种格斗技巧他们都掌握得七七八八,怎么下手,用几分力量,可谓是炉火纯青,打人之后不留痕迹也是小意思。

王过看他们还有些犹豫,笑了笑,“你们真不想揍他们一顿?”

想,怎么不想,请大将军入宫,这些人就先入了大将军府,两边的人碰在一起,那些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一个个鼻孔朝天,明明就是两不相干,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跑出一身优越感,真的是怎么看怎么欠揍。

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打架,他们估计就要被揍了,现在不一样了啊。

因此,还没等赵典军开口,一个个就摩拳擦掌,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赵典军很是无奈,然后狠狠的瞪了王过这个坏胚子一眼。

王过很是无辜的耸耸肩,他可没有煽动谁,不过是说出了大伙儿的心思而已,这能怪他吗?当然不能啊!更何况他的的确确是为了大家着想啊。

赵典军转身,直接走人。

大将军府的护卫们再度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过一拍桌子,“还不赶紧走。”自己就带头向着另外一边儿去。

赵典军是明摆着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那个看上去一副忠厚模样的典军,心里边其实也蔫坏,不过因为打架的可能性很高,他的确不太适合出面,毕竟他不仅是护卫头领,也是有正式的品级在身,外面的人可以胡闹,他却不可以跟着一起。

有王过这个坏头子,先是礼貌十足的,找了其中的一个校尉。

显而易见,与预料中完全相同,别说说好言好语的劝说,这些人是根本就不听,面对他们,那就跟烦人的苍蝇一般,让他们赶紧滚蛋。

王过捏捏手指,没什么好说了,对着一众弟兄偏了一下头,兄弟们,上!

第180章:就是碾压你

于是接下来就是一场可谓是单方面碾压的混战,而且是原本的这群老弱病残,碾压秦大将军带回来的那些精兵。当然之所以会这么凄惨,除了因为这些“老弱病残”实际上比他们强悍之外,还因为猝不及防,那些精兵们或许打死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伸手推了一下,就引发了这样的后果。

当然,虽然说是单方面的碾压,原本的这些护卫们却不是没有受伤,不过这点伤对他们而言只是小意思,毕竟自从训练以来,早就摔打惯了,身上的淤青什么的,基本上可以说从来就没有断过。这点小伤小痛在他们眼里就是屁大的事儿。

——那些有媳妇儿的,最初的时候媳妇可是心疼了个半死,后来也变得淡定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躺在地上哀嚎的也只是那些精兵,这些护卫就算受了伤,看上去似乎依旧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好像之前落在他们身上的全都是棉花做的。

王过勾了一下唇角,确定这些人痛归痛,大部分身上也不会有什么痕迹,就算有,也会很浅,更加不会伤筋动骨,而他们这些人,这衣服要是撩起来,看上去反而会更加凄惨。

王过拍拍手,“休息时间不多了,抓紧。”

也是这些护卫们一哄而散,该休息的休息,有点什么小事的也抓紧去处理。

至于地上的这些人,还有打翻了的饭菜,他们半点不曾理会。

在边上一直有一些下仆在候着,在打架事件发生的时候,一个个惊慌失措,躲得远远的,现在依旧不敢上前,大概一个个都还懵着,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王过对其中的一个人招招手,那下仆战战兢兢的走过来,低眉顺眼的甚是恭敬,同时又不敢靠太近。这位主儿刚才下手有多狠,他可是看在眼里。

王过从来就自持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轻易不会对下人发脾气,现在这时候也是轻言细语,“刚才的事情看到了吗?”似乎还带着几分贵公子的气度。

“没,没有,小的什么都没有看到。”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事情闹得这么大,怎么会没看到呢?又不是瞎子聋子。明明是我们出于好意,劝说他们不要吃太饱,毕竟晚点时候还有训练,到时候人该难受了。这些人不听劝就算了,居然还出手伤人,我们这也是bèi po反击不是?”

事情好像的确是这样,只不过被夸大了那么一点点,王过感叹一声,自己真是个诚实人,必须值得夸赞,毕竟像他这样,凡事实话实说的人真的不多了。

“混账东西,竟敢胡说八道!”勉强爬起来的某个校尉,捂着疼痛的腹部,依旧直不起腰来,看着王过,那真的是恨不得生啖了他。

王过却笑得漫不经心,那笑容,跟识薇有的时候真的挺像,没将对方当一回事。

那校尉气得头顶快要冒烟了,眼见着就要挥拳头打上来,不过这手才抬起来,就嘶嘶嘶的疼的龇牙咧嘴,赶紧捂住了肋下,只是看着王过,眼中依旧冒着凶光。

王过干脆嗤的一声笑出声,在拉仇恨的水准也是杠杠的。再来看下面下仆,“玩点时候,若是大将军问起来,知道怎么说吗?”

那下仆这会儿脑袋也清醒了过来,已经被“教”过一遍了,照着原话搬,肯定是没有问题,可是他又有些踌躇,这些可都是大将军的人。

王过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紧不慢的转身离开,不过就叹了一声,“唉,不知道这次大将军会在建安呆多久?”

下仆立即反过来,大将军走了之后,整个大将军府可是大xiao jie说了算,只要不是傻子就该知道怎么做,脸色变幻,随即就有了决定,而相信在场的其他下仆,你会知道怎么说话。

王过无声的笑了一下,慢慢悠悠的离开。

被一群老弱病残揍成这般模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非常丢人的一件事情,让他们自己说,肯定是没有脸到大将军面前去告状,不过这场混战可是不小,怎么可能会不被秦大将军知道,第一时间就传到他耳中。

因此,秦桓温来得很快,那个人早就练就了一身不动声色的本事,看到手下的精兵一个个蔫头耷脑的模样,不用看身上的伤就知道肯定是打了架,但是明显是打输了。

秦桓温自己手下的人他肯定要护着,可是他输给自己的女儿就算了,毕竟这差距的确是很大,但是他diào jiào出来的精兵,还比不上女儿训练出来的老弱病残,那就何止一个丢人了得,简直是连里子都被扒了一个干净。

秦桓温对手下的人一向厚待,并且赏罚分明,因此不会做就不问清楚明白就作出判决,“到底是怎么回事?”沉声问道。

虽然这件事本身很丢脸,但是已经让大将军知道了,总不能还让他们受委屈背黑锅,因此倒是将事情说了,弱化了自己不听劝,府里的那些护卫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下定了决心告状,这些人也是一个个义愤填膺,自己打输了,也说成是让着他们。

秦桓温来了,识薇会不出现嘛吗?

啪啪啪的几声拍巴掌声,“兵油子就是兵油子,这张嘴胡说的本事倒是挺有一套。”识薇在他们身后笑道。

精兵们这个时候看着她也是眼冒凶光。

识薇身后也跟着王过等人,识薇侧头,对着秦大将军扬了扬下巴,“听到他们的说词,来,你们也把你们想说的说给大将军听听,咱们就看看大将军会不会公正无私。”

一再的被自己女儿拆台对着干,大将军就算真的对女儿愧疚,今年估计也会火冒三丈,难过一切不过是做戏假的。

负在身后的手捏得咯咯作响,面上也只是蹙着眉,凝视了识薇片刻,目光移动,“如此,你们也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是王过起的头,他倒是也没让别人推出来,至于他这个特殊的存在,会不会引起秦大将军的注意,他也不在乎,大xiao jie不是说了嘛,秦大将军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因此倒是坦然得很。

秦桓温看着有条不紊叙述前因后果的陌生人,大将军府的护卫,倒不说记得每个人的脸,至少绝对是没有眼前这个人,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也跟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他也不相信,我显然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事情就是这样,请大将军定夺。”

秦大将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事实上他对自己手下的人也很了解,因为是精英,因为是亲信,所以对他们难免纵容几分,在军中的时候,其他人就会让着他们几分,秦大将军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在回来之前就告诉过他们,在建安皇城不比边境,要小心行事,不可莽撞,在大将军府之外,或许还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而在这大将军府内,因为是他当家作主,他们下意识的就恢复了在边境时的本性。

所以说在他看来,其实更加相信王过说的话,当然他也知道,话里多少还是有些水分。

秦大将军再找来了第三方“人证”,而他们的说辞跟王过完全一致。

这样的结果却让秦大将军深深的看到自己女儿一眼,明知道有水份东西,下仆在他面前居然都完全向着对方,可见自己这个女儿对大将军府的把控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也可以说是威慑力。如此这般,有些事情就更加不会轻易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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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脸打成猪头脸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桓温的表情已经平和下来,虽然看上去还是面无表情,神色以及身上的气势都柔和了不少,看着识薇,“识姐儿先带他们离开吧,剩下的事情,为父会处理。”

显然,这是将大将军府的护卫,归结为了识薇的人,不过,也没有表示什么,本来嘛,也就百来人,虽然实力早就今非昔比,秦桓温心里也很眼馋,但是,他非常清楚,比起自家闺女,这些人其实都是小鱼小虾,所以,果断的将这些人放弃。

所以说,在利益权衡上,秦桓温可谓是绝对的老谋深算。

识薇自然是无所谓,耸了一下肩,“大将军记得将你的这些亲卫diào jiào好,如果再有人犯了我的规矩,那么,我在将人撵走之前,大概还会亲手教教他们做人,偶尔为大将军效劳一下,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不过,我这个人,大多数时候,手都很稳,但是,也有难免手滑一下控住不好的时候,就像之前对大将军一样。”

手滑的识薇不会将他们给弄成残废,但是,伤势或许会很重,以至于可能都没办法给秦大将军离开建安皇城。

识薇带着人走了,不过呢,被自己人“摆了一道”,识薇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汪树人,接下来三个月,每日的训练量加倍,其余人一个月。”总该教教他们,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王过的脸色有点微变,不过随即也有点无奈了,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嘛,大魔头那么小心眼,就算他们是自己人,对她其实也不会真的造成伤害,她也不会就不计较的。

只是,现在的训练量虽然没有最大训练量那么多——训练最初,训练量是由少到多的递增后面又减少,现在已经基本固定,适应之后并不会觉得很累——但如果是两倍的话,还是会被最大量多一点,虽然不会撑不下来,但他相信,就秦大xiao jie丧心病狂的程度,也不会减少自己其他方面的课业,所以如果他想多点时间休息,那就必须压榨训练的时间,提高训练的速度,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习惯的节奏一旦被打乱,体能的消耗就会增加,疲惫感加剧,一个不好,或许就会得不偿失。

不过没办法,必须从这方面下手,如果休息不够,必然也会影响其他方面的学习,要知道,对于现在的王过而言,那些东西其实比起体能训练更加的重要。

其他人闻言,也不约而同的垮了脸,不过,要问他们是不是后悔,必然是没有,就算是再来一次,他们肯定也会跟着王过一起跟那些人打一场。“老弱病残”也是我脾气不好不好,也是会揍人的好不好,竟然被人鄙视了,自然是那你也得打回去才最痛快,跟我说既然有那个实力,为什么要憋屈自己?——嗯,大xiao jie的至理名言。

秦桓温看着自己的亲卫,“他们是劝你们别吃太撑?”

“大将军,是这样没错,但是……”有人想要辩解。

秦大将军目光一扫,对方就闭上了嘴,纵容他们是一回事,但是秦大将军一旦严肃起来,他们一个个也乖觉得很。“是你们先动的手?”

心里非常的憋屈,但是现在也知道,大将军只想要结果不想要解释。“是。”

秦桓温笑了一下,眼神却是凉飕飕的,“然后你们还打输了。作为本将军手下的精锐,被一群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老弱病残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我觉得你们有理了,是不是?”

所有人都羞愧的低下头,这件事或许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耻辱。

“他们是识姐儿diào jiào出来的,你们之前在校场上也看了一段时间,都没有眼睛吗?识姐儿有着怎样的本事,你们难道都看不出来?先前让你们听从她的安排,你们或许还是心有疑虑,私以为,那之后你们就该知道本将军的用意,结果你们都干了什么?平时你是找你们吃的,少你们喝的,所以现在见到了,我想一次性吃个痛快,吃个够,将之前得全部补回来?”

一个个被秦大将军说的无地自容,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有够丢人。是他们辜负了大将军一分好意与期待。

“下去准备,与他们一起训练,翻一倍作为惩罚。”

“是,大将军。”虽然心里依旧憋屈,不过对于大将军的话,他们绝无异议。

现在他们显然不知道识薇已经作为惩罚,将其他人的训练量加倍,若是他们再加倍,那就是四倍的量。

原本的任务量,府内护卫都能得到很好的训练同时完成后还算比较轻松,两倍的训练量,能够完成,但是也足够手软脚软,四倍的训练量,呵呵,护卫们都不可能完成,更别说他们这些,以前没有gāo qiáng度训练过,一开始或许连原本训练量都完不成的人。

真的严格的按照秦大将军的话去执行,搞不好他们会直接死人。

显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凄惨,这算不算是无知是福?不过这份福气,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大概会体验到什么叫做水深火热,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所以在训练开始之前,某个校尉找到了识薇,态度倒是十分的恭敬,表示他们会加训以作惩罚,甚至还对之前的事情表示了真诚的歉意。

识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过歉意什么的,本质上与她无关,就算要道歉,目标人也不是她,所以说,秦大将军diào jiào人真的很有一手。

而王过等人的表情也显得有几分微妙。——当真是勇气可嘉,如果真完成了,对于之前揍人的事情,护卫们可以去道歉,毕竟精兵就是精兵,的确是有那个实力小瞧他们。

不过这些精兵们,到底是让人失望了。

秦大将军倒是趁着这个时间去找苦竹大师,实实在在的表现了一番自己对逝去的的妻子的怀念,看起来就是十足的神情,十几年了都没能磨灭多少。

苦竹大师的心里难得有些不自在,毕竟这法事的对象并不是秦朱氏,不过这件事到底是没法明说。另外出于对识薇的补偿心理,希望识薇能够过得更好,对于当年批命错误表示歉意,尽管资金他也就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错误,显然也是有心想要缓和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

苦竹大师这么做,某种程度上好像有点好心办坏事。

不过,识薇自己不在意就是了。

在秦大将军从苦竹大师这里离开,转道去了校场,看到的就是精神抖擞依旧训练的府内护卫,而他的那些精兵们,看上去明显就是在苦苦支撑,一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模样。

秦大将军面无表情,他倒不认为识薇是让自己的兵先训练的,这些护卫是后面加进去的,一起开始训练的,不过才半个多时辰,就已经拉开了这么大的距离。

之前还说什么双倍训练量作为惩罚,现在瞧着是连人家正常的训练量都完不成,之前是被打,现在是被打脸,啪啪啪的脸都快肿成猪头了,尤其是有些话还说出来了,人家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秦大将军的亲卫自然不止这些人,他们是从亲卫中精挑细选的,秦大将军的亲卫,原本在军中就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美名,精锐中的精锐,自然是让她倍感骄傲,而这一份骄傲在今天却让他一再的感到耻辱。

秦桓温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他说自己这不是他们的错,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肯定会反应府内的这些护卫。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更为重视识薇的训练方式,真的就要千方百计的知道各个细节了。

秦大将军直接找上识薇,“识姐儿,之前是为父不了解具体情况,自不量力了,所以训练量加倍这事儿,你别放在心里。说起来也是为父的错,说好了交给你全权处理,就不该插手的,你能将府内护卫们训练成这般模样,不同阶段不同程度甚至不同的人,具体该有多少的训练量肯定是再清楚不过的,识姐儿你……多看护一些。”

“知错能改”这一精神,秦大将军当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识薇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大将军放心,我既然接手了他们,就会对他们负责,不会将人给弄废了,不过有些人心高气傲,总得先磨一磨他们。”

“我儿高义。”

识薇冷嗤一声,“但就是没事就先离开吧,相信你这些兵,也不愿意你看着他们这般无能又废物的模样。”接手是一回事,不代表识薇就不会嘴毒。

秦桓温沉默了一下啊,“那为父便先走了。”

待人离开校场,识薇啧了一声,秦桓温这个人的忍耐力,还真是非同小可。

后面识薇倒是没有嘴上打击人,让这些精兵们先行休息,事实上,他们已经被打击得成了蔫了吧唧的小白菜了。

这短短一日也算是鸡飞狗跳了,不过也算是安稳的过去了。

次日,宫中为秦大将军接风洗尘,文武百官都会参加,宫宴在晚上,秦桓温却在朝食之后就入宫,入宫后不到一个时辰,大将军府就有人来宣旨,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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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识薇也在接圣旨的人当中,她的表情有点微妙,微微的眯着眼眸,“所以这就是她说的很快就能再见?”识薇无声的笑了一下。

后宅的那些姨娘,没有资格出来迎接圣旨,不过这样的大事情,她们必然很快的得到消息,不管是冯姨娘还是魏姨娘,这个时候大概都是懵的,这算什么呢?

机关算尽却成空!

识薇没当一回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就是不知道将寡居的文昌公主嫁给秦大将军,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寡君的公主再嫁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不过文昌公主的风平,在整个建安皇城,可以说是出了名的烂到家,如此这般,在很多人眼中,不管是谁在娶她,必然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原本这是人的认知中,她大概会一辈子这么下去。

所以说,现在到底是谁对秦大将军有这么大的仇恨?当然也可能是某些人。

秦大将军位高权重,按理说娶一个如花似玉十几岁的小姑娘作为续弦,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坏就坏在他是寒门出身,如果他是世家中人,哪怕只是三流世家,相信都没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感觉上就是家世不行,活该倒霉!

就因为秦大将军的出身,就算在有些人眼中,他就是即将成为那绿王八的人,还是会认为他占了便宜,文昌公主再怎么风平不好,她也是实打实的公主,而且苏氏在坐拥江山之前,本身也是世家,成了皇族之后就更加的尊贵无比,就算是因为现在皇位上的那个昏君带累,你依旧不能磨灭他们的血统。

这是一桩秦大将军不能拒绝的婚事。

文昌公主过门的日子都已经定了,就在半个月之后,这时间可谓是非常的仓促,三书六礼都已经非常的匆忙,不过这理由也非常的正当,北边境的局势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会打起来,其实还需要秦大将军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坐镇,所以真的没那么多时间准备,当然是越快越好。这都是二婚,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这名头也挺好,帮秦大将军安定内宅,让他在边境的时候,可以放心。

这些东西谁听了都会觉得冠冕堂皇,识薇只想送出两个字:呵呵。

不过在识薇看来,她觉得这桩婚事其实还挺不错的,什么锅配什么盖,简直就是绝配!

在她眼里,甭管什么公主不公主,只要不招惹到她头上,自然就是大家相安无事,但是如果有人真的不识趣,总想要找麻烦,识薇真的不介意手上的鞭子饮血。

相比识薇的不以为意,秦耀宗跟秦承业兄弟两个,面上就相当的难看了,秦耀宗或许还只是单纯的为他的父亲抱不平,秦承业除了这一点之外,但他还有冯姨娘的因素在里面,他不是同样希望他姨娘能够坐上正夫人的位置,他娘不能成为正夫人,那么他永所以说一个庶子!而且一个高贵的公主继母,收到压制是一回事,还会因为这个继母的烂名声被人指指点点,奚落嘲笑。

而魏长史,赵典军,府内的护卫,以及秦大将军带回来的那些精兵,原本就知道文昌公主的,那是直接的黑了脸,不知道的在听旁人说了之后,那也是直接的骂娘。

相比这些人,秦家的其他人,心里的想法就比较微妙了,在最初的愤怒之后,慢慢的转变了态度,因为他们看到的是文昌公主所能给秦家带来的好处。

所以说,秦桓温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们做父母的,做兄弟的,都不予考虑。

从这一点出发,秦桓温这个人其实挺可怜可悲的。

因为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这是最后一天,识薇的主要精力倒是没有放在校场那边。法事平平顺顺的收尾——在接到秦大将军即将归来的消息之后,后面几天的fǎ hui就已经取消——隐云寺的僧人们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们这些人必然不会有太多的东西随身携带,因此倒也简单。

人是识薇请回来的,自然也由她送着离开,毕竟大将军府的其他主子,因为大事还没回过神呢,不过这些出家人也不会怎么在意就是了。

识薇捐了一大笔香油钱,这一回倒是主要为了现在血缘上的生母。

面无异色的回到校场,暂时的休息时间,所有人面上都跟黑面神似的。

别说,现在这情况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气势,杀气腾腾的,很是不错。

王过走到识薇面前,他自然是所有人中最为平静的一个,但是看向识薇的时候,眼神中还是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同情,当然可能还有一点幸灾乐祸,谁让识薇整就一大魔头,将他虐得死去活来。要知道想看这大魔头的笑话,可是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就算不能里面的说出来,你能在心里嘲讽嘲讽。

“你这么强悍,就算对方是个公主,相信也影响不到你头上来,所以你别当一回事。”王过毫无诚意的安慰道。

识薇微眯着眼眸,笑看着王过,“你认为我跟他们一样?”

这话什么意思?王过着实愣了一下,“不是,就算是你心里对秦大将军有怨气,甚至是憎恨,大xiao jie,你的想法是不是也不太对?就文昌公主那样的人嫁进大将军府,受影响的绝对不会是大将军一个人,所以根本没道理……”

识薇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大少爷,声明一点,我对大将军并没有怨,也没有恨,非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大概就是有点血缘关系,挂着同一个姓氏,如此而已。他娶谁不娶谁,跟我都没有半点关系。而且,不管你们是怎么评价文昌公主的,但是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养面首就不行?文昌公主是寡居之人,又不是谁的妻子,给男人戴绿帽子,这一条都够不上,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王过面上满是错愕,看着识薇惊疑不定,张张嘴,没能说出一个字,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内里十有**不是个安定的,如果换一个人,像王过这种始终大男子主义的人,还不知道会将对方贬损成什么样子,识薇,他娘的,他根本就不敢说这大魔头一个字。

因此,王过面上的表情当真是分会的精彩。

识薇瞧着对方被ci ji得不轻,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承受能力有待加强啊,看来还是要再额外给你加一些个课业才是。”

王过闻言,险些跳了起来,哪里还敢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xiao jie,你说得对,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自然也能做。”义正言辞,这求生欲也是杠杠的。

“就算你这么说,原定的一些课业也不会改变的。”识薇笑盈盈的说道。

原定课业?王过的脸垮了下来,既然是原定计划内的东西,那就没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在这方面他只有服从,没有参与的可能,怎一个悲催了得。

所以说想什么秦大将军,什么文昌公主,还是想想自己吧,三个月的双倍训练量,一堆其他要学的东西,已经将他快要压榨到极限了,说什么至少要学习半年,他觉得自己一年能不能回家,都是个大问题。

不管多么的愤怒,训练也照常进行。

秦大将军从宫中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过校场里依旧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跟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从水里出来的,原本的护卫倒是已经习惯了在湖里训练,秦大将军的亲卫情况就有点糟糕了,有人倒是想说,边境打仗,无需会水,识薇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一个个就闭了嘴。

大热天出汗多,汗流浃背很正常,不过秦大将军想着,湿成这样,这家闺女训练的是不是太狠了一点?显然这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面色如常的站在识薇身边,也没发表意见。

倒是识薇,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恭喜大将军了。”

秦大将军眼皮都没动一下,甚至还回了一声“同喜”。

识薇的喜从何来?她即将有娘了?!

多少人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他秦桓温,他看起来却不喜不怒,看上去似乎没将这件事当一回事,或许,也真的是没当一回事。

世上哪种男人最能忍辱负重?其一是窝囊废到了极致;其二大概就是已经大到了极致,目标明确,除此之外的事情都不能影响到他。

秦桓温会是第一种吗?别说这种话,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识薇觉得有些事情好像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就算她想真的安居内宅,大概有人也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当然这也不会是她计划之内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秦大将军这野心能走到哪一步了。

当然你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秦大将军或许已经憋了一肚子火,这是多年以来已经做到了任何事情不露声色,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无力改变,就没必要再做多余的事情,更不会露出丑态,让别人看自己更多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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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又一个好消息?

到底是哪种情况?等文昌公主过门之后,看一看他对她的态度,大概还是能窥出一二的。当然不管有没有这一二,识薇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么它必然就会做后手准备。

秦桓温,倒是真的不要太丧心病狂才算。

“识姐儿,今日为父见到你妹妹了。除了文昌公主与为父婚事的圣旨,你妹妹今天也被册封为妃了,她坐在皇上身边,看上去都是备受宠爱。”秦桓温如此说道。

要说识薇半点不惊讶,肯定是假的,毕竟她从谢韫那里知道,秦珍薇可是半天不符合皇位上那位的喜好,而那位在这方面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会看后宫妃子的家世背景,所以秦珍薇受宠不会是因为秦大将军,这里面必然还有另外的原因。

“是嘛,那大将军该早点回去跟冯姨娘说一声,毕竟这人在大悲之下用另外一件大喜事来综合一下心情,也是不错的。”

秦桓温看着她,突兀的笑了笑,“我儿说得对。”

他在识薇眼里,没有软肋,没有破绽,是块难啃的骨头,而识薇在他眼里,亦然。

虽然这对便宜父女从昨日才开始真正接触,然已经算是深深的领教了。

不过这两人的心态却是截然不同的。

秦桓温回到主院,看到冯姨娘强打起精神伺候他,对其脸色视而不见,或许没有责备她不尽心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不过,看到这样的冯氏,也不怪在自己那个女儿露出獠牙之后,她立马被打入尘埃,毫无还手之力,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完成之后,识薇就又恢复了“日常”,就是在朝食之后识薇施施然的去国子监了,老长时间没来,虽然都知道她这段时间在干什么,见到她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异样感。

当然这里面的异样,还源于秦大将军,文昌公主,以及秦珍薇。

根据规定,只要能通过考核,长时间不来国子监也没有问题,不过,一般情况,一次考核没有参加,就会向后挪一个班级,识薇依旧出现在甲子班,倒是也没人说什么,她家里面一堆破事儿,一堆“喜事儿”,依旧没有借题发挥。没办法,识薇简直就是属刺猬的,碰上去说不得就扎得你鲜血淋淋,不能像谢韫那样跟识薇相处,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

谢韫虽然时不时的也会去大将军府,不过换个地方见到她,心情似乎还是完全不一样。

在上课前,就在那里开开心心的跟识薇咬耳朵,说起来,现在的谢韫,在其他人的印象中,也如同变了一个人,当然,谢韫在面对她们的时候,依旧如故。

在夫子出现的时候,见到识薇,微微的顿了一下,而接下来的这一整堂课,几乎就成了识薇的个人专场。虽然说夫子的本质应该是在考核她的功课,看是否有落下,不过这个问题越来越偏,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就让人感觉不只是在故意为难她。

不过实际上因为识薇有调不紊的回答每一个问题,且几乎不假思索就给出答案,如此这般,夫子见猎心喜,太过兴奋,一时间没刹住车,等到这一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那夫子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对识薇大加赞赏,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超纲了。

后面的每一堂课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局面,真的是给人一种人比人气死人的感觉,就算是再看识薇不顺眼,遇到这种情况,也十分无力,没脾气,心里酸死了,醋泡泡直冒,也说不出“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如此”之类的话,实在是忍不住,也只会将她与别人比,嗯,与男子比,真的说出这话的人,也就等同于否定了自己。

谢韫一向心态良好,对于识薇的优秀甚至与有荣焉,那今天所有的课程完成之后,看着识薇,那眼神有点幽怨。

不过这点小情绪也消失得很快,然后自然而然的也提及到识薇家里的事情。

谢韫大概也知道,不管文昌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估摸着也影响不到她,不过,坏人病人还是会说三道四,就这一点,让谢韫心里不痛快。

相比较而言,识薇倒是对秦珍薇为何会受宠,更感兴趣一点,当然,仅仅是兴趣,没别的想法,属于那种人知道了,满足了好奇心最好,就算是不知道也无所谓的状态。

“说起你这个庶妹,似乎还真有那么些手段,这一批进宫的后妃,连续被宠幸两晚上,已经算是盛宠加身,后面基本上没再冒什么水花,这位分也非常的低,也就你这庶妹,进宫四五天,皇上的心思可以说全在她身上,昨日更是直接下旨封了妃位,一宫之主,仅次于郑贵妃了,这伺候的宫人,甚至都是皇上自己给安排的,要知道,之前被巫蛊牵扯进去的那个美人,可都没这个待遇,就算是郑贵妃,宠爱最盛的时候,似乎都没到这个地步。”

对于一个完全不符合皇上喜好的后妃,眼瞧着皇上是喜欢得不行,连朝堂上的一干老狐狸们都疑惑不解,当然这些人看事情的角度从来就是不同的,因为是秦桓温的女儿,就难免让他们阴谋论了一把。

——所谓荒淫无道会不会只是一直以来的伪装,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君弱臣强,现在逮着机会,想要将军权握在手中,然后将其他zhèng quán一点一点的握在手中。

尽管这个可能性其实非常的小,就皇上那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样一块有心机,有头脑的料子,毕竟满朝的文武,老狐狸扎堆,没可能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然而老狐狸也有一个共同点,心思多,也足够谨慎,哪怕是微不可微的可能性,你轻易不会否认。所以,事情还有待观察。

“这么说是没人知道的原因了?”识薇托着下巴,就皇位上的那个,要说遇到了真爱,有了灵魂伴侣,所以摒弃了自己的喜好,那是绝不可能的。“说不得咱们这位皇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喜好,相比起来,什么妖娆美人都只能靠边站,秦珍薇或许就是恰好踩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备受恩宠。”

谢韫点点头,“这可能性的确是最大的。”

识薇还记得,在秦珍薇被选中的最初,就说过让她了解了解那昏君的喜好,而秦珍薇离开了大将军府,去了庄子上一段时间,说不定还真的是知道了昏君特殊的喜好,到庄子上特训去了。

昏君在美色上无所顾及,他还有不被人知道的喜好,这喜好怕是真的就见不得人,如此想来,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秦珍薇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还真是蛮拼的。

虽然没有完全的解密,不过识薇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没兴趣了。

混到下学的时间,识薇在大门口又碰到了肉团子,就跟派人盯着她似的,她一来国子监,这小丫头就出现了,这能说是巧合吗?

不过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肉团子了,那小丫头已经瘦成了标准模样,穿着合身的衣服,头上梳着两丸子,带着粉色的珠花,标标志志的小měi nu一个,见着识薇就扑上来,姐姐姐姐的,叫得可欢了。

也许是为了给识薇惊喜,宝妍郡主已经至少二十多天没有主动去见识薇了。不过她现在的模样,倒是在识薇的预料之中,因此在小丫头扑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倒是谢韫,很是吃惊,宝妍郡主瘦下来之后,脸上没有婴儿肥,五官上还是能看出原来的影子,再加上声音,那必然是没有错的。

谢韫将宝妍郡主上上下下的看了好些遍,似乎终于接受了事实。

宝妍郡主也知道她为什么吃惊,小下巴仰得高高的,很是得意。

她这小模样倒是让谢韫回复了常态,忍不住捏了她的小脸,“还不都是你秦姐姐的功劳。”

小丫头跟着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实际上还是她自己做出的努力,识薇顶多也就是在开始的时候起到督促引导的作用。

“今儿就你自己?”识薇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

“父王也来了的,还在马车上。”

福亲王来了不现身,头一遭了啊。

“秦姐姐我跟你说,父王现在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封号,不好意思了。”小丫头神神秘秘的说道,只是那言语中似乎还带着点小嫌弃。

识薇眉一挑,“怎么,你父王也瘦了?”要说福亲王是从小福气到大的,那一身肉可是挺顽固的,要瘦下来怕是不容易。

“瘦了,瘦了好多啦。”小丫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临近了福亲王府的马车,福亲王依旧没有从马车上下来的意思,这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说起来,福亲王从五官来看,长得应该是不差的,年龄也还才二十多,瘦下来之后,只会养眼而不是伤眼,有什么理由躲着不见人?

福亲王只是在马车上说了几句话,然后让宝妍郡主上车,准备回去了。

如今秦桓温在家,宝妍郡主这时候登门,总有些不太妥当,有些时候,随便做点什么,或许都会引来别人各种各样的脑补,补过头了,说不得危险就来临了。

小丫头表示自己很久没见秦姐姐了,不舍得。

识薇耐着性子哄了几声,将她抱上马车,在撩开帘子的时候,识薇往里面瞥了一眼,车窗帘子应该是用得比较厚的,因此,里面的光线比较的暗,而且,车里面明显还放着冰盆,一般人或许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识薇的眼力较常人却更好,所以,只一眼,就发现了端倪。

福亲王的确是瘦了很多,已经差不多接近常人体态了,乍看上去,挺俊朗,但是,皮肉比较松弛,因此,看着是比胖的时候显老不说,还没什么精气神。

这明显事瘦得太快造成的结果,而且还明显不是通过运动瘦下来的,想想从五月五之后,福亲王怕是忙得很,就算是暴瘦也不是不可能的。福亲王人还年轻,也不会那么重胖得非常恐怖的模样,所以说,坚持运动,合理饮食,合理睡眠,皮肤是完全可以恢复精致的。

男人在乎自己的皮囊,爱美,这在识薇眼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就提点了福亲王两句。

只是吧,这一提点,就分明是在告诉福亲王她什么都知道了,福亲王先是一僵,随即变得生无可恋,他为啥不现身,可不就是不想让“心上人”看到自己现在这样子嘛,在他看来,还真的不如胖的时候,结果呢,还是没瞒住。

宝妍郡主人小鬼大,伸手拍了拍自家父王,确定秦姐姐已经走了,才老气横秋的开口,“父王,反正秦姐姐也不会把你放心上,指定回头就忘了,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生无可恋的福亲王再被亲闺女扎了一刀,心肝肺的痛,一把将这小丫头拉过来,啪啪的打了两下屁股。

宝妍郡主也不怕,嘻嘻笑。

福亲王点点她额头,“你就笑吧,你父王我现在没法去见你秦姐姐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呢,说不定正好乘着她爹在的时候上门提亲,你秦姐姐就成别人家的了。”

宝妍郡主一脸惊恐,“不行,姐姐是我母妃,别人不准抢!”

福亲王也就这么说说,大将军的嫡长女,这身份说高也高,说不高也不高,这里面有各种厉害关系牵扯,秦大将军怕是要斟酌了再斟酌,不过,很可惜,他想再多也等于零,他这女儿,他可做不了主。

事实上,从厉害关系的角度来讲,自己的希望是非常大的,毕竟他就是富贵闲王一个,背靠的是皇室,不用担心牵扯到皇室争斗,也不用担心军权旁落到某个世家中。

问题是秦姑娘会瞻前顾后吗?

所以,真要抢,他还真啥优势都没有。唉……

福亲王又戳戳自己姑娘,真是个傻的。

而识薇回到大将军府,水榭里,屋里居然摆了不少东西,不过,珠光宝气的,还有现金现银,花里胡哨的料子,真是俗不可耐。“哪来的?”

丫鬟们面上的表情都有点僵,“是宫里珍妃娘娘赏赐的。”

珍妃?呵,秦珍薇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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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兄弟同加冠

“珍妃娘娘是……”丫鬟小心翼翼的想要开口解释。

识薇抬手,“秦珍薇嘛,我知道。”漫不经心,不以为意。

秦珍薇小人得志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炫耀,当然,更重要的是想要给识薇难看。

手段简单粗暴,识薇简单粗暴的时候也不少啊,这两者起到的效果却是截然不同的。对于秦珍薇,识薇会将她放在眼里吗?不会,秦珍薇的手段其实还要加上一个拙劣;而识薇的话,相信其他人都更愿意她用点心机手段什么的,至少不至于让人当场就瑟瑟发抖。

“金银收起来,其他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忌讳的东西,有的话挑出来,没有的话,你们就分了吧。”用这么些玩意儿就想要折损识薇的面子,那不是开玩笑吗?

这些东西,也就是因为堆在一起才显得俗气,分开了,运用得当,那是绝对拿得出手的,识薇对于她们的动手能力还是相信的。

一般情况下,丫鬟是得不到这些东西的,毕竟,宠妃得的东西,哪有差的,如果秦珍薇故意为了给识薇难堪,赏些拙劣的东西,同时也会折损自己的面子。

所以说,识薇的丫鬟其实算是最幸福的了,谁让她们有个分外大方的主子。

说起来,这也算是识薇的“无奈”,谁让这些东西她用不上也没有地方送。跟她关系最好的女孩子就是谢韫,这些东西在谢韫那里可就算是次货了,至于家里的女性长辈什么的,还有那些姐妹什么的表姐妹什么的,不好意思全都不熟。

当然,依照秦珍薇的德性,又怎么可能会少了秦家的其他人,毕竟实打实能够彰显她崇高身份的机会,告诉秦家人,她再不是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庶女,她是皇帝宠爱的妃子,就算皇帝手里没什么权势,要压制秦家人也是绰绰有余的,秦老夫人在她面前也是要见礼的。

秦珍薇最想看到的大概还是识薇匍匐在她的脚下,将以前所受的屈辱全部还回去。

只可惜,识薇这人形龙脉,进到皇宫就会引起皇宫下面的那条龙脉的剧烈反应,从而反噬到昏君头上,事关到自己的小命,除非问题彻底解决了,昏君这一辈子都不会让识薇进宫。

对于这一点,秦珍薇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不会犯蠢,强招识薇进宫。

而在宫外的话,她传出来的话大概屁用没有,所以说依旧奈何不得识薇。

就这一点来看,秦珍薇估计会被气得不轻。

所以说这些东西也就全部便宜水榭的丫鬟了。

原本丫鬟们还有几分忐忑,瞬间变得喜笑颜开,同样的东西,是xiao jie用的还是她们用的,心态自然截然不同。

等识薇走了,怜香就开始不客气的挑选起来,说起来她们的眼力可是不差的。

谁让谢韫跟识薇交好,谢韫时常来大将军府,两个主子在一处的时候,基本上都用不着她们之后,而谢韫身边的丫鬟嬷嬷,不着痕迹的就会教她们一些东西。

要说几个大丫鬟也不是蠢的,开始的时候或许没反应过来,这些世家出来的人对她们的态度怎么这么好,后来也就明白,这多半都是谢姑娘的意思,主要还是防止xiao jie带她们出去的时候,她们会给xiao jie丢脸,谢姑娘本质上是为着xiao jie,她们依旧学得很认真。

“二xiao jie以为飞上枝头成了fèng huáng,就能在大xiao jie面前耀武扬威,只可惜啊……”这树枝它不给力,这fèng huáng也就是个秃毛的,“要让二xiao jie知道,这些都已成了我们的,不知道……”

“快闭嘴吧,得了便宜还卖乖。”降珠仔细的翻找着有没有忌讳的东西。

怜香撇撇嘴,不过到底是没再说什么,捡了两匹料子,一些首饰,已经想着要怎么处理了,或许是现在手头比以前宽了太多太多,也不像以前那样贪婪,什么都想扒拉到手里,就算是到手的东西,需要的时候也会拿出来跟其他人一起分享。

这些东西,四个大丫鬟自然是占大头,其他的人只是分了小部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不过说起来,水榭的粗使都比其他院里大丫鬟家底丰厚。

水榭现在也是其他人最想进入的地方,不过,识薇轻易不换人,因为对她的畏惧,其他下人也不敢算计水榭的人,然后自己顶上去,毕竟,魏姨娘动了水榭的人,最后下场有多惨,是有目共睹的,大将军的宠妾都是如此,他们下人又算得什么。

识薇这么做也不怕将她们的心养大了,她给多给少给谁,都只需要收着,如果有人贪得无厌,理所当然认为是自己的,不给自取,那么识薇伸手就能直接捏死。

识薇两耳不闻窗外事,虽然生活在大将军府,但是,对于发生在府里的事情,好像一无所知,当然啦,也是因为她没啥兴趣知道而已,若是她想,大概少有事情能够瞒得住她,秦桓温倒是基本上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秦桓温带回来的人,或许也是看清了现实,一个个都很乖觉,各种训练都非常的努力,不过,这倒是在情理之中,毕竟,精兵输给老弱病残,已经非常的没有面子,心里面狠狠的憋了一口气,就想着要找补回来,暂时打不过,不能连那股气都给散了。

不过,看到他们这么拼,原本的护卫们也被激起了血气,不肯认输。

这般无形中的竞争,倒是让人乐见的。

识薇本以为,秦桓温没在她面前装慈父,应该是在忙着与文昌公主的婚事,结果,在某一日,识薇被告知,明儿是两位兄长的冠礼。

识薇若有似无的够了一下嘴角,她估摸着,自己那位便宜兄长,这会儿应该挺感动的,毕竟,在之前,就没人将他当一回事,现在,亲爹一回来,就对他各种关怀。

秦耀宗那个人,其实才是真的好哄。

兄弟一起进行冠礼,也不是没有过先例,秦桓温就这么两个儿子,一个是嫡长子,但是庶子却明显的更为优秀,如此,将二人一视同仁,似乎也说得过去。

“主宾是谁?”识薇也就是有点好奇,随意一问。

“是誉亲王。”

识薇挑了一下眉,这么说来,还真是相当的给秦大将军面子了,不过,这倒是也没什么奇怪的,文昌公主要嫁给秦桓温,文昌公主那名声,表面上不说,肯定还是不希望秦桓温心里的怨气太大,现在由誉亲王来做主宾,也算得上一点点的补偿了。

按辈分来算,誉亲王是昏君跟文昌公主的叔父,现在文昌公主要嫁给秦桓温,秦家两兄弟在誉亲王前面,就是“孙辈”了,这面子确实是十足的。

到底是位比三公的大将军,至少这面子功夫还是要到位的,他的儿子冠礼,虽然还不至于让世家大族的掌权人登门,还是会派一定分量的人登门,带的礼物也不会薄。

四大门阀世家,出了裴氏,其他三家,都一致的派出了跟识薇交情不错的小辈,王氏虽然因为王过不在,却也是另外两个公子,加上一个姑娘——识薇第一次登门王氏主宅时,主动上前与识薇攀谈的人——他们虽然都是小辈,但是,因为都是家族的佼佼者,尽管还没步入官场,却也是不容小觑,如此,倒也挑不出刺儿来。

当然,走到哪儿也不可能少了沈朝三不是。

秦桓温回到建安,很多事情当然都会去了解,如此,在知道这几家来的是什么人之后,就直接将识薇叫过来,让她负责接待。

秦桓温面上带笑,似乎因为近来喜事频频,心情颇为愉悦,身上的煞气都淡了很少,面对这些小辈,那都是和颜悦色,更别说是对待识薇了,那绝对是一位温柔的好父亲。

跟识薇走得比较近的几个人,那都知道识薇对待她爹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这会儿,要说不惊讶,那绝对是假的,不过,都尽可能的隐藏了,谁也不会傻傻的当场问出来。

大将军府到底是占地有限,今日宾客众多,有些地方难免会顾及不到。

识薇直接带着他们去了水榭,外男进入姑娘家的院子,说起来的确是不太妥当,不过识薇坦然,观谢洵跟崔宣和的神态也自若,王家兄弟略踌躇也就跟了进去。

不过,水榭里的下人虽然不多,但是也规矩有度,再说,就算是外客进了水榭,也没有涉及识薇私密的地方,若是想太多,反而觉得心思不正。

再说,在印国,这风气,其实还是比较开放的。

识薇让人收拾的主要场所在临水的走廊,大热天的,临水闲话,确实是挺惬意的事情。

“秦姑娘这地方,倒是很不错。”崔宣和看着湖面,轻笑道。

“这种环境,你也就只有羡慕羡慕的份儿。”识薇直白的说道。

崔宣和生来体弱多病,自然不适合这种湿气比较重的地方。

不过,一般人,其实都很少那这事说话,就算是与之相关的,都避免提及,常理,除了那种喜欢拿自己身体装可怜说事博取好处的人,大概都没谁喜欢被人说道。

尤其是崔宣和的亲娘,在这一点上特别的忌讳,容不得别人拿她儿子的身体说三道四,久而久之,但凡知道此事的人,都会避讳,现在听到识薇这么说,难免惊讶,尤其是王家的几个,在心里对识薇的评价甚至低了那么几分,说明她为人处世还欠缺。

崔宣和倒是半点不在意,“没办法啊,谁让我这身体不争气。”还带着几分调侃。

识薇让人准备了东西,东西或许不算顶级,但是也不会失了礼数。

不过,识薇这会儿才发现,周围的人,似乎真的是将崔宣和当成病秧子对方,尤其是身边伺候的人,在他的饮食上似乎格外的注意,三番五次的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不过都被崔宣和的眼神给挡了回去,他们就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识薇看在眼里,“宣和公子这身体,真就这么娇气?茶点什么的都要非常讲究?”

气氛在瞬间有那么一点点的凝滞,这秦姑娘,简直就是……不是性情直率,是傻的,缺根筋。

倒是崔宣和心中微微哑然,随即失笑,他知道,识薇没有恶意,或许只是单纯的询问,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嫌弃”。识薇肯定是不傻的,情商也绝对是杠杠的,一般人,她是连一个字都懒得废话,因为关系比较不错,她才有话说话,“嘴毒”。

“慈母心啊。”崔宣和似乎有点点无奈。

秦大姑娘没娘,宣和公子你说这话,真的没问题吗?

这地方是不是风水有问题,怎么一个接一个的都变得不会说话了?

然而,识薇也跟崔宣和一样,半点没受影响。颔首,“倒是能理解,不过,我见你也不是风一吹就倒,事实上,在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没必要过得那么精细,有些东西,因为一直不碰,才导致碰不得,人这身份其实没那么脆弱,一点一点的试着接受,习惯了,大概会比预想中好很多,而且,这人,也不能一直精精细细的养着,”这营养均衡什么的,不太好解释,想了想,“就说这有些动物吧,必须吃某些东西,才能康健,甚至才能生存下去,人其实也是一样,什么都能吃的人,必然比挑食的人身体康健,有些东西,也别说什么是下等人才吃的,没那回事。”

门阀世家中人,那就是真正的人上人,识薇说这话,如果换成是某些人,指不定就直接翻脸,识薇是真的没脑子吗?不过是因为看在了眼里,将对方视为了友人,真心为对方考虑,才会说这话,所以了解她,所以,不止是崔宣和,谢韫、谢洵跟沈朝三都将这话听了进去,当然,这人各自想的东西,自然是不相同的。

“秦姑娘说得对。”

“对不对不是我说了算,可以去问问太医,身为太医,或许是不想担责,有些话才不好明说,但是你们主动询问,结果应该不一样。”

第185章:触景伤情?不存在的

这种事,大家其实都知道,不过因为具体的事情不太了解,涉及不到具体的问题,太医会隐瞒也是正常的,毕竟世家公子多精贵,什么都用最好的,精细到了极致,你突然告诉他要“糙养”,一般情况都还好,若是有对头进行挑拨,说不能这样,结果就真的很难说了,毕竟,对一个视子如命母亲来说,是最不可理喻的。

但是,正如识薇所言,问到了具体的点上,没有继续隐瞒的道理。

识薇这样,其实同样的冒着风险,一般人即便是知道,想必也轻易不会开口。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识薇这样一个友人,其实是幸运的,这友人之间,少有能如同她这般,凡事直言,全无保留,“忠言”有时候起到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不过识薇的眼光一向的是不错的,说“错”了话,基本上都不太可能反噬到自己身上。

就好比崔宣和,万一因为改变出点小问题,会怪罪到识薇头上吗?不会。

这话题也就如同你小插曲,放置一边,无人再提。

要说他们这些人,学识都算是不错的,而且各有所长,所以,不管聊什么,基本上也都不会冷场,再不然,也能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听众不是。

肉团子,呃,好吧,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肉团子了,人家明明是小美人一个——好吧,在识薇这里,她依旧是团子,大概一辈子都不能拜托这个外号了。她在大将军府可是熟客,因此,在大门口,挣脱了福亲王的手,就颠颠的往水榭跑。

对于宝妍郡主的事情,秦桓温肯定是知道的,只是看到她如此的自来熟,眼底深处还是微微的闪过异色。而现在见到瘦下来的福亲王,大概就没有谁不吃惊的,当然,有人面无异色,好像就没注意到似的,也有人直接开玩笑,调侃两句,这就是明显的亲疏之别了。

距离上次说在国子监门口,还不到十天的时间,如此这般,福亲王就算拼命的锻炼,拼命的调养,肯定也是恢复不了多少,不过,在“心上人”面前是一回事,其他人面前就是另外一回事,前者会让他不自觉的注意形象,后者嘛,呵呵,跟他有什么关系。

团子兴冲冲的找到识薇,无视了旁人,直接就冲着识薇去了。

一般的姑娘,被她这么一撞,说不得就翻了,识薇稳稳当当的接住她,顺手就抱起来让她坐自己腿上,这肉身子小了老大一圈,因此,不存在“卡”的问题了。

“这是,宝妍郡主?”王家的姑娘,明显的吃惊问道。

宝妍郡主笑嘻嘻的点点头,“只是变瘦了,王家姐姐真的就不认得我了吗?”话虽如此,那语调跟上神情都说不出的嘚瑟。

旁边谢韫忍不住伸手去捏她脸,笑盈盈的开口,“还是以前那样比较好,现在这肉肉都捏不起来了。”说起来也是因为识薇的关系,她跟宝妍郡主才会亲近起来。

“谢姐姐讨厌。”宝妍郡主嘟着嘴,不高兴的拍开她的手。

谢韫这会儿却带着几分恶劣性子,“以前是谁坚信自己不胖的?既然以前不胖,那就是现在太瘦了,太瘦了可不好看,还是胖回去比较好。”

“谢姐姐讨厌,讨厌讨厌,最讨厌了。”反身就保护识薇,脸埋进识薇脖子里,瞧着一副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模样,找家长寻求安慰。

其他人瞧着都挺乐呵,小丫头就更委屈了,抱紧了识薇。

但是,真的是这样的吗?这小丫头可是另一号小霸王,她会委屈找安慰?那一定是故意的,她这小脾气识薇已经摸了个十之**,哪能不知道,不过还是配合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责令谢韫不许欺负她。

这一下变成谢韫“委屈”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瞧着识薇,指责识薇喜欢别人不喜欢她了,她伤心了,难过了,心都要碎了,活像是面对天下第一负心汉。

识薇没说什么,谢洵已经忍不住的搓了搓手臂,“小妹,正常点儿,你这样……”

谢韫面上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收,凉飕飕的看向自家兄长,谢洵乖觉的闭嘴。

谢韫回头又看向识薇,再度成了那楚楚柔弱的模样,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看着识薇。

这变脸的速度也是绝了。

宝妍郡主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有点小懵,自己这是真的把谢姐姐给“欺负”了?

好好的世家顶级贵女,也在向戏精进化了,识薇觉得自己甚是罪过,然而,错没错,完全没想改,还伸手像对待小孩儿似的拍拍她的头,笑道:“姐姐自然也是喜欢你的,你要知道,姐姐我不喜新厌旧,只会博爱,谁都喜欢。”

“秦妹妹你还真是贪心呢。”谢韫幽幽的说道。

识薇眉一挑,“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你是谁呀?还有什么是你不可以的事情?”

识薇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自是如此。”

谢韫绷不住笑了,“秦妹妹,你这脸皮还真是越来越厚了。”

“谢谢夸奖。”识薇面上越发的一本正经。

这一下,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算起来也不过就是小玩笑而已。

只是单纯的说说笑笑的,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益相争,没有阴阳怪气的损人,也没有你来我往的试探,大家都觉得很放松,就算是没什么跟识薇相处过的王家人,时间稍长之后,似乎都感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比起之前认为识薇没脑子,好像又有了另外的看法,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说不清,道不明,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挺喜欢跟识薇相处。

这样简单轻松的氛围,就算是没有特意做什么,时间也过得很快。

下人来禀报,冠礼开始了。

识薇将宝妍郡主抱起来,“走吧。”

男权至上的国度,男子的冠礼必然是比女子的笄礼更为隆重,原主是个遭人嫌弃的主儿,别人的及笄礼基本上都不会请她,冠礼什么的跟她就更没关系了,而她自己的及笄礼,更是简单又敷衍,观礼的人甚至可以说没有,平民百姓家里面的姑娘在及笄礼,怕是都比她隆重。原主对所有事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了期待,这个木偶一样的走了一下过程,明确的记忆都没有几分。

当然,识薇相信,像谢韫这样的人,及笄礼自然是大办特办,宾客众多,隆重无比。

冠礼跟及笄礼,这流程上是大致相同的。

识薇没有参与进去,跟谢韫他们一起,做了一回纯粹的观礼宾客。

期间,将宝妍郡主放下来,这小丫头说是要去找自家父王,还不让识薇跟着,说白了,也就是现在福亲王不想让识薇见到他,尽管,他现在是什么样,识薇心里其实有数。

人多眼杂,还不知道福亲王有没有将那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敌人解决了,识薇自然不能放任她自己到处乱跑,要妍郡主不乐意,那就暗中跟着呗,多大点儿事情。

所以,福亲王并不知道,尽管他打心底里想绕着识薇走,实际上么,呵呵,他是个什么状态,被识薇看了一个一清二楚,他十分在意的事情,可惜,识薇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算不算是自作多情?

虽然是两个人一起进行冠礼,秦桓温倒是做到不偏不倚,就算是在后面取字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分别,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不少人觉得其实是偏心得没边了,庶子跟嫡子一样,可不就是偏心庶子,秦桓温会不知道吗?显然不是,他却做得分外坦荡。

不过,这是秦桓温的事情,跟旁人没关系,至于秦耀宗会怎么想,大概也没人会去在意,毕竟秦耀宗以前的名声也是烂,真正的友人没有,狐朋狗友倒是不少,而这些狐朋狗友基本上都是没什么身份的,今日甚至都没有资格出现。

“你兄长瞧着好像没什么意见。”谢韫在识薇耳边小声说道。

不仅没意见,瞧着似乎还挺高兴,好像单纯的因为加冠chéng rén了而高兴,没觉得跟庶弟一起加冠,凡事都一样有什么不对。

“傻白甜一个嘛,哄哄就好了。”识薇不以为意的说道,以秦桓温的手段,要搞定秦耀宗,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现在的秦耀宗指不定以为自己多受亲爹看重呢。

秦朱氏死的时候,秦耀宗已经五岁了,多少懂一点事情了,加上身边有人挑拨,所以跟冯姨娘的关系一直都很差,冯姨娘本来就有心养废他,先是弄走了他身边伺候的人,后来又是各种算计,弄到后面,秦耀宗可谓是众叛亲离,以至于他自己都自暴自弃,认为是废物一个,内心深处其实是最渴望被人看重,被人认可,如果这个人还是他亲爹的话……

谢韫虽然不太明白傻白甜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大致上还是可以猜到一些。

其实在大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识薇跟她父亲之间关系怪异,毕竟他们之前就知道识薇对他父亲的态度,所以所谓的父慈女孝,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秦妹妹,你父亲……”

“做戏而已嘛,这种人你见的还少?秦大将军的手腕只是更为高杆而已。”假戏他能真的来做,从他的言行,你真的会觉得情真意切,至于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大概永远都看不透,你以为自己摸到的,其实不过是他想让你感受到的。

识薇这话可实实在在的不孝不敬了,换个人,哪怕是谢洵,大概都会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识薇,对识薇的感官再好,从此都要打折扣了,然而,谢韫却立马就接受了,然后将秦桓温打入了虚伪做作、装模作样、卑鄙无耻的行列,总之就是坏到了极致,不管他做什么,一辈子都不可能扭转印象的那种。

典型的感情用事,恨屋及乌,不去了解事情的客观事实。

识薇无声的笑了笑。

“不过,你兄长到底是你拉起来的,就任由他哄骗了去?不定回头就会帮着他来劝说你。”那种感觉必然会相当的糟心。

“他既然哄着秦耀宗,就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的本性,这样对秦耀宗上进有好处,至于帮着他劝说?呵,要是‘父女和睦’,他还劝说什么?”识薇轻笑道。

对于秦耀宗会如何,识薇其实还真没怎么在意,之所以之前会出手,想要将他给扶起来,不会是因为占了这身体,原主娘没了,就将这份情还在了秦耀宗身上而已,而在识薇眼里,拉得起来就拉,拉不起来就算了,没那么严重。

谢韫到底还是为着识薇,识薇自己这态度,谢韫自然就不纠结了。

冠礼顺顺利利的结束,作为这次冠礼的主角,在冠礼完成之后,秦桓温就带着秦耀宗跟秦承业,似有正式将他们介绍与人指导书的意思。

识薇是怎么来的,打算怎么退场,没兴趣掺和太多。

路上,不知道谢韫又想起了什么,有几分犹疑,“秦妹妹,你及笄的时候……”

“不用放在心上。”识薇淡声说道。

事实上,她在大周时的成年礼,办得相当的隆重,绝对是属于最顶级的那一波。

然而,不管是不是因为这个,她心里对这方面才没有执念,还是真的完全不在意,总之现在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能跟我具体说一说吗?”谢韫有几分坚持。

识薇侧头,笑看她一眼,“我要说了,我担心你又要替我伤心了。”

“那就真的是糟糕透顶了,对吗?”果然,又多了一条讨厌那位秦大将军的理由。“好吧,你也不用说了。”她回头去问秦妹妹的丫鬟去,她们肯定知道。

模模糊糊的记忆,识薇确实没兴趣去回想,至于谢韫想干什么,也由着她去,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她会伤心难过,事实上,真的是他们想太多,她又不是原主,哪来那么多“触景伤情”。不过,事实上,也不怪他们如此,毕竟,识薇的情况他们也不了解不是。

及笄,对于一个女孩而言,是宣布chéng rén的标志,何其的重要……

第186章:差距太大了

chéng rén了,就是告知世人,此女长大了,可以婚嫁了,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大多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而及笄礼,其实就是向外人展示此女的一个机会。

尽管在世家中,姑娘多是十七八才嫁人,普通女子十五六岁嫁人,却是常事。

而嫁人,对于一个女儿而言,基本上是等同于第二次投胎,投得好,之后一辈子就好,之前就算是各种困苦也能直接抹平了;投得不好,第一次投胎再好,也是白搭。

及笄礼都敷衍了事,外人甚至都不知道,那么要让人如何看待这个姑娘?

两个人的嫁娶,其实结的是两姓之好,姑娘不被重视,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夫家得不到其娘家的助力,所以,从一开始,就会被很多人给否决掉。

剩下的那些,指不定就是些歪瓜裂枣,一般的姑娘,不是恨毒了,就是伤心欲绝了。

谢韫相信秦妹妹不至于如此,但是,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谢韫心中千思万绪,不过到底只是默默无言,没再开口。

而秦耀宗跟秦承业的冠礼,尤其是秦耀宗,识薇的亲兄长,肯定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因此,谢洵跟崔宣和以及王家的几个公子,都找了个时间,上前说了几句话。

秦耀宗实打实的第一次面对这些人,之前跟在亲老子身后,勉强看起来还算游刃有余,这会儿可就真的是紧张到了极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话都说不利索。

他们倒是很好的彰显了一个贵公子的气度跟涵养,至少在说话的过程中,用足了耐心,给足了面子。相比起来,秦承业表现倒是要好一些,不过,秦桓温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在这些个贵公子面子,就让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嫡庶之间的差距,秦耀宗就算说话磕磕巴巴,他们也和颜悦色,但是他的话,得到的也就是他们一个冷淡的颔首,多的再没有。

秦承业原本志得意满,之前跟在父亲身边也是积极表现,自认为将秦耀宗压下了下去,而现在却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让他知道,他变现再好,也有人因为他的出身看不起他。——事实上,他所谓的好,也只是相对秦耀宗而已,留个别人的印象也是平平。——暗自的握紧了拳头,面上尽量不将情绪表露出来。

奈何,秦承业想要如同他老子那般不露声色,还差得太远,因此,谢洵等人其实都看在眼里,不过有谁会在意呢?站在这里,也只是会识薇面子,连秦桓温都沾不上边,如若不是识薇的关系,他们连大将军府的门都不会进来。

因此,说了一些话之后,就言到他们作为主人家,今日甚忙,不必特意招呼他们。

秦承业或许还想挽回一下,不过秦耀宗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忙道招待不周。

几个人颔首之后,便转身离去,而方向,正是水榭所在。

说起来,身为外男,能如此坦荡的往别家姑娘的院落而去,这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在别的地方,哪怕是形如谢韫这样,即便是被邀请,他们也会恪守礼节,不会进去的,从这一点来说,识薇的存在也真的是相当的特殊了。

当然,这特殊,在某些人嘴里,大概也会成为“不检点”的有力佐证。

他们不知道会影响识薇的闺誉吗?自是知道,只是识薇堂堂正正,他们如果扭扭捏捏,反倒是落了下乘,反倒显得他们心思不纯。

在谢洵几人离开之后,秦承业目光沉沉的看着秦耀宗,目光复杂,既嫉妒,又有些不屑,嫉妒是因为有个能力强悍,交友广泛,愿意给他铺路的嫡亲妹妹,不屑的是,就算是如此,他自己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拿不出手的。如果所有的资源都给了他……

秦耀宗对上他的目光,也在瞬间就冷淡下来,他以前对这兄妹两没好感,现在依旧是,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勉强的和睦相处,现在父亲不在,他自然也不会装出兄友弟恭的模样。转身,才走一步,就瞧见几步外负手而立的秦桓温,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秦耀宗有些无措,抿了抿唇,低下头。

而秦承业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反应,他不确定自己刚才的表情是不是被父亲看见了。

秦桓温眼神有些幽深的看着他们二人,“比起你们大妹妹,你们差的着实太远了。”

似乎是纯粹的陈述一个事实,又似乎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或许还有深深的惋惜。

他们对彼此或许有诸多的想法,但是,唯独跟识薇相比,别说秦耀宗了,就算是秦承业这心里都没有“不服”存在,更别说嘴上了,毕竟,识薇的所言所行,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他们与她相隔的,何止是天堑。

差距太大,所以,就算是让心目中最渴慕的人失望,甚至是贬损,也只有浓浓的无力感。

与此同时,“跟秦姑娘相比,这兄弟二人,差得着实太多了。”崔宣和说道。

与识薇初次相识,她气度非凡,挥洒自如,端是龙章凤姿,让人直叹,这是哪家(世家)教出来的麒麟儿,虽然是女儿当成男儿养,但是她的风姿着着实实叫人折服。

而秦家这两兄弟,就跟中下层的那些人见到他们没什么区别了,尽管两人的反应不相同,其实也不过是代表了两类人,一个是紧张无措,显得小家子气,一个倒是极力镇定,但同样也掩饰不住的内心的局促,另外还有再明显不过的想要攀附的心思。

要说崔宣和其实是最不会在背后论人是非的人,他对常人的感官,无论好坏,都是最淡的,他现在都有这样说,可见,心中的感慨甚深。

“要说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是,一个爹娘所出,察觉大到这般地步,也着实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认真说起来,秦姑娘的成长还更为艰辛。”谢洵接话道。

“到底还是要归结于有没有一个好的师长进行教导,就是不知道秦姑娘那神秘的老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估计很多人都好奇,可惜,见不到。”王家的一公子接话道。

其他人都不再说话,显然都是默认了这一说辞,只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外人对识薇的神秘老师只会越来越好奇。

“不过那秦耀宗与秦姑娘一母同胞,天资上就算是差一些,应该也不至于云泥之别,他所差的,大概也就是一个好师长。就是不知道秦大将军接下来会怎么做,既已加冠,会带在身边也说不定。”谢洵如此说道。

秦家这样的“将门”,与王氏是截然不同的,王氏身为门阀,能走的路太宽太广太多,怎么着都行,但是在秦家,下一代的人想要登上高位,想来就只有跟在秦大将军身边这一条捷径。只不过,这一条路的风险也很高。

“那倒是未必呢。”对于军事这一块,到底还是王家人更为了解。

秦大将军如今的处境,还真有点不好说,至少到了新的地方,在他自己未能站稳之前,应该轻易不会将儿子带在身边,尤其是他就这么两个儿子,更何况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战事随时都可能大爆发,这两兄弟以前都没接触过战事,去了就是新丁小卒子,秦大将军能放心?

“这是秦大将军的家事,与我们无干。”崔宣和出言,显然是有心结束这个话题。

说起来,他所在意的,依旧只有识薇这个友人罢了,不过,相比起谢韫的各种担心,崔宣和对识薇倒是有着绝对的信任,相信即便是绝境,她也能逢生,更何况是现在这样,什么事都不会落到她头上,要是还想太多,那纯粹就是没事找事。

只是在中途,让他们碰到了誉亲王世子苏征,在世人眼中,苏征绝对是好脾气的一个人,痴迷棋道,尽管棋力平平,对于棋艺精湛的人格外敬重,说到棋的时候,整个人甚至有点不正常的感觉,有些格外的亢奋,不过这都无伤大雅,尤其是那些长辈们都格外宽容。

誉亲王作为今日的主宾,苏征同时也在大将军府里帮点小忙,毕竟,再过几日,与大将军府算是正经亲戚了,今日帮点忙也说得过去,现在似乎是得闲了。

不过,说起秦大将军与文昌公主的婚事,嘴碎的人当成一件乐事,真有涵养的人,其实并不会提及,尤其是还在大将军府里,别说是奚落嘲讽,就算是惹来尴尬也是让人厌烦。

身为友人,有些话可以直言,更要懂得体贴、为人着想。

就算是交情平平,有涵养的人也不会刻意做出有**份的事情。

“说起来,好像很久没听说世子找人切磋了。”王氏的一公子调侃道。

苏征面上微红,露出几分小尴尬,“戒了戒了,以前是征自不量力了,哪能一直叨扰人家。有机会旁观就已经是大幸了,现在没事就自己在家琢磨琢磨。”

众人都诧异不已,什么时候的事?

誉亲王世子的这个爱好,至少在上层圈子里是众人皆知的,这痴迷程度,要是魔障了都不为过,怎么可能轻轻松松的戒了?所以,就连崔宣和都意外。

誉亲王世子看出他们的疑惑,面上的红晕更甚了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那不是几个月之前,有幸跟秦姑娘切磋了一回,征不自量力让秦姑娘全力以赴,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不过我估摸着秦姑娘或许连一成棋力都没拿出来,那之后征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给别人造成了困扰,我也下定决心戒了。索性,征的自制力还是有几分的。”

痴迷一样东西,想要戒除了,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不是几分自制力就能做到的。

几人善意的笑了笑,没再继续拿这件事调侃。

誉亲王世子自然而然的就跟随他们一起到了水榭。

茶水什么的,识薇第一时间就让人上了,足见是预料到他们可能还会再过来。

你照识薇的嘴毒,同样的事情,她自然也会开头调侃,虽然只是打趣,更让人招架不住,使得誉亲王世子连连告饶,旁人都忍不住直笑。

识薇跟谢韫都还记得崔宣和对于苏征的评价,不过,崔宣和现在半点异色也无,这倒不是说崔宣和跟某些人一样,惯会演戏装相,而是他这个人,凡事看得淡不在意,便是说过的话,回头就能再不理会,所以在他这里少有存在异样和尴尬。

演戏装相还有被人看穿的可能,崔宣和这样,便是神佛怕是都难以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而识薇,便是对苏征的看法有些不同,到底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不清楚他这个人具体如何,几句明面上的玩笑也就过了。

至于苏征这个人,心里有多少算计,心思有多阴毒,面上与人谈笑风生的时候,是不是在估摸着别人的利用价值,有没有地方能够让他下手,就不得而知了,没办法,他这装相的本事,比起秦桓温,说不定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般人肯定不是对手。

水榭这里闲话聊天,喝喝茶,吃点零嘴,再不然就向湖里撒点鱼饵,时间过得倒也快。

很快就到了晚食时分。

这一下,男女宾倒是完全分开了。

世家大族的掌权人没来,旁支偏系的一些官员还是挺给面子的,尤其是武将一列。

识薇负责招待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他那些夫人姑娘什么的,面都没见,这会儿入席了,倒是听到了她们对秦家两兄弟的一些评价,不管评价是好是歹,多半都会转到婚事上去,事实上他们两人的婚事也的确该提上日程,尤其是秦耀宗,二十出头的人了,居然还没有定亲,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说秦大将军这一回真的是挺忙的,忙着给儿子加冠,忙着自己续弦,然后又要忙着儿子的婚事,本来应该是女主人的事情,他都要大包大揽,所以说,大将军府的确是少个女主人。

第187章:识薇表示自己最讲道理

就是不知道,秦家这两兄弟的婚事,到后面会不会交给文昌公主处理。

不过这些夫人姑娘们,在见到识薇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下意识的就低了好几分,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识薇身上,明里暗里的打量探究。

有人自以为那张嘴巴能够主宰一切,在别人眼里,他们一直被人无视的很彻底。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没胆儿到识薇面前,指着她鼻子说什么了,顶天也就是窃窃私语,也怪平日太无聊,日子过得太乏味,不找点事情做,她们能闲得发霉。

要跟王过他们一样,每天累得少有时间就只想放空了脑子睡觉,哪还会成日的嘴碎。

不过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你不能太过于统一的要求他们。

相比较她们,秦家的姑娘夫人乃至较近的姻亲,对待识薇都比较的小意殷勤,除了知道识薇的狠辣手段之外,大概还有秦桓温对待她的态度。既然没办法收拾她,当然就只有哄着她,供着她,她不做什么,自然是什么事都没了。

要说最有意思的,估计还是那位嫁入了三流世家最受秦老夫人宠的姑母了,她那女儿也是被惯的不像话,不知道在本家是个什么德性,总之在秦家的时候很嚣张,这会儿见到识薇,却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面色惨白惨白的,下意识的后退。

谢韫眼中泛着冷意,这什么意思,这是告诉外人,秦妹妹是洪水猛兽,沾不得吗?用如此拙劣不堪的手段陷害自己人,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识薇倒是笑了笑,侧头拍了拍谢韫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笑道:“姐姐我将她们母女丢尽了湖里,尤其是那位什么表姐,险些小命都没了,她们是真怕。”

谢韫顿时无语,所以,陷害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的,而的确是这个大凶徒惹的祸,人家那不是装的,而是本能的恐惧。不过在无语之后,谢韫又变得理直气壮,秦妹妹这么纯善的人,就算是动手,那也必然都是别人的错,那都是她们活该,现在让外人越发的“误会”秦妹妹,那就是她们的错,就是故意的,不可原谅!

谢韫就是这么“帮亲不帮理”“善恶不分”,外人说的话?才不听,才不听。

虽然没说,但是表现得太明显,这一下换成是识薇无语了,识薇伸手戳了戳谢韫的脸,这三观啊,都快要歪到月亮上去了。

识薇拉着谢韫,由丫鬟领着入席,由她作陪招待的这一桌姑娘,都是身份比较高的,但是已经入座的这些,自然是比不上谢韫跟王氏的姑娘,哪怕她们中甚至有什么郡主、县主,都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低了一个头,一个个忙站起身。

由此可见,因为皇位上那昏君的关系,皇室已经衰微到“自甘堕落”的地步。

相互见礼之后一起落座,随后没多久,宝妍郡主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笑嘻嘻的抱住识薇,姐姐姐姐的喊得欢快,同是皇族人,宝妍郡主可就显得大气多了,所以说,皇室衰微,皇室的人卑微,也不能全是昏君的祸,像宝妍郡主这样,有个硬气的爹,也跟着硬气得很,她可是小霸王,世家门阀的小姑娘,她也能将人按在地上揍。

一起动筷子之后,一个赛一个斯文,那胃口还及不上小猫。

识薇心里暗自啧了一声,该怎么吃依旧怎么吃,要学她们一样,识薇估摸着,自己大概不仅仅是要饿肚子,十有**还得吃出内伤。

谢韫跟识薇一起吃饭的机会比较多,早就已经习惯,因为也放得开,事实上,只要有识薇在,她的胃口就会比较好;宝妍郡主就更不用说了,她本身就是一个大胃王,虽然相比较原本,其实已经有所控制,但是她现在在习武,消耗得多,因此才不会在吃食上亏待自己。

虽然吃得多点,速度快点,这礼节却是不差的。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跟外面脱节了,现在这样,才是最时新的参与席宴的正确姿势?没想动筷子的,而不自觉的伸了手,多吃了些。

果然,人多一起吃饭,才香。

然,席宴其实也是社交场合的一种,因此,“食不言”这条规矩在这样的场合并不适用,相反,真正认真吃的其实是少数,觥筹交错才是主题,尽管女宾席远不如男宾席那么热闹,毕竟女子即便是敬酒饮酒也是斯斯文文,浅尝辄止。

认真吃的才是异类,不过,即便是异类,除非是像宝妍郡主这样的小丫头,否则也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你不找别人,别人也会找你。

其他女子相携来敬酒的时候,你还能置之不理?

世家门阀主系的女子,自然就是这样场合的焦点,毕竟有些人少有见不到她们。

识薇跟谢韫关系莫逆,又身为主人家,自然也是逃不掉的,喝点酒倒也是无所谓。

突兀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原本和乐融融的氛围,不管是喝酒的,还是低声交谈的,都不约而同的循声望过去。

秦家的夫人们,急忙安抚了其他的宾客,然后亲自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尽管闹出事情的那一桌都是些姑娘。

识薇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就默然的收回目光。

在别人家的席宴上出了问题,是意外的可能无限接近于零,整人或被整,无外乎这两种情况,是别人丢丑还是自己丢丑,这个问题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人倒是很快离了场,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过这事儿居然还是扯到了识薇头上,弄翻了菜盘子,被波及的姑娘好几个,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而自己居然没带备用的衣服,秦大夫人无奈,就只有找到识薇这里。

别说是世家大族,只要是有点家底的人,前往别人家做客,那都会备上一套衣服,遇上一些比较讲究的,或者特殊情况的,备用的衣服还不止一套,这“两手空空”的登门,要么就是不懂,没人告知,没人帮忙准备,要么就是没有另外一套拿得出手的衣服。

而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这姑娘是个不受宠,不受重视,十有**还是庶女。

——嫡女继母,当继母的即便是想让继女出丑,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因为损坏的只会是自己的名声。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别人家的小小庶女弄脏了衣裙,要识薇拿衣服出来补救。

关系亲近的,这衣服可以随便送,随便借,大家都无所谓,现在情况不同,至少谢韫就很生气,不知道哪儿来的阿猫阿狗,十有**还是自家狗咬狗猫抓猫才弄出事情,这种人,还敢肖想秦妹妹的东西,多大脸?

识薇瞧瞧谢韫,这姑娘,怎么越来越像只小猫了,那么容易炸毛。

“不过是小事儿。——行了,我去瞧瞧。”好歹也算是主人家,都已经落到自己头上了,依旧不管不问,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我也去吧,正好瞧瞧是哪家人这么不讲究。”

识薇对于谢韫无可奈何,然后继续纵容。

弄出事情的一行人,暂时在近处的一个小院里,这也是为了客人们更换衣服方便,特意留置出来的院子,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还有人嘤嘤的哭泣声。

瞧着是事情还没解决,热闹还在继续。

识薇撩了帘子进去,原来不止是吵闹,屋里的东西居然还被砸了。话说,在别人家里砸东西,这是要上天?“这是哪家的姑娘?倒是挺能耐的。”

识薇一开口,屋子里倒是安静了。

识薇笑了笑,将脚下的碎片踢到一边,“瞧着倒是没什么珍贵的东西,所以可以随便砸?”

屋里有些尴尬的沉默。

秦大夫人吸了一口气,有些牵强的扯出一抹笑,“识姐儿,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有人要用我的衣裳吗?我已经着人去取了,不过对于这事还是稍微有点好奇,就过来瞧瞧。我现在是真的有点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有没有人愿意跟我说道说道?”识薇瞧着心平气和,只是此时此刻,她身上的气势太盛,无人敢掠其锋芒。

“秦姑娘想知道,自然是没什么不可以,”有个姑娘心直口快,根本就不顾长辈的阻拦,“不过是有人下作,用虫子吓唬庶姐,不过可能出了点小意外,时机没对,弄得她自己像个疯子似的又蹦又跳,打翻了桌子上的好几个盘子,带累旁边的其他人弄的一身脏污。”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她那眼神已经将当事人给点名了。

“瞪什么瞪?我说错了?进到这屋子,出手就掌掴自己庶姐,方才她庶姐低三下四的跟她赔罪道歉,她倒是又大发脾气,乱砸东西,在别人家都这么无所顾忌的耍威风,在自己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那姑娘目光一转,瞧了一眼旁边一个面色铁青的夫人,冷笑道:“只要是嫡出的,大概就没几个瞧得惯自家的庶出,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不喜欢就别带出来,想要装模作样的人看,那就装到底,只装一半露一半,只叫人更加的不齿。”

“颖姐儿,胡咧咧什么,快闭嘴。”另外一妇人将她拉过来,在她肩上拍了一下,顺带还瞪了她一眼,然后浅笑着跟那面色铁青的夫人赔罪,“这丫头被我宠坏了,心直口快,嘴巴没个把门的,夫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但是,可不像是认为自家孩子做错了的样子。

识薇瞧了一眼那气得脸红脖子粗几欲跳脚的姑娘,还有那捂着脸嘤嘤哭泣的女子,以及那个大概是她们母亲,帕子都快撕烂,面上黑得快要滴墨的夫人。

不管这嫡出的,是没脑子,算计不成反被算计,还是表里如一嚣张跋扈;不管这庶出的,是真的柔弱可怜整日的遭受嫡妹欺负,还是心机深沉黑心白莲;不管这主母,是装大度才将庶女带出来,还是因为自己丈夫的要求……

总之,在别人家大闹,那就是不对。嫡女克制不住脾气,自己受气,还惹人讨厌,活该;庶女哭哭啼啼没得晦气,大错;主母辖制不住小辈,无能。

“这里是大将军府,今日是大将军的两个儿子加冠,你们要闹,烦请回去关上门,随便怎么闹,房子掀了也没人管。大伯母,这屋子里损坏的东西,你登记一下,回头送到她们家去,找那能当家做主的,让他们照价赔偿。”识薇淡声开口。

不管是秦大夫人,还是其他被波及,这会儿作壁上观的人,均是一愣,看着识薇有些不可思议。秦大夫人面上更是显露出几分尴尬,“识姐儿,这是不是就不用了?”

不过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还要人家赔偿,也特小家子气了。

“大伯母,有一点你大概是弄错了,这不是钱财的问题,也不是东西珍贵与否的问题,损坏了东西,需要赔偿,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qiong rén损坏了富人的东西,也没哪条规定就一定要富人不予追求,原谅了是人家大度,追要赔偿也不能说人家就是错;值钱的东西值得珍惜,而这不值钱的东西,也没有理由肆意的破坏践踏。当然,这有意跟无意还是有区别的,就算是无意的,这态度同样也有讲究,这诚诚恳恳的道歉,跟死皮赖脸的推卸责任,作为苦主,这心情怕也是两回事,那更不用说故意破坏了……”识薇慢条斯理的说着,看了一眼那始作俑者,“只要索要赔偿,没有追究其他的,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这破点钱财,也叫某些人买个教训,随便到哪儿都这么放肆,日后岂不是越发的胆大包天?这一回被人找上门,丢了脸,家里的长辈总能好好的教导教导,总好过日后什么时候其他人找上门,说不定那时候就是丢了命。”

第188章:都是如夫人的命

丢命什么的,或许有点严重了,但是,谁能保证就真的不会发生,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是惹不得的,更何况,识薇前面的话,的的确确很是在理。

所以说,识薇再度上演了先是被别人看低,很快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好戏。

识薇不会管她们怎么想,目光倒是落到了那心直口快的姑娘身上,面上染上了一点笑,“别人损坏了你的利益,讨回来就是了,余下的,别傻乎乎的随便瞎掺和,眼见未必为实,毕竟,有一种情况叫做演戏,指不定人就将你利用了。”

识薇气势太盛,这把火突然烧到自己的身上,那姑娘还稍微有点局促,不过在听完识薇的话之后,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下意识的看向那位“庶姐”,真的是半点不似作伪。

识薇嘴角忍不住动了动,而那姑娘的亲娘,更是气得直拍她,果然是个大傻妞。

“当真是个傻的,傻得没边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东西?秦姑娘是好意提醒你,让你别轻易多管闲事,就算是忍不住要管,也要将事情弄清楚再说,别什么都不知道就掺和进去,一般情况倒还好,若是遇到那居心叵测的,说不得将你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自己这闺女,心直口快,一根筋,说话做事就不知道拐个弯儿,偏生又心眼实,眼睛里不揉沙子,好打抱不平,眼看着就要嫁人了,就这样,让人如何能够放心?

她以后想要过好,要么就是遇到一个差不多性情的丈夫,只是这样一来,“双傻”结合,惹来的事儿,怕是还不止双数;要么丈夫就是与她性情相反,精明善算,同时能包容她,会帮她善后,将她一心一意的放在手心里。但是,这傻丫头能有这样的好命么?

简直就为她操碎了心,但是吧,每回她像个炮仗一样怼外人的时候,又忍不住护着她,不忍让她吃亏,生了这么一个“讨债鬼”,这当爹娘的容易吗?啊,容易吗?

越想越生气,就忍不住伸手去戳她脑门。

那姑娘要躲不敢躲,也是委屈得不行,“娘,你干嘛啊,别戳了,在家里就算了,在外面,你倒是给我留点面子啊。”

只是,这话一出,她娘的脸更黑了,都说了是个傻的,都说了说话前过过脑子,这话说出来,除了徒增笑料,还能是干什么?

事实上,也正如同她娘所料,在场的,出了那“母女三人”,以及这姑娘本人,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忍不住笑起来。

最让人绝望的是,那姑娘一脸的莫名其妙,似乎完全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

她让她娘实力彰显什么叫绝望,真的是完全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

识薇压下嘴角的笑意,“大伯母,事情处理完了,就让客人们回席吧,我先走一步了。”

“行,你去吧。”秦大夫人忙说道。不过,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其他的话,识薇未必会听,顺着她的话,还能给自己留点面子。

识薇转身,与谢韫一道,撩开帘子,径直的出去了,她的衣裳,显然就不要指望了。

事实上,只要这“母女三人”还要点脸,就不会再继续待下去。

识薇散漫的走着,瞧着这方向,显然是不准备再回席宴上了,谢韫“客随主便”,反正那样的席宴,其实是她最不喜欢的。“秦妹妹似乎挺喜欢殷姑娘的。”语气有点小酸。

“殷姑娘?那傻姑娘?!”性情复杂的人,会喜欢性情简单的人,也是比较常见的,毕竟,跟性情简单的人相处,不用想太多,会比较的轻松。

谢韫噗嗤一声笑了,“也不过是直率单纯了些,怎么就傻了。”

“瞧着就是个没人护着,就只有被人吃干抹净的主儿,还不傻?真傻了,倒是没事儿了。”

“其实也还好吧,她爹是中书省中书令,殷氏在三流世家中,其实是比较突出的,有进一步成为二流世家的可能,中书令是个疼爱孩子的,不管男孩女孩,都护得紧,估摸着也就是比福亲王差那么点,家里也比较简单。”

“大概也就是因为家里简单,才养出了这么个性子。——她叫什么名儿?”

“秦妹妹果然是很喜欢殷姑娘呢,换个人,你会询问名字?你日后对她,是不是就会跟对我一样?或者比对我更好?”谢韫带着点小幽怨。

识薇挑眉一笑,“看缘分。——不过你放心,日后不管是谁,有多少人,顶天就是跟你齐平,越不过你去。”带着几分调侃的随性散漫。

这话听着,就像是,你是正夫人,后面的顶多就是平妻,如何都不会比你地位更高。

“我顶多就是个如夫人,你前面还有个正夫人顶着呢,后面的或许越不过我,但是我们所有人也都不可能跟他齐平。”谢韫这话说的,更是幽怨到没边了。

识薇直接笑出声,一手搭在谢韫的肩上,一手挑着她的下巴,“美人啊,关于这一点,你的确也是有足够的认知,继续保持。”

谢韫送给了某个重色轻友的人一个白眼,成吧,人国师大人是睡秦妹妹被窝的,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比得过,能有一个边边角角的给你站站,就已经不错了。

要是换一个人,谢韫说不得就直接找上门“shi wēi”了,但是,因为是裴真言,印国历史第一强悍的国师,而且还不能让人知道他跟秦妹妹的关系,所以,谢韫多少怨气甚至都只能在心里发一发,连跟别人吐槽都不能,她以前有多敬重裴真言,那么现在就有多“痛恨”。

比起裴真言这座越不过去的高山,殷姑娘什么的,简直就是小可爱,再说,正要算起来,前面其实还有一个跟她“争宠”的宝妍郡主,要真是不心宽一点,她自己就能“醋死”。

为了不让自己气出内伤,谢韫果断的将国师丢到一边,不思不想,就当他这个人不存在,继续说起了小可爱。“殷姑娘闺名雪颖,冰雪聪颖。”

“冰雪聪颖?”识薇失笑,“她那性子,是典型的取错了名字吧,估计不少人都得唉声叹气。”本来是寄予莫大期望的,结果呢,越长越“歪”。

谢韫耸耸肩,“名字是幼时取的,谁能知道长大了是什么样的性子。”

“所以说,这种寄予期望的名字,其实容易被打脸,少取为妙。”

嗯,秦耀宗也是一个例子,当然,这一个似乎还有挽救的可能。

识薇跟谢韫溜溜达达的没有再会席宴上,倒是秦大夫人那边,处理好之后,已经重新回去,而那“母女三人”果然是没脸在继续待下去,只不过,宝妍郡主没有看到自家“母妃姐姐”,表示非常的不开心,让她笃定,是识薇故意抛下她跑了,于是筷子一搁,哒哒的离席,招人去了,在这大将军府,就好像跟自己家一般。

事实上,那殷姑娘也对识薇起了好奇之心,尽管,她其实也对识薇有所耳闻,不管关于那些传闻,稍微有点极端就是了,一方面是说她很强,学识、能力、武艺,各方面的;一方面又说她离经叛道,手段狠辣,性情极坏,甚至是诸多男子交往甚密,不检点。

在乍然接触之下,自然是这两者都不靠边,然而,有一点却很明显,小小年纪,气势却十足,只不过单单站在那里,就能威慑全场,就说之前那嚣张的敢在别人家里乱砸的,面对秦姑娘,那也是大气不敢喘。

她说话慢条斯理,但是,却无人能反驳。

殷姑娘表示,有点羡慕,因为她很多时候说话,都会被怼,尤其是家里人,简直就是排着队的数落她,她明明也是“气势超足”的,却啥威慑力都没有。心塞!

对于识薇这样一个人,如果只单单的听闻,而没有接触过的人,做父母的,十有**不会允许自家孩子跟这样的人接触,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才情学识什么的,其实从来就不是第一位的,如果这性子被“带坏”了,不讨长辈喜欢,那么嫁人之后必然吃大亏。

但是,只要不是先入为主就对识薇产生恶感的人,稍微接触,十有**都会转变想法。

至少现在的殷夫人就是这样,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却敏锐的发现,这秦姑娘或许会对自己的傻丫头起到积极的引导作用。

自家那傻闺女,又时候真的是恨不得将她那“一根筋”抽出来,饶上十个八个的弯儿再给她塞回去,可惜,这种事也就想想,问题更在于,你跟她说再多也没有用,当时或许是听懂了,回头又能继续犯傻,其实吧,治这种“病”,有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狠狠地吃一回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自然就学聪明了,但是,他们当父母的,乃至兄嫂等人都舍不得,根本没办法狠下心。

如果真能护她一辈子,倒也不介意,问题是,她总归要嫁人,从自家的掌中宝,到别人家“当牛做马”,那时候就算是想护,能做的也有限啊。

如果她自己能“聪明”些,自己能立起来,那么,自然就万事大吉了,当父母的日后走了,也能安心。不让自家孩子吃亏受罪,又能让她有所转变,这样才是最好的。

以前头疼的问题,突然间好像看到了曙光。

最好的教养,就是树立一个榜样,不需要吧啦吧啦的说多少,只要让其跟着榜样,多看多学,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相处久了,都会被影响到。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殷夫人见自家闺女神采奕奕的想要打听秦姑娘的事情,脸上明明显现的写着好奇,面上不动神色,看似随意的问道:“姐儿对那秦姑娘的感官还不错?”

殷雪颖点点头,“秦姑娘跟传闻中不太一样,不过,她是真厉害。”有那么一瞬,甚至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追求的境界。

“过两天不是你生辰么,不妨给她下一张帖子。”

“可以吗?”殷雪颖眼神贼亮,不过,随后又有些忐忑,“今儿才头回见面,都没正经说上两句话,就这么给她下帖子,她会不会拒绝啊?”

“哟,你还有担心的时候啊,你做事不是一向都不计后果横冲直撞的吗?我还想着,以你的性子,指不定就没羞没臊的黏上去,非要跟人家结交呢。”殷夫人揶揄道。

“那能一样吗?换个人,也就无所谓了,可是秦姑娘这么厉害,人家会害羞的嘛。”

就像是有些人,在其他人面前可以作天作地,啥都能说啥都敢说,荤素不忌的主儿,在某些特定的人,比如心上人、崇敬的对象等等面前,就会下意识的收敛,可以从暴龙变成兔子,也可以从牙尖嘴利变成磕磕巴巴。

自家闺女居然也是这样的人,殷夫人无语,不过,这傻闺女既然也是有心跟秦姑娘结交,她也就懒得再管了,还是那句话,这一根筋想要做什么,你轻易拉不回来,你明面上阻止,她就敢阳奉阴违偷偷的来。“我懒得管你。”

殷雪颖对着她娘嘿嘿傻乐,不过,娘既然都说了,明儿就给秦姑娘下帖子,再过几日,秦大将军迎娶文昌公主,如此名正言顺的来大将军府,这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熟得不能再熟了,这来来往往,不就成了友人了吗?自己真是太明智了。

殷夫人看着她,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这傻东西,跟人秦姑娘,完全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只希望这点“单蠢”能恰好合了人家的眼缘,不然,这巴巴的贴上去,被人冷待了,指不定躲起来偷偷的哭。殷夫人心里止不住的一再叹气。

识薇的确还算喜欢殷雪颖,本来说看缘分,只是可能没想到殷雪颖会主动制造缘分,因此,在接到帖子的时候,有点诧异,随后痛快的答应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题外话------

所谓“傻人有傻福”,嗯,殷姑娘就负责这一块,哈哈~

第189章:最不合格的主人家

回到水榭之后,或许是闲得无聊,谢韫将那鱼饵时不时撒入湖中,说起来也是这湖大,养的里面养的鱼儿也比较多,如若不然,按照今天这搬搬,接连不断的被投喂,不知道多少鱼儿会被撑死。“要说这些鱼儿也都是傻的,喂多少吃多少,贪婪过头,活活被撑死。”

识薇不知道她这会儿怎么就突来感慨,自个儿坐在摇椅上,前后摇摇晃晃的,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如此这般看书,她也倒不嫌眼晕,闻言之后敷衍的点了点头。

谢韫回头看她,要论洒脱自在的过日子,天底下怕是都没几个能与秦妹妹相提并论。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谢韫仔细的想了想,性情的养成这一点不好说,因为她的性情到底是如何形成,对于外人而言始终是个谜。除了这个之外,似乎还基于强大的武力值。

因为拳头足够硬,遇到可以动拳头的,就绝对不动嘴皮子,拳头打翻一个,就能威慑一群,唧唧歪歪的人少了,这烦心事肯定也就少了。谢韫琢磨着自己从现在习武还来得及吗?好吧,你就这么想想,真让她习武那是不可能的。

“对了,秦妹妹,那位还在大将军府的护卫里面混着?其实之前见到王家的那几个人就想问你了。以前觉得他有时候挺讨厌的,现在怎么感觉怪可怜的呢?”如果不是他她的语气挺欢乐,或许还信了她两分,“他混得怎么样啊,出身尊贵,高高在上,走哪都前呼后拥,却不得不跟一群完全不同的人厮混在一起,那感觉,秦妹妹,说实话啊,换成我是他,指不定得疯。”

识薇抬头哼笑一声,“还没出师呢,自然要继续混下去。——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娇气,这么点破事就疯了,那些惨遭变故的,岂不是个个都要上吊寻死?要真是这样了,还会那么多传奇人物存在。”

“所以我说呢,我就是小人物一个,娇生惯养,承受能力差,些许改变说不定就能要了命。”话是这么说,谢韫面上却很平静。

不过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一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潜力,在没有被激发的时候,其实谁也不知道,懦弱无能的人,或许才是最让人不可思议的那个,而看着顶天立地,什么都能扛起来的人,真遇到事情的时候,指不定就瞬间崩溃。在识薇看来,谢韫当属于前者,当然她并不懦弱,谢韫比之最初相识的时候,改变绝对是巨大的,事实上也是对她不利的,即便如此,她可有表现出半分的瑟缩?没有!

“妄自菲薄。”识薇说着,又低头看书去了。

谢韫笑了笑,转移话题,“王家的那几个人,是受了王太尉的示意吗?”

他们几个来大将军府,是因为跟秦妹妹的私交,与其说是来参加秦家两兄弟的冠礼,不如说是正好有这么个机会让他们聚聚,而王家的那几个人顶多算是认识,他们主动请缨的可能性太低,当然也仅仅是低,并非不可能。

“王家的几个人,不管是自愿还是被遣,又有什么关系?能相处就相处,不能相处不接触便罢,多简单的事。”识薇淡淡说道。

“在秦妹妹你眼里啊,大概就没有什么复杂事。”天塌下来她都能不动一下眼皮子。

“本来就不复杂,是你们想复杂了而已。”

“要是人人都跟你一般想法,那世事都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可以啊……”谢韫弯腰托腮,手肘支在护栏上看着湖面。

识薇合上手里的书,“今天又怎么了?伤春悲秋的。”

“没有,就是突然有点感慨而已。”谢韫重新站直了身体,摇头道。

识薇啧了一声,“整日伤春悲秋的人,就跟那喜欢嚼舌根的人一样,一个个都是闲的,多找点事情做,也不会觉得无聊了。如果自己不想动弹,也可以瞧瞧别人‘动弹’。”识薇起身,将手中的书丢到摇椅上,“走,去校场,看到别人痛苦,说不定心里就愉悦了。”

“秦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坏?”谢韫义正言辞的指责。

“哦。”识薇敷衍的应了一声,“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谢韫乐颠颠的挽住识薇的胳膊。谁骨子里还没点恶劣因子。

一座宅子里,除了下人,主子们用膳的时间都差不多,即便是席宴,开席的时间,也基本上与这个时间点重合,只不过席宴持续的时间往往比日常长很多。

今日,大将军府的两位公子加冠,这些护卫以及秦大将军的亲卫都有加菜,不过,他们加菜归加菜,这吃饭的时间还是只有那么点,因此,这会儿席宴还在继续,这边的训练已经再度开始了。识薇带着谢韫步入校场的时候,校场上已经是热火朝天。

看到这景象,谢韫脚下顿了顿,“秦妹妹,其实早就想说,在这方面,就没见过谁比你狠的。”虽然军营的训练是什么样子,谢韫并不知道,但是,谢家的部曲训练的场景,她在庄子上倒是远远的见过,据说,部曲的训练,基本上都是按照正规的兵营来的,甚至还更严苛一点,但是,比起秦妹妹这训练,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没有可比性。

“多谢夸奖。”对他们狠,其实是为了让他们活得更久。好吧,对于原来的这些不用再上战场的护卫,纯碎是看不过眼,出于“习惯”,开始“摧残”他们。

谢韫伸手在识薇腰上掐了掐。

护卫们倒不是第一次见到谢韫,秦桓温的亲卫就有点不淡定了,这明显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跟他们大xiao jie可不一样,下意识的就觉得不自在了。

只是发觉那些护卫就跟没看见似的,目不斜视,这一对比,似乎又是自己落了下风,这些天的训练,他们可是远远不及,就算是人没说什么,眼神似乎都在鄙视他们,偏生没法反驳,简直就是一口老血憋在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所以,只能尽可能的无视。

不过,心里边还是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大xiao jie实在是太狠了,层出不穷的训练方法就算了,居然还找个漂亮姑娘来考验他们的心性,边境没这样的待遇,所以真的不用考验他们,真的!大xiao jie啊,求放过啊!反正,他们现在是深切的体会到护卫们最初的那份苦逼了。

不过,他们其实该庆幸这想法识薇并不知道,否则,识薇非得亲手收拾他们,打得最亲近的人都不认识。用门阀宗主唯一的嫡女来考验你们?多大脸——

识薇既然是想要“取悦”谢韫,想当然就不会仅仅是看这乏味的体能训练,走上前,击掌三下。

得到讯号,甭管处在哪个位置,全部都迅速的集合,关于列队,虽然没有下狠手训练,不过横竖横,竖是竖,规矩分明,比一般的军队整齐太多。

“二对一格斗训练,至于输赢惩罚,咱们换一换,一人组的输了,明天没饭吃,二人组的输了,三天没饭吃,而双方对打的时间超过一炷香,三个人每顿饭量减少七成,且截止你们大将军成婚,都没肉吃。”

闻言,几乎所有人的脸都绿了,相比起来,他们宁愿增加训量,每日的训练量太大,消耗太多,吃不饱都会很难受,别说是不给吃的。而且他们这些人多是比较馋肉的,毕竟多数人出身都不怎么样,在家的时候,少有能沾上荤腥,在他们眼里,肉就是世上最吃的东西,即便是现在在大将军府不缺吃喝,那根深蒂固的想法也很难改变,再说,吃了肉,体能维持的时间才能更长。

不给吃的要命,不给肉吃会要大半条命。

所以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搞定腹中馋虫,兄弟什么的滚一边儿去,揍翻了再说。

不过这一对二还能赢的毕竟是少数,所以这分组还是很重要的——大xiao jie,咱能自己组合不?不过显然是想太多,依旧是前中后三排,拉开了,前后夹击中间,很是阴险。

不过很可惜,根本就容不得他们多想,拉开之后,识薇立马下令,不想出手就落了下风,那就给我打,狠狠的打。

接下来就实力见证了,什么叫做因为一顿饭、一块肉而引发的血战。

除了尽可能的避开对方的要害,那拳脚真的是要多凶狠,有多凶狠,不知道定然会认为他们是生死仇敌,而不是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

相比识薇脸上带笑,谢韫就很是吃惊,她之前不是没见过他们格斗训练,但是,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拼命,一餐饭食而已,真的就有那么大的能耐,引得“兄弟反目”?

谢韫很是不解。

“挨饿的滋味,美人你没尝试过,真的很难受。”识薇记得自己最初饥饿训练的时候,饿得头昏眼花,真的是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似乎只要有一口吃的,干什么都可以。

谢韫没有亲身体验过,虽然理解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秦妹妹,我说如果,两国交战成了俘虏,是不是也会为了一顿饭轻易的出卖自己人,乃至上峰?”

“有那软弱的人或许会如此,但是大多数不会,毕竟这两件事情性质是截然不同的。现在再怎么闹,不会真的出问题,所以只需要在意身体上的问题,涉及到家国的时候,那就是气节情怀问题,那时候,生死都是可以置之度外的。”

谢韫立马懂了,所以是自己犯了傻。不过,秦妹妹在这方面的认知,似乎远比别人清晰,立场十分明确。“秦妹妹的老师,是不是这方面的人?”

难得的,识薇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谢韫问的是什么,失笑,“算是吧。”父上在这方面倒的确是毫不含糊,那是一种崇高的使命。

不过,人人都觉得她有个神秘老师什么的,多少还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因为所有人都动了真格,所以见血也是难免的。识薇见谢韫倒是没有不适,也就不管她,尽管目的是“找乐子”,不过,一旦见真章,肯定会比留手的时候暴露出更多的问题,识薇自然也看得认真,有些问题需要纠正,有些问题需要弥补。

有些组的对战很快就结束,却也有僵持不下的组别,当然这属于极少数的情况,有时间规定,偏生惩罚又太狠,谁都不肯让步,越打越凶,同时大概抱着一种自己不好过,也要让兄弟跟着一起不好过的想法,赢不了也绝对不放水,当然,企图在大xiao jie眼皮子底下放水,大xiao jie十有**亲自出手教你重新做人,那么相比之下,宁可没肉吃。

所以说凡事都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识薇永远都是那大害。

一炷香之后,识薇也不多说什么,反正他们自己心里有数,diào jiào了这么久,没道理还会明知故犯,企图逃脱惩罚的。

“继续,一对一,二对二,完了之后,五人小队对战,十人小队对战,今晚也就不用再训练别的。对了,咱们大将军的亲卫,大概对五人对战,十人对战还不是很清楚,你们是老人了,多教教他们这些新人,耐心点儿,仔细点儿。”

“是——”原本还有多少人蔫头耷脑的,这一下个个中气十足。

就算是增加了秦桓温的亲卫,识薇的训练步骤也没有乱,以前教过的东西,不会再教第二遍,所以这些亲卫只能懵懂的跟着做,训练本来就跟不上,不懂的东西还只能趁着休息的时候去学,比起护卫们最初,这苦逼程度又上了一大个台阶。

一个个叫苦不迭,也无可奈何,因为这都是他们自己的祸,也是大将军的祸。

宝妍郡主哒哒哒的跑进来,后面还跟着崔宣和,对于觥筹交错的席宴来说,他通常都会提前离席,玉人跟校场必然是格格不入,他却目不斜视,步履轻缓,却带着韵律一般。

行至识薇身边,“秦姑娘大概是最不合格的主人家了。”三分打趣道。

第190章:摊开了说

今日宾客众多,整个大将军府的大小主子都出动了,每个人都要负责招待一些客人,可谓是忙碌得很,唯独识薇,虽然说也有客人吧,但其实跟平时会友没啥区别,绝对是最清闲的一个,席宴上也没有招呼客人,所以说她是最不合格的主人家,还真没冤枉她。

不过,秦大将军对这事都没有作出表示,其他人心里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当然,其实没有意见的可能性更大,秦桓温不在的时候,即便是同样的事情,大将军府也绝对不会这么热闹,不同的人招待的肯定就是不同的客人,按理来说,那些比较有身份地位的姑娘,都是识薇的事情,她直接罢工,这件事情当然就只能有府里的其他姑娘接手,如此一来,倒是给了她们结交各家贵女的机会。

基于这一点,即便是很累,大概也会“感激”识薇的不作为。

不过,如果她们被那些贵女看不起,丢了丑,或许心里面也会怨恨识薇。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闹到识薇面前就是了。

躲懒就躲懒了,识薇对次理直气壮得很,我不是他们这几个人,秦桓温亲自找到她头上,她也照样不会动弹,不得不说,秦大将军对她的心理状态还是摸准了几分。

因此,识薇对崔宣和的话不以为意,“宣和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在园子里恰好碰到的宝妍郡主,询问了两句,一个人闲着也是挺无聊,就过来瞧瞧,估摸着应该也不会打扰到你们。”崔宣和笑道。

谢韫一个大姑娘,宝妍郡主一个小姑娘,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没什么妨碍,虽然说他这个男人引起的注意力不会比任何人少,毕竟,很多男人站在他身边都会有“如同珠玉光彩照人,自惭形秽”,崔宣和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让成为男人的人觉得自卑的。

当然他能够影响的终究还是少部分人,大部分男rén dà概都会觉得他太过柔弱的些,男生女相,不像个男人,尤其是在场的这些糙汉硬汉,这种想法他绝对不在少数。

不过,崔宣和心理素质一向过硬得很,从来不会在乎外人的看法。

场上的格斗训练依旧在继续,暴力且有点血腥,崔宣和看着,神色平静,并无异样。

“我刚才还担心宣和公子会被吓到呢。”谢韫调侃道。

崔宣和侧头看向谢韫,失笑,“谢姑娘都没事,宣和好歹也是个男人。”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跟是男是女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吧。”谢韫浅笑,目光落到识薇身上。

崔宣和深以为然的点头,“的确。”

“你们这是联合起来打趣我?”识薇挑眉,“明明是你俩在说话,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

“啊,仅仅是拿你举个例子而已,没别的意思,秦妹妹你完全可以不用接话的。”谢韫那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哦,那么对打断你们说话深表歉意,请你们继续,无情的无视掉我就好。”

这一下换成谢韫无语了,崔宣和也失笑,说起来,想要挤兑挤兑识薇,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会“反受其害”。

“姐姐姐姐,宝宝不会无视你的。”宝妍郡主拉拉识薇的衣服。

谢韫想说,你个小丫头当然不会无视你秦姐姐,你还想将她拐回去做你母妃呢。

识薇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嗯,咱们团子最乖了。”

“人家已经不胖了,姐姐为什么还叫人家团子?”宝妍郡主嘟嘴,表示不高兴。

识薇笑盈盈的看着她,“这团子也有大团子跟小团子,以前的胖团子,现在缩水了而已,团子可是姐姐对宝宝的昵称,怎么团子不喜欢吗?”

小丫头表示看着秦姐姐这笑,莫名的有点害怕,自己要说不喜欢,说不得就会惨遭**,“没有,姐姐想要怎么称呼都可以,宝宝都超喜欢的。”在求生欲也是杠杠的。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识薇又重重地揉了揉小丫头的小脑袋,这头发自然就乱了,小丫头鼓着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让谢韫都忍不住跟识薇一起欺负她,小脸捏得有些红红的。

宝妍郡主嚷着“讨厌讨厌”的跑开了。

在这校场里,可是少有会出现这么欢乐的事情,我该苦逼的人依旧苦逼,欢声笑语只会衬得他们更苦逼而已,他们心里才是真的,敢怒不敢言好不好?

宝妍郡主还能稍微的反抗一下,他们要敢废话一个字试试,或者超出了应有的范围试试。

其实最惨的应该还是王过,他原本应该是属于说笑人中的一员,结果呢,真是,不提也罢。别人反抗会很惨,他要反抗,那就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识薇倒是没跟他们一起训练,她实力的快速增长期已经过了,现在就算将自己压榨得再狠,实力不可能突飞猛进,所以偶尔一两天放松一下倒也无所谓,识薇虽然对自己狠,但是也没到舍弃其他正常生活的地步,在大周放弃了挺多,现在改好好找补回来才是。

后来,谢洵他们也陆陆续续的找了过来,倒是王家的人,在看到校场的训练情况,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现在,王家其实已经开始沿用识薇的训练方式,只不过王太尉也没有找识薇具体帮忙,所以还处于照猫画虎的阶段。

摸爬滚打,那些贵公子们其实心有抵触,说起来的确是有损形象,然而上面有王太尉镇压,他们也不得不屈从,不过因为打心底里抗拒,训练起来自然散漫而敷衍。

王太尉看起来也似乎也不着急,你这每天的训练量规定了,完成了,剩余的时间就是自己的,完不成就那么一直耗着。

对于这一点,识薇其实也知道一些,她估摸着,王太尉是在等着王过回去。

识薇相信,等王过回去,他将成为王氏年轻一辈的绝对第一人,无人再能出其右。

不过,王氏的这几位公子,看到现在的场景,多少或许应该会有点触动。

只不过,在场的人,也就只有识薇跟谢韫知道王过的存在,其他的人完全都没有意识到,而且,王过看上去,也仅仅是比其他的人更强,即便是吸引了围观者的目光,也没人联想到他就是王过,可以想见他的改变到底有多大,而且,就算现在有他的友人,又有他的族人,他也没受到影响。

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如同他一样,被这些贵人们围观,让他们说我很紧张,频频出错。

识薇神情淡淡,不过眼神却越来越冷。

如此,原本还在听他们说话的识薇,突然走了出去,速度奇快,涉足训练场中,伸脚出手,快准狠,大部分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趴下了,有些人就算本能意识的反抗,也完全不是识薇的对手,能够与识薇过上三招,就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把每个被识薇“点名”的人,不是半天爬不起来,就是身体的某个部位脱了臼。

识薇,简直就如同那入了羊群的狼。

王过与识薇过招的机会是最多的,虽然最狼狈也最惨,但是,无疑进步是最快,而且他本身就比其他人底子好,都在进步,其他人与他的差距却是越来越大。

在识薇到了跟前的时候,王过的反应够快,身体意识也跟得上,在极短的时间里,两人就过了数招,不过在第十招的时候,识薇手臂横向一扫,击中王过的胸口,王过倒退数步,忍不住直接吐出一口血。

识薇收手,目光一扫,“继续。”

随着她从训练场走出来,后面的人挣扎着起来,就算是身上脱臼的,也自己咔嚓咔嚓的复原——这也是识薇教给他们的。

识薇以前在外面也动过手,也揍过人,都知道她是个武力值很强的凶人,但是在感官到底不是很直接,毕竟再怎么揍人,都只是小儿科,看着也不过是随手一下,最让人震撼的大概还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现在却截然不同,看似轻轻松松的就撂翻一群人,但也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他的凶残,以及,强大程度超乎想象,让人下意识的感到畏惧。

因此,在她走过去的时候,有几人不自觉的退了退,主要是王家的几个人。

在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脸色不自觉的有些不好,有些尴尬的想要掩饰。

识薇不以为意,回来之后,她身上的冷意就已经消散,王家几个人的什么反应,她就跟没看见似的,照旧与他们谈笑风生,她那么凶残的揍人,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让诸人心思各异,不过,谢韫他们自然是不会跟她生疏,最多就是感慨感慨,对秦大xiao jie,他们果然还是认知不足啊,只是,以前的某些旖旎心思,大概会彻彻底底的消失,这么个凶残的姑娘,完全就不是他们能够降得住的。

就是不知道,这么个凶残美人,到底谁才有那福气消受。

心中莫名的对秦大xiao jie未来的夫君,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事实上呢,还是他们想太多,先不过国师大人武力值同样强大,就算是现在,认真跟识薇打起来,识薇依旧不是他对手,前提是,也要识薇动手才行不是。就算是一个不会武艺的人,识薇也不会对自己夫君动手不是,就算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她只会一刀两断,去揍人都是浪费感情。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估摸着其他的客人也都走了不少了,他们有人跟识薇提出了告辞,而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识薇将他们送出去,途中也遇到了其他的人,其中就有殷氏的人,殷雪颖跟她娘也在,那姑娘看到识薇,眼神可都止不住的亮了亮。

识薇重新回到上校场,发现秦大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估摸着需要他作陪的客人都已经离开了。

识薇对自己的友人不会摆脸色,但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她心情确实不太好,以至于现在压根就不想搭理秦大将军,陪着做戏都没那心情。

秦大将军自然也能察觉今日校场的氛围不太对劲儿,倒是没有惹人嫌的去追问,反正,只要他想之后,回头问问就能知道了。

“父女”两相隔大概一丈的距离,看着其他人训练,表情上倒是有些出奇的一致。

过了片刻,秦桓温开口,“识姐儿,关于你的及笄礼,为父……”

“大将军如果想要说这个,那么请你闭嘴,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一个字都不想听。没有羡慕嫉妒,更没有难过,不要自以为是的将自己的想法加注到别人头上。大将军,你想干什么,不说全部猜到,六七分还是有的,不过你以为这样的手段对我就有用的话,你只怕是要失望了,你以为我非要不可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其实可有可无,甚至是束缚,所以,我乐意陪你玩的时候,就陪你玩玩,不乐意的时候,左不过就是一拍两散。”

这话,可以说是再明白不过了。

秦桓温安静的听着,沉默了片刻,突兀的笑了一声,“识姐儿今儿心情不好?”

“与你何干?”

“当父亲的,关心一下女儿,似乎并不为过,不过,这倒不是重点,只是这些日子,我儿滴水不漏,叫为父都颇为为难,现在,多少才有点小姑娘的样子。”

“那又如何呢?那不成以为这样,就找到突破口了?”

秦桓温叹息一声,“必然没那么容易啊,”似乎还有点忧伤,“我这闺女太聪明,太敏锐,能力也太强,不像我那傻儿子,几句话就能摆平了。不过,识姐儿,我们是有血缘的父女,利益其实是一致的,所以,你对我,大可以无需如此的抵触。如果你觉得为父的某些言行,惹你烦了,为父可以改,只要……”

“只要跟你联手,创造共同的利益。”

第191章:秦大将军续弦

秦桓温笑了笑,显然是默认了识薇的话。说起来,跟聪明的闺女说话就是轻松。

识薇也笑了,“秦大将军怎么就以为我们的利益是相同的?这么说吧,凭什么是你主宰我,又凭什么是男人主宰女人?然后我又凭什么帮你创造利益,然后让你儿子来继承?”

秦桓温再看向识薇,着实是有点诧异了,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的野心居然大到这般地步,不过,野心这个东西,其实不是什么坏事,当然,前提是你有那个能耐来支撑自己的野心,如果没本事却又野心勃勃,那么,死在野心上是早晚的事情。

“男人是不是主宰女人,这一点咱们先不说,为父却是没想过要主宰你,为父是将识姐儿放在同等的地位看待,另外,为父也不是那迂腐的人,你是我女儿,流着秦家人的血,你比你两个兄长强,由你继承为父的一切又何妨?”

