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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的诱惑》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 隔壁的房子里从一年前搬来了一对会做面包的夫妇，从此以后每天早上就都能够听见叮丁当当的响声，还有面包的香味会从窗子的缝隙里钻进来。 那对夫妇开了这个住宅区里唯一的一家面包店，如今，尔儒已经习惯了被声音和香味吵醒，在每一个同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新鲜的早晨起床。 至少有一个好处，用不着闹钟来叫醒自己了，尔儒总是这么想。 然后就是揉着惺忪的眼睛到盥洗室里去洗一把冷水脸，接着是刷牙，穿衣，整理房间，再打开门，慢吞吞的走过过道，走下楼梯，看着那个已经在客厅里忙碌的不知东南西北的年轻女子，有些歉疚地打招呼，“早，郁金姑姑。” 被称做姑姑，但实际年龄还是说是姐姐更合适的女子这时便会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着眯起不是很大的眼睛，“早啊，尔儒。” 嗯，这就是每天早上都要重复的情节，已经……有八年了吧？ 对于十七岁的尔儒来说，每天早起，自己打理生活，和郁金姑姑互道早安，就是一天生活开始的前奏，因为，他已经没有父母可以道早安了。 父亲和母亲在八年前的一场车祸里离世，留下了他和郁金两个人。 但是除了这一点有所不同外，尔儒一直认为自己的生活，和所有十七岁的高中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的，至少在今天以前他是这么想的。 慢慢地走下楼梯，在餐桌边坐定，拿起面包慢慢地往上面抹植物油，早起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你永远不用担心会因为想吃饱早饭而迟到。 但是坐在对面的郁金似乎远没有尔儒来的悠闲，一边大口大口地灌牛奶，一边时不时地看看手表，直到最后尔儒终于忍不住了。 “郁金，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除了那声正式的早安，平时尔儒都要直呼她的名字，不然她会因为被喊老了而抓狂。 “没……没什么……”一阵左顾右盼之后，郁金突然叹了口气，就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瞪着尔儒，“尔儒……我想还是当面告诉你比较好，你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应该……” “是不是你的公司又要派你出差？”尔儒不紧不慢的替她说了答案。 郁金随即睁大了眼猛点头。 “那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又拿起第二片面包，“又不是第一次出差……”自从两年前郁金在公司里得到了提升之后，出差的次数就和薪水成正比地增长起来，并且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从一个星期到两个月，尔儒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要担心……”他突然叹了口气，用和年龄不太吻合的口气说道。 他和郁金相差了十一岁，说是父亲的妹妹，但其实却像姐姐一般同样由父亲抚养长大，所以父母去世后，郁金就接过了抚养他的责任。 并不仅仅是义务而已，郁金对他，是相当的爱护的，甚至有些委屈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华横溢的郁金应该会有更多的晋升机会吧？尔儒常常会这么想，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存在阻碍了郁金的人生…… “尔儒，你怎么了？”看他突然发呆，郁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没什么……”拨开她在自己眼前乱晃的手，“这次要去多久？” 被问到这个普通到极点的问题，郁金却又有些结巴起来，“这次……这次大概……大概要一年……多一点吧。”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2) 尔儒手里的动作慢了一下，但随即就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才去一年多啊……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有三年五载呢。” “尔儒……”郁金苦笑。 “好了，我吃饱了，”尔儒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面包，“我要走了，郁金。” 看着他转身离开餐桌边，郁金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担忧神色。 尔儒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会说出来…… “尔儒……”她突然想到应该还有些什么话应该对他说。 尔儒回过头来，脸上是大大的笑容，“我没有什么关系啦，你就不要再罗嗦了，不好好准备的话又会落下很多的东西哦……安心地去出差吧，什么都不要担心，不然脸上会长皱纹的。”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上楼去了。 是去拿书包吗？郁金看了看一边椅子上的书包，否定了这个想法。 大概，又是想把什么感情隐藏起来吧？ 这个小鬼，真是的。 一边叹气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郁金不经意地扫到了墙上的照片。 并不是黑白悲哀的遗照，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全家福似乎冲淡了有人已经离开的悲伤。 他和你真是很像呢，大哥。 看着照片，郁金不知道是该微笑，还是应该叹息。 ********* 赵尔儒，十七岁，白石学院高中部高二的学生。出生及居住地，白石。 有些地方在地图上是永远都找不到的，白石就是这样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是乡不是县也不是镇，只是一个单纯叫做“白石”的地方。 虽然地图上无法看到，但是白石应该有的什么都不缺，图书馆，俱乐部，超级市场，而对于所有适龄的学生而言，这里有白石学院——一所从小学到大学都包办的学院。 住在白石这里的孩子大多在白石学院的小学部开始学生的历程，然后在白石学院的大学部结束学生的历程，其中还有一部分在白石学院里再度开始他们身为人师的历程。 终其一生，都在这里度过。 那样的生活，是不是会很无聊呢？ 每天早上，尔儒走进高中部的大门，看到那些迎面走来的老师，他们中有许多人就是走过了上述那样的历程的，看到他们已经开始变秃的头顶，尔儒就会忍不住有这样的想法。 “早上好。”通常就是一边嘴里在毕恭毕敬地打着招呼，但心里却在想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通过长长的走廊，踏在木地板上会有吱吱的声响，因为光照不足的缘故，走廊看起来非常的阴暗，还有因为时间久远而老旧的木地板，都给尔儒一种非常不快的感觉。 但是好在他不用走太久，走廊入口后的第三间教室，就是他的班级所在的教室，推开门就有宽敞明亮的感觉，四季常绿的常春藤会垂下几条藤蔓来，在窗口造成摇曳的阴影，通常在这样的时刻尔儒都会听到同样的一句话，“你又是第二个，尔儒。” 今天也不例外，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头发呈天然浅色，五官非常明朗的少年，坐在尔儒的位子上回过头来看着他，“你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3) 尔儒将书包从肩上拉下丢到桌上，“我只是在奇怪，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坐在我的座位上，翎风？” “因为这里的视野比较好，可以把窗子外面的情形看的很清楚啊。”叫做翎风的男孩识趣地起身将座位物归原主，“比如说，刚才我就看到乐儿在你的后面过来了。 话音未落，教室门口就传来了清脆的女声，“我明明就看到尔儒在前面，就是没赶上，真是气人。” 说话的少女无庸置疑的是尔儒他们的同学，长发梳成了马尾的式样，五官立体而精巧，“都是因为要过节，所以才会晚了。”她跑到两个男生身边，拍了拍尔儒，“今天还是让你占第二好了。” “还不是自己睡过了头……”翎风在一边自言自语，“今天有什么节可过的……” “笨！春分节嘛。”少女拿起尔儒刚从书包里拿出的书，顺手照着翎风的头就是一下。 “春分节……`？”尔儒苦笑着拿回了书，随即和翎风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大惑不解的模样。 “那是什么，乐儿？”翎风一边揉着头一边问道。 “就是为了庆祝春分定的节日……要全家一起庆祝的，我早上和老妈跑去买菜，累死我了。”乐儿说完，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来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看到面前的两个男生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乐儿只好再做了进一步的解释，“春分可是一年里相当重要的日子，昼和夜在这一天会一样长，这样的日子一年里只有两个，所以……” “那元旦还一年只有一……”翎风嘟囔着，不过看到乐儿的眼神之后声音就低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白石的传统啊，我妈这么说的。”乐儿这样做了总结，“难道你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家那一对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概连传统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吧。”翎风撑着下巴说道，翎风的父母是白石最有名的夫妻之一，以……作风特立独行著名。 在自己的婚礼庆典上，在甜点里放巴豆粉，来测试究竟有多少客人没有吃甜点，这样的人想不著名也是很困难的。 幸好翎风还算是正常。 如果七岁就喜欢骑标准尺寸自行车追赶狗也算是正常行为的话。 “我真同情你，翎风。”乐儿这么说着，虽然脸上一点都看不出那方面的意思，随即她掉转方向，“你呢，尔儒？” 语调是漫不经心，尔儒也知道乐儿的确是没有意识到，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跟着乐儿就发现自己说了有问题的话。 翎风和她同时看了看对方，翎风瞪了瞪眼。 他们是怕自己想起父母的事吧？这两个家伙，一直都是非常体贴的。 这种和家人一起度过的节日，现在对他来说就好象变成了他的灾难之日似的。 看面前两人好象犯了什么错误的愧疚模样，尔儒刚想说些什么来表示不要紧，但乐儿抢先了他一步，“抱歉，尔儒。” 跟着翎风也说了，“抱歉，尔儒。”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你什么都没有说啊，翎风。” “呃？好象是的……”翎风摸了摸头，也跟着微笑起来，“那么下次我犯了什么错误的话，我不道歉你也要原谅我咯。”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4) “好的。”尔儒微笑着点点头，“再说，这也不算什么错误啊……” 乐儿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候其他的同学陆续进来了，于是仅限于三个人之间的谈话就到此为止。 白石或许真的是个遵守传统的地方吧，整整一天，好象都在听大家议论春分节的事情，是那么重要的节日吗？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到呢？ 大概是因为被乐儿提醒了之后，才想到要注意的吧。 但是那些关于晚上和家人团聚的讨论，对于尔儒来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那所房子里今天晚上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嗯，郁金说下午的时候就会走的，所以应该是自己一个没错了。 “尔儒，你精神不好哦。”现在是午休时间，翎风在三两下解决了自己的午饭之后就坐到他前面的座位上，反骑着椅子看着他，摇了一会儿椅子之后，翎风突然说：“不如晚上来我们家吧？还有我们家那一对。” 翎风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他一个人落单。 “我姑姑出差去了，我得回去看房子。”算是婉言谢绝了翎风的好意，他并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给翎风或者乐儿。 虽然看起来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只要说出口的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尔儒的性子他是很了解的，于是在干笑了两下之后，翎风接着说：“也是，你还是不要去才好，在这样的日子，他们两个人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危险的事。” 翎风口中的“他们”就是他亲爱的父母，但是亲爱只是一种感情，不用表达在口头上，翎风是这么想的。 所以讲话没大没小。 尔儒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午休时间，教室里乱的和早晨的蔬菜市场没有什么区别，有像他们两人一样正在聊天的，也有在下棋，或者拼命赶功课，以及跳在椅子上开个人演唱会的。就在这一片混乱里，尔儒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乐儿在门口发出的声音，“尔儒，有人有信要给你，是……喂！少晓，你怎么抢别人的信！还给我！” 和翎风同时向门那边看去，乐儿正在追打那个叫做少晓的男生。 “还给你干什么，又不是你的信……”显然是顽皮的成果，少晓的动作非常的敏捷，并且嘴上工夫也不赖，“怎么没邮票啊？哇！紫溪！不是隔壁班的班花嘛！” 翎风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尔儒已经从座位上跳起来，向正左挪右闪的少晓跑过去了。 而那边少晓的动作似乎更加快一些，从信封里抽出了蓝色的信纸，跳上了桌子，大声念了起来，“尔儒，关于上次你在信里对我的告白……`对不起……” 尔儒已经跑到了那张桌子边，但少晓却又跳到了另一排的桌子上。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在跑过桌子与桌子之间的缝隙时，被桌角狠狠地撞了一下，耳朵里同时听到了少晓用捏鼻子的办法假装的女声念出的这句话，还有—— 满堂的哄笑声。 不知道是腰里痛或者还是脑子被哄笑声弄的发胀的关系，尔儒突然感到—— 眼前的情景突然模糊起来，然后，变成了一片漆黑。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5) “好啦，不要难过了……你的同学只是做了所有人都会做的事而已，像站在一边嘲笑这种事，是最轻松的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温和的女性声音，但伴随的还有锅碗瓢盆等东西发出的乒乒乓乓的撞击声，显然对方正处在一心两用的状态中。 “是吗，是这样啊……”还是完全算不上安慰人的话语，只是一种客观的评价。尔儒苦笑了一下，“谢谢你，洛水表姐。”没有听答复就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即尔儒靠在电话亭的玻璃墙上，看着那张退出来的电话卡发呆。 被大家给嘲笑，本以为会永远都是秘密的感情，现在却成了全班同学的笑料。 虽然之后少晓被翎风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两人都被叫去办公室问话，还有乐儿最后跑去办公室把翎风大骂了一通。 但即使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能改变之前发生过的事。 不能改变他已经被嘲笑了这个事实。 放学后等所有人走了才离开学校，还把翎风和乐儿也支走了，给在大学部宿舍的表姐打电话，但是听到的不是安抚，而更像说教或者训诫。 只能说洛水表姐本来就是个挺严厉的人吧？并没有什么恶意。 有些无力地露出了笑容之后，尔儒推开电话亭的门，让外面那个已经等了很久的中年人进去，自己往另一条路上走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放学后他会走的路也只有通往家里的这一条。 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一样，他最后能够回去的，只有那所现在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房子。 有时他也会禁不住想，为什么就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呢？白石有那么多家庭，为什么那一场车祸单单就是带走了他的父母？ 这样的思考自然很可笑，对已经发生了的事实表示怀疑，但是尔儒就是无法抑制地要这么想，并且因此而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来。 比如说—— 或许父母就是想要放下自己这个累赘，才会死的。 很荒谬的想法，不过在父母刚刚离世的那会儿他却异常强烈地这么认为，他对于父母而言，不过是包袱一样的东西罢了，就好象古语里说的，“一生儿女债”，对于有些人来说，家人反而是一种负担。 大概是因为脑子里在想事情，所以脚步比平时还要慢，注意到这点后，尔儒在心里估计或许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但是并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他并不急于回到那所房子里。 因为那里，现在并没有在焦急地等着自己的人。 ********* “果然已经暗了……”抬头看着昏星初现的天空，尔儒不禁自言自语地说道。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剩下夕阳的一点余光在地平线上垂死挣扎。 而平时住的那所房子，也已经在视线范围之内了。 现在走在社区的街道上，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狭窄小巷里，正好是最黑暗的时候，路灯还没有开，而自然光又将完全消失，尔儒慢慢地路过那些巷口，想起在小的时候自己走到这里时常常要闭起眼睛来。 就好象只要没看见，那些栖息在黑暗里的让他害怕的东西就不会出来。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够鸵鸟的。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6) 每次遇到不喜欢的事物，就会闭上眼睛，好象这么做那些讨厌的东西就会自动消失一样。想到自己的一贯表现，尔儒不禁笑出声来。 笑声不是很响，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傍晚宁静的空气里，尔儒好象听到了一声回应的声音。 他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难道说是幻听……？”他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确定的确没有人之后，继续向自家房子的方向迈动脚步，但第一步还没有踏实，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可以肯定自己并不是幻听，而四周也的确是没有人。 这并不是矛盾的两件事。 因为那声音，是一声猫咪的叫声。 一点都不轻，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凄厉，似乎遇到了什么悲惨的事。并且在这一声叫声之后，跟着类似的声音就此起彼伏了起来，好象有一大群猫突然从天而降的感觉。尔儒讶异地向那条黑洞洞的巷子里望过去，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声音的确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猫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总是和一些奇怪的事件联系在一起，这是尔儒从图书馆里那些各国的民间故事里得到的印象。但白石是传统而不迷信的地方，所以他脑子并没有什么对厄运或者好运的幻想情绪。 只是猫咪的叫声实在太乱，尔儒不禁好奇地向巷子里面走过去。 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进阴影里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跟着传入他耳中的就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的动静了。 慢慢地向前挪动，凭着微弱的光线和二点零的好视力辨别脚下的路，尔儒突然发现今天的空气潮湿的厉害，这让他平白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大概晚上会下雨吧。 正在这么想着，突然脚下踩到了软绵绵的东西，然后是惨叫声，他吓的赶紧收回脚步，却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紧接着胸口被压上了不算重的分量。 “喵……”叫声轻微，但却让尔儒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一只栗色的小猫正踩在他的胸口，而他刚才踩到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纸盒，里面有着两只不知是哥哥姐姐还是弟弟妹妹的同样的小家伙。 “吓我一跳，怎么不出声呢？”尔儒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正威风凛凛地踏着自己的猫咪。 然后他抱着猫咪站起身来，将它放回盒子里，才要转身离开，猫咪却又叫了一声。 “别人放在这里的……”尔儒有了这样的想法，确认了这些家伙的身份。 被人抛弃的候补流浪猫。 “刚才叫的那么大声，现在却没声音了？”他蹲下身，抚摩着猫咪的头。 仿佛是为了抗议，那只被他踩到的小猫大声叫了起来，又吓了尔儒一跳。 而同时，巷子旁边的屋子里也传来了叫骂声。 “哪儿来的野猫！找死啊！” 人永远比猫要可怕多了，尔儒这么觉得，想了想之后捧着盒子站了起来，“算了，先把你们带回去好了……等郁金回来了再说吧……她应该是不怕猫的才是。” 三个栗色同党好象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了保障，都安安份份地待在盒子里，丝毫不上蹿下跳。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7) “现在倒这么安静……”尔儒不禁微笑起来，“刚才叫的这么响，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吗？” “喵……”猫咪回答了他，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 不知是在什么样的力量作用下，尔儒无意识地回了一下头，然后他看到在巷子的更深处，有着更深阴影的地方。 好象有什么宝石样的亮光，闪动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来继幻听之后，连视力都出现了幻觉了。 他苦笑着，自我嘲讽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脚步轻快多了。 ********* 夜幕降临后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本来潮湿温暖的春夜因为雨水的缘故而起了一阵寒意。 替三名栗色的新房客洗了个澡，然后打扫完“战场”，最后安排晚饭，在忙的不亦乐乎之后尔儒终于可以坐下来看着三只小猫在一边安静地舔着牛奶。 看来今后一年里的日子不会像预料的那么无聊了，他不禁露出了些许微笑。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养小动物呢，小时侯因为父母的反对，连蝌蚪都没有饲养过。 而之后和郁金在一起生活，则完全没有了这样的想法。 现在他是独自一人，养宠物或许是不错的考量。 就在尔儒回想着超级市场的哪一区是卖猫粮的地方时，窗外闪过了一道闪电，随之而来的是一记沉闷的雷声。 他将目光转向了窗外，雷声过后雨似乎下的更加猛烈了些。 这是今年的第一声雷，好象来的太早了吧？今天才只是春分而已。 向窗外看了许久，尔儒突然站起身，向大门走去，顺手拿起了门边伞筒里的伞，三只忙于填饱肚子的猫咪好象没有意识到主人的动向，仍旧自顾自地对着碟子里的牛奶猛舔。 尔儒拉开门，撑伞走了出去。 刚才那道闪电闪过的时候，有一样东西同样在他脑海里闪过。 那巷子深处黑暗里的亮光。 ********* 啪嗒，啪嗒…… 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黏黏的感觉，不如落在雨伞上来得清脆。尔儒看着比之前更加黑暗的巷子，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说起来应该是比较丢人的，已经十七岁的男生居然会怕黑。 再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他毅然向那条巷子里走了过去。 白石的居民通常都休息的很早，而且这个社区里老人居住的居多，所以两边屋子里的灯已经早早的暗了。 “十一，十二……”完全是凭着感觉，尔儒数着步子向前走去。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8) 感觉已经到了先前摔倒在地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两眼望着没有焦点的前方，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用非常不确定的声音轻轻说道：“你在不在那里啊？” 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有些好笑，不过尔儒还是竖起了耳朵听回应。 不过听到的只有雨水制造出的交响曲罢了。 “还是回去吧……”这样喃喃自语着，脚步却没有挪动半分。 他就这么拿着伞，在黑暗里怔怔地站着，任凭雨水从天上落下，就好象在黑暗的深处，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消失了，四周也随着春夜的云收雨散而寂静了起来。 空气清新起来，随着云彩远离，有一缕月光在他发现之前已经投射到了他面前的地面上。而就在同时，他听到或许是刚才被雨声湮没了的声音，“喵……” 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进了月光里。 他低下头，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果然还有一只……” 一只白色的……不，不对，尔儒又擦了擦眼睛，然后看清楚了猫咪的颜色。 黑色的猫咪，只是光滑如丝的皮毛反射了月亮的光辉，才让他一时花了眼。一只长着一对宝石眼的黑猫，纤细线条，锐利眼神。 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猫，虽然黑色一向被认为是不吉利的色彩，但尔儒还是忍不住收起伞蹲下身，想去抱它。 但它却退后了好几步，躲开了。 非常警觉的样子。 “那时看到的就是你的眼睛……”尔儒微笑了起来，刚才它一定是躲在了什么地方，所以才没有被淋湿。 看来是个挺聪明的家伙。 “想不想和我一起回去？”他看着它的眼睛，轻声地说。 猫咪瞪了他许久，然后眯起了眼。 这样不知道是表示同意还是表示反对，尔儒苦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想来的话就跟着我好了。”说完，他抖了抖伞上的水珠，然后转身向巷子外走去。 一直走到巷子的外面，有充分月光照耀的地方，看着好象被涂了银漆的社区街道，他用力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然后回过头。 那只黑猫，正踩着悄无声息的优雅步子，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 “哦，这样啊……一下子收养了四只猫？”电话那头洛水的声音虽然勉力克制过了，但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惊讶的感觉来。“尔儒……小动物可不容易养……算了，这样也好，你也不会太寂寞了。” “嗯……”拿着话筒，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但目光却在偌大的客厅里扫来扫去。 奇怪，为什么没有看到那只黑色的？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9) 那三只栗色的小家伙现在正在门那边和把手玩的不亦乐乎，倒是刚刚进驻的新房客不见了踪影。 “你有没有在听，尔儒？”洛水的似乎有些生气了。 “我在听……” “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男孩子应该比较喜欢狗才对……也无所谓啦，你觉得好就可以了。”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了类似与窃笑的声音，“现在你家的人口可是猫占绝对优势了……不如改名叫猫咪馆好了。” “猫咪馆……”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也不失为个不错的主意。 “啊！有电话打进来了，我要挂了，好好照顾猫咪，下次我会来看它们的，再见，尔儒。”连回礼的时间都没给他，洛水那头就迅速的挂断了。 是什么电话这么紧急？难道白石学院的宿舍失火了吗？尔儒看着手中响着忙音的话筒苦笑了一下，然后把它搁回了电话机上。 从沙发上站起身，环视了一下客厅，这才看到那只黑猫正蜷缩在先前他的视野死角里，好整以暇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看起来相当爱干净的样子。 还是给它洗个澡比较好，带着这样的想法，尔儒向那边走过去。 但是黑猫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心思一样，停止了舔爪子的动作，向他看了看之后，突然向沙发后面蹿过去，待尔儒探过头去寻找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躲起来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听说猫很讨厌水，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躲起来的吧？可是他还什么都没做。 就在这时墙上的挂钟让人无法忽视地响了起来，指针显示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鉴于明天还要早起，而去找的话迟钝如己不知道要花多久的功夫，于是尔儒在一秒钟之内决定还是不要管它了，先上楼去睡觉。 “不洗澡也没关系，各位晚安。”他向门那边精力旺盛的三个家伙还有那个不知躲在何处的房客打了个简单的招呼，然后就打着呵欠，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顺手关上灯的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一个黑影从沙发下面蹿了出来。 真没想到居然可以挤进那么狭窄的空间里去，尔儒有些吃惊，并且预料到今后的日子里，这样捉迷藏的时间大概会大大的增加。 这样也好，就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太无聊了。 在黑暗中他笑了笑，然后径直向楼上走去。 ********* 睁开眼后想到今天并没有人等着自己去道早安，尔儒不禁有了赖床的念头。 但是学校的报到时间是不会顾虑他的情绪的，想到这一点之后，他还是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了，揉着惺忪的眼睛，打开门走到二楼的盥洗室门前，却意外地发现盥洗室的门是关着的。 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是开着的…… “不会吧，锁上了……？”转不动把手的事实，让尔儒更加吃惊起来。 难道说他昨天晚上梦游了吗？把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出了流水的声音。 或者是郁金发生了什么事回来了？想到这里，他伸手敲了敲门，“郁金，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但当他再去转动把手，这一次却顺利地打开了。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0) 龙头正开着，水哗哗地流着，然后在他面前出现的是—— 那只黑猫。 “是你啊……”尔儒松了一口气，蹲下身看着它，而它也正仰着头看着他，大概是无意中碰上了门，然后又旋开了水龙头吧。 他是这么推理的。 那么刚才是谁开的门？ “你开的门吗？”难道连猫咪都会开锁？不是吧。 “喵……”它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走过尔儒的身边，向楼梯那边过去了。 “不理我……”尔儒觉得有点轻微受打击，居然连一只猫也不甩自己，看来他的确是有够失败。 刚才大概是自己拧的方向错了，才会打不开门。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从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事件思考到这里就此打住，他耸了耸肩，进去盥洗室，开始了一天的正式生活日程。 同往常一样的工序，唯一不同的是走下楼梯的时候没有人等着他了，还有除了自己的早饭之外，他还要另外照顾那四个新房客。 “将就一下，今天就去买猫粮。”把麦片粥倒在盘子里，他郑重其事地对三只栗色小猫说道。黑色的那位又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吃饭时间都不出现，实在是酷到了一个境界的一只猫。 栗色的三位很合作地大块朵颐起来，尔儒微笑了一下，然后在匆匆瞥了一眼挂钟后，拿起一块面包，抓上书包就飞快地跑出了家门。 赖床果然是不好的习惯，眼看着自己就快要迟到了。 虽然是时间紧迫，但他跑出屋子十几米后还是回头望了一会儿。他想到的是那只酷猫，不知道不吃东西会不会饿死在家里的某个地方？ 然后回过头，拼命向学院那边去了。 ********* 早上幸好没有迟到。 早自习的时候，尔儒拿着英语书心不在焉地看着，目光扫过那一排排的蝌蚪文，但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课文里说了些什么。 有些事来得快去的也快，明明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但现在大家似乎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 有关于他告白失败的事。 昨天还笑的和什么似的，但今天却好象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是他的记忆力太好，还是大家的记忆力太差？ 大概有些事，就只有当事人是最难忘记的。 “尔儒，尔儒？”身后传来了翎风的声音，他没有应声。 “尔儒？”翎风没有放弃，还变本加厉地踢起他的椅子来。 “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吗，翎风？”他无可奈何地放下英语书，回过头去看着好友，“什么事？”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1) 翎风看到他的脸之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你今天没和我说话，我还在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昨天的事……”翎风才说到一半，一边的乐儿咳嗽了一声，阻止了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行为。 “那个啊……”尔儒微笑了一下，“我不介意……” 明明刚才还在想来着。 “那就好，不然我再去揍少晓那小子一顿。”翎风也跟着笑了起来。 乐儿在旁边摇了摇头，嘴里不知嘟哝了些什么，大概是对翎风的好勇作风不以为然的抱怨。随即她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看向尔儒的目光有些许担忧，“真的没事吧？今天你早上都迟到了……” 或许女生就是这样，喜欢小题大做，总是过于注意细节部分。 但就是这样细致到微末的关切，才叫人觉得珍贵。 “我没什么事……只是今天忙着猫的事，所以……”尔儒笑着挠着头说道。 “猫？”翎风和乐儿同时叫了起来。不同的是翎风是疑惑，乐儿是惊讶。 既然开了话头就免不了要做个说明，于是尔儒就大致说明了一下自己收养了四只猫的经过，但是他略去关于在巷子里等着那只黑猫的情节，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最好不要向他们两个透露这件事的细节。 一个人傻愣愣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等一只猫，怎么说也不是很正常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做。 就好象，潜意识里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说出来的话，好象太玄了吧。尔儒这么认为。 “这样啊……”翎风好象还是很疑惑的样子。 “一下子收养了四只猫……”乐儿看起来比先前更加惊讶了。“我们都不知道尔儒你是喜欢小动物的人……” “也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既然遇到了，再把它们就那么丢在那里好象不太好。”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把那个盒子拿回去的。 “尔儒你就是那么好心……要是遇到了某人啊……”乐儿看了翎风一眼，“还不知道是烤了还是蒸了呢。”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某人’？”翎风对此类泛指的指控一向非常感冒。 “‘某人’就是某个人的意思，”乐儿微笑了一下，然后又看向尔儒，“那四只猫叫什么？下次我到你家去看它们好不好？” “啊？名字？”尔儒愣了愣。 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 “还没取名字吗？”乐儿眨了眨睫毛很长的眼睛，眯起眼微笑，“早点取名比较好，那样它们才能真的变成你家的猫。” “是这样吗？” “应该是吧？我的奶奶好象这么说过，以前白石的人都这么说。” “又是‘白石的传统’……”翎风用有些不屑的口气做了总结。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2) 在藐视传统这方面，翎风堪称是他父母的儿子。 就在乐儿想要反驳什么的时候，像要把窗外的常春藤都震断的铃声响起，宣告了早自习的自由时间结束，第一堂课的任课老师走进了教室里，于是教室变成了一片寂静。 乐儿没能展现她的伶牙俐齿，于是只是瞪了翎风一眼做为结束。 ********* 一个人的心里一旦想着某件事情，其他的事就变的好象不那么重要了，时间就是其中之一，尔儒觉得这一天过的是意料不到的快。 和平时一样的课程，放了学之后直奔超级市场，提了两大袋猫粮付了帐后又要死要活地往家中赶，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跑的够快了，但看得到自家的房子时仍旧是到了黄昏时分。 按理说春分过后白天的时间应该比夜晚要长，不过那大概不是一时间就能感觉到的变化。气喘吁吁地在家门前停了下来，尔儒将猫粮放在地上，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 看来是缺乏运动了，他吐了一口气，有些泄气地想。 掏出钥匙打算开门，但钥匙才碰到锁眼，门就自动开了。 “早上忘了锁……？”尔儒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但最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明明记得他是用力关上了大门的，声音响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难道是遭小偷了吗？“不会这么衰吧？”郁金才走了一天而已，他可不想搞出这么大件的事故。 赶紧推开门，眼前的情景叫他莫名地放下心来。 是它，那只黑色的，被他认为酷到一个境界的猫咪。 现在它正站在玄关的末尾，瞪着那对金绿色的宝石眼看着尔儒。 “是你开了门么？”虽然知道这个想法非常的荒唐，但他还是禁不住要这么想，拿起猫粮走进屋子，他向猫咪笑了笑，同时将猫粮提到面前，“我买回来的，什么口味都有……”超级市场的导购员是这么说的，有八种口味吧。 黑猫似乎是仰了仰头，但随即就扭过头，走了。 真是一只能打击主人积极性的猫，尔儒愣愣地看着它消失在拐角。 “好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现在的猫都这样吗？ 换了鞋子走进客厅，那三只栗色的猫咪就给面子多了，才一晚的工夫而已，它们似乎已经能够认出尔儒，在他走进客厅的一刹那就从各个角落围了上来，在他的牛仔裤上猛蹭爪子。 将东西放下，尔儒依次抱起三只猫咪坐到沙发上，环顾四周的确没有发现有人闯入的迹象，看来要么是自己的记忆力出现的缺陷。 要么就是这屋子里正在发生非正常的事件。 “好象发生了奇怪的事……”他叹了口气，将一只猫咪抱到面前，看着它说道。 “喵……”回答他的就只有这样的叫声。 再度叹了口气，将猫放回膝盖上，尔儒再度回顾了一下客厅里。 客厅里的光线已经非常的微弱，这是因为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间的缘故。 尔儒再一次发现，那只黑猫又不见了。 “喜欢捉迷藏的家伙……” “喵……” *********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3) 第二天的早晨，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尔儒决定还是不要在床上闭着眼睛思考事情比较好。但是满以为今天能够早一些到学院，却在打开冰箱后发现出了意外。 “昨天还看到有的……”站在冰箱前喃喃，准备当作做早饭的面包居然不见了。 现在再来煮粥或者做别的什么的话铁定会来不及，于是当机立断之下他跑出了屋子。 隔壁传来的香味提醒他完全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事实也是如此，面包店的老板娘看到邻居独居的少年来光顾，显得特别热情。 “今天的全麦方包很不错，要不要来两个，尔儒？”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很像她亲手做的那些面包，身躯比较大，但是性情柔软，很好相处的样子。 “不用那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尔儒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个人？你家那个女孩子不喜欢吃面包吗？”大概面包店的老板娘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认为世上的人都应该喜欢面包。 不过…… “我们家的女孩子？”尔儒一时间无法消化这条信息的内在含义。 “昨天晚上我看见的，坐在你们家窗边的那个……长的挺漂亮呢。”老板娘说着拿过一个纸袋，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我们家窗边……”尔儒的面部表情和他的声音一样扭了起来，“什么……时候？” 老板娘想了想，“挺晚了……好象你们家连灯都关了……”突然胖胖的脸上挂了笑容，“是你的亲戚吧，尔儒？” “呃……亲戚……”尔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好象发生了什么他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事。 “给你，买一送一，我们是邻居嘛。”老板娘把塞的有些鼓的纸袋放进尔儒手里。 他也不知到自己究竟是怎样付了钱，然后又怎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女孩子……”呆坐在桌边，他看着墙上的挂钟，完全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搞什么啊……” ********* “你说你们家闹鬼？！”翎风在用比较难以理解的语气说了这句话之后，伸手去摸尔儒的额头，“你不要紧吧，尔儒？” “我没发烧。”他叹了口气，拉下翎风的手。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自己所说的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可是…… 你们家的那个女孩子？看到过，不是晚上常出来散步吗？昨天晚上我还看到了。 挺漂亮的女孩，是不是你家的亲戚啊，尔儒？ 怎么白天没看到她，也在白石学院上学啊？ 已经好几天了，他听周围不下十个邻居问过了这样的话，就算有人看错了，也不至于大家都看错了吧？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4) 所有人都肯定地说他家的房子，在晚上会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出入。 问题是他身为屋主，却一点都不知情。 “吃的东西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没有，早上我起来的时候还会发现有些东西被挪了地方，还有……”尔儒手扶着额头，“反正有很多事情我弄不明白就是了。” 想想郁金才离开没几天，家里就出了“灵异事件”，现在他只要一想到就开始觉得胃痛。 “不会吧……”翎风还是一副“不可能”的架势，“会不会你家有什么人住着，你却不知道？” 尔儒和乐儿同时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家住了个大活人，你会不知道吗？”乐儿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过也很难说，你这家伙少根筋啦。” “算我什么都没说，行了吧？”翎风不打算争吵，“一有机会就说我不是，我和你有仇啊，韩乐儿？” “没有……” 两个人又开始斗起嘴来，倒将问题的发起者晾在了一边。 他们两个什么都好，作为朋友无可指摘，就是一斗起嘴来就进入浑然物外的境界，尔儒叹了口气，决定不去理会正说的不亦乐乎的两个人。转过身随手拿起一本书当做掩护，他又开始心不在焉地思考起最近发生的事来。 “灵异事件”啊？ 就是别人帮不上忙的意思了。 又开始觉得胃痛了…… ********* “唉……”走在白石宽阔平静的社区街道上，在明媚的三月午后阳光下却仍旧在唉声叹气的少年，或许现在整个白石除了他赵尔儒之外不作第二人之想。 现在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一条真理： 有些事情永远都是超出他理解范围之外的。 好比说现在正在他家中发生的事。 难道说家里多了“幽灵人口”之类的东西吗？ “赵尔儒？”身后有人在叫，虽然听到了，但脑子里却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没有回答。 “赵尔儒？！” 突然意识到是熟悉的声音，赶紧转身之后发现是意料不到会遇见的人——教授他数学科的君伯夜老师。 作为在所有学生印象中都应该严肃古板的数学科教师来说，伯夜老师算得上是个异类，俊美斯文的外型是白石学院高中部所有女生热爱数学的理由，而博学多才的全才型技能是白石学院高中部所有男生崇拜的理由，更加不用说他还是篮球队的兼职教练。 算得上是个完美的类型。 除了一点…… “伯夜老师……”尔儒有些愣愣地看着走向自己的年轻男子，在他的印象里，老师的家不是在相反的方向吗？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5) “我最近搬家了，和弟弟一起住。”可以和偶像明星媲美的脸上挂着微笑，伯夜边走边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所房子，“就是那里，昨天才拿到钥匙。” “这样啊……”尔儒不知此时应该说什么，嘟哝了一句后便不言语。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在社区的路上，两边的银杏树不断地倒退，现在还没到上班族的下班时间，所以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 “今天你的精神不太好啊……尔儒，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心事？”伯夜不紧不慢地走着，说话的速度和他的步行速度类似。“上课的时候好象不是很专心，我还以为我的魅力指数下降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嗯……”尔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对他说自己的房子里在闹鬼吧？ 伯夜突然停下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尔儒刹车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他回过头来看着尔儒，“尔儒，我很可怕吗？” 被这么问着实让他愣了愣，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不，没有，怎么可能呢。” “那为什么你看到我就只能回答单音节的句子了？”那张让白石的女生倾倒的脸现在正像脱水土豆一样皱了起来，好象尔儒的简短回答的确是给他带来了莫大困扰的样子。 “我……没有啊。”看着自己的师长千年难得一见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尔儒突然觉得轻松了起来，“我只是……不想让老师你为我的事情操心而已。” 那边厢刚才还一脸苦恼相的俊美男子转瞬间变换了神情，站直的身子看着尔儒，脸上有着成年人才会有的，那种观察有趣事物时的玩味神色，“真是个体贴的学生……” 那口气，不知道是称赞或者是别的什么。 “老师……”在他的目光下，尔儒突然觉得隐瞒好象是一种罪过。 但这时伯夜摇了摇手，“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吧，我只是身为师长，想关心一下学生而已……”他带着满不在乎的微笑看着尔儒，“不过……尔儒，你自己要学会分辨，知道保守秘密是一件好事，但是有的时候，可不要一个人保守了太多的秘密。” “嗯……”尔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消化信息的能力比较迟钝，他将这句话反复咀嚼了几遍才体会到了一点点涵义。 他不能，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事。 “好啦，我也要快点回去了，回去煮饭给我那个宝贝弟弟吃，尔儒你大概也急着回去了吧？”伯夜一边说着，一边再度移动脚步。 尔儒却站在原地，“老师……” “什么事？”伯夜回过头来。 “谢谢……”尔儒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脸上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伯夜扬了扬唇角，“不用那么客气，你是我的学生……”说完他又回过头，“下周见，尔儒，周末愉快。” 跟着他再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向自己的家走去。 尔儒看着他的背影，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师长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 但是感觉却差的多了。 老师有一个兄弟吗？真不错，有人在期盼他的归来。 不过自己也不错，同样有猫在期盼自己的归来。 想到这一点，尔儒不禁苦笑了一下，然后拉紧了肩上的背包带，拔腿向家那边飞快地跑去了。 *********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6) 被提醒了之后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周末了，尔儒站在大门前，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郁金离开了，家里多了新的房客，还发生莫名其妙的“灵异事件”。 他已经没有心情去讨论今天究竟是星期几了。 钥匙插进锁眼里，这次的门谢天谢地是锁着的，开锁的声音在玄关里形成了回声，提醒他这房子里现在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有两天……”有假期当然是好事。 但是也就是这样的时刻，最容易感到一个人独处的寂寞。 才走进门就听到了猫咪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两团栗色的身影扭打着从客厅的门里滚到了玄关上。 果然不是出来迎接他的，只听说狗会迎接主人，猫是绝对没有这样的习性的。 不过还是很高兴它们在第一时间出现，尔儒走上去，把那两只打的难解难分的猫咪拉开，然后分别拎着两只的脖子后面走进了客厅。 沙发上还有一只，正在优哉游哉地睡觉。 将手里的两位扔到了沙发上，然后顺手打开了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伯夜老师聊了那么几句的缘故，他回到家中的现在，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去了。 果然是一点都拖延不得。 丢下书包后坐到了沙发上，然后抓过那只正睡的像死了一样的猫咪，据说猫都是夜行动物，那为什么这只现在还在嗜睡？ 但是被抓过来之后总算睁开了眼睛。 “喵……” 尔儒看着那三张栗色与白色相间的猫脸，突然想起了乐儿的话。 早点取名比较好，那样它们才能真的变成你家的猫。 取名字吗？尔儒皱了皱眉，取什么名字好呢？ 一般猫的话好象都是叫咪咪什么的，至少电视上十只有九只是这个名字。可是如果三个都叫咪咪，那不就失去取名的意义了？ “喂，你说你该叫什么好？”尔儒煞有介事地问道。 猫咪叫了一声。 “要不就叫大咪，小咪，和咪咪如何？”这样就能区分三个家伙了吧？ 猫咪又叫了一声。 “你也觉得这样不错啊？” 猫咪的回答仍旧是简短的一声，“喵……”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7) 之后除了猫咪的叫声之外，上方还响起了一个让他惊讶的声音。 “哈哈哈……”清脆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着，尔儒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转过身，愣愣地看着那个靠在楼梯的栏杆上的少女。 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衣，黑发结成了长长的辫子，尔儒看着那张如同洋娃娃一般的脸，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自己的房子会出现这样的女孩。 难道说……这些天邻居们看到的就是她吗？ 