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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记》


第一章 天黑别出门

天黑,别出门。

这句话在残老村流传了很多年,具体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已经无从考证。不过这句话却是真理,无需怀疑。

残老村的司婆婆看到夕阳一点点藏在山后,心里又紧张起来。随着夕阳落下,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天地间突然一下子寂静无比,没有任何声音。只见黑暗从西方缓缓的淹没过来,沿途吞噬山川河流道路树木,然后来到残老村,将残老村淹没。

残老村的四个角竖着四个古老石像,石像斑驳,年代久远,即便是司婆婆也不知道这石像是何人雕琢,何时竖在这里。

黑暗降临,四个石像在黑暗中散出幽幽的光芒,石像依旧亮着,让司婆婆和村里的老者都松了口气。

村外的黑暗越浓郁,但有了石像的光,残老村便还算是安全的。

突然,司婆婆耳朵动了动,呆了呆,失声道:“你们听,外面有个孩子的哭声!”

旁边的马老摇头道:“不可能,你听错了……咦,真有婴儿的哭声!”

村外的黑暗中传来婴儿的哭声,村里其他老人除了耳聋的都听到了这个哭声,老人们面面相觑,残老村偏僻荒凉,怎么会有婴儿出现在附近?

“我去看看!”

司婆婆激动起来,踮着小脚跑到村子的一个石像边,马老连忙过去:“司老太婆,你疯了?天黑了,出了村就是死!”

“背着这个石像出村,黑暗里的东西怕石像,我一会半会死不了!”

司婆婆弯腰,想要将石像背起,不过她是个驼背,背不起来。马老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我背着石像陪你去!”

一旁又有一个老者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道:“马爷,你只有一条胳膊,背石像撑不了多久,我两手齐全,还是我来背。”

马老瞪他一眼:“死瘸子,你断了条腿,能走吗?我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这条胳膊力气大得很!”

他独臂将石像抱起,稳了稳步子,石像难以想象的沉重:“司老太婆,咱们走!”

“别叫我死老太婆!瘸子,哑巴,你们大家都要当心些,村里少了一个石像,千万不要被黑暗里的东西摸进来!”

……

马老和司婆婆走出残老村,黑暗中不知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围绕两人游走,但被石像的光芒一照,便吱吱怪叫退回黑暗之中。

两人循着那哭声前进,走出百十步,来到一条大江边,那婴儿的哭声就是从江边传来。石像散出幽幽的光芒,照不太远,两人细细捕捉声音方位,沿着这条江向上游走去,走出几十步,哭声就在附近,马老独臂已经很难支撑。司婆婆眼睛一亮,看到一丁点荧光,那是一个篮子停在江岸边,荧光从篮子里传来,哭声也是从篮子里传来。

“真有一个孩子!”

司婆婆上前,提起篮子,却微微一怔,没能提起来,那篮子下面是一条被江水泡得白的手臂,正是这条手臂将篮子和篮子里的孩子托起,一直托到岸边。

“放心吧,孩子安全了。”司婆婆对水下的那个女子低声说。

那具女尸似乎听到了她的话,手掌松开,被江水冲走,消失在黑暗中。

司婆婆提起篮子,篮子里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襁褓上面放着一面玉佩,玉佩散出荧光。这枚玉佩的光芒与石像的光芒很相似,但是却要微弱很多,正是玉佩保护着篮子里的孩子不受黑暗中的东西的侵害。

只是玉佩的光芒很弱,只能保护得了孩子,却保护不了那个女人。

“是个男孩。”

回到残老村,村子里的村民都围了上来,都是些老弱病残。司婆婆掀开襁褓看了一眼,咧嘴笑了,残牙零落:“我们残老村,终于有一个健全的人了!”

只有一条腿的瘸子吃惊道:“司老太婆,你打算养着他?我们连自己都很难养活!我觉得还是送出去……”

司婆婆大怒:“老娘凭本事捡到的小孩,为什么要送人?”