识薇差点要对秦桓温拊掌了,听听,听听这话说的,又漂亮又情真意切,换个人说不定就相信了,可是,先不说识薇对秦桓温这个人先入为主就坏了印象,而就算是简单的接触,也知道他城府心机极深,决然不会轻易相信他。

再说,她从来不认为,在男权之下,一个大男人会轻易的舍了儿子选女儿做继承人,别的不说,就福亲王吧,明明有女儿,别人都说他没子嗣,女儿,那根本就不在子嗣范围内,而像福亲王那种,重视独女,连嗣子都不想要的人,在外人眼中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奇葩。

秦桓温会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顺着她的意思,先将她安抚下来为他卖命,至于日后尘埃落定的时候,或许不用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得就要想办法弄死自己了,当然,说不定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想办法将自己弄成傀儡。

——就跟那位便宜外祖父一样。

“大将军这话说的,的确是叫人很心动……”

秦桓温眉宇微动,似有喜色,不过,显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只怕是没那么好说话,或许还会有另外的条件,所以静默以待。

“心动归心动,只是,我为什么不能直接拿到手,而是要从你手里继承?”

秦桓温看着笑盈盈的识薇,面上的表情终于冷了些,“识姐儿,凡是要有个度,一旦过了,可就不好了。你心志高,但是,这女儿家存于世,到底不容易,有些东西想要自己拿到手,更是千难万难。为父的话,你再好好想想。”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去。

说完勾着唇,眉眼不动,那眼神却跟深潭一般,深不见底。

秦桓温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他的权利到底只是在军中,在这建安皇城中,还真没他蹦跶的余地,因此,识薇自然不介意跟他说破了,说实在的,秦桓温真要心大到想要那个位置,也就只有zào fǎn一个途径,而且还只能从边境开始,而他一旦有心,整个秦家都必将为之覆灭,所以说,或许不是秦桓温还顾念秦家这一大家子,仅仅只是还没到舍弃的时候。

啧……

次日,识薇接了殷雪颖的帖子,又两日去了中书令府上,因为只是寻常的生辰,登门为客的,也就殷雪颖的外家的人,还有殷氏本家的一些人,再有就是殷雪颖结交的一些友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殷雪颖关系不错的人,不是性子跟她有些类似,就是那种比较好性儿,能够包容她“傻气”的人,虽然见到识薇让她们很意外,不过,到底是没说什么。

殷雪颖那炮仗脾气,在识薇面前却下意识的收敛了不少,旁人见了都啧啧称奇,都说颖姐儿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真是奇了。

殷雪颖气得想要打人,不过在“偶像”面前,忍了,暗暗的拿眼睛瞪人,大有回头算账的意思。

不过,这点小动作岂能瞒过识薇,识薇吧,那就是个恶劣不正经的,神态散漫的逗人,如此,殷雪颖可不就遭遇了谢韫同样的待遇,不过,她跟识薇到底还不熟,不像谢韫会反唇相讥,所以,着实被“欺负”得可怜巴巴的。

偏生,不管是家里面的人,还是好友,都没一个帮她的,在一边乐呵呵的嗑着瓜子看好戏,殷雪颖头一回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灰暗”。

识薇是个到哪儿都不会掩饰自己本性的人,这些人多少都听说过她,现在瞧着,虽然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但是,也却是“挺坏”,不过这种坏,让人讨厌不起来就是了。

因为就单纯的相处,并无目的性,气氛倒是不错,相比起来,哪怕仅仅是半日的相处,似乎也比那见过很多次人更为熟稔,当然,因为识薇总是下意识的对她们多有照顾,而且仗着身高优势,倒是让人忽略了她的年龄,都不知道,她其实是她们中最小的一个,当然,指的是这壳子,要论芯子,识薇肯定是大姐大。

殷雪颖虽然挨了“欺负”,不过,到后面已经挨挨蹭蹭的坐到识薇边上去了,是越“欺负”越亲热了,她娘知道了,又是一阵唉声叹气,自己果然是生了个傻姑娘。

傻姑娘在送走识薇的时候还念念不舍,表示自己回头去找她玩儿。

识薇笑着颔首,她事情多,之前也一般都是谢韫找她的时间更多些。

而今秦家都准备秦桓温的婚事,因为是跟公主成婚,公主虽然是继室,但是身份尊贵,再加上秦桓温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当初娶秦朱氏的时候能够相提并论的,因此,这排场比那时候可要大太多了,这忙的事情肯定就多,可以说从圣旨下来,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脚不沾地。剩下也不过两三日的时间,识薇也没去国子监上课,不过,她倒是依旧“闲得很”,什么事情都找不到她头上来,在这大将军府里,她就如同客居的娇客。

不过,其他人只能由着她,而识薇自己也没有半点不自在。

要说大六月的天成婚,肯定遭罪,不过也没办法,秦桓温的时间不允许。

成亲的正日子是六月十八,十七这一日,文昌公主那边送嫁妆过来。

没错,文昌公主是直接嫁入大将军府的,日后都住在大将军府,而不是她的公主府,这其实也算是对秦桓温的补偿了,文昌公主做事荒唐,虽然承诺过成婚之后不会再如此,但是,如果放任她在公主府,而秦桓温又不在建安,万一又搞出事情,那真的是脸面都要丢尽了,秦桓温好歹是守卫印国疆土,立下汗马功劳,就算是皇室公主,也没有如此羞辱人的,而文昌公主住在大将军府,自然是想乱来也没那个条件。

文昌公主的嫁妆,其丰厚程度,叫人咋舌不已,先不说这大件的家具都是四整套,样样都是各种最珍贵的木头,然后各种奇珍异宝、古董字画琳琅满目,还有那金银珠宝首饰,全都是整箱整箱的装,更别说那诸多的各种皮毛,各种缎子,大小宅院,大小庄子,还有一大堆的铺子,讲真的,就算是门阀世家最尊贵的姑娘出嫁,其嫁妆都丰厚不到这般地步。

大将军府的家底儿,翻山十倍,都未必比得上文昌公主的嫁妆。

这或许又是对秦桓温的补偿。

秦家这边的亲朋,看到这些,再不看重钱财的,怕是都止不住有些眼红。

识薇瞧着这些,微微的眯着眼睛,然后缓缓的笑了,如果秦桓温真有某些心思,那么他应该会花些功夫在他这个公主媳妇儿身上,他想成事,少得了钱财么?虽然说,秦大将军在边境的时候应该就得了不少,但是,也远远不够的,文昌公主可不就是送上门的财神爷么?秦桓温要是不抓在手里了,那才是叫奇了怪了。

都说秦桓温跟原配妻子感情甚笃,就是不知道秦桓温年轻的时候是真心真意,还是用手段将人哄得对他死心塌地,为的就是朱家的门路,不过,事情过去太多年了,这些事情怕是已经找不出答案了,不过,识薇估摸着,秦桓温对女人应该是很有一套,魏琳其实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文昌公主受过情商,后来风流放荡,这种女人看起来不好抓在手心里,但是,有时候事情其实也没那么困难,文昌公主这种人,只要抓住了她心里柔软的地方,怕是比很多人都容易上手,而秦桓温这人,在拿捏人心方面,想必是个中高手。

到底是是与不是,过些日子就能知道了。

看了这些嫁妆,识薇就兴趣缺缺的离开了。

十八这日,朝食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朝食过了,陆续就有宾客登门了。

这些人,是属于跟秦家关系比较近的,登门是为了帮忙。

而今日,客人只会比前些日子秦耀宗跟秦承业加冠多很多,那些朝中大佬,各世家豪族的掌权人们也都会登门,当然,因为有各自的事情,他们来得就比较晚了,大概要等到临近晚食席宴的时间。

识薇这里,倒是跟秦耀宗秦承业两人加冠那日差不多,不过,到底是客人太多,她这里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些,不过,这对识薇而言没什么影响。

崔宣和今日倒是没有登门,挺谢韫他们的意思,除非是亲近或者是至交好友本身,遇到这种大喜事,否则他一般是不参见的,人太多了,他身体可能会受不住。

今日是秦桓温跟文昌公主成婚,跟他没关系,他想不想来自然随意,没人管到他头上去。

识薇也理解,自然不会介意。

说起来,因为识薇那日一席话,回去后,当真是细细的询问了太医,而且询问的还不止一人,果然,情况跟识薇说的差不多,不是那种绝对沾不得的东西,当真是不必要过得那么精细,稍微的粗糙一些,身体接受的食物也更多更广泛一些,更有好处。

问到了点子上,太医们也说得更为仔细,说到底还是担心崔宣和的身体出了岔子,他们会背锅。

崔宣和他娘,因为太医们早没说,险些发飙,好在是崔宣和给安抚了下来。

其他人待客或许是绞尽脑汁,尤其是因为自身的出身低,怕是下意识的想要讨好那些贵人,一开始就将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却不知道,越是这样,那些人只会越发的用鼻孔看人,你做得再好,人也会挑出毛病。

识薇这里可就没这份待遇,她待客,甚至称得上是怠慢,在她这里,就两个词:自便,随意——需要什么,就自己开口说。言下之意,就是没那么多功夫个个都招呼周到,不会围着某一个两个人转,要是不说,等着别人发现,问到你头上来,不要意思,在识薇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受了委屈,大概也就只能受着了。

原本或许还想仗着身份摆谱的,自然就摆不下去了,没见以谢氏王氏的公子姑娘为首,都随意和气得很么,旁的人,有什么资格摆谱。

如此,在秦家其他主子水深火热,身心俱疲,还不得不打起精神,端着笑脸招待客人的时候,识薇依旧轻松自在,玩点小游戏,闲话闲话,也就那么一回事。

建安皇城这么大,其实红白喜事都比较常见,只不过,要说上一桩最值得津津乐道的婚事,大概还是王过更崔泱的婚事,不过这桩婚事,最后成了闹剧就是了。尤其是王过在那日消失之后,这都两个多月了,一直都没见过踪迹,不知道是真的“闭关”去了,还是因为伤了面子,到现在依旧不愿意见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位高权重的宾客也陆陆续续的登门。

这时候,秦大将军已经出门迎亲去了,时间点大致上是掐着的,基本上迎回来之后,就是良辰。

秦桓温迎娶文昌公主倒是很容易,拦门的人那基本上等于没拦,客客气气的将人给迎了进去,这就是文昌公主声誉有损带来的恶果,就算是身份尊贵,嫁妆丰厚,底气也依旧不足得很。

第192章:异类

因为顺利,为了掐着时间,不至于在吉时之前太多抵达大将军府,毕竟就在建安皇城,拜堂之前,并不会另外给新娘安排休息的地方,因此在路上的速度就稍微的压慢了一些。

这样一场婚事,围观的百姓自然少不了。

说起来,文昌公主的名声,百姓都是有所耳闻的,尽管没有上层圈子里知道得那么详细,这时候也对秦大将军各种同情。秦桓温就算劳苦功高,大部分朝臣也没将他当一回事,相反,他在百姓中的声望却是不错的,现在,他娶了这么一个女人,能不同情他吗?

当然,也有那心里阴暗的,各种幸灾乐祸。

世家大族的公子姑娘成婚,男女双方都会撒钱讨个喜庆,文昌公主这是安排人走一路撒一路,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挣点脸,还是为了秦桓温。

如此,就算是看在这钱的份上,一路上恭贺秦桓温的人也不在少数。

秦桓温一如既往的绷得住,一身喜服,面上倒是少了那一份严肃,甚至带着点笑意,时不时的朝着人群拱拱手,看上去,似乎跟平常人娶妻没什么两样。

他这样的表情,自然又让人有诸多的猜测,不过,以秦桓温的心性,自然不会在意别人。

在迎亲队伍将抵达大将军府的时候,识薇他们也接到了通知。

这时候,不少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识薇,在世人看来,文昌公主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继母,当然,这些人倒是没怎么担心识薇,要知道,识薇的强悍,在他们心中可是高居首位的,就算对方是公主,跟她对上了,还不知道谁吃亏呢。

相比较而言,识薇倒更像个旁观者,纯粹凑热闹的那种。

众人移步,都去前面。

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喜庆是喜庆,不过,其实还有点刺眼。

在迎亲队伍抵达的时候,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这一刻,所有人面上都是洋溢着笑容的,就算是起哄,似乎也都是善意的。

文昌公主从轿子中下来,一身喜服,也是相当的华丽,真不像是匆匆忙忙赶出来的,显然,这桩婚事,看着比较的仓促匆忙,文昌公主那边,怕是早就准备上了。

时辰差不错恰好,这一对新人就被直接簇拥进了喜堂。

秦家的两位大家长已经在那儿坐着了,穿戴也是喜气洋洋的,脸上甚至笑出了褶子,似乎真的分外的开怀,似乎也对即将入门的新儿媳很是满意。

看上去似乎又是那很会做戏的人,不过,识薇觉得,他们应该是真高兴,这老两个虽然自私又势力,偏生又好面子,当然啦,还偏心,诸多的毛病,但是吧,这两人,跟秦桓温的水准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就属于那种只以为端得住,实际上很容易就炸脾气的人,如果是装的,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这二人是真高兴。

整个秦家,识薇也看在眼里,说实在的,所有人加起来,怕是也比不上秦桓温一个人,而且,秦家自诩是书香门第,偏生就出了秦桓温这么个异类,这个异类,不论城府,心机,手段,心性,等等各方面,都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如果不是秦桓温的长相一看就是出自秦家,识薇怕是都要怀疑秦桓温不是秦家的种了。

秦老爷子三个儿子都是嫡出,两老都更偏爱长子跟幼子,但整个家有现在,其实都二子秦桓温撑起来的,这个儿子这般出息,也没得到他们更多的看重,只希望这个儿子跟另外两个儿子带来更多的好处,而秦桓温呢,看似对两老挺孝顺,不过识薇估摸着,怕也是做做样子,而那点所谓的孝敬,“知情”的外人或许会为秦桓温抱不平,但是,他本身怕是完全没当一回事,舍弃的也不过是点蝇头小利,能维持住“家庭和睦”,名声也赚到了,他亏吗?他才不亏。

因为在意,面对父母偏心的时候,才会伤心,可是不在意的时候,屁都不算。

识薇摸摸下巴,貌似再这一点上,她跟她这便宜爹还挺像的。

看着秦桓温跟文昌公主拜完堂,被簇拥着送回洞房。

到底是“长辈”,年轻人肯定不会跟着去闹腾,不过,这些上了一定年龄的人,正要闹起来,怕是才真的荤素不忌,更何况,文昌公主还不是什么小姑娘,一个敢光明正大养面首的女人,会在洞房里害羞,别人闹两句就脸红?别开玩笑了。

所以说,这洞房里,一时半会儿怕是完不了。

不过,这边的席宴也即将开始,朝中重臣,皇亲贵胄,诸多贵客都在,还需要秦桓温照付,因此,再如何闹腾,也不会太过分就是了。

识薇他们这会儿也怪无聊的,就直接入席去了。

席宴开始之后,其实也跟寻常的席宴没什么区别,就那么一回事。

再说,秦桓温又不是年轻人,重头戏就不在年轻人这边,因此,随便吃吃喝喝就算了。

要说稍微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中途的时候,宫中来了圣旨,带来了昏君的赏赐,文昌公主作为新娘子,特许不必出来接旨。而后面,还有后宫有地位的妃子赏下来的东西。

这里面自然就包括秦珍薇。

说起来,这辈分又格外有意思了,文昌公主是昏君的妹妹,秦桓温就是昏君的妹夫,可偏生秦珍薇入宫封妃,这么算,秦桓温又是昏君的“岳丈”,啧……

识薇稍微的理了一下这里面的关系,果然,只要扯上了皇家,这辈分就会是最混乱的。

不过,其实仅仅是辈分乱一点还无所谓,这伦理也是可以最乱的。

稍微这一回倒是没有再中途溜走,一直等到将她负责的客人都送走了,才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其他的人,不管是秦家的人,还是客人,识薇都不曾过问。

次日,识薇照例在起身之后,少少的吃了些东西,然后准备去校场。

“xiao jie,”降珠犹疑的叫住她,“公主昨日进门,你今日是不是应该过去一下?”

识薇这才想起来,这新妇进门,肯定是要给长辈敬茶,给小辈送礼的。

降珠瞧着识薇没什么反应,心中也是忐忑,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按理来说,继室是要给原配上香行妾礼的,不过,公主身份尊贵……”

“行了,我知道了。”识薇没有继续往外走,坐下来,“朝食现在就弄过来吧,临近午时的时候的时候,再弄点吃的。”

“是。”降珠连忙应道,暗自的松口气。

xiao jie跟府里的其他主子关系都不好,就怕她今日也犯倔,这情况到底是不一样,如果今日都不出面,必然会落了口舌,原本xiao jie是抓住了其他主子的弱点,才不敢在外面败坏xiao jie的名声,可是公主不一样,瞧着就不是个能受委屈会被威胁的主儿。

而跟降珠一样想法的人,还真不少。

不过,显然他们都想错了,只是做做样子这种事,识薇其实并不介意,就算是让她日日过去请安,她也能做到,反正也起得早,左不过就是往其他地方转一圈,多大点事儿,不过,很可惜的时候,是某些人不愿意见到她,识薇不会如何,他们只怕自己要折寿。

今日既然必须要走走过场,识薇就更不介意了,刚才准备出去,不过是因为忘了这一茬。

怎们能误会她是那种闹腾不给面子的人呢?她秦识薇向来是最给人面子的。

就算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也还早,没到敬茶的时间,因此,这早朝食,识薇刻意压慢了速度,不过,就算是这样,依旧比寻常人快,吃完之后,依旧没到时辰,识薇就干脆抽了本书,慢悠悠的看,等到降珠提醒她时辰差不到了,她才向正堂而去。

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第193章:敬茶还是找茬?

本来还在说话的,看到识薇的时候,齐齐的闭了嘴,目光更是齐刷刷的落到识薇身上,那场面,就像是在议论识薇,见到正主,一个个全都心虚了。

实际上呢,说的话肯定跟识薇没有关系啊,所以,闹这么一出,反倒是有些尴尬了。

以至于让秦耀宗跟秦承业都莫名的有些不自在,也让他们清晰的认识到,这个妹妹,跟整个大将军府似乎都有些格格不入,明明是血缘至亲,但是,她真正亲近的却是外人。

不过,是他们这些亲人先伤透了她的心,现在这样也怨不得她。

识薇跟没事人一样,淡淡的打了招呼,然后就在姑娘中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来,看上去淡定从容,安之若素。丫鬟也急忙送了茶上来。

识薇微歪着身子,手肘撑在扶手上,另外一只手的指尖带着一种韵律的在空中轻轻的点击,眼眸半眯着,看着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走神。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刚才他转开目光,三三两两的一起说话,至少在明面上看起来融洽又和谐。显然秦大将军对识薇的态度,彻底绝了他们想要在识薇面前找回场子的想法,另外也找到了与识薇相处的方法。——维持着仅有的那点面子情,井水不犯河水。

识薇坐下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秦大将军就写这文昌公主出现。

识薇看下两人,无声的笑了一下。

有些事情,估摸着还真的被她给猜中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文昌公主的名声到底如何,秦大将军续弦娶妻,到底也是喜事一桩,解下了一身甲胄,好好的一番收整,弱化了身上的煞气,也不过四十岁的年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是好时期,带着几分儒雅,更多的还是一种俊朗。

不得不承认,就算除开秦大将军的身份跟手段,就单单是这一副皮囊,同样都比较吸引女子注意的,所以说,盯着大将军夫人位置的人应该是一直都不在少数的。

被一个风流放荡的公主截胡,应该是有不少人碎了一地放心,也有不少人在背后对文昌公主进行各种咒骂,她这种人怎么配!

再看文昌公主,识薇这也仅仅是第二次见到她,与五月五在千叶湖见到她相比,人肯定还是那个人,不过这气质变化却比较大,那时候的文昌公主妩媚多情,虽然不比小姑娘娇嫩,可是她却吸引着更多男人的目光,那是一种纯粹的欲念,也有的征服欲。

现在呢,看起来却是一派温柔端庄。

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角似乎还能看到未散的春情,仔细看的话,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慵懒,以及一点点的娇羞,慵懒是因为身子骨懒散,而娇羞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文昌公主,昨晚上必然被秦大将军滋润得很好。

文昌公主养了很多面首不假,可是那些都是文人,在某些方面比武人差也很正常的。秦大将军这个年龄,也依旧属于旺盛的时候,然而,常年在边关,军务繁忙,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而秦桓温本身的自制力就很强。这新婚娶妻,娶的还不是教教嫩嫩的小姑娘,而是经验丰富,承受力强,需求也高的女子,所以,根本就无所顾忌……

说不得这二人在床上相当的合拍。

识薇淡定的在二人身上扫过,谁都不知道这会儿她脑子里有多少废料。

当然,虽然废料多,不过,倒是还没到黄暴的程度,她对意淫别人没啥兴趣,相比之下,她大可以直接去找自家美人,零距离的接触,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

按照规矩,应该是秦桓温带着文昌公主给坐在上首得两位敬茶,不过,公主就是公主,其他人还得先给她见礼才是。

不过,文昌公主这会儿却是很会做人,连忙让众人免了礼,说是既然已经嫁入了秦家,就是秦家的媳妇,在这个家里,她不是什么公主,只是大将军的妻子。

说这话的时候,还瞧了秦桓温一眼,甚是柔情蜜意。

公主就是公主,就算是嫁进来的,依旧改变不了这一事实,所以,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肯定就不会真的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媳妇来看待,不过,至少她这态度让人心中熨帖。

不过,识薇看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什么,秦大将军对付女人的手段,或许是比她预想中还要厉害,至少,识薇是真切的感觉到文昌公主对他深有好感。

一番你来我往之后,就正式的开始敬茶。

孝敬两位老人的,她是公主,肯定不会自己动手做什么鞋子之类的,而文昌公主也没送这些,可以说,是根据这两人的喜好准备。——一个自诩文人,一个好炫耀,给他们的会是什么,就显而易见的了。

而文昌公主那么丰厚的嫁妆,这时候出手,也必然非常的大方。

没见这二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吗?一个劲儿的说好好好。

长辈之后,就轮到秦桓温的兄长跟嫂子,他们二人居长,自然就是秦桓温二人先见礼。这之后的同辈人,就是其他人先见礼了,二人后还礼。

轮到小辈的时候,自然就是小辈见礼,他们给礼物了。

三房人的小辈,按照年龄排序,一个一个来。

而秦桓温的子自然更不同些,是要给他们端茶的,同时还要正式的对文昌公主改口。

秦桓温就四个孩子,秦珍薇入了宫,前头两个儿子倒是规规矩矩,改了口,得了远比别人丰厚的礼物,而钱耀宗比秦承业似乎又要多那么一点。

这些其实都很正常,只是轮到女孩这边的时候,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识薇。

感觉上她似乎总会闹出点什么事情。

识薇觉得她自己很无辜,她是那种人嘛,她明明就是个轻易不会主动找茬的乖孩子。

轮到识薇的时候,施施然的起身,丫鬟拿着端着两盏茶跟着,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这会儿,却忍不住手抖,不过还好,还不至于失态到茶杯盖子都在震颤的程度。

识薇侧头准备的端茶的时候,瞧着丫鬟一眼,挑眉笑道:“两杯茶水很重?”

丫鬟低着头,被识薇这么一问,似乎抖得更凶了。

识薇轻轻的啧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一个小丫鬟,又何必为难不是。

短了一杯茶,送到秦桓温面前,秦桓温或许也知道她大概不会有什么“正常”的称呼,不欲多说什么,就要接过茶杯,识薇却开口道:“该叫你大将军呢,还是驸马爷?”

秦桓温静静的看着她,未见任何怒色。

旁人心里只觉得果然如此,似乎识薇会找事才是正常的,只是,这叫什么话,该叫什么?他虽然是驸马,但是,那仅仅是娶了公主的附带身份而已,他是大将军,如果称呼为驸马,那无疑就是一种嘲讽,如果是意见不合的政敌也就算了,身为女儿,简直……

“识姐儿高兴就好,称呼而已,叫什么都可以。”语气虽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这话,就是一种无限得宠溺与纵容。

识薇笑了一声,心情不好的时候,不陪秦桓温玩儿,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可以陪他演演戏,但是,识薇这一辈子都不会在他面前说出“父”,这是不可更改的底线。

秦桓温接了茶,饮了一口。

随后,识薇将另一杯茶递到文昌公主面前,“夫人。”

文昌公主轻轻的挑了一下眉,笑道:“我与识姐儿当真是有缘,前不久才说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再见,这不,这么快就见到了。”

“的确。”识薇颔首。

要说文昌公主嫁入大将军府,仔细的了解过两个人,秦桓温,秦识薇。前者现在是她丈夫,这个好像跟她所知有点出入,但是,这个继女,似乎与预想中还要棘手。

第194章:差别待遇,要生了

不过,文昌公主转念一想,她跟这个继女其实没什么利益冲突,先不说她日后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有,而且还是女孩儿,这中间十几岁的年龄差,根本就扯不到一块儿去。所以说,不管棘手不棘手,其实跟她没啥关系。

而且都已经及笄了,根本就用不着她来教导,出了什么事,同样也跟她没关系。

再说,这继女多厉害,文昌公主自持,出了什么事,轮不到自己帮忙解决,而真要“管”到她头上,自己大概还不是她的对手。

毕竟吧,自己的名声那么差,而这继女交友甚广,虽然自己是那些人针对秦桓温才让她嫁进这个家门的,但是,并不代表她遇到什么事儿,他们就会站在她这边帮她。

她是公主没错,但是,她的人生也由不得自己主宰,不需要她的时候可以放任自流,需要她的时候,如果不听话,乖乖的当一颗棋子,那么,就绝对没有好日子,文昌公主识时务,所以,让她再嫁,她也就笑着点头了。

嫁了人没那么潇洒了,但到目前为止,文昌公主是很满意的,虽然这时间着实短了点。

没有利益冲突,那么自然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识薇得了文昌公主准备的礼物,比之前所有人都要丰厚,包括两老都绝然比不过。

在印国,新妇敬茶送礼,没有遮遮掩掩的道理,给任何人的东西,其他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所以,基本上都基于一个“公平”的原则,按照身份的不同,送给不同的东西,而身份相同的,不管在这个家里是不是受宠,得到的东西也都是一样的,而这中间的差距,基本上都在私底下补足。

前面的算起来都没有出问题,在识薇这里,着实彰显出了差别待遇。

要说文昌公主相比别人家的新妇,那绝对是出手阔绰,世家的顶级贵女怕是都比不上的,可是,前面的人得到的东西跟识薇比起来,可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原本欢喜的神情,自然而然的就淡了。

当然,送给识薇的还是首饰一类的东西,这质量一看就知道,属于上乘,至于这数量,除了一套宝石、一套珍珠两套完整的头面之外,还有一大匣子精致的、素雅的配饰,从头上到身上,符合识薇喜好,或者说识薇会使用的东西。

前面的东西体现的是价值,后面的东西更体现了是实用性,当然价值也绝对不凡。

另外还有一件绝对是识薇会喜欢的东西,一把佩剑。

事实上,从一开始识薇的目光就落在它身上。握在手上,长剑出鞘,识薇轻轻地弹了一下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又随意的挽了两个剑花,是好东西,毋庸置疑。

刷的一声,长剑重新归鞘。

“看起来识姐儿应该是喜欢,如此我就放心了。”文昌公主笑道。

看上去似乎还有点如释重负的味道,显得她对此很在意。

“多谢夫人。”识薇半点不矫情的手下,当然其他的东西也不会拒绝,哪怕只是客套一下都不曾,不过同样的也未曾多看一眼。

这样的态度还真的是让人又嫉又恨,尤其是在她前面的秦家姑娘。

所以说,文昌公主的作为,看上去格外的重视识薇,就算是说带上了那么一点点的讨好都不为过,不过,同时也给识薇拉足了仇恨值,这到底是故意的呢,还是知道,她就算是这么做,在这府里,也没人能将识薇如何?

当然,她是公主,身在这小门小户里,别人就算是有意见,也影响不到她。

不过,也有人将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秦桓温身上,虽然看上去是文昌公主在送礼,但是,秦大将军在来之前,必然是心里有数的,如果他觉得这么做不妥当,应该是会告诉文昌公主的,但是,事情发生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是支持文昌公主这么做的?

位于识薇后面的姑娘,原本还带着浓浓的期待,毕竟,那些好东西,是她们平日绝对见都难见的,更别说得到了,只是跟识薇一对比,这期待一下子就淡了许多,不仅仅是因为嫉妒,还因为自己看重的,这位堂姐好像完全就不放在眼里,以至于让自己显得多么的肤浅。

事实上,并非如此,不过是各自的喜好不同罢了,秦识薇才是那个异类,一个姑娘家喜欢那些让人避之不及的凶器,喜欢舞枪弄棒,明明该被排斥在外的是她才对,为什么感觉不自在的是自己?明明是她,是她……

气氛的改变,别人会不知道?再迟钝的人,这时候都改有所觉。

不过,识薇没当一回事,文昌公主没当一回事,秦大将军也没当一回事。

其他的人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想法,这三个人无动于衷,那也只能憋在心里。

事情完了之后,按理该一起用朝食的,识薇丢下一句“我吃过了”就走人。

就算知道她是这德性,也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但还是忍不住会恼怒,尤其是对两个大家长来说,识薇是一再的挑衅他们的威严。

秦老夫人又险些拍桌子,“老二,你瞧瞧,你好好瞧瞧你这个女儿,简直是……”目光一转,“她眼里没我们这些长辈就算了,在公主面前居然也这么放肆,你这般放任她……”

“老夫人倒是无需生气,识姐儿不过是性情率真一些,无碍的。”文昌公主笑道。

秦老夫人被狠狠的噎了一下,不过,她也算是看清楚了,这公主为了讨好自己的丈夫,是完全跟那老二站在一条线上的,真是个没用的,明明还是个公主呢。

显然,这些也就能在心里想想,说到底,不过是欺软怕硬的纸老虎而已。

之后,倒是“和乐融融”,看起来,没有识薇,似乎反而更自在和睦。

且不论识薇做什么去了,在朝食之后,秦桓温携文昌公主回了主院,这时候,就该是他们二房的“相互认识”了,识薇也等着了。

秦耀宗去祠堂里,将自己亲娘的灵位给请了出来。

秦桓温第一个给秦朱氏上了香,站在灵位前,整个人显得有些沉寂,以至于,识薇都分不太清楚他对这个原配妻子到底是情深义重还是依旧装出这模样。

随后是文昌公主,执妾礼,这大概是唯一低一头的地方,不过,也是这唯一的地方,恰好彰显了,继室不管多尊贵的身份,这地位依旧比不上原配。

当然,如果原配是被休弃的除外。

文昌公主倒是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没有不勉强,也没有不自在。

是不在意还是伪装得那么好就不得而知了。

识薇在给秦朱氏上香的时候,倒是真心实意,同时心里还有点复杂。

从某种程度上而已,识薇其实算得上是秦朱氏的大仇人,占了她女儿的身体这是其一——就算原主自愿将身体让给识薇,但是,对于一个母亲的来说,女儿的身体被“鬼魂野鬼”占据了,这是事实,知道了之后,大概就没有不芥蒂的;弄得朱家家破人亡这是其二——朱老头算计识薇在先,但是,那是秦朱氏的娘家,那些是她的至亲,十几年的时间,那里是她的一起,就算是有错,也绝对不希望被人弄得那么凄惨,更何况,识薇还没事。

在人的认知中,只要是没事,那就不该有重罪。

识薇感性那么一下就完了,就算有些事情涉及因果,但是,她也并不认为自己欠谁的,敢算计她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她没有迁怒,搞出连坐的事情,已经是仁慈。

识薇上香之后,再度径直的离开,这一次倒是没人说什么。秦桓温看着识薇离去,眼眸微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这个女儿今日的情绪也不太对,目光落到原配妻子的灵位上,原以为是想到没见过的母亲,以至于伤了怀,但是,感觉到的,好像是格外的冷漠。

这个女儿,还真有点不好下手,不过,她既然没有离开秦家,还挂着这个姓氏,那么,她与秦家就是一体的,一荣共荣,一损共损,这一点,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后面就该是冯姨娘跟魏姨娘给文昌公主敬茶了。

这二人为了正妻的位置,都费尽心思,结果被别人捷足先登,没气死就算不错了。

就不知道现在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文昌公主敬茶的。

冯姨娘在前,这也是个忍功十足的,所以倒是规规矩矩,不曾出差错。

只是轮到魏姨娘的时候,突然抱着肚子喊痛,在别人以为她是故意找茬的时候,魏姨娘一脸痛苦,“大将军,我,妾,妾好像要生了。”

秦桓温面上终于变了几分,他子嗣不多,所以,每一个,对他而言,其实都挺重要。疾步上前,将魏琳打横抱起来,快速的离开。

文昌公主脸色不太好,事实上,换成谁,大概都好不了。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瞬而已,随即连忙吩咐人找稳婆大夫,自己也跟过去,做足贤妻良母的姿态。

第195章:有人上门提亲

识薇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多了一个便宜弟弟。

孩子不算好,因为魏琳自从跟识薇交锋之后,好像就有那么点被害妄想症,后面养得就不怎么样,加上早产了半个多月,相较于正常孩子就弱不少,当然,魏琳原本的身体是很不错的,这孩子虽然弱一些,倒是没有什么病症,好好的养着,后天应该能补上的。

魏琳在生产过程中,也有些难产,折腾了很长的时间,虽然不至于血崩,也是元气大伤,不过,她倒是借此机会,得了秦桓温的怜惜,谁让秦桓温对自己的女人,向来是温柔的。

当然,所谓的怜惜,其实也就几句话而已,魏琳才生了孩子嘛,身上不干净,别人不会允许她痴缠秦桓温,而她自己必然也不想让秦桓温看到她不雅的样子。至于秦桓温自己,如果魏琳要求了,只要不离谱,他应该还是会答应的,煞气冲天的人,还会在意这点污血?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文昌公主来说,就算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影响,那都是相当膈应的一件事情,成婚第二日丈夫就添庶子,呵,是不是还该庆幸,不是在她洞房的时候发作?不然或许就要上演一出是孩子重要还妻子重要的戏码了。

好在秦桓温还是给足了文昌公主面子,尽管秦桓温对她,面上其实只是淡淡。

文昌公主目前为止还算满意,尽管只怕延长不了多久,毕竟,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洞房花烛夜就独守空房的准备,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正常情况下,男人就算是与她亲近,也不会真的喜欢她,就如同她的那些面首。而她也从不期待会出现特殊情况。

秦桓温的态度,看上去不要太冷淡,但是,在文昌公主眼中,已经成了特殊。

因为没有期待,所以,再糟糕的情况,也能坦然的相对,但是,出现的不是糟糕的情况,而是出乎预料的好。就算不期待的事情,在真正得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要抓在手心里。人,本性就是贪婪的,没有的时候想要有,有了之后想要更多。

一两分远不够,三四分还嫌少,五六分只勉强,七八分还算满意,十成十完全的拿到手心里,才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秦桓温对她冷淡归冷淡,但是也也给了足够的尊重,并且认可了她的身份。

从各方面来讲,秦桓温这个人都是让文昌公主满意的,以至于心中的某些念头蠢蠢欲动。

而识薇因为想要验证对秦桓温的某些猜测,因此,对他的关注自然是比较多,而整个大将军府,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就不存在秘密,须知,常年不在的秦大将军都绝对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说,也不能说识薇一直都是“不务正业”了。

识薇摸着下巴,不得不再叹一声,秦大将军真心厉害。

而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秦桓温对文昌公主“势在必得”,以这般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而那被煮的青蛙完全无知无觉,而估摸着以秦桓温谋算,只怕是想要这只青蛙自动自觉的跳到他碗里,然后被他吃得渣都不剩,对他还信赖有加。

对待文昌公主这样的妻子,冷淡才是正常的,一上来就热情非常,才会惹人疑窦,文昌公主又不是傻的,而她一旦防备心重了,想要再做什么,可就更加的难了,而秦桓温在冷淡的时候,稍微体现出一些不同,只要文昌公主上了心,有意识的想要跟亲近,秦桓温再进一步做点什么,等到日后水到渠成,而文昌公主泥足深陷的时候,只会以为是自己努力争取的结果,不会去怀疑一切都是秦桓温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这样的手段,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本性,识薇自认为,她或许都会被迷惑。

秦桓温对待一个可利用的女人,都能这般的用尽心思,所以,他所谋划的事情,当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轻忽大意,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被他给拉上贼船了。

是不是一条船上的,有时候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而是那些对你有威胁的人是怎么看的,所以,想拉拢一个人,未必一定要正面拉拢,只要做一些让别人相信的事情就足够了。

不过,识薇这种心情没维持两天,盖因为有人跟秦桓温提亲了,对象就是她。

识薇从国子监回来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间,有点恍然,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好像是,我秦识薇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天?!好像有点不可思议,又好像有点震惊,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当然了,明面上看上去,就是一派漠然。

这还不知道对方是哪家人的时候,识薇以为是沈朝三,还想着,沈朝三据说是混世魔王一个,在她面前却跟一个小怂包似的,怎么一下子就狗胆包天了,没询问过她的意思,就敢直接找上秦桓温,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跟秦桓温的关系,敢这么做,看来是皮痒痒了。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沈朝三真的会干出得罪自己的事情?

所以说,要么是他那个儿控母亲实在是拗不过他,妥协了,然后直接干出了这事儿,要么就是另有他人——福亲王吗?福亲王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干出何种蠢事。

所以,“是哪家的,知道吗?”识薇向降珠问道。

“回xiao jie,是门阀王氏。”降珠这般说着,眼中却明显带着几分愤怒。

要说识薇不意外绝对是假的,但是,就世人的认知,王氏那样的门第,对于秦家来说,对方即便是旁支,也算是高攀了,通常情况下,必然是欣喜而不是愤怒,会愤怒,只能说这里面有问题,男方存在某方面的缺陷,这一点直接排除,毕竟在谈论婚事的时候,不管门第有多高,这种事藏着掖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来,而降珠她们,还远不到,可以了解高门大户的密辛的程度,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这是王氏的谁,要纳我为妾?”

从降珠的表情来看,自己猜中了。

降珠大概也没想到自家xiao jie会一猜就中,不过,想想,依照xiao jie的聪慧,这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在她看来,就没有什么事是xiao jie办不到的。

“主系的人,还是旁系的?”识薇问道。

“主系的,对于世家大族的人,奴婢所知有限,不过据说是很受重视的少爷,前途不可限量。”话虽如此,降珠的表情却是无尽的嘲讽。

不管多高的门第,最尊贵的少爷娶xiao jie为妻,对方都是配不上xiao jie的,想纳xiao jie为妾?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不死他们!

王氏主系的人纳自己为妾?王太尉知道吗?不知道的可能性比较高,毕竟那是一个睿智的人,不可能在这事情犯蠢,不过,就算是这样,识薇觉得自己还是该抽个时间去找一找王太尉,他们家的人如此“厚爱”,怎能不去表示表示“感谢”。

“咱们大将军呢,是个什么反应?”

“大将军自然是一口拒绝了,一句废话都没有。”降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崇敬。

识薇勾了一下嘴角,预料之中的事情。

识薇慢条斯理的吃饭,这件事似乎就这么揭过了,消消食,起身,施施然的去了校场,到校场之后,识薇的目光就直接落到王过身上,她这个人虽然不兴迁怒,也不兴连坐,但是吧,偶尔一回也无所谓,反正也不会要人命不是。

然而,王过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凶兽盯上了一样,对上识薇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寒而栗,在这一刻,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当然更多的是怒不可遏,恨不得立马回家,将干出这混账事的人一天三顿的暴揍,或者直接给人开瓢,看看那脑子是不是豆渣做的。

——基于上门“提亲”的rén dà张旗鼓,这件事情整个大将军府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而且必然还会快速的向大将军府外蔓延。

对于小门小户来说,能嫁入世家大族,哪怕只是做妾,也是无上的荣耀,所以估摸着还会有人羡慕识薇,然后也会因为秦桓温的拒绝,让人觉得是不知好歹。

识薇对王过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王过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识薇微微的眯起眼眸,王过只觉得大夏天里,犹如穿着单衣处于那寒冬腊月,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寒意,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距离三步的位置停下,“那个,大xiao jie,咱们有话好商量,这件事它压根跟我没关系,也完全没想到会有蠢货这般狗胆包天,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将人揍瘫了躺在床上,三五几个月爬不起来,真的,你相信我。”王过小心翼翼,面上带着完全不符合气质身份谄媚讨好。

识薇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事的确跟你没关系。”

王过呼出一口气,就说嘛,秦大xiao jie是最讲道理不过的人。

识薇的笑意更深,“不过嘛……”

王过的神经瞬间又绷紧。

“挂着同一个姓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就是你的原罪。”识薇说完,就直接动手,别说只是三步的距离,就算是三丈,三十丈,甚至更远的距离,识薇说要揍你,你就绝对跑不掉。而这一次,也让王过深刻的知道,以前识薇动手绝对是小打小闹。

最后,以王过彻底趴下,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弹告终,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力竭了,尽管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在痛,离伤筋动骨却还有一段距离,这就意味着,恢复恢复体力训练照旧,不过因为浑身疼痛,效率必然咻咻的下降,王过真的很想哭,或者宁愿伤筋动骨,要知道三个月的翻倍训练还差得老远,效率再下降,他怕是吃住都要在校场了。

他娘的,王过心里真的是要恨死了,就算是不能回去揍人,也势必要将这笔账记下来,回头再翻倍清算,同时对自家祖父也颇有怨念,有蠢货滋生了这样的心思,他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

好吧,这也纯粹是迁怒了,王太尉日理万机,不可能整天都盯着子子孙孙。

事实上,在识薇暴揍王过的时候,王太尉也将罪魁祸首乃至其父辈祖辈,叫到了书房,目光冷飕飕的,嘴角耷拉,看上去分外的吓人。

王太尉年轻的时候,领军打仗,煞气十足,后来又久居高位,威严甚重,他当着冷眉冷眼的时候,直勾勾的看着你,谁叫你腿肚子不自觉的打哆嗦。

王太尉本质上还是个温和的人,如此吓人的时候当真少有,他面前的三个人,别说是两个晚辈,就算与他同辈,甚至比他年长的那人,都止不住的有些害怕。

让他们不自觉的反思,这件事真的这么严重吗?秦桓温虽然是大将军,他的嫡女给人做妾,好像是有些说不过去,可是要论门第,绝对是他高攀。

要说王氏不宜与掌握兵权的大将军牵扯到一起,但不过是纳他的女儿为妾而已,这关系本来就弱化了很多,毕竟世家大族对于嫡庶非常讲究,如果秦桓温不是大将军,甚至连亲戚都算不上,所以算起来真不算什么事,叔祖(叔父,兄弟)为何如此震怒?

他们好言好语的跟王太尉解释,仔细的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表示他们不是鲁莽行事。

说起来为什么会盯上识薇,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王太尉对她的看重,让这些人觉得她会是一颗好用的棋子,对于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变成自己人。

当然,这一点,他们肯定不会让王太尉知道。

然而,王太尉又是什么人,会连这个都看不透吗?事实上,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很快的想到了原因,而且有这想法的,十有**还不止一个两个。

其实他真正震怒的,跟秦桓温半点关系没有,而是基于识薇本身,在他看来,哪怕是自家人,做出这种事,也是对那姑娘的亵渎与侮辱。

不仅如此,那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能不开罪,就尽量不要开罪。

第196章:又来一个

一旦开罪了,怕是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只是如此倒也还罢,但若是开罪狠了,大概就要考虑斩草除根了。——王太尉对识薇的评价,高到了这般地步,也就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识薇其实是莫大的威胁。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遇到识薇之前,王太尉对于家里的小辈都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并不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依旧觉得他们可以慢慢成长,可这一对比,就觉得这一个个的,简直就是蠢才废物,怎么看让人怎么不顺眼。

如此,还不自量力,肖想不该肖想的。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并且,不要让老夫从这宅子里任何人口中听到任何关于秦姑娘的不利传言,外面同样如此,若是与王氏挂了钩,纵使老夫做不了你们的主,总还是有办法收拾你们。”王太尉也不想解释太多,因此有些事情,不是亲身经历就很难相信,安在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身上,就更让人觉得天方夜谭了。

这话,自然就叫人恼怒,那年轻人面上涨红,口不择言,“叔祖这是想要将人留给你好孙子王过吧!说什么一心为王氏,到底也不过是自私自利。”

其父其祖父都被吓得不轻,连忙厉声呵斥,“住嘴!你个混账东西,怎么跟你叔祖说话呢?还不赶紧跟你叔祖赔礼道歉。”

年轻人说完之后,也后悔不已,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只是对上叔祖冷厉的目光,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身体不自觉的有些发颤。

“你还真说对了,老夫可不就是自私自利,不过也很可惜,老夫同样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孙子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有些福他还消受不起。”

本来还算拿得出手,若是跟那丫头搅和到一块儿,岂不是立马被衬得黯淡无光。

仅仅是如此,为了家族的荣耀,他倒是也不介意“舍掉”一个孙子,问题是他那孙子不是甘于屈居于妻子之下的人,事实上,jiu chéng九九的男人,大概都不能容忍妻子爬到自己头上,如此,强行凑合到一起,必然会爆发出诸多的矛盾,严重的,跟那结仇也没差了。

当然,王太尉还是有某种直觉,自己那个孙子,还是有可能屈居秦丫头之下,只不过极可能是上下级的关系,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其实就无所谓了,毕竟,那就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很多很多人,她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爬上高位,那就意味着,所有被她压在下面的男人,就算不是人人都心悦诚服,也必然至少在某一方面认可她。

那时候自然就不会有人指着某一个人的鼻子说什么了。

只是,秦丫头仅仅只能做到这般程度吗?王太尉自己都不相信这话,毕竟,那丫头身上的特质其实太明显的了,说得直白一点,如果是男儿身,简直就是天生的帅才。

王太尉这话,他面前的三个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实话,分明就是嘲讽,当然,依旧没联系到识薇身上去。“叔祖,我……”

“你们可以离开了。”王太尉坐下来,直接端茶,面上已然恢复冷淡。

面对这样的王太尉,他们还真是没辙,不过,该道歉的话,还是快速的说了,最起码态度是要端正的,然后灰溜溜的离开,只是,出了书房门,依旧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叔祖(叔父,兄弟)如此震怒,就算是嘲讽,听着那意思,也不是为了王过,毕竟,这种话,最多两三年就能验证,叔祖(叔父,兄弟)什么身份地位,肯定不会做出自打嘴巴的事情。

要说,都不是蠢人,冷静下来之后,将整件事情前前后后的思虑好几遍,排除所以的可以确定的答案,剩下那个最不可思议的,最不可能的,似乎倒是成了唯一的答案。

但是,一想到王太尉对秦家的那姑娘看重到这般地步,几个人依旧有一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那姑娘的真实情况,难道比所表现出来的还要优秀吗?

不过,不管这个猜测有多么的惊世骇俗,摄于王太尉的警告,这件事也只能到此为止,当真不敢再继续做什么。

事实上,盯上识薇的王家人的确不止一个,之前还愤恨有人捷足先登,这会儿如此庆幸自己的动作不够快,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打什么主意。

王氏的人上当大将军府“提亲”这事儿,来得突然,消散得也更快,宛若一场儿戏,凡事知道这事儿的人,基本都觉得很是荒谬,但是,一时间又弄不清楚这桩事儿到底为什么发生,真真是叫人摸不清头脑。——当然,这是后话。

当然,必然也有“知情人”,虽然不能将事情弄得清清楚楚,但是也能猜个十之**。

本来,只不过是王家人纳妾而已,多正常的事儿,那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儿,偏生王家rén dà张旗鼓,加上识薇的特殊性,竟有一种满城风雨的感觉。

“王家的人想纳秦姑娘为妾,多大脸,才干出这种事儿?”谢洵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正跟他家叔祖谢司徒“闲话”。

毕竟是谢家最受重视的小辈,谢司徒就算是叔祖,也是时不时的关心过问。

谢司徒自然明白谢洵这话的意思,他的反应倒是没有那么大,“真正知晓秦姑娘能耐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到底只是道听途说,知道一些皮毛,除开这一点,仅仅只看门第,倒也不算什么事儿。”

谢洵默然,的确,因为他们知道秦姑娘的本事,所以才觉得这件事情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是更多的外人不知道,在他们看来,这般大张旗鼓,就是一种重视的表现,这不像是纳妾,更像是抬平妻,大将军府拒绝才是不可思议的,说得更难听点,是秦桓温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是识薇假清高,不知所谓。

“秦姑娘怕是要生气了。”当然,还会有人比她更生气,比如说这件妹妹,比如说那位喜欢穿女装的混世魔王表弟。

“就算生气也只会针对王家,跟我们不相干。”谢司徒悠哉悠哉的说道。

看到对头倒霉,总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这事儿王太尉事先必然是不知情的,我们都能看清楚的事情,他必然会更清楚,事情应该会很快被压下去,秦姑娘是个淡漠又理智的人,不会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对待王氏自然不会鲁莽行事。”所以说,要看戏什么的,是不太可能的。

谢司徒捻着胡须,“所以还是有点遗憾呢,要是王氏能出一个真正将那丫头惹恼的人……”

秦姑娘虽然淡漠理智,但是,前提是没有真的将她惹怒了。

而一旦真的怒了,对王氏出手,那么,他们也就能真正的全面的评估这个姑娘的能耐了。

因为知道谢司徒的想法,谢洵保持沉默。——理智上,这一点其实无可厚非,但是在感情上还是有点接受不能,毕竟他是将秦姑娘视为友人,秦姑娘对小妹也是无比重要的人。

“即便有,太尉大人也会在秦姑娘发难之前解决的。”

谢司徒看着谢洵,笑了笑。

谢洵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有些坐立难安。

“洵哥儿这样其实挺好,不要像你爹一样,也不要像你祖父一样。”

谢洵再度沉默,他爹是个家族感情都想要的男人,结果,两头都有纰漏,而他的祖父,则是一个为了家族不择手段,可谓极度冷血的人,结果因为做得太过了,如果是因为骤然离世,只怕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而他爹,似乎也渐渐的走上这一条路。

而谢洵从这边离开之后,刻意的避开了谢韫,因为他很清楚,自家妹妹现在会是一个什么状态。现在这个时候凑上去,那怒火指不定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毕竟,世人多有在怒气得不到宣泄的时候,迁怒到其他人身上,这人生气的时候,也是最不可理喻的时候。

而沈朝三那边,也正如同,谢洵的猜测,事实上比预想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怒火冲天的砸了屋里所有的东西,“王氏的杂碎——”这个时候,难得的充满了男儿气概。

沈朝三面对识薇的时候,小心翼翼,收敛自己的脾气,有些事情就算做得明目张胆,但有些话依旧不敢轻易说出口,就怕彻底挑明了,他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他捧在掌心的,却被人如此的轻贱,沈朝三若不是被人死死的拦住,只怕真的会干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来,真的失去的理智,未尝不会杀人。

他娘赶过来的时候,看到那混乱的场面,直喊冤孽,大骂怎么就被一个狐狸精迷了心窍。

沈朝三是被他娘宠出来的混世魔王,这样的人,有几个是孝子的?至少沈朝三在关于识薇这件事情上,就不算是,听到他娘骂识薇,看向他娘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

他娘被气得胸口疼,当然啦,在她眼里,她儿子依旧是个好的,孝顺的,一切都是外面狐狸精的错,将自己儿子给勾坏了,简直,简直不得好死!

亲娘心疼儿子,自然是好言好语的各种安抚,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因为这个决定,在王家没半点后续动作的三天后,沈庾氏(沈朝三娘)亲自带着厚礼,上大将军府了,不是带着某种意愿,而是直接去下聘的。

那动静,可是比几天前王家还要大无数倍。

态度傲慢,直接拿鼻孔看人,面对秦桓温的时候,那话就相当的难听,然后直言要见识薇,秦桓温一个大男人,即便是气得青筋暴跳,也到底没对她一个女人发作。

出于礼节,也是出于想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了,识薇出来见了她。

沈庾氏打量着识薇,鄙夷又不屑,“我还当是什么国色天香,能把我儿子迷得晕头转向,不过长相平平,手段倒是了得。要不是我儿子要死要活非你不可,就你这样,在我们沈家倒夜香的资格都没有。”话一转,“行了,赶紧把庚帖拿来,过几天抬你过门,遂了你的愿,也省得你整日撺掇我儿子闹腾。”

秦桓温这会儿的情绪倒是真切的写在脸上,险些叫人直接将沈庾氏给丢出去。

而一边的文昌公主,也自持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会儿都有些瞠目结舌。

而看识薇,原以为她会非常生气,毕竟通常情况下,不是气哭,就是气炸,然而,识薇却在笑,笑得很瘆人。

显然下,谢司徒希望王家做出的事情,沈庾氏完美的做到了。

第197章:这么凶残的媳妇谁敢要

只不过,沈庾氏依旧无知无觉,或者说,压根就没将识薇放在眼里,不在乎识薇是什么样的情绪,因为在她眼里,识薇或许就是那无足轻重的小蝼蚁,所以,不管识薇是怒气冲天,还是别的什么,都无关紧要,不在她等我考虑范围内。

“进了沈家的门,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伺候好我儿子,再像之前一样随便出门,到处勾三搭四,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名门世家可不像你们小门小户那么没规矩……”沈庾氏眼中,时时刻刻都透着一股子蔑视的味道,那眼神甚至在文昌公主身上溜了一圈,虽然没有明说,那神情就差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文昌公主知道自己的风评,也知道这些名门世家的贵妇rén dà概会怎么看待自己,不过她以前经常设宴,邀请的都是年轻人,大部分人都没有拒绝,她私以为就算是世家中人,多少还是会给她几分面子的,沈庾氏她以前没有接触过,想不到竟然是这般德性,一时间也被气得够呛,这就是所谓的世家之人好修养?

文昌公主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能让她忍耐的人着实有限,但是显然不包括面前这位沈夫人。文昌公主猛拍桌子蹭的站起来,冷笑一声,“沈夫人倒是好规矩,好教养,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也是一流,听着这意思是我们家识姐儿扒着你儿子,为了进你沈家的门不择手段?这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就你儿子那不男不女的鬼样子,在上层圈子里,谁不知道他沈朝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哪家的好姑娘乐意嫁给他吧?你也就能从破落户里挑挑歪瓜裂枣。也就你把他当个宝,也对,你教出来的嘛,可惜在别人眼里,他还比不上那贩夫走卒,或者更有那特殊喜好的,指不定就将他当那小倌馆里男妓一样意淫,就这种人,连给我们识姐儿舔鞋底的资格都没有,还妄图娶我们识姐儿,就算你陪上整个沈家,让沈朝三给我们识姐儿倒插门,还让人嫌弃他不像个男人。”

文昌公主一连串的呛声,沈庾氏再无半点趾高气昂的模样,气得脸红脖子粗,胸口起伏不定,哆哆嗦嗦的指着文昌公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两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

文昌公主微抬着下巴,冷笑不止。

识薇对文昌公主原本“无感”——无好感也无恶感,就如同那仅仅是认识的陌生人,这会儿到底是有了点改观,虽然文昌公主这会儿站出来,极可能是为了自己,也或许是为了新任丈夫,再或许是实在看不过眼,总之全然为了她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能多少博取一点好感的。——至少她现在的火气消了那么一点点,果然看到让自己不痛快的人不痛快了,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虽然这话绕口了一点点,却也是大实话不是。

虽然,对沈朝三的评价,在识薇看来是过了一点,毕竟识薇也是沈朝三当成友人看待的,她这会儿手痒想要揍人,却也不会那般贬低沈朝三,当然也不会不知好歹的阻止文昌公主这个便宜后娘就是了。

秦桓温侧头看了文昌公主一眼,面上倒是缓和了不少,端着茶杯低头饮茶。

瞧着似乎对文昌公主的表现很满意。

识薇心中感叹,这才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为了收拢文昌公主,让他表现出自己是一点点的对文昌公主滋生好感,当真是不忘抓住每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

识薇的目光再落到沈庾氏身上,说起来,她跟谢韫的娘,可是嫡亲的姐妹,这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谢庾氏也是个疼爱孩子的,但是,可不像沈庾氏这样无底线的纵容溺爱,谢洵跟谢韫都被教导得很好,很优秀,很出色,品行也是一等一的,沈朝三在某些方便或许也不差——能凭自身实力混进国子监甲子班的人,怎么都有两把刷子——到底还是差了许多,毕竟,有时候这品行实在很重要,沈朝三的烂脾气以及喜好女装这两点,就完完全全的掩盖了他身上的其他优点,变得一无是处且惹人嫌。

沈庾氏还待说什么的时候,有下人进来禀报说,沈……公子到了。

沈庾氏脸色倏然一变,而识薇也适时地起身,她的射向识薇的目光,就仿若要将识薇给凌迟了,“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狐媚子,你以为……”

识薇站直了,然后渐渐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活动活动筋骨,“夫人,这话,本xiao jie私以为,你最好还是缓缓再说,毕竟接下来的事情,你大概可能有点接受无能。”

识薇走向门口,沈朝三匆匆忙忙的进来,大概是动作太快,出了很多汗,妆花了,头发都衣服都有些散乱,大口大口的喘息,看到识薇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想要维持形象,不过,在知道他娘是来大将军府干什么的,以及这院子里红得刺眼的“聘礼”,沈朝三异常的恼怒,但同时又带着一点希冀,小心翼翼的开口,“秦姑娘……”

识薇笑了笑,然后,突然抬脚,直接将沈朝三给踹飞了,好几丈远,某个挂着红绸的箱子直接被砸翻了,沈朝三气血翻涌,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这样的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大概谁都没想到识薇会直接动手,还如此的狠。

多数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倒是沈庾氏,尖叫一声,疯了一样的冲出去,“我儿,我儿,你伤哪儿了,啊?太医,太医呢,快叫太医……”

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沈朝三却像没看到他娘一般,死死盯着识薇,手向后,撑着箱子,试图站起来。

识薇不紧不慢的上前,眼中毫无波澜,完全不像是盛怒中的人。

沈庾氏这时候大概也明白,自己之前的估算,只怕是全然错误,护着沈朝三,眼神中满是警惕,而口中不停的叱骂,不过很显然,对于识薇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

识薇走得近了,甚至还笑了笑,“以前呢,有人跟我说,我这个人脾气挺好,有一说一,轻易不会迁怒别人,但是吧,后来我迁怒了一回,人就给我加了一句,‘你秦识薇迁怒起来就不是人’,我觉得吧,这话还是过了一点点,其实我应该没那么恐怖。”

识薇说着,一把掀开沈庾氏,伸手抓住沈朝三身前的衣服,将他拎起来的同时,一脚踹开箱子,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沈朝三,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曾想……不对,不该这么说,你其实一直都挺聪明的,不过是有个蠢货娘,”识薇眼皮都没眨一下,一脚将从侧面扑过来的沈庾氏撂开,“她今日着着实实的惹怒我了,不过,我却不能跟她一样没有风度不是,到底只是一个柔弱女人,我轻易不对女人动手,”就像在大周轻易不对男人动手是一个到底,嗯,跟父上切磋不算,“不发泄发泄,我心里面这口怒气咽不下去,所以,就只能让你这个当儿子的代劳了,毕竟,说到底,这事儿的根源还在你身上。”

不等沈朝三的回应,不没心情去琢磨他那复杂到极致的眼神,一把将他丢了出去,同时,还扯掉了沈朝三腰上的银链子,他没还给识薇,后来甚至胆大的偶尔束在腰间,识薇都没有过问,在她眼里,也就一根链子而已。

沈庾氏锲而不舍的还要再扑上来,识薇手上的链子一甩,抖了几下,就将她缠了一个结实,随后拖着她到廊下的柱子旁,直接将她绑在柱子上,“沈夫人,眼睛睁大了,好好看看我是你怎么‘魅惑’你儿子的。”

“你敢,你再敢动他一下试试,沈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秦家的……”

对于沈庾氏色厉内荏的叫嚣,识薇不以为意,“我等着。”

识薇今天想揍人,可不是假的,而且也不仅仅是皮肉伤那么简单,她不会要沈朝三的命,但是,要他至少在床上三五几个月爬不起来。

沈庾氏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儿子,如果将她打得半残,说不定只会增加她的仇恨,但如果是沈朝三,大概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切肤之痛,让她知道,她的自以为是错得多么的离谱。

看到自己儿子被打,沈庾氏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蠢货,还不赶紧拉开那个小jiàn rén,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活剥了你们!”

沈庾氏旨在上门“下聘”,带来的人肯定不少,当然,也就她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正规下聘该有的配备人员,一概没有,或许是真的想为儿子娶识薇进门,但是,出了这一点,任何地方都带着对识薇的轻视,标示着她的高高在上,如此这般恶劣的态度,还要让人觉得,能嫁给她儿子,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庾氏带了的人,不管是下仆,还是丫鬟嬷嬷,像是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都硬着头皮涌上前,另外还有人上前来企图给沈庾氏解绑。

人多就是优势吗?识薇用事实告诉他们,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们也不过就是一群渣渣。

一个接一个的迅速倒下,而且失去行动能力,爬不起来,看起来似乎伤得非常的严重,其实并非如此,识薇并没有真的伤到他们。而想要给沈庾氏解绑的人也“飞来横祸”,直接被某样东西砸中了脑门,如此抖抖索索的,再不敢轻易伸手。

今天的倒霉蛋只会有两个:沈朝三负责身痛,沈庾氏负责心痛。

识薇面无表情的不停在沈朝三身上制造伤痕。

过程中,引来越来越多的秦家人,尽管他们其实从沈庾氏带着“聘礼”登门的时候,就已经得了消息,不过没有出现罢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秦老夫人站在秦桓温面前,一脸焦躁,“还不赶紧让她住手,怎么说都是沈家人,要真有个什么好歹,肯定会牵累到我们……”

秦桓温漠然的瞧了她一眼,“娘,识姐儿现在正在气头上,听不了劝的,儿子是没办法阻止她,毕竟,我都不是她对手,你要真担心,不然就亲自去,识姐儿或许看在你这个祖母的份上,就停手了。”颇为真诚的建议的道。

秦老夫人脸黑成锅底,看看残暴的孙女,她一把老骨头,才不敢上前,万一被波及到,她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能走能动,好过躺在床上,更好过一命呜呼了。看了看被绑着的沈庾氏,“那要不然先将沈夫人给放了?”

“娘可以自己去,也可以叫其他人去,当然,别叫我就是了,她辱识姐儿在先,现在也不过是绑着她而已,已经很客气了。”秦桓温冷淡的说道。

自己去?她敢吗?不敢;叫别人去?其他人敢吗?同样不敢。

识薇的杀伤力,在秦家可是有目共睹的,谁没事会去招惹她,就算是事后可能会招来沈家的报复,也依旧没人敢这时候去当“和事佬”。

说起来,沈朝三虽然喜欢女装,平时都是一副女儿娇胎,但是,骨子里却是硬气得很,被识薇揍得这么惨,愣是从头到尾都没哼哼一声。

倒是沈庾氏,整个人看着似乎都要崩溃,从开始的辱骂威胁,渐渐的改变了态度,求识薇别再打了,到后来成了泣不成声的哀求,还一边不停的悔过,千错万错都她的错,她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她儿子甚至一心一意的喜欢她,不该由他来承受这一份折磨。

而识薇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到现在也不过是站着,抬脚,踹,如此简单,又显得如此的冷酷无情,大热天,明明身上还止不住的汗意,心里却有着一股深切的寒意。

沈庾氏是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她截然没想到,她儿子看上的人会凶残到这般地步,而且真的只是她儿子单方面的喜欢人家,要死要活的,早知道,非但自己不会接触,也千方百计的阻止儿子接触,这么个媳妇,谁要的起?说敢要?

第198章:做人贵有自知之明

沈庾氏哭得眼睛红肿,喊得嗓子嘶哑,似要泣血。

在众人以为,识薇是不是真的要打死沈朝三的时候,识薇终于停手。

沈朝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是女装的缘故,所以,看上去更显凄惨。

试问,真是一个女孩子被打成这样,怕是会骂施暴者简直畜生不如,现在嘛……

识薇在沈“尸体”面前半蹲下来,“沈朝三……”

沈朝三身上虽然痛得不行,但是,识薇没往他脸上招呼,看她出手那么狠辣,其实依旧留了很大很大的余地,不然的话,识薇仅仅一脚就能要了他的命。

沈朝三勉力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识薇,只是现在那张脸不怎么漂亮就是了,不仅仅是因为花了妆,还因为沾上了一些尘土,真的是很狼狈。

只是那眼神依旧亮得惊人,还透着某些看不懂的情绪。

“恨我吗?”识薇轻笑道。

恨吗?不,沈朝三根本就恨不起来,先是一见钟情,渐渐的情根深种,他早就陷进去了。

被打得这么惨,他依旧犯贱似的无怨无悔。

此时此刻,与其说是痛恨,不如说是惶恐更多一些。

识薇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他娘如果仅仅是不按规矩上门“下聘”,她不会如此的生气,毕竟,这种在别人看来天大的事,她大概不会当一回事,就算这事本质上已经是一种折辱,而他娘他依旧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看不起秦姑娘,那么什么难听的话都可能说得出来。

他这一顿打,说起来也是“自找”的。

惶恐的是,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他真的再没有靠近她可能,哪怕只是以友人的身份相处。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真的挑明了,怕的就是这个。

“恨不恨的,其实无所谓。有些事情,我一直留有余地,不过,私以为,已经表现得足够的明白,缺少的只是将话说明而已,说到底是避免大家尴尬,就算如此,想来也没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那么事情缘何闹到今日这般地步?”

或许是因为狠狠的发泄了一通,又或许是一直对沈朝三都没什么恶感,识薇这会儿面对沈朝三,倒显得心平气和,不过也就因为这样,有人注意到,识薇那远超年龄的处事态度,试问,十几岁的小姑娘,前一刻在因为怒气揍人,后一刻就像啥事没有,情绪似乎收放自如,这种事,别说是十几岁的小姑娘,jiu chéng九九的人,到了后半辈子都做不到轻易收敛情绪。

当然,就现下的情况,会注意到这一点的,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甚至就那么一两个人,除了秦桓温这个本就非同一般的大佬级的人物,或许还有一个经历了世事沧桑的文昌公主。

其他人?其他人这个时候也不过是忽略了识薇的年龄而已。

沈朝三依然不说话,只是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识薇,就像是最后看她“一眼”。

“别说什么都是你娘的意思,完全没告诉你,姐姐今儿教你一个乖,在你自己没能握有绝对的话语权,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之际,遇到那些明知道会有很多阻碍,事不可为的时候,就不要轻易的让人知道了,尤其是那些爱你的人,恨你的人,不然大概就是伤人又伤己。好比今天这件事,也就是我,如果换一个人,遭受了你娘这般羞辱,会不会想不开寻短见啊?知道自己家里人是什么德性,就别干蠢事啊。”

仅仅是“寻短见”三个字,让沈朝三眼瞳急剧收缩。

没错,这一件事,换一个人,真的可能会闹出人命。

沈朝三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对不起,对不起……”

识薇闻言,脸上的笑容反而淡了下去,站起身,回身走到沈庾氏身边,直接一个用力,将沈庾氏怎么都挣不开的银链子给扯断了,“有什么报复手段尽管来,本xiao jie恭候,倒是别让人太失望才是。——送客。”识薇一挥手,然后转身就走。

识薇一句话,就像是解除了定身咒一般,不仅是沈庾氏带来的人能从地上爬起来了——之前的一切,就像故意赖在地上不起来一般,大将军府的下人也七手八脚的像那些打翻在地的“聘礼”胡乱的塞进箱子里,手脚麻利的抬出去,稀里哗啦的丢在大门外。

沈庾氏来大将军府的时候,惹来的人就足够多,经历这一段时间的发酵,好奇的人就更多,看到那些东西被丢出来,直接跟炸了锅一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而后不久,更有一“姑娘”被抬了出来,衣衫凌乱不堪,脸上也花了胡哨以至连长相都看不清,看上去好似已经昏迷了,而跟在旁边的妇人,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低泣不止,眼睛红肿,着装同样有些凌乱,看上去分外的狼狈。

于是,引起的议论再上一个台阶。

因为多数只是普通的民众,并不知道沈朝三女装男身,不过因为之前的大张旗鼓,但是有不少人知道沈庾氏的身份,所以说这是上门“下聘”,然后被人给打了出来?!

之前王氏有人上大将军府,虽然也闹出了波澜,但是因为王太尉快速的镇压,也就在上层圈子里翻了翻就平息了,今天情况不一样,沈庾氏故意为了给识薇难堪,之前想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现在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所有人看她的笑话。

当然,不明所以的人,也仅仅只是看看热闹,胡乱猜测猜测。

顶多说一句,大将军府真是好大的派头。实际上,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真正炸的,大概还是上层圈子。

不是沈朝三又多倒霉,多活该,而是,秦大将军这个闺女,本事真的就那么大,让一个一个的大家族屈尊降贵,甭管他们有多看不起识薇的出身,但是世家中人一个个都想“娶”她是事实——不排除阴谋论的人:不就冲着秦桓温的军权去的。

沈朝三回到家的时候,太医倒是已经就位,沈朝三的爹也知道了情况,虽然恼怒妻子甚至都不跟他说一声,就干出“下聘”这种事儿,并且还是专门给人下脸子,换了谁,都得火冒三丈,只是被人打了一顿,其实已经算是便宜了。

但是,谁让他生了一窝的女儿,就得这么一个儿子,妻子在其他事情都还算识大体,晓分寸,唯独在儿子身上,有时候简直就跟疯子一样,毫无底线,连他这个老子都碰不到一下,否则家里能被闹得天翻地覆,如若不然,怎么会将独子养成这般德性。

没办法只能放任了,想着就算是立不起来,大不了娶妻生子,他来教养孙子,有沈家撑着,这孽障就算是混账一辈子,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是今天,险些被人打死了,哪里还计较得了原因,看到的只有后果。

“秦家人既然如此不知好歹,聘娶不乐意,就让他们主动将人给我送上门,给我儿当牛做马一辈子。”面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沈庾氏心痛得都木了,自然是分外赞同丈夫的意思,然而,想到识薇揍人时的狠辣,就算是迫于压力进了沈家的门,万一她发疯,直接要了儿子的命,思及此就忍不住一哆嗦,“那小jiàn rén武艺厉害得很,得先废了她!”沈庾氏恨声道。

现在对识薇的恨意,可不仅仅是因为儿子的伤,还有自身所遭受的耻辱,想想自己被绑在柱子上,苦苦哀求的模样,几十年都没这么难堪过,不连本带利的找回来,她就是死了,大概也会死不瞑目。——现在还用帕子时不时的捂一下红肿胀痛的眼睛。

对于世家来说,废掉一个武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要掌控家族养的武者,怎么可能会没点手段,那些武者忠心耿耿为家族效力的时候,自然一切都好说,但若是滋生了别样的心思,对家族造成威胁,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还有文昌公主那个浪荡无耻的jiàn rén……”竟然那般折辱自己儿子,就算是公主,也定要叫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准去。”躺在床上的沈朝三突然开口道。

旁人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只是急忙的围了上去,各种嘘寒问暖,沈庾氏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心肝肉的喊着,瞧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心痛得晕厥过去。

沈朝三睁着眼睛,浑身都痛,面上微微的扭曲,眼神却是毫无波澜,又像是在无神的发呆。或许是听沈庾氏的哭声听得烦了,冷漠的开口,“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慢慢的哭不迟,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沈庾氏呆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朝三,这真的是自己如珠如宝捧在手心的儿子?

“混账东西,怎么跟你娘说话呢?”沈朝三他爹怒气横生。

父子两的感情其实不怎么样,见面的时间也少,主要是待一块儿,准得吵起来,然后不欢而散。沈父现在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沈朝三一脸冷漠,“我说错了,如果不是她今日之举,我会躺在床上?”

沈庾氏在去之前,就已经想到,儿子可能会怪自己,但是她认为,只要将人给他娶回来了,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可现在,就算是她知道是自己之过,听儿子这么说,还是止不住的心寒,“你怪娘?对,今儿是娘思虑不周,但还不都是为了你,不是你要死要活的非那小jiàn rén不可,娘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一边说,一边说拭泪。

“张口闭口的小jiàn rén,你以为自己多高贵?”沈朝三面上狰狞,眼中迸射出戾气,“你要是当真为了我,我喜欢的姑娘,你难道不该跟着一起喜欢?如果是个下九流的姑娘,你诸多挑剔倒也罢了,秦姑娘就算出身差一点,那也是正正经经亲白人家的姑娘,有哪点不好?你有什么资格挑剔人家,羞辱人家?”因为怒气,牵扯到身上的伤痛,沈朝三止不住的shēn yin出声。

“朝三,朝三,你别动了,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你当心身上的伤……”

沈庾氏前一刻伤心,后一刻一颗心又全部扑到儿子身上。

沈朝三一把拂开她的手,再度牵扯到伤势,“啊——”这一下是直接惨叫出声。

在识薇面前,或许是为了维持最后的尊严,硬咬着牙一声不吭,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皮娇肉贵的世家公子,现在这时候似乎是想忍也忍不住。

“朝三,朝三,你别这样,娘求你了,你别这样……”

“你别碰我。”沈朝三冷声道。

“好好好,娘不碰你,你别动了,别动了。”沈庾氏忙往后退了两步。

沈父瞧在眼里,这母子二人,母不像母,子不像子,气的人心肝肺的疼,偏生这个当娘的依旧没点自觉,宠得不像话,一再的让步,就是因为这样,才将这混账东西养成这德性。

沈朝三只瞧着他娘,不像是在看场宠他的母亲,倒有点像是在看仇人。“你倒是心气高,想找个十全十美的儿媳,可惜你没养出个十全十美的好儿子,几大门阀世家的夫人有多嫌弃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你心里没点数?你不知道就算三流世家,稍微出色点的姑娘都嫌弃你儿子嫌弃到死?”

沈庾氏身体直哆嗦,她认为她儿子哪儿都好,想要找个好儿媳,有什么错?

“这人要有自知之明。没人跟你点明了,你也就不要整天自欺欺人隔纱看人了。”以前沈朝三没有喜欢的人,所以由着他娘折腾,娶不娶媳妇其实都无所谓,现在看上去真的是荒唐透顶。“除开出身,我跟秦姑娘之间,那就是云泥之别,她是天上的彩云,我是地上的淤泥,你知道吗?是,我是整天嚷着要娶她为妻,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可是我心里清楚的很,我根本就没有娶到她的可能性,你现在连我以友人的身份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断送了。”沈朝三声嘶力竭,眼神却悲凉,甚至忍不住着滚下两行眼泪,急忙胡乱的擦掉。

第199章:想报复也不那么容易

他平日里张狂,不过是小心翼翼的掩藏着内心的悲哀,尽管从始至终都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希冀,因为秦姑娘够强,或许不会介意有一个比较弱的丈夫,如果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他也不介意让夫妻之间的地位倒掉过来,可是相处久了,他的态度也表现的足够明显,也相信秦姑娘知道他的心意,他就知道,这点可能性都是没有的。

在家里闹腾,何尝不是一种发泄,何尝又不是自欺欺人。

正好,这一回,她娘该醒了,他也该醒了。

“不许胡说,不许胡说,”沈庾氏也歇斯底里,“你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我儿好得很,好得很——”

或许是心里面的情绪发泄了出来,沈朝三倒是安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娘。

沈父在一边,少了儿子被打成重伤的愤怒,少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倒是别有感触。

以前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居然还是个痴情种,他脾气不好,也不够优秀,但是他照样活得放肆张扬,别人再优秀他也不放在眼里,长辈再怎么拿别人来对比说教,他也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那些人在他眼里也就一群蠢货bái chi。

喜欢上一个姑娘,他自己倒是变得卑微了,甚至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沈父微微的眯着眼眸,经此一役,对于自己这独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之前也知道自己儿子喜欢上秦桓温的女儿,但其实没当一回事,由得他们母子折腾。他比起沈庾氏,对沈朝三倒是看得清楚,秦家门第虽然低,但是自己儿子这样子,就不该将眼光放太高,能娶到秦桓温的嫡女,已经是很好的姻缘了,所以说,心里虽然还是有点不满意,对于这门婚事还是乐见的,当然,就算是不成也无所谓,带着放任自流的姿态,只是没想到最后搞成这模样——结亲不成,结了仇。

然而,在看到秦氏女对自己儿子的影响力之后,沈父反而有几分真心想要促成这门婚事的心思了,虽然早就对这混账东西失望透顶,但是看到了他有上进的可能,又如何能真的无动于衷。——谁能理解一个老父亲,看着自己独苗苗烂泥糊不上墙有多糟心。

“你要真喜欢秦家那姑娘,爹可以带着礼物登门赔礼道歉,然后再跟秦大将军好好的商议一下,咱们将姿态放低一点,未尝不能让你得偿所愿。”沈父对沈朝三说道。

沈朝三将目光移到他爹身上,他爹居然跟他心平气和的说话,还真是难得,一副全然为他考量的模样,就更是难得,不过,沈朝三冷笑一下,“你打什么主意,我知道,赔礼道歉是应该的,剩下的事情你就别想了,秦姑娘的婚事,她自己不点头,秦大将军也做不了主,而很显然,你儿子一开始就不在秦姑娘的考虑范围内,以后也不会在。”

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结果又是这阴阳怪气的鬼德性,沈父直想抽死他,不过他一副躺着动都不能动的鬼样子,沈父也告诫自己忍耐,当真现在动手,搞不好真的让他将小命给搭进去,到时候悔断肠子也没用了。

“所以你果然就是个废物,一个姑娘,你连半分都搞不定。”

沈朝三面上扭曲了一下,不过最终居然保持了沉默,什么都没说,要知道在以往,他爹如果说类似的话,他铁定立即跟他爹吵起来。

沈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混账东西,当真是陷进去爬不起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你也别灰心丧气,这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大将军真的点头答应了,那秦姑娘还能寻死腻活的反抗不成?”

别人家的父母若是铁了心,当子女最后或许真的只能接受,但是这明显不包括秦姑娘。沈朝三凉凉的看了他爹一眼,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沈父被气了个够呛,抬起手就想抽人,然后又愤愤的放下,狠狠的瞪了一眼下意识就要挡在前面的妻子,将这混账东西宠得,将她都不放在眼里了,居然还这么护着。

“夫君你也不要多想了,这门婚事我不同意,倒不如按照之前的……”沈庾氏突兀的闭了嘴,让儿子知道了用胁迫的手段,怕是又要闹腾,“她要嫁进了这家门,还不将朝三吃得死死的?我养大的儿子,能让外面的女人给踩在脚底下,夫纲不振?”但是为奴为婢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沈庾氏总是对自己儿子感觉良好,就跟瞎子似的,这到底是怎么来的,有时候真的让人感觉很惊奇,次数多了,沈父心里也半点波澜都没了,不过,这会儿他也想告诉沈庾氏,这不是她答不答应的问题,主动权全掌握在别人手里,那姑娘点头了,那必须是会嫁进来的,谁让她这个当娘的绝对拗不过儿子,而她不点头,自然一切都是白搭。

没见沈朝三都直接别过头,闭上眼睛,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他自己清醒了,显然他娘还在“做梦”,沉醉在她有一个完美好儿子的梦境里,不可自拔。

“爹要赔礼道歉就趁早,报复的念头更是最好不要有,秦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想必骨子里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现在印国还需要他,将他惹恼了,做出点什么事情来,整个朝堂上下怕是都不会放过沈家。”

他说这话,多半还是为着心上人考量,不过,能说出这话,沈父依旧觉得惊奇,所以说,他这儿子,或许还真的不是一无是处。

“你们有事就去忙吧,不必在这里守着了。”

这梦倒的的确确是醒了,但是,就因为醒了,所以,心情简直糟糕透了,而且身上的疼痛也让他没精力继续说什么,虽然,说点话,转移了注意力,还能好受点,但他确实不想说了,他父母继续杵在这儿,沈朝三只会越发的暴躁。

看他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人的样子,沈父跟沈庾氏只得将伺候的人细细叮嘱一番,一前一后的离开沈朝三的寝房。

沈父最初的愤怒也平息了下来,思虑着登门道歉的事情。

沈庾氏这会儿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夫君还真准备去赔罪?朝三被打成这样了,还要我们去赔罪?再说不过是寒门庶孽,我们沈家去给他们赔罪,他们也不怕折寿!赔罪?想都不要想!”很有几分睚眦欲裂,或许在沈家的时候还后悔惹上了煞星,然而,事已至此,不代表她就会就此善罢甘休。

说什么人家折寿,还真把自己当仙佛了?还不是怕丢了面子。不过,对于这事儿,不去赔罪,未必能保住面子,反而会失了世家的风仪跟气度。

一涉及到儿子就不可理喻,胡搅蛮缠,沈父就不想跟她说话,然而,她不同意,这事儿就成不了,毕竟,他初一赔罪,她初二就能找麻烦,那么他的赔罪还有什么意义?搞不好人家认为你是故意找茬,拿秦家寻乐子。

“你也听你儿子说了,秦桓温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这时候真要做得过分了,能有什么好结果。”沈父冷淡的说道。

“他打仗难道不要粮草?他的粮草又是从哪儿来的?我就不相信对于他秦桓温而言,千千万万的将士还比不上他一个女儿?”沈庾氏阴狠的说道。

沈父闻言,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她真的就疯魔到这般地步?“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边境安危,岂能如此儿戏?”

“不过是稍微卡一下而已,又不是不给,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不过是为了让秦桓温就范,他要退一步,这事儿自然就不会发生,如果他硬抗着,就足以证明,他这个人私心大于家国大义,这样的人,怎配为大将军?”沈庾氏冷冷的说道。

沈父看着这么无耻又阴毒的妻子,久久无言,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就算你用这样的方式把人弄回来了,你确定朝三不会跟你闹?他一闹腾,你确定自己不会妥协?”

“那是秦大将军自己将女儿送来我们沈家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能收留她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朝三真要闹腾,我就把人送走,他能闹腾得起来?”沈庾氏不以为意。

沈父笑了一下,只是眼中并无多少温度,只觉得这女人狠起来,当真挺可怕,不过同样也对她带着几分嘲讽,真以为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未免太天真太可笑,“行,你既然都想好了,那就这么做吧,就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你什么意思,你不管了?”

“我管?我有什么能力管?你想要打粮草的主意,沈家可管不到这一块儿,总管军事的是王太尉,兵部兵器器械、户部粮草,沈家可都不沾边,户部尚书是你娘家兄长,正好,你可以回去找他,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六部乃是尚书省辖内,六部有什么动静,岂能瞒过尚书令祝大人,祝大人乃是宝妍郡主的外祖父,对宝妍郡主分外疼爱,宝妍郡主跟那秦氏女可是亲近得很,宝妍郡主瘦下来,可都是那秦氏女的功劳,现在不少祝家人对秦氏女都挺有好感,所谓牵一发动全身,这里面可复杂得很,你能耐,你去走动关系,我是没那个能耐。”沈父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世家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共同进退,更多的时候却是各自为政,讲的是家族利益至上,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罢了,涉及到国家大事,那就有得扯了,且不说没有几个人会因为小事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就算是所有的关节都打通了,沈家将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不说,还会欠下人情,这人情债最是难还,搞不好就得栽进去,再说,沈氏是大家族,不是一个两个人的,沈朝三人憎狗嫌,他倒了霉,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拍手称快,所以,所谓的狠狠报复,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在最初的愤怒之后,沈父倒是冷静了很多,将所有的事情理了一遍,这事儿到底是自己妻子做得不地道,而且儿子那样,半死不活的还甘之如饴,当父母的给他找回场子,他还反过来跟他们急,别提让人多恼火了,而现在发现报复也不容易,别提让人多烦躁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登门道歉,将事情化解了,可惜……

沈庾氏看着自己丈夫离去的背影,面上阴晴不定,手里面的帕子都要扯烂了。

而沈庾氏身后伺候的人,战战兢兢的,恐惧得不行,谁让她们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加上之前在大将军府“护主不利”,这一回,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沈庾氏阴沉着脸,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叫来管事,将伺候的人给处理了。

除了最得沈庾氏信任的一个丫鬟,一个嬷嬷,其余的人全部都没能幸免,哪怕是在沈庾氏跟前有几分得脸的,亦没能逃过残酷的命运,不管如何哀求,都没让沈庾氏有半分的动摇,而就算是幸存的两个人,依旧是受了惩罚。

这才是真正的残酷的世家大族,对于奴仆,自己的命,当真是完全掌握在主子手里,主子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打杀几个奴仆而已,都没人会追究,不会被人说什么阴狠毒辣,朝中官员也不会因为这个被dàn hé内宅不修。

明明,很多时候可以避免的,就好比沈庾氏,只要将伺候的人打发远一点,她们也就不会听到她大胆而恶毒想法,自然就不用将命给填进去,偏生,后果考虑到了,却不去考虑一下当前。

所以这种人,瞧不起识薇的出身,也是很正常的,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只不过这一回却被看不起的“小人物”崩了满口牙,饱尝了鲜血淋漓的痛楚,偏生还有可能找不回场子,那种憋屈与愤恨……

第200章:瞧,这就是男人

沈朝三是被识薇派人从国子监里叫走的,因此,谢韫从那时候就知道沈朝三的去向,识薇知道沈朝三的心思,所以,一直都保持着距离,两人绝对不会单独相处,这会儿识薇只叫沈朝三一个人,谢韫就估摸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本来想要跟着一起的,不过识薇派去的人直接告诉她,让她别掺和,如此,就更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了。

因此,谢韫早就坐不住了,心里火急火燎的。下了学之后,就直奔大将军府。

识薇倒也没瞒着她,一五一十的慢条斯理的平铺直述。

谢韫得知沈庾氏的所作所为,顿时就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我姨母那德性,她等着他那宝贝儿子一辈子打光棍吧。”

识薇拉她坐下来,“哪能呢,只要降低了要求,多的是人冲着沈家的门第将女儿嫁进去,一流世家主系的公子,哪怕是歪瓜劣枣,甚至有某些方面的缺陷,在婚事方面也不可能真的发愁。——先别急着发火,我话还没说完呢。”随后又将后半段告诉了谢韫。

听到识薇将沈朝三揍了个半死,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谢韫顿时哑了火。

“你真当着我姨母的面揍的?”尽管知道绝对是真的,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这种小事,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就绑在廊下的柱子上,哭的倒是挺凄惨的。”

谢韫估摸着,这只怕不仅仅是凄惨那么简单,十有**是撕心裂肺。“所以,你故意让人将表兄叫过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揍他?为的不是要教训他,而是要教训我那姨母?”

“有什么问题吗?要让一个人真正的知道痛,自然就要直切要害。”

谢韫默然无语片刻,“没什么问题,事情确实如此。”只不过就是沈朝三太悲催了一点,尽管那表兄异常的招人恨,很多时候都想暴打他一顿,不过因为被亲娘亲牵累而导致半死不活的,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可怜。“我那姨母肯定不会罢休的。”

“我知道,不过,貌似不管她怎么报复,都拿不住我的命脉。”

谢韫又再度为自己姨母悲哀一把,遇到秦妹妹这样的人,果然只能自认倒霉。“你家里面的人应该会很恨你吧?”不能将秦妹妹如何,秦家的其他人却是要倒霉的。

识薇无所谓的耸耸肩,“秦家就那么几个芝麻小官,就算是丢了,也不是什么大损失,反正也不会出人命,再说,还有大将军在呢,肯定会弥补他们。”秦桓温想要利用她,识薇自然不客气的让他善后扫尾。“礼尚往来”才是正确的处世之道嘛。

秦家人对原主完全是冷暴力,十几年不管不问,各种嫌弃,就怕沾上了她晦气。但是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或许还会伤心难过,在后面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与识薇现在与他们的相处模式有点像,如此一来,秦家人倒也不算十恶不赦,识薇就算“惹是生非”,他们被牵连,给他们带来麻烦,也是有分寸有底线的。

就现在这种级别,识薇不会当一回事,但如果真的有人因为她,伤及了秦家人的性命,那么她居然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就当她不允许别人触及她的底线吧。

至于秦桓温付出的那点,识薇就更加不会有愧疚之心了。

谢韫对识薇的这种现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说她亲人不算少却亲缘单薄而对她心生怜惜吧,她自己又是真的不在意,自得其乐。

这种情况最好选择什么都不说。

“我娘他们知道情况之后,大概就会去沈家看看表兄。”

识薇侧头看她一眼,淡声道:“你别自己去就行了。”就沈庾氏那护犊子的程度,只要事关她儿子,迁怒那肯定是家常便饭,谢韫跟她关系亲近,到了沈庾氏跟前,若是没有其他人在,还不知道会如何受气呢。

“这个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毕竟,比起外人,她肯定是更了解自家姨母。

谢韫在识薇这里用了晚食之后就回去了,她娘倒是还没去沈家。

“明儿再去。韫姐儿,你最近就少去大将军府走动,是个什么情况,秦姑娘也知道,她不会怪罪你的。”谢宗主夫人温声道。

“我知道了,娘。”谢韫有几分不乐意,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宗主夫人看着谢韫,心里也有些无奈,而对于她那个其他事儿都还算靠谱,唯独在儿子身上极度不靠谱的妹妹,谢宗主夫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无力的,也就不指望她能改变了,不过,她这么继续下去,迟早母子都会成仇,毕竟,朝三那孩子也早就被她给宠坏了,平时或许还好,但是,与他意见相左的时候,他绝对是最自私自利的,才不会考虑到什么亲娘,毕竟,这种被娇宠大,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是没见过。

“听说朝三伤得挺重的,短时间里,怕是好不了,秦姑娘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谢韫撇撇嘴,“我听秦妹妹说了,她已经手下留情了,表兄虽然躺在床上的时间会长一些,但是,不会落下病根的。说起来还不是姨母的错,你都不知道她在大将军府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谢韫跟她娘学了一遍,“娘,你说说,就她那行为,是个人都恨不得活撕了她,秦妹妹不过是揍了她儿子,给她点教训,已经是很仁慈了。”

谢宗主夫人深深的吸口气,的确,就她这样,揍她儿子一顿,当真是轻得不能再轻了。揉了揉眉心,“等着吧,这事儿还没完,你那姨母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事情,谢韫已经不担心识薇了,笑了一下,带着点嘲讽,“娘,秦妹妹从一开始得罪郑家,到现在,经历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瞧她可曾有半点事情?相反是其他人,总是各种倒霉,秦妹妹本身的能力占一个因素,另外,国师大人可是说了,她是大气运者,一直都有气运加身的,姨母继续下去,十有**也是自己吃亏。”

“你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但是吧,你姨母是不会听人劝的,或许等到她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大概就消停了。”谢宗主夫人说道。

“姨母一辈子也算是顺风顺水,真正吃了教训的时候,大概就会审视自己了。”

“但愿如此吧。”

只是这有些人,就算是消停了,或许也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搞不好就疯魔了,然后困自己一辈子,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谢宗主夫人自然也不希望她走到这一步。

“对了,娘,最近好像没怎么见到父亲。”虽然平时见到的机会也不多,只是最近格外少,距离上一回,是十天前,还是半个月前来着?

谢宗主夫人笑了一下,“你爹空闲时间都沉醉温柔乡呢,没时间给我们。”

谢韫的表情微微的滞了一下,再看她娘,看上去心情似乎还挺好,“我爹找到新欢了?”

谢宗主夫人将谢韫耳边的发往耳朵后面拨了拨,“这话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

不用多说,谢韫也知道了,打量了自己娘片刻,她爹这新欢,十有**都是她娘给安排的,她娘以前一向不屑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也不屑去争宠,但是吧,某些人不知收敛,做得太过,触及了她娘的底线,而美人计,对于男人来说,十次有九次都是利器。

她爹也算是个情种了,毕竟对心爱的女子钟情了一二十年,不过这钟情,也是建立在他那心上人给他送了一个又一个的美人罢了,和气的讽刺。

“没听说爹多了个姨娘啊。”

“又没抬回来,自然没什么姨娘。”谢宗主夫人淡淡的说道。

“啊?不是……”谢韫有点瞠目结舌,感情她爹这是直接养了外室?!门阀世家的宗主啊,养个女人,多寻常的事儿,即便是从青楼里抬个人回来,只要不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也没人会说什么,养外室啊,这是个什么癖好?除非,这女人见不得光,“有夫之妇?”

谢宗主夫人斜了谢韫一眼,“别胡说八道,你爹又不好人妇,再荒唐,也没到这个份上,他那是兴致来了,玩情趣呢。”

谢韫木着脸“哦”了一声,到底是爹的情趣,还是娘的“情趣”,可就不好说了。

事实上,这的确是谢宗主夫人的手笔,虽然跟谢宗主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未曾恩爱过,但是,对他的脾气喜好也是了若指掌,刻意安排,他不陷进去的可能性太低了。

她找了一对双生姐妹,而且还是心意相通的那种,还都知情识趣,这样的美人,有几个男人会不喜欢,不过因为家里有某个女人在,谢宗主夫人在使人将谢宗主的各种喜好告诉她们之后,也建议她们最好是留在外面,额外的,没许诺什么好处,也没要求什么,只要她们有能耐,只管在谢宗主身上捞取,多少都是她们自己的。

事实上,也果然没叫人失望,谢宗主最近可是被迷得神魂颠倒。

谢宗主夫人所起到的作用大概就是制造了一次他们相遇的机会,教了她们一点东西,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而这姐妹二人也是手腕高干,只是在最初,就如同巧合一般,知道谢宗主一点少有人知道的普通喜好,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加深,就好像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她们自己因为细心发现的一样,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暴露出她们所知道的,从而引人疑窦,如此这般,谢宗主一直都未曾怀疑这一场美好的风流韵事是人为安排的。

他的那位“心上人”倒是提醒过一句,不过,被迷昏了头又自负的男人,哪里会听得进去,反而笑着调侃是不是吃醋了。

那女人也是个聪明的,自然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琢磨着将人给弄回来,奈何,照样没能成功,这才真的觉得事情棘手了。

要说对于不进谢氏家门这件事,姐妹两的说法是,她们出身低微,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稍有差池,说不得就将小命给搭进去,再说,她们姐妹跟了他,只为报答救命之恩,并不图那荣华富贵,所以更愿意住在外面。

又是一番柔情蜜意,谢宗主自然什么都依了,然而,堂堂宗主的女人,自然不会亏待了,送了各种好东西,可是她们都并不贪婪,也没有故作不要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谢宗主可不就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被捏得死死的也浑然不知。

如今,姐妹二人其中一个已经身怀有孕,不方便伺候,可是不还有另外一个嘛,这也是设计好的,孩子必须有,但是不能姐妹两同时怀孕,她们也不用装大度,不用识大体,让谢宗主明确知道怀孕不容易,得来不少怜惜的同时,谢宗主又能在另一个人身上寻欢,当真是将人栓得不能再紧了。

谢宗主夫人满意的同时又觉得讽刺,瞧,这就是男人。

同样是男人,另外一个同样不怎么“守规矩”,在深夜造访了大将军府。

裴真言算是第二次“夜袭香闺”了,在进门之后,就不在收敛,如同常人一般,就这常人察觉不到的呼吸跟几乎不存在的脚步声,就让识薇第一时间翻身起来,然后亮起了床头的一颗夜明珠,不算很大,光线柔和,照亮的范围也比较有限。

识薇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瞧着自家美人,多数时间都是她往观星殿跑,她家美人主动来她这里,可是很不容易。

等裴真言走进了,识薇拽住他的手,就将人拉shàng chuáng,翻身压了上去,看上去真的不要太猴急。识薇压着他亲了一个够本,裴真言也由得她闹腾,格外的纵容。

识薇亲够了,才懒洋洋趴他身上,手指缠着一缕银发,“谨之今晚怎么来了?”

“我原以为,你今晚会去找我的。”

识薇挑了一下眉,无声的笑了,“所以,谨之这是担心我了?”

第201章:谨之来解忧

裴真言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识薇披散的秀发,“倒不是担心,只是,事情跟我预想中稍微有点出入,私以为,你对我的依赖应该更多一点。”

依赖什么的,在识薇十二岁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在换了身体,换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之后,一眼相中了这个男人,然后不客气的黏上去,比较幸运的是没有被当成无耻之徒给撵走,日渐相处,彼此了解,心渐渐的贴近,然后,稍微的依赖一下,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识薇倒是不反感。只不过呢……

“只是觉得这事儿应该不会很严重。”

主要是沈朝三太讨人嫌,如果换成谢洵那一类的,或许整个家族都想要为他出头,沈朝三那样,怕是多少人都想看他倒霉,或者说让他受一hui jiào训,学乖一点,就现在这样,沈家就算是对秦家出手,似乎真的也就只有拿那结果芝麻小官位开刀。

“再说,这不是还有秦大将军挡着嘛。”各方的厉害关系,她绝对比沈朝三他爹看得还清楚,沈庾氏想要动秦桓温可不容易,虽然不认可大树,但是,她也不介意无耻一回,在大树下面乘乘凉,反正,之前其实就不止一回借他的名头了。

裴真言知道识薇的真是来历,所以,识薇对秦桓温的用词,如此的疏离跟不以为意,也半点没觉得什么,虽然是血缘上的父女,但是本质上真的是不沾边的。“我处境不好,秦大将军的处境未必就好,单是沈家对付他的确是做不到,但是,如果有人恰好想要削弱他的兵权,说不定会给沈庾氏开方便之门,同时还能得了沈家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识薇轻轻的蹙眉,“在现在这个战事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时候?”

“君君以前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在印国,这种的确是有可能的,世家林立,皇权分散,你要知道,有些家族,朝代更迭几次,它们都可能屹立不倒,所以说,国家是不是换一个主人,他们心里,真没那么严重。”裴真言轻声说道。

大周的世家也不算少,同样有传承了千年的大世家,但是,秦氏皇族大权在握,有着绝对的无上权威,世家的人或许为官的会多一些,但是,基本上都被镇压在中下层,也很分散,官居要职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三个,而一旦有哪家起了异心,那绝对是连根拔除没得商量,与之有各种亲密关系的家族,胆敢为之出头,那就一并砍掉。

对内皇权集中且稳固,对外震慑力十足,大周是真正的威震八方。

这么一对比,印国真的是弱爆了啊弱爆了,啧……

“如果他们真的打算这么做,没有沈家这件事,他们也会找寻别的借口,而且都已经将秦大将军从他的大本营调走了,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削弱,再度削弱的可能性不大。”

“‘削弱’只剩一个说法,可以换一个词,比如说‘shi wēi’。”

无需多言,识薇已经懂了,或许是察觉出了秦大将军的狼子野心,当然更可能是眼见着秦桓温的权势增大,担心他会膨胀,所以,这些人便告诉他,不管他爬得有多高,他们想要讲他拉下来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让他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不过君君也说得对,已经有第一次了,的确不需要急于第二次。”

“要不谨之什么时候见见秦大将军,给他看看面相,那我们基本上就能推测出后面的大致动向了不是?”识薇玩笑道。

裴真言却点了点头,“未尝不可。他跟你的牵连不算深,当能看出来。”

“不是,你说真的?我只是开玩笑的,应该没这个必要吧。”

“这也就是一种手段,能用的时候为什么不用?不需要刻意,随便找个时候来一次‘偶遇’就成,不失为一条捷径。只是看看面相而已,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裴真言相当淡然。

“你这么说倒是显得我大惊小怪了。”识薇失笑。

“我知道,是君君担心我,不想我动用这方面的能力,只是面相而已,真没事。”

识薇靠在他胸口蹭了蹭,轻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我才不担心你。——既如此,你就看着办,我才懒得管你。”

裴真言心情愉悦,虽然君君口是心非,不过也照样挺受用。

“倒是沈夫人那里,像她这样视子如命,又自视甚高的女人,狠起来,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与其防着她,不如断了她报复的念头。”

“所以,谨之这是给我支招来了吗?”识薇抬起上半身,笑看着他。

“如果从其他方面下手,我相信你的能力,都不会波及到自身,就怕她狗急跳墙,直接对你下杀手,你武艺很强,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对方的人若是多了,我还是担心你会吃亏,不如,”说到此处,裴真言顿了顿,“就将沈家的武者全部废了。”

识薇神情微讶,目光来来回回的在裴真言脸上扫视,像是在看稀奇似的。

裴真言不避不闪,安静的直视她,唇齿轻启,“怎么?”

识薇很无耻的表示,她家美人是在you huo她,然后对着那诱人的地方再度亲了下去。

裴真言目光微动,似乎有那么点跟不上识薇的节奏,不过,跟识薇相处,其实也挺容易,稍微有点跟不上她跳脱的思维时,只要顺着她就行了,更何况,与心悦的人缠绵旖旎,本就是挺享受的一件事情,只要不太过火,着实没有避开的必要。

然后,某个时候,裴真言阻止了想要过火的识薇,握住她探进自己衣衫内的手,“别闹。”

识薇似遗憾又似回味的咂咂嘴,其实每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识薇依旧是乐此不疲,非要撩一撩,然后看到自家美人无奈有纵容的阻止,也不会像最开始那般愤愤,相反,心情照样愉悦,在那因为亲吻更显艳色的唇上再亲两口。

闹够了,识薇才用手指勾着裴真言的领口,一边说话,一边暗搓搓的随时想要找机会吃豆腐。“武艺对于武者来说,何其的重要,尤其是在世家供奉的武者,初了少数文武双全的,单纯以武论出身的人,一身武艺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国师大人说废就将人家的废了,瞧着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冷酷无情啊,这跟我了解的国师大人,好像有点不符合。”

对于裴真言来说,还是那句话,识薇只要不过分,都由着她,虽然一旦撩起了火,身为男人只会更难受,裴真言面上却不显,只是偶尔阻止识薇更大的动作。“君君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识薇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带笑,“看来我是一不小心上了贼船了,不过没办法,谁让本xiao jie是个贪念美色的,被国师大人的美貌迷得晕头转向,就算是贼船,那也要死赖着不下去啊。”手指不断的在美人的锁骨上摩挲。

裴真言轻笑,如同那月华,虽然带着几分清冷,但是着实迷人,尤其是他独独对着你一个人展颜的时候,心跳加速,血液沸腾,那都是很正常的好吧。

识薇从未掩饰过对这个男人的痴迷。

裴真言却有几分好笑,这丫头痴迷归痴迷,却从来不会真的晕了头,遇到什么事儿,绝对瞬间清醒理智,更知道,她痴迷的绝对不是这一身皮囊,不管是什么人,怕是都不可能轻易的完整的进入她的心里。“君君能看重这一身皮囊,那还真是荣幸了。”

“能被印国历任国师中最强的裴国师垂青,那岂不是也是小女子的荣幸?”识薇挑眉道。

裴真言捏捏她的脸,“促狭。你可不是什么小女子啊,分明是一堆人争着抢着想要娶回家的国色天香。”这后面,眼神都跟着幽深了几分。

识薇眨眨眼,“谨之这是,醋了?”

裴真言倒也没有掩饰,“你本是我的,却叫其他人觊觎,何止是醋了,偶尔想叫他们都没了才好呢。”指背又轻轻的蹭了蹭识薇的脸颊,顺着脸颊,又捏了捏她的耳垂,指腹下能感觉到明显的耳洞,不过,裴真言倒是从未见她佩戴过任何耳钉耳环之类的饰物。

裴真言这话,同样是轻轻的,多不过是玩笑之言,不过,识薇却莫名的从中听出了几分认真,所以说,但凡这男人,就算是性情清冷,这骨子里依旧霸道,占有欲极重,就跟大周的女人一样,所以,识薇表示,了解了解,非常了解。

识薇亲亲他,“不过是一堆烂桃花,谨之不瞧瞧,那些想娶我的,可有个正经的?”

“若有个正经的,君君这是就同意嫁了?”裴真言的语气愈发的幽深。

识薇被小小的呛了一下,这是还升级了?有那么点哭笑不得,“谨之啊,你可别曲解我的话啊,不过你这话倒也不完全错,如果这个正经人是姓裴名真言字谨之的印国国师,那没的说,我立即点头,答应嫁了。”颇有几分斩钉截铁的味道。

“现下我却是不能名正言顺的娶了君君。”

所以说,她这是又说错话了?识薇放任自己一下子砸在他身上,有气无力的,“你们男人可真难伺候。”咕哝一声。

裴真言闻言,失笑一声,这会儿都觉得自己今日似有些魔障了,他的君君被人觊觎,只能说明她太过优秀,才会如此,虽然说看起来想娶她的人都是“歪瓜裂枣”,但是,裴真言却很清楚,有些人不过是足够理智,早就斩断了某些想法而已。

君君这样的女子,能与他们性情相投,站在同等的高度,除非是喜欢娇弱美人,喜欢女人仰望依赖的男人,否则,真的很难丝毫不对她动心,而与她走得比较近的几个世家公子,显然都是更为欣赏君君的,不过他们所背负的,不能允许他们儿女情长罢了,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坚定了自己的立场,摆好了自己的定位。

否则,这“求娶风波”,只怕是真的要将整个建安皇城洗刷好几遍了。

可到底,他只会是自己的。裴真言不由得抱紧了识薇,亲了亲识薇的发顶,在识薇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透着几分危险,或许他该主动出击,将困局给破除了,而非是等着那些先对他出手,虽然他不介意跟那些人耗下去,但是,他却想与世人宣告对君君的主权。

识薇闷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哄她家美人,“好啦好啦,你也别醋了啊,只要谨之你没对不起我,我肯定不会去找别人的,哪怕长时间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我也绝对扛得住,没人搁我头上催婚,我不点头,谁也别想在我婚事上做文章,这一点,你还是要相信我的。乖了,啊……”

裴真言被她弄得无奈又好笑,“自是从不曾怀疑过君君。”

美人“哄好”了,识薇的心情也跟着继续明媚起来,“你方才说,废了那些武者,有什么法子?”

“决定这么做了?”

“虽然他们是无辜,但是到底是人手中养的刀子,既然可能对我下手,防范于未然也没什么不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呢。”识薇笑道。

她虽然有底线有原则,但是也没将自己置于危险中的喜好。

“君君既然同意了,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要下手,也不能只针对沈家,不然很容易怀疑到你头上来,届时,世家大族的那些老狐狸只怕都会视你为威胁,然后除之而后快,不能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又让你陷入更深的危机中。不过如果君君不想牵扯太广,我们也可以用温和一点的方法,不直接废,只是让他们在三五几个月里不能动武即可,如此一来,世家的人照旧只能好好的供养着他们,不会下场悲凉。”

“这倒是不错,不过,如此一来,就真的只能你来了,毕竟,我本是还没那么大,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第202章:悲催的尊主

识薇说的是这个理儿,但是,她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都有那么点别扭呢?

识薇在裴真言面前,就少有掩饰的时候,对识薇的脾气自然是了解的,这纯粹是大女子心态又发作了。——本来是她自己的事儿,现在却要让原本应该居于她庇护之下的人去处理,她这心里边,可不就不得劲儿了吗?——“你呀。”裴真言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识薇有些孩子气的皱皱鼻子,不过,到底是没在这件事上计较,那点小别扭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说起来,由自家美人动手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有那么些人,总将自家美人视为心腹大患——实际上自家美人什么都没做,不过是他们心怀鬼胎,就怕被自家美人给知道了,以至于就想将他拉下马,除之而后快,如此这般,给他们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好,自家美人亲自动手,肯定心里也会比较舒畅。

“倒是你要当心些,没有万全的把握,宁可不做,也不要轻易冒险。”

一堆人盯着呢,万一这时候落了把柄在他们手上,不是正好借机生事!

“君君也该多相信我一些才是。”裴真言将这话还给她。

识薇挑眉,然后吧唧一口亲在裴真言唇上,“信,怎么不信,我家美人可是九天神祗,收拾一群凡夫俗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又促狭了。”对于识薇是不是的作怪,裴真言能如何呢?当然只能宠着纵着,虽然他这心里同样不那么容易进去,但是,谁让迄今为止,就识薇一个姑娘家在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而他又未曾想过要将她给挪出来,自然只能越发用心的捧在手心里。

说完了正事儿,识薇就又跟裴真言腻歪,时不时的撩点火,有着些孩子气一般的小坏,有带着点白日里不会见到的娇俏,当真是让人甜蜜又苦恼。

裴真言被识薇闹得没办法,继续下去,他或许真的把控不住自己,所以,干脆在夜半离开了,彼时,衣衫有那么几分散乱,那不似凡人的气息似乎也不见了踪影,沾上了地气,沾上了人气,倒是显得真实了不少。

识薇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将自家美人逼得甚至有几分狼狈,她笑声不止。

裴真言临近院门口的时候,都还隐约能听见她的笑声,不过,除此之外,整个水榭都安安静静的,所有的下人,就好像睡死了一般。

裴真言无奈的摇摇头,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在跨出水榭之后,面上又恢复了清冷。

今晚天上遮了一层云,透不出半点月色,不过,即便如此,裴真言在夜色中行走,也半点不见异样,黑暗,好似完全不能遮住他的眼睛。

一路上,自然是遇到了在大将军府巡视的护卫,而且这些护卫在识薇的diào jiào之下,各方面的能力都与日俱增,然而,即便是如此,裴真言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紧不慢不躲不避的离去,也没有任何人有丝毫察觉。

而识薇同样心宽得很,在裴真言离开之后,往那夜明珠上丢了一块帕子,大热的天也不用盖什么在身上,不过,想起自家美人身上依旧凉凉的触感,现在睡在席子上,还没睡在他身上舒服,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应该留点余地的,抱着他睡肯定更舒服啊。

不过,即便是这么想,识薇还是很快入睡。

而裴真言如同来大将军府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观星殿。

在竹楼中久坐,半点没有歇下的打算,月末小半个时辰过去,裴真言提笔,刷刷刷的开始书写,一张纸上,竟是将整个建安皇城中的几大门阀、一流世家、二流世家,还有几个比较有权势的皇室宗亲,悉数的囊括了进去,写完之后,又另外写了一张纸,将事情交代清楚。

处理妥当之后,裴真言闭上眼睛,明明还是那个人,然而给人的感觉去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在其睁开眼睛之后,那股清冷高华气息不见了,变得咄咄逼人的锐意与凛冽。

尊主扭了扭脖子,仿佛能听到脖颈处的咔嚓响声,再将目光落到面前的桌案上时,嗤笑一声,“这还不到时间呢,会主动让我出来,果然是不安好心。”

他们“二人”的记忆虽然不不通,也没有刻意去了解彼此的事情,但是,裴真言毕竟是地位崇高,非同一般,有些事情,尊主就算是不想知道都很难。

虽然尊主武艺更强,而裴真言在玄学方面堪称前无古人尊主却半点不通,另外就是性情南辕北辙,但是除开这几点,他们的学识,见地,手段等等方面,都是非常出色的,如此这般,尊主自然也能察觉到裴真言的处境,好吧,因为共用一体的缘故,这自然也是他自己的处境,毕竟,若是身体倒了霉,他必然也不能幸免不是。

尊主早就嫌弃裴真言身处危局也磨磨唧唧不作为,这一回,终于要动手了,多少有点兴奋,不过,纸上交代,不能真的将人给废了,尊主又有点不爽,暗骂一声妇人之仁。

不过,转念一想,也知道另一个自己的顾虑,毕竟,若是世家的武者真的都废了,江湖上的那些人,指不定就会趁机蹦跶,残杀世家中人,到时候,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十有**会调兵遣将予以围剿,届时,还不知道会弄出怎样的乱子呢。

他的势力也在江湖中,必然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实在得不偿失。

尊主暗中培植江湖势力,如今在江湖上有着难以企及的地位,当然,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人人都说,那个无门无派,同样也没有明确势力的尊主,手底下势力庞大,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出现,也均是以面具遮挡,无人窥得其真面目。

对于这个,尊主其实还挺有成就感,但是吧,造就这些,完全都是形势所迫,因为他没有身体的主控权,有时候想想也是相当的窝火,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不是没想过改变这种局面,奈何,始终找不到头绪,好在裴真言基本上都会定时将他放出来,而他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会压制他,让事情中途出现纰漏,他事情多的时候,按一年到头总时间来算,他其实控制身体的时间还更多一些,如此这般,这些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形成一种难言的默契。

这一次的时候,尊主也知道,让裴真言自己来,其实也能做到,说不定还能做得更好,之所以让他出面,大概还是以防万一,这些世家武者“被废”期间,江湖上若是出现什么dong luàn,好让他的人一力镇压,继续维持江湖与朝廷的平衡。

不过,近来江湖与朝廷之间,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太平,起因是福亲王,这事儿也怪不得福亲王大动干戈,这一次一次的被针对,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呢。

不管是尊主自己的直觉,还是源自下面人得到的消息,都是有人存心在里面搅弄风雨,两边挑拨,以至于闹得越来越僵,而这幕后的人也是厉害,竟然一直都未曾暴露。

尊主瞧着纸面,他有一种直接,另一个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吧,尊主又根本拉不下脸来询问,明明他才是江湖霸主,却要他去询问常年足不出户的裴真言,不仅是没面子,这里子说不得都要被扒掉了。

尊主又将两页纸张瞧了瞧,“沈氏尤甚”几个字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沈氏是干了什么将裴真言给惹毛了?尊主觉得,在见到自己的那些属下的事情,应该先了解了解情况才是。

将两张纸给烧了,尊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随意的将领口扯了扯,然后看到了胸口明显的痕迹,这种事虽然早就不是第一回得见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有几分脸黑。

看这痕迹就能想象得到那美人有多热情火辣,偏生自己连丁点味儿都尝不到,要知道,除了小美人头一回来到这竹楼,裴真言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让他摸了出来,有那么一丁点的感觉,却也仅仅是一丁点,顶天就是知道裴真言在干什么,从那之后,裴真言跟小美人亲近的时候,不对,是只要有小美人在,他就绝对没有半点出来的可能。

明明是共用一体,裴真言却对他严防死守,别说吃肉喝汤了,连闻闻味儿的机会都没有。

早些年,裴真言自己清心寡欲,就跟那敲钟的和尚似的,偏生连他也不能碰任何女人,但凡有那个苗头,他立马就会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而面前的女人,往往也会被灭口,这大概也是尊主唯一得见裴真言狠辣出手的时候。

一回两回的,尊主也失了兴致,反正他也不是非要跟女人欢好不可,但是现在呢,裴真言自己有女人了,不让他沾边,而其他的女人照样不准碰,还真是别提有多憋火了。

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尊主咒骂一声,很想撂挑子不干了,不过,又舍不得控制身体,行动自如的机会,又将衣服不耐烦的给掩上。

尊主觉得,要论悲催,这世上大概就没有比他更悲催的人了,偏生早就这一切的人,他摸都摸不到,就更别说拎出来狠狠的给揍一顿了。

尊主的心情格外有些暴躁,如此一来,就有人要倒大霉了,从今晚上开始……

识薇不知道自家美人要怎么做,但是,接下来的两三日,整个建安皇城都跟往常差不多。

倒是议论识薇的人变得格外的多,识薇去了一趟国子监,甭管男女,见到她,目光都悄悄的落到她身上,一个个还自以为很隐蔽,对于这些,识薇自是不以为意,不过,在影响到谢韫之后,她就又不去国子监了,反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种日子,她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继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国子监祭酒都不介意,当然,就算是介意,也左不过就是退学,这对识薇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趁着这个机会,识薇倒是又去了一趟王氏,找王太尉聊聊天。

王太尉大概也没想到识薇会在这个当口找上门,要知道,王氏有孽孙要纳她为妾的时候,他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被她“兴师问罪”,结果她没来,那么现在来干什么?