心里有着这样的疑问，说出口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话：“有……有什么好笑的？” “你的猫很讨厌你起的名字……你却一个劲地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不好笑吗？”少女侧身坐在栏杆上，眯起眼微笑。 “你怎么知道它不喜欢……你又不是猫。” “是吗……”她突然两手在栏杆上一撑，随即轻轻巧巧地从二楼翻跳了下来，一个空翻后稳稳地落地，双脚踏上地板时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这应该不是普通人能够做的事吧？ 她在尔儒面前站直了身，尔儒这才发现她其实是个身形小巧的女孩，赤着双脚，除了黑色的短打衣裤之外，白皙的手腕和脚踝上都缚着鲜红的缎带。 真是奇怪的着装嗜好。 “它们都已经说了自己喜欢的名字了，只是你听不懂而已……”她弯下腰抱起另一只栗色猫咪，摸着它的头，“如果我说的对就叫两声……你们喜欢的名字是栗一、栗二、栗三，对吧？” 尔儒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猫咪果然听话地叫了两声。 “不会吧……”他难以置信地摇头。 “我说的没错吧……”少女抬起头来向他微笑。 栗一，栗二，栗三，好象也是不错的名字，再说，事实证明这是它们自己选择的名字，所以…… 尔儒最终决定尊重猫咪们的选择权。 “那就随你们高兴好了……”他喃喃着说。 “你真是好说话的人。”少女在一边发出了不知是赞赏还是感叹的论调。 她的话引起尔儒的注意，他突然想起当前比较重要的不是猫咪的权利，而是他的家受到了侵袭。“你……你是谁？从哪里……进来的？” 他是很想用质问的口气，但是天生不会使用。 “我是谁？”少女听了他的问题之后猛的睁大了眼睛，“真是没礼貌，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我邀请你……？” “对啊，不是你说‘想来的话就跟着我好了’？怎么，想赖帐？”她好象对尔儒的怀疑有些生气起来，走近了几步，眨了眨眼。 如果不是这个小动作，或许尔儒还不会那么快就注意到她的眼睛—— 金绿色的宝石眼……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8) “你……”他吓的退后了好几步，“你是……你……” “什么你啊你的，我可是有名字的。”少女看来不是脾气好的人物，才两三句话的功夫，她便柳眉微挑，不满起来，“我叫做希希，希望的希。” 尔儒看着她的黑色短衣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光滑如丝，就好象那天晚上他在巷子里看到时一样。 “那么说……你是……”他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自称为希希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是笨的无可救药……对啊，我就是那只黑猫。” 黑猫，被尔儒认为非常酷的那位房客。 希希，被邻居们认为是他的亲戚的少女。 至此，赵尔儒家中的发生的一切怪异事件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终结解释，但是尔儒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希希，不禁又开始感到胃痛起来。 他带回来的是一只黑猫，但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人。 这也能算是合理的解释吗？ ********* “这么说……这些天邻居们看到的就是你……”在曲尽待客之道，奉上泡的颜色适中的红茶之后，尔儒在沙发上坐定，小心翼翼地向对面的希希发问。 “被人看见了？大概是吧，我没怎么注意。”得到的是不太负责的回答。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为什么你要在晚上出去？” “白天我也出去，”希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香味不够，大概是茶叶不好，”做了简短的茶评后她露出微笑，“但是我只有在晚上才能变成人的样子。” “可是……我……那天我遇到你的时候……” 那时她明明是猫的样子，而那时也明明是晚上了。 “春分和秋分两天比较特别，在这两天我会全天都是猫。”她仍旧是无害地微笑着，好象在说一件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的事一样。 “原来是这样……”尔儒的声音随着感叹而低了下去。 自己果然是“衰”。 连捡猫回来养都会遇到这样的事。 感叹完了自己命运多舛之后，尔儒更加小心翼翼地打算问下一个问题，“那么，你……” “叫我希希。”她纠正。 “呃……希希，那么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 “怎么办？”希希猛地睁大了眼睛，“当然是住在这里……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即使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没有用，听到这样的回答之后他还是开始觉得胃痛，“但是你不能住在这里，这里……” “为什么不能？！” “因为……你是一个女孩子，所以……”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19) “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猫。”希希这么回答，让尔儒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 “可是你明明……”尔儒上下打量着她，“是个女孩子……” 而且是个漂亮的女生。 希希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你真奇怪，难道有人类的模样就一定是人类了吗？” “这个……”尔儒一时语塞。 他从来没有遭遇过有人类模样的非人类，所以一点经验都没有。 “我只是猫而已……不会占用你很多的地方，再说是你自己说我可以跟着来的……”希希环顾了一下客厅，“我很喜欢你的家，真的。” 胃痛在这一刻加剧。 “可是……” “我不想再住到外面去……以前我也是住在有屋顶的房子里的。”希希看着他，形状很好的眉毛拧了起来。 看着，叫人不忍心拒绝。 尔儒也一样。 “那么……好吧……”他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了头看着地板。 原谅我，郁金，我不是故意的。 这样的情况是谁都预料不到的吧？ “谢谢你……”希希微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你要到哪里去？” “我想出去一下，”她回过头来看着尔儒。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过去的，“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 “我没法向邻居解释……” “你要解释什么？” “解释……”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事实上尔儒自己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让他的家里住着一个女生这种说法传开了去，所以一定要阻止希希，“总之如果你想要住在这里的话，以后请不要在晚上出去！” 尔儒难得会用这样命令的口气。 第一章 跟我来好了(20) 希希在用不满的目光看了他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好吧……” “谢谢……”他松了口气。 “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啊？”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没有听到别人叫过呢。”希希向他探过身来。 那是因为自己是一个人居住的关系，尔儒想到这一点，觉得胸口有些难受。 “尔儒，赵尔儒。”他向她笑笑。 “尔儒……”希希重复了一下，“好象还不错……” 是指他的名字吗？ 倒是第一次被人称赞。 “尔儒……我问你，晚上我可以睡在二楼的第一间房间里吗？” “呃？” 那不是郁金的房间吗？ 虽然已经想到今后的日子不可能会轻松。 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 第一个麻烦这么快就来了。 看来即使即使春分已经过了也没有用，摆在他面前的未来的道路。 还是漆黑到连点灯都没派不上用场。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 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 在早上睁开眼睛之前，就会回想起那些最不愉快的事，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希望，那一切只不过是梦幻一场。 那样只要睁开眼，所有的悲伤就只是噩梦，虚幻的存在而已。 但是往往睁开眼后，发现等待自己的事实，要比噩梦残酷的多了。 八年前尔儒在父母去世的第二天早上有过这样的想法，而现在他仍旧有着这样的想法。 早晨听着窗外传来的隔壁面包店的声音，然后闭着眼睛，眼前浮现了昨天晚上在客厅里发生的事情。 还有他在客厅里看到的人。 一个叫做希希的少女。 只是她自认为并不是人类就是了，而且也的确算不上普通意义的人类，她只有在日落之后才能变成人形，其余的时间—— 她是一只黑猫。 听起来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的故事，但是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家里。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十七岁的高中生赵尔儒决定起床，毕竟闭着眼睛只是想的话，是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的。他虽然年少，但却能够分清现实和虚幻的界限，这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算是难得的素质。 有一个叫做希希的，白天是猫晚上是人的少女住在自己的家里。 这就是事实。 不论听起来多有悖常理，但尔儒还是确信自己的记忆力，不会差到连昨天晚上的事都记不清的地步。 无精打采地起了床，本想直接到盥洗室去洗冷水脸，但是打开门后却看见黑猫——也就是希希，正蹲在门外。 现在已经天亮了，她变回了黑猫的模样。 尔儒弯下腰去看她，想知道她为什么一大早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待着。 “早上好。” “哇啊！” 只是非常简单的一句问候语，却把尔儒吓的当场瘫坐在地上。 他不是一个非常胆小的人，不过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都会被吓一跳。 如果你家的猫在早晨你将醒未醒的时刻，用标准的中文发音对你道早安的话。 “你……你……”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2) “真是没有礼貌，你也应该说‘早上好’才对。”虽然猫不可能做出和人一样的表情来，但是声音的确是希希的没错，并且这声音里正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来。 “你怎么能说话？！”尔儒苦着一张脸问道。 “废话！我当然会说话。” “可是……” “以前我不说是怕吓到你，我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曾经有个女孩子被我吓的当场昏过去。”希希摆动了一下尾巴。 难道现在说就不会吓到他了吗？尔儒苦笑着这么想。缓过气来之后慢慢的站起身，“早上好……” 然后向盥洗室走去，其实现在洗不洗冷水脸都不重要了，经过这么一回，他所有的瞌睡已经不知被抛弃到了宇宙的哪个角落去。 ********* 早餐时间，栗一、栗二、栗三在桌子下面享用它们的猫粮，尔儒则往全麦面包上涂着植物油，看着希希在一边舔着牛奶。 “好了，给你。”将涂满植物油的面包放在希希的身边，然后尔儒才开始张罗自己的那一片。 “谢谢。”希希虽然这么说，但却看着碟子里的面包没有一点开动的意思。 用爪子实在太不方便了。 那对金绿色眼睛看向尔儒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拿过碟子，把面包撕成小块，并且弄的手上沾了不少植物油。 “谢谢，”从语气听来对尔儒的服务态度是相当的满意，希希叼起一小块就吞了下去，那姿势让尔儒想到《动物搜奇》里那些非洲草原上的猫科动物。 “还是对你表明身份了比较好……这样我白天就不用饿肚子了。” 因为不吃猫粮，所以之前都是在晚上变成人形之后才自己去冰箱里找东西吃。 所以家里的食物才会频频失窃。 “尔儒，你今天不去学校吧？” “嗯。” “那有同学约你吗？” “嗯。” “是有还是没有？” 尔儒看着面前的希希，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他实在还是没有习惯，和一只猫相谈甚欢什么的。“没有。”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3) “那我们两个出去吧？”希希又吞了一块面包。 “啊？” “有什么好吃惊的？”希希对他的反应颇不以为然，“主人和宠物应该一起出去。” “可你不是宠物……”尔儒哀叹道。要说宠物的话，栗一栗二栗三还勉强算的上。 希希看了他一眼，那对猫眼中的含义是他所不了解的。 “那我就一个人出去吧。” 应该说是一只猫出去才对，尔儒这么想，“随便。” 餐桌上的气氛因为尔儒的情绪变动突然陷入莫名的僵局，但不多时之后，希希再一次打破了这僵局，“我觉得你还是和我一起出去比较好，男孩子不是都应该喜欢户外运动吗？” 说完这句话，希希发现尔儒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突然发现希希是只很烦的猫。 或者说是个很烦的女孩子。 要么两者都是。 “抱歉，我今天有许多的事，所以我不想出门，我想我说的够清楚了。”说完尔儒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牛奶和面包向楼上走去。 他并不知道今天究竟要做什么，但是只要能摆脱希希没完没了的问话就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烦恼起来，总之希希这么问东问西的让他感到很讨厌。 在自己的房间里吃完了早餐，尔儒开始思考起究竟有什么事可以做，最后的结果还是去做他的老本行——写作业。 身在白石学院的高中部，进入白石学院的大学是铁定的事，但是课业却一点都不能放松，没有什么人特别要求他这样，但是尔儒总是自己提醒自己。 除了念书，他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才能，更何况念书也是念的嗑磕碰碰的。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别的宏图大愿，只想在白石学院安静完成学业就好了。 摊开题目排列的整齐有序的习题集，尔儒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始埋头奋战起来。 ********* “呯！”这是一小时内的第十五次了。 尔儒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猛地从写字桌边起身，走到回廊上，看着楼下客厅里正上演的好戏。 栗一和栗三正打的不亦乐乎，而希希和栗二在一边呈观战状。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4) 尔儒走下楼去，果断地把两只将毛粘的到处都是的家伙扯开，“再打的话今天就没饭吃！” “喵……”栗一和栗三同时叫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两个听的懂！不要装蒜！” “原来尔儒你的声音也能这么响啊……”说着风凉话的是一边正靠在垫子上的希希，十足的懒猫相。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可以生气到这样的程度。 将栗一和栗三各自丢到两边去反省，尔儒踏着很响的步子再度上楼去了。 “你有没有看到他头顶都冒烟了……”希希转过头看一边的栗二。 “喵……”栗二只能做出这样的回答。 空气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尔儒暗自庆幸终于能够好好地思考问题。 但是就在他被一道磁场问题困住的时候，房门自动打开了，他抬起头，看到的是让他哭笑不得的情景—— 希希吊在门的把手上，用自身的重量转动了把手。 先前开门的时候，用的大概就是这种伎俩吧？尔儒不禁回想起前几天早晨盥洗室里发生的那一幕。 希希跳下把手，然后跳到了写字桌上。 尔儒看着她围着自己的习题集走来走去，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这道题好象做错了，尔儒。” 他简直要晕了。 这只猫管的可真宽。 “还有这题也是……啊，还有这道，喂！你做什么！” 希希惊叫的原因是尔儒突然拉住她脖子的后面，拎起她想门外走去。 “请你安静一点，希希。”将她丢到房门外，尔儒看着她说道。 “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孩子这样！太不礼貌了！”被人拎着赶出了房间，这简直是她毕生的耻辱！ “是吗？”尔儒若有所思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 “你是猫，不是女孩子，你自己说的。” 说完，他用力关上了房门。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5) “你真粗暴！”希希的声音穿过门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粗暴吗？或许真的是有点吧，尔儒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他似乎和希希不太和的样子。 那么收留她居住，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他想了想，想不出答案，于是叹了口气，放弃了，回到写字桌边继续做刚才的事。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刚才希希用爪子踩过的地方，现在上面还留着灰色的爪印，还有些白色的东西，仔细看看，原来是刚才抹在面包上的植物油。 实在是个不怎么好的开端。尔儒抽出一张纸巾，开始仔细地擦起习题集来。 ********* 他才一下楼，栗一栗二栗三就凑了上来，栗一和栗三似乎是想为了先前的吵闹道歉，在他的裤腿上一个劲地磨蹭，弄的尔儒觉得腿怪软的。 “好了，我原谅你们了，能不能别再蹭了？”他苦笑着弯下腰，将它们三个拉到一边，他可不想穿着满是抓痕的裤子出门。栗一栗三乖巧地叫了一声，然后识相地跑开了。尔儒抬起头环顾客厅里，发现似乎又出了什么事故。 希希不见了。 “跑到哪里去了……”喃喃自语的同时，尔儒也不是很担心，毕竟现在希希维持着猫的样子，就算出去乱跑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要么是刚才他把她给丢出房门，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想到这里，尔儒不禁失笑起来。什么离家出走啊，难道这里，能够算是希希的家吗？ 站在楼梯上呆呆地傻笑，一边的栗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丝毫不能了解自己的新主人想到什么事那么好笑。 “砰！”突如其来的巨响招回了尔儒走的还不是太远的魂，吃了一惊后他意识到声音是从厨房里传出的，他立刻跳下最后几阶楼梯向厨房跑去。 说来很奇怪，在尔儒心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希希又闯了什么祸了。 那是因为这所房子里只有希希和自己才有可能闯祸吧，尔儒这么想，在厨房的门口停下脚步，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墙上挂着锅铲饭勺之类用具的架子掉了下来，那么一大堆金属制品就不偏不倚地把希希压在了下面，希希整个都被埋在了里头，只能看到一条尾巴还在外面晃动。 还好，至少这样还能确定她还活着。 尔儒忍住笑在那堆厨房用具边蹲下身，“你在搞什么啊？” 希希的声音闷了许多，“喂！你还不快点把我拉出来？愣着干什么？”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6) 找人帮忙还这么凶？真是一只性格不好的猫，“除非你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不然你可以在这个‘窝’里多待一些时候。”尔儒慢慢站起身，“这样我想也可以安静一会儿。” “尔儒，你真过分！”虽然声音闷闷的，但还是挺有魄力的。 微笑着弯腰拿开那个最重的漏勺，希希一下子就从金属堆里挣脱了出来，不过身上不少毛被拉走了，看来损失惨重。 “我刚才只是想去拿上面的薯片。”她一边舔着翘的乱七八糟的毛一边说道，“踩在那个架子上去够，谁知道你家的东西钉的那么不牢，才踩了一下就掉下来了。” “那么说我还要向你道歉咯？”尔儒苦笑。 “那就不必了。”希希或许是听出了他语气的嘲讽意味。 “想拿东西的话为什么不来叫我呢？”他蹲下身看着希希，“要知道，这房子已经很旧了，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踩的。” 希希仰头，金绿色的眼睛看着他，舔了舔脸之后她说：“刚才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刚才我是生气了，因为你和栗一栗二栗三它们实在是太吵了。”伸手擦了擦鼻子，“而且你也管的真多，希希。” “宠物不是应该关心主人吗？”希希也用爪子擦了擦鼻子。 “你不是宠物……”尔儒简直想哀号了。 “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如果你想住在这里的话，有些事一定要记住。”尔儒伸出手，“第一，”他竖起一根手指，“我在自己房间的时候你不要进来；第二，在你是猫的样子的时候，如果有什么做不到的事，要记得叫我；第三，不要来管我的事。明白了吗？” 希希动了动耳朵，“记住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样和尔儒你一个人住的时候有什么两样呢？这样我就一点作用都没有啦。”她的语气好象在为不能尽到所谓宠物的责任在困扰。 “我只是留你在这里住而已，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事。”希希说记住了，不知道可信度有多少，但姑且就当做她已经全部了解了吧，“这些东西我等会儿来收拾……”他看了看那堆“金属制品”，苦笑着转身向外走去。 锤子和钉子应该是放在工具箱里，那么工具箱放在什么地方？ “还有……”好象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又在舔毛的希希，“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习惯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然后就一边挠着头一边向自认为最可能放工具箱的地方走去，“会不会在阁楼上……” 看着尔儒的身影在拐角消失，希希金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奇怪的情绪来。 “喵……”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瞧热闹的栗一栗二栗三叫了起来，或许它们是了解了希希眼神里的讯息。 希希舔了舔爪子，然后沿着尔儒走的路线跑出了厨房。 *********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7) 就在休假的两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洛水从大学部的宿舍里打了电话过来，“一个人的假日怎么样，尔儒？” “假日……”尔儒苦笑着重复这两个字，他现在已经体会不到这个词带来的快乐了，“简直充实的不得了。” 他可没有说谎的意思，事实上他的确是忙的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托希希的福，他和郁金的房子来了个彻底大扫除，顺便厨房还给整修了一下。 周六上午希希为了薯片在厨房的墙壁上弄出了一大片空白，他找遍了自己和郁金的房间后才在郁金布满灰尘的床下找到了工具箱。 他的本意是想把那个架子钉回墙上的，但是事实证明事情的结果往往是和事情的初衷背道而驰，最后厨房的下场是用白色瓷砖砌成的墙面上多了几块有裂缝的瓷砖，而那些“厨房用具”最后还是决定放到柜子里去算了。 赵尔儒的第一次房屋整修经历以完全的失败而告终。 而当天晚上，希希变回人形后说对被尔儒翻的乱七八糟的房间实在看不过去，于是就开始自己动手大扫除，并且还指使尔儒爬上爬下去清扫墙角的蜘蛛网。她自己则到床底下去和两年未打扫的灰尘作战。 好在虽然两人都闹了个灰头土脸，总算房间是焕然一新了。 只是尔儒担心自己可能今后会找不到某些东西，昨天他被希希推着出去丢那个据说是装了没有用的东西的超大纸盒时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在忙了一天加半夜后，今天他觉得全身酸痛，已经没有心情去管今天希希失踪又去了哪里。 就这么在沙发上窝着看电视一直到现在。 “充实……那不是很好吗？怎么我听你的声音好象刚经历了世界末日一样？”洛水的语气里透着不解。 “世界末日……” 其实也差不多。“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打扫了一下房子，觉得有点累而已。”他打着哈哈说道。 “你打扫了房子？”洛水惊奇的好象看到了e·t外星人，“真难得，我已经两年没从你嘴里听到‘打扫’这个词了。” 有那么夸张吗？ “看来一个人住就知道勤奋了呀。”洛水不知道是感叹或者是调侃。 “大概是这样。”看来勤奋的确是要有人督促才能成为现实的。如果仍旧是自己一个人，大概到明年这个时候也想不起来有清扫这回事。 全都是因为希希来的缘故。 这么看来，她的出现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能说是一件麻烦事罢了。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8) 尔儒不自觉地点着头赞同自己的想法，那边的洛水却因为他很久没有说话而有些奇怪，“尔儒，发什么呆呢？” “啊？没什么。”突然发现现在已经到了日落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希希即将从失踪的状态转化到另一种状态了。 肚子饿的状态。 “表姐，我要挂了，我快饿死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说了，再见，尔儒。” 还没等听到尔儒的道别，电话已经被挂断，洛水似乎从来就是这个样子，想到伯夜老师说他正在追求洛水的事，尔儒看着话筒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总觉得是非常不搭调的两个人。 放下话筒后他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开始为今天晚上的五脏庙祭做准备。 就在他和炒鸡蛋全力奋战的时候，厨房门口传来了甜美的声音，“要帮忙吗，尔儒？” 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但是尔儒还是有些不习惯，在看到希希的瞬间，他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不自然的惊讶神情。 毕竟要适应自己的家里突然住进一个漂亮的女孩，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而且希希人形的样子还不是一般的漂亮。 看起来真的很像猫咪，是说感觉上，有猫咪的灵巧和妩媚。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去……把栗一栗二栗三找出来吧？”没想到他一看到漂亮女生就结巴这条惯例也适用希希，果真屡试不爽，“它们……栗一把栗三追的躲到书柜下头去了，我怎么叫它都不肯出来，栗二……不知道在哪里。” “好的，没问题。”希希眯起眼笑了笑，随后就和白天一样轻巧地消失了。 怔愣了一会儿后，直到炒鸡蛋传出了散发出轻微的焦味，才把尔儒的注意力拉回到今晚的菜上。 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虽然很麻烦…… 但是……很开心。 “砰！”客厅里传来的是书籍落地的声音，而且不是一本，是一大堆的样子。 尔儒叹了口气，认命地低下头。 刚才的话，全部收回。 *********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9) 两天本不是很长的时间，但是对于尔儒来说，却因为发生了很多事而觉得格外漫长。 不过即使再怎么漫长，终究还是结束了，现在是早晨，他正拿着书包准备离开，在环视整个客厅之后他确定希希又不见了。 本来还想好好说声再见的，现在只好算了。 “要是看到希希，替我说声‘再见’”尔儒弯腰对栗一栗二栗三说道。三位住客同时喵了一声表示接受了委托。 “那么我走了。”顺手关上门，尔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有一种终于回到正常生活的感觉。 在通往学院的路上用平常的速度走着，他想着过去两天里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就好象是梦幻一场。 会变成猫的少女，又罗嗦又有些凶巴巴的，还总是闯祸。 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了微笑，尔儒突然发现希希其实还是挺可爱的，仔细回想一下，都是因为她来了的缘故，自己在这两天一点都不觉得寂寞。 已经忙的没空去寂寞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现在自己应该是又进入情绪低谷了吧。 每次郁金离开后都是这样的。 想到周六上午希希被埋在那堆勺子下面的情景，他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尔儒，什么事这么好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尔儒诧异万分地转过身，视线自觉地往下搜寻，因为他辨认出那是希希的声音，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是猫咪的样子才对。 可是刚才的声音好象就在他的耳边。 没有看到希希的身影，四顾了一下之后他恍然大悟，立刻拉下肩上的背包，看到的从拉链的开口里看到的是希希正在里面舔着爪子。 难怪觉得今天的背包比往常重了许多，本来还以为是多放了习题集的关系。 “出来！”尔儒拉开拉链让希希跳出来，“你怎么跟来了？” “我想看看你的学校啊，还有同学什么的，我才刚到白石……”希希说的理所当然。 “可是……”尔儒觉得要晕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学院吗？还不快点回去！”没有哪所学校会容许学生把一只猫带进去吧？ 白石学院虽然作风开明，但也不至于开明到这个地步，如果说每个人都能把动物带到学校，那么白石学院早就成了白石动物园。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0... “光这样当然不能进去啦，所以才要你帮忙……” “我……帮忙？”突然因为有了不好的预感而打了个冷战。 “要是躲在你的书包里就没问题了，把我带进去不就行了？”希希又跳进了他的书包里。 “喂！你开什么玩笑！”尔儒拉住她脖子后面，想把她拉出来。 无奈何希希用爪子抓着背包的布料，死活也不肯放。“我只是想去看一下……不会有什么关系的啦！” 或许是希希的声音太大，一个路过的行人向尔儒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所幸现在是清晨，还有很多人没起来。 “你轻一点，希希。”尔儒吓的立刻转过身去。 即使别人没发现希希是只会说话的猫，被他们看到自己这么对付一只动物总是不太好。在白石大概会被认为是虐待动物，这是乐儿告诉他的。 “那你带我去你的学院。”她还是死扒着书包不肯放。 “那怎么行？！” “那我就大喊大叫咯！干脆让大家都知道我会说话算了！” 天啊，这是什么世界？连只猫都会耍无赖？！ “希希，你……”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怎么样，同不同意？” 无奈地放松了手，拉上拉链，留下一个口，“那……好吧……”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没有面子的事，他居然被一只猫胁迫了。 其实她要叫就随她去叫好了，不要理她就行了。 但是尔儒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如果让更多人知道希希的秘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他想自己无法不管她，也就只能任她这么任性。 或许任性是猫的通性，他自我安慰地这么想。 自己实在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尔儒对自己这次的行为如此评价。 背上背包继续走路，或许是心理作用的关系，他觉得背包好象又重了许多。 “尔儒，你真是个好人。”希希从背包里探出头来，在他背后这么说。“你就是应该带我去才对，现在离家已经这么远了，如果我自己回去的话，说不定会被车撞……还有被别人抱走什么的……” “也许吧……”苦笑。 “尔儒，你的学院叫什么名字？”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1... “白石学院……” “你有多少同学啊？” “……” “男生多还是女生多？” “……” “尔儒……？” “再罗嗦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 “啊？你们学院里还有河啊？” “……” 所谓的软硬不吃，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吧？ ********* 踏进教室的时候比平时晚了许多，在座位上坐定将背包放到一边的地上，暗自庆幸没有人发现自己的背包今天鼓了许多。 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翎风拍在自己肩上的手，他有些奇怪地回头看身后的翎风。 “早，尔儒。”翎风头也不抬的说道，就好象预料到他会回头来看自己一样。 “早……”尔儒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正在埋头苦写的翎风，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不是翎风正在埋头，也不是他正在苦写，而是他埋头苦写的方式——一手拿了两只笔，正在练习簿上飞快地移动着。 “你在拼命吗？”看着翎风飞快地用两色笔在纸上写着公式，尔儒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用功——翎风他恐怕是忘了做数学科的作业。 那是伯夜老师的怪癖，题目和答题要用两种颜色进行。 如果是别的科目倒还好，但是数学…… 大概全白石学院高中部的学生都有这个认知——那是绝对不能拖延的。 “别提了，我都快忙死了！”翎风一边反应着公式，一边急的抓耳挠腮。 “忙死了？我看你是忙的连死都没时间了才对吧？”旁边响起了乐儿的声音，凑过来的脸上有着促狭的微笑，“如果被伯夜老师知道你忘了数学的作业，哼哼……” “我已经够惨的了，不用大小姐你来提醒我。”虽然两手忙的不亦乐乎，但是翎风的嘴上工夫并没有退缩半分。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2... “我可不是来提醒你现在有多惨，我是来提醒你离作业上交还有三分钟，等会儿你会更惨！萧翎风！”乐儿同样不是好欺负的，看看表，同时幸灾乐祸的说道。 尔儒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正激烈，他也只有苦笑着观战的份儿，正是因为感情非常好，所以才会总是这么斗嘴吧。 “乐儿，你这个疯丫头别咒我，我警告你！” “我也警告你，只有一分钟了！” 感情好……应该是这样吧。 不论两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像尔儒想象的那么好，总之一分钟之后，随着早自习正式开始的铃声，乐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翎风也两手上举，眼睁睁地看着才写了一半的练习簿被负责收集作业的同学拿走了。 “真是衰啊……”尔儒听到身后的翎风这么哀叹道，回过头，看到翎风正把下巴搁在桌子边缘，“为什么偏偏是伯夜老师的课给忘了……” “还不是要怪你自己，不是上次你还自夸是个无敌‘衰’哥吗？”隔了一条过道的乐儿虽然装出了看书的样子，但还是没忘了随时随地糗一下翎风。 “是无敌帅哥！”本想干脆地大叫起来，但因还为看到了巡视老师的扑克脸而只好压低了声音，但不满的情绪还是显而易见的，同时翎风转过头狠狠地瞪着优哉游哉的乐儿。 “还不都一样。”乐儿最喜欢说他的风凉话。 “说实在，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一个又温柔，又美丽，还很好说话的——女老师？！”翎风一下子抬起头来，义愤填膺地对着尔儒说。 “这个……”尔儒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讨论的问题，不过翎风就是这样，讨论这样的话题时总是格外认真。 从没见他在辩论赛上这么有想法。 “难道伯夜老师不能算是美人吗？！”旁边的乐儿丢过来抗议的言论，然后就看到两个男生同时用奇怪的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自己。 其中翎风的神情是绝倒，而尔儒则是一贯的苦笑。 再想想自己刚才的那句质问，的确怪了些，无论如何，把一名年轻的男教师说成是“美人”，未免…… 但事实是伯夜老师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俊美类型啊，更何况伯夜老师的评价是要外形有外形，要气质有气质，要真才实学么……他是文理通吃，代课全才。 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 “其实伯夜老师也没什么不好，就是……”翎风富有戏剧性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用那种夸张的声音说道：“太——严——厉——了——” 是的，太严厉了，这就是唯一的缺点。也印证了“人不可貌相”的古语。 看起来似乎非常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却是软硬不吃的类型，尤其在学业和德业上的严厉，是在整个白石学院都著名的。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上天给了一些东西，总要收回另外一些东西吧？ 不过乐儿也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伯夜老师变成了温柔体贴的邻家哥哥型人物，白石学院高中部会混乱成什么样子。大概所有的女生都会变成伯夜老师的死忠fans了，那么校园秩序将不复存在。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3... 所以说还是维持现状的好，再说…… 即使伯夜老师在办公室的表情永远酷的无边无际，还是有三分之一的女生是他的地上崇拜者，至于地下的，更加不在统计行列里。 “所以说还是凶一点好……”乐儿不自觉地就把想法说了出来。 当然对面的翎风和尔儒都没有听懂她究竟在说什么，翎风只是在叹了一口气之后认命地嘟哝，“我看什么温柔的老师都是幻想啦，所有的理科教师都是一个德行的，我们还是……” 看着两个人陷入了截然不同的自言自语状态，尔儒只是微笑着转过了头，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外语书上，或许在学生的眼中，伯夜老师的确是不世出的严厉吧。 但那只是工作的面貌而已。 他其实是非常温和的人……呃，至少不是学生印象里这么严厉的人。 尔儒想着前不久发生的事，微笑着，下意识地去提放在一边地上的背包。在把背包提起来的一瞬间，微笑从尔儒脸上消失了。 书包的拉链不知何时被全部拉开了。 希希…… 到哪里去了？！ 猛的低下头去看桌子下面，虽然因为头撞到了桌角而痛的龇牙咧嘴，但尔儒还是一边揉着被撞到的部位一边目光乱扫。 “喂，尔儒，干什么呢？”发现了他的异样，翎风不禁拍了拍他的背，“你是不是想看我新买的篮球鞋？” “不是……”尔儒仍旧弯着腰。“我找希希……” 翎风和乐儿这次很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轻声问，“什么希希……” “就是……咳，和你们说不清楚。”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会跑到哪里去？ 就她现在一只猫的模样她能跑到哪里去？！ 猛抬起头，尔儒四处张望，“见鬼，跑到哪里去了？” 早知道不应该让她来学校的！而自己这个傻瓜居然还让她钻进书包，成功“偷渡”。他就知道自己的妥协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 看他突然间心急火燎的样子，翎风和乐儿又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乐儿先开了口：“尔儒，能不能告诉……” 不知道是幸运或者是不幸，乐儿还没有完全说完，三人同时听到了一声巨大欢呼声。 欢呼声从隔壁班传过来，一同听到的还有全班的同学。 而和欢呼声一起传来的，是之前的一声“抓到了”。 和之后的一声“好可爱”。 接着翎风和乐儿再度看了看对方，随后两人疑惑地看着尔儒—— 脸色就在这一瞬间变的惨白。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4... 希希，她居然跑到隔壁去了…… 尔儒开始觉得自己随时有晕倒的冲动…… ********* “原来这就是希希呀……”看着那只早上在教室里引起大骚动的猫，乐儿与翎风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啊……”尔儒叹了口气看着正在一边的草地上舔着爪子的希希，产生了一点点错觉，好象她正在对自己笑。 应该是错觉吧，猫是不可能会笑的。 想到早上发生的事，尔儒就不可避免地觉得头痛起来。 在邻班引起大混乱，然后是邻班学生的喧闹声惊动自家班级里的同学，然后这家伙就飞快地蹿回他的教室里，在一片惊叫声和追打声中从窗口跳了出去。 幸好自己的班级位置在一楼，她跳出去的时候顺便还扯走了几根常春藤。 跟着在午休时间，他和乐儿还有翎风找遍了整个学校才在草地的茱萸丛后面发现了希希。 “挺可爱的呀……希希，过来。”乐儿向希希招手，想让她过来。 她会过来才是怪事。尔儒在心里这么想。 果然希希丝毫都不甩乐儿，最后乐儿只好放弃了努力，“好象是不太听话的猫。” “她如果听话就不会跟来了。”尔儒没好气地接口。 “你说是它自己跟来的？”翎风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不远处的希希，“它还真是黏你，尔儒，神奇小猫嘛。” “我听说很多动物都对主人有依赖性，像狗啊，鸽子啊，主人去了哪里，再远它们都会跟着去。”乐儿也难得地附和翎风的说法。 那是动物的本能，而希希，完全是出于好奇心而已。尔儒无法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只好笑笑作为回答。 他现在终于了解什么叫好奇心会害死猫，看来不仅会害死猫，还会连和猫在一起的人一同害死。 无论希希下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让她到学校来了！ 尔儒在心里暗暗发誓。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尔儒你会养这样的宠物……”翎风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尔儒苦笑着说。 “不过这样也很好，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你会太寂寞了。”乐儿说的煞有介事，“据说养宠物的人会比较活泼一点，而且越是不听话的宠物，对主人的性格改造能力越大。” 如果说性格改造是指让他大发其火的话，那么希希倒是当仁不让的厉害。 他从来没有和希希在一起时那么容易恼火的时候。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5... “对啊，现在我们不用担心尔儒的事了，还是来担心一下我的事吧。”躺着的翎风两眼看天，有些做作地说道。 乐儿对他的语气嗤之以鼻，“你还能有什么事呀，吃的香睡的好，活到二十二世纪都没问题。” “韩乐儿，你太夸张了吧？” “我说错了吗？你不是单细胞生物嘛，要是不行了再分裂一下不就好了？” “韩乐儿！”翎风一下子坐起身来。 “好了好了……”尔儒赶紧打圆场，免得自己的耳朵又遭受一番轰炸，“你有麻烦吗，翎风？” “其实也没什么……还不是我们伟大的光明校……”翎风又躺了下去。 “什么光明校？”尔儒一脸的疑惑。 “就是我们的校长大人。”乐儿好心地替他解释。 “那为什么……” “光明两个字是吧？”乐儿露出有些莫测高深的笑容，凑到尔儒的耳边，“那当然是指校长大人的那个‘光明顶’啦。” 恍然大悟之后尔儒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么校长大人怎么了？”他看向一边的翎风。 “也没什么……就是每年的春季运动会……找人选的任务又落到我头上了，老班说这个星期要把参赛的名单报上去……不然我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老班是这么说的吗？”很难想象他们素来评价比较温和的班主任会说这样的话。 “我是这么领会她的意思的……再说，如果我们班里找不齐参加项目的人，我还有什么面子在学校里混下去，会一辈子被其他班的男生嘲笑。” “这有什么好嘲笑的……”乐儿在一边嘟哝。 “女生是不会明白的，那样不是显得我一点号召力都没有？”翎风开始搓他那头天生浅色的头发了。 “你本来就没什么号召力。”这是乐儿的回答。 为了避免两人再开始一日三餐式的无意义争吵，尔儒赶紧接下话头，“那有什么可烦恼的，把去年那批人报上去不就行了？” “这么容易我还烦恼个屁……” 尔儒看到乐儿明显地皱了皱眉。 “小四不是转学了吗？接力跑最后一棒的那个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宇宙哪个角落。”翎风口中的小四是在上个暑假离开白石的少西华，自从在高一时跑了1600米接力跑的第四棒，他就被冠上了这样的称呼。 “别人不行吗？”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6... “我们班阴盛阳衰……女生那边可是早早就找齐了。”翎风拔了根青草放在嘴里，乐儿立刻上前抽掉了。“能找的我都找了，除了……” 他突然猛地坐坐起身来，尔儒和乐儿同时被吓了一跳。 “你不要紧吧，翎风……”尔儒看着他突然两眼发亮。 翎风猛地抓住他的手，“大哥，你就救救兄弟吧，你来跑第四棒吧？” “啊？”这可是一点都没想到的事。 “虽然尔儒你没什么比赛经验，跑步成绩也不怎么样，不过只要去凑个数就行了，你答应了吧？”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是去凑数的……”真是的，有必要说的那么白吗？ 乐儿嗔怪地瞪了翎风一眼，翎风做了个鬼脸。 的确每次长跑测验的时候他是垫底那几个，向来被说成是辜负了这双长腿的类型。 看着是飞毛腿，其实是慢乌龟。 更加不用说去比赛什么的了，他天生没有和别人竞争的心情。 “尔儒，怎么样？” “这个……” 就在这时候尔儒突然感到有东西在蹭自己的后背，转过头发现是希希，本想把她拉到面前来，她却一跃跳上了他的左肩。 “喂，你干什么？！”尔儒压低了声音道。 希希伏在他肩上，用耳语的音量说道：“答应了吧，尔儒。” 她又来多管闲事，尔儒拧起眉不理她。 “尔儒，到底怎么样，救兄弟一把吧？” “尔儒答应了吧？” “尔儒……” “尔儒……” “尔……” “你到底有完没完？！”这声怒吼是对希希发出的，但是效果显然过了头，当他看到乐儿和翎风错愕的神情时，尔儒觉得自己简直是自掘了坟墓。 “我的意思是说……我答应了。”他无力地低下头。 “兄弟就是兄弟，救人于水火啊。”翎风立刻感动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这时希希从尔儒的肩头跳了下去，他发誓，在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她的笑声。 果然啊，好奇心会害死和猫有关系的人。 他看着希希跑向茱萸丛，再一次确认了这个结论。 ********* “尔儒，你的学院好大，下次我再去吧？今天才转了一点点地方……”随着尔儒的脚步，希希在背包里一晃一晃的。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7... “你想都别想了。” “为什么？！” “你是我见过最麻烦的……呃……家伙！”尔儒留神四周有没有人发现他自言自语的举动，“看看你今天闹出多少事，希希！” “没有什么事……”思维方式有差异，无法沟通。 尔儒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为什么你要我去参加什么运动会？” “男生当然应该参加运动会。”她还是一贯理所当然的口气。 跟她简直没有讨论的必要。 “尔儒，你怎么不说话？”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尔儒？” “闭嘴！” “你说闭嘴就闭吗？就会在我这个样子的时候欺负我！”希希从背包里探出头来抗议。 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但是他觉得希希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主导权。 “尔儒？” 她不想闭嘴的话，那么就换他来闭嘴好了。 他无可奈何地这么想。 银杏树在身边不住地倒退，还有希希的声音在脑后喋喋不休，这样也好，今天的回家之路，他走的一点都不寂寞。 前面不远是这条路上唯一的电话亭，经过了那里再走一段，拐个弯后应该就可以看到自家的房子了。 尔儒突然眯起眼来，因为有一个女生在电话亭门口来回了好几次，一副踌躇不前的样子。 如果只是个女生的话他不会特别注意，但是那身水蓝与白色相间的裙装，却是他熟悉的，那是白石学院高中部的制服。 学院作风开明，并不强行要求所有人都要穿制服，但是因为这套裙装设计的非常好，所以还是很受女生的欢迎。 就在路过电话亭时，尔儒看到她又在电话亭前徘徊了一下，就在他回过头去看她的时候，那女生也转过脸来看了看尔儒，但目光很快就移开了。 她很漂亮。 这是尔儒看清她的脸时的第一印象。 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来，书包里传来希希闷闷的声音，“怎么停下来了，尔儒？” “别说话，有人在。”他低声道。 随即他走到那个女生面前，“要帮忙吗？” 她似乎被尔儒吓了一跳的样子，“不……啊……是的……” 尔儒有些莫名其妙，“请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8... 那女生一开始似乎不想对尔儒说什么，左顾右盼了一阵子，才期期艾艾地回答道：“我……我想打电话给家里。”她眼睛看着地面，仿佛说了什么很困难的问题。 “哦……是没有硬币了吗？”因为这个电话亭比较古旧，习惯了用电话卡的人常常遇到这种情况，“我可以借给你……”他开始找起口袋来。 “不是……”那女生伸手阻止他。 “那么……”尔儒不解地看着她。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像下定决心似的闭上眼，“我是离家出走的。” 尔儒清楚地听到身后的背包里传来希希的闷笑声。 “这样……”他扯了扯背包带，“那么……那么我来打电话吧？” “啊？” “我打给你的家人，就说在这里看到你了，怎么样？”这应该是个可以保全面子的办法吧。“我可以把你的情况形容的惨一点，这样他们就不忍心责怪你了。” 女生愣愣地看着尔儒，些会儿之后，她微笑了起来，“那就麻烦你了……这是我家的号码。”她递过来一本通讯簿，“上面第一个。” 真希奇，连自家的号码也要记？尔儒有些好奇，但没有问什么，走进电话亭，投了硬币便开始拨号起来，“你的名字是……” “我叫优檀，孟优檀。” 很不错的名字。 电话通了之后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尔儒在按照自己想的说了之后，那人语气惊喜地就挂断电话。 或许是父亲吧，不然不会这么紧张。 “谢谢你了。”叫做优檀的女生在他身后说道。 “不客气。”尔儒转过身走出电话亭，向她微笑了一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的，”看号码，应该是在不远的社区，“你是白石学院高中部的？”他看着她的制服。 “嗯……算是吧。”她回答的模棱两可。 就在尔儒想再同她聊几句时，希希压低的声音在身后闷闷地响起，“尔儒，我觉地好象快天黑了，我们快点走吧？” “对不起，我要走了。”他立刻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优檀似乎有些意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尔儒，赵尔儒，也是白石的学生。”他边走边回头叫道。“再见了。” “再见。” 因为加快了脚步的关系，虽然频频回头，但一拐弯之后，优檀的身影便从视野里消失了。 “快点吧。”希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都是你忙着聊天才会这样的。”希希似乎踹了他一下，“有什么可聊的。” “她是白石的学生……”尔儒干脆拉下背包。 “是漂亮的女生吧？所以你才自动跑上去搭讪。”希希从包里探出头来。 “别胡说。” “我都看见了，是很漂亮，别否认。”她眯起了眼，“喂，尔儒，这样太慢了，还是用跑的吧？”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19... “什么？！”少说也有两公里的路，他光想就有些腿软。 “就当是运动会的特训好了。”她说的倒轻松。 “你……”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事实是他的确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已然是日薄西山的时分。 不赶快的话。 “那么好吧。”抓紧了背包，尔儒开始加速在林荫道上跑了起来。 “不如以后每天都这么跑吧？” “别开玩笑！” “特训怎么能间断？” “希希……咳咳！” “跑步说话会岔气！我这教练是很严格的。” 尔儒一言不发的向家的方向跑去，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希希的话语了。 随后，在之后的半个月里。 社区的人们总是能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少年，在每天下午从社区的街道上跑过，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背包。 “年轻人精神好呵……”有老人这么说，而老人身边的孙子。 则总是惊奇地看到那个背包里，会探出一只小小的黑猫来。 特训…… ********* 把星星月亮春花秋月都盼了个遍之后，白石学院高中部的春季运动会终于被盼到了。 因为小学部和初中部的先举行，所以大家早就开始蠢蠢欲动，能忍到今天简直是个奇迹。运动会之所以这么受欢迎，除了项目繁多新奇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还有教师组的参加。能够看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导师们身上绑着五颜六色的带子，拼命参加两人三脚跑步这种项目，怎么说都是值回票价的事。 即使等到花谢了再开，开了再谢也值得。 不知道是说校长的创意新奇还是趣味恶劣好，像颠气球过独木桥，手托酱油跑步什么的，都被他列为教师组必备项目。 不知道有多少老师有过被酱油淋了一身的经历，越是在白石学院供职久，此类经验越是丰富。 