一众村民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她,村长坐着担架过来,他比其他人都要凄惨一些,其他人好歹也有手脚,只是比正常人少,而他则是无手无脚。不过大家对他都很是敬重,即便是凶神恶煞的司婆婆也是不敢放肆。

“既然要养他,那么应该给他取个名字吧?”

村长道:“老太婆,你看篮子里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吗?”

司婆婆翻了翻,摇头道:“只有这块玉佩,没有其他纸条什么的。玉佩上有字,是个秦字。这块玉佩没有杂质,里面还有奇怪的力量,不是凡品,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吧?”

“他是叫秦,还是姓秦?”

村长思索,道:“就让他姓秦吧,名字就叫做牧,秦牧。长大了,便叫他去放牧,好歹能够过活。”

“秦牧。”司婆婆看着襁褓中的婴孩,那婴孩也不怕她,竟然咿咿呀呀的笑了。

……

江边,笛声传来,牧童坐在一头母牛背上吹笛,笛声清脆悠扬。这牧童十一二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衣衫半敞,胸前挂着一枚玉佩。

这少年正是十一年前司婆婆从江边捡来的婴儿,这些年来村里的老人含辛茹苦将这孩子养大,司婆婆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头母牛,让婴儿时的秦牧每天喝牛奶,熬过了容易早夭的时期。

残老村的村民虽然都凶神恶煞,但对他都很好,司婆婆是个裁缝,平日里秦牧随着司婆婆学裁衣,跟着药师学采药炼药,跟着瘸子爷爷学腿功,跟着瞎子爷爷学听音辨位,跟着没有手脚的村长学呼吸吐纳,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这头母牛是他儿时的奶娘,司婆婆原本打算卖掉,但秦牧不舍,因此放牛的任务便也交给了他。

他经常在江边放牛,青山如黛,碧波白云,很是惬意。

“秦牧,秦牧,救救我!”

突然,他身下的母牛开口说话,秦牧吓了一跳,连忙从牛背上跳下来,只见那头母牛眼中含泪,口吐人言,向他道:“秦牧,你吃我奶长大,我算是你半个娘,你要救我!”

秦牧眨眨眼睛,试探道:“我如何救你?”

那母牛道:“你腰间有镰刀,将我的皮扒下来,便可以救我脱困。”

秦牧迟疑,母牛道:“你忘记哺育之恩了吗?”

秦牧举起镰刀,小心翼翼割破牛皮,说来也怪牛皮被剥开,竟然没有一丝血流出,而且牛皮里面竟然是空的,没有血肉和骨架。

牛皮剥到一半时,从里面滚出一个二三十岁的妇人,两条腿依旧包裹在牛腿中,皮肉与牛皮相连,不过上肢已经从牛皮中脱开。

那女子披头散,一把抢过已经吓呆了的秦牧手中的镰刀,两三下切开腿脚上的牛皮,看向秦牧,恶向胆边生,镰刀架在秦牧脖子上,冷笑道:“小恶人,因为你我才被变成一头牛,十一年来我只能吃草,还要喂你奶喝!可怜,我变成牛之前刚刚生了孩子,便被那妖妇暗算,将我变成一头牛给你喂奶!今日终于脱困,先杀了你再来血洗这村里的恶人!”

秦牧脑中轰然,不知道这个从牛皮里钻出来的女子在说些什么。

那女子正要一刀砍死他,突然后心一凉,低头看去,一口刀从她胸前穿出。

“牧儿,你药师爷爷让你回去吃药了。”女子尸体倒下,身后站着的是村里的瘸子爷爷,慈眉善目,一脸憨厚,手里拎着一口血淋漓的刀,向秦牧笑道。

“瘸子爷爷……”秦牧身躯软,看了看地上的那张牛皮和女子尸体,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回去,回去。”瘸子拍了拍他的肩头,呵呵笑道。

秦牧一脚高一脚低往村里走,回头看去,却见瘸子将那女子的尸体丢进江里。

这一幕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到村子里。

“秦牧!死小子,怎么告诉你的?天黑别出门!”