他一把年纪了,官场战场都混过了,居然还猜不透一个小姑娘的想法,想想也是汗颜。

因此,在识薇进门的时候,王太尉干脆问出口。

“怎么瞧着太尉大人有点心虚呢?”识薇还未见礼,就先开口调侃,看起来倒是熟稔得很。

第203章:送上门找收拾?

王太尉对着识薇虚虚的点了点,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啊,是越发的促狭无礼了。”

“见过太尉大人。”似乎是“知错”了,识薇是毫无真诚的给王太尉行礼,甚是敷衍。

“你呀你呀……”王太尉看上去也是无奈极了,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对小辈无可奈何而显得格外纵容的和蔼老人,没有上位者的严肃,也没有家族掌权者的严苛。

识薇会因为这样就对他放松警惕,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老人,从而敞开了心扉,无话不谈?真要是这样,她就混不到今天了,早在大周的时候,在有限的生命里就已经被当成纨绔养了,混吃等死就好了,没什么可挣扎的了。

而王太尉对识薇呢,看上去是透露了不少的东西,你给了一些帮助,但实际上,关于王太尉本身,关于王氏门阀,识薇依旧知之甚少。

所以说,别看识薇跟王太尉一次两次的相谈甚欢,其实就是一个相互套话与被套话的过程,老狐狸厉害,小狐狸也成了精,倒是都套取了一些东西,而显然这些东西都是彼此愿意让对方知道的,交锋下来也就是个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要说今日识薇找上门,王太尉有一点心虚,也的确是如此,谁让家里有不成器的小辈异想天开,明面上她拒绝了王氏,因为王氏的门第够高,看起来还是王氏被下了面子,王太尉却知道是王氏理亏,虽然远没到沈庾氏那般程度,王太尉面对识薇也没有前两次那么坦然,尽管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辈分,识薇都矮了不止一截,但实际上在你来我往的交谈中,两人是平等论交的。

如同王太尉这般的人,天大的事,在小辈面前也能坦然以对毫无愧色,但是同等的人,只是这一点点小事上不占理,都可能让他觉得矮人一头。

同样的事情在识薇身上又并不适用。

毕竟,她的年龄卡在这里,别说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五岁,就算是芯子,也不过才二十三岁,都属于那种“还小可以犯错”的年龄,所以就算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犯下滔天大错,就是能够被原谅的,甚至还要安慰她——没事儿,下次注意些,别犯同样的错误就行了。

所以说,年龄足够的时候看上去稳重值得信重;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除了允许犯错,还能够降低人的戒心,尤其是在对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更容易取得信任,套取更多的信息,识薇在大周的时候其实没少干过这种事情,训练的科目之一嘛。

王太尉照样让人给识薇准备了不少的茶点,“多吃点儿,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你更是日日习武修习训练,更别亏待了自己才是。”言语颇为关切。

事实上呢,还不是识薇第一次在他面前就没亏待自己,现在倒成了他关怀小辈的借口。

识薇自然不会计较这个,她今儿可是来“兴师问罪”的,就算是王氏门阀,也不能让人觉得她好欺负不是,找王太尉喝喝茶,找补点好处,给王家人敲敲边鼓。

王太尉能给的好处,而又能被识薇看在眼里的,自然就是关于边境的情况。

关于北边境战事将起,关于秦桓温提前回京,识薇都是从王太尉这里知道的,现在再询问相关的问题,在王太尉看来,也不过是为了秦大将军。

秦桓温演技了得,识薇配合的也相当不错,多数人怕是都以为他们父女之间冰释前嫌,识薇现在有点门路,又恰好抓住了“把柄”,会趁机询问一些有用的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王太尉还在心里感叹,秦桓温自身也算是人中翘楚了,生个女儿还如此的不凡,这命是不是也太好了一些,让王太尉都止不住有些嫉妒。

而王太尉的话,若是让秦大将军知道了,面上或许会很开怀,而心里大概只想嘲讽王太尉一脸,他秦桓温的命的确是不错,可惜他依旧不是老天的亲儿子,他闺女才是老天的亲闺女。——这话说起来,好像有点他被老天绿了的意思。

识薇在王太尉这里依旧待到了晚食过后,然后才溜溜达达的回了家。

相比以前是王太尉挽留,今日却是识薇刻意为之,明显就是趁着秦大将军在建安皇城这个当口,让人误以为秦大将军的王氏关系亲密,之所以不是他秦桓温亲自登门,不过也是以防万一,若是遇到什么事,两家之间也好撇清关系。

识薇的真正目的呢,也不过是很粗浅的离间之计,明摆着就是要告诉其他世家,就算明知道秦大将军跟王氏之间不会有什么瓜葛,也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丝怀疑。

而他们只要不站在一条线上,这个时候就不太可能对秦桓温下手,识薇的目的自然就达到了,沈庾氏的报复手段,从秦桓温这里下手已经断了,我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可是那些武者一旦“废了”,沈庾氏基本上也就无计可施了。

加上对自家美人的信任,这件事可以说已经完事了,识薇不怕麻烦却也不喜欢麻烦,事情能够提前解决了,自然就心情舒畅。

王太尉却在书房坐了不短的时间,末了长叹一声,“现在的小辈啊,一个一个的都不简单,这一个尤其如此,可惜啊,怎么就不是生在王氏呢。”尽管知道惋惜也没用,每每这个时候还是止不住长吁短叹。

显然,王太尉可能多少猜到了识薇的目的。

她玩的就是阳谋,可就算是知道,依旧会有很多人不由自主的踩进去,毕竟就算是他也会“上当”,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万一是真的,而你又不相信,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种时候呢,反而是简单一些的人,不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然而,识薇想要“算计”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识薇在校场遇到了便宜爹,晚食后的训练已经开始了,他在观看。

看到女儿从外面回来,绕是以他的心性,都越发的复杂,诸多的感叹,王太尉一再惋惜她没生在王氏,秦桓温就一再惋惜她不是男儿。

显然,秦桓温也得了识薇去了王氏,与王太尉想谈很久的消息。

“你还能呆在家的时间,长的话也就四五十天,短的话大概二十天上下,要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就抓紧时间。”识薇淡淡的说道。

其实王太尉只给了一个最短时间,之所以没有一个最长时间,是在王太尉看来,这战事或许也不会烧起来,毕竟只是为了试探,为了威慑进行的调兵遣将,不是没遇到过。

然而,识薇却知道,这场战事是必然会发生的,毕竟,印国的国运都出现了变动,苏氏皇族的龙脉向孽龙转化的速度加快,所以不会只是为了威慑,如此一来,知道了对方发兵的最短时间,识薇就不难推出这最晚的时间。

这其实已经是很磨叽的将领干出来的事情了,换成识薇,大概早就动手了,她打仗就喜欢出其不意,虽然这通常只能小规模的调兵遣将,这人数少也有人少的打法,总之才不会磨磨蹭蹭的让对手有准备的时间,还是给的很充足的那种。

秦桓温倒是没想到自家女儿还会带来这样的消息,要知道,关于边境的情况,他现在想要知晓都不容易,看来之前对这个女儿的评估,依旧是低了那么几分。

“识姐儿但是担心为父,然后刻意去打听的消息?为父甚是欣慰。”

识薇对于他这种故意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也不置可否,这种人存了心要跟你拉近关系,那么不管你说什么,都能被他故意给曲解了,搭理他,只会让他越来劲,索性就不理会。

明知道在这个女儿身上讨不了好,秦大将军还是有些乐此不疲,毕竟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但是如果成功了,这收获可就太大了。

秦桓温将目光转回自己带回来的精兵身上,“这些日子我儿辛苦了,虽然时日尚短,但是也能明确的感觉到他们在精气神上的改变。”

“不过是多了些让我折腾着玩的人罢了,看着他们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其实还挺让人开心的。”嗯,识薇这可是大实话,虽然仅仅只说了一半。

秦桓温倒也不恼,他自己得了实惠好处,这就够了。“识姐儿觉得,此番,为父要不要叫你的两个兄长一并带走?”

“那是大将军自己的事情,与旁人何干?”

秦桓温看着识薇,别有深意,好似暗示又好似试探的说道,“识姐儿放心为父将他们带走?为父就三个儿子,魏氏所出的还不满月,能不能养成还是另外一回事。”

识薇笑了,直视秦桓温,“这些与我何干?”秦桓温就算真的扯旗zào fǎn,识薇也自信能够脱身,她知道,秦桓温一直想用姓氏跟血缘拖住她,但是这两样东西,对于识薇来说,其实屁都不是,她认可的感情,从来就不是依靠这些东西来维系的。

不得不说,秦桓温的想法到底还是根深蒂固了一些,更加不会知道面前的女儿,其实早已经换了人,她接受的是完全不同的教育理念,老一套的东西用在她身上自然是不管用。

也不怪秦桓温用尽了手段,也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以至于还在纠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个女儿就是不按常理行事?

虽然他自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时间久了,还是会忍不住头疼。

识薇倒是不再管他,也开始了自己今日的训练。

次日,识薇出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心中顿时就笃定,自家美人已经动手了,造成的影响,连普通百姓似乎都感受到了什么从而变得小心翼翼,就可以肯定,自家美人这一回肯定玩了一把大的。

识薇暗自啧了一声,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天动地。

不过识薇没觉得害怕什么的,反而感觉超级带劲儿,果然是自己看上的人,这性情也是如此的对胃口,倒是那一晚之后就没有见过面,识薇琢磨着今晚再去一趟观星殿。

自从秦大将军回来之后,她晚上出去的频率倒是降低了很多,秦桓温到底是挂着亲爹的名头,过问自己女儿的动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万一让他终于到了,识薇并不想引起他过多的怀疑,所以说,秦大将军还是早点麻溜的滚蛋比较好。

识薇却不知,裴真言这会儿正在待客,而这位客人来自福亲王,福亲王找上国师大人,看一看自己的姻缘。

第204章:悲催的福亲王

福亲王这几天也是长吁短叹的,王氏就不用说了,纳秦姑娘为妾?脑子进水的傻缺才会干出这种事情,所以,那就是个跳梁小丑,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但是沈朝三就不一样了,这个情敌他妥妥的知道好吧,而且还在暗中较过劲儿。

对方猝不及防的到大将军府提亲,哦不对,是直接下聘,在还没弄清事情的时候,福亲王还有些愤愤不平,觉得沈朝三这个人实在太奸诈了,“说好的”各凭本事先攻克秦姑娘,等她点头在进行后续,但在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之后,尤其知道沈朝三可能几个月爬不起床,福亲王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虽然说这是沈朝三他娘擅作主张,而且那的行为让人相当的不齿,但事实沈朝三似乎没什么错处。

这姑娘啊,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这要是换成自己,那肯定是诚惶诚恐,诚意十足,必然面面俱到,甚至将对方捧上天都可以,但是吧,就算做到这个程度,他估摸着也没啥成功的可能,顶天就是不会挨揍而已。

福亲王觉得就算是顶级门阀中那些尊贵的姑娘,全部加起来,也不会有这一个难搞好吧,虽然他知道那些姑娘不是他能肖想的,所以从一开始就不会去攀越那障碍,但是真遇到了,也不过是攻克其家人,会像面对秦姑娘这么艰难吗?不会。

福亲王偶尔也问自己一声,怎么就瞧上这个姑娘了啊?换一个难度系数低的,说不定都已经娶回家暖被窝了,问题是自己对那些姑娘完全无感,而自家闺女也不喜欢那些人。

福亲王现在也不太确定,自己这明显是要撞南墙的架势,是喜欢这个姑娘的成分多一些呢,还是为了自家闺女的因素更多一些。

然后福亲王犹豫了,这是到此为止呢,还是继续撞南墙?不过犹豫了半天,似乎依旧不想退缩,这不只是受了小小的惊吓,还没头破血流不是?福亲王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气。

只是还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最终的结果,尽管心里边其实有数了。

这不就找到国师大人头上来了。

福亲王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秘密,所以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坦然的面对国师裴真言,然而当他真的坐在国师大人面前的时候,发现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压力似乎有些大得离谱,很有一种恨不得缩成一团,或者就是消失的感觉。

观星殿跟别处不太一样,即便是大热的天,也不会觉得热,然而福亲王现在却不自觉的出了一身汗,明明他现在已经瘦下来,并不会像以前一样多汗的好吧。

裴真言跪坐在福亲王对面,身姿挺拔又自然闲适,只是此时此刻的光线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太正常,恰好将他的面部一分为二,那处在阴影处的半张脸,竟是半点看不清。

“福亲王来见我,是想知道自己与秦大将军的是嫡女,有没有缘分?”裴真言说话,依旧是清清冷冷,不疾不徐。

福亲王却觉得越发的浑身发毛,他面对的其实不是那高华尊贵性情冷淡的国师大人,而是一尊择人而噬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随时都能一口,嚼吧嚼吧的将他生吃了。

然而,定睛一看,国师大人分明还是那个国师大人,跟以前见到的没什么不同,但是,感觉上为什么会那么恐怖呢?还是因为久不见,国师大人的能力又增强了?

再寻常不过的对视,就算无不可对人言之处,但那种被完完全全的看穿,剥光了衣服不算,连皮肉都被一层一层的掀开。福亲王暗道:怪不得朝中的那些手握重权的大人们,也对国师大人畏之如虎,这国师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了好吧。

福亲王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倒也不是个怂的,努力的挺直了腰背,“劳烦国师。”

他的“执着”,让他背后都变得阴气森森,偏生又汗流不止。

福亲王他一直将沈朝三当成情敌,其实对沈朝三没怎么在意,尤其是在瘦下来之后,还挺自信的,灭掉沈朝三,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尽管,对于真正的目的还茫茫不可期,不过,干掉一路上的情敌,总是没错的,却哪里知道,面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情敌,最大牌的那个,已经得到他心上人盖戳认可的那种,对于面前这位而言,他们这些人,才是觊觎他所有物的豺狼虎豹,一度想要将他们彻底的碾成渣渣。

裴真言打翻的醋坛子本来也就是在识薇面前勉强的收拾好,本来这几天的沉淀,酸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结果却有人不知死活的在这个时候上门“求姻缘”——跟自己君君的姻缘!不用看,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所以,福亲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是开启了地狱模式。

本来嘛,像福亲王这样的人,找到裴真言头上,只要不与识薇相关,顶多就是普通模式,或者简单模式,这问题一出,可不就演变成了地狱模式。

九天神祗秒变地狱大魔王,说真的,能忍着让你感受一下地狱的冷冽,没有真的将你生吞活剥了,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裴真言伸出手,取了桌案上的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福亲王还会早些放弃得好。”

“真的没有半点可能?”福亲王不死心的追问道。

“没有。”语气已经不仅仅是冷淡了。

如果福亲王是条狗狗的话,这会儿那两耳朵就完全的耷拉了下来,连周遭的恐怖气息似乎都感觉不到了,沉沉的叹息一声,“多谢国师,本王就先告辞了。”福亲王站起身,“不过,本王觉得,应该继续努力一把,没有努力过就放弃,岂不是更遗憾。”顿时就精神起来。

福亲王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在如何的作大死。

裴真言明面上的清冷都维持不住了,眼神在瞬间变得跟冰渣子似的,只不过,福亲王已经转身,没能得见,然而整个人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冷,真的是太冷了,背上汗湿的衣服,凉飕飕的格外不舒服,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要尽快的离开这邪门的地方。

临近门口的时候,福亲王的身体突兀的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狠狠的被抛出去,落入了观星殿的阵法之中,顿时,观星殿的连环阵法被开启,而其中因为迷踪阵的关系,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福亲王的踪影。

在观星殿的人,知道阵法的位置,平时都不会靠近,就算不小心误入了,也会很快被国师大人带出来,当然,如果国师大人在闭关,他们身上也配有一个小小的罗盘,能根据指引走出来,当然,这罗盘是一次性物品,只能用一次,而且时间有限,如果在限时范围内没能出来,那么你就悲催了。

这阵法一引动,其他人自然也都感觉到了,虽然不明白福亲王到底是怎么进入阵法的,毕竟,观星塔所对着的路足够宽敞,也没有危险,当然,福亲王“误入”阵法,他们也不紧张,国师大人在呢,很快就会将人给带出来。

然而这个“很快”,让众人面面相觑,国师大人没道理这么快就闭关去了啊。

听着福亲王一会儿惨叫不已,一会儿又各种胡言乱语,感觉真的是超级惨啊。

护卫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进入观星塔,结果一进门,国师大人端坐桌案后面,闲适的饮茶,闭关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国师大人……”

“吾请福亲王感受一下观星殿中阵法的奥妙,所以你们不用管,做自己的事去。”如此的风轻云淡,气定神闲。

他这是在说谎吗?当然不是。

观星殿中的所有人,都对他的话无比的信服,不过,在他们的认知中,国师大人虽然冷清,但其实是个温柔的人,绝对不会干出整人的事情,所以,一定是福亲王自己要求的,顿时对福亲王的求知精神肃然起敬,尤其是在听到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依旧没听到求救声,这种敬意又上升了无数个台阶。

裴真言福亲王困在阵法里也就一个时辰的时候,裴真言关闭了阵法,那时候,福亲王已经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像有出气没进气。

其实从外表看,没伤没痛——裴真言到底是控制了杀阵。

裴真言让两个护卫将福亲王送回福亲王府,然后挥挥衣袖,进入了观星塔顶层。

护卫架着福亲王,再度面面相觑,这一下是不知道该对福亲王这种精神予以崇高的敬意呢,还是觉得他是脑子进了水所以犯傻找虐。

不过,相比较而言,他们到底只是小人物,弄不懂这些贵主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福亲王被送回福亲王府的时候,福亲王府的人可是吓得不轻,不过在护卫解释之后,一众人看福亲王的眼神也格外的诡异,这是个什么喜好?

请了太医,也确定福亲王身体上没什么事儿,至于其他的,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而福亲王差不多花费了半天时间,才从那种虚脱中挣脱出来,脸色依旧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睁着眼睛,眼神也是涣散的。虽然观星殿中的乃是连环阵,牵一发动全身,但是裴真言刻意控制,福亲王经历的主要还是幻阵,那种又血腥,又恐怖,又阴暗的幻象。

福亲王又不傻,在缓过来之后,也知道自己这是被国师裴真言给整治了,然而,他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哪儿得罪对方了?

隐隐约约有那么点想法,但是又觉得不可能,一直到日后,看到识薇与裴真言亲密无间的相伴相随,再联想到今日的遭遇,娘的,果然是最不可能的才是真相,然后自己还是傻兮兮的去求证,结果遭到的无情的嘲讽,只得迎风泪流啊,太悲崔了。

不过,似乎也不能全怪裴真言,毕竟,那都是他自己作死在先。——这话,当然也就是安慰安慰自己,毕竟,他动不了也没法动这夫妻二人,可不就只能找借口宽慰自己。

而现在,这一个时辰的经历,足以给福亲王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虽然是止不住的怒火中烧,但奈何真切的体验到裴真言的恐怖,原来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个看起来清冷的男人,真的不是个善茬,认为他除了人冷清点,其实很不错的人,那都是眼瞎,自己以前也是眼瞎的一员。

没办法,福亲王就只能默默的咽下苦楚,日后一定要离那个男人远一点,越远越好。

因为福亲王的生意做得很大,安全起见,他也养了不少武者,当然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养的武者都是相对无害的,实力也更弱一些,而且都是在开府之后才慢慢从外面招募的,而不像世家,是从小培养,不过这两日因为他“心事重重”,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变化,而或许发现自己不能动武的时候,也是惶恐害怕,毕竟靠武艺吃饭的,没了本事,那就只有被剔除一条路可走,那么他们那什么养活自己,养活家人?因此,下意识的选择隐瞒。

然而,这种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如此这般,福亲王得到消息的时间,必然就比世家人晚。

福亲王是个不错的雇主,虽然因为观星殿一遭还没恢复元气,整个人病恹恹的,还是打气精神询问他们原因,并没有直接将人解雇。

原因不明,只是一动武甚至动作激烈一点就会全身疼痛,停下来之后又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而在福亲王得知,其他人家也出现一样情况,后者脸皮上门找答案去了。

世家底蕴非同小可,事实上已经弄清楚了原因,说到底就是中了毒,不致命,也不会真的伤身的毒,没有解药,但是,时间短的,六个月能不药而愈,时间长的,也就一年。

显然,尊主在让人下手的时候,加大了用药。

第205章:狠起来能疯魔,偏差

然而,这其实还是小事,真正让人恐惧的,是什么人,能同时对那么多世家大族动手?要知道,武者一般都隐在幕后,需要的时候才会出面,很多人对于自家的这一情况都不了解,那么,何方神圣能对他们这些了若指掌,下手那么准。

好巧不巧的,就因为“神通广大”这一点,就有人不约而同的联想到裴真言身上。

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但是在思考之后,又否认了这一猜测。

他们对裴真言的态度,他自身多少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即便是这样,他应该也没有到对他们下如此狠手的地步,可以说是世家构建了整个印国上层,如果世家陷入了dong luàn,那么,整个印国都会跟着出现大乱子,然而,他们对裴真言的人品一直是信任的,将他惹急了,他或许会对世家人出手,但是不会置印国等我安危于不顾。

对于这一点,不得不说,就有那么一些讽刺了,他们其实欣赏裴真言这个人,同时也信任他,却偏偏一个个的都想要除掉他。

他们这么想也没有错,但是吧,决然想不到裴真言留有后手——他对江湖有着不小的控制力,虽然看似是另一个他做的,然,谁又能断定,裴真言就没有在这其中起到作用呢?裴真言才是身体等我主导者,他对尊主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力。

而至今为止,除了裴真言本身,也没人知道,他是双重人格,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不得不说,陪真言真的是掩藏的太好了。

不过,尊主的出现,在陪真言十三四岁的时候,加上其本来就是生而知之,这个年龄,可以说是完全知事,依照裴真言的性子,还必然是早熟的那一种,身在裴家,想必也不存在什么危险,尊主的出现,就有那么些令人费解了。

而尊主的性情截然不同,跟裴真言的记忆又不相通,即便是常识性的东知道,“初生”的时候应该也比较的单纯,是何以在裴家那么同样存在不少人精的地方做到滴水不漏的?

细究起来,这诡异之处当真颇多。

然而,现在没人知道,当然就没人去追究。

现在的关键在于,查明事情真相,势必要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如此这般,沈庾氏那里,就完全没搞事的可能了,因为她就算想搞事,也没人搭理她,就算她嚷这都是秦识薇的“杰作”,便是沈家的人都给她一白眼,只要是遇上她儿子的事情,果然就不可理喻。

秦识薇的个人武艺再强又能怎么样,别说是她,单凭一个人,即便是世间武艺最强的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好吧,这明显是“团队作案”,秦识薇,还真不是贬低她,她真没这能力。

识薇不用自己洗,就变得白白的。

而因为这次的事情太大,不少家族的掌权者眉头都能打结了,以至于整日的阴沉着脸,这使得家中的小辈们,都不自觉的夹起尾巴做人,轻易不敢闹腾。

不过,对于这样的局面,福亲王即便也是受害者,却有几分吃瓜看戏的姿态,没办法,谁让之前他头上一再的出事,他不肯善罢甘休,势要往江湖上查,这些位高权重的朝臣们,不仅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还觉得他做得太过,影响江湖与朝廷的平衡。

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倒是继续高高挂起啊?呵……

虽然说福亲王这一回也遭殃,但说实在的,影响其实不怎么大,首先,他养的武者性质上本身就不太一样,再者,中招的人数其实不算多,福亲王总有一种自己不过是顺带的错觉,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让人觉得下手的人,那就是一勺烩,没有明确的目标。

有这样的想法归想法,他自然不会傻兮兮的说出来,先不说只是感觉,就算是真的,他又为什么要给那些提供一个思路方向?

回头,该干嘛干嘛,就算是中毒的武者,福亲王也照旧养着,待遇不变,谁让他别的不多就钱多呢?钱多,任性,谁也碍不着。

谁也碍不着的福亲王,现在还稍微忧愁的一点是,国师跟自己到底什么仇什么恨?无解。

世家都陷入dà má烦中,自然也就没工夫找秦桓温的麻烦,所以,简直就是釜底抽薪的一招,不要太妙啊。因此,识薇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还空出一个晚上去观星殿,用自己的身体对她家美人进行了奖赏,尽管闹到最后,她又被自己美人拒绝了,哎,面对这么正直又正经美人,还真是甜蜜又忧伤。

相比识薇这个“罪魁祸首”的又在惬意,沈庾氏可就相当的煎熬了。

沈朝三从来就不是安静省心了,整日整日的闹腾,精力很是旺盛,现在骤然间起不了床,短时间里或许还好,但是,就算是性情安静的人,在床上躺的时间超过一天也会觉得难受,时间越长,心情肯定就会越不好,而沈朝三这样的人,很容易暴躁。

沈庾氏因为不能报复回去,心情就已经相当的糟糕,然后面对儿子的闹腾,也难免心生疲惫,在终于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沈朝三又干脆冷眼看着她,这让沈庾氏心痛悲凉的同时,依旧有着对儿子的无限疼惜,然后,按耐住性子,轻言细语的安抚。

沈朝三冷笑一声,又全然不搭理了。

要说沈朝三当真因此她对识薇做的事情,就对她恨之入骨吗?其实并非如此。

这人吧,只有在在意你的人面前作天作地,才能起到效果,真没人搭理的时候,你如何还能作得起来?沈朝三被她娘骄纵惯了,就算是有心收敛脾气,其实都很难做到,有时候怀着一种让她娘烦了累了不理他了的心态,断了外界因素,他或许就能控制一下自己,可惜,他娘对他的容忍度,似乎当真是没有极限。

最厉害的一次闹腾之后,沈朝三反而安静了不少,其实身边伺候他的人,都知道,他在压制自己的脾气,他在忍耐,他在尽可能的配合他们,不得不说,这样的状态,着实让人非常的吃惊,毕竟,见惯了他的坏脾气,这转变,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一个人,然后被沈朝三黑着脸发作了一通,一个个却拍着胸口松口气,果然还是他们“xiao jie”,就说嘛,就在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换了人呢。

以至于沈朝三的脸更黑了。

说真的,他这德性,真的跟所处的环境有非常大的关系。

不过,在沈庾氏眼里,儿子不管是暴躁发火,还是对自己恶语相向,或者是压抑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秦识薇的错,不是她,儿子就不会是今日这模样,他儿子一向是个好的,都是被那小jiàn rén给影响的。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耻辱,越想这口气恶气越是咽不下去,心中的黑暗都凝成墨汁了,要对付秦桓温没人理会她?家族的武者集体遭了秧,现在不能动用?沈庾氏抬头看向天空,有些事情,似乎也并非只有这些路可以走,这些路给堵死了,总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像她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缺钱的,正好,暗中解决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是自己做的,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不是。

关于江湖事,沈庾氏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不过,以前从来就不在意罢了。

不过现在既然要用到,自然得先行了解一下,毕竟,她对这些也知之甚少。

至于从哪里了解,总有办法,总有途径的。

原本或许只是想要给识薇一个深刻的教训,但现在,她改变注意了,她要她的命。

然而,对于未知的领域,就算是费尽心思去打听了解,在短时间里,也只能知道一点皮毛,而打听的人,却以为自己已经知道得很详尽,接下来的事情,都显得成竹在胸,如此一来,往往就容易干蠢事,而在干蠢事的同时,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

“沈家那位夫人买凶杀人?呵,这倒是有意思了,那些世家人不都是自诩是最尊贵的人,也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吗?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一下,着实有些可惜了不是,不过,我不希望秦识薇死了。”某处宅院的黑夜里,男子清淡而温和的说道。

而得到这一消息的人,也肯定不知这一家,而也各有各的打算。

虽然暂时识薇还不知情,但是,也证明,沈庾氏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其实就跟筛子一样,处处都是漏洞。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这么看待沈庾氏的,但是,他们显然还是低估了,不对,或者说,他们都以为沈庾氏无知,所以犯了蠢,因此没放在眼里。

沈庾氏这一次却聪明了一回,以至于识薇在阴差阳错之下,吃了亏,大亏。——尽管识薇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这一回,却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有些时候,这人还真不能太正派,就算是歪门邪道,那也是道。

时间推进七月,天气依旧炎热。

而世家武者集体中毒事件,依旧没有什么结果,只能说,尊主这个江湖大佬,搞事的能力还是相当高杆的。虽然世家齐心协力在查这件事,同时也尽可能的隐瞒,并且也非是所有武者都遭了秧,还是让某些江湖人恶向胆边生,尽管没杀世家人,没动那些官员,但是,却截了不少世家的东西。从珠宝首饰,布匹山珍药材,到大食材粮食等等。

虽说个世家的祖宅均不在建安,但是建安作为皇城,那就是世家的第二个大本营,作为家族的主系,那基本上都是居于皇城,有些人,一辈子或许也就是回去了那么两三回,这最后一回,还可能是被棺材抬回去的。

试想,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每日都会有很多东西从各地往建安云集。

截货就必然会杀人,这是没得说的,就算杀得只是家仆,只是部曲,这些人的命或许不值钱,但是,他们在外,代表的就是主家的颜面,世家的颜面,从来就不容有损。

虽然没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出现一些小摩擦也是正常的,毕竟,就算是平时,偶尔还会出一两起这样的事情,这也超出了尊主的预测,显而易见的,又有人借机生事。

说起来,如果他当真在江湖上下了诏令,事情应该能得到有效的控制,但是,这样一来,就可能将他暴露,尽管还不至于扯出与国师裴真言的关系。不管他在江湖的威望多高,一旦让人知道他与朝廷牵连甚深,那么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朝廷或者世家,有人跟江湖人勾结,这一点,尊主其实早就知道,也一直在查,但是对方行事周密谨慎,查到的都是小鱼小虾,不值一提,就算摸到相对重要的人,也会很快被灭口,断了线索。这其实就已经彰显了对方来历非同小可。

因为这个,尊主最近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偏生因为是他处理这事儿,所以大多时间,都是他在使用身体。

下属们频繁的见到他们家老大,这是以前没有的事情,不过,老大身上那锐意太重,让人就忍不住有些胆寒,甭管是谁,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做人做事,不敢搞事。

但是吧,有句话叫做,老大心情不好,那么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那都是错。

说起来他们也是委屈,以前不是没跟着老大一起搞过事,但是,其实每次搞事之后,老大的心情都挺好的,独独这一回,就算是有些偏差,似乎也没必要这样吧?

除非,他们的那些“同僚”们,可能是触及到了老大的利益。

尽管早有猜测,老大跟世家或朝廷有某些联系,现在瞧着,这联系只怕还很深。

然而,这想法,也就只能在心里掠过,然后深深的埋葬,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

“既然有人想搅浑水,那就再搅浑一些。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总该受到一些教训才是,临死前悔悟一下也不错。”尊主冷淡的下了格杀令。

第206章:游湖遇袭

尊主作为统领江湖的一方大佬,对于江湖人的情况,自然比世家人掌握得更多,更详尽,如此这般,对于某些江湖人的截杀,他们或许只能在下一次的时候予以阻拦,派遣武者保护——且不说世家中,在建安皇城的武者并未全部“遭殃”,世家在其他地方必然也还有武者存在,所以说,这一次就算被尊主坑惨了,也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主要的危害性还是世家人在皇城内的安危保障。

世家想要主动反击,存在很大的难度,但是,尊主要将这些人揪出来杀掉,就比较的容易了,因此,在某些人尝到甜头,一再的犯事,看着诸多的奇珍异宝得意有贪婪的大笑时,死神的屠刀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杀他们的人武艺gāo qiáng,手段干净利落,而那些抢劫财物的江湖人,根本连半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如此的两三起之后,那些杀人劫货的江湖人一时间噤若寒蝉,已经动手的,都战战兢兢的担心自己被找上门,而准备动手的,都齐齐的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不过,居然玩黑吃黑,是不是太没品了一点?

没错,那些又被抢了一次的财物,尊主可没好心的还给那些世家人,直接给私吞了,填充自己的私库,也给下面的人多发点福利,他一向是个大方的老大。

如此这般,世家人觉得解气的同时也黑了脸,尤其是损失了比较珍贵东西的人。

只是这局面也不好定性到底是谁干出的这种事,世家人跟江湖人其实都有可能。虽然看上去是世家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如果是江湖人,有那么强的武力值,完全可以直接劫掠世家,实在没必要转一个弯儿。然而,这也可能是利用人的惯性思维而在故布疑云。

尊主仗着裴真言也不知道他干的事儿,连番之下,将双方的火气挑得越来越重。

现在的平衡真的是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彻底的崩毁。

识薇因为一直都在强大自己,没往外培植势力,又没有刻意的去打听,如此,消息自然就比较的闭塞,倒是还不知道外面正风云诡谲。

而谢韫作为姑娘,对于这些事情,也是少有知道,倒是她兄长还知道一些,不过,谢洵现在也很忙碌,国子监已经不去了,跟谢韫见面的时间也比较的少,而他所知道的,大概是绝对跟自家小妹没什么关系,也没考虑到识薇身上,自然就不会刻意多言。

在这样的局势下,识薇他们这些人,倒是说依旧过得挺惬意。

大热天,游湖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将自己绷太紧,也该学会适当的放松一下,因此,在那傻姑娘殷雪颖邀请识薇一起游湖的时候,识薇几乎没考虑就同意了,同时还叫上了谢韫跟崔宣和,既然是一起玩儿,他们也可以邀请三五友人。

于是,这游湖的队伍就扩大了不少。

这目的地,自然就是千叶湖,或小舟,或画舫,甚至是竹排,倒是各有特色,怡然自得。

而识薇,看上去就更显“嚣张”了,她脚下就踩了一根竹竿,手上横向一个平衡杆,悠悠闲闲的左右滑动着水面,不知道能不能一苇渡江,但是这“一竹渡湖”看上去似乎真的挺容易。“掌握好平衡,没难度,谁都可以。”

就应为这话,倒是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当然,真的敢于尝试的还是男子居多,姑娘中,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殷雪颖,这姑娘性子直,现在瞧着,似乎还有些傻大胆。

识薇笑了笑,她要尝试,倒也没有阻止,就算距离湖边有一定的距离,识薇相信也能在她掉下水之前将人“扔”上船,耐着性子教她。

殷雪颖的平衡感不错,踩上竹子这个过程倒是挺容易的,那后面的事情就容易了。

然而,这姑娘一旦左右滑动水面的时候,就要失控,掌握不了方向,就像是那小小的触及水面的阻力,就大得能将她拉下水一般。

识薇看着她,那眼神都有几分不可思议。

这还真的是挺稀奇的,船上观看的人,都不由得笑起来,倒是不带恶意。

识薇没因为这个学生让人头疼就失去耐心,不过,到后来倒是殷雪颖自己不好意思了,面皮涨得通红,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肯认输,干脆要了一个小竹筏,瞧那架势,势要杠到底。竹筏比起一根竹子宽很多,倒也不用担心手上稍微失控脚下就会失衡,能分更多的注意力在手上,看上去倒不失为一个练习的方法,不过,有没有用就比较难说了。

事实证明,还是不怎么顺利,众人嘻嘻哈哈。

“殷姑娘,要不就算了吧?”有人介意道。

然而,殷雪颖偏上犯了倔,挥挥手,“你们去游湖玩吧,不用管我。”

为的就是游湖而来,到底是不会将时间耽误在这里,于是,大多数船只都离开。

剩下的,就是识薇以及谢韫,殷雪颖另外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友人,崔家的画舫也没有离开,上面除了崔宣和,还有崔家另外两三个跟崔宣和关系不错的公子xiao jie。

“你们也去玩吧,真不用管我。”殷雪颖说道。

识薇面上挂着笑,甚至还闲闲的抄着手,“傻姑娘,说什么胡话呢,你若是掉湖里了,姐姐我就算是水性好,若是个太远,等我赶过来的时候,你也被鱼给啃光了。”

殷雪颖跟识薇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久,但是,识薇那张嘴,她也是见识过的,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些羞恼,而现在,殷雪颖敢对识薇直接挥杆子。

识薇是谁,向后一弯腰,轻轻松松的就避开了,重新站直了,笑看着殷雪颖,“速度这么慢,还打人?呵……”

这倒是纯粹的笑,让不服气的殷姑娘又横杆子扫过去。

识薇这一回倒是没有躲,而是直接抓住了杆子,轻轻用力一带,殷雪颖的身体就往前一倾,惊叫一声,瞧着就要摔倒,识薇又用稍用力往前一送,让殷雪颖站稳了。

“秦识薇——”殷雪颖姑娘顿时“暴怒”。

识薇半点没悔过,还直接张狂的笑出声,动作有点夸张,虽不至于前俯后仰,不过站在一根竹竿上,怎么看都还是很危险,让人当真是止不住的捏一把汗,尤其是某个时候,众人齐齐的直呼“小心”,那一瞬间,被她“嘲笑”的殷雪颖都有些花容失色。

事实证明,这根本就是识薇故意的,别管她身上如何动,哪怕是说故意倾斜到一边,脚下也是稳稳的,半点没有“翻船”的迹象。

所以,担心什么的,根本就是瞎担心。

殷雪颖黑了脸,气得将手中的杆子用劲儿一抽,倒是将识薇连带脚下的竹竿一起带动了,而她与竹竿之间,就像黏在一起了一般。

“傻姑娘啊,别拉了啊,我要是松手,你可就要摔湖里了啊。”

殷雪颖还真就跟她较上劲儿了,使劲儿拉,“有本事就你就松手。”

结果下一瞬,识薇还真就松了手,殷雪颖直接就向后栽,识薇又突然抓住平衡杆,稍用力,将殷雪颖“扶正”了,“傻姑娘唉,对我激将没用啊,我是真的会放手的哦。”

一再的被识薇“戏弄”,殷雪颖被气得不行。

倒是谢韫,在船上,笑叹一声,“这还真是个傻姑娘,秦妹妹这德性,你跟她较劲儿,她就只会越来劲儿,你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对付她啊,你要么就不搭理她,要么就顺着她,要么……”

要么什么?便是识薇都好奇,谢韫“对付”自己的法子。

谢韫笑意不变,“要么就狠狠心,直接摔湖里去,她保管比谁都着急。”

识薇笑着啧了一声,似乎是默认了谢韫的说法。

而方才还盛怒的殷雪颖,怒气已经烟消云散了,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哎哟,我的好姐姐哎,可千万别,要知道,我虽然能将你救起来,但是,身上湿了,难受的肯定还是你不是。”识薇忙打消她的“邪念”。

殷雪颖思虑了一下,到底是遗憾的放弃了。

识薇倒也不再逗她,这姑娘真的是有些“耿直”得过分,真弄水里了,真心是不好不好。

“傻姑娘啊,你也就别跟你手上杆子较劲儿了,来,姐姐带着你走。”识薇脚下微动,竹竿就转了方向,单手抓着殷雪颖的平衡杆,单手操控自己手中的平衡杆,看上去也依旧轻松自如。

她一动,旁边的其他船只也跟着动起来。

游湖游湖,千叶湖临近岸边的区域,其实没什么可游的,需得深入了,那些矗立的孤石奇峰倒是还能看看,游湖的主要目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乘凉”,如此,慢慢悠悠的不着急。

想停的时候就停下,抛下两根钓竿,嗯,愿者上钩。

宣和公子这时候作画的兴致上来了,不过,也知道他这个爱好,因此,跟随伺候的人随时都携带者作画的所有东西。

殷雪颖之前就已经从竹筏上离开,换下了打湿的鞋子。

识薇靠近崔家的船,轻轻松松的就翻了上去,其他船上的人,倒是只能等着崔宣和画完。

“船漏水了!”下面,某个伺候的丫鬟惊声道。

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识薇已经翻身下去了,蹲下来查看了一下情况,水下似有响动,眸色一凝,“返行,速度快。”一边说着,一边直接跳入了湖中。

而在入水之前,两把bi shou就已经在手了,在如水的时候,就遭到了袭击。

须知,在水中,肯定是没有在岸上那么行动自如,但是,识薇训练的,可不仅仅是水性,还有在水中如何快速的行动,如何搏杀,这些技能,可是在急流中训练出来的,那已经融入了骨子里东西,现在的身体甚至都不用重新去训练。

入水后,她也如同你鱼儿一般,轻轻松松的挡住了攻击,然后,顺手就反杀了对方,快准狠,直接割喉,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因为识薇入水,船上的人也是惊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而还没喊出声,水面就又扬起了波澜,随即,那湖水就呈现一片血色。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依旧隐约见到水下有东西,那形状似人。

“秦妹妹(秦姑娘)……”焦急的呼喊声不绝。

除开识薇的人影可不止一个,他们下意识的想到可能是识薇出了事。

不过,识薇现在没空回应他们,水下的人,可比她预想中还要多,十个有余,分散在各个船底下,见识薇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两个人,近处的人又扑了过来,而其他的人,依旧锲而不舍的破坏船底,就算是确认了他们的目标现在在水底下,身手比他们预计中更强,依旧没有更多的人上前截杀。

崔宣和自然没办法再画下去,忙走到船边缘,往下一看,还有更多的血色下面冒起来。当机立断,“返行,快!”

“不行,秦妹妹在下面有危险。”谢韫厉声道。

崔宣和看过去,神情异常的冷静,“船若沉了,我们只会是她的累赘。谢姑娘,你该相信她的。”

谢韫呼吸一窒,“返行,快!”

所有船只倒是立即返行,不过,船上的护卫都严阵以待——毕竟是多事之秋,就算是家里放他们出来,却也配备了更多的护卫,以防万一,这这些护卫,不是普通武者,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武艺在身的,即便不是属于大家族的人,在之前,不管是谢韫,还是崔宣和都分派了一些人手给他们。

倒是有些庆幸未雨绸缪了,因为某只船上,突然有黑衣人从水中窜上来,护卫的武力值或许远不及他们,不过反应够快,人数又占据优势,刀锋降落,黑衣人也不得不退回水中。

不过,护卫的人数,到底不能将船只周围都护起来,因此,一个个神情更加的紧绷。

而识薇在水底下,快速的收割,因为她很清楚,只有将这些人都解决了,他们才会安全。

第207章:伤,被挟持

或许是因为识薇的身手太过强悍,不过短短时间他们的人手就折了一半,这些黑人都不敢再正面与她相抗衡,其中一人打了手势,随后此人与另外一人使尽浑身解数在识薇身边游走zhou xuán,而其他人当机立断的游走,向着同一个方向汇集到一起,径直的破水而出,而上面是谢家的船只。

识薇已然明白,这些人的目标就是她,那么在这之前,想必就对她的一些情况就有所了解,知道跟她关系最好的就是谢韫,而且还是低估了她的实力,之前的计划失败,又折损了那么多人,显然现在是准备挟持谢韫,用以威胁她。

甚至有人甘愿留下拖住她,他们应当知道,依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十有**是要将命留下的,也毫不犹豫,就足以证明,要她命这件事,甚至比他们自己的命更为重要。

游走zhou xuán,虽然的确不是那么好杀,不过识薇在水下明显比他们更为灵活,那不是他们想避就能避得开的,所以能够缠住她的时间也有限。

然而有时候就算是时间有限,能造成的结果或许也会相当的严重。

这些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知道事情的严峻,也就这么点时间,他们已经上了船,跟船上的护卫打成一团,船上的护卫虽然人数上占优势,但是武力值到底差得太多,一旦被他们成功登船,优势也将土崩瓦解,一个一个的护卫被杀。

这船上,谢家的姑娘虽然只得谢韫,却还有其他的姑娘,或许是为了跟谢韫拉近关系,而没有单独选择船只,船只也足够大,因此谢韫并没有拒绝。

包括伺候在旁的丫鬟,都是身居大宅,就算是阴私不断,也没见过这等阵仗,吓得惊叫不已,连连往后缩,拼命的想要将其他人挡在这些前面。

谢韫虽然没有尖叫,也没有将其他人往前推,但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攥紧双拳,脸色惨白,挡在前面的护卫越来越少,这些人杀人不眨眼,便是手无寸铁的丫鬟也已经有两个命丧黄泉,咱们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谢韫去的,这一点,谢韫自己也知道。

谢韫这会儿也还算清醒,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远大于死了,但是她也知道,若是真的落到这些人手上,也不会有好下场,而这些人想要抓自己的目的,也不外乎两个,一是冲着谢家,二是还在水里的秦妹妹,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如果是前者,家里人或许会“全力以赴”的救她,但是最后也会让她已死全了谢家的名声。

如果是后者,那么就可能以她的命来威胁秦妹妹。

这些人明显是想要速战速决,下手真的是相当狠辣,眼见的局势越来越危险,其他船上的护卫就算在主子的命令下过来帮忙,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尽管是拼尽全力,这人到达谢韫船上之前也只能干看着。

谢韫神情变幻不定,这极度的害怕恐慌之中反而镇定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根发簪,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的脖颈,尖端的部分没入皮肉之中,瞬间见了血,“住手!”谢韫厉喝一声。

黑衣人果然是停了下来,眼中闪过异色,显然是没想到谢韫一个高门的娇娇女,居然有这样的勇气跟胆色,一个死人,不管活着的时候身份多高,死了显然都没有价值。

谢韫知道自己赌对了,现在就是拖延时间,哪怕只是一息都是好的。

不过这些人神情明显有些焦躁,如果还像一直在瞥向水面。

很好,谢韫也了解了他们的真实目的,他们在畏惧秦妹妹,湖水大片大片的红,都是这些人的血,不知道水底下丧生在秦妹妹手里的人有多少。不过,自己到底只是弱女子,就算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他们或许也能在她zi shā之前抓住她,脚下不住的后退,想要与他们拉开更大的距离,他们上前一步,“站住!”发簪又被她用力的刺入了一分。

血液顺着白皙的皮肤,留下一条蜿蜒的血线,尽管疼痛,谢韫的神情却格外的坚定。

黑衣人显然又犹豫了一瞬,而就在这个时候,明显的破水声,识薇一个翻身就上了船,黑衣人脸色骤变,显然没想到他们中最强的两个人,仅仅是拖延为主,也才争取了这么一点点时间。距离谢韫最近的一个,不管不顾的直接扑了上去,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然而,识薇手中的bi shou,其中一把直接脱手而出,将对方的脖颈直接贯穿,同时扑向另外一个黑衣人,速度快如鬼魅,每每下手就必然收割一条人命,眼皮都不眨一下。

直到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识薇湿透的衣服也溅上了不少鲜血,今日穿的是浅色的衣服,因为湖水的关系,鲜血洇开的速度更快,识薇没管那么多,带血的bi shou也直接归于匕鞘,最快的速度上前扶住软倒在地的谢韫。

识薇用她身上的帕子按住她脖颈上的伤口,将她搂在怀里不住的安慰,“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而谢韫缩在她怀里,身体颤抖得厉害。

只是这边事未了,崔宣和那边又出事了。“少爷——”惶恐的呼喊声伴随着扑通一声水响。

识薇孟地扭头看过去,两丈远的那个船上已经没了崔宣和的踪影。

识薇以为,自己已经将黑衣人给收拾干净了,不曾想居然还有人在,之前也没发现他们躲在什么地方,趁着她的注意力在谢韫身上,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在这边,同时松了一口气松懈当口,对崔宣下手,整个过程中,居然是已经带着人跳入湖中,才被人发现,说明对方的速度很快,同时存在感也很低。

识薇松开谢韫,再度跳入湖中,湖中的能见度并不高,识薇在水下,只隐约看到有人带着崔宣和远去的影子,识薇没有追击,因为对方的速度非常的快,即便是带着一个人,居然也跟她在水下的速度不相上下。

有些人在某些方面有着远超常人的能力,因此,见到这么一个水下功夫了得的人,也并非多奇怪的事情,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平复识薇的坏心情。

识薇从水里出来,崔家的人殷切的看着她。

“秦姑娘,我们家少爷……”明显是崔宣和的小厮,眼中透着惶恐,身体在颤抖。

“被带走了,既然千方百计的抓人,暂时就没有生命危险。”识薇这话算是安慰对方,但是,她自己的脸色并未缓和多少,崔宣和身体不好,在水下这么一泡,就算是大热天,也可能生病,而且一旦肺腑中进了水,就更加的危险,一个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识薇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那一艘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在那里的。

“返行,速度。”因为船才渗水,就被发现了,因此,破坏得并不严重,支撑到上岸应该没有问题的。事情现在很棘手,但是也不能乱,崔宣和那边要紧,这边也不能弃之不顾,万一再来一波袭击,必然会出现更多的伤亡。

识薇压下心中的焦躁,面上越发的冷厉,不管这一次针对谁而来,她都不会就此罢休。

识薇之前的表现,崔家人也知道她很强,水性也非常好,因此求她去救崔宣和。

识薇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们,致使崔家人的恳求变成了怒骂。不怪他们这会儿跳脚,实在是崔宣和在崔家地位特殊,护着他的人一大堆,回去之后,若是让人知道他被人抓走了,他们中,是主子的,必然受到惩罚,而下人,很可能直接丧命。

担心崔宣和或许是有那么一些,更多的还是惶恐。

谢韫脸色不好,不过这时候到底是没有怼回去,再者她跳得过快的心脏也还没平复下来,全身都没有力气,别说是怼人,连站都站不稳。

谢韫靠在识薇怀里,感受到依旧在她后背轻拍的手,她知道秦妹妹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也知道她不是不在意崔宣和,毕竟,秦妹妹同样是将他视为友人的,只是,秦妹妹做事不会顾此失彼,凡是总得一样一样的来。瞧着她沉凝的神情,寻找她的目光,同样隐隐约约的瞧见了远处的船只,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秦妹妹,别担心,宣和公子不会有事的。”

识薇闻言,低眸看着她,声音疲软无力,还有些发颤,“嗯,不会有事的。”

上了岸之后,识薇打了一个呼哨,起先,众人还不知道她的用意,没多久,就见一直黑羽鹰盘旋降落,停在识薇的胳膊上。

那鹰眼神锐利,不管是喙还是爪子,似乎都泛着寒光,一爪子下去,骨头都要碎了,个头很大,站在识薇胳膊上,高处一大截,普通人,怕是完全承受不住它的重量,这会儿却低下头,在识薇的脸上蹭了蹭。

这样的凶禽,除非是从小就养的,成年鹰,怕是连接触都不敢,然而,从小养到大的,只怕是没有这样的野性。这秦姑娘,果然非常人。

识薇伸手摸了摸黑羽的头,指着已经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的船只,之前没注意到的,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黑羽,去,跟着它,等船上的人上岸之后,注意他们的踪迹。”

黑羽鸣叫一声,似乎在跟识薇讨价还价。

识薇面上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笑意,“好孩子,事情完了之后,给你弄大餐。”

黑羽扑腾着翅膀,腾飞而起,速度非常的快,不过短短时间,就没了踪影。

崔家人这会儿似乎也明白识薇做了什么,倒是闭了嘴。

不过这会儿谁都不想耽误,急匆匆的上了各自马车,不管有没有他们的事情,都只想尽快回家,现在的外面,总是让他们觉得非常的不安全。

识薇将谢韫送到谢家,她的伤并不深,稍加处理就可以了。

识薇转身就欲离开,谢韫一把拉住她,她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心中非常的担心,但是,她说不出让识薇别去的话,她知道秦妹妹是不会听的,嘴唇颤动,最后也只说了两个字:小心。

识薇又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有些庆幸,被抓走的不是你。

方才一直都没哭的谢韫,这瞬间红了眼眶,她明白秦妹妹的意思。

世俗对女子的轻贱,如果一个女子落入外人手中,甭管是什么身份,就算是救回来了,也必然会被人非议,事实上,身份越高,受到了约束就越严重,因为家族的名声不容有损。

当下换成是谢韫,那么,在脱险之后,留给她的三条路,要么是别回来,要么就准备青灯古佛一辈子,要么就自我了断。

第208章:命无忧,追击

识薇拍拍谢韫的后背,“且安心。”随后迅速的离去。

从千叶湖回皇城这一路上,识薇心里就已经有了成算,回到大将军府,拎了水,直接兜头浇下,利索的换了衣服,而此时,身上已经多了很多的小玩意儿,面上看起来却相当正常,都是她秦识薇的一贯穿衣风格。

没有带长枪,却带走了文昌公主送的那柄宝剑。

快速的离开大将军府,这一回,正大光明的去了观星殿。

早说过,裴国师其实很好见,只要你有胆子进入观星殿,当然啦,还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裴国师没有“闭关”,毕竟,裴国师的闭关频率其实有点高。

说起来观星殿虽然是皇宫整体的一部分,但实际上是自成一体,不仅仅是格局,包括其中的气场,如若不然,识薇踏入观星殿,那昏君也会跟着遭殃。

头一回,识薇是被观星殿的人领到裴真言面前,不过,现在有事情在身,哪里还管得有没有新鲜感。而裴真言正常待客的地方一般都是观星塔。

识薇坐在裴真言面前,对于侍从端上来的茶连看到未看,面上古井无波,直视裴真言,随后将发生在千叶湖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我就想知道,崔宣和的安危。”

当着自己美人的面,去关心另外一个美人的安危,这个美人就算知道他们之间半点都不会越界,裴美人表示,自己还是有点不爽,毕竟,这也表示君君是将崔宣和放在了心里的,哪怕只是以友人的身份,毕竟,不被她认可的人,她才不会管闲事。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吃醋的时候,或许心里还是有点不太愿意识薇以身犯险,裴真言倒也不会真的撂挑子。“崔宣和尽管先天弱了,原先也是也能活到不惑之年的命数,因你之故,受到了影响,我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却也不是早夭之像。”

识薇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侍从也已经出去,除了他二人并无第三人在场,却全然没有两人单独相处的轻松惬意,裴真言有些心疼,“君君是大气运者,就算事有波折,不过相信也会遇难成祥。”

“其实我并不怎么相信气运这东西,不过,有时候似乎也不得不信,也希望自己有个好运气。”识薇现在也挺相信自己气运的,毕竟,养了黑羽几个月,一直是都是放养,少有让它做什么,偏生今日它没有早早的出去,偏生自己又让它跟着去了千叶湖。“能知道他现在的方位吗?”

“崔宣和的母亲以前找过我,我倒是有他的生辰八字,不过,我已经算过了,算不出来,若是非要找,就得用他常用的东西,不过,私以为,也未必有作用。”裴真言瞧着识薇,意有所指的说道。

识薇轻轻的蹙眉,“这件事跟我牵连甚深?”

裴真言颔首。

“这么说,他们倒是受我牵连了。”识薇心里有点歉疚,但是,要说自责倒是不至于,她也不是那么什么都将自己身上揽的人,有些事情既然经历了,就说明他们该有这么一劫。她所要做的,就算是尽自己的努力,化解这一场危机。

“虽然八字跟常用物品都无用,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倒不必,我让黑羽跟着了,一般来说,应该不会丢了。”

裴真言点头,不再说什么。

“如此,我便先走了,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不要太想我。”

裴真言八风不动,“不会。”他正好要‘闭关’,好吧,说白了就是不放心识薇一个人出去,他本尊不好出马,这事儿当然就交给另一个他来处理了。

要说裴真言使唤尊主,也是挺理所当然的。毕竟……

要说尊主就没没想过翻身做主?当然不是,可是他找不到压制裴真言的方法,而且这种事情,还不能让人知道,毕竟,早年的时候,他在江湖上其实树敌不少,身份一旦捅出来,将后患无穷,不得不说,在搞完事之后,往身体里一缩,立即神隐,依照裴真言的聪明才智,就算是留下一点小尾巴,他也能轻易的扫干净了。

从裴真言的角度来说,更加不能让人知道尊主与他是一个人,不然,这乐子就更大了。

识薇离开观星殿,随后直接离开了建安,没错,就这么走了,没跟大将军府的人打招呼。

只是不知道等秦桓温知道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而在识薇离开之后,观星殿再度的迎来了客人,这一回人数有点多,为首的乃是崔宣和的母亲,这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女子,此时此刻慌张得不行,脸色惨白,手软脚软的,若不是被人扶着,根本连站都站不住。

观星殿,这些人一般不会来,但是一旦遇到类似的事情,就势必会第一时间找来。

只是在得知裴真言又再度的闭关了,这位夫人险些晕死过去。不过儿子现在生死未卜,她如何都不能就这么倒下,强撑着揉了揉太阳穴,“国师在哪儿闭关?观星塔还是别的地方?我知道国师闭关,非国家大事不宜打扰,但是我儿现在生死不明,我就这么一个孩子,麻烦小哥通传一下,不然让我自己去也行。”

遇到这种情况,相信不管换成谁,都是一样的心情,当然都能理解。

“夫人莫急,国师大人想来是已经料到夫人会登门,因此在闭关之前已有交代,让将此物交由夫人。”侍从递给“裴老夫人”一个小小的锦袋。

“裴老夫人”连忙将锦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上面仅有四个字“生命无忧”。四个字倒是让“裴老夫人”的心平定了一些,但是离完全放心还差得很远,只要见不到人,担忧就会一直持续,更何况仅仅是生命无忧,并不等同于安然无恙。

“裴老夫人”倒是想要知道更多的具体消息,想想还是放弃了,因为她很清楚,对于她而言是天塌地陷的大事,但是在国师眼里,或许真不算什么,执意求见或许只是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回去想办法寻找。捏紧了手上的纸条,“待找到我儿再来向国师大人致谢。”

崔家人如同来一般,又急匆匆的离开。

没人从国师这里得到具体的消息,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寻找线索。

索性,在他们回去之后,崔家的其他人将此事的明天后果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个遍,同时已经派了人去大将军府,而这会儿显然是不能再找到识薇。

“该不会是怕被迁怒躲起来了吧?”

“不会,那姑娘不是那样的人。”“裴老夫人”虽然担心,但是这会儿却也足够的冷静,曾经动过让识薇做自己儿媳妇的心思,自然就对识薇仔细的了解过,哪怕因为自己儿子断然摇头拒绝,没有打消她这方面的兴致,因此对于识薇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该不会已经自己去找宣和了吧?好歹该跟我们说一声,有崔家在,怎么都比她一个人强。——快,一部分人再去大将军府仔细询问询问,我再派人去城门处,务必找到秦姑娘的去向。”

这会儿无人敢怠慢,都迅速的行动起来,再打听识薇去向的同时,崔家也派出了大量的人手从四城门离去,尤其是千叶湖所在的方向,开始搜寻。——当然,在崔家人看来,如果秦识薇真的出城寻找他们家公子去了,这个方向也是最可能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崔家派出的第一批人手——搜寻千叶湖周围——还在识薇的前面。

不过因为识薇在出城后没多久,黑羽就返回,给她指了大致的方向,识薇快马加鞭半点不耽误,再加上与最初的方向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理所当然不会碰到一处。

不过识薇在一个时辰之后就弃了马。

她之前研究过整个印国的舆图,尤其是建安皇城五百里范围内更为仔细,嫌弃的原本粗糙,自己重新进行了手绘,所以,就算是黑羽指的方向只能绕路赶过去,她也能确认路线不会发生错乱,她能规划最优的路线。

问题是现在她发现原本的图居然有问题,如此一来,之前精心绘制的图作废不算,继续沿着当前的路线走下去,还不知道会绕到什么地方去。

识薇这会儿倒是没心情爆粗口,当机立断,反正对方那些人似乎也没走正常路,直线追击其实是最佳选择,虽然自己不能一直保持高速前行,后面追上的时候,很可能自己因为体力过度消耗而战力下降,不过现在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果然,不管到哪儿,还是自己踩一下地皮最为保险,就算不能亲力亲为,相同地域的舆图也该多看几份。事实上,识薇大概也没想到,建安皇城附近都能出岔子。

这样的教训一回就够了。

跋山涉水。

就算是没有走寻常路,对方的速度也比识薇预计的快很多,那么这样我就可以百分百的断定,至少围绕在崔宣和周围的人,全部都是武者。

距离皇城越来越远,对方属于江湖势力的可能性在七成以上。

但是同时却有一个疑问,自家美人说了,这件事与她的关系相当的深,崔宣和很可能是被她带累,她又是什么时候惹到江湖上的人的?

思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曾经救宝妍郡主的时候,杀了四个江湖人;其二是沈家的那位夫人在动不了家族武者的情况下,恼羞成怒,买凶杀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之前在千叶湖直接对她下杀手的情况更符合情况,毕竟自己的具体实力,外人应该是不知道的,没道理在派遣十几个人的情况下,还准备了后手。

杀手嘛,不得手就死或者就退,花费精力拐弯抹角的行事,还得罪一个门阀世家,显然是不符合利益准则的,所以识薇更倾向于前后乃是两拨人。

当然这个世界的江湖,识薇并没有接触过,谁知道规则是不是不一样,万一遇到了那种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奇葩组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意味着什么?麻烦!不管哪种情况都是一样。

这一场追击一直持续到晚上,黑羽不能给她具体的消息,识薇依照自己的估算,她与那些人的距离,怕是没有拉近多少。

识薇相信自己的速度是绝对不慢的,距离没办法拉近,只能说明那些人足够的强,或者说擅长山路,又或者是对行进的路线非常的熟悉。

识薇这大半日下来,消耗有点大,在确认对方停下来之后,她也停下来休息进食,对方的目标如果真的是她,那么就不可能一直这么拖下去,目的或许只是想要远离皇城。

而她的行动,有可能在对方的掌握中。

崔宣和生命无忧,识薇还是担心他的康健问题。

她的恢复速度足够快,在休息了两个时辰之后,借着夜明珠照亮的方寸之地,在黑夜中前行。

第209章:人鹰之战

虽然有颇多阻碍,但是也并不比白日里慢太多,识薇也的确是借着这个时间,拉进了与前面那些人之间的距离。

差不多在临近天明的时候识薇终于发现了对方的蛛丝马迹,约摸是类似于探子一样的人。识薇并没有惊动他们,与其这个时候杀人,将这些人除掉而导致打草惊蛇,不如悄悄的跟着,从而得到的信息可远比黑羽能带给她的详细太多。

必须承认,这些人绝对是经过专业训练,对于扫尾工作相当的有一手,基本上不留痕迹,不然,识薇一路追踪下来,不会基本上没有发现什么人为的痕迹,事实上如果不是黑羽指路,识薇或许都会产生怀疑,是不是追错了方向。

不过,既然被她发现了,这些人就别想轻易的摆脱她。

毕竟论起追踪与反追踪,识薇自己能成为鼻祖一般的人物,好吧,真鼻祖应该是她家父上,如此,再加上从她家美人那里得到的阵法相助,这些人就更加没可能发现她。

一路跟踪下来,识薇之前的怀疑并非无稽之谈,这些人果然是知道有人缀在后面,当然并不知道是她,对于她的位置有大概的估算,不过貌似差距还是有点大,而之所以如此,同样还是因为黑羽,那些人发现了黑羽在他们头上盘旋,偶尔一次,或许还可以认为是巧合,接连出现那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小觑,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人同样是训鹰来做各种事情,会发现黑羽以及做出合理的怀疑,甚至反利用黑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大概就是成也黑羽,“败”也黑羽。

不过黑羽现在“没用”了,识薇让它缀在后面,不管这些人是刻意想要引她上钩,还是给她制造什么障碍,都不再可能。

“那只黑鹰半天没出现了。”

“跟丢了吧。也真是够没用的,我们就前后两批人,行进的方向一致,没有分散了故布疑踪,这样居然都能丢了?”冷嗤一声,其中的轻视再明显不过。

“那怎么办?堂主可是吩咐了,要引着对方跟着我们走,这人都不知道丢哪去了,岂不是没办法完成任务?”第三个人开口道。

“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本以为这回能遇上一个还算勉强的对手,谁知道……朝廷世家,占据着各种好东西不少,养出来的却全是废物。”

“我们速度压慢一点,痕迹也别扫那么干净,将闪电也放出去,”说话的人摸了摸停留在肩上一只隼,“好歹再给对方一次机会不是,毕竟如果完不成任务……”

后面的话无需说出来,其他人也已经知道是什么后果,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

而被他们议论的正主儿,在他们后面仅仅十丈的位置,识薇耳力极佳,更别说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收敛,识薇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换一个人听到别人在议论自己,心中恼怒的同时,只怕还会对对方产生不屑,识薇倒是波澜不惊,她现在想的是,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如何尽可能的收集多的信息,知道越多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才会越有利。

看着那只飞上天空的隼,识薇神情淡淡,个头那么小,还不够给黑羽加餐。

事实上,识薇所料不错,这只隼飞出去后没多久,就声音凄厉的飞回来,翅膀扑腾得格外快,飞得却不怎么稳,感觉就像人在地面跌跌撞撞的跑,翅膀上的硬羽明显的少了一些。

而黑羽跟在后面,竟有一种不紧不慢的感觉,离得近了,又鸣叫一声,前面的那只隼又加速扑腾翅膀,整就一副恶霸戏耍小可怜的场面。

这般场景,自然使得隼主人心头大怒,搭箭拉弓,因为还没到射程范围内而不曾放箭,这动作却着实的惹怒了黑羽,倒是不成立即发怒。

在那隼主人放箭之后,黑羽轻易的避开,然后孟地加速,一爪子抓住那只隼,在第二只箭射过来的时候上升,然后如同挑衅一般,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而那位置,恰好在箭支等我射程边缘。

挑衅还不止于此,一只爪子狠狠的嵌入隼的背脊,另一只爪子可劲儿的拔毛,时不时还用尖锐的喙狠狠的啄一口,每每都会啄下一块血肉,黑羽吧唧吧唧的就吞了。

隼的鲜血就从空中洒下来,尽管因为黑羽在不停的飞动,血液分散,加上隼的血其实也不是很多,没有那种鲜血漫天的感觉,然后,就算是星星点点的,也异常的刺目。

隼的叫声越发的凄惨,人听了都止不住的头皮发麻,隼主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宠被黑羽凌虐,怒火中烧,眼睛都红了,那眼神分明是恨不得生啖了黑羽,偏生无计可施。

隼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没了声,黑羽的爪子又动了几下,折断了隼的头跟翅膀,看上去当真是相当的凶残,然后,凶残的黑羽将隼的尸体从那几人的头顶上方丢了下来,还在上方低头小范围的盘旋,很有一种俾睨天下的气势。

下方的人在隼的尸体落下来的时候下意识的避开。

看着已经不成形的隼,隼主人睚眦欲裂,养一只优秀的宠物不容易,他虽然养的不止这一只,但是,这一只无疑是最优秀的,耗费了不少心血。

现在却死了,还死得这么惨!发疯一样嗖嗖嗖的放箭,可惜,那箭在天上转了一圈,又慢腾腾的落下来,黑羽扑腾着翅膀鸣叫,那模样,当真是十足的嘲讽。

“这该死的扁毛畜生,扁毛畜生——”

“扁毛畜生”它听得懂部分人话,因此表示非常的生气,飞速的俯冲而下,迅疾而凶猛,身为习武之人,虽然反应迅速,及时的做出了应对,然而也不过是无用功。

黑羽原本就具有一定的智慧,在皇家猎场盘踞了那么久,伤人抢猎物,嚣张跋扈,都是别人绕着它走,因为遇到识薇这个强敌才栽了,识薇大多数的时候是放养,却不代表没有diào jiào过,以至于黑羽反应绝对的灵敏,判断能力也更强,就算敌人没有自家主人那么强,也不会傻乎乎的犯同样的错误。

绝对的灵敏,绝对的速度。

如此这般,识薇旁观了一场人鹰大战的好戏,还是一只雄鹰,绝对占据上风的那种。

这几个人不至于死在黑羽爪子下,毕竟林子有疏有密,只不过也非头破血流那么简单,最轻的至少丢了两块血肉,而最严重的,直接废了一只胳膊,肩胛骨是直接被黑羽抓碎了,此人正是隼的主人,同时,另外那条胳膊也一样血肉模糊,脸上看上去也相当的凄惨,估摸着十有**还废了一只眼睛。

临走了,黑羽还在空中耀武扬威一番。

识薇双手环胸,斜靠在树干上,淡漠的瞧着眼前堪称血腥的场景,对于黑羽的战力,她还是满意的,不过,早识薇看来,还有进步的空间。

黑羽离开,因为它今日是第一回出现在他们面前,因此,也没法知道识薇的大致位置,毕竟,他们也是根据黑羽的速度以及每次出现的时间来进行估算。

能养出这么凶残的宠物,其主人绝对不是吃素的,也让他们心中的轻视无形中消散,虽然依旧怒火冲天,手下却快速的处理伤势,手法熟稔,不是医者,那么受伤的时候应该比较多,那么,就是出任务的时候多,这种人,要么能力强,能者多劳,要么就是小虾米,命不值钱。不过,识薇估摸着,这些人应该是介于这两者之间,有某些方面的能力,同时地位也不是很高。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不在识薇的关心范围内。

识薇没有给黑羽下达什么指令,黑羽就乐得自己玩儿,隔一段时间回来瞧瞧自家主人,时间还挺有规律的,如此就让前面那些人自以为的掌控了识薇的大致位置。

黑羽也是恶劣,之后每次出现,都故意在那几人头上方盘旋,一副逮着机会就要袭击的模样,知道不能硬抗,这几人也不会傻傻的站在空地上,每每见到黑羽,都快速的钻入密林中,黑羽个头大,在密林中逞凶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不过,这样的局面叫人异常窝火就是了,真的是恨不得将黑羽给逮下来烤了。

识薇又跟在他们身后三天时间,前两天还偶尔让黑羽出现,更多的时间花费在确定崔宣和的位置上,后一天就没再让黑羽出现,而识薇想要的信息也基本都到手了,就直接赶超了。

而对方似乎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第210章:安然无恙

这几日下来,虽然并非一直都在山林之中,途中也经过城镇,不过都是匆匆而过,识薇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这里就是最后的目的地,却可以保证那些人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再转移,如此也就足够了,再说,在她看来可能会有些麻烦的问题,其实也都不是事儿。

印国在流动人口的管理上,远不及大周严苛。

在这里虽然也要路引,但是那东西似乎只作用于普通人身上,江湖人来去,没人清查,而出来之后,识薇也就知道,她习惯的装束的确是挺接近于江湖人,如此这般,她都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偷偷的潜入城中,行动间无不光明正大。

按理来说,在一个地方,陌生的面孔出入,总会引起几分注意,然而识薇隐晦的观察之下发现,虽然有人看向她,似乎也只是因为她的好颜色,目光中有着估量,更像是在衡量她的武力值,与普通人注意的方向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根据这些人的目光来看,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应该还不少,识薇或许引人注目,却也不至于万众瞩目,成为众矢之的。

这对于她现在是有利的,却不得不承认,这里面存在着不少的安全隐患。

本来,在信息不怎么通的环境中,缉拿罪犯,靠的就是一张不怎么像的画像,这样的画像凭什么抓住罪犯呢?靠的就是标注出比较明显的特征,另外就是以一定范围为单位,相互之间都是熟识的,如果遇到陌生人,立即上报,严格盘查,如此一来,就算画像不像,基本上也能抓到罪犯。现在这般松散的管理,自然就给某些人留下了大量的空子。

当然,识薇现在也就这么想想,很快就抛之脑后。

好在根据在大周的经验,识薇身上放了不少的银票,大大小小的面额,另外还有少量的碎银子,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至于出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局面。

看似闲散的转了一圈,识薇对这座城池却已经基本心中有数,城里面的江湖人很多,这座城池在江湖的地位应该是挺高的,江湖中也存在着大门大派,也存在着武林世家。

这里,有大门派也有世家。

识薇进了一家成衣店,随便买了两身衣服,没办法,她出门的时候没带衣服,就算一路上清洗过两回,而且她在山林中穿梭也不至于灰头土脸,到底还是不方便,再说,她这衣服料子还是好了点,大多数人或许不认识,却也不能保证就没有识货的人。

当然,就算随便买的,衣服所用的料子原因就是成衣店最好的。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再要了水,舒舒服服的洗了澡,识薇“打理”好自己,乍看上去人似乎还是那个人,然而熟悉的人会发现,她的存在感降低了很多,最为明显的一点,再走出去的时候,刻意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基本上消失了,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识薇没有刻意的去打听什么,就是在茶馆酒楼乃至一些路边小摊坐了坐。

耐心的花费了两个时辰,这座城池的情况摸了一个透彻,江湖上的各大势力也基本上心中有数,怎么说呢?还真是错综复杂,而类似于武林泰斗这样的人物却是没有的。

虽说有大门大派,也有武林世家,但是其地位,绝对达不到士族中门阀世家的显赫。——硬要说的话,一流的武林势力,差不多就是二流的是名门世家,然后一堆一堆的类似于三流世家的存在,更多的就是不入流的。

这些种种,识薇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之所以了解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

喝着劣质的酒,吃着粗糙的食物,识薇听着旁边的人高谈阔论。

城外乌金山,在两日后有一场武林盛会,就是关于江湖人劫掠世家,然后又出现被rén dà量反杀的情况,不仅如此,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些混乱局面,而且,朝廷近段时间对江湖盯得很紧,江湖上但凡出现一些比较严重的事情,朝廷都会借口危害普通百姓安危而插一手。

一些比较有名气的散人已经“惨遭毒手”,部分势力门派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按照某些人的说法,现在朝廷就像一只疯狗,逮谁咬谁,说什么江湖人动手在前,分明就是借口,朝廷就是想要削弱江湖实力,能够将他们赶尽杀绝更好,毕竟在朝廷眼中,他们就是害马之群。

识薇估摸着,就是福亲王大动干戈,引起群情激奋,于是有了这一场武林盛会。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意图是配合朝廷查出幕后真凶,平息这件事情,还是准备联合起来对抗朝廷,逼迫朝廷作出退让,从中谋取好处。

不过,不管是怎样的打算,必然都不会轻易达成就是了,那些名门世家的人,为了自身为了家族的利益,天下大事都能各种扯皮,江湖上同样没几个大公无私的人,如果江湖上的人跟朝廷跟世家的人截然不同,同仇敌忾,但那就不是一盘散沙,说不得还是他们压制朝廷。

晚上,虽然同样有宵禁,但是与建安皇城比起来,这宵禁形同虚设,这时候不会出门的,大概就只有那些真正的普通百姓。

客栈的大堂里还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点了酒菜聚在一起,举杯交盏。

识薇丢了一块碎银子给店小二,让他拿了一壶酒,左手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右手拎着酒壶喝了一口,看上去好不洒脱,然后一边喝着酒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出客栈。

有那么一些人目送他离开,然后回头继续吃酒说话,并没有引起更深一层的在意。

街上的行人比起白天倒是少了许多,只是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身上都佩戴有兵器。

识薇看似漫无目的,事实上,目标十分明确,就想看看能不能见到崔宣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使用阵法,当然,还达不到裴真言那般炉火纯青,没有往另外一家客栈的大门进去,从侧面的墙头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这一家客栈很大,后面甚至还有独立的小院,在没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识薇的气运,在这个时候似乎又开始起作用。

从进来到现在也不过就一炷香的时间……

站在垂拱门外的阴影里,识薇看着庭院中灯下煮茶的崔宣和,单看这场景,烛光,美人,香茶,倒是意外的赏心悦目。

然而,这份悠然,只怕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尽管崔宣和看上去神情平和,动作也流畅。

灯笼被挂在旁边的树上,投下的影子影影绰绰,崔宣和最后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往前推了推,“请。”

坐在崔宣和对面的老者,将茶杯端起来,揭开茶杯轻轻的嗅了嗅,“好茶。分明是一样的东西,公子出手就是比旁人多出几分滋味。”

崔宣和不甚在意的笑笑,到底是因为他的手艺好呢,还是因为这些人能“奴役”他这门阀世家的公子,使得心理上产生快慰,他都没兴趣去计较,泡茶而已,小事,还不至于让他有受辱的感觉。事实上,他这几日被照顾得还挺好,在山林中,也是被轿子抬着,吃喝都送到手里,只除了……

崔宣和掩着唇,猛然的咳嗽起来,有几分咳起来就停不下的趋势,脸色也越发的苍白。——所以,好是好,只除了身体越来越糟糕这一点。

旁边伺候的小童连忙递上一个药瓶,崔宣和接了,打开,倒出一颗药,压在舌头底下,味道比较清凉,对于止咳倒是有不错的效果。

这些药是这些人准备的,崔宣和吃下去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接受良好,毕竟,他们不会要自己的命,也没必要控制自己,他在崔家又不掌权,要紧的事情都不知道。

崔宣和什么都想得清楚,所以一路上都安之若素,没有反抗,没有试图逃走,甚至连一个“为什么”都没有问,依旧像个贵公子一般,不知道的只怕还真以为他是他们的主子。

对面的老者放下茶杯,微微的蹙眉,“公子这身体,着实太差了一些。”

“在家养得精细,一直以来,倒也还好。”崔宣和声音依旧温和。

“说来此番倒是我们思虑不周,让公子受罪了,公子见谅一二。”

“只要将我掳走,那么都可能思虑不周,毕竟,我这身体,也算是富贵病吧,一般人那都养不起。”言下之意,也就是没必要假惺惺的了。

“说起来,最初的目的倒也的确不是公子你,只不过是那谢家姑娘没法下手,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老者捻了捻胡须道。

“哦,那还真是庆幸。”

“庆幸?”老者眉一挑,“公子此言何意?公子可算是替人受过了,还庆幸?工资莫非心悦那谢家姑娘?”带着几分调侃。

崔宣和神情不动,“她一个姑娘家,若是被你们一群男人掳走,名声尽毁,焉有命在?”此言颇有几分冷淡。——要知道,这一路上,没有一个女子,而且,谢韫气质颜色俱佳,想来与江湖女子大有不同,难保这些人不会动邪念,届时,该当如何?

老者哑然失笑,“公子是个怜香惜玉的。不过也就是你们这些人规矩多,江湖女儿,何等洒脱快意,别说只是在外面走一圈,就算是真的丢了清白身,也没什么打紧的,女儿依旧是女儿,妻子依旧是妻子,只会想着给她们报仇雪恨,才不会做出残害至亲的事情,朝廷世家人,果真虚伪得很呢。”言语中尽是嘲讽。

崔宣和不为所动,“身在什么地方就要守什么规则,就算是你们,也别说什么‘女儿依旧是女儿,妻子依旧是妻子’这样的话,你们真的会毫无芥蒂?我虽见识有限,却也不至于无知到这般地步。”

老者笑了笑,倒是没有反驳。“有一点,估摸着公子也是误会了,有时候危险的,也并非仅仅是漂亮的姑娘,遇到有些人,这俊秀的小公子,只会更加的危险。”

这话显而易见的带着浓浓的恶意,目光也别有深意的在崔宣和身上逡巡,尤其是那张漂亮的面孔,毕竟是男生女相,要说崔宣和是建安第一个美人也不为过,无论男女,所以说,崔宣和对于那些好男风的男人,真的会有致命的吸引力。

崔宣和依旧波澜不惊,吓到他了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崔宣和自幼性情如此,言语上的ci ji,在他身上基本无效,当然,这种事情真遇到了,大概还是会变脸,但是,期望他多失态,依旧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老者感叹一声,“世家人老夫也见过不少,但是吧,如公子这般年龄,就能如此的处变不惊,说起来,还真的是首例,世家虽然让人不齿,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中也有不少可取之处,一般人,想学也学不了的。”

这话崔宣和不否认,不过要说处变不惊,他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识薇,她比他更小,但是,在很多地方,她强过了太多太多的人,论同龄人,能与她比肩的,放眼大大小小各国,大概都是凤毛麟角。只不过,原本的目标是谢姑娘,他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猜测,这些人的真正目标其实是秦姑娘呢?

崔宣和复又端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所思所想,外人难测。

识薇安静的看着崔宣和,说起来,如果里面只是他们三个人,她当然有把握将那一老一少给解决了,然而,就识薇用特殊的方式发现的,就有十来个,这些人,无不是比千叶湖的那些黑衣人强大,各个击破才有胜算,一对多依旧大概率的能脱身,但是,救人的话就不要想了,要知道,崔宣和的身体素质,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所以,只能从长计议。

人安然无恙,已经是最大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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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送上门的利用品

识薇准备离开,因为善于隐藏,加上阵法的原因,识薇多数时候来做到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但是,所谓人外有人,在达不到自家美人那么程度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大意,既然是冲着她去的,那么很可能有她的画像,如同先下这般情况,不太可能是四不像,一旦被发现,后果可能会有点严重。

虽然她现在脸上其实做了少许的易容,与原本差别不大,看上去却基本上是两个人。

有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识薇往阴影处站了站,相携而来的两男一女,以女子为首,瞧着大概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倒是娇俏,眉宇间还有着明显的天真,束腰长裙,却是窄袖,袖口紧束,腰间系着一条鞭子,另外还配这一把短剑,正统的江湖人打扮。

她身后跟着的两人,瞧着也颇为器宇轩昂,不过只看那眉目,就给人一正一邪的感觉,当然,人不可貌相,倒也不能依凭一个人的长相评判其为人。

然,这样情况都是以女子为首,足见此女家世应该是不凡的,还被保护得很好。

女子还没进了垂拱门,就先喊人,乐颠颠的,就跟小女孩儿似的,一蹦一跳的。

识薇单手撑着墙壁,再度向里面看了看,怎么说呢,这般年纪,还跟小孩儿似的,识薇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比较少就是了,这样的人,除非是被保护一辈子,否则,一旦发生了什么变故,十有都扛不住,整个人都崩溃。

崔宣和听到响动,侧过头来,瞧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可以说是君子风度,也可以说是全然不以为意,世间能引得宣和公子注目的人真不多,女子只会更少。

说起来,识薇所谓的位置,崔宣和侧头,就是直接照面,奈何,识薇所处的位置比较暗,崔宣和的目力还达不到能注意到她的程度,所以,就只能遗憾了。

接下来的事情,识薇也没啥兴趣,就算是天真的姑娘,突然变刁蛮,找崔宣和的麻烦,她也无可奈何,不过,他相信,只要不是特别不讲理,咱宣和公子还是能完美处理的。

如此,正待离去,突然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姑娘,这会儿貌似呆住了,识薇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从背后来看,貌似是盯着宣和公子的。

崔宣和出身世家,通身气派无与伦比,一张面孔也格外的招人喜欢,男生女相却并不女气,喜欢他的姑娘很多,有一个江湖女子对他一见钟情,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识薇兴味的摸了摸下巴,美色这东西,似乎并不拘泥于女人,不管是谁,运用得当,那都将无往不利,对于宣和公子而言,有机会不用,那真的是白瞎了那张脸。

“月丫头很热吗?脸那么红。”老者摸着胡须,颇为不解,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在他们这些人认知里,林逐月这小丫头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羞。

“才没有。”林逐月下意识的拍拍发烫的脸颊,眼睛依旧瞄着崔宣和,“白爷爷,这位公子是谁啊?是哪家的少侠,以前怎么没见过。”

只要不是迟钝得完全不晓男女之事,这会儿也该反应过来了,老者有几分哑然,不过瞧了崔宣和一眼,江湖人虽然不喜欢文文弱弱的人,但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情,单单被一副皮囊所吸引,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小少年小少女,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可不就容易被他人的外表所迷惑。

林逐月现在的表现,大概算是个中典型,毕竟,在曾经,说过自己未来的夫君,要身材魁梧、英挺俊朗,侠肝义胆的盖世英豪,崔宣和这样,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的样子。

“这位是崔公子,并非江湖人士。毛毛躁躁的,没点姑娘家的矜持,还不快向崔公子见礼。”老者笑道,带着点对晚辈的调侃与宠溺。

林逐月居然真的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崔公子好。”低眉敛目的,脸上又飘起一团红霞。

这般模样,看的旁边熟知她的人咋舌不已,这真的是那个常常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挂在嘴边,最是不喜欢规矩的林逐月?与她一起来的两个人,不由得将审视的目光落到崔宣和身上,明显一副小白脸样,真没什么地方让人喜欢的,当然,如果换成是女人……

崔宣和从小到大,被人用各种各样的目光看惯了,对人的目光敏锐,而加上天生似乎就能感觉出一个人的本性如何,这会儿还能不知道这几人是怎么看待他的?

崔宣和起身,“姑娘有礼。”低眉敛目,并不直视对方,端是翩翩君子,谦和有度。

除非先入为主,一开始就对崔宣和有恶感的人,不然,很少有人会对这样的他不喜。

林逐月这样的人,打交道的人都是粗枝大叶,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至于粗俗鲁莽,不少人言行也颇有风仪,但是跟崔宣和相比绝对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样一个贵公子,让她越发的心跳加速,脸上的红霞怎么都退不下去。“公子既然非江湖中人,那就是世家人?我…小女子听闻,只有世家公子才如同你这般……”林逐月似乎想要赞美一番,不过却卡壳了,只不过是认得字,不是睁眼瞎罢了,让她如何文采斐然的称赞别人?

如果只是直白的,而且用词匮乏,岂不就是暴露了自己浅薄无知,别说是留下好印象了,指不定还直接叫人厌恶了。越想越无措,脸红渐渐的变成了眼红——快哭了。

这样的变故让人直接傻眼,谁来告诉他们这是个什么情况?

林逐月陷入自我厌弃中,崔宣和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都古井无波,“时候不早了,某身体欠佳,便先回去歇下了,诸位请了。”崔宣和一揖,离去,姿仪挺拔,衣袂仅仅是夜风掀起小小的弧度。

这人走了,林逐月竟是哇的一声哭出来。

几个男人那是又惊又吓,连忙询问她怎么了。

林逐月抽抽噎噎的说了,“……崔公子这样的人必然才华横溢,我刚才的表现那么差劲儿,肯定叫他不喜了,呜呜呜……怎么办?”

几个人一脑门的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就算是自己人,这会儿也不想站在她这边,若不是担心会越发的打击到她,甚至很想告诉她,想太多。

林逐月是那种让她学点“女儿家”的东西,她不要,整天舞枪弄棒,提及江湖上的某某才女,她也极其的不屑,甚至觉得,江湖女儿学那些,简直是有毛病,现在居然有为此后悔的时候,那不就跟天上下红雨了吗?

林逐月这样的姑娘,哪有热闹就爱往哪儿凑,喜欢打打杀杀,还跟小孩子似的,好像只长个子不长心智,总之就是没点女人味儿,这样的性格其实也是讨喜的,但是,出于男女之情而喜欢她的男子,大概就很少了,至少,至今没有,在她身边,看似喜欢她,想要娶她的人,那基本上都是出于别的目的,或是她的身家背景,或是长辈之命。

林逐月自己整天也是没心没肺的,情窦就没开过。

这头一回喜欢上一个人,也算是可喜可贺了,尽管可能只是肤浅的喜欢上了那一身皮囊。

对于江湖儿女而言,这种事基本也不会当一回事,不会说因为这一句“喜欢”挂在嘴边,就受到严厉的训斥,更何况在他们眼中,林逐月的喜欢,就跟小姑娘喜欢一件漂亮的衣服似的,自然就更加不会在意,没啥诚意的劝慰了两句,也就作罢。

识薇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一边哭泣,一边嚷着自己是真喜欢的林逐月,而她身边的人,不管是长辈还是师兄,都极其的敷衍,更是气得她跳脚。不管这份喜欢有多深,喜欢的到底又是什么,只要喜欢上了,就可能不可理喻,稍加利用,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识薇转身离去,一边琢磨着怎么接近对方。

而进了屋子的崔宣和,被小童伺候着洗漱了,躺在床上,面上不显,心里却也在琢磨着事情,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不要太多,所以,就算没有正视林逐月,也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而这一刻,跟识薇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就算是利用,崔宣和也不会干出欺骗感情这种没品的事情。

只是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崔宣和半点不知情,他就算利用林逐月逃出去,接下来要如何呢?且不说人生地不熟,他没有在外生存的经验,他的身体状况又是一大拖累,贸贸然的出去,指不定是没死在别人手中,而是自己稀里糊涂的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崔宣和一向也很有自知之明,人也足够的理智,所以说,与其想办法逃出去,不如利用林逐月帮他传递消息,现在的问题关键是,找自己的人到了没有?来的人又是谁?只有彼此联系上了,才能再考虑其他。

崔宣和倒是没有思虑太久,除了良好的作息,也形成了“没心没肺”的习惯,天大的事情也不会弄得自己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随遇而安的思想境界当真很高。

如此个有算计,次日林逐月去找崔宣和的时候,崔宣和自然不会太过于冷淡,当然,也不会多热络就是了,大概就是温和有礼,风度十足。

而昨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林逐月,这会儿又是活力满满,知道了自己的短板所在,自然就不会傻傻的企图谈什么诗词歌赋,她跟崔宣和相比,最大的优势不就是“见多识广”嘛,江湖上的趣事儿绝对少不了,林逐月从这一点出发,而发现崔宣和似乎的确有兴趣,于是就叽叽喳喳,时不时的还连比带划,没有文绉绉的用词,倒是也比有一番趣味。

崔宣和是个合格的听众,再说,这些事情崔宣和也的确有些兴趣,嗯,差不多就是打发无聊时间,当然,同时还间或的感慨两声,不着痕迹的诱导林逐月。

“……居然都不怎么出家门,你可真够可怜的,”林逐月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现在既然出来了,何不乘此机会出去转转?这里我可熟了,我给你引路啊。”

“多谢姑娘,就不必麻烦了,有些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倒是无所谓。”崔宣和淡淡道。

林逐月却莫名的老心疼了,就自己家里那么点地方,得多无聊,但凡有一丝可能,大概就没人会喜欢窝在一个地方不动弹。“不麻烦不麻烦,我平日里也到处乱跑。”

崔宣和笑了笑,“多谢林姑娘好意了,只是我却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崔宣和是那位白爷爷“请”来的客人,这样的解释,林逐月也深信不疑,到现在都没有深入的询问过,不得不说,还真是天真单纯得不可思议。

崔宣和一世家公子,就算是跟江湖人士有所往来,身边也不可能没有一个自己人,当然,可能也有他们自己只身南来北往形成的惯性思维。

崔宣和没解释,这时候犯傻才会解释,正所谓“欲语还休”,让别人自己领会,才有意思。

如此,林逐月可不就认定了不是崔宣和不想出去,而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正是想要跟对方亲近,自然是不留余力的游说,帮他摆平挡在前面的所有障碍。

第212章:尊主来了!

“机会难得,公子想要出去走走倒也无妨。”那位白老先生捻着胡须,笑容淡淡,别有深意,似乎崔宣和的作为,他都一清二楚,而他对此却不以为意。

不过,就算是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崔宣和表现得相当坦荡。

崔宣和出了酒楼,然后,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识薇,那一瞬间,险些没绷住而失态,好在是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建设,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对外面的事情表现出一种正常的好奇心,却也依旧维持着他贵公子的仪态。

崔宣和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识薇,其他人却是不能的,毕竟,识薇现在看上去真的相当普通,她也不曾做出出格的事情,不少人因为崔宣和的出现而驻足,这样气质高华的俊美公子,对于太多人来说是平生仅见,要知道跟在他身边的人,长相不俗,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他也依旧显得鹤立鸡群,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

识薇混在这些人当中观赏美人,多正常的事儿,甚至还有心情跟旁边不认识的人评说两句,那看热闹的姿态,当真是不要摆得太足。

崔宣和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刚才真的是险之又险,那只差一点点就暴露了,他虽然心态好,但是很多事情到底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猝不及防之下,很容易出纰漏,尤其是思及这些人的目标可能是她,她却大摇大摆的出现,吃惊的同时也有惊吓,秦姑娘对他就这么信任吗?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他自己都没把握能够不露痕迹。

崔宣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心里也只能是无奈的一声叹息,想想秦姑娘在建安皇城时的丰功伟绩,估计就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情。

事实上,还真就如同崔宣和所料想的那样,识薇兴致十足的邀了几个被男色迷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乐颠颠的跟在他们边上,跟她们一起,很好的扮演者花痴的角色,而且还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引得一起的女子时而惊呼,时而欢笑不止。

这就引人注目了,但是,不管是什么人,都没有站出来横加指责,甚至有不少人只是好笑的摇摇头,带着几分包容,就算是对这种行为不喜的,也顶多就是叨咕几句。

不要问识薇怎么跟女人聊男人聊得这么起劲儿,话说,在大周的时候,这女人没事聚在一起,可不就是聊男人嘛,识薇现在不过是稍微的找回了一点点当初的感觉而已,真的就一点点,就算束缚小了,倒也也不敢语出惊人,恰如其分,也就引得部分人注意,过后啥事儿没用,如果惊世骇俗,估计就要万众瞩目了,“这姑娘是哪家的”,简简单单一个问题,她离败露也就不远了。

识薇哀叹一声,好容易得到一次与人品鉴美人的机会,居然不能畅所欲言,心塞了。

而相比较而言,崔宣和就更加的心累了,明知道识薇在边上跟着,自然没办法一心一意的游街赏玩,一边担心她会不会什么时候就被怀疑了,一边又被她时不时的话语弄得心脏忽上忽下的,怎一个累字了得。

在某个时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崔宣和驻足回身,“姑娘,虽说江湖儿女随性洒脱,只是,某来自世家,对外面颇不适应,所以,能不能烦请姑娘……稍微的收敛一点,或者能否离得稍远一些。”虽然温温和和,但是,真的是直白又不客气。

没法,熟人了,知道识薇的德性,你委婉说,她当没听见,你直白说,她指不定还直接调戏回来,如果是还在建安皇城,崔宣和倒是能淡定,现在这局面,说一句危机重重也不为过,还这么随性,淡定不能啊。

“美人这是不好意思了?别啊,如同你这般,就跟玉人一样,仅仅是站着,就叫旁人自惭形秽,头回见到,日后说不得就没机会了,真的只是想要赞美公子,没有别的意思。”识薇一边说着,目光灼灼,那眼神,真的,越来越像登徒子。

“你这人听不懂人话还是如何?赶紧滚。”林逐月护犊子一样站了出来,冷眉冷眼的,与那天真单纯的样子大不相同。

“哟,林女侠倒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啊。”识薇似笑非笑的说道。

虽说称的是女侠,但是吧,这称呼就是讽刺,小小年纪,哪里配得上一个侠字。

林逐月顿时就红了眼,反手就要拔剑,被崔宣和下意识的抓住,“不过是两句口舌之争,林姑娘是不是……”眉头轻轻的蹙着。

林逐月一下子就变了脸,威风凛凛林女侠,秒变娇娇软软小姑娘,“都听公子的。”

识薇心里哟呵一声,果然这男色也是无敌的。

“我说呢,原来是咱们林女侠凡心动了,怪道护的这么紧。”识薇态度散漫,“你也别这么跟本xiao jie横眉怒目的,本xiao jie也就过过眼瘾、嘴瘾,没兴趣动手,不过,这么个俊俏公子,林女侠倒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是,我不动手,想动手的人,可是不少。真要上心了,就该藏着掖着才是,如此这般招摇过市,别是炫耀不成,反而惹来祸端就不美妙了,林女侠你说是不是?”识薇笑得不怀好意,然后施施然的转身离开。

识薇前面的话,还让林逐月又羞又恼,目光偷偷的觑向崔宣和,然而这后面的话,让她再顾不得什么儿女情长,脸色异常的难看,目光锐利的四下一扫,顿时就觉得哪儿都隐藏着觊觎崔公子的人,相比之下,直接站出来,光明正大的欣赏赞美,简直不要太可爱。

无形中,林逐月倒是对识薇滋生了不少好感,那么之后“合作”,似乎就顺理成章了。

瞧着林逐月变得草木皆兵的模样,甚至还想打道回府,崔宣和略摇头,“林姑娘无需如此,想来那姑娘也只是一句玩笑,说到底,某也只是一大男人。就算有人不同寻常,那也毕竟是少数,想来没那么容易遇到。”

“不是,崔公子,不是这样的……”林逐月都要急死了,这事儿是她考虑不周,或者说,之前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当时只一心想要讨好对方,不同寻常的人的确是少数,但是武林盛会的召开,汇集了四面八方的江湖人,名门正派与外门邪道,这个时候似乎都一致对外,那少数的人可也在这地界上。

如果是其他什么事情,或许还可以借用她爹的名头威慑一二,一般也会给几分面子,但是,总有事情例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得罪再多的人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江湖上,不惧她爹的人可不在少数。

崔宣和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但是因为家世摆在那里,没人敢真的骚扰他,虽然也有这方面的意识,但是显然不够深刻,他可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林逐月急忙低声与他解释。

崔宣和闻言,陷入沉默,再看与他们一起出来的几个人,神情也颇为凝重,事情可能真的不简单。片刻,“当真如此,该注意到的也已经注意到了,躲躲藏藏没什么意义。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跟我出现在这里一样,如果注定了有这么一劫,多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一边说着,崔宣和似乎还为了增加说服力而点点头。“继续逛吧,说起来,以前还真没逛过这些地方。”转瞬间似乎已经将可能存在的威抛之脑后,带着些许纯然的笑。

说起来,昨晚跟随在林逐月身边的两名男子,今日也同样随行,要说林逐月没考虑到的事情,他们不会不知道,甚至那位白老先生更是一清二楚,可是却没有阻止,未尝不是打着给崔宣和一点教训的心思,所以,这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冷眼旁观,这会儿却纷纷露出意外之色,对崔宣和的感官都不由得改变了几分。

说起来,林逐月不知道崔宣和的“来历”,他们却是知道一些的,尽管其中详情不得知,却也知道他们的师父,也就是林逐月的父亲,跟朝廷的某个大人物有比较深入的接触。

事实上,这也是识薇比较意外的地方,在之前,她都以为,挟持崔宣和,以自己为目标的江湖人,大概是那种走歪门邪道的人,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

对于这一点,识薇倒也接受良好,毕竟,没人规定,名门正派就不能有自己的私心跟野心,再说,想要更好的生存,与朝廷某些人合作,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不过,对待名门正派的人,跟邪魔歪道,肯定是要用不同的方式对待,毕竟,杀了那些邪魔歪道,只会让人觉得大快人心,谁让他们人人得而诛之,名门正派就不同了,尤其是名声在外的,如果杀了,这凶手,怕是会让人群起攻之。

林逐月的父亲,恰好就是属于后者,别管这名声是真的,还是虚伪做作经营得来的。

事情虽然变得比预计中还要麻烦,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些名门正派,为了自己的名声,至少不会对崔宣和做太过分的事情,更不会随便伤害他。

识薇出了城,让黑羽带着信回建安,虽然几天的行程,但是,依照黑羽的速度,一个来回,也最多就是半天时间。在京城的崔家人自然是没伸援手的可能,但是,崔氏身为门阀之一,家族的势力必然也是遍布整个印国的,识薇现在要的不过是崔家的信物,以便能够究竟搬援兵。

做完了这些事情,识薇就开始琢磨那些可能因为宣和公子的美色而对她出手的人。

因为那劳什子武林盛会而来的人中,有两个“邪魔歪道”,恰好是一男一女。

这女的好像是个早年被男人狠狠伤害过女人,不过那男的只是个普通人,不知道自己媳妇儿的厉害,结果就让彻底伤心欲绝的媳妇儿黑化,血虐那男人,灭了他全家,然后就彻底的放飞自我了,创建了一个啥门派,专门收容那些被男人伤害过的女子,然后一通xi nǎo,就成了一群祸害江湖的妖女。对那些负心男子很感兴趣,而对于那些长得好的男子则很感性趣。

而那个男人,按照父上的话来判断的话,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biàn tài,就喜欢玩弄漂亮的人,不论男女。是来之正儿八经的魔教。

不过,其他国家是什么情况,识薇不知道,这印国嘛,正邪之间却比较的微妙,没到一见面就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有时候碰到一起,只要不发生冲突,都无视对方。

当然,除了这些,也不能排除其他色胆包天的人,毕竟,宣和公子,那就是祸水啊祸水。

不过就算理清楚了这些,好像也没啥作用,识薇还没能力跟这些怼。

不过,识薇在等待黑羽回来的过程中,倒也没有坐以待毙,继续出门溜达,收集信息。

然后他发现,外面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又兴奋,有好奇,也有畏惧。

然后,识薇得到一个消息——尊主来了!

第213章:预感

尊主,这个词儿,在之前,识薇绝对是陌生的,更准确的说是,她没听任何人提起过相关的任何信息,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什么尊主,要么是地位极为崇高,让人不自觉的避讳,认为多讨论一些,都是一种亵渎;另外一种情况,这个人的存在,就让人相当的忌讳,或是让人恐惧,或是其他的什么;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江湖一直有着某人的传说,某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少有出现,以至于没有关于他的消息时,人们通常就能将之遗忘。

然后,识薇就听这些人“科普”这位尊主的丰功伟绩。

尊主扬名,也就是这几年,他手下势力庞大,但却没有个正式的名字,非要给一点定义的话,大概就是几大势力联盟——具体是那些势力,外人都不甚清楚,有些只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加以猜测,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在之前,“联盟”内部的人都不甚清楚。

没尊主的指示的时候,就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而他却是绝对的老大,不过没人叫他盟主,下面的人都叫他尊主。

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也没人见过他的长相,江湖上如果弄个神秘排行榜,他绝对高居首位,以至于,外人也以尊主相称,这个称呼,与他的下属带着敬畏的尊称,更像是一个代号,或者说就是他的名字。

识薇总结了一下,此人亦正亦邪,行事随心所欲,从来没有传出谁与他的关系不错的消息,不是没人刻意查探过他的行踪,但事实证明,这些人好不就成为亡魂,要不就被他轻易的甩掉了,别说是摸到衣角了,连影子都看不到。

这武林盛会的发起人,并非哪一个人,可是江湖上比较有名望的几个人联合而为,只要是有一定名声的门派势力以及有名望的个人,都接到了帖子,当然,这帖子并非是入场帖,有着帖子,只能代表你在现场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盘或者一个位置,那些没有帖子的武林人士,都可以前往,但不好意思,大概就只能身处wài wéi,窝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

尊主有帖子吗?肯定没有,至于其中原因嘛,很简单,找不到送帖子的地方,要知道,他的下属势力,那基本上都是有帖子的,不是没想过让这些人转交,却惨遭拒绝,而且,依照以往的经验,尊主根本就不会出席类似的场合,这一回也就意思意思,然后作罢。

谁知道这尊主这回到底是发什么疯会出现,是心血来潮,还是带着什么目的?

尊主出现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据说各方大佬在第一时间就动了,这会儿…这会儿聚集在某位大佬的私人别苑,据说,绝对是整座城池最好的别苑,日常只是自家人使用,或者招待至亲好友的,此次盛会,因为人多的缘故,就算那些交情不错的都没让住进去,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也可能存在这矛盾,为了以防万一,干脆都不徇私。

却因为尊主的出现,这地方二话不说就被拿了出来,并且,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在识薇的认知中,印国的江湖,武力值比较的均衡,也就是说,同一阶层的人数比较多,并不存在一人独霸一方的情况,但是吧,这啥尊主一出现,识薇莫名的就有一种,武林第一人的错觉,然后,稍微的可以岸上另一个名头:活靶子。

所以说,对方也就是隐藏的功夫好,不然,绝对整日是的被人群殴,没点太平日子。

不过能做到这一点,那也是本事不是。

识薇闲闲的吃着东西,喝着比较劣质的酒,这对她也全无影响。

这位尊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识薇并不关心,不过,识薇现在感觉却有那么一点微妙,“尊主”两个字在她舌尖绕了好几圈,按理说,她想要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摒除在脑海之外,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现在却迟迟做不到,是不是说明,她跟那什么尊主,会产生交集?

有时候感觉这东西很玄妙,但是,事后往往证明,它的确有一定的准确性。

识薇也不是为这些事情纠结的人,她一向秉承不惹事却不怕事的原则,该如何便如何。

不过有人分走了大半江湖人的注意力,也不是什么坏事。

夜幕降临的时候,黑羽就已经返回,带回了识薇想要的东西,然后发现,这城池的府台居然就是崔氏之人,尽管与主家的相隔已经有点远了,但是,既然顶着门阀的姓氏,那就是一种荣耀,不会有人傻傻的不要,而既然要,自然就会受到崔氏的好处,同时也会有一定的约束,现在,主家需要,帮忙是义不容辞的。

识薇找上门,于那位崔大人密谈了一番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一切就静待明日。

第214章:照面

武林盛会,识薇作为没有邀请帖的一员,当然就只能占据着某个边边角角,跟众多的武林小人物混在一起,她的目标是救人,在什么地方自然是无所谓。

这乌金山说起来也是很普通的一座山,而武林盛会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这里面大概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识薇倒是没兴趣去探究。

这会儿,周围布置得倒是像模像样,本来嘛,如果换个什么山庄之类的地方,完全就无需做出这样的浪费,这种荒郊野外的,最适合打架才是,可是今日的主题却不是这个。

所谓大人物都是最后出场的,所以说,在等待的过程中,有点百无聊赖。

日上三竿,日头毒辣,识薇倒是抢了一处树荫,这种基本上靠拳头话的事情,在一群乌合之众里面,识薇就没有输的可能,闲散的靠在树上。

习武之人也是**凡胎,做不到寒暑不侵,顶多也就是比寻常人好那么一点,所以,就算是在树荫下面,也就是免受日头直晒之苦,依旧炎热,因此,惹得不少人牢骚不断,当然,也就是小声嘀咕,等到某些大人物出场的时候,一个个立马就安静下来,然后又展开了另一番议论,当然,这议论的内容就截然不同,兴奋的说着各家精英的英雄事迹。

识薇对这些人,也就一个大概的了解,再说,也没兴趣深入了解,跟这些人,就算是有所交集,也是少之又少,她的天地可不在江湖上。

识薇等到了林家人的出现,说起来,林家也算是武林世家,现在的大家长就是林逐月的父亲,林逐月上面还有一兄一姐,都已经成家,而林父还有好几位亲传弟子,更别说更多的记名弟子,以及家里面其他相关人极其徒子徒孙,林林总总加起来,当真是让人不能小觑。

今日同样是以林父为首,身后跟着十来人,除了林逐月,还有另外一女子,不过,真正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最中间的那人,高华出尘,俊秀无双,明明是随着其他人一起上不紧不慢的前行,却如同发光体一半,能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在场的人,昨日见到崔宣和的到底是少数,现在,就算是已经目睹了他的风采的人,都抽气连连,更遑论那些初见的人。这一刻不知道勾动了多少人的心思。

识薇安静的看着,而后勾唇笑,对于崔美人的魅力,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林家人挟持他,不将人藏起来就算了,还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带出来,看来,就算是面对门阀崔氏,似乎也是有恃无恐,不过想来也是,也是坦荡,就越不会让人起疑不是,只要崔宣和没什么事儿,日后崔氏找他们麻烦,他们说不得还能充当一回“好人”呢,当然,不是“说服”崔家,而只是要让江湖人相信。

江湖人站在林家,那么崔氏要对付他们,也药投鼠忌器,毕竟,在他们看来,崔氏根本就没胆儿破坏朝廷与江湖的平衡。

识薇要说,这林某人,也算是个人物,对各方面考虑都挺周祥,野心也大,只是,这世上,凡是无绝对,那所谓的平衡,现在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当然,林某人之所以这么做,应该还有另一层因素在里面,毫无疑问就是“她”。

之前几日,那几个企图引导她的人,十有**是已经抵达了这里,只是他们没能完成任务,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大概也不排除已经追到了这里的情况,如此,自然就要将崔宣和拉出来溜一圈,试探试探。

小人物只能对崔宣和的身份进行隐秘的猜测,那些江湖大佬则不然,自然就开口询问。

显然,对于林某人来说,应对这些人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看着好似说了不少,实际上其实没啥有用的信息,倒是有那么些人,不怀好意的盯着崔宣和。

只能说,那些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不仅仅是林逐月注意到,下意识的想要为崔宣和遮挡,围在崔宣和周围的其他人,也差不多是相同的举动。

识薇看得出,这并非是出于林某人的授意,而是自发的想要保护他。

一个男人,能让另外的男人心甘情愿的保护他的时候,就足以彰显他无与伦比的魅力了。

识薇看着他们,一不小心就想歪了。

识薇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貌似有点猥琐的时候,只是耸耸肩,依旧漫不经心的看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尊主到了”,于是,放在崔宣和身上的注意力,齐刷刷的转移,对于这些江湖人来说,一个“花瓶美人”到底还是没有尊主那样或许跺跺脚整个江湖都能抖三抖的大佬来得有吸引力,毕竟,前者最多就是能暖暖床,一般情况也就是饱饱眼福啦,后者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一个什么决定,就能关乎不少人的生死。

识薇侧头看过去,然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其他大佬出场的是时候,就算是前呼后拥,那也是自个人走来的,这位倒好,那是被人用轿子抬上来的,轿子无比的华丽不说,看抬轿子的人,一个个实力都绝对不低,即便是上坡,轿子也是平的,更别说那前前后后的俊男měi nu,这阵仗倒是将其他所有人都给压了下去。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发的意味着这个人他“不正派”啊,妥妥的拉仇恨不解释。

识薇散漫的目光突然一凝,该因为她从轿子前面的一个血腥气很重的人手指上,看到了很熟悉的东西,那枚戒指,说起来也不算是非常的特殊,但是,谁让识薇记忆深刻呢,算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对挑战,然而,对方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又突兀的撤离,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跟来历,目的是什么,她拼尽了全力,但是,却也没摸清楚对方到底用了几分实力。

尽管识薇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也实实在在的存在了记忆中,本想着对方什么时候可能会再度找上门,然而后面却没了动静。

今时今日,猝不及防之下撞见了。

识薇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转了十七八道弯儿了,那一晚,虽然完全没看到对方的长相,而且对于身高之类的也只是一个大致的判断,但是,一个人的气息往往都是独特的,识薇对于这些习武之人更加敏锐,时间过去也有点久了,识薇不敢百分百保证,再次“见到”的时候,就能确认,这个人却基本可以肯定不是。

一件东西,未必是唯一,那或许是一个组织的标志,也或许是代表某些人的身份。

不过既然是这位尊主的人,那么十有**跟这位尊主有所关联,就是不知道,当初闯入大将军府的人,跟尊主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基于这一点,识薇倒是对还没现身的尊主多了几分好奇。

之前就绝对或许会跟这尊主有交集,是不是就是因此这件事?