伯夜老师就曾经说过： 与其说是运动会，还不如说是教师出糗大赛。 只是他总是不在出糗行列就是了。 对面看台上的女生又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伯夜老师在那边丢粉笔比赛（类似于飞标的玩法）中又获得冠军。 “真不知道光明校是怎么想的……”乐儿不解地摇了摇头，“今年居然连丢粉笔都列为比赛项目了。” “大概校长觉得粉笔丢的准是白石学院教师的必备素质吧。”尔儒在她身边苦笑着说，突然他注意到乐儿一直抱着自己的肩，“乐儿，你很冷吗？” “不是……我是紧张，等会儿我要去跳高……”她似乎真的很紧张，连声音都在抖，“尔儒，你还真是镇定啊……再过一刻钟就是男子接力跑了吧？” “是啊……”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20... 他镇定？如果乐儿看到今天早上他和希希的“人猫大战”还能这么说的话。 冲突的理由很简单，希希想来看运动会，他不想让希希来看运动会。 这半个月里她惹来的麻烦不计其数——在晚上擅自更改他的作业，在上面用五彩涂了个不亦乐乎，害的他被所有的任课老师都训了一顿。 跑去了办公室，偷吃老师的盒饭被抓住，他再去偷偷把她给放走。 差点从教学大楼的天台上摔下来，他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还有…… 总是他今天是极度坚决地反对她来学校了。 早上不知扯掉了多少猫毛才把她从背包里给拉了出来。 希希也只有晚上的时候可爱一些而已。 结束不好的生活回忆，尔儒叹了口气，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广播里要求参加男子1600米接力跑的选手到运动场上集合的通告。 乐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只好祈祷上天保佑她不要那么紧张。 走到了场上，尔儒四顾了一下，奇文是第一棒，丛汉是第二棒，一向灵敏的少晓是第三棒。他们三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尔儒也只好跟着作出严肃的表情来。 他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紧张。 反正赢与不赢，对自己来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 连翎风都说他只是来凑个数罢了。 别人都还做一些准备活动，他就干脆站着看着他们。 不一会儿，裁判过来要求各就各位。 “砰！”随着发令枪响，跑道上跑第一棒的选手顿时冲了出去。 自己大概这辈子都跑不了这么快，尔儒看着他们，脑子里是这样的想法。 第二棒，第三棒…… 少晓果然不负众望，当他到接力点的时候，已经领先了第二名一大截。 或许只要自己好好跑的话，是有可能拿到第一的。 接过接力棒的那一刹那，尔儒闪出了这样的念头，随即就开始拼命地跑了起来。 “那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拼命了？”气喘吁吁的少晓问一边正在休息的奇文。 “不知道，问老天好了。”奇文耸了耸肩。 虽然翎风说输了也没关系，但是他知道在他的心里，一定是想赢的。 那么他就赢一次吧？只要一次就好。 感到身后似乎有人追了上来，尔儒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但随即目光牢牢地钉在了看台上的某一点上。 在看台的边上，站着一只小小的黑猫，正舔着爪子看着他。 是希希！ 她怎么会来的？！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21... 目光就这么被牵引着，他忘记了跑道应该是有拐弯的，等到尔儒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冲出了跑道，一直向女子跳高的评委席冲过去了。 “哗啦！” 从此白石学院高中部的运动会史上，又有了戏剧性的一幕。 ********* 终究…… 还是输了。 又踢开一块石子，在林荫道上慢慢踱步的十七岁少年，任谁都能够看出他脸上沮丧来。 “尔儒……”身后的背包里又传来闷闷的声音。 没有回答。 “尔儒……”声音清晰了些。 大概是又探出头来了。 “怎么？”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是在生气吗？一路上都不说话，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感觉希希好象从背包里爬了出来，跳上了自己的肩膀。“我跑去学校，你就是因为看到我才忘了转弯的吧？我害的你输了。” “和你没关系，我只是去凑数的而已，最后总是会输的，翎风早就说了。”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还是可以轻易地听出赌气的味道，年少的时候没有谁喜欢失败，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失败的那么彻底。 事后少晓还半开玩笑的说，多亏了他那一摔，这一届运动会在校史上想必是很精彩的一笔。 怎么说的这么没志气…… “别这么说……我觉得你跑的很不错，你不这么觉得吗？” 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片刻后才意识到是希希在用头蹭他的脸，“别闹，猫才这样。”他把她从肩上拉下来。 “可我就是猫。”被丢回背包里的希希抗议道。 “知道啦，你是猫，是猫就好好待在包里，或者你跟着我走回去？”将背包甩回肩上，尔儒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不要……”那样岂非要累死她？ “不要就乖乖待着。”说完他又迈动脚步。 “尔儒……” “又怎么了？”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22...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觉得你跑的好不好？” “……” “我觉得很好，你呢？” “好吧，我也觉得很好。”顺着她说应该是结束话题的最快方法。 “就是，要不是……” 尔儒无力地叹了口气。 看来要希希快点结束话题，除了等她自己愿意结束，是没有任何其他方法的。 四月温热的下午，渐隐的太阳将两边的银杏树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而橘黄色的阳光又透过树与树的间隙投射到地上，刚刚经历了不快事件的十七岁少年，就在这光与影铺就的街道上，慢慢地向前走着。 ********* 楼下传来的又是锅碗瓢盆之类物品落地的声音。 但这次尔儒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像往常一样跳起来向楼下冲去。 反正等希希把所有的瓷碗都打碎了，再到超级市场去买一套塑料的回来就行了，眨眼看着窗外，现在已经是万家灯火阑珊的时刻，希希应该已经变回人形了吧，回来之后就没看到她。 因为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缘故。 自己果然还是不行。 无论他看起来有多豁达都好，但骨子里还只是个渴望胜利和成功的少年而已。 要说运动会上发生的事对自己没有打击，尔儒不禁扬起了唇角。 那当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这一次自己的心情却是异常的低落。 对着床头的镜子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真是越来越放不开了。 还是用老办法让自己振作一点吧。 翻到床边，尔儒伸手到床底下。 在和床头柜紧挨着的地方，有一本硬面抄，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早逝的父母和七岁时的自己。 除了放在客厅里的那张全家福，这是唯一的一张三个人的合影，在照片的背面，还写着父母那时对他的期许。 好好地长大吧，爸爸妈妈。 虽然是很简单的话语，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这八年里重要的支柱。 但是…… 奇怪，怎么不见了？！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22...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觉得你跑的好不好？” “……” “我觉得很好，你呢？” “好吧，我也觉得很好。”顺着她说应该是结束话题的最快方法。 “就是，要不是……” 尔儒无力地叹了口气。 看来要希希快点结束话题，除了等她自己愿意结束，是没有任何其他方法的。 四月温热的下午，渐隐的太阳将两边的银杏树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而橘黄色的阳光又透过树与树的间隙投射到地上，刚刚经历了不快事件的十七岁少年，就在这光与影铺就的街道上，慢慢地向前走着。 ********* 楼下传来的又是锅碗瓢盆之类物品落地的声音。 但这次尔儒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像往常一样跳起来向楼下冲去。 反正等希希把所有的瓷碗都打碎了，再到超级市场去买一套塑料的回来就行了，眨眼看着窗外，现在已经是万家灯火阑珊的时刻，希希应该已经变回人形了吧，回来之后就没看到她。 因为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缘故。 自己果然还是不行。 无论他看起来有多豁达都好，但骨子里还只是个渴望胜利和成功的少年而已。 要说运动会上发生的事对自己没有打击，尔儒不禁扬起了唇角。 那当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这一次自己的心情却是异常的低落。 对着床头的镜子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真是越来越放不开了。 还是用老办法让自己振作一点吧。 翻到床边，尔儒伸手到床底下。 在和床头柜紧挨着的地方，有一本硬面抄，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早逝的父母和七岁时的自己。 除了放在客厅里的那张全家福，这是唯一的一张三个人的合影，在照片的背面，还写着父母那时对他的期许。 好好地长大吧，爸爸妈妈。 虽然是很简单的话语，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这八年里重要的支柱。 但是…… 奇怪，怎么不见了？！ 第二章 去参加运动会吧?(23... 尔儒翻身下床，趴在地板上仔细地查看床底下，只见下面空空如也，别说硬面抄，连纸都不见一张。 猛地想起不久前的大扫除，但是不对，那时自己明明将那本硬面抄从丢杂物的纸箱里拿走了，那时还庆幸自己发现的早来着。 尔儒愣坐在地上，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亲手放好的东西现在居然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门口站着变回了人形的希希，栗一趴在她的头上，栗二抓着她的肩，而她怀里抱着栗三，“尔儒，可以吃饭了，你坐在地上做什么？” “希希……你……有没有看见过我的床底下有东西？”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但是如果这房子里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事，不客气地说，应该十有八九和自己面前这个体质特异的少女有关。 “床底下……？”那对好看的眉毛皱了皱，“有…… “是什么？”尔儒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就是上个星期……我在你的床下面看到一本绿色手抄本，上面都是灰，一定是上次大扫除的时候没发现，才会留在那里。” “那么……东西呢？” “当然是丢掉了……我好不容易才拖到垃圾桶那里的，尔儒，以后你检查房间可不可以仔细……”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希希愣愣地看着砸到门框后摔的粉碎的镜子，抱紧了差点掉下去的栗三。 如果不是自己的动作够快，那么…… “你干什么，尔儒？！” “滚！你给我滚出去！”刚刚将镜子砸向她的少年站起身来激动地喊道，“我不想见到你！你这个怪物！给我滚出去！” 歇斯底里地发作了一通后，尔儒再度无力地坐倒在地上，闭上了眼偏过头去。 希希怔愣了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灵敏的耳朵好象隐约听见从里面传出了被压制的啜泣声。 尔儒…… 原来他并不是只会苦笑和无可奈何而已。 他也会愤怒成刚才那个样子，也会有悲伤哭泣的时候…… 或许……尔儒他一直都是那么难受的吧？ 轻轻拍了拍头上的栗一表示安抚，希希靠在墙上，第一次发现，这个收留了自己和三只小猫的独居少年，似乎有着许多自己所不知道的隐忍情感。 但是她还是不明白。 尔儒他，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 楼下传来了门开关的声音。 希希好象又出去了。 最近她似乎常常出去，尤其是在晚上。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就在上个月的一天他跑步回家的时候，躲在背包里的希希不知看到了什么，当时就想从背包里跑出来去看什么东西的样子…… 算了，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好了，他才懒得管她。 也无所谓被邻居看到什么的。 只要她不来烦自己就好了。 这些日子，他根本就不同希希说话，每天早上还是独自一个人离开家，也不再回头和她打招呼。 而希希也不再想办法跟着他到学校去胡闹了，在通往学校的途中没有了她无厘头式的唠叨，他觉得清净了许多，但是同时，也觉得寂寞了许多…… 寂寞……他似乎已经和这个词绝缘了很久，自从和希希相遇的那个雨夜开始。 但是看来，这个词应该是要陪伴自己一辈子的才是。 楼下又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尔儒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 但是看来天不遂人愿，才不一会儿的功夫，尔儒就听到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将被子蒙的更紧，尔儒不想理会这敲门声。 但是敲门声在持续了大约三十秒之后就变成了踹门的声音，为了保住这家里最后一扇堪称完整的门，在叹了一口气之后，他翻身下床，听着不断的踹门声，伸手打开了门。 因为用力过猛却一脚踏空的关系，希希一个趄趔跌了进来，但在冲了几步之后却仍旧稳稳地站直了婶子。 希希转过身来看着他微笑，“尔儒……原来你没睡着……你都不开门，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死人都被你叫醒了……尔儒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别的屋子里的灯光，“有什么事？” 希希看着他爱搭不理的样子，俏丽的脸上先是露出了已经习惯了的困惑神色，但之后干脆变成了嗔怒。 “喂！尔儒！为什么最近你都不理我呢？” 仍旧是看着先前的方向，“有吗？” “当然有！现在你出门的时候都不向我道别了吧？也不理栗一栗二栗三了。你也不带我去学校……还有，也不到客厅来看电视，我一个人很无聊……尔儒你病了吗？为什么天还没黑就在房间里不出来呢？在睡觉吗？” “说了这么多你不累？”面对她的长篇大论，尔儒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当然很累，那么你就回答我。”希希两手抱胸，神色非常的不善。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理你而已。” “你讨厌我吗？”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2) “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不想理你而已。”尔儒叹了口气，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呵，他真的是没有讨厌希希，就算是在刚刚知道事实时最为气愤的当口，他也没有讨厌她的念头。 他只是不知道在这样沮丧的心情下，该如何与她相处。 或许他赵尔儒天生与众不同，他有很多的忧愁，多的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但和希希在一起，他总觉得如果摆出张不开心的嘴脸来简直是种罪过，但是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装出快活的样子。而他的难过，希希永远都不会了解。 所以他不想理会希希。 “那你为什么不想理我了？” “我不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向自己的床走过去，“要是没别的事，你还是下楼去看看栗二好了，今天早上它为了钻到冰箱下面，好象撞到头了。” “尔儒……”经过希希身边的时候，他听到她这么嗫嚅着。 “我很累了，希希，你出去可以吗？”一屁股坐在床沿，尔儒觉得自己好象真的累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那本笔记本的事呢？”希希突然说道，他打了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看着她。 “就是因为我扔掉了那本笔记本的缘故吧？”希希转过身来看着他，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吗，尔儒？” 迟疑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嗯，很重要……那里面……有我和爸爸妈妈的照片。” 希希好象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可那有什么可生气的……那样的照片，要多少就该有多少。“ “不会有很多……那张照片是唯一的……我的爸爸妈妈在突然之间离开，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一点预兆都没有的……他们就走了。”他突然感到有些气愤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在这里胡说八道，她又怎么知道他的苦恼！ “这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纪念……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了……”他烦躁起来，站起身拉起希希往门外走去，“拜托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让我一个人不行吗？” 他不想回忆的，每次回忆起那个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男孩，他就会觉得透不过气来，每次回忆起郁金在少时对他说的那句“爸爸妈妈暂时离开”的谎言…… 他就会觉得，自己其实是被抛弃了。 “可是，尔儒……”希希难得听话地任由他拖着走。 “没什么可是！别来吵我！”一把把她推出门外，尔儒用力地关上了门。 “尔儒？！” 希希又再敲门了。 但是这次尔儒只是回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是铁了心不理她了。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3)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当他从迷迷糊糊的瞌睡中清醒过来时，房门外已经变的悄无声息。而窗外的天空，东方处也已经现出了微明。 虽然这一夜即将过去，但是尔儒觉得，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 ********* 洗了两把冷水脸，似乎连皮都洗脱了一层之后，尔儒终于觉得清醒点了。 看着镜子里自己顶着两个熊猫眼的疲惫脸庞，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昨天夜里他被从屋子后面传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吵的大半夜没睡着，那里是地下室的入口，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希希在里面搞什么“寻宝活动”。 她是世上最特别的猫，尔儒这么告诉自己。 不知道她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什么乐趣了。 再度叹了口气后，尔儒决定去整理房间。 一切都打扫完毕，他刚跑下楼，栗一栗二栗三就亲昵地跑了过来，和往常一样蹭他的裤子，在上面磨它们还不甚锋利的爪子。 然后他就看到—— 一边的沙发上，希希正摊在上头一动不动，旁边放着他的书包，看起来好象是睡着了，真是难得。 对着栗一栗二栗三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抱着它们三个走进厨房里去。 吃完早餐，将希希的牛奶和面包准备停当，走出厨房时却发现她还在睡，于是便轻手轻脚地拿走了一边的书包，然后在蹑手蹑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向栗一栗二栗三挥了挥手算是告别，本打算再轻轻地关上门，但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不算小的风…… 门就这么“砰”的一声，气势浩大地关上了。 自己做的事好象总是这样，喜欢在最后一刻出差错。 尔儒苦笑了一下，随即将书包甩上肩，向学院的方向走去。 在教室里，翎风和乐儿仍旧在一边说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一边等着他的出现。 尔儒微笑着向两人问好，却发现乐儿用看稀有动物的目光看着自己，“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他摸了摸脸上，什么都没有。 乐儿的神情从疑惑慢慢转向了欣慰，“没什么啦，因为最近尔儒你的精神一直很不好……所以刚才看到你兴致那么好，我有些吃惊。” “吃惊吗？”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情绪波动竟然被他们看在眼里这么久了，“翎风你也是？” 翎风头点的只差没掉下来，“不是为了运动会的原因吧？如果是我就以死谢罪好了。”话还没有说完，头上已经被乐儿给照着来了一下，“胡说什么呢！萧翎风！” 这两人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4)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了想之后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了比较好，于是干脆只是笑笑后坐下，“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他赵尔儒什么都改变不了，一向都是这样。 “没事了就好。”乐儿也回给他欣慰的笑容，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所以和他们在一起，不必担心会有被逼问的尴尬。 后面的桌子上两个人又开始对抢乐儿的家传甜点，尔儒在笑着表示没兴趣后，摇着头一边听着身后传来的精彩至极的“甜点辩论赛”，一边开始慢条斯理地从书包里拿出今天需要的书本来。 想到今天早上希希好象动过这个书包的样子，他开始祈祷不要突然从里面蹦出个蛤蟆什么的。 但是手指触到的是硬硬的纸质封面，他把那本手感陌生的书籍拿了出来，是一本天蓝色封面的硬面抄，只是已经旧了，四角都有磨损的痕迹。 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来，尔儒赶紧捡起来夹到书里，然后翻开书，在书的掩护下仔细看起那张纸上的字。 应该是希希写的没错，看起来有些像小学生的字，但是至少能够辨认写了些什么： 尔儒，我找遍地下室只找到了这个，用它来代替你失去的那一本，虽然是旧了点，但一样是你的东西，你可以一样爱护。 还有，最重要的，我在地下室里找到了这个。 希希。 “这个”？ 是什么？ 想了想之后觉得希希说的似乎是在硬面抄里有什么东西，于是便拿过来翻看，但才一翻开，却吃惊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是他失去的那张照片……不，不是，而是和他失去的那张一模一样的…… 两张。 同样的有些泛黄，同样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和他失去的那张看起来同样……经历了八年的岁月。 赶紧将照片翻过来，上面写着字体不同的同样的一句话： 好好地长大吧。 下面写着：尔儒的生日纪念。 和记忆中的一样，无庸置疑这就是在他九岁生日时的那张全家福。 事到如今尔儒也只有一件事可感慨的了。 你真是神通广大，希希。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5) “尔儒，你怎么了？”乐儿见他一直愣着不说话，便好奇地凑了过来，却随即也怔住了。 “你们两个怎么了？好象都掉了魂……”嘴里还含着半块千层糕的翎风也凑了上来，却被乐儿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看着他愣愣地瞪着眼前的照片，乐儿不禁有些担心，“尔儒……”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尔儒却突然站起身，向教室外走去，“尔儒，你去哪里？” “出去一下……”他回过头对她微笑，“我……我去晨跑……”说完，就跑出了教室。 “晨跑……？”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千层糕吞咽干净，翎风满脸的疑惑，“完了，这小子肯定是上次运动会受了刺激……这下我可对不起兄弟了。” 乐儿转过脸丢给身边的“单细胞”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然后又有些担忧地看着窗外尔儒向操场上跑去的身影。 他还在介意那件事吗？他还是认为自己是被抛弃了吗？她和翎风可以为他做很多事，但却无法代替他失去的亲人，当然也无法安慰他举目无亲的感觉。 “喂，翎风……”乐儿突然发问，吓了翎风一跳，“将来你会到什么地方去吗？离开白石什么的？” 虽然被吓的差点噎道，但翎风还是很快反应出了答案，“当然会，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一辈子待在白石。” “是吗……”乐儿看着他的脸发了一会儿的呆。 “怎么了，你有点奇怪，乐儿。”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手嘴齐动。 “翎风……如果你要走的话，到那个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好吗？”看到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不用告诉我目的地，只要告诉我你要离开就可以了……” “啊？”他实在不明白乐儿怎么突然说到这些。 “别奇怪……”乐儿笑了笑，“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一个人被留下了而已……” 翎风怔怔地看着她，从来没有见过乐儿有这样惶恐不安的神情，就好象他立刻就会一声不响地人间蒸发了似的。 咳！他萧翎风又岂是这样的人？ “放心吧……”伸出那只空着的手拍了拍胸脯，“要是我要离开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不管我到哪里去，都要带上你的，乐儿……” 天啊，说的可真直白，一点都不知道“含蓄”两个字怎么写。 虽然很想骂他两句，但脸却有些热了起来。 看来自己要比尔儒幸运很多……。 *********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6)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果然已经暗了。 这完全是他在路上一步一挪的成果，他是故意的，因为他还是比较习惯和人形时的希希谈话。尤其是今晚要说的算是比较严肃的话题，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这样。 “尔儒……我快饿死了……”才打开门，就听到这有些无力到夸张的声音。 打开灯后眼前的情景让他忍俊不禁——希希在沙发上盘着腿正襟危坐，而栗一栗二栗三也在一边用非常标准的姿势一字排开坐着。 简直就像幼儿园里等着吃午饭的小朋友。 那么自己就是幼儿园的阿姨了？ 开饭后看着希希猛猛扒米饭的情景，尔儒有种自己似乎在虐待她的感觉，本想先说在脑子里绕了不知几遍的话，但看着她的吃相后还是暗自叹了口气，算了，吃完饭再说吧。 “咳……咳咳！”希希突然咳嗽起来。 “被饭呛到了？”尔儒赶紧拿过一杯水，希希喝了一口之后，立刻止住了咳嗽，“谢谢……尔儒……” “哪里……”看到她没事，尔儒的心才放了下来，放下水杯，轻轻拍她的背，“应该说谢谢的是我……” “呃？”希希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谢谢你替我找了新的笔记本……还有……那两张照片……”尔儒吞吞吐吐地说着，“希希……你怎么会找到那些的……？” “照片吗？”她眯起眼笑了起来，“我在地下室找到的，你不是说过，你父母的东西都放在那里……” 地下室…… 那里是放杂物的地方，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他们的东西都被清理到了那里。已经都没有用了，却还舍不得丢掉…… 很矛盾的说法。 爸爸用过的那个茶杯，妈妈的自行车……早就因为坏掉而不能使用了。 但无论如何都不想扔掉。 只是觉得就算已经不能用，但至少可以证明已经消失的时光，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就和记忆一样，就算是不好的记忆也可以…… 总比没有记忆强。 大概一个家里之所以会有杂物，就因为有些东西即使完全没用了，却还是有感情的寄托在上面吧？ “像全家福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只有一张，肯定是全家人手一张，所以我就找找看了……更何况是你的照片，你的父母一定是放的和宝贝一样……”希希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他们会把关于他的东西，当作宝贝放起来？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7) 尔儒就好象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一样，慢慢的睁大了眼睛，惊异的神色跑上了他的脸。 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大傻瓜，怎么会以为父母是抛弃了自己呢？，只要从照片上面的题字，就可以知道父母有多么期盼着能够看到自己的成长。 他们一定希望，今后的每一年，都能够拍这样的全家福…… 只是在八年前的那个早晨，发生了谁也意想不到的事而已…… 猛然间意识到这些事实的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尔儒……”希希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他怎么了，怎么头越来越低了？脖子痛？而且连脸都变红了，不会是病了吧？ “我没什么……希希……”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但是当他抬起头对她微笑的时候，除了眼角还有些晶亮的东西之外，一无异状，“谢谢你，希希。” 他又郑重地说了一遍。 希希她……带来的似乎也并不是只有麻烦。 “我说了不用谢了……这只是小事……我不明白尔儒你之前为什么这么生气。 “因为这照片对我很重要……我以为找不回来了，没想到……” “怎么可能找不回来，随便什么人家都会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希希理所当然地回答。 听她说话的样子，就好象她曾经待过很多的人家。 尔儒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你有完没完哪？” “……” 深夜，尔儒看着那对夹在笔记本中的照片出神。 有的时候事情发生的过程真的有些奇妙。 希希的任性行动，却误打误撞地解开了他纠缠了八年的心结。从此他不会再因为父母的离去而自怨自艾，觉得自己被抛弃而将所有的失意怪罪在父母的身上。 这照片，从此真正成了父母的遗物，他想他应该要正视已经发生的事，并且记得，已经离去的那两个人—— 他们一直都深爱着自己。 将笔记本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然后熄灯，上床，今晚—— 可以做个好梦。 谢谢你，希希。 *********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8) 考试是作为学子必定要经历的过程，身在白石学院的众位“学家”也不例外，同样有月考和段考的压力，同样有喜欢张榜公告天下的学校制度。 不过好在出现在榜单上永远只有年级的那前十名而已，照“光明校”的说法，仅仅意在鼓励，所以只要有好的榜样出现就可以了，而其他任何具有比较性，惩罚性，乃至任何性质的张榜方式，和白石学院素来完全无关，完全无关。 “简直不可思议啊，头脑一流，用功刻苦，废寝忘食，英俊潇洒的萧翎风我这次居然不在前十名之列？”才刚从走廊上跑进教室，翎风就唾沫横飞地大叫起来。 “喂……你是不是英俊潇洒和上不上榜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年级选美……再说你那能算的上‘英俊潇洒’吗？”一如既往的，第一个开口糗他的是乐儿。 “你不懂得欣赏我也没办法，只能说明张榜的老师和乐儿你品位是一个档次……” “萧翎风，你说什么！” “不过这次顶替我上去的那个名字好生……叫什么孟优檀……”假装不理会乐儿的发飚，翎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从来没听到过……” “就说你孤陋寡闻了吧？连她你都不知道……前两个月转来天才美少女。”乐儿反应相较之下快的多了，“从别的地方搬来白石的，就几个月前……” “你真是八卦，乐儿。” “才没有！” 孟优檀……颇熟悉的名字，在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后，眼前终于浮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穿着白石学院白色和水蓝色相间的制服，一个似乎很漂亮的女生。 天才美少女？光这个头衔听起来就有点吓人。 “尔儒，你怎么了？怎么又发呆又傻笑？”翎风突然弯下腰来看着他。 “哪有……”突然想到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是不是要顺便到超级市场去逛一下，带些希希最喜欢的金针菜回去。 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沦为家中的煮饭伙夫了。 三只猫和一个半人半猫的住客，对于自己这么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果然是不轻的担子…… 现在，整个教室里几乎可以说找不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少晓和奇文正在下国际象棋，但是两边观战的男生群好象比他们两个当事人还要激动的样子，还有一堆正在讨论最新的在线游戏的设定。 女生则三三两两地在不知嘀咕些什么，或许是社团活动，或许是学校的课业动向，也或许是哪里又开了礼品店。 这就是白石学院的自修课全景，热闹的和早晨社区里的菜市差不多。 而自己却在这样的时候想着买什么菜，尔儒第n次感到自己是个“异数”。 他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体。 大概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八年，的确可以养成一个人的习惯，想要改变这独处的情形，绝不是想想就能办到的。 那么还是慢慢来好了。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9) 趁翎风和乐儿将注意力转到关于发榜的可行性的讨论时，尔儒向教室外走去，打算到操场上去透透气，在白石学院五月的繁花绿树里度过今天在学院里的最后一点时光。 繁花似锦，绿树成荫，虽然是两句挺土的话，但用来形容五月的白石学院却是恰如其分。 学院就好象一个公园一样。 这是许多年以前，尔儒第一次踏进学院的大门，到小学部开始他的学生生涯时的感叹，至今这一看法仍然适用。 学院里树木的品种之多一向是“光明校”自豪的本钱，四季常青不说，如果是在秋天，还可以看到金色银杏，血红枫树，甚至还有会变成紫色等等各种奇怪的植物，总之是五彩斑斓就对了。 操场上有踢球和打篮球的同学，还有长跑社的训练，还有一些尔儒从来都不关心的社团，声音算得上非常的嘈杂。 但就是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当经过操场东南的树丛时，他还是听到了一声叹息声，轻到有些飘忽，不过他确实听到了。 好象是从茱萸丛后面传过来的，尔儒知道那后面可以看的到大学部的人工湖。 于是好奇地走过去拨开了日渐繁密的枝杈，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高中部女生制服的背影，那个女生正望着不远处的人工湖。 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可以肯定是她发出的。 难道遇到了什么不快的事？尔儒这么想着，但应该与己无关，于是就打算转身离开。 但是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树枝，那个女生回过头来，从树枝的间隙里看到了尔儒，“咦，是你？” 随着她惊奇的声调，还有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动作，尔儒脑海里那个有点模糊了的身影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孟优檀，刚才乐儿和翎风提到的那个女生。 也就是上次自己在电话亭边遇到的那个女生。 有些凌乱的黑发，算不上英俊但却很斯文平和的脸，还有脸上似有若无的微笑，孟优檀第一眼就认出了尔儒。 但也只限于模样而已，“你……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名字。” “我叫赵尔儒……大家都叫我尔儒。”他绕过茱萸丛走到她身边，“你好……又见面了，孟优檀。” “看来你的记性比我好……”她微笑起来。 是因为刚刚才听到过的关系。 “你就叫我优檀好了。”她眨了眨眼，“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尔儒犹豫了一下，“优檀。” 他又想起刚才乐儿对她的评价。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0) 天才美少女？好象感觉不是很强烈……至少不是盛气凌人的类型。“你……你好象有什么心事？”尔儒说的吞吞吐吐，“刚才……刚才我听到你好象在叹气……” “我的确是在叹气……”她耸了耸肩，“我在担心我的英语……总是考不到好的成绩……” 担心成绩？尔儒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来，都上了“十大恶人榜”，她却在担心自己的英语成绩？ 女生果然是不好理解的类型。 “是吗……英语不理想……那么……” “别的就被拖住啦，像这次，我就没拿到年级的第一……”优檀的口气，非常的沮丧。 尔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拿不到第一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优檀着实愣了愣。 是啊，拿不到第一又怎么样呢？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这是实话，自从知道第一代表的含义以来，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所谓的第一，不就是代表最好吗？ 这个看起来很温和的男生，问的问题却这么犀利。优檀突然发现应该对尔儒重新认识一下，似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一……当然是非拿不可……那个……可以代表我做的最好。”一向言辞轻快的自己也有支支吾吾的时候，优檀感到非常意外。 “哦……” “难道不是这样？”优檀显然是不满意他的不以为然。 应该……不是这样吧？但却找不到反驳的观点，“但是……做的最好，又怎么样呢？每个人……都会有做的不好的时候，如果什么都是最好……那不是有些不正常吗？” 看到优檀的脸由白转红，尔儒就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 自己的确是个不会措辞的人……乐儿早就这么说过了。 但还是想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每个人都会有短处的吧？那么应该要欣赏自己的短处……而不是排斥……”感觉自己说话和伯夜老师越来越像了…… 从来都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论调，优檀怔怔地看着他。但是如果没有第一…… 如果没有被认为是最好…… 那好象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突然从教学楼的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铃声，宣告放学的铃声总是白石学院里最响的那一次，为的是告诉所有人可以和学院暂时小别了。 尔儒条件反射地向教学楼看了看，才想起来什么都还没有收拾。 今天恐怕又要晚到家。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1) “对不起，我说了那么多废话……再见，优檀。”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完告别语，他拔腿就往教学楼跑去。 希希大概会生气吧？自己的境况堪忧。 留下优檀一个人站在原地，仿佛着了魔一样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用不着什么都做的最好吗？ 第一次听到…… *********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开了门后虽然还什么人都没见到，但总之先赔礼道歉再说。 但是打开灯后却没有见到希希的人影，倒是栗一栗二栗三先行跑过来例行性地在他的牛仔裤上蹭起爪子来。 蹲下身抱起栗二栗三，而栗一则自动地跳上了他的头顶。低头问怀里的栗二，“希希不在吗？” 栗二叫了一声算是回答，这么些日子来尔儒多少也懂得了它们的意思，栗二的回答应该算是“是”。 “那么出去了？” 这次是栗三叫了一声。 希希又出去了，最近她还真是常常出去……白天是猫的时候就不说了，现在竟然连人形的时候也总是外出，已经完全把当初住进来时的协议抛在脑后了，今天早上就害的自己和面包店的老板娘打了半天的哈哈。 前些日子如果说她总是跑去地下室翻东找西的话，那么现在又是到哪里去呢？ 大约三刻钟后，站在门口的尔儒听到了希希的声音，“尔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希希的声音已经成了他熟悉生活的一部分。 他转过头去看那个手背在身后，正笑吟吟地向自己走来的少女，她的身影和逐渐浓重的夜色几乎就要融为一体，尔儒眨了眨眼后才完全看清了是她，“你出去了？” “是的。”回答的很爽快。 果然已经把当初的协议忘了。 不过忘了就忘了吧，只要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就可以了。虽然是这么告戒自己的，但是看着希希活蹦乱跳走进屋子的身影，他还是忍不住要思考她频繁出门的理由。 难道是迷恋上了什么东西？希希应该不会是喜欢上了在线游戏吧？ 尔儒否定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疑惑一直在心里盘旋到该上床休息的时间，在上楼前看到希希还在和栗一栗二栗三看电视，他却忍不住想希希今晚是否还会出去？ 于是就怎么样也睡不着了。 想想自从解开那个心结后这可是第一次失眠。 看着天花板，已经数了不知道几百只羊的尔儒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走到窗边，给自己倒了杯冷水。 干脆让自己冷静一下好了。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2)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看着窗外被月光照的算是很明亮的地面，尔儒吃惊的看到希希的身影。 要是只看到她的身影也就算了，糟糕的是尔儒还发现对面的房子里亮着灯的那扇窗户，邻居那位发誓献身社区小道消息事业的大婶也看到希希，而且在一转眼之后人就不见了。 该不会是想去跟踪希希吧？ 对于那位大婶，尔儒可不敢打包票，为了找一点小道消息的谈资，恐怕什么匪夷所思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于是只好披上外套，飞快地冲出门，想把希希追回来再说。 他可不希望希希遇到那位大婶后，被像嫌疑犯似的问上个半天。 但是追到街上却没看到希希的身影，现在是晚上十点半过一点，白石的大部分居民在这个时候已经都睡下了，于是尔儒就顺着刚才希希离开的方向跑了起来。 希望能够在路上看到她。 庆幸的是邻居的大婶没有在五月微凉的晚上跟踪的爱好，虽然没了威胁，但是尔儒还是决定找到希希。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 大约跑过了十几栋房子，尔儒不得不停下来喘一会儿气，就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遮住了月光的云散了，他刚好看到希希就在远处的草坪上，似乎弯着腰，正在寻找什么东西。 “搞什么啊……这么晚出来找东西？”尔儒不禁自言自语。 四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突然想起就在一个多月前，也是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在从学校跑回家的途中，希希好象想从背包里跳出去的样子，结果被他拉住了才最后作罢。 难道那时她就想找什么东西了吗？ 那时是因为在做所谓的跑步练习才选了行人更加稀少的路，难道说希希之前在这里丢了东西？ 是啊，在住进自己家之前，希希一直都在哪里呢？ 尔儒发现自己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答案，就在他想进一步思考的时候，赫然看到希希又跑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树丛的阴影里。 真是一点都放松不得，尔儒叹了口气，也开始跑了起来，但在草坪上才没跑几步，就不知被什么硌了脚，然后狠狠地摔了一大跤。 “不知道有没有扭到……”回过神来之后尔儒第一个动作就是活动一下脚踝，还好，没事。 然后就回头去找那个害的自己摔了一跤的东西，在草丛里借着月光搜索了半天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首恶元凶。 是一个圆形的金属环，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尔儒把它捡了起来，擦掉上面的泥土，可以看到是个很精巧的圆环，有一个接扣打开后可以把圆环分成连接的两个半圆，手指摸过表面，似乎还刻着什么花纹的样子，摸起来隐约觉得好象是字。 正好这时候月光又被遮住了，于是尔儒就站起身一边拍掉身上的草茎和泥土，一边耐心等待。 月光终于又明亮起来，尔儒把那个圆环凑近眼前，不无惊讶的看到上面有一行阳文的字： 清禾角第九街十七号，奇岚诃。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3) 看起来有点像常见的那种宠物的项圈，这么小应该不是给狗戴的。 清禾角，尔儒搜索脑子里所有的地理名词也没有找到相符合的信息，事实证明这世上没有被标上地图的地方不止白石一个。 他突然想到这个可能就是希希要找的东西。 那么奇岚诃呢？ 无庸置疑应该是个人名，那么他是谁呢？ 难道是希希之前的“同住人”吗？ 尔儒站在五月的月光下，看着手里刚刚发现的物件，涌上心头的，不仅是多的足以让他再失眠一个晚上的疑问。 还有一种愧疚的情绪。 他第一次发现，他对于希希，竟然是一无所知…… ********* 在遇到自己之前，希希住在什么地方呢？ 有什么样的人和她在一起？ 她遇到过什么样的事？ 这么晚还要出去找寻的，是否就是这个金属的项圈？这样的东西她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她的紧张程度，一点都不亚于自己寻找照片时的模样。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揉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脚，尔儒问了自己一个又一个问题，但是却连其中的一个都回答不了。 关于希希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最终尔儒得到了这个令人沮丧的结论。 希希似乎很了解他，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所经历的事，即使他从来都是三缄其口，但她还是从这所房子的蛛丝马迹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他就没有这样的能耐了。 尔儒突然发现自己很想知道一些关于希希的事，哪怕一点点也好。 这样他就可以知道她是不是会一直这么快活下去，还有，她是不是也经历过什么悲伤…… 在希希的记忆里，究竟有着什么？ 门被推开了，走进门的时候希希似乎有点吃惊，但看到尔儒后就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门会没有锁。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连街上的少数几盏路灯也已经熄灭。外面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落在客厅的地板上，稍微照亮了一些地方。 不过他知道希希可以看的很清楚，而他则并不想看清楚什么。 “这么晚还没睡吗？”希希在他对面坐下了。 “你也一样……”尔儒深呼吸了一下，“刚才出去了？” “是啊。”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4) “希希……最近你常常出去……就算在人形的时候也是……你出去做什么？”尔儒伸手摸了摸衣袋里的金属环。 “啊？没干什么。”她边说边摇了摇头。 “是去找东西吗？”尔儒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啊？”希希蓦然张大了嘴，从声音听来十分的惊讶。 “是不是在找这个？”尔儒把金属环掏了出来，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希希一把就拿了过去，“你怎么会有的？！” “刚才我看到你出去了，就跟了出去……结果在草坪上发现的。”尔儒照实回答，但还是为自己“跟踪”的事实感到有点脸热。 “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谢谢你，尔儒。”希希抚摩着金属环说道，听上去因为东西失而复得很是高兴，果然是对她有特殊意义来着。 “没什么……”他看着希希打开接扣，将金属环套在了左手的手腕上，就好象是一个精致的手镯一样。 原来是要这么用的…… 那么…… 那个叫做“奇岚诃”的人…… 此刻他很想知道关于希希的事，关于希希的过去，和他相遇前的过去。 只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看着希希兴高采烈的神情，尔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后来尔儒想起这件事时，他认为，或许那时，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带来什么样的变故。 当然，这是很久之后的事……` ********* 六月过半是夏初，白日的时间正变的越来越长，如今已经走完了到家的一半的路程，而太阳却仍旧没有日薄西山的意思。 这样也好，他可以慢慢地走回去，不用担心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边走路边思考问题是一件很容易出神的事情，幸好社区的街道上没有什么车辆，就连自行车也是寥寥无几，他怎么走都不成问题。不知不觉间又到了那个熟悉的电话亭，看着油漆已经开始剥落的旧亭子，尔儒不禁想起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有树叶的阴影落在那亭子上，黄昏里看着很有怀旧的味道。 “赵尔儒？” 被这么突然叫了一下名字后他还是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叫自己名字的人之后又受了些惊吓，因为看到的是意想不到的人。 孟优檀。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5) 看着她笑吟吟地从远处向自己跑来，尔儒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他可没有忘记上次相见时他自己的表现。 当时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来着，她该不会是生气了，现在想来找他出气吧？不过看到优檀脸上的笑容后，尔儒打消了这个有些荒唐的推断。 “你好，优檀。”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自己，尔儒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她的家，应该不是在这个方向吧？印象中好象是住在白石的另一头。 “对，我找你有事……”优檀的精神状态和上次尔儒在学校里遇见她时很不相同，仿佛变了个人，有活力从眼睛里透出来，“我想告诉你……这次的月考，我没有拿到第一。” “啊？”她有没有拿到第一和他有什么关系？ “是吗？有点可惜……”脸上呈现了不算自然的笑容，尔儒忍不住转过头向自己家的方向看去。 “可……惜？”优檀睁大了美丽的眼睛，“你这么觉得？” “是啊，当然有点可惜……”他又不自觉地回了回头。 “可是我却觉得好象突然轻松了……”优檀转移了目光，看向路边刚刚长出的一株银杏的幼苗。 尔儒发现她似乎想说颇重要的事，于是集中了一下精神听她的话。 “我总是要求自己是最好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些表示最好的‘第一’，我还剩下些什么……” 这样…… 如果没有别人赞许的目光，就不能肯定自己的女孩…… 尔儒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有点可怜，一直都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活着，想必非常的辛苦。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她呢？尔儒自我讥嘲的扬起了唇角，就在不久之前，自己不也还是只要失败就跑去往事里寻找安慰的家伙吗？同样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是尔儒你让我明白了……就算没有别人的赞许，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还有自己……对吧？”优檀转过脸来，眯起眼看着他微笑。 