夜幕降临,残老村四角的石像又自动亮了起来,司婆婆唤住正打算溜出村子去江边查看牛皮的秦牧,将他拖了回来。

“婆婆,为什么天黑不能出门?”秦牧抬头问道。

“天黑的时候,会有一些可怕的东西在黑暗中活动,出去就是死。”

司婆婆郑重道:“村里的石像会保护我们,黑暗里的东西不敢进入村子。”

“其他村子也有这样的石像吗?”秦牧好奇道。

司婆婆点头,面色却有些忧虑,不住的看向村外,低声道:“瘸子应该回来了……真不应该让瘸子出去的,这家伙只有一条腿……”

“婆婆,今天出怪事了……”

秦牧迟疑一下,将牛肚子里钻出个女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司婆婆漫不经心道:“你是说那个女人?瘸子跟我说过了,他处理得很好。早在你四岁断奶的时候我就说过将牛卖了,只是你舍不得,所以才让你喂着。你看,现在出事了吧?我就说吃奶吃到四岁,会对奶牛有感情。”

秦牧红了脸,四岁断奶的确有些太长了,不过好像关键不是在四岁断奶吧?

“婆婆,那个女人被瘸爷爷杀了……”

“杀得好。”

司婆婆笑道:“那是便宜了她。十一年前她就应该死了,如果不是要奶你,她能活到现在?”

秦牧不明所以。

司婆婆瞥他一眼,道:“这女子是距离这儿千里外的镶龙城城主夫人,镶龙城主好色,而她善妒,镶龙城主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强掠良家女子。而镶龙城主每坏了一个女子的清白,这位城主夫人便会派人将那女子活活打死。我潜入镶龙城,原本打算杀她,见到她刚刚生了一个孩子,孩子才三个月,又想到你还没有奶喝,而她有奶,于是将她变成一头奶牛回来奶你。只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挣脱了封印,能够开口说话,差点就害了你。”

秦牧瞠目结舌,失声道:“婆婆,人怎么能变成牛?”

司婆婆嘿嘿一笑,露出半嘴零落牙齿:“你想学?我教你……瘸子回来了!”

秦牧看去,只见瘸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着背上的猎物,正一瘸一拐的走来。黑暗如同潮水飞快的向村子涌来,司婆婆急忙叫道:“死瘸子,快点,快点!”

“急什么?”

瘸子还是不紧不慢的往村子走,在他走入村子的一刹那,浓烈的黑暗正好将村子淹没。他背上的猎物是一头斑斓猛虎,还没有死,尾巴被黑暗扫中,突然猛虎出一声哀吼,秦牧连忙看去,只见猛虎的尾巴竟然只剩下了一节节骨头,尾巴上的皮毛和血肉全都不见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啃掉的一般。

他好奇的看了看村外的黑暗,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黑暗里到底有什么?”他心中纳闷。

第二章 四灵血

司婆婆拉着他兴冲冲的往村里走,笑道:“别看了,快点过来,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村长,马爷,都出来!”

村里燃起了篝火,村长又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沉声道:“四灵都找到了?”

“都找到了。”

独臂的马爷拖来了一条几丈长的大蛇,碧青色,也还活着,泛着腥气,只是被马爷单手捏住七寸,动弹不得。

哑巴铁匠则提来了一头大鸟,那头大鸟比哑巴还要高大一些,但是被绑住了翅膀和双脚。那大鸟挣扎时,羽毛中竟然有火光飞出,噼里啪啦作响,很是吓人。

瞎子则搬来了一只比桌子面还要大的巨龟,这头巨龟不知活了多少年,龟壳都翻起了金黄色。巨龟四肢都缩在壳里,时不时偷偷的探出一只爪子,秦牧看到它的爪子探出壳,爪子下便生出水汽,似乎能够将这头金龟托起,驾着水汽逃之夭夭。