看上去明明就是十足的邪魔歪道,已经到场的这些江湖大佬却都齐齐的起身迎了上去,虽然不是多恭敬,但是,“友好”的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尊主从轿子中出来的时候,那周身的锐意与杀意,瞬间就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单凭那气场,就叫实力低微的人面色惨白,大有跪地臣服之意。

初见面就是如此明显的下马威,让其他的大佬们脸色也相当难看。

识薇蓦地站直了身体,之前人多,这位尊主的气势也多有收敛,识薇还没察觉,然而,此时此刻,却断定,这才是当初夜袭大将军府的正主儿。

尽管,当初夜闯大将军府的人,应当是一身干练的劲装,而此时的尊主却是一身华服,真的是非常的华丽,朝廷亲王郡王的冕服,与之相比都多有不及,当然,相比其他人的轻薄,他着装就堪称厚重了,然,观起姿态,却全然不受这炙热的环境所影响。

如果不是那一身在明显不过的气势,只怕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哪家出来的贵公子,当然,与崔宣和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识薇这会儿的目光无半点收敛,尊主这种人不察觉都很难,事实上,果真是看了过来。

华丽的面具,只露出眼睛,鼻尖以下,嘴唇、下巴,四目相对,然后嘴角邪肆的勾起,他熟知识薇,并且此时也第一眼认出了识薇。

识薇眼眸微眯,一个危险的神秘的人物,怎么就找到她头上了呢?

第215章:逃走

虽说有一种情况叫做巧合,但是,那次事情显然就是冲着她去的,排除了巧合这种可能,那么,剩下的就不存在“平白无故”,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识薇放松了身体,重新靠回树干上,而尊主也恰好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这短暂的“交锋”并无人察觉到,毕竟,尊主这样的强者,每人会去直勾勾的盯着,很容易就被起察觉,到时候,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尊主被众多大佬引到主位,一个个都面上带笑,因为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但是十有**是各种吹捧,当然,就算是江湖人,并不代表人家就没啥学问,而且就算没学问,也不代表就不懂说话艺术,他们要真心奉承谁,说不定就没一般人什么事儿。

相比较而言,这位尊主大人就显得比较的冷淡了。

虽说这次的武林盛会,主要是商议与朝廷相关的事情,但是,既然是武林人,肯定少不了一番武艺切磋的,这可是刷武林声望的好机会,别的不说,至少也将自家的小辈拉出来溜溜,再有那些想要出名的独行侠,只怕是不给机会,他们也会想办法制造机会。

再说,商议大事,那也是那些大佬之间的事情,其他的虾兵蟹将,没有发言权。

所以,这没多久,这台上就已经打起来。

识薇有心了解一下武林中的武艺水准,所以,看得也比较的用心,不过,在看了几场之后,就变得兴趣缺缺,有那么点失望,倒是挺想看看大佬之间的过招,这个可能性不高,毕竟,这不是争夺“武林盟主”什么的,大佬们那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岂能轻易出手。

不过打得倒是挺热闹的,都是一群年轻人,同样骄傲自负又好面子,大佬们输了,或许还能维持风度,他们嘛,一不小心就能打出真火来。师兄弟姐妹输了,其他人势必就要去找回场子,见血是必然的,伤残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就差弄出人命了。

这台上“热闹”,这台下可不就大声叫好。

识薇无意中往崔宣和那边一瞥,竟没见到人,心中徒然一惊,颇有几懊恼,面上却不显,再看,发现,不仅是他不见了,林逐月以及另外一个弟子也不见了踪影。

识薇不动声色的站了片刻,然后理所当然的让人闪一边去,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出去。倒是周围的人多是看得兴致勃勃,处于亢奋状态,最多就是牢骚一句,不耐烦的让开。

这围着的人着实有点多,不是里三层外三层,而是里九层外九层,也并非是人人都是好品行,看到识薇这样一个美人,总有那么些不仅仅是眼睛亮,还下意识的动手就想要占便宜。

对于这种人,识薇自然不会客气,bi shou在手,在手上一转,就断了对方的手筋,下一刻bi shou就抵在脖子上,稍加用力,鲜血就跟着皮肤滑下来,在短促的惨叫之后,对方惊恐的看着识薇,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别说是愤怒,有的只有惶恐。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连声告饶。

识薇面无表情,她这会儿倒是没想要杀人引起混乱,bi shou往下,从他衣服上擦过,弄掉了bi shou上的血迹,眼睛一抬,旁边的其他人迅速的给她让路。

这么个下手狠辣的人,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说起来,也是那伸手的人一时间被美色迷了眼,本来,识薇虽然习武,那也的的确确是高门中用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加上她对自身的要求又很高,没见手上连茧子都没有。再说,这身体原本的资质就很好,不管从哪方面来讲皆是如此,行事作风虽然与江湖人颇为相似,相比起江湖人那也精细了许多,江湖上不乏měi nu,但是,如她这般细皮嫩肉的,基本上都是身份特殊的,而这样的人武艺往往都不怎么样,某些观念深入心头,这会儿犯了蠢。

识薇也就是一个错眼的时间,因此,倒是很快就发现了林逐月跟崔宣和的踪迹,识薇没有现身,瞧这情况,貌似是林逐月在帮崔宣和“逃跑”。

识薇忍不住思忖,崔美人果然是魅力无限,这才多久的时间,从前晚上到此时此刻,还没两天整的时间,林逐月就如此相助了。当然,这智慧也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林逐月那父亲,派人千辛万苦的将崔宣和掳走,没道理会那么轻易的就让自己的女儿被利用,所以说,事情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识薇不确定崔美人有没有想到这一点,以他的聪慧,想到是可能的,但是,到底阅历少,急于脱身,一时间思虑不周也是无可厚非。

不管是想到了想要做一次试探,还是没想到是真的想要给自己减少麻烦,识薇现在要做的自然就是见机行事,能将人安安稳稳的就出来是最好,如若不能,自然依旧是以对方的安危为重,反正这些人也轻易不敢真的伤害他。

识薇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渐渐的下了乌金山,而他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期初如果还有几分看似随意实则装给别人看的味道,那么现在就是在不管不顾的逃离了。

崔宣和到底身体欠佳,这样快速的奔跑,让他很快就气喘脸色发白,瞧着很是不好。

林逐月扶着他,崔宣和想要避嫌推开她,但是,就他那点力道,如何能比得过林逐月。

识薇微微蹙眉,不管怎么说,这一趟,崔宣和是绝对遭罪了,寿数再度受损也不为过。

事实上也不出识薇所料,果然让她发现有人跟在后面,而且人数还不在少数,不仅如此,这人,只怕还不止林逐月父亲的人。

第三方的人在这个时候起了心思,要打崔宣和的主意,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趁现在将人给宰了?只要速度够快,然后来个祸水东引,相互嫁祸,她不暴露自身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但是,这些人到底是习武之人,没那么好杀,一旦被缠住,全身而退就不易。

崔宣和最终实在受不住停了下来,他很清楚,继续下去,他真的会小命不保,他想要逃离,显然是还不想死的,可如果这种情况下死了,那未免太憋屈了。

崔宣和扶着路边的树干,不住的喘息,林逐月在边上看着,很是担心着急,时不时的往山上的方向瞧一瞧,“还撑得住吗?”

崔宣和摇摇头,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缓了片刻,“多谢林姑娘了,到这里应该也差不多了,林姑娘先回去吧,再晚了,某担心会牵累了姑娘。”

“说什么傻话,公子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你放心,我没事的,我爹那么疼我,最多也就是责骂我一顿。这里还不安全,我们快走。”

崔宣和再度摇头,“走不动了。”

林逐月咬了咬牙,“我背你。”然后不由分说半蹲下身,拉着崔宣和的手臂,搭载肩上。

崔宣和一惊,连忙避开,“林姑娘,使不得。”且不说男女收受不清,再说,他一个大男人,让个姑娘背着,像什么话,他自己心里那一关都过不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林逐月才不管他,论力气,崔宣和肯定不是她对手。

而过多的争执,只会让彼此的碰触更多,崔宣和只得停止挣扎,显得窘迫不已,不敢靠在林逐月身上,但是后仰又会加重林逐月的负担,当真是累得慌。

“虽说是娇弱公子吧,但,还真真是招人喜欢啊。”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

林逐月僵住,然后将崔宣和放下来,看着前路被阻,摆出身份,厉声呵斥,儿背后却在与崔宣和打手势,示意他快走。

崔宣和惜命不假,但是,危急时刻,并不意味着他会真的让一个姑娘挡在面前,以身相护。虽然没有点明,但是他们的目标其实再明显不过。“林姑娘走吧。”

然而林逐月根本就没搭理他,而是直接将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

崔宣和露出几分无奈,牵累无辜,非他本意。

然而,在他还欲出口的时候,已经有人抢先林逐月一步动手。

没办法再拖下去,识薇自然就干脆果断的下杀手。

第216章:血战

崔宣和原也想着,秦姑娘或许在附近某个地方,策划这次逃离,未尝不是在给对方制造机会,而且她一向是个理性的人,相信会做出最佳的选择,现在,显然不是好机会。

崔宣和目光微凝,尽管知道自己或许是被秦姑娘带累的,但是,还是不希望她这个友人出事,如果能够皆大欢喜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果非要有所牺牲,他也希望将之降到最低。

不过转瞬间,眼前已经留下了三具尸体,崔宣和虽然是世家子弟,但是,所有的谋算,其实都与他不相干,所以说,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其实都很干净单纯,更别说这种残酷而血腥的东西,那更是与他绝缘,可想而知现在的场景对他的ci ji有多大。

延绵不绝的血腥气,刺目的猩红,原本就因为快速奔逃造成身体的严重不适,现在的晕眩感更为强烈,胃中也一阵一阵的翻涌,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晕过去,本来就已经拖后腿了,总不能将自己这个累赘还增加点重量。

对于识薇而言,眼前的这些人,不过是些小喽啰,以她现在的实力,就算是当初掳走肉团子的四个人,换成现在对付起来也是轻而易举,更遑论这些还大不如那几个的乌合之众,然而,就算每次出手都能收割一条人命,甚至两条,人多势众,一时半会也杀不完。

偶尔还会出现漏网之鱼,好在,林逐月还算是个靠谱的。

林逐月跟识薇一面之缘,而且第一印象不怎么好,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而且身手如此了得,同时也狠辣无情,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物?居然全然没有听说过,好没道理,现在瞧着好似冲着崔公子来的。然而,这些事情都容不得林逐月细想。

识薇如同进入羊群的狼,只有最残酷的杀戮。

林逐月倒是带着崔宣和且战且退,她很清楚,只有将崔公子带走这是非之地,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再出现别的变故,说不定连她也会变成累赘。

只不过,这有的时候,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盖因为从山上又下来一拨人,林逐月先是一喜,随即却变了脸,这些都是林家的人不错,却在转瞬间却将她与崔宣和围了起来,而剩下的人,直接攻向识薇。

这些人下手,当真是毫不留情。

“住手!”林逐月厉声呵斥。

然而,林逐月这个大xiao jie,这会儿说的话,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今日能引出目标,大xiao jie居功至伟,家主定会很高兴的。”其中一人带着几分恶意的说道,“将那恶人拿下,家主定有重赏!”

林逐月又不蠢,岂能不能白,再说,崔宣和有些话虽然没与她明说,她根据他的话还是猜到一些,按理说,她应该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父亲那一边才是,不论是什么事情,然而,这一回被“美色所迷”,糊涂,不,应该说清醒了一回,如此这般,知道被亲爹利用,那脸色能好的了?提剑就刺了过去……

哐当一声,林逐月的剑被挑开,那人神色有些阴沉,“大xiao jie这是要对自己人动手?若是叫家主知道了,怕是会非常生气。——将大xiao jie跟这位公子带回去,切莫伤着了。”

林逐月被气得险些跳脚,崔宣和则是面无表情,因为他此时此刻的脸色很差,使得一向美人如玉的他,凭添了几分冷凝阴沉,现在这样的局面,其实是让人最不想看到的,本来,如果没有第三方的人出现,或者能后换一个地方,比如说城里什么的,秦姑娘何至于陷入被动。“让你一个女人打头阵,其他护卫呢,都是废物吗?”

识薇的目标是崔宣和,自然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厮杀中,分了一两分心神在崔宣和身上,闻言,瞬间就明白,崔宣和是在掩饰她的身份,同时造势。

那姓林的,目标明显是她,如果认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

识薇微微侧头一扫,眼中没有丝毫情绪,现在的她,完完全全就如同一台杀戮机器。

在林家的那领头人抬起刀柄就要砸向崔宣和的时候,识薇手中的bi shou飞射而出,直取目标咽喉,能够挡住林逐月的剑,按理说,应该不算弱,但是,竟然连做出抵挡的反应都来不及,就已经毙命当场,超凡的速度,精准的控制力。

虽说江湖人,大部分都是经历过打打杀杀的,但是这种一面倒tu shā,估计还没遇到过,如果刚开始的时候仗着人多势众,还有几分胆气,那么这会儿大概就已经被杀破胆了,尤其是这毙命的林家人,在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名气,结果轻易的就死了,那么他们这些实力远远不及的,还不就只是人家的下饭菜?!

才准备对识薇动手的林家人,一时间萌生退意,即便是凶器在手,也忍不住的往后退缩。

只是这当下,识薇已经弃了bi shou,拔出腰间佩剑,佩剑虽说是文昌公主给了见面礼,但是,能被识薇看上眼,还带出来,必然不是凡品,与其他人的刀剑相拼,结果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斩断,不仅如此,同时还削掉敌人的胳膊脑袋,或是被当胸划开。

比起bi shou直取要害,留下完整的尸体,现在就是残值断臂,发挥的空间也更大,造成的视觉ci ji更甚。

林逐月虽然不忿,但是眼睁睁的看着爹手下的被看重的人那么轻易的死在面前,眼神错愕,久久不能回神,再有识薇转身之间,一间将另一个人拦腰斩断,“啊——”再控制不住的惊叫出声。杀过人有如何,眼前的如同修罗地狱的场景,完全就刷新了她的认知。

识薇俨然已如同鬼魅一般的期身上前,林家人不及反应,单手挥剑间,已经将崔宣和带了出来,停在了边缘位置,背靠树林。

识薇提着剑,血液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小坑。

识薇侧头,“不舒服吗?”听似关切的话语,只是不带半点情绪。

崔宣和嘴唇微颤,张张嘴,却没能吐出只言片语。

识薇突然的勾了一下嘴角,只是,这似是而非的笑,反倒是叫人不寒而栗。“怕我?”

怕吗?说实话,第一次遇到这么恐怖的场景,要说不怕,绝对是假的,但是,崔宣和还真没怕识薇,尽管她现在,在崔宣和眼中相当的陌生,他的为畏惧,源自这恐怖的场面。崔宣和颇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不。”声音几不可闻是。

识薇又笑了笑,然后从衣服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将手中剑插在地上,用布条蒙住他的眼睛,慢条斯理的系紧,“别怕,我会将你安全的带回去。”

崔宣和不知道拿来的力气,突兀的抓住识薇的手,“你先走……”

“别说这种废话,没可能的。”

有人趁着这机会扑上来,识薇抄起剑,一个横扫,继续收割着人命。

当然,也有人趁着这个间隙,屁滚尿流的跑了。

最后几只跑不及的小猫,照样永远将命留在了这里,到最后,站着的,就只剩下三个人。

识薇甩了甩剑,上面的血少了许多,漠然的看着林逐月,眼中一如刚才。

林逐月眼中写满恐惧,不住的往后退。

识薇上前一步,林逐月后退踩到石头,跌坐在地上,换成平时,哪至于如此的“娇弱”。

咻的一声,从山上飞下来一支箭,识薇偏了一下头,箭擦着她的脸飞过。“贼子休要猖狂!”

第217章:尊主掠阵

声音洪如雷霆,山林似乎都在跟着震动,足见其气势止足。识薇不以为意的抬手摸了摸脸,没破皮,没出血,不过稍微有点痛,大概还是轻轻的擦了一下。

众多的人,如同潮水一般,从上山快速的下来,涌出树林,气势惊人。

识薇啧了一声,向着崔宣和所在的位置侧了侧头,“美人啊,今儿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你说该怎么办?”甚至还带着三分戏谑调侃。

崔宣和抬手,似乎准备将眼上的布给拿下来,不过,略坐犹豫,到底没那么做,轻喘一口气,“是我连累了姑娘。”

“说什么傻话,都说了要将你安全的带回去,这才是真的。美人啊,我那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你怎么还学不会分辨呢?要真说连累的话,也该是我连累你才对,这些人的真正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等回去之后,非将幕后主使揪出来不可。”

大敌当前,识薇瞧着还非常的有闲情逸致。

因为视线被阻,其他感官越发的明显,也让人越发的紧张,面对这样的识薇,崔宣和却忍不住滋生了几分无奈,似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迎面而来的敌人,识薇二话不说,拎着长剑直接杀了上去。

这一回挡在最前面的,倒不是什么虾兵蟹将,至少不至于被识薇一击毙命。

然而,即便是如此,识薇依旧稳稳的挡在崔宣和前面,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都难以越过半步,时间虽然稍长,面对气势全开,毫不收敛的识薇,最终也难逃一死。

那些武林大佬们,看到自家门下的精英弟子接连被斩杀,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啊啊啊的狂吼着冲上前,誓要将识薇碎尸万段。

兵刃相接,这才没对识薇造成伤害,倒是自己被震飞,这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不是自家弟子不中用,而是对手太强。——那一身怪力,还真不是谁能轻易接得住的。

这些人好在是还有点江湖道义,在这些大佬跟识薇动手的时候,其他人倒是没动,崔宣和,不过,在识薇眼里,可没这些东西,有些人卑鄙起来,就不要去试想人家的底线。

因此,始终分了一分注意力在崔宣和身上。

识薇以一敌三,也打了一个平分秋色,这是何等的实力。

她才多大?十几岁?二十几岁?

反正,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老怪物级别的人,就算是用邪术驻颜,也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再说,那位林家主——与识薇对战的三个人之一——作为这件事情的执行人,对识薇的来路是最为了解的。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更加的正经,也不怪那人,非要将她弄到手,只不过,给与的信息存在巨大差异,导致此次事情不顺,林家主心里也是呕了一口老血。

识薇绝对是属于那种越战越强的人,因为在同等的条件下,打下去,输的绝对不会是她,而只会是对手,那是耐力,体力,意志力各方面的考验,而她的消耗,只会比别人少,因此,在其他人感觉上,她是越来越强。

继续下去,真的要丢大脸了。

于是,有人就悄悄的朝崔宣和动手。

识薇眼神一厉,正要发狠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如同不受控制的魔音,直接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然后伴随着低低的邪肆的带着三分嘲讽的笑声,“我说,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家,打不过就已经够丢人了,居然还准备下黑手,还真是,叫本座都看不过眼呢,要怎么办呢?”

此言一出,原本在边上闲闲的看热闹的人都瞬间精神紧绷起来。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就只有识薇了,不仅如此,还趁着对方几人分神瞬间,干脆利索的斩杀其中一人,出手快准狠。

另外两人静的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点懈怠。

而一位大佬的陨灭,自然让其背后的势力瞬间炸了锅,有人恐惧,也有人被激起了无尽的仇恨,怒吼着要杀了识薇报仇,然而,这些人刚动,他们身后就扑出来另一群人,毫不留情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这一变故叫人肝胆俱裂,其他不管有什么想法的人,都乖乖的收起想法。

当然,没下场的大佬也还有,目光死死的盯着尊主,“尊主这是什么意思?”

尊主闲闲的甩了一下衣袖,“不都说了,看不过眼而已,怎么着,你们一个个耳朵都有毛病?如果是的话,干脆都割了喂狗好了,反正都没用不是。”

不得不说,这仇恨,绝对拉得妥妥的。

却无人能对他怎样,这就是绝对的实力跟绝对的地位。

有尊主在一边“掠阵”,识薇无需分心,就打得更为畅快了。——尽管,理智上对于来路不明的人始终心存戒备,但是,感觉上,这个尊主对她却是无害的。

识薇不靠感觉行事,但是也不会全然不信。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做下属的还给他弄来宽大的座椅,一溜美女瓜果点心茶水的伺候着,他就那么斜坐着,懒靠着,眼前似乎不是在进行一场血腥大战,而是搭好的戏台子,在上演着一出精妙绝伦的大戏。饶是识薇,都有那么点心绪波动——将其他人都撩开,先暴打他一顿再说——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局势变得越发的明显,识薇稳稳的占据上风,获胜也仅仅是时间的问题,而且相信这个时间不会长,战局外的人都能感觉到,更遑论是战局内的人。

依照他们对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手段来看,到最后,绝对没有脱身的可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那是屁话,他们权势地位皆有,都想要寿终正寝,真正危急时刻,面子跟命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想要怯战而逃,但是,也要问识薇答不答应,找她麻烦在先,打不过就想跑,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识薇咬得很死,就算是两个人,要脱身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要么付出半条命为代价,要么就是其中一人将另一个“同伴”推出来,只是,这被推出来的人必死无疑。

或许是两人都有了这样的心思,破绽频出,识薇冷嗤一声,想找死,她自是成全。

虽说用的是剑,不过仗着怪力,识薇手上的剑,也不完全是剑的套路,加上各种兵器都用得很溜,所以剑当刀用也是很正常——长剑斜劈,直接削掉了对方加胳膊的整个肩膀,整个侧面也随之与身体分离,这还是躲得快的结果,若不然,只怕是……

即便如此,此人也断没有继续活命的可能。

而作为“同伴”的另一人,顾不得半点情谊,趁机果断逃跑。——而此人是谁呢,不巧,正是那位林家主,让识薇好一通忙活的祸首。

识薇可半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是……

“大事不好,朝廷军队来了,人数逾万——”

此言一出,如同滚油中落入水滴,瞬间炸了。

虽说江湖与朝廷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真要动真格的,江湖也不敢与朝廷对上,遇到朝廷军队也会下意识的避让,更何况现在朝廷军队似乎直接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且是上万人数,虽然武林人也不少,但是,大多数不过是小喽啰,大事情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份儿,顶多就是在边上看看热闹,这会儿那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剩下的这些属于名门大派,还不至于如此的失态,不过面色也不好看就是了。

——朝廷军队为什么会出现?通常情况下,就算是有一些武林ji hui,只要不是引起大面积的平民百姓恐慌,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贼子,朝廷军队是你引来的?”那位林家主一脸怒容,心中更是恨意滔天,今日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已经不是想着怎么让识薇为他所用了,而是怎么处之而后快。

识薇嗤笑一声,“你他娘的怎么不说是你们劫持崔氏门阀主系的公子?区区江湖上的小门小派,也敢动到崔氏头上,说实在的,你们这帮人被朝廷一勺烩了,你也是罪魁祸首,整个江湖的罪人,你要是还有点自觉,就该带着你们这个什么小门派集体自裁谢罪,献上项上人头,祈求平息崔氏的怒火。”

“贼子安敢胡言,坏我林氏清誉!”

“胡言?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说到底不过是打了点时间差,以为自己办事利索,崔氏不会那么快找上来,目的达成了,将崔氏公子处理了就完了,神不知鬼不觉?”识薇轻笑一声,“原来这世上还真有都以为别人是傻子的脑残。”

林家主险些被识薇气得爆血管,他绝对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棘手到这般地步,要说以前为那人做的事情也不少,当然,在他看来不过是利益交换,这一回,搞不好整个林家都要搭进去。事后,他定要再索要十倍百倍的报酬!

“贼子原来是朝廷走狗,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还敢挑拨离间,大货绝对不能放过她,杀了她!”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候插嘴怒吼一声。

一语毕,立即就引来诸多应和声,可谓是群情激奋。

虽是如此,但是,却没人上前,识薇之前可谓是杀神降临,那般恐怖的场面,还真没几个人敢随随便便冲上去送死。

只是有些事情开了头,就没那么容易了结就是了。

有那么十几个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人……

只可惜,这才冲出去没有三步的距离,就已经命丧当场,而出手的,毫无疑问又是那位尊主的人。这位主儿的存在干何其的强烈,别看识薇杀得那么凶,他却是动动手指就能震慑全场。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依旧姿态怡然,无半分影响。

“尊主旁的事情不插手,偏生在今日出现,还如此维护这朝廷走狗,莫不是尊主跟她一伙的,也是朝廷走狗?”有人又怒又恨,还带着一种恍然大悟,“怪道尊主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定然藏在朝廷中。朝廷在江湖扶持人手,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有朝一日将整个江湖连根拔除?好深的算计,好歹毒的心思!”

尊主啧了一声,还真是,猜前一半就好了嘛,何必拿后面的来画蛇添足呢。

尊主身体坐直了些,身体前倾,单手撑着下巴,轻笑一声,“挺精彩的,不过,就算是如此,你们又能奈我何?”

众江湖人被他气得险些吐了一口老血,事实上,事情到底只是猜测,尊主这个人,行事向来摸不准,现在加上朝廷军队压进,还真不能将他怎么样。

识薇在心里咂摸了一下,这种“你看不惯我,偏生干不掉我”的嚣张劲儿,还真有几分她在大周时的风采,再加上这个男人身上的神秘气息,还是真是让人有探索的yu wàng,不过,她已经有美人了,那么,其他男人,哪怕仅仅是出于其他方面的原因,也最好是不太过于接近,所以,只能在心里遗憾的叹一口气。

识薇觉得,她真是世纪好女人,回去后,得让她家美人好好犒劳犒劳她才是。

至于识薇在得知真相的时候,那反应……好吧,反应或许也不会很大。

“不说话啊,那么本尊就要不客气了。”

不过话音刚落,众人之中,再度传来惨叫声,比之之前,更甚数倍,细看之下,动手之人,绝不仅仅只是之前的那些,更有穿着普通江湖人的衣服,出手却是与之前那些如出一辙,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尊主绝对是朝廷的人,此次也是有备而来!

一时之间,心中是恨毒了,然而现在却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为今之计,先保住了命才是正经,命保住了,才能计较报仇的事情。

因此,没人会蠢蠢的恋战,只期望尽快杀出一条血路脱身。

为了活命,自然会拼尽全力,而崔宣和显然是个不错的人质,不过,以为现在的识薇就没多少战力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识薇护在崔宣和身边,没人可以靠近他一丈之内。

朝廷的人越发逼近,连武艺普通的人,都能听见那众多的脚步声。6

第208章:寻医

身为江湖大佬,在尊主没有亲自动手的情况下,想要脱身还是比较容易的,而想以崔宣和为质的,基本上都是武艺不强不弱那些人,却在识薇手下饮恨,要走走不了,抓人抓不到,朝廷军队已然近在眼前,快速的呈现包围状态。

“统统抓起来!”

即便是到了这般局面,尊主的人也依旧在杀杀杀,看上去好像根本就没将朝廷的人看在眼里,而另外的那些江湖人,想要停手束手就擒都做不到,毕竟,一旦他们停手,那就如同待宰的羔羊,自动自发的给人送菜不是。

身为此次的统帅,遇到这般局面,被这些江湖莽夫如此轻视,自然是气得不轻,身为地方官,又是处在江湖人士比较多的地方,对于这些江湖人早就看不过眼了,这次逮着机会,有整个崔氏作为后盾,非得好好的杀一杀这些人的嚣张气焰。

“统统抓起来!拒捕者,格杀勿论!”

普通士兵对上江湖武人,即便是数对一,通常情况都是败局,遇上武艺强的,这个数字还将拉大,但是,这些人绝对没强到能以一敌百敌千敌万的地步。

恰在此时,尊主却一声令下,原本还杀得疯狂的下属,立马就撤,那怕手中的利刃已经入了“敌人”皮肉,也毫不犹豫的收手,动作整齐划一,不过转眼间,包括尊主在内,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比之前逃走的江湖人干脆利索多了。

识薇感叹一句,对于命令的执行力度,与她在大周时训练出的精兵都有德意拼了。

然而,剩下的江湖人,就有点懵头懵脑的,原本就杀得昏天暗地,就想着保命了,突然不打了,一时半会根本就没想着逃命,于是,立马就被朝廷军队给包围了。

十几个,甚至更多的人拿着刀枪对着一个,原本就打得手软脚软的,在回神之后能干什么?识相的自然只能束手就擒。

而尊主以及所有的下属一行人,这位统领倒是没有派人去追,一看就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小鱼小虾,入了山林,这些士兵去追,只能白白送死,神情阴郁,将怒火发泄到被抓的那些人身上。抬起手中的刀就对临近的一个江湖人砸了过去。

这些人如何,识薇全然不予理会,知道局势的改变,崔宣和就有些撑不住了,一个踉跄,识薇及时扶住他,单手环住他的腰,让他身体的重量大部分都压在她身上。“没事了。”

因为男女之妨,换成大周,识薇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可是现在的男人没那么“娇弱”啊,被女人抱一下什么的,完全不会吃亏,识薇自然就没那么多顾忌。

倒是崔宣和不自在的想要挣开,只是他那点力道,在识薇眼里,那就跟小鸡崽儿似的,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的镇压,“美人,姐姐刚才打了一架,有点累,暂时没精神哄你啊,别跟姐姐闹小脾气啊。”伸手摸摸崔宣和的头。

崔宣和僵了一瞬,旋即又化为无奈,倒是不再有动作,他也确实撑不住了,头晕目眩,身上无力,血腥味充斥鼻间,几欲作呕,还有喉间的痒意,根本就压制不住。

二人同样被包围着,只是近处堆满了尸体,这些士兵也看到识薇杀人时的恐怖,即便是那么多人,也只战战兢兢的围而不攻。

“滚开。”识薇冷眼一扫,就让人下意识的后退。

那统领上前,其他人迅速分开。

识薇将一块信令丢过去,“找大夫。”声音虽淡,不容置喙。

看到那属于崔氏主系的信令,哪能还不知道他们此次出兵的原因,瞧着崔宣和那糟糕的状态,不敢有丝毫怠慢,立马吩咐下去,同时小心翼翼的询问是否需要派人回去抬轿子来。

识薇眼皮都没抬,直接将崔宣和打横抱起来。

到底是男人,就算身体病弱,看上去不强壮,个头上也超过识薇,所以画面不是那么协调。崔宣和更是羞耻心爆棚,甚至压下了其他的不适,只是识薇手一用力,崔宣和也就老实了,识薇的脾气,他是领教过了,强势的时候,根本包容他人有半点置喙的余地。

崔宣和干脆闭着眼睛装死。

识薇拉了那统领的马,带着崔宣和上马,“驾”直接回城。

统领脸黑,抢过了另外一匹马,将事情教给下面的人,让他们将事情办妥当了,说话间怒气勃发,然后带着一队人马跟了上去,这么一个讨好崔氏主系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这时候都必须忍耐下来。

识薇带着崔宣和委实不客气的直奔太守府邸,因为顾忌崔宣和的身体,这速度倒是并不太快,后面那些人,至少骑马的勉强跟得上。

以至于在识薇强闯太守府的时候好歹是没有被拦着,再弄出什么事端。

作为太守夫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得知识薇手上拿着崔氏主系的信令的时候,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殷勤小意,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了城里诸多的大夫,同时将崔宣和安置在府中最好的院子,一副鞍前马后的姿态。

崔宣和这会儿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了过去,且开始高热,一张美人脸通红通红的,眉宇紧蹙,看着就知道他此时此刻很难受。

有丫鬟小心的伺候着,识薇倒是没有上前,不过她很清楚,崔宣和这样,搞不好就会一命呜呼,因此周身的气压相当的低,叫人战战兢兢的,再多的心思都不敢靠近。

大夫到的时候,还有部分官员也匆匆赶来,其中就有本地太守。

识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典型的人形冰山。

大夫们一个接一个的给崔美人诊脉,觑着“无动于衷”的识薇,就只能是太守跟大夫们交流,虽然说没有点明,但是大夫们也知道,这个病人非常重要,一个不好……因此,谁也不敢轻易开药,意思是斟酌商议一下。

识薇本身好歹也是皇族出身,岂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是崔氏宗主嫡幼子,自幼备受宠爱,他在整个崔氏主系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宗主继夫人也就这么一个孩子,掌中宝,眼珠子,心肝肉,此番遭奸人所害,才流落至此,如果能平安回到皇城,崔氏自然少不了各位的好处。”识薇淡漠的开口道。

这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然而,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露出兴奋的神色,相反一个个都止不住的冒出虚汗,心中不断的滋生恐惧。这般身份,好了,他们是有大好处,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呢?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崔公子的状况,若是死在这里,他们这些人,怕是都会被崔氏主系迁怒,一个不好,就得统统陪葬。

“崔氏主系的人,怕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诸位可是要拿出看家本事才好。”

这话,与其说是挂在眼前的甜枣,不如说是架在头顶的利刃。

能怎么办呢?这些大夫从进入太守府开始,就没有退缩的可能,而在场的官员们,也不会给他们退缩的机会,事实上,这些官员们,这会儿心中大概万分的后悔,他们为了搭上崔氏的一线机会,厚着脸皮而来,睡知道遇到这么个情况,若是早知道,只怕是早就缩得远远的,可惜,没有后悔药,自己动了歪念,自然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现在只能寄希望这位崔公子能够好起来。

给崔宣和诊脉后的大夫,身上的衣服却已经被汗水浸湿,腿肚子直哆嗦。

只要眼睛不瞎,就知道情况肯定不好。

太守面目狰狞,只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他们,“还不赶紧给崔公子开药!”

其中一个大夫被推了出来,“大人,非是我等不愿意开药,主要是这位崔公子先天不足,自幼体弱多病,此番遭受惊吓,且体能消耗过度,前些日子只怕还感染了风寒,一直未曾是痊愈,一下子全爆发出来,我等,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说道最后,整个人都颓然下去,心如死灰。

相较这些人愤怒恐惧沮丧什么的,识薇倒是无半点情绪波动。“先开药,至少将高热退下来。附近其他地方有没有医术不错的大夫,几百里范围内都可以。”

“有有,此处向南三百多里,有一草庐,住着一位大夫,医术高明,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只不过与此人接触的,多是江湖中人。”其中一个大夫急忙开口道。

而其他大夫也纷纷应和,看起来似乎是十分推崇。

活死人肉白骨什么的,识薇自然没听在耳中,不过怀着一线希望,总要走一趟,总不能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崔美人死了。“具体位置。”

“具体的小的也说不清,不过那大夫十分有名,临近了一问,当能知晓。”

识薇直接起身,“备马。在我回来之前,尽可能保住他的命,若有万一,也别想着逃跑,我若想让你们死,天涯海角也能将你们给揪出来,到时候,怕是想死个痛快都不能。”

那目光一扫,让众人止不住的直哆嗦,好像只一眼,就深深的记住了他们,甚至在他们身上打下了烙印,让他们逃无可逃。

识薇懒得搭理他们,瞧了一眼崔宣和,径直的出去,身上依旧是那身血衣。

太守只得匆忙给她准备了府里最好的马匹。

临行前,识薇取了腰上的匕首,“这匕首还有一把,应该在某个死人的脖子上,记得给我收好了。”说完直接打马而去。

太守本来还要说什么,结果被扬了一脸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也敢怒不敢言。那崔公子的命紧要,但是其他事情也不能不处理。

识薇这里一路上走得并不顺,尤其是后来,遇到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渐渐的还呈现出截杀她的状态,略微一想,识薇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之前伤而非死的人也不再少数,既然是与江湖人接触比较多的大夫,还医术高超,那么找到他头上也不意外,而发现了自己,这仇恨自然就上来了,没有无动于衷的道理。

这是知道单打独斗赢不了她,所以准备用人海战术拖死她?

在一定时间内,这种战术对识薇而言,是不起作用的,但是,她到底是人不是神,就算一刀一个的砍人,一直砍下去,迟早也得瘫了,再说,识薇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耗。

“惹不起躲得起”,躲起来识薇也毫无心理负担。

于是,那是截杀识薇的人,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多少人在背后咆哮,那些或死或伤的人,或父,或子,或师父,或弟子,或者是其他的亲人,无不是叫人痛彻心扉,此等大仇,如何能不报?!

就算是没了踪迹,不过,在大概猜到目的之后,心里倒也不着急。

有些事情在没有遮掩之后,就传得很快,想也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不信到了亓神医草庐前,她还不现身,就算在亓神医那里不好动手,但是,这个女人找大夫不会是为了自己,那么,到时候身边带着一个人,她想躲起来,也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这其实还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亓神医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想要他治病,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识薇挺容易就找到了地方,求医的人不多,却也不少。

正如其他人所想,在这里,想藏也藏不起来,只不过识薇也没想着要藏就是了,若敢动手,左不过就是杀回去而已,多简单的事情,在没等到人动手之后,就有点意外了,然而,识薇也没当一回事。

那草庐是真草庐,破破烂烂的,在这环境还算不错的环境中,简直就是一大败笔,看着甚至还有点伤眼睛,想直接放一把火烧了啊。

识薇目不斜视的跨入草庐,那些里里外外的求医者,全部无视。

只一眼,识薇找到了目标,面容白皙,身姿修长,怎么看都是一个年轻人,但是,从某些非常细微的地方,识薇可以肯定,这个人至少四十开外,这是故意装嫩呢……

第219章:战,尊主相救

识薇单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嘴角微扬,“亓神医?我有一病人需要神医相救,不知道可否走一趟?”看上去态度倒是挺好。

那亓神医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识薇一眼,只是这一眼,头就没再低下去,就那么毫不避讳的与识薇四目相对,久久不曾移开,使得屋子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寂静。

换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这么被一个男子看着,即便是江湖女子,大概也早就扛不住移开了视线,然而,识薇却淡定得很,嘴角的弧度都未曾有丝毫的改变。

亓神医慢慢的点头,“好。”

识薇笑容依旧,只是眼中也染上了几分,“那么劳烦亓神医收拾一下,”似想到什么,微微的侧头,“可能有点小事需要处理,不知道亓神医能不能自己前往宛阳?”

“无不可。”如此应声,然后就直接撂下手中的病人,回头净手,吩咐小童收拾东西。

如此一来,这病人自然就不干了,“亓神医……”

“你可以走了。”亓神医净完手,擦干,甩了一下衣袖,冷淡的下逐客令。

那人面色涨红,却不敢说什么,回头怒视识薇,显然,将这一笔账算在了识薇头上,甚至怕是恨到了骨子里。虽然没有在这时候放狠话,不过那眼神也明晃晃的写着:走着瞧。

识薇被亓神医拉了一波仇恨值,倒也无所谓,毕竟,谁让她威胁人在先呢,这亓神医心有不忿给她找点麻烦,也不算什么事儿,只要他识时务去给崔美人看病就成,识薇自持,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反正,一会儿的麻烦也不会少,再多一点也无所谓。

随后没多久,亓神医就带着两个童子上了马车,前往宛阳城,外面的人自然惊诧不已,尤其是那些还等着求医的人,本来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结果呢,亓神医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她给请走了,如此这般,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目光不由得从识薇脸上扫过。

亓神医医术高超,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脾气却极为古怪,上门求医,他是否同意,端看运气,然而,再如何容易,也没有几句话就能搞定的。

所以,容不得这些人不想歪。

这些人怎么想,识薇没兴趣知道,她知道这些人在亓神医这里克制着没有动手,这会儿自然是先行一步,不会给这些人围了她的机会。

“人在太守府,仅希望亓神医动作迅速点。”

而亓神医瞧着识薇远去的方向,以及追着她而去的人,无动于衷。

别人怀疑他起了色心,事实呢,他也不过是怕死之辈,有些话虽未言说,但是却能感觉得到,他是与生死打交道的人,对于有些东西就更为敏锐,此女绝非善茬,江湖人都敬他三分,求医时,即便是他提出过分的要求,也多有忍让,不过是因为交好一个神医,对他们有好处而已,人有生老病死,江湖人更是时时都有生命之危,当然都会捧着他。

此女却明显不同,亓神医有一种感觉,如果他拒绝或者刁难,她或许会直接出手杀了他,即便是不救她想救的人,是她根本不那么在乎想救的人?未必,即便是她自己命悬一线,想要求医却遭拒,她大概也会杀人,命,在她眼里,不是那么重要。

亓神医自持几十年里,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这种人还是头回见到。

亓神医有他自己的“风骨”不假,却也惜命,自然就识时务,不会去跟这种疯子掰腕子。

识薇走的太过于干脆利落,所以,在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了不短的距离,这里虽然人多,但还不至于密密麻麻没有出路的地步,所以,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只要不被围困住,后面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事实上,事情还蛮顺利的。

被人都以为她会跟亓神医一起走,事情如果不顺利,这当然会是必须的选择,不过,谁让亓神医还算给面子呢,分开走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她就算被阻拦在路上,只要亓神医不被耽搁了,崔美人那里也能……

有些人大概是铁了心要置识薇于死地,截杀的人,比之之前来的路上还多了数倍,前仆后继,真的有一种想要用人命来堆死她的感觉,识薇虽然从裴真言那里学会了不少的阵法,但,到底没达到他那般出神入化的程度,人多了,阵法作用就在急剧的减少。

识薇有点小遗憾,这些都是些比较“旁门左道”的阵法,或者回去后跟自家美人学点别的,比如说他惯性殿里的幻阵杀阵什么的,嗯,那些东西学会了,估摸着也需要些时间来布置,或许还需要一些特殊的东西,显然,现在这情况,她什么都却啊。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识薇早就已经偏离了去往宛阳城的路线,具体在什么地步,识薇也不清楚,毕竟,她对这周围完全不熟,当然,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至于让她连方向是分不清。

她需要点休息时间,因此,晚上并没有生火,至于吃的,山野间,哪能找不到点吃的,顺手的事儿,也能果腹,在大周的时候,识薇什么东西没吃过,没得挑的时候,识薇什么都吃得下去,不过,因为这身体是“娇养”长大的,可不比以前的铁胃,没法无所顾忌的吃,这食谱范围自然就小了。

黑夜中,识薇指尖擦过剑刃,就算是宝剑,也刃口也有点卷了,杀的人有点多,剑在手中,她有时候直接当刀使,没有庖丁的技术,有点卷似乎也是预料之中。

识薇入眠很快,即便是在这全无安全感可言的环境中。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识薇突然睁开了眼睛,瞧见远处隐隐约约星星点点的火光,还当真是不远留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呢,啧了一声,还真是一群让人厌烦的臭虫。

识薇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七八分还是有的。

这些人既然非要来送死,识薇觉得,不成全他们一回似乎都过不去。

识薇尊重生命,但是,命在她眼里,或许又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于是,在那些人还没有围拢过来的时候,识薇率先开始了猎杀,黑夜,是她最好的保护色,蒙着眼睛都能轻易射中稍微有点动静的目标,现在的场地,简直就是她天然的猎场,还不用像白日那般面对面的硬杠消耗更多的体力。

于是在这些江湖人甚至都没看见识薇的身影的情况下,就已经折损了很多人,终于意识到不妙的时候,领头人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识薇没有追击,也没有趁着这个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不熟悉的地方贸贸然行动,是挺危险的一件事情,你并不能确信别的地方就不存在危险,而且她需要休息。

天亮了,识薇很快又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还真是半点空闲时间都不想给她。

识薇往山上走,她需要先找点吃的东西。

然后,差不多在一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不是没找到吃的,相反,她这时候已经吃饱了,状态也恢复了。

这山顶的另一边是悬崖,笔直陡峭的那种。

所以说,这其实是那些江湖人有意引导她的结果?!策划的人还挺仔细谨慎的,如果再做得明显一点,即便是她对这地方不熟悉不了解,也会引起她的警觉。

识薇无声的勾了一下嘴角,“事情好像有点不妙了啊,搞不好会交代在这里呢。”轻声自语道。话虽如此,但是,识薇却半点没有可能“交代”的觉悟。

长剑是手上挽着剑花,匕首在另一只手上飞速的转动,临崖站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的是下山,在下面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如果真的被围在了山顶,才真的不妙了。

向山顶围拢的江湖人速度很快,带着一股子亢奋与决绝,显然,他们也知道那个宛如恶鬼一样的凶人现在面临怎样的局面,这都还不抓紧机会,那么他们可以集体撞墙了。

然后,就在他们这种心境中,识薇宛若饿狼一般的扑杀下来。

识薇迅速的收割了一波人头,然后就不那么容易了,相比之前,人比较分散,死在识薇手里的,多数也只是小喽啰,现在集中了起来,比较能打的人也出现了。

持续拼杀中,识薇开始受伤,虽然不严重,她看上去也毫不在意,这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然而,就算是伤势在不断的增加,识薇也未曾皱一下眉头。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看似在混战,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逼近了山脚。

不得不说,之前的乌金山混战,就让人认识到了识薇的恐怖,当然,在场的这些人,过半的人其实是没见过识薇,本质上就是用来消耗她的炮灰。

只不过伤亡太过惨重,而且见识薇浑身浴血有她自己的,更多的是别人的却似乎永无颓色,宛若修罗,很多人都萌生了退意,然而,这不是他们想退就能退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原本就想要她命的人,更是恨意滔天他们不会去管是不是他们先招惹了识薇,只知道自己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就不信她真的如同变现出来的一般丝毫没有影响,放弃了这次机会,或许就没有下次,所以万没有罢手的道理。

事实上,从识薇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死的觉悟,所以,她从不畏惧死亡,当然,她也绝不轻生,总会想尽办法的活下去,任何时候不轻言放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识薇已经全然凭本能在杀人,倒不是消耗太多,意识出现了问题,仅仅是大概有些动作太顺溜了,身体形成了习惯,不断的重复同样的动作,其实也挺无聊的。这种情况下,想要她失去意识挺难的,除非彻底倒下,死了。

在某个时候,识薇觉得压力减了,她可不认为是这些人良心发现,准备收手了。

随着时间推移,识薇确定,是有第三方的人介入了,瞧着还是对自己有利。

会是什么人呢?朝廷军队?也就想想,必然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

想到一种可能,识薇觉得,好像有点意思了。

因为有所猜测,所以,当尊主如同一尊魔神一般的杀到,那如万千刀锋的杀气,好似仅仅是靠近,就能将人一寸一寸的割裂一身的血腥气,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之前是不是泡在血液里。就算之前那气势也毫不收敛,那也在人的范畴内。

识薇都有些吃惊,不过也仅仅如此,并不能带来影响。

在此之前,对此人并未了解,不知来路,不知目的,识薇从来不认为天上会掉馅儿饼,既然盯上了自己,那么就必然存在目的。即便如此,识薇也不在意,至少可以肯定,这人不会要她的命,如此,出了“虎口”又入“狼窝”又能如何呢?

识薇与尊主配合默契,加之尊主的出场震慑力太强,这些人在行动间,有那么短时间的凝滞,这无疑是绝佳的机会,加上现在的位置,杀出重围并不是很艰难的事情。

识薇原以为,尊主的人没有一起杀进去,也该在外围接应,然而事情似乎有些出乎预料,怎么看,周围的人似乎都是敌人,识薇没能停下休息,而是与尊主“逃命”。

相较于识薇,尊主对这一带的地形就很是熟悉了,在短时间就甩开了围追堵截。

虽然情况只是暂时的,不过对于识薇来说也足够了。

只是再看尊主,识薇微微眯着眼眸,“你受伤了?”而且,估摸着伤势还不轻。

尊主回头看着识薇,整个人都泛着寒意。

识薇原以为,尊主之所以在这个点去救自己,无非就是掐着时间,这人嘛,越是绝望的时候,就越希望有人能帮自己一把不是,而相应的,似乎也越容易被“感动”,被“收服”,甚至有人未达目的,故意设计,识薇虽然没有干过,却见过。

尊主与她非亲非故,不怪识薇一开始就阴谋论了,只不过现在瞧着,可能不是?

第220章:困局

尊主就那么直视识薇,就是并未刻意针对,眼神依旧锐利得跟刀子似的,并未开口说话。原本的一身华服被黑色的劲装取代,脸上的面具却并未更换,原本该不搭的,现在看上去却诡异的和谐。那似乎就是他身份的象征。

识薇不为他的目光所摄,目光下移,尊主所站的地方,泥土已经呈现微红,当然,这血不至于是他的,如果是他的,这人再强悍,怕是也站不住了。

识薇肯定他受了伤,只不过衣服完好无损,那么,就是不知道他是内伤,还是在出现在她面前之前换了衣服。

“你身边是不是出问题了?”虽是疑问,却带着几分笃定。

就凭识薇对尊主“道听途说”得来的那点了解,这个人到任何地方都前呼后拥,手下势力庞大,就算属于亦正亦邪的存在,江湖地位也无可匹敌,跟她这种单枪匹马的人可绝对不一样,轻易不会有谁脑子犯抽招惹到他头上去,哪怕之前在乌金山因为帮识薇,同样杀了不少人,然而这些帐,都被算在了识薇头上。

所以,尊主为何会如此,简直就一目了然。

背叛这种事还真不好说,有的人就算别人开出天大的筹码,也同样无动于衷忠心耿耿,而有的人,或许会因为毫无价值的东西就轻而易举的背主。

而尊主这样的人,被下面的人背叛,识薇甚至有那么点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足见,尊主给识薇的感官,真有那么点邪乎。

不过,这样一来,他或许并非有意拖到最后一刻才现身出手相救,实在是脱不开身。当然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可能,对他这样的人,识薇显然不会轻易的往好的方面评价。

尊主蓦然一笑,带着点蛊惑,带着点邪气,让人忍不住的泛起鸡皮疙瘩,当然,识薇的防御太高,这点杀伤力微不足道。

“秦大小姐这是在关心本座?”话语中带着积分调侃。

“本小姐只是有点好奇,据传闻,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尊主,是一个死多少人都不眨一下眼皮,有人倒在脚下求救,只会补上一脚的人,何以带伤救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识薇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唔?这个问题啊,”尊主偏了一下头,然而半点不无辜也不天真,“秦大小姐魅力非凡,使得本段一见钟情,不忍红颜香消玉殒,所以这不是平时也要将你救出来嘛。”

“原来如此。”识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好似完全认同对方的话,不要太自恋。

尊主静默一瞬,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裴真言会动情,出乎他的预料,第一次对裴真言喜欢的人有所了解后,不吃惊是假的,这样的性情也恰好符合他的胃口,因为对身体的控制权其实不在他的掌握中,没有裴真言的许可,他不可能亲近某个女人,两个人喜欢上同一个,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尽管裴真言的占有欲不准他靠近秦识薇,可那又如何呢,他总能找到机会,他是不介意分享。好吧,主要还是他没吃独食的可能。

尊主突然欺身上前,一把将识薇揽入怀中,凑近了,彼此身上的血腥味更重了,换做常人只怕是早就被熏得呕吐起来,这两人就跟闻不到一样。

对于尊主突来的动作,没有躲开也没有挣扎,别看她似乎还能好好的站着,其实要说强弩之末也不为过,之前大战,就好比那根弦已经绷紧到极致,一旦松懈下来,全身筋骨就好似处在松散无力的状态,不是致命的危机,轻易的绷不起来。

识薇这么乖,尊主也是心中惊讶,不过转瞬也明白过来,指尖轻抚识薇的脸颊,靠近她耳边,似情人一般的呢喃,“既如此,这救命之恩,秦大小姐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那不好意思,救命之恩这恩情,在我这里还没大到以身相许的程度。”识薇淡然道。

如果是孑然一身,没招惹过其他人,识薇大概还真不介意跟看得顺眼的男人来一场露水姻缘,可惜……她是个感情专一,对自家男人忠贞的好女人。

尊主的眼神跟气息都染上了几分危险,捏住识薇的下巴,“裴真言那无趣的男人哪点好,能让你这样的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识薇心中微动,她相信,她跟她家美人的关系,除非他们自动暴露,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自己这边,也就谢韫知道那么一点,详情一概不知。

可眼前这个男人知道的好像不是一点那么简单。

自家美人身边居然还有这般信任的人吗?可对她一字未提,真的有点让人生气了。

算账什么的,可以等回去再说。

现在看来,尊主救自己,很可能是因为谨之,就算不全是,识薇心里也安定了一些,毕竟她不喜欢全然无知,有点头绪就有方向。

“尊主跟国师很熟?”识薇淡声问道。

尊主嗤笑一声,他跟裴真言本该是最熟的人,谁叫他们本质上其实是一个人呢,但事实上,他对裴真言还真不算熟,他没有对方的记忆,没有对方某些方面的能力,当然,对方也差不多就是了,“两个人”行走在完全不同的领域,几乎没有交集。

识薇这话是试探,不过,尊主的反应让她疑惑,至少两人不算是友人,但是,她家美人却能将重要的秘密告知对方,信任的,关系却不好?这就有点让人意外了。

尊主倒是想要直接将自己跟裴真言的关系抖落出来,看看这凶悍的小女人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到底是打住了这样的念头,虽然她知道大概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不是现在这猝不及防的情况,而且,裴真言大概也不想这事儿出自他口中,虽然不想承认,裴真言能主导他却是事实,所以在惹毛裴真言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斟酌一下。

“熟,熟得不能再熟,关于他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从头发丝,到脚后跟,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一寸地方都一清二楚。”极致的暧昧,又极致的恶劣,嘛,自己的身体嘛,不清楚才奇怪了。

甭管多暧昧,识薇一百个不信,表情还是有点微妙,主要还是想知道她家美人若是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

“你说,本座现在直接将你睡了,裴真言知道了,会如何?想来也不会如何吧,你是他的,他是我的,你自然也就是我的,睡你,那不是天经地义。”尊主笑得越发恶劣。

撇开真假不谈,这逻辑好像没毛病。识薇半点不惧,轻飘飘的扫了尊主一遍,目光微微下移,“你确定你现在做得到?”

离得近了,识薇对尊主的情况就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尊主跟她的状况估计是半斤八两。她跟尊主交过手,知道对方的厉害,虽然那是比较“早”的时候,现在多半依旧不是对手,差距却没有那么悬殊,能把他伤成这样,这对手必然比针对她的更强,之前还想着既然非要她死不可,怎么没什么江湖大佬出手,原来是被尊主绊住了手脚。

尊主闻言,脸色瞬间有点黑,因为戴面具的关系看不到,但是识薇能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变化,无声的勾了一下嘴角。

不论如何,识薇至少知道尊主对她是“无害”的。

识薇的表情更让尊主恼怒了三分,手缓慢的放到了她的领口,稍微用力一扯,似乎真的想要将她就地正法。

识薇抓住他的手,“行了,别……”话未说完,转头往来时的方向看去,“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看似随意却坚决的将尊主的手拉开。

尊主顺手就放开,目光同样幽幽的看着相同的方向,“本来没打算将他们怎么样,这些人非要给本座送理由血洗他们,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多人带着满门找死的,啧!”

尊主语气淡淡的,但是里面包含的血腥与残酷直叫人不寒而栗。

识薇对尊主的狠辣有了新的认知,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心中无甚波澜。

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预估后果,那些人既然跟对这么一个魔王级的人动手,就该知道,不成功便成仁,没有这样的觉悟,大概就只能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走吧。”尊主说着就要转身。

识薇站着未动,“你我二人一处,可就集合了他们所有的人手。”

围攻她的人不在少数,真正有战力的相对较少,尊主救了她,也带来了更多的高手,如此貌似自己帮他分担了压力,然,自己对地形不熟,这是很大的劣势,两人联手,或许还能相互照应,算起来,还真不好说是分开好一点还是联手好一点。

尊主脚下顿住回头,“你的意思是分开?”听不出喜怒。

“只是提醒尊主,我估摸着,你身上的仇恨值,应该比我更高。”识薇跟上去。

尊主哼笑一声,“那可未必,对付本座的那些人,可是将诸如儿子徒弟之类的,放到你那里,准备拿你练手的。”可惜遇到一个女罗刹。

识薇秒懂,本来是让小辈在她这里刷经验,结果被她斩杀,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断了传承,甚至是断了根,这仇,可真的大了去了。

“那就仰赖尊主相助了。”

“待事了了,记得为本座暖床便是。”

所以这一茬还过不去了?识薇懒得搭理他。

嘴上虽贫,脚下的速度却不慢,识薇因为对地形不了解,都是跟着尊主走的,却不是闭着眼瞎跟着,凡是所过之处,她都记在心里,与之前的形成范围更广大的舆图,不仅仅只记了有座山有条河之类的,而是地形地势海拔,以及植被分布等等,除了记性好之外,父上在教她的时候,也是下了狠功夫的,事实上,的确很值得,但凡去过的地方,不需要仔细,主要地势又大致了解,细节处,就没有难处。

尊主对地形熟,但是也并不占优势,毕竟,那些江湖人算起来比他更熟。

对方人多势众,只能庆幸地广山多而陡,只能形成半包围。

既如此,形式也不容乐观,尊主伤重,内外伤皆有,在救识薇之前,只是草草的处理,时间长了,铁人也撑不住识薇身上,这损失的体力只要有时间,就能恢复过来,只是皮外伤,时间长了,外伤感染发炎的可能性非常大。

对面硬抗是很不明智的事情,在尊主的人接应之前,兜圈子最好。

只是这圈子一兜,就已经将近二十个时辰了,尊主的人两个影子都没有,而那些势要除掉他们的江湖人,一波接一波的源源不断,因为轮换,各方面都充足,有那么几次小范围的交过手,相比较而言,他们两人就有些狼狈了。

“尊主前言,你手底下的人,一两日就会平定内乱,前来接应,再过不久,可就是两日整了。该不会是你的人,全部都反了吧。”识薇淡淡的,却带着几分嘲弄。

至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血衣,就算用山泉水胡乱的清洗过,也没多干净,不能好好的沐浴洗头,在大周的时候,比这更狼狈,更邋遢的时候不是没有,但她现在心情确实不怎么爽。

说完了,识薇拧了一下眉,之前几个月过得还算比较安稳,这是脾气都养大了,别说是对方救了自己,就算是被带累到这般地步,糟糕的处境中,也不该让情绪左右。

尊主现在很难受,之前不肯示弱一直在强撑,这时候意识其实已经不算很清醒,听到识薇的话,没作反应,虽然情况的确有点超出预计,缓了缓,正要开口……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尊主身体如何?”识薇平和的说道。

尊主看向识薇,心中诧异,他将秦识薇这个人,彻头彻尾的查过,说真的,就算以前再怎么藏拙,那也是养在深闺的,哪来的气魄与胆色在这样的危局中从容不迫,前一刻还有些心浮气躁,转瞬间又淡然镇定,这份养气功力也是一等一的。

第221章:国师大人马甲掉了

看来,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可惜的是,裴真言不会让自己长时间的掌控身体,如此自然就没时间跟这丫头多相处,没有亲身体会,很多深层的东西就难以知晓,查出来的东西,真实性且不论,也很片面。

除了开辟自己势力的最初两三年,他在外面的时间顶多就是十天半月的,而在裴真言登上国师之位后,他能连续在外晃荡两三天就不错了,这一次能破例,也不过是裴真言的私心,自己充当的也不过是个保护者的角色。

想想还真是相当不爽呢,索性裴真言看上的人,他也有好感,不然,他指定悄无声息的将人给弄死了,裴真言能将他如何?杀了他不成?最多就是关他“禁闭”而已。

尊主却不知道,裴真言真的能“杀了”他。

不对,尊主咂摸一下,裴真言这是算死了自己会帮这凶悍的小丫头,不会搞事情!

虽说他们记忆不通,看似互不了解,但,到底是同根同源,怎么都会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隐秘,所以在很多人将裴真言捧上神坛的时候,他这魔王级的人都对他们充满了怜悯,裴真言心眼之多,放眼天下,有几个人能相提并论?

说什么他之言,定为真言,不说谎或许是真的,但是这出口的,有多少是有价值的?说一半留一半,留这一半又会误导多少人?

全都是一群被他“玩弄”的傻子。

还有多少人想要算计他,啧,最后还不知道有多凄惨。

而能得他真心的……尊主目光落回识薇身上,“勉强还能撑得住。让姑娘陷入如今这般境地,倒是本座的不是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染上了一丝丝温柔。

识薇瞎,看不出,“与你不相干。正所谓人无完人,尊主对自己也无需要求太高。”

尊主轻笑一声,抬起手,“劳烦秦姑娘扶本座一把。”看上去似乎无力自己站起来。

识薇眼中闪过异色,心疑他是真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还是故意示弱?想归想,识薇还是伸出手,将尊主拉起来。

尊主借力,却直接往她身上靠过去,在识薇想要避开的时候,直接抱住她,将下巴直接搁她肩上,任由身体的重量压在识薇身上,在她耳边轻笑道:“秦姑娘可别把我扔地上去了,你要扔了,本座可能就真站不起来了。”

此时尊主身上竟然也少见的平和,没有那如锋的锐意跟杀意。

“尊主到底为什么救我?”他势力这么大,就算被人背叛,肯定也能脱身,然后找到落脚的地方安心养伤,十有**是为了救她,才落到这般地步。

识薇不是好奇心强的人,这一刻却想知道答案。

“之前还漫不经心的没当回事,这会儿怎么想着寻根问底了?是愧疚了?还是心软了?”尊主岂能不知道从他出现开始,这凶悍的丫头就带着深深的戒备,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处处在试探他,这份戒备到现在依旧没消失,只是这态度多少改变了些。

识薇蹙着眉沉默不语。

尊主靠在她肩上,耷拉着眼皮,将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无需多问,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若一定要说个图什么,肯定是图你这个人。”

“看来你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现在都还有心情调侃她不是。

“自然不会死,你不会,我也不会。”尊主并非狂妄自大,而是他还有裴真言那张底牌不是,因为预估失误,在迫不得已之时,自然只能让裴真言出来,以裴真言的能力,带着这丫头悄无声息的闯过那些人的包围,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跟裴真言没交集,现在却要裴真言来收尾走出困局,显得他比不过裴真言似得,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呢。不过没办法,他总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就是不知道这么快就被这丫头知道了,裴真言会是什么表情,这是外因决定的,又不是他故意的,所以也不能怪到他头上不是,他在昨日,都没料到这情况。至于要怎么解释,那也是裴真言自己的事情。

尊主闭上眼睛,感觉有些倦。

他从有意识以来,头一回伤得这么重,这么狼狈,不过却没有多少愤懑。

识薇感觉肩膀上的脑袋更重了一些,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尊主……”

“没晕,醒着呢。”尊主低声开口,“就算是晕了,也别急,很快就会醒的,再醒来时,困局也就迎刃而解了。”能撑就多撑一会儿,便宜裴真言之前,多刷点存在感,虽然现在给人留下的感觉,不太符合他本人的特质,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识薇没因为他的话感到轻松。

事实上,面对这样的局面,相信十个人中,有十个都会觉得他不过是在说宽慰话,识薇也不会例外。识薇是个自信的人,面对有能力的人她也不会否认对方,但自信不代表自负,相反,她相当能看清现实,定位很清楚。

识薇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将这家伙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然后自己拍拍手走人。

果然还是做不到,除了因为对方救了自己一命,还因为自家美人的关系,谁知道这两人到底存在怎样的联系,关系不好,也可能存在特殊的联系。

因为要等尊主的人,所以也不好太深入,也就意味着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单手扶着尊主,识薇将周围草草的清理了一番,将明显的痕迹抹掉,不是不能做到更席仔细,只是没有那个必要,带着一个“累赘”也不太容易。

尊主从始至终都很安静,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了解这个凶悍的小丫头。

某些事情做起来太熟练了,就跟在自己后花园似的,就算是老练的江湖人独行侠,在荒山野岭中,也少有能做到她这样的,而他得来的消息,她分明从未离开过皇城。

裴真言的话,应该知道更多的消息,尽管不想承认,但是,裴真言那些神神秘秘的能力,确实是超乎寻常,往往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可惜,尊主很清楚,他去“问”裴真言,对方也不会给他答案。

又兜转了一晚上,晚上还是比较清净了,或许该庆幸尊主没有失去意识,然而,情况肯定是不容乐观的,尊主没有主动让裴真言出来,之前或许还是想要多点时间跟识薇相处,多了解一点,后来嘛,因为不爽裴真言,想给他找点麻烦,等自己实在撑不住了,裴真言接手身体的时候,所有最都要裴真言来承担了,国师大人不是一直都出尘高贵吗,任何时候都一丝不苟,就不相信他一身狼狈的时候还能风轻云淡。

尊主本质上真的很恶劣,不过他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玩命”,说白了还是对裴真言的绝对信任,只要不死,他相信,裴真言就一定能将小命拉回来,下次他再使用的时候,这身体肯定又是倍儿棒。

以前尊主没少干这种事,疯的时候可劲儿的疯,疯完了之后,身体如何,都是裴真言的事情。而偏生裴真言什么都没说,尊主需要出来的时候,都不会强行压制。

这大概就是尊主对裴真言感官比较复杂的原因所在。鄙夷不屑,又信任有假,甚至是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依赖。

不过,尊主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裴真言跟他,似乎是可以短时间共存的,他不相信身体伤得这么重,裴真言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从受伤之处,他就没感觉到任何的异样,身体始终是他完全掌控,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出来?

要知道,他想抢回身体控制权,其实很容易,尊主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

所以,如果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果感觉到却“无动于衷”,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尊主注视着晨曦中快步而来的识薇,莫名觉得裴真言是不是心虚不敢面对?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裴真言都必须出来接手身体了,他撑不住了,缓缓的闭上眼睛。

识薇步履匆匆,她本来是去找点吃的,不过那些江湖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在离尊主尚有三步远的时候,突然顿住,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疾步上前,伸手一探,果然,这回是真的晕了,虽然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到这一步的时候,还是有点躁,面上却丝毫不显,正要伸手将尊主扶起来的时候,生生的僵住,眼瞳剧烈的收缩,心绪是前所未有波涛汹涌。

只见那一头青丝在极短的时间里是变为银白,身量也有轻微的拉伸,还有气息……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手缓慢而坚定的伸向那张始终牢牢扣在尊主脸上的面具。

之前,尊主一直没有要真面目视人的意思,识薇也没有要窥探想法,即便刚才发现尊主昏迷,也没有丝毫“乘人之危”的念头,此时此刻,没有丝毫犹豫。

熟悉的容颜,此时此刻有些过分的苍白,一向清冷不染情绪,眉宇紧蹙,彰显着身上的伤势给他带来了莫大的痛苦。

面对重伤的尊主,识薇心里有感激,依旧还带着点戒备,心疼什么的,就是无稽之谈了,然而此时,识薇的心里,就如同被利刃凌迟一般,用最轻的力道将他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谨之……”

识薇又片刻的怔愣,随即蓦然笑起来,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大周,识薇十二岁上战场,与敌人正面厮杀,也无数次带人或独身去执行任务,多少回险象环生,她都坚定的走了下来,从来都是她救别人,成为别人的支柱,也继承了母王的威名,成为大周的守护神,她身边有很多人,至亲,良师,益友,他们帮了她很多,但是,关键的时候,识薇依靠的,始终是自己。

未曾想,换了个身份,换了一片天地,她竟有被人不惜用生命相护。

“谨之……”怎么办,现在明明危机临近,明明心疼无比,偏偏高兴得不行。

之前谨之身上几次出现违和处,也有了解释,或许是尊主出现,只是被谨之压制着,气息虽然有改变,但因为是两者混合,与尊主还是有区别,因此,在见到尊主的时候,识薇音乐觉得熟悉,没将两者联系起来。

裴真言猛然睁开眼睛,那一瞬间,识薇只觉得灿若星河。

“谨之,你醒了。”识薇的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裴真言有那么短暂的晃神,好似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对上识薇的目光,难得有三分气弱,“君君,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些武林人快找上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有话日后再慢慢说。”

双重人格而已,虽然没遇到过,但是听父上说过,所以,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识薇接受度异常良好,至于自家美人之前从未提起过,那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谁还没点隐秘,再说,在识薇看来,他们之前的关系,其实还没亲密到交付一切的程度,就好比她来历异常,他们都心知肚明,但是却从未道破,关于自己的过去,识薇也只字未提。

不过,今日之后,有些东西怕是要打破了。

裴真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先扶我起来。”

识薇甚至不敢用力,“你的伤势如何?你现在是裴真言,不能说谎,别想糊弄我。”之前,识薇没问过尊主,因为那是大忌,现在不同,识薇问得理所当然。

裴真言微顿,“暂无生命之危。”

也就是说,如果拖久了,还是可能危及生命。

“那我们赶紧离开。”识薇犹豫了一瞬,“伤势影响你施展阵法吗?”

除非一开始就被死死的盯着,否则,在大街上,在他有心遮掩的时候,都没人会主意到他,要避开那些人下山就很容易,所以,也不怪尊主说,他“再醒”之后,什么问题都没了。

“效果有所削减,但问题不大。”

第222章:太闹腾,需要清洗

“那么对你的损耗是不是也会加大?”

“嗯,所以动作需要快些。”这时候,裴真言自然也不会再隐瞒什么。

识薇颔首,然后直接将裴真言打横抱起来。

饶是清冷淡然如国师大人,这会儿也着着实实的被惊着了,下意识的撑在识薇肩上,“君君”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都是懵的。

如此难得一见,识薇都不由得笑了起来,“谨之你放心,我肯定抱得稳稳当当,不会将你摔了的。你也别想着挣扎了,你现在这样,跟我犟也是徒劳无功,还不如省点力气。”

因为两个人的身高体型差距,那画面还真不算那么美好,不过,识薇的手确实稳得很。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识薇,裴真言哪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德性,回神之后垂下眼脸,选择了沉默,尴尬归尴尬,这也的确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谨之啊,要走咯。”

识薇虽然相信裴真言的能力,但是,想也知道,暴露风险越大的时候,遮掩起来耗费的心神自然就更大,正面冲向那些人群密集的地方,多傻缺才会干这种事?

识薇的速度非常的快,如风似影,即便是在山林间,也如履平地,山石草木在她眼中,好似都形同无物,凭借敏锐的感知,不需要裴真言指路,目的明确,线路精准,之前小心翼翼躲躲藏藏,还要时不时的掩盖一路上留下的明显痕迹,现在,哪怕距离那些江湖人不过几丈远的距离,识薇也不眨一下眼皮。

最“过分”的一次,离她最近的一个人,还不足一丈,中间就隔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跟一棵树,那人愣是都没半点察觉。

所以说,国师大人真的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的神物。

大概是一路走得太轻松,识薇心里又开始跑马了。

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在专注跑路,但是,国师大人好歹算是这方世界最了解她的人,伸手戳捏了捏她的脸,“君君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识薇瞧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有点不正经。

裴真言倒也没有寻根问底,他只是因为身上的伤痛,以及精神上的疲惫,想要稍微的转移一下注意力,以前,另一个自己也是经常作妖,裴真言倒也没在意,只是这一次,让他难得的滋生了些许情绪波动,不过,好在君君是没事,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否则

确定安全了,识薇才将裴真言放下来,小心的扶着,“谨之,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裴真言微微颔首,“君君的伤势如何?”衣服还是那一件没换过,太明显了。

“还成,恢复能力似乎有点超乎想象。”这是识薇在昨天半夜发现的情况,原本她也挺糟糕的,在昨天半夜的时候,身体却轻快起来,直至今早,再看身上的伤,比较浅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而比较深的,看上去也还不错,红肿情况完全消失了。

这身体太身体天生神力不算,现在发现恢复能力也这么给力,识薇点头表示满意。

不过谨之的身体情况就着实叫人担忧了。

“我们是不是要尽快回去?只是你现在的伤势”皇城不仅是国师大人的地盘,也算是识薇的地盘,能有最好的养伤环境,其他需要的东西也就张张嘴的事情。

“暂时不行。”国师大人还秉承着良好的素养,不会像尊主一样,没脸没皮的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识薇身上,因为想要尽量远离,反而耗费了更多的力气。

识薇伸手,环住裴真言的腰身,颇为蛮横的将他压在自己肩上,“身为伤患,就该有伤患的自觉,这会儿就别想着你的风度了,不该逞强的时候,还是别硬撑。这么一说,”识薇笑得有点小坏,“在这方面,还是另外一个你,更可爱一点啊。”

裴真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然后倒是乖乖的靠在识薇身上。

识薇满意了。

“说起来,谨之,你是主人格,他是副人格吧。”识薇一边说,一边扶着他有目的的继续前行。

裴真言虽然不知道“人格”是什么意思,但上下联系,大致也能知道识薇的意思。

“要说这双重人格表现出的就完全是两个人很正常,只是谨之你们在身量上也存在着差异,为什么?”这也是导致识薇丝毫没能将国师与尊主联系起来的原因之一。

“身量上的少许差异是因为缩骨功,至于头发,我改印国国运,似乎并未对他产生影响,他初生在数年之前。”裴真言垂眸解释道。“君君,我们要去哪儿?”

识薇侧头看了裴真言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家美人好像不是很想提到另一个自己。“据我观察,附近应该有人家,估摸是个小村子,去瞧瞧,能不能暂时落脚。”

裴真言颔首,“方才我注意了一下,他的人应该已经动手了。”

裴真言没指名道姓,但是识薇也知道他指的是谁,也确定错觉不是错觉。识薇自认为是个体贴的人,既然自家美人不乐意,她也就不再提及。

接下来的事情都很顺利,不知道是这百姓真的淳朴善良,对他们二人如此明显的穿着都没有多想,就那么接纳了,还热心的准备他们需要的东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反常得如此明显,如何不叫人怀疑。

“别担心。”裴真言在识薇耳边低语道。

识薇眼中闪过三分诧异,所以这又是她家美人用了什么小手段?!识薇倒是放宽了心思。

只能说,这次的事情,识薇对裴真言的信任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识薇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对于外伤的处理却相当的娴熟,没办法,孰能生巧嘛。

因为一身伤,不方便洗浴,识薇仔细的给裴真言擦拭,这时候的裴美人也没拒绝,坦荡接受,换上一身粗布麻衣,依旧不损身为国师大人的非凡气度。

外伤可以处理,内伤却叫人束手无策。

“无碍的,君君无须担心,养养就好了。”

如此云淡风轻,不知道是已经习以为常,还是性情使然,万事都不能让他动容。

当隔着距离去看这个人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性情,其实都无所谓,但是,真的放在心上之后,裴美人这样,就叫人不那么心情愉悦了。

识薇蹲在坐着的裴真言面前,单手搭在他的膝上,仰头看着他,“以前经常这样?”眼中的情绪有些抑制不住的翻涌。

裴真言垂眸与她对视,似乎不太能理解识薇的反应,片刻,“也不是经常。”

“我能认为这是你的退路吗?可是,依照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不用受伤的,虽然可能取巧了些,可是,只要目的达成了,何须在意过程。”

“君君,”裴真言眼神格外的专注,“有些事情,他能做,我不能。我某些能力虽然特殊些,却不是万能的,国师的身份已经叫某些人忌惮非常,若是还知道我控制着强大的江湖势力,那么那些人会如何呢?”

狗急跳墙,不若如此。

裴真言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识薇的鬓边,“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识薇笑了一下,顺势坐在地上,将头靠在他膝上,“真言之言,我自然是信的。”识薇体谅他重伤在身,没精力应付她,一直都乖乖的,没有可劲儿的撩人。

要说村子里进了陌生人,必然会引起关注,然而,半天时间,这个村子的一切一如既往,多出来的两个人,好像隐形一般。识薇再度忍不住感叹,她家美人啊,真的是杀人越货的神器啊,在大周的时候如果有他在,她不知道多轻省。

当晚亦相安无事,次日,天微亮,睡在床外侧的识薇豁然起身,手握剑柄,随时都会出鞘,目光盯着窗户所在的位置,格外锐利。

裴真言按住她的手,“自己人。事情办妥了?”

识薇眼眸微眯,看着自家美人,那说话的语气跟尊主如出一辙,身上的气息也改变了,然而,识薇很清楚,他还是他,不是另外一个,改变,只是一种对外人的伪装。如果不是在眼皮子底下,识薇自觉也会被骗过去。

想归想,识薇还是扶着裴真言,让他借力坐起来。

“属下等办事不利,来迟了,还请尊主恕罪。”

长久的沉默,隔着一堵墙,外面的人也大气不敢喘,单膝跪在地上,好似要化成雕像。

如果不是靠在一起,自家美人身上伪装的气息也未曾改变,识薇都要以为他又睡着了。

“江湖上太闹腾了,清洗一下,让他们安静一点。东西留下,可以滚了。”

“属下遵命。”

战战兢兢地放下东西,战战兢兢的走了。

没办法,对于他们犯下的错误,作为老大没有给予明确的指示,这心里可不就七上八下的,一日没有结论,那小心脏就始终是悬着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完成尊主交代的任务,一个个眼中都杀气腾腾的。

等人走了,识薇翻出窗外,将地上的包裹拎进来,衣服,伤药,银票,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准备得倒是挺齐全的。“谨之,他们是怎么找来的?路上也没见你做什么。”

“是一种香,人闻不到。”

识薇了然,没再继续询问。

在她看来,国师跟尊主同为一体,记忆理所当然是共通的,国师能指挥尊主的人,不是理所当然嘛,所以,有些事情,压根就没有去深思。

然而,如果尊主但凡有一点点的意识,这会儿只怕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在尊主的认知里,他跟裴真言虽是一体,但记忆不通,所处领域没有交集,就如同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然而,裴真言此时所作所为,像是对尊主的事情不了解吗?

尊主不会知道,所谓记忆不通,所谓不了解,其实都知道单方面的,裴真言不但有他所有的记忆,对他的所有事情更是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有些属于尊主领域中的东西,尊主不知道的,裴真言都知道。

印国国师裴真言,如果不是他自己显露出来,那么,谁都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可怕。

别人不知道事情,裴真言不介意让识薇知道,但是,识薇没有主动问及的事情,他也不会主动去交代什么,不是不愿意,而是没必要。

裴真言的能力,跟他的野心,并不成正比。

天明之后,裴真言让识薇带着他离开了村子,而那可以用来追踪的香,也被处理了,之后,之所以如此,一方面尊主以往都是这么做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二人的安危,尊主的人既然出现了叛徒,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另外的心思叵测之辈。

裴真言一头银发太过于标志性,于是一顶帷帽,连同那张脸也被识薇给遮了起来,识薇才不承认,她是占有欲发作,不想让太多人瞧见。

识薇跟裴真言也没走太远,虽然江湖人还在寻找他们,不过,很快就没那精力了,有人开始疯狂清洗江湖各方势力,小鱼小虾没当回事,目标瞄准的全是各大势力门派家族,不论正邪,但凡是在江湖上有名望的,都是他们下手的目标。

养了几天伤,识薇带着自家美人溜溜达达的前往宛城,一路上,听了不少江湖上的风起云涌,却半点没影响到他们二人,那些人当乐子说,识薇也当乐子听。

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惬意。

到了宛城,稍微打听一下,识薇就知道,许宣和还没离开宛城回皇城,不知道是在等她,还是身体状况不允许。

“谨之,离开皇城之前,你说过,崔宣和并无生命之忧?”

裴真言颔首。

“那晚上去瞧瞧他,让他跟崔家人回去吧。”她跟她家美人的仇恨值都太大了点,防止江湖人狗急跳墙,还是不要明目张胆的现身比较好。

“君君还不想回去?”裴真言低声问道。

第223章:返回皇城

“我们就两个人,不像崔宣和有一堆人伺候,舟车劳顿,一路上,你肯定要遭罪,再养养,你的伤势不说好全了,至少也要有个五成。不过,时间长了,会不会有人发现你不在观星殿?”世家门阀的那一群人整日虎视眈眈的盯着,当真发现自家美人不在……

裴真言也清楚,这个可能性不低。

他现在并非处在什么特殊时期,如果那些人有什么事找上门,观星殿伺候的人,能以“闭关”为由阻拦一次两次,时间久了,他始终不现身,怕是观星殿里的“自己人”都要怀疑了。

尽管在观星殿的某些地方他们不能强闯,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凭借那些老狐狸的厉害,总能想办法给他找麻烦,一点一滴的累积,对他发难是早晚的事情。

“话说,谨之啊,你每次离开观星殿都以闭关为由,真言啊真言。”识薇戏谑调侃。

“我从未说过自己在闭关。”

“哦”识薇意味深长的一声,小波浪拉了老长。

不就是暗示性的做了某些事情,让观星殿的人“自行领会”么,然后一个个深得其“精髓”,“国师闭关期间不得打扰”之事,可不就流传开了,如此一来,不仅糊弄住了外面的人,还让他身上更添神秘色彩,变得越发莫测。

不怪那些混迹官场多年,一手掌握大家族的人都对他很是忌惮。

裴真言沉默,帷帽隔绝了外界对他的窥探,却隔绝不了他对外界的视线,安静的看着识薇。有点小坏,有点小调皮,还有点幼稚,却也藏不住她那洞若观火的敏锐,只要有一点点苗头,她就能很快的将事情给捋清楚,而对于某些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比如说他身上的一切,她却接受良好,甚至都不需要一个漫长过程的,似乎不管是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她的过往,好像越发的好奇了。

识薇对他的态度耸了耸肩,“那我们是赶回去呢,还是慢慢来?”

“该来的总会来,或迟或早,于我而言,迟早都没影响。”

识薇秒懂,这是已经做好跟那些人翻脸的准备了,所以即便发现他不在观星殿也无所谓。真论起来,自家美人其实也就他一个人,顾忌从来就没那么多,甚至是没有,那些世家大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才需要瞻前顾后,思虑重重,如若不然,真下定决心对付一个人,岂会一直拖着,想着细细谋划,想要万般周全。

所以,裴真言看似处在漩涡中心,其实风雨不动,安稳得很。

想清楚了,识薇就决定按照计划行事,不急着回去。

识薇拉着裴真言在宛城里四处转悠,吃点美食,买点新奇的小玩意,再听听江湖八卦,谁谁谁又死了,谁谁谁又受伤了,哪家甚至被灭门了,一边听着,佐以美食,津津有味。

识薇基本上保持了一整日的好心情,在酒楼里帮裴真言换药的时候都哼着小调。

乐颠颠的小模样,当真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裴真言止不住失笑,不过,随即又“翻到”尊主的记忆,她对敌时的悍然无畏,果断凌厉,不管是造成敌人的死亡还是重伤,都没有情绪,宛若专职收割人命没有感情的傀儡,那个时候,人命在她眼里,似乎真的一文不值。

怎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一个人如此大的反差?

晚上,识薇拉着裴真言去见崔宣和,虽然太守府守备森严,巡逻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没有断绝,整个太守府,尤其是崔宣和住的院子附近,除了普通护卫,还有一堆武者,就没有死角,对于国师大人来说,依旧没什么难度,只是没有弄出声音,就那么径直的走进去,明明放眼都是人,却跟瞎了一样。

事实上,不过是每次都恰好处在视线死角,在那一刻,都生不起侧头看一看的念头。

崔宣和屋子里时时刻刻都有人轮流守着,不过要“解决”这些人也挺简单,国师大人是万能的。识薇再度升起了将他揣兜里,走哪儿带哪儿的念头。

裴真言不方便出现在崔宣和面前,识薇一个人进了屋。

识薇将灯盏移到床边,瞧了瞧崔宣和的面容,看上去还成,睡得也挺安稳,看来那什么亓神医真有两把刷子。现在江湖上这么乱,要不直接将人绑回皇城,专门照顾崔美人好了。

对于绑人这种事,识薇半点没觉得不对。

崔宣和不是那种睡下了就无知无觉的人,识薇也没刻意加重脚步,也没刻意收敛,加上灯光,崔宣和似有所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被伺候惯了,所以在发觉床边有人的时候也没惊慌,只是等看清之后,反倒是惊了一下,随即又露出惊喜的神色,“秦姑娘……”

识薇伸手按住要起身的他,调笑道,“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是睡美人还是美人初醒,都别有一番滋味。”

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调戏,崔美人倒也很淡定,“看到秦姑娘无恙,我也就安心了,若是秦姑娘因为我有个万一,日后怕是难以自处了。”

“安心安心,本小姐是谁,自然是千好万好。你也别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是因我受过,加上本小姐视你为友人,才会做这些,换不知道谁的试试,就算是被牵连死的,那也只能自认倒霉。”识薇一边说,一边啃着刚才从桌上顺来的果子。

崔宣和露出笑,不再说什么,随即才发现不对,屋里没人,而且她大可以白日里光明正大的进来,根本没人会阻拦。这未出阁的姑娘夜闯外男寝房,这……“秦姑娘为何晚上前来?”

“外面惹了点小麻烦,我白日来,说不得被注意到,你是病人,需要静养,麻烦事,能隔绝自然就隔绝。”识薇眼见崔宣和又担心起来,无所谓的摆摆手,“放心,那些人自顾不暇,只要我不出面,他们也不会费心找我,没事的。”

崔宣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便让人给你准备住处,你在太守府待两日,我们一起回皇城。”

“不用了,我有个友人受了伤,这次也多亏他帮忙,我要多留些日子,等他伤好一些再回去,你便随你家人先回去吧,也好给谢韫他们报一生平安,省得他们担心。”

崔宣和欲再说什么,不过想到识薇的脾气,劝说的话到底没有出口,“如此也好,你在外,万事小心,崔家的族令你拿着,需要什么只管去崔家的产业。”

“成,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要说这门阀嘛,产业遍及全国甚至他国都不奇怪,不是富得流油那么简单,所以,识薇还真不介意在需要的时候拿点东西。

“嗯,想要什么只管说,不用客气。”

“对了,这次来接你的人是谁?”

“我娘来了,还有几个兄弟侄儿。”

“哟呵,那这人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充分啊。”

崔宣和有几分无奈,眼中也带着三分笑意。

门被有节奏的敲响,识薇起身,“我该走了,就不来看你了,崔美人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崔宣和这才意识外面还有跟识薇一起来的人,既然没有进来,他的好奇心也不重,“秦姑娘也多保重,万事小心,早日回皇城。”

识薇点头,“别让人知道我来过啊。”然后走得利索。

识薇跟裴真言刚离开,就有一贵妇人带着人过来,除了崔宣和的娘,还能是谁。

不过那么巧了,崔宣和屋里刚好没有伺候的人,这崔宗主夫人可不就一下子沉了脸,索性被崔宣和拦了下来,才没有当场发作,不过,过后伺候是崔宣和的人肯定是要吃排头的,或多或少都要受到惩罚。

作为罪魁祸首,识薇不以为意,在她看来,这就是小事一桩,耸耸肩,没当回事。

过了两日,崔家的一行人启程返回皇城,浩浩荡荡的,除了上千的精锐护卫,还有上百的家养武者,这些武者还不是凑数的,是随便一个放在江湖上都能闯出名号的,如此,江湖人想要动一动,那真得好好掂量掂量。

识薇啧了一声,崔氏这一回看来是真的吓到了,防护得这么严密,如此一来,倒也放心了,再加上那亓神医怪自觉的,也跟着一起,更不用担心了。

到此为止,识薇这一次出来的事情算是落下帷幕,剩下的自然是趁着这大好的机会,跟自家美人培养感情,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识薇逮着机会就可劲儿的撩,可劲儿的吃豆腐,当然,虽然看上去一直是识薇主动出击,但是呢,真正占便宜的人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指不定识薇自己才是那盘主动送上门的菜。

当然,就算是一盘美餐,识薇自己也乐意啊,只要她家美人愿意吃,她完全不介意啊,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整个的都吞下去都可以啊。

可惜啊,他家美人死守底线,不管这火烧得多旺,就是不肯越过去,她也没辙。

所以除了某些特殊时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识薇过得相当的惬意,而裴真言也觉得挺舒心,就算以往其实需要烦心的时候也不多,但,独自一人,跟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相比较,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以前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现在是从身到心的愉悦。

如果可以,一直这么下去,腻味了为止,可惜,天不遂人愿,总归还有事还有人需要他们,撩手半个多月,已经算是极限了。

不过因为他们一直走走停停,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态,并未一直带着宛城附近,这方向呢,也是朝着皇城所在,所以,再决定回去的时候,距离皇城也不算远了。

不紧不慢的驾着马车,抵达皇城,也不过就一天的时间。

识薇看着巍峨的城门,突然觉得不那么美好,明明大周的城门比这个雄伟多了,依旧叫她爱得深沉,果然,温柔乡英雄冢啊,这不才跟美人腻歪了半个多月,好像就没雄心壮志了。

“谨之啊,你可真是蓝颜祸水啊。”识薇感叹一句。

马车里,裴真言轻笑一声,“吾之荣幸。”

“晚上的时候你要这么说,我会更高兴。”所以,对于不能将美人彻底吃到嘴,识薇始终耿耿于怀。只给前餐不给正餐,与只撩不娶何异?

“君君还小。”裴真言淡定道。

识薇闻言,深吸一口气,防止自己暴躁。扬起鞭子,驱赶着马车进城,啧,门卫又跟没看见似的,完全没有要检查的意思,就那么平静又顺利的进了城门。

中途,两人分开,靠近内城,人比较少,识薇就那么看着自家美人一步一步的远去,看似不紧不慢,不过眨眼间,就已经数丈开外,而周围的人,都没人注意到他。

识薇单手托着下巴,真的再也看不到的时候,才施施然的驾着马车回大将军府。

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大将军府的门房看到她的时候,就跟见了鬼似的,不过识薇轻飘飘的看过去的时候,一哆嗦,回了魂,赶紧见礼问安。

识薇回来,没半刻钟时间,整个大将军府都知道了,有人惊,有人喜,有人惧,当真是随随便便就翻起数十丈浪花,秒秒钟就能将人拍散架。

识薇似无所觉,作为小辈,外出归来,自然是需要跟长辈们请安的不是,不过,上上辈的,三连拒绝,不需要她请安而秦桓温呢,啧,已经离开皇城去边境了,战事已起,需要他去坐镇,而文昌公主居然跟着一起去了。

这是没带儿子,带了能给他更多利益的继妻?!

这么说来,这戏台子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就等好戏开场了,就是不知道谁会先登台。

识薇脚下转了一个弯儿,去了演武场。

知道她回来,这会儿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看到她的时候,激动又欣喜。

“哟,看来你们这段时间很想本小姐啊,正好,让本小姐来检验检验你们这段时间想念本小姐的成果,要够深沉啊,不然,本小姐可能会生气哦。”

第224章:罪魁祸首要修理

众人闻言,原本的欣喜瞬间冻结在脸上,这六月的天都叫人忍不住一哆嗦。

这大魔王,果然应该让她一直呆在外面,永远都别回来才是。

所以说,所有的担心,其实都是瞎担心,看她那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模样,就知道,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指不定将他们这群水深火热日日苦训不坠的护卫们望到九霄云外了。

识薇才不管这些人在心里怎么吐槽她,她说了要检验,就正儿八经的半点不含糊,一个一个排队来,她亲自上,一边动手,嘴上一边各种嫌弃。

王过永远是识薇的重点照顾对象,需得承认,王过一直都在进步,而且堪称神速,与最初的他相比较,现在可谓是脱胎换骨,但是在识薇眼里,毫无疑问的,他依旧菜。

最后嘛,无不是鼻青脸肿耷拉着脑袋,看上去要多丧有多丧。

识薇这段时间不在,在训练上了正轨之后,基本上是按照计划走的,有没有她都不算紧要,一帮大老爷们表示,他们还真没偷懒,整天整天的,累得跟死狗似的,他们多数都是普通护卫,还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弱病残,表面上是看家护院,其实不过是“养老”的,还这么拼是为了什么啊?除了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还有就是不想让大小姐这么一个姑娘家给看扁了。

拼了老命的,依旧得不到认可,这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心态还比较正常的大概就只有王过了,说到底,他跟其他人的初衷就截然不同,其他人不过是识薇看不过眼想要整顿一下,而王过是来学习的,像弟子一样,欠缺的,不过就是一个正式的名分而已,他是打心底里认可识薇的,他才学了多久时间,达不到老师的要求是正常的,轻而易举就能出师了,那才是不正常的,说明识薇压根就没想好好教他。

这些人想要得到识薇的认可,眼界上也存在问题,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识薇真正所处的高度,说得夸张点,或许是神跟人的区别,他们却始终将识薇看做比较厉害的人而已。

别看训练其强度很高,识薇都没有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兵来训好吧,要真按照识薇的要求来选兵的话,说真的,他们还真不够格。

当然也不能说他们自视甚高,有些东西看不到,不怪他们,而付出了努力,想要得到认可,那也是人之常情。

在大周,识薇十二岁上战场,十八岁就接过帅印,会不知道这些人是个什么心态?可惜啊,嘴早就养叼了,毕竟大周的将士,那是绝对的雄师好吧,要想让她为了安抚这些人的情绪而违心的说一句“你们很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需要鼓舞士气,识薇倒是不介意说点好听的。

识薇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你们这少了一大半的人,上哪儿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神情还带着点尴尬,最后还是那位赵典军站出来,“大小姐,他们都被大将军带走了。”

“哦,他们被带走了,那么你们怎么会留下来了呢?别跟我说,你们是不想边境,你们又不是他,”识薇指了指王过,“他不过是借住在大将军府,你们可是大将军府的人,还能违背大将军的意思?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没有被带走?”

面对识薇散漫的笑容,这些人却越发的难堪。

“当初你们为什么到大将军府养老,现在就为什么没有被你们大将军带走呗。”

识薇这话,就差没直白的说“你们就是一群废物呗”,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狠。

然而,识薇说错了吗?没有。他们原本不过是那些被淘汰的士兵中稍微还能用的,才进了大将军府,识薇帮他们消除的身上的伤痛,强化体质,以至于比起秦桓温带回来的精兵似乎都更强一筹,让他们似乎忘了一个事实。

不过没有被带走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废物不能用了吗?

其实不然,识薇所制定的训练,不是最强标准,但是,只要能完成哪怕一成,那都是能够站到战场上的,殊不知,兵源紧缺的时候,老老少少,哪怕是赤手空拳,也要上去的,相对而言,这些人绝对算是精兵中的精兵。

秦桓温为什么没有全部带走?说到底还是给识薇面子,他看重识薇的能力,想要识薇为他效命,识薇辛苦训练出来的人,他二话不说全带走了,那不是叫识薇记恨他,可要是一个不带,他又实在眼馋这些强大战力,带走了,还能在军中给他训练更多的人。

所以,秦桓温折中了一下,带走了大部分,留下这些,其实还叫他心痛。

这些人的实际情况,没人比识薇更清楚,秦桓温的想法她也能想到,不过,她为什么要对这些人实话实说呢?再说秦桓温,实在是想多了,不管是一个都不带走,还是全部带走,识薇都不会眨一下眼皮。

“该干嘛干嘛,不想训练,滚出去别来了就是了,本小姐向来开明,从不强求。”

他们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

意气用事退出吗?已经被骂废物了,难不成还要成为懦夫?

“训练!!!”赵典军大吼一声,显然他心里也是积攒着郁气。

王过待跟着一起,识薇招招手,让他过来。

校场边上,唯一的一把椅子,识薇懒懒的坐着,“跟我说说这段时间皇城里的情况。”

“怕是要叫大小姐失望了,家里边我回去过一次,但是祖父并未对我说什么,寻常也都是在大将军府训练或者跟长史大人上课,未曾出去。”王过说道。

识薇点点头,倒也没有说什么,或许是没到时候,或许是那位王太尉在防着她呢。

依照自家美人的能耐,想必很快就知道这短时间的事情,抽点时间去一趟观星殿,想来什么事情都能了解了。

“既如此,你就去训练吧,我先回去睡一觉,下午继续给你上课。”

王过颔首,却并未立即离开,游戏踌躇犹豫。

“有话就说,大男人别磨磨唧唧。”

“大小姐辛苦训练出来的人,就这么被大将军带走了,大小姐不生气吗?”

“生气?”识薇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为什么要生气,他们又不是本小姐的人。”

所以说,秦桓温想太多,王过也想太多。

因为不是,所以根本没所谓,而如果识薇将这些人视为自己的,那么,秦桓温别说带走大半了,他但凡有染指的念头,识薇都能叫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王过怔愣片刻,再看识薇,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是不是不管是什么,都很难让你在意,让你放进心里?”

哎哎,直接说她薄情不就得了。

识薇托着下巴看他,“你在我心里还是挺有分量的。”

王过再度怔了怔,随即哑然失笑,“姑娘家还是矜持些,莫乱说话。”要说王过一直都是风流贵公子,现在说出这话,足见识薇的杀伤力。

不过,这么一来,王过心里的那点感性也消失无踪,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不是吗,到底是薄情还是重情,这心里都有一杆秤。

识薇收回目光,看着发狠训练的护卫们,“不过是看不过眼,加上本小姐实在无聊,再有,对于当兵的,当过兵的,本小姐天生就带着三分怜惜。唉,实在没办法啊。”

王过嘴角抽了抽,看不过眼或许没错,无聊多半是真的,怜惜?大小姐,有你这么怜惜人的?那被你带着十分怜惜的人,得惨成什么样?王过忍不住退了退,这有分量什么的,还是不要了,薄情没什么不好,真的!

识薇施施然的回了水榭,丫鬟们知道她回来,准备好了热水,这会儿离朝食时辰也就晚了半个时辰,怕她还没吃,也给备上。

识薇从头到脚好好的洗了一遍,换了衣服,坐在桌边吃东西的时候,丫鬟们给她绞头发的绞头发,布菜的布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体贴有多体贴。

识薇吃完了,抬头笑看她们,“怎么,想你们小姐我了?”

“小姐这一出门就是近一个月,婢子们自然是想的。”

一人开口,其他人都纷纷附和,不可谓不情真意切。

识薇顺手就拧了拧身边丫鬟的小脸,“就你们嘴甜,行了,回头从我账上支些银子,打首饰,买料子做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着也舒心。”

有几个姑娘家不爱俏,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多谢大小姐。”

“行了,你们都是忙吧,我消消食,再睡一会儿,补补觉。”

识薇睡了一个时辰起来,才跨出房门,就听到了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你们这动作倒是挺快的。”头发松松的扎成一束搭在胸前,懒懒的靠在门框上。

正在说话的一大一小闻言,立马转过头来,“秦妹妹秦姐姐”

谢韫还比较矜持,宝妍郡主可就像个小炮弹似的,直接朝识薇扑过来。

识薇稳稳当当的接住,掐这她的腋下将人举起来,“肉团子你是不是又长肉了?”

原本还咯咯笑的宝妍郡主一听这话,小脸立马拉下来,“胡说,宝宝才没有长肉!”

谢韫走过来,捂嘴直笑,“宝妍啊,你别不承认,你是真又胖了。”虽然胖得并不多,看上去还是小美女一个。

宝妍郡主哇的一声“哭”起来,不过她是光打雷不下雨。

识薇将她放下来,捏捏她的脸,“是不是只吃没动?”

“才没有,我动了,每天都有练武。”宝妍郡主抬着下巴,挺着小胸脯,可有底气了。

“那就是吃得多,动得少。”识薇笃定道。这小丫头的胃口,那是比一个大男人还强。

宝妍郡主一下子就蔫了,低着头对手指,支支吾吾的。

“团子,我跟你说,你如果不能持之以恒,你迟早还得变成之前的肉球样,之前为了瘦下来所做的努力可都白费了,当然,如果你不在意,倒也无所谓,说起来,一身肉,手感还挺好的,团吧团吧抱在怀里,肉肉的,软软的。”

宝妍郡主这一下真的哭了,哇哇叫着日后不吃了,一定坚持多动多动多动,现在就动。

谢韫在一旁笑得不行,这小丫头,秦妹妹不在的时候,倒是喜欢往她那里跑,没人看着,真有些懈怠了,只是秦妹妹一回来,不过三两句话,就倍儿自觉了。

识薇跟谢韫坐下来,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苦逼兮兮的练武的宝妍郡主,识薇还心思特坏的时不时馋她,宝妍郡主可怜巴巴的,却咬着牙没过来。

“秦妹妹,还是跟你呆一块儿舒坦。”谢韫这会儿可没那么端着。

“怎么,有心事?”识薇慢悠悠的往嘴里塞切好的果子。

“我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心事,左不过就是亲事呗。”

识薇手下一顿,她觉得,她或许真的影响到谢韫了,毕竟,按常理,这个年龄的姑娘,仪亲是再正常不过的,谢韫她娘也是个靠谱的,说到亲事,她应该是害羞更多,现在却带着点不愿甚至愁苦。识薇或许是见不得女子三从四德凡是以夫为天,自己低如尘埃,但是也不希望她们谈到婚事就抱着不美好的幻想。

“有你娘在呢,你怕什么。”

“嗯。”谢韫淡淡的应了一声。

识薇轻啧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日后的事情都不好定论,不过,如果谢韫日后真的过得不好,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这话就没再提及。

转头说到崔宣和身上。

“他现在精神头还不错啊,看着似乎都更康健了,因着这个,跟着他们回来的那个亓大夫,这些日子没少上崔家找他看病的。”

“那也不错啊。”人乖觉点,只要能让崔宣和比以往更好一点,崔家就会将他供着,再差也有三成。“对了,沈朝三呢,他怎么样?”

“怎么突然提到他?”谢韫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当然是算账啊!别以为这次的事情就算了,罪魁祸首自然要修理。

第225章:幕后人

当然,沈朝三倒不是祸首,只是诱因而已,虽然说,识薇向来都是冤有头债有主,一般不会迁怒旁人,只不过这一回却没那么简单了,不仅是人亲娘干的好事,还牵连到了旁人,识薇再理性,也没跟仇人儿子手牵手做朋友的爱好生死之交另算。

然,沈朝三跟识薇之间,说破天了顶多算是普通友人,还是沈朝三主动贴上来的结果,实际上,跟他,识薇真没觉得这交情有多好。

索性崔宣和是没事,如若不然……

因为崔宣和身上那几分跟她父上神似的特质,出于移情作用,识薇对他天然就多三分好感,索性崔宣和性情也不差,值得结交,如此,识薇定然会护着。

不过沈朝三她娘也是够蠢的,业务完全不精通,还敢从外面找杀手,当江湖人是什么,家里面那些张嘴就能指挥的武者吗?尤其是杀手组织一类的,以为谁能都打出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绝对保护雇主**的旗号?真那么强悍,早就成为公敌,而公敌,是那么容易立于世的吗?尊主在江湖上够嚣张吧,但如果不是裴真言给兜着,将身份隐藏得好好的,只怕三天两头被人追杀,迟早丢了性命。

这一回尊主的人能清洗江湖,还不是得益于把握住了出手时间,恰好遇到识薇这个意外,低估了尊主,目的没达成不算,还因怒火烧毁了理智,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出了事,势力被大大的削弱,恶性循环,几乎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沈庾氏的无知,结果轻易被人钻了空子,如果不是自家美人在江湖上势力强悍,神通广大,查明真相,这一回的黑锅就能直接让整个沈家元气大伤了。

别的不说,勾结江湖势力,绑架世家子弟,就这一条,就是所有世家所不能容忍的,本来,江湖与朝廷世家之间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其实关系很紧张,身为世家人,敢勾结江湖人对世家人下手,绝对会犯众怒。

别说是一流世家,就算是门阀,怕是也挡不住其他所有世家的联合攻击。

谢韫见识薇不言,略犹疑了一下,缓缓的开口,“表兄半个多月前就被禁足了,我们登门也见不到他。姨母一向很宠他的,不知道这回是犯了什么事,竟能下得了狠心。”

识薇面上情绪丝毫不显,将盘子里的坚果拿起来又丢回去,散漫不经心,“那你姨母呢,最近见过她吗,她过得怎么样?”

目标明明是自己,出事的却是崔宣和,沈庾氏能不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吗?就算是崔宣和平安回来了,崔家就会就此罢手,不追查到底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宗妇,也到底只是妇人,关系到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岂能跟没事人一样?所以,必然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太过异常了,哪能不引起注意,这种时候沈庾氏还敢硬抗,不将事情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吗?沈朝三被禁足,十有**与此有关。

谢韫蹙起眉,“姨母我也没怎么见到,说起来她最近好像也不怎么出门。姨母对各家的宴会都很热衷,三天两头的参见……”所以,没注意到也就罢了,这以注意到,好像事情真的很不对劲儿,“秦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识薇轻易的捏碎了坚果壳,笑意浅浅,“我这不是在外面吗,我能知道什么。”

这是肯定知道什么,十有**还跟她关系巨大。

谢韫觉得很是头疼。

“秦妹妹……”

“嘘……”识薇在唇边竖起手指,笑意盈盈,“小姐姐,跟你没有关系哦,所以不要知道,不要了解,更不要掺和。”

谢韫第一次被识薇叫“小姐姐”的时候,被撩得不轻,现在嘛,却越发的觉得事情的严重性,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看识薇的表情就知道,她不可能从她口中知道更多事情,谢韫有些坐不住了。

识薇看在眼里,态度却丝毫没变,“谢美人啊,这事儿吧,你真管不了,便是你父母知道了,也会袖手旁观的,所以说,真的,别想那么多。”

所以,事情已经上升到她完全不能过问的层面了吗?什么事情她完全不能过问,家族大事!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谢韫即便心慌慌,也不会再询问。

识薇在考虑一件事情……

沈庾氏能轻易的被人钻了空子,那么,崔家查到她头上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说不得就已经有了答案,至于那利用了沈庾氏,想要沈家背锅的人,肯定是做了周密安排,轻易不会被人查到,崔家认定了是沈庾氏干的好事,就算目标是她秦识薇,绑架崔宣和也会被认为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是蓄意的。

再加上崔宣和险些丧命,崔宗主夫人将这个儿子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岂会善罢甘休,说实在的,识薇必然也是她迁怒的对象,不过识薇好歹是做了弥补,找来了名医,崔宣和日后或许会更好,加上崔宣和劝和,这矛头可不就全部指向沈氏。

更关键的一点,对付识薇不会得到多大的利益,对付沈氏就不一样了,就算不是门阀,也是一流世家,底蕴深厚,在门阀眼里,那也是大大的肥肉。

崔宣和受宠不假,但是能利用的时候,崔家人自然也不会客气,尤其只是以他作伐子发难,对他本身不会造成伤害,那就更没的说了。

而且,就因为受宠,这怒气旺盛才更加理所当然,就跟王过在婚事上被崔家人摆了一道,实际上也不算多严重,就因为是宗主之子,地位非同一般,崔家就得赔礼道歉,割舍大把的利益是一个道理。

为了更加名正言顺,崔家说不得还会将她在里面所扮演的角色给模糊掉,扣死了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崔宣和,将事情的严重性扩大。

当然,这是崔氏真的打算弄死沈氏才会做到这一步。

识薇现在考虑的是,任由崔氏报复沈氏,还是稍微的帮一下忙,将沈氏的黑锅给摘掉,如此沈庾氏的罪过就小得多了,尽管还是的得割舍一部分利益给崔宣和压惊,比起危机整个家族,那就小得太多了。

对于想要她命的仇人,识薇自然没什么慈悲心肠,不过这件事是沈庾氏的私人仇怨,就算牵连,也顶多就是她至亲的一些人,上升到整个沈氏家族……

一个一流家族,何其庞大,如果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败落,那么对于那些族人来说,其打击绝对是致命的,物质上从锦衣玉食到饥寒交迫还是次要的,大家族从来不乏仇人,还有更多心思不正的宵小,遭受欺凌是绝对的。

无辜的人总是占据着多数。

识薇在心里哀叹一声,说到底,还是她接受的教育,让她始终站在守护者的角度,遇到这样的事情,总是会忍不住多想一些,没办法啊,就跟条件反射一样。

所以是不是只要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别的不说,只要自己上门跟沈氏交易,让沈宗主让位,甚至是直接弄死沈庾氏,相信整个沈氏都会很乐意的,尤其是窥视宗主之位的人,只怕不会记恨她,还会“正义凌然”的帮忙,另外再备上厚礼,美其名曰:压惊礼。

留着沈庾氏也不错,从高高在上的宗妇,沦落为一般的妇人,不说物质上的改变,就是被洗奚落嘲讽,心理上的落差,说不定就能将她逼疯。

不过这事儿不着急,就算真的要出手,也得先让沈氏尝点苦头,这有些人,只有吃了苦头,才会懂得低头,才会知道如何好好说话。

另外还得看看崔氏是个什么态度,如果崔氏执意要借机吃掉沈氏,那么识薇怕是也不会再继续掺和进去,为了仇人所在的家族,让自己对上门阀豪族,那得多傻缺,他们不是大周的子民,识薇对这一片天地的责任感跟归属心,还远没到那一步。

午后没多久,崔宣和也登门了,来的可不仅仅就他,还有他亲娘,带着大堆的谢礼,浩浩荡荡的,其态度,郑重到了极点。

识薇摸摸下巴,瞧这架势,要么是崔氏还没查到沈庾氏头上,要么就是崔氏准备对沈氏动手了,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虽然是来找识薇的,但是,人宗主夫人都登门了,大将军府的主子们安敢缩在屋里不出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不是找茬的,那或许就有利可图。

识薇出来的时候,这一大家子可都聚集在门口,诚惶诚恐又谄媚讨好。

换个人或许会觉得丢脸,识薇?不好意思,完全没感觉。

原本不耐烦应对的崔宗主夫人,见到淡然从容的识薇,都不自觉的跟着平静了。

不管是秦老爷还是秦老夫人,都想要摆着长辈的架势训斥两句,慢慢腾腾,让贵客久等,成何体统。只不过,识薇轻飘飘的看过去,不知怎的,这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该如何就如何,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识薇将人迎了进去,去往客室。

丫鬟奉了茶,三个人相对而坐。

寒暄了几句,识薇目光落到崔宣和脸上,笑道:“崔公子看上去似乎还不错。”

识薇这么正儿八经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崔宣和心下失笑,面上不露破绽,“这要多亏了秦姑娘找来的大夫,医术确实不错。”

“如此也再好不过,说到底是我之过……”

“这件事与秦姑娘何干?是有人心肠歹毒,我儿因秦姑娘之故,也算因祸得福。”

这是真的要将她摘出来的节奏?识薇指尖摩挲着茶杯,“这里面却是另有其人。”

崔宗主夫人深色一动,“秦姑娘这话,是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

识薇笑了笑,“在外面多呆了半个月,也不是白呆的。”不白呆,谈情说爱而已。

尊主手下势力庞大,加上国师大人就跟开挂一样,识薇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不管是隐藏得深的还是浅的,沈家到底要怎么处理先不论,那跟江湖势力勾结,真正剑指自己的人,识薇才是真的不会放过,相比起来,沈庾氏真的不算什么。

“秦姑娘不防直言,比起秦姑娘一人,我整个崔氏门阀……”

两者比起来,那就跟蚍蜉与大树,崔宗主夫人的意思,识薇懂,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识薇不在乎。“不过是有人窥视皇权,还想要除掉世家,绝对集权。”

别说是崔宗主夫人,就算是崔宣和面上都出现异样,惊讶是有,不过更多的却是不屑,“这白日梦做得倒是挺有意思。”

白日梦吗?识薇倒是没觉得,尽管现在可能野心与实力还不匹配,但是,依照因果现在的局势,他在暗中慢慢布局筹划,未必没有得偿所愿的一天。

印国从开国之初,世家的权利就非常的大,直至当今皇帝,这种权势达到了顶峰,长时间站在高处,已经让他们渐渐的丧失了忧患意识,完全不将世家之外的人放在眼里。

大树的根系在腐烂,大树的枝干早出现了蛀虫,继续下去,就算没有外力,迟早也会分崩离析,而外力如果给力的话,识薇觉得砍倒大树应该挺容易的。

“这人是谁?”

“苏征。”识薇干脆果断。

“誉亲王世子?!”崔宗主夫人吃惊得不行。

崔宣和也惊讶,不过眼中却没有太多的惊讶,誉亲王世子苏征,在外的形象一直很好,就算是世家人,对他都多有赞誉,不过崔宣和对此人一直都比较淡,说不上也看不出什么,他本能不亲近的人,这人就绝对好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不好不坏。现在识薇爆出这么一个惊天大料,崔宣和在惊讶之后,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崔宗主夫人眉头紧蹙,身为宗主夫人,尽管是继室,嫁到崔家的时候,前面的继子都成家生子了,她的权利远比不上原配,但是能力手段照样不缺,自然不会根据自己对苏征的印象就立马否决识薇的话。

第226章:还请手下留情

“秦姑娘能够确定吗?”毕竟,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识薇笑了笑,没说话。

崔宗主夫人慢半拍的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有些事情其实不一定非要确认,只需要有那么一点点的指向就可以,而明显,不管是确认还是指向,必然都是誉亲王世子无疑,不然,这无冤无仇的,谁会跟一个名声向来不错的皇族人过不去?