尔儒一时不知该回答什么才好，只得跟着微笑：“对……” “这么想了以后我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以前很介意的事一下子都变的没什么大不了了……”优檀很是欣喜地说着。 心情好就好，但也不必特地跑来对他说吧？尔儒苦笑着想。 “所以我要谢谢你……尔儒，你帮了我很多……”优檀突然凑到他面前说道。 “啊……不用……”尔儒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那张漂亮的脸支吾道，他不习惯和女生凑的这么近说话。 希希是例外…… “我并没有做什么……优檀你用不着放在心上……”他退后了几步。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6) “可是你真的做了很多……至少是对于我……`” “我要走了……优檀，时间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你家很远不是吗？”尔儒边说边退后，“再见……明天见……”挥了挥手之后，他转身向先前的方向走去了。 优檀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精致的脸上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是讨厌她吗？从来没有男生像他那样对待她呢，好象惟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她只是想谢谢他罢了…… 叹了口气优檀也转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依然轻快而迅捷。 没有关系，反正他们在同一个学校，明天总是会见面的。 带着这样的念头，优檀一边在落满金光的道路上走着，一边不知不觉地哼起歌来。 ********* “希希！”尔儒惊叫了一声，并且在同时扑身过去。 顺着惯性一个打滚后感到背脊撞到了路边的银杏树，肩上的背包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甩了出去，虽然撞的有点痛，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还好没有撞到头，还有…… 他看向怀中的黑色猫咪，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没事吧，希希？” 猫咪没有回答，难道是认错了？尔儒皱了皱眉，就在这时头顶上方响起了一个不爽的声音：“喂，小鬼，一只猫不值得你这样吧？” 是那辆出租车上的司机大叔，现在正用不善的目光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从一边冒了出来，幸好他经验丰富车技高超，不然撞死一个人和撞死一只猫可不能同日而语。 “对……对不起。”尔儒站了起来，“我……我以为……”他还以为是希希。 “算啦，下次可别突然冲出来，撞死了命可是你的。”司机大叔挥了挥手，然后回到了车上，跟着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难得白石的街道上有开的这么嚣张的车子，从来就是司机也都是小心翼翼，注意将噪音拉到最小的。 “尔儒，刚才好危险……”怀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着怀中那对金绿色的猫眼，“你也知道危险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难得他有这么大的音量，希希愣愣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跑到车子前面去？！被撞死了怎么办？！” “不是还没死嘛……`”看到他不善的脸色，希希及时地低下了头，“你别生气……我只是……只是项圈掉了……啊！”她突然惊叫了一声，从尔儒的怀里跳到地上，跑到刚才停车的地方，叼起了那个在夕阳光辉下闪闪发光的金属环。 是为了这个……`尔儒现在的心情就是哭笑不得。 “你这个笨蛋！”他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希希，“那样的东西要多少都可以，干嘛要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捡？！” “我又没想到会有车子跑出来……”希希叼着金属环声音有些含糊，跳进他的怀中，将金属环吐在他的手里，“替我收着吧，过会儿给我。” 尔儒认命地将金属环放进衣袋里，“可是那么危险……”想到刚才那一幕他就心有余悸。 “没关系……就算我不幸身亡……不是还有栗一栗二栗三嘛……”希希摇头晃脑地说道，仿佛是在开玩笑一样。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7) 但效果是惊人，尔儒立刻就愣在当场，跟着爆发出史无前例的音量，“什么不幸身亡！你胡说什么！” 一边路过的一个行人向他投来侧目，感受到异样实现的尔儒只好赶紧向前走去。 走了好一段，希希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说道：“尔儒，你不用这么生气吧……我开玩笑的……” “以后别开玩笑。”声音依然没好气。 “太苛刻了……不让开玩笑……” “那别开这种玩笑……”已经适度软化。 “那你就别生气了吧？” “好……”彻底软化了。 有橘黄色的光照在自己的一侧，阳光已经没有中午那么强烈，而是温暖的感觉。一个少年的肩头停着一只黑猫，这一有些奇怪的情景在夕阳的光辉里，看起来倒有了些温馨的味道，虽然当事的人和猫都没有觉察到这一情况。 才不多时，便已经可以看到自家的大门，尔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随口问了出来：“希希……以后别在像刚才那样了……”现在他突然感谢起孟优檀来，要不是耽搁了那么一会儿，他也不会那么巧赶到。 不过下次大概就不会这么巧了。 “刚才什么？”记性不太好的猫咪。 “别再那样为了个铁环，命都不要了。”所以他不能让“下次”发生。 “什么叫做‘铁环’……是项圈！”希希抗议道。 希希她，对于这个与“奇岚诃”相关的东西，似乎非常的在意的样子，这让尔儒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她重视这个铁环就好象自己重视和父母的照片一样，尔儒这么认为，而这个想法…… 让他感觉……非常不好。 “尔儒，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希希用脸蹭了蹭他的脖子。 “没……没什么……”绝对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小心眼，于是就随便找了个话题来搪塞，“你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到外面来了？万一变回人形怎么办？” “你这么晚都没到，我出来接你。” 心脏突然又呈上升趋势，眼前的黄昏景色一下子变的和清晨一样明朗起来。 “尔儒……你的脉搏跳的好快……是不是心脏病？”靠着他脖子的希希伸出爪子抓住了他的衣领防止掉下去，因为他突然跑动了起来。 或许是心脏病吧，如果心情总是这么大起大落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心脏病的。 “我们早点回去吧，”说完尔儒便拉开大步跑了起来。 最近他好象变的有些莫名其妙，死抓着尔儒衣领的希希这么想。 但是没关系，他变的再怎么莫名其妙都没关系，反正这个肩头待起来很舒服，所以她还不想离开，还想再待一段日子。 那么待多久好呢？ 正跑的气喘吁吁的尔儒当然没有发现希希脑子里正在转动的想法，他唯一想的就是早一些和希希回到他们所住的那栋房子里。 那个应该可以称做是家的地方。 *********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8) 日子仍旧是过的那么“丰富”。 这天早上，希希又擅自行动去为自己订了早餐，不过这种事尔儒已经习惯了。 乖乖地付了钱之后，他就跑去上学……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导权。 “希希，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的父母遇到车祸……`离开了……”夜幕降临之后，尔儒同希希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尔儒动手将早上被迫买下的慕斯蛋糕切开，就在切到栗三那一份时，他突然这么说道。 他想知道一些事情。 希希听的有些莫名其妙，“嗯……怎么了？”他的父母离世，这点她早就知道了。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和郁金一起生活，但是她为了供养我们两个人，常常要到外面去工作……”他继续道，没有注意到希希大惑不解的表情。 “这样的时候我就只能一个人……” “尔儒，你……有点奇怪。”希希打断了他的话，同时拿起了自己的蛋糕。 “是吗……”他抬起头看着不明就里的她微笑，“希希……” “怎么？” “我只是想说一点关于我的过去给你听，我想我们现在是……室友了吧？那么应该互相多了解一点，是吧？”“室友”这个名词是从洛水表姐那里听来的，觉得可以借用。 希希猛点头表示赞同，多了解一下，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她正觉得他不好捉摸。 “要是你不想听……”他摆出了“决不勉强”姿态。 “没那回事，你说，我好好听着。”她正襟危坐，又塞了一口蛋糕。 “不过光我说也不好吧？那么作为交换……希希你可以说一些你以前的事……”尔儒发现她的神情突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但这些变化说明了什么，他说不上来。 希希怔怔地看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尔儒，讶异于原来他讲话也是懂得策略的，只是之前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而已，只要他想，也可以让别人无法拒绝的说出他想听的话。 她现在知道他的用心了，他想知道她从前的事…… 希希眨了眨眼，“好啊……尔儒你想知道什么呢？” 几乎是脱口而出，“奇岚诃，他是谁？”看到她似乎有些恼怒的眼神，尔儒赶紧岔了一下，“我看到那个……项圈上有这个名字，我只是好奇……” 希希那对漂亮的眉毛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了，“岚诃……他是我以前的主人……” 以前的……主人？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希希总是坚持自己是宠物了，应该，是那个家伙灌输给她的吧？尔儒突然发现自己有了正经讨厌那个奇岚诃的理由。 他似乎并没有善待希希。 “那么，你们以前……” “一次只有一个问题。”希希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今天的问题结束了，明天请早，尔儒。”说完，她便低下头去，不再理会他了。 看着面前专注于慕斯蛋糕的少女，尔儒发现了一件事，希希她，似乎非常不愿意提到自己的过去，比他赵尔儒更加反感这些关于往事的话题。 这可真是新鲜的发现。 他这么想着，乖乖地关闭了嘴巴的发音功能，发挥另一项作用去了。 *********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19) 休息日的时光对于尔儒来说总是相当的忙碌，除了要完成相当多的家庭作业和练习，他还要负担起一家大小的生计——说的夸张了，是一家三只猫和一个半人半猫的生计。 所以上超级市场采购是休息日必不可少的余兴节目。 “牛奶，卷心菜，芦笋……”手里拿着一张长长的单子，推着手推车在超级市场里慢慢走，边走边把看到的单子上罗列的东西放进购物车里，尔儒看着车子里逐渐堆起来的东西，已经开始头痛等会儿要怎么回去。 早知道就把单车推来了，至少可以推着回去。 说起来有些丢人，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学会骑单车。 自从八年前父母离世，他就再也不肯继续学着骑了。 不过看来，今后还是把这个学会了的好。 一边想着今后的单车计划，一边把购物单上写在末尾的猫粮放进了购物车，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再度检查了一遍是否有东西没拿，确定齐全了之后便有些吃力地推着车子向超市出口过去了。 收银员一边计算总价一边把东西装进手提袋里，顺便再用有些奇怪地目光看了尔儒两眼，大概是在想等会儿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少年怎么把这么一堆小山似的的东西带走。 干脆叫辆出租车算了，看着计价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尔儒暗自庆幸郁金走之前在银行卡里留了足够的生活费。 忙了半天，他买的东西才计价了一半，尔儒觉得有点对不起排在自己后面的客人。 就在这时，他感到有人拉了拉他外套上的帽子。 大概是等的太久想发几句牢骚……尔儒带着歉意的微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废话，从来没见过的人，当然很陌生啦。 话虽然这么说，尔儒却觉得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年轻人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好象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同样是黑发，但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整理的干净清爽多了，不象自己的短发，永远是有点凌乱的模样。白衬衫和牛仔裤，是最常见的打扮，年纪……或许和伯夜老师差不多吧。 尔儒在第一眼的印象后给陌生人下了这样的定论。 “对不起……很快就好了。”他有些抱歉地说。 年轻人却一脸诧异，但很快就醒悟过来，“不是为了排队……你的帽子上沾了这个……”他说着向尔儒伸出手来。 尔儒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沾着一撮黑的发亮的短毛，一看他就知道这些毛的来历。 是希希。 临出门时她在他背上磨蹭了很久，他好说歹说才没让她跟来，并不是他不想让她来，只是超级市场是不会允许一只猫跟进来的。 “谢谢……”尔儒有些尴尬地笑笑。但这时陌生人却出了神，看着手指上沾着的黑色短毛出了神，对尔儒的道谢声也没有什么反应。 有点奇怪的人，尔儒这么想，这时他的东西结帐完毕，收银员催促他付帐，于是他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另一边。 等到回过头来想看看那陌生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人，一转眼的工夫，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真奇怪……”尔儒喃喃着，然后看向一边多达十几个的购物袋，用力地叹了口气。 *********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20) 老天，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一直拿到大路的旁边，尔儒感到自己是真的快没力气了。看来应该经常到超级市场报到，免得一次性采购过量。 突然他发现那个被自己系在肩上的最大的购物袋正在松开，眼看里面的卷心菜和番茄就要落到地上…… “好险……”一把抓住了购物袋，替尔儒解了燃眉之危的…… 还是刚才那个陌生的年轻人。 “谢谢……”尔儒不好意思地笑笑，两次出糗都让他撞见，还真是巧合。 “不用客气，刚好遇到而已……你怎么一个人……”年轻人上下打量着尔儒，嘴角边露出了好笑的神色，那副样子分明是在说“干这么不自量力的事”。 是有点不自量力，但是等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个……”尔儒苦笑了起来。 “这样吧……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我的车子在那边。”年轻人指了指路边一辆黑色的车子。 “这个……”不太好吧？ “不用客气……再说你的菜还在我的手里……”听起来倒好象是想用卷心菜和番茄威胁尔儒上车的意思。 看着年轻人已经向车子那边走去，尔儒也只好跟了过去。 “真是太谢谢你了……” 好吧，他承认，他是被卷心菜和番茄给威胁了。 翎风和乐儿知道他今天的经历，一定会笑的从桌子上掉下来吧？ 那辆黑色的车子似乎不太好用的样子，一路上熄了三次火，拐弯的时候让后座的尔儒撞上了玻璃，途中他还和年轻人一起下车推了一段路，临末了尔儒还被告知这车子刹车不太好。 “一定要提前五十米刹车……”坐在驾驶席上的年轻人从后视镜里看着尔儒说道。 “这样啊……”虽然哭笑不得，但尔儒觉得没什么可抱怨的。 车子停了下来，“停在这里可以吗？” 尔儒看了看，离自己的家大概还有两百米的距离。 “前面有禁止机动车行驶的标志，我想我不能过去了。”年轻人这么说道。 机动车禁止行驶？他怎么从来没看到过？不过自家门前的确从来没有什么机动车驶过就是了。“当然可以了……真是谢谢你……”忙不迭地跑下车，从已经盖不严的后备箱里拿出了所有的购物袋，然后再度走到车门边，“真是谢谢……” “你已经说了很多谢谢……”年轻人扬起了唇角，然后再度发动了车子开始倒车。 突然尔儒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不起，请问你的名字？！”挂着这么多购物袋跑不起来，他只好大声喊道。 但是没有得到回答，车子一倒上大路，就带着机械松动的噪音扬长而去。 自己真是迟钝…… 尔儒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挪地向自家的房子那边走去。 “尔儒，你真辛苦……”才踏进门，他就瘫坐在地上，购物袋撒了一地，而希希则跑过来，在环视了一圈购物袋之后，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我说还是我跟着去比较好……” 你去除了添麻烦还能干什么？想归想，他可不敢这么说。 “还好……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尔儒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遇到奇怪的人你还很开心？”希希跳到他腿上。 “人是有点奇怪，不过他帮了我，他开车送我回来的。” “是吗？那还真是有点奇怪，你又不是美女，为什么要送你？”希希眯了眯眼。 “不知道。”尔儒摇头说实话。 得到的是这样不负责任的答案，希希再度眯了眯眼，然后转过头，跳下了他的腿，向楼上跑去了。 ********* 第三章 这个是你的?(21) 早晨起来，洗漱之后有点晕晕地下楼，冷不防希希从一边蹿了过来，一跃跳上了他的肩头，毛茸茸的身体蹭着他的脖子，“尔儒……今天你的身上和我一样热嘛……” 是吗？一样热……猫的体温比人要高一些……希希的体温一直都比他要高一些…… 那么说……他发烧了…… 怪不得有点晕。 扶着楼梯的扶手，干脆在最后一格楼梯上坐了下来，“希希……我好象发烧了。” “发烧了？”希希在愣了愣之后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不要紧吧，尔儒？要不要去医院？还是要叫医生到家里来，要打急救电话吗？” “没那么夸张……”尔儒靠着扶手说道，觉得有些好笑，急救电话，有必要这样吗？ 不过还真是难得，能看到希希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真可惜现在她不是人形，不然就可以看到她六神无主时是什么神情了。 “我只要吃一点退烧药就可以了……在郁金房间里的药箱里就有……不过希希，我大概不能做早饭了……” “还说什么早饭！你快点上去休息啦！”希希咬住了他的一片衣角，有点含糊不清地叫道。 “没那么严重……这样好了……我给隔壁的面包店打电话，早上吃吐司好吗？”他摸了摸希希的耳朵。 “好……”希希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担忧。 不过他听着却觉得有些开心……嗯，很自虐的想法。站起身走到电话机旁，“喂，是阿姨吗？我是隔壁的赵尔儒……” 希希跳上沙发，睁大了金绿色的双眼看着他有些潮红的脸。 “好了，说是等会儿就送过来。”他搁下电话，回过头看着希希微笑。 “知道了……你快点上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等会儿谁来开门？谁来给钱？”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希希还有这样的一面，一紧张就颠三倒四，失措无主。 如果一直这么生活下去的话，他一定会看到更多面的希希。 尔儒微微昏沉的脑子里有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那么总有一天他和希希，也会有多的数不清的记忆。 才这么想着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果然是够快…… 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些，在一边的抽屉里找出了零钱然后跑去开门，“谢谢……”打开门看到门口那个微笑着捧着一盒香味四溢吐司的人，尔儒不禁愣住了。 来人的微笑随之扩大，露出了很白的牙齿，“每次看到你你都会说谢谢呀，小兄弟……” 站在门口的，赫然就是那个昨天被自己评价为“有些奇怪”的年轻人。 “你……”尔儒讶异地看着他。 “我现在在你家隔壁的面包店打短工……昨天我没说吗？”年轻人笑的很是灿烂，标准的职业微笑，露出八颗牙的那种。 他昨天好象的确没说…… 突然感到脚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低下头去，发现是希希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他低头看她的同时，希希也正扬起头，睁大了那双金绿色的猫眼。 只不过好象不是在看他…… “岚诃……？”希希的声音带着惊讶，惊讶的甚至有些颤抖。 她的眼中映出的是那个年轻人的脸。 岚诃？奇岚诃？脑子一反应出这个事实，尔儒觉得头突然更晕了。 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慢慢地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希希的那对尖耳，那张俊朗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眼中是柔和的目光。 “好久不见了，希希。” 仿佛天外来客一样突然出现的奇岚诃如是说。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 蹲在熟悉的那扇漆成奶油色的门框下，看着离房子十步远的地方那棵每年都变的越来越粗的香樟树。希希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正在原来的家门前，等着奇岚诃回来。 清禾角第九街十七号，她居住了十七年的地方。 这幢有着象牙色墙壁和红色屋顶的别墅，是她与岚诃相依为命的场所，她想自己是绝对不会记错的，而且看看窗户上挂的窗帘，也是记忆中绛红色。 那么，她又回到清禾角，与岚诃住在一起了？或者她从来都没离开过？ 那么那个叫做赵尔儒的少年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突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希希的疑惑，那是远处突然传来哼歌的声音，她用不着竖尖耳朵就能分辨那是谁——文音，她一定是来看岚诃的。 一年四季只穿裙子的女孩，这是她对文音最深的印象。 留着过肩的长发，笑起来会有两个酒窝的精致脸庞，这些，都是让希希讨厌她的理由。 因为岚诃好象很喜欢她…… 歌声由远及近，希希打了个呵欠，睁大了金绿色的眼睛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希希，岚诃不在吗？”那张漂亮的脸微笑着俯向自己，这是让希希最不快的地方—— 除了岚诃，她也知道自己的秘密，而且那还是岚诃告诉她的。 打定了主意对她不理不睬，希希站了起来，放弃了在阳光下午睡的时间，扬首向房子前面的街道上走去。 她还是散个步去好了，说不定还能遇到从图书馆回来的岚诃。 要是遇到了，就让岚诃带着自己去植物园。 身后的文音对她的冷漠有什么反应，希希一点都不关心。那个总是缠着岚诃不肯放的女生，就让她在这里干等吧。 或许是想心事想的太过投入，或者是扬首眯着眼根本没意识到危险。当汽车急刹车的声音响起时，她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危险就在自己身边。 “希希！”文音一向平静又温柔的声音这么尖叫起来有点吓人，随后希希就感到自己被谁给抱了起来，但那个抱她的人却不明不白的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真的是摔的很重，连被抱在怀里自己都一阵眩晕。 而神志清醒之后，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远处满脸都是讶异和惊惶的奇岚诃。 身后，则是倒在地上昏迷了的文音。 她的黑色长发凌乱地散在地上，从头发下面，流出了殷红的血…… 猛地惊醒过来，坐在窗台上的希希发现月光正透过半透明的纱帘落在自己的脚边，看着被月光映成银色的脚踝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她才意识到刚才一切，不过是自己在作梦。 不过也不完全是梦吧？希希苦笑了起来。 如果真的只是噩梦一场，那该有多好？ 伸出双臂抱住了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现在正是深夜，就连栗一栗二栗三都已经睡了，偌大的客厅里一点细微的声音也没有，从沐浴在银色光线里的希希这边看来，整个客厅真是黑暗的可以。 这样的时候正好适合回忆如此的往事。 她眨了眨金绿色的眼睛，然后仰头去看夜空。 *********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2) 今天并不是农历的满月，但月亮却明亮的叫人无法入睡。因为睡觉前忘了拉上窗帘，结果到了半晚的时候就被照在脸上的月光吵醒了。 尔儒在床上坐起身看着窗帘被夜风吹的飘扬起来，让人生出些奇丽的联想，坐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脑子越来越清醒，于是干脆决定下床，倒楼下去倒杯牛奶来喝。据说喝牛奶有助于睡眠，虽然总觉得是怪力乱神的说法，但在失眠的当下，也只好姑且一试了。 从楼梯慢慢往下时，不禁被坐在窗前的希希吓了一跳。 或许是因为本身和猫有着莫名联系的关系吧，此时的希希看起来比往常更加美丽，月光落在她的身上，乌发更黑，肌肤更显粉妆玉琢，甚至往日里看起来可爱有余沉静不足的五官，在此刻也有了些许神秘的魅力。 尔儒站在楼梯的最后一阶，不禁有些看呆了。 一直到希希突然意识到他的存在，有些受到惊吓似的回过头来，看了看他，然后皱眉问道：“你还没有睡吗，尔儒？” 好象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不是那般无忧无虑的感觉，而是似乎隐藏了什么心事。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尔儒却像听到了霹雳一样，一脚踏空，险些摔了一跤。好不容易重新找回重心，他一边挠着头一边微笑着说：“睡了……不过又醒了……今天月亮……” 他说的语无伦次，而希希似乎也没有往常那样往下听的兴致，又转过了头去仰头看天上将满未满的月亮。 尔儒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及时地住了口，然后悻悻地走进厨房里去了。 在热了半杯牛奶打算回到房间，一边吹着牛奶一边走过客厅的时候，希希突然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轻轻说道：“以前……岚诃经常在这样的夜里和我一起聊天。” 岚诃，熟悉的名字让尔儒怔了怔。希希正在想以前的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个家伙现在就在和他们不到五十米的隔壁面包店里，并且已经在前两天以面包店员工的身份作了非正式的拜访，不过之后就没有再露面，就好象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是他就在这里，尔儒知道，希希也知道。 那么希希会想到过去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这么对自己说。 尔儒拿着马克杯怔怔地看着月光下的希希，他知道希希对奇岚诃这个人是有着想念的，那无可厚非。但是他没有想到奇岚诃的出现会让希希有这样的反应，现在自己面前的希希脸上露出的落寞神情，是他所陌生的，那一种在隐忍的悲伤，他曾以为这样的情绪绝不可能属于希希。 这一刻尔儒突然意识到，或许对于希希来说，对于奇岚诃的思念，要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奇岚诃与希希之间，有着他不知道并且无法触及的往事。 或许不仅仅是希希，还有对于他，对于其他的任何人都是一样。 总有一些事，会永远留在心里，无法忘记。 奇岚诃永远都是希希已经经历的“过去”，不可能会被抹杀。 不知道是夜里的空气寒冷还是被希希的话语打动，总之现在睡意完全跑的一干二净了，看了看手里的牛奶，尔儒已经预见到即使把这些全部喝下去也没不会发生作用。 于是他干脆把马克杯放在茶几上，自己则在沙发上面对着窗台坐了下来。 希希则好象身边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仍旧双臂环绕着膝盖，背靠在窗台上，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沉静了一会儿，尔儒率先打破了沉默，“希希……奇岚诃……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以前的事吗？”他并不想知道关于奇岚诃的事，但是他想……奇岚诃……是曾经唯一和希希相关的人。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3) 而有关希希的事，他都有兴趣。 就好象思绪被打断时的恼怒，希希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呃……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他一向就不是很坚持的人，尔儒这么安慰自己，其实他只是被希希的眼神吓到而已。 不过过了些许时候，希希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挪动身子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好啦……我就和你讲讲岚诃好了，不过就像我们约定的，以后你也要说一些你自己的事给我听。” 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的家伙，尔儒只有苦笑和点头的份，并且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希希踩着悄无声息的步子走到尔儒的对面，“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岚诃，那时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他第一个知道了我的秘密，但是岚诃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告诉别人，他一直都保护我不受伤害，我很喜欢他……” 希希就那样慢慢地说着，往事就好象静静流淌的河水，从她的眼中掠过。 看着她的样子，耳中听着她的叙述，尔儒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此刻希希的目光是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觉得，那对金绿色的明眸，从刚才开始就越过了自己的身影，看向他身后某个不知名的远方，看着一个与自己相去甚远的身影。 尔儒突然感到自己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一样，即使夜晚空气清凉，他依旧觉得透不过气来。 客厅里静了下来，希希的叙述已经结束，但黑暗中她似乎仍旧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 看着希希不知落在何处的目光，他第一次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他不喜欢奇岚诃，尤其不喜欢希希口中的这个奇岚诃。第二，他不喜欢奇岚诃的原因，应该是和希希有关。 他不喜欢希希这么表现出对另一个人的如此依赖。 但希希的所说的事却让又一个疑问浮上了尔儒的心头，如果像她所说的那样，他们一直都是如此的融洽，那么…… 为什么希希会到白石来？ 再一次欲言又止，因为希希转身走回到窗台边，看来是不打算再理会自己了。 尔儒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轻的希希根本没有发觉，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 大概是因为昨天夜里着了凉，今天一早尔儒便觉得本来已经快要痊愈的感冒突然加重了些。鼻子不通加上头痛，他完全是晕晕忽忽地出的家门。 一边用手轻轻敲着太阳穴，一边靠着街道边的银杏树走着，如今已经是初夏的时节，即使早晨的风吹来都感觉的到微热，街道的另一边是白石社区统一色彩的别墅型房子，白墙红瓦，与房子周围的绿色植物相衬，无论在任何季节的天空下看，都是赏心悦目的。 但是他现在头痛，没心情看。 “嘟……”长到有特色的喇叭声突然响起，尔儒有昏沉的头脑霎时间清醒了些，这鸣笛声他熟悉，于是回过头去，果然看到那天一路就熄火三次的那辆黑色汽车。 还有在驾驶座上，正探出头来向他微笑的奇岚诃，“嗨，超市里的小哥。” 车子以龟行的速度开到了与尔儒并行的位置，“早上好。”奇岚诃向他挥了挥手。 尔儒又振作精神开始细细地打量起这个突然与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的人，还是上次看到时的那副装束，白衬衫与有些旧的牛仔裤，黑发一丝不乱，俊朗的脸上带着笑意，甚至浓眉下那对很是明亮的眼睛也给人微笑着的感觉。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4) 奇岚诃是应该是那种就算你不喜欢他，他也不会让你产生讨厌情绪的人。 “我叫尔儒，赵尔儒。”感冒了说话声音有些奇怪，面对这个比自己年长的人，尔儒希望能和他在平等的状况下谈话。 至少他不能给他随便起个绰号了事。 人在少年时总是有点骄傲的。 “你不喜欢我起的名字……那么我就叫你尔儒好了，”跟着尔儒向前的步伐，奇岚诃极其缓慢地开动着车子，“我出来送货……没想到会遇到你，我想希希告诉你我是谁了吧？” “嗯……你以前和希希住在一起。”他实在说不出“主人”两个字来。“你怎么会到白石来？” “当然是来找希希回去……”奇岚诃一手把着方向盘，不时地看看前方。 “找希希回去？”尔儒有些惊奇地重复他的话。 那么说……他知道希希在白石？他们……不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失散的？ 失散，这是他思考了一个晚上的结论，因为昨天夜里看到希希对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有那么强的依恋，他想不出除了失散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让他们分开了。 “是啊，我希望你可以对希希说……就说我想让她和我一起回去……” “你可以自己对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尔儒突然感到一阵懊恼。 希希大概会跟他回那个什么清禾角吧？ “不行的……”奇岚诃微笑着摇起手来，然后又缩回车里，专心地开车，“我想希希她现在，大概不太想见我。” 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这是尔儒的第一反应。但他不知道是什么问题，而直觉又告诉他不应该向奇岚诃询问。 而就在这时，尔儒看到了大约一百米之外的十字路口那边，翎风与乐儿正在向他大挥其手。 不想让他们知道奇岚诃的事，于是尔儒匆匆告别，“抱歉，我同学在前面，我走了。”才说完，他便拉紧了书包，跑开了。 “怎么这么性急……`”奇岚诃看着他匆忙跑开的背影，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向翎风与乐儿那边快步地跑去，尔儒没有回头去看那辆黑色的汽车，但一个疑问却跑进了脑海挥之不去。 希希和奇岚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 一直到了白石学院的门口，乐儿才发现尔儒无精打采的精神状态，“你怎么了，尔儒？” “没什么……感冒……哈欠！”他很适时地打了喷嚏来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有点加重……”尔儒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道。 “是吗？”乐儿与翎风对望了一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不要紧吧？” “不要紧……哈欠！”现实情况不太支持他的说法。于是只好边走边用手捂着脸，免得打喷嚏时把口水溅出去。 翎风与乐儿跟在他的身后，同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5) “早上好，尔儒。”突然间有招呼声在乐儿与翎风的身后响起，两人同时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高中部夏装的明丽少女。 翎风条件反射地吹了声口哨，跟着被乐儿瞪了一下。 尔儒捂着脸转过身，然后辨认出来人，“早……优檀。” “你感冒了？”他异常的声音一下子就引起了孟优檀的注意，随之她露出了关心的神情来，“不要紧吧？要不要找校医？吃药了吗？” 一边的翎风与乐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走到尔儒身边，向他凑过去关切地看着他。 “尔儒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受欢迎了？”翎风压低了声音问乐儿，乐儿则摇了摇头。 “不……不要紧的，”尔儒向孟优檀笑了笑，“谢谢你的关心。” “我们是朋友啊。”她也微笑起来。 朋友？已经进展到这一步啦？翎风与乐儿的心里同时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谢谢……”尔儒一边点头微笑，一边快步向教学楼走去，“谢谢你……优檀，我头晕，先进去了……再见。”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完，他便转身走了，留下孟优檀与惊讶之情尚未消退的翎风和乐儿。 希希和奇岚诃……走向教学楼的途中，尔儒已经开始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名字不断地跳来跳去…… “他好象蛮严重的……”被撇下的有点突然的孟优檀自言自语，随即看向一边正看着她的两人，“你们是尔儒的朋友？” “是啊。”翎风抢先回答。 “我是孟优檀，尔儒说起过我吗？我是他的朋友……”她礼节性地微笑起来，标准的好象受过训练。 “嗯……说起过……说起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翎风只能和乐儿面面相觑，扯出微笑来打哈哈。 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在三人都微笑着的同时，翎风与乐儿的心里，不约而同的有了这样的想法。 ********* 白石的居民没有晚上出外乘凉的习惯，而且现在天气还没有炎热到这个地步。 尔儒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很庆幸现在是晚上九点过后，而社区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因为希希又这么出去了。 屋子大门出去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而小径两边就是草坪。希希就这么赤着脚在草坪上走来走去，屋子前面社区街道上灯火微弱的照不到草坪，月光也不是很强，但她的身影在尔儒看来却是显眼的过分。 让邻居看到了就不好了。他这么想着，于是走出自己的房间，跑下楼，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他才踏上草坪，背对着他的希希就好象有感应一样回过头来，“出来做什么？不是感冒了吗？” 他笑笑走到她的身边，“已经吃了药了……看到你在这里走来走去的，所以出来看看。” “我知道了，怕我被邻居看见是吧？”希希微笑起来。 “是……啊，不是……”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脑子也还是晕晕的，但尔儒还是知道自己出来并不是为了想拉她回去。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6) 他其实是想问一些事。 “希希……今天我在路上遇到岚诃了……”尔儒看着别处，低声说道。 希希却一下子专注了起来，“怎么了？岚诃他说了什么？” 她急切的样子让尔儒有一瞬间的不快，看起来她似乎知道奇岚诃要说什么的。或许希希是希望他带她回去？尔儒压下心里那种烦闷的感觉，同时决心要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他……没说什么……不过，希希，他知道你在白石……？”他两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她观察她的反应。 “他……岚诃知道我在白石。”希希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那么说，你们不是失散？” 希希仿佛为了这个问题吃了一惊，但在怔忡了一会儿之后，她皱了皱眉，似乎恍然大悟，“尔儒……”希希看着他，轻轻开口，“你想知道什么呢？” 看来旁敲侧击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希希比他想象的还要敏感，尔儒故作轻松地微笑了起来，一边挠着头一边用满不在乎的口吻回答，“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会在到白石来……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啦，因为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用不着。” “呃？”尔儒讶异地看着希希，那张同洋娃娃一般精致的脸，现下却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我告诉你……用不着你用自己的事来交换。”希希淡淡地说着，声音第一次变的让人感觉有些寒冷。 尔儒突然感到自己所作的，可能会带来让他后悔的结果。 但是后悔也晚了，希希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轻声地讲述起来：“那天是岚诃带着我坐上火车的，我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更何况是和岚诃在一起，所以我很高兴……`” 尔儒有些不安起来，却不知道如何阻止她说下去。“岚诃他……来白石旅游？”他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但是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希希回头向他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继续，“可是在白石的火车站……那天人很多……或者火车站一直都这么多人。总之……才一转眼的功夫，我就找不到他了……” “是走散了……”尔儒低声道。 希希或许是没有听到的说法，或者是听到了不想理会，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在那里一直等，我想他会回来找我的，但是……他没有来，后来过了一天，我就离开了火车站，开始在白石游荡，我想，大概会在什么地方遇到他……” 夜晚早就已经不冷了，但尔儒却发现希希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但是后来……一个月，我在白石整整一个月……我没有看到他……突然有一天，我明白了……”希希转过身来，月光落在她漆黑的头发上，反射出的是银灰色光晕，尔儒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觉得，现在还是不要看清的好。 “我想……岚诃他，是为了让我不要再找到他，才到白石来的。” “希希……”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又出现了，但这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希希。她的声音在发抖，甚至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岚诃……他是特地要把我留在这里的。”希希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他分明看到她的脸颊上有闪光的东西。 这让尔儒一下子惊惶起来，“希希……”他向她走过去，想去道歉，想去赔罪，或者叫他做什么都好。 只是请她不要伤心。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7) 但是在他走过去的同时希希却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希希？”尔儒加大了步子，她却摇着头后退，脸上水珠被甩了下来，落在了草坪上。 最后，她干脆转过身向灯火微弱的街道上跑去了。 尔儒立刻拔腿追过去，但是希希比他灵巧的多，速度也是两个级别，他虽然追的气喘吁吁，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希希娇小的身影在前方与夜色混为一体。 最终只得认命地在街上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已经看不到自家的屋子了。 “该死！”尔儒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俯下身去喘气。 环视四周逐渐浓重的黑暗，他的脑海中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评价。 赵尔儒，你小子是天字号第一大笨蛋！ ********* 他是天字号第一大笨蛋，一点都没错。不然他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不应该做出那么蠢的事。 尔儒看着身边教室新粉刷不久的墙壁，想着是不是一头撞上去比较轻快？ 他觉得自己应该想到的。 就算是希希也好。 就算是从来都只有笑脸，从来都只会插科打诨的希希也好。 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生物好了，只要会思考……只要曾经经历过一些事…… 那么就一定会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一定会有被称为“秘密”的那种回忆。 那种回忆就像是个伤口，即使不再流血，即使已经完全愈合，却会有痕迹留下来，无论是深是浅，总之只要当事人一看到那个痕迹…… 就会想起那时受伤的痛楚。 而那个叫做“奇岚诃”的人，就是希希的伤口，是她曾经被独自留在一个陌生地方的悲伤回忆。 而自己这个蠢笨的和猪差不多的人，就是提醒她伤痕的家伙。 ********* 他不知道学校的放课铃声是什么时候响起的，也记不起自己是如何收拾东西离开白石学院的。尔儒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站在自家屋子所在的社区街道上，透过街道一边银杏树之间的空隙看还在半空的太阳。 整条街道上左右看去只有自己一个人，此时还能算的上阳光明媚的时刻。尔儒转过脸，自家的房子已经可以望的到了。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这里，他觉得有些好笑，刚才他在想什么？ 好象是在想希希，想起她刚来的时候……那时他回到家时她多半已经变回人形。 而现在，他回到家却常常只能和一只黑猫说话。 好几个月，她已经到自己家中这么久了……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8) 感觉……就像多了一个家人。那和栗一栗二栗三是完全不一样的。 尔儒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继续向前走去。但路过了自家的房子时他却没有进去，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仿佛没有进去的打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那里是他的家，就是他最后要回去的地方。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把希希找回去，没有她，尔儒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准备晚饭的动力。看来有人做伴，真的会上瘾，但是奇怪的是，从前郁金离开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这样呢？ 看来快乐就像湿手沾面粉，一旦尝试就很难摆脱。 有希希的时光，很快乐。 带着这样的想法，嘴角还下意识露出一丝微笑的尔儒，径直走向了自家左边的那栋屋子，也就是面包店阿姨的家。 店面已经打烊，连糕点的折扣时间都过了，不过他不是去买东西，轻轻按了按门铃，急急跑出来应门的是嘴还叼着香肠的大叔，“咦，尔儒啊？” “大叔，你们请的那个兼职大哥……他住在哪里？”尔儒笑容可掬。 “哦，你说岚诃啊？”大叔向后指了指，“他在小屋里。” 白石的这种社区独幢房子，通常都没有后门，在房子背面与大门相对的位置，都造有一间比较小的屋子，大概可以放下一张单人床加一个床头柜的空间，有许多人家都将这个独立的小屋租给别人。不过尔儒知道自家的那一间被郁金用来放旧家具了。 “谢谢大叔。”尔儒欠了欠身，接着就跑下门前的石阶，往屋后绕了过去。 面包店的大叔吞下嘴里的香肠，然后关上了门。 尔儒突然觉得有些兴奋，就好象他和希希已经分别了很久似的。 他知道希希在这里，这里是她唯一会去的地方。 他想，她一定是到奇岚诃这里来了。 ********* 狭小的房间里，奇岚诃盘腿坐在床上，而希希则跳上了床头柜，金绿色的眼睛看着前任“同住人”。 她刚把在白石的经历告诉了他，包括与尔儒的相遇以及等等等等。 “你遇到的事还真是复杂……”奇岚诃俊朗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那个叫做尔儒的少年，似乎相当的麻烦哪…… “尔儒他很照顾我……”希希用这句话做为最后的总结。 “那样就好了……我真的是有些担心你……”听起来大概言不由衷吧？他觉得自己有点假，在那么对待希希后，居然还能说出“担心”两个字来。 如果担心就不应该把她留在白石，只要有点理智的人都会这么说。 “我知道岚诃你会担心我……你把我留在白石，是有苦衷的……”希希转过了头去说这句话，因为话虽然这么呢说，但是她被信任的人丢下可是事实。 “希希你在生我的气吗？”奇岚诃微笑了起来。 “有一点吧……我有一点生气。”希希终于回过了头。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9) 从猫咪的脸上是看不出表情的，但他还是因为她语气里的不甘心而觉得宽慰，希希……她了解他那时的心情。 不过从前她是不会懂的，看来这几个月让她成长了。 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外面好象来了访客，于是跳下单人床，“我出去一下，希希。”奇岚诃说着拉开门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突然被留下的希希有些莫名其妙，搞什么，失火了吗？ 瞪眼看着自己的少年神色有些不善，他觉得头皮好象在发紧，“尔儒，你好。” “我来找希希，她在这里吧？”声音沙哑是因为感冒还没痊愈，尔儒抬头看了看天色，“我想在天黑之前让她回去。” “她在这里，”他向身后看了看，“在屋子里。” 尔儒眨了眨眼，向小屋走去。 在他路过奇岚诃身边时，两手抱胸，一脸的悠闲微笑的年轻人突然发话：“尔儒……你不喜欢我，对吧？” 尔儒看了看他，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到门前，拉开了小屋的门。 她果然在这里。 “希希，”少年看着屋子里黑色猫咪微笑，“还要不要回去吃晚饭？”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希希从光线逐渐微弱的屋子里跑了出来，尔儒蹲下身，她一跃跳上了他的肩头。 奇岚诃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再见。”转身向房子前面走去，尔儒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说了一声。 “希希……”奇岚诃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尔儒回了回头，看到他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微笑，“我刚才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希希扯了一下他的领子，尔儒只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我来之前，文音对我说，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同样是懒洋洋的笑容。 但尔儒却突然发现面前这个人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可恶。 黄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临了，橘黄的光线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人影，四周的空气里沉默和初夏的暖意一样的叫人觉得烦躁。 突然尔儒猛的转身，“再见。”丢下这两个字后他便快步跑了起来。 奇岚诃仍旧靠着门框，嘴角扬起了意义不明的弧度。 “尔儒，你慢点啦，我要掉下去了。”希希用爪子扯着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叫道。 但尔儒一直跑到了自家的大门前才停下脚步，掏出钥匙开门，同时希希跳到了地上，“你怎么了，尔儒？脸很红，跑的太急了吧？” “不是……”他没好气地甩出回答，“感冒加重，发烧了。” 希希信以为真地又有些惊惶起来，尔儒突然觉得有些欣慰，她是关心他的。 不过他可不是想博同情才这么说，刚才奇岚诃在说那些话的时候—— 他的确是有晕过去的冲动…… 因为—— 他说他要带走希希…… *********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0) 超级市场的大门口，一向都是白石最为热闹的地方之一，人来人往的繁忙景象通常只有这里才能看的到。而今天那些推着手推车或者提着大小不一的购物袋的大叔大婶，或者爷爷奶奶辈的人物们，在经过大门第三个入口处的时候总要驻足一下，用有些讶异的目光看着一个背着棕色背包的少年。 少年的模样是斯文而平凡的那一种，而招来这么多人好奇目光的则是他肩头趴着那只小小黑猫。 光滑的如同丝缎的皮毛，还有金绿色的漂亮眼睛。虽然黑猫被讹传为不祥的象征，但那些看过来的目光还是很友善的。 不过即便如此，希希还是担心地用耳语的音量在尔儒的耳边低声询问：“尔儒，你不去学校……这样不要紧吗？” 今天是周三，怎么说也没到休假的日子。 “不要紧，我已经让乐儿替我请假了。”