只是金龟被瞎子用鱼钩穿住鼻孔,无法逃走。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灵的血虽然无法弄到,不过用青蛟蛇、铁骨虎、雷鸟和金龟代替,也可以炼出一点灵血来,足够用了。”

村长向村里的屠户点了点头,屠户咧嘴笑了笑,双手撑地上前,他是个只剩下上半身的汉子,腰部以下被人砍断,伤口平整。

四口缸放在青蛇老虎雷鸟和金龟前,屠户一刀一只,给这些猛兽放血,过了不久,四个猎物鲜血流尽。

“药师。”村长说。

村里的药师上前,他没有脸,脸上的皮似乎是被人切了下来,一起切下来的还有他的鼻子,以及半张嘴的上唇下唇,是村里最丑陋可怕的人,不过秦牧则觉得药师爷爷是村里对他最和蔼的人。

药师上前,取出四片奇特的红色叶子,每片叶子上都有一颗雪白的虫卵。药师在每个缸里各投一片叶子,便见虫卵破开,蚕虫趴在叶子上喝血。

这些蚕虫见风就长,喝的血越多,身体便越大,很快四口缸里的血都被喝干,每口缸里都剩下一只又肥又大的虫子。

药师抓了把像盐一样的白色晶沫撒在缸里,秦牧看到四条又肥又大的虫子竟然在飞缩小,不由啧啧称奇。

过了片刻,药师将四条虫子捡了起来,每条虫子都只有巴掌大小。只见他取出四个白瓷杯,抓住一只虫子用力挤了挤,那虫子吱吱叫,嘴里流出一杯琥珀般晶莹剔透的血浆。

药师如法炮制,将其他三只虫子肚子里的血挤出,将四个杯子放在秦牧面前,摇头道:“毕竟不是真正的灵兽,能够提炼出的灵血只有这么点儿。”

“牧儿,人体内藏有七大宝库,灵胎,五曜,**,七星,天人,生死,神桥,这七大宝库天生就是被封闭的,像是被封闭起来的宝藏,因此被称作七大神藏。”

村长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在篝火的映照下,脸庞忽明忽暗,沉声道:“七大神藏处在封闭的状态,需要武者自己打开,阻挡武者开启神藏的障碍便是壁,灵胎壁,五曜壁,**壁,七星壁,天人壁,生死壁,神桥壁。破开这七壁的过程,称为破壁。”

独臂马爷轻轻抚摸秦牧的头,笑道:“壁破不开,便无法修炼。有的人上天眷顾,一出生灵胎壁便是破的,天生便开启了灵胎神藏,这种体质,被称作灵体,天生神佑,是修炼的苗子。拥有灵体的人,天分要比普通人高出不知凡几,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灵胎有着四种属性,因此灵体也有四种,青龙灵体,白虎灵体,朱雀灵体,玄武灵体。想要检查是否是灵体,就需要这四灵血。”

药师道:“倘若你是青龙灵体,饮下青龙灵血后,便会激青龙之气。马爷便是青龙灵体。”

独臂马爷解开衣裳,赤膊站在秦牧面前,转身背对着他,低喝一声。

秦牧立刻看到马爷的背后浮现出一道青气,从尾骨直达后脑,青气渐渐变化,变成一条青龙,鳞须纤毫毕现,一条龙爪延伸到马爷的独臂,还有两条龙爪缠绕在马爷的双腿上。

“这就是青龙灵体。”

独臂马爷穿上衣衫:“司老太婆是白虎灵体。”

司婆婆白他一眼,道:“老娘可不脱衣裳便宜你们这些老鬼。我用气显形给秦牧看看。”

她身躯微震,身后隐约传来一声虎啸,一头丈二吊睛白虎若隐若现出现在她身后。

“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灵体。当年我们也曾荣耀过,但现在只不过都是一群又老又废的老头子老太婆。”

司婆婆笑道:“我们这些残老废没什么能够给你的,这四杯四灵血便是激灵体的材料,倘若你是白虎灵体,喝下白虎灵血便会激你灵胎中的白虎之气,若是朱雀灵体,朱雀灵血便可以让你灵胎中的朱雀之气活跃起来。玄武灵体也是如此。”