要知道这种情况,若是遇到那无脑的,说不得当即就跳起来,好一顿指责。

崔宗主夫人的情绪很快平复了下来,说到底不过是誉亲王世子苏征对外的形象太好,才会这么吃惊而已,等接受了此人“表里不一”的现实之后,感觉也就不过如此,世上的伪君子何其多,现在不过多一个而已,苏征跟她又没关系。

所以说,在崔宗主夫人心里,苏征的野心,还不如他是伪君子这一点激起的浪花大。

识薇笑容不变,然而,没人能从她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崔宣和看看自己娘,又看看识薇,没有任何表示,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要说他或许才是天塌下来都不管事儿的正主。

崔宗主夫人虽然没将苏征放在眼里,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放任不管,不管苏征有没有那个能耐,他的行为就已经触犯了世家的无上威严,这就绝对不能忍。

崔宗主夫人欲带着崔宣和告辞,不过崔宣和表示,想要多留一会儿。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一向以儿子为首的崔宗主夫人,才不会管会不会对识薇造成影响,只是叮嘱他注意身体,早些回去,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临行前,倒是深深的看了识薇一眼,带着些别样的情绪。

说起来,这位夫人,跟沈庾氏其实有那么些相似的地方,只是表象不那么明显,方式也不太一样而已,不然,崔宣和跟沈朝三何以天差地别。

崔宣和笑容温和的看着识薇,缓缓的开口,“这人吧,始终站在山巅,放眼所及都是云海,时间久了,就会忘记云海下面的事物。”

闻言,识薇的笑容染上了三分真实,“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就万事不管,闲人一个。”

不管事的人,是将事情看得最清楚明白的一个,心态也是最好最佛系的一个,当然,非要说他是最凉薄的一个,也没什么问题。

识薇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崔宣和是聪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他从始至终的悠闲,就是因为不管事,但凡他有插手家族事务的意思,哪怕只是单纯的想要提一点不错的意见,他现在的生活模式就将彻底颠覆,从此心力交瘁不得安宁。所以,崔宣和虽然世家人,却又像是独立于世家之外,漠然的看着一切,或许是看多了,又无可奈何,就彻底的佛系了。

他身体不好,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若是有康健的身体,那么就算不想争不想斗,也会被迫卷进去,因为别人不会相信,而他不还手,就只有死路一条。

康健的崔宣和,就不会是现在这光风霁月的宣和公子。

“苏征藏得那么深,朝廷内外,诸多世家都能被他瞒住了,必不会简单,秦姑娘对上他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些。或者就坐看世家动手,别掺和进去。”崔宣和真心看待的友人不多,自然不希望识薇有任何危险。

“放心,我有分寸。”该借力的时候自然不会含糊,而该动手的时候,识薇只会更利落。

识薇的能力崔宣和毫不怀疑,只不过“秦姑娘”

“嗯?”识薇抬眸看他,“怎么?”

“如果有可能,还请留他们一命,”崔宣和垂下目光,顿了顿,似有些难以启齿,却依旧坚定的开口,“允宣和再贪心一点,至少衣食无忧,不被人欺凌。”

依照识薇的大脑,居然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明白崔宣和的意思,用了些时间来思考,然后有那么一点点无语,“崔美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还是我理解错了,你指的不是崔家人,而是其他的某些谁?”

“秦姑娘理解没错,私以为,宣和应该也没有想多。”

识薇哑然失笑,说真的,她对自己日后或许大概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还真没认真想过,在印国这几个月,都处在漫无目的的状态,或许是在大周的时候,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现在松散下来,一时半会就不想绷起来。她没想过,别人就已经替她规划好了?而且貌似还相当的看好,认定她会成为最后赢家?

识薇虽然一向都自信满满,但是现在两手空空,实打实的“穷人”一个,没有一星半点干大事业的底子,就被人如此的看好,有点小得意。

“日后会如何,现在说起来,着实早了些,我自己都没设想过这些事情。不过我这个人,一向都觉得,活人的价值远远大于死人,若非必要,自然是留着他们创造自己的价值,毕竟吧,本小姐钟爱天下太平,希冀人人都长命百岁。”

崔宣和笑着点了点头,脑中却不由自主的闪过识薇血腥屠戮的场面,虽然那场面每每想起都会觉得不适,不过,被她护着的时候你确确实实倍觉安心被一个姑娘家护着,宣和公子表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关于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客室,崔宣和对随身的侍招了招手,侍从将手中的锦盒恭敬的送上来,崔宣和接了,随手递给识薇,“你的匕首。”

识薇接过来,打开取出匕首,在手上掂了掂,反手插在腰后,“谢了。”

这两把匕首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若是遗失了,识薇也会觉得肉痛,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特意交代过宛城的太守,还能搞丢了,他的官帽也可以摘了。

谢韫的时间掐的很准,带着宝妍郡主溜溜达达的过来,她们与崔宣和见了礼,“崔家这回可是大手笔。”带着三分笑意。

“好歹也是崔氏最受宠的人,”崔宣和自我调侃一句,“秦姑娘此番可是救命之恩,再怎么郑重也不为过,而且,那点东西,谢姑娘也该知道,不算什么。”

没错,虽然东西多得似乎快要堆满识薇的院子,但对于顶级门阀而言,还真的不过尔尔,在普通人眼中,里面的某些东西或许价值连城,但是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寻常,哪怕其中的某样或某几样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也难叫他们的目光多停留片刻。

谢韫跟崔宣和会这样不奇怪,识薇的淡定就有点让人奇怪了。

礼单她是看过的,随意的扫了扫,也就那么收下了,是没见识,不识货?至少崔宗主夫人最初是这样的想法。

殊不知,识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论强盛,十个印国都未必比得上大周,地域上,大周也比印国大好几倍,地域广袤,物产丰富,什么都有。

崔宣和到底是外男,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谢韫到底有些心不在焉,随着一起走了,就剩下宝妍郡主,这丫头能跟秦姐姐独处,整个人都乐颠颠的。

识薇花了两天松散了一下,然后,大摇大摆去了沈家,指名道姓要见沈朝三,如果实在见不到,见见他娘沈庾氏也成。

沈宅的下人面面相觑,能怎么办,当然是去通报啊。

识薇没见到沈朝三,也没见到他娘沈庾氏,反而见到了他爹沈宗主。

所以说,沈庾氏果然还是跟她丈夫坦白了,事实上,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隐瞒,隐瞒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崔氏发难,后果只会更惨烈。

对于沈宗主这样的人来说,能被他放在眼里的,没多少人,这里面绝对不会包括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知道自己妻子干了蠢事,目的没达成,还莫名其妙的让家族陷入危机,面对崔氏的压力,沈宗主也没想过从识薇身上下手,化解误会,因为他知道,在利益面前,所有误会,那都不是误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轻易放过识薇,不仅是识薇,还有整个秦家,只不过现在疲于应对崔氏,才暂时没有动作,再说,秦家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角色,动动手指就能碾碎了,就算秦桓温是大将军,他能不能从边境走回来,都是未知数,再说,沈家要覆灭秦家那样的小家族,都不用正面动手。

本来要晚点清算,现在居然主动找上门,沈宗主就决定亲自瞧瞧,到底是个怎样的狐媚子,能勾了他儿子的魂,被打得半死不活也痴心不改,以至于叫他妻子失去理智,干出那样的蠢事来又叫他瞧瞧,哪来的心气儿,能拒绝沈氏的亲事,让沈氏丢了脸面。

沈宗主见识薇之前,在他的想法中,再怎么天香国色,那也只是蝼蚁,见了自己,那都得战战兢兢的缩着,只是在见了之后,表情跟思绪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识薇很清楚沈宗主对她不可能怀着一丝一毫善意,她今日登门,也不是为着化干戈为玉帛,在沈宗主想要在气势上碾压她的时候,识薇气场全开,所以,站在沈宗主面前的,不是秦家那个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而是统帅过千军万马,从尸山血海是中走出来的煞神。

沈宗主坐上宗主位置的时间也不短了,大大小小的场面也都经历过,然,再怎么刀光剑影,那也都是嘴皮子上的,不存在危险性,可是面对现在的识薇,感觉就是危险,危险,非常危险,那好像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扑上来,一口就能咬断你脖子。

恐惧感让他整个人僵住,什么都做不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宗主应该感到荣幸,除了那些直面识薇刀锋,逼近死亡的人,他是这方世界中,头一个直面气势上毫不收敛的识薇的人。

识薇缓缓的勾起嘴角,“沈宗主,幸会。”

识薇出言,打破了僵局,沈宗主回神,脸色却很难看,是他的错,他早该想到,就他儿子那不将所有世家贵女放在眼里的德性,突然间瞧上了一个,那这一个必然是与众不同之处,他却半点没有要了解一下的意思。妻子嚷着儿子被秦家小贱人打了,他也只当她是生于将门,会些武艺而已,也出格不到哪里去。

现在看来,这哪里仅仅是与众不同,分明就是个异类,怪物,寻常姑娘能有这样的气势?王太尉年轻的时候统兵,锐气最盛的时候,怕是也不及眼前。

沈宗主在这一刻,蓦然滋生了一种,他儿子果然是女儿心吧,眼前女子,完全能忽略性别,穿上男装比男儿还男儿,寻常男子怎么喜欢上这样的女子?然而,却会很受女子喜欢。他儿子看不上那些贵女,完全就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吧?

沈宗主越想脸越黑,果然,以前就不该因为受不了妻子,就对儿子放任不管,以至于让他变成不男不女的鬼样子。唯一的儿子啊

“秦姑娘造访,有何贵干?”原本的计划不奏效,沈宗主强压着怒气,稍微改变态度。

“来见沈朝三啊,贵府下人难道没告诉你吗?”

沈宗主冷笑一声,“见我儿?莫不是因为伤了我儿,自觉愧疚,这是要登门伺候他以赔罪道歉?”

“不是,沈宗主,这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本小姐当时不愧疚,现在愧疚?沈宗主这是没话找话,还是诚心想逗本小姐开心呢?”

沈宗主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汁来,心里恨不得叫人当场就将她剁了,将他儿子弄成那样,带给沈氏莫大的危机,不夹着尾巴龟缩着,还敢挑衅上门!

然而,光明正大的上门,多少眼睛盯着沈氏,别说是杀了,即便是晚一些不见人出去,怕是都会有人借口登门要人,别家不提,崔氏就绝对不会无动于衷,其他人也能乱七八糟的拉关系,总之找借口狠狠咬上沈氏一口。

“送客!”沈宗主压制着滔天怒气,拂袖而去。

第227章:她可不是乖孩子

“这茶水都还没喝一口,说不过三句话,就直接轰人了,这是一流世家的待客之道?见识了见识了。”识薇摇头晃脑的叹息,言语间好似失望至极。

沈宗主脚下一顿,然后如同若无其事一般继续离开,只是脚下的速度快乐些。

识薇噙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看上去心情颇好的样子,在场的人不在少数,好像就她没感受到沈宗主的怒气一般,其他人已经快缩成鹌鹑了。

主人家不欢迎,识薇也不是死皮赖脸的客人不是,不用沈宅的下人引路,自己就走人了。

不过离开时没那么顺利,她被人给堵了。

识薇在整个上层贵胄圈子里,其实都是很出名的,不论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们,还是小心翼翼求生存的下仆们,或多或少都听过她的大名。尤其是沈氏,要说不知道她的人,几乎不存在,谁让她拒绝了沈朝三的婚事不说,还将人给打了个半死。

沈朝三是个不着调的,明明是大男儿一个,却整天穿衣装,那言行比女人还女人,就算是三流世家的贵女们都看不上眼,但是,他身在一流世家,爹是宗主,还是他爹唯一的儿子,所以,不管他有多差劲,身份摆在那样,婚事其实完全不愁的,贵女们看不上他,可是,贵女们的婚事不是自己能做主。

不过是他娘没点自知之明,认为她儿子哪儿哪儿都好,天上少有地上无双,非要挑个各方面都最好的儿媳,而沈朝三本身也对那么循规蹈矩贵女们不感兴趣,在他眼里,她们就是木讷,呆板,无趣,这才一直拖着。

识薇不过区区寒门庶族,就算有个大将军爹,也最多就是这个爹让那些掌权者们有所忌惮,秦识薇是谁?不好意思,在数月之前,压根就没几个人知道。

就这样一个人,能被沈家看上,那是祖坟冒青烟了,该高兴得蹦起来了,可事实呢,趾高气昂的进去,鼻青脸肿的瘫着出来,这都养了月余了,都还在床上躺着呢。

只是如此倒也罢,然,沈氏被如此折了颜面,迄今为止却啥动静都没有,秦家在那好好的立着,如果说之前因为秦桓温在皇城,边境正需要他,不好对秦家发难,但后来呢,秦桓温走了,沈家依旧没动静。别说什么世家风范,不与区区寒门计较,那是屁话,被阿猫阿狗扒了脸皮往地上踩,如果都不找回场子,岂不成了世家中的大笑柄了。

沈氏小辈们,始终没等到长辈有所作为,出门在外的时候,没少被其他人嘲笑,说什么沈家没落倾颓,老鼠胆儿,一个个气得脸都绿了,却不敢质疑询问自家长辈。

憋着气儿找秦家人麻烦,却也只是小打小闹,秦家人后面干脆龟缩不出门了,他们还能打上门去?更何况,作为罪魁祸首的秦识薇,不知所踪,有气儿没处撒,那憋得心肝肺的疼,今日得知秦识薇居然主动上门了,可不就气势汹汹的找来了。

沈朝三在外面是个不讨喜的,而在沈家这种趋势只会更甚,但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沈朝三被揍得起不了床,他们乐得险些拍手大笑,然而事情发酵,影响到他们身上的时候,那必然也会一致对外。

沈宗主比识薇还先一步知道事情的发展,但是,他就跟不知道一般,要说他一宗之主,辈分上也算是长辈,不论什么原因,跟一个小姑将计较,那都是有**份,家里的小辈就不一样了,说破了天,顶多也就是一句意气用事。

沈宗主倒是忘了识薇有多可怕,一群温室里养大子弟,面对大魔王,那不是送菜嘛。

识薇这会儿倒是不像大魔王,手中甩着系在腰间的银链子,就宛如那吊儿郎当的纨绔。

迎面迎来一大群人,识薇还偏了偏头,那模样,就跟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一样。

“秦识薇”为首的青年男子,那眼神分明是要吃人,却依旧端着架子。

识薇眨眨眼,“哟,你们是沈宗主派来作陪的?我就说,身为宗主,岂能不知道待客之道,但是呢,也不用这么客气,来这么多人,让人多不好意思。”

原本就有气的人,这一下险些一口气堵胸口喘不上来,“不过区区寒门女流,也敢编排我沈氏宗主,当真好大的胆子。让我等作陪,你也不怕折寿?”

识薇的神色也淡了下来,“不是来作陪的?所以,世家之主,果然连待客之道都不懂。”

“当真是好胆儿,现在还敢满口混言,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你如此撒野?”

“什么地方?不就是沈宅嘛,还能是什么地方,至于说撒野?呵,”识薇轻笑一声,“本来就是你们宗主怠慢客人,他做得别人说不得?其实都不用说别的,你们可就是最好的证明,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嘛,看看你们,不就能看到沈氏的教养了。”

识薇戏人的时候,能叫你脸红心跳,而最毒的时候,也能叫你吐血三升。

沈家这一众小辈儿,心中积攒的怒气,直接就被识薇给点爆,“找死!”

一大男人,竟然毫无风度的挥手就要打人,对象还是一个姑娘家。

就这,说是精通君子六艺,骑射了得的公子们,在识薇眼里,连弱鸡都不是,跟那一把就能捏死的小鸡仔一样,所以,轻轻松松就能避开,还一边笑道:“世家公子,要风度翩翩,要彬彬有礼,要讲规矩知礼仪,你这样大喊大叫,还跟疯子似的挥手打人,不好不好。”

识薇一边耍人玩儿,一边嘴下不停,将人刺激的一佛出生二佛升天。

原本站在后面的部分人,觉得动手不好,有辱斯文,他们是君子,不是莽夫,可是某些话被识薇说出来之后,没叫他们理智,反而火气更旺,手心那叫一个痒。

有人忍不住冲上去了,有人到底还是自持身份,却是叫下人动手。

好歹学的也是君子之风,能让他们对她这姑娘家失控到这般地步,识薇也是厉害了。

不过,然而,一团混乱,他们却连识薇的衣角都没碰到,反倒是他们,因为人太多,一不小心伤到了自己人,然后不知怎么的,打上了火气,自己人打成一团,越大越凶,场面越来越混乱,倒是识薇这个始作俑者退到了一边,优哉游哉的看大戏。

场面失控到这般地步,原本站得比较远的下人们,赶紧去搬救兵。

于是,上一辈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匆匆赶来,父叔伯的厉声呵斥,母亲婶婶等人呼天抢地,场面之热闹,再度拔高了八个度。

识薇有点遗憾,手边没把椅子,也没点瓜子什么的。

青着脸离开的沈宗主,黑着脸回来,他没吭声,只是叫了大量的看家护卫,将他们统统给拉开,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场面,看着鼻青脸肿的一重“小辈”,从十岁出头,到三十岁上限,要说十来岁的年轻冲动也就算了,三十岁,成婚早的,儿子都能有十岁多了,还闹这么一出,这岂止是丢人!

面对宗主冷冰冰的眼神,一个个羞愧的低下头。

沈宗主的目光最终落到识薇身上,那是明明白白的写着要吃人。“秦姑娘为何还在我沈宅?”那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能做到一宗之主,多半都是情绪内敛不动声色之辈,而能将沈宗主逼到这般地步,识薇什么都没做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识薇一脸无辜的耸耸肩,“这不是离开的路被贵府的公子们给挡住了嘛,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然只能躲得远远的。”

大庭广众之下,识薇无耻无赖,沈宗主却必须维持住自己的威仪,就因为知道自己家的这些小辈要干什么,而他也放任了他们的作为,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但可以肯定必然与这秦氏女有关。

“到底怎么回事?”沈宗主为了自家小辈厉声责问。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也是丢脸丢到家了,回想起来,之前的自己就跟疯魔一样,平日里明明不是这样的,要说在外面交好的交恶的,随手就能把他拉出来一堆,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被刺激到发疯发狂,他们大概早就被关起来禁止出门了。

所以在脑子稍微清醒点之后,哪能不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于是七嘴八舌的开始告状。

只是有些话越听,沈宗主的脸色就越黑,知道事情有猫腻,可是现场的事实表明,秦氏女根本没有掺合进去。

沈宗主后悔了,明知道这秦氏女邪性,就不该纵容自家小辈,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这里是沈宅,他说了算!就算是其他人找上门又能如何?真当他没脾气?

“秦姑娘是不是真以为本宗主不会跟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你就在我沈宅如此的肆意妄为?此事若秦姑娘给本宗主一个交代,怕是就要请秦姑娘在我沈宅做客一段时间了。”

“沈宗主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本小姐可是连他们的手指头都没碰一下,毕竟被本小姐碰了是什么结果,令公子可是很好的告诉了你答案的,所以,要被小姐交代什么呢?本小姐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沈宗主不想再跟她废话,他的事情多得很,没那么多闲工夫在这里跟她扯皮,“你如此,来人……”

“唉,等等,沈宗主别那么冲动嘛,有话好好说。”

“本宗主给你秦姑娘好好说话的机会……”

“唔,沈宗主大概是误会本小姐的意思了,你是本小姐就想问一句,他们知道崔氏的事情吗?”识薇扫了一眼沈氏的诸人,笑问道。

沈宗主彻底沉了脸,眼神中带上了实质性的杀意。

而沈氏的其他人,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上了年岁的老者,其他人都带着几分疑惑与茫然。

想也知道,这种会威胁到他地位的事情,他不会一个人扛,但是也不会让所有人知道。

“沈宗主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就算你想瞒,别人也未必会配合你不是?整日惴惴的,知道别人会什么时候全面发难,日子不好过吧?”

“住口。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识薇嬉笑一声,“沈宗主何必恼羞成怒呢,真正该怒的也是本小姐才是,毕竟这都有人要取本小姐的命了不是。你看本小姐死里逃生,都还心态良好,你这一把年纪了,更应该沉稳淡定点。都说怒伤肝,火气这么旺,不好,不好。”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拿下!”

“不是,沈宗主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吗?”

识薇看似轻飘飘然一脚,就将最先扑上来的人踹飞了出去,那一声狠狠砸在地上,口吐鲜血,其他人全都被骇住。

“唉,其实还想告诉沈宗主,就他们这些人,要留下本小姐,难度可能有点大。不过我听说,世家之中,都养了不少武者,不如你让他们出来,说不定沈宗主的目的就达成了。”识薇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跃跃欲试。

沈宗主的心却沉到了谷底,拨凉拨凉的,现在沈家的武者全都不能动用,而事实上,家养的武者是轻易不能动用的,如果凡事都用这种暴力的方式解决,跟江湖上的那些莽夫行径有何区别,岂不是全部乱了套。所以有些规矩心意不能破。

“沈宗主,别那么小气嘛,反正都有过一回了,还用在乎这第二次?”

“休得胡言!立即离开我沈宅。”沈宗主当机立断改变主意。

“你让我留我就留?你让我走我就走?”识薇语气幽幽,“沈宗主当我是你家这些听话的乖孩子么?”

“你还想干什么,继续在我沈家撒野?”

“沈宗主这话可就不那么叫人认同了,不管是动口还是动手,可都是你们先,人家也只是自我防卫而已嘛。你说,你之前让我走,我不是乖乖的走了嘛,可是拦住我的是你们沈家人,之前呢,你又是留,立即又是让我走的,这反反复复,翻书都没这么快的。”

第228章:可能的结果

识薇一脸无奈,看着沈宗主,就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

大概是一开始就被识薇给气狠了,沈宗主在短时间里就形成免疫了,“本宗主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怕是没那时间招待秦姑娘。”

识薇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小辈们且不说,其他那些明显在沈家比较有话语权的,这会儿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着沈宗主的眼神,可是相当的不对劲儿。

识薇燎了一把火,这沈宗主之后的日子肯定要不好过了,本来就有来自崔氏的外患,现在又要面临内忧了,原本就准备看看沈家的态度,再决定要不要帮一把,现在瞧着大概是没必要了,事实上,想也知道,就算是那些旁支庶支,离主系隔得老远的,只要是冠有“沈”这个姓,即使穷困潦倒,得不到这个家族多少庇护好处,他们也是骄傲的,非世家人,都不会被放在眼里,不论地位多高都是如此。

尽管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能看清现实的却是少数。

识薇原本来沈宅,可没想过要将沈宗主隐瞒的事情抖露出来,也没打算今日就决定是帮忙还是袖手旁观,沈家的人让她提前决定了,也没什么不好。

怼沈宗主其实也怪无趣的,识薇决定走人了。

只是还未转身,就有沈氏的下人来报,说是崔氏宣和公子,本欲上大将军府寻秦大小姐有事,听闻人在沈宅,便直接来了沈宅。

沈宗主嘴角微微抽搐,说什么来着,将人弄死在沈宅是绝不可能的,瞧瞧,这才多久时间,崔宣和就找上门了,就担心秦氏女会吃亏,这是直接在沈宅安插了眼线还是怎么着?若真将人弄死了,岂不是更给了崔氏对沈氏发难的借口。

“既然崔公子相寻,便不留秦姑娘了。”

这么生硬的搭台阶,识薇耸耸肩,告辞了。

崔宣和没有进来,就在沈宅外面,连马车都没有下,识薇是半点顾虑都没有,就那么一脚踏上去,然后掀了门帘子进去。

崔宣和本来是让人撩了窗帘子,不妨碍他对外的视线,见到识薇本想下去的,谁想到识薇那么利索的就上来了,面对这个我行我素,行事不拘小节,大气得连多少男儿都要逊色三分姑娘,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他的接受力依旧是杠杠的。

无奈从崔宣和眼中一闪而过,“秦姑娘可有被为难?”

识薇曲着一条腿,好整以暇的瞧着崔宣和,“你是让人一直盯着沈宅呢?”

“只是以防万一,”崔宣和抿了抿唇,“我并没有要干涉秦姑娘的意思。”

识薇无所谓的摆摆手,能做么做,足见他对她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可能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其实没有必要,区区沈宅,留不住我。”

“嗯,我知道。”见识过识薇制造的修罗场,自然就知道她的厉害,不过,有时候就算知道担心是多余的,还是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不过,秦姑娘能不去就尽量不是吧。”崔宣和看着沈宅的大门说道,“逼急了,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会不会狗急跳墙识薇不知道,不过,世家宗主,手段肯定是不能小觑的。“以后大概都不会去了。对于沈氏,你们崔氏打算怎么做,你知道吗?其他世家门阀又是个什么态度?”

事情表面上还处在风平浪静中,只不过这水面下面,正积蓄着力量,是大是小其实都还不好说,就算是门阀,要对付一个一流世家,也不是说动手就能动手的,动手之前,也得“问问”其他门阀同意不同意,毕竟这不是小打小闹的利益。

“虽说是四大门阀并列,但是谁不想独占鳌头,力压其他三家,甚至就他们踢出门阀之列,这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崔氏即便是想独吞了沈氏,王谢裴也不会答应,如果真不管不顾的动手,那三家反倒是会合力阻击崔氏。这次有理由有借口,要说他们三家不动心也是假的,现在考量的不过是做到什么程度,是将沈氏踢到二三流之列,还是直接覆灭,我估摸着,应该在私底下扯皮呢。”

“那么,依你看,那种可能性比较大?”

“一流世家有九数之多,二流几十数,三流不知凡几,二三流且不说,只说一流,虽说拧在一起的可能性不高,但是,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其实没什么不可能了。”

识薇很快就明白了崔宣和的意思,“唇亡齿寒么?”

崔宣和眼中闪过赞赏,秦姑娘聪慧大气,还才思敏捷,“没错,如果就那么轻易的将一个一流世家弄散了,其他非门阀世家难免齿冷,觉得自己家族会不会有一日一着不慎就步了后尘,所以,十有**会留有余地。再有,就算是门阀吃肉,也不能不给其他世家喝汤,利益势必得让出来一些。”

识薇轻啧了一声,瞧着就不是一般的混乱,相比起来,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大周天子绝对集权,虽说又底蕴的世家高门也又很多,但是,如果出了类似沈庾氏这样的事情,其他世家敢集火将人全族给弄废了,什么都不用说,绝对先给你抄家灭族了。

识薇想想也就再管了,有些懒散的打了一个哈欠。

这种局面要打破其实很简单,只要拳头够硬,直接以武力碾压,甭管你多大的家族,都能给你灭了。所以,不怪秦桓温滋生了那样的野心,印国的局面,想必他也看得很清楚。

不过秦桓温或许没隐藏好,或许是欠缺了一点运道,早早就叫人给盯上了,所以,想要成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其实在识薇看来,在他被调回来之前,直接带兵起事,在印国面对外敌的时候,印国猝不及防之下,秦桓温成功的可能性真的很高。

当然,印国内乱,他国不会坐视不理,必然借着这大好良机,如此,印国内外战乱,遭殃的可就是无辜百姓了,打到最后,就算秦桓温赢了,也是一个山河破败的江山。

“苏征呢?”

“到底是亲王世子呢,明面上还是要给点面子的。而且到底身份特殊,证据还是要的,不过,以前是没人注意到他,未曾怀疑,现在刻意查探,他想要几天隐瞒得天衣无缝是不可能的。料理他,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一点,崔宣和从怀疑,不管苏征在私底下经营了多大的势力,现在的局面,世家大全并未旁落,苏征的事情被翻出来,他绝无回天的可能。

不过,虽然说的只是誉亲王世子,但是,最后被料理的,肯定不会只是苏征一个人,整个誉亲王府都逃不掉,毕竟,誉亲王世子做的事情,外人不知道,王府里的人还能一无所知吗?就算是一无所知,还有一个词儿叫连坐,那抄家灭族的,真正犯事的人,只是那么一些甚至是极个别,其他的人,只要与主犯扯上了关系,谁管你无辜不无辜。

识薇摸摸下巴,陷入沉思,既然现在那些老狐狸们的主意都在沈氏身上,自家美人那里,暂时应该是没事的吧?

“当初你出事,在去找你之前,我先去找过国师,表示你无忧,宣和公子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识薇笑道。

“原本理当如此,不过,国师大人在闭关,谁都不见,皇上派人去,都是一样的结果。不过……”崔宣和略有迟疑。

“嗯?”不过听着这意思,她家美人在与她一起回来之后,也依旧是神隐状态?!

“现在有人怀疑国师不在观星殿。”

识薇心道“果然”,“为何?”

“一般只要是正事,找上国师,国师都会出面,即便是偶然碰到他闭关,左不过推迟一日半日的,时间较长的时间也就两三天。国师为印国逆天改国运,精力大损,在修养的半年时间里,有两回找上门,也是这般状态,但这一次,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十三日了,不论是外人亲自上门,还是观星殿的人去通禀,都是毫无反应。不过,国师的住处,无人得见,更别提进去了。”

“见不到人,就是不在观星殿?说不定有什么事儿,正在紧要关头呢。”

“还有一种情况,是谁都不愿见到的。”

“还能是什么?”识薇表示,自己还真没想到。

“当然是出事了,想应也应不了。”崔宣和有点奇怪,挺简单的啊,秦姑娘怎么想不到。

识薇一愣,哑然失笑,且不说她知道自家美人如今好好的,潜意识里,也压根就没有这样的设想。“国师也就是改国运那回损伤最严重,现在还能有什么事让他危及几身?”

“所以,觉得他不在观星殿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若是真有紧要事儿,在闭关之前应该会先透出风声,就如当初改国运之前一般。”

识薇耸耸肩,很是无所谓的样子,“谁知道呢,他那样的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出现了。”

崔宣和颔首表示认同。

而识薇已经准备夜探观星殿了。

第229章:国师大人的计划

识薇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说去观星殿,那就是肯定要去的。

不过在临出门的时候,又或是心血来潮,带上了在崔宣和事情上立下不小功劳的黑羽,雄鹰站在她的胳膊上,说起来,黑羽的个头,实在是不适合战人胳膊上,且不说没几个人能有那臂力让它站,勉强站上去,也相当不协调啊,而且,它那爪子,稍不注意就能让人皮开肉绽,甚至骨头都能抓碎了。不过这些问题,在识薇这里,那都不是问题。

出了门,识薇就放飞了黑羽,别看黑羽个头那么大,但是能做到半点声音都没有,加上黑夜的保护,即便是在头顶掠过,一般人都察觉不到。

以往去观星殿,都非常的顺利,这一回却遇到了问题。

观星殿整体上看是属于四四方方的皇宫的一部分,只是有宫墙与皇宫隔了开来,单独开了大门,因为观星殿的大门就没有关上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进去,所以,在外面也不存在是护卫什么的,要进去实在容易。

而现在,大门外面的街道上倒是一如既往,但是在通往这里的街道,识薇“撞”上了人,而且不是那种光明正大巡逻的人,那些巡逻的护卫军,那都是打着灯笼的,这些人却完全隐没在黑暗中,悄无声息,暗中“守卫”着。

识薇从裴真言那里学过阵法,但是,想要到达裴真言那般从人眼皮子低下过去,人都会“恰好”移开视线的本事是不可能的,所以,识薇想要不引起注意过去,那是不可能的,安静的站在黑暗中,要说前往观星殿也不是只有一条路,识薇也没有从其他地方绕行的想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羽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身边,识薇伸手,黑羽看似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识薇的手,竟能很好的控制着不伤识薇半分。

其他街道,甭管是大道还是小巷,甚至包括观星殿与皇宫相隔的三面墙体后面,都有类似的人把守着,所以说,就算主要盯着沈氏,也丝毫没有放弃对国师的怀疑,但凡能进入观星殿的位置都死死的守着,如果裴真言真不在,他回来的时候必然会发现。

识薇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笑,想法是不错,不过,到底还是对他们的国师大人低估,这些人想要也不是今天才守着,但她家美人头两天就是回去了不是,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就不会现在还守着了,怕是已经借机发难了,真如此,怕是沈家事情都会先放一边了。

识薇对裴真言并不担心,他依旧没现身,或许是有什么目的,只要不危及安全,识薇就不会管,只是有点可惜见不到人,耸耸肩,识薇准备打道回府,这些人就让他们继续留着喂蚊子好了。不过,见不到自家美人,这笔账,识薇也记下了,总有清算的时候。

然而,识薇回到大将军府,却得到一个大惊喜,她出门的时候没熄灯,而她进屋的时候,她家美人正坐在等下安静看书呢。

灯下美人,少了日常的清冷,呈现出一种淡泊宁静,识薇都没有就那么直接扑过去,就在门口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眼中不自觉的溢出笑容。

裴真言抬起头,本来还有点奇怪这小丫头今儿怎么这么乖,待看清,她身上也是少见的柔和气息,此时此刻的她,倒是与那些名门贵女有几分相似温婉。

裴真言也不自觉地笑起来,他家君君,安静下来,也挺能唬人的。

裴真言放下手中的手,张开手臂,“过来。”

识薇这下可没客气,笑着直接扑上去,如燕归巢,若不是裴真言武艺好,怕是会直接被她给扑到了,现在却稳稳的将她借助,调整了一下姿势,抱在怀里。

只是识薇这个小色胚,怎么可能那么安分,缠着裴真言好一阵腻歪。

嗯,相互占尽了便宜。

“你怎么来大将军府了?”

“我估摸着你大概回去观星殿找我了,现在的观星殿,你进去不合适,尤其是晚上。便是白日光明正大的过去,你也见不到我,毕竟,我不见他们,自然也不好见你。索性就来找你,有些事情知会你一声,你心里也好有个数。”

“哎呀,还是我家美人体贴又周到。”识薇在裴真言身上蹭蹭。

裴真言早就习惯了她这样,温和安静,透着包容,现在的君君,明显对他更亲近了,他们彼此其实都不容易彻底敞开心扉接纳他人,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会变得不一样,这种感觉并不让人排斥,相反,会叫人身心愉悦。

“估摸着那些人在观星殿周围受了不少时日了吧。”

“不用管他们,喜欢守就守着吧,无所谓。”反正,他想进出观星殿,也没人守得住。

“那你现在的处境……”识薇拧了拧眉。

“没事,正面对上他们,我肯定没有胜算,但是,谁说要正面对上呢,实在不行,离开这里就是了,只要不是被人死死的围困,我想走,大概就没人拦得住。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大概会一直在印国国师的位置上坐下去,直到印国覆灭或者生命结束的那一日,”裴真言轻轻的摸着识薇的发丝,“有你,我注定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他们不做什么,我也不会待太久。”

他想要光明正大的跟君君在一起,夫妻之名,夫妻之实,还要不被任何人非议,而显然,现在的印国,给不了这样的条件。

那些人想要逼迫他,他何不顺水推舟,直接撂手走人,事实上,此次在外故意拖延半个多月,未尝不是故意的,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世家的那些人拖拖拉拉,不够干最果断,瞻前顾后的,甚至想要自己给他们送点把柄,前两天回观星殿发现那些暗中围着观星殿的人时,就险些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

到底还是没这么做。——在进城之前,他卜算了一卦,事情却不是很清楚,显然或许自己有关,或许君君有关,就现在的局势而言,似乎前者可能性更大,但是他心里更趋向于后者,因此并未做出冲动的事,在回观星殿之后,还上了惯性塔顶层,仔细的推演了一番,他们二人本身无处下手,就他处推演,事情依旧不清晰,却得到了大概的脉络。

他得暂时留下来,以防万一。

识薇抬头看他,“你已经有了打算?”

“我跟你说过吧,虽然算不上生而知之,但是的确是出生的时候就对外有感应,不是很清楚,仅凭知道的那些,还是可以有一些猜测,以前我对自己的身世不怎么在意,知道与否其实都无所谓,而现在,我需要一个跟印国国师无关,又站在足够高的位置的身份,所以有些事情就去查探了一下。”

识薇起了点八卦心思,“结果呢?”

“只是有了大致方向,具体的,需要离开之后,亲自去验证。”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再等等,不过最多半年时间。如果世家现在对我动手,可能会提前一些,不过,可能性很小,说他们掌一国之命脉,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有些事情,也不过是鼠胆儿。”

分明是轻视的话,裴真言却依旧没带出什么情绪,只不过在陈述一个事实,那些人还激不起他的情绪。

识薇摸摸下巴,“你回来之后依旧没有现身,是……”

“他们不是怀疑吗,就让他们继续怀疑好了,多晾他们些日子,心疑不定,难受的又不是我。”裴真言淡淡的说道。

识薇眉开眼笑,“谨之啊,你变坏了哦。”

裴真言依旧安静的看着她,“从未多好,君君可会不喜欢?”

识薇狠狠的香了他一口,“就我这种人,就不去祸害大好人了。”

裴真言眼中溢出笑,温和,包容,宠溺。

“对了,谨之,国师之位对你的能力是不是有加强作用?”识薇不是平白无辜问这话,而是大周白夷族的人,族长的位置就有能力加强作用,确保其绝对的地位,是什么原因,谁也说不清楚,不妨碍识薇对这个国师之位有这样的猜测。

“只是卜算这一点上有,其他的并无,毕竟,国师的本职是推演国运。”

这样的话,那就放心了,卜算这种事,在识薇眼里,其实很鸡肋,有与没有,都不会对她造成影响,有些事,知道不知道都必须去做,而有些事,就因为知道,才会造就推演的结果,而推演出来的结果,也未必就一成不变。“那就没事了,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裴真言既然来了,识薇肯定就不会轻易的让他走了,当然,裴真言本身也没打算这会儿就走,尽管自家君君很缠人,还动不动就撩火。

只是次日识薇醒来的时候,裴真言还是走了,识薇都没发觉,所以说,某人的能力,杀人越货杠杠的,也会让人很讨厌。当然,这其中不乏识薇对他潜意识就更信任的缘故。

第230章:折腾人

识薇撑着头发呆三秒,然后撩了撩头发,起身,该干嘛干嘛。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国子监已经不去了,识薇可谓是过得相当的悠闲,秦家的人这段时间都龟缩着,知道是识薇的祸,但是没人敢找上门,所以说,至少从识薇的角度来看,整个大将军府可谓是风平浪静,宁静又美好啊。

实际上呢,肯定美好不了,说一句怨气冲天也不为过啊。

至于这外面,那就更热闹了,其他世家已经对沈氏动手了,最为明显的,就是沈家的各层官员,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落马,其速度之快,简直触目惊醒。

联合发难,沈氏再如何庞大,沈氏的人再如何厉害,那也无力回天。

在沈氏内部,沈宗主隐瞒的事情,被识薇捅破之后,沈宗主想要咬死了不承认,那也是不可能的,毫无疑问,在沈氏的掌权者们知道事情的严峻之后,尚算理智的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应对这次危机,而那些存有私心的,则是第一时间向沈宗主发难,意图谋权夺位,当然,这只是少数,被其他人给镇压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沈宗主的日子就好过,暂时不夺权,不代表嘴上不说闲话,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可是沈宗主以往从未承受过的。

虽然还坐着宗主位置,本质上已经没什么实权了,凡事都没有一言决定权了,只是这发言权分散了,多少都会有些私心,办事效率毫无疑问就低了,关键时候,效率还低,可不就……当然,现在效率高与低,其实都没区别。

谢韫这些天一直没有出现,宝妍郡主倒是基本上天天报到,如此,识薇见福亲王也算见得比较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朝三的事情,他被吓着了,除了见识薇比较勤,也没做别的什么,是另有打算还是已经放弃,不得而知。

十天过去了,谢韫终于再度来了大将军府,只是精神有点恹恹的,看向识薇的时候,神情还有点复杂,识薇却像是无知无觉,以前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就算没有好好的了解,谢韫也大概知道前些日子识薇刚回来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也知道应该是姨母做了什么令秦妹妹不快的事情,沈家现在的情况,说不得与之有关,只秦妹妹现在什么也没做,有什么道理怨怪到她身上,再说,作为亲戚,他爹对瓜分沈氏还毫不手软呢。

她倒是再度见到姨母了,往日那个平常雍容体面,护犊子的时候攻击力十足的姨母,因为沈氏的事情求到她娘这里,容颜憔悴,钗环散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当真是好不凄惨。

可是,她娘又能怎么样,说起来是谢氏宗妇,她的权利也在内宅,外面的事情根本就管不了,在她爹那里也说不上话,事实上,真跟她爹说,也不过是一句:家族大事,其实我一人说了算的这话一半是敷衍,一半是实话,一宗之主,话语权很高,却没有绝对的话语权,不为家族利益着想,那么,其他人可能集体反对。

她那姨母从苦苦哀求,到后面破口大骂,却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谢宗主与沈宗主是连襟,沈氏与谢谢也存在其他的联姻,同样也与其他世家有联姻,或娶或嫁,主系的有,旁系更多,真要论起来,关系不可谓不复杂,可是这个时候,什么用都没有,嫁入沈氏的女子被各种迁怒,而沈氏嫁入其他家的女子,地位也一落千丈。

人性的悲凉也不若如此。

“在烦心沈家的事情?”识薇淡声问道。

谢韫怔了怔,她原以为,识薇不会愿意提起这个。“只是觉得,今日是沈氏,明日会不会就是其他某家,甚至就是谢氏。”

“一个王朝不会长盛不衰,家族同样如此,今天覆灭的是一家,明天覆灭的就可能是全部,没什么好稀奇的。有些人能接受良好,振作起来,自然另外也能有一番作为,如果始终放不下,耿耿于怀,轻点的颓丧堕落,重点的疯癫死亡,不若如此。”

谢韫看着识薇,良久,“如果秦妹妹遇到这种事,必然是前者无疑了。”

识薇笑了笑,没说话。

她想的话,只要有她一日,就不存在覆灭这种事,又或者,她没能力阻止覆灭,那么,她也不会仅仅是另一番作为那么简单,重建又何妨,只会更强更好。

沈氏的事情落幕得很快,不过,到底是没有赶尽杀绝,沈氏现在基本上沦为三流了,原本在皇城中的沈氏族人,有七八成的都离开了,沈宅暂时没有易主,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情。

这件事风起的时候可谓是掀起滔天骇浪,余下尾声的时候,又仿佛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现在另一桩真正让人在意的是,国师裴真言。

已经快一个月了,如何求见都没有动静。

那些意图铲除他的人,对他的怀疑更深了,然而同时,现在这个局面,国师还不是消失的好时机,又难免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纯粹担心他的人自然更多,毕竟,谋算国师这种事,在某种程度上,就跟谋算这个国家划等号了,当真只有少数中的少数人知道。

那位荒淫无道的皇帝,据说都没法心安理得的醉生梦死了,国师之于他,之于印国的重要性,那真的是无与伦比的,没了国师,他似乎啥底气都没了,因此,整个人都相当的暴躁,不止一次亲自去观星殿,但是啥用都没有。

谢韫知道识薇跟裴真言的关系,尽管不知道具体到了哪一步,但是还是很担心,除了因为对国师的崇敬,还担心识薇的情绪。

识薇安抚性的笑笑,“放心,他肯定没事,连国运都能改的人,能有什么事儿,现在或许只是遇到什么比较紧要的事儿,脱不开手,不方便现身而已。”

谢韫能如何呢,只能是但愿如此。

识薇却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美人这是还想再继续折腾折腾人?

识薇无所谓,自家美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都支持。

第231章:现身,试探

折腾人的国师大人,在那些想要除掉他的人都开始上火,嘴上燎泡的时候,终于施施然的现身,而且是当着伺候的人面从竹楼里出来的,当然,在那些人眼里,他就是凭空出现,这于他们而言,也是习以为常的,国师大人阵法造诣登峰造极,无人能及。

然后一个个险些喜极而泣,不过想到国师大人的性情,又硬生生的憋住了,倒不是怕惹了国师大人不高兴,他虽然性情冷了些,但是脾气极好,就从没见他对他们发过火,之所以如此,是他们觉得,扰了国师大人,那就是一种罪过,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裴真言的目光从他们脸上划过,那生生憋住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他无动于衷。

这种局面倒只是维持了极短的时间,急忙向裴真言见礼。

裴真言摆了摆手,“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侍者应诺一声,原本想要说说这些时日的情况,转瞬间打住,只要国师大人没事,其他的自然什么都不是。

裴真言从大殿中出来,准备去一趟观星塔,然后刚出了大门,就看到了在外面心不在焉的收集晨露的靖华公主。

靖华公主相较其他人而言,来观星殿比较勤,名以上是采集晨露,谁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就算是公主之尊,在国师面前,还真的什么都不是,昏君想让她做国师的侍女,国师不点头,她也只能巴巴的干等着。

这段时间几乎是日日到观星殿造访,一呆就是大半日,神色间是说不出的担忧,看起来当真是用情至深。时不时的瞄向大殿,当看到裴真言的时候,先是愣了愣,随后似乎觉得自己眼花了,紧接着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惊喜,“国师大人”几乎是小跑着奔上去。

裴真言只是淡淡的颔首,“靖华公主。”然后便转身走向观星塔所在的方向。

靖华公主生生的刹住脚,就那么呆怔怔的看着裴真言的背影,早就不是第一回遭遇这样的冷淡,以往最多就是黯然神伤,这一刻,却止不住的掉下泪来,或许是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冷漠无情,或许是终于知道守候无望心如死灰,靖华公主捂着嘴跑掉了。

跟在裴真言身后的侍者瞧着靖华公主,没有怜悯,反而有几分轻嘲,不过是个庶出公主,不是一等一的美貌,也没什么才情,除了拥有那么点昏君的宠爱,可谓是一无所有,可是,昏君的宠爱还真是一文不值,就这么个人,还妄图攀附神祗一般的国师大人,没得玷污了国师大人的贵体。

裴真言好似对身后的事情无所觉,步入观星塔,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

一步一步的走上去,上到顶层还是需要那么一点时间,这个过程中,裴真言脑中好似完全放空,又好似思虑了千千万万。

相比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会有不少人登门,哪怕这些人畏惧与他见面,似乎就怕他看出了他们心中隐秘,这时候却要十二分的热切与关注。说起来那些人也是装得挺辛苦的。

观星塔,就算是有别人进去,一般也在第一层,上面几层,尤其是顶层,步入最多的也就裴真言,这顶层,白日跟晚上,当真是有着巨大的不同,白日里还是真切的,晚上却像是虚幻的,不过随着裴真言的手指在空中虚虚的点动,周围的景象变得不同起来,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像是被阻隔了一半,裴真言仿若站在星空之下。

裴真言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印国的所有大人物们,几乎都到齐了,这些人,就算是已经等候了一个多时辰,面上也瞧不出半点不耐烦,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带着和煦的笑,你来我往的过着招,要论演技,谁能比得上他们。

要论“真性情”,大概还要数皇帝,小酒喝着,美人伺候着,看着好像是很不耐烦搭理这些臣子,而实际上呢,这些人也没有因为皇帝的存在而拘谨不自在,所以说,到底谁没将谁放在眼里,其实一目了然。

就是不知道在皇帝心里,会是怎么想的,是真的只想醉生梦死,半点不在意别人的态度,还是会因为这些臣子的言行而愤怒,只是因为无可奈何而只能憋在心里。

当然,不管他怎么想,会在意的也只有那些皇宫中依附他而生存的人而已。

见到裴真言,除了皇帝没动,其他人都纷纷起身率先见礼,足见国师地位之高。

一番礼数之后,裴真言坐到了独属于他的位置上,之后,众人又是一番关怀,虽然没有说明,但是这话里话外,都在询问他这一个多月都在干什么。一个个还都低眉敛目的,看起来好似很恭敬,实际不过是不敢与裴真言对视而已。

裴真言不说慌,似是而非的话,是他拿手好戏,而且,他也可以不说,他不说,别人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即便是有比较年轻一些的人,状似因为裴真言的不识好歹而生怒,口不择言了几句,裴真言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扫过去,那人就猛地低下头,闭上了嘴巴。

国师大人的威力,当真是不能小觑。

昏君除了最初,后面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眼瞧着,这时候,他仿佛才是最清醒、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人,突然冷哼一声,直接起身走了。

其他人好歹做做样子,恭送陛下,裴真言安之若素,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裴真言身上什么都没得到,一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继续待下去没有意义,他们也不想长时间的面对裴真言,一个个都出言告辞。

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确定,没有任何人看到国师大人从外面回来,所以,裴真言当真是一直都在观星殿?然而,这些处在顶端的大人物们,心里始终持有怀疑的想法,尽管裴真言跟以往的态度没啥区别,可是真正的裴真言是什么样的,说实话,即便是他养父,怕是也说不太清楚。

裴真言有那看穿人心的能耐,那么,有躲过其他人耳目的本事,似乎也不算奇怪。

因为这种种想法,对裴真言的忌惮越发深刻,而对观星殿的监视也未曾撤回。

第232章:任何事情皆坦然以对

随着国师大人的现身,连带之前沈氏迅速败落的凝重氛围似乎都跟着消散了,整个皇城又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局面,各世家中的各种名义的宴会,又频繁的兴起,一个人只要身份足够,便是天天想参加宴都可以,如果勤快点,一天赶个两三场都不成问题。

关于沈氏,或许还会不间断的被人提起,但是也不过是一声假惺惺的叹息,或许是某些人口中的嘲讽的对象,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现在也不过地上的泥尘,有多少人会真的有兔死狐悲之感?他们看到的永远也只有眼前而已,倒不是说他们没有眼界,只是被局限了而已,世家虽然庞大,但是真正被认真培养的,其实就那么一些。

总之,现在的印国皇城就是一片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盛世之景”。

这皇城内的情况,因为有裴真言的关系,各方面的情况,识薇基本都了解,而边境的战况,识薇带着王过去过王氏主宅一回,王太尉对她的态度倒还是一如既往,就如同自己的长辈,温和慈爱,杂七杂八的也给她说了不少事情,然而,这些都不是识薇想知道的,真想知道的,比如关于秦桓温,王太尉却是笑而不语。

识薇也没有变脸,同样笑眯眯的跟王老狐狸的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

而这个过程中,王过倒是完全沦为背景板,他面上不显,内心却是有点被打击到,尽管早就知道识薇非同一般,认输了认输了,甘拜下风,在她自如的应对自己祖父完全不落下风,还是有点沮丧,这差距啊,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临走了,识薇又折回来几步,“太尉大人,此次跟随大将军前往边境的,你们王氏的人多吗?”好像是牛马不相及的一个问题。

王太尉捻着胡须,瞧着识薇,片刻后笑道,“有那么几个。”

识薇颔首,表示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识薇沉默不言,王过跟在她身边,总感觉好像有那么点不对。

临近了大将军府,王过终于憋不住,“秦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识薇站定,回头看他,顶着的不是他本身的脸,说起来,识薇对他这张脸反而更熟悉一些,谁让这张脸见得更多呢,仔仔细细的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他是王氏年轻一辈中最被看好的人,所经历的,被教导的,比同辈的其他人多,但说到底,依旧只是温室里的花朵,还太稚嫩了一些,不过,真论起来,这才是常态的才是,别说是高门世家,即便是比较富足的普通人家,都是如此,非是突来变故,他们都是慢慢经历,慢慢成长,即便是遭遇坎坷,长辈们都会帮扶。

这样的情况,在大周雷同,识薇才是那个异类,真说起来,识薇是揠苗助长而成,索性她的塑造性强大,抗压性倍儿厉害,才没长歪长残了。

在某种程度上,识薇看这些同龄人,甚至年长个几岁十几岁的,都跟在看小辈儿似的。

王过这会儿就被看得有些浑身发毛。

识薇突然笑了起来,“你说,等到他们对秦大将军,对整个秦家动手的时候,我要不要抓你来做人质?”即便是这样的话,也没带上负面情绪。

王过也没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威势,却止不住一阵寒凉,“秦,秦姑娘,莫开这种玩笑,谁会对大将军,对秦家动手?”

“不会吗?”识薇伸手拍拍他的胳膊,“瞧着吧,不用等太久的。”

识薇转身继续走向大将军府,王过怔愣了片刻,沉默的跟了上去。

“还敢继续待在大将军府啊,真不怕到时候我对你动手?”识薇一边走,一边甩着腰间的链子,看上去依旧是那悠悠闲闲的模样。

“我相信,秦姑娘不会的,毕竟,真拿我做人质,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只是比较被看重而已,王氏并非非他不可,他的存在威胁到王氏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被舍弃,这是其一,其二,他也相信识薇的人品,真有那一天,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王过因为信了识薇的话,心里却有点气闷,他多少能知道世家对秦大将军出手的原因,但是因为夹杂了一个秦姑娘在里面,他就没办法完全站在世家的立场上,秦姑娘于他而言,亦师亦友,重要过很多人。

而若秦家覆灭,秦姑娘会被放过吗?非但不会被放过,对其关照程度只怕都不下于秦大将军,不管是知道她可怕的,还是知道她潜力的,都会想要斩草除根放虎归山,给日后留一个强敌这种事,世家人不会做。

识薇对秦家没有归属感,对秦家人也没有什么感情,看起来似乎挺在意秦耀宗,也不过是因为占据了这具身体,不能对原主娘偿还生恩,那就只能尽量的帮扶她儿子,不至于废物一般碌碌无为一辈子。

与此同时,还要算上秦家的养恩,不管原主在秦家过的什么日子,总归是养大了,即便这个不提,她秦识薇来到这方世界,吃穿用度也都出自于秦家,就算再困苦的环境也难不住她,可是能有优渥的生活,谁又会嫌弃。

这些都要算上,有感情倒是不用在乎那么多,多付出点还是要多得到点都无所谓,至于这没感情的,那就要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秦家若是出事,识薇不会袖手旁观,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到时候再说,然后,就可以跟秦家一刀两断了。

王过不知道识薇的想法跟打算,还在那里兀自担心。

识薇以一种非常坦然的心态,等待着秦桓温什么时候被扣上罪名,然后押解回来。

王过期初的时候还想过回去问问祖父关于秦大将军的事情,不过,思考之后就放弃,从秦姑娘在外未归时,祖父就不再与他提及边关的事情,当时没细想,现在也该明白祖父是个什么态度,现在回去询问必然也毫无结果。

随着时间推移,王过见识薇简直就是没心没肺,也就懒得再操心,反正,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己能过问的,还是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多学点东西才是。

步入七月,皇城再次震动,剑指誉亲王府。

第233章:伪君子

苏征最近一段时间过得都不太好……

原本他在外,都是一副痴迷棋道却怎么都学不精的温雅公子形象,人缘很好,友人遍及皇城,不怎么将皇室放在眼里的世家人,不少与他相交甚好,也客气温和。

他无心权利,见不得各种争斗,他的日常多是诗词歌赋琴棋花,美酒与香茶。

他最近在外的时候,依旧如此,不太顺的自然是在私底下,在王府内。

从沈庾氏想要弄死秦识薇,被他插一手,他想将人弄到身边来,供他驱使,毕竟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只能干看着,实在是让人脑心挠肺的难受,然而,江湖上那些拿了他诸多好处的人,都是废物,那么多人,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让她怎么去的,怎么回来。

办事不利,还有脸找他要好处,什么折损太多要补偿,后来干脆还要他想办法安置他们那些残兵败将,多大脸!

索性跟那些江湖人联系的,都转了好几道弯儿,那些江湖人自己都不知道跟朝廷紧密联系的人是谁。只是,该断的时候,的确是干脆果断的断了,然而,经营了那么多年,耗费了那么多心血,一下子全折损进去了,最初的时候,险些气得吐血。

只是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这里折损了,总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不过,再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一步一步的慢慢经营,做事难免就急躁了一些,只是这少许的急进,似乎就让人察觉到了端倪,吓得他不得不赶紧收手,不敢再有动作。

明明是他苏氏的江山,却被世家把控在手中,不说对皇室俯首称臣,甚至连半点敬重都无,那所谓的堂兄,也是个酒囊饭袋,没有身为帝王的威严,压不住朝臣,不把江山当回事,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就这种人,也能坐上那个位置,继续下去,迟早让印国改朝换代。

他没想过要谋取皇位,他只是在维护他苏氏的基业,只不过没有话语权,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他会比人任何人都适合那个位置,他会比历任帝王做得都好,他会削世家集权,他会开疆扩土,他会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

他会是千古明君!

可是一个个都跟他作对,一个个都见不得他好,让他做事总是束手束脚,凡事总是小心了又小心,谨慎了再谨慎,即便如此,这几日,他依旧觉得,好像被盯上了一般,处处都是眼睛,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他感觉自己宛若困兽。

苏征不痛快了,誉亲王府的人自然更要遭殃了。

就算是真心还叫他能放在心上的誉亲王妃,她都很难摆出恭顺孝子的姿态,面对好儿子的时候,誉亲王妃自然没什么,时不时与人炫耀,但是,面对面无表情甚至明显有些阴郁的儿子,誉亲王妃也忍不住发悚,找借口免了他请安。

所以说,苏征是个什么样的人,誉亲王妃心里也很清楚。

不过是苏征在誉亲王府压制庶子庶女,压制侧妃侍妾,甚至压制誉亲王,而她就成了最大受益者,如此,自然不介意跟苏征扮演一对母慈子孝的母子,而苏征一旦将某些情绪在她面前显露的时候,她也跟那些内心万分畏惧苏征,面对的时候止不住瑟瑟发抖的人没两样,恨不得离得远远的,若非她是亲王妃,她都想要不管不顾会娘家住了。

苏征情绪甚少外露,就算是做着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时,也依旧笑得和煦,越是这种人,才会越叫人恐惧,而这段时间,他连自己面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

王府里,能避开苏征的人,那都尽可能的避开,比如誉亲王已经好些日子没回亲王府了他的侧妃侍妾庶女等人,都缩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那些庶子白日也尽可能的在外面,回来的时候都要提前打探打探,防止跟他撞上。

而没法避开的呢?比如世子妃,比如苏征的侍妾,比如在苏征经常出没的地方伺候的下人,一个个胆战心惊,水深火热,就怕什么时候被喂了狼,成了花肥。

世子妃忍着恐惧将儿子送去了娘家,在苏征发现之处,面对那阴测测的脸,世子妃险些被吓死,却咬着唇,一个字不敢说,说了,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索性苏征还没失去理智,死了下人甚至侍妾都无所谓,嫡妻要是死了,那不是明摆着将外面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这非他所愿,没对世子妃做什么,拂袖走人。

世子妃跌坐在地上,浑身的衣服湿透了,仿若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屋里的丫鬟也没一个上前搀扶,并非胆大妄为,而是他们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站都站不住。

世子妃低声啜泣起来,低低的,细细的,就算是哭泣,都不敢放开了来。

多少人说她命好,嫁了个好男人,温柔又体贴,可是她心里的痛苦与恐惧有谁能了解?有时候听着那些话,她甚至恨不得当场吼回去:那么羡慕,让给你啊!可惜她,非但不能,还必须装出幸福害羞的模样。

她不知道苏征在图谋什么,但是,一个男人的野望,也不过就那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出了事,他们所有人,甚至包括她娘家,都要遭殃,所以,什么都不能说,还必须帮他遮掩得好好的。她在魔窟里苦苦挣扎,却没人帮她,更没人救她。

不知道什么是个头。

或许等他心愿达成了,或许等被人发现,他被弄死了。

誉亲王世子妃平日甚少出门,不想待在这魔窟里,但是更不想去面对外面那些,需要时时刻刻的紧绷自己,时时刻刻的演戏,最近就更少出门了,就算是必须的宴会,也借口身体不适推脱了,除了精神实在太紧绷,很难在外人面前掩饰住,也因为身体真的欠佳。日日寝食难安,谁又能好得了。

娘家人来看她,交情不错的人来看她,她也只能说是自己身子不中用。

看着苏征在旁边扮演着好丈夫,看着她娘对着苏征说辛苦了,她心里是什么感受?那种憋闷与煎熬,直记得她晕厥过去,兵荒马乱中,仿佛听见苏征担忧与惶急的声音,多可笑!

第234章:苏征的结局

时间久了,誉亲王世子妃病入膏肓,眼见着就要不行了。

一直到这日,丫鬟慌慌张张的进来,“世子妃,不好,不好了……”

誉亲王世子妃稍微有那么点精神,正在喝药,丫鬟被嬷嬷一通训斥,她无力的摆摆手,“怎么了?”是苏征又杀了人,还是怎么了?

“王府,”丫鬟惨白着一张脸。

誉亲王世子妃蓦然顿住,然后缓缓的抬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的急喘,眼神中爆射出莫名的情绪。

丫鬟吓了一跳,“王府被禁军包围了。说是,说是咱们王府谋逆。”

誉亲王世子妃久久的沉默,然后突然大笑起来,就跟疯了一样,原本是屋里因为丫鬟的话的心生惶恐,这会儿都呆愣愣的看着她们主子,这,这,这……

誉亲王世子妃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越咳越严重,瞧着有这么背过气的危险,伺候的人吓得不轻,断水的断水,拍背的拍背,一片忙乱。

誉亲王世子妃软软的靠了回去,王府被围了,她心里没有慌乱,反而觉得轻松,只是轻松过后,又是无尽的担忧,担忧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孩子跟娘家人,娘家人还有摘出来的可能,可是她的孩子呢?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丫鬟们安慰也没有用,当然,这会儿王府出事,主子们出事,当下人的,也不会有好下场,一个个都神思不属,还有那受到誉亲王世子妃情绪影响的,也都小声的哭起来。

害怕与绝望的气氛在不断的蔓延。

识薇从崔宣和那里知道,这次别说是苏征,就是整个誉亲王府都在劫难逃,不过苏征之前玩得那么深沉隐秘,不仅跟江湖上的人有往来,自己手底下也养了不少的武者,谁知道这个当口会不会留下别的什么后手,提前跑了。

识薇是个有原则的人,但是,对于自己的仇人,也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苏征对她出手,连累崔宣和险些丧命,她之前没做什么,是因为有别人,现在可能出现万一的变故,自然要亲自去看一看才行呢。

识薇的动作比禁军快那么一步,在誉亲王府被围之前,她就进了王府,没多久王府里就是一片混乱,王府虽然大,但是要找到苏征也不算难事儿。

谁让识薇是大气运者,本身运气就逆天呢,虽然一直都没啥自觉,但有时候,她运气的确是杠杠的,算得上是心想事成那一挂的。

事实上,确实如同识薇所料,苏征多少还是提前知道了一些消息,尽管提前得不是很多,他还是准备跑路了,只要活着,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根本就顾不得愤怒什么的。

只是,预想是美好的,现实绝对比他想象中残酷,也让他真切体会到了,残酷的统治,在遭受反噬的时候,是何等绝望,愤怒,不甘……

识薇找了一个比较隐秘视线又不错的地方,优哉游哉的旁观了一场好戏。

苏征在他娘面前,算是个孝子吧,但是,在跑路的时候,可是半点没想到他娘,只不过,他连自己住的院子都没能出去。

能跟在苏征身边的人,那都是精挑细选的,还能抗住压力没有被喂狼或者做花肥,那都算得上一等一的精英了,苏征在摘掉“誉亲王世子”的光环之后,那就实实在在的弱鸡一个,当他手下的人在这个时候反水,一只手就将他撂翻了。

苏征从出生,就被人捧着长大,后来自己渐渐有能力,将誉亲王府,以及附属势力尽数掌握在手中,他老子都不敢对他如何,现在一个下属敢对他动手?这种时候,也不用维持什么形象了,勃然大怒,只是他的训斥声还未出口,就又被踹了一脚。

苏征那阴测测的目光对上那下属,出口的话却卡在了喉咙,眼神都不自觉的收了几分。

那下属是绝对看死人的目光,腰间的佩刀还当着苏征的面,缓缓的抽了出来。

苏征瞳孔骤缩,他不是蠢人,哪能看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尽管心中愤怒中带着的恐惧,面上却保持着平静,“你要背主?现在你就算杀了我,你又能逃得掉,不如……”

话没说完,那刀锋就落了下来。

借着一刀又一刀,那意思就没想要直接弄死苏征。

苏征从开始想着劝说,到再掩饰不住愤怒与杀意,到狼狈的逃窜……

那人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人,什么叫人很话不多。

苏征对其他下属下命令,再到求饶,可惜,那些人同样无动于衷,甚至看到这样的苏征,眼底都闪过快意,有人甚至控制不住,上前,加入其中。

他苏征以前要别人命的时候,听过他们的求饶吗?有多少人甚至连求饶的几乎都没有。

苏征最后的结局,就跟以前那些很多死在他命令下的人一样,花肥……哦,这回倒是没那些花花草草什么事儿,禁军都围王府了,谁还有那功夫去将花花草草挖出来不是……

灰狼在低头大吃特吃,该说畜生就是畜生,苏征生前是它主子,它在其他人面前不管多凶猛,在主子面前,也是温顺的,就跟宠物狗似的,现在么,呵呵……

识薇揪了一片树叶子,捻着叶柄,在指尖上转着玩儿,面对眼前那般场景,也没叫她动一下眉毛,神情反而颇为怡然放松。要说苏征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失败的,危难之时,竟然没有一个人人站在他身边,要知道人家真正的好主子,多少人舍了命也要护主。

不是她说,就苏征这御下手段,即便是日后他“大业”得以达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弄死。识薇心里有点纳闷,好歹是亲王世子,到底是怎么被教养长大的?

当然,这个问题跟识薇没关系。

禁军闯入王府,弑主的人也没有想着离开,因为知道必死无疑,半点没挣扎,只是这场面,叫那些禁军面面相觑,有那么些,甚至忍不住呕吐起来。

又不相干的外人闯入,灰狼露出凶相……

灰狼伤人,被毙于刀下。

第235章:查抄大将军府

不管是怎样的局面,最终还是需要收拾的,尽管只是将活人给带走了,哦,还有一个苏征的头颅,他的下属考虑还是比较周到的,毕竟吧,如果没留下头,被怀疑是诈死脱身呢,又是一桩麻烦事情。

当然,苏征的这颗头,之前其实还有个作用,“目睹”了灰狼的进食过程而已。

人走了,残局尚存,血腥味在鼻端飘荡,这地方,接下里大概会荒废下来,就是不知道会荒废多久,等到下一任主人进来,希望遗留下的东西会不会让其太难受。

王府虽然够大,但是在这个时候,这哭喊声也是不绝于耳,听着当真是好不凄惨,但是吧,多是女人的声音,还又尖又锐,一点都没有女人该有的大气浑厚,好吧,这里的女人大气浑厚了,大概要被嫌弃了,识薇将脸埋进胳膊里,不想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识薇装了三秒的鸵鸟,又淡定了,反正吧,从最开始到现在,也早就该习惯了,偶尔“伤感”个三五下也就完了,不然还能一直颓废下去怎么的?

王府里的声音渐渐弱了,直至悄无声息,想必这次抓捕没出什么意外,人员能吻合,效率也会足够的高。

识薇最后看了一眼,她这会儿有点承认自己是什么大气运者了,瞧瞧,想要对自己下手的人,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呢,最后都这般的下场,惨,真的是太惨了。

识薇耸耸肩,从树上跳下来,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誉亲王府。

关于誉亲王府等人的后续,识薇没兴趣去知道了,反正,对于谋朝篡位这种事情,再怎么废物的皇帝都不能容忍,更何况这次苏征还惹到了世家的人,更是没有让誉亲王府翻身的可能,再说识薇关注的也就苏征一个人而已,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其他被连累的倒霉蛋,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皇权之下的残酷就是如此,一人犯错全家连坐,谈不上无辜不无辜,毕竟如果她所料不错,现在那个便宜爹干的也是祸及全族的事儿,不过识薇势必药弄出另一种结局。

誉亲王府的事情了结之后,整个皇城中,又呈现出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识薇总觉得,众人好像都陷入了一种等待的状态,至于等待什么,识薇心里也差不多有数。

直到某一天,识薇发现,大将军府外多了那么些人,不去注意,通常是不会发现的,毕竟,大将军府的人看上去也没受到什么限制,只是这晚上吧,这在皇城内使巡视的人,对大将军府,几乎呈现一种包围的状态,使得识薇多少有那么些不便,不过,这对识薇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不能就山,山就她嘛。

识薇百分百的笃定,秦桓温那边已经出事了,这距离他离开皇城还不到三个月时间。

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先动的手,只是对大将军府都只是一种暗围,而不是直接羁押,那么占据优势的应该不是秦大将军,不然,可能就用这全家老小做威胁了,当然,也不可能是已经被彻底拿下了,不然也该羁押整个秦家才是。

之所以还没动秦家,或许是存在的问题比较大,各方面的,这时候动秦家,或许会动摇民心,一旦情况稳住了,哪怕仅仅只是勉强,秦家人也可以下大牢了。

识薇不确定大将军府其他人是不是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毕竟她对这府邸的人员构成还真不算了解,就算是姓秦的,她未必全见了,见了也可能回头就忘了,没准存在着比较细心的人,不过这跟她的关系真不大,她会做些什么,但不是现在。

要认真算起来,识薇其实是被盯梢最严重的,忌惮她的人,认真算起来,还真不少。

所以说,识薇现在就做点什么,只会让那些人提前动手,忌惮她的人更加忌惮,那么只会弄巧成拙,让她首先陷入困境,所以要动手也要等到秦家都齐活了。

而相应的,识薇在皇城中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好像都很闲,频繁的出现在大将军府,包括关系相较谢韫还差一大截的赵雪颖,这走得多了,自然就越发的熟识了,这丫头倒是一如既往的爱憎分明一根筋,没心没肺乐天派,京城里就算是翻了天,似乎都影响不到她。

来得勤,跟谢韫遇到的次数也就多了,也就渐渐的熟悉了。

识薇没想要刻意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本着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毕竟,这人跟人之间,也讲究一个缘分,有些人,即便是时常得见,也跟那陌路人似的,有的人哪怕是第一次相见,或许就会产生相见恨晚的感觉。

谢洵在正式接触家中事务之后,倒是少见了,不过,这段时间也见过那么两三回。

总之呢,看上去就是闲,很闲。

如此,识薇过得很惬意,水榭边,常备酒水茶点,校场都少去了,一边闲话瞎聊,一边赏景小酌,兴致来了,干脆一个纵身直接跳进水里,游上一圈,第一回这么干的时候,还将人给下着了,尤其是识薇溺在水里半晌不出来。

这会儿谢韫、赵雪颖以及宝妍郡主坐在小舟上在湖里采摘莲蓬,隔得老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嬉笑声,越看越觉得美好,识薇那眉眼都始终含笑。

崔宣和坐在她对面,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秦姑娘,你”

“嗯?”识薇回头看他。

崔宣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仅仅是不管什么事,他大概都帮不上忙,其次,秦姑娘大概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是不知道她有何安排,然而,就算是知道了,这心里也是七上八的,从不小觑她,然而面对的对手太强大,她看上去并不具有抗衡的实力。

识薇嘴角扬起,“崔美人这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不算是知道,倒也不算是全凭感觉,我在家里,虽然凡事不过问,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长辈们对我反而不怎么避讳,偶尔能听到其他人千方百计想要打听也打听不到的事情,有些事情没有听个全,但多少也能猜得到。”崔宣和说着,也侧头看向湖中小舟。“谢宗主夫人对谢姑娘的约束倒是越发的小了。”

“姑娘家,有这样的时间不多,合该抓紧时间松快松快不是吗?”

分明是有人在用手段绊住你的手脚,或者是另类的监视。

“崔美人不也挺闲的,其实我也很闲,所以,你们时常过来正好给我解解闷不是。”

所以说,她没打算做什么,如此,那些人想要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们不知道,崔美人也当不知道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毕竟日后有没有这样的悠闲就很难说了。”识薇笑着对崔宣和举了举酒杯。

崔宣和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半个月后,禁军围住大将军府,比起上回对誉亲王府动手的阵仗还大几倍。

破门而入,见人就抓,稍有反抗,就地斩杀,顿时,整个府邸乱成一团。

作为主子,不管是秦大将军的父母,还是兄弟,都在盛怒恐惧中搬出秦大将军的威名,可惜,非但没得到预想中的效果,反而换来禁军统领的冷笑。

“秦桓温不带兵御敌,反而意图起兵谋反,如今已被缉拿,在押解回皇城的路上。”

晴天霹雳,所有人都吓蒙了,秦老夫人经受不住,直接晕厥过去。

余下的人呆傻了一般,不断的说着不可能,好容易回神之后,又大喊冤枉。

只不过换来的,也只是这些人无情的刀鞘。

进入大将军府的禁军,四分之一缉拿普通人,四分之一的目标是大将军府的护卫,而剩下的一半,全都是冲着识薇去的,可见对识薇的“重视”程度。

识薇在大将军府的活动范围有限,这些人似乎也都很清楚,然而,不管是校场,还是水榭,都扑了一个空,别说是人了,连她的几件兵器统统没找到,这意味着什么,是显而易见的。说实话,整个大将军府的人加起来,也比不上秦桓温的嫡女这一个,人跑了,回去后要如何交差?

“收,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事实上,别说是掘地三尺,即便是掘地三丈也不可能见到识薇的人影。

如此结果,使得某些人的脸色黑成锅底。

他们早就对大将军府进行了监控,截止昨日,更是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再三的确认过,秦识薇就在大将军府中,为了防止意外,外面的人换了几拨,务必睁大了眼睛,确定没见到秦识薇离开,否则哪能在动手之前都相安无事。

这人难不成还有飞天遁地之能?

飞天是不可能的,她身边虽然养了一只雄鹰,但那只鹰还不足以带着一个人飞翔,那就只可能是遁地了。

“再仔细查找,看看是否有地道,再不然,就将这大将军府给我彻底推平了。”

与此同时,为防万一,还在大将军府外搜寻,甚至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城门,凡是出城的人,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马车箱笼都要接受检查。

这样的效率,还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不过,如果识薇真的要出城,那么,在这时间里,她必然已经出去了,还能等这些人抓她不成?

大将军府内,继续搜查,所有的财物都聚拢起来贴上封条,房屋被捣毁得七零八落,那边在审问识薇的下落,显然,不可能有人知道,不管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还是贴身伺候的人,又或者是那些护卫。

其他人倒还好,甚至不少人都庆幸他们大小姐脱身了,这是这同是姓秦的,原本跟识薇的关系就不睦,记恨识薇不管他们独自跑了,因为心中的恐惧,各种咒骂。

先不说这些咒骂识薇不知道,就算是知道,识薇大概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至于之后可能会死上一些人,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谋朝串位,本来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在刑讯过程中熬不住死了,那也是很正常的,就算是为了审问识薇的下落而死于刑讯,识薇识薇也不会在意,大概是因为见多了死亡,所以,她的本职是为守护,也不会因为那么一些人因她而死而动容,毕竟这一回跟上次崔宣和被抓不一样,现在动手,秦家人她救不了。

救不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识薇不会纠结。

识薇这会儿在哪儿,不用说,肯定是观星殿。

所以说,有国师大人这个强有力的后盾在,识薇还真的是省了很多的事情,如果没有裴真言,她照样能脱身,但是,势必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很狼狈。

识薇腻在裴真言怀里,她现在是一无所有,倒是不介意将自己送上去作为感谢的礼物,耐不住国师大人实在正人君子,不仅仅是因为识薇现在年纪尚小,更因为,他要跟识薇名正言顺的做夫妻,所以呢,有些事情会留到成婚之后。

识薇能怎么样呢,识薇也很绝望啊,以现在的情况看,成婚什么的,似乎有点遥遥无期。

“谢韫他们,应该被禁足了吧?”

“必然的。”裴真言握着识薇的手,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稍微安分一点。

“别人就算了,倒是谢韫那丫头,别钻牛角尖才是。”

有些事情,赵雪颖跟宝妍郡主,就算是事后,大概也想不到,谢韫却不一样,她足够聪明,之前是因为什么消息都没得到,才没有多想,事到如今,必然会明白过来。

“你自己才是个小丫头,说别人。”

而谢韫这会儿是真的要疯了,她今日本来没准备去大将军府的,可是早上起来,却莫名其妙的被禁足了,她娘甚至直接下令,将她的屋子给锁了,起初谢韫还算冷静,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只平静的询问为什么。

谢宗主夫人没有回答,只道:“我儿之前一段时间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日后便收收心,那秦姑娘,你就当从未认识吧。”

第236章:大气运者难对付

这话就别有深意了。

谢韫眼瞳一缩,“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宗主夫人自然没给她答案,转身便走了,谢韫想要追上去,却被死死的拦住。

“娘,是不是秦妹妹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告诉我啊,娘,你别走,你先告诉我……”

谢韫被拉进了屋子,房门锁了,任她怎么拍门,都无人应答。

谢韫焦躁不已,她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可是没人搭理她,无济于事,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的奶娘终于来劝她,轻声细语的,总之都是为着她好。

谢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是伺候她的人,平日里,都是忠心不二,可是,到了关键时候,她们还是都听她娘的差遣,甚至跟她说句话都不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想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软语相求。

到底是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精心照顾大,奶娘哪能不心疼,而且,就夫人那意思,应该是能透露一些给小姐知道,于是将现在外面的知道众人皆知的事情给说了。

谢韫这一下就真的控制不住了,“奶娘,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不行,小姐,夫人吩咐过,绝对不能放你出来。”

随后,不管谢韫怎么说,她奶娘哪怕是心疼万分,态度也依旧坚决。

谢韫越发的焦躁,甚至是暴躁,从小到大,她在同龄人中一向都是典范,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在屋子里噼里啪啦的乱砸,要知道,她屋里的东西,可就没有一样凡品,这一砸可是损失不小,而屋子外面的人,却无不是劝她消消气,别伤着自己。

期间,有人去禀告谢宗主夫人,然而,谢宗主夫人的回答是,让她砸吧。

以至于谢韫砸无可砸,人也精疲力尽的时候才停下来,整个人茫然无助的缩成一团。

有些事是真的不能想的,想多了,就不知道发散到什么地方去了,真的能将人逼疯的。

一整天的时间,谢韫连一口水都没喝,只要一开门,谢韫就想要出来,下人们也就不敢再开门了,苦口婆心的劝,却半点作用都没有。

晚膳送来,起初的时候,众人还小心翼翼的瞧着谢韫,谢韫无动于衷,只是,稍不留神,谢韫突然就冲了出去,下人们急忙追出去,谢韫却是一头撞到谢洵身上。

谢洵双手扶着谢韫的肩膀,“小妹……”

谢韫怔了怔,看着谢洵没说话。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所以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跟我去过几次大将军府,也是带着目的的,是不是?”谢韫面对的似乎不是她以往敬爱的那个兄长,她声音很冷,甚至是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恨意。

谢洵被她的眼神刺痛,“在小妹眼里,我还不及一个外人吗?”

“你这是承认了?承认你什么都知道?”

谢洵默然不语,他不算全部知道,却也不能否认不知道,辩解没有意义。

谢韫变得异常愤怒激动,“你是我兄长,你却欺骗我,利用我,秦妹妹是外人,她却照顾我,为我着想,现在你跟我说你不及一个外人,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及不及得上?”

“小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说来听听啊,让我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真当我傻啊,能骗我一时,还想骗我一世?兄长接触了家族事务之后,果然就是不一样了啊。”

“小妹……”

“不要叫我。你但凡还顾念一点点的血缘亲情,你就告诉我秦妹妹怎么样了。”

“逃了,已经下达了缉拿令,城内城外进行全面搜捕。”

谢韫的担忧终于放下一些,冷笑道:“你们计划周密,布局森严,目标不就是她,结果呢?你们抓不到她的!”

这的确是挺让人挫败的,不过,“小妹,不管你信不信,我也不希望她有事,如果她能逃过这一劫难,也是我愿意看到的,毕竟,秦桓温所作所为,跟她没什么关系。”

谢韫嗤笑一声,当真没关系,会有连坐这么一回事?谢韫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就准备回屋。知道秦妹妹安全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她什么都做不了,若是想要强行掺合进去,说不定只会帮到忙。

谢洵一把抓住她,“小妹……”

“怎么,我们还想利用我将秦妹妹引出来不成?你们眼里,你们这群亲人都不把我当回事儿,一个外人还能因为我连命都不要了?想要我做什么,可以啊,拿尸体去吧。”谢韫一把甩开他。

“小妹,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谢洵甚是痛心。

“我说错了?你敢发誓,你们没想让我做点什么?”

谢洵语塞,但是原本只是想进一步了解一下秦识薇,看看能不能知道她的藏身之处,自家小妹跟她接触多,应该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还真没想让自己小妹做什么,不过,看情况,小妹怕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真的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没话说了?那就请你离开这里,或者你们真想让我死?”

“小妹,你好好休息吧。”不管她说了多过激的话,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嫡亲妹妹,他能怎么办?

等谢洵走了,奶娘上前,“小姐,恕奴婢多嘴,你刚才说的话着实过分了些。大少爷多疼你就不用说,若是叫夫人听到了你这些话,该有多伤心?知道你与那秦姑娘要好,但是,再怎么好,能比得过自家人吗?”

谢韫闷不吭声,她也知道自己的过激了,是她不对,说了伤人的话,可是,有些话冲口就说出去了,她控制不住,他们都不知道秦妹妹对于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说得矫情一点,是秦妹妹打破了束缚在她周围的壁垒,让她看到了自由与天空,有些东西从来不知道就无所谓,可是一旦感受到了就会无可自拔,哪怕壁垒依就存在,并且让她感到万分的痛苦,她也不想不愿退缩。

若是秦妹妹有个好歹,她真的会痛苦一辈子。

而谢韫说的话,会传到她娘耳中,这是必然的事情。她这样的人,听了之后都险些掉眼泪。

谢宗主夫人后悔了,若是早知道那秦姑娘对自己女儿的影响会这么大,在最初知道那姑娘与众不同的时候,就该阻止他们继续来往,不然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别说世家人不会容忍一个寒门出身的人手握大权威胁到他们,那秦桓温还有不臣之心,让他的野心得逞,世家能有好果子吃吗?秦桓温必须死,秦家必须灭,秦家有能力的人,更必须得斩草除根。

谢韫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谢宗主夫人实在坐不住来看她的时候,她倒是调整了过来,该吃吃,该喝喝,看到她娘也言笑晏晏,之前的事好像从没发生过似的,端庄贤淑,变回了那曾经的名媛典范。

谢宗主夫人却险些一个踉跄,她女儿就算看着跟以前一样,她也知道根本就是天差地别,说得不好听一点,眼前的女儿,就跟那抽去了魂儿的空壳子一样。

谢韫的情况真的那么严重吗?倒也不至于,她只是强行地将自己束缚了起来,所有的喜怒哀都藏在了心底,没办法为秦妹妹做什么,起码做个孝顺的女儿,乖巧的妹妹吧。

要说谢韫知不知道识薇的去向,心里其实多少有些猜测,不过她不会去想。

为了找到识薇,闹得真的挺大,跟识薇关系不错的几个人其实都被询问过,不过都没得到有用的信息,遇到宝妍郡主这样的,还直接撒泼,弄。弄的人头疼不已。

王过是跟大将军府的护卫一起下过大牢的,后面几天才被王太尉转了几个弯儿弄出来,识薇于王过而言,亦师亦友,同样意义非同一般,对识薇的事情三缄其口,不过王太尉到底也没说什么,外人也只以为他已经“消失”了几个月,找不到他头上。

王过以边关不稳为由,请求前往边关,他在识薇那里还没有出师,不过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学了就该学以致用。

王氏想要长盛不衰,就需要真正能顶立门户的人,王过是王太尉最看好的小辈,知道他还有很多路要走,自然不会拒绝,就算知道王过的理由只不过是一小部分。

到底还小呢,不能要求他这时候就冷心冷肺,没有自己的喜怒,万事只凭理智做事。

王过走得悄无声息,知道的还加上他爹一个,他娘都被瞒着,就像他没回来过一样。

只是事情闹得再大,一直到秦桓温都被押解回了皇城,别说是抓到识薇,连她的踪迹都没发现,她整个人就仿佛从查抄大将军府那天开始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这不仅仅是挫败的问题了,简直就显得无能了,所有想要铲除大将军府的人无能。

在这期间,他们不是没找过裴真言,裴真言直言不讳,表示自己算不到,真言无谎言,这一点,众人倒是深信不疑,只不过这一会难免会问一句为什么。

大气运者,集天地气运于一身,会自发的遮掩天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算是谎言吗?肯定不是,相反是事实。

既然能称之为大气运者,气运加身,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说,那秦识薇很难对付?”

裴真言沉默不语,整个人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

对于大气运者,裴真言不算很了解,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人,自身实力足够硬的话,有着与天下为敌的资本,成为最终赢家的可能性还很大,而与这样的人为敌,往往会付出惨重的代价,非要不死不休的话,死的,九成以上会是他们的敌人。

与之交好,是利大于弊,与之为敌,却是百害无利。

所以说,从一开始,裴真言对识薇就不是很担心,就算没有他,他相信她也会没事,至于不能百分百的放心,也是情感作祟,没法避免的。

秦桓温被押解回皇城的时候,关于他的事迹已经被宣传得差不多了,包括他曾经屠杀自己人冒领军功,也众人皆知,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曾经将他当成战神,印国的守护神,他实际上的种种行为,那就是最大的欺骗,曾经对他有多敬重,现在就有多厌恶,因此坐在囚车中穿街而过的时候,石头烂菜叶子四面八方而来,各种愤怒的咒骂生声,怎么不早点去死。

秦桓温身上戴着枷锁镣铐,整个人歪靠在囚车上,消瘦得脱了形,还没了一条胳膊,蓬头垢面的,看上去似乎就还剩那么一口气,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威风与气势。

与秦桓温一同押解回来的,自然还有文昌公主,已经他一些亲卫部下。

文昌公主到底是皇家的公主,就算是从身到心都叛到了秦桓温那边,多少还是要给他留下一些颜面,从进入皇城,就另行带走了。

押送过程中守卫很森严,而且还有人在人群中逡巡,显然,是有人预想着识薇可能会出现,防着这万一的可能,也要逮住她。

识薇还真在场,没躲没藏,大摇大摆的,只不过变了一张脸,身量上也有一点点的差距,易容术不说了,这缩骨功嘛,她家美人会,她要学也不算难事,再加上还不足十六呢,身体还没完全长成呢,不过这缩骨功,初学的时候,还真挺疼的。

不过在美人面前接机装装可怜,让她心疼心疼,给自己谋求点好处,算起来也不亏啊。

看到秦桓温的狼狈,识薇面上无半点波动,血缘是奇特的,但有时候,又什么都算不上,说到底,感情还真不是血缘维系的。

秦桓温在押入大牢之后,是单独关押的,不过距离秦家其他男子的距离也不算远,这一下自然就热闹了,别说是当爹的,就算是兄弟,乃至侄子,无不是最恶毒的咒骂,仿佛完全忘了秦桓温曾经带给他们的荣耀。

第237章:劫法场

唯一没有开口的,大概就只有秦桓温的两个儿子,不过这兄弟两也不好过就是了,不但受刑是最重的,还被自家人排挤打骂,因为是秦桓温的儿子,毫无道理的被迁怒。

秦桓温无动于衷,好似没听见一般。

不过,这些人骂也骂不了多久,这段时间一直都吃不好,睡不好,身上带伤,往日里养尊处优,早就去了半条命,骂人那也是需要力气的。

只是在咒骂中,无意中泄露了识薇逃跑的事实。

一直就跟人偶似的秦桓温,眼中终于有了些波动,那一瞬间似乎闪过什么,只是太过快速,让人难以捕捉到。

谋朝串位这样的大罪,铁定不会有好下场,而秦家这一回就更惨了,男女老幼,真正的满门抄斩,连同因为秦家出事,被休弃的秦家女,都逃不掉身首异处的结局。

识薇听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笑了一下,这是对秦家有多忌惮?

“他们忌惮的不是秦家,是你。”裴真言如此说道。

因为一直没抓到识薇,所以就坚决要将秦家一网打尽,不能给识薇留下后路。

“这么说,还是我连累秦家了?”话虽如此,识薇看上去却没那个自觉。“就是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了,王太尉,还是谢司徒?”

所以说呢,这官场上的人就是这样,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明明挺和乐的,这该出手的时候,那也是照样半点不手软,深谙斩草除根之道。

“人集中在一起也好,分散了反而麻烦。”裴真言说道。

“的确如此。”识薇侧头看向裴真言,“最近都是谨之在指挥江湖上的人,不是尊主?”

“这次的事情不同以往,交给他,我不放心。”

识薇跟尊主相处不多,但是他那脾气,让人真的有点一言难尽,自家美人这样的人,会不信任也在所难免的,不过,说到底那也是自家美人的一部分,听父上的意思,这双重人格,原本也是同出一源,所以,尊主的脾性原本也该是自家美人的一部分,只是可能在分离之后,被放大了,就算是如此,识薇看向裴真言的眼神,也透着一丝丝的异样。

“怎么啦,君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话说,我好想一直都没见到尊主。”

“君君想见他?”裴真言淡漠的说道。

“没有,就是有点好奇。”识薇莫名觉得危险,求生欲很强的说道。

虽说裴真言总需要给尊注意点放风的时间,但是,他想要绝对的压制尊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那是自己的一部分,他也不可能让尊主沾染识薇,因此,这段时间尊主就有点悲催了,认真算起来,尊主整个“人生”都是悲催的。

从始至终尊主都以为就算是以裴真言为主,他们也是完全独立的,又哪知道,其实一切都在裴真言的掌握中,他所经历的一切裴真言都知道。

现在,裴真言开始调动江湖势力,加上的识薇的关系,种种迹象表明,他预备让尊主消失了。如果他一辈子孤身一人,那么他并不介意放任尊主的存在,甚至将更多的时间让给尊主都可以,他有了要共度一生的人,尊主就只能消失。

秦家处斩的日子,与秦桓温押解回皇城的日子前后只相隔不到十日,这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而因为处决的人太多,且老弱妇孺皆有,有伤天和,因此,在处刑之前,还需要祭天,美其名曰,向上天禀明情况。

识薇听闻之初心里就呵呵哒了,真是的,杀点人而已,都这么不干脆利落,不过这也正中下怀不是,毕竟后面救人,还需要自己美人帮忙不是,如果没有这么一出,还要费点脑子,想想怎么动手比较方便,毕竟,观星殿那地方,她如果轻易办到了,不引人怀疑才奇怪呢。

法场人员惊人,除了围观的诸多百姓,还有朝廷世家的一众大佬,包括昏君都在现场,不过,昏君就是昏君,即便是在法场,都带着后妃,好一派荒淫之举。

而这个后妃,正是入宫后至今都很受宠的秦珍薇,这一回秦家出事,她好似半点影响都没受到,要说秦珍薇年纪不大,要身段没身段,这脸蛋也不是绝顶的美貌,怎么看都不符合昏君一向的喜好,到底为什么一直受宠,就有待商榷了。

只是,秦珍薇靠在昏君身上,坐在监斩台上,看着刑台上下的亲人们,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是真的如同表面那般无动于衷,还是心有悲戚。

尤其是,看到秦珍薇,即将被行刑的某些人,好像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爱妃是不是想救他们?”

“皇上说笑了。”秦珍薇娇声道。

别说她根本就不想救,就算是想救,又能救得了吗?跟那傀儡没什么两样的废物皇帝,你就算想放人,也要看你的臣子们答应不答应。

秦珍薇的无动于衷,秦家人原本的哀求,转瞬间就变成了咒骂。

啧,人性,不过如此!

或许因为被骂的是秦家女,倒也没人制止他们。

临时的祭台搭建好,国师大人那华丽的座驾也就缓缓驾临了。

清清冷冷的国师大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加上那闪耀的银发,就跟自带光环似的,都说国师大人不似凡人,这一点还真不算夸大。

别人祭天,或许就跟那跳大神似的,裴真言这儿呢,多余的啥都没有,尤其是现下的这种,该摆的东西摆上,然后一份祭文就能完事儿。

在裴真言登上祭台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变得庄严肃穆起来,昏君都不自觉的坐正了身姿,以及其他人,无不是低眉敛目,至少每当这个时候,所有人对裴真言都是心悦诚服。

在裴真言低头认真撰写祭文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一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大胆贼子!快放开国师大人。”

一声怒吼,终于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祭台之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为何祭台上会突然多了一个人,还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识薇笑语晏晏的带着跪坐的裴真言站起来,“今天还真是天气好又热闹。”

看着又惊又怒的众人,还有不绝于耳的怒吼声,让她赶紧放了他们的国师大人。

当然啦,愤怒并不是所有人,某些人那心底算计,就算是半点没表现出来,想也能想得到。不乏有人想要借这个机会,让她家美人一起死吧。

不过既然敢有这样一出,自然事先就考虑到了。

“秦姑娘是想做什么?”王太尉率先开口道,看起来倒是很稳得住。

“干什么?劫法场啊,这还用说吗?以太尉大人的睿智,问出这种问题,多不合适。”

王太尉嘴角动了动,“姑娘孤身一人,做出这种事,是不是太过痴心妄想呢?”

“怎么会呢,你看,这不是有护身符吗?还是说,你们可以不在乎国师的死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办法了,我肯定只能认栽。”

“国师安危事关印国江山社稷,秦姑娘不可忘言。”

识薇耸耸肩,“所以啦,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赶紧的,备好车马,放人啊。”

有人为着裴真言安危,嚷嚷着赶紧放人,便是那昏君都是如此,只不过真正的一众大佬,却没有一个人有所表示。

识薇突然往侧后方看了一眼,“那边想要放暗箭的,怎么着,想将你们国师大人一并射杀啊?”识薇收回目光,看向众大佬,“等你们国师死了,你们就可以将动手的人推出来,然后掉两颗眼泪,再推一个你们能掌控的人坐上国师的位置就完了?国师大人劳苦功高,为印国殚精竭力,几十年的寿数,说舍就轻易的舍了,现在你们却想要他的命,你们这些人的心,怎么就那么毒呢?”

“贼子休要胡言乱语!”

说话的是谁,识薇没兴趣搭理,看着这些大佬们快要忍不住的表情,倒是挺可乐。

“国师改国运之前,与改国运之后,印国的情况如何,相比诸位心里是有数的,说白了,这一切变化都维系在国师一个人身上,就是不知道他若是死了,会不会出现反噬的情况,这反噬吧,通常情况下,似乎都比顺势发张造成的后果严重不少,不知道届时印国会怎么样?”

这一说,有些人的脸色才是真的变了。

他们汲汲营营是为了什么?利益,家族,但是,如果国家动弹,混乱不休,甚至是有着王国之危,他们算计的那些东西,连根基都没有了,还有意义存在吗?

能怎么办?自然是按照秦识薇说的做啊,纵使知道是放虎归山。

识薇带着裴真言下了祭台,看着那些围在近处,恨不得生吃了她的护卫,笑容未减,“滚开哦。”匕首向裴真言的脖颈靠近了一些,削铁如泥的匕首,只是在皮肤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就留下一条血线。

那些护卫一边怒吼她住手不要伤害他们国师,一边连忙后退。

识薇一直都对裴真言那闪闪发光的马车挺有兴趣的,不过以前裴真言使用的时候,那场合,识薇都不方便上去,现在就不一样了,简直不要太光明正大。

登上马车,帘子全部放下来,没人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裴真言安坐,识薇歪在他怀里,有些心疼的蹭蹭他的脖颈,手指旁边是那条血线。

裴真言倒是没怎么在意,这点小伤,基本上没感觉,握住识薇的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发,向着外面示意性的扬了扬下巴。

识薇撇嘴,有点不开心,坐起身,匕首再度放在裴真言脖颈处,撩开了一侧的窗帘子,对着外面笑得肆意,“想做点小动作,尽管的,就是不知道本小姐会不会在你们国师大人身上找回来。”还流氓似的打一个呼哨。

说真的,就识薇这样的姑娘,他们还真没见过,胆大,肆意,无法无天。

本来想灭了秦家满门,结果呢,现在非但不能杀人,还得将人乖乖送走,何等的憋屈。

相应的,秦家人以及秦桓温一众部下就很高兴了,未曾想到绝处逢生。

秦家那些妇孺,甚至男性长辈,之前各种咒骂识薇,现在就恨不得将她捧手心里喊祖宗,不过很可惜,识薇其实从始至终都未曾瞧过他们一眼。

识薇手一挥,“让观星殿的护卫送就可以,诸位就不必客气了。当然啦,你们若实在不放心,怕本小姐将你们国师拐走了,你们多派点人跟着也行,隔个两三里什么的,本小姐倒也不介意。”

能说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废话再多,也是等于零。

秦识薇,别看还不到十六,实际上半点不好忽悠,跟一群老狐狸过招,也是游刃有余,谁想凭借嘴皮子给她设陷阱什么的,完全是不可能的,对于这一点,王太尉是感触最为深刻的,毕竟,在众多大佬中,他是跟识薇接触最多的,所以,相比其他人,他这会儿算是最为干脆利落的。

其他人争先恐后的上马车,唯独秦桓温不紧不慢,虽然他的确是行动不便,神情上是真的不着急,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也没多少失败的愤怒,反而有一种成王败寇的坦然,而全家以及部下的命,在他眼里,亦没什么,要成就大事,势必要有牺牲,这些不过是他失败后必须的牺牲,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知道识薇逃走的时候,他心有波动,而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上马车之后,回头瞧了一眼,露出一个笑,带着点傲然,他输了又能如何呢,但谁让他养了一个好女儿呢,最后会是什么结果,还未可知呢。

别说是王太尉等人想宰了的秦桓温,识薇都忍不住撇嘴,野心足够,也输得起,对于这一点,识薇多少还敬佩他,但是,他将其他人的牺牲也当成理所当然,这就很欠揍了。

识薇将帘子放下。

“他是将你当成翻盘的筹码了。”裴真言无声的开口。

第238章:根本就是串通好不好

“那也要看本小姐是不是乐意了。”

识薇也有野心不假,但还真没大到秦桓温那种地步,当皇帝也是很苦逼的好不好,大周的皇帝是她母王的亲姐姐,勤政爱民不在话下,只是那日子,识薇看了就忍不住退避三舍。

相比窝在皇宫那丁点大的地方一辈子,整日伏在御案上,还要听朝臣叨逼个没完,识薇那是宁愿出任务,宁愿跟邻国大战几百回合。

所以,识薇的野心,是为了足够的自由。

封建王朝,等级森严,虽然不管站得多高,必然都不能为所欲为,不仅仅是外在的束缚,自己也要约束好自己,哪怕是帝王也该做到这一点,过线了,事情就可能会失控。

站得越高,权势越大,受到的压迫就会越小,这却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尤其是在这男尊女卑,在她看来,女子简直就没有半点自我的世道,因此,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她不会缩在后宅沉寂下去,她不仅要逍遥自在,还要光明正大,世道就算是想要指责她,也没那个胆子。

而这一切,跟秦桓温半点关系都没有。

事情的发展或许会如同秦桓温的预期那般进行,识薇甚至会更好,只是这最后的结局,大概不会让他开心,当然,如果他能像之前那般看得开,认为自己的种成功了,他自己如何都无所谓,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国师的马车在前面开路,百姓们便是有几分好奇心,也都退得远远的,以示对国师大人的恭敬,不用清场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也是独一份儿了。

顺顺利利的出城,起先跟着的人护卫军倒是不多,大概也就一两千之数,只是后面的,就越来越多,那都是安扎在皇城周边的兵将,总数逾两万,虽然与识薇他们相隔两三里,但是,似乎真没将识薇他们放在眼里,毕竟,就那点人,还有一大半的“伤残”。

识薇掰着手指头,稍微的对比了一下,还真是相当的心酸。

裴真言面上带上了一点无奈,心酸什么,她面上可是半点都瞧不出来。

裴真言伸手捏捏识薇的后颈,“安分点,别搞事儿。”

识薇瞧着他,露出非常无辜的表情,“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是那种人吗?”

“对,你不是,君君向来以大局为重,凡事都认真严谨,不会以个人喜恶行事。”

识薇少见的被噎了一下,那眼神仿佛写着你是认真的?

裴真言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如何,居然还配合的点点头。

识薇扭头捂脸,她的形象啊,这是被毁了,被毁了,被毁了啊!

裴真言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不明显的宠溺。

离开皇城三十里,在后面那些人越发的没有耐心的时候,识薇他们被拦住了去路,就在众人都紧张不已的时候,识薇从马车中出来,挥挥手,“哟,诸位辛苦了啊。”

这群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江湖人,齐齐对识薇拱手,“秦姑娘。”

“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诸位了啊。”

“秦姑娘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大发话了啊,让他们都听秦姑娘的。

识薇挥挥手,“按照计划行事就成。”偶尔觉得这些人还蛮可怜的,跟了自家老大不知道多久了,居然都还弄明白其真身,接到命令的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下达的,当然啦,是尊主下达的,还是裴真言下达的,本质上还是没什么区别。

因为早有准备,他们人不是特别多,但是也不少,与后面的人相隔两三里,在这段时间里,足够让他们这些人“消失”,选择的地形足够美好不是——识薇觉得,山岭什么的,跟她果然相当的有缘。

而“护送”他们的人,终于也意识到不对劲儿,尤其是当裴真言被“押着”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不过他们还心存侥幸,这些人或许就这么逃了,会放了国师大人。

然而,真正打击他们的事情还在后面。

“谨之,你这些护卫要怎么处理,是放他们回去,还是带走?”

识薇站在裴真言身边,语态熟稔,还明显带着几分亲昵。

这情况,别说观星殿的护卫懵了,其他人也相当的吃惊,谁来告诉他们,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其实不是秦识薇劫持了国师救了他们,而是合伙上演的一出戏?

诸多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裴真言神情依旧,“随他们。”

识薇笑着点点头,看向观星殿那些依旧处在震惊中的护卫们,“指望你们国师回去这种事,就不要想了,不知道那些世家人就跟一群豺狼虎豹似的,恨不得将你们国师生吞活剥了吗?若不是担心国运反噬,之前在法场可能就是万箭齐发了。不过说到底还是要怪你们国师大人,谁让他能力太强,又不能为他们所用,害怕知道他们太多的隐秘,可不就只能想办法将人给除掉,然后再推一个平庸无能的,可以被他们掌控的废物上台。”

“君君,无需多言。”

识薇耸耸肩,不说话了。

裴真言看向他的那些护卫,“我不会回去,从今往后,也不再是印国国师,你们愿意继续跟随我,便一起走,若是不愿,回去便是,无人会阻拦。”

“只要你们自己不多嘴,他们也只会以为是我带走了你们国师,哦,不对,谨之现在已经不是国师了,当然,你们就算是说了,其实也无所谓,反正都已经扯破脸皮了,谁还在乎他们知道不知道,离开了,自然就是海阔天空。”识薇姿态散漫,然后随手抓住裴真言的手,“走啦,胡扯这些,浪费时间。”向着山岭而去。

有识薇打头,那些江湖人迅速的行动起来,毕竟他们的刺激没那么大,印国国师,于他们而言,基本上算是传说中的存在,说白了,就是没什么真实感,所以吃惊那么一下也就完了,当然,如果让他们知道,裴真言就是他们老大,那估计都不会这么淡定了。

至于秦桓温那些人是个什么想法,没人去理会,现在也不需要他们自己翻山越岭,或被人扛着,或被人背着,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去思考这件事情。

原地就剩下观星殿的那些护卫们面面相觑。

“国师大人是什么秉性,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若非真的处于困境……我等皆是无父无母无亲眷,一切荣辱皆系于国师大人之身,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从进入观星殿那一日,我就发誓,无论如何,誓死为国师大人效命,即便他现在不是国师,也依旧是我原意侍奉的大人。”其中一人说道,然后毫不犹豫的追着离开的人而去。

而剩下的人,也好似在同一时间下定了决心,竟无一人想要返回皇城。

于是,等到后面的军队赶到的时候,就剩下一堆车马。

这一情况,使得领队的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路边那两三丈几乎绝壁,都是摆设的吗,秦识薇她娘的到底是怎么带着一群老弱病残爬上去的?

封山什么不要想,追击什么的更是没可能,还是赶紧下令,封锁群山其他要道,通缉令麻溜的跟上,后续或许还有那么一丢丢抓到人的希望。

依旧觉得没太可能是怎么一回事?

秦识薇不仅劫了法场,还将国师大人给劫持走了,如今去向不知……

这一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皇城内蔓延,就算是极力镇压,隐瞒的也只能是普通百姓而已,对于高门大户,内宅都不可能瞒得住。

初闻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对方就一个人,一个人而已,就撂翻了所有世家,数万的军队?世家人,或者说印国,已经废到这个程度了吗?

印国是不是已经快亡了?!

这样的局面,让多少大佬们黑了脸,即便是一直都很看重识薇的王太尉,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虽然之前是想要斩草除根,心里面对识薇依旧是喜爱的,对这么一个姑娘,心里还有几分不舍,就算识薇劫法场的时候,也没有滋生太多其他情绪,这会儿,实实在在的有些恼恨了,与此同时,对识薇的认知又多了一分,知道就算之前对她有很高的评价,依旧是不够的,在心里边,始终将她当成了小辈,就因为这样,这一次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这一把长足够将他打醒了,醒了,也真真正正的意识到识薇的危险性,如果她反过来对世家,对印国做点什么,那必将是心腹大患。

作为太尉,掌印事大权,在职权范围内,王太尉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的指令。

相比其他人,谢韫在听到这件事的事情,倒是笑意盈盈,比前些日子的笑容真切了不少,她猜想的果然没错,秦妹妹现在应该是得偿所愿,日后能跟她家美人双宿双栖了。

笑容最后,谢韫眼底也有诸多讽刺,世家人自视甚高,总以为什么都掌控在手里,这一会栽了大跟头,她相信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她更相信,秦妹妹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沉寂,不会对他们妥协,搞不好最后妥协的只会是世家人。

想想还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崔宣和的心情也不错,有些事情,他比谢韫看得更清楚,明白得更早,现在雄鹰已经飞出去了,是自由驰骋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始,希望印国不要太动弹才是。

在相助识薇他们的江湖人中,还暗藏着一个姓亓的神医,暗戳戳的将崔宣和的大夫给弄走了这种事情,识薇是半点不心虚,受了牢狱之灾的一群人,已经死在里面的就不说了,剩下的这些可没有一个完好的,有个大夫在,就算一时间没办法将人给治好了,好歹也不会拖后腿拖得太狠。

不过,就算准备齐全,这荒山野岭,也不是养伤的好地方,遭罪是必然的。

其他人都还好,就算是伤势比较重,在救治之后,也暂时没有生命之危,就是秦桓温,胳膊只怕是在被抓的最初就已经没了,也算是良好的救治了,就算是给他胳膊上缠一缠布条就已经相当不错了,他的状态是非常糟糕,这一点毋庸置疑,依旧还能活着,这是生命力,绝对的堪称强悍了。

倒是不像秦家的其他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就哼哼唧唧,当然了,不管是老一辈还是小一辈,在识薇面前造作,都无济于事,那眼泪也只有在在乎你的人面前才会起到作用,他们以为识薇千方百计的救他们,就是在乎他们这些亲人,可惜事实上真的是想太多。

识薇一个眼神都欠奉,敢多说两句,她就敢将人丢下不管。

识薇大部分时间都在裴真言身边,荒山野岭这些地方,尊主或许去过不少,她家美人应该是没有亲自经历过,记忆跟经历在她看来终究是两回事,所以担心她家神仙美人会遭罪,她家美人这样的贵公子,合该用最华美的一切养着,怎么能过得跟野人一般呢,看着就让人好心心疼好心疼。

然而,识薇没心疼多久,嘴角就止不住有点抽了,盖因为观星殿的护卫们,将他们大人当成娇花,不对,简直就是当成小婴儿一般的照料,别说是衣来伸手了,裴真言要是愿意,护卫真的是恨不得喂他吃饭,野味野果都被他们千方百计的弄出了精致的效果,所做的程度让人起鸡皮疙瘩了,他们还愁眉苦脸的觉得自家大人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裴真言看不到的地方,识薇甚至能收到护卫们的“死亡视线”,好像她是那个让他们大人受苦等我大渣渣,好吧,这种事情,识薇倒是不陌生,毕竟在大周的时候,她很受欢迎,不过却也很不解风情,伤了那些公子们的心,可不就时常遭受白眼,现在还能体会到,莫名有点新奇。

不过识薇的恶劣性子,越是这样,就越想要撩拨,可不就各种招惹裴真言,而裴真言又对她各种纵容,护卫们可不就各种憋屈了。

第239章:最后的挣扎

在这过程中,众人岂能还不知道,识薇跟裴真言关系非同一般,那种别人完全插不进去亲昵,是如何都无法忽视的。

所以说,要说识薇跟裴真言早就“串通”好,这会儿没人会不相信。

秦桓温终于找了个时间,找上识薇,这时候倒也没人会去打扰这父女二人交流。

“是为父小瞧你了。”

识薇笑着点点头,完全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世家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识薇依旧笑而不语。

秦桓温有些心梗,不过,他倒是看的很清楚,这个女儿不是他能随便训斥的。“虽然你这回完胜世家人,那是因为他们对你的手段不了解,”若有似无的看了裴真言一眼,“现在离开了皇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就如同你,准备了那么久,还是轻易的就败在了他们手上?”识薇笑眯眯的说道。

秦桓温虽然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但是不代表别人在他伤口上撒盐的时候,真的能无动于衷,尤其是这人还是他女儿,秦桓温露出那么一瞬的凶煞,不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为父在边境经营多年,认为还不是时候,才接受了调遣,自认为他们不会拿江山安危开玩笑,不过为父显然是小看了他们,为了除掉为父,他们可以跟敌国做交易,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

识薇啧了一声,居然还有这种事。

不过这种与虎谋皮的事情,应该想到如果在这期间,敌国撕毁协议会是什么结果,识薇所接触的几个大佬,显然都不是这种人,那么,“说不定是大将军你自视过高,你对印国其实没那么重要,他们或许只需要那么一点过度的时间,就能稳住局面。”

秦桓温面上有那么一瞬间的狰狞。

“识姐儿甘愿从此沦为丧家之犬,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手里的东西,我会接手,但那跟你没关系了,这一次之所以会救你们,也不过是偿还生养之恩,私以为,这份恩情应该还比生养之恩大一点,毕竟,你的嫡长女是怎么长大的,你心里应该有数,你手里的东西,当做差价好了。”

秦桓温面部肌肉微微颤动,显然是在极力的隐忍着某些情绪,“没有我,识姐儿认为自己能顺利接手我的东西?”

“且拭目以待。”

秦桓温原以为自己底气很足,可是现在看来,那点底牌真不算什么,在知道必须依附识薇生存的时候,他也只能尽量展现自己的价值,如若不然,很可能被这个女儿给舍弃,她说的救他们,只为偿还生养之恩,这一点,他相信。

该说,不愧是他的种,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识薇若是知道秦桓温的想法,大概会忍不住翻白眼,她跟秦桓温差得十万八千里好不好,之所以断情绝意,不过是因为本身就没关系,秦家人对原主又那般态度,识薇要跟这些人始终绑在一起才是脑子进了水。

“有我相助,你至少能轻松不少。”

“没有必要。”

冥顽不灵。

“那么,你欲将我们如何?就这么丢下不管了?”能活下来,秦桓温也不想死,即便是在边关,战事以外,他也过得很好,现在自然也不想东躲西藏像老鼠一样苟活。

“哦,那倒是不至于,我秦识薇做事呢,一向都有始有终,不说给你们荣华富贵,安稳至少还是可以的,想要过的更好点,就自己勤快点,当然,前提是安分守己,如果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这后果我就不能保证了,毕竟日后还能不能见面都是两说,我也不可能再去关注你们的情况。”

识薇的意思,秦桓温明白了,也就是说,日后他们就跟那最底层的普通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地里刨食,曾经的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秦桓温能承认自己的失败,这种事却绝对不能接受,从内岛外的都透着不甘心。

“识姐儿这么做,就不怕功成名就之后,受人非议?”

“我现在受人非议还少吗?再多点又能如何?你认为我会在意?秦大将军,有一些话本来是不想说的,不过既然你已经找上门了,那就一次性打消你的心思好了,我秦识薇不会做丧家之犬,日后是好是歹,从劫法场那一刻,就与你再无半点干系,不相干的人自然是最好永远处于不相干的状态,若不相干的人,一定要在我面前找存在感,那不好意思,手下留情四个字,该与我绝缘了。”

废话这么多,识薇耐心也告罄了,直接甩手走人,才不管秦桓温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这父女二人谈了些什么,但是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知道,并不愉快。

裴真言手指划过识薇的脸颊,自然而亲昵,“闹翻了?”