一脸满不在乎笑容的少年好象正在经受呼吸道疾病的困扰，声音异常的沙哑。 “请假？什么理由？” “我生病了。”尔儒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你看不出来吗？”他的感冒，在经过一个多星期后，似乎仍旧没有起色，至少没有痊愈的迹象。 “要是生病了就应该在家里休养……”希希小声的嘟哝，她将后面那半句话咽了下去。 而不是带着她到处乱跑。 今天一大早就被尔儒从郁金的房间里拉出来，她还没睡醒呢，然后被他带去了白石唯一的植物园，在那里享受了他做的三明治，并欣赏了刚刚挑出花箭的荷花后，便又被他带来了超级市场。 他是不是吃错了药，把兴奋剂之类的东西当成咳嗽糖浆喝了下去？ “可是上次我去看校医，他说我还是多进行户外运动比较好。”尔儒仔细地看着超市贴在公告栏上的规定。 “那也不用把我也带去吧？” “其实我这么做……”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称心如意的事，尔儒的嘴角泛出了微笑，“是想向你赔罪……那天我不该问你那些蠢问题的。” 希希沉默了一会儿，“赔罪……所以就那么早把我床上叫起来？” 干笑了两声之后，尔儒用她从前说的话来回答，“你不是总是想和我一起逛超级市场吗？你说你可以帮我的忙……” 真狡猾，这种话记得这么清楚。 希希眯了眯眼，虽然有些不甘心，却没什么好反驳的，“如果要赔罪可没这么容易……” “知道了，等会儿你喜欢什么就对我说好了。”他微笑了起来，随后推开玻璃大门，向通道口走去。 “等等，尔儒，我可以进去吗？”希希突然发现到这个问题。 “没问题，等会儿你跳进背包里就可以了……通告栏上写了，‘允许顾客携带背包入内’，那么包里放了什么他们就管不着了吧？”他笑的气定神闲。 果真是越来越狡猾了呀。希希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的侧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者尔儒本来就是个很狡猾的家伙？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1) 超市的布局都差不多，一排一排的货架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被放着，上午这个时候顾客不多，所以可以推着手推车尽情地在里面闲逛，不用担心会发生几部手推车并行导致的“交通问题” 背包被放在手推车的架子上，希希只是探出了一个头，即使擦肩而过的人也以为那是新的毛绒玩具。 才仅仅转了半个零食区，手推车里已经消失了一半的空间，看着大包小包的膨化食品，尔儒发现零食永远是女生的最爱，不过当希希指挥他踮起脚去够最高一层的果肉果冻时，尔儒不禁发出了如下疑问：“我听乐儿说……猫是不能吃果冻的。” 吃了会拉肚子……这句他没说出来。 “那我可以在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吃……”希希立刻抗议，“我是女孩子，女孩子都喜欢果冻。” 现在她知道不要坚持自己是猫了？尔儒苦笑着继续踮起脚努力，但在转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不太想见到的身影——奇岚诃。 他来这里做什么？尔儒的一下子有情绪掉进马里亚纳海沟的感觉。 但想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他大概是替面包店的大叔来扛面粉的。 尔儒拿下两包果冻丢进手推车，然后推起手推车飞快的向相反方向跑去，“尔儒，你干什么？”希希用爪子扒着车子的铁丝，有些不解。 看来真的是吃了兴奋剂。 “去蔬菜部看看吧，顺便把今天的菜也买齐了。”这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是他可不想在今天看到奇岚诃这个人，然后打个招呼，寒暄一番什么的。 他连想都不太愿意想起他，一想到“奇岚诃”三个字尔儒就觉得病情加重。 在蔬菜柜前，尔儒一手拿着莴苣一手拿着卷心菜，两厢决定不下，于是回过头去想问希希的意见，但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希希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是在他刚才挑胡萝卜的时候？ 尔儒将莴苣和卷心菜丢回柜上，然后推起手推车跑开了，一点都没注意到那棵卷心菜砸到了一边那位老太太的手。 身后传来精神十足的破口大骂声，但他却顾不得，只是一个劲地在货架之间跑来跑去。 莫非，刚才希希也看到了奇岚诃，跑去找他了？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里非常的不快。 移动速度仿佛散步一样缓慢的其他顾客，对于这个在超市里推着车子飞跑过自己身边的少年，无不报以惊讶的目光。 他本来是要避开奇岚诃的，现在却在货架与货架的缝隙间卖力地寻找他的身影，尔儒觉得自己简直是有点自虐。左边的干货区那边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背影，不过仔细辨认之下发现不是。 但是光顾着看左边，完全忘了要注意前面的路，等到尔儒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推车已经带着惯性作用非常响亮地撞上了另一部手推车，“哗！” 有不少东西掉在了地上，但是让尔儒更加觉的糟糕的是—— 伯夜看了看散在地上物品，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2) 当然也有值得欣慰的事，尔儒也吃惊地看到希希正趴在伯夜的那辆手推车上。 “尔儒……？”伯夜显然难以掩饰惊讶之情。 尔儒苦笑着举起右手，“老师……`你好。” “你怎么在这里？”伯夜俯身捡起地上的东西，目光却没有离开他。 “我……病假。”他刻意咳嗽了一声。 “哦……`病假……”伯夜看着他车子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目光颇不以为然，“那么……刚才尔儒你……为什么这么……横冲直撞的？”他伸手在面前比画了一下。 “我……”尔儒扯出有些勉强的微笑，“我在找她……”他指了指伏在伯夜车上的希希。 伯夜看了看希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原来这就是你养的那只猫啊？刚才我看见它吊在最高一层的架子边上，就把它救下来了。” 尔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架子上放的是特浓牛奶糖。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抱过了希希，希希跳上他的手推车，又乖乖钻进背包里。 “那么我先走了，老师……”点头哈腰加行礼，他就是不敢看伯夜的表情，推着车子立刻掉头，直奔收银台而去。 “我说了你想要什么可以对我说，为什么自己跑过去？”边快步走着，尔儒一边小声向希希抱怨。 她一定不知道他很担心。 不是担心她有什么意外，而是担心她去找奇岚诃。 奇岚诃比意外还可怕。尔儒目前这么认为。 “我看你挑胡萝卜那么专心，觉得还是不要打搅你的好。”希希这么回答，声音听上去好象在拼命忍笑。 排在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婶的后面等着付帐，尔儒向车子俯下身，“喂，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希希眯起眼，摇动了一下尾巴。 应该是很好笑吧……以病假为名逃课的学生，却遇到了自己的老师。世上大概不会有比这更衰的事。 前面大婶的牛奶很快便结帐完毕，尔儒叹了口气，开始将手推车里的东西堆上收银台。 一直到他提着近十个手提袋走出了超市的大门，尔儒还是觉得躲在背包里的希希好象在偷笑的样子。“希希，你可不可以忍耐一下，不要再笑了？”这会让他觉得很无力。 希希拉开背包的拉链，随即跳上了他的肩头，“不笑就不笑……” 尔儒抿了抿唇，“谢谢合作。” 因为东西很多而决定向家的反方向走一程好坐上公共巴士，而从超市到巴士车站的这一段路程，希希什么话都没有说。 整个车站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候车，于是尔儒干脆将手提袋放在地上，有些疑惑希希一路上的安静，他皱了皱眉问道：“希希，怎么不说话？” 回答的起先是沉默，但过了一会儿尔儒感到希希的头蹭着他的脖子，“今天很开心……虽然尔儒你那么早就把我叫起来。不过我真的很开心……我一定会记得今天……” 是吗，那太好了，那正是他的目的。尔儒这么想，但没有说出来。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3) 和希希一同创造新的记忆，这就是他的想法。 他希望希希能够有和他在一起，值得记忆的事。 比如第一次游植物园，一起野餐，一起买东西什么的。 今后我们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日子，尔儒想这么对她说。 “就算我回到清禾角以后，我也不会忘了今天的。” 所谓“张口结舌”就是这样的情况，心里想好的话却无法说出来。尔儒在迟疑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巴士到站，于是尔儒便提起地上所有的手提袋，然后一并收拾起所有的懊恼心情，然后皱着眉头，踏上了巴士。 ********* 越是不想看到的人越是容易相见，这好象是老天给人世定下的不二法则。 他不过是出来去次邮局给郁金寄个包裹，却也会遇到同样出来闲逛的奇岚诃。白石有那么多条道路，为什么他偏偏要和他赵尔儒走同一条？ 但想想也不奇怪，同样是两条腿走路，他们的居住地相隔不过五十米，活动半径也就这么大。 遇到是很平常的事。 但问题是尔儒并不想遇到他。 于是在他扬起右手说下午好的时候，尔儒干脆偏过了目光装做没看见这个人。但是当他经过奇岚诃身边时，那个仍旧挂着微笑的男人却说了一句叫尔儒无法忽略的话，“能不能请你赏光告诉我，我对你做了什么会让你这么讨厌我的事？” 尔儒回过头去看着他，“没有。” 于是就被他拉来这家在社区里唯一的茶坊，然后奇岚诃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尔儒犹豫了一下之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面前放的是颜色很漂亮的红茶，而红茶的对面是香气浓郁的咖啡。咖啡的后面是奇岚诃一贯无所谓的那种笑脸，老实说，看到他尔儒就觉得头更加晕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他说动到这里来。 “不要臭着一张脸，你已经说了，我可没有做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奇岚诃搅动了一下咖啡。 “但是你对希希……”尔儒撇了撇嘴。 “说到希希……”对面的年轻男人突然低了一下头当作是行礼，“我要向你说声谢谢。” “你把希希当作什么呢？”尔儒突然问道。 “呃？”语气相当的不善哪。 “我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希希的？她已经告诉我你把她留在白石的事……你把她看作是宠物吗？想丢就丢的那种？”一激动，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敲了敲额头。 这个少年好象很紧张希希，尔儒的行动带给奇岚诃这样的感觉，“我想你误会了……希希是人类……只是和你我有一点不一样而已。”他看着脸色开始泛起潮红的尔儒，微笑着回答他的质问，“对于我而言……希希比较像家人……妹妹，哪怕说是女儿也可以。” 你的样子可不象能生出希希这么大的女儿。尔儒翻了个白眼，“妹妹……原来你是那种会把妹妹扔在外头的人……”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4) 面对他的奚落，奇岚诃仍然没有动怒的意思，“即使说是像妹妹……但是希希和我们终究是有些不一样，我把她留在白石的时候，我的脑子也很混乱，根本无法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之后我也很后悔。”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要把希希留在白石呢？”脑海里出现的是那天夜晚希希提及往事时的脸，尔儒突然有站起来揍面前这个男人的冲动。 不过估计即使自己没病的时候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他还在感冒中。 奇岚诃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有些冲动的少年，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保持着脸上一贯高深莫测的微笑，“抱歉……这个我不能说……” “为什么？”尔儒又用力晃了晃头。 回答他的还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我听希希说……你经过了不少的变故……”奇岚诃似乎在尽量选择用词。 希希这个家伙，八卦。尔儒皱了皱眉，“那又怎么样？和刚才我们说的有关系吗？” 依旧是微笑，但奇岚诃却低下了头，“那么我想你应该可以了解……如果硬要让别人说起他不想说的事……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 拿起茶杯正想喝红茶的尔儒听到这话放下了杯子，怔怔地看向面前的奇岚诃。 他想起了那次他像个傻瓜似的一再追问希希她的往事，得到的结果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大的蠢事。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的确能够了解奇岚诃的想法，也就无法再追问下去。 看到他沉默不语，奇岚诃啜了一口咖啡，“你果然是可以了解……” 突然间尔儒站了起来，“抱歉，已经晚了，我要回去了。” 他不想再在这里和这个男人耗费时间下去了。 “你很急……”奇岚诃微笑起来，“那么再见……我只是想对你照顾希希说声谢谢而已。” “我说了没什么可谢的。”尔儒看向窗外路过的行人。 “但是因为希希遇到你，我才能把平安的她带回清禾角。” 幸好茶坊的桌子都被固定在地板上，不然尔儒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翻桌发火。回去回去回去！这家伙生怕自己不知道他是来带希希回去的吗？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他都要提起这件事？！ 清禾角……那是什么鬼地方？ 如果希希回去了？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你怎么知道希希要和你回清禾角？”他看着奇岚诃。 “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不和我回去。”年轻的男人扬起了唇角，一副笃定的模样。 尔儒皱了皱眉，然后转身离去。 既然如此那么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 看着少年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奇岚诃啜着已经充分调匀的咖啡，目光中露出了饶有兴味的意态。 *********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5) “你是说尔儒他病假没来上课吗？”在白石学院高中部，高二学生赵尔儒同学所在班级的教室门口，优檀在听了乐儿的说法之后有些惊讶，“他病的很严重？” “应该没这么严重……”看到她一脸惊慌过度的样子，乐儿赶紧摆手摇头，“大概只是想快点好，所以就请了假……” “这样……”神色担忧的少女低头想了想，“乐儿，你告诉我尔儒家的地址，好吗？” “啊？”乐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随即点了点头，“好……” 说着她掏出衣袋里的便笺本，撕下一张写上了尔儒家的地址。 “谢谢。”优檀接过地址，道谢之后便微笑着离开了。 乐儿转身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迎面撞上凑过来看个究竟的翎风，“她怎么又来了？”翎风挠着浅色的头发，“这个星期都来了三次了吧？又是来找尔儒的？” “反正不是来找你的。”乐儿这么回答。 “她为什么这么关心尔儒？” “好象……”乐儿皱了皱那对弧度很好的眉毛，看了看刚才优檀站着的地方，“她好象有点喜欢尔儒……” “是吗？”翎风很是吃惊的模样，“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乐儿瞪了他一眼，“尔儒很好啊，应该有女孩子喜欢他。”说完她推开翎风，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尔儒……是啊，乐儿说的对，应该有女孩会喜欢尔儒的。 翎风这么想着，又抓了抓头发，转身跟在了乐儿的身后。 ********* 他不过是出去丢个垃圾，为什么家里的所有生物就换了个生存状态？怪不得上帝用七天就创造了世界，还留了一天休息。 “你在干什么……”尔儒看着面前的情景大惑不解，“希希？” 才回到家，就看到变回人形的希希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两堆胶囊发呆，而栗一栗二栗三则同样在一边发呆。 “我在看这两种药有什么不一样。”希希一副很困惑的样子。 他走过去看了看，两种都是蓝色的胶囊，无论是大小颜色，从外表看完全一模一样，“这两种不是一样？” “不一样。”希希分别从两堆药里各拿了一粒，“这个呢，是吃拉肚子的。”她举起了左手，“而这个呢，是退烧药。” “你不是分的清楚嘛，那还发什么呆？”尔儒忍不住想笑。 “可是昨天晚上我没分清……不知道给你的是什么药……”她苦着一张脸。 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昨天是她把药递给自己的来着，尔儒苦笑了一下，“没有关系……不过是两种弄混了而已……” “什么叫没什么关系！是药！又不是菜！”希希大叫了起来。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6) “可是吃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但是这样你的病就不会好的快了你明不明白？！”希希干脆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 尔儒突然又觉得头痛了起来，“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是为了我的病快点好……”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今天下午奇岚诃那副笃定的模样。 “当然，我当然希望你快点好……”他在说什么，脑子烧坏了吧？ “你就这么巴望我快点好起来？！”他不管了，口气差就口气差吧，生病的人最大。 “废话，我当然巴望你好……尔儒，你怎么……`” “等我病好了，你就能马上和岚诃回清禾角去了，是吧？！”尔儒大声吼了起来，吓了希希一跳。 “不是，尔儒……”她愣愣地看着他，他是怎么了，怎么出了个门就好象吃了火药一样？ 应该不是吃了火药，而是吃错药，又吹了风。今天真不应该让他出门去，还去植物园那种会有雾的地方。 “得了吧，我知道你想回去！你想回去就快点回去好了！我发烧是不会病死的！”他一边叫着一边向楼上跑去，“你自己都照顾不好，就别理我了！” “砰！”卧室的门被关的几乎掉下来。 留下希希一个人怔怔地仰望着卧室的门。 “喵……”刚才同样被吓到的栗一栗二栗三凑了过来，用力蹭着希希的脚。 她低头看向他们，“吃错药副作用还真的很大……” “喵……” 转过身去收拾桌子上的胶囊，希希当然不会想到今天夜里尔儒会有客人想要前来拜访。 他的家，应该在这里……不过这么晚去拜访不太好吧？ 离尔儒的家大概有五十米远的优檀正在这么想着。 都已经病到必须需要休息的地步了，应该要比乐儿所说的严重的多，但为什么没有人来看他呢？ 优檀觉得自己也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对一个男生的事这么挂心？ 大概是因为他比较不一样，他没有用普通的眼光来看待她，所以她也就无法像忽略别人一样忽略他了。 他大概是自己的第一个异性的朋友吧？ 在心里再度强调了一遍，只是朋友而已。 站在大门前才开始犹豫要不要按门铃，在思考了大约五分钟后优檀还是决定先从窗子里看看情况。 知道这种行为属于“偷窥”，但她还是觉得先看一下比较放心。 至少可以知道他的父母在不在什么的…… 踮起脚从窗户望向屋里，看到了让她有些吃惊的情景。 他家居然还养了这么多猫……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7) 然后优檀看到的是——希希。 没有见过这个女孩，是尔儒的亲戚吗？ 样子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龄……模样也很讨人喜欢，就是装束奇怪了些——赤着脚，还缚着缎带，那个样子可以出门吗？ 屋里的希希带领着栗一栗二栗三进了厨房，优檀顿时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看来……尔儒好象不在。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她立刻转身从来的路上原路返回。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住址，今后总可以来拜访……再说，他总要回学校的不是吗？那么在学校见见面就行了。 这么想着，在有着月光照明的街道上走着的优檀，脚步又轻快了起来。 ********* 次日的早晨阳光明媚，东南风夹杂着树叶的香气四处穿梭，把初夏的炎热带走了不少，社区街道上早起出门的人看起来也比往常精神不少。 尔儒同样觉得精神好了很多，感冒的症状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大半，早上他心情很好地向希希说早安的时候还换来了她的瞪视。 “尔儒你和昨天晚上好象换了一个人。”希希舔着牛奶这么说。 “是吗？” “昨天晚上你就像吃了火药一样。”希希在餐桌上扬头看着他。 “是吗？我昨天晚上有说什么？”尔儒微笑着递给她蔬菜色拉，“我昨天觉得头有点晕，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希希瞪着那对金绿色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大概他真是烧昏头了吧？ “今天你跟我去学校吗？” 希希闻言爪子差点没踏翻牛奶盆，“尔儒，你脑子真的烧坏了？” “没有啊……”他微笑，“我感觉很好。” 如果希希肯去学校，就不会去找奇岚诃了吧？他就不信难道奇岚诃还能跑去白石学院？ “不要了……今天我还是留在家里好了。”希希晃动了一下尾巴，表示拒绝。 “这样……那就随便你了。”笑容变的有点僵硬，但还是挂着。 这段早餐的对话，就是造成尔儒在前往白石学院的途中心情郁闷的原因。希希……大概会去找奇岚诃吧？ 只要一想到那个年轻男人优哉游哉的笑容尔儒就觉得心烦。 连社区街道边银杏树茂密的阴凉也不能驱散他心里的那股躁热感。 道路前方的拐弯是进入社区的大道的转折点，每天早上那里总是有很多人，但尔儒今天在那些人里看到两个颇熟悉的身影。 乐儿和……`优檀？ 第四章 原来就是你(18) 尔儒张大了嘴的模样有些滑稽，但早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中没有一个发现。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翎风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乐儿看到了他，扬手招呼他快点过去，而孟优檀也回过头来看着他。 既然被看到了不过去就不行了，于是尔儒快步跑过去追上两个女生，“早，乐儿。”他微笑，“早，优檀。” “刚才优檀还在向我说起你。”乐儿上下打量了尔儒一番，松了口气似的呼了一声，“你好象好多了，优檀还在担心你多严重呢。” “嗯，应该已经没事了。”他有些歉意的低头，让好友担心了，“翎风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今天赶早去学校布置宣传栏了，体育部要招新啦，他身为打杂不出点力怎么行。”乐儿说的有些没好气，“早就可以布置了，不到黄河心不死。” 尔儒苦笑了起来，想要为翎风说几句好话，却发现冷落了优檀，“你在路上遇到乐儿？” 优檀点了点头，但乐儿却另有说辞，“才不是，她在路上等我，想打听尔儒你的消息。” “哦……”尔儒有些吃惊。 “优檀是尔儒你的朋友，当然也就是我的朋友啦，所以我就干脆拉着她做伴了。”不知道乐儿是不是一向这么滔滔不绝？怎么从前没发觉？ “昨天……我去了你家，没看到你，所以有点担心……”优檀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些红晕，但她低下了头，所以另两人谁也没有看见。 “啊？”去了他家？那么…… 她看到希希了吗？ 尔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又不能直接询问，他再迟钝也知道那是欲盖弥彰的说法。 “你家有好多猫……”优檀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已无异状。 本想问那个奇怪的女孩子是谁，但这时候突然一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是啊，尔儒，你家的猫很漂亮。” 漫步的三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看着仿佛从地下突然冒出的师长发愣。 “老师……”尔儒看着赶上来的伯夜，觉得脸部肌肉有点抽筋。 真难得一大早在路上遇到这么多人。 他说希希漂亮？要是他见了人形的希希不知会怎么说？ “不用这么紧张，到了学校我才是老师。”伯夜眯起了眼微笑，“尔儒，你家的猫眼睛特别漂亮。” 面对师长的说辞尔儒只能扯出笑容，为了不引起更多的话题他决定采取三十六计中的上策——走，“我……我也先去学院，我去看看翎风有什么要帮忙的。”这么说着，他边退边点头，随即干脆转身加速跑开了。 “这么急啊？”伯夜抬起手腕看了看，“不是吧，真的要迟到了。” 白石学院的规定是，教师要比学生早半个小时到达学院。 “抱歉，两位小姐，我这个护花使者是当不成了。”伯夜对两名女生露出歉意的礼节性微笑，随即向路边的一条岔道上跑去。 “那条是近路吗？下次走走看。”乐儿看着师长消失在行人中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回头看向身边的优檀，“我们也走吧？” 发现她还在看着刚才尔儒离去的方向发怔，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乐儿看着她精巧的侧面，沉默了下来。 许久优檀才好象刚刚意识到她的问题，“啊？好……走吧。” 她随即一个人向前走去，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乐儿不禁笑了起来，优檀听到笑声，有些奇怪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乐儿摇了摇头，随即跟了上去，拉起优檀的手，向学院的方向走去。 她们踏进教学楼的大门时时间尚早，尔儒与翎风不知在教学楼的哪一层正为宣传栏努力中，总之整个楼梯上闹哄哄的都是体育部学生的声音。 她们的教室分别在两边的走廊里，在大厅里，乐儿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有些迷惑的优檀笑了笑。 “优檀，如果你喜欢尔儒……我和翎风都很高兴。” 说完，她便向右边的走廊里去了，留下一脸讶异神情的优檀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喜欢尔儒？ 优檀这么问自己，陷入了疑惑中。 第五章 请你参加舞会 “希希，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在吃早餐的时候说这样的话题，并不是想害的所有的家庭成员消化不良，只是尔儒发现最近想要和希希好好说会话，这个时候是最佳时段，其他的时候，他必须要去找才能见到她的影子。 “哦，做噩梦……”她只是抬了抬头，声调爱搭不理。 “你有没有听我在说？”尔儒也发现了这点。 “有在听。” 胡说，尔儒在心里暗暗说道，但对她的心不在焉也无可奈何，“希希，你知道我梦见什么了吗？” “你梦见什么了？”她漫不经心地又抬头看向他，但目光随之扫到了墙上的挂钟，“啊？！这么晚了？！”才大叫了一声，希希便三跳两跳地跳下了桌子，栗一栗二栗三都被被吓了一跳。 “到哪里去？”尔儒看着她向窗户跑去。 “去找岚诃。”回答让他差点吐血，她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 突然希希又回过头来，“尔儒，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他看着她跳上窗台，心想就是等一下也好啊，不用那么急切吧？ “后天……后天我就要和岚诃一起回去了。”希希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他一个月的短工期马上就到。” 黑色的猫咪在说完这些后就直接跳下了窗台，灵活的身影消失在尔儒的视野里，他之后苦笑着回过头去看不明所以抬头看着他的三只栗色猫咪。 “我梦见……你和那个家伙回去了……”尔儒用手撑着下巴，很是无力地自言自语。 这就是他做的噩梦，梦见希希离他而去。 不过看上去，好象已经成了无法阻止的事。 “想回去就回去吧！”这是赌气说的话，尔儒一边这样对着空气大声吼道，一边抓起身边的书包向大门那边走去。 希希穿过房子周围的草坪，避过了隔壁面包店那对大叔大婶的目光（如果被抓到会被强迫吃很多的面包），终于看到了那个正在搬面粉的身影，“岚诃……” “叫的这么响，当心被听到哦。”身上沾了不少面粉的年轻男子回过头来，露出温和的微笑，但不多时便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怎么了，希希，没精打采的？” “我对尔儒说了……”她低着头，无意识地晃动着尾巴。 “说了什么？” “说了我们后天就要回去！”她一跃跳上奇岚诃的肩头。 “他生气了？对你泼口大骂？”随便猜猜而已，希望那位小兄弟不要介意。 “没有。” “那么他难过的想去上吊？” “也没有！” “那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你倒像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好象我不是带你回去，而是要把你卖了似的。”玩笑就是要开的厉害点才会有效果。 “你认真点听我说好不好？！”果然是生气了，连毛都竖了起来。 “好好好……”一边答应着又一边将一袋面粉摞了上去，“在下洗耳恭听。” “尔儒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不过我……”希希说的很不确定，“我却觉得……” “有点不甘心？” 嗯，就是不甘心。心里的声音虽然这么说，但反映到嘴上又成了另一回事，“我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你不是舍不得他吗？”奇岚诃说着露出玩味的微笑，但是希希低着头没有看见。 “哪有？！” “没有吗？那么我看错了？” “当然是你看错了！”为了表示怒气，她用爪子在他的工作衣上一阵乱蹭。 报复心重的猫……奇岚诃苦笑了起来，片刻后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突然伸手抓住肩头的希希，将她放到了地上，她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 “希希……你确定……你要跟我回去吗？”他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好让她有时间考虑。 希希思考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长，但回答却出乎他意料的含糊。 “嗯……我跟你回去……岚诃。” ********* “尔儒，今天你还是一样的没精神。”在学校午休的时候，尔儒正看着窗外的常春藤发呆，乐儿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凑了过来，“病应该已经好了……”她煞有介事地去磨尔儒的额头，“那么莫非是在为私事烦恼。” “什么时候你变的八卦了，乐儿？”他连用手撑着下巴的姿势都没换，只是这么淡淡地回答好友。 好象真的有什么烦恼的样子，乐儿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很八卦吗？” “如果有什么事，快点说好吗？”尔儒叹了口气，转过脸看着她，这两天翎风在忙体育部的事情，于是自己就成了解闷工具的不二人选。 “那我就先说啦……尔儒，如果有人说她喜欢你……我是说有女生说她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不可能。”他一口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我是说如果……”这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理人了？ 乐儿不禁怀疑好友的脑子是否在前几天的高烧中烧坏了？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没什么如果……”突然感到一阵厌烦，尔儒干脆拉出课桌里的书包，然后将桌上的东西往里丢，“我要回去了，下午替我请假，乐儿。如果翎风找我……”他无精打采地撇撇嘴，“就说我死了。” 乐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反常态的尔儒收拾好书包，站起身准备走人，他做什么？想去做不良少年吗？这么堂而皇之地翘课！ “尔儒……”乐儿还想说什么，但尔儒就好象正在逃难似的，一眨眼的工夫，就从教室里消失了。 跑的可真快……害的她想为他做媒的计划都泡汤了。 *********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嚣张地拿着书包便走出了教室，沿着操场边慢慢走，尔儒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被希希的事弄的一团糟。 “全都是因为你……”他边踢开路边的石子边自言自语，将书包甩在肩上的他看起来有点像个不良少年。 但突然尔儒睁大了眼睛，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的一个黑点。 是希希吗？她怎么跑到学校里来了？ 那只黑猫就在离尔儒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立定不同，金绿色的猫眼同样看着他。尔儒跑到它跟前，小心翼翼地接近，却发现那只黑猫还是一动不动。 “搞错了吧？”尔儒正想转身离开，突然那只猫跑过来跳上了他的肩，“没认出我吗？” 真的是希希！“天下的黑猫都长的一个样，我怎么知道是你？！”心里是莫名的高兴，但口气却不怎么样。 “真无情，我可是特地到学校来看你的。” “来看我？”尔儒看到迎面走来的一个同学向自己投来有些讶异的目光，便转身向小树林地带走去。“为什么？” “因为今天早上尔儒你的心情好象很不好……我说我要和岚诃走了，你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希希的声音有些沉闷。 他的反应，让她有些耿耿于怀。 原来是为了这个……尔儒皱了皱眉，“你希望我有什么样的反应？” “通常来说的话，至少要说些挽留的话吧？我们都一起住了这么久……哇啊！”她突然大叫是因为尔儒抓住了她的脖子后面，然后将她拉下了自己的肩。 幸好身体灵敏才能稳稳地站在地上，希希不禁恼怒了起来，“你搞什么？！”仰起头大叫，但随即发现尔儒的神色有些不对。 “如果我挽留你……你就会留下来吗？”他的声音是难得的低沉，也同样具有少见的威慑力……希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尔儒。 就好象风暴来前的气息，只要稍一触动便会爆发的样子。 “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离开，你就不和奇岚诃回清禾角吗？”他蹲下身，看着希希金绿色的眼睛。 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我……” 尔儒哼了一声，“不想回答就算了。”随即站起身来，提着书包，向林子外面走了。 希希怔怔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尔儒他……` 有些奇怪。 ********* 白天和夜晚消逝的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希希已经离家一天了。 站在客厅的窗子前面看夕阳西沉的景色，一想到希希的离开已经成为既成事实，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尔儒就不自觉地焦躁起来。这一切总是让他想起那个对父母的逝世无能为力的少年，重要的人离开身边，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夕阳就像个没熟的咸蛋黄，尔儒眯着眼睛它一点一点落到树林的后面去，而天色也渐渐地开始暗了下来。 在西方最后一抹橘红消失时，他意识到此时希希应该已经变回人形。 栗一栗二栗三在身后叫了起来，此起彼伏地叫尔儒不得不回头看顾一下它们，“你们也知道她要走了……”他蹲下身，挨个轻拍那三个栗色的脑袋。 明天，明天一早希希就会离开白石。 她是和栗一栗二栗三一起来到这里……但现在却要离开…… 突然那三个栗色的家伙又大声叫了起来，栗一跑过去拉尔儒的裤脚，想叫尔儒转过身去。 他转身了，然后看到希希站在窗外的草坪上。 就和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赤着双脚，手足上缚了鲜红的缎带，还有黑色光滑的能反射月光的的短衣，一切都轻灵跳脱，看起来就像是暗夜里某个走失在人世的精灵。 尔儒赶紧跑了出去，跑到草坪上，在她面前停下，“有什么事？” 他是口拙，都什么时候了，他却只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希希抿起嘴一笑，“一天没有见到尔儒你了……所以过来看看。” 这……可以视做她在牵挂他吗？尔儒有些高兴起来。 但跟着的话又把他脑子里的那盆火浇灭，“我明天就要走了……尔儒，岚诃说……我应该好好向你道别，因为是你照顾了我。” 一阵沉默后尔儒讪笑了起来，“他是这么说的吗？” 希希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尔儒，所以我来道别。” “根本就没那个必要！”因为心情不好，口气也陡然变差了。 希希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将双手背在身后，很是遵循礼节地弯了个45度的腰，“不管怎么说，我来了之后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尔儒……谢谢你照顾我。” 说完，她站直了身子，然后向另一边的房子走去。 “一点都不麻烦……”身后响起的声音叫希希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看。 尔儒的声音，有些奇怪。 “昨天……你在学校里说……我没有和你好好地道别。”尔儒看着希希那对在黑暗中也炯炯发亮的眼睛，“其实……我并不想和你道别，希希。” 希希皱起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仿佛无法理解尔儒的话。 “我想对你说……你来了以后……我过的很开心，自从爸爸妈妈死后我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我想那都是因为你，希希……所以，我不想让你走……我希望你，留在我的身边。”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但终究是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了。 希希则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惊异。 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尔儒向她伸出手来，“现在我挽留你，我不想让你离开……你会留下吗，希希？” 他的手伸向她，在等她抓住。 但是希希只是在凝视了他一会儿之后，便回过头去，然后径直向隔壁的那幢房子走去。 尔儒在原地怔了很久，然后慢慢地缩回手，在一声叹息后，向自家的大门走去。 ********* 夏天的清晨来临的比任何一个季节都要早，旭日刚刚升起，还没有把空气都照热的时候，白石西北社区的一栋别墅型房子后面，走出了一个拿着个大大的旅行包的男人，他走到一辆黑色的老旧汽车边，将旅行包放进了后备箱，盖上车盖的同时深呼吸了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看起来似乎是要去旅行。 如果仔细看的话的，就能看见一只黑色的猫咪，从他出现时就跟在他的身边转。 打开已经有些缝的车门，希希率先跳了上去，然后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 “要不要系安全带？要是急刹车的话会掉下去哦。”跟着坐上驾驶席的奇岚诃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提醒道。 “这辆车真的可以急刹车吗？”希希表示怀疑，“能不能开到火车站都是问题。” “因为破才需要托运……不然我们就可以开车回清禾角了。”这个提议他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太现实，自我解嘲地一笑后，他缓缓踩下了离合器。 车子缓缓发动的瞬间，奇岚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天你去和尔儒道别，那小子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简短的回答。 他还想继续问下去，只见希希打了大大的哈欠后，便埋头不再理会他了。 年轻男子只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专心在车道上。 车子不快不慢地驶过社区的街道，很快就将先前的房子甩在后面，而就在那个年轻男子出来的那幢房子的隔壁，在那幢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窗户边，有一个人影，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整个过程…… 早起果然是最伤神的事。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迷迷糊糊地辨认着道路尔儒这么想，拉了拉书包带，继续向前走。 没有了希希的早晨……果然什么都不一样。 今天早上他就在窗前看着她和奇岚诃离开，却也只能看着而已，什么都没做，连干脆跑出去拦车他都做不到。 早知道希希离开后自己觉得心里会如此空荡荡的，当时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才对，哪怕抢也要把希希抢回来。 不过，现在……这世上果然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接下去，尔儒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可以让自己提起精神来。 除了…… “尔儒？你怎么好象快昏倒的样子？”伯夜的特长就是突然出现，而现在他的突然出现着实让尔儒振奋了一下精神。 他又想起了那天在超级市场和他的“偶遇”，“老师……早！”尔儒顿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一紧张就会这样，习惯了。 “现在还没到学校，我还不是老师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伯夜笑的有些狡猾，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看着尔儒，似乎在传递一个信息。 现在身份相同，如果有什么心事或者问题，大可以对我说。 要说有什么人的目光会催眠，伯夜一定算的上一个，尔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老师……我……我……失恋……” “啊？失恋？！”走在尔儒身边的伯夜顿时一个踉跄。 平日拿青涩的学生开玩笑是一回事，真的涉及到少年的情感……就不是那么好玩的事了。 看着师长的过度反应，尔儒不禁有些好笑，“其实不能算是失恋……不是恋爱……只是我认为很重要的女孩子走了。” “哦，这样啊。”伯夜挠了挠额头，“她搬家了？” “不是。” “那么……” “她和……从前喜欢的人走了……”才说完，尔儒便发现师长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不出自己的学生才不过十七的年纪，已经在涉及这么复杂的问题了吗？所谓喜欢不喜欢，或者新欢旧爱什么的，可是他这个成人都没弄明白的事啊。 “尔儒……那个女孩子……她应该不会很笨吧？” “当然。”希希虽说不是天赋奇才什么的，但至少也是大众智商。这点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她和你年纪差不多？” 尔儒点了点头。 “那么……尔儒，要知道……喜欢……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看到学生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他赶紧补充说明：“别说你弄不明白，就连我也不明白……但是……我想那个女孩子，她也已经到了可以自己做决定的年龄……就和你一样……” 少年依旧用不明所以的目光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要支持那个女孩的决定……”伯夜停下了脚步，看着同样停下了的尔儒慢慢道：“如果她喜欢的是你，那么她会回来，如果她喜欢的不是你，那么你要祝福她。” 这是对待喜欢的人，理所应当的做法。 尔儒沉默了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并不屑地眨了眨眼后，他一字一句地回答：“祝福个屁！我现在只后悔没有把她抢回来……我应该抓着她的脚不让她走的，老师。” “要是洛水听到你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伯夜苦笑了起来，真是孩子……并不懂得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想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 认为喜欢的人要和自己在一起才幸福，据说越是年轻越是会有类似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就应该去追她……而不是和自己的老师在这里吵架……”伯夜不过是无心地这么回了一句，然后就立刻被一个砸到面前的书包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定睛后发现那是尔儒的书包。 “谢了，伯夜老师，我会在表姐面前说你好话的！”这么大叫着的尔儒，正无事一身轻地向与学院相反的方向跑去。 好一会儿之后伯夜才意识到，他的学生似乎今天又打定了主意准备翘课，而他自己，似乎也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了当事的教唆犯。 “光明校大人，我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啊……”叫着校长的外号，喃喃自语着自己是无辜的话。伯夜在发了一会愣之后又恢复了一贯悠闲的笑容，将尔儒的书包提在手中，他依旧保持着不快不慢地步子向学院走去。 ********* 乐儿如今已经养成了每天早上等着优檀一起去学院的生活，想想以前总是和翎风在一起，她也应该有更多亲密的同性朋友才对。 “优檀，前天我有问尔儒……”走着走着，乐儿突然跳到优檀的面前，带着有些促狭的笑容慢慢道。 “你问他什么？” “我本来是想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但是那小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到这点乐儿就有些生气，“我想大概旁敲侧击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你还是干脆自己去对他说好了。” “说……说什么？”优檀支吾起来，同时低下了头。 “说你喜欢他呀。”乐儿的声音大的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 “乐儿，你胡说……” “那么你不喜欢尔儒？” “也不是……”优檀的头更低了，大概只能看到一步之遥的距离。 “那么就是喜欢……如果喜欢的话就要自己去对他说……”乐儿擅自下了论断，然后边倒退边看着正在脸红的优檀，“优檀你是这么好的女生，我想……哎哟！” 被人撞了一下之后就猛的大叫，这是大部分人的正常反应，看清了究竟是哪个冒失鬼后，乐儿又大叫了起来，“尔儒？你这么急做什么？” 因为跑的太急而显得有些气喘的少年在看清了人之后，又忙不迭地跑了起来，“我赶时间！早上好，乐儿，优檀。”话尚且没有说完，人却已经去的远了。 “尔儒他……好着急……”优檀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的疑惑。 “大概是去帮翎风的忙……不对啊，”乐儿前后看了看，“学院在那边啊？” 的确，尔儒一路狂奔而去的方向，和白石学院的方向正好背道而驰。 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火车站而不是学院。 幸好白石很小，小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火车站。 在离车站大约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尔儒分明的看到有火车离站了。于是加紧了脚步跑进车站，但站台上空无一人，趴在栏杆上气喘吁吁，一边的一位老人在疑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上来发话了，“喂，小伙子误点了？” 用力喘了一会儿之后尔儒才觉得有了力气来回答，“请问……今天早上是不是有去清禾角的火车？” “是啊，不过已经开走了。”老人理了理手里的残票。 “是刚才那一列吗？”应该不会这么衰吧？ “不是，半个小时前就开走了……怎么，你要到那里去？” 老人的话让尔儒激灵了一下，对啊……他完全可以到清禾角去，去把希希带回来…… 于是转身向售票口跑去，“劳驾，给我一张去清禾角下班车的票。”一连喊了几声，却不见有反应，探头进去一看，才发现售票处里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尔儒喃喃自语，这时刚才的老人走了过来，“你要买票……刚才怎么不早说？” 尔儒回过头看着他，“这个车站归我老头子管，买票剪票都是我一个人。” 还真是精简人员…… 尔儒苦笑了起来。 当天下午十三点四十七分，由白石开往清禾角的列车准时发车，寻找希希心切的白石学院高中部二年级学生赵尔儒，乘坐了这班火车。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如其来的大笑声打破了街面上的宁静，一群原本在电线上站的好好的鸽子只得另谋他处，而行人中则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想要寻找这爽朗的有些过分的笑声来源。 街道边的茶坊里，两个人正面对面坐着，一个是面有愠色的少年，而另一个则比他看上去年长了几岁。 尔儒看着面前笑的前俯后仰的年轻男人，有些不满地撇撇嘴，“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话虽然是这么问，但是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昨天的经历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具有戏剧性的一幕。 清禾角第九街十七号，在他的记忆里，那里是希希以前居住的地方。于是在昨天，他为了寻找希希，理所当然地上了前往清禾角的火车。 火车到站后，他一跳下火车，便随手拉了一个人问第九街究竟应该怎么走。然后根据那个人所指的路，再经历了两度迷路，三度方向错误以及五次险些被车撞的过程后，他终于毫发无伤地站在了第九街十七号的门前。 这是一所有着象牙色墙壁和红色屋顶的别墅，因为房间里挂了白色的纱帘，所以无法从外面窥视里面的情况。尔儒在大门前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按响了门铃。 出乎他意料的是，来开门的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孩，看起来比他大个几岁。 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他才憋出了第一句话，“你……你好，我找……奇岚诃先生……” 然而更加让尔儒吃惊的是，那女孩听了之后便微微一笑，然后拉开门，“我知道了，你是尔儒吧？” “刚才岚诃从白石打电话来……他说，如果有一个跑的气喘吁吁，头发有点乱七八糟的男孩子来敲我们家的门，那么他应该是叫做赵尔儒。”跟着那女孩对他说的话让他明白了，奇岚诃早就知道他会像个傻瓜似的冲到清禾角去，早就吩咐了适当的说辞。 而那个接待了他的女孩，现在他知道了她叫做文音，是奇岚诃的心上人。 奇岚诃自己，却并没有离开白石，而是在白石的火车站等着他赵尔儒。 从刚才他回到火车站见到奇岚诃开始，这个男人的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到现在他们已经在茶坊里坐定一个小时了，他还在笑他白跑了一趟清禾角这个事实。“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文音把你当时的表情形容给我听。”尔儒觉得他笑的如同奸计得逞的狐狸 尔儒再一次感受到，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比他外表看上去还要喜欢恶作剧。 但在这万重的不悦里还是有一件事是值得庆幸的—— 希希没有离开，并且…… 她决定留在白石了。 “今天早上我们到了火车站……其实我一早就觉得希希很不对劲啦，不象平时那么有精神……于是在火车开之前，我问她，你和她道别的时候究竟说了些什么？她犹豫了很久才告诉我……她说你希望她留下来，于是我又问她明不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她又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肯定地对我说‘岚诃，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刚才他才从清禾角回程的火车上跳下来，奇岚诃在站台上便微笑着对他说了希希最后的决定。 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听到这个答案时，尔儒感到自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轻松的甚至有些腿软。 “不过你想想看，我大老远的来白石，本来是想把希希带回去的，但是却被你这小子在最后关头破坏了，所以我当然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总要想法子整整你才甘心吧？”跟着，脸上带着促狭笑容的奇岚诃如是说。 而他想出的恶作剧，就是麻烦他赵尔儒同学，到清禾角去做一次自费旅行。 “年轻人应该多走动，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这就是他奇岚诃的说辞。 结束了在站台上惊喜相逢，跟着便被他拉到茶坊来喝茶，尔儒这下算是充分体会到了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什么感觉。 但是……奇岚诃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追去呢？他对坐在面前的男人提出了质疑。 “感觉吧……”这是他对尔儒疑问的回答，“还记得那次你到小屋子里来找希希……那天我说要带希希回去的时候，尔儒你看着我的眼神就好象恨不得把我吃了样子。” 