“喝吧。”

村长、司婆婆等人齐刷刷的向秦牧看来,露出期待之色。

秦牧心里直打鼓,虽然他跟随药师学习采药炼药的时候也被灌了不知多少奇怪的东西,但都没有这次奇怪。

他端起一个白瓷杯,里面的灵血火烫,是一杯朱雀灵血,秦牧一饮而尽,只觉一道火线入喉,直达四肢百骸,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体内似乎燃起熊熊烈火,烧得自己的血都仿佛要沸腾了一般。

过了片刻,这种燃烧感散去。

“哑巴,他是朱雀灵体吗?”村长问道。

哑巴铁匠摇了摇头。

村长道:“秦牧,继续。”

秦牧印下第二个白瓷杯,里面是白虎灵血,喝到口中仿佛是在喝混着铁渣的铜汁铁水,涩,刺痛,入体之后全身都是刺痛感。不久,刺痛感消失。

“不是白虎灵体。”司婆婆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秦牧,第三杯。”村长沉声道。

秦牧喝下第三杯大青蛇提炼出的青龙灵血,这杯灵血让他只觉肌肉又鼓又胀,血液又鼓又胀,五脏六腑被挤得难受,不过肿胀感也很快消失。

马爷露出失望之色,摇头道:“不是青龙灵体。”

“那么一定是玄武灵体。”药师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面孔显得更加狰狞。

秦牧饮下最后一杯玄武灵血,玄武灵血让他身子轻盈起来,仿佛浸泡到江水之中,然而这种感觉也很快消失。

“他也不是玄武灵体。”药师摇头。

篝火旁的村民们都沉默下来,屠户道:“这么说来,他就是普普通通的普通人。”

司婆婆突然落泪,哽咽道:“我们都老了,废了,我们如果死了,他活不下去的,这里这么危险,他一天都活不下去……”

秦牧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婆婆,别哭,婆婆和爷爷都是好人,都不会死……”

“好人?嘿嘿……”

马爷自嘲一笑,道:“我们这些废人被逼到大墟中,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大墟太危险,没有我们,牧儿的确很难活下去。我们应该把他送出大墟,外面安全很多……”

屠户冷冰冰道:“送他出去,我们会被仇家现,都会死,他也会被我们连累,也会死。”

残老村再次沉默下来。突然村长道:“好。”

司婆婆纳闷:“什么好?”

村长露出笑容:“我说他的体质好,是个好苗子。”

屠户、药师等人都是一怔,不明其意,村长笑道:“我觉得牧儿应该是另一种体质,结合四大体质之长的霸体!”

“霸体?”司婆婆等人露出疑惑之色,他们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但是也没有听说过霸体这个名字。

“对,是霸体。”

村长笑道:“普通的灵血很难激霸体,需要集齐真正的四大灵兽之血,才能让霸体显现出来。大墟中没有四大灵兽,但是灵兽的后代却并不难寻,你们继续捕捉猛虎大蛇,炼出灵血,喝得多了,自然能够将他的霸体激出来。”

村长很有威信,村里缺胳膊少腿的老头老太太听了都很是开心,司婆婆笑道:“明天我也陪死瘸子去捉老虎!牧儿,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喝灵血!”

众人散去,药师和哑巴铁匠将村长送回房间,哑巴离开,药师却没有走,低声道:“从来没有过霸体。”

村长点头:“是我信口说的。我不这么说,村里的人都很难活下去。”

药师怔了怔。残老村的村民各有来历,但都被逼得不得不进入大墟来到残老村,苟延残喘,他们本来怨天怨地怨苍生,怨气太重,能够活到现在,不能不说秦牧也有功劳。

正是这个手足健全的小娃娃的到来,冲散了众人心中的怨气,大家抚养秦牧长大,都将这个小男孩当成自己最亲的人,秦牧维系着残老村的村民脆弱的心灵。