“从来就没好过,何来闹翻不闹翻之说。你该知道的,他跟我没关系。他也不值得去培养感情。一切都到此为止。”

“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又如何?以他现在的状况,又还能活多久?再说,就算他命硬,一个没了胳膊的残废,你的人还能看不住他?事实上,他不消停才好,他只有一次次的搞事,才会一次次的体验绝望,说实在的,秦桓温这种人,就凭他杀自己人冒领军功这一点,直接砍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了。”识薇对于这一点,可谓是深恶痛绝。

“安置的地方已经找好,放心,你不发话,他们永远出不来。”

“对秦大将军多照顾点。”

裴真言轻笑,“你说了算。”

秦桓温如果知道自己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今日大概就不会找上识薇,当然,识薇本质上也没打算放过他,只不过秦桓温如果少找点存在感,识薇或许会早点忘了他,如此一来,或许还能轻松点。

印国不算强,也不算弱,领地面积不算大也不算小,虽然朝廷下了通缉令,但是,在这个存在江湖,路引的作用不是那么大的大背景下,想要抓住识薇他们,还真没那么容易,别说他们没从某个要道出山,出山后还挺大摇大摆的。

裴真言那一头标志性的银发,要藏起来其实很容易,将身体交给尊主掌控就是了,可惜,这个选择,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维帽什么的,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不过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养好了,随时“隐身”都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总有需要现身的时候,于是,裴真言的头发给染了染,还真不算什么难事儿。

识薇没有询问安置点在什么地方,尊主的那些下属们也都听从她的安排,而识薇一路上又基本都是以裴真言为主,而裴真言似乎带着一种游玩的心态,于是,明明是逃亡之路,却愣是走出了一种悠闲之感。

除了识薇之外的逃犯们,起初在遇到朝廷的兵将时,还会慌张惶恐,结果屡次无事,那些人就跟瞎子似的,以至于后面他们都跟着淡定了,这群人就更不像逃犯了。

如此这般半个多月,到了一个不算偏僻又不是富饶的地方,表面上看,这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子,但是看里面的“村民”,就不会有人这么想了,不说凶神恶煞吧,但是看着就不像好人。

所以,一路上虽然看似漫无目的,试试却恰好相反。

尊主手下的那些人,在这段时间里,心里边一堆一堆的疑问冒了出来,没见到自己的老大不算,以为的尊主夫人跟别人卿卿我我,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状况?不过还好,那秦姑娘重色归重色,倒是没忘了正事儿,他们早就想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了好吧。

这些人终究是没抓住重点,始终没认出自己的老大,只希望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太崩溃。

知道这里将是他们日后的终老之地,有些人自然就不干了,不过,这一回他们连靠近识薇都不能,要闹腾自然就无从说起。

“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东西,在你前往北边境的路上,也有人接应,那边这会儿正乱着,是你的机会,不过,也要注意安全,别受伤了。”

就算是担心,裴真言也不会阻止识薇想做的事情,但凡有想要将她约束在后宅的想法,他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这不是识薇不能为他妥协的问题,而是雄鹰折断了翅膀,就不能称之为雄鹰了,说不定就会失去了最大的魅力。

裴真言从未将她当成一般女子对待,所以,希望她能展翅高飞,希望她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我知道,你也是,要保重。”之前一直都黏黏糊糊的,但是临别的时候,识薇也相当的干脆。

裴真言颔首,“你放心,我要做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识薇知道他要去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对于他来说,应该也没什么谜可言。

“对了,你的目的地是哪儿?”

“赫国。”

识薇脑中自动浮现她所知道的关于赫国的一切,地形位置,综合国力等,不算多也不算少,至于真假,有待验证,有一点可以肯定,赫国远比印国强,与印国并不相邻,中间还隔着一个比印国稍弱的国家,这个国家与印国暂时算是友好相处。

“你这倒是走得挺远的啊。”

可不,从赫国跨越一国再到印国然后被裴家人捡到收为养子,算起来命也挺大。

“不如此,怎与你相遇。”

这话够撩,不过识薇脸皮更厚。“这话我爱听,不过,就算你不经历这一遭,你也注定是我的,毕竟吧,我连生死都能跨越,还跨越不了两三个国家的国界?”

裴真言笑着颔首,“对,天命如此。”

这腻歪的,要换个人那就没眼看,偏生在这不似真人的前印国国师这里,还让人觉得挺赏心悦目的,似乎只要是他说的话就是对的,至于识薇,将她当成陪衬就好了,可以忽略不计。

这茬过了,裴真言还嘱托了一些其他事情。

两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避着尊主的那些下属,只是听着听着,好像越来越不对劲儿。有些事情,不是他们尊主给安排的吗?这位前国师是怎么一回事,好像什么都知道。

“秦桓温的那些部下你要带走吗?”

“能被秦桓温看重,想必都有两把刷子,不过也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这种事情,没必要强人所难。”至于能不能降服,识薇压根就没想过。

在识薇找上秦桓温的那些部下的时候,他似乎也并不意外,只是还做了最后的争取跟努力。“识姐儿,将你的两个兄长也带走。你可以不将他们当兄长看待,视为一般的下属,多两个人给你使唤而已,他们能力或许平庸,但你好歹也训练了一段时间,别的不说,关键时候给你当垫背挡刀也行,总之,别把他们留在这里。”

秦耀宗跟秦承业日后若是发达了,可能会跟识薇一样,对他们老子,对秦家人不闻不问吗?显然是不可能的,秦桓温还真的是什么招儿都想了。

识薇无所谓的笑了笑,倒是干脆的点头应了。

这一下,倒是轮到秦桓温心存疑窦了,瞧着识薇,似乎在想她在打什么歪主意。

识薇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笑道:“你等不到那一日的。”秦家现在还是逃犯,识薇不爬到一定位置,是不可能翻身的,而那一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达成的,就算秦桓温能熬到那一日,识薇也不会给他机会的。本就不该活着,自然就该偿命。

秦桓温眼瞳一缩,要紧了牙关,脸上凹下去的地方都绷得紧紧的。“他们好就成!”

识薇无声的笑了一下,随后啧了一声,好似在嘲讽他这会儿装慈父。

秦桓温或许知道识薇心如铁,所以,除了劝儿子劝部下跟识薇走,倒也没说别的废话,更没有意图挑拨跟识薇的关系,相反还叮嘱他们好好辅佐识薇,或许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也或许是最后的仁慈。

第240章:识薇的战场

要说,秦桓温果然还是聪明的,至少,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与识薇之间的不和闹到明面上,别人也不过是以为他们父女之间有些小矛盾,完全不至于影响了父女关系。

处心积虑到了极致,耐不住识薇不接招。

无论他们如何泪眼惜别,识薇上马的动作相当利索,只在临走的时候看了眼裴真言所在的方向,负手而立的男人,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尊主的那些下属,这会儿低眉敛目就跟鹌鹑一样站在他身后,估摸着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识薇扬唇而笑,“美人,等我封侯加爵来娶你。”然后带着肆意笑声而去。

裴真言站在原地,望着识薇远去,嘴角的笑容在她身影消失的时候也跟着消失,在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似有改变,隐隐有几分尊主现身的兆头,他身后的人都忍不住的瑟缩了几分。

“走吧。”衣袖一拂,带起凌厉的弧度。

就算那发色未曾改变,这一刻的裴真言,也真的跟以往的他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更像是与尊主的融合体。他要让尊主消失,现在或许正做着这样的事情。

“是,大人。”

瞧瞧,这些下属的称呼都跟着改了。

秦桓温的那些部下,在法场上的时候,基本上才头一回见到识薇,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大将军还有这么一个嫡长女存在,因为她,他们才得以保得一命,因此,打心底里对识薇存有几分敬意。

虽然这份敬意因为识薇勾搭上了裴真言,不是彰显了她的能力,更多的带上了几份暧昧色彩。

然而,秦耀宗跟秦承业对识薇的看法就不同了,他们实打实的见识了识薇的厉害,在他们的认知中,他们这个妹妹,只会比跟预想中更强。

不管是因为面对识薇还是因为秦家这一次的巨变,秦承业都变得沉默内敛,而扶不上墙的秦耀宗也变得坚韧有担当。

而一路上,识薇一改往日的散漫,身上的锋芒再无收敛,灼灼绽放,雷厉风行,一位优秀将领的素养也展现得淋漓尽致,怎么看这都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绝世战将。

识薇早先就算没有对未来仔细规划,但也基本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在这方面岂可没有准备?除了要给王过上课用的那些内容,她所了解的东西要多得多。因此,哪怕是第一次走上这些地界,给人的感觉也是熟稔而非陌生。

秦桓温的那些部下,对识薇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给她介绍一下边境的兵力部署,以及将领的组成,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并没有跟秦桓温一起调走,却也遭了殃,有些是知道秦桓温要干什么,有些则纯粹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只因为他们跟秦桓温亲近,难得的居然对秦桓温没有怨恨,只能说,在这方面秦桓温做得还是不错的。

这些人在军中都颇有威信,更别说每个人手底下基本上还有亲军,他们被抓,想要收服他们手下的将士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或许可以打散了重组,然而,边境战火再起,并不允许新任的将领那么做,毕竟,打散之后,阵型之类的都需要重练。

各个阶层的将领,总的来说,寒门出身的占据了七成之数,不过,这些将领基本上都是中低层,高层将领中,反而是世家子弟占据了七八成。

这些世家子弟不能说全没本事,但是就因为空降,一来就占据了高位,寒门将领们辛辛苦苦的,以为有更进一步的可能,结果呢……心中自然深狠,以至于,寒门将领与世家将领之间的矛盾几乎难以调和,现在又没有一个与秦桓温差不多威望的人镇压,就算原本是雄师,也能轻易的变成一盘散沙。这样打起仗来,不输才怪呢。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多,印国已经丢了数城,不止一股军队战败,逃的逃,散的散,虽然还有不少地方在顽强抵抗,可依旧没让人看到希望。

站在山坡上,识薇他们看着山坳中,前面有数百印国士兵在逃窜,后面敌国之人在兴奋的追击,明明也不过多那么一两百人,然而,印国士兵却毫无斗志,他们脸上只有惶恐与绝望。

跟随识薇的那些人,无不是红了眼睛。

秦桓温那些旧部心疼将士们,也心疼自己曾经千辛万苦守卫的疆土那么容易就被敌人掠夺走。

其他的人,虽然原属于尊主的下属,不过他们有建功立业脱离原本生活之心,识薇觉得合适也就带在了身边,其中就有曾经的血衣楼楼主,要说这些人见惯了生死,死在他们手上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但是在这一刻,这也被深深的触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表情当真是恨得要吃人,其中一人嘴唇更是咬出了血,因为他认出,这些人曾经是他手下的人。“大小姐,请下令吧!”

识薇看上去倒是平静得很,动作迅速的将长枪组装好,单手拉着缰绳,双脚一夹马腹,裴真言她准备的宝马,放眼天下大概都是数一数二的,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与识薇形成了极好的默契,没有马鞭,它也径直的飞奔而出,风驰电掣。

没有发令,这却是最好的信号。

久经沙场的老将且不说,秦耀宗跟秦承业,倒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要说心中半点不惧,那是不可能的,但也目光坚定,没有退缩之意,因为他们很清楚,从这一刻开始,就需要真正的用命去拼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战场上也没有人会照顾他们,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识薇他们总人数也不多,不足二十之数,除了识薇还有两名女子。

那就是这么十几个人,就连秦耀宗跟秦承业身上都充斥着悍勇的气息。

识薇一马当先冲入敌群之中,长枪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无情的收割人命,短短时间,敌人还处在因为他们的突然出现而怔愣之中,识薇周围已经死伤大片。

后面的人赶到,自发的分居识薇后两翼,识薇又无所顾忌,现在更无后顾之忧,杀性大起,这一刻的她,似乎连同人性都已消失,一尊不折不扣的杀神。

身下的宝马无需去驾驭,甚至还会用头去撞击敌将马匹,时不时的还上蹄子,会躲会闪,会找时机,那机灵灵巧,简直堪称战场老油条,天知道,这不过是它第一次配合识薇杀敌。

识薇的双手只需挥动长枪,一人一马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原本还嗷嗷叫着兴奋的追击印国士兵的敌国人,何曾见过这等煞神,幸运一点没在第一时间成为识薇手下亡魂的,也很快被吓破了的胆儿,别说是迎战,组织逃跑都做不到,只得抱头鼠窜。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一声怒吼,原本傻呆呆看着战局骤然转变的印国士兵们,终于回了神,到底不是新兵蛋子,不去多思多想,也没去寻找那熟悉的将军的声音,抄起武器就杀了回去,斗志回来之后,他们绝不是只会逃跑的软脚虾。

最终的结局,敌人一个都没能逃脱,所花费的时间,短到简直不可思议。

收手的时候,印国士兵还在发愣,傻呆呆的看看身边的人,依旧是熟悉的,所以在他们没什么伤亡的情况下,全灭了而且还将他们追得狼狈不堪的敌人?是怎么做到的?

“谁的军职最高,站出来。”

有人站了出来,报出了职务,报出了所属,居然只是一个小队长。最后眼睛通红的喊了一声“将军”。“将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将领也红了眼,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识薇驾着马走过来,翻身下来。

周围的人下意识的让开了些,一个个都绷直了后背,微微低头,有畏惧,更有敬意。

秦桓温曾经的那些部下,在之前,内心深处对识薇或许还有一丝丝没察觉的质疑,这一刻全消失的无影无踪,此番敌人差不多五百左右,这差不多有五分之一都丧命识薇之手,可见其厉害程度。

身上的血腥气,那些江湖人都为之战栗。

“大小姐。”

口称大小姐,不是点名她女子的身份,而是敬意,这一刻开始,不会有人再因为她是女子,而对她轻视不屑。

“说说看,具体是什么情况,其他人整装打扫战场。”识薇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长枪上的鲜血,黝黑的枪神身,仿似泛着寒光。

虽然不知道识薇的身份,但是那士兵半点不敢怠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要说他们逃窜,还要从三日前说起,原本众志成城守城,将士战死无数,尽管知道会守不住,众人也都带着必死的决心,可是守城的主将突然弃城而逃,带走了自己的亲兵部曲,人心一下子就散了,城门轻易被破,城中将士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敌人却依旧不肯放过他们,紧追不舍,其他人什么情况不知道,他们这一行原本有一千多人,到现在就只剩下三百多。

“守城的将领姓什么?”

“王。”

识薇手上的动作微顿,虽然说姓王的,未必就是王氏门阀的人,但是,既然有自己的部曲,那就不是寒门人,世家中,除了王氏门阀,也没有另外的世家,那么此人出身,毫无疑问,唯一的区别就是与主系的关系亲亲疏,不过,能做到一城主将,,血缘上就算与主系比较远,感情上也比较亲近。

之所以能让识薇有那么一点点的触动,大概还是因为王氏与其他世家稍有不同,不过,不管什么样的家族,那都必然是良莠不齐,识薇那点不算情绪的情绪稍纵即逝。

打扫战场这种事,大部分人都是很熟练的。

从逃亡之后,这些士兵就没好好的吃过东西,这会儿倒是从敌人哪里搜刮了一些,不管是不是沾了血,弄上了泥沙,都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识薇还给他们时间,休息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然后,就整装出发,留了少许人处理尸体。

“大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杀回去。”识薇理所当然的说道。

除了识薇他们这十几人,剩下的都是原本那逃窜的三百多人,然而,前后不过两个多时辰,精神面貌就有着天壤之别,逃兵跟精英。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之亦然。

识薇是谁,那是酒囊饭袋都能被操练成精兵的人,现在她不需要去训练谁,只需要做好一个将领,原本的溃散之军,就能被她带成雄师。

识薇他们的速度也不算快,一路走,一路收编,没有遇到敌人也就罢了,但凡遇到敌人,那就绝对无一活口,而每一次,识薇都会亲自出手,而后又无一错处的发号施令。

识薇现在在建立自己的威信,要奠定自己绝对的地位。

在大周,她用不着这样的手段,不用做这么多,她的地位也毋庸置疑,但是现在到底是不同,她要让人知道她有绝对的勇,也有绝对的谋。让人知道,就算是女子,她也只最值得信赖与跟随的将领。

事实上,她现在的手段的确很有用,武力震慑之后,再谋略征服,一路下来,已经集结了近三千人,其中还有两个军职不低的,对识薇也并无半分意见。

当然,偶尔还能碰到一些幸存的百姓,也将他们收编,打仗这种事,后勤也相当的重要,另外,这一带还没清理干净,暂时也没安全的地方安置他们,暂时都带着,安身之处,识薇会很快给他们。

次日下午,识薇他们再度遇到一些士兵,比较少,也就几十个,而他们的敌人就比较多了,近三百之数,差不多一比五六的样子,然而,这些印国士兵却没有半点退缩,一个个凶悍无比,尤其是其中十几人,不像是在杀敌,而是在砍瓜切菜。

这样的士兵,无疑是最叫将领喜欢的。

识薇眼神微眯,她看到了熟人,最凶的这十几个人,无一不是曾经大将军府的护卫。

第241章:救人

识薇下令救人。

看到援军,杀红了眼的士兵们松了一口气,却半点没有松懈。

识薇这一回没有动手,曾经大将军府的人却先看到了她,“大小姐——”

没有识薇动手,战事依旧结束的很快,毕竟现在是识薇他们这边的人数占据绝对优势,这都还需要大量时间,就该好好的掂量掂量了。

曾经的那些护卫们,兴奋激动的跑到识薇跟前,一个个都喊着大小姐。

——大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们这些人,是大将军府的护卫,原本不是奴籍,不过在大将军府出事之后,他们就被贬为奴籍,现在出现在战场上,显然是有人救了他们,至于是谁,除了王过,不作他想。

他们在,相比王过应该也在,守城的将领该不会是王过?识薇立马就否认了这种可能,到底是她教过几个月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识薇正要开口询问,就有人急急的开口,“大小姐,救救汪大人,他被敌军包围,再迟,怕是要撑不住了。”

王过进入大将军府跟她学习,用了化名,到时没想到,现在依旧没表明真实身份。

“在何处?”

秦家出事,说实话,识薇其实没有怨怪任何人,包括皇城中的那些大佬们,是权力更迭,也是秦桓温自作自受,就如她现在,就准备积蓄力量,然后杀回去搞世家一样,正常。

“向东四五里地,汪大人他们只有不足五百人,敌军却有三千多,现在……”

识薇立即调兵遣将,对于王过,她是比较看好的,待成长起来,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识薇自然不希望他就这么折损了。

四五里地,全速奔跑起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尤其是识薇还有宝马在手,带着几百的“骑兵”在先,就算是先于敌人交战,撑到后面的人赶到也是绰绰有余。

识薇在前,后面的骑兵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追,依旧被甩得老远,有这么一个任性妄为的“主帅”,也是让人心累。

五百对三千,地势上又不占优势,通常情况下,通常情况下,是必败之局,然而,识薇一眼看上去就能知道,王过这边与敌军的死伤在一比三左右,可以说是相当了不起了,只是,王过这边顶多只有一百人了,个个带伤,还被团团包围,没有救援,撑不了多久。

识薇没带半点犹豫的就冲杀了上去。

同样因为没人注意到她,刚出手的时候,就致使敌人死伤一片,而就算等他们有人反应过来围杀识薇,那些长矛长戟也无济于事,伤不了她分毫,说到底,这些也只是普通人,不管是反应还是力量都远不及识薇。

识薇的目标是被包围的印国士兵,尤其是王过,在马背上,识薇已经看到了王过,他是“主将”,这会儿被隔绝开来,敌方将领或许也是惜才,对王过暂时围而不杀,欲招降。

王过身上的甲胄染满了脏污,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破损,伤得很重,以大刀支撑着身体,明显已经是已是强弩之末,只是那眼神,依旧无畏。

敌方将领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说是惜才,却又实实在在的高高在上,招降,也带着一种施舍的口吻。“……本将军见你也算是一人物,就这么死了,实在有些可惜,只是你当真不愿受降?”

王过冷嗤一声,没有开口,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敌将被激怒,“敬酒不吃吃罚酒……”后面的话不待出口,就察觉了识薇这边的动静,侧头过来,没看清,更不及开口询问……被迎面而来的匕首直接洞穿了咽喉。

识薇舍了马,踏着人头飞驰而来,腰间匕首飞射而出,使得上一刻还掌握着别人生死的人,转瞬间命丧黄泉,从马背上一头栽倒在地。

识薇翻身落到王过身边,一把扶住他,“好歹是王氏主系的人,搞成这个鬼样子,出去别说是我弟子,我丢不起这人。”

识薇出现救了他,王过是何等吃惊,然而这份吃惊没维持一息,就被识薇给打散了,他知道她不会有事,只是亲眼见到的时候,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涌现出无数的喜悦,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这时候见到识薇,明明依旧处于危险之中,他却止不住的心安,只觉得已经安全了。

王过笑了起来,“老师终于肯承认我这个弟子了。回头弟子一定将拜师茶给补上。”

识薇用腰间的银链子将王过帮到背上,这敌方主将没了,还有副将呢,虽然主将突然死亡所起到的震慑效果不错,但是那副将能在第一时间喊出“为将军报仇”的名号组织反击,也是个人物了。

就算是包围,最里面的人数也是有限,即便是这一圈的人齐齐出手,对识薇也不能造成威胁。

王过的头耷拉在识薇的肩头,气息越来越弱,却始终坚持着,血液溅到脸上,让他眼前模糊的景象都变成了红色。“老师,对不起。”

识薇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是秦家出事的时候,他没能帮上忙,识薇没觉得什么,他大概也知道识薇不会怪他,只是一句歉意却始终压在心底。

“拜师茶还没补上呢,喊什么老师。”

“这一战了了,弟子就给补上。”

“那么草率就想了事,你倒是想得美。待来日,本小姐回了皇城,你家所有长辈,将礼物十倍百倍的备齐了,诚诚恳恳的登门,本小姐才会考虑要不要接你这杯拜师茶。”

识薇要“杀回”皇城“报仇”的目的,简直是昭然若揭了。王过无声的笑了笑,“好。”

识薇这般的悠闲,简直就是对敌人最大的藐视,敌方副将险些亲自动手,不过,他看起来就是文文弱弱的样子,对这么凶悍的识薇,可不敢动手,自然就是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大喊。

识薇的“骑兵”赶到,看到那场景,险些吓得肝胆欲裂,大小姐啊大小姐,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到底有没有点自觉?这边以身犯险,是想要他们老命吗?

因为这份担心,只想要快点将识薇救出来,喊杀声冲天,明明只有几百人,却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不仅将敌军给吓到了,让后面的自己人也听到了,脚下都不自觉的再度加快了。

识薇与自己的“骑兵”仿若两柄尖刀对冲,敌军哪里招架的住,因此,基本上没怎么费劲儿就汇合了,对于识薇来说,整个过程,连惊险都算不上。

“大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这里交给你们,我先带他去找军医。”

“大小姐放心。”

识薇的战马也已经颠颠的到了她面前。

虽然依旧是力量悬殊的厮杀,印国这边却是气势如虹,志气高涨,而识薇动手真的是很吓人,给敌军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此消彼长,以至于识薇这边后面两千多人还没赶到,敌军就有败逃之意。

所以说,这战场上的气势,实在是太过重要。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

识薇带着王过找到军医的时候,人已经昏迷,经过一番全力救治,倒是没有生命之危。

而这位劳苦功高的军医,正是亓神医。

话说,当初救治崔宣和的时候,因为被识薇成功威胁而妥协,一次妥协,就彻底的上了识薇的贼船下不去了,以至于现在要辛苦奔波。

王过人年轻,身体好,这一战的后续还没处理干净呢,他就醒了。

看四下应该是一处民居,就知道大概是什么结果了,对此可以说毫不意外了。

一位民妇从外面进来,见到王过醒了,又急急忙忙的出去。

很快,识薇带了亓神医一起过来。

亓神医检查了一下,表示人醒了,就基本没事了。然后就撂手走人了,好歹也是神医,也是要面子的好吧,被识薇压迫,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识薇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亓军医尽职尽责,对她甩脸子又能如何?反正这么做,给她出头的人也不会少,识薇也可以坐视不理不是。

王过想要起身,被识薇按了回去,“歇着。——说说,守城主将弃城而逃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是你们王氏的人。”

“的确是王氏的族人,按辈分,我要叫一声族叔,原本是出了五服的族人,不过,对世家而言,在保证主系的地位同时,也会从旁系挑选一些资质不错的孩子加以培养,同时家族里还有各种考核,这样做是防止人才旁落,这位族叔是通过考核入了祖父的眼,培养了几年就放出来,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他表现的得一直不错,是王氏族人,加上祖父有意提拔,很快就坐上了高位。

因为我想得到更多的历练,就隐瞒了身份出来,祖父到底不放心将我放到别家人手底下,挑选之后,选择了这位族叔,他虽然是族叔,但是论身份,肯定是比不上我,自然不怕打压。

不过在来之后,就隐约发现,这位族叔只怕是个样子货,纸上谈兵倒是玩得很溜,大概也就是这样,祖父才会看走了眼,而那些所谓的功劳跟能力,也有不少水分。

原本正想写信给祖父说一说这事儿,后面战事就突然爆发了。再后面,想必不用我说,老师也已经知道了。”

看来王过现在是铁了心要叫“老师”,识薇也懒得再去纠正他。

“这事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跟你无关,蛀虫而已,处理掉就是了。希望他已经死了吧。”

如果还活着,识薇怕是要拿他开刀,祭旗振军威,同时当然也是树立她秦识薇的威望。

她要扳倒世家,掌握绝对军权是必须的,那么那些可能会妨碍她的军中世家人就得清除。

这对于识薇来说,其实不算是难事。世家人,他们永远都是从自己家族利益出发,识薇所要自然不是这些,她所守护的是天下百姓的利益。所以,收拢了除世家人之外的将士的心之后,收拾这些世家人很难吗?哪怕他们处在高位,识薇甚至能让他们的部曲都跟着“背叛”他们。

对于这件事,王过心存愧疚,所以,知道识薇要处置那位族叔,也没有半点意见。

他来边关不久,心也已经变得“冷硬”,“不在乎”人命。

说起来他也是倒霉,差一点就被自己人给坑死了,若是叫王太尉知道了,怕是要气出病来。

后面,王过手下的那些人来看他,王过才发现自己的易容没了,暴露了真容。

这会儿倒是没有必要再继续遮掩,不过对于大将军府曾经的那些护卫,到底算是一种欺骗,在大将军府几个月的相处,不是没有感情的,尤其是他担心大将军府出事,而他祖父又十足的参与其中,知道他是王氏主系的人,只怕会恨他。

然而,事实上,王过想多了,大将军府出事,明面上的原因是秦桓温谋逆,朝廷在背地里搞的事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也想不到,所以哪能怪盗到他头上,就算没有帮秦家,也只会体谅他是无能为力。

所以到最后,倒是将王过自己弄得不好意思了。

识薇清剿的地盘在扩大,拉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她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统帅,军纪却相当严明,下面的人各司其职,丝毫不乱,为后面筑起的防线也就越来越宽,夺回失去的城池,那也不过是迟早等我事情。

因着这个,自然就有更多逃亡的将士向他们这里靠拢,如果不回来,自己又成不了事,可就成了真正的逃兵了,这会儿回来,就另当别论了。

开始的时候,识薇并没有出面,都是下面的人在处理,就算是有人认出他们中有被抓走的谋逆之臣,也纷纷的保持了沉默,毕竟,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士兵来说,将领到底好不好,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就在整顿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位弃城而逃的主将大义凌然的回来了,第一时间就要求接管所有人,要求所有人听从他的调遣。

识薇闻言,笑道:“我还想着,若是他再不出现,就派人去找找,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第242章:徒手拆城门

“……既然回来了,直接绑了,明日祭旗,发兵夺城。”

一句话,就直接定了其生死,识薇甚至没想跟他照面,没想跟他说一句话。

绑人的时候,那弃主将自然是不服,甚至搬出了王氏门阀,王过亮明了身份,他的那些部曲都不敢反抗,说是他的部曲,其实是王氏的部曲,在他犯错的情况下,王过身为主系的人,要接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身为部曲,到底是跟着一个明显就不能翻身的主子呢,还是前途远大的主系公子?这简直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且都称不上背叛。

“族叔,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写信禀明祖父,若是不想牵连到妻儿老小,就不要再挣扎了。”王过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说道。

王过对自己险些丧命的事情只字未提,他身边的人却不会如此,直接给怼回去。

那弃城主将闻言,再加上王过现在脸色苍白,行动间也不是那么洒脱,经不住一哆嗦,见大势已去,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心中可谓后悔不跌,只是后悔不该弃城而逃呢,还是后悔回来自投罗网。

当然,那弃城守将手下并不仅仅只是部曲,到底是混了些年的人,另外的亲军还有近万人数,只弃城带走的只有不到五千,因为跑得快,倒是没什么损失,说起来,这些人接手起来,竟然无比顺利。

识薇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敌军,不下一次的派人欲铲除识薇他们,绝了后患,可惜的是,不管是数千还是上万人,都是有来无回,而之前出来的人,大半都没能回去,以至于原本嚣张的敌军,都龟缩了起来,轻易不敢再出来,坚守城池。

按照如今的趋势,印国夺城是必然,只是,到这般地步,敌国之人甚至还没搞清楚这一次的主将是谁,这手段,比起秦桓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知道,秦桓温镇守的这些年,他们基本上没占到什么便宜,好不容易等到印国自己内讧,将人给调走了,然后还因谋逆抄家灭门,让人仰天大笑三声啊。

抢占时机,连下印国数城,虽然少了秦桓温,但是,印国到底不是吃素的,想要继续扩张,就有些困难了,只不想,正在计划下一步的时候,居然又冒出这么一个人。

对于秦桓温,到底是“打交道”多年,挺了解的,打不过也不至于太被动,现在不一样,别说是了解了,姓甚名谁,高矮胖瘦都不知道,还没正式对上呢,就先畏惧三分。

次日,所有将士列阵,而识薇也正式以一个主帅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一头乌黑长发,这会儿也干脆利索的剪短了,简简单单的一束束于头顶,一身轻甲,随身佩剑。

身高也比普通女子高出不少,但是,跟身后的一干将领相比,就显得娇小了,然而浑身气势全开,愣是将其他人彻底的压了下去,那迎面而来的凌厉气息,使得就算她是女子,也没人出声,当然,被震慑的同时,大概还有吃惊。

识薇在阵列前方站定,“关城是怎么的丢的,在你们眼里,或许是某些人的错,在我眼里,是你们所有人的失败,所有人的过错,因为你们使得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甚至惨遭凌辱;国土因为你们而流失,变得破败,满目苍夷,你们原本应该是这个国家、所有百姓的保护神,然而,你们却间接成了刽子手,你们心里就不觉得羞愧吗?”

没有声嘶力竭,看上去只是很平静的开口,然而那声音就像魔音一样,直直的钻入他们耳中,深入脑中,激起的不仅仅是羞愧,还有愤怒。

“羞愧吗?我觉得很耻辱呢,自裁谢罪都不足以抹去的耻辱。你们怎么就没直接死了呢?死了,还能勉强说你们是为国捐躯,为你们报一个烈士,展现你们最后的剩余价值,为家人争取点抚恤。”

识薇从始至终都未曾有情绪泄露,她的话却令多少人身心都跟着震颤起来。

“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给你们洗刷耻辱的机会,夺回关城,如果做不到,也就不用回来了,毕竟是罪人之身,既然不能戴罪立功,那么自然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你们说是不是?

当然,夺回了关城,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那是你们应该的,而且这仅仅是赎罪的开始,收复失地,驱逐敌寇,夺回失去的财产,救回沦为奴隶的百姓,为你们的妻儿老小开创一片安居乐业的净土,这才是你们该做的。

活着可论功,死后再言荣。

现在告诉我,夺回关城,能不能?”

能不能?那必须是——

“能——能——能——”

不足两万的人马,喊出了撼天动地的气势。

识薇身后的那些将领们,受到识薇的影响没那么大,却被眼前的场景深深的震撼,就算是秦桓温以前的那些下属,少有败仗的时候,也未曾见过这般的气势恢宏,说真的,这样的士气,若是都还不能打胜仗的话,那么只能是敌人太强太强,强到根本不用打,就直接投降,但若印国真面对这样的强敌,早就灭国了,哪里还能留存至今。

目光不自觉得落到识薇身上,再想到他之前做出的战略部署,简直就是天生的帅才,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可惜她不是男儿身,现在的话,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她的强大,足以消弭世人对女子的任何偏见。

识薇说祭旗就祭旗,那弃城主将被带了上来,然后被亲手砍了,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出发。”

大旗被扬起,大大的秦字迎风招展,那是一代传奇的崛起伊始。

其实有大半的人,才头回见到识薇,然而,识薇从一开始,就没给他们质疑她的机会,现在心里想着的就只有一件事:夺回关城,洗刷耻辱!

王过骑马跟在识薇身边,时间尚短,他身上的伤势自然没那么快痊愈,因此,那脸色显得越发的苍白。

“伤势没好,就养着,何必跟着。”

王过笑了笑,“老师正式扬名立威的第一战,岂能错过了,说不定青史上就会有隆重的一笔,跟随着,或许还能蹭个边边角角。”

识薇不置可否,“你自己注意点吧,别没战死了,反倒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了,那才真是丢人了。”

“哪能呢,还是罪人呢,不洗刷了一身的罪孽,我是不会轻易死的,轻易死了,也对不起老师的救命之恩,对不起老师的教导,作为弟子,理所当然要守护老师的一世清誉不是。”

识薇轻嗤一声,似是不屑,却带着三分笑意。

别的不说,他们这些人显得倒是挺轻松,四万多人没能守住关城,他们不足两万人却有信心夺回关城。——这是一个强悍主帅带来的底气。

近两万人,有几千还是昨儿才收拢的,自然没可能整顿完毕,不过这也没太大的影响,安排得当,只要做到令行禁止,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需要那么高,再加上,这关城,并非那种易守难攻的城池,在识薇眼里,要打下它,真不算难事。

从关城被破前后相比,印国折损的人数过半,敌国原本总人数就超过印国,虽然后面被识薇铲除不少,但是还算发现及时,缩得比较快,虽然总的折损人数超过印国,但现在依旧占据的优势,这点优势,在识薇这里,是虚无的。

早就做好了战略部署,临战,也不需多做什么。

关城的敌军,看到杀气腾腾的印国将士临近城下,一个个都不由得心慌慌,这真的是上峰所说那群被他们轻易打败,弃城而逃的软脚虾?这要是能被称为软脚虾,被他们打败,那么他们得多厉害,早就该称王称霸,成为超级霸主,四方朝拜了吧。

这么厉害的他们,腿肚子有点哆嗦怎么办?

识薇干脆利落,对门前叫阵那一套没兴趣,直接下令攻城,众将士憋着一股邪火,那势头是恨不得将城墙都直接撞出窟窿。

要说也不是头一回打仗,这样的阵仗却是头一回,当真是太吓人了。

这还不算完,要说识薇的神兵利器可都带着呢,从王氏得的那柄震天弓,识薇平时都不敢放开了玩儿,箭也只能用普通的箭,这会儿却是毫不客气,搭箭开弓,直接满弓,出手毫不犹豫,咻的一声破空声,箭直取城头上的旗杆。

寻常的弓箭绝对达不到的射程,那旗杆也不是很粗,在识薇手下,却直接拦腰爆开。

对敌军是何等威慑,对自己人又是何等的鼓舞。

在识薇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大声叫好。

以至于这云梯都爬了一半了,城墙上的人才抖手抖脚的放箭推梯子,只是这效果好像都不是很好,少有起到作用。

与此同时,巨大的横木被盾牌遮挡着撞击城门,那咚——咚——咚——的一声声,仿佛整个城楼都在震动,而震动的还有人心。

识薇一挥手,跟随她的江湖人士也加入了攻城头行列,不过好像只是部分,他们这些人有武艺在身,面对普通人,在不能形成人海战术的情况下,简直所向披靡。

因此,随着云梯轻易的就攀上了城头,随之大开杀戒,当然,这敌军中也并非只是普通人,一对上就打得不可开交,普通人根本就难以接近。

越来越多的人攀上城头,不过,到底是对方人数占优,只怕还要僵持不短时间。

在别人眼里,这已经很不错了,识薇心里却嫌弃速度太慢,而且这样子损耗的人也多,即便是千军万马,能少死一个,那就少死一个。

识薇策马而出,迎着城上的箭雨,飞驰而过,不能伤她分毫。

就算知道识薇很厉害,但是作为主帅,其他将领都不希望她出手,因此,此番攻城,还派了不少人跟着她,名义是保护,实际上有“看守”之嫌。

识薇其实也不是非要亲自来,不过这些人实在是招人嫌弃,而要看住她,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看着识薇穿箭雨而过,后面的人心脏跟着狂跳,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在又一次横木撞上城门的时候,识薇拎起拳头,在后面加了一把力,明明只是一个人,城墙的震动却比之前明显很多,可见这一拳的力量。

效果是很明显的,只是,那横木也遭到了严重摧残,与识薇拳头接触的那一端,直接成了碎木,横飞之下,还伤到了自己人,横木直接报废,这就有点尴尬了。

识薇在原地顿了一息,在大周的时候,力量可没这么强悍,没这么玩过,之前也没有给她全力下手的机会,还真不知道能造成多大破坏力,失误失误,不过,识薇的脸皮,城墙转角都比不了,所以半点不心虚。“让开。”

那么粗的横木都打碎了,这城门还在话下?!

识薇走向城门,士兵们纷纷让开,看着识薇,那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一个人了。

已经成为人形怪物的识薇没啥自觉,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门内差不多门栓的位置,狠狠的一拳砸下去,这木门表面可没铁皮,于是,就直接裂了,碎了,形成一个大洞。

然后,识薇直接将城门给拆了。

城内的敌军全都吓傻了,而识薇身后的人也都木呆呆的,很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氛围。

谁傻了,识薇都不可能傻,拔出佩剑,“进城!”又是首当其冲,面对没有抵抗意识的敌军,识薇左一剑右一剑,自身根本就有需要闪避。

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还心道,能被大小姐看重的人,果然厉害,之前不仅能轻易的潜入城中,还能这么快就突破重围,将城门给打开了。不过,城门已经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冲!

而城头上的江湖人,心中骂娘,自己居然没能从城头下去,先进城的那些家伙,就已经打开城门了,这是将所有人都放在了城头,城门根本就没人管吗?下手越发的凶狠。

第243章:援助?拿东西换

人多又能如何呢,在面对不要命的狠人,没打上就先畏惧了三分,有的更是被吓破胆儿,毫无斗志可言,自然只能任人宰割。

如此这般,战局从开始到结束,居然一个时辰都不到。

敌军杀的杀,抓的抓,当然肯定也有跑了的,对于这些人,识薇没去理会,慢慢来,总会收拾了。

太守府中,诸多将领,以及名义上是识薇护卫的江湖人,神色复杂难言的看着识薇。

最后还是王过开口,“老师,听说是你徒手碎了城门,然后给拆了?”

“有什么问题?”识薇古井无波的反问。

众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有什么问题,他们也想知道有什么问题。

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他们这位主帅,比他们所知的还要凶残,还真是,一不注意又刷新了他们的认知,以后千万要注意,千万别惹她,然后呢,心中还莫名的对她的敌人,滋生了那么一丢丢的同情。

“您答应过不会出手的?”其中一将领——正式军职在身的那种,之前被识薇给救了——憋出一句话。本来心中已经挺敬重了,真不用她再出手,现在人都要被吓傻了好不好。

识薇抬眼看过去,“如果不是你们太废,我用得着亲自动手?”言语跟表情都是嫌弃。

一众人没有觉得被羞辱,反而羞愧的低下头,是,都是他们太废物了,磨磨唧唧的,让大小姐看不过眼了。

——娘的,是他们太废吗?他们太废吗?太废吗?跟大小姐相比,所有人都是废物好不好。

这话心里想想就好了,别说出来,万一惹毛了大小姐,他们这身板,可不比那横木城门硬。

要知道识薇的壮举,可是那么多人亲眼瞧见的,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主帅如何大发神威了,那绘声绘色的,不知道经过几道加工,识薇已经从天生神力,上升到怪物,再上升到神,反正,已经不是人了。

都已经不是人了,睡还在乎她的性别问题。

因此,心中的质疑,在还没来得及升起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灭了。

等识薇知道的时候,都不知道要露出什么表情,她明明是要靠才能服众的,结果靠的是武力,而且还是蛮力?!

识薇已经可以想象,等传言出去,她在其他方面的表现,会被压制到何等地步。

识薇原本对自己的一身神力挺喜欢的,现在却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她英明伟大的形象啊,会被毁了个干净的。

不过识薇也只为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形象哀伤了那么一瞬,回头做事去了。

这首先就是练兵,一个个的,实在是太废了,拉出去,她都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的兵。

识薇绝不承认是那些将士话太多,太轻闲,让他们一个个都趴下了,才省得去做其他的。

关城的百姓已经所剩不多,被杀的杀,被带走的带走,他们这些剩下的,备受压迫,明明之前因为被抛弃而各种咒骂,这会儿却也因为呗救了而感恩戴德,叫人看着分外心酸。

相比其他人,识薇没什么反应,看上去心硬又冷血,只不过却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事情,关城内几乎没了官员,她这时候也一把抓。

大多数武将对政务都很头疼,在识薇这里却没这种情况,而武将们不需要多想,只要按照识薇吩咐去做,倒也轻松。

识薇找到了合适的人手接管政务,又直接撂手,甩得相当干净。

而这段时间,王过依旧跟着她学习,王氏门阀与其他世家不同,要求能文能武。

王过虽然没入过官场,但是,跟自家父亲祖父学了不少,自觉还是不错的,现在才知道,他还差得远,识薇不仅能教他战事,也能教他文事,是不折不扣的“老师”。

除了关城这一块地界,识薇没有插手其他地方,并不冒进,以她现在跟朝廷的关系,不将脚下这块地踩实了,没有军需储备,后面的也就免谈。

而且,边关出现了她这一块净土,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有敌军,也有印队。

敌人是毫不犹豫的打,印队嘛,自然是收入囊中。

不管知不知道识薇的身份,她下面的所有将领对外都不约而同的隐瞒,还对下面的士兵下了命令,禁止谈论主帅,违者,军规处置。

这倒是在无形中给识薇挽回了形象,当然,暂时的。

因此,朝廷还在到处抓捕识薇的时候,她在边关混得越发的风生水起。

即便是王过,在写回皇城的信件中,可能暴露识薇的任何东西都没提及,而现在,识薇手底下出自世家的人,也就他一个,其他的那些世家将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已经殉国了,这里面有没有猫腻有待商榷,总之,关城的世家将领绝对是损失最惨重的。

在下面,其他的世家人或许还有,不过那些都是世家中的边缘人物,顶多就是顶着一个世家的姓,自己怕是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世家人,跟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要不就是小兵,就算有职位也不会高,自然就不足以知道识薇的事情。

早晚会被朝廷知道,是早是晚识薇其实都无所谓,但是,不得不承认,越晚知道,对她越有利。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人没找上门,敌军倒是先来了,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关城这一片地界的敌军可谓全军覆没,对于敌国而言,不仅是损失惨重那么简单。

而逃回去的那点人,对识薇完全不了解,只知道这支新军的凶残。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随意冒进,必然会先派人来查明情况,不过这些人统统都是有来无回。

如此简单,就算是调遣大军,也会谨慎很多。

而这期间,也足够自己人找上门了。

关城对于整个边境而言,是很重要的一块,不然不管是原本镇守的士兵还是攻打的敌军在人数上都达到了数万,重要却也不是最重要,顶替了秦桓温大将军位置的人,整个边境的主帅可不在关城。

从王过那里了解到,此人并非王氏族人,也不是其他三大门阀的人。

论军事,王氏首当其冲,其他三家却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之所以不争,是因为争得太厉害,这个时候绝对不合时宜,于是推了一个能力还算不错的三流世家的人,跟之前的秦桓温的性质有些类似,不过,比起秦桓温,到底还是差很多,于是自然被掣肘。

印国东边境的惨状,跟这个有很大关系。

那位大将军镇守山城,地形七八分如其名,因为地势的关系,加上守备军不像关城那么废物,暂时还没有被攻破,不过形势也是岌岌可危,之前关城危机之时,不是没有向山城请求援助,然而什么音信都没有。

现在倒是求到关城这边了。

接见山城使者的是王过,虽然没有明说,却让人下意识的以为,现在关城坐镇的人是王过,作为王氏门阀主系年轻一辈最被看重的人,本来就是重点培养,现在力挽狂澜,没人会对他的年龄资历产生质疑。

虚与委蛇这种事,王过现在也能得心应手,再说这原本就该是他学习的技能之一。

要关城出手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关城之前被破,情况很糟糕,只怕这前脚走了,后脚关城就该出事了,总不能为了山城就放弃关城,别拿出国家大亦义,说什么关城等我重要性不如山城,日后可以再夺回来,那不符合世家利益。

要知道现在关城在王过掌控中,放弃了去襄助山城,他可就是为别人做嫁衣裳了。

说白了,要出手可以,拿东西来换。

粮草,药材,马匹,武器,甲胄等等,一样都不能少。

趁火打劫?是的,识薇就是趁火打劫。

识薇的目的一直表现得很明显,王过是世家人,按照他自己的立场,比如说是帮识薇,为识薇做事,早就应该将她捅出去,尽早除掉这个世家的心腹大患才是,可是王过做不到,不仅仅是因为授业之恩,救命之恩,多少还怀有一些特殊感情,除开这些,王过如果站在识薇这一边,权力自由这些他都能得到,识薇还会用心的教他,让他更快要成长,而如果轻举妄动,王过相信自己不至于丢命,但是绝对会被囚禁起来,识薇原本的计划也不会受影响,没有了他这个中间纽带,识薇对世家下手或许会更狠。

不要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王过不认为自己能在秦大小姐眼皮子底下做个两面派。

世家的权势,或许注定了在这个时候衰退,王过也曾深思了很久,选择了自认为正确的道路。

如果山城不接受条件,识薇就会袖手旁观?显然不会,这不符合她的准则,不过,不会直接出手,反而会从内部瓦解,等山城破了,再出手就是了,这样反而能理所当然的接手山城,说起来这才更符合识薇的脾性,不过,山城给东西给得很痛快,这就不好在背后下手了。

识薇有那么点遗憾,“东西是不是要少了?或许该多要点才是。”

诸将领木着脸,心中吐槽,大小姐你还能再黑心点吗?山城那边之所以给的这么痛快,只能说明情况真的相当严峻,根本就等不得,而给出这些东西,绝对足以让那边从上到下的各层将领心肝肉的痛,还不知道怎么咒骂呢。

而王过毫无疑问就成了那背黑锅的。

在别人看来,救援山城就等同于放弃关城,识薇肯定不会干这种事,她只准备出援三千人,全骑兵,其他的准备齐全,唯独在吃食上,每个人都只有少许。

这点人直接取山城无疑是送菜,所以,识薇的目标是敌后方,也没准备跟敌人正面杠,游击这种战术,跟父上学的,在大周的时候,玩得飞起,搞破坏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拿手。

拿手好戏再玩起,加上天时地利,识薇玩得更开了。

在山城迟迟等不到援兵,气得跳脚骂娘的时候,骤然发现,敌军的攻势减弱了,甚至还有部分兵力直接撤退了,不过几日,越撤越多,这是怎么回事?

立即派出斥候查探。

这一查,吃惊不小,敌军粮草被烧,药物被劫,食盐莫名消失,斥候大堆大堆的死亡,主帅甚至在营帐被刺杀,还有一些精锐小队莫名被坑杀了。

这……

山城主帅派人前往关城,很快得到讯息,王氏子王过,带领三千人,搅乱敌后方,虽然没有直接驰援,这效果却好得杠杠的。

山城的危机暂时解了,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山城的将领们,半点高兴不起来,那王过要了那么多东西,不仅没损耗,关城也好好的,所以他的势力不仅没折损,还增强了。

娘的,王氏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妖孽?

王过这些天不停的打喷嚏,起初还以为是病了,结果身体并无不适,后知后觉的想起,估计是有人在骂他。王过目光幽怨的看向识薇。

这些天,他跟在识薇身边,见识了识薇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也到了不少的同时,也被识薇的手段搞得精疲力尽,他很想说:老师,咱能不能消停点?

差不多了,自然就消停了,毕竟,最近越来越多的敌军在围捕他们,活动范围越来越小,自然就要准撤了。所以,在识薇下令回关城的时候,下面的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攻打山城的敌军的粮草基本上都折在了识薇手上,只能暂时从其他地方调配,但那些地方战事焦灼,分不了多少出来,因此,想要继续攻打山城,就只能等朝廷押送粮草过来,这时间起码需要一二十天。

战事瞬息万变,别说是一二十天,说不定只需要短短一瞬,就能改变战局。

不管是关城再被印国抢回去,还是山城这边的各种不利,都让人心里有些惴惴,有不好的预感。

第244章:礼尚往来

识薇这时候不会趁你病要你命,反而借着这个空档,开始对印国整个东边境的军权下手。

毕竟这时候帮山城彻底打退敌人,她再夺权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再则,粮草短缺,对敌国来说,只是小病,识薇手里的粮草暂时不缺,时间拖久了,也会出问题。

整个东边境拉得比较长,各处要地分布人手不相同,情况都不是很妙,识薇要各个击破。

因为秦桓温的事情,他的亲信将领不少下马,这些空出来的位置,自然有人接手,同是寒门出身的那些就不要想了,因此,各地主帅基本都是世家子弟,然而,这些人并非谁都能扛起战局,就需要其他将领辅佐,这些多是寒门出身的老将,原本就存在的矛盾,再度严重的激化。

这就是识薇的突破口。

不过十天时间,识薇再度夺回一城,原本的守城主将已被杀,掌握残军的临时主帅被副将所杀,这是一个把柄,再加上那副将也是秦桓温曾经的旧部,因此,识薇接手得很容易。

随后,识薇没再继续夺城,却在收拢散落的兵力,整理收集物资,在山城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经历了三个月的时间,将山城之外的整个东边境都收人囊中。

这期间,山城继续与敌军交战,有诸多惊险,但好在最后都守住了。

其他地方的战事一直未停,与最初似乎差不多,朝廷或多或少的增援,情况并没有好转,只是没有继续恶化而已,如此这般,完全不知道这只是表象,实际情况,战损很少,百姓们也得到了安置,只要识薇一声令下,失去的城池立即就能夺回来。

收拢的这些人,见识过识薇手段跟能耐,少有不服气的,将领中倒也不仅仅王过一个世家子弟了,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事实上,真正让人不可思议的还是那些世家将领的亲兵部曲,按理说,这些人对自己主子应该是最忠诚不过的,居然那么轻易就归顺了识薇,别说是世家人,就算是寒门出身的那些将领都想不通。

直到他们见到识薇对某个曾经的部曲委以重任,他们或许明白了。

不过这似乎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就算是寒门出身,也是良籍,部曲算什么?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世家人的奴仆,一切荣辱皆系与主子身上,再如何都处于底层,有什么资格与他们平起平坐?

“你们在世家人眼中,也处于底层,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跟他们平起平坐?”识薇一句话就将人噎了回去。“如果有一天,部曲不再存在,世家下的隐户消失,所谓世家,也不过是比普通百姓多了那么些底蕴,出了更多的公卿,没有诸多大权,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朝廷上下官员,他们也不过只能占据其中一部分,那时候,该当如何?”

闻言,诸人身心震颤,看着识薇瞪大了眼睛……

就算王过知道识薇的想法,这时候听到她明确的表示,心中还是翻起了滔天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仔细想想,她好像没想要彻底的覆灭世家,从这一点来说,是不是该庆幸。

“有些话我不希望再听到,明白吗?”

“是。”

他们虽然没做什么,但是却隐约的排挤那部曲出身的人,对此,识薇冷眼旁观,并未做什么,事实上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而她看重的人并未叫她失望。

那人虽是部曲,却文韬武略,实打实的能人,以前不能出头,现在绽放灼灼风华,渐渐的以自身的人格与魅力赢得了其他将领的认可与尊重。

部曲中,这样的人其实在少数,就算没有优秀到之前那人的程度,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跟随主子出来,本来就是精挑细选,保护主子,为主子建功,岂能没有两把刷子。

越来越多的人崭露头角。

王过看在眼里,有一种世家真的大势已去的感觉,也不怪老师能轻易收拢人心,因为她能给世家以外的那些人,不敢想的东西,世家占据着诸多财富,拥有大片良田有能如何?在民心完全背离,在绝对的强权武力下,守得住吗?

王过沉默了好多天,然后彻底的释然了。

王过开始提拔自己的部曲,对于自己人,他自然更了解,这个时候,半点不吝啬,不仅仅是金银财富,军职暂时没有朝廷的认可,但是,现在也很本不需要朝廷认可。

他这样的举动,自然使得他麾下的人更为忠心,亲军部曲的名头都撤去,成为普通军,日后功劳,皆属于他们自己。

还有什么比这更诱人呢?

“老师,现在就只剩下山城了,尽快动手比较好,东边境这么大,有些事情很难彻底隐瞒,祖父只怕是已经怀疑了,他一旦怀疑,就是基本上确定了。他出手,老师怕是会很被动,所以尽快将东边境稳定住,老师才能更好的应对朝廷那边。”

“我还以为他早就该怀疑了。能一直隐瞒到现在,我好像有点高看你祖父了。”

王过对她半点不慌还有心情嘲讽祖父,很是无奈,“祖父到底多年只是坐镇皇城,我到边境之后就知道,他对外面的掌控力其实没那么高。所谓人无完人,仔细想想,祖父其实有些刚愎自用,而他自己不自知,而我们这些家人,都习惯了他掌控一切,好比我父亲,身为宗主,大事上从来都是询问祖父。”

“能看穿这些,你的长进还是不小的。”

这是夸赞?王过哭笑不得。

所以说,王氏的情况,老师早就看明白了吧。

“行吧,明日夺回剩下的两座城池,然后,让山城的那什么大将军挪位置吧。”

一旦决定做最后的清理,速度就相当快。山城的继任大将军被自己人拿下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然而,识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因为现在敌军再度兵临城下。

将他押在一边,识薇坐在主帅位置上,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

这一战,不仅是被敌军主攻的山城反击得漂亮,还有其他将士从敌军后方侧翼突袭,以至于到后面,山城城门大开,识薇亲自带人杀出去,前后包抄,敌军数万人直接被包了饺子,三分之一被杀,余者全部被俘。

识薇再度坐在那继任大将军面前时,虽然已经是次日,但是,不仅是山城,是整个印国东边境都发生了逆转。

而造就这一切的,乃是眼前这个女子?!

“你到底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

“秦识薇。”识薇好整以暇,“这个你可能不知道,如果说秦桓温的嫡长女,你是不是就明白了?不过日后你们记得的应该只有我秦识薇。”

继任大将军瞪大了眼睛,惊呼:“逆臣之女!你怎么敢,你好大的胆子!”

“对啊,逆臣之女,他们都知道呢。”

继任大将军豁然扭头,看到那些熟悉不熟悉的将领们,一个个都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生吃了他!对如此的拥护,就足以说明一切!

继任大将军呐呐不言,依旧久久不能回神,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区区女子,还是逆臣之女,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识薇到底不是嗜杀之人,之前那些世家将领,只要乖觉点,识薇也都留着他们,对于这个继任大将军,也是同样如此。留着,说不定还能换些好处。

东边境安稳下来,识薇在等着朝廷的动静,当然,在此期间,也不可能就这么干等着,她需要继续加大自己手中的筹码。

识薇活动了一下筋骨,慢声开口,“以往都是印国被扰边,私以为,对待好邻居,咱们应该礼尚往来才是。”驱逐敌寇,夺回失地,还有失去的财产跟百姓呢。

诸位将领相互看了看,知识薇是什么意思了,这个提议让人很心动,身为武将,保家卫国之外,谁不想开疆扩土。

因为印国的地理位置,邻国有点多,所以,就算国力还算强盛,也不敢擅自起战事,只是因为最近跟着识薇混,可以说打得相当的痛快,“野心”就不自觉的被带大了,而向王过这样,对于打仗还算是新兵蛋子的人,骨子里好似天生就带着热血,以前多是被动,现在主动,吸引力还真不是一般强。

反正他们现在也不用操心印国其他边境的情况,操心也是白操心,他们大小姐跟朝廷的拉锯战没出结果,他们就不会离开东边境,如此,找点事做没什么不好,免得久了不活动,骨头锈了。

看到“一把年纪”老将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识薇嘴角带着三分的笑,这群人,终于有一点她曾经带过的兵的感觉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识薇手中的粮草其实还蛮充足的,主要是皇城的那些大佬们大概也自己,秦桓温倒了,抓了他的旧部,东边境不会安稳,所以军需储备更是不能少,因此难得大方了一回,虽然没有全部放在边境,但是要运过来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有大将军等我印信,就能拿到军需。

而这些已经完全在识薇的掌握中,朝廷就算是想要收回,都不可能了,所以说,她这手啊,伸得老长了。大多数人还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她拿到大将军的印信时间可不长。

东边境军现在总数在十六万,这是正规军的人数,最多的时候有二十万,秦桓温在的时候,基本上都保持这个数,现在这个数其实还要加上后来的数万援军,因此,这几个月中,东边境当真是伤亡惨重。

然而,就算是少了几万,但是这战力,只会比曾经兵力最强盛的时候更彪悍。

没办法,现在的主帅太彪悍,秦桓温的那些旧部,起初还觉得虎父无犬女,大小姐或许能与大将军比肩,然而,在与识薇共事之后,就发现,这个认知是错的,大小姐的强悍,各方面的,都不是大将军能比的,两者的行事作风也相差很大。

在边境全军掌握在手的情况下,实际掌控的地盘至少还要扩张个三倍,识薇,识薇现在跟朝廷叫板,底气十足。

她现在真相信自己是大气运者了,原本应该是挺艰辛的事情,这么顺利就完成了,想着最好是给她时间,将东边境完全掌握了,才被朝廷那些人发现行踪最好,结果呢,还真的称心如意了。

这些事情,不归结于运气,还能是印国的那些大佬们真的这么无能?到底是打过交道的,识薇真没觉得他们无能。可不就只能是她运气好。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过去,根本就不需要理由,识薇也根本就不需要取得朝廷的同意,在她跟朝廷达成“和解”之前,她就是实打实的土皇帝,没人能奈何。

敌国曾经是怎么对待印国的,除了丧心病狂的屠杀,识薇都差不多照搬了他们的手段。

在“粮草的前途”未明的情况下,以战养战才是长久之道。

相对秦桓温的平稳保守,识薇带领的军队,那就是真正的虎狼之师,势必会随时露出獠牙的,而一旦露出獠牙,岂有不饱餐一顿就收口的道理。

原本持续了多年的平衡,再被打破之后,弱势的印国,在强悍的主帅整顿下,将散沙凝聚成铁板,战斗力飙升,所向披靡。

识薇带着这样一只军队,不过想敌国深入了十天,就有让人闻风丧胆之势,以至于节节败退,一个月就连失三城。

这战绩,着实太彪悍了一点。

识薇看着秦桓温的旧部,现在的忠诚良将,神情稍微有点微妙,“我说,你们大将军以前是不是一直都在打着玩儿?这么不堪一击的对手,不应该常年僵持不下才是。莫不是担心鸟尽弓藏,他会失去辛苦拼来得地位,所以……”

“大小姐,您想多了,”部下忍无可忍的打断她的话,”没有的事儿,不是对手太弱,是您太强。”其实最多是以前的大将军没有拼尽全力,敌国绝对没有大小姐说得的那么弱鸡,“而且,现在您才是大将军。”

第245章:崔宣和为使者

“大将军是朝廷加封的,本小姐可没什么兴趣。行吧,以前如何跟我没关系,不过我秦识薇奉行的原则是,敌人就要彻底的揍趴下,识趣的,留条小命,不识趣,直接宰了。”

众人已经对彪悍的秦大小姐麻木了,说实话,跟着这样的主帅,只要你有能力,真不怕没有晋升的机会。只怕到后面,朝廷都要封无可封。

“那什么,朝廷的人还没到?”

众人再度无语明明是你在前面可劲儿的撒欢,人家朝廷人来了,在你屁股后面追着跑,却根本追不上,怕是再过不久,第二批人都要到了。

“这样啊,那就见见吧。”识薇一幅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只是为了打发闲暇时间。

朝廷派来的人阵仗不小,见到识薇的时候,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一个个的甚至都失去了理智,那为首之人,二话不说,就要将识薇给拿下。

结果显而易见的,也只能是他们这一行人。

到达东边境之后,可就一直被人无形的控制着,别说是直接就见到识薇,通传都相当的敷衍,所以,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敢直接秦识薇拔刀?一个个都是智障吗?

被抓之后没有悔改,还破口大骂,将识薇的大小罪状,一条条的罗列,听着真真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好像死上十次百次都不足以抵消她的罪孽。

“秦识薇,你若是识相就该乖乖束手就擒,回皇城等候发落。”

所以吧,这已经不是智障那么简单了,别说是识薇这边的人,就算是他自己带来的人,一个个面色都很诡异,甚至有那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识薇原本还想着,他能说点什么新鲜词儿呢,不过认真算起来,也听新鲜的,毕竟这些话,的确事先没怎么料到,识薇很怀疑,朝廷是不是专门派这么一个人来给她逗乐的?

颇为无趣的挥挥手,“拖下去,让他闭嘴,还是聒噪的话,就将舌头拔了。”

“秦识薇,你敢!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想造反吗?”

他带来的人都想要冲上捂他嘴巴了,闭嘴啊,蠢货,自己想死别带累他们啊!

识薇闻言,反倒是有些兴趣的勾起嘴角,“怎么,你是皇帝啊,弄死你就是造反了?皇帝我见过啊,你不是啊,还是说,我离开皇城短短几个月,这皇位就换人坐了?”

“秦识薇,你休要胡言论语!”

“不是啊,既然不是,你校嚣张个什么劲儿啊?不过你被千里迢迢的派过来,捉拿我这个重犯,现在给我扣上一个造反的帽子,那什么,我觉得,要是不接下来,好像都有点对不起你们,干背了污名,我也觉得有点亏,要不干脆坐实了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你敢!”

识薇拔剑,挥剑,收剑,动作不要太利索。“终于清净了,都说叫他闭嘴,怎么就不听呢?这人啊,该听劝解的时候还是要听的,你们说是不是?”

笑盈盈的看向其他跟随一起来的人,而这些人,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有那么个别的,甚至是直接湿了下半截的衣裳,让人分外嫌弃。

识薇时间没了笑容,那眼神才是真的想要杀人,“全部带下去,等下一批聪明点的人过来,当然,我们边境军不养闲人,让他们好好干活。”转身走了。

然后,被人带走,包括活人死人,营帐的地面也干净打扫了。

不过识薇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一些影响,就好比她下面的人,就有在思考,她是不是真想反了?如果真反了,大多数人,心里还止不住的兴奋,由世家把控大权,而他们拼死拼活也依旧被人诟病出身,相比起从龙之功,开国功臣,要怎么选,几乎是不做思考的。

尤其是某些个曾经也想跟着秦桓温一起干的人。

至于可能出一个女皇帝,现在已经完全承认了她这个主帅,完全听从她的指挥,进一步当皇帝什么的,接受起来,完全无压力啊。

而王过甚至都跟着思考这么一个可能性,重新考虑其乐王氏的未来。

以至于后面一些日子,识薇被下面的人各种或明或暗意味不明的盯着,她倒是想要彻底的无视,耐不住这些人见盯没用,大小姐根本就不搭理他们,就那么期期艾艾,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弄得识薇想要一巴掌拍死他们。

“行了,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九成没可能,剩下的一成,就看朝廷那边的意思了,他们实在想要我的命,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是不是?至于那个位置,还真没啥兴趣,”识薇摸摸小巴,“换个有心的,能干的去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就她这话,没心的也能变成有心,只是,就他们,在大小姐面前就不要妄称“能干”了,再说了,依照现在的局势看,朝廷向大小姐妥协的可能性是九成九的。只要不被朝廷辖制,给他们应有的尊荣与地位,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起来,秦桓温当初的兵力比识薇现在多好几万呢,可是有些事情,那都只能藏着掖着,就少数的一些人知道,别说是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挑明了,一些暗示性的东西都不能有,然而,秦桓温费劲了心思,那么多年,也难以凝聚人心,识薇嘛,几个月的时间,真正的绝对被拥护,他要说说,不仅是这些将领,便是下面的普通士兵也会誓死追随。

这就是差距啊,若是叫秦桓温知道了,怕是能气吐血了。失败能坦然面对,这事儿,是再如何都没法无动于衷。

识薇让王过给他祖父写了一份信,将有些事情大致的说了一下,顺道让他们祖孙两联络联络感情,毕竟,因为她吧,人家祖孙之间都出现隔阂了不是。

公事识薇看过,私事就没过问了,私事里面会不会掺杂公事,她也没兴趣知道。

这封信倒是没有加急,只是他的信肯定也不会像普通人的信那么慢,专门派人送不是。

隔天,识薇继续跟敌国干架去了,跟朝廷的拉锯战,她不会主动出击的,这不是谁主动,就是谁掌握主动权的事儿,反正现在着急的不会是她。

虽然后续的粮草朝廷已经断了,她也不着急,储备粮还有,现在的消耗那也多是来自敌国,真到了没有粮的时候,那必然也是朝廷不肯妥协,那时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自己去“筹备”粮草呗,多简单的事儿。

王太尉接到王过的信也很意外,毕竟已经跟王过失联数月,起初还派人前往边境寻找,只不过都没有消息,他一度以为这个孙儿已经没了,不过没有确切的消息,他自然也不会妄下断论,只是心中的担忧也深深的隐藏,没有让儿子儿媳知道。

王过的私信,也确实只写了自己等我事情,从自己死里逃生说起,更多的是向王太尉禀报他的“学业”进度,最后,“万安,勿念”。

边境的具体情况,王太尉能没知道多少,但是,到底年轻的时候也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有些事情,不用知道很清楚,也能推测出来,边境军已经完全落入秦识薇手中,跟秦桓温掌军的时候,完全是两码事儿,秦桓温做不到的事情,她能做到。

这个认知,让王太尉真的是复杂难言,她带着秦家以及那些将领一起逃走的时候,王太尉就将她放在同等的地位,再不是当很不错的小辈看待,当知道她在东边境,而自己得到的消息那么晚,消息还模模糊糊的时候就知道,依旧是低估了,更知道自己对边境的掌控远没有预想中的好,要说不愤怒是假的,可是知道得太晚了,一直到现在,王太尉认输了,虽然万般得不甘心。

没办法再动她秦识薇。

短短的几个月啊,这是个何等的天纵妖孽!

更让王太尉心塞的是,他最看重的孙儿,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显也倒戈了!没见他混得风生水起,而不是被囚禁起来了吗?

秦识薇倒也是心大,什么人都敢用。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要怎么跟秦识薇达成和解才是首要,虽然从孙儿的信中知道,秦识薇没有要反的意思,但是,谁知道这话是不是只是为了迷惑他,他不相信,他孙儿的信,没有秦识薇的允许,会送回来,要能送,早就送了。因此,信里的内容,她肯定都知道。

正如边境的某些人所料,朝廷的第二批人已经前往边境,第一批人完全是问罪,当然也是试探,完全没有消息,哦,从王过信里知道消息了,而第二批人倒是没那么激进,只是也不是很友好,现在嘛,第二批人不用等了,肯定也是送菜,说不定还会激怒秦识薇,到时候,说不定她不想反,也被逼反了。

而让王过送这封信的同意也很明显。

王太尉不敢再耽搁,立即入宫,联系其他人商议,至少要尽快的将人给安抚了,立即派出第三批人势在必行,要带着善意诚意去和解,事情当然不会很顺利,这后面就要等秦识薇提条件了。

知道她可能会狮子大开口,但是,有些时候,对方闷不吭声没有条件,才是最棘手的,谁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有条件,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太尉召集众大佬,讲事情说明,当然不会将自己孙子抖出来,即便如此,也遭受了众人的严重不满情绪,军权,大部分都掌握在王太尉手里,虽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调兵遣将,但也叫人忌惮,然而,追捕秦识薇是他负责,边境的事情也是他最清楚,偏生这两块都出了大娄子,哪有不逮着机会攻讦他的道理。

“太尉大人一向神通广大乾坤在握,偏生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一再的出现偏差,莫不是有意在糊弄我们,其实是你王氏狼子野心,一切都是你们串通好的?”

王太尉也不生气,“事情我已经说了,信与不信随便你们,反正若是我们迟迟没有表示,当真惹恼了秦识薇,她挥兵而出,第一个遭殃的也不是我王氏。”

最靠近东边境的大范围势力属于崔氏。

识薇挟持裴真言,而后裴真言也完全没了消息,也有人或真或假的怀疑他与识薇勾连,尽管成了国师之后,跟裴氏没太多的关系了,但是,只要他还顶着裴姓,裴氏就脱不了干系,而攻讦裴氏的真正目的,还不是想要借口从裴氏身上咬下一块肉,裴氏之前不好过,现在逮着机会,自然要王氏也不好过。

然而,现在两者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事实也正如王太尉所言,秦识薇真起兵反了,世家都可能覆灭,还说什么利益,那就是有病了。

所以,不管是不是秦识薇与王氏勾连,派出人和解才是关键,只是这人选呢?

既然怀疑王氏有问题,那么王氏的人可以不参与。

崔宣和被委以重任的时候,着实愣了好些时间,然后应了一声:好。

依旧是那温和又疏离的陌上公子。

崔氏的几个掌权人对他愧疚不宜,各种好话承诺一大筐,会派多少多少人照顾他,不会让他受了委屈,而且他跟秦识薇颇有交情,定然不会对他如何,所以大可以放心。

说半天,最后才是重点,就因为他跟秦姑娘有交情,要他去打感情牌,以前可是半点不要他沾染这些事情,美其名曰,怕他辛苦,身体受不住,现在却完全不顾他的身体状况。

不过,对于这件事本身,崔宣和其实还是挺乐意的,他对于识薇对于世家的未来都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她就做到这般程度,是何等的睿智,何等的谋略。

只不过秦大将军只是有那个意思,没做什么呢,就被全力的镇压,秦姑娘呢,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了,却只能小心翼翼的哄着供着她

父不如女远矣!

时间紧迫,崔宣和需要尽快上路,别说不好说什么,倒是他娘,千般万般的不愿,哭得肝肠寸断,可是这个时候,无济于事。

第246章:功有赏,过有罚

好在是崔宣和安抚了她,“去年端午那回,是秦姑娘千方百计的护住了我,这一回,不过是当个中间人,秦姑娘万不会对我如何的,娘,顶多就是路上辛苦些,不会出事的,你大可放心。”

对于朝廷来说,时间拖不得,因此,行程自然就比较的快,照顾崔宣和的人的确很多,但有些东西并不是细心照顾就能弥补的,因此,上路没多久,崔宣和就病倒了,这好不容易才养好一些的身体,瞧着又有打回原形的趋势。

对于崔宣和为使者的事情,是他们进入了识薇掌控的地界之后,识薇才得到消息的。

识薇知道朝廷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就因为知道了,识薇离奇的愤怒了。

识薇第一时间派出一对人马去接应,将亓神医也扔在了里面,临走的时候,亓神医面对阴恻恻的识薇,得知要医治的人就是识薇曾经威胁他救的人,简直要吐血。

就那破身体,不好好的将养着,千里迢迢的跑来边境,纯粹是找死。

也不怪秦大小姐生气了,这一回,朝廷真的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或许挺简单的事情,搞不好就被他们搞复杂了,等着被折腾吧。

不过,这些不是他亓军医要考虑的事情,他要做到,是尽可能的医治崔宣和,人要有个好歹,他十有也会被迁怒,他有气结,也更惜命。

因此,崔宣和在半道上得到识薇的消息,让他好好养病,剩下的事情不用他操心了,等身体恢复了,他若是想去边境走走看看,也是欢迎的,现在就不用去了。

崔宣和面上带笑,很真切的笑,识薇这个友人,交得很值。

现在识薇是老大,自然一切都以她的意愿为主,因此,崔宣和心安理得的在中途停下养病了,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见,而且除了崔宣和以及他的人,其余人还得赶走,这一回才是真赶路,秦大小姐发话了,跟不上她派去的人,到边境的时日晚了,后果自负。

这一下,剩下的那些人真正的苦逼了,他们要么是文臣,要么是没有出仕的世家子弟,都是身娇肉贵,没日没夜的赶路,骑马能让腿磨破皮,乘马车能颠得全身散架,而没资格使用这两样工具的,就要准备跑断腿。

他们病了,可没人会搭理他们。

如此这般,好容易到边境了,能好好站着的没几个,如此这般,还见不到识薇。

识薇难得迁怒别人,这来上一回就要人命,当然,她倒是不会真的要人命,这人病了,药还是会给的,只不过嘛,这见识薇的时间,更得押后了。

按照下面的人的意思,你们生病了,自然不能见他们主帅,万一将病气过给他们主帅,那还得了,一个个的还吵吵嚷嚷,没点眼力界,就你们这样的,还派出来办事,朝廷是真没人了?世家是不是快要覆灭了?

将一个个气的吐血,可是,考虑到他们来边境的重任,还是在崔宣和完全不起作用的情况下,自然只能生生的忍了,陪着小心。

哼——

被甩了一个后脑勺。

不过是普通士兵,竟然也敢这样对待他们,换成是在自家地盘,少不得要打一顿板子,现在,现在……

有那心高气傲之辈是真的气吐血了,按理说,应该已经预料到这回可能受气,这样的人是不该跟来的,然而,有一种心高气傲是针对人的,永远只在比不上自己的人面前傲,比自己有地位有身份的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在地位非常高的人面前,甚至能当孙子。

站在高位的人,永远只看到其谦卑的一面,所以,又眼瞎了一回。

不过这无所谓,忍不了也要忍,实在忍不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不好意思,后果自负。尽管至今都不知道后果自负中的后果到底是什么,想来不会好就是了。

识薇晾了这些人足足半个月,将这群人终于折磨得没脾气了,终于施施然的现身了。

还算仁慈,没有将那一身血腥气带到他们面前,有点随性,有点散漫,虽然跟普通的闺秀有不小的区别,看上去,到底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半点不像是一个治军严明的主帅。

可事实呢?

这群人跟前面的两拨人完全不一样,他们是真有脑子的,尽管因为识薇的外在与预想中相比截然不同,晃神了那么极短的时间,也很快摆正态度。

是她一手稳定了印国北边境,是她带人拿回来印国失去的疆土,也是她完全掌握着北边境军,麾下所有人,都听从她的意志,不管她要做什么,都是她一句话,都誓死追随,而这些事情,不过是在短短几个月里完成的,这等能耐,同一时代,基本上找不出两个。

而但凡出现了,势必要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重一笔的。

因为有这样清醒的认知,收起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严阵以待。

作为主使的崔宣和不在,那自然就是副使出面,事实上,崔宣和这个使者,在同行的其他人看来,就是一个吉祥物,原本也就没具体的交代他任务,所以本质上,这人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

既然是带着诚意来的,那么首先,自然是要解除对她,对秦家人,对那些将领的通缉,为了名正言顺,还将秦桓温谋逆之事一起给推翻了,对于自己砸自己脚这种事,也脸不红心不跳,反而做出一副勇于承认错误的姿态。

正式的认命识薇为大将军,接管东边境军。

对识薇平定了东边境的战乱,夺回来丢失的城池予以高度的赞扬,给予了大量的奖赏——当然是以皇帝的名义,这点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至于进一步的具体军功还需要识薇上折子。

再后面,该给东边境军的粮草与军饷在这段时间里,也已经到位,只等见到她亲自交予。

最后,“大将军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一并提出来,只要合理,朝廷都会予以考虑。”

这诚意倒的确给得挺足的。

“大将军什么的,改个名号吧,上将军。”

“当然,没问题。”这简直就不能称之为问题,甚至都不用商议,朝廷肯定会同意的。“回去后,会立即为上将军重新造册造印。”

识薇可有可无的点头,“现在已经深入策列五六百里,继续打的话,人手可能有点不足,你回去问问,是给我补充点兵力呢,还是我自己在临近边境这边募兵?据我了解,边境十二城之后,好像就属于世家的势力范围?”

副使已经被识薇“深入策列五六百里”给惊呆了,这么重要,这么振奋的消息,朝廷居然一无所知?这位秦……上将军,彪悍到这般地步吗?朝廷对她妥协果然是正确的。不过,是给她增援还是让他自己募兵,这都是一个问题,不过显然,根据她的意思,并没有“不给兵”这个选择。

事实上并不是十二城之后,而是十二城范围里也有世家的势力,只是没有那么密集,不过现在这十二城嘛,呵呵……

“直接从世家调集部曲,速度应该比较快。”

副使被识薇突来的转折给惊呆了,从事家调集部曲,还是几万人,这是给世家抢夺她权利等我机会?上将军会这么蠢吗?她之前那么辛苦的集权是为了什么?

情绪实在是收不住,那意思都被众人瞧在眼里。然而,识薇身后的将领们,一个个却心生怜悯,他们的大……上将军那心肝黑得,这分明是在瓦解世家,这会儿认为她蠢的,真要将部曲交出来了,回头铁定吐血三升,因为那必然是有来无回的,忠心耿耿的私人部曲,要不了多久,必然就成了上将军的死忠,现在军中那些原是部曲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问题,你大概也做不了主,带回去问问,不过,我希望不会等太久,两个月内没有结果,我大概就只有朝临近的世家借人了。其他的,东边境这边没完全解决之前,我不会去其他地方,朝廷就不用费心下达调令了。嗯,就这样吧,毕竟我这个人吧,只要该我的,都给了,还是非常好说话的,副使大人说是不是?”

副使抽了抽嘴角,很想问一句,到底什么是该你的?不过这话没胆儿说出口。

不过真算起来,的确算是好说话,没有预想中的狮子大开口。比如:东边境十二城完全归于她管辖,甚至要得更多,这些才是朝廷大佬们实现考虑的,只要不过分,每年向朝廷缴纳一定的税务,然后守住了东边境的安宁,都可以接受。

这么一比起来,秦识薇要求真的低的可怜呢。因为远远没有达到他们预想的底线,所以,事情可以说谈得相当的顺利。

送走了这些人,王过几乎有着相同的疑问,该说,他果然还是世家出来的人。

“我要一块领地来干嘛?我只对兵权有兴趣,一块领地的兵权,你不觉得太小了点吗?”只能说,识薇信奉拳头硬的才是老大,兵权在握,其他人在她面前,再如何蹦跶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只要不找麻烦,她真的不介意守护一个国家的安宁,开疆扩土亦不在话下。

识薇的想法,可以理解,似乎又很难理解。

第三批人走的时候,带走了前面两批人,这些人看起来精神还是不错的,甚至是更壮实了,然而,在得知可以离开了,一个个高兴得又哭又笑,真的让人很怀疑他们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如此失态,不过想想,还是没想要去体会体会。

识薇的要求被写成书信,先一步快马加鞭的送回去,毕竟时间有限,等到他们回去,再讨论出结果,再调兵什么的,肯定会逾期。

接到消息的朝廷大佬们,已经准备大出血了,结果这么就完了?策列败退就完了,还抢他们几百里疆域,那意思是还要继续打下去,现在是准备分他们一杯羹?是她秦识薇有自知之明呢?还是太自负,认为自己完全能掌控?或者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准备用这种方法削弱世家?

然而不管是什么,这块饵还是太诱人了。

别说是几大门阀了,就算是三流世家都想要掺一脚,尤其是在现今印国其他边境都不稳,形势不容乐观的情况下,东边境形势大好,如果能讲策列完全打下来,想想就忍不住咽口水。

于是,在识薇两个月的期限未满的时候,东边境就多了十万人马,来自各家的部曲。而这些人,装备精良,人高马大,精神面貌很好,整体看上去,似乎比识薇手下的兵马还齐整很多,就差在脑门上写着“精英”二字了。

这人数可是识薇想要的两倍了。

这是担心人少了,会被自己吃掉了?还是担心人少了分到了利益就少了?

要知道,被边境因为抓了秦桓温引起的动乱,总共增加的兵力也不过是几万,更遑论其他地方,世家人可从来没想过派出自己的部曲去打仗,这一次却如此的大方。

识薇勾唇而笑,只是任谁都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对于这些人,识薇倒也没如何,依旧让各家统领自己的部曲,整体上也没有将他们打散,同样没有在他们手底下安排一个她下属的副将。

其他家的不说,倒是王氏的,此次带兵的是主系的人,王过的叔辈,原在禁军任职,对识薇算是比较熟的,毕竟识薇跟随昏君狩猎那一回,没见识薇猎虎,可是见过那虎的凄惨。

此人直接找上王过,其目的其实不言而喻。

王过倒是见了,不过,不管他要说什么,都被王过岔开了。

王氏叔父本来还有些不忿,王过在他临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叔父,不管你心中作何想,别轻举妄动,且待些日子,看看再说,上将军她……

识薇继续跟策列对杠,打仗的过程中,对新来的这十万人也没什么要求,听从指挥就行,同时只给出六个字:功有赏,过有罚。

第247章:敢接受否?

一仗两仗三仗,识薇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没有对新来的十万人下黑手的意思,而原本还算老实的各世家将领们,心思就开始浮动了,最先开始的,就是试探拿识薇制定的军规开始试探,比如乱杀无辜,抢夺百姓,欺辱女子,然后就是要求参与决策权。

对于前者,识薇只是杖打一顿,看起来远没有到要人命的地步,对于世家子甚至一根手指没动,而对于后者,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又打了一仗,再下策列一城。

识薇难得的设宴,犒赏全军,杀羊宰牛,甚至开了酒。

只不过在开宴之前,她履行她的承诺——功有赏,过有罚。

让人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做真正的“功有赏,过有罚”。

叫了手下文书,文书拿出册子,点了近百人的名字,而这些人,全部都是世家部曲,他们大部分都在主宴席场,军中将领宴饮,手底下自然都会带些人。

这些人站出来,一头雾水,而不在场的,也被另外的人叫了来。

然后行赏开始,近百人,皆加封了职位,只是有个最低级别职位的占多数,然而,却也有那么些直接五六级,七八级,甚至十级连跳的。

开始的时候,世家将领们或许还勉强坐得住,只是这到后面,自己带出来的部曲,虽然不是奴籍,但是他们连官府的正式户籍都没有,说白了就是自己的下仆而已,直接被加封了不说,还爬到了自己头上,谁还能忍?

然而,不过才第一个人拍案而起,他们后面就冲出来数百人,将整个主宴席场包围,每一个人身上都泛着凶悍的煞气,那兵刃泛着寒光,这些人是真正属于识薇亲卫。

不用怀疑,谁敢稍有异动,必然身首异处。

令人紧张到窒息变故,那文书却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念下去。

最后,识薇方才站起身,“你们,敢接受否?”

是一辈子“为奴为仆”,所有一切都掌握在主家手中,子孙后代走自己的老路?还是接受这一份从天而降的恩赐,荣获自由身,荫妻封子,享受尊荣?

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怕是都知道怎么选。哪怕这可能只是一个画出来的大饼,现在是这么说,日后就可能被打回原形,那时候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哪个主家会接受反叛自己的人,还会带累一家老小,可是依旧经不住这样的诱惑。

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颤抖,内心似乎还在激烈的挣扎,终于有第一个人单膝跪下来,“谢上将军!”声音沙哑,却异常的坚定有力。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单下跪下,“谢上将军!”

原本处于识薇右手下第三位的人站出来,“本将原与你们一样,现在,站在了这里。”

这一下,原本心有不安的部曲们,都安定了下来,神情越发的激动。

识薇再度开口,“回去告诉他们,本将军军中,没有部曲,亦没有世家,无论你们什么出身,身份地位权势,唯有靠自己去拼,自己去博,不违反军规,非穷凶极恶之辈,一律以军功论。日后,你们的家人,亦能享受你们的荣耀,即便是普通的士兵,家人也与普通百姓等同。这话,本将军说的。”

这段时间,上将军的威严,他们见识得好少么?她说出的话,还需要质疑么?

“上将军——上将军——上将军——”

这近百人开头,识薇原部随后,振奋的声音划破夜空,传到外围,更多的人不自觉的加入了进来,上将军,上将军,上将军就是他们的神!

而统领这十万部曲的世家将领们,颓然的坐了回去,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原本还觉得秦识薇蠢呢,蠢的却是他们,这哪里是来分好处,抢功劳,夺军权的,分明就是来给她秦识薇送菜的,不费吹灰之力啊,就让他们变成光杆了。

而秦识薇的所作所为,收了部曲,再夺了世家手下的隐户,那么必然还会拿走良田,这些,那就是断了世家的根,秦识薇或许不会谋朝篡位,却实实在在的要平了世家。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摆明了,她就是敢!且依照现在的形势,成功的可能性还非常高。

有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上将军,这将领的任免,那都是要经过朝廷,你这样……”

“本将军任免的,朝廷还能不认?朝廷即便不认也没关系,只要本将军认,只要整个北边境军认,就足够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秦识薇从罪臣之女,通缉犯,到现在朝廷妥协,自动“翻案”,朝廷能为她妥协一次,就能妥协第二次,第三次。谁能掣肘她?

不行,不行,必须想办法,将消息传回去,绝对不能让秦识薇得逞。

“赏过了,就该罚了。不过,今晚是庆功宴,这该罚的,留待明日。”识薇笑道。

对自家上将军已经有深刻认知的将士们,看上将军那表情就知道,自家黑心的上将军,又在打坏主意了。明日罚,呵呵,就是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人犯蠢,自己送把柄上来。

东边境,是上将军的地盘,东边境军,是上将军说了算,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有清醒的认知?想不明白这一点,挖空心思的想要搞事,最后大概只有将自己搞进去。

十万部曲,在这几战中折损了一些,剩余的这些,当然也有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愿“背主”的,然而,即便是如此,仅仅是“部曲”两个字,就成了某些人心中的一根刺,绝对的迁怒,奉上忠心也只会被践踏。

所以,这些世家子弟身边,仅剩的那点人,大概是专门伺候他们的侍从。

原本的世家将领,并非只有王过一个,只不过除开王过,其他那几个,新来的这些都不知道罢了,哪怕是本家,他们几个也不想与新来的接触,这人总归是自私的,因为对上将军的认知,一开始就知道十万部曲会是什么结果,不想自己被连累了,索性一开始就没现身,甚至在出战的时候直接避开了,自愿留守后方。

自认为有秘密渠道与家中联系,当夜,乱七八糟的讯息在军营里乱飞,然后,全部都飞到了识薇的案头上,识薇那会儿已经睡下,不过这没什么影响,明日再看不迟,当然,看不看结果其实都一样,是些什么内容,猜都猜得到。

当然,也不是所有世家子弟都做了这样的事情,秦识薇表现出的能耐,让他们对自己的送信渠道已经失去了信心,也有王氏叔父那样的人,直接找上了王过。

此次王氏带军的人,倒不止王氏叔父一个,还有两个是王过的堂兄,王过还在皇城的时候,就与他们明争暗斗,而能与王过过招的,自然也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大概料到他们会找自己,王过倒是已经备好了茶水候着了。

“王过,你早就知道是不是?”王氏叔父一脸沉怒。

王过将茶杯推过去,“叔父先喝杯水,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都什么时候还慢慢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都隐瞒不报,王过,你是何居心?”其中一位堂兄开口,看上去就像是要生吃了王过。

王过神情始终,并不怒色,“能说的话,我现在还会待在东边境军中吗?”

此话一出,叔侄三人更是大怒,“王过,你居然为一己之私,枉顾整个家族!”

“你们非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

不过叔父,你说,依照上将军对整个边境军的掌控力,我若有异动,她不知道的可能性有多高?

别的不说,最先跟随她的,被株连的秦桓温的旧部,上将军于他们不仅是再造之恩,还有救命之恩,都不用她自己做什么,这些人都自发的维护她,他们原本在边境军中的威望地位就很高,加上当时情况特殊,上将军带领他们力挽狂澜,重新掌握兵权极容易。

上将军治军极有章法,从上到下军纪严明。又因将领对她的维护,普通将士的家书都要经过严厉审查才能送出去,更遑论是我。

那时候,将领中,我是唯一的世家子,他们对我的防范有多严密可想而知,就等着抓我把柄,我若做了什么,上将军看在往日交情上,不会将我如何,难保他们不会私底下处置我,人都死了,上将军还能责怪他们不会成?

除开这些,叔父看眼下形势,上将军要覆灭世家,就算是世家人知道了,又能阻止她吗?

合世家之力阻止她,也不过就是印国内的一场混战,打赢她的胜算有多少?世家只怕覆灭得更快更彻底吧。

局势已经如此,为何还要做不智之事?

过自认为,非是罔顾家族,而是想要为王氏争取更好的未来,希望叔父能够理解。”

“王过,你休要狡辩,你分明就是自私自利,吃里扒外,枉费叔祖全心全力的栽培你,家族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说什么局势已明,就凭她秦识薇一介小小女子,也能覆灭世家,做梦呢?我告诉你……”

“闭嘴。”王氏叔父对身后得侄子厉声呵斥,相比较而言,听了王过的话,他倒是冷静了许多,定定的看着王过,“上将军对你很信任?”

“叔父想要做什么?”

“就算局势已明,也不是不能破。”

此言一出,王过就知道自家叔父想要干什么,“叔父,上将军身边有一批曾经的江湖人,这些人各有本领,通医通毒刺杀查探等等,而其本身武艺高强,睿智非凡,你觉得你的想法行得通吗?她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那些人负责,那些人不会让别人插手,其他任何将领也不会往这上面伸手。别说是没有机会,就算是有机会,我也不会做,上将军对我同样有救命之恩,还有,授业之恩。”

王过前面的话,王氏叔父的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回到后面不由得一怔,“怎么回事?”

“去年数月时间,对外,我是闭关学习去了,这么说也没错,只是这地点是大将军府,这授业之师是上将军。……”

面前的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大将军府几个月,所学到的东西更甚之前一二十年,受益终身。后来大将军府出事,回家之后,我没有露面就来了边境,只不过边境的形势比预想中更糟糕。关城是我王氏子弟镇守,却临阵脱逃,致使关城被破,逃亡过程中,我几百人被策列几千人追赶围困,若非上将军及时出现相救,早就死无全尸了。后面在上将军身边学到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王氏叔父不说话了。

如果只是舍弃他一个人,就能扭转局面,那么个人恩情跟家族比起来,也不算什么,然而,看起来是丁点机会都没有,为何还要舍弃?相反,经营好这份情谊,对王氏只有好处。

王氏叔父深吸一口气,“王过,你是叔父最看重的孙辈,莫让他失望才好。早些歇着吧。”

“叔父,难道就这样算了?”王过那堂兄不干了,都威胁到家族了,而他们的地位就得益于家族,如何能就这么置之不管?

“兄长与其想这些,还是想想自己吧,功奖过罚,她能对十万部曲的表现知之甚详,那么对于违反军规的,她会不知道吗?下面违反军规的随意处置了,对于上面的就会放任了?大功劳集聚到今日,这打过错自然也会集聚到明日。”

王过那堂兄闻言,脸色大变。

王氏叔父蹙眉,“你干了什么?”

那堂兄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直说。”

“几天前,我收用了一个女子。”

啪的一巴掌,王氏叔父气得脸都绿了,“混账,混账,竟将我的话当耳边风?滥杀无辜,欺辱女子,别说军纪明令禁止,我王氏也没这等败类。”

“叔父,那都是你情我愿……”

第248章:敌国求和

“还敢狡辩!上将军定下的军规,此乃死罪,你认为你的脖子够硬?”

“不是,叔父,我”辩解的话在王氏叔父冷硬的目光中说不出口,转向王过,“堂弟,你帮帮为兄,你在上将军那里说得上话,你帮为兄求求情,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咱们一家子兄弟”

“我帮不了你,别说是为你求情,我自己若违反了军规,上将军照样不会容情。”

哀求转瞬间就变成了怒容,破口大骂,“王过,在家时,你就占尽好处,不将其他兄弟放在眼里,现在,你为一个对世家虎视眈眈的贱庶女人效命,还不以为耻,对兄弟见死不救,说得大义凌然,不过是自私自利胆小怕事,还是说,你是被那贱人迷昏头了?你王过在皇城可是出了名风流公子哥,现在还能移了性情了?”

王过黑了脸,“来人,将他给我拿下,明日交由上将军处置。”

相比他们,王过身边自然不缺人手,一声令下,直接被绑了堵了嘴。

王氏叔父也是脸色铁青,这是什么地方,周围住的都是其他将领,也敢胡乱说话!“王过,交给上将军处置,我没意见,有错在先,不思悔改,还编排主帅,其心可诛,这种人,留着也只会带累自家兄弟,死不足惜。”

王过眼神微暗,这话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故意谁给别人听的,他心里门清。

随后,王氏叔父压低了声音,“你可别心软,上将军既然铁了心要覆灭世家,见血是必然,杀鸡儆猴也是必然,你现在需要保证自己的地位。”

王过扯了扯嘴角,这变脸的速度,虽然能够理解,但接受起来还是很难受,心底难免悲凉。

“我知道该怎么做,叔父顾好自己。回去后别做多余的事情,信件出不去,人更出不去。上将军不是滥杀之人,相反,只要不触及底线,她凡事也会留一线,在我看来,身为主帅,她甚至过于仁慈,不过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但若自己将把柄递到她手上,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一场谈话到此结束,王氏因为王过的提醒,不会再轻举妄动,可是其他家呢?只怕就算知道有危险,还是会想尽办法,欲将消息送出去,哪怕以命为代价。

不努力一把,怎么知道到底能不能成,万一成了呢,至少让家族有个心理准备。

不成,左右也不过就这一死,也算最后为家族尽忠了。

这一夜多少人没有安睡不得而知,识薇倒是跟往常无异,不靠近她,天崩地裂也影响不到她,靠近了,就该问你命够不够硬了。

次日,召集所有将士,过,罚。

一个一个的,按照军规条例,一条一条的罚,不会多也不会少,轮到王过的那位堂兄,也照样只是从军规出发,人是死了,却没牵扯到其他。

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成为“光杆”的诸世家子弟,原本心中忐忑,甚至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结果屠刀到最后都不见,得不到结果,乱七八糟的想法纷踏而至,更加惶恐不安了。

再这样的情况下,全部被丢到了王过手底下,具体怎么安排,王过说了算。

王过面对识薇,有点无奈,说实话,自从认识了识薇之后,他的性情差不多已经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了,“老师这是生我气了?”

“生气倒是没有,不过谁让你姓王呢,谁让你是世家子弟呢,再说了,你不是自诩我的弟子吗,这帮世家子弟放在哪儿都不是个事儿,肯定闹腾,总不能真的一刀了结,留着他们,我还有用呢,所以,老师有事,自然是弟子服其劳,过儿就辛苦点了。”

王过被识薇一句“过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大概真的永远都斗不过老师。

“再说了,为师这是给你,给王氏施恩的机会呢,你也要体会为师的一番良苦用心。”

到底是让王氏施恩呢,还是将王氏立成靶子?

好吧,这凡事都有两面性,端看怎么操作。

不过识薇没有处理这些世家子弟,也让他们有诸多猜测:或是秦识薇忌惮世家,不敢对他们下手或者是昨晚送出消息,秦识薇根本就不知道或者秦识薇有恃无恐,对于世家知道她的野心也无所谓。

如果是第一种,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至于第二种情况,就算内心不想承认,也必须知道,可能性不高,这最后一种,自然是让人最不想看到的。

王过倒着实头疼了,整日的被人烦,活到这岁数,就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人也跟着暴躁了,有时候真的想对待敌人那般,直接的将人给砍了,可惜!

烦不胜烦,就直接将任丢给他那叔父,不客气的将识薇的那一套说词搬了出来,为家族效命的机会到了,叔父你就不要大意的上吧,然后,王过自己脚底抹油,跑了,为他的上将军效命去了,出去了,就十天半月的见不到人影。

策列节节败退,这国土眼见着丢了快一半了,这还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继续打下去,说不定就灭国了,不管心怀怎样的不甘与憎恨,都向印国递交求和国书。

话说,印国其他地方都不太平,甚有丢了国土的情况,这东边境的主帅怎么就半点不着急,非要逮着他们策列往死里打?就他们策列现如今的状况,就算是你走了,策列也不太可能对印国用兵,所以,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以至于策列对识薇那是恨到了骨子里,也畏到了骨子里,世上怎么就存在这样的人呢?这么能打,你是想称王称霸呢怎么着?

识薇掐断了边境与朝廷之间的联系,朝廷想要知道什么,端看识薇给他们什么,现在识薇控制了部曲,世家子弟把控在手,之前世家子弟传递的内容,别看是他们自主的,其实那内容依旧是识薇表现出给他们看的,现在更是不必说,完全可以手上抽鞭子,信上装可怜,世家子弟看得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

所以这国书,依旧是先到识薇手上,接不接,完全看她的意愿。

国书识薇就摊在众将领面前,手指漫不经心的在上面敲击,“你们说呢?接不接?”

自然是有人说接,有人说不接

前者的想法是,咱是礼仪之邦,既然对方都服软了,就没有必要打下去,打仗,即便是在上将军的带领下,他们无往不利,到底还是劳民伤财。

后者嘛,大概打出了鸡血,一个个亢奋得很,野心勃勃恨不得将策列彻底的纳入印国的版图,尤其是部曲出身,能位列于此的将领。

争论了半晌,识薇加重了力道敲了敲桌子,众人就主动的停下来。

“策列到底还没打残呢,怎么也得要它花费一二十年来恢复国力才算完呢。”

“所以,上将军的意识是,这国书不接?”

“接,为什么不接。打仗劳民伤财是事实,折损了兵将,谁不心疼?至于消耗策列国力这种事,也不是只有打仗一条路,割地赔款,称臣纳贡,什么不行。”

诸将领沉默下来,所以说,他们上将军那心肝果然是黑透了。

“传令,对策列的攻势停止,各军原地修整,待命。”

识薇自持自己还是臣子,对于两国和谈这种事,就不加以干涉了,派人快马加鞭将国书送回皇城,看起来好像是将是否何谈这种事的决策权交给朝廷决定。

不过,几乎在朝廷接到策列国书的同时,王太尉也接到了王过的家书,上面说明了识薇对两国议和的态度,以及表示,未免耽搁时间,直接在边境何谈就好了当然,这个边境乃是策列与印国的原边境,选在山城还是关城都无所谓,至于现在的两国边境是哪里,还不好说,印国百分百会往前推进就是了。

因此,在印国派来边境和谈的人员,最好是能说得上话的,能最终将事情定下来,而不是来来回回的往皇城禀报。

王太尉看了信,简直要掀桌,只是最后还是不得不忍了下来,毕竟,总的来说,这是好事,只是,这始终被人主导着,牵着鼻子走,怎么想怎么不爽。

只是再怎么不爽她秦识薇,也不可能将到手的他国利益让出去。

昏君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高兴了一下,然后继续回去醉生梦死,倒是诸大佬们,先是回复了策列的国书,然后进行了一番前所未有的激烈争论,为了议和人选。

按理说,这种事,该有三公参与,只是,要在边境和谈而不是印国皇城,三公需要处理政务,将事情交给其他人根本就不放心,加上本身年纪摆在那里,不宜舟车劳顿。

吵来吵去,最后是四大门阀的宗主为首,余下的再挑了一批人,队伍不可谓不浩大。

朝廷想要知道边境的情况比较难,识薇要知道朝廷的事情,就比容易很多了。

所以在这名单出炉,还没出发,识薇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这批人一旦到了边境,识薇的“野心”可能就不那么容易隐瞒了,不过识薇在乎吗?她从头开始就在意过,有些事情能隐瞒就隐瞒,不能隐瞒也无所谓。

事关国之生死存亡,因此,策列那边的速度倒是比印国这边快不少。

即为使者,识薇肯定不会为难他们,命人好生招待。

不过印国跟策列的冤仇算是由来已久,就算现在抢了策列小半的疆域,见到这些策列人,往日策列所行恶事也历历在目,对这些人,又如何能有好脸,来去的大兵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对这些文弱官员而言,当真是活得胆战心惊。

从策列夺下印国数城,然后被反抢回去,直至策列再无一胜,一年有余的时日,总算是知道了印国新任主帅是什么人,然而也仅仅是知道,知道那是一个女人,知道用兵诡谲多变,这些都不过通过自己的败绩得来结果,对于她本身,依旧什么都不知。

无不是在猜测,那女人凶悍如斯,是不是三头六臂,或者跟个男人一样身高八尺,粗莽无比,而现在,觉得不愧是那样的人带出来的兵,简直就是人型凶兽。

识薇是懒得出面,结果被误会成这样。

等到印国这边的使者团抵达,识薇才露了面,依旧挺敷衍的。

印国的这一行人,有那么些是见过识薇的,只是,那时候何曾在意过这么一个寒门出身的小姑娘,就算她爹是大将军,也未曾让他们多看一眼。

而现在,她是几十万大军的统帅,手握大权,逼得他们世家人屡屡妥协,她即便对他们轻忽怠慢,他们非但不能露出高姿态摆出不快,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看她的脸色行事,他们一辈子,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然而,形势比人强,他们也不是年轻气盛的小辈儿,该忍的时候还是很能忍,该装的时候还是很能装。只要摆正了心态,将她当成同辈,甚至是长辈她表现出的能力与如今的地位,确实能与他们长辈比肩那么笑脸逢迎也不是太难。

识薇对这些世家人怪腻歪的,只是随便的客套了几句,就闪人了,表示正式和谈的时候,她才会出面。

一行人目送她离开,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不过这些情绪并未维持太久,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去了解边境现在的情况才是。

识薇并未刻意隐瞒什么,耐不住下面的人帮忙啊,因此,这些人想找自家人,除了王氏宗主找到了王过,其他人嘛,不好意思,人都在外面呢,毕竟现在边境往策列推进,很多地方还没有派遣官员治理,秩序未稳,需要镇守,各家都在争功呢,在山城这里的人自然不多。

这话好像没毛病,但是,仔细想想,明知道皇城中会来人,那些世家子弟怎么会不回来?如此自然怀疑是不是秦识薇故意将人阻拦在外?

怀疑又能如何,还能去找她?

识薇这会儿正跟崔宣和推杯换盏呢,虽然一个是酒,一个是茶。

第249章:真正统帅的气势

崔宣和出来之后,一直在养病,并未再回皇城,外面比之皇城,自是另一番景象,习惯了之后,崔宣和反而开始流年忘返,这段时间趁着识薇也有空,就过来看看,当然,他抵达的时间也不长,毕竟他在路途上走得很慢,算得是游山玩水。

开始的时候,崔宣和还觉得面对身份已经截然改变的识薇,会不会出现一些落差,有些担心,然而在见面之后,这种想法就彻底等我没了,她还是她,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么随性洒脱,喜欢调侃人,该嘴毒的时候依旧毒,偶尔还有点小孩子性子,几十万大军的统帅,一点都不像。

原本的她就有改天换地的能力,所以做出多大的成绩都能不在意,还是她心性过硬,万事万物不会移了性情?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她不变,大家都不会变,哪怕只是维护这份难得的情谊。有些东西难得,一辈子能有一份,就该是天大的荣幸。

“美人不去见见家人?”

崔宣和摇摇头,“他们现在都忙,想必是没什么时间见我这个闲人,我又没事,缓些日子也没什么关系。”毕竟,真正打心里在意他这个人的,其实并没有来。

崔宣和自然不住在军营,不过有识薇打了招呼,但凡知道的人,都对他分外的照顾,包括边境百姓们。他们跟崔宣和以往接触到的人截然不同,他们热情又纯朴,开始的时候,让人无所适从,甚至有些让人难以招架,哪怕是军中人,他们或许粗俗不知道礼数,却也让人真心喜欢他们的良善。

识薇现在的威望可不仅仅在军中,即便是没见过识薇,边境的百姓提起主帅,那也是十二分的崇敬,他们不会忘记是谁给了他们安稳的生活。

别说是其他人,连同秦桓温也已经被他们遗忘。

崔宣和不知道的是,这些人之所以对他如此,除了本身性情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因素——

像他们上将军这样的人,身边怎么能没个贴心人呢,吃穿用度这些其他人可以照顾,可是晚上难免孤枕难眠,要说他们倒是不介意自荐枕席,要真能伺候上将军,那绝对是一件相当荣幸的事情,奈何粗的糙老爷们,其他时候或许觉得很有男子汉气概,要真去伺候上将军,娘的,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磕碜。

要说上将军身边还是有那么几个长得俊俏的,也是一开始跟随上将军的,武艺也不错,暖暖床还是勉强够格的,奈何,这几个在他们稍微露出这么点意思的时候,那是立马多了八丈远,还一脸的惊恐,跟要他们命似的。

——可不就要人命嘛,他们尊主的人,他们要是敢肖想,八条命都不够削的。

除开磕碜的,除开怂包,被他们盯上的就剩下王过了,这时候到时不介意他世家子的身份,就他们上将军这样的人,也就这样各方面都还算出色的大家公子才勉强够格伺候了,不过,还不等他们如何呢,王过对上将军一句“老师”,就吧唧一巴掌,将他们所有的想法拍成了渣渣。师徒师徒,那就是……

所以这么久了,一直在为解决上将军“孤枕难眠”的问题而奋斗,始终不尽人意,好容易这会儿出现一个长得跟天仙似的,还知书达理,关键是,上将军对人还格外不一样,舍他其谁。当然啦,这样的崔宣和在将士们心中还是有缺点的,就是病殃殃的身板脆,他们上将军看起来就不是文文弱弱的姑娘家,实际上更彪悍得要上天,这稍不注意是不是就能将人给折了?那肯定也不能尽兴啊。

——要是崔宣和知道了那些对他热情无比的将士们在心里是怎么形容他的,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还有那些不可描述的想象,当真是,当真是……

这些人,一个个的头都要秃了,也不是要给上将军找个配得上她的夫君,仅仅是个伺候的人,要求那么低了,怎么还这么难呢?

所以果然还是上将军太优秀,谁都舍不得委屈她。

现在这个再观察观察,说不定他们上将军是个怜香惜玉的,说不定上将军也早就看上眼了呢?那么就算不能尽兴,应该也能稍有慰藉?

在识薇很崔宣和说话的时候,她的亲军中就有那么些缩头缩脑的,他们可是肩负重任,多少人的意愿呢,平时他们也不能随时过来,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识薇五感何其敏锐,以前就觉得自己身边这些人是不是有点毛病的,不过没影响正事也就不管他们,只是现在貌似病情加重了,得好好收拾收拾。

等识薇喝完酒从崔宣和这里离开,将亲卫拎到跟前,气势也没外放,比起这群大老爷们,看上去就是个弱势的小姑娘,偏生这群大老爷们却跟鹌鹑似的,好像他们才是弱小无助又可怜,不过到底是块头摆在那里,让人同情不起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亲卫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还是有个倒霉蛋被推了出来,支支吾吾颠三倒四的说了一通。这过程中,真的快缩成一团了,如果有地缝,估计都钻进去了。

不过识薇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起这些事儿,自然就会想到裴真言,分开一年多了,虽然从未断了联系,但是依旧挺想念的。

想到心上人,嘴角自然不自觉的泛起笑容,“你们操心得还挺多的,是不是太闲了?没打仗也可以训练嘛,即日起,训练加倍。”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哀嚎,可以想象,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训练加倍是他们引起的,娘唉,还不得一天被三次群殴,哪怕事实情有可原,那些牲口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过我的事儿,你们也甭操心了,你们上将军我,有未婚夫君的,正等着我去娶呢,他醋性大,我身边要有别人了,他该不理我了,而且,甩了我之前,估计还能先把我身边的人给弄死了,至于作为帮凶的你们,相信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亲卫们一脸不敢置信,还对识薇一脸谴责,上将军,你可是上将军啊,怎么能惧内呢,拿出你的气势啊,策列一整个国家的威风,都能被你杀得蔫蔫的,一个男人算什么。

识薇托着下巴,“你们别不信啊,你们这位将军夫郎啊,长相出众,学识渊博,能力出众,手腕众多,或许行军打仗这方面不行,但是在其他方面,你们大将军我很可能干不过他啊,就算干的过,那也不能上手啊,这人啊,该怂的时候还是得怂啊,没办法,放在心尖上的人啊,自己当然得宠着。”

亲卫们闻言,还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完全没觉得这话出自一个姑娘的口有什么不对。

好吧,识薇现在已经不能用性别去评判了,她就算成婚,在外人看来,也绝对是处于强势的一方,就算是成婚后公然再养小,怕是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而且,只要她愿意,恐怕会有男子排着队的上前,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流言蜚语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事实上,现在怕是已经有世家人打着类似的主意了。

跟识薇攀上了关系,意味着什么,他们都非常的清楚,而且,依照她现在的势力,就算是偏帮某一家,其他人联合起来,也不可能对这一家造成危险,而她愿意扶持的人,要成为世家之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怕原本只是三流世家。

——识薇就是那个轻易能打破平衡的存在。

所以,世家现在或许忌惮甚至憎恨识薇,却也最想要拉拢她,联姻显然是最好的方式,不能成为正式姻亲,送个人在她身边,哪怕是家族最优秀的小辈儿,这时候也照样舍得,枕头风嘛,对男人适用,对女人也照样适用。

以至于识薇出行的时候,与诸多世家优秀才俊们各种偶遇,而且款式众多,从王过这种风流多情款的,到谢洵那种沉稳睿智款,到崔宣和这种病弱美人款,甚至沈朝三那种伪娘款,显然对识薇在皇城时的交友情况了解得挺清楚的,此外还有霸道邪气款,玲珑活泼款,骄纵刁蛮款,温柔体贴款,清冷博学款,等等等等,五花八门的,让识薇一度以为天下是不是都没了普通人。

关键是,如果是本身如此到还好,看上去倒是挺自然的,如果强装人设,怎么看怎么别扭,甚至辣眼睛啊,识薇觉得自己收到了严重的伤害。

识薇每次都闪得太快,在这方面的敏感神经大半都用在了裴真言身上,以至于还纳闷世家人这是集体癔症了?

识薇将王过拎到面前,问问是怎么回事。

王过自性情转变后,难得笑得这般肆意张狂,前俯后仰不可抑制,在识薇的瞪视下,好容易止住了笑,“老师桃花朵朵,可喜可贺。”一脸戏谑。

识薇转瞬间就明白了,倒是没有恼怒,幽幽的瞧着王过。

直瞧得王过收起表情,正襟危坐,背后凉飕飕的头皮发麻,“老师……”

“过儿啊,你爹没让你来再给为师添一朵桃花?”识薇摩挲着下巴,“如果是过儿自荐枕席,为师也不是不能考虑,自家人嘛,何必便宜外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过不由得冷汗淋漓,“老师,我错了。”

王氏宗主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被王过严厉的拒绝了,曾经或许对识薇有过旖旎心思,但是现在,她只是他最敬重的上峰,最敬重的老师,有些东西,是绝对不可能逾越的。

“啧,瞧你那怂样。”

王过低眉敛目,表示在上将军面前,该怂就得怂,不丢脸。

“行了,回去给他们带句话,再有不相干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就当敌国刺客处理了。”

王过默然,老师果然依旧是老师,行事依然干脆利索。

这话带回去了,果然就消停了,就算心有不甘,也担心自己的小命。

不过没几天时间,识薇接到了裴真言的又一封传信,很简短,大概的意思是:君君近来似乎颇为逍遥,美人环绕,夜夜笙箫?

这一下轮到识薇险些冷汗了,将亲卫中的另一些人拎过来,“说,谁在谨之那里造谣?”这些人原本就是裴真言给她的,他们自己也愿意换一种活法,是识薇同意他们将她的消息告诉裴真言,而且他们一直也很有分寸,这一回怎么就没分寸,这么过火呢?

他们也看不出识薇是真怒还是假怒,只是觉得很委屈,哪里造谣了,只不过陈述了一个事实,在他们看来,上将军果断处理了,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儿,就跟个小乐子似的,难不成大人还醋上了?没想到大人居然是这样的大人!

“以往还觉得你们挺机灵的,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吗?”

“上将军恕罪。”行,你们是老大,你们之间的情趣,咱外人不懂。

“今天没饭吃了,滚吧。”

啧,果然只是闹小情绪,没饭吃,一天而已,这能算是惩罚吗?不过看破不说破,万一上将军真的恼羞成怒,倒霉的还是他们。“谢上将军。”然后麻溜的滚了。

识薇赶紧回信哄自家美人啊!