有吗？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凶恶了？ 奇岚诃一边搅动咖啡勺一边看着他，“那时我就觉得，尔儒你，或许就是那个为了希希，什么事都肯做的人。” “你也一样……”尔儒拿起面前自己付帐的红茶，大大地喝了一口。 但奇岚诃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笑，低下了头去。 ********* “我一直认为希希是人类，只是和我们有些不一样……”奇岚诃看着橱窗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提到了过去。 “她可以说是和我一同长大，就像我上次对你说的那样，我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嗯……”尔儒洗耳恭听，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 “但是我想，希希她一定很寂寞……除了我之外，她没有别的朋友，所以她希望我将最多的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他回过头来看着尔儒，“可是……后来我找到了文音。” 找到，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但是在茫茫人海里，想和自己的心上人相遇，或许只能是努力寻找的结果，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 “希希好象不太能理解……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文音。” 那是当然，尔儒在心里接口，没敢说出来。 “直到有一天……文音为了救希希，出了车祸，一直昏迷不醒……”面前那张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有了些微妙的神情变化。 看来即使事情过了这么久，依旧对他有着影响力，尔儒如此猜测。 “那时我不知该怎么办……每次一看见希希我会想到文音是因为她才变成那个样子，就这样，我把希希送来了白石，然后一个人回去了清禾角。”奇岚诃露出了勉强能算是微笑的表情，“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 看不出他也会有迷惑的时候，尔儒突然有些同情起他来，想必那时候，他就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不知道是挽留，还是放弃。 “可是不久前文音终于醒了，她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叫我把希希带回来，还劈头盖脸地臭骂了我一顿。”奇岚诃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笑道。 倒是很难想象那个叫做文音的女孩，臭骂起别人来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不过经过这件事，我发现……就算我把希希带回去……事实是，我永远都不能像她希望的那样重视她……” 一阵沉默，尔儒觉得空气好象都有些凝结了。 “不过还好，”奇岚诃看着他，“希希遇到了你，尔儒……” 虽然听到他这么说，但是尔儒还是觉得自己才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 他没把这想法说出来，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你以前说过……这些是很私人的事……”奇岚诃他是曾经说过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他丢下希希的原因，但尔儒没想到他真的说给自己听了。 “那是因为……”奇岚诃带着笑容站起身，“我想让你知道，希希对于我来说，绝对不是宠物或者别的什么，而是当作家人一样看待的……但是现在我要把她留在这里……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口气好象监护人一样，你是谁啊？尔儒虽然没说出来，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充分说明了这样的情绪。 奇岚诃向茶坊的大门外走去，“反正，希希以后就是你的问题了……” 留下这句话给尔儒，他的身影随着大门的开合而消失不见。 ********* 在被夕阳温柔拥抱的街道上，一个少年正在橘黄色的微光里拼命地跑着，仿佛要抓住夕阳这最后一点时间似的…… 虽然跑的那么卖命，不过还是回来晚了，都是因为听那个奇岚诃讲了太多的废话。尔儒这么想着，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家屋子的大门。 从外面看来客厅里黑黑的，于是他快步的跑过玄关，一进入客厅，便伸手打开了灯。 “你回来了，尔儒。”在空气中响起的，是已经熟悉到做梦都会梦见的声音。 客厅的沙发上，希希正将栗一从头上拉下来，回过头来对他微笑。 “希希……” 夏日的夜晚是短暂的，但是没有关系，他们还有很多个日子可以一起促膝谈心。 今天，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 周一的忙碌清晨，在白石学院气派的大门前，负责当天值日工作的学生正用微笑和早安的问候声，迎接着每一个走进学院的教师或者学生。 这是白石唯一的教学场所，从义务教育到高等教育全部都包办。 所以学院有非常之多的成员，多到连统计数目都常常不准确。 的确是太多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天早上，在学院围墙的一个角落，在矮株金合欢和冬青树的掩护下，一个少年正在和一只在围墙上走来走去的黑猫说话。 说话？嗯，没错，的确是在说话来着。 “尔儒，这样真的可以吗？”希希有些犹豫的问道，看着站在围墙下的尔儒。 “当然没问题，你又不是第一次到我们学院来。” “可是上一次我可没有和你一起到课堂里听课！”希希指出这一事实，“万一有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大不了你再和上次一样，冲出重围不就好了？”尔儒提醒她上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跳窗而出的事实，“快点下来吧。” 希希叹了口气，然后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了尔儒的肩头，随之再跳到了地上。 都是尔儒的主意，说是要她一起来学院听课，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她这么明目张胆地就跑到众人面前。 “以前不一样，现在希希你要住在白石，当然要对白石有所了解，就从我的学院开始……”这是尔儒的说法。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一下态度转变了这么多，但能够出来逛逛，她没有反对的理由。 “如果有什么事可不要怪我哦。”走在前面的希希这么说道，没有看见尔儒在她身后露出了笑容。 “当然……” 希希对白石地区的熟悉之旅，也就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 宣告十分钟休息的铃声才响，尔儒便急匆匆地跑出了教学楼，并在一排梧桐树后面的灌木丛找到了希希，“刚才那个上课的老师，不就是在超级市场遇到的吗？”希希站在窗台上，抬头看着尔儒。 先前是伯夜老师的课，尔儒那时的确看到希希那时就在窗台上洗耳恭听着。 “课讲的很不错……比岚诃的老师好多了。”希希如此评价。 如果伯夜老师听到了会不会感到与有荣焉？还是当场就厥过去？“希希你喜欢学院吗？” “喜欢啊……以前来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好象个公园。”不过以前都没有好好逛逛，这次是尔儒带她过来，感觉……很不一样。 把学院建成公园，这好象是光明校毕生追求的目标来着。 “那么希希……”正想问她要不要今后每天都过来，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乐儿响亮且绝对不淑女的声音：“尔儒？！” 莫非是失火了？叫的这么急？他只得向希希笑了笑，“我先走了，”他转身跑出树丛，学校里不禁止动物出没，连猫头鹰都堂而皇之地在树上做窝了，希希想必很安全。 跑出树丛后一眼就看到了乐儿，他跑过去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什么事？上课不能说吗？”非要现在找到他不可？ 乐儿好象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当然是要紧事啦，晚了就来不及了。”她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一把拉起尔儒往教学楼大门跑，“翎风在等我们。” 措手不及地被拉着走，尔儒心里升起一个大大的疑惑。 乐儿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 “啊？校园——舞会？”尔儒和翎风同时睁大了眼睛，虽然在嘈杂的教室里，他们的声音仍然显得有些太响了。 少晓回过头来投来异样的目光，不过好在很快就转移了目光。 “难道你们两个都没听说吗？学校要在校庆的时候举办校园舞会啊，高中部和大学部都要参加的。”乐儿皱了皱眉说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再度同时摇了摇头，“没听说。” 乐儿认命地叹了口气，“现在整个学院都在传说这件事……你们两个居然一问三不知！翎风迟钝也就算了，为什么尔儒你……” “喂！什么叫翎风迟钝也就算了？”翎风立时不满地抗议，但被乐儿瞪了一眼之后，便乖乖地住了嘴。 尔儒只好苦笑。 白石学院的校庆，他当然知道，每年的秋分日——9月23日，很好记的日子。而校庆，顾名思义，就是要全学院都庆祝一下，自从进入学院的小学部，他也已经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校庆。 但是因为天生和那种热闹的场合不来电，他赵尔儒也就一次比一次不关心。 但是这次…… 好象是第一次听说要举办舞会。 “不过就算要办舞会，你和我们俩说什么？”翎风挠着头，一脸的困惑不解，而他的不解也正是尔儒的不解。 虽然乐儿是文艺部的成员，但如果说是要帮忙，文艺部的“专职劳力”多的可以排到学院门，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两个吧？ “是你硬要挤过来听，我可没打算对你说，”乐儿没好气地给了翎风一个白眼，“我只是想问尔儒……你有没有选舞伴？” “啊？”赵尔儒同学的下巴只差没有当场掉下来，“乐儿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有没有想好找谁做舞伴？”乐儿笑的有些阴谋的感觉。 “这……我也要参加吗？”他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当然！看你的样子，是还没有人选吧？”乐儿笑的更欢了，“正好……今天早上优檀和我说起这件事，她正在烦恼没有人陪她去……这下尔儒你可以当‘护花使者’啦。” “啊？”这次下巴是真的掉了，而且不仅是他，翎风的也是。 “别……别开玩笑！” 就在这时，宣告混乱归于纪律的上课铃声很是优雅地响起，“我都已经答应优檀了……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乐儿气势十足地下了决定，然后露出任务达成的那种笑容，将两人推回一边的座位上，“就是这样，两位下个星期别忘了参加舞蹈社的培训哦。” 随即，她便从从容容地坐下，拿出书本开始哼起歌来。 那两个还没有完全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男生，只得面面相觑地发着呆，心里同时涌上了一个想法。 看来自小认识韩乐儿的那一天，就是上了贼船的开始。 ********* 中午午休，尔儒好不容易从翎风及乐儿的眼皮底下溜走，然后在教室窗下的那棵瓜子黄杨上找到了正在大摇大摆晒太阳睡午觉的希希。 她跳上他的肩头，尔儒随即带着她在学院里到处转悠。 “哈哈哈哈……”笑声虽然被压的很轻，但是因为近在耳旁，尔儒还是可以听的很清楚，“希希，你可不可以不要笑了？” 她的笑声，和奇岚诃的还真是相象，就是有那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 “可是……尔儒，你真是倒霉啊……哈哈哈……”伏在尔儒肩头的希希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乖驯，丝毫都不顾忌地取笑着他，“优檀……是不是上次你在电话亭遇到的美女？” 他点了点头。 “尔儒你艳福不浅哦……”希希故意用头蹭他的脖子。 “什么和什么呀……”他苦笑。 “不过这样也好……”希希突然换了个严肃的语气。 “有什么好的？”他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莫非希希看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她可是难得有这么严肃的语调。 “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磨练一下舞技嘛。” “唉……”说出来的仍旧是不怎么相干的事，“无聊，有什么好磨练……” “哈哈……”希希又笑了起来，仿佛在为他的苦恼而高兴。 还真是和那个奇岚诃一个德行，喜欢幸灾乐祸。 “唉……”想到今后几个星期里可能要遭受的“酷刑”，尔儒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跳舞…… 听起来就很困难的事…… ********* 六月底的时日，夜晚每天都姗姗来迟，但虽然西方还有一点玫瑰色的光亮在，白石学院那幢四层楼的练功房还是从上到下都亮了灯。 练功房，名副其实就是练功的地方，但至于是少林还是武当或者峨嵋崆峒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今天晚上，几乎白石学院整个高中部的男生都在这里集合，每一层楼都有不少人。 这完全是光明校的好意，这段时间练功楼就借给了文艺部和舞蹈社。 目的么，很简单……让大家练习，免得校园舞会的时候大家都在墙角排排站。 白石的大学部男生都很出色，精通各种社交礼仪的人大有人在，当然交谊舞也是礼仪的一种，据说曾经还有哪一届的学长得过奖什么的，只是听说。 至于高中部的男生……全部都不会跳。 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因为不会才需要有舞蹈社……或者说是舞蹈扫盲班也可以。 于是这个晚上，练功楼里传来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哇！简直是摧残祖国的花朵……”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上，翎风一边用力揉着被踩的已经有些肿的脚，一边扯天价地抱怨，“乐儿这疯婆子脑袋怎么长的？居然想出这么变态的整人办法？” 和他同样坐在地板上揉脚的尔儒闻言只有苦笑，如果让乐儿听到翎风的这番话，那么他保证翎风会真正领教什么叫做“变态的整人办法”。 与他们两人有着相似命运的还有高中部四分之一的男生，在文艺部的严令以及光明校的大力支持下，所有高中部的“交谊舞文盲”无一例外到这里来进行集训。 “一点都不考虑学期末，我们可都是待考生……”翎风继续着他的抱怨。 光明校的说法是，一个好学生，要全面发展，呵呵，全面发展…… 于是男生们便两人一组，在大学部学长的教导下，在这里进行交谊舞训练，或者说……是互相踩脚训练更合适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尔儒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最近你很恋家嘛……”翎风看着他的侧面突然发话，“这样可不好……总是窝在家里。” “哪有……”才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大镜子里自己的身影，不免给吓了一跳，看来他还真是不适合来这种地方。“我只是……” 只是怕希希着急而已。 “只是什么？”翎风凑过来追问。 “只是……”正在他搜索枯肠寻找一个合适理由当儿，乐儿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背后响起，“你们两个在这里。” 乐儿，感谢你，就这件事而言。一边庆幸着被解了围，尔儒一边同翎风回过头去看那两个从门口绕过坐在地上的男生走过来的女生。 有不少男生的目光被走在乐儿身后的优檀吸引，翎风又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用胳膊肘撞了撞尔儒，“你运气可真是不错……” “有吗？”他苦笑，然后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乐儿和优檀点头致意，“你们好……” 优檀在乐儿身后向他微笑示意。 “你跑来做什么？”此时已经有大部分人结束了“疗伤”，站起身来靠着墙边聊天，翎风也跟着拉着尔儒站了起来。 “来看看你们两个死了没有。”乐儿仍旧是针锋相对的口气，“我和优檀在文艺部的办公室做校园舞会的宣传，哪像你们两个这么好命。” 闻言两个男生苦笑着对望了一眼，这哪里是好命？简直就是集中营的命。 “现在我们要回去了，两位哪一个能做一下护花人？”乐儿突然微笑了起来。 “你也需要保护吗？”话才落地，翎风的肚子上已经吃了乐儿一记老拳，“我是说优檀……”她将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女生拉到尔儒面前，“尔儒，你送优檀好不好？” “啊？”尔儒有些迷惑地看着乐儿的笑容，“可是，这里还没结束……” “这个没问题。”乐儿说着便跑到一边和大学部的学长咬耳朵去也，才不到几十秒的工夫，学长便一声令下：“今天到此结束，明天准时到。” 只见刚才还软脚虾似的叫苦连天的男生，一下子变的生龙活虎起来，各自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抓起挂在把杆上的书包，然后如同一片黑色蝗虫似的涌出了大门。 当然临走还不忘了对学长点头致意，不然明天吃苦可是自己。 “怪不得光明校说我们高中部潜力无穷……”翎风有些目瞪口呆，“刚才还好象快死了似的。” 乐儿则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的样子，而是忙不迭地将尔儒的书包交到他手上，顺便把外套塞给他，然后推着他和优檀向大门那边去，“两位先走一步……我和翎风还有点事要商量，尔儒，你要好好照顾优檀，一定要送到才行哦。”说话间，已经把两人推出了大门。 看着目的达成心满意足拍着双手回来的乐儿，翎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啊？什么事？”乐儿一脸不解。 “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和我商量？” “笨蛋，我不那么说他们两个会走吗？”乐儿的眼神和她的话语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啊？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说的……？”翎风仍旧有些大惑不解，“乐儿，你到底再搞什么鬼？” 这次丢给他的眼神意思是“你是白痴”的那种，“就知道你这家伙是不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当然是想撮合他们两个……” “撮合？”翎风重复了一下这个媒婆才用的词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撮合……尔儒和优檀？” “说你笨还真是没冤枉你……”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这是乐儿的回答，“走吧？” “去哪儿？” “回家！” 翎风露出了有些不情不愿的表情，但还是乖乖拿起书包跟在了乐儿的身后，刚才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不过没有机会了。 他想对乐儿说的是，她这么做…… 好象有点多此一举…… ********* 夜色刚刚笼罩了白石不久，白色的路灯将街道映的还算通明，路上行人不是很多，但也决不稀少，比较让人头痛的是路灯的灯光吸引了喜好扑火的飞蛾，走在人行道上，不时有撞晕了脑袋的飞蛾落到面前。 还好优檀不是那种见了昆虫就会尖叫的女生。 “尔儒，谢谢你送我。”慢慢走着的同时低头看着身前自己的影子，之前一直沉默的优檀突然开口说道。 “啊？没什么……应该的。” “还有，谢谢你答应做我的舞伴……”优檀抬起头看着他，神情很是认真。 “哈哈……那更加没什么……”尔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要是优檀你愿意……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做你的舞伴……” 这可是他的真实想法。 现在的优檀比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感觉柔和的多，应该有很多男生会喜欢她吧。尔儒暗自瞟着她美丽的侧脸，这么想。 “可是……我只有尔儒你一个朋友，所以只好找你了。”优檀微笑起来。 “我真是荣幸……”其实就和舞伴一样，只要她愿意，朋友也会有不止一打。他觉得。 尔儒觉得优檀好象迅速转过头又看了自己一眼，但转过头去看，优檀还是一切照旧。 街道上有一盏路灯坏了，有一段路陷入了黑暗里，在黑暗中慢慢走着，耳边又突然响起了优檀的声音，“尔儒……” “怎么？” “如果……如果我喜欢一个男生，比如说，我喜欢的是你……`你说，我告白成功的可能有多大？” “啊？”回答她的惊谔的声音，跟着是一阵沉默。 就在沉默里，两人又走到了有光线的地方，这时尔儒带着自我解嘲的那种微笑看着优檀，“这种问题，我不知道……” “我是说，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会怎么样？”优檀再重申了一遍条件。 “如果……”他抓了抓头发苦笑，“这个……是没有如果的……我真的无法回答你，优檀……或许你去问乐儿……会比较好一点。” “这样啊……”优檀低下头去，脸又隐没在黑暗里。 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尔儒有些苦恼地想，不然为什么优檀突然不说话了？刚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有点尴尬的气氛，这时优檀却又微笑着抬起头，“好啦，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可以坐巴士回去。”她指了指五十米开外的巴士车站。 “你家有那么远？”他一直都不知道优檀的家需要坐车才能到达。 “是啊，在白石的最东面，和你家正好两头。”优檀笑着说，“所以就在这里再见啦，拜拜，尔儒。” 她一边摇着手，一边向巴士车站那边跑过去。而尔儒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摇手表示再会。 送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吧？希希还在家里等着呢。 目送着优檀跑到了车站的站牌下，尔儒带着这样的想法，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他走的太早了，没有发现优檀回过头来看他。 看着尔儒的背影，优檀的脸上出现了些许异样的神情，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尔儒家中见到的—— 那个奇怪的女孩。 ********* “优檀，尔儒那根木头，你不能暗示，一定要用明示的方式才行，要直接，大声地告诉他，你喜欢她。” 这是乐儿听说了昨晚的情形后，带着一脸吐血表情对她说的话。 乐儿是尔儒那么多年的好友，她的话应该不会错吧？ 优檀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尔儒。 因为在她最迷茫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有橘色的阳光从窗户透射进来，将窗外繁茂的香樟树的影子投射到教室的地上。 优檀不由自主地走到窗边，将教室最后一扇开着的窗户关上，此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应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吧？刚才和同学讨论一道几何题，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么晚…… 突然优檀眯起眼睛，因为她看到操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大门方向走去。 是尔儒…… 心念一转，优檀迅速拉起窗户，然后顺手拿起桌上的书包，如同一阵清风似的跑出了教室。 不如赶上去，或许…… 她可以借今天的机会对尔儒说出心意。 ********* 今天舞蹈社对高中部所有男生一视同仁的训练仍旧有条不紊地进……但是由于大家的脚都在前几天的训练中不可避免的被踩肿了，于是学长视情况灵活变通了一下——放假。 由此尔儒才得以在学院门口遇到了希希。 “怎么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跑？”让希希跳进书包里，尔儒背着她在行人逐渐稀少的街道上走着，他注意到一边的夕阳已经转成了橘红色，即将落到地平线之下去。 “不要紧……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再说等会天黑的时候路灯不会一下子就亮起来，黑灯瞎火的谁看的见呀。”希希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情况被看穿。 尔儒也只好微笑着摇了摇头，希希并不是会听从劝告的，这点他早就知道了。“这两天我都回来的很晚，你等的着急了才来的吧？” “才——不——是……`”希希特地拉长了语调表明立场，“我其实是想来看看尔儒你出丑的样子，谁想到今天你们居然放假。”真是时运不济。 尔儒又摇了摇头，真是对她期望过高了，还以为她挂念自己呢。 “尔儒，我今天发现一件事……”希希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尔儒也跟着觉得有点紧张。 “我发现栗三现在长的比我还大……它是不是应该节食了？” “啊？节食？”尔儒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概念，虽然总是听到学校里的女生嚷嚷着要节食，但没想过连猫也要跟这风潮。“有这样的必要吗？” 希希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从书包里跳了出来，飞速地跑进了前面的一条巷子里。 尔儒怔了怔，随即意识到天色已经在他们说话间暗了下来。于是他走到巷子口，停下了脚步。果然就像希希所说的那样，路灯还没有亮起，街道上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要辨认清楚走在街对面的人是老是少也不是很容易。并且大家都因为天黑而忙着赶路，没有人向尔儒投来注意的目光。 就好象有感觉似的，尔儒的脑海里跳出了太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下这个概念，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巷子的黑暗处走了出来，“尔儒，你在那里吧？” 完全是多此一问，“我知道你看的见我。”他笑着伸出手。 变回人形的希希也伸出手，却没有握住，只是轻轻地和他击了一掌，然后拔腿跑了起来，“看谁先到家！” “耍赖！”这么大叫着，尔儒也不甘示弱地跟了上去。 虽然路灯依旧没有亮，但昏暗的街道上，还是留下了一路的笑声。 而他们两个都没有发现，一边路过的行人也没有注意到，在离那条巷子几十米的地方，一棵银杏树的后面，站着一个女孩。 那是因为刚才不可思议的一幕而目瞪口呆的优檀。 ********* 又是一天的即将结束…… 谁说的？谁说这一天即将结束的？白石学院舞蹈社的严格教学，随着学院的放课铃声响起，才宣告刚刚开始而已。 “喂，尔儒？”翎风从教学楼外的灌木丛里探出头来，向正准备去练功楼的尔儒招手。 “翎风，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尔儒哭笑不得地看着好友。 “嘘……”翎风紧张兮兮地向他打手势，“要是被乐儿发现我在这里就惨了，她非抓我去那个惨无人道的训练课不可……兄弟我今天要回家睡觉，你替我向学长们请假，ok？” “惨无人道”？太夸张了吧？尔儒苦笑着点头，“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继续……游击吧。” 说完，尔儒便忍住笑，向已经灯火通明的练功大楼走去。 其实他也想回去啊……不过希希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于是他只好今天一早就把她带来了学校，现在也不知她跑去了哪里……反正等会变回人形后就会到练功楼这边来吧？希望不是从窗户爬进来什么的。 想到不得不在她面前出糗，尔儒很是无可奈何。 她果然和奇岚诃很像，都是喜欢看别人出糗的人物。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在家中留守的栗一栗二栗三不得不挨饿的说。 没关系，反正希希说它们需要节食。 不过，现在希希她究竟到哪里去了？ ********* 天黑了……还差一点点。 一只黑猫在白石学院高大树木和矮小灌木的影子里穿梭，让路过的学生不由得吓了一跳，却又看不清那是什么。 幸好尔儒的学院像个公园，无论哪里都好躲。 带着这样的想法，希希一跃跳到了一丛金合欢的后面，然后跑进了一条小巷。 就在这里完成到人形的过渡吧。 哇，是个死巷呀。不过没关系…… 希希突然又觉得有些苦恼——她总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吧？还有……她究竟可以在尔儒身边多久呢？ 用力甩了甩头，希希决定不去想那么高深的问题。 当太阳落山时，她的血液就会沸腾起来，希希知道，那是变成人形的前兆。 而现在，她就感到周身的血液就好象要冲破这个猫形身体的束缚，奔涌到身体外面来似的。 每当这时候就觉得没力气，一点都动弹不得……这点她从来没对尔儒说过。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希希在黑暗中睁大了金绿色的眼睛，看到随着脚步声出现在巷口的—— 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 虽然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优檀还是带着无比惊谔的心情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那只黑色猫咪周身发出了青色的光芒，虽然强烈，却什么都不曾照亮，它的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而渐渐的，那只猫咪的身形消失在光芒中。 优檀不知不觉张开了嘴，怔怔地看着那团光芒在自己面前慢慢地扩大，最后变成了人形…… 当光芒最后消失的那一刻，巷子口的那盏路灯仿佛有预谋似的亮了起来，在橘黄色的灯光下，优檀终于看清了面前那个黑衣女孩的真正样貌。 黑衣，辫成麻花辫的长发，还有看起来很是异样的缎带。 就是那个曾经在尔儒的家中看到的古怪女孩…… 而刚刚恢复人形的希希也在同一时刻圆睁着金绿色的眼，瞪着这个撞破了自己的秘密的女生。 这不就是尔儒的那个同学嘛？ 她这么想到…… 第六章 我希望你消失(1) 希希和优檀，她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既没有动弹，也一言不发。 “优檀，你在哪里？”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乐儿的声音，优檀回头去张望了一下，当她再度看向巷子里的时候—— 希希已经不见了。 优檀慢慢地从树丛后面现身，不远处正四处张望的乐儿看到了她，便向这边跑了过来，“你跑到那后面去干什么？我正找你。” “没……没什么。”她笑了笑，尽量做出了平静的神情，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们去看尔儒，他们大概快要开始了……不知道他和翎风今天怎么样，会不会还是那样出丑。”她边说边拉着优檀，向练功楼那边走去。 趁着乐儿没注意，优檀暗暗地回头，看向刚才那丛金合欢，想着刚才在那树丛掩映之后发生的事。 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样的奇异情景……她看见了一个和自己有着类似的形体，却并不是人类的生物。 是啊，那女孩不是人类。优檀这么认定，哪有人类会是那样的？ 可是……为什么尔儒和她在一起呢？她还住在尔儒的家里，他们好象很亲密的样子…… 难道……尔儒也不是人类吗？ 为自己的猜测而大惊失色，优檀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步。 “优檀，怎么了？”察觉到异样的乐儿也站定回过头来看着她，“你的脸色……好象不好。”虽然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在白色路灯的映照下，她还是能看到优檀的脸色不知为何变成了苍白。 发生了什么事吗？ 优檀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一只飞蛾刚才掉下来了。” “又是飞蛾，真讨厌……”乐儿看了看路灯下飞舞的正起劲的那些昆虫类，“学校花多草多虫也多，没办法啊……我们还是快点到练功房去吧？”她再度向优檀伸出手，“走吧？” 优檀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向那幢正灯火通明的楼房走去。 ********* 希希究竟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心不在焉地听着学长讲着快步舞的要领，尔儒的心思全在那个尚未出现的少女身上。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看着光滑的地面，无意识地用左脚在上面磨蹭着。 尔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正被两个出现在门口的女生看在眼里。 “真奇怪，怎么今天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乐儿在环视了练功房一周后，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事实，“翎风这家伙，到哪里去了？” 而她身边的优檀，则看着独自站在墙角面有心事的尔儒，默不作声。 她想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是那个黑衣的女孩吧？ “尔儒，翎风这家伙呢？！”不顾一边男生们投来的异样目光，乐儿一边大叫着一边拉着优檀径直走向尔儒。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如此情形他只有苦笑，然后据实以告，“翎风他……他说他不舒服，今天要回去休息。”可别怪兄弟出卖你……这是我的最大限度了。 乐儿如果对自己发起飚来，尔儒有把握自己绝对承受不了。 “不舒服？”扬起左眉的表情充分说明了乐儿的怀疑，“下午还看见他生龙活虎的……不舒服？回去睡觉了才是真的吧？” 无可奈何之下，尔儒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就知道这家伙要溜号！看我怎么收拾他！”乐儿说着边撸起袖子边往门那边走，但走了没几步又转了回来，“尔儒，优檀今天就交给你了！”她拉起优檀的手，不由分说地便望尔儒的手中一放。 “啊？你搞什么鬼……乐儿？”吓的缩回手的两人好不尴尬，而一边看好戏的男生们连带大学部的学长都投来忍俊不禁的目光。 “今天翎风不是回去了吗？所以你就没舞伴了……我把优檀留下，好做的你舞伴。”乐儿说的仿佛顺理成章。 “别……别开玩笑。”尔儒一脸的不自然，转过头去皱眉，“我可以……可以和学长一组。” 男生群里发出窃笑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是谁在笑，但肯定是有人在笑就对了。 “尔儒……有优檀不是很好吗？”乐儿并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 他抬起头，向学长投去求救的目光。 不过救了他的人却并不是学长，“别拿尔儒开玩笑了，乐儿……今天我们不是还要回去策划校庆的事吗？哪有时间啊……”优檀突然开口为他解了围。 乐儿有些惊奇地看向她，“可是……” 这两个人莫非都是榆木脑袋？自己在给他们制造机会耶！他们究竟明不明白？ “别可是了，快走吧……你不是还要去给翎风点厉害瞧瞧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优檀露出无敌美少女的温柔微笑，然后推着乐儿向门那边走去，边走边回头向尔儒告别，“明天见，尔儒。” “明天见。”他也微笑着挥手，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优檀这么说…… 看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尔儒才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美丽的小鸟飞走咯……”向他走来的学长带着意义不甚明了的笑容这么说着。 ********* 亮着橘黄色灯光的客厅里，希希正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用力搓着栗三的毛，而栗一与栗二在舒舒服服趴在希希的两侧，在电视机的噪音声中惬意的睡觉。 连晚上都要睡，真是懒猫。 “被她看见了……”希希自言自语道，腿上的栗三抬起头来，却没有赢得她的注意。 那个女生，就是叫做优檀的那个没错吧？真是衰啊……居然被她无意间撞到了。 是啊，应该是无意间吧，不然她吃撑了去揭开自己的秘密做什么？ “你们说要不要紧呢？”希希低下头看着栗三，无论怎么说，她能够变形的事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又不是中了头奖，没什么可光彩的。 “喵……”栗三叫了一声，用爪子擦了擦脸，然后伏下身，眯起了眼。 而两边栗一栗二则是一动也不动。 三只猫咪显然都拒绝发表意见……真是白喂了它们这么多猫粮，必要的时候一点建议都给不上。 突然从大门那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希希凭借灵敏的耳朵立刻就知道是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于是将手中的猫咪往旁边的沙发上一丢，希希跑出了客厅，看着正走进玄关的尔儒，“你回来了？” 少年看见了，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原来你已经回来了……在练功房没看见你，我还以为希希你怎么了呢。” 心里为他的关切而欣喜，笑的很是快活的样子，“尔儒你在担心我啊？” 他走过她的身边，进了客厅，“当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希希？” “呃？”一时间觉得有些难以回答，希希愣了愣，站在原地。 “希希？”尔儒觉察到她的犹豫，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她。 “嗯……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回来了。”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编造的理由，就和尔儒为翎风编造的那个，一模一样。 缺乏独创性。 但是尔儒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吗？不舒服？”这个回答让他有些意外，但却又合情合理——希希是人类……是人类当然会有个三灾六病什么的。 但是希希又和别人不一样，这同样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他有时会忽略她其实和自己同样是个普通生物。 “是生病吗？有没有发烧？”想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但突然想到她的体温一向高与三十八度，那么……要到几度体温，猫才能算是发烧？ “没……没有啦，已经没事了。只是今天中午吃的太饱了而已……尔儒，你们食堂大师傅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是吗？”尔儒的表情有些怀疑，他怎么从来没觉得食堂师傅有那么高段？ “是的啦。”仍旧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希希挪动着脚步向楼梯口移动过去，“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先上去了……好象又有点不舒服了……”话音未落，她已经一个箭步向楼上蹿去，身手之敏捷程度再一次叫尔儒叹为观止。 果然是和我辈凡人大不相同啊……他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郁金房间的门前，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随即低下头去。 真是的……本来还想和她聊聊天的说，不过今天就算了吧。 “晚上不能再给栗一栗二栗三吃东西了，记住！”头顶上方又响起声音，抬头一看，希希早又缩回房间里去了。 真是喜欢瞎操心，尔儒微笑着，环视了一下客厅。 渐渐的，笑容从他嘴角边消失。 空荡荡的客厅……就好象希希还没来时的样子，叫人看了，忍不住生出寂寞的感觉来…… 寂寞，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用力甩了甩头，尔儒告诉自己那只是他的错觉。因为如今，他已经有了希希了……她是不会离开他的身边的……` 应该是这样没错。 第六章 我希望你消失(2) 昨天晚上为什么会突然有那样的想法呢？尔儒坐在操场边巨大香樟树的树阴下，抬头仰望缀着几朵白云的天空。现在是午休的时间，虽然是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刻，但因为学院里树木众多，所以并不觉得十分炎热。 今天希希没有跟来，早上他出门时她好象还没有起来，或许真的是昨天中午吃的太多了，需要在梦中好好消化一下。 刚才他还特地注意了一下食堂师傅的手艺，不过遗憾的是，一点惊喜也没有发现。 吃完饭后，他便跑到这里来思考昨天晚上自己的怪异情绪来了。 为什么在希希定居下来这么多日子后，他又突然生出了寂寞的感觉呢？ 希希说要离开，好象已经是好几个世纪前的事，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她的存在…… 顺手掐下身边的一棵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草穗在自己的鼻子上蹭来蹭去，当然，这样做对思考没有一点帮助…… “尔儒？” 或许是想的太过专心，尔儒并没有听到身后那个一脸担心神色的少女的声音。 于是她又叫了一遍，“尔儒？” 这次他听见了，回过头来，却一副尚未还魂的模样，“优檀？你找我有事？” 刚才的担心神色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一扫而空，优檀露出些许微笑，“是乐儿叫我来的，她有事要找你……”她向文艺部活动室所在的教学楼指了指，“走吧。” 叫他到文艺部活动室去么？去做什么？虽然满腹狐疑，但尔儒还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 虽然是夏天，但他身上还是莫名其妙的起了些鸡皮疙瘩。 乐儿的邀请…… 一向不是什么很好的事。 ******** 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活动室聚集了十几个人，尔儒忍不住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乐儿，你刚才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尔儒觉得有点头晕，文艺部活动室是人声嘈杂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刚才乐儿所提的建议。 “为什么每次我说话你都好象没听见似的？”乐儿露出些不满的表情，从坐着的折椅上跳起来，凑到尔儒耳边，手夸张地卷成喇叭型，“我说……能不能你们家那只黑猫借来用用？” 尔儒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把她推到“安全距离”，根本用不着那么大声，他先前就听见了，只是他实在难以相信——乐儿居然会跑出这么个希奇古怪的点子。 身为文艺部的主要干员，她平时总是叫翎风和自己来做免费劳动力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更过分，连希希都想染指。 “我知道了……” “光知道有什么用？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乐儿两手叉腰看着他，“你家那只猫……叫希希是吧？能不能借来用用？” 校庆的节目可真是丰富多彩，除了那个害他少了半条命的舞会，现在戏剧社居然还别出心裁地想要排一出舞台剧，那出舞台剧里需要一只猫。 “因为戏里有个女巫呀……总要有个什么道具来烘托一下气氛吧？”乐儿的想法还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那么……为什么非要一只猫……为什么要希希？”尔儒只觉得连用来叹的气都快弹尽粮绝。 “经过戏剧社学长的研究，中世纪百分之八十的女巫都养猫……”乐儿用一副老学究的口气教训道，“而我能想到最有邪恶气质的，就是黑猫啦……本来我还没想到，幸亏优檀提醒了我你家的那只希希。还有哦，伯夜老师也很赞成，他说你家那只猫超级聪明的……好象还能分清楚果冻和棉花糖的区别？”乐儿一脸不信地陈述道。 他早就知道那次在超级市场里遇到伯夜老师，是一个会有后遗症的事件。但没想到见效的这么快……有些无力地用手撑着额头，“让我想一想……乐儿……” 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尔儒并没有看见站在乐儿身边的优檀，正有有些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 “有什么好想的……你家的猫还不是听你的？”乐儿转身跑到戏剧社办公的那张桌子边，拿来了一叠纸，“这是剧本，拿回去给你家的猫……不对不对……尔儒你自己回去看看……熟悉一下剧情。” 他熟悉剧情有什么用？又不是他来演。 唉……这一声叹息，尔儒没敢让任何一个人听见。 一边正在讨论舞台剧事宜的戏剧社成员偏偏还转过头来，用有些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拜托你咯，赵尔儒同学。” 晕死。 ********* 拖着因为跳狐步舞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尔儒看了看手中的那一叠剧本，忍不住就想哀叹。但是在哀叹之前，他还是解下书包，然后瘫坐在沙发上。 希希今天没有来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她会看到他因为魂不守舍而一连撞翻十几个人的情景。那样他这辈子就再也没翻身之日了。 闭上眼睛，头还是因为刚才在练功房的旋转而觉得有些晕晕的。他也因此没有发现穿着黑色短衣的少女正踩着悄无声息的步伐走到自己身边。 “呃？尔儒，你要演舞台剧吗？”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希希正在专心翻看剧本的样子，看见他睁了眼，她向他关切地一笑，“那样会不会太累了？这个舞台剧是什么时候要演啊？” 无力地叹了口气，尔儒抬头看着希希苦笑，“不是我要演……” “那么你来抄写剧本吗？尔儒你什么时候加入戏剧社了？”希希皱了皱形状很好的眉毛，“负责后勤啊？” “也不是……”他摇头。 “那么……” “今天乐儿问我……能不能把你借去演戏……”他看着希希露出惊讶的神色，自己都觉得这个提议是说不出的荒唐，“看到剧本里那个女巫了吗？乐儿说女巫需要一只猫……” 出乎尔儒的意料，希希不但没有因为提议的难以置信而把剧本扔到他脸上，反而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神色，“好象很有趣……以前岚诃在高中里排演舞台剧的时候，我也被借去当作道具哦……演一个被巫婆变成黑猫的公主。”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双脚盘在沙发上。 “那时候我只有五岁……还不会变成人类。”希希歪着头，若有所思。 这就对了……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可不同。 “这次我好象不能去演了。”希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转过脸来看着尔儒，有点失望的样子。 “我也这么想……不过……”尔儒喃喃着，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他不想让希希去，因为他不想让希希冒秘密被揭穿的危险。但是另一方面…… 他又不想让乐儿失望。 “不过怎么样？”希希问道。 “不过舞台剧上演的时候是校庆……就是秋分那天，我记得你说过……” 春分和秋分，都是比较特殊的日子……他就是在春分的那天晚上，遇到了希希。 “对啊！秋分那天我是不会变形的！”希希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金绿色的眼眸比往常益发明亮了些，“我可以去演，尔儒！” 搞什么啊……她比他还积极的样子，尔儒哭笑不得地看着欢欣鼓舞的希希，亏他刚才还担心了半天，“不过……” “不过什么？”希希问了和刚才一样的问题。 “不过平时要排练哦……说是排练从八月开始……”再怎么说他还是不安，想到希希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他就…… 觉得紧张。 “应该没关系吧……现在是白天比较长……我只在白天排练就好啦。”希希很快就想到了解决之道。 看来还真的是很想去参加演出…… “那么……”尔儒仍旧有些犹豫，但是换到希希用有些企求的眼神看着他时，他便完全表示了投降，“好吧。” 想想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排练，戏剧社也不可能要求一只猫随时待命吧？ “谢谢。”希希笑了起来，眯起了眼。 而一边地上不知何时坐成一排的栗一栗二栗三，则同时摇了摇三根日渐粗大的尾巴。 不知道是表达赞同或者否定的意见。 但无论它们三个的意见如何，这件事，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 最为炎热的七月已经在昏昏欲睡的午觉以及开空调盖棉被的颓废日子里完全过去（也不是完全颓废，好歹也经历了考试），八月虽然炎热依旧，但是凉爽的秋意已经可以期待了。 栽种着无数品种各异的花草树木的白石学院内，茂盛的草木正处在一年中最绿意盎然的时刻，前天刚下了雷阵雨，所以树木益发显得有精神，而不是一副被烈日晒焉了的模样，树丛里就想文艺部干员韩乐儿评价的那样——花多草多虫也多，夏虫卖力的鸣叫，好象是在为正在教学楼里忙的汗流浃背的那群人打气。 有一群人？是的，戏剧社那群立志要“为戏剧事业献身”的人。 说错了，应该还有两个打杂的和一只猫——至少看起来是只猫。 “你是住在黑暗最深处的女巫，告诉我，怎样才能将他的心从那林间的妖精手中夺回？”空旷的礼堂里，戏剧社的社长大人正在夸张地念着台词。 “穿着t恤念古文，尔儒你觉不觉得不太搭调？”打杂一号——萧翎风同学俯首在尔儒耳边小声评论道。 “那也是没办法……服装要在正式彩排的那一天才穿。”尔儒忍住微笑回答，如果穿着那种有蕾丝边的衣服排戏，一天下来非出疹子不可。 谁让这礼堂是白石学院唯一没有空调设施的活动场地？就算有，现在闭校期间，学校的独立电力系统都不开了。 他们两个是被乐儿拉来做后勤的——其实只有翎风是被迫，他为了希希，甘愿过来。 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们得以先目睹一下舞台剧的风采，这是他们的荣幸——乐儿说的。 误入林间禁地的王子被妖精所救，王子爱上了她，发誓禀过父母后便回到她的身边，不幸的是邻国的公主爱上了王子，为了让王子忘记妖精，求助于女巫的力量，用魔药清洗了王子的记忆…… 结局是…… 还没有想好。 戏剧社的主要编剧大人这些天据说是兴奋的中了暑，暂时不能动笔。 所以这些就是目前全剧的概述了……是翎风概括的，极尽省略之能事。 翎风说这戏太无聊，但是尔儒却觉得还好，重要的是，希希好象很喜欢……或许女生不论到了几岁，都还是会对这些王子公主，神仙妖精什么的有兴趣，这是天性，是浪漫天性，和年龄等等无关。 这时穿着衬衫和长裤的反串女巫出场了—— 社长大人回过头来打了个脆指，“希希！” 刚才还乖乖停在尔儒身边的黑猫顿时箭一般地冲了过去，准确无误地跳上了女巫的肩头。 就和平时一样的动作，尔儒忍不住微笑。 然而问题是……接下来女巫却愣了——忘词了。 “重来！重来！”社长大人眼看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从公主想到要去找女巫那一段开始！”一边抓着满头长发一边向自己的站位走过去，“演了这么多遍，就只有希希没出过差错，搞什么鬼啊？！”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文艺部里最有气势的永远都是女生，比如乐儿，比如社长。 尔儒在一边用力地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看着全员又重新开始，他抱起不知何时回到自己身边的黑猫，趁着身边的翎风没注意，悄悄地走了出去。 而他没注意到，在另一边，还是有一双眼睛看到了他的举动。 礼堂外面栽种着高大的紫槐，树叶隔绝了所有的阳光，也没有礼堂里紧张的气氛，倒觉得更加凉爽了些。 “累不累？已经来回跳了十几次了吧？”希希俯在他的肩头，虽然有点热，但这样便于说话。 “还好……尔儒你还不是一样，这样的天气要过来打杂。”想到刚才那些戏剧社成员的表演，希希发出了轻微的笑声。“不过，尔儒……”她的语气一瞬间变的担忧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快的事。 “不过什么？” “没什么……我听见社长在叫我了！”话音未落，希希已经从他的肩头跳了下去，落地后径直向礼堂内跑去。 应该没有必要告诉尔儒……她总是觉得那个叫做孟优檀的女生，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她，她是知道她的秘密的，可那样又如何呢？ 还是不要告诉尔儒吧。 看着她瞬间便消失在视野里，尔儒只有摇头苦笑的份。 不一会儿，只听见礼堂再度传出戏剧社社长彻底抓狂的声音，“重来！重来！全部重来！” 连紫槐树上停着的八哥，都在那一刻全被吓跑了。 ********* 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只不过还没有黑。 “尔儒？”翎风边叫他的名字边招手，终于将他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怎么还不回去？”刚才他们两个负责去丢今天戏剧社“生产”的垃圾，不过翎风将那两袋垃圾丢完后便不见了人影。 看他手中夹着的篮球，果然是去过“手瘾”了。 “我去接希希……” “不用这么夸张吧？不过是一只猫而已……”翎风摇头感叹，“它自己也能回去不是吗？” “那是狗，翎风，猫是不认路的……”不过希希是特殊情况。 翎风有些古怪地扬了扬眉，跟着脸上露出了同样古怪的微笑，“尔儒，我觉得你好象不对劲哦……” “什么不对劲？”尔儒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觉得你太关心你家那只猫了？我看你看着你家那只猫的眼神……好象它是你女朋友似的。”翎风笑的贼贼的。 “哪……哪有！”尔儒一脸的尴尬神情，“你再不快走，被乐儿看见，又要说你……” “说我什么？我又没做错事。”翎风好笑地看着好友一脸窘迫。这小子还真是纯情啊，这种荒唐的玩笑他都能这么紧张。 “我懒的理你，我走了，明天见，翎风。”