和谈正式开始,识薇一身轻甲出席,身后跟着麾下的几员大将,气场全开,那是从尸山血海磨练出来的煞气,隔得近了,那气势迫得人近乎窒息。

这人两国的使者们都真正的意识到:这才是那个手握几十万大军的印国东边境统帅,震慑策列,威慑印国,手握多少人的生死。

深吸一口气,才没让自己失态,也小心翼翼的收起心里的小心思,要以什么态度对待她,需要重新计较。

识薇自顾自的坐下,在他们开口之前,识薇挥挥手,身后的一名将领站出来,气不带喘的说了一溜话,从策列割地面积,赔款数量,到日后每年纳贡需要的各种东西以及数量,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狠,太狠了。

第250章:绝对强势

印国这边暗搓搓的将原本准备的条件收起来,他们的条件跟上将军比起来,简直就让人羞愧,拿出来实在太小家子气,丢人!

“欺人太甚!”策列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要知道策列一起来的,可不止是文官,也有武将,本来和谈已经很让人憋屈了,居然还提出这样的条件,这是摆明了要让策列永远都翻不了身?!

砰地一声,识薇匕首甩出,插在对面的桌子上,只余匕首手柄,淡声开口:“不谈就战,附属国什么的,到底没有自己的国土来得让人放心。”

印国那武将被拉住,那口气生生的咽了下去,瞪着识薇,恨不能生吃了她。

印国这边,至少在这一刻,每个人对她都是服气的,各个闷不吭声,看她这位大佬发威。

不过和谈和谈,她只是提出了条件,策列可以讨价还价不是,没一口咬死呢,相比起来,如果再启战端,策列或许真的会被这个女人带兵给灭了。

之后就是两国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在是我提出的条件上争取,印国想要尽可能的多得,策列尽可能的想要少让。识薇倒是没再开口,当一个镇场子的吉祥物。

这种事情,不是一场争论就能出结果的,一两个时辰,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识薇兴趣缺缺,倒是没有多言,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下一次本将军不会再来,不过,如果你们连本将军打下来的领地都要不到的话……”识薇轻飘飘的看了他们一眼,走了。

这一眼,让众人的脖子都凉了。

识薇的条件,策列被她打下的领土不算,还要再让出城池,全部加起来,真有策列一半的国土了,策列肯定不会答应,还企图将识薇打下来的要回去,不能尽数,也要大半,只是现在识薇似乎给出了底线,只是这真的是底线吗?印国的众人很怀疑。摸摸发凉的脖子,还是拼尽浑身解数,尽可能的多争取才是,肯定是越多越安全。

历经将近一月时间,才终于得出了结果,主要是策列还需要传信回国都,询问上面的意见,这才拖延了这么久。识薇提出的条件中,策列割地只比她要求的少了三座城,算得上是完美的完成了她的条件,只是这赔款只有一半,纳贡的各种东西,最多的达了的她要求数量的八成,最少的只有四成,总体上是七成不到一点。

这样的结果,其实比印国原本预定的东西要多得多,只是跟识薇要的比起来就……

摆在识薇面前的时候,识薇沉默不语,只是不咸不淡的看着印国的使者团,被她看着,渐渐地,一个个似乎都越来越底气不足,莫名的羞愧万分。

识薇轻嗤一声,随手将两国签订的文书扔回去,“就这样吧,让朝廷尽快派遣官员,将后续事情稳定了。之前的十万部曲,他们已经登记在册,成为良籍,这些迁移到新国土的百姓,以他们的家人为主,其他的人是你们放隐户还是迁移其他普通百姓,你们掂量着办。”

此言一出,众世家人霍地抬头,死死的盯着识薇,“上将军,你这么做……”

“本将军只是通知你们,没有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之前他们隐约知道些,但到底不明确,现在,被识薇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兜头一盆冰水,冷到了骨子里,而识薇动的是他们世家的根基,自然也将她恨到了骨子里。

“上将军是公然要与所有世家为敌?”

识薇嘴角一勾,是冷酷无情,“本将军一向仁慈,手段温和,如果你们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手段强势点又何妨,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决心跟勇气了。”

诸世家人深吸一口气,咬紧了牙关,生生的将口内咬出了血,也没再说一个字,担心自己再说什么,会忍不住当场就跟秦识薇闹翻,而在她的地盘闹翻,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

识薇收回目光,“新国土上原来的策列百姓也会大部分内牵,他们安家落户的地方,也由你们出吧,别拿那些穷山恶水的地方来敷衍我。户头在官府造册立好,按人头丈量土地分发下去,内牵了多少人,一个都不能少。”

动了隐户,再动土地……

从策列得来的大片领地,别说是圈占为世家私有,抢夺人口,反而赔进去了无数,按照秦识薇今日所作所为,绝对不会就此停止。

“大将军,治理一个地方,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人出言隐晦的威胁。

“印国寒门出身的读书人,是不多,只是这人口基数远大于世家人数,所以这总数只怕还是在世家人之上,不过因为你们这些世家人,阻断了他们晋升的道路,而且,这治理一方水土,也未必就需要读书人,左不过就是前期辛苦点,培养一批人需要多少年?你们要不要试试看,看看本将军撑不撑得住?”

只是这一试,就不是斩了他们世家的根基,留存他们世家本身了,而是彻彻底底的覆灭,连人都没有了。前者,他们还可以继续为官作宰,只是不再那么容易出头,不再那么富足,不再那么有权势,而后者,没了,什么都没了,即便是千年的底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啦,你们也可以联合起来跟本将军硬对硬嘛,说不定就是本将军输了呢。”

——硬碰硬所折损的人力财力物力,就算是他们赢了,最后剩下的,也不过是残羹冷炙,指定还不能与被断了根基相比呢。

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他们身为世家掌权者,对于自身的情况很清楚,到底是迟了,秦识薇已经成长到他们完全无可奈何的地步了,如果他们还想继续生存下去,大概真的就只有向她妥协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来的?到底是谁教出来的?早知道今日,就该早早杀了她的,在秦家出事之前,或者更早!只是这么一个可以说是颠覆了整个印国的异数,国师就没有察觉吗?

生生压下喉咙处腥甜,维持住最后的仪态,告辞。

而他们离开之后回到住处,发现原本领兵十万部曲的自家人回来了,只是跟在他们身边的,只是小猫三两只,再也憋不住心头怒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过也被他父亲叫了回去。

“孽子,你给我跪下!”王宗主并非多杀伐果断的人,头一回发这么大的火。

王过也没犹豫,笔挺挺的跪下了,微微垂着眼眸,面上却毫无异色。

王宗主见他这样,哪里还有不知道的。“混账,混账,混账……”王宗主犹如一头困兽,眼睛赤红,无处发泄,一阵阵头晕目眩,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父亲!”王过忙起身欲扶住他。

王宗主挥开他的手,“你给我跪好了!”其他人的搀扶,也统统被他拍开。

王过跪了回去,见他父亲气成这样,眼中到底浮现出了异色,他心有愧疚,却依旧无悔。

王宗主在旁人的劝说下,终于稍稍缓和了怒气,只是面对王过,依旧没有好脸色,“说,你是怎么想的?”这会儿再去追究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之类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父亲,上将军要削弱世家,提升寒门的地位是显而易见,而不管是世家联合与她硬拼还是联合他国将她除之而后快都是不明智的,上将军的出现,其实是强大印国的契机,策列不会是结束,印国其他边境还处在战乱中,她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东边境不处置妥当,她也不会轻易出手。

既然世家的颓势不可挽回,那么何不另辟蹊径,与其被逼迫的一步一步向上将军妥协,拖慢她的脚步,不如我们主动些,助她一臂之力,放出土地,放出隐户,捐出部分财产。

只是如此一来,咱们家势必会遭到其他世家的围攻,但,从策列得来的大片领地,正值用人之际,上将军不会允许世家私占,若只是治理一方百姓,教书育人,教化百姓呢?

上将军必然不会拒绝,而且,我们卖上将军一个好,她肯定也会庇护我们王氏。

待印国一步一步崛起,领土越来越大,会有多少人是我们王氏族人教出来的?印国成为诸国霸主,万邦来朝时,王氏是不是也可以成为万邦之师?印国现在到底只是小国,一个世家,再庞大,在日后能留下多少痕迹,可若是万邦之师呢?那么,便是千年万年,王氏也能名垂不朽。”

别说是王宗主,在场的哪一个王氏族人不是新潮澎拜,内心一片火热,一个世家的名头,比起名垂青史,万邦之师,果然是不算什么的。

王宗主心绪起伏,来回踱步,“过儿,你说的,有可能吗?”

“父亲,做了未必可能,不做就绝对不可能,事实上,就目前来看,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了。”

“这事儿太重要了,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不行,我必须马上回皇城,跟你祖父以及族老们好好商议商议。过儿,上将军那边,你要稳住了,一定不容有失,知道吗?”

王过垂下眼眸,“叔父也与你说了,我差的,只是一杯拜师差。老师也说了,她要王氏当家人郑重提了拜师礼上门,请了她,她才会接茶。”

“好,为父知道了,回去会与你祖父说的。”

王过抬起头,“父亲,上次派崔宣和来边境,其结果就是教训。”提醒道。

王宗主看他儿子片刻,“为父知道你的意思了。行了,你去做你的事情。”

王宗主打发了王过,就命人收拾东西。

当然,就现在这情况,没有几个人会不急着走,回去商议对策,因此,王宗主的行为半点不突兀。

王过从他父亲那里离开之后,直接去找了识薇,将之前的一番话告诉了识薇。

“万邦之师?野心倒是够大的,不过,就算我给了平台,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师不会生气吗?”

“呵,既如此,你又为什么告诉我?”

“只是不想跟老师生了隔阂。”他到底还是私心,为家族选了这样一条路,只是与识薇起了误会,或许会适得其反,他自身也不想有隐瞒她的事情,所以选择了坦白。

“过儿呐,其实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不会计较,这人呢,有点小心思,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的问题上不出错,那就无伤大雅。

如果你们王氏按你说的做了,我会接受,万邦之师什么的,跟我没什么关系,虽然我有那个心做到万邦来朝。

他日,如果你们王氏真的做到了,觉得你们王氏影响太大,该头疼的也是印国之主,而不是我。所以想怎么做怎么做吧,能怎么做怎么做吧,只要不越了我的底线。”

印国之主?“老师可有意让谁坐上皇位?”

王过相信,老师辛辛苦苦为印国开疆扩土,而本身又没有要坐那个位置的意思,那么,势必不会让一个昏君坐享其成。

而现在,要换皇帝,真的可以说是老师一句话的事情。

“过儿啊,你好歹是世家子弟,是不是直白过头了?委婉点委婉点。”

王过勾唇而笑,“老师洞悉人心非比寻常,过与老师说话,又何必弯弯绕绕。”

“啧,你还真是,滚吧滚吧。”

王过麻溜的滚了。

王过猜得也没错,不过这皇帝嘛,不着急,反正外面的事情影响不到昏君,昏君也影响不到外面,所以什么时候将昏君赶下来都可以。

如果王氏真的主动放出田地隐户,对识薇的助力的确不小,这有些世家或许会继续死守,自然也会有跟风者,尤其是那些二三流的世家,毕竟,谁都知道,只要她秦识薇成为最后的赢家,那么越早跟着她的意思走,得到的好处就越多,那时候的世家跟现在或许是两个概念,但是,这世家地位必然会重新排名,就算这名头不会有现在的大作用,至少在初期的时候,能让族人有更多的机会。

第251章:谢韫没了

世家人走了,崔宣和依旧留在山城,崔氏的人,好像压根就不知道山城有他这么一个人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用他打感情牌失败,认为他一个病秧子没有价值还是什么的。

崔宣和倒是看得很开,完全不在意。

事实上,崔宣和愿意出仕,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崔氏,不会知道自己放弃排挤的是多宝贵的财富,这是崔氏的损失,其他人倒是少了一个劲敌,不过闲云野鹤依旧是崔宣和所向往的,这么看来,被忽视反而挺好的。

崔宣和因为头上的姓氏,也因为崔氏给以的优渥生活,他早早的就为崔氏做了努力,而今崔氏会走到哪一步,就跟他没太大关系了,不过算来算去,四大门阀,可能还是王氏会成为最大赢家。

说起来,谢王崔裴四家,识薇跟四家人都有交情,跟谢氏谢韫算是姐妹情深;跟王氏王过算是师徒情谊;跟崔氏崔宣和好像只是普通的友人相交,识薇对他却有一份移情作用,格外护着些;跟裴氏裴真言就更不用说了,相知相许,相约白头。

本来应该是裴氏最占便宜,可惜裴真言跟裴氏关系很淡,他跟识薇的关系裴氏压根半点不知因为谢韫是女子,与识薇最亲密,可惜也因为是女子,没有话语权,被家族看轻而崔宣和对家族事务半点不沾。

可不就被王过占了大便宜!

崔宣和也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人的气运啊,真是不好说,原本谢洵也是有很大机会的。

当然,崔宣和要知道这背地里还藏着一个裴真言大牛人,或许就不止感叹了。

只是,裴真言被挟持后,再没现身,音讯全无,崔宣和就有一些怀疑了,这跟他倒是没关系,裴真言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他原本的处境,崔宣和多少也知道一些,没见后来世家表面上大张旗鼓的找人,实际上没用心,知道了识薇所在之后,也没询问过裴真言下落不是。

风云变幻莫测!

王氏的人很快就做出了决断,该说不愧是常年掌握印**事,王太尉在具体的了解了识薇那边的情况,很快说服王氏族老们,决议按照王过的意思行事,决定了之后,动作也相当的快。

只不过因为王过的关系,王氏注定是所有世家的关注焦点,动作稍大,都会引起注意,因此,在事情没有安排好之前,行事必须格外小心,以至于在皇城的主系成员,都按兵不动,还要弄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混淆视听。

而且这件事,就算是王氏族人,知晓的人数都不多,毕竟这世家内部向来也不是什么太平地方,吃里扒外的人从来都不少。

那边很快与识薇取得联系,识薇也相当的干脆,将这事儿直接的交给王过去办,想必王氏自己也放心,相应的,如果在这上面出现问题,那也只能王氏自己兜着了,当然,在其他世家那里,还是识薇担名,这对识薇倒是相当无所谓。

事情大体上来说还是很顺利,王氏的族人跟名下隐户一起行动,这些隐户感念王氏,在路上,就无形中成了王氏族人的又一道防护,因此,在后期终于被其他世家察觉的时候,这后续的迁移虽有波折,王氏族人倒也都安然无恙。

而这个时候,皇城中的王氏族人倒也光棍,事已至此,曾经的王氏门阀算是已经没了,但是已经妥妥的跟识薇绑在了一条船上,如果这时候其他世家的人对王氏下手,那就要掂量一下会不会被识薇给惦记上,毕竟王氏支持她,动了王氏,就是打她的脸,而她若是无动于衷,寒了人心,其他世家自然就不会再支持她。

所以,其他世家的人再恼火,也就跟当初在边境面对识薇时一样憋屈。

而这个时候,王氏直接闭门谢客,包括王太尉都不出门了,反正他们做事也会遭到阻拦,不会顺利,如此,又何必去自找苦吃。

“这王氏实在是太狡猾了!”

原本所有世家联合起来,就算不跟秦识薇硬碰硬,她怎么也会忌惮几分,那十万部曲的亲眷,到底还捏在他们手里,而从新国土上,原策列百姓没有内迁,没有将人分化,就存在问题,秦识薇也必然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不能将她如何,至少也能膈应她,结果呢,王氏面上一套背地一套。

尤其是还装模作样的要跟王过决裂,赶出王氏除族,他们一度还信了!

各世家本来就为各家利益,看似同气连枝,其实各自为政,为了利益可以联合,也可以为了利益为敌,原本人心就不齐,因为有他们四大门阀在上面镇着,下面的暂时不敢贸然行动,现在王氏率先背弃他们,那么下面的想镇也镇不住了。

可以想象,在接下来,会有世家接二连三的向秦识薇投诚。

事实也的确如此,尤其是那些三流世家,在皇城占据的地位也不是很重,没人防着拦着,动作不可谓不快。

原本前往边境的使者团也不是所有世家都有成员在里面,二流世家都未必能占据一席之地,更别说是三流世家,按照上面这些世家的默契,是想要隐瞒他们,然后放出一些消息,挑拨他们跟秦识薇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跟秦识薇对着干,消耗她的实力的同时,也看看她对世家的容忍度跟底线,谁知道,他们竟是很快就得知了消息,想要隐藏的事情根本就成不了秘密。

现在想来,很有可能也是王氏的手笔。

如果换成是以前,其他世家势必会联合起来,将王氏给搞下去,现在恨得咬牙启齿也不敢轻举妄动,说到底,在以前,王氏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着又快到年底,也还有家族死撑着不放手,明面上对于识薇提出的让出部分土地安置原策列百姓予以积极回应,暗地里也是各种小动作不断,十万部曲中有他们家族份的,也暗中截留了一部分家眷,想要做什么是显而易见的。

如此这般,更别提识薇没说的那部分——世家手中所有的土地跟隐户。

明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依旧在拖延时间,到了这个时候,倒不是觉得很能跟识薇抗衡,而是准备藏起更多的东西,以图日后。

此番种种,印国内的稳定到底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弄得有些人心惶惶,而除了策列这边,其他边境越发的不太平,大有趁着印国内乱,大举进攻的意思。

识薇没再给人时间,使用雷霆手段,二话不说就将原策列百姓大举内牵,这时候就不是世家放出了什么地方,而是她大笔一挥从印国的舆图上圈定,不属于世家,或者属于世家却自主做好的准备,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若是世家不识趣,那就不好意思了,强制执行,而所有属于世家的财务全部查抄。

种种手段,霸道无比。

进入腊月,印国的从策列得来的国土全部处置妥当,就算还存在一些小问题,也能慢慢解决,不需要识薇再继续坐镇,如此这般,识薇留下足够镇守的将士,带着大半的大军“班师回朝”,她的行动,不是最后通牒,胜比最后通牒。

也因为识薇的归来,印国皇城陷入一种诡异的状态,一部分兴奋莫名,一部分却显得惶恐不安,极少有心态平和的人。

年前三日,识薇抵达印国皇城,大军倒是没有全部跟随,她只带着一万余人,然而,这一万余人,是绝对的精兵强将,要说以一敌十都不为过,一个个杀气腾腾,原本围观的百姓,在真的面对他们的时候,都止不住腿肚子直哆嗦,有那胆小或者内心有鬼的,径直连滚带爬的跑了,越是如此,那骑着宝马走在中间,看似寻常的女子,就越叫人敬畏无比。

她不仅仅是印国的战神,她不仅仅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播。

昏君此番都亲自携文武百官迎接识薇他们,欲为他们接风洗尘,大设庆功宴。

识薇下了马,作为臣子,还是意思意思的给昏君行了礼。

昏君不管平时怎么昏,在他在位期间,印国的国土面积扩大了将近一半,这都是丰功伟绩,自然是意气风发,就算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都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放眼望去,朝臣似乎依旧是那些朝臣,只是有些兴奋,有些威顿。

“上将军,朕已经命人在宫中备好席宴,为上将军与诸将士接风洗尘。”

识薇似笑非笑的看着昏君,“宫中?说起来臣也就进过宫一次,貌似还引起了皇上龙体不适?所以皇上确定在要宫中为臣接风洗尘?”

昏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皇上,你喜欢享乐,就该好好享乐才是,国家大事什么,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你说是不是?”识薇笑容不变。

昏君倒是渐渐的沉底敛去的笑容,定定的瞧着识薇,倒是有那么几分身为帝王的威仪。

昏君享乐,事情都交给他人,他倒是一直都这么做的,然而,识薇是这个意思吗?朝臣都是人精,昏君是昏聩,却不是傻子,哪能听不明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让那些老狐狸都觉得场面凝滞,让人呼吸不畅,昏君却突然笑了起来,“上将军,你能让朕享乐一辈子的吧?”

“大致上应该还是可以。”

“华服美食美人就够了。”昏君表示自己也不贪心。

“前两者可以与现在相当,后者,有定数。”

昏君点点头,然后挥袖转身离去。

短短几句话,其实已经决定了一件大事。

识薇耷拉着眼皮,瞧瞧在场众人,“不知道诸位为本将军准备的府邸在哪儿,本将军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休息。”

知道她要回来,这府邸自然是好好的准备了,相比起原本大将军府的位置,现今的上将军府位置好太多,而且,其规模甚至是王府的规模,其前身本身就是王府,里面的人员配备齐全,包括后宅“伺候”的人,这些人倒不是曾经在边境与她偶遇那些世家公子千姿百态,一水儿的清秀貌美温柔小意,妥妥的专为伺候人而生的。

然后,识薇亲卫中的某些人就险些炸了,二话不说,这些人还没到识薇跟前呢,就被弄走了,笑话,随着尊主与上将军分离的时间越来越长,据说尊主的性情越发的难测,神秘莫测的国师与称霸江湖的打魔头结合体,单是一个都难以消受好不好。

识薇对此倒是无所谓,本来,她还准备在东边境多待些时日,这不,从她家美人给她的信来看,识薇都觉得自己快不认识他了,识薇左思右想,觉得自家美人这是恨嫁了,自己再拖拖拉拉的不去娶他,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飙。

很难确定这位以前身份不一般,现在身份同样不一般的裴美人会做出什么来。

识薇有点坐不住了,然后快刀斩乱麻的处理后续事情,欲加快她征战的脚步。

识薇说休息,就真的是休息,就算是陌生的环境,警觉归警觉,该睡的时候照样睡。

一夜好眠,识薇就准备找以前的友人们好好的叙叙旧,她还是小姑娘呢,自然该做点小姑娘该做的事情不是。

权势是好东西,该用的时候,识薇也不会留着不用。

没准备帖子什么的,识薇直接去了谢氏主宅,亮明身份的时候,门房那是直哆嗦,根本就不敢将她拦在外面,一边殷勤小心的伺候着,一边连滚带爬的进去禀报。

识薇是来找谢韫的,其他的人,她没兴趣,拎过门房,“你们家大小姐呢?”

“您,您说的,是,是哪位?”

“怎么着,谢氏的大小姐除了你们宗主嫡女,还能是别人?本将军以前在皇城的时候,与谢韫交好,不说众所周知,身为谢家下人,应该是知道的吧。”

那门房一哆嗦,“大,大小姐,她,她,她……”

“舌头捋不直,就割了吧。”

“大小姐她没了。”门房咬牙说道,闭眼缩头。

“没了?”识薇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下来,旁人根本承受不住,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第252章 其人之道

等到谢氏的主子们赶到的时候,谢氏主宅的大门已经被拆了个七零八落,跪了一地的人,带着一种秋风扫落叶的凄凉与萧瑟。

谢家人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内心万分的愤怒,秦识薇未免欺人太甚,将他们世家逼到这般那般地步还不算,竟然还如此的撒野,然而,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恐惧。

谢宗主咬紧了牙根,还有谢司徒等人,眼神也格外不善。

然而面对现在的秦识薇,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上将军驾临,令我谢宅蓬荜生辉,只不知何事让上将军如此大动肝火?”

识薇眼神冷得跟冰渣子似的,即便是老狐狸,在她的逼视下,也汗毛倒竖。

识薇伸手点了谢洵,“滚出来,给我说清楚,谢韫没了,是什么意思?”

相比其他人,谢洵倒是更为镇定一些,只是那神情却更为颓丧,走上前,低着头,“在上将军离开皇城不足三月里,小妹遭人算计,与人有了肌肤之亲,匆匆出嫁,她的夫君及婆家对她尚算不错,只是在两月之前,小妹住的屋子因为下人不经心走水,小妹没能救出来。”

识薇直接一马鞭抽过去,冬日里穿着厚厚的衣裳,都已层层的破了,甚至还见了血,可见识薇的手劲儿到底有多大,事实上,如果不是控制着,她能一鞭子彻底废了谢洵,“继续用这种话敷衍我,也好叫我瞧瞧,你能吃住我几鞭子。”

谢洵突然跪了下来,“上将军,是我没用,是我无能,我连自己唯一的滴亲妹妹都护不住,求上将军为小妹讨回一个公道,让害死她的那些人偿命。”

谢氏的人脸色变了,识薇的眼神更冷,“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就被人算计,险些丧命,转头还没出半个时辰呢,又被人算计到头上,谢氏门阀宗主唯一嫡女,啊?”

现场所有谢氏人,那脸色无一不是乍青乍白,是啊,谢韫本该是他们谢氏最尊贵的姑娘,却连番遭宵小算计,堂堂门阀还有脸么?现在人没了,还要她兄长求外人讨公道,这不是没脸,这是面子里子全都被扒得干干净净了。

谢氏人正要辩解,谢宗主夫人却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不复往日那贵妇人的高贵雍容,容颜憔悴,整个人老了不止十岁,毫无形象的就那么跪在了识薇面前,“上将军,我韫儿死得好惨啊,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给她报仇,求你给她报仇……”

抓着识薇的衣角,凄婉哀绝,悲痛到了极致。

谢氏众人恨不得将这一对母子拖走,奈何,看情况就知道,甭管是谁,敢随便开口,秦识薇那鞭子说不定就落到他们身上了。

“上将军,不是这样的,关于谢韫……”

识薇一个冷艳扫过去,想要辩解的人立马闭了嘴,冷汗止不住的流出来。

说起来关于谢韫的死,他们也是恨得要死,本来嘛,要论跟秦识薇交情,整个皇城,谢韫是头一份,有这一份关系在,秦识薇自然不至于为难谢氏,经营好了,让他们追上王氏都不是不可能,只是忙着整理谢氏内部,企图将谢氏更多的底蕴隐藏起来,而谢韫嘛,反正都是他们谢氏的女子,就算嫁出去了,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一时半会就没顾得上那边,结果呢,居然传来了谢韫的死讯,那一刻,多少人都要吐血了。

谢韫当初嫁人,他们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倒是没去追究,那会儿,秦识薇还是通缉犯呢,只是后来谢韫在婆家过得好像好不错,只是这人突然没了,而秦识薇更是凌驾于印国顶端,才慌了手脚,有人想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然而,也有人觉得当初谢氏人也有错,如果被秦识薇迁怒,谁都讨不了好,还不如就事情掩盖了,只当成是意外,要如此做,最难搞的莫过于谢韫的娘跟兄长了。

本来已经安抚好了,这母子两居然出尔反尔,不将谢氏的安危放在眼里。

识薇垂眸看谢宗主夫人,面上却无半点怜色,甚至冷漠到极致的开口,“是我的错,我视她为亲姐妹,却没护好她。我当初,怎么就不带她一起走,怎么就指望了你们呢?她有个不靠谱爹,这亲娘亲兄长还在呢,再差劲儿,至少也该有个三成吧,待我回来,她想要什么我给不了她,你说,我怎么就指望了你们?”

这话,无疑是在谢宗主夫人跟谢洵心脏上狠狠的扎了一刀,女儿不指望他们指望谁?可是他们就让她失望甚至绝望了。

谢韫她不是秦识薇,没有翻云覆雨,甚至颠覆朝纲的能力,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需要依靠家人才能生存下去,可是他们没护好她!

现在让一个外人自责,谢宗主夫人悲痛得几乎泣血。

而谢氏众人,却如坠冰窟,秦识薇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他们谢氏就更没法脱责了,而他们面对现在的秦识薇,就如同曾经普通人面对世家,是那么的无力。

“谢韫嫁去了哪家?”但凡跟这事儿有关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辜氏,那是我们老夫人娘家。”

“庾氏,你休要胡言乱语,这跟老夫人有什么关系?”谢宗主厉声呵斥。

谢宗主夫人回头,瞧着自己丈夫,眼中满是恨意,“若非因为老夫人,你们会轻易将事情抹平了,将我韫儿随意嫁过去?别说得多无辜,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说,谢韫嫁去辜氏的事情,本身或许跟谢老夫人没关系,但是,事后跟她铁定有关。

识薇不想听他们这些官司,直接转身,上马,“来人,立即派人将辜宅给我围了,与此相关的人,但凡跑了一个,我唯你们是问。”

跟识薇来谢氏的也没几个人,她也根本不怕有人孤注一掷对她下杀手。

不过,跟着识薇的人,那都是令行禁止,而且现在住的上将军府离谢氏比离辜氏近,这中间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在识薇前脚闯入辜氏主宅没多久,后面,辜氏主宅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跟那些禁军不一样,这些人,看着就叫人胆寒。

其他人的宅院,识薇肯定不会乱闯,但是现在嘛,但凡有一丝一毫意图阻拦她的,迎面就是一鞭子,不会要人命,却也足以皮开肉绽。

识薇揪了一个人,直闯谢韫在辜宅的住处。

那院子还能看出精致繁华,只是那屋子,已经变成了废墟,只是草草的整理了,似乎还没有重建的意思。识薇沉默的站着,看了许久。

因为是后宅,这急急忙忙赶来的,自然就不只是辜氏的男子。

不知道识薇是谁的,还厉声呵斥,只是这狠话还没放出来,就急忙被拦住,“上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还请上将军恕罪。”

此言一出,有那么些人,身心都跟着颤抖起来,下意识的就明白了她来此的目的。

识薇没有出言,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后面谢氏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赶来,没办法,这件事,他们不可能置之事外,怎么降低自己的过错才是正经。

估摸着人差不多都齐全了,识薇才转过身,“谢韫的丈夫是谁?”

然而却没人站出来,倒是有那么些目光若有似无的瞧向同一个人。

“是谁,站出来,别让我再说一次。”

而不等那人出来,谢洵已经上前,准备将人给揪出来,只是前面挡着个老太太,“谢洵,你想干什么?你还想跟老身动手吗?”色厉内荏,倚老卖老。

谢洵的教养,让他到底有些顾忌。

识薇挥挥手,她的护卫上前,以不至于伤人的力道将老太太弄开,然后将她身后的男子给揪了出来,对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一把就掼到识薇面前。

随后就有人哭天抢地的喊起来,儿啊,孙啊,心肝肉啊。

毫无疑问们又是一个被各种娇惯纵宠的。

“谁再聒噪,把舌头全给我拔了。”识薇淡声开口。

哭喊的人,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识薇一脚将欲起身的男子踹翻,没太大的力,但是这一脚,足以叫人吐血。

这一下,那老太太再顾不得,扑上来,“你有本事先杀了我!”

识薇勾了一下嘴角,抬起头扫了一眼辜氏的人,“你们来将她弄走,还是我的人来?在策列,本将军敢下令屠城,你们说,本将军现在敢不敢要一个不想活的老太太的命?再不然,什么都不用问了,直接用你们辜氏满门给谢韫陪葬好了。”

识薇语气淡淡,但是,听者无不胆寒,她说得出,绝对做得到!

辜氏的人急忙去将老太太拉起来,就算是亲娘亲祖母,他们也态度强硬,甚至有人直接用帕子捂了老太太的嘴,她平时怎么作威作福,娇惯孙子都无所谓,但是现在关系到全家人的性命,谁还会任由她胡来。

识薇一脚踩在吐血男子的肩上,将他踩回地面,甚至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坑,“说,谢韫怎么死的?”

“意,意外……”

识薇啪的一鞭子抽过去,直接抽到脸上,深可见骨,伴随着惨嚎声。

围观的人,多少都噤若寒蝉,这女人真的是太恐怖了。

“说,谢韫怎么死的?”话没变,语气没变。

“真的,真的是意……”

又是一鞭子,因为有手挡在脸上,手指头直接没了。

哀嚎打滚,在识薇脚底下半分都动不得。

“说,谢韫怎么死的?”

“不是意外,是人为,人为,她的丫鬟……”

识薇脚下一移,直接踩在他脖子上,这一下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发出嗬嗬嗬的声音,脸色先是涨红,很快的变得青紫起来,旁人甚至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深宅后院阴私很多,死人很正常,但是,何曾见过这般简单粗暴狠辣的场景?即便是辜氏的人,原本对这个仗着长辈的宠无法无天的人,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儿都止不住滋生悲悯,秦识薇这个人,真的是太恐怖了,不管你平日里多横的人,在她手底下,也就跟一只小蚂蚁一样,轻轻松松就能碾死。

怎么就是惹到她了呢?啊,怎么就惹到了呢?

“住手,住手,上将军,一切都是谢氤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做的,跟我儿无干啊,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儿,放过他吧……”

“谢氤?”识薇脚下缓了缓,这人到底还有一口气。

识薇的记性还不错,不过对这个人名还是没印象,姓谢,那就是谢家人。

“是我爹的庶女,宠妾所生,上将军应该见过她两回。”谢洵见识薇没印象,解释道,攥紧了拳头,内心也是深恨,早知今日,就该不顾一切,将人给弄死。“她是作为滕妾一起嫁到辜氏来的。”

世家中有庶女做陪滕的做法,只是,那都是不受宠,没太大价值的庶女,谢氤跟着两点可完全不沾边,那么……

“不是,不关,不关小氤的事,跟她没关系,没关系……”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感觉随时都能咔出血来,去急急的维护一个小妾,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如此,细节处都不用过问了,不管谢韫在带着一群心腹的情况下,还怎么没命的,肯定是跟谢氤脱不了干系的,而她能做到,毫无疑问,在辜氏是这男人给了她底气甚至是方便,而在谢氏嘛,自然是谢宗主给了底气,其他一堆人帮了忙。

“人呢?”

谢氤到底只是一个小妾,自然不会跟过来,识薇着人去找,翻了天也不可能逃出识薇的手掌心。事实上,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只是,那一身,明显是丫鬟的衣裳。

“上将军,这贱人穿了丫鬟的衣服,意图逃出去,被奴婢拦了下来。”

识薇看过去,是谢韫的奶娘,原本也是锦衣玉食的,此时也苍老憔悴,足见谢韫的死对她的影响也很大。

“你们没照顾好她。”

“是,都是奴婢们的错。”奶娘跪下来,老泪纵横。

识薇去看抖成一团的谢氤,“来人,取柴火,架火堆,谢韫怎么死的,她就怎么死。”

第253章:或有转机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跟我没关系,谢韫跟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不要死,不要死,”使劲拍打抓她的人,“夫君救我,爹救我就名啊”

在谢氏的时候,仗着宠,面上惯会装腔作势,背地里张狂无比,其他房的嫡出都要让她三分,还没得在嫡姐面前炫耀,现在呢,不过是一句话,还不是说要她死,就要她死。

谢宗主夫人心中快意,可是想到她死去的女儿,又险些呕出血。目光不自觉放到识薇身上,如果能早两个月回来,她女儿是不是谢宗主夫人低下头,狠狠抹眼泪。

“住手,住手,不准伤害小氤,”自己都快死的男人,还想奋力爬起来护人,见之无用,转向自己的亲人,“祖母,娘,小氤死了,我也不活了。”

识薇嗤笑一声,“倒是养了一个好种。”

可不是,因为他,他祖母都险些折了进去,现在为了小妾,说出威胁之言,可不是要祖母、娘去死,瞧这婆媳二人气得险些晕厥过去,还当真是一出好戏。

只是旁人瞧他,却像是在瞧傻子,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形,威胁完全不能做主的人,左不过也就是多搭两条命进去,而且,你能不能活,也要看大魔头秦识薇让不让你活。

“如此情深,着实让人感动,本将军成人之美,将他二人送做一堆,化成了灰还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好。”识薇带着三分笑意说道。

原本要跟小妾同死的人,这一下僵住了,“不,不要”

说白了,真正能威胁的也就是在意你的人,而所谓的情深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真正跟自己的命比起来,那也什么都不是。

眼见着柴堆架了起来,就要将而二人绑在里面的木桩上。

哭求声更加凄厉,有那心软的,都忍不住撇开头。

“爹,爹救我,救我,爹,我死了,娘不会原谅你的,她不会原谅你的,她会恨你一辈子”

谢宗主握紧了拳头,极力的隐忍着,“上将军”

“谢宗主如果愿意以身替代,放了她又何妨,还是那句话,本将军很乐意成人之美,谢宗主要吗?一个字或者点一下头,多简单。”识薇笑道。

谢宗主却浑身僵住,神情中有他自己没察觉的瑟缩。

识薇笑容依旧,说不出的嘲讽,“其他人也一样,愿意代替的,本将军都成全。”

“爹,爹,你可是谢氏门阀宗主,你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吗?爹”

“是啊,谢宗主,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呢。”识薇说道,可谁都知道她说的是谢韫。

谢韫跟谢氤,谢宗主就算更喜欢谢氤,但谢韫也是他女儿,更出色,更优秀,嫡妻所出,但凡他有所作为,谢韫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谢宗主脸色青青白白,被谢氤激的,也是被识薇刺的。

那边,那辜氏男子也带不断的喊着救他,一边求,一边骂,要让其他人代他死。

“我,我愿意,我愿意代替我孙儿死,我老婆子一个,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大概才是真的爱孙心切,毕竟刚才还被爱孙在心窝子上扎了一刀,现在依旧愿意舍命让他活着,这种人伟大,也着实可恨,只不过却震惊了其他儿孙,一个个的急忙劝阻。

“你们不想我老婆子死,那你们就去代替我乖孙。”

此话一出,劝阻的人皆默,他是你乖孙,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你的血亲后辈了吗?偏心眼就算了,偏心眼到这般地步,谁不心寒,就算真的去了,怕是也得不了一句好。

一个个松开了手,退开了,这时候,宁愿背上了“眼睁睁看娘祖母送死”的名声,也不想再做什么了,再说,谁不惜命。

然后这老太太就大骂起来,不孝,白眼狼,狼心狗肺,一个个畜生不如。

“老不死的,做戏给谁看,说什么愿意代替你乖孙,说白了还不是想逼迫其他人站出来,有种自己走柴堆里去,像你这种人,早就该死了。”谢宗主夫人骂道,她还记得,在韫儿当初跟辜氏的小杂碎扯上了关系,这老东西见天的往谢氏去找老夫人,若不是她,她韫儿未必会嫁到辜氏来,她韫儿就不会惨死。

谢宗主夫人恨的,又岂是这辜氏老太婆,他们家那老夫人,跟着老太婆嫡亲姑嫂,在谢宗主夫人看来,家里的老夫人不仅仅是事后从中说和,分明算计她韫儿都有她的份儿,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合的,在她有事的时候她韫儿就出了事。

这些人,这些人全部都该死,都该下地狱!

“谢庾氏,你好大的胆子”老太太目眦欲裂。

“娘,你别说了,就算将侄儿替换下来又如何,这会儿将人给放了,就代表上将军不会追究了吗?”有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觑着识薇。

惹得众人都看向识薇,识薇抚掌而笑,“这话倒是没有错,谢韫死了,罪魁祸首怎么还能活着呢,暂时活下来,大概就只有生不如死了。你们倒是可以做一个选择,是有人代替他们死了,让他们活下来受罪,还是直接烧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进了辜氏主宅,识薇的怒火好像就消失了一般,始终带着笑,然而,就算是如此,却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她无害,要知道,这人的情绪不再浮于表面的时候,才是最恐怖的。

谢氤跟她那所谓的夫君被绑在了木桩上,可不是一般的绳索绑的,而是铁链子,人烧死了都不可能断了铁索,所谓是铁了心不会让他们活着。

柴火上加了油,轻易的就被点燃了,火焰蹿升,即便是寒冬腊月,也能感觉到那蒸腾的热意,而处在火堆中间的人,即便火焰还没上身,皮肤也是灼烧的疼痛,很快就变得通红,“夫妻”二人凄厉的惨嚎声,不断的求饶,求救

与之前不同,这会儿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颤抖着,沉默着。

“谢韫没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饶了我,上将军你饶了我,我好痛,我好痛啊”

识薇原本抱着胳膊,散漫的瞧着,眼神平静,没有狠色,更没有悲悯,闻言,神情威顿,其他人表情各异,识薇依旧无动于衷,眼见着火焰都蔓延到他们身上。

“啊”衣服烧了起来,散乱的头发很快被火焰吞噬,皮肤起了燎泡。

“上将军,上将军”谢宗主夫人急切的瞧着识薇,她女儿若是真的还活着,必然是被谢氤藏起来了,要是谢氤死了,人可能就找不到了。

识薇淡淡的瞧了她一眼,谢韫固然是被算计了,但是她这母亲也有保护不周之过,识薇一般不迁怒,但是真迁怒起来,简直就不是人,显然这一回,她是实实在在的迁怒了。

“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识薇挥挥手,亲卫立即上前,动作利索的将熊熊燃烧的柴火给弄灭了,拨开。

绑在木桩上的人被泼了水,解了下来扔在识薇面前,人虽然还活着,但似乎也就只有一口气了,因为是冬日,衣服比较厚,身上或许还没怎么烧伤,只是这脸跟手,已经看不出半点正常的肤色。

尽管暂时还不能让人死了,但是不发话,也就没人敢请大夫。

在识薇的示意下,谢氤被两个亲卫粗鲁的架了起来,原本好好的一美人,现在谁瞧谁倒胃口,更何况识薇手底下的人,粗鲁莽汉,又不是对待自己媳妇儿,可不知道什么怜香惜玉。

“谢韫还活着?”

“对。”谢氤浑身都疼,尤其是脸上手上,有些地方甚至流下了血水,任何一点微动,都似乎能家中这种疼痛,但是她不敢不开口。

“火都烧起来了,才说她活着,你这话的可信度有多高?”按常理,就算要死撑,在点火之前就该开口了。“你这是准备能活一时算一时?”

“她真的,可能,还活着,上,将军,你相信我。”谢氤急切的开口,只是因为疼痛,伴随着抽气声,说话不怎么连贯。

“可能?也就是说,人不在你手里。你既然千方百计的想让她死,又是如何出了纰漏,又是什么让你不确定她的生死。谢氤,相信本将军,如果你用这样的方式苟活,你后面只会更惨。”即便知道谢韫可能还活着,识薇也依旧漫不经心。

谢氤一哆嗦,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惹上了这样的人,如果知道有今日,她肯定早就上去巴结讨好,再不然也跟嫡姐关系处好一点,最次的,她也绝对不会去算计谢韫。

“我,算计了,她身边一个,一个丫鬟的家人,将他们拿在了,手里,让那丫鬟为我所用,大火过后,人,烧焦了,我觉得,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只是当时,当时也没想太多”只能说,生存的**,或者说求速死的**太强,让她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越发明显。

“丫鬟呢?”

“原本,在,那场,火里,活了,活了下来,我担心,事情,败露,就在,她,药里做了手脚,人没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不是,上将军,您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或许是在生死关头,谢氤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儿了,“荷包,荷包,嫡姐身上,嫡姐身上有个从不离身的荷包,”真的想到了关键,说话急切,也流畅了不少,“晚上解下来,也妥善放着,荷包上用了金线,但是焦尸上半点痕迹都没有,原本该放置东西的地方也没有。”

这么一说,识薇也想起来了,谢韫身上的确有这么一个荷包,而且里面装的还是一块劣质玉佩,识薇的,更确切的说是原主的,原主看得很重,因为谢韫不知道这身体的芯子换了,还以为识薇将它看得很重,谢韫拿去了之后,一直很宝贝,虽然是个误会,但识薇也没说什么。谢韫身上的东西基本上就少有见到重样的,就没见她偏爱某样东西,独独那个劣质玉佩,连同最初的荷包都被爱屋及乌。

所以说,谢韫说不定真可能还活着。

只是,这都两个多月了,人去哪儿了?既没有回谢家,自己现在也回来了,护她周全完全没问题,依旧没有现身,或许是

识薇回头看向谢宗主夫人,“谢韫有没有回去?”谢韫到底是嫁到了辜氏,就算是回去了,也不能轻易现身,只会藏起来,而谢宗主夫人这一回不过是借自己的手报仇。

“没有,真没有”谢宗主夫人使劲儿的摇头。

识薇眼眸微眯,又看向谢洵,谢洵也急忙否认,表示自己真的没见过自己小妹。

识薇的目光又落到谢韫的奶娘身上,“此事你可知道什么?”

“回上将军,东西的确是不见了,奴婢也一度以为小姐是不是还活着,怀疑小姐是借机金蝉脱壳,只是后面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所以奴婢又想,会不会只是东西丢了,小姐”奶娘一脸哀戚。

谢韫如果是金蝉脱壳,那么,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办到的,甚至还准备了一具尸身。

“原本伺候谢韫的人还有多少,全部召集起来。”识薇目光一扫,看向辜氏跟谢氏众人,“还有你们,去寻去找,但凡跟谢韫直接间接扯上关系的人,一个不落,如果谢韫还活着,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你们可以减轻点罪责,若是她真的死了,那么从头到尾,与她死有关的,任何人都别想躲过去。”

这时候,说真的,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谢韫还活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识薇将谢氤以及她那所谓的夫君交给谢宗主夫人,“谢韫回来之前,人交给夫人看着,别死了就成,一月为限,一月之后,谢韫无论生死,人都随你处置,还有,能把谢韫清白算计没了,怕也不是一个两个人能成事的,具体的,交给夫人去查,我派几个人给你,但凡有阻拦的,不用客气,而相干的人,夫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第254章:禅位圣旨

这是要谢宗主夫人去当恶人,可是谢宗主夫人半点不介意,相反,乐意得很,她多想亲自给女儿报仇,只是之前做不到,现在能了,她有什么可顾虑的。

识薇迁怒谢宗主夫人,但到底不能对她如何,即便是看在谢韫的份上,那就让她树点敌,拉大与谢宗主的隔阂,让她在谢氏失去地位,当然,如果她心慈手软的话,识薇理所当然也有理由对她更不客气,而如果她借机狠狠的给谢韫报仇,识薇能够原谅她一点,至于她是不是能得偿所愿,识薇倒是不在乎,毕竟,她觉得痛快了,就证明谢韫在她心里足够重要,识薇自然不在意。

那一场大火,想要谢韫的命,这下手的对象自然就不能是谢韫一个,因此,伺候谢韫的人也填了不少进去,剩下的不多,而且还多是非近身伺候的,好在没有全部折了。

识薇仔细询问,先确定了谢韫“失踪”跟她们无关,再仔仔细细的询问了谢韫出事前的事情,半点细节不肯放过,毕竟她们不能察觉的事情,识薇未必看不出来。

经过仔细推敲,谢韫可能真的还活着,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按照识薇的推测,谢韫早有金蝉脱壳的意图,谢氤对她下手,或许正中下怀,将计就计,以此脱身,至于为何不联系亲娘跟兄长,未知。按理,至少给他们报个平安,免得担心。

而助她脱身的人,不是江湖人就是家养武者,前者的可能性更高,毕竟,如果是家养武者,那必然是谢家给她的,事实证明,谢家可没给她陪嫁武者,至于这江湖人,谢韫是怎么认识的,未知。

识薇现在担心的是,会不会是江湖人起了别的心思,那么要找到谢韫就有难度了。

只希望谢韫运道会不错。

识薇传书给自家美人,让他算一算,不过他不再是印国国师之后,没有国运加持,这方面的能力会减弱,能算到哪一步就不好说了。不过能确认一下谢韫的安危也是不错的。

在识薇跨出辜氏大门的时候,竟有宫中的人从某个角落里出来,就跟做贼似的拿出一份圣旨,带着谄媚的笑,小心翼翼的递给识薇,“上将军,这是陛下的禅位圣旨。”

虽然说谢辜两家都去找人去了,但是不可能真的丢下识薇不管不是,所以这会儿跟在身边的人可是不少,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将“禅位圣旨”四个字说出来,真的好吗?

别人是什么表情识薇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只是看着那宫人,神情淡淡,但是那宫人在这大冬天里却忍不住渗汗,托举着圣旨的手微微的颤抖。

要说这圣旨的正常程序可不是这么走的,别的不说,就谢氏跟辜氏在朝堂为官的人,尤其是身为三公之一等我谢司徒,这会儿脸色可不怎么好。

虽然说在昨日,众人就料到昏君有退位的打算,换一个皇帝,这是必然的,昏君识趣,自然是再好不过,当时朝臣本来还在心中琢磨着,让谁上位才能给他们最大的利益,如果能是又一个傀儡,是他们乐于看到的,只是这傀儡未必会是他们手中的傀儡,所以还是一个有些能力而又不会太强的人最好,不会被人完全掌控,也不能脱离了他们。

他们选择的人,秦识薇未必会同意,不过却不能试都不试就让秦识薇决定,然而他们都还没如何呢,昏君居然自己就擅作主张了!

也不怪昏君会偷偷摸摸的,他身边也没几个人是他自己的,但凡闹大一点点,这圣旨肯定就不能这么轻易的送到秦识薇手里。

昏君登上皇位就被他们捏在手里,自己也万事不管,只是吃喝玩乐,想不到在这最后却摆他们一道,着实可恨,但是他们又能将他如何呢?

在那宫人快要受不住的时候,识薇终于接过了圣旨,“皇上说什么?”

“陛下说,他在位这些年,除了在女人上,就没行使过自己作为皇帝的权利,这最后一遭,希望上将军能成全。”宫人小心翼翼的转述。

识薇慢条斯理的打开圣旨,就算是成全,也要看看他将皇位让给了谁,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昏君既然想正而八经的当一回皇帝,应该不至于乱来。

识薇随意的将圣旨扫了一眼,然后回头递给谢司徒,“司徒大人瞧瞧吧,没什么问题就传话下去,准备新皇登基大典吧。”

毕竟是朝中重臣,年纪也摆在那里,只要不是正面冲突或者意见相左,识薇还是保持着应有的恭敬,她还真不是那种得势就张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

谢司徒心里好受了一点,看完圣旨,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昏君虽然摆了他们一道,但到底还是靠谱了一回,福亲王,也是他们心中的人选之一,应该或许还是大多人心中的首选。

福亲王这个人,虽然从未参与过政事,不过从他“经商”的手段来看,能力应该还是不缺的,不过这种能力用在政事上未必就行得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他们这些朝臣的发挥余地。

再说,秦识薇挺喜欢宝妍郡主,他们曾经得到模糊的消息,福亲王好像有意让秦识薇当继王妃,不过那会儿没人当回事,现在嘛,如果秦识薇能当皇后……

好吧,这种事想想也就算了,秦识薇这种人会将自己困在深宫后院?别开玩笑了。

福亲王应该算是双方都满意的人选。

谢司徒去找了其他人,果然基本上所有人都没有意见,所以当朝臣拿着圣旨到福亲王府的时候,再次发福的福亲王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一个从出生就混日子的人,突然间被皇位砸中,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让他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不过,这却不是他想拒就能拒的。

他经商能力或许是不错,到底不是他亲自出手面对各界人士,以至于面对朝中这群老狐狸,他完全就不是对手,或是温言细语,或是义正言辞,红脸白脸轮流上阵,唱作俱佳,声泪俱下,福亲王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半胁迫的被带入了宫中。

剩下福亲王府的人,就更是半天没回神了。

不过在回神之后,不少人却欣喜若狂,皇帝跟亲王,那绝对是两个概念,以前没想过,现在既定事实摆在眼前,一人得到鸡犬升天,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地位也将变得截然不同。

好说处在茫然状态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宝妍郡主,当初因为秦家出事,她也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曾经的小霸王都不出门了,呆在王府,整日习武,后来听闻识薇在边境的辉煌战绩,整个人立马就来精神了,只是这武艺未曾落下,反而越发的勤奋刻苦,按照她的意思是,她要跟秦姐姐一样,纵横沙场,指挥千军万马。

现在她成郡主变成公主了?!

那么她还能跟秦姐姐一样吗?

只是她这个问题还没考虑清楚,就被她外家祝氏给接了去,意思好像是要跟她这个小屁孩儿畅聊畅聊人生,其实没别的,只在她爹子嗣这一点上。

以前她爹是亲王,钟情于她娘,同时也为了她,一直没有续娶,甚至都没有别的孩子,意思要将福亲王府的一切都留给她,后来好容易父女俩同时看中了识薇,最终也不了了之,现在呢,她爹摇身一变成了皇帝,那就不是继承财产的问题了,这亲王爵位可以轻易放弃,这到手的皇位能舍得给了别人?所以说白了,她爹势必需要子嗣,偌大后宫也不能没有妃嫔,她现在也长大了,不要在这件事情上闹腾,同时……

福亲王不续娶,祝家人乐见其成,现在想要保持,祝家人也不会答应。

世家地位权势严重下降,隐户土地被夺干净也是迟早的事情,秦识薇在一日,他们基本上就没有复起的可能,而等到日后秦识薇死了,格局与现在已经天壤之别,乾坤大权也不会回到世家手中,相反,真正的一国之主,或有可能独揽朝纲,而如果帝王身上流有他们世家人的血……

打着相同主意的人,不会在少数,以前的皇帝被世家嫌弃,根本不会愿意将家中贵女送入宫中,就算是选秀,也只是从旁支选人敷衍过去,现在的皇帝却成了香饽饽,这身份不够怕是资格都没有。

祝家相比其他世家有天然优势,想要送一个祝家姑娘入宫,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不能占据皇后的位置,也能身居高位,如果福亲王登基后还不立后……

依照福亲王对宝妍郡主的宠爱,宝妍郡主至少在短时间里,对他的影响是很大。宝妍郡主脾气不怎么也好,在祝家喜欢她的人并不多,这会儿却多少人围着她转,各种笼络讨好。

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小孩子其实挺敏感,况且宝妍郡主还很聪明,躲不开,干脆就大发雷霆,用小孩手段,她要告诉父王。

祝家人终于消停了一些。

宝妍郡主去找了她外祖父,现今的尚书令大人,“外祖父,祝家是宝宝外家,是母妃娘家,无论如何,父王都会给三分颜面,现在何必做这些。”

祝尚书令意外得很,这才第一次正视这个外孙女,原以为她只是一个永远任性娇宠无度长不大的小女孩儿,现在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这话是谁教你的?”

“这还需要人教吗?难道不是摆明的事实?”宝妍郡主歪着头,疑惑说道。

祝尚书令沉默片刻,摸摸宝妍郡主的头,“是不是他们惹宝宝不快了?”

宝妍郡主低着头不说话。

“回头外祖父好好教训他们。不过咱们宝宝长大了,是大孩子了,以后呢,也不可以像以前一样任性了,你父王登基之后,会有妃子,会有别的孩子,注意力自然不能再放在宝宝一个人身上,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陪宝宝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宝宝要听话董事,做一个合格的嫡长姐,才会讨你父王喜欢……”

这话,宝妍郡主不是第一遍听了,之前还不以为意,现在却觉得很委屈,眼中含泪,终于忍无可忍,“你们都是坏人,坏人,宝宝讨厌你们!”抹着眼泪跑了。

祝尚书令怔了怔,他其实是很喜欢这个外孙女的,在别人眼里,她或许性子不好,在他眼里却是很可爱的,以前肉乎乎的一团,胆子大得敢揪他胡子,倒是头一回见她哭得伤心。

叹息一声,让人跟去看看,莫出了什么事。

随后独自呆在书房里,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本来是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东西,现在却要被人分走,而且还不知道会分多少,最后会剩多少,别说一个小孩子会受不住,大人怕是也难以接受。

只是,他们不说,别人也会说,那些人还不知道会带着多深的恶意。

祝尚书令坐了不知道多久,下人终于回来禀报,宝妍郡主去了上将军府。

是了,宝妍郡主还有上将军呢,上将军因为谢家谢韫做了什么,根本就不是秘密,有上将军护着宝妍,旁人根本就不敢动歪心思,不然谢家跟辜家就是前例。

宝妍郡主这会儿正抱着识薇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打着嗝,说这个是坏人,那个是坏人,全部都欺负宝宝。

识薇没说什么,只任由她哭,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眼神却有些莫测,现在还远没有到那份上呢,那些人倒是想得挺多,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还真是做得出来。

宝妍郡主终于哭够了,抽泣着看着识薇,“秦姐姐,父王要是真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识薇叫人打了水,给她洗洗干净。

“宝妍,待你父王登基后,随我出征打仗好不好?”识薇声音不重,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宝妍郡主那眼神一下子就亮了,“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只要说去不去。”

“去,我跟秦姐姐去。”宝妍郡主很肯定的说。

第255章:谢韫,叶寒声

识薇摸摸宝妍的头,至于放一个小孩在身边,合不合适,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这打仗又不会一直在行军,边境的孩子可不少。

在识薇看来,宝妍郡主其实是个不错的苗子,不仅可以培养来当继承人,还可以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识薇你不会去培养一个傀儡在手中,她养出来的就该顶天立地。

得了识薇话,宝妍郡主不在乎其他事情了,又变得乐颠颠的,还让识薇考校她武艺,她表示自己这一年多可是超刻苦的,然后还鄙视了自己父王,又快胖成以前的体型了。

识薇笑了笑,福亲王什么体型,跟她倒是没关系。正要带宝妍郡主去校场玩玩,收到了来自自家美人的传信,摸了摸黑羽,给了它奖赏,展开信纸,眼瞳微睁,谢韫不但还活着,而且人就在皇城。

识薇下令,以最快的速度封锁城门,她的人为主,禁卫军为辅,不仅严查城门,还分派数队人马,带着谢韫的画像,挨家挨户的找,不是草草了事,除了身形严重不符合的,甭管男女都要仔细核对,除此之外,还有特殊情况的,比如哑巴,毁容,不良于行等等,还专门集中起来,由谢家人仔细分辨。

而城门处,凡事车辆,概不放过,哪怕是出殡的,棺木也要查,就更不用那些生病的,见不得风的,会过了病气的,禁军或许会忌讳,会马虎了事,识薇的人却不会,绝对严格执行上将军的命令,而且,他们这些人,死人都见了无数,还会忌讳这点东西?

而这般大张旗鼓的行事,才让人知道,秦识薇之前上辜氏给谢韫报仇,事情却没完,人还没死,只是“丢了”,现在这阵仗,是是必要将人找出来的意思。

只不过,这都两个月了,这人还在皇城?

如果真在皇城,又跟什么人在一起?

而在城中的某处院子里,有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安然的靠躺在窗边的靠椅上,瞧着窗外略显萧瑟的冬景,在她身后帘子处,站着一个黑衣男子,相对一般男子,他眉目略显清秀,眼睛却格外有神,此时却蹙着眉,嘴唇紧抿,手上捏着什么东西,看上去有些焦躁。

有一年轻的姑娘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兄长,怎么办,官兵快搜过来了,城门查得太严,根本就出不去,”姑娘的目光又落到窗边等我女子身上,“到底要怎么办?这两个月都好好的,为什么她一回来就变天了呢?”

窗边的女子突然轻笑了一声,“秦妹妹本就不是池中物,她还在边境就能搅弄风云,回来了,又岂会安宁。不过就秦妹妹那脾气,寒声你怕是要吃排头的,而且,我与你说过,这玉佩原是秦妹妹的。”

此女正是谢韫。

“我见到玉佩的时候,她在你手上,现在也在你手上。”叶寒声带着几分倔犟的说道,“你原本成了婚,我也没想着如何,只是那混账那般待你,后来又”

谢韫轻轻的笑了笑,对此没有多言。“寒声,你跟轻云送我去上将军府吧,莫真的等人找上门,不然秦妹妹真要生气了。”

“她怎么就笃定你没死,而且还在皇城。”

“秦妹妹睿智无双,她总归有自己的方法。”

“秦妹妹,秦妹妹,韫韫你哪天不念叨上几回,在你眼里,她好似无所不能,你就那么崇敬她?”叶寒声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溜溜,眼神中还暗含着那么一两分幽怨。

“是的呢,秦妹妹可不就是无所不能,她那样的人,谁不崇敬呢。”谢韫嘴边依旧含笑。

叶轻云也在一边帮腔,“上将军多厉害,她不仅是女子楷模,就算你们男儿也没一个比得上,与其酸这个,不如好好反省反省你们自身,也好在上将军是女子,若是男儿,你们多少男人怕是都要沦落尘埃了。”

叶寒声想要反驳,张张嘴,却又无从反驳。“韫韫你一定要回去吗?”

谢韫沉默了片刻,“寒声是想这样藏我一辈子,一辈子不让我接触外人吗?当初不让我与家人联系,我也默认了,但是秦妹妹,我有什么理由连她都不见呢?

说句不好听的,有现在的秦妹妹在,我身上的枷锁束缚都能挣脱了。

其他女子遇到我这般情况,怕是真的要藏一辈子了,毕竟所谓清白尽毁,现身人前,不是青灯古佛,就是死路一条,秦妹妹为什么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我,因为她有十足的底气护我周全。

寒声,你知道可以全身心的依赖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能遇到她,与她相交,是我一辈子的幸运,我知道将自己的一切寄托在她身上,是多么的可耻,毕竟她原本与我非亲非故,可是没办法,被人护着的感觉,是会上瘾的,会让人越发的贪恋,与她初遇,她就救了我一命,也许那个时候就注定摆脱不了对她的依赖,我也不想摆脱,我愿意一辈子做一个无耻的小人,只期许来生能报答她,毕竟今生的她,是一颗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擎天大树,不过秦妹妹那样的人,也许生生世世都不需要别人为她挡风遮雨。”

平日的谢韫,有着贵女的骄傲,始终从容不迫,似乎不管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不能折了她的傲骨,哪会像现在带着柔弱与依恋,女儿态十足。

叶寒声心里是又酸又涩,还有诸多的不甘心,他觉得,他就算能娶了谢韫,他在谢韫心里的地位,怕是一辈子也及不上那位上将军。

叶寒声很想爆粗口,怎么世上就存在上将军那种女人呢,她的存在真的是严重威胁的男人的自尊也与地位,更可悲的是有些话说都不能说,但凡有一点点儿那样的倾向,只怕会招来心慕女子的恶感。

现在的关键是,韫韫回去了,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吗?

叶寒声低着头,越发的攥紧了拳头。

叶轻云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心里跟着焦躁,可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根本就躲不过上将军的搜查,僵持下去情况只会更加的糟糕。

“寒声,你真的想娶我吗?不在意我嫁过人,残花败柳之躯?”谢韫低声道。

叶寒声激动起来,“韫韫为何这般轻贱自己?我还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无父无母身无几两银的江湖浪子,粗莽之辈,韫韫身为世家贵女,是不是,是不是”说着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整个人好像都被阴云笼罩。

谢韫面上透出几分诧异,轻贱自己肯定不会,她说的不过是别人对她的看法,她自己不在意,叶寒声也不在意吗?

在她的认知中,叶寒声身上带着几分侠肝义胆之气,健朗豪爽,性情坚毅,对待妹妹很是照顾,对她更是细致体贴,他或许没有世家公子身上的那些优点,但是要论品性,谢韫觉得他强他们很多,世家人是什么样子,谢韫实在见得太多了,这样的人却非她不娶,但他们性情相差太大,相处久了恐会多生波折,他应该找一个与他性情相投的姑娘,他的“非她不娶”,又真的是看中她这个人吗?所以之前在此事上都是轻轻避开。

她避开的时候,他也往往不再多言,却是他心中也自卑,认为她会瞧不上他?

“寒声,如果是因为玉佩”

“玉佩不过只是一个契机,它虽然是我父母的定情之物,父亲临终前希望我能找到它,送给未来的妻子,但其实我们都没太抱希望,它之于我父母的意义非同寻常,但也不能否认它只是一快劣质玉的事实,遗失了那么多年,不知道遗失在何方,还能再见到,是天大的缘分一开始我真没有抱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后来,我是真喜欢上韫韫,是他们想要杀了韫韫,我才做了卑鄙无耻之人,想要跟韫韫厮守终身。”

谢韫的教养,在男女之事上,是含蓄的,何曾听过这般直白的倾慕之语,脸颊不由得隐隐有些发烫,眼眸低垂,“寒声,你想好了,真的不悔吗?若是真成了,你日后怕是想悔也不成了。”

这么明显的松动之态,叶寒声不由得激动,“韫韫你是答应了吗?”

“婚姻大事,这却不是我能做主的。”

叶寒声仿若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你家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世家门阀,宗主嫡女,即便是嫁过人,那也不是他这种人能够肖想的。

“不是,不是我的家人,是秦妹妹,你若不能让他点头,婚事怕是不成的,她不同意,我也是不会嫁你的。”识薇什么性情,谢韫是知道的,不是她自负,她被算计嫁了人,秦妹妹肯定是生气的,依照秦妹妹的霸道,她的婚事,她的父母就别想再做主,当然,除非她不知好歹,不要秦妹妹过问,然而,她是很乐意让秦妹妹做的,所以这结果显而易见。

叶寒声张张嘴,很想说,她一个外人,还是个比你小的姑娘家,让她做主你的婚事?想到谢韫对上将军的态度,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所以,这上将军不但是他最大的“情敌”,还会成为他最大的阻碍?

“韫韫没有门第之见”

叶寒声骤然间来了精神,他跟韫韫之间最大的差距不就是门第!突然对最大的“情敌”顺眼了。“走,我马上送你去上将军府。”

谢韫很想说,傻瓜,没有门第之见,其他方面的要求却肯定会很高。看他这么兴奋,谢韫觉得还是不泼他冷水了,反正在见到秦妹妹之后,他肯定会深有体会。

在叶轻云看来,这最大的问题也解决了,顿时高兴起来,“韫韫姐,上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给我仔细说说呗,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平日,没被问起,谢韫都时不时的说上几句,现在被问起,那便是滔滔不绝,眼睛都在放光。

叶寒声的兴奋劲儿冷却了三分。

识薇原本骑着马在街上,时不时跟其他人一起寻人,在她计划着要不要连同高门大户也一起搜查的时候,府中来人禀报,谢韫找到了,确切的说,是自己现身的。

识薇策马掉头,立即返回上将军府。

识薇瞧着谢韫,一如曾经,谢韫倒是忍不住眼中含泪,“秦妹妹”

识薇突然上前,抱住她,像对待宝私似的,仗着身高优势,揉揉她的头,“平安回来就成。”

谢韫紧紧的抱着她,脸埋在她肩上,终于泣不成声。

被算计的时候,她没有哭家人不为她撑腰,就那么将她嫁了,她没有哭;庶妹跟他丈夫勾搭成奸,在她面前耀武扬武,她没有哭;他们要她命的时候,她没有哭;从锦衣玉食到粗茶淡饭,她没有哭。

种种的一切,发生的时候,她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此时此刻,却觉得无比的委屈,全面决堤。人果然在在意你的人面前才会软弱,才会落泪,才会变得娇气。

这没什么丢人的,能这样的人才是幸运的。

等谢韫情绪稳定了,识薇让人带她去沐浴,换身衣裳,再叫大夫瞧瞧,识薇对谢韫设想过种种最糟糕的情况,现在完好无损,精神也还不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

谢韫哭完了,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再想自己最糟糕的情况她也见过,也就坦然了。

谢韫想说叶寒声跟叶轻云兄妹两的事情,被识薇略强势的推走了,“我会处理。”

面对这样的识薇,谢韫也没折。

识薇在主位上坐下来,看向叶寒声跟叶轻云。

兄妹二人不管之前听了多少关于识薇的事情,真正面对的时候,感觉还是截然不同,那气场太强,让他们不由得身体紧绷,甚至不敢跟她对视。

尤其是叶寒声,之前对识薇多少还是有些不以为意,这应该是绝大多数男人在见到识薇之前都会滋生的情绪,哪怕一再的告诫自己不可轻视,还是会不由自主,毕竟,叶寒声本身武艺了得,面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都有一战之力,他有自己的骄傲。

这会儿嘛

第256章:考验还是整人

“说吧,怎么回事,从头到尾,仔细点,别让我问。”

叶寒声默了默,到底是不敢隐瞒。

识薇得知一切居然是原主那块劣质玉佩引起的,多少有点意外,真的可以用“缘分”二字来形容,不过这个没必要再提,与她本就无关,识薇的关注点只有一个,“所以你当初不让她回家,我回皇城之初,你甚至都没告诉她,因为你的私心,你将她关起来,隔绝她与外界的一切?”

识薇这意思,可就截然不同了。

“不是”他的确有些私心,但是他决对没有要强迫韫韫的意思,如果她当初一定要回去,他也不会拦着,至于上将军回皇城他只是担心自己连一点点希望都没有。

他如果真的不顾谢韫的意愿,就直接将人带走了,岂会还一直留在皇城。

“你现在还妄想娶她,谁给你的胆子?来人,带下去”

数位亲卫立即进来,而这些人,那么“巧”的,全部都是江湖人,要知道,识薇身边的江湖人,并非只是最初那些,他们中有向上爬的心,只要有那能力,识薇也成全他们,至于没有能力的,自然就留下成了纯粹的护卫,他们中不乏武艺高强之辈,那些可以说是裴真言专门为识薇挑选的。

兄妹两同是江湖人,面对这样的情况,自然是直接亮兵器,没有第二种选择。

“哟,江湖人啊,有段时间没遇到了。”别说,还有点小兴奋。

叶寒声的武艺不错,叶轻云就差了不少,叶寒声要护着妹妹,很快就落了下风,到最后被擒拿,也没花太多时间,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叶寒声就被带了下去,叶轻云倒是留了下来。

叶轻云看着识薇,几欲喷火,“就算我兄长有私心,也没你想的那么卑劣,再说,若非我们,谢韫已经被烧死了,对待她的救命恩人,上将军就如此态度,枉费我对上将军还所有崇敬,不曾想,毕竟是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对于救命恩人,自然给予贵客待遇,对于求亲者,本将军考验考验他又能如何?姑娘只想让你兄长有贵客待遇?再说,他隔绝了谢韫与外界,这是事实,本将军生气了,想要收拾他一顿,又能如何?”识薇相当理直气壮。

叶轻云顿时哑了火,表情有些讪讪。

识薇摆摆手,让人放开叶轻云。“如果你兄长下定了决心要娶谢韫,那么就要做好准备,这只是一个开始。”

叶轻云脸色又有些不好,“难不成上将军天天都要揍他?”

“他要跟谢韫成亲,要过一辈子,我天天揍他做什么?有什么意义?我的出发点无非是谢韫能好,天天揍你兄长,让他半身不遂,对谢韫就好?该说姑娘你想得太简单还是太多?”

别说是还没问过谢韫的意见,就将叶寒声纳入“准姐夫”范畴来考验,谢韫若是没有这方面的意向,态度会截然不同,所以有些问题根本就不用问,识薇对谢韫的选择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非常糟糕,而谢韫又坚持,她都不会干涉,其他方面其实都无所谓,再不好,能对谢韫好一辈子就够了,你说人心怎么能保证一辈子,那不好意思,有她秦识薇在,装也要装一辈子。当然,如果能更好,又何乐而不为呢。

叶轻云脸皮发烫,按照韫韫姐的说法,自己貌似比这位上将军还要大一些,这种被当成无知稚儿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羞愧得无地自容。

识薇自是不会跟她这种涉世尚浅的姑娘计较,稍微的了解了一下他们兄妹二人的情况,倒是跟见到的第一眼所猜测的相差不多。

叶寒声倒是很快又被带了回来,表面看上去倒是挺正常,就是从僵硬的姿态来看,大概不是那么好,被人群殴了一顿,不过在这过程中,他也大概了解到了识薇的目的,清楚的知道了,面对这位上将军,不比面对韫韫的家人容易。

当然,同时还被科普了一番上将军的辉煌战绩,徒手拆城门什么的,哎哟,那都是小意思,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时的凶残,要亲身体验体验才能知道,他们是从来不敢试图跟上将军过过手,不过却很乐意看别人去挑战,现在情况又不一样,叶寒声不用去挑战,肯定有被上将军揍的时候,所以亲卫们非常高兴的鼓励他,遇到心爱的姑娘不容易,所以千万要坚持住,不能怂!

回想他们兴高采烈又幸灾乐祸的表情,叶寒声在面对识薇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更痛了。

只是要退缩吗?那绝对肯定不能啊!

只要有希望,那么什么艰难困苦都不算个事儿,即便披荆斩棘,他坚信他能咬牙挺过来,怕就怕从一开始就没有路,所以叶寒声挺直的脊梁。

识薇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谢韫出身名门,自幼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若是嫁给你,就你现在的情况,你能给她什么?跟着你遭罪?粗布麻衣,吃糠咽菜?或者你还指望着她能从谢家带来大笔的嫁妆,然后养着你?我就问一句,你想娶她,你凭什么?就凭一腔爱意能过一辈子?而且,你这爱意,你能保持一辈子吗?”

叶寒声哑口无言。

他是一个江湖浪子,居无定所,事实上,随着妹妹长大,他也在思考安顿下来,毕竟到底是姑娘家,要嫁人的,总不能在路途上,随便遇到什么人,随便嫁了,在遇到谢韫之后,更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也想给谢韫最好的一切,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叶寒声单膝跪下来,“愿为上将军效犬马之劳,待功成名就,再风光迎娶韫韫过门。”

识薇嗤笑一声,“所以,你的前途,你迎娶谢韫的资本,还要我来给你铺就?就算我成全你,你懂行军打仗吗?不懂你就得从小兵开始,你觉得你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爬起来?谢韫十八了,你还要她等多少年?她耗费大好年华等你了,你又能确保自己能安然的活下来?与其等一个不知道的未来,我为什么不现在就给她选一个合适的。”

所以说,不从哪方面来说说,叶寒声都不占优势,他挺直的脊梁,都不自觉的塌陷了些。

叶轻云在旁边看着,格外的心疼,她兄长在江湖上,有诸多女子倾慕,现在却被如此的贬低,很想拉着他就这么走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虽然在叶轻云心中,谢韫是很好,也想让她做她嫂子,但是相较而言,自然还是兄长更重要。

至于识薇手底下的人,暗搓搓的看戏看得那叫一个带劲儿,他们上将军的心肝果然是黑的,本来嘛,她说的这些问题,事实上全都不是问题,单看她的意愿,跟着她打仗,十级连跳都有,也不过就是几仗的事儿,非要在这里整人呢,按照上将军的德性,这事儿如果真不同意,哪还会这么我废话,直接将任给丢出去了。

“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看在你救了谢韫的份上,你关着她的事情,算是两相抵消,本将军不追究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叶寒声没动,重新正视识薇,“上将军,恳求你,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内如果我达不到你的要求,我自动消失,再不出现,三年,有你护着韫韫,韫韫也耽误得起,你完全可以给她找个如意郎君。”

说这话的时候,叶寒声攥紧了拳头,说这话的时候,心脏就跟刀割一样。

“你确定?”

“是,我确定。我会全力以赴,也会努力活着,对于上将军的成全之恩,愿一生效忠上将军。”

这就等于将命卖给识薇了。

浪子浪子,追求的是一生逍遥自在,愿意为谢韫束缚一生,或许真的是很难得了。

识薇颔首,有决心就好,有决心,这操练起来才够带劲儿。不过,“在我这里,一旦开始了就没有退路,退了,或许不仅仅是再没有任何机会了,还可能连命都没了。”识薇终于带了点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叶寒声身体僵了僵,“是。”

“那就从”

“上将军,谢家来人了。”

“来的倒是挺快的。”识薇收了身上的凌厉气势,变得漫不经心,对谢家人当真是兴趣缺缺。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后侧方幔帐后面,谢韫刚好站在那儿,招招手。

谢韫换回了往日的衣裳,挽着妇人发髻,整个人显得明艳动人,叶寒声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她身上前后差距,更坚定了要向上爬的心。

“你家里面来人了,你要见吗?”

“自然是要见的,若是不见,秦妹妹怕是会招来他们非议,三不五时的来烦你。”谢韫神情淡淡,走到今日这一步,没什么好躲避的,再说了,“就算我跟他们决裂了,秦妹妹也会护着我的对吧?”带上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这是自然,往日就不说了,我秦识薇今日若还护不住你,那真就是白混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便是他日我离开了皇城,你也可以跟我一起走,不去军中,也能在边城。”

识薇别说只是养个姑娘,哦,还有宝妍郡主那个孩子,便是养一群面首,也不会有人有意见,后者甚至是不少人乐见其成的,奈何,上将军是个夫管严,半点不沾。

来的人倒是就只有谢宗主夫人跟谢洵,还有一个年轻女子,估摸着是谢洵的妻子,这么三个人,脚步匆匆,神情急切。

谢韫现身,识薇没派人去通知他们,也是在知道识薇撤了所有搜查的人员,这母子二人似想到了什么,这才急匆匆的赶来上将军府。

在见到谢韫那一刻,谢宗主夫人立即哭了起来,“韫儿,我的韫儿啊”一把抱住谢韫,泣不成声。

谢韫心里也不好受,轻轻的唤了一声“娘”,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后面的夫妻二人也忍不住抹眼泪。

激动的情绪稍缓,“韫儿,这两个多月,你都去哪儿了,为何不回家?娘以为你真没了,你知道娘有多伤心吗?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回去做什么?你们还能为我做主吗?死了你们都没做什么,这要还活着,那更不是连半点浪花都没有,还不是将我送回辜家一条路,与其继续遭他们磋磨遭他们算计,还不如让你们以为我真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干脆。”

谢宗主夫人如遭雷击,“韫儿,韫儿你竟是这般想的吗?”

“难道不是吗?我说的,不过是你们做的。”

谢宗主夫人止不住的退了一步,身子一歪,若不是她身后的二人及时扶助,就险些倒了,捂着胸口,呼吸急促,儿子跟儿媳的安抚她没有半点反应,死死的盯着谢韫。

谢韫见状,也是心痛得不行,下意识的伸出手,又生生的忍住了。

识薇在旁边啧了一声,谢韫心里就算对加热有所怨怪,但更多的还是骨肉亲情,就僵持下去,也不过是自己遭罪,“夫人回去吧,日后我会照顾谢韫,对了,她之前那丈夫死了没?没死就给辜家写一封休书去,日后我会再给谢韫找个好丈夫。”

谢宗主夫人被谢韫激得要得病,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识薇一开口,她就像是抓住了转移情绪的通道,“我感念上将军找到韫儿,但是,你连她的婚事都要插手,是不是过了些?你给她找个好丈夫,你能给她找个什么好丈夫,你军中那些人吗?”

识薇轻笑一声,“给她讨公道的时候,求我出手,她的婚事我反而不能插手了?你这意思是,她的命还没她的婚事重要?我就算是给她找个军中人那又怎么样呢,世家的贵公子倒是多,你看上的有几个呢?他们对谢韫如何你能保证吗?而我军中的人,我就能保证他对谢韫好一辈子,不好也要装一辈子。”

谢宗主夫人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第257章:扫尾,再战

“夫人,你把谢韫带回去,你知道她将面临什么,但在我这儿,任何人都休想动她一根头发,你护不住她,就交给护得住的人来,现在放手还来得及,不然,你怕是要逼得谢韫连你这个娘都不认了。”识薇不咸不淡的继续开口。

谢宗主夫人依旧紧盯着谢韫不放。

这一回,谢韫直接撇开头,没再与谢宗主夫人对视,似乎也就默认了,如果,她娘将她逼得太狠,真的可能连娘都不认了,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她已经死了一回。

谢宗主夫人又是一个踉跄,嘴唇颤得厉害,过了好久,“韫儿,娘知道了,你在这里好好的,有空的时候回去看看娘就成,辜家那边娘会处理好的。”然后转身就走了,左右两边是儿子儿媳,看似决绝的背影,儿子儿媳的胳膊却都被她掐青了。

即便有秦识薇在背后撑腰,谢韫回到谢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关于这一点,谢宗主夫人也清楚的知道,只是谢韫的态度,让她知道女儿的想法,也更清楚的明白,给女儿造成伤害的,不仅仅是谢家的其他人,还有她这个亲娘,心痛得无以复加是一回事,总得最后为女儿做点什么。“反正都得罪了,那索性就得罪个彻底。”

谢洵跟他妻子听到谢宗主夫人的自语,不由得看了彼此一眼,眼中私有复杂情绪,但是都保持了沉默,小心的搀扶着谢宗主夫人。

之前在辜氏,识薇给了谢宗主夫人足够的底气,让她料理谢氏关于算计谢韫的相关人员,她到底还是留了很大的余地,没有下狠手,即便是如此,也拉了无数的仇恨,什么不顾人伦亲情,枉顾家族利益,吃里扒外,拿着鸡毛当令箭,不配为谢氏宗妇等等。

总之,眼见着在谢氏的地位岌岌可危,甚至有可能坐不稳宗妇的位置。

如果之前她还想为自己的地位留有一线,那么被谢韫这么一刺激,她就什么都不想了,哪怕是谢氏宗妇的位置不要,成为第一个被休弃的宗妇,她也要那些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不仅仅是算计她女儿这一桩,她借机报仇一把又如何。

说一句不好听的,有她韫儿跟秦识薇这一关系在,她就算真成了弃妇,也没人干真的将她如何,就好比现在,谢家人嘴巴上厉害,却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她没能帮她女儿撑腰,相反却借了女儿的势,挺讽刺的。

谢宗主夫人如何做,那是她的事,谢家乱与否也与旁人无关,最近各有各的忙。

福亲王在忙着登基事宜,除此以外,要当皇帝了,不能跟上个一样,自然就要学习处理政事,学王之术,显然这也是识薇的意思,所以被一众臣子压着轮流上课,眼见着都清瘦了,不过好在再怎么忙碌,也没有冷落了自己闺女,总要抽时间陪着,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福亲王很聪明也很敏锐的一个人,很多事情他都看得清楚,别人盘算的事情,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他知道自己女儿现在什么处境,自然也就明白,尤其是在了结了他进宫之初,祝家人就将她接过去,说了那么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他跟祝家的关系一直都听和睦,但是这种和睦,在皇位落到他头上的时候,就开始变质。

以前他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女儿,现在更加不会,但是,不得不说,因为地位的改变,他的权力变大了,然而他现在触及不到的地方更大,至少在短时间里他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将女儿护周全了,所以在他忙其他事情的时候,他非但不介意女儿出宫往上将军府跑,还会很自觉的将人送过去。

福亲王以前对权势没有兴趣,但是当皇位砸到他头上的时候,他也不会傻傻的推拒。这人的野心可以没有,但是当具备了某些条件之后,也可以飞速的滋生,福亲王差不多就处在这样的位置。

他的上将军,给他开创了一个很不错的局面,而且有她在前面吸引世家的注意力,他就可以在后面慢慢的掌权,他有心将天下大权集于手中。

至于兵权嘛,他其实还蛮放心的,如果能跟上将军君臣得宜,那是再好不过的,如果有不合,他觉得自己大概可能,好吧,是肯定怼不过上将军,想想上将军的凶残,他就忍不住缩缩自己肥胖的身躯。瞧着上将军没有要反的意思,那自己应该给予她绝对的信任,嗯,就是这样没错。

而得了亲爹安抚的宝妍郡主,没了烦恼,又躲在上将军府,没人骚扰,就算被逮着增加了不少的课业,她也自得其乐,因为那些都是她想学的,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大“同窗”,那么大人了,居然还没她一个小孩子厉害,宝妍郡主可得意了。

而作为“同窗”的叶寒声就没那么好过了,因为能跟在上将军身边学习,他被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天天被人拿眼刀子戳,恨不得将他凌迟了,然而,比不上一个小女孩儿,上将军就算没没明说,但是那眼神,也让他自尊心严重受创。

叶寒声知道上将军其实是故意的,但是他比不过小姑娘也是事实,就算因为他没读过几本书的缘故,比不上就是比不上,没什么借口可以找,所以,他咬了牙的学,在训练以及跟上将军学习之余,可劲的读书,哪怕是从蒙学开始,以前不喜欢的,他都逼迫自己去学,尤其是这先生还是韫韫,即便觉得很丢脸,学习时间,也是难得的相处时间,他辛苦时,韫韫会担忧,他有进步时,韫韫会微笑,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持续了一个多月,到了福亲王登基大典之日,在这过程中,识薇一直都没出面,所有事宜都交给朝中其他人处理。或许是向朝中大臣以及世家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或许是懒得掺和,就看其他人是怎么看待的了。

当然,那些人的态度跟识薇没关系,只要不干出傻缺事,识薇不会将他们如何。

事实上,换了新帝,继续削弱世家这种事她都不准备干了,说到底,这其实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那是皇帝该干的事情,之前之所以越界,那也是世家人挡了她的路。

她已经给新皇铺好了前路,后面也不介意他扯自己的虎皮做大旗,这般地步,这新皇都还没什么作为的话,那识薇也没办法了,实在不行,就再换一个皇帝好了,当然,识薇对福亲王还是比较看好的。估摸着不会再非正常换皇帝。

登基大典上,识薇将宝妍郡主也带在了身边,就算明知道不合时宜,其他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过程中,宝妍郡主都显得有点小兴奋,识薇让她好好看着,感受一下这氛围。

宝妍郡主有点不明所以,不过,她还是很乖很听话。

识薇勾着唇角,似带着不明意味的笑。

在登基大典之后,新皇就下旨,破例追封生母为圣母皇太后,追封原配嫡妻为皇后,同时册封宝妍郡主为公主,不过她这公主,享受的却是亲王的俸禄。

关于宝妍公主的俸禄,有些人又有意见了,不过在上将军点头之后,有意见的人生生的憋了回去。要说现在,识薇跟世家之间,其实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世家因为投鼠忌器才会对识薇一再的忍让,造就了好似整个印国,是她秦识薇一言堂的境况,等局面完全稳定下来,这种事就不至于了,现在么,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也就不计较了。

新皇表示有点小羡慕,他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上将军这般,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现在嘛,当然是能利用的就尽情的利用,趁着上将军还在皇城,想必她也不会在意。

识薇的确不介意,事实上,原本计划在新皇登基之后就出发,开始荡平边境动乱,然而,因为新皇颇为焦头烂额,以至于影响到了宝妍公主,识薇有那么点心软,所以,她找时间进宫了一次,跟依旧富态十足的新皇聊了聊。

而就这之后,一向弥勒佛似的新皇,彰显出了他具有攻击性的一面,快速且尽可能的收拢权力,该打压的打压,该贬职的贬职,该提拔的提拔,手段可谓雷霆。

就算上将军秦识薇没有做什么,但是只要她那么镇着,那些魑魅魍魉想跟新皇对着干,也只能私底下,拐弯抹角的动手,而这些,识薇看在眼里,也置之不理,她没想要给傀儡皇帝,自然就不能什么事情都帮他收拾。能不能成为一个掌权的皇帝,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识薇坐镇皇城,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密切的关注着边境的情况。

事实上,印国其他边境的情况,没有预想中那么糟,或许是因为因为秦桓温的造成的军心不稳已经平息下来,也或许是已经知道了印国再度出了一个更甚秦桓温的战神,使得想要瓜分印国的那些邻国心生忌惮,印国东边境已稳,回头要打他们,大概只是时间的问题。

即便如此,印国丢了国土还是丢了,该抢的东西抢走了,人家不会主动还回来。

识薇最多只给新皇两个月的时间,如果边境有恶化的迹象,她随时可能提前离开,毕竟,明知道秦识薇这头老虎闲了下来,也并非人人都会惧怕,反而可能因为她暂时还没出击,先下手为强,先打下印国大片领土再说。

以至于新皇想要慢慢来也不行,使得世家对他没那么放心,甚至充满警惕也在所不惜,他不趁着现在下手,以后再下手就难了。

四十多天,识薇准备赶赴北边境,因为要带走宝妍,新皇难得激动了,不肯放人,他闺女才多大,怎么能带去边境,又辛苦又危险,他女儿合该快快活活的,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以前,皇上对宝妍有这样的规划没问题,你觉得现在还可能吗?”识薇意有所指的瞧了一眼御案。“里面有多少是关于国家大事的?”

新皇沉默,让他立后,广纳后宫的折子,已经埋了半个御案了,不管是为了稳住朝臣给自己争取时间,还是为了延续血脉稳定人心,立后可以拒绝,纳妃却势在必行。

“宝妍挺有天赋,也有这方面的意向,她的存在,是某些人的拦路石。即便是大权在握的皇帝,也未必就能保住自己儿女不被算计,要想宝妍没事,她就必须要有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这些东西,皇上给不了,臣可以。”

“上将军是想培养宝妍?”

“是有这个意向。”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兵权,是在信任臣子手里,还是自己血脉手里,到底还是两码事,加上新皇对宝妍这个独女的宠爱,在以前那是准备什么都给她,自然不会觉得她一个女孩儿掌握兵权有什么不对,虽然上将军现在还年轻得很,想要将她手中的兵权全部拿回来,估计得等个好几十年,但是,只要有一部分掌握在自己女儿手里,那也是不错的。

“请上将军务必保证宝妍的安危。”

“这是自然,请皇上放心。”

识薇动作很快,说走就走,不过因为情况有变,比较紧急,宝妍跟谢韫,还有个附赠品叶轻云,被她留在了后面,让一支人马护卫,以正常的速度前行。

而他们前脚走,后面新皇就颁了选秀圣旨。

因为这一道圣旨,使得原本对新皇有些咄咄逼人的朝臣温顺了些。

因为世家早有准备,当然,少数的寒门官员,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溜各色美人被送入宫中,新皇这个大胖子,这艳福可是如潮浪一般,不知道多多运动之后,会不会瘦下来。

这些跟抵达边境的识薇无关,这次跟上次到东边境不同,她那时候算是孤家寡人,前期还需要时间收拢人手,这次就带着手底下的精兵强将,野蛮强横,杀!

第258章:暴躁了

或许是为了鼓舞军心,东边境以外的地方,也流传着上将军的传说,当这个传说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几仗下来,上将军的本事展现,比传说中相比,似乎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北边境被收拢的将士们,一个个都一改颓丧之相,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热血沸腾,高喊着誓死追随上将军,为国尽忠,为上将军效命。

识薇原本带过来的将士,忍不住撇嘴,一个个丧家犬弱鸡,还往上将军面前扑腾,想跟他们争抢功劳是不是?麻溜的,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他们好像忘了,他们中的部分人,在遇到他们上将军的最初,可不一样是丧家犬弱鸡,因为那会儿他们上将军身边没有人手,让他们占了便宜,成了最初跟随他们上将军的那批人,倒跟“元老功勋”似的,鼻孔能朝天,不过……

待识薇往所有人面前一伫,有条不紊的下达各种命令,做出各种安排的时候,一个个那是乖得不能再乖了,再被识薇轻描淡写的敲打了几句,好嘛,甭管是“新兵”“老兵”都一家亲了。

北边境在秦桓温被押解回皇城之后,就是世家子弟接手,暂时的没有最高统帅,算是“各自为政”,识薇现在要将所有人统一起来,倒也没费什么力气,要说下面的将士,绝对没有他们更清楚秦识薇现在的能耐,这个时候若是搞事情,那绝对是先把自己搞死,家里边儿还不会为自己报仇,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的听从调度,还能保留一部分兵权,继续跟着打下去,将来军中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自己的前途不说,也算为家族做出了贡献。

大部分人看得清楚,只是也有少部分人脑子进水,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凭什么一个黄毛丫头,来抢他们功能,还压缩他们的权力!

于是黄毛丫头就亲自出手料理了他们一顿,剥成了光杆,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谁都知道,他们若是再闹腾,下次丢的可能就是他们的命。再不忿,也有亲近的人劝着压着,没再犯浑。

军纪再度严明,北边境颓迷之相一扫而光,精神抖擞,焕发着强军之势。

尤其是在接下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作战中,印国丢失的领土悉数被夺回。

当初在东边境的事情再度在北边境上演。

北边境临突兀,当初为了将秦桓温拉下马,印国与突兀做了私下交易,这会儿突兀却被识薇打得暴跳如雷,是他们被印国骗了,说什么丰厚的物质还有领土,印国藏了这么一个人,东西是给了他们,现在再抢回去?!

无耻,太无耻了!

不过,不管他们再怎么跳脚,怎么咒骂,也无济于事,边境线已经被识薇封锁,就算是想派人到印国皇城那也是不可能的,更加挡不住节节败退的事实。

显矮所以现在的突兀也面临着与当初的策列一样的局面,要么主动求和俯首称臣,要么直接打下去,最后被识薇一锅端了,彻底灭国。

事实上,突兀的实力不如策列,以往也算得上友好睦邻,要不然也不会是秦桓温这个曾经的印国第一战将多年镇守在东边境。

因为两国之间的仇恨没有那么大,加上突兀的地势问题,属于易守难攻的那种,识薇打得还算比较收敛,也算是给突兀求和的机会了,她现在其实没打算跟这些个国家死磕,别的不说,非要武力拿下突兀的话,说不得需要个几年时间,折损还比较大。

她家美人还等着她呢,这都两年时间了,再等下去,她自己都要暴躁了,而且还不太容易娶到手,指不定还要花费不少时间。

以至于在突兀死撑,又龟缩在一处绝对易守难攻的要塞里面,这处要塞还是继续攻打突兀的必经之路,强行攻打肯定会折损大量人手的时候,识薇终于暴走了,回了营帐,将长枪佩剑往桌上一扔,桌子都跟着四分五裂,溅起灰尘。

跟在她身后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跟鹌鹑似的,他们中的“老人”,跟在她身边也是两年了,说实在的,还真没见过她这么火大的时候,只是,那突兀要塞,真的让上将军这么火大?不过,不管是不是,他们都不敢问,上将军不至于将他们如何,但是,如果拉他们去练练,想想那被暴揍的场面,就忍不住一个激灵。

“诸位将军怎的站在帐外不进去?”

一帮大老粗回头,看到娇娇俏俏的女子,不自觉退后了些,免得唐突了。

这是上将军带入军中的,跟最初跟随上将军的江湖女子不同,这似乎是世家出来的女子,之前的女子可是在上将军的支持下组建了女军,彪悍起来,可是不输男人,这个么,柔柔弱弱的,光是看着就觉得高不可攀,更何况,她后面还跟着一个公主呢,这个更不得了,这才多大点,就被上将军带到战场上溜达过了,指不定几年之后,就是跟上将军一样的牛人。

“谢主簿,上将军发了老大脾气,我们这不是……”不敢进去么。

谢韫诧异,要说她进入军中也有几个月了,破格被秦妹妹重用,担任主簿一职,位轻权重,掌管军中文书,最初的时候,还各方面的不习惯,现在却得心应手,也很喜欢。

秦妹妹真的是个很厉害很有本事的统帅,军纪严明,赏罚分明,对下面的人可谓是极好的,有她在,下面的人不怕被贪了功,朝廷该给他们的军饷奖赏也不用担心会少了,很是被尊崇爱戴,说实在的,现在军中,只知上将军不知皇帝的,大把的在。

打仗不管胜负,好吧,她就没见秦妹妹输过,应该是不管大胜还是小胜,秦妹妹都没发过火,不管是战前部署,还是战后总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打突兀要塞,也没几天啊,甚至都没正式的发起进攻,总不能是知道不好打,就生气了吧?

秦妹妹绝不是这样的人。

“诸位将军不若先去休息一下,若是待会儿上将军找,再派人通知你们?”

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谢主簿跟他们不一样,上将军再如何也不可能对她动手不是,于是,一个个麻溜的告辞了。

“秦姐姐有那么可怕吗?”宝妍公主表示不理解。

谢韫笑了笑,摸摸宝妍公主的头,“不是怕,是敬重。”

宝妍公主脑门上的问好更大了,是她理解有误?

谢韫掀了帘子进去,塌了的矮桌,后面他们英明神武的上将军,半死不活的靠坐着,一脸的颓丧,谢韫着实愣了一下,“上将军……”

识薇看过来,依旧没什么精气神,“谢美人来了啊。”

“秦姐姐,还有我呢。”被忽视了,宝妍公主表示不开心。

识薇懒懒的坐起来,对宝妍招招手,宝妍乐颠颠的跑过去,结果被识薇抓在手里,像揉面团似得一顿搓揉,宝妍挣脱不得,好不凄惨,好容易从魔爪下脱身,一蹦三丈远。

谢韫看识薇这孩子气的闹腾,就知道不是真有什么大事,笑问,“上将军这是怎么了?”

识薇来了一个三连叹,“想我家美人了呗,时间拖得太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人给娶回家啊。”然后那表情看起来更丧了。

谢韫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

“裴美人啊,不然还能有谁啊,你家姐姐我,专一长情着呢。”

谢韫一早就猜到,两年前秦妹妹能躲过追捕,以及后面顺利逃离皇城,都跟国师裴真言脱不开关系,不过,“我一直以为,人在军中,却不是么?”

依照国师的能耐,他若是帮助秦妹妹,只怕才是真正的所向披靡。

识薇会不知道如果有自己美人相助,会是何等境况么?

“有些事情啊,它过犹不及,他不该出现在沙场上,就算出现了,大概也什么都不能做,做了,直怕对他本身有损伤啊。”

谢韫转瞬明白了秦妹妹的意思,国师通天晓地之能,什么都被掌控在手中,岂不是生杀予夺,战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正常的战事,哪怕是一面倒,都不能算伤天和,可是出现了不正常的情况,就像国师强行逆天改国运,其结果……

这也是识薇在裴真言站稳了脚跟之后,却依旧没亲自来找她之后,才差不多明白的事情。

曾经还暗搓搓的想过,比如美人为我解战袍什么的,结果是想太多,可不就更郁闷。

“我能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谢韫略有点好奇。

“赫国,皇帝的亲儿子,王爷呢。”

谢韫着实被惊着了,“不是,秦妹妹你说真的?”

要知道,赫国是她知道的所有国家中,最强的一个,印国与之相比,真的只能算是小国了,而且与印国大权被世家分散不同,那是绝对的皇权集中,这样一个国家,皇子怎么会流落在外,而且隔了一个国家,跑到印国来了。

再说了,那样的身份,秦妹妹还想娶过来?秦妹妹这是打算收拾了印国周边虎视眈眈的国家,再去跟第一强国赫国打仗啊?!

谢韫知道秦妹妹很强,很猛,很彪悍,但是要跟赫国打,简直就……

谢韫说不出话来了。然而,她半点没怀疑自己的猜测。

“我家美人可怜啊,皇家的双生男胎,他却是被放弃的那个,若不是命大,焉能活到今天?不行,果然还是该早点将人给娶回来,要不然待在那狼窝里,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识薇一副立马就要蹦起来,杀到赫国去的模样。

谢韫木着脸,国师是什么人,能回去,还拿回了自己的身份,是随便能欺负得了的吗?他好歹是个大男人,你有没有点自觉?

“秦妹妹,现在,不太现实。”谢韫诚恳而委婉的说道。

识薇幽怨的看过来,“谢美人,你不说话依旧是大美人。”

谢韫居然被这样迁怒,也是无语,然后干脆表示自己真不说了。

现在要打赫国,的的确确不现实,印国内乱未平,外患未止,印国跟赫国中间还隔着一个小国家,这个国家依附赫国,而且也没对印国发兵,你没理由对人家发兵,而且,这一发兵,也就跟赫国对上了,毕竟是附属国,打了,也就是不给人赫国面子。

不过,没理由也可以找理由,而且有时候完全可以不讲道理。

至于跟赫国对上,或许还正中某人下怀,没有理由打小国,跟没有理由打大国,那完全是两码事,前者嘛,也就被说成是狼子野心,后者嘛,大概就是脑残智障。

识薇没怕过,而且干跟赫国对上,也必然不是毫无把握。

到底还是要先解决了印国内部问题。

识薇理智永远存在,不打没把握的仗,现在嘛,也顶多就是发发牢骚,因为战事暂时没有进展,郁闷一下,不会真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而且,既然心中有郁气,那就发泄出来,“召集所有将领。”

拆城门嘛,她能拆一座就能拆两座三座……未必需要用手。

突兀的这道要塞,虽然易守难攻,但不代表不能攻,拿人命去堆这种方法不能用,那么就只能用别的方法了,说实在了,从父上那里学到的各种手段,用过的不过是那么一小部分,攻城而已,用点机械再加点东西就好了,相对而言,可能有点恐怖,原本是没打算用的,但现在这境况,那不是没办法嘛,谁让突兀非要跟她死磕呢,拿下这要塞,估摸突兀就该求和了。

识薇一边召集将领部署战略,各方面都不能懈怠,同时也给朝廷去了书信,让他们做好准备,准备什么?当然是跟突兀何谈啊,有策列前例,一回生二回熟。

不过众将领一头雾水,这部署好像有点不对啊,这打法,要攻下要塞,不太可能吧?可是看上将军的意思,那是必胜的,有上将军的辉煌战绩在前,他们没有怀疑。

“三日后攻城。”

别看她今日才郁闷,东西其实早就在准备了,典型的大尾巴狼。

第259章:向最后一步进发

大尾巴狼拿出了别人不知道的新东西,在攻城这日,别说是城门,就算是城墙,都被她炸塌了一截,那地动山摇,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龙翻身。

别说是突兀那边,便是印国这边的自己人,不少都被吓得不轻。

直到识薇一马当先的闯入要塞,后面“上将军威武”之声,滚滚如雷,众人明白这是上将军的手段,于是,所有的畏惧消失无踪,嗷嗷叫着冲进要塞。

本以为他们上将军都可能折戟的要塞,也以为他们可能死很多人的要塞,居然就这么破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加振奋人心呢?

果然,上将军依旧是他们上将军,无所不能。

这座要塞可以说是突兀的最要紧的一道防线,敢跟识薇死磕,就是仗着它的天然优势,自认为绝对没有被突破的可能,印国要么在这里折损大量兵马,要么立即撤兵,总之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如果选择前者,他们就会打开要塞,扑杀出去,势要印国血债血偿;而如果选择后者,他们也有跟印国叫板谈条件的余地,印国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就会持续不断的侵扰印国边境,反正他们没有其他的强敌,印国则不一样。

然而谁能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在要塞破开之后,突兀终于慌了,尤其是之后,识薇再无半点客气,势如破底的深入突兀腹地,突兀原本叫嚣的主战派不仅偃旗息鼓,还变得跟鹌鹑一样,不肯主动再出来抵御外敌,对于和谈的提议,那是比原本的主和派还积极。

可惜识薇心中郁气未消,要给突兀一点厉害尝尝,打痛了,打怕了,打服了。

在整个突兀上下人心惶惶日夜难安,朝中人相互埋怨推脱责任,甚至有人携包袱款款而逃之际,识薇终于停下了脚步,接了突兀的求和国书。

而接下来,识薇就彻底的甩手,当她的镇场子专用吉祥物,有策列的前例,印国朝廷这边,那是得心应手,开出的条件比当初识薇对策列开出的条件还要狠,显然这些人是扒皮上了瘾,格外振奋,就算不能圈地划拉人口,那好处也是不匪的,被秦识薇剥削压榨得那么惨,再不从别处找补点回来怎么成。

印国这边如何下狠手,突兀那边如何跳脚,识薇兴趣缺缺,只是长时间不能达成协议,她又开始暴躁了,然后这何谈的效率飞速上涨。

最终结果,印国聪突兀得来的好处比上次策列多。不过这里面出现了一点小插曲,因为还附送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公主,原本是准备嫁给新皇陛下的,以达成两国的友好“盟约”,只是这公主在见到识薇之后,表示对印国的战神倾慕不已,虽然惋惜上将军是女儿身,不能以身相许,她也愿意在上将军身边做个仆婢丫鬟,侍奉终身。

然而,识薇回答了三个字:丑,不要。

惹得突兀公主泪奔,伤心欲绝。

这还不算完,准备给新皇的嘛,识薇身边可还有一个宝妍公主,宝妍向来对靠近自己父王…皇的女人没啥好感,而现在有人嫌弃她父皇,肖想秦姐姐,更是不能忍,时常还是个霸道破脾气,这位突兀公主可就倒霉了,在停留在边境之际,被宝妍公主明里暗里的各种恶作剧整治,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却足以叫人狼狈不堪小伤不断。

突兀公主快被整疯了,她乃金枝玉叶,自幼被宠着长大,何曾受过这般屈辱,可是现在她求告无门,印国不会帮她主持公道,自己国家的那些使臣,跟印国交涉过后,反过来劝导她:那是印国皇帝唯一的孩子,地位非同小可,况且孩子是一个小孩子,公主即将成为她的庶母,合该大度贤良,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突兀公主险些气吐血,不愿再继续待下去,前往印国皇城,心中暗暗发誓,等她将印国皇帝抓在手心里,今日给她屈辱的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事实显然是她想太多,且不说新皇不是个好色之人,登上皇位之后他可是胸有宏图大志,哪会花多少时间在后宫女人身上,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而已,能给个好点的分位就不错了;

再说,在她还没有抵达皇城的时候,宝妍先写信给新皇,添油加醋的狠狠告了她一状,虽然宝妍还不是很懂,但是宝妍明白,秦姐姐在父皇心里的地位是不太一样的,这唯一的、放在心尖尖宠的孩子,加上在心中地位特殊的女子,这突兀公主更是半点地位都没了。

那就注定了,这位突兀公主在印国皇帝后宫,只能郁郁不得志,想不开的话就只有早夭的命。

而突兀的赔款,识薇跟之前一样,截留了大半,除了用于犒赏下面的将士,还有那些战死的、伤残退役的将士的抚恤金,要知道这些东西朝廷还要另外给一份,识薇还派人督察,必须落实到人头,若是有人敢从中伸手,绝对剁爪子没商量。

所以,真不怪识薇在军中的声望会那么高,有她这个统帅,下面人的日子绝对是最好的,因为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他们愿意为她拼命,无所畏惧。

后续安置的一系列问题,识薇没打算再像上回一样亲自坐镇,留下了可靠的人手监督,然后直白的上书朝廷,可以给她下调令了。

作为统帅,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真是嚣张得无法无天,多少人依旧咬牙切齿,不过呢,似乎还要感谢她愿意走个过场,要份调令,而不是自己直接带着军队就跑了,多少给朝廷留了点面子。

接连摆平了策列跟突兀两个国家,致使印国依旧有内乱的情况下,这两个国家也不敢有半点作乱的心思,印国其他边境的大小国家,基本都主动的收回了爪子,龟缩着,国书纷纷的送往印国朝廷,想要达成友好关系的有,主动想要成为附属国的也有,总之是先送上了一大堆的好东西,说白了就怕秦识薇这尊杀神对他们下手,将他们扒皮,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送上些好处。

当然,这是动作跟反应比较快的,再说了这主动权掌握在印国这边,或者说在她秦识薇手中,这国书,即便是朝廷接了,她不同意那也是白搭。

识薇没有回皇城,却在与皇城那边不停的交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家手中的土地跟隐户,即便识薇没有强制执行,你或多或少的放了出来,尤其是二三流这样的世家,基本上没有多少保留,相应的,他们家族的人,在军中占据的地位倒是比以往多了高了,这算是识薇看在他们识相的份上给出的好处。而除了王氏之外的几大门阀跟大部分一流世家,他们放出来的倒是更多,只是捏在手中的依旧不少,再加上不少的世家女子入宫,基本上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印国内好像稳定了下来。

这期间,王氏受到阻击与排挤,生存比较艰难,不过在王太尉主动高老之后,情况有所好转。

粮草军需把我在他们手中,以至于到了现在,朝中人好像可以跟识薇开怼了。

更关键,她安邦,治国好像只能他们这些人上?

识薇无声的笑了笑,“我对他们果然还是太仁慈了是不是?”当她以前说的话都是屁话,闹着玩儿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大部分了,原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跟赫国“友好交流”了,这些人这时候跳出来准备扯她后腿?!

谢韫一直跟在识薇身边,识薇跟朝廷来往的书信,她都看过,她其实真的很想问一问,他们在两年多以前,都只能对秦妹妹退让妥协,现在几乎所有边境军都在秦妹妹的掌握中,而边境军,算起来或许只占据了印国全军的一半的样子,但是其他兵力能调集在一起吗?不能!能打得过身经百战的边境军吗?不能!最初都不敢都秦妹妹拼一拼,现在是哪来的底气跟胆量跟秦妹妹叫板的?

识薇带着一批人,往靠近边境的印国几百上千里个主要城池走了一圈,下了屠刀,素餐尸位,贪赃枉法,剥削百姓,等等罪名,不用查证,只要是那风声比较大的,识薇一路杀过去,一个没放过,而这些人,十个中,有九个是世家子弟。

面对那些恶霸豪绅,同样半点不手软,家底悉数查抄,可没在顾念什么老弱妇孺。

行事雷厉风行又狠辣无情。

杀了之后,识薇直接让副手顶上,同时就地选拔了一批德高望重的贤能,或是直接上位,或是辅佐,或是监督。

所过之处,没了这些人的治理,照样没出半点动乱,大多数百姓们反而拍手称快。

识薇这一路杀过去,至少有几千人命丧黄泉,世家人终于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秦识薇……

这还没完,新皇也趁机以管教无方,治家不严等罪名,发作了皇城中的不少官员,或是贬职,或是直接革职,重新安排了人手顶替他们的位置,而这时候,那些自以为始终大权的世家人才愕然发现,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不仅是他们中出现了不少的“叛徒”,寒门中人居然也悄无声息的爬起来不少。

识薇下一封信函再送回来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总结起来大概可以简化为一句话:跟我对着干?来!

新皇依旧胖胖的身体,高坐在龙椅上,倒是颇有几分威严气势。

虽然动了不少人,最主要的高位倒是没动,即便如此,手底下的人不跟自己一条心,有些事做起来也就没那么顺畅了,不说直接搞事,但是,总有正当的借口拖延。

趁着这些人被识薇的手段震慑之时,新皇依旧笑得跟弥勒佛似得,挥手给了上将军大把的赏赐,上将军劳苦功高,不仅为印国开疆扩土抵御外敌,还要抽时间惩治贪官污吏,那必须要好好的奖赏是不是?

某些人不管心里多窝火憋屈,那也只能口称“皇上圣明”。

新欢面上代笑,眼神却是冷的,这些人啊,就是欠收拾,新皇有时候甚至希望他们继续蹦跶,将上将军彻底惹毛了,统统杀光了才好,他不介意来善后的,历史上,他都不用留下凶名,何乐而不为呢,可惜啊,这些老狐狸滑溜的很,骨头也没那么硬。

新皇给了上将军“奖赏”,这些东西谁来出?当然是世家来出,原本不想吐出来的东西,这一回不得不主动扯下身上的血肉,而之前秦识薇所过之地,那些利益也都没了。

杀了自己的人,“抢”了自己的东西,反而还要自己“赔礼道歉”,那种感觉……

王氏的人先前憋屈,这会儿倒是笑得畅快,他们割舍得很干净,可谓是“两袖清风”,然而,不过是短一两年时间,他们已经渐渐的看到了回报,同时也坚定了与上将军统一战线的立场,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王氏必将长盛不衰。

在接下来一年多时间里,识薇继续清扫,稳定边境——当然,所过之处,边境线基本上都重新划分——印国国土,增加了将近两倍,战事可以说基本全消。

更幸运的是,虽然战事不断,消耗却不大,除了以战养战之外,印国国内这几年都风调雨顺,即便是出现灾情,也都是局部小地方,影响不大。

世家被打压,虽然还在顽强抗争,但是我在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少是事实,而且,新增的国土上,他们除了有些家族子弟前往治理,余下的是半点好处得不到。

世家再无回到昔日辉煌的可能,与他们竞争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整个印国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这么看来,战神秦识薇好像没了用武之地?

而就在这时候,秦识薇却发动了与宣国的战争,起因是宣国杀了印国子民。

“她秦识薇疯了吗?为了抓住手中的权势不放,她竟罔顾整个印国安危!”

第260章:蓝颜祸水

宣国相比现在的印国,的确算是弹丸之地,但它背后是赫国,赫国——最强大的国家,现在的印国是强了,但是,哪来的底气能跟赫国叫板?

识薇不会跟人争论她到底哪来的底气,对于朝廷那边,她也仅仅是知会一声,没有要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对于手下的将士,也没有说明,摆明了,这仗,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她都要打。

朝廷的人或许是认为她恋栈权柄,但事实上呢,就算不打仗了,又有谁能收走她的兵权,谁又能动得了她分毫?什么恋权不恋权,前提都没有,不过空谈。

关于此,众将领倒是看得很清楚,虽然对宣国开战,他们也心有疑惑,不过相比对强国的畏惧,他们倒是群情激昂,所谓的第一强国,他们也只是偶有听闻,从来没有接触过,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水分。下面甚至有不少士兵,连这个国家都没听说过。

既然上将军要打,哪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要怂,就是干!

即便那些世家子弟,在得到家中书信的时候,也不是想着要劝说他们上将军,反而是写信回去劝说家人,今日的印国早已今非昔比,赫国强盛不假,但也是听说居多,具体如何,要真正交手才能知道,总之,就传闻而言,印国远没到轻易会被打败的地步。

既然要做那万邦上国,仅仅是听闻就畏畏缩缩如何能成?

再有,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赫国虽不与印国相邻,但是印国的崛起,赫国岂能不知,中间不过相隔一小国,赫国说不得已经动了打压的念头,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这才该是成为万邦上国之前的气势。

不管朝廷的人是被说服了,还是畏惧识薇的心狠手辣,总之该到位的东西都到位了,没有扯后腿的迹象,上将军表示,她就喜欢这样。

识薇大军压进,气势如虹,宣国边境守军可谓毫无抵抗之力,不是主动投降就是立即溃逃。到底是自己这边挑起的战事,识薇手段倒是挺温和,基本上没有杀人。

消息传回宣国王城,震怒的同时也不敢置信,都认为区区印国,竟敢挑衅赫国,失心疯了吧?!显然,就算现在印国如日中天,他们对印国的印象也依旧停留在数年前。

然而,目前的形势是他们根本就挡不住印国,势必要向赫国求助。

只是这求助的消息还没送出去,赫国那边倒是先来“命令”了,意思是要他们挑起与印国的战端,赫国会在后面助他们拿下印国。

宣国王城上下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个意思,赫国跟印国这是商量好的?

在宣国接到“命令”之前,识薇就先接到了自家美人的传信,所以说,她真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因为她家美人的关系,她对赫国的了解,真不是一星半点,当然,倒是也没涉及到机密的事情,裴真言传给她的消息,也都是花费时间就能打听到的,裴真言所做的,不过就是给她节省了时间。这些东西,对识薇来说,已经足够了。

按理,赫国对邻国的邻国的不会太关注,只能说是印国这几年因为识薇的关系,闹得太凶了点,赫国想不注意都不行,但是吧,所谓注意也就那样,并没有太过深入,只是感觉到了印国的一丝丝威胁,想要将之扼杀在摇篮中。

只是现在的情况又不同了,一个霸权国家想要覆灭一个小国,是没有理由的,但是,一个小国挑衅他们的权威,那就是不能容忍的。

所以,在印国得到宣国的消息之后,顿时就怒了,二话不说,就调遣大军予以援助。

识薇再次接到消息之后,就没再继续打,而是下令修整。

没什么事的时候,通常是谢韫陪在识薇身边。

而这会儿,宝妍公主不知道跑到哪儿疯玩去了,要说那丫头跟这识薇混了这几年,长到了十二三岁,或许是常年习武,尤其是后面这一年,偶尔还会上场杀敌,个子蹿得很快,比同龄孩子少说也要高出半个头,而且,该说不愧是识薇教出来的,一般成年人都不是她对手,脾性上也是有那么几分像识薇。

再磨练个两三年,差不多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识薇跟谢韫风花雪月,挺有闲情逸致。

古树下安放了一张矮桌,谢韫跪坐在识薇对面,给她倒了一杯酒。

识薇歪着身子,懒洋洋撑着下巴,没点正经样,又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明明只是普通的酒水,她看上去却似乎挺享受。

谢韫就那么看着她,初相识的时候她不过才是十五岁,说一句小姑娘也不为过,现在呢,二十了,个子蹿了一截,体型也更为玲珑,因为行军打仗习武不断,身上其实没有一块软肉,按理说经过这么几年的战场洗礼,该变得更加的沉稳内敛,然而并非如此,她的性情似乎依旧停留在初见时。

跟那个战场上的杀神战神,区别实在太大。

不过这也应该算是初心不变,性情不变了吧。

谢韫反视自身,性情什么的倒是不好说,不过经历了很多,见识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别的不说,离了他人,自力更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仅仅是这一点,她觉得自己还蛮值得骄傲的。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成了谢氏的依仗了不是,她不回去,那边的联系却从来没断过,别说是书信,吃穿用度什么的,也从来没断过,若不是有些东西用起来不方便,她还真跟还在闺中的待遇差不多。挺讽刺的。

“秦妹妹攻打宣国,与赫国对上,有几分是为了你家美人?”谢韫调侃道。

“几分?当然是十分啊,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嘛。”她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为个男人挑起战争,她果然是很有昏君的潜质,所以不当皇帝是正确的,不然说不定哪天将整个国家都霍霍了。看,她多有自知之明。

谢韫给了识薇一个白眼,这话放在以前,她或许还真的天真的信了,现在嘛,骗鬼呢。

按照形势的发展,印国不动手,赫国也会动手,秦妹妹可不是个被动挨打的脾性,不过前国师大人刚好是赫国皇族,这人没那么好娶回来,秦妹妹显然也不可能嫁过去,被她拿来当成了动手的理由,不过是一个巧合的外在的因素罢了,要真当成她动手的全部原因,谁信谁傻子。谢韫要还是“傻子”,这几年不是白混了嘛。

如果两人只是单纯的想要在一起,完全不必弄得这么复杂,依照前国师的本事,赫国同样困不住他,之所以现在安稳的待在赫国,大概是跟秦妹妹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说,是国师纵着秦妹妹某些恶劣的小性子,当成了一种情趣。

所以可以预想,在日后,前印国国师、现赫国亲王,被当成两国的和谈筹码之一,联姻什么的,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这件事,大概就能在史书上狠狠的记上一笔。

“要是这样,你家美人不就成了祸水了。”谢韫调侃。

识薇歪了歪头,“嗯,蓝颜祸水嘛,这女人能当祸水,男人自然也能。”想她大周史上被称之为蓝颜祸水的就不是一个两个,就跟这方世界的红颜祸水一样普遍啊。

谢韫被噎了一下,像国师大人那样出尘高华宛若谪仙的男子,居然被扣上个“蓝颜祸水”的名头,那名声……谢韫忍不住想要捂脸,“秦妹妹,我怀疑你不是喜欢他,而是跟他有仇才对。”要没仇,秦妹妹能干出这种事儿?

“这话怎么说的,我要是不喜欢他,这几年姐姐我睡的人,不上千也能上百了,毕竟仅仅是自荐枕席的都那么多,我要是愿意,不得更多,想往姐姐屋里送人的人,多了去了不是,事实上呢,你看我做洁身自好,宁愿委屈自己夜夜孤枕难眠,也没沾染哪怕一个不是,像我这么痴情专一的,还能说我不喜欢他?”

谢韫木着脸,真不知道该赞同她的话呢,还是讽刺她一脸,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怎么还是觉得她很欠抽呢,果然还是该快点打,快点将国师给娶回来,大概就能镇住这祸害妖孽了。不过,国师大人怎么就瞧上她了呢?喜好那么特殊,也不怪还没成为国师之前,对各色贵女都没一个正眼。

识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谢美人啊,你要知道,这祸水也不是人人能当,能成为祸水的,那都说明是极为出色的。”

“是啊,你家美人的出色,那是众所周知的嘛,不过这换了个身份,又那么尊贵,不说那些乱了心房的名门贵女,愿意没名没分跟着的,怕是也不比秦妹妹你逊色多少吧?再说啦,我若是没记错,你家美人这都二十六了吧,他上头到底还有当爹的压着呢,你说他坑不坑得住,会不会为你守身如玉?”

识薇坐直了些,眉心似乎跳了跳,随后又歪了下去,“姐姐对自己的眼光还是蛮自信的,不过如果实在走了眼,也没关系啊,到时候拒绝何谈,将整个赫国给灭了就是了,多简单的事儿。”识薇面上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这一下换成谢韫的小心脏跟着狂跳了,她没把握识薇这话有几成真,几成假,毕竟不管真假,依照她的性情,都可能,然而,赫国号称第一强国,就算有些水分,也虚不到那里去,跟赫国全面开战,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些国家打仗轻松,到时候,或许就是真正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死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谢韫有点牵强的扯扯嘴角,“如果是这样,那你家美人,可就成为真正的祸水了。”

识薇瞧着谢韫,好似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样,突然勾唇一笑,“小姐姐,多给他点信任,也要相信我的眼光,你要知道,迄今为止,我瞧中的,依旧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是嘛,那的确,万万人中就这么一个,实在太难得了。”谢韫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赫国的大军,穿过了宣国的国土,出现在了识薇对面。

说起来,这已经算是印国与赫国直接开战了,这战场却是宣国,等打完了,这宣国说不定就不存在了,不管是宣国“借道”给赫国,还是印国直接打过去,直接打到赫国的地盘上去,这最惨的都是宣国啊。



第261章:终相见

两军对垒,不超过十里。

印国这边,虽然这几年里因为他们上将军的缘故,可谓是战无不胜,不过也因为他们上将军时常的敲打,庆功宴之后再泼泼冷水,各种对阵演练,有时候还亲自上手教他们“做人”,加上赏罚机制,想飘也飘不起来,因此并不会出现轻敌的情况,相反,知道现在所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强敌,热血沸腾的同时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赫国那边,兵力人数倒是不及印国,不过他们还有宣国,虽然赫国主帅可能是将宣**队当成炮灰,但是这人头数却也是实打实的不是,因此,这总人数加起来,倒是超过了印国好几万。这优势劣势,看起来似乎蛮明显的。

对赫国主帅,识薇从裴真言那里知道了大致的信息,身为赫国位高权重的武将之一,也是个实打实的能人,战功显赫,四十出头,还在年富力强的年龄段,不过这个人也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缺点,好大喜功。

寥寥数语,更多的信息同样是没有,就好比之前是传给识薇的讯息一样,裴真言在一定程度上帮了识薇,但是相当有限,大概就是给识薇节省了时间,加速两人在一起的速度。

裴真言不想早点跟识薇在一起吗?事实上他心中的迫切,相比起识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如此,他依旧冷静理智克制,做事有分寸,不会越界,否则,他自己可能被反噬不说,还可能会殃及到识薇,这非他所愿,所以只能给一些边边角角的帮助。

同时,裴真言对识薇也抱有百分百的信任,没有人能阻挡她的脚步。

赫国或许没将印国放在眼里,只是这赫国主帅却足够的谨慎,嘴上可以轻视,心里却要足够重视,因此,没有急着动手,安营扎寨,同事,大概也要想方设法的了解识薇情况。

识薇这会儿也没急着动手,准备以静制动。

当晚,夜深人静,印国营帐中,只有巡夜的士兵,发出较为规律整齐的脚步声。

识薇在主帐中熟睡,黑暗中突然睁开眼睛,同事翻身而起,眼中的厉色却维持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转为了惊喜。“谨之”

随后,识薇就看到,火折子起了星星火光,一个人影准确无误的站在灯笼旁边,取下了灯罩,识薇直接扑到了人背后,他也依旧从容的点亮了蜡烛,在扣上灯罩。

裴真言捏着识薇的手腕转了身,看着眼前长高了不少,也完全长大的姑娘,眉宇舒展,嘴边笑意浅浅,眼神温柔缱绻,还有说不出道不尽的思念,“君君。”

识薇也带着笑,然后微微的迷上眼睛,目光变得有点摄人,然后踮起了脚尖

识薇在裴真言面前,一向缠人得很,多数时候裴真言也都由着她,只是始终坚守底线,不肯越雷池一步,这会儿嘛,或许是思念太盛,也或许是他的小姑娘已经完全长大,顾忌没那么多,轻易就让识薇得手

“君君”

“怎么,现在还想拿我的年龄当借口啊?”识薇似笑非笑的说道,眼神还有那么些危险。“名分什么的也少扯,先有名分还是后有名分,不都一样,还是说你很在意,日后会嫌弃我?”

“怎么会?”不管在其他人面前多冷清,该拒绝的事情没有半分余地,在识薇这里,却总是无奈,轻易的妥协。“这里是军营,不合适,待他日你到了赫国皇城,我什么都依你。”

识薇啧了一声,不过就是这样,她也不会轻易放人。以至于,这非春日里,这黑夜中的营帐中,也染上了春日的暖阳。

不知道过了多久,识薇懒懒的靠在裴真言身上,“谨之是随赫国大军一起来的?”

“是也不是。”

识薇了然,不是名正言顺,是暗中来的。“你那血缘上的双生兄弟,是不是跟你长的一样?”想想有那么另外一个人,跟她家美人长得一样,还蛮带感的,不过,如果太差劲,大概会让人忍不住想要让他给咔嚓了,一样的脸,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地上的存在可不就是对天上的侮辱。

“这就要叫君君失望了,事实上,我们二人相差还挺大,相似之处,还不如血缘上的其他兄弟多。”裴真言对识薇某些异于常人的好奇点,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

这皇室的男胎双生子,是不祥之兆,说白了也就是从皇位出发,如果两人长得一样,其中一个坐上皇位,另外一个就可能因为那张脸搞事情,一个不好就可能腥风血雨,皇位换了人坐,别人可能都不知道,可不就是所谓的不祥。

裴真言能那么容易的得到承认,跟那兄弟不像这一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过,就算是长得一样,裴真言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最终也必然会得偿所愿,不过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不像的话,识薇就对人识趣兴趣了。

“没人欺负你吧?”识薇手指绕着他的发丝,一圈一圈的,不会这发丝,不是以前那闪耀的银色,更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浅灰色,不过,仅仅是看到头发,也不会让人想到老年人,因为发质太好,少有短碎,看上去非常的顺滑,用了大把头油的那种都远比不上了。

“君君认为,有谁能欺负我?”在自保能力这一点上来说,裴真言可谓是相当自信的。

裴真言对赫国的权势没有兴趣,他只是需要一个足以与君君相匹配的身份而已,有很多路可以走,这一条最轻松简单而已,他对赫国没有归属感,不过赫国给了他这个身份,足够的尊荣,他也不白要,回馈一些东西对他来说也挺容易。

他的身份,在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是他与那个血缘上的父皇达成的一种协议,因此,他很受那父皇宠爱,对自身的才能没有刻意的彰显也没有刻意的隐瞒,以至于赫国的部分臣子,有让他上位的意图,不过他在这方面表现的实在太淡,倒是让那些兄弟更想要拉拢他,所以他在赫国真心混得不错。

第262章:能力绝对恐怖的男人

“说得也是。”所以,识薇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担心过他。识薇突然抬头看着他笑,“谨之现在在我这里,算不算是通敌?”

“不至于。”裴真言思虑了片刻,“脱离了印国国师的身份,没有国运的加持,推演能力降低,不过,因为身上流着赫国皇室的血,也得到了承认,自身自然而然与赫国国运有一定的关联,这种关联,只要是皇族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只是别人无法感知而已。赫国比几年前的印国强盛太多,牵系在我身上的这部分关联,都能抵得上那时候印国国运的一半了,所以,要大致看到赫国的未来的走向,不算难事。”

“所以,谨之的意思是,跟我有关?”

“牵引模糊指向印国。”印国渐强,赫国渐弱。

更详细的东西,识薇没兴趣追问,也不能追问。

“尊主是不是消失了?”识薇依旧把玩着他的头发,非常跳跃性的问道。

不过不管多跳跃,在裴真言这里,都没影响,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识薇。

识薇勾唇笑,哪怕尊主救过她,她也将这功劳算到了裴真言头上,在不知道尊主的真实身份之前,识薇对他确实很有兴趣,不过在知道之后,这种兴趣基本上就消失了,所以,尊主的存在感,在她心里蛮低的,在她看来,尊主原本就是属于她家美人的一部分,就好比一个大圈,从中分离出了一个小圈,现在这个小圈从新融合回大圈里面,让大圈变得更完整而已,小圈完全消失,大圈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很正常。

“我以为,自己掩饰得挺好。”裴真言微微的敛目。

因为识薇的关系,裴真言不能容忍尊主的存在,既然让尊主诞生了,就能让尊主消失,只不过,这消失的过程,比预想中艰难很多,因为强行融合,尊主得知了他的一些记忆,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裴真言都一清二楚,并非尊主一直以为的,与裴真言之间是独立的,以及自身诞生的原因,尊主怒了,哪里甘心消失,疯狂的与裴真言争夺身体,尊主是霸主魔王级的人物,他的反噬,饶是裴真言应对起来也非常困难,有一段时间,甚至是尊主占据了上风,到最后,裴真言是赢了,不过,尊主带给他性情上的改变,大到远超出分出尊主之前。

这过程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尤其是对识薇,更不愿提及哪怕半个字。

裴真言的清冷,已经浮于表面,以前能自然而然的静心,现在却要花费不小的功夫,而一旦将真性情压制狠了,爆发的时候,可能会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有点严重。

赫国是对他全然陌生的地方,不过,就算是在印国,也不会让他委屈自己,该什么样就什么样,不过识薇不一样,因为太在意,所以会害怕,担心她喜欢的只会是曾经那样的自己,出现了一些变化,她的喜欢会不会减少甚至是消失,就下意识的想要伪装,想让站在她面前的自己,依旧是那个她所熟悉的。

“气息熟悉又陌生,单独分开的话,你原本的气息淡了点,融合了一点尊主的气息,两者融合起来,就稍微有点陌生,不过,谨之你的气息已经染上了攻击性,所以你即便是用阵法敛息,对别人完全起作用,在我这里,就要稍微弱那么点了,你做不到无声无息的靠近我了哦。”识薇笑得有点小得意。

裴真言所担心的事情,好在是她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说不得会疯狂的嘲笑对方。她喜欢的是这个人,岂会因为性情上的一些改变,就变了心,当然如果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连本质都改了,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或许就要另当别论了。

裴真言也不再压制自己,识薇的态度,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面对珍视的人,很难不在意。再笑的时候,那味道就有点变了。

让识薇更想扑了!

裴真言眼底也似有一团火苗在燃烧,让识薇更得意了,哎哟,她家美人明明也是超想她的嘛,表现得那么镇定,都是假的假的。

一夜过去,主营帐的灯彻夜亮着,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以往不时也有这种情况,只是要说里面的动静也不算小,路过营帐的巡夜人愣是没察觉到异常,没有向他们的主帅询问一声。

军营不是裴真言久留之地,准备离开的时候,远比印国皇城之际,识薇留宿观星殿后早上离开的时辰更早。士兵早上出操早,如果人员太密集,即便有敛息阵,他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出去,敛息一个比较特殊的作用,不自觉的总是在非常“巧合”的时间点将视线移开,而若是人数太多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未必能够控制所有人,即便控制住了,不直接撞上的可能性也很小,行事偷偷摸摸躲躲闪闪,一向不是裴真言的作风。

好几年不见,见一面又要匆匆的分开,识薇心里自然不舍,像小孩一样撒娇耍赖唧唧歪歪。

要说因为大女子主义,在遇到裴真言之前,识薇可没脸干出这种事情,不过有了第一回,后面就好我心理负担了,再说这里又不是大周,她是女孩子嘛,撒个娇怎么了,撒娇对象是她未来夫君又不是别人,她理直气壮。

四处征战这么几年了,这偶尔的小孩心性依旧不改,裴真言用足了耐心哄着,倒是跟曾经的他没什么区别。

识薇不是因为儿女情长就会失去理智的人,说白了也就是找借口占便宜而已,裴真言明知如此,却分外的配合,不确定他对识薇用情到底多深,但她是他心中的唯一,那么,需要的时候,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

眼见着时间确实不能再拖了,识薇不再歪缠,起身,双臂自然下垂的站在裴真言面前。

裴真言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的下移,一直到她的脚尖,眼底深处的情绪难辨,“君君”

识薇面上带笑,自信,美艳,神采飞扬,还有其他女子绝对没有的气势,“我曾一度期许的美人为我解战袍,现在,谨之为我穿上战袍可好?”

裴真言侧头,看着识薇搁置衣服的地方,尤其那一套银色的软甲,与一般厚重的铠甲不同,它看起来很轻便,怎么看似乎都不适合用在处处危机的战场上,尤其还是给主帅穿戴。

然而,事实却是,识薇的几套软甲,都是裴真言让人给她打造的。

裴真言起身拿过来,仔仔细细的为识薇穿上,穿戴完成之后还打量了一番,“这软件还合用吗?”

“嗯,只是用来当成衣服穿的话,还不错啊,至于其他方面,不好意思本将军还不知道。”识薇那由内而外的自信越发的明显。

软甲除了腋下等地方有少许的痕迹,其他地方宛若新的一样,彰显着这个女子有多么的强大。

从打仗至今,识薇别说是受伤了,是任何刀剑都没能近她的身,以她现在的战力,只要不是被一群武艺高强的武者围攻,就没人能让她受伤,普通人就算千军万马,她也能够安全脱身。

以她现在的地位,不管是家养武者还是江湖人,都不会吃饱了撑着来围攻她。

要她说,甲胄什么的,根本不需要,不过是为了让手下的将士放心,要是她真的日常的装束对敌,且不说将士们绝对不会允许,她若是执意做点什么,他们大概会吓出心脏病,为了给大家都省点麻烦,这甲胄该穿的时候还是要穿。

“别人如何我不管,但是我父对我的要求,战场上的伤疤不是勋功,是耻辱,会受伤只能说明我不够强,那么就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变得更强,不允许耻辱的存在,谨之,现在的我已经过了会有耻辱的时候。”

裴真言敢把软甲送到识薇手中,在软甲打造完成之后,自然就多方的对它的防御性进行了验证,他满意了,才会送过来。

软甲没有起到它该有的作用,裴真言却是再高兴没有了。不过,这会儿却对识薇口中的“父”充满了好奇,显而易见的不会是秦桓温,且不说他对君君的要求,严苛到了何种地步,是什么样的人,能教出君君这样的女子。

“什么时候与我说说他可好?”

识薇转瞬间明白裴真言指的是谁,微微笑着颔首,“好。”

裴真言也整理了一番,好在因为识薇夜里早晚都不需要人伺候着,营帐里备有炉子,还有不少的水,简单的洗漱都不成问题。

随后,识薇站在营帐门口,看着裴真言离开,不避不躲,步履从容,跨出的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一般,放眼望去,分明有好几支巡夜的队伍,这么一个大活人,与军营格格不同的穿着与气质,如此的明显,愣是眼瞎,没一个瞧见。

识薇啧了一声,这种诡谲的能力,用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不管是火烧军营粮草,还是刺杀敌方主帅,真的是无往不利,就算是战神,对上他也只有折戟的下场,有他在,狮子搏兔,如果他所在的一方是兔,最终输的都可能是狮子,太过违背规律,不怪他不能出现在战场上,老天都不能容忍。

一队巡夜的士兵,经过营帐门口,“参见上将军。”主营帐彻夜亮灯,还未出早操,上将军就穿戴整齐,是不是一夜未眠?这一次的敌人真的那么棘手吗?

识薇沉默的看着他们,目光再微微的移了移,她家美人还没有走出她的视线,真的是一群“瞎子”啊。

见识薇迟迟没有反应,这些士兵心中打鼓。

见他们愈发的不安,识薇挥挥手,“你们继续。”再看她家美人已然无踪,转身回了营帐。

出早操的时候,识薇没有出现,直到早食,谢韫跟着专门照顾她衣食住的女亲卫一起过来,谢韫见她软甲在身,心头的异样一闪而过,没多在意,在识薇用早食的时候,跟着亲卫一起去了内帐,不仅是床榻,还有其他地方,都是超过往常的凌乱,还有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虽然因为战事,叶寒声在三年内勉强得到了识薇的认可,三年已过,她跟叶寒声也没有成婚,但是,谢韫好歹是嫁过一次的人,有些事可不是一无所知。

这会儿拿着识薇换下来的衣服有些怔怔,有些僵硬的看向床榻,这一下看到的不仅是不寻常的痕迹,还有一根不一样的头发,不仅那发色跟识薇不一样,那长度更是远远的超过。

谢韫急忙将头发捡了,揉成一团握在手心,担心其他地方还有遗落,急忙不顾女亲卫的疑惑,衣服被子都翻找了一遍,没有其他发现,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全部都拆换了。”又小声的嘀咕,“上将军何须将自己逼迫得这么紧。”

内帐的异样,女亲卫不是瞎子,心中哪能没有疑惑,不过听谢韫这么一说,不由得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对她们的上将军是敬佩又心疼。

女亲卫的反应,谢韫看在眼里,无语凝噎,不知道该说她们单纯呢还是什么,不过,依照识薇以往在军营的作风,就算是已婚妇人怕是都很难想歪,更何况这两个亲卫还是姑娘家。

谢韫在心里吐糟识薇干了坏事不善后,还要她来扫尾。谢韫低头看着指缝间的头发,除了前国师不做他想,只是这颜色是不是有些不对?

等到识薇吃完,女亲卫收了东西离开,谢韫坐在识薇旁边,“想来昨晚上将军过得挺滋润。”

识薇侧头看她,缓缓的笑了,她就没想遮掩,其他人不知情,就算发现了什么,都可能找理由给她圆过去,谢韫不一样,所以能立马猜到真相也不奇怪,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啊。”

谢韫看她是“吃饱”了又吃饱了的餍足小模样,很想抽她有没有,别人还当他心虑战事,她倒好“知道你家美人本事大,没想到大到这般程度。”想也知道是他自己闯进来的,如果是秦妹妹接应的,不可能没有引起丝毫动静。

“所以说啊,他不能插手战事啊。”

第263章:算无遗策

还不等谢韫说什么,识薇话头一转,“谢美人如果不嫌军中简陋,不如就在军中成婚好了,说起来也是姐姐我耽误了你大好年华,我让你在军中开一次先河作为补偿怎么样?届时军中上下几十万将士为你们祝福,想想似乎还挺不错。”

别说,谢韫还真有一点心动。

“这样你就可以夜夜笙箫,不用羡慕姐姐我了。”

心动转瞬间化为灰灰,谢韫黑着脸,抄起手边的一本书,就糊了识薇一脸。心动是为那军中头一份的殊荣,几十万人的祝福,多美好,她偶尔也会有虚荣心的嘛,只是这不着调的上将军,什么美好在她那里都能歪了。——这人果然还欠揍。

“下次记得将尾巴收拾干净了。”谢韫起身,就准备走人。

“有什么关系,就算下面的人有所猜测,也不会怎么样的好吧,他们见不到我家美人,最多也就是猜测,是谁那么能耐,达成了那么多人达不成的壮举,然后最多在心里羡慕嫉妒恨一下。”识薇不甚在意又甚是自恋的说道。

谢韫低头看她,“秦妹妹,你知不知道,你还真是……”

“睿智无双,英明神武,人见人爱……”

谢韫皮笑肉不笑,“是臭不要脸。”

谢韫啧了一声,“要脸干什么,这脸是能吃呢,能喝呢,还是能大胜仗呢?”

要论斗嘴,谢韫从来就没赢过她,哼了一声,直接走人。

识薇耸耸肩,“这脾气啊,是越来越大了,明明以前那么温柔可人,唉,不过谁叫你是美人呢,美人都有特权,姐姐我就不计较了。”

谢韫头都没回,懒得理会她,这臭不要脸的,典型的越说越来劲儿,真应该让那些将士们,看看她的真面目,大概也就没谁会将她当成神一般的崇敬了。

只可惜,识薇凡事分明得很,什么时候可以随性,什么时候该认真以待,门儿清。

识薇虽然大致知道赫国主帅的性情,但是,在赫国打探他们这边情况的时候,她自然也不会就这么闲着,派出了打量的斥候,要知道,这些斥候,都是她这些年一手训练出来的,能力非比寻常,折损率很低,办事效率却很高,她相信,在这一方天地,这方面,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得上她。

与此同时,识薇还派出十几队的人马,从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进行小规模的骚扰战,算是试探性的进攻,一方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摸摸对方的兵力部署情况,另一方面也可以进一步的了解赫国的那位主帅,如果有意外收获的话就更好不过了。

识薇派出的人虽然少,但是,这些也都是常年被她下狠手训练的,只是这方向跟斥候稍有些不同罢了,不管是单兵还是团体作战能力都很强,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主攻,因此,在差不多零折损的情况下,敌方相对倒是折损了不少,让人无端的火冒。

而这个时候,赫国将领对识薇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毕竟宣国跟印国对上,也有几个月了,难能对来犯敌国的主帅都一无所知。

起初,在知道印国主帅是个女人,赫国将领还疯狂的嘲笑,嘲笑印国男人都死绝了吗,居然让一个女人统帅军队,还有这小娘们,就该乖乖的嫁人,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不说,还待在一群糙老爷们中间,她这统帅怕是靠“睡”得来的,日后定要将人擒来,好好享用一番,这功夫是不是很了得。

眼见下属越说越离谱,主帅吴越高声喝止,“住嘴,瞧不起你们后院那些女人就罢了,还瞧不起的一国主帅,谁给你们的底气?印国原本不算强,却也是个中等国家,在印国,女人的地位不不及赫国,这秦识薇却能凭借一己之力,在军中站稳脚跟,肃清印国边境,将国土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使得这些邻国不敢有丝毫的进犯之心。

女人弱势,不管做了什么,都先受到质疑,十分的功绩,未必会得到三分的承认,她能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军中威望极高,令行禁止,试问一句,尔等能够做到吗?本帅都不敢说出这种话,这样的人,是你们能够小瞧的?愚不可及!

非但不能小瞧她,还要格外郑重,任何时候了解到的,都给本帅再往上提三分的重视,轻视对手,丢了小命,埋尸沙场,哭的,可就只有你们家里的老小了。”

下面的将领终于收起了小觑之心,仔细想想,可不是如主帅所言,如果正式开战的,掉以轻心,想想那后果,就止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不过依旧有人觉得,不就是一个女人嘛,睡知道是不是靠歪门邪道的手段上位的,这印中,真正做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以至于心中依旧有些不以为意。

一直到被识薇的小股军代骚扰,有人对识薇更显郑重,有人对是跳脚骂娘,认为秦识薇阴险狡诈,也有人不那么重视了,不过是鬼魅伎俩,不敢正面对敌,算不得什么。

要知道,结果其实还是识薇让下面的人克制着打的,并没有拼尽全力,如果这时候就暴露了真正的战力,致使对方的警惕性提高,那么,后面打起来,难度难免会增加。

不论如何,在印国将士骚扰下,赫国终于有那暴脾气的将领忍不住了,直接调了数千人马,直接追击,大有不灭了印国几百人的队伍不罢休的架势。

识薇派人试探性的攻击,对于这种情况自然也预料到了,她可没打算让他们去送死,所以,早就吩咐过,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赶紧跑,谁还傻傻的迎上去,那不是英勇,那是蠢蛋。

而后面早就安排了接应的人手,说实在的,最开始的时候,认为很快就会打起来,结果左等右等,让他们一度怀疑,这号称第一强国赫国是不是徒有虚名,将士都是孬种?

现在终于等到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啊!

说起来,也是赫国的那位将领被气晕了头,再加上印国这边的几百人队伍,一边跑一边挑衅,本来就是暴脾气的人,怎么受得了,其实时间稍微久一些,也差不多反应过来,只是想要回撤又有些不甘心,在犹豫之际,想撤也已经来不及了。

几千人对上上万人,印国这边又都是精兵,所以后果没有悬念。

那将领没有被杀,倒是重伤被俘,最后还硬气的叫嚷,不过直接被打晕了,他心中愤恨恼怒,更不明白的是,斥候都是吃干饭的吗?印国后面的援军隔得这么近,上万人,一个个都是瞎的吗,完全就没看见?

印国将士们会告诉他们,上将军教给他们的伪装术,他们若是不动,就算有人从他们边上过去,也未必能发现他们吗?肯定是不会为他们解惑的,这种事,暗搓搓的玩儿就好了。

也因为这一站,赫国不再坐以待毙,就算是主帅吴越有那个心再等等,对下面的人也压制不住了,第一强国也有第一强国的尊严跟骄傲,挑衅上门不算,还灭了自己几千人,若是还无动于衷,面子还要不要。

于是,两国就正式打了起来。

该说第一强国,果然是第一强国,与之前遇到的对手都不同,难对付了不少,不过,也正是这样,识薇才有了一些棋逢对手的感觉,大周所在的那方天地与这里的格局不同,大周很强,但是,与大周相仿的国家还有三四个,那个相争的场面才叫刺激。

所以,之前的战争,对于识薇而言,真的有些不够看,太轻松了些,现在嘛,多少有那么点意思了。

因为对手出于预料的强,开始的时候,印国部分将领还有些慌张,不过,主帅镇定,即便是出现了一些小败,也很快被扳了回来,不管之前是什么心态,在亲自接触过之后,就真的心中有数了,因为识薇的威望,下面不会出现不停调遣的情况,加上现在的高层将领,都是得到她认可的,不存在庸才,将命令下达之后,各自该干什么,他们都很清楚,就算没有识薇,差不多也能担当主帅的职责,所以,就算出现突发状况,也不会出现纰漏,因此,倒是越打越顺。

赫国的强,没人否认,只是在面对印国,原本以为不足为虑,结果屡屡吃亏,当然,这些人也着实是狠,一面书信回去,请求再派援军,一面根本不将宣队当一回事,彻彻底底的将他们当炮灰,用人海战术来拼印国的军队。

以至于宣国损伤惨重,印国折损也不少,相比之下,赫国折损就没那么多了。

识薇眼眸微眯,似乎有了某些决断,而战事依旧在继续。

接下来数月时间,印国往前推进了上百里,不得不说,在打仗这几年,在宣国的领土上,死伤是最惨重的,不仅仅是总的死亡人数,印国这边的折损率也高了很多。

不过,打仗嘛,死亡是在所难免的,识薇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十步,所以,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征兵了,不存在补充上来的士兵,还是没训练过的。

要知道这几年,识薇在印国的威望高到一个难以企及的地步,而因为她的关系,军中的福利很好,战后的抚恤也很高,因此,参军的人数不在少数,而且都是青壮年。

只不过,最近印队这边似乎出现了颓靡之象,而且情况越来越明显,以至于赫国那边都逐渐的察觉到了,赫国原本还以为这是印国这边在耍什么诡计,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几个月,就算是宣国顶在前面,他们这边依旧是被压着打,头一批带过来的人马,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他们知道印国的厉害,知道秦识薇的厉害,再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也不能视而不见,于是派出大量人手查探。

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印国原本掌控在世家世家手中,因为秦识薇的关系,他们被狠狠的压制,手下的利益被大量的盘剥,早就怀恨在心,奈何,秦识薇武力压人,在之前,对上印国邻国的时候,秦识薇无往不利,随时能腾出后手收拾他们,世家人不得不屈服,现在情况不同,对上赫国,秦识薇就没那么轻松了,因此,世家人报复开始了,在后面扯后腿,断了秦识薇的粮草,印国将士其实已经好长时间没能吃上饱饭了。

而到现在,情况终于控制不住,人心涣散,逐渐出现了逃兵,而且数量越来越多。

这对于赫国来说,当然是个相当振奋的消息,但是,依旧担心是印国放出来的假消息,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命人再探再探再探!

最终确定,消息的确属实,印国那边都出现了乱想,斥候还亲眼见了印国的逃兵,眼见的消瘦,精神萎靡。

印国主帅秦识薇,都已经下令撤军。

还等什么,秦识薇这个女人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丢尽了颜面,必须将她留下来,然后是印国,虽然都是一帮蠢货,但是得感谢他们不是,如果将如今的印国收入囊中,那么,在赫国,还有谁能比得上他的功绩。——吴越心潮澎湃。

因为被追得狠了,印国的逃兵越来越多,从一路上丢弃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而埋锅做饭的土坑越来越少,就能知道,印队现在是何等的窘境。

赫国嗷嗷叫着,要将印国剩余的军队往思路上逼。

而前方,众将领站在识薇身边,比起预期中的狼狈,这些人反而是兴致高昂,“上将军料事如神,赫国果然都是按照预计中在行事。”

识薇神情淡淡,没什么表示,印国后方可能出问题这种事,识薇早有防备,虽然与赫国交战,勉强算得上胶着,但远不止于让她顾不上后方。

“安排好,明天会有一场大战,这一战结束,咱们直接将战场推到赫国领土上去,老是在宣国地盘上打有什么意思。”

第264章:一群废物!

不管他们上将军说什么,众将领都深以为然,简直就到了的一种盲目的地步。

上将让他们去安排,就麻溜的去安排,就算早已经布置好,也完全不介意再去落实一遍,尽管,到了现在这般地步,一些小细节不到位都出不了纰漏。

次日,赫**队离识薇他们所处位置越来越近了。

“元帅,前面是一处山谷,宛若口袋,两头窄,中间宽,两侧山坡密林,是很适合打埋伏的地方,你说会不会”

只是在话还没说完,就被旁人给打断了,“斥候一再的查探过,只有山谷中间的路面有凌乱的车辙脚印,两侧山体什么痕迹都没有,其他地方也都查探过,绝无问题,再加上秦识薇手下现在能有多少人?满打满算能有三万就不错了,我们十几万的大军,她真以为自己是天神,有胆这这般情况下埋伏我们?莫不是真的被她给打怕了,瞻前顾后,能成什么大事。”

“照我们的速度,最多再是半日就能追上他们,秦识薇他们虽然筋疲力尽,但是,她的能耐我们是见识过的,岂能小觑,如果不能抓住这次机会,让她回到了印国,谁敢肯定她没有再起复的机会,那时候,印国内的问题,怕是会被她清扫得干干净净,再无后顾之忧,所以,元帅,末将建议,加快速度,绝对不能让秦识薇活着回去。”

赫国主帅吴越看着舆图,看上去神情淡淡,谁又能知道他是何等心潮澎湃。

“下令,加快速度。”

识薇站在山坡高处,靠在树上,轻微的合着眼睛,像是平常午睡一般。

“来了来了,上将军,赫国的军队过来了。”某年轻的将领,手里拿着千里眼,颇有几分亢奋的说道。

“娘的,这蚊子都给喂饱了,这帮孙子才过来,七老八十吗?”这个显然就比较的老油条了,“这种人还打仗,趁早回家奶孩子去。”

就算是世家公子,跟这些人混久了,那也习惯了,不由得都笑起来。

识薇睁开眼睛,用千里眼看了看,“再等两刻钟。”

现在进山谷的,不过是先行军,也就两千人左右,放出山谷的都无所谓的。

两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识薇的判断非常的准确,时间到的时候,恰好赫国的十几万人全部进入山谷,识薇一声令下,战鼓齐鸣,“杀啊”

精神饱满,气势如虹的印国将士从两侧上坡上杀下来,甚至有那大块大块石头,投掷下来,砸在赫**队中间,引起惨叫声无数。

“不好,中计了!”

山谷虽不小,但是十几万人,一旦出乱象,就挤作一团,印国从两侧杀来,前路被迅速截断,在里面的人根本动弹不得,于是,那场面,简直就跟洋葱剥皮似得,一层一层的往内。

赫国将领早就急红了眼,但是,他们也被困在士兵里面,拉着缰绳团团转,也是无可奈何,这么下去,早晚全军覆没。

“撤,撤,全军后撤”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尾巴后面也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后路被彻底的封了,是真的被包了一个圆。等到后面的情况传到前面,吴越险些吐血落马。

“杀出去,杀出去,堵在一起,等死吗?杀出去”

而在赫国终于散开了些的时候,折损的人马已经达到三分之一,赫国唯一还有些战绩的大概就是那一两万的骑兵,不过,针对这些骑兵,识薇还专门设计了武器,以至于,他们的战斗力也远没达到预计中。

识薇带着一队人马“姗姗来迟”,只不过,他们这队人,可谓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尤其是面对平日其实不怎么出手的识薇,没人能堪一击之力。

印国气势恢宏,早就想灭了赫国这帮孙子,而赫国,知道没有了退路,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也是凶悍无比,以至于场面极其的惨烈。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越斩杀了一个印国士兵之后,无意间回头,看到了十丈远处的识薇,顿时睚眦欲裂,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兵败不算,还设计了这一切,将逼上绝境,连带的还有他这十几万的将士!

而识薇,手握长枪,就那么古井无波的看着吴越,就算是有不长眼的对她下手,头都不带动一下,直接出手,贯穿的身体,就没有活口。

吴越拉紧缰绳,赤红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直接的冲杀过去。

识薇出手挡了他砍过来的大刀,再拎起长枪横向一扫,直接抽到马身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连人带马的都侧飞了出去,也索性在吴越冲向识薇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散开,才没有被这一人一马波及到。

吴越砸到地上,下一瞬就有几把刀直接架到了脖子上,轻易的就能叫他身首异处。

而那马,被识薇长枪击中的地方已经眼见的凹陷下去,挣扎了几下就萎顿下去,倒在地面不再动弹,渐渐的没了气息。

吴越被抓起来,压跪在识薇面前,吴越,仰头梗着脖子,眼中有着刻骨的仇恨也有着深深的恐惧,两国之间已经打了好几个月,不是没有将领阵前叫阵,相互单打独斗的拼杀,不过赫国将领到底是没有找到识薇头上,大老爷们对上一个女人,丢脸,加上识薇动手的时间本来就少,能有幸得见她出手的,就没几个活着回去,以至于吴越根本就不知道识薇本身的武力有多强悍。

见到的时候,也就是他彻底败北的时候。

“秦识薇,秦识薇”吴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识薇面无表情,“收押。”好歹是赫国被看重的战将之一,回头问问赫国那边,要不要赎人。

随后没多久,“赫国主帅吴越已被生擒,降者不杀”的声音响彻山谷,而其本身也被绑着,拉到了山腰上一块巨大的石头之上,隔得远了,即便是看不清脸,也能大致辨别出他那一身盔甲。

有一个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就有两个三个,后面的许许多多,喊杀声渐渐的停了,也就基本宣告这一战结束。

清点俘虏,打扫战场这种事,自然不需要识薇过问,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大胜,就算有死去的兄弟带来的悲伤,将士们更多的还是亢奋,赫国前后差不多派遣了三十万的兵马,结果全部栽在了他们手里,赫国,是第一强国,兵强马壮的第一强国。

识薇倒是没有太明显的情绪,不过未免扫兴,脸上还是带着三分笑,手一挥,全军晚上开庆功宴。

之后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识薇命手下将领带兵,清剿赫国后面的兵力,这些人多是负责各种物资运输,战力很一般,清剿起来没什么难事。

同时整顿全军上下,逐渐的增加兵力,增添物资,更是在第一时间与宣国进行交涉,那意思是,印国从宣国借道,直接前往赫国,印国与赫国之间的战事,宣国就不要牵扯进来了。

宣国本就不大,国力也相当一般,在赫国与印国之战中,彻底的炮灰,现在已经萎靡不振,而赫国呢,何其的强盛,几十万大军却都败在了印国手中,可谓全军覆没,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将消息传给赫国,这两个国家继续在他们的国土上打下去,那么什么都不用说了,宣国必然国将不国。

是在这沉痛的时候,识薇的“请求”无疑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只是在借道之后,等印国与赫国打完了,若是印国胜了,这借出去的“道”,印国还会不会还给他们,以及,若是赫国胜了,回头会不会找他们算账,这些问题,都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或者就是不敢去考虑。

宣国答应得痛快,识薇也给出了承诺,不会侵占他们宣国,不论她是不是说到做到,至少,宣国相信识薇这话的权威,只要她答应了,想必印国朝廷就不会反对。

所以,等到印国大军压进赫国边境的时候,赫国才知道事情大条了,整个朝堂上下,无不是气急败坏,一边骂吴越酒囊饭袋,损失几十万兵马,吃了败仗不算,居然连消息都没传回来,一边骂宣国背信弃义,得了他们赫国的庇佑,却在背后捅刀子,一定要将它跟印国一起给灭了,方能消他们心头只恨。

只是现在不是空口打嘴仗的时候,赫国边关告急,短短半个月,已经被印国连下三城,赫国与宣国相邻之地,延绵几百里,地势都比较开阔,不存在崇山峻岭,所以行军很方便,以至于,这只会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赫国能用的将领倒是不在少数,因此,这会儿主动请缨的不在少数,别的不说,在吴越这个败将摆在前面,他们不用做得多漂亮,或许仅仅将印国打退,就能是不小的功绩。

因此,争抢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赫国如今正值诸皇子夺嫡之争,自然都想将功劳捞到自己口袋,增加夺位的几率,显然,这些人将吴越的失败都归结到他本山头上。

吴越最初的时候,还能从宣国口中尽快的了解印国,现在,宣国“叛变”,识薇再一封锁消息,赫国想要知道她的情况可就千难万难了。

这群无知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因此,赫国朝廷,点齐了将领,带领数万人赶往边境,同时还有其他地方的十数万的将士前往,而朝廷点的一主将两副将,可是分属于三方势力,其中一个副将跟吴越投效的还是同一个主子赫国太子,这副将可是还担负着为主子挽回颜面的重任。

别看吴越被骂得凄惨,其实多数都是指桑骂槐,真正被攻讦的还是赫国太子,赫国太子正统所处,外家强大,朝中效命他的人不在少数,其他兄弟想要将他拉下马可是不容易,这一次,吴越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可不就要使劲儿的踩这位太子殿下,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而这一次,识薇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却不是从她家美人那里走捷径,而是在与宣国宣战之初就派遣了细作到赫国,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了。

这潜伏的时间并不长,却能够得到一些隐秘的东西,只能说,赫国的强盛,使得他们自身懈怠,没将他国放在眼里,才被轻易钻了空子。

而对于识薇而言,多少还是依赖了她家美人,不然,对赫国派遣细作这种事,早在她打仗之初,就该做出安排了,临到了需要的时候,才去做,这不符合识薇的一贯作风。

好在不算晚。

主将副将各为其主,那么,就很难统一意见,即便是心里觉得别人提出来是对的,嘴上也会唱反调,这一争吵,战局部署自然就难以统一,花费的时间越长,自然就越是不利,而这最高统帅都不和,还能指望下面的将士齐心协力?

将领是一盘散沙,那么,就是是强兵,怕是也难以打出漂亮的仗。

赫国这边的情况,被识薇摊在印国诸将领面前,机会是一致的给出四个字:不足为虑。

“既如此,本帅便不做具体安排了,你们各自带人,前往各处,见机行事。”随后,识薇就在沙盘上,用小旗给他们分派的地盘,限定了多少时间,将哪些地方给拿下。

“定不叫上将军失望。”领了军令散去,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赫国那边,同样是各行其是,只不过他们纯粹是因为意见不合,不欢而散。好打的地方争着去,不好打的地方,根本就不做理会,自己人跟自己人争,端看谁跑在前面。

相比起来,印国这边,倒是争着往不好打的地方去,越是不好打,才越彰显自己能力不是,在上将军面前大刷存在感的机会,谁不要谁傻子,奈何,最后还是听从上将军分派。

境况如此悬殊,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可想而知。

赫国连吃败仗,送往朝廷的急报,不是那个将领阵亡,就是哪个地方又丢了。

“一群废物!”赫国皇帝,雷霆大怒!

题外话

亲们应该也看出来了,美人枭已经写到尾巴上了,多半会感觉前面节奏慢,后面节奏快。

之前因此成绩太差,作者君一度想弃文,不过,想想订阅了前文的读者们,就这么弃了,会很对不起你们,毕竟自己订阅与否是一回事,作者半途而废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在停了几个月之后,作者君还是决定坚持写完。

只是这样一来,就会删减不少情节,很多地方也没有细写,不过,作者君私以为,还是保持了故事的完整性的。

弱弱的问一句,看上去可能有一点烂尾,是不是比太监好一些?

断更期间,不敢看评论,怕被骂,现在也依旧不敢看,依旧怕被骂。等完结了,作者君再去看评论区,希望到时候不要太凄惨。

在这里呢,作者君厚着脸皮说一句,开新文了,权臣家有神医妻,希望还能得到亲们支持,这一本坚决不学美人,即便是成绩不理想,也要坚持写,或许偶尔断断更,绝不长期断更,当然,如果成绩能好的话,就皆大欢喜是不是,阿米豆腐,上天保佑,亲们保佑。

爱你们,么么哒

第265章:到赫国皇城转一转

“一群废物!”赫国皇帝,雷霆大怒!“你们一个个的,往日里各种吹嘘,赫国何等的强盛,自身又是何等的能耐,结果呢,边境被破,增加二十万的援军,非但没挽回颓势,还全部折了进去,我赫国更是再被连下十二城,这印国是什么状况,这印国主帅又是什么人,到现在居然还一问三不知,养你们何用?”

朝臣被训得蔫头耷脑,低着头,不敢吭声,就担心他们皇帝陛下的怒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不过也有人心中颇为不忿,要说还是他们陛下喜欢听臣子们奉承,歌功颂德,不过,赫国是第一强国,这也是事实嘛,公认的,只不过这一回……

印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也很是纳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好吧,应该不是没有风声,而是他们安逸惯了,没将其他国家放在眼里,更何况还是不相邻的中等国家,没去关注,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

“再看看你们推荐的都是什么人?啊?当初是谁夸下海口,印国宵小,不足为惧,有他们出马,失去的城池很快就能夺回来,叫胆敢挑衅我赫国威严者有来无回,再拿宣国问罪,要印国割让领土赔罪,这话是谁说的?到底是谁有去无回?酒囊饭袋!一个个被吹得天花乱坠,现在倒要怀疑,他们都是怎么爬到高位的,以往的功勋都是假造的吗?”

这话可就相当严重了,若是被坐实了,不仅那几个将领会被问罪,必然还会波及他们的家人,以及推荐他们去边境的人也会受到责难。

于是之前还闷不吭声的人,一个个都跳出来,极力的为那三个主副将辩白。

赫国皇帝眼神越发的冷厉,事关国家安危的时候,一个个装哑巴,现在牵扯到自身问题了,倒是蹦跶得欢,“统统闭嘴。”

下面的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的作为就是在火上浇油,立马闭紧了嘴巴,缩成鹌鹑。要知道,因为边境的战事不利,他们这位陛下(父皇),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暴躁,往日里受宠的人,不管是朝臣还是后妃,都轻易不敢开口,就怕触了霉头。

边境那边不可能放着不管,已经丢了十五座城了,赫国地大物博不假,但是,能有多少个“十五座城”,如果不能遏制印**队,叫他们继续这么猖狂下去,赫国还称得上第一强国吗?不要被人灭了……

赫国皇帝这次没叫臣子们推荐,而那些武将,同样也不敢轻易自荐,同为武将,他们其实对那几个人的能力,心里差不多是有数的,他们都败得的这么惨,自己去未必就能力挽狂澜,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就目前的局面,根本就输不起,就不要去想着什么功劳了。

如果是年轻的武将在这里,或许还会一时热血上头,期望建功立业。

然而,事实上赫国的威名在外,已经安稳了好些年,能站在朝堂上的,就不存在年轻武将。

赫国皇帝直接点了将领,意思也很明白,只许胜不许败。

被点名的倒霉蛋能推迟吗?那肯定不能,非但不能,还在他们皇帝陛下的逼视下立下军令状,如果不能逆转局面,不死在边境,回来也得死。

不过斩断了自己的后路也好,斩断了才能全力以赴。

为了鼓舞士气,赫国皇帝亲自为大军践行。

等到这批人抵达战场,识薇他们那边倒是没这么轻松了,毕竟,这一次与之前不同,这一次的主副将之间不存在意见分歧,尤其是两个副将,那意思是全权听从主将的调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时候说这种话,与其说是绝对服从命令,不若说不想担责任,如果再出现纰漏的话,完全可以将过错推到主将头上,是他部署失败。

有一群绝对听话的下属,这是好事,但是,不管什么事情,问道他们头上都不吭声,不是敷衍,就是“称赞”他这个主将英明,他们没有什么可说的,换个时候,情况不是这般严峻,这种奉承或许还挺叫人舒畅,毕竟,现在面对的敌人不同,作为主将没那么自信,瞻前顾后,自然想问问下属,这么个情况,自然叫人火冒三丈。

识薇他们往赫国腹地推进的速度虽然慢了,但是,也只是慢了而已,赫国的这一批援军,起到的效果没有他们预想中那么大,毕竟,越往里,这战线就拉得越长,赫国派援兵,识薇也照样从印国调来了兵马,如今,真正卷入这场战争的人数,已经近百万了。

按理说,识薇是从印国拉人过来,中间还隔着一个宣国,后线太长,应该是不叫吃亏的,只不过,赫国与宣国相邻的这大片土地,不但宽广,还是沃土啊,在整个赫国都是产粮数一数二的,识薇可不就又玩起了以战养战的把戏,而且她的后补给线也看得很重,轻易的出不了纰漏。

现在印国朝廷也知道她这边的情况,一个个都心潮澎湃,第一强国啊,他们印国将第一强国压着打,是不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印国就取代赫国成为那个第一?虽然那只是一个名头,但是那样的名头带来的好处也是非常多,这会儿即便是对识薇恨之如何,也不会干出拖后腿的事情,即便有人想要这么做,其他人也不会允许。

当初识薇对宣国开战时,都说她疯了的人,这会儿那都改了口。

除开识薇本身不说了,如今被她重用的,原本出身的寒门的,他们身上的牵扯不大,也没什么,倒是那些世家子弟,其家族可都成了其他世家的羡慕嫉妒的对象了,这其中,当然是王过首当其冲,他祖父虽然从太尉的位置上退了下来,王氏族人开始也有些举步维艰,现在么,前太尉大人颐养天年,悠闲得很,往事族人在皇城的,又逐渐的站了起来,而在其他地方的王氏族人,在为他们的“万邦之师”而奋斗,这发展,是远远的将其他家族甩到了身后。

所以,从现在来看,王氏当初果断放土地放隐户,还舍家财支持秦识薇,当真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其他家族,又是后悔,又是不甘,又是愤恨。

只不过,天下就没有后悔药。

所以现在要做的,自然就是支持秦识薇,好歹是挽回一点好感度,这时候如果拖后腿,等他日秦识薇回来了,清算下来,怕是真的被清干净了。

或者是出于第一强国的自尊心,哪怕是在识薇手上一直都没能讨得好,赫国也没有要何谈的意思,大有跟识薇硬杠到底的意思。

只是,赫国的将领,不是被识薇活捉,就是被斩杀在战场上,作为俘虏,人倒是还养着,暂时没跟赫国要赎金,大概是准备在后面一起清算。

以至于,到后面,赫国那边都是小将领兵了,不过从打仗的水平来看,赫国的武将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过这些小将比起识薇,依旧要年长那么些。

识薇同样也算后继有人了,宝妍公主长到了十五岁,从识薇将她正式扔到战场上至今两年,她凭借自己的本事,爬到了中高层将领的位置,单凭她个人的武力值,整个军营中,能打得过她的,可谓是寥寥无几。

赫国撑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撑不住了,不是不能再与识薇打下去,而是因为一直被压着打,赫国周边的国家蠢蠢欲动了,这其中甚至是包括附属国,这是要趁火打劫,赫国的兵力堪堪能应付印国,如果其他邻国动手,那么必然全面崩溃,到时候,赫国必然被鲸吞蚕食。

所以,不管多愤恨,也只能先将局面给稳住了。

本来,也早就有人提出了议和,不过,这中声音到底只是少数。

只是这会儿却担心印国,或者说印国主帅会不会同意议和。

有这个意愿传达的时候,识薇倒是直接下令停了下来,各军原地修整。

说起来,识薇要攻打赫国的本质目的也不是要吞了赫国,归根到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在赫国下手之前,先下手为强,削弱赫国国力,将赫国给震慑住了,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吞了,不是没那个能力,而是,国土面积太大了,治理起来麻烦啊,领土太大,真正天高皇帝远,有点什么事儿,路上都要耗费几个月,等得到消息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有那怀有野心的,说不定你前脚走,后脚就开始搞事情,别说什么派人镇守着,谁能保证这些守边将领就不会滋生疑心,任何地方,都懂不缺少野心家,也不是一个人的威名就能将这些人给彻底震住的。

要说识薇也不想过那种成日东奔西走,到处收拾烂摊子的日子。

所以,这国土面积啊,恰如其分就够了。

之前打印国其他的周边国家,基本上也都接受和谈,接受他们成为附属国,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而跟赫国打了两年多时间,印国折损的人数,可以说比赫国之前所有国家的折损还多,识薇也不太想继续打下去了。

识薇传信印国朝廷,可以派人过来收拾烂摊子了。

虽然是一回生二回熟,但是,这一回跟之前不同啊,那可是第一强国,哦,现在已经不是,已经被他们印国给打下去了,这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而这次何谈的地方在赫国皇城,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扯皮的时间可能会有点久,放在赫国皇城,也好方便他们商量。

印国使团赶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印国上将军打算到赫国皇城转一圈儿。

这种事,她手底下的将士能同意吗?那肯定是不能啊!你将人家赫国打得这么惨,多少人死在你手上,这会儿你要“深入敌营”,是找打吧!或者还在半路上呢,就有人组队刺杀你了,上将军,不是,祖宗,你能不能消停点?

识薇会消停吗?肯定不能啊,她家美人还在赫国皇城呢,当初可是说了,等到她赫国皇城,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拖到现在了,再拖下去,她大概真的要直接打到底了。

“你们几十万人镇守着呢,他们能将我怎么样?即便是恨得咬牙切齿,那也得将我好好的供着,安心,就算有什么事儿,我想要脱身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再说啦,何谈的时候,有我坐镇,也更方便些。直接通知赫国那边吧。”

能怎么办呢?他们拗不过上将军,自然只有妥协了,通知了赫国那边之后,就开始选人,务必要在几十万大军中,选一万精锐中的精锐出来,随上将军一起。

至于赫国那边接到了印国主帅欲往赫国皇城一游的消息,就不一一赘述了,总之,从识薇动身开始,赫国这边就有几万人护送,一路上,就算有对她不利的人,在靠近之处,就被赫国自己人先给解决了。

明明恨不得生啖了她,偏偏还要拼死保护她,那种憋屈……

等识薇抵达赫国皇城的时候,那场面,还真的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或许是为了表示对识薇的重视,是以赫国太子为首的一干人亲迎。

识薇高坐在马背上,这些人,眼中分明淬了毒,却还要牵强的笑,瞧着还挺可乐的。

“诸位倒是无需如此多礼,本将军也就是闲得有些无聊,想要转转,打发一下时间。”

无聊?因为不打仗了,所以你无聊?!转转?到手下败将的大后院转?耀武扬威还差不多!

所以,真的是没有最气人,只有更气人。

本来该说些话客套客套的,可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克制自己不要动手洞口已经千难万难了,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真言也在,要说他鹤立鸡群也不为过,识薇想不注意他都难,相比其他人,他倒是神情怡然,这会儿,识薇光明正大的落到他身上,那眼中浮现着温柔。

“如此绝色啊,不知道本将军可有幸让美人做一做引路人,带本将军转一转皇城。”

第266章:得偿所愿

众人闻言,齐刷刷的向着她所注视的方向看过去,一时间,神情微妙。

这位半路归家的皇子,在确认了身份之后,就被封了亲王,人称七王爷,但是到底排行是第六还是第七就不好说了,总之这两个位置,就他跟他那双生兄弟,谁大谁小,真正的知情人,已经死光了,包括他们的亲娘。

生了双生子,直接扔掉一个,是什么样的心思,显而易见的,只不过,好像没那个命,没等到儿子成年就已经死了,而且,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扔掉的这个是西瓜,留下的那个是芝麻,留下的那个各方面都很平庸,或许就继承了父母的劣势,而扔掉的这个,才华横溢,能力出众,就是性情稍微寡淡了一点。

而且就兄弟两人现在的长相,就算最初因为生了双生子失宠,等两孩子长开了些,就能知道长相不同,对她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了,可是,显然是将自己看得比孩子重要。

要说这老七唯一被人诟病的地方,大概就是年近三十了,依旧没有娶妻生子,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然而,从太医的脉案来看,似乎没什么问题。而且,别看年近三十了,那张脸,跟刚回来那会儿差不了多少,能将二十上下的那些人全给比下去。

就因为一直不成婚,多少适龄的姑娘都将一颗芳心放在他身上,实在等不下去了才嫁人,这几年,这一茬一茬的姑娘,不知凡几了,可惜,没一个得偿所愿。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不想成婚,他老子居然也都依着他,这到底是对这个儿子的重视,还是不重视?换一个皇子,大概就直接指婚了。

不过,无妻无子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在竞争皇位这一点上,他就你别人少了一大优势,加上他性情着实淡,倒是有不少人真信他对皇位没有争夺之心。

这会儿吧,被一个女人当众调戏了,而且因为对方身份特殊,还不能说什么,有人担心他,更有人幸灾乐祸。

“老七啊,秦将军是贵客,我们理应好好招待,既然她让你作陪,你就带她好好转转,索性,你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儿,你说呢。”

“皇兄说得对。——上将军一路辛苦,不若先去驿馆洗漱一番,稍作休息,想来上将军停留的时日也非一两日,上将军但凡想出行,本王随时都可以。”

“去驿馆作甚,何不邀请本将军直接住到贵府去?”识薇笑着,看似漫不经心的用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手心。

此言一出,使得识薇放浪形骸的形象在赫国这些人心中更深一步。

男人风流不叫事儿,女人风流可就是千夫所指了,就算因为识薇身份特殊,他们嘴上不敢说,心里边还知道怎么想,再说,有些闲言碎语,在最初知道她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了。

识薇这会儿心情正好,才不管这些人如何呢,看不惯她,却对她无可奈何,不服也憋着。

至于站在裴真言的角度上,看得开的,认为他能跟印国上将军来一段露水姻缘,也是本事,说不定还能在接下来的何谈中,为赫国争取更多,至于看不开的,认为他们赫国堂堂亲王,被一个将臣还是女人,如此对待,简直就是对赫国的侮辱,欺人太甚!

处在话题中心的裴真言,倒是淡然得很,“如果这是上将军意愿的话。”他说过,等她来了赫国皇城,她想怎样都可以,自然包括从踏入皇城开始,所以,不管是什么,他都会依着她。至于名声,说实话,真的站得足够高,那些东西都造不成什么影响,何须介怀。

“当然,这是本将军的意愿,非常强烈。”

她是为什么来赫国皇城的,其他的都是捎带的,当然要直奔主题,否则岂不是舍本逐末,如此,她又何必亲自走一趟是不是。

而跟随识薇来的一万人马,除了原本就是裴真言安排给识薇的人,其他的倒是没一个认得裴真言,认得的那是一个都没来,包括宝妍公主这个正处在最闹腾年轻段的大号熊孩子,好吧,那是识薇没让他们来,来了,岂不是妨碍她跟美人卿卿我我嘛。

识薇要去王府居住,他们的意思也要跟着,自是王府虽大,但也有限啊,挤进去一万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平日就够烦了,这会儿识薇哪能让他们继续在眼前晃悠,“留几个人跟着,其余的,去驿馆住,接下来的日子,你们自己看着安排,所有的花费也记我头上,别给我惹事儿,当然,如果是有人先惹到你们头上,也甭客气,即便死了人,也有我兜着。”

“上将军威武,上将军威武,上将军威武,——”

一万人齐声高喊,那声音,可谓是震耳欲聋,更何况,这些人,都是精选出来的,一个个煞气都很重,之前安静的时候还好,没太大的感觉,这一凸显了存在感,就让人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的紧绷了神经。

赫国的众人脸色很难看,这分明就是示威,还有秦识薇那话,也是警告,警告他们赫国,如果动了她的人,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偏生当面打脸了,他们还不能说什么,现在正处在关键时期,如果将秦识薇惹毛了,和谈崩了,那接下来赫国的境遇竟不堪设想,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约束好下面的人,不要找死。

要说进了裴真言的王府,这里就是他的绝对地盘,而跟着识薇的几个护卫,那也都是裴真言给安排的,识薇直接拉了裴真言的手,“谨之,有没有想我?”本来嘛,按照她的脾性,还想来点更刺激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自然是想的。”

然后识薇就变成了腻腻歪歪的缠人精,哎呀,其实她也不想的,不过,想让她家美人主动来缠她,是不太可能的,山不来就我就只能我就山了,福利从来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再说啦,在这方世界这么多年了,如果真的是男人一副娇态,估计反而觉得满满的违和。

只是,跟在后面的护卫,就想捂眼,他们英明神武的上将军啊,这样子,简直没眼看,这样子要是放到战场上去,不知道会崩了多少人的信仰。

为了不至于让自己太崩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前面,装一个啥见识都没有的土包子,也好过去伤害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们好歹是知道实情的人,真正心里波动剧烈的,还是这王府的人,他们尽管早就知道他们王爷心中有人,虽然这些年都没发现任何端倪,以至于对此事表示怀疑,觉得是不是王爷只是那这个当借口忽悠他们,然而现在,事实证明,他真没忽悠他们,只是,这人居然是敌国的主帅,是将他们赫国打得惨兮兮不得不求和的人,就算他们效忠的是王爷,这个事实也让他们很崩溃,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希望他们王爷一辈子单身才好!

这种事情的刺激太大,以至于脸上的情绪根本就绷不住,不仅仅明晃晃的彰显着对识薇的敌意,似乎对他们王爷,也有了不满。

就这么迎面撞上,连请安都忘记了。

识薇跟裴真言停了下来,裴真言倒是安静的看着他们,只是敛去面对识薇时的温柔,与往日那性情冷淡也稍有不同,那眼神带着一丝丝的冷意与锐利,看的,仿佛是一群死人,显然,这时候,融合了尊主的性情在扩大,这倒是不奇怪,这人,谁都有负面情绪,再温和的人,爆发的时候都会非常的激烈,他现在这样,其实还不算什么。

识薇面上倒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这是对你们家王爷也有意见了?说真的,要不是因为你们家王爷,本将军能带兵将整个赫国推平了,和谈?做梦呢。所以,别对你们王爷有什么情绪,该跪下来三拜九叩谢谢他才是。”

这话说得是轻轻柔柔的,但是,所表达的内容,却足以叫人惊惧万分,印国有没有本事推平赫国,有!按理说,国家大事,这些后宅大院的人,是不太可能知道的,然而,他们却是知道,之所以如此,那都是裴真言刻意为之。

只不过现在,识薇将他推到一个“救世主”的位置上,让他从“通敌叛国”转变成一个“舍身取义”,名声不但保住了,而且还让人感恩戴德。

不过,这事要传出去了,大概又有人说她是色令智昏了。

裴真言想要说什么,却见识薇有点小嘚瑟的侧看着他,哑然失笑,保持了缄默。

裴真言这王府里,所有的人员配置都是齐全的,所以加起来有好几百人呢,真心不少,不过,不管是识薇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对主子的忠心,总之凡是关于识薇的事情,都三缄其口,别说是不往外说一个字,在王府里,私底下都不讨论。

识薇理所当然的住进了裴真言的寝房,至于伺候的近侍跟丫鬟是什么表情,那都不在识薇的关注范围内,如果不是裴真言制止,她可能大白天就将人轰出去,然后关门干坏事了。

他之前说的可不是假的,是真希望识薇好好洗漱一番,休息休息。

等到识薇穿上完全符合她喜好跟身量的衣服时,识薇止不住挑眉,然后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找到了衣橱所在,打开了,果然,类似的衣服还有不少,不仅是这样,还有符合大众审美的衣服,数量很多,这用料也是最好的。

不仅是衣服,仔细看之下,这屋子里,简直到处都有符合她喜好的东西,就如同她就生活在这屋子里,所以,这一个人的寝房,是被她家美人的活出了两个人的境况?

怎么办,感到了啊,有没有?

识薇向来是行动派,直接就扑了上去,没办法,忍不下去了。

情况的转变让此后在侧的人目瞪口呆,甚至都忘了避开,就那么木呆呆的看着。

要说裴真言的理智也是到了极限,眼神幽深,侧头扫了一眼,“出去。”

这伺候的人这才回了神,急急忙忙的出去,将门给关上,别说是丫鬟,就算近侍也老脸通红,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么火热的场面,真是,真是……

在接下来一个多时辰里,守在外面的人,都觉得异常的难受,偏生他们得将门给守好了,不能离开,等到若有似无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只是没得到传唤,他们也不敢进去,在一片寂静中开始神游天外,他们王爷果然没什么隐疾,不过是洁身自好罢了。

终于等到传唤进去收拾的时候,一个个低眉敛目,不管乱看,只是,就算如此,不小心看到歪靠在榻上的王爷,一改往日的清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慵懒与餍足,仅仅是瞥一眼就能让人脸红心跳,不能自已。

印国上将军靠在他身上睡熟,同样没了醒着时的张扬与肆意,变得格外的温顺,像柔软的小猫一样,莫名的,就佩服他们王爷了,印国的这位,那可是几十万大军的主帅,战神一般的人物,赫赫威名,没见到她之前,传言她是宛若夜叉,能止小儿夜啼,在王爷这里却如此的服帖。都说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虽然在王爷跟印国上将军这里颠倒了角色,那也说明他们王爷魅力无边不是。

尤其是在某个地方看到了血色,莫名的更激动了。

女人是男人的附庸,但是这女人地位到了一定地步,这男人也会成为附庸,印国上将军何等尊崇地位,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结果居然是头一次……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收好了,滚出去。”识薇懒懒的睁开眼皮道。

这么多人,她又不是死人,哪能继续睡下去。

“吵到你了?我该晚点叫他们进来。”

“没事儿,睡得差不多了。”识薇利索的起身,身上那点隐秘的不舒服,完全不影响,整个人看上去倒是神采奕奕。

被吓到的丫鬟近侍转瞬间又面面相觑,该说不愧是当将军的人,跟一般姑娘就是不一样。

第267章:都说上将军色令智昏

跟一般姑娘不一样的秦上将军,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出入七王府,与七王爷成双入对,整天游玩,赏景,美食,棋酒茶,也就是在进入赫国皇城的第二日进宫,意思意思的拜见了赫国皇帝,然后正事半点不干,其他人拜访,不管是什么目的,统统打发了,不见不见。

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感情甚笃的恩爱夫妻。

只是这不知情的心中疑惑,七王爷身边什么时候有人了?

至于这知情的,心思就比较的复杂了,别的不说,就说那些心慕裴真言的闺中女子,那是哭得稀里哗啦,眼睛都快瞎了,甚至不顾形象的大骂识薇无耻不要脸,强权压人,将他们天神般的王爷当成什么人了,敢如此肆意的凌辱!

家里面被她们闹腾得头疼不已,但是,依旧强行的拘着她们,别说去找麻烦了,就连家门都出不去。那秦识薇是什么人,若果就这么贸贸然的闹上去,竖着去的,只怕要横躺着离开,偏生就算人死了,也没地儿讨公道。

就算如此,也有那不谙世事的姑娘,想方设法的出了门,气势汹汹的找到识薇面前去。

说起来,到底是身在闺中,对边境的战事,就算有所耳闻,知道的事情到底有限,对识薇认知,有些地方是夸大其词,比如识薇的外在,有些地方又严重的认知不足,比如识薇的脾性,为人,能力,手段等等,当然,还没靠近识薇,就先被护卫给拦住了,那泛着寒光的刀,就算只拔出了了一般,也足以家人头皮发麻。

那姑娘被吓得后退了两步,险些没站稳,摔倒在地。

识薇看在眼里,不由得笑出了声,之前其实隔得老远都听她在嚷嚷了,其实年龄没相差太大,但是,她已经不自觉的将这些姑娘当成小辈儿看待了,有时候就当个乐子一样,逗弄逗弄小孩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识薇这一笑,倒是将那姑娘的惧意给弄散了不少,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视过来,就像含怒的小奶兽,没半点威慑力,还挺好玩儿的。

那姑娘眼见这印国的上将军,跟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跟她们这些人是有那么些差别,却也不大,看着也没什么可怕的,那胆子可不就打起来了。

“你就是秦识薇?快放了王爷。”

识薇扑哧一声,笑得更欢了,还揶揄的瞧了裴真言一眼。

那姑娘被识薇笑得恼怒不已,跺脚,“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识薇的笑意收敛了些,拖着下巴瞧着那姑娘,“本将军不放了他,你又当如何?”

“你,你,你简直无耻!”

“那你还真说对了,我不仅这会儿不放人,还准备将人给带回印国去。”

“你,你怎么敢!我堂堂赫国亲王,岂容你如此折辱?”

“噫,这是折辱吗?明明是我跟谨之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本将军好歹是上将军,手握印国大军,谨之是皇子,亲王之尊,怎么算都很般配的不是,只是我不能嫁来赫国,就只能委屈谨之嫁去印国了,多好的一件事,怎么在姑娘嘴里就变了味儿呢?”

“什么一见钟情,情投意合,王爷怎么可能会喜欢你?”那姑娘快被气哭了。

识薇侧头看向裴真言,笑意盈盈,“谨之,喜欢我吗?”

裴真言从始至终都淡然得很,他这些天过得很舒心,对识薇本来就纵容,现在更是有没下限的趋势,“自然是喜欢的。”

就算这么干脆痛快的承认,那姑娘也不相信,认为他们王爷是为了赫国忍辱负重,才会这么说的,“王爷,你放心,我……我们不会让她得逞的。”然后眼睛红红的跑了。

识薇眨眨眼,“那什么,这姑娘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理她作甚,她说不让你得逞,你就不会得逞?”

识薇笑了,“这天底下,除了你,旁人焉能阻止我?”

“凡你所愿,我都将竭力为你达成。”

听上去依旧淡淡的,但是,因为是出自他的口,无端的就是让人信服。

使得识薇光天化日的,又想要干坏事。

那姑娘回去后,还没来得及蹦跶,就被彻底的禁足了,直接关在屋子里,而不仅仅是锁了院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放出来了。

在之后的日子,识薇依旧过得逍遥,要说也并不是绝对的风平浪静,只是所有问题都还没到她面前就已经被解决了,至于是谁解决的,这倒是并不重要。

随着时间的推移,印国使者团终于紧赶慢赶的到了赫国皇城,这一回跟之前倒是不同,不再是以四大门阀为首,下面一溜的人,而是从各部择选了合适的人。

在面前赫国皇帝之前,他们自然要先见一见自家的上将军,不过,他们这些人,可就有不少认得裴真言了,并且,谢韫,宝妍公主,王过等等这些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也跟着来了,谢韫是作为使者团侍者之一,似乎还要参与这次的何谈,而宝妍公主跟王过,那就是打着护送的名义,而且的当时说了不准跟,没说后面也不准来,一个个的倒是惯会钻空子。

在识薇这里,裴真言从来都不是见不得人的,在秦家出事之前,一直隐瞒着,那是因为叫人知道了会有危险,现在不同,即便裴真言依旧被身份所累,她也能强势的扯开枷锁,更不存在不能叫人知晓的事情了。

因为不想被打扰,所以不想他们来,现在倒是无所谓了。

相反,识薇还挺期待那些认识她家美人的人,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尤其是这身份上,还变得如此的不可思议。

不过这种事倒是不用刻意去安排,顺其自然就好,因此,识薇是在驿馆见的印国使者团。

还是老规矩,她会参与何谈,但是,也不会全参与,她会提前将要求提出来,剩下的就是当吉祥物坐镇,当然,这回何谈的内容又会有不太一样的地方。

赫国皇帝在皇宫设宴,招待印国使者,参加席宴的还会有文武百官,诸位皇子。

识薇稍微琢磨了一下,印国人知道她家美人是赫国皇子不要紧,但是,如果赫国知道他曾将是印国的国师,对他可能就会有那么些影响,所以,为防止自己人在宫宴上爆出自家美人的身份,还是提前让他们知晓比较好。

于是,裴真言踏入了驿馆,那场面,还真如同识薇所预想中的那般,格外精彩。

看一个个像被捏着脖子的鸭子,识薇真心觉得挺可乐,她笑盈盈的站在裴真言旁边,“这位是赫国七王爷,名字嘛,我估摸着大家应该都知道,另外,此次和谈,印国跟赫国可以考虑一下联姻,当然,这个问题,放在最后就好,先不用着急。”

这话,就差直白的说,这就是他们的前国师,不是长得像,而且两人早就勾搭成奸了,所谓联姻,也不过是名正言顺的将人拐到手。

“诸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上将军说得对,为了两国友好,联姻不失为不错的法子,说不得赫国也会有这样的意思。”一个个心里素质到底是过硬,不管裴真言以前是什么身份,他现在只是赫国王爷,就好比他们上将军,以前是通缉犯,有些事情,翻篇就翻篇了,再去计较,毫无意义,不,或许还是有意义的,比如说,自己往上将军手里送人头?!

“当真如此,自然是甚好。”

裴真言从头到尾倒是都没说什么,毕竟,印国的这些人,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他依旧心存畏惧,在他面前总会不自在,因此,走了个过场,他也就离开了。

最后人都散了,就剩下几个跟识薇关系最亲近的。

除了一早就知道的谢韫,其他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识薇老神在在,“你们想说什么?”

宝妍公主十五岁,但是个子高挑,常年行军打仗,肤色也比常人黑上两个度,但不可否认,依旧是美人胚子一个,只是这行事作风跟识薇还真实越来越像,摸摸下巴,“我说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自荐枕席,秦姐姐你都无动于衷,原来早就瞄上国师了,不过,跟国师这样的一比,那些的确是太次了些,秦姐姐这是准备将国师给娶回去?”

“不娶他回去,那是我嫁过来?”识薇伸手敲了敲宝妍公主的脑袋。

“嘿,那当然是娶回去,这印国可以少个七王爷,我们印国不能少了上将军啊。”宝妍公主寻摸开来,“秦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也该上哪儿找一个,等几年娶回家?我现在十五了,或许可以直接娶回去?”

识薇又敲了她一下,“你父皇还不暴跳如雷。”

这些年宝妍公主虽然没有回去,但是,她爹随时都在写信,在给识薇的公函上,都会提到这个女儿,并且,每年最少三次的派人过来,那一颗老父亲担心女儿心哦,从来就没停止过。还时常的跟识薇说,他女儿还小,多看这些,别学坏了,尤其是这军中,都是一帮臭男人,千万别把他女儿给祸祸了。

宝妍公主做个鬼脸,“谁管他,他管好自己后宫跟其他子女就行了。”

他们现在的皇帝陛下,后妃子女可多,从第一个弟弟出生开始,宝妍公主还有点不高兴,但是后面接二连三的,她渐渐的也就淡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也知道她爹不容易,本来手里面就没什么实权,也没什么人手,秦姐姐给他开创了条件,能用后宫平衡拉拢朝堂,他就不得不娶,不得不生,索性没出现被谁迷昏了头的情况,后宫中,就算又比较受宠的,也不是哪一个人专宠独宠,她这个大公主,有秦姐姐撑腰,就算是那些个异母弟弟,在坐上皇位之前,也越不过她去。

而且,她琢磨着,秦姐姐貌似有让她当女皇的意思?

所以宝妍公主现在面对谁,她都不怂。

宫宴上倒也还算平静,没出什么乱子,赫国没找茬,印国没挑衅,倒是趁着这个机会向识薇敬酒的人比较多,不过识薇的脾气,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就不接受,谁又能将她如何。

次日,双方开始何谈,领土,肯定是要的,打下来了,还能白白的还回去?必须不能啊;赔偿必须的,而且这数量还特大,足以让赫国上下就拍桌子吐血的那种;称臣纳贡这一条倒是没有,赫国就算被印国压着打,也还没到那个地步,只要印国撤兵,周边的国家,它反手就能全收拾了,不过依旧被一次性的索要了大量各种物资。

印国这边咬死了不松口,赫国那边各种暴躁,差点就被气得直接动手了。

识薇嗑瓜子看戏,倒是挺乐呵。

最后赫国那边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让裴真言出马,到识薇耳边吹枕头风去。显然是认定了两人之间没什么清白可言。

裴真言无动于衷,赫国的人只当他不乐意,一波一波的人上前劝说,许诺了若干好处。

然后这位七王爷终于答应试试。

试试的结果就是,“上将军答应,领土可以还回来一半,但是其他东西,要全部增加一倍。这是底线,要不然就按照原本的条件。”

赫国几欲呕血,但还是答应了,虽然又赔进去了大量的钱财宝物物资,但是,被印国占领的领土是整个赫国的三分之一,能拿回来一半,赔进去的那些东西又算得什么。

赫国却不知道,这才是识薇原本想要的,还是那句话,国土面积太大了,治理不过来,一开始就准备还一半给赫国,只是,一开始就那么说,其他东西可就得不到那么多。

如此,裴真言得了一份功劳,捞了不少好处,倒是识薇色令智昏的名头倒是更上一层楼,这以前都说女人红颜祸水,男人被迷得晕了头,却原来,反过来效果也是一样的。

要说印国也知道识薇的计划,但是,听到某些言论,还是一言难尽。

基本协议达成,识薇准备走人了,“我回去准备迎亲,剩下的,你们记得给本将军搞定了,迎亲的行头准备好,本将军就回来,花不了多少时间,如果这段时间你们搞不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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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大结局

印国这边知道识薇干什么去了,赫国那边却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他们发现这人可能不见了的时候,识薇的人都已经走了两三天了,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识薇之前就不怎么见人,窝在七王府几天的时间也有,这回是独自一人离开的,不知道也挺正常。

只是,作为城门守卫以及随时监视她行踪的人,还是全部都被撤职查办,这么危险的一个人,什么时候离开了皇城,他们居然全都没看到,一个个那眼睛都是长来干什么的?若是她想做点什么,他们岂不是完全不能察觉?

问到裴真言头上的时候,他就更是淡定了,“秦上将军去王府的时候,儿臣负责招待,出了王府,要叫儿臣作陪,也从未推迟,余下的,儿臣又如何知晓?现在还是何谈期间,她有正事在身,不要儿臣作陪,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说能怪道他头上吗?当然不能!

因为不知道她到底干什么去了,现在又身在何处,赫国整个朝堂上下,都提心吊胆,不得不问到印国头上可是招待不周,致使上将军不辞而别?

印国这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们上将军回去撤兵去了,全军上下,都听从上将军的调遣,若有是大规模调遣,没有上将军本人亲自命令,只是口令信物信件之类的,完全行不通,为了你们赫国着想,我们上将军自然就只能不辞辛劳的亲自跑一趟了。赫国的其他边境不是不太稳当嘛,我们印国撤了,你们才好从那边调遣将士援助其他地方不是。”

赫国人面上带笑,心里骂娘,这种事你直说啊,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派几万人护送你都没问题啊,你这么一个人走了,万一遇到意外怎么办?还有你这明晃晃的嘲讽赫国连周边国家都搞不定,是几个意思?

“主要是上将军也不想兴师动众,给你们造成麻烦,她会过意不去的。”

造成麻烦过意不去?将他们赫国打成这样,不算麻烦吗,你怎么没过意不去?现在是什么时候,万一出点事儿,印国不撤军,叫他们怎么办?这会儿再怎么兴师动众他们都乐意!

“上将军独自在外,会不会不太安全?而且旁人不知其身份,又没有路引,这”

印国这边一脸诧异,“怎么会,难道不是没人知道上将军行踪,才是最安全的吗?至于没有路引,小事情,上将军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诸位就不必操心了。”

所以赫国的关卡,在她眼里,就形同无物吗?

就算知道她的目的对他们而言是再好不过的,这会儿也被气得心肝肺的疼。

再怎么气也没用,归根到底,现在不知道人在哪儿。

和谈虽然基本确定了最后的条件,只是双方还没签订盟约,果真,这时候赫国提出了联姻,却原来是他们盯上了宝妍公主,事实上,若不是谢韫已经名花有主,大概更想大谢韫的主意,要知道,这次的和谈过程,谢韫可是功不可没,说话不疾不徐的,却相当的尖锐,而且,她是女子,对方一帮大男人,被她说得吐血,也不好跟她发作,要风度嘛,憋都憋死了。

宝妍公主面对赫国皇帝,歪了歪头,带着几分天真烂漫,“赫皇是准备让谁跟本公主联姻?不若先让本公主瞧瞧。”

能跟公主联姻的,这身份自然要匹配,赫国一把年纪了,他最年长的孙辈,跟宝妍公主的岁数都差不多,自然没那脸让宝妍入他后宫,不过,他倒还有三四个适婚未娶的皇子,年纪稍小一点的也拉出来,人数就更多了,所以说,赫国皇帝真的很能生。

宝妍公主看着眼前从十四岁到十岁一溜的七个人,也忍不住有点黑线。

“公主看上了哪个,随便挑。”

宝妍公主先走到最年幼的三个面前,伸手比划了比划,比她矮了半个到一个头,然后无辜的看着赫国皇帝,“赫皇,你觉得这合适吗?”

印国那边扑哧扑哧的笑起来,赫国这边的人黑了脸,皇帝怒声让三个蠢儿子滚下去,年龄最多也就比这印国公主小半岁,大男人还没个姑娘长得高,山珍海味的,都吃到狗肚子去了?丢人现眼!

印国现在更胜赫国,娶了印国公主,将是多大的助力,前面那些对皇位野心勃勃的皇子,恨不得回去弄死自己的王妃,不过,大概也就这么想想,然而,就算自己不能娶,娶她的人是自己派系的也不错,所以,在这之前,赫国其实已经明争暗斗了一番,所以,才会有比宝妍公主年纪小的人也在竞选里面。

结果这几个居然在身高就给裁下去了。

有人不甘,站出来,“公主,几位皇弟虽然尚有不足之处,但是他们皆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过几年,这不足之处”

“这意思是,要过几年才能成婚,那这联谊的意义何在呢?”

“也可以先成婚”

宝妍公主摆手,“打住,这男人现在不能用,还需要养上几年,我拿来干什么?”

多少人被宝妍公主这话给惊呆了,这是一个女孩子能说的话?有那文人,开口就想要训斥,宝妍公主一个冷眼扫过去,“本公主不是你们赫国人,想训人,趁早打住。”

赫国皇帝好一番运气,“都闭嘴。那公主对朕剩下的这四个儿子可有满意的?”

宝妍公主站在四人面前,“赫皇,本公主考验考验他们?”

“无不可。”赫国皇帝答应得很是痛快。

宝妍公主的穿着打扮都跟识薇很类似,累赘的东西统统没有,转动了一下护腕,对几个皇子招招手,“来,跟本公主过过招。”

原本跃跃欲试的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为难,不太确定的开口,“公主是准备跟我们武艺切磋?”

“当然,还能是别的?本公主在军中待了数年时间,粗人一个,勉强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武艺了,我这个人呢,在军中养成了些坏习惯,有些时候脾气不太好,惹我不高兴了,就可能会动手,所以,做本公主夫君呢,没点身手肯定是不行的,不说能打赢本公主吧,至少得抗揍是不是?不然这三两下人就没了,那就不太好了是不是。”

霎时间惊惧写在了脸上,“如此,怕是不能满足公主的要求。”接连推迟。

宝妍公主有点小遗憾,看向赫国皇帝,“赫皇你看见了,本公主跟诸位皇子没缘分。”

赫国皇帝那脸色已经黑成锅底。“公主若不嫌弃,宗室中不乏青年才俊”

“这联姻,关乎两国友好邦交,是大好事一桩,本公主倒是有个建议。”

“公主不妨说说看?”赫国皇帝压下了被打断话的不满。

“贵国七王爷好像至今未婚,这些日子,关于他的事情,本公主走到哪儿都能听上几耳朵,虽然年龄稍微大了点吧,但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赫皇就没想过让他联姻?”

赫国不少人惊住了,不是,感情这印国公主也看上他们七王爷了?你有想过你们上将军吗?本来如果只是露水姻缘,事情了了,这相隔万里,也就谈不上后续了,现在,你们内部,是要为了他们王爷,先内讧?该说,他们七王爷果然是魅力无边吗?

“这老七,你的意思呢?印国公主钟情于你”

“赫皇”宝妍公主的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分,这可是秦姐姐看上的人,敢跟秦姐姐抢人,她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削的,就算你是皇帝,也别乱点鸳鸯谱害人啊。“这却是误会了,本公主说的不是自己,是想让七王爷当姐夫来着。”

“公主还有姐姐吗?具本皇所知,公主乃是印皇长女,如果从宗室中挑选一人封为公主,怕是不太合适。”

“不是亲姐,更不是堂姐,本公主指的乃是我们上将军啊。”

这无意中又放了一道惊雷,因为赫国都知道,印国上将军不可能嫁过来,所以,这方面想都没想过,从始至终都只将她与自家七王爷之间当成一场露水姻缘,现在居然,居然

这是秦识薇功高盖主,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将她处理掉吗?这方法未免太拙劣,想也知道不可能。

“赫皇你看啊,七王爷长得好,据说又才华横溢,未婚,秦姐姐呢,长相也是一等一的,能力更是不用说,身边也没人啊,更关键的是,秦姐姐看上七王爷了啊,你知道我们印国多少人啊,秦姐姐都没看中一个,这简直就是万里姻缘一线牵嘛,天作之合,他们联姻,岂不正好,赫皇你说是不是?”

秦识薇那样危险的人,若是能捏在自己手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捏得住吗?“让秦上将军嫁过来,这是谁的意思,她本人也同意吗?”

宝妍公主一脸无语的看着赫皇,这一个个的,不说明白,怎么脑子就转不过弯儿呢?谁规定就一定是女人嫁的?不知道有一种人叫上门女婿吗?

赫皇被宝妍公主看得莫名其妙。

“赫皇,你该知道,我们印国是不可能少了上将军的,所以当然是七王爷嫁过去。”

“不可能!”

“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

乱七八糟的反对声,一个个或许都没想过,就脱口而出。

“住口。”赫皇脸色也有几分不好,“公主,让我赫国堂堂亲王,嫁去印国,是不是不太合适?换一种方式,本皇的女儿也不少,嫁去印国未尝不可。”

“可是我印国没有跟贵国公主身份相匹配的皇室成员啊,难不成嫁给我父皇啊?本公主倒是不介意,只是吧,父皇三宫六院,这高位里面就缺个皇后,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让异国公主当皇后的,总不能让贵国公主委屈巴巴的在低分位上混吧?所以还是七王爷最合适。”

“这是你们上将军的意思?”

“啊,差不多吧。”可喜可贺,终于想明白了。“虽说男婚女嫁才是常态,这也要因人而异,按照秦姐姐的意思,她也不是不能嫁过来,只是吧,她的嫁妆里有几十万大军呢,只怕赫皇不会同意。”

几十万大军带过来,是过来联姻呢,还是想要直接夺了他的皇位?要是这样,还和谈个屁,老子不如直接打到底!

“赫皇,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是本公主联姻,也不可能是本公主嫁过来,父皇不会同意,秦姐姐不会同意,我自己也不会同意,本公主要瞧上了,肯定都是将人带回去。”宝妍公主笑嘻嘻的,一副小女孩天真样。

她要真天真就不会几度将赫国众人气得想吐血,有理由怀疑,从一开始,她就是故意的。

“赫皇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看来你们上将军是打定了主意?”赫皇冷声道。

“要这么算也差不多吧,不然秦姐姐也不会同意将赫国的领土归还一半,算起来,这聘礼都算给了,如果赫皇还推三阻四,是不是不太够意思。”

毫无疑问,这越发的坐实了识薇色令智昏的名头。

宝妍公主见赫皇久久没有反应,继续笑道“赫皇如此犹豫,莫不是七王爷是你心中的皇位继承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让七王爷联姻,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此话一出,多少人不干了,什么“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诸如此类的,不绝于耳,反正就是句句江山为重,个人荣辱都不算什么,相信七王爷也深明大义。

赫皇岂能看不出这些人的私心,就算从未考虑过让这个七儿子继承皇位,这会儿脸色也黑成锅底,尤其是还当着那么多印国使者的面,谁还看不出他们那点花花肠子,还指不定是怎么叫人看笑话呢。“住口!”赫皇看向裴真言,“老七,你的意思呢?”

第二次,问同样一句话,看起来似乎很在意裴真言自身意愿,实际上呢,问出了这话,就代表他心里已经同意了。

“听凭父皇安排。”裴真言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样子。

“以前给你安排婚事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听话。”

“以前,这婚事也没关乎到江山社稷安危。”

赫皇被狠狠的噎了一下。语气依旧不改,但是,多少人都觉得他是在讽刺,不过是以所谓江山社稷来掩盖他们的自私自利,赫皇同意,也就说明他的皇位人选没考虑过他,自己不想要是一回事,当老子的没考虑过,就说明当老子的心里不喜欢或者存在偏见,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会让人寒心的好不好?

裴真言真“被伤到了”,“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径直起身,拂袖走人。

显然这是生气了,不过,堂堂七尺男儿,就要嫁出去了,对他当然需要几分包容。

印国这边眼观鼻鼻观心,所以说,他们前国师大人,也是特会装的一个人,他装起来还特有范儿,而且,现在不是国师了,好像也不受“真言”约束了,不知情的,绝对会被他骗得晕头转向而毫无怀疑。

有这么个心向外的儿子,也不由得为赫皇抹一把辛酸泪。

赫皇对这个儿子,多少都还有几分感情的,他为了赫国,忍辱负重,赫皇深受感动,也深觉愧疚,别的不说,至少要给儿子多准备点嫁妆不是,这日后相隔甚远,若是遇到点什么事儿,也是鞭长莫及,做准备点东西,或许能疏通疏通关系。

越想越多,这位赫国皇帝陛下越发的多愁善感,这无数次的唉声叹气,使得身边伺候的人止不住的直哆嗦,陛下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被人调包了吧?好吧,也就这么想想,大概是这段时间受的刺激多了,才会如此。

盟约已经签订,赫国用的是皇帝玉玺,印国这边,用的却是上将军印章,本来按照正常程序,盟约应该送回印国,盖上了天子印玺再送回来,不过未免麻烦,印国使者团带来了全权交由上将军处理的圣旨,以及印国皇帝陛下亲自书写的国书,表示由上将军签写的盟约,等同于他签写的,有效。

当然除此之外,印国还另外赚了一笔,那就是赫国赎回自己国家被俘将士的费用,按人头算,从最高最帅,带普通士兵,各个阶层不同,这价钱也不同,当然,赫国也可以选择不赎,这人力嘛,到哪儿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不然,识薇也不会连带落到自己口袋的领土上的人也要,丝毫不妥协。

也就是这样,对于普通士兵,识薇其实还截留了一半,她倒是也人性化,这些人多是没太大牵挂的,不属于独子,也没有妻儿之类的。

赫国倒是咬牙将人给赎回来了,普通士兵还好,这些将领嘛,不管品级高低,统统革职查办,集体治罪,这赎金还要他们自己掏腰包。

或许也知道可能会面临这样的结果,所以也有某些将领请求划掉他们的名字,让自己“战死”,这样,家里面的人也不会被带累,至于从此远离国土,再也见不到家人,而且在印国生活,也要面临着永远被监视,得不到重用的局面。

当然,在他们最初作出选择的时候,就该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不久之后,赫国朝廷就得到消息,印国大军已经撤退到重新划定的边界线之后。不过依旧全军驻守,没有要将大部分人撤回印国原领土上。

赫国皇帝朝臣有些脸黑,不过印国使者团的人光棍得很,他们上将军向来说一不二,盟约既然已经签订了,就不会做出赫国调走了军队,就出尔反尔继续攻打赫国的事情,如果赫国执意不信,不肯分兵支援其他地方,造成了损失,那就是赫国自己的事情了。

上将军没有撤兵,大概也有她的用意,比如说,现在印国可是被宣国给分成了两部分,这个问题也得解决不是,不着急,等着吧,早晚都会撤走大部分的人。

赫国能怎么办,自然是选择赌一把。

事实证明,印国上将军的信誉还是相当有保证的。

至此,印国跟赫国之间,总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印国使者团似乎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自己不走,自然就不好催促,只是,从他们赫国捞了这么多的好处,这么多人还继续白吃白喝,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

在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委婉的轰人。

“现在不能走啊,我们上将军还要来迎亲呢,上将军是很注重规矩的人,这婚嫁该走的三书六礼,那是一样都不能少,上将军对七王爷非常重视,现在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七王爷受委屈。”

只是这礼节一套一套的走,岂不是将七王爷嫁人的时候,广而告之,那就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情,而是名声还要不要,赫国皇室的颜面还要不要?

就算他们赫国败了,是他们主动求和,但是作为曾经的第一强国,尊严也是不容践踏。

印国这边,面对愤怒的赫国人,集体无语,这些人,一个个的还真是想太多,他们上将军是真心要表示郑重,却被曲解成这样,再说,你们七王爷要前往印国联姻这事儿,难不成是少了礼节就能抹平的?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口?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些?

印国那边不想搭理,赫国这边却闹得有点凶,最后还是裴真言出马,赫国这边才消停了,正主儿都没说什么,其他人还蹦跶,算什么?

最后,裴真言还丢下一句在父皇眼里,儿臣可以被无声无息的被舍弃,皇室的颜面半点半点不容有失?

赫国皇帝被刺得心肝都疼了。是啊,他儿子,就算是嫁人,那也要风风光光的,也该叫天下人都知道,赫国的安危,有他一份功劳!

于是,别说其他的,赫皇大手一挥,大肆操办。

识薇返回的时间比预期的要晚,的的确确是为了宣国的事情,宣国现在将印国生生的隔成了两块,若是放任不管,那么日后印国管理这边这块领地,每次跨越宣国,都还要想递上国书?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印国的领地连通,识薇承诺过不动宣国,所以,在宣国人心惶惶的时候,她提出了交换,宣国横向让出几百里,让印国大小两块领土相连,宣国让出了多少,印国就还多少,不涉及其他,换出的领地上的百姓,也各自迁出。

宣国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而且,也不再跟赫国相邻,也就不担心赫国会找麻烦,与此同时,还乖觉的愿意成为印国的附属国。

前期的事情大致完成,后面识薇就是甩手,又耽误她娶她家美人了。

不过好在有些东西,识薇其实早早的就在准备了,这会儿只要将所有的集中起来就好了,倒也不怎么耗费时间,即便如此,在识薇浩浩荡荡的带着人马再次抵达赫国皇城的时候,也是好几个月之后了。

只不过,秦识薇来迎亲的队伍,着实太庞大了些,比起皇帝娶亲都要隆重,相对的,只不过是少了那些特属于女子用的东西。

就算赫国皇城这边,在识薇再度进入赫国边境时,就得到消息,只是书面上的寥寥数语,怎比得上亲眼所见的震撼,要说印国上将军,对他们赫国七王爷非常的重视,还真是半点不虚,好在是他们赫国这边也改了主意,早有准备,对方如此郑重的迎亲,你这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人家还当你心头有多不满呢,惹怒了这位,会有好果子吃吗?

而今,放眼天下各国,最不能招惹的怕就是这位主儿了,多少人或许不会知道印国皇帝是谁,不知道赫国皇帝是谁,但是绝对知道印国上将军是谁。

真心的,惹不起,惹不起!

识薇到了,这三书六礼就可以走起了,因为赶时间,所以没一项都非常的快,前前后后,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

等到后面,准备离开赫国,裴真言是从皇宫“出嫁”,识薇不可能让裴真言穿女子的嫁衣,她身上也不会是男子的装束,事实上,两人的衣服,让她综合了一下,非常的相似,就如裴真言早就为她准备了衣裳,婚嫁的礼服,她也早就准备了,还不止一套。

当两人穿着相似的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男俊女俏,气氛还极其的融洽,说不出的登对,恍然有一种果然只有印国上将军赫国七王爷这样的人,才配得自家七王爷自家上将军的感觉。

醒悟之后,印国觉得不对,赫国七王爷明明是他们前国师大人,之所以能这么出色优秀,那都是他们印国养出来的,没见前国师的那双生兄弟,没半点出彩的地方吗,见了一回两回三回,下一回照样不认得他是谁,所以,前国师合该重新回到印国才是。

而赫国这边不少人捶胸顿足,尤其是那些始终心悦裴真言的女子,甭管婚嫁与否,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神仙般的王爷啊,居然被他国的人给抢走了,自己国家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怎么就没一个能与七王爷相匹配的人呢?若是早点让七王爷动了心,何至于弄到今天这般地步?她秦识薇,再怎么霸道,也不可能抢有妇之夫不是?

以前总想着七王爷娶得的不是自己,那就最好一辈子别娶,看不上自己,也不能看上别人,现在后悔不跌,早知如此,让他随便娶一个都好啊,至少还能看得见,可现在的局面,过了今日,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啊。

临行了,识薇相当给面子,与裴真言一起,向赫皇行了跪拜之力,叫了他一声父皇。

因着这个,赫皇莫名的心情舒畅了,要知道,在之前,秦识薇别说跪拜他,连恭恭敬敬的说话都不曾。

出了宫门,数千银甲军列成的方正,横竖斜都成一条笔直的线,后面浩大的仪仗队,正前方,除了华丽大气恢弘的八驾纯色马车,还有两匹宝马。

二人彼此看了一眼,识薇笑得张扬,裴真言虽然更为含蓄,眼中也带着温柔与笑意,说实话,他等这一天,其实等了很久了。

二人翻身上马,喜乐立即响起来,仪仗队与银甲军齐行,前者外侧,后者内侧,走出了至少一里,二人骑马跟上,后面马车,两侧则是两个银甲军方阵,再后面与前面类似,紧接着是赫皇给裴真言的护卫队,也有上千人,随后的使者团成了迎亲队伍的一部分,加上原本的护卫队,这一段也是相当的浩大,最后才是裴真言的“嫁妆”,除了诸多的金银财宝,天下奇珍,古董字画,还要诸如顶级料子,优良皮毛,珍贵药材、香料,最后就是陪嫁的人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有自己的一手看家本领,某种程度上来说,全都是人才。

出了城门,还有识薇最开始的一万精锐护卫,他们也换了着装,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精神抖擞,气势非凡,让人瞧着就头皮发麻。

“恭贺上将军、七王爷喜结连理,恭贺上将军、七王爷喜结连理,恭贺上将军、七王爷喜结连理!”那声音震得城门似乎都要塌了。

就这排场,就算是他们七王爷“嫁人”,也叫人振奋不已啊!

不说后无来者,却必然是前无古人。

印国上将军,那是真喜欢他们七王爷啊,之所以将人娶过去,那是因为她绝对不能嫁啊,如此郑重,说什么折辱,简直就是开玩笑。不少男人甚至绝对,要是有人愿意这样的排场“娶”自己,他们也非常乐意“嫁”啊。

前面走了老远,后面还源源不绝,“这队伍,得有多长?”

多长?狠狠的缩一缩,几队人马的并排走,也该有个十几里,彻底拉开了,大概也就是上百里了,不长,真心的不长个屁!

赫国皇帝都站在城楼上,一直看到整个队伍完全消失在眼前,站得腰酸腿疼,身体要打晃了,最后嘟囔了一句,“娘的,亏大了。”

“陛下,您说什么?”

“早知道秦识薇这么在意本皇这儿子,和谈的时候,就该狠狠的压条件。抢走了赫国大片领土,抢走了本皇那么多东西,抢走了本皇儿子,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赫皇气得面红脖子粗,气喘如牛。

其他人一边安慰赫皇,一边在心里嘀咕,可不是嘛,早知道如此,就该用七王爷狠狠的跟秦识薇谈条件,说不定赫国非但不会陪,还会赚一笔。当然,这纯粹是在做梦。

说起来,到底还是他们将有些事情看轻了,秦识薇从一开始就没掩饰,他们也只认为是人本风流,在一起的时候玩玩,该分的时候债照样分。结果呢

一路上同样有赫队接送,一程一程的,接连不断。

识薇跟裴真言之间,差的也就是拜堂了,早就有了夫妻之式,除了实在太亲密的举动,那都没避讳旁人,一路上各种腻歪,让人简直没眼看。

秦识薇张扬肆意中染上了柔情,裴真言清冷少言更成温柔,如果不是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一如既往,都要怀疑这两是不是被换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完全容不下第三人,连谢韫跟宝妍公主都不乐意往他们跟前凑。

“我没想到秦妹妹是这样的秦妹妹。”谢韫如此说。

“我没想到国师大人是这样的国师大人。”宝妍公主如此说。

两日彼此瞧了一眼,最终一声不知道要表达什么的哀叹。

这一路上顺风顺水,“新婚夫妇”二人像是游山玩水,因为东西多,倒是不需要刻意停下来,也足够他们逗留游玩了。

回到印国皇城的时候,又是几个月之后了。

因为识薇要成婚的事情,早就通知了印国朝廷那边,依照她现在的地位,皇帝对她的重视,文武百官对她的尊崇畏惧,可以说,整个印国皇城都在为她的大婚做准备了,甚至邀请了印国周边诸国,这些国家,一接到邀请,就算没有明确的时间,也立马就备了厚礼,命使臣快马加鞭的赶来,这一等,就算等上几月,也没敢离开。

这排面,说真的,皇帝都没有。

这人终于到皇城了,说起来,这不仅仅是印国上将军的迎亲队伍,也是印国上将军大胜班师回朝,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迎。

进城的时候,识薇倒是骑马,而裴真言在马车上并未现身。

等见到皇帝,识薇下马,“臣参见陛下。”

“上将军快免礼。”皇帝急忙说道,虚扶了一下。

这位曾经的弥勒佛,现在看上去,似乎也没变太多,好像就是年岁上长了些,看不太出是又胖了些,还是瘦了些。

等裴真言从马车上下来时,集体失声,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缓了缓,有人在心里惊觉,“国师?”“跟国师长得这么像?”也有人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或许唯一不明白的,大概就是他怎么成了赫国亲王。

“上将军,这位就是”皇帝开口。

“赫国七王爷,其实吧,我觉得,你们中大部分人应该都认识他。”识薇笑得不怀好意,“有没有很惊喜,有没有很意外?”

她半点不隐瞒,带来的不是惊喜意外,而是惊吓好不好!

“君君别闹。见过陛下。”

皇帝嘴角一抽,“七王爷无须多礼。朕听说你与上将军一见钟情,情投意合,足见此乃天定缘分,希望日后的日子,七王爷能在印国过得舒心自在,与上将军百年好合。”

所以,皇帝这是不想将裴真言曾经的身份抖出来,想扣死了仅仅是赫国七王爷的身份。

“多谢陛下。”

而皇帝后面那些臣子,一个个也都附和皇帝的说法。

就是裴家的人,心思最是难明,几度想要喊破裴真言的身份,最终到底是闭紧了嘴,有些事情不能急,也不是凭他们想如何就如何的,现在喊破了,说不得还得罪人。

识薇却觉得有些无趣。

舟车劳顿,并非拜堂的好时候,所以正式拜堂推迟一天。

这会儿,自然是散了,各回各家,各自找各自爹娘,毕竟他们有好些人好多年没回来了。

皇帝见到自己已经长大的闺女,心酸又欣慰,更多的是激动,“宝宝”

好多年没被这么称呼了,宝妍公主莫名害羞,“爹啊,我可想你了。”然后冲过去,一把将她胖胖的父皇给抱了起来,皇帝被她突来的动作吓得不轻,险些一个后仰摔了,吓得旁人心脏病都快出来了,哎哟连天的,赶紧上千。

“公主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莽撞,若是将陛下”

“闭嘴。”皇帝一声呵斥,慈爱的看着宝妍,“宝宝你怎么这么调皮,爹这么重,万一伤到你自己怎么办?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这态度,依旧是她小时候的态度,宝妍笑得开心,“那不是我小时候,你抱不动我,我就说等我长大了抱爹你么,现在要把爹你抱起来,轻而易举啦。”

“是是,我家宝宝长大了。走,咱们回宫,跟爹好好说说你这几年的经历。”

“成啊。”

接下来完全就是父女两时间,后宫中,任何妃子皇子皇女求见,都被拒之门外,甚至因为一再被烦,皇帝还发了一通脾气,有后妃被惩罚,后面也就彻底消停了。

谢韫这一回倒是回了谢家,带着叶寒声。叶轻云已经嫁了人,是军中一位小将,说起来也是世家人,只是原本是三流世家,现在已经不算什么了,这会儿,她给对方回家了。

如今她身份地位都不同了,日后只怕还会入仕,出入朝堂,有识薇这座大靠山,谢家任何人都不敢轻视怠慢她,她娘依旧是谢家宗妇,当家主母,手上的权柄反而比曾经更甚

连同叶寒声,即便出身寒门,无父无母无亲族,谢家的上下人,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也笑脸相迎。

谢韫现在,对谢家,倒是没了那么多的情绪,挺心平气和。

她提出,要跟叶寒声正式成亲,虽然后面几年也时有跟叶寒声在一起的时候,军中也都知道他们是夫妻,但到底还是少了一个正式的名分,虽然原本不怎么在意,只是看到识薇对婚礼的重视,她觉得,有一场婚礼也不错,比起上一次,她充满了期待。

谢家上下无不应,而且大包大揽,一定给他们弄得妥妥当当。

王过?王过回家的当晚,就洞房了,她娘早几年就给他娶了媳妇儿,当然,是在征求了他同意之后,在这方面,王过还真不怎么在意,对方人还没见到,据说这几年,孝顺公婆,打理内宅,都妥妥当当,不是个会惹事拖后腿的,这样就足够了,所以让他洞房,也相当的干脆。他就不求什么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就够了。

而在皇城的人,崔宣和这几年的身体反而好了一些,不过,偶尔还会出去游玩一段时间,尽管不会太远,他依旧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专注于画道,因为曾经见识薇作画用上了那么些“玄幻”色彩,他倒是越发的痴迷,在这方面,渐渐的开创了自己的流派,过得挺逍遥自在。

赵雪颖是个好命的,嫁了人,儿女双全,公婆慈爱,丈夫疼爱,丈夫身边更无二色,好几年了还带着闺中时的部分性情,多少人都羡慕。

谢洵倒是按部就班的过着,出了仕,官场上不太顺,也不算差。

倒是沈朝三令人意外,居然成了沈家的家主,硬生生的将沈家给撑了起来,没有成婚,身边却养了好几个族里的孩子,皆是悉心教导,与以往那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今同样也出仕为官,居然风生水起,比谢洵好了不少,不过,据说私底下,依旧喜欢女装,那是比女娇娥还女娇娥。

次日,皇帝亲自为上将军主婚。

整个皇城,但凡是有身份的,无一缺席都齐聚上将军府。而他国使者,因为人数众多,基本上就只有主副使能够入内,想想也是蛮心酸的。

多少人看着这一对新人拜天地,送上祝福,甭管真心假意,至少嘴上好话不断。

沈朝三今日倒是没有女装,他站在人群后面,静默的看着,那是他曾喜欢的女子,现在依旧喜欢,只是,他不会再靠近她半分,有些事情错过了,不,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机会。

盖头这种东西,在识薇这里是不存在的,在房中空等更是不可能的,拉着裴真言一起,向宾客敬酒,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上将军府外,同样摆了一百桌席面,会连续上三天的流水席,专门供给皇城中的普通百姓,而且每天还会洒下大量的银钱,如此,他们对新人的祝福,可比在府内的某些人真诚多了。

识薇在正式成婚之后,大有“君王从此不早朝”的趋势,连续三天都没出门,最后,终于有人登门,强势的将她拉出了房门。

识薇啧了一声,还是换了衣服。

当日,皇帝大肆封赏,其他人不说

上将军秦识薇封异姓王,世袭罔替,不过识薇自己拒绝了,降等袭爵,五代而斩,若是后人又能耐,他们自己爬起来,没有能耐,也就那样了。

宝妍公主以公主之身,特封亲王,皇上还特许她婚姻自主,夫婿自选。

其他将领也有封侯封伯的,爵位不再是皇室的专享。

上将军府原本就远超规格,因此,直接重新挂牌就可以,倒是不费什么事儿。

只是这才刚搞定呢,那边王家人登门了,王过的一溜长辈,提着厚重的礼。

识薇挑眉,“这是干什么?”

“老师忘了么,当初说过,要我王氏大家长全部出面,十倍厚礼,接我一杯拜师茶。”

识薇托着下巴,“你已经出师了,确定还要拜师?”

“这些年,承蒙老师悉心教导,差的只是一个名分,所以拜师,是要的。”

“成吧。”既然当初说过,识薇这会儿也不推迟。

这郑重拜师,自然需要挑选好日子,宴请宾客,只是等到拜师那一日,这拜师的人却多了一个,宝妍公主,哦不对,现在已经是亲王了。

“你跟着捣什么乱?”王过暗地里瞪她。

“哼,什么叫我捣乱,秦姐姐教我的时间可比教你的时间多,凭什么你能拜师,我就不能?我偏要。不服气你打我啊,谁怕谁。”

识薇轻笑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宝妍,你确定也要拜师?拜了师,你这辈分可就降了一辈了。”

宝妍咬着牙想了想,“拜。”小一辈就小一辈。

“行,拜吧,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识薇漫不经心的笑道。

这话惹得旁人无语得很,不过却不敢说什么。

两人一起拜了师,裴真言怡然的坐在识薇旁边,好像一个盘观者,然而却无人能忽视他的存在。识薇接了拜师茶,给了礼,就算完了。

王过一手扣在宝妍头上,“小丫头,叫师兄。”

“混蛋,居然对本王不敬,找打。”

然后两个人就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打了起来,还不是有分寸的假打,而是动真格的,越打越凶,让人担心会不会出事,识薇摆摆手,“没事儿,让他们打,死不了,打累了就消停了。”

又一个上巳节,多年后,识薇再临竹溪,不同的是,她站在的裴真言身边,走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裴真言是清冷不似凡人的国师,而她只是因为救了谢韫,被邀请来的一个路人。

“谨之,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裴真言握着她的手,侧头看她。

识薇轻笑一声,“这个男人,我要了。”

裴真言眉宇间都漾开了笑意。

题外话

完结了,撒花撒花撒花

美人就到此结束,后面不会写番外了,如果没有交代的地方,亲们就脑补一下。

在此呢,再次推荐一下新文权臣家有神医妻,亲们不要嫌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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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就新文存稿,这一次争取在前期就多存一些稿,认真努力写下去。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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