预料到继续往下说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收场，尔儒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过身径直向已经亮起灯的礼堂方向走去。 被耽搁了一些时候，应该不要紧吧？ 看看已经快要消逝的日光，尔儒不禁加快了脚步。 ********* 尔儒该不会是一个人先回去了吧？到现在都还没有来……眼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变的浓重，希希又开始觉得体内的血液不安分起来。 算了，还是先找个地方变成人形好了。 礼堂里，戏剧社的成员们正在激烈讨论配戏的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希希是这么认为的，于是她大摇大摆地从门口出去了。 不过她错了。 走进紫槐树下的灌木从里，这些该死的瓜子黄杨长了不少小的枝杈，挂去了她不少的毛发。 就在这里等着天黑好啦。 在礼堂后面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希希舒展了一下身子，准备迎接这每天都要来临的时刻。 这样的时光，究竟要持续多久呢？ 难道她要以这样的状态，永远陪在尔儒的身边吗？ 正在这样漫无目的地乱想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伸来了一双手，把她从地上抱起。 希希狠狠地吓了一跳，她如此惊吓是因为——天快要完全暗了。 她此刻已经开始感到血液的沸腾。 远处的路灯让树丛里有了些微弱的光亮，她看清了抱起自己的人——孟优檀。 她搞什么鬼啊？ 正当希希这么想的时候，优檀猛地跑了起来，看到她径直向礼堂门的方向跑去，希希一下子领悟到她要做什么——她要在众人面前揭穿她的秘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绝对不能让她这么做！ 想用力挣扎开优檀的手，但是随着日夜交替时刻的来临，希希渐渐感到，力量越来越微弱。 而礼堂的大门，已经近了…… 第六章 我希望你消失(3) 尔儒站在礼堂大门口环顾了一下整个礼堂，却没有发现希希的身影，眼看最后一丝天光即将完全消失，找不到希希让他甚是焦急。 莫非是跑到外面去了？有了这样的念头，便不顾礼堂内乐儿正在向自己招手，尔儒转身想去其他地方寻找。 才一转身的工夫，却与一个飞奔而来的人影狠狠地撞了个满怀，“哇啊！”尔儒被撞的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看清了来人，“优檀？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 一向从容优雅的优檀此刻看起来却有些狼狈，长发因为跑的太急而凌乱，脸也涨的通红，看见尔儒更是露出了些许惊惧的神色来。 礼堂里透出的光正好照亮了优檀的模样，尔儒清楚的看见她的右手捂着左手的手背，“怎么了，优檀？”见她不回答，尔儒又问了一遍。 她仍旧保持了沉默，然后推开尔儒，跑进了礼堂。 好奇怪，不会是中暑了吧？尔儒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随即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于是便压下心中的疑问，向亮着路灯的操场那边跑去。 “希希？” 有个人影从一排盘槐的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尔儒。”这一声回答叫他大喜过望，“总算找到你了……我们回去吧？”尔儒回过头，恰好看到希希从黑暗中现身的情景。 她的样子……也有些奇怪，好象有点魂不守舍。 尔儒走到黑衣少女的身边，“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啊……”她抬头向他露出微笑，“我们回去吧？”于是她跑到他的另一侧，挽起他的手，“栗一栗二栗三要着急咯。” “好……”尔儒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是自己多心了吧？ 于是在夏日繁星漫天的夜空下，两人互相交缠着手指，平静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当然，希希并没有打算将刚刚过去的那场危机告诉自己的同住人。 没有必要告诉尔儒，在弄清楚孟优檀究竟想干什么之前，她不想让尔儒困扰。带着这样的想法，希希悄悄在衣角上擦拭了左手的手指。 那上面，有一点点血迹。 而在同样的时间，另一个地方——礼堂后的公用水房里，优檀正开大了笼头，让冰凉的水冲刷自己的手背。 只差一点，没有想到那只猫会在最后关头狠狠地抓了她的手背。 只差一点点而已，她就能揭穿她的身份了。 真可惜…… ********* 因为在开学前需要进行学前大扫除的缘故，戏剧社的排练在八月二十七日那天起暂停，一直要到开学过后才能重新开始。 这样，所有的成员连带两位专职的打杂人员，得到了一个所谓的“假期” 只不过“假期”内还要到学院去打扫教室就是了。 孟优檀提着水桶慢慢地走过阴暗的走廊，从水房到教学楼的这一段路，她已经一连拒绝了三个男生提出的帮手建议。 “辛苦你了，优檀。”同班的同学看到她出现在门口，立刻上来接过了水桶。 “没什么……”微笑着直起身，但笑容却在看到窗外某一点时僵住了。 是那只黑猫——那只能够变成人形的黑猫，此刻它正在窗外无花果树的树叉上，看着自己。“我出去一下。”丢下这么一句话，优檀有些慌张地跑出了教室。 匆忙地跑出了教学楼大门，看了看四周无人，她一下子钻近了及人高的灌木丛中。 踏着茂盛的夏草跑到刚才看到的无花果树前，抬起头细细寻找，却没有看到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找我吗？”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猛的转身，随即看到那只小小的黑猫正抬头，金绿色的猫眼仰望着自己。 它居然会说话…… 真是的，用不着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吧？希希有些不忿地想。她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些都是希希想知道了。 自从那天优檀想揭穿她的秘密却没有得逞后，希希就想当面问她，可是之后她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然后戏剧社又干脆“休假”，于是才拖到了今天。 优檀看着面前的黑猫，初时的惊异渐渐消退，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后，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希希。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希希干脆蹲下身，“为什么要这么做，优檀？” “什么？” “为什么你……想要揭穿我的身份呢？”希希眯了眯眼，猫咪脸上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但是她的声调异常的疑惑。 “为什么……”优檀皱了皱细细的眉毛，在希希面前蹲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了起来，然后转身钻出了灌木丛。 希希在原处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女孩子还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她还特地过来问个明白的说。 但是她不说自己也不能强迫她……那么……还是去找尔儒吧。希希在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后决定去教室里寻找自己的同住人，并且立即将所想的付诸行动，在向教室进发的过程中，她刻意忽略了…… 心里的不安。 第六章 我希望你消失(4) 开学总是最为繁忙的一个月，很有点更朝换代百废待兴的感觉，时间就在每天早上走进校门能够从值日学生那里收到的问候里不知不觉的过去，整个九月，对于白石的学生来说共有两个分割点，一个是九月十日伟大师长们的节日，白石的光明校是开明而又光头（一个暑假后，白石成员在开学仪式上惊喜地发现亲爱的校长大人终于攻克了最后的“草地”）的校长，所以在这一天并不禁止学生给自己喜爱的师长“私赠表记”。 当然，今年的教师节，伯夜老师凭借所收到礼品之当之无愧的多数再度蝉联“最受欢迎师长”排行榜榜首。 据说老师们还为这个大大庆祝了一番，不过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而第二个分割点——理所当然的就是万众期待，万众瞩目，千呼万唤，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白石重大节日——校庆节的举办。 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是因为还没有举行，不过也快了，今天晚上。 所以现在初见秋意的白石学院里才会上下都洋溢着兴奋的气氛。 “今天不能回去过节了……”从教学楼通向练功楼的那条道路上，两边都种了银杏，此刻银杏依旧翠绿，地上只有几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梧桐叶，踩上去发出脆裂的声音，乐儿抱着一堆服装，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今天什么节……”翎风刚问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好象说了蠢话，“我想起来了，是秋分节吧？” 乐儿丢给他一个“算你反应快”的眼神，“真难得生长在那样家庭你还知道这个啊？” 同样抱了一堆衣服的尔儒露出了笑容，乐儿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翎风逞口舌之争的机会的。 “不过脑子里没什么印象……”翎风抱着最大的那堆衣服，喃喃自语着。 “那是因为自从有了学院后，白石的人在大学毕业前都在学院里过校庆啊……如果当了白石的教师，一辈子都要过校庆咯。”乐儿接口道。 “不过这次真能花本钱，连这些衣服都借来了。”翎风看着手中那些镶着蕾丝边的服装，全都是从白石的戏剧院借来的，连假发都借了……光明校大人好象还买了一顶…… 想到今天晚上自己与尔儒要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台上跑龙套……翎风就觉得好象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起来了。 全都是因为乐儿……因为两个戏剧社的成员突然有事，便叫他们两人上台顶替。 反正是不说话的角色，谁上都一样。这是什么话？ 于是他们两人就从打杂的“荣升”为跑龙套的。他是忿忿不平，不过…… 他看了看身边的好友。尔儒他好象还挺乐意的，于是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不过说真的，你家的希希真的好厉害……什么动作都到位。”乐儿边走边无心说道：“简直不是一只猫能表现出来的智慧。” 尔儒差点跌了个踉跄，稳住身体后，便傻笑着打哈哈，“是啊，很神奇……” 不用怀疑，今晚就是演出的日子，在礼堂排练是一回事，但是在那么多人面前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可是希希却很兴奋的样子，今天早上硬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学校。 好在因为校庆的缘故，下午放假，她在学校到处乱跑也不会有人发现。 现在自己也在台上，尔儒想，或许他可以照顾一下希希…… 算了，还是别想了吧。 抬头看了看天上开始西斜的日影，尔儒觉得自己的心跳，没来由的快了起来。 就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 ********* 白石学院的礼堂是学院最老的建筑，在学院建院之初便有了，简洁的方形建筑，仅仅在外部装饰了希腊式的石柱。 是学院的国宝级建筑，而今夜，更是灯火通明的好象要燃烧起来一般。 光从窗子里透射出来，而学生的嘈杂声音同样从里面传出。 庆祝一共有两个节目，戏剧社的大戏，还有人人参与的舞会。 说不定会搞到午夜……这是光明校的预言。 能在午夜结束算是谢天谢地了，去年的烟火晚会好象一直闹到天明来着。不过去年他没有参加，而是回去睡觉了。 但今年的兴致却大好，为了校庆都忙的没边了……真是奇怪的转变。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因为他想到了这一转变的原因。 现在正停在自己肩头的黑色猫咪——希希。 “人好多……”希希边伸懒腰边说道。 “你紧张吗？”尔儒轻声问，虽然后台乱的一锅粥，但声音太大还是会被别人发现。 “才没有，我还担心尔儒你是不是很紧张？”希希用头蹭着他的脖子，“不过说起来……尔儒你这身衣服还真是很土啊。”她低头看下去，然后说道。 仿照十七、十八世纪的西欧宫廷的样式做的戏服，连侍从的装束都有很多的花边，下面还穿着长袜，头上还要戴假发，看起来，真的有点滑稽，“很像我以前看的一部电影——《玫瑰花与水晶鞋》，里面的人都穿成这样，尔儒你看过吗？” “没有……”尔儒苦笑了一下，“希希你真是好命，只有你不用化装……” “可是我有台词却不能说……”黑色的猫咪好象是叹息了一声。 她真的是有两句台词，还是很关键的那种——在结尾时，女巫的黑猫弃暗投明，说出了破解魔咒的关键，然后魔咒解除，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大团圆结局。 很奇怪吧？因为是编剧的那两位在中暑的时候写的，不知怎么的居然还通过了光明校的审查。 这世上每天都有奇迹在发生来着。 “小心！小心！”翎风捧着作为道具的树从他们身边一边大叫一边冲了过去，他身后跟着乐儿，看到了尔儒便一把拖住他，“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搬道具去！” “好……”尔儒怔怔地被她拉着走，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强人很可怕了，女生一认真起来，简直犹如毒蛇猛兽。 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突然肩头一轻，希希跑开了。 尔儒回过头去，希希却不知道一下子跑去了哪里。 看不到了…… 第六章 我希望你消失(5) 在秋分日的傍晚时分，当白石所有遵循传统的家庭已经开始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白石学院的校庆活动也在这一时段正式开始。 戏剧社的舞台剧，舞台布置的算是美仑美奂，已经到了一个学院戏剧社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但是最终这出在酷暑状态下编出来的戏剧是好或者坏，还是交给台下白石学院的师生们来评判。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应该还不错，至少站在后台边上的上尔儒尚未看到一个打瞌睡或者东张西望的人，视野所及前三排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 而打着绿色灯光，如同魔幻森林一般的舞台上，精灵正在对王子说出临别的叮嘱。 “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忘记对我的诺言——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戴着金色假发的优檀这样说道，尔儒只看到坐在第三排第一个位子的那个女生好象做了个深呼吸。 优檀饰演精灵，她曾经学过芭蕾舞，所以轻盈活脱的身姿很适合扮演那些活在传说里的精灵。 尔儒突然想到了那个真正的仿如精灵的女孩，希希，她还是不知所踪。 等会儿就要轮到她出场，不知跑哪儿去了，尔儒回头往后台四顾了一下，演王子母亲的同学在忙着带假发，演巫婆的那位兄弟在捏着喉咙调整嗓音，而翎风则戴着歪了一半的假发正在穿着公主礼服的戏剧社长的指挥下整理道具。 再仔细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希希，却看到乐儿拍着身上的灰尘向自己走来了，“受不了，这幕布上怎么灰这么多？等会儿要好好问问翎风……” 这关翎风什么事？尔儒苦笑着想。 乐儿走到他身边也微微探出头去看台下的情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演的怎么样？”乐儿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 尔儒有些不知所措，“啊？这个……我不知道。”他没说谎，他对戏剧这方面本来就没什么天赋，根本看不出好坏。“应该不错吧……” “嗯……”乐儿又探头去看，尔儒则有点紧张地看着她的侧面，至于自己为什么要紧张，他也不知道。 “奇怪……”乐儿突然皱了皱眉，目光没有移动，“优檀好象有点不对劲。”她小声说道。 “啊？”好一会儿之后尔儒才意识到她是在与自己说话，“是吗？”于是也仔细向台上看去。 刚才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被乐儿这么一说…… 优檀的确是有点古怪的样子。 虽然还是在照常说着台词，但是目光却总是下意识地游离到其他的地方……“她好象老是在看窗外。”尔儒也小声道。 “就是……在等人吗？”乐儿又皱了皱眉，因为优檀又看了看礼堂一边的大窗户。 而窗外，夕阳正西斜。 就在这时，整个礼堂突然暗了下来，这一幕结束了。 ********* “你是住在黑暗最深处的女巫，告诉我，怎样才能将他的心从那林间的妖精手中夺回？”社长就是社长，念起台词来气势都不一样，骄傲，妒忌还有惶恐不安，全在这一句话里体现。 突然间有一个小小的黑影穿过了后台忙碌的人群，一下子蹿到了台上，跃上了那个驼背女巫的肩膀。 只听到台下一片惊叹声，这就是戏剧社本来想要的反应。 还好，赶上了。站在幕布边的尔儒欣慰地送了一口气，而台上的希希正回过头来，在诡异的蓝色灯光中向他眯了眯眼。 看起来有些吓人的样子，尔儒好笑地想。 “那需要代价，你又能够给我什么呢？公主殿下？”女巫那刻意拔尖了的嗓子被本来就有点破烂的音响一烘托，还真像那么回事。 “是啊，需要代价，代价。”有些古怪的声音响起，尔儒赶紧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那是替希希配音的那位仁兄，同样也是反串配音，装模作样的声音叫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此刻他就站在尔儒身后，拿着写好的稿子和话筒在照着念。 所以希希才会对配音这么耿耿于怀。 突然间尔儒看到舞台另一侧的幕布后面，好象还有个人影，他眯了眯眼，却看不清那是谁。 正在表演的两位在舞台上晃来晃去的，他也只好跟着伸长或者缩短脖子，但还是没看清那人的脸，只看到她好象穿着精灵的戏装。 那么说是优檀吧？她也在看观众的反应？ 就在此刻灯光亮了起来，女巫小屋的戏结束了。明亮的黄光下她的神情有些奇怪，目光并没有投射在台下的观众身上，而是看着更远一些的地方……窗外。 莫非优檀真的在等什么重要人物？是她的父母吗？ “尔儒，你怎么还在这边！下边你就要上场啦！”乐儿一边大声叫着，一边一把把他拉了回去，而她的另一只手，正拽着满脸不情愿的翎风。 下一场的戏就要转到宫廷里，他们两个跑龙套的终于要正式出场。 “走走走！到对面去等着！”乐儿拉着他们两个穿过舞台的正后方。一片幽暗的长廊里，尔儒当然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已经在西方的地平线上消失。 “哇啊！”走在前方的乐儿不知为什么叫了起来，然后整个人摔在了翎风身上，效果是引起了多米诺骨牌似的连锁反应，她和翎风及尔儒同时摔到了地上。 幸好他们的叫声被音响的超大功能给淹没了，不然这出舞台剧将变成一场笑话。 “哇……”乐儿揉着摔痛的脚，待看清了事故的始作俑者后发出了哀叹，“优檀，你搞什么鬼啊？” “对……对不起。”幽暗里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声音是歉意的。不过匆匆道了歉之后，她便跨过仍旧在地上的三个人，向另一边跑去了。 “她今天真是心不在焉……”乐儿边站起身边说道，“大概是太紧张了吧？”她意义不明地看着尔儒这么说。 但尔儒却全然没有意识到乐儿别有用心的笑容，刚才摔倒的时候好象拉到了什么，但是站起身四顾了一番，什么也没有发现。 “好了好了，快走。”乐儿又在前方催了。 尔儒只好和翎风紧跟在她身后。 幸好，赶到舞台的另一端出口时，他们的那场戏正好灯光亮起。 “穿成这个样子，兄弟们一辈子都要嘲笑我。”向前走出去的那一刻，尔儒听到翎风在耳边低声诅咒。 他微笑，然后和他一起走到了台上。 无意间，尔儒看到礼堂一侧的窗户，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回过头的同时，他看到希希正从刚才自己所站的那块幕布的后面，探出了小小的头，并且眯了眯眼——金绿色的猫眼。 果然是没有变形啊，还好。 第六章 我希望你消失(6) “怎么办……他好象真的记不起来了。”坐在第七排边上的一个女生拿着纸巾两眼通红的说道。 “不要急……继续看。”她边上的那位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纸巾，但是两眼瞪的犹如铜铃状。 “真不知道这帮子女人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东西也用的着感动成这样？”已经脱下了戏装，正靠在墙上看着舞台的翎风如是说。 或许是声音太响，刚才那两个说话的女生立刻回过头来瞪了他们一眼。 翎风噤若寒蝉，尔儒则只有苦笑。 每个人，都能被不同的东西感动，所以才有那么多艺术形式，这是伯夜曾经在几何课上说过的一句话，是白石学院的经典语录之一。 但他为什么会在几何课上说这样不搭调的话……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台上的舞台剧现在已经到了大结局的部分，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台上——女巫、公主、精灵、王子、还有王子的爸妈。不过，除了他们两个跑龙套的。 活象终极大对决的阵仗。 “他已经忘记了曾经许下的诺言，在往昔说过的话语随着风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段爱情，将没有结果……”负责旁白的那位念的当真是声情并茂，只是…… “吱——”一个长长的杂音响起，多少破坏了一些气氛。 “这套音响还真是破，什么时候才能换？”翎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尔儒的心里却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希希从台边蹿出，然后跳到了作为舞台背景的祭坛上，说是祭坛，也只是一个旧木箱子用泡沫塑料装饰了一番而已，不过她这么一跳，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不仅是观众而已，连台上的人也是。 “黑猫要弃暗投明咯。”翎风用调侃的声音说道。 我要告诉你真相……尔儒记得她的台词是这样开头的，不过当然不是她自己说。 但是问题是……` 等了许久，礼堂两边的喇叭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台下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而台上的人们也同样面面相觑，只是表现的不明显。 尔儒突然想到一件事……刚才他摔倒的地方，好象是连接话筒和音响的电线处。 那么他好象拉到的那个东西，莫非…… 然而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音响却在一声杂音后又响了起来，“美丽的森之妖精，你本不该遭受这样的命运，我要告诉你真相……” 台下是一片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仿佛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但是尔儒却恰恰相反，他的心在这一刻几乎要跳出胸腔了。 因为喇叭里响起的，分明是希希的声音。 并且，他看到她在上面张口了。 “尔儒，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一边的翎风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才怪！他觉得自己的腿好象都已经开始软了。 但是奇怪的是台上的人却好象什么都没觉察到…… 站在台下的尔儒当然不会看到，因为在台上，有一个人正背对着观众。 看着面前那只黑猫金绿色的眼睛，那个穿着精灵戏装的女孩，脸色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要来的苍白…… ********* 这世上，只要成功的事，就不可能没有遇到过波折。好比…… 好比什么呢？ 好比尔儒的迄今为止的人生，好比这一出的舞台剧。 虽然当中出了点岔子，但最后还是落幕了。 黑猫说出了真相，精灵解除了诅咒，王子恢复了记忆，婚礼举行，皆大欢喜，一切都得到了圆满结局。 戏剧社的人也不至于被台下已经不知浪费了多少纸巾的女生乱刀砍死了。 所以，真的是圆满结局。 除了…… 舞台剧终于结束，于是每一个观众都开始行动起来了——搬椅子，将礼堂清空是白石学院众学生的目标，试问如何在放满的椅子的地方跳舞？ 在这一窝蜂向大门那边涌的“搬运大军”中，有一个男生却有些怪异地逆着人流向舞台那边的方向走去，台上，戏剧社的人正忙着搬开背景道具，为即将上场用来放唱片的dj台空出位子来。 尔儒走上楼梯进了后台，此刻里面除了乱的如同一锅粥之外，大家还在忙碌的空隙不忘七嘴巴舌议论纷纷。 “刚才真是好险……不过那个是谁的声音啊？”扮演王子的那位一边拉着假发一边问道。 不过没有人回答。 尔儒趁乱躲过所有人的视线，跑去了舞台的正后方——他刚才摔倒的地方。 现在灯光大亮，他的运气也比刚才好的多了，一眼就看到了那条脱落的电线，就是用来连接旁白话筒的那根 果然是被自己给拉松了……那么说，刚才是希希的声音……不知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怎么在那个移动话筒断线后，还让自己的声音传到了喇叭里。 她真是叫人匪夷所思的生物。尔儒苦笑着，弯下腰，捡起电线，接了上去。 “呃？尔儒，你在这里啊。”念旁白的同学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是……这线……好象松了。” “是吗？怪不得接触不良……我的声音过了那么久才传出去，还变成那个怪样子……”来人抓了抓头发，“破音响，害的我只好又找了一根线接话筒。” 他居然认为是因为接触不良才导致的那个声音……尔儒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这样也好，他能够这么认为总比让大家都来疑神疑鬼的要好。 事实上，他能这么认为再好也没有了。 不过如果希希知道自己的声音被评论为“怪样子”，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希希，尔儒向那个还在郁闷的旁白点了点头，便走过他的身边向长廊的另一端过去了。希希，从戏结束就没看见她……跑去哪里了？ 在整个忙乱的后台找了一遍，不见那个黑色的小小身影。待尔儒从后台出来时，偌大的礼堂已经奇迹般地被清理一空了。 果真众志成城，他有些咋舌地看着变的空荡荡的礼堂。 这时刚才推椅子出去的男生女生们又陆续从大门进来，高中部与大学部的同学及学长学姐开始寻找各自早就商议好的舞伴。 而他，只想找到希希。 就在尔儒发挥最佳视力在逐渐稠密的人群中搜寻小小的身影的当儿，脑勺后面突然遭到了一记“突袭”，“在看什么？我们在这里！” 他摸着脑勺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乐儿和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的优檀。“我把你的舞伴交给你了，记住，跳三步的时候不要抢拍子。”乐儿将优檀拉到他的身边，然后两手叉腰走下了台阶，“翎风这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看着她喃喃自语离开的身影，尔儒不禁要祈祷翎风今晚好运。 “尔儒……我的样子……还可以吗？”身边的优檀突然问了这样一句，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转到了她今天的衣着上。 略有秋意的秋分夜是穿长裙的最佳时机，仍旧是水蓝色，或许这是优檀偏爱的颜色。 不过这条长裙比制服裙飘逸的多，上面还用浅一些颜色的线绣了睡莲的图案，和她白色的中袖上装很相衬，看上去，很是淑女的模样，“很漂亮……很适合优檀你。”尔儒衷心称赞道，但随即又转过头去搜寻人群中的空隙处。 即使漂亮，你也不会好好地看一看……优檀看着带着担忧神色的侧面，脑海中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突然间音乐声毫无预兆地响起，舒缓的三步舞曲宣告着舞会的开始。 结成一对对的男生女生双双走到场内，开始随着舞曲的节拍跳起优雅的交谊舞。同时这也是检视所有高中部男生们舞蹈课训练的成果，希望不要在今晚听到惨叫声。 场地中心人渐渐多了起来，灯光也变暗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上找不到希希的，或者，她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尔儒有了如此的想法，随即他想起了今晚自己的另一个责任，转身看向身边的优檀，“你想跳舞吗，优檀？” 本来神色有些委靡的女孩听了他的邀请，双眸顿时变的明亮起来，“好……” 虽然今天没有成功……但是没有关系，她一定可以让那个家伙离开尔儒的身边，她会让他看着她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优檀礼节性地挽住了尔儒伸过来的胳膊，慢慢地走下了台阶。 目光仍旧在人群中下意识地搜寻着，虽然没有看到希希，尔儒却看到了其他一些有趣的事。 乐儿终于在那边刚摆出来的自助餐桌边逮到了翎风，他看着穿着一身翠绿衣裙，难得放下了长发的乐儿发了呆，嘴里的烤饼差点忘了咽下去。 而礼堂的另一边，一群女生对着舞池中正在跳舞的一对投去……难以形容的那种目光。 跳舞的那两个他都认识——伯夜老师和洛水。 果然两个都是明目张胆的人。尔儒苦笑着想。 脑子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想着希希的去向，另一半则在拼命回忆训练时学长们教过的三步要领。 就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尔儒扯出了微笑，拉着优檀在舞池中，慢慢地挪开了脚步…… 秋夜的繁星总觉得并不如夏夜的明亮，但是今夜，天上的点点亮光和礼堂里透射出的光亮正好相得益彰，还有不时会飘入远处人儿耳中的音乐，这些因素凑合到了一起，倒是在这初秋微凉夜晚演绎出些许浪漫情怀来。 夜晚，本来就不是字面上看上去那么安静的时段…… 第六章 我希望你消失(7) “累死了……”站在自家的玄关这里脱鞋子，尔儒一边这么想一边这么抱怨道。 现在是凌晨两点，所有白石学院高中部的男生在舞会结束后都要送自己的女伴回家，和上次一样，优檀只是让他送到了车站。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事，在晚上送女生回家是应该的。只不过…… 他第一次知道连跳几个小时的舞是这么累人的事，他只觉得这两条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因为不断的有男生来邀优檀跳舞，也就不断的有女生来找他跳舞。 社交，真是一件莫大的辛苦事。 揉了揉有些痛的脚，尔儒已经开始混沌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了一个意识，“希希？”他边叫边向客厅里走去，里面黑黑的，没有开灯。 没有声音回答他。 该不会已经睡了吧？可猫是夜行性动物不是吗？他现在很想见到她呢。 走到了客厅门口，“希希？”尔儒又叫了一声，仍旧没有回答，他伸手拉亮了灯。 眼前所见让他大吃一惊。 就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板上，栗一栗二栗三正围成一圈趴在地上，而它们的中间，是一动不动的希希。 仍旧是猫咪的外型，却没有了往日的轻捷灵动，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既然听到了他叫她的声音，应该会有反应才是，为什么…… 莫非出什么事了？！ “希希！”尔儒惊惶地大叫着，向那边跑了过去…… 第七章 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1... “拜托你下次这么乱来之前先告诉我一声行不行？！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 晚上七点，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白石。而在白石西端的居民社区，一栋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的别墅型房子里，随着客厅里的灯光透射到外面，一声响亮的斥责声也毫不客气地传了出来。 传出声音的那幢房子里，灯火通明的客厅边上已经摆好了餐桌，甚至连饭菜都摆好了，却因为坐在桌边的那个少年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坐在一边穿着黑色短衣的少女以及三只栗色的猫咪都不敢擅自开饭。 看着尔儒气的有些发绿的脸，希希意识到这次是把他吓的不轻，“不要生气……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不知道后果的事是可以做的吗？！”尔儒仍旧两手交叉在胸前，不理会她讨好的笑容。 他不是坏脾气的人，但是想起昨天的那一幕实在让他心有余悸。 从校庆舞会上筋疲力尽地回来，他只想快点看到希希，在演出过程中还发生了那样的“意外”，让他非常的担心。 但是踏进客厅后打开灯，他却惊恐的看到希希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跟着他像个傻瓜似的的跑过去抱起她，她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时心脏几乎停跳…… 犹如恐怖片里女主角一样夸张地大叫了她的名字足足一刻钟左右之后，希希竟然微微睁了睁那对猫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我要睡觉，别吵。 然后就真的睡过去了。 他就那样傻傻地坐在地板上，抱着猫形样子的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小心翼翼地将她送去了暂住的郁金的房间，还坐在床边看了很久，直到发觉东方已经微明，而希希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才认命地离开房间，回去休息了。 休息…… 怎么可能。一直不断做噩梦，然后就惊醒过来，再跑去郁金的房间看看希希怎么样了，这样折腾了好几回，尔儒终于意识到她如果没醒过来好好解释一下，自己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的。 于是便干脆起来，顶着已经开始涨的发痛的脑子看起几何学来。 不可思议的是，才五分钟他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而希希就微笑着站在他的身边，说肚子饿了。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也没想到这次会睡这么久……以前顶多两三个小时就好了，我想就那么点时间，尔儒你从舞会回来也就差不多了吧？所以就没对你说……后来你回来时我实在太累了……”希希带着歉意的微笑看着座侧一脸别扭神情的男生，“别生气了……尔儒。” 再度斜过眼看看她赔笑的脸，尔儒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 她总是，弄出些出人意料的事…… 关于为什么那时喇叭里会出现她的声音，她只是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个……我一直都可以做到……只要专心想着做一件事，那件事就可以实现……”她说的很轻松，就好象在说明天的天气预报一样。 但尔儒当然知道事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一点说明希希不仅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变换外型的能力，还有着其他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尔儒就是这么认为。 “以前就有啊……”听了希希的叙述后，尔儒当时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以前就用过啦……上一次是在岚诃搬家的时候，当时有一个箱子差点砸到他的头，我拼命想千万不要，箱子就飞开了……”希希还回忆了从前的类似经历给他听，听的他心惊肉跳。“不过每用一次这样的能力，就会觉得很累，要好好睡一下，而且睡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岚诃说我这时候就和死了一样，现在……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说明什么？尔儒不知道。但是他总有不好的感觉…… 以后不能让她再用这样的能力了。 “尔儒，你在发呆耶……”希希突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还在生气吗？” “没有……”猛的回过神，尔儒习惯性地向身边的少女露出了微笑，“希希……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好吗？” 希希怔怔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是微笑了一下，“好……以后不用……就算用我也先通知你，好不好？”听她的口气，就好象在哄小孩子一样。 但尔儒却欣喜地点了点头，“当然好。” 希希金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但是尔儒没有发现。 那丝光芒随即消失不见，“我们吃饭吧，我快饿死了。”希希已经举起了筷子。 “好。”尔儒点头，同样拿起了筷子。 而桌子下面的三个栗色房客，早已不客气地开吃了。 看着希希尚算优雅的吃相，尔儒不禁想到种种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可思议的事…… 能够变成猫的样子，比任何人都要灵活的身手，随着季节的变换而变换的体质，现在干脆连超能力都出现了…… 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 “再见，优檀。”乐儿一边挥手一边向左边的那条岔道上走去，“天黑了，要小心。” “再见。”穿着水蓝色学校制服的少女也微笑着挥挥手，直到看到好友回过头去的一刹那，她才收敛了笑容，然后往右边的岔道去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优檀不经意间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点点，觉得时间在白石似乎流逝要比以前快的多。 秋风从东南方吹过来，没有穿外套的优檀感到了一丝寒意，再加上有几片枯黄的叶子被这阵风吹落到了跟前，更是叫人觉得萧索起来。 通往车站的这条路，路边那几盏坏了的路灯仍旧没有修好，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注意的缘故。 走进那一段黑暗路程时，优檀不禁加快了脚步，她不想在这样黑漆漆的地方多做停留，因为在这样的暗处会让她想起一个人—— 那个有着在黑暗中也异常明亮的眼眸的少女。 耳边传来了树叶的沙沙声，疾步行走中的优檀把这当作风掠过树梢的响动而未加注意，但她忽略了，现在并没有风。 有人踩着轻盈无声的脚步跟在她的身后，随即空气里响起了并不熟悉却绝对不会认错的声音，“优檀。” 她在怔了怔之后停下脚步，然后深呼吸，转过身，“是你……”她看着面前装束古怪的女孩。 是希希。 “有事么？现在这个时候你跟踪我……”优檀嘴角上扬，“或者你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和我正常点的交谈？” 上次……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身体没有发生变化。 她本想在众人面前揭开她的秘密……或许她早该想到的，既然尔儒让她来演出，那就代表他们认为没有问题，不是吗？ 面对优檀不善的言辞，希希只是眨了眨眼，“我只是想知道答案，上次我问你的那个问题，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为什么你想要揭穿我的身份呢？希希曾经这样当面问过她，但是她没有回答。 优檀看着她，似乎打算这一次仍旧保持沉默。 她转过身，打算继续向车站那边走去。 “你喜欢尔儒吗？”希希的声音再度响起，问的有点犹豫，但随即肯定了起来，“你喜欢尔儒吧？” 优檀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转过身看着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女，“说的对……我想让你离开他的身边，我喜欢尔儒。” “可是我也喜欢他，为什么我要离开？”希希挑了挑细弯的左眉。 “你可以留在他身边吗？”优檀扬起了嘴角，向她走过去，在希希的面前站定，她俯身在耳边，压低了声音轻道，“你是人类吗？” 看着希希隐约变的阴郁的脸，她继续道，“你这个样子能叫做人类吗？如果不是……那你就不应该留在尔儒身边。你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在黑暗里和别人相见而已。” 说完，她转过身，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去了。 希希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第七章 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2...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自己解决的……一定不草草了事……什么？哪有？好了好了你去忙吧，挂了。” 希希走进客厅，看到的是一副颇有趣的画面，尔儒正站在沙发边，一手拿着话筒接电话，而另一手则忙着意图比赛将他的头当作顶峰进行攀爬比赛的栗一栗二栗三从背上扯下来。 很好笑，但她笑不出来。 她进去时尔儒刚好挂断了电话，随即他左右开攻抓住栗一栗三的脖子扯了下来，栗二则知趣的自己跳到了沙发上。看到她进来，尔儒露出了微笑，“到哪里去了？刚才找不到你。” “我……出去走走。”希希也微笑，随即岔开了话题，“是谁的电话？洛水吗？” “不是……是郁金。” 郁金，不常听见的名字让希希愣了愣，但随即她想起那是尔儒的姑姑，尔儒剩余的亲人之一。 “希希，你怎么了？”发现她在发呆，尔儒有些疑惑。 “没什么，她打电话来做什么？”希希微笑了一下，走到沙发边坐下。 尔儒随即坐在她身边，“没什么……她只是说我的生日快到了，要我自己好好庆祝……” “啊？尔儒你有生日啊？” 这是什么话……尔儒苦笑了起来，“既然已经被生出来了，应该是有的吧。” 希希也笑了起来，“是十月吗？” “嗯，最后一天……”尔儒擦着鼻子想了想，“郁金说不能草率……因为过了这一次我就是十八岁……” “那当然不能草率……”希希顺着他的话说道。 “郁金说她会想办法赶回来，如果真的不行，就再……”就再怎么样？刚才她好象没说，跟着就岔到别的话题去了，“唉，别管她了，总之……” “郁金她会回来吗？”希希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尔儒有些讶异她的反应，但随即猜到了她的心思，“不要担心，希希……她只是说说，不一定会回来，再说就是回来了……也没有关系。” 他知道她在烦恼什么……郁金要回来，意味着又将有一个人要知道她的秘密。 希希扯出了一丝笑容，随即弯下身去抱起了脚边的栗二，“我知道了，没关系……” 这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别人，真的可以那么轻易地接受她吗？岚诃也好，文音也好，尔儒也好……她遇到的人，一直都是能够接受她的身份的。 但是……就像那个优檀说的那样，她并不能够完全算是个人类吧？ 哪有人类是她这样的，随着日夜交替，不断的变换样子？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认她…… “知道吗，郁金说我好象变了很多……”一边的尔儒正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不知是因为兴奋或者粗心大意，他没有发现—— 希希，一直都一言不发。 ********* 在中午午休的时间，白石学院高中部唯一比较安静的场所有两个，一个是教师办公室，而另一个是图书阅览室。 呈长方体状书架占了阅览室三分之一的面积，剩下的则是被长凳和方桌占去了空间。因为窗户是朝南的关系，所以在中午时分，整个房间即使不开灯也很是明亮。 而且今天里面的人似乎特别少，特别适合用看书做幌子，让女生们谈一些比较秘密的事。 “你和尔儒怎么样了？”乐儿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一边问身边的优檀，显然她对这个问题答案的兴趣比对杂志大的多。 “什么怎么样？”优檀依旧那样不紧不慢地回答。 “上次舞会之后……他有没有什么表示？” 她已经等结果等的快吐血。不过这两个人都是慢热型的，搞不好她就是把血吐完了都看不到他们修成正果的那一天。 “表示啊……”优檀突然转过头来向她微笑了一下，“不要急啊……迟早会有的，尔儒只要对我说了什么，我一定先告诉你这个媒人，行了吧？” “那就这么说定咯，你们有了进展绝对不可以瞒着我。”乐儿突然看到门边翎风正在那里向自己打手势，“我先走了，拜拜，优檀。” “拜拜。”她微笑着看着乐儿收拾起东西离去，看着她和翎风亲密无间的模样，很是让人羡慕的。 或许不久自己也会让人羡慕吧……只要…… 那个女孩离开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了让那个女孩离开，她还说了那样的话。那种伤人的话语，连自己想起来都有点不寒而栗。 是因为喜欢尔儒……所以不能让他卷进那种不正常的人生里去。 合起杂志，优檀再一次告诉自己。 她所做的，是正确的。 ********* 今夜是下弦月，弯弯的月牙瘦骨伶仃地挂在黑色的天幕上，就像是个无用的装饰品，失去了满月时那种温柔明媚的亮光。 是同样的一个月亮，却因为外型的改变而有了这么大的差别。 白石西端的居民社区，那栋有一个少年和一个特殊同住人以及三只栗色猫咪居住的屋子里，少年正抱着一只栗色的猫，站在屋子客厅的中央环顾四周，然后，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到哪里去了？”尔儒看看怀中的栗一，显然它并不能给出答案。 他在寻找的正是家中的那位特殊住客——随着太阳的东升西落而变换着形象的少女，希希。 不知为什么，希希她最近的表现有点奇怪，自从那次舞会后……或者说那次她晚上出去散步后回来，他就常常在屋子里找不见她的人。 最近好象很喜欢外出……或者说是躲着他？ 尔儒皱了皱眉，是曾听说过女人心海底针的说法……但他没想到那么早就能适用在希希的身上，那可是他们用来形容学院里那位五十多岁正处在更年期的教导主任的说辞。 突然间看到栗二栗三跳上了窗台，用爪子猛抓玻璃，于是便跑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眯起眼在一片幽暗的草地上搜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一个不甚清楚的身影，不过那正是他要找的那个身影。 “谢了。”微笑着放下了栗一，尔儒拍了拍栗二栗三的头，随即跑出了客厅。 白石西端居民社区的房子都是一个样子，有一条石子路通到正门，然后石子路两边就是养护的很好的草坪，草坪周围养了灌木算是栅栏，因为已经是秋天，草开始变的脆脆的，踩上去比夏天感觉更松软些，也不用担心鞋子会被露水打湿。 断掉的干草发出的声音惊吓了正坐在草地上的少女，跳起来，发现走到身后的是熟识的少年，希希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尔儒。” “你才吓了我一跳，这么晚到处都找不到你……”尔儒看了看四周，街道远处的微弱灯光根本照亮不了多大地方，“这里这么黑，我差点就看不到你……不过说起来要不是那天晚上月亮很好，说不定希希你走到我面前我都看不见。”尔儒微笑着，想起了和希希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夜晚。 潮湿滴雨的春分夜，他遇见了希希，那时他以为她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黑猫。 你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在黑暗里和别人相见而已。 有这样的话语在希希脑海中响起，她不禁浑身一颤。 这是不祥的话语，但却是事实，她和尔儒，并不一样…… 那个叫做优檀的女孩说的对。 “希希？”没有听到她的反应，尔儒试着叫了一声。 “怎么了？” 他松了口气，“最近……你有点奇怪……” “有吗？我只是……只是刚好在想……”她走到他的身后，其实这是多此一举，这样幽暗的环境里，尔儒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在想什么？” “在想……上次你在舞会上跳舞的样子，好傻。”希希的语调突然欢快起来。 “呃？”尔儒有点不能适应她的情绪变化，“舞会？你什么时候看见了？”他的表现是很傻，他承认，不过那天她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那天我在窗户外看到的……我看到你和优檀跳舞……”声音突然有些轻了下去，但随即又恢复了精神，“不过后来实在太想睡了，就回来了。” 那天在舞会上，他们看起来的确是很搭的样子。 “这样啊……”尔儒挠了挠头转过身，“真的样子很傻吗？”他好象的确踩了优檀几下，好在她没生气。 “是啊……”希希也转过身来面对他，“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好好跳舞？” “啊？你也会吗？” “当然……以前岚诃练习的时候可都是我当的舞伴，他就是因为舞技高超才把文音追到手的，所以我绝对比你跳的好……”希希向他伸出手来，“shallwedance?” 尔儒微笑了起来，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没有理由拒绝。 习惯性地低下头去看两人的脚，尔儒看着希希赤裸着的雪白双足，不禁有些诧异。 不过想想春分那么冷的时候，她都是这样的装束，就好象四季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分别似的……自嘲地笑了笑，这没什么大不了，在希希身上，神奇的事还有的是。 “尔儒？”希希发觉他看着地上发呆。 “没什么，等一下。”突然发现她左脚上缚的缎带松开了，于是他蹲下身去替她系上。 双脚……好象有些微微离开地面的样子，尔儒又发现了另一个算的上是异常的地方，但是不以为意，想来就是因为这样才能赤着脚在粗糙的地面上行走。“好了。”他站起身。 “谢谢。”希希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不用客气，学长说为女生做事也是社交礼仪的一种。” 这样也算是礼仪吗？希希微笑了起来，随即再度拉起尔儒的手，“那么……开始吧？” “好。”黑暗中，尔儒点了点头。 “不要看脚下……要相信和你一起跳舞的人……”轻轻挪动了脚步，希希贴近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慢慢地，数起了拍子—— “一，二，三——一，二，三……” 虽然是星月无光的夜晚，但这幽暗的草坪上，因为有人在温柔低语的声音，便在这一刻，也变的无比神奇曼妙起来……` 第七章 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3... 秋日里一大清早的白石，居民社区的街道上行人稀少的一如往日，除了街道两边的银杏树叶子开始转成华丽的金黄之外，从居民的日常作息里几乎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依旧有人天还没亮就起来清理公用的街道，还有退休在家的老人早起拿着水管大刀阔斧地浇花，这个地方或许就是这样，生活节奏总是一成不变。 有着一种稳定及安宁的美丽。 优檀慢慢地走过白石西端居民社区的街道，心里有着这样的想法。 这是她第三次走到这个方向来，第一次是因为心里有疑惑而离家出走，第二次是为了来探望尔儒，而今天，她是来找尔儒一同去学院的。 或许时间一久，尔儒便会接受自己了吧？那样那个叫希希的女孩便会自动离开……那样她就用不着说那些连自己听了都害怕的言辞。 优檀至今还难以想象当时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些话的——仿佛带着毒刺的，能够深深伤害别人的语言。 从沉思里回过神，她赫然发现五十开外便是尔儒的家。 不知不觉就到了，优檀哑然失笑，下意识地想要加快脚步。 突然她看到一个黑影从五十米外的那栋房子里蹿了出来，身体比意识反应的要快，当她意识到那是谁时，自己已经躲到路边的一棵银杏后面去了。 那是希希，虽然是猫咪的模样，但是从尔儒的家中出来的黑猫不会有其他的身份。 她为什么这么早出来？优檀有些疑惑地看着那只亦步亦趋的黑猫。 行人稀少，即使经过的人也不会加以注意——为什么一只猫咪会流露出那么依依不舍的模样。 黑猫在优檀藏身的那棵银杏树前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没有发现优檀，只是再度回头望了一眼，随即便以难以想象的轻快身姿飞奔而去。 ********* “这么晚还不起来……？”尔儒皱着眉走上楼梯，难得希希今天到这个时候都还没出现。 昨天他们一直在草地上跳到弯月被云遮蔽才罢休，今早他只好顶着两个熊猫眼准备去学院。 栗一栗二栗三跟在他的身后，叫的此起彼伏。 “再叫的响一点才好，把她吵醒算了。” 突然间门铃声响了起来，尔儒停在楼梯的当中，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下楼去开门。 “优檀？”意想不到的陌生访客，“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一起去学院，不知道行不行？”优檀微笑着站在门口。 特地跑从白石的东端跑到西端来就是为了和他一起去学院？尔儒皱了皱眉。 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和优檀谈谈，建议她再多结交些朋友什么的。 免得她……总是什么事都想到他。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眼前……“好，我去拿书包。”尔儒同样扯了扯嘴角，然后返身向客厅跑去。 客厅里，栗一栗二栗三仍旧叫的不亦乐乎。 临出门的那一瞬间尔儒再度望了望楼上郁金房间的门，那现在是希希的房间。 问候什么的，回来也可以说，不用着急。 明天，后天，也同样可以…… 这么想着，他关上了客厅的门，走向大门那里正在等着的优檀。 希希，晚上见。 尔儒在心里默念道。 ********* 清禾角第九街十七号。 常言道：“春眠不觉晓。”既然春天和秋天的季节情况差不多，那么在秋天睡的很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吧？ 不过今夜，清禾角第九街十七号周围的居民都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同周公的重要会议。当然，最先被打断的，是十七号那栋屋子里的住户。 “有没有搞错！没看见墙上有门铃吗？”穿了睡衣披着上衣，一边打哈欠一边揉了揉惺忪的眼，被敲门声吵醒的年轻男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一点，脑子有毛病啊？”带着这样的抱怨，他怒气冲天地打开了大门，“老兄，门砸坏了是要赔的，你家要是失火也别找我啊，老兄你……” 所有已经酝酿了半天的咒骂言语都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飞去了爪哇国，同时所有的睡意也一起烟消云散。 “尔——儒？”讶异地看着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少年，奇岚诃随之更加讶异地发现少年的神情非常的萎靡不振。 “进来吧，”两边房子里邻居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奇岚诃只好先一把把他拉进房再说，看来他的邻里关系是否搞的八面玲珑明天就能得到验证。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弄明白这小子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自家的门口。“坐吧。”他招呼尔儒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我去泡点茶来……” “不用了……”坐在沙发上的少年阴郁地开口，“我只是想知道，希希在不在这里？” “呃？”奇岚诃看着比自己精神好不了多少的少年，皱了皱眉，“我还是去泡点茶来……” 将温的茶放在尔儒的面前，奇岚诃随之在他对面坐下，以那种兄长口吻说道：“先喝点水，然后再说怎么回事。” 尔儒拿起了杯子，一口气灌下了大半杯。 这么个喝法，不要紧吗？不过看这小子现在这个状态，搞不好让他喝硫酸都不会发现。 尔儒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希希不见了。” 说完，他便一头倒在了沙发上，睡着了。 “药效这么快啊？”事件的始作俑者有些疑惑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白色的药瓶，再一次仔细地看起说明来，“啊？放一片就够了？” 那么刚才他在尔儒的杯子里加了几片安眠药？ 三……还是四片？ 第七章 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4... “这么说……希希她是留书出走了？”第二天的中午，清禾角第九街十七号的房子里，三个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其中拿着一张纸条正翻来覆去看的年轻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另一边的沙发上，睡了整整十个小时的少年精神显然比来时好了很多，但火气却明显大了。 这家伙，居然让他吃安眠药！ 不过他现在没工夫找他算帐，“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于是就赶晚上的火车过来了……”尔儒有些垂头丧气，因为希希并不在这里。 “然后就像抢劫犯一样，在午夜狂敲我家的门？”奇岚诃斜了他一眼，“小鬼，下次你要做这种事之前能不能抽出一点点空来打个电话通知我？” “我没想那么多，看到纸条就直接去了火车站。”尔儒回答道，声音有些沙哑。 这个家伙一点都不明白他当时的心情！ 他从学校赶回来，满以为能够在夜幕降临回到家时看到希希的笑脸，但是却哪里都不见她的人影，本以为是去了哪里闲逛，却无意在郁金的房间发现了纸条——被风吹到了床底。 她走了！她本来说不会再离开他身边的！可现在却一声不响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给他这么张破纸！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昨天早上她就已经离开了吧？ 那时自己就应该去看看的，那样就能早一点发现。 可是直到现在尔儒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希希她，为什么要离开呢？ 前一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希希离开了，你六神无主啊，小鬼。”奇岚诃毫不留情地直击真相。 “是。”他坦率承认。 “可是希希并不在我这里……”奇岚诃将纸条塞还他手中，“你打算怎么样呢？” 她不在这里……这更让他沮丧万分，除了这里，他想不出希希还会去哪里……“我……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找她。”说的很勉强，但尔儒还是说了。 “我拒绝。”回答干脆明了。 “为什么？！”少年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吓了一边的文音一跳。 “我离开白石的时候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希希以后就是你的问题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再说，我去找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奇岚诃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可是……那次你去白石找希希的时候……在超级市场为什么你偏偏就要帮我呢？”尔儒咬了咬牙，“你和希希……更有默契不是吗？”他很不想承认这点。 “我说了，希希是你的问题。”奇岚诃仍旧坚持他的观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好，不要扯上关系最好！他才不希望希希和他扯上什么关系！“那好，你最好什么都别管，我一定会找到希希！” “当然，只要你真的想找到她的话。”奇岚诃的神情是一贯的优哉游哉。 世上就是有这样可恶的人！“既然这样，昨天晚上打搅了，我走了！”少年说着怒气冲天地向大门那边走去。 好象需要给屋子安个烟囱什么的了，奇岚诃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尔儒……” 少年回过了头。 “祝你好运，再见。”他笑的咧开了嘴。 少年咬了咬牙，随即拉开门走了出去，门被关上时发出了不亚于四级地震的响声。 “火气真大……”奇岚诃微笑着拿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啜了一口红茶。 “你这么对他，是不是有点过分，岚诃？”坐在对面的文音有些不安地问道。 “有吗？” “有，至少你应该提点建议什么的。” “我已经提了建议了……”他抗议道，“再说，那小鬼和我是不一样的，他想和希希在一起……比起我来，他是更加紧张希希的人，相对的，他和希希大概也要经历更多的问题。”他继续喝着茶，转过脸看向阳光正明媚的窗外。 ********* 下午三点五十九分，从清禾角反程白石的火车准时到站，白石学院高中部新三年级学生赵尔儒，就在这班火车上。 拖着因为旅程奔波而疲惫的脚步，尔儒无精打采地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或许希希会在家里等着自己？尔儒苦笑着这么想，就好象上次…… 是自己一相情愿吧，理智还是给了否定的答案。虽然走的如同蜗牛一样慢，但自家的房子已经望的到了。 突然尔儒揉了揉眼睛，他看到屋子外面有一个人影，那当然不可能是希希，不过…… 他还是立刻拔腿飞奔了过去。 或许希希突然变的和普通人一样了呢？或许她变成白天是人形了呢？或许…… 没有或许，那个人影是优檀。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他，她便站起身走过来。 “尔儒，今天你都没来学校……我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优檀看着他，一脸的担心神色。 最难消受美人恩……尔儒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谢谢关心……优檀，抱歉不能请你进去坐……你看到过……呃，有什么东西进去吗？” 优檀皱了皱好看的弯眉，“没有。” “这样……抱歉，你先回去吧，谢谢你关心我……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优檀却出其不意地伸过手来拉住了他的胳膊，“等等，尔儒。” “怎么？”他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面前的女孩。 “你要去找她吗？”优檀看着他，神色凝重。 “找谁？” “希希……” “是……啊，不是，我只是……”他突然想起，如果承认是去找一只猫，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不用隐瞒……我知道希希……她可以变成人的样子。”优檀放开了手，但尔儒却没了走的意思。 “你知道……”他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我在无意中看到的……”优檀脸微微浮现了红晕，但很快消逝了，“昨天早上，我也看见她走的……不要去找她了……尔儒。” 但眼前的少年皱了皱眉，就好象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你不明白，优檀，希希她……对我很重要……我要走了……” “因为她喜欢你，是吗？”女孩的话让转身欲行的少年停了下来，她又靠近了一步，“我也喜欢你，尔儒……不要再去找她了。” “你说什么……优檀？”尔儒的表情就如同听说太阳突然变成了四角型的模样。 “希希她……她那样根本不能算是人类吧？”虽然知道是相当可怕的话，但优檀还是咬牙说了下去，“比起她……我……” 尔儒伸出手来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优檀……你……”尔儒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你是想说……你比希希，更有资格喜欢……我？你是想说这个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哈……”尔儒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干笑声。 “很好笑吗？”优檀面有愠色。 “我……”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陷入了有生以来最为混乱的情形，尔儒退后了几步，似乎想拉远一点距离，好看清自己究竟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下。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日影已经渐渐西斜。 最终尔儒打破了沉默，“优檀，你……你成绩那么好，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他慢慢地说着，仿佛在整理思绪。 优檀则看着他，一言不发。 “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深呼吸了一下，在咽了口唾沫，“喜欢这种事……和资格不资格的什么无关，我喜欢希希，只喜欢她。”尔儒自己都不禁惊讶自己居然能说的这么顺口。 早就想这么说了吧？想昭告天下来着。 不过前提是要先找到她。 “所以……我现在要走了，去找她……再见，优檀。”向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女孩欠了欠身，尔儒转身离去。 跑出很远后，他不经意间回了回头，发现优檀仍旧站在原地，身影在渐渐变成橘色的阳光里很是醒目。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再度拉开步子向前。 ********* 在白石或宽或窄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尔儒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机械地向前走动，身边的光线一点点暗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边，天色即将暗下了。 回过身继续走，却恰好和迎面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尔儒？”被撞的退后了一步的翎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今天你没去学校，我还以为你病了……好象没有……”翎风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一边说道。 虽然没有病……不过精神还真是不怎么样。 尔儒用有些迷茫的眼神看着好友，“翎风，是你啊……我没什么……” 我看是很有什么才对，翎风皱了皱眉，“不要紧吧，别在外面闲晃了，我带你回去吧？”说着他便拽住尔儒的胳膊想将他往家的方向拉。 但突然尔儒挣脱了他的手，一下子向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飞奔而去。 “搞什么啊？”被甩开的翎风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拐角，“鬼上身了不成？” 尔儒飞奔的理由翎风并不知道，那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短衣，还有结成麻花辫的长发……整个背影像极了希希。虽然只是在眼前一晃而过，他还是不假思索地跟了过去。 虽然明明现在还没有到日落的时刻，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不过事实是，当他追进小巷的那一刻，发现那不过是一个穿着深色上衣的小女孩。 这世上梳麻花辫的女孩子多的犹如天上的星星。 “呼……”发现事实情况的那一刻尔儒只觉得双腿发软，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小巷边的石墩上。 现在尔儒只感叹为什么这石墩这么小，干脆让他躺下来休息不是更好？ “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斜靠在小巷一边的墙壁上，尔儒抬头看上方的天空，已经在夕阳的光照下变成了艳丽的橘红。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平静地当他的煮饭伙夫，如今却成了找人专家。 如果以后找不到工作，他或许可以当个宠物侦探什么的，专业替别人寻找宠物。 “希希……”干脆闭上眼，眼前却不争气地浮现起那个奇异少女的笑容，而耳边却响起了奇岚诃的话。 只要你真的想找到她的话。他那时的笑容，就好象是在嘲笑尔儒似的。 但却感觉不到半点恶意。 尔儒睁开了眼，那是当然的，奇岚诃对他不可能有恶意，对希希更加不存在那种情绪。 那么奇岚诃那时是怎么找到希希的？将一条腿盘到了石墩上，尔儒开始回想起那时的情况来。 他只是在无意中遇到了自己……然后又无意中帮了他的忙，这一切……应该都是巧合才对，一直到他送自己回去，才会看到希希…… 奇岚诃，果然和希希有相当的默契……可是现在，和希希最有默契的人应该是他赵尔儒不是吗？ 一下子从石墩上跳了起来，尔儒的心里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他和希希一样，拼命想着一件事的话，那件事是否会实现呢？ 如果他和希希也有着默契……那么是否意味着希希的能力他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分享？ 只要你真的想找到她的话。奇岚诃那句意义不明的话，是否就是这个意思？ 想到这一点，尔儒开始做自己这辈子最荒唐的一件事。 他努力让心里浮现起希希的身影，然后迈动腿脚—— 向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方向走去。 他选择了小巷的另一头，走出小巷后，便加快了脚步向左跑去。 那边，是火车站的方向。 第七章 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5... 他想他从来没看过夕阳这么红。 尔儒在不经意间回了回头，然后再度加快脚步跑进了车站的大门。 本来门口还有个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下午回来时还看见他来着，但现在却不见了，莫非今天是休假日，连精简人员都消失了？ 慢慢地走进车站，走过有些幽暗的通道，外面就是站台，所谓小车站就是小到这个地步，连站台上也只有一张候车椅，铁轨也小的异常。 这些都是尔儒昨天晚上发现的，但不知道今天自己能够发现什么。 脑海中是希希的形象，渐渐走近了出口，尔儒的脚步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通道的出口外面，天空红的仿佛即将燃烧起来。 在通道里做了个深呼吸，尔儒慢慢地走了出去。 站台还是今天下午回来时看到的样子，又小又旧，就好象永远都不会有火车进站，而一览无余的站台上，空无一人。 夕阳如血，本来漆成白色的候车椅也因为这红光而看上去有些红红的。 那上面，趴着一只黑猫。 “呼……”边喘气，尔儒边露出了笑容，慢慢地走到候车椅前蹲下身，或许是感觉到了动静，黑猫用前爪撑起了上半身，眯了眯眼，夕阳里，那对眼是红色的。 尔儒有一瞬间的惊慌，“希希？”还是问一下好了，他只认识一只猫会说话。 黑猫再度眯了眯眼，什么都没说。 ********* 有一片叶子被夜晚的秋风从树梢上吹落下来，并且随着夜风寒冷的翅膀而翻转着身体，一直飘过三条街道，飘过白石火车站的绿色穹顶，最后落在了白石火车站幽暗的站台上。 那张因为夜晚的寒意而变的有些冷的候车椅上，坐着两个丝毫没有意识到夜寒露重的人。 “我不是很活泼的人，小的时候也不经常和别人一起玩……”坐在左边一端的身影，从声音听起来是个少年，“所以……下次你要是想玩躲猫猫之类的游戏，最好能给我一点提示……” 就在这时，车站站台上的时控路灯亮了起来，照亮了候车椅上两人的身影。 坐在少年身边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短衣的少女，在现在这个秋意渐浓的夜晚，这样的装扮未免单薄了些，但从少女的神情上来看，丝毫不以此为意。 那张精巧的脸，现在正对着身边气呼呼的少年，露出歉意的笑容。 “不然我不知道下次能不能找到你……希希。”尔儒看着她，叹了口气，“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不知道。”回答的真直接。 尔儒苦笑起来，“我急的冲到清禾角去了。” 不过……岚诃说的对，只要他有心去找，他果然能够在没有线索的状态下找到希希。 这个就叫做默契吧？或者说心有灵犀也可以。 “对不起……尔儒……”希希低下了头，“可是……” “没有可是……”他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便打断了她的话，“也没有对不起……你要记得，你是不会离开我身边的。以前你虽然没说过，但是今天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尔儒很是认真地说道，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希希疑惑地扬起了弯眉，“不过……” 她今天的转折词怎么这么多？“没有不过！”尔儒再度大声重申了一遍，吓跑了旁边树上的一只蝙蝠。 “不要在乎优檀说的话……真的，不要在意，因为……”尔儒瞪着希希，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要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她的身边，明白了吗？” 他刚才在候车椅那边蹲了半天，一直到日落希希回复人形，他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找错猫。 但希希一脸的忧伤以及她的无端失踪，让他不得不先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便知道了她的忧虑，以及这忧虑的挑起者。 优檀——他并不知道她是会那样伤害别人的女孩，不过事实是她那么做了，而且伤害的是希希……这点比较不能原谅 “尔儒……”希希嗫嚅着，将脚放在了椅子上，双手抱住了脚踝，埋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答应我吗？”尔儒轻声道，突然发现希希好象在发抖，他站起身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不觉得冷……” 这时她抬起头，恰好与他目光相对，“我答应你，尔儒……” “你答应我永远不离开？”尔儒欣喜地接口。 “不是，我答应你，如果以后要躲猫猫，我一定会给你提示。”希希顽皮的眨了眨眼，扬起了唇角。 但是尔儒没有笑，因为他看到在希希眨眼的瞬间，有晶亮的东西从她眼角落下来。 “好……给提示就可以了……可以了……”他弯下腰，伸出手臂，抱紧了希希正在颤抖的身躯。 “知道吗……希希，在所有的生物里面，只有人类才会因为心情的变化微笑和落泪……”寒冷的秋夜，有着微弱灯光的火车站站台，尔儒抱着希希，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 “赵尔儒！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才踏进教室，迎面便飞来一只书包，幸好他反反应够快才闪身躲过。 但是反应再快也躲不过第二轮攻击，“乐儿……你谋财害命啊？”尔儒捂着被狠狠砸了一下的肩膀，弯腰去捡那两只书包……打中他的那一只是正愁眉苦脸向他走来的翎风的所有物。 “谋财害命？要是你今天不说清楚，就不止谋财害命这么简单！”乐儿好象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所做的是危险的举动，只是一个劲地瞪着尔儒。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你这傻瓜，你拒绝优檀了，是不是？”乐儿斜睨着他，一脸的神色不善。 “呃？”这个……什么和什么啊？ “优檀这么好的女孩子……而且你不是喜欢她吗？！”两手叉腰的乐儿看起来是……分外的凶啊，还好此刻教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不然乐儿恐怕难以逃脱被传言成母老虎的命运。 “赵尔儒，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有在听……”尔儒苦笑着看了看身边的翎风，翎风的神情表示爱莫能助。“可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喜欢优檀？” “你当然……呃？”乐儿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好象是没说过……” 尔儒翻了个白眼，将适才的两件“凶器”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可是优檀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乐儿的嗓门又再度大了起来。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女生都有点不可理喻。 把希希的事对他们说吧，反正总有一天要说的，“因为……” “因为尔儒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呀。”乐儿猛的回过头，差点撞上那个替尔儒回答者的鼻子。 是优檀，和颜悦色，笑容可掬的出现在三人面前。 “啊？”乐儿有些吃惊，看看优檀，再看看尔儒。 尔儒没有想到优檀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前天傍晚，她在自家门口前对自己说那番话的时的神情，此刻仍印在尔儒的心里。 而现在优檀以这样善意的面貌出现，让他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尔儒，是这样吗？” “啊……是。”面对乐儿的疑问，他点了点头。 “那么那人是谁啊？我们认不认识？”乐儿进一步追问道。 “你们不认识啦，我也是刚刚听说她的名字。”又是优檀抢先回答了，这倒叫尔儒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她好象是在维护希希来着。 “是嘛……那个女生叫什么啊？”乐儿似乎有些不高兴。 优檀眯起眼微笑，“这是我和尔儒的秘密。”她看了看尔儒，尔儒却露出了苦笑。 她这是干什么？ 乐儿闻言真的不高兴了，“不知道你们两个再搞什么鬼，翎风，文艺部要搬东西，你跟我来啦。”说完，她便拉着生来便注定成为她个人专用出气筒的萧翎风同学走出了教室，同时嘴里还在喃喃着听不清的话。 留下尔儒与优檀，单独在教室里面面相觑。 乐儿说的对……尔儒苦笑着想，他也不知道优檀在搞什么鬼。“优檀……” 她伸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对不起，尔儒，我自作主张……我觉得，希希的事还是暂时保密比较好。” 尔儒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自动说出要替希希保密的话来，他本想自己先请求她的。 “你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我又不是坏人，那天我想过了……有那种想法，我现在真的觉得很抱歉。”优檀低声说道。 所谓的那种想法，就是她认为希希算不上人类——潜台词就是，希希其实是怪物。 前天尔儒第一次知道她了解希希的秘密，也第一次知道她喜欢着自己，以及她对希希的看法，那时他只觉得愤怒。 而今天，她却如此言辞恳切地来道歉。 他真的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他沉默不语，优檀又轻声道：“我会替希希保守秘密……我们还是朋友，对吗，尔儒？” 仍旧是不言不语，尔儒眨了眨眼。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吐出一句，“当然是，谢谢你，优檀。” 优檀微笑了起来，笑的比往日何时所见都要欢畅。 第七章 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6... 十月最后一天的晚上，尔儒在屏息凝神许了个愿之后，一个深呼吸，接着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整个客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希希笑着拉亮了灯，尔儒则微笑着看着她轻捷的身影。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郁金终究是没回来替他庆祝生日，甚至干脆连电话都没来，果然是不按理出牌的典范人物。 希希坐回尔儒的身边，然后将切蛋糕的刀子递给他，“快点动手吧，不然那些家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所说的是一边正瞪的眼若铜铃的栗一栗二栗三，那三只栗色的房客此刻正馋涎欲滴的盯着那只巧克力蛋糕。 尔儒微笑着开始“分赃”行动，看着身边静静坐着的希希，他不禁想起初来时她告诉他栗一栗二栗三所喜欢的名字时的那副神情。 顽皮而且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模样，很难和现在自己身边这个安静的少女联系起来。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切下去？”希希发现了他的异样。 立刻一刀切开了蛋糕，“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几天日子过的好安静……” “安静不好吗？”希希开始分纸盘子。 “不过自从你来了以后……事情就一直很多……”运动会啊，全家福失踪啊……以至于后来的奇岚诃出现，校庆……这几个月他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 “有吗？”不过希希本人好象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尔儒放下水果刀去接电话，“有，”他边拿起电话边说道，“喂，哪位？” 希希眨了眨眼，拿起水果刀，将已经切开的蛋糕分成一块一块，然后在那三个栗色馋鬼的面前各放了一份，“尔儒，快点……”刚想轻声问他是谁的电话，抬头看到的却是尔儒的脸色戏剧性的转成惨白，然后又涨红了起来…… 好象都有点发绿了，希希觉得有些好笑，但看着尔儒拿着话筒仿佛成了石像，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好……我明白了……”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完这句话，尔儒终于放下了话筒。 这下可以确定他没有石化，希希松了一口气。 看着坐在沙发那边不明所以的希希，还有一边吃的不亦乐乎，连世界末日都毫不在意的栗一栗二栗三，尔儒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如果生活很平静的话，那就好好享受好了……既不要感叹也不要抱怨。这是他刚刚得到的教训。 不然，很有可能就会发生如此如此的事。 “希希……是伯夜老师的电话……” “他也问候你生日吗？”早上洛水来过电话。 “不是……”尔儒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情算得上垂头丧气，“他说……那个……校庆上那个舞台剧……要重排……要把你借去……” 希希金绿色的眼睛在这一刻也睁大了，随即，露出了和尔儒同样的神情来。 平静的生活……莫非是梦想？ *********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句话似乎不久之前就被使用过，不过这次质问的人是尔儒，被质问的对象是乐儿。 “没怎么一回事……光明校以前的同学……也就是其他学校的光明校们这次到白石学院来参观……于是光明校就决定用舞台剧来招待他们了。”乐儿两手一摊，说的轻描淡写。 “啊？这种……这种……”尔儒本来想说的台词是“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但是看到乐儿的眼神后，他决定更改了说辞，“这种这么特别的方式啊？” “光明校的审美眼光特殊，这有什么办法。” 还真是很特殊……尔儒无力地靠在了桌子上。 “不就是一只猫么……不用这么夸张吧？”乐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尔儒对那只猫可是超紧张的。”坐在桌子上的翎风接口道。 “是吗？” 看着乐儿因为翎风的话益发疑惑的目光，尔儒只得向门外走去避避风头，“我出去一下……” 说完他便在乐儿翎风审视的目光下背脊生凉地走出了嘈杂的教室。 “怎么了？怎么尔儒脸色发白？”好管闲事的少晓突然出现在翎风与乐儿之间，一脸好奇宝宝的职业表情。 翎风与乐儿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伸手按着少晓的额头把他给推了回去，“没你的事儿！” ********* “真的是不行……” 在一个认识的女生恳求的目光下说出拒绝的话，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比这更困难的，是在两个认识的女生恳求的目光下说出拒绝的话。 此刻，在戏剧社活动室的那张“办公桌”那里，坐在尔儒正对面的，一个是戏剧社的美丽女社长，论辈分她是尔儒的学姐，这次刚成为白石学院大学部一年级的新生。 而另一个，无庸置疑的就是乐儿。 现在这两个女生正用苦恼的眼神看着尔儒，仿佛他暂时取代了救世主的地位。 自己并不是个硬心肠的人，这是客观的不能再客观的评价，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他是不会拒绝她们的要求的。 关于让希希参加演出的事。 这一次的舞台剧同样被安排在晚上，事实是即使他让希希来，她也无法胜任黑猫的角色。 “随便哪一只猫都可以演……哪怕是白猫也能染黑啊，是吧？”尔儒赔笑着说。 之所以决定拒绝而不是撒个谎说希希跑丢了什么的，是因为顾虑到谎言今后迟早要被戳穿，到那时候他怎么死事小，乐儿可能会恨他一辈子。 那么他们三人间的友谊也就玩完了，那么他也就永远都不可能让希希为好友们接受，那么…… 想到了无数可能性，总之最后的结论就是严词拒绝是最好的办法。 “怎么会这样……”美丽的社长大人不愧是立志要为戏剧事业奉献终身，说话间晶莹的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昨天优檀也说她不演……这也就算了……现在连希希也……呜……戏剧事业真的到了末日吗？” 这么说哭就哭的水龙头泪腺也实在叫人敬服。 尔儒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唱作俱佳的学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向乐儿投去求救的眼神，但乐儿打定了主意作壁上观状，尔儒只得继续赔笑，“就是，学姐……演员都可以再找人，更何况是猫……以学姐的才干，一定没问题的。” “不，尔儒你不知道……”社长大人突然伸长了身子，一把握住了尔儒的手，“你家的希希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啊？”尔儒被她吓的一愣一愣的。 “它是一只为了戏剧事业而降生的猫！” “啊？”现在他是被吓傻了。 “所有的动作它都能到位，除了不会念台词之外，简直是完美无缺的演员啊！”社长再一次“热泪盈眶”，“所以，你无论如何……” “真的是不行……抱歉，学姐，我要走了。”几乎是跳了起来，稍稍用了点力才挣脱了学姐“热情的握手”，“希希……那是一定不行了，对不起，学姐，我走了。” 随即便扭头向门外跑去，并且在跑出门的那一刻暗自庆幸认识希希后运动量足够大。 “怎么办？”社长仍旧是有些戏剧性地哭丧着脸看向正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冰红茶的乐儿。 “没办法啦……”乐儿露出的是更加戏剧性的笑容，“只好用非常手段了……” 非常——手段？ 第七章 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7... 夜晚的白石，总是非常的宁静，在居民社区里，除了偶尔从几栋屋子里会传出一些笑语声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会打破这宁静。 白石的居民经常相互拜访，不过通常是在白天。 而晚上，是和家人相聚的时间，大家一起在客厅里聊天，这是白石的典型家居生活。 白石西端居民社区里赵尔儒的家也不例外，在这个时候，客厅的吊灯同样亮着橘黄色的灯光。 “其实我很想去演……”拉起了窗帘的窗台上，希希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不无惋惜地说。 “我也很想你去演……”尔儒一边扎紧垃圾袋一边说道，“你不在，我跑龙套也没什么意思。” 希希闻言露出微笑，“那下次我们自己来演好了，让栗一栗二栗三跑龙套。” 正在做饭后运动——打架的三个栗色房客听到了这番说辞，同时喵的叫了一声，显然是不满意这种专制的安排。 尔儒低声笑了起来，“我去丢垃圾。”说着他走出了客厅。 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希希跳下了窗台，走到沙发边，抱起在一边观战的栗二，然后和它一起看栗一同栗三的争夺战（不过不知道在争夺什么）。 “丁——咚——”门铃声很是悦耳，“不是吧……丢垃圾也会忘东西？”虽然这么说，但希希还是立刻站起身，向客厅门外跑去了，而栗二也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及时地跳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踩着轻巧的步子跑过玄关，希希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打开门，“这么丢三落四，只能跑龙套，当不了王……” 言语突然停住并不是因为被口水呛到，而是因为门口赫然站着两个陌生人。 一男一女。 或许说陌生并不恰当，因为至少其中的一个她是认识的——尔儒那位全校著名的师长，伯夜。 她还听过他的课来着。 而另一个，和尔儒以及全家福上他的父母有着相似的五官，再加上她和伯夜老师一同出现，希希想那应该是洛水——尔儒口中很有魄力的表姐。 站在门外的人神情的惊谔事实上并不亚于希希，但还是比较快地反应了过来。 “请问……这里是赵尔儒的家吗？” 用有些探询的目光看着面前金绿色眼眸的少女，伯夜微笑着礼貌地如是问道。 第八章 见过的人和想见的人(... 夜色如往常一般浓重了起来，白石西端居民区里那栋有一个叫做赵尔儒的少年居住的房子里，在今晚似乎来了客人。 因为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 尔儒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表姐洛水，而洛水则看看坐在身边的伯夜。伯夜则脱下了眼镜，眯起眼与正坐在尔儒身边的黑衣少女。 而少女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神情有点不知所措。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会这么不声不响地留女生在家里……”率先发话的洛水措辞算不上淑女，但倒是切中要点，同时锐利的目光看向了希希。 尔儒也看了看希希，蠕动了一下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丫头她是离家出走，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洛水仍旧犀利。 尔儒苦笑了一下，仍旧什么都没有回答。 “尔儒……”性子一向不是很缓和的表姐顿时有些急躁起来，“你倒是说话……”突然身边的伯夜伸手拉住了几乎要拍案而起的她。 “洛水，你先等等……”伯夜再度眯了眯眼，然后拿起刚才脱在一边的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又重新戴上。 “什么事？”洛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位……小姐……”伯夜露出那种很绅士的微笑，右手指着希希，“我们好象见过面吧？”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洛水带着不明所以的表情再一次仔细看了看希希的脸。 这一次她发现了异常——希希的眼眸，显然不是因为反射了灯光才会有那种颜色的。 “你……”洛水微微张开了口，这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惊讶表情。 而她身边的伯夜则仍旧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微笑，看着面前那对仿佛做错了事而显得有些惊慌的少年男女，“上次在超市……我在货架上帮了你，还记得吗？” 希希与尔儒对望了一眼，同时苦笑着皱眉。 而伯夜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微笑，“你是那只黑猫……对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事实上除了洛水之外，这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和三只猫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尽管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伯夜，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洛水一边望着希希颜色希奇的眼眸，一边又觉得这事实在无法相信。 尔儒再度和希希对望了一眼，随即埋下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是真的……表姐……希希她，在白天会是黑猫的样子……” 师长果然是师长……连这种事情都能够看穿，不愧是全学院的偶像。 “这么看来……尔儒你是有充分的理由拒绝戏剧社社长……”伯夜微笑着看了看洛水，“看来，我们这个说客是做不成了。” ********* 十一月初，还不到在屋子里开暖气的时候，但屋外的秋风夹杂着的寒气还是会不时潜入屋子里，让里面的人感觉到一丝寒意。 在夜晚的时候，连空气也已经变的寒冷了。 茶几上的马克杯里泡了热气腾腾的红茶，热气上升到了空气里，形成了白色的烟。 虽然一连说了两个多小时，但围坐在茶几边的四人，无论是说者或是听者，都没有喝茶润润嗓子的行动。 一直到最后一个字吐出，尔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抓起马克杯，一口气喝下已经变温的一杯红茶。 “原来这么曲折……”伯夜的声音就好象刚看了一部小说的那种口气。 “亏你还能这么冷静。”洛水白了他一眼。 “这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依旧轻描淡写。 “这也叫没什么大不了？！”洛水只差没从沙发上跳起来，“这……这可是……”她激动地拼命想要表达什么，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的确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一个女孩会随着昼夜交替变换样子罢了。 无法想到适合的言辞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洛水只得一脸苦闷地再度靠回沙发上。 “所以……希希不可能再去参加什么演出。”尔儒苦笑着说，这些完全是横生枝节的事，早知会如此，一开始就不该去演舞台剧什么的。 不过就像古语说的那样，千金难买早知道。 “的确……戏剧社需要的是黑猫……不是穿着黑衣的少女。” 希希苦笑了一下，“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又不是你的错。”洛水素来心直口快。 这样就好了，她先前还担心……担心他们会和优檀一样看待她呢。如果是那样就麻烦了……洛水是尔儒的亲人，她怎样也无法置之不理。 希希暗自为洛水的态度松了口气。 不过这样看来……尔儒的家人倒都蛮奇怪的，再怎么不合常理的事都能接受的样子，而那个尚未谋面的郁金，说不定也是这样的人物…… 所以尔儒才会说用不着担心。 “这样就没办法了……我们就回去对戏剧社的学妹说，因为种种种种不可抗力的缘故，希希不能参加演出了。”洛水一边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一边站起身拿起外套，“你说学妹会不会拿着刀子在我们面前割腕自杀？” “没那么夸张吧？”伯夜也起身，一副优哉游哉的笑容。 “很难说……戏剧社的道具刀子不是很多吗？怎么都割不出伤口的那种。” 尔儒与希希一直送到了大门口，“你们两个住在这里……如果这小子有什么歪念头……”洛水指了指尔儒，“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她对希希微笑。 “表姐……”尔儒苦笑。 随即伯夜便拉着洛水走出了大门，“明天见，尔儒。” “老师……”迟疑了一下，尔儒还是看着即将离去的伯夜恳切地说，“请你保守秘密。” “当然……”伯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希希，笑了笑，然后随手关上了大门。 门关上时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但与之相对，之后的沉默就给人特别寂静的感觉。 发了一会儿愣之后，尔儒看向身边的希希，拉起她的手，回去了客厅。 夜晚是宁静的，当恢复了两人相对时尤其感觉如此，不过不时有秋风卷夹了落叶撞击到窗户上，发出轻微的敲击声。不知怎么的，尔儒觉得就好象这声音是在预告寒冷的来临一样，今晚的一切，不过是今后事件的开始而已…… 第八章 见过的的人和想见的人(... 对于朋友来说，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什么呢？ 是被自己的亲密友人在背后议论，或者是自己只和他分享的秘密被出卖，信任感全部消失？ 或许都不是。 被出卖或者被议论，其实都是没什么可疑惑的事，既然认清了那个人的真面目，那就当自己从前瞎了眼，从此与他一刀两断便可。 就是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 那么什么是最糟糕却又无可奈何的状况？ 多年的好友，整天一副有事瞒着你的样子，你去质问他，他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 感觉很不好受，但又说不出朋友错在哪里，也无法同他划清界线。 就是这样若即若离的状态，最能叫人抓狂。 白石学院高中部三年级的学生韩乐儿同学目前就正处在这种抓狂的状态中。 如果不是已经抓狂，她也不可能在大街上就上演这种追捕的戏码。 她真的受够了！等会儿她非要逮到尔儒这小子问个清楚不可！ 昨天伯夜老师半夜三更打电话来将她从好梦里吵醒，告诉她还是死了让希希来演戏这份心，却同样地不说明理由。而今天整个一天，尔儒除了对她抱以苦笑之外，仍旧是什么也不说，这让顶着两个熊猫眼的乐儿不快。 是的，非常的不快！ 本来想在放学后和尔儒沟通一下，但他这个人就好象随着放课铃声一起消失在空气中了一样，于是乐儿便气冲冲地拉起翎风向尔儒家的方向跑去。 不论怎么说，他总是要回家的吧？ “乐儿……有必要这样吗？”跑出学院大门后一段路，没有看到尔儒的身影，两人停下来歇口气，身边气喘吁吁的翎风忍不住问道。 “当然有必要……你不觉得尔儒最近很奇怪吗？”乐儿也在喘气，不过脸上更多的是不甘心的神情，“好象在隐瞒什么……” “那也很正常……”翎风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那还叫很正常？”乐儿瞪了他一眼，“他现在有事隐瞒我们耶！” 所谓的少年相交就是这么一回事……知道对方的一切事，包括几岁还在尿床几岁换牙以及究竟换了几颗牙等等。 就算尔儒没告诉过乐儿，但翎风总会知道，然后他会告诉乐儿。 所以……她比较不能忍受“被隐瞒”这中状态。 不过反应各不相同，乐儿是紧张兮兮，翎风则是满不在乎。 “奇怪的是乐儿你……”翎风起先仍旧小声，但之后渐渐理直气壮里起来，“根本没必要这么紧张……” “你在胡说什么？翎风？” “我是说根本没必要这么紧张……尔儒他有事瞒着我们，那是好事。”他想她走过去。 乐儿益发莫名其妙了起来，“你发烧了？” “当然没有……”他无奈地撇了撇嘴，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想法，“一个人，如果有心事的话……那么一定会显露出来，但是尔儒有表现的很苦恼吗？没有吧？那就说明……“ “说明了什么？”乐儿睁大了本就不小的眼睛。 “说明……`说明有人分享了他的心事，不过不是我们……”翎风也靠在了银杏树上，一脸的困惑，仿佛在疑惑自己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而是和尔儒更加亲近的人……” “洛水吗？”乐儿皱眉。 “不是……应该是……”沉默了半天，翎风仍旧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但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看向乐儿的身后。 乐儿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然后看到了因为被发现而不得不停下苦笑的尔儒。 为了躲开他们而不走大路？太夸张了吧？ “尔儒……”乐儿转身走到尔儒面前，踩着地上有着艳丽金黄色的银杏落叶，发出了唏唏唆唆的声音。 “乐儿……”不在大路上走就是不太想和他们不期而遇，在他想好一套说辞之前，尔儒实在不想和他们这么面对面地谈话。 有点奇怪，本来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现在却要想方设法躲避。 莫非自己真是“重色轻友”的人？ 乐儿没有很快发问，而是侧头想了想，“尔儒你上次说过……你有了喜欢的女生……对吧？” 她身后的翎风露出了被当头棒喝的神情。 亏她想的到……那次的确是被尔儒打哈哈地蒙混过关了。 那个女生，应该就是和尔儒最亲近的人吧？不过……这和乐儿目前烦恼的事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只想借用尔儒家的那只猫吗？ 本来觉得已经有些思路的事，这么一想又变的模糊了。 翎风苦恼地挠了挠头，决定还是不要思考，静静看事态如何发展比较好。 “乐儿……你只是想问希希的事吧？”他又在避重就轻了。 乐儿不满地皱眉，“那就说希希好啦，你究竟有什么正当理由不能让希希参加啊？”她两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凶巴巴地模样。 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尔儒亲近的那个人，和希希之间，总觉得是有某种联系的。 虽然知道是很荒唐的想法，但她就是忍不住这么想。 “因为……其实也没什么……随便什么猫都可以演吧？不一定要希希……”尔儒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因为乐儿的眼神凌厉不减。 看来这次是混不过去了。 那么就说出真相好了……“其实……是因为希希她……” 翎风与乐儿屏息凝神地听着。 但事情却没了下文，因为尔儒突然一副万分惊诧的神色，瞪眼看向他们两人的后方。随即什么也没有说的，拔腿就跑。 面对这个变故，片刻后乐儿与翎风才反应过来，“想跑，不行！” 今天无论如何要说清楚！ 带着这样的想法，乐儿追了上去，而翎风无论是自愿或者其他，都紧跟其后。 ********* 此刻是黄昏时分，也就是还没有日落。 那么既然还没有日落，他怎么会看到了希希？ 尔儒就是带着这样的疑问，才像个逃犯似的在黄昏的大街上飞跑着。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被人追着。 “奇怪……怎么不见了？”跑进了一条岔道，却发现四下无人，在狭窄的小巷里环顾了一周，但除了随之而来的乐儿与翎风外，他谁也没有看见。 但是刚才明明就是希希的背影！她经过的一瞬间他甚至还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侧面。 只是如今夕阳将落未落……她怎么可能变成人形呢？ 尔儒突然想起，上次希希失踪时，似乎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形，他以为自己看到希希而追了过去，最后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梳着辫子的小女孩。 该不会这次又看错了？ “赵尔儒，这次你说清楚就别想走！”另一边，是气势汹汹的乐儿。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好友，尔儒又不自觉地露出了苦笑。 不如…… ********* 尔儒曾经言之凿凿地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你绝对是人类，希希。 既然尔儒这样相信着，那么她也就这样相信着了……不过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希希就会觉得无论谁来说都没有用，她的确是和人类不一样。 现在，马上就要日落了。 刚才还在和栗一打打闹闹，但这一刻却觉得身体热了起来，血液流动的速度明显的加快了。 在变形之前总是要经历这样的过程，虽然谈不上痛苦…… 但是她还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摆脱这些。 但是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到呢？无论怎么想都是遥遥无期的事。带着这样的想法，希希跳过沙发，躲进了客厅里的暗角那边去了。 而栗一栗二栗三，也很识趣绝对不会东张西望。 窗外的夕阳，就好象受了大地的吸引力似的，正一点一点地向地平线落下。 最终，完全落到地平线之下了。 天色之剩下西方天际的一抹橘红。 有一声轻微的叹息从客厅的一角传出，然后一个少女的身影从暗处走到了明处。 栗一随即跳进了她的怀中。 突然间有一只手拉亮了客厅里的灯，霎时间光明大放，因为身体变化而没有察觉有人进来的希希吓了一跳，但看到来人后便放心地露出微笑，“你回来啦，尔儒。” 站在门口的尔儒苦笑了一下，然后向一边挪动了身形，让身后的两名客人在希希面前现身。 希希怔怔地看了仿佛从天而降的两人一会儿，然后看了看尔儒，尔儒则苦笑着点了点头。 好半天希希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们好，翎风，乐儿。” “我们都看见了……”翎风脸上除了惊诧之外，还挂着歉意的笑容，至于为什么要抱有歉意，他自己也不知道。 “原来……”乐儿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说了两个字之后便说不下去，她迈开脚步，向希希那边走去，“如果是这样……`那当然不能让你去演出什么的……” 会变成猫的女孩……刚才尔儒对她说的时候她还想暴打尔儒一顿来着，编出这么荒唐的理由……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由的她不信。 “你的眼睛……”乐儿在希希面前站住脚，“颜色很漂亮……戴了隐形眼镜吗？” 希希笑出了声，原本有些怪异的气氛从这一刻起变的缓和了起来，翎风与尔儒同时松了一口气，“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 “这样啊……”乐儿伸手握住希希的手，“你的手好暖。” “我的体温要比你们高一些……”希希浅笑，乐儿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女生真是奇怪的动物，翎风与尔儒对望了一眼，眼神里带着这种意思。 居然能一下子变的这么熟络……真是……难以想象。 不过他们两个能够接受希希，真的是太好了……尔儒这么想，翎风与乐儿，是他生活的一个很大的组成部分……既然乐儿知道了希希的身份……那么关于演戏什么的，应该就此作罢了吧？ 看着那边希希同乐儿正慢慢地开始互相了解，尔儒安心地如此想着…… ********* “不过这样的话……学校的舞台剧怎么办呢？”清晨，一只黑猫趴在二楼盥洗室的水池旁，看着正在往牙刷上挤牙膏的尔儒说道。 “不知道……不过乐儿他们应该会想别的办法，黑猫多的是……再说也不一定要用猫啊……可以让同学去装嘛。”话虽然这么说，但如果真的这么做。 舞台剧大概会减色不少吧。 那就不是他们应该操心的问题了。 刚把牙刷塞进嘴里刷出了些泡沫，却听到楼下客厅里的电话很是体贴的响起。 “不是吧……”满嘴泡沫让尔儒的抱怨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吐掉了口中的泡沫，他赶紧跑下楼去接电话。 “喂，小鬼，是不是你啊？”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奇岚诃的声音。 仍旧是不怎么尊重尔儒的口气。 “什么事？” “口气这么凶……我是有要紧事才打电话来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是这样……`” “喂？喂？”突然间通话中断了，电话里是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嘟嘟声，“搞什么啊？”一阵大叫后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尔儒不禁怀疑起这家伙是不是专程打电话来骚扰他刷牙的。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又再度响起，“你有完没完？！”抓起话筒，尔儒不假思索地大叫。 这次那头传来的是颇不解的声音，“尔儒，你没事生那么大气做什么？” 而且问题是，这声音是乐儿的。 希希在一边清楚的看到尔儒一脸的尴尬神色，不由得暗暗好笑。 “没……没什么啦，刚才有个白痴打骚扰电话过来。”希希听了虽然看上去不太高兴，但尔儒已经口无遮拦地说了，“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啦……今天下午要试排舞台剧，我想让希希……” 乐儿尚未说完，他已然紧张了起来，“可是乐儿，希希……你不是知道希希她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演出是吧？那借来排一排还是可以的嘛……就是要找一只黑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就这么决定啦，今天要带希希来哦！”乐儿说话从来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快速，此刻为了速战速决更是加快了说话频率，“就这样了，挂了，学校见。” “啪！”的一声是挂断电话的声音，震的尔儒耳朵有点生痛。 “最近来电话都没好事……”苦着脸喃喃着，他慢慢放下话筒。 一边的希希倒是很谅解地微笑，“其实，我也很想去……没有关系。” 尔儒却好象没听见她宽慰的言辞，只是一个劲地在烦恼中再度走去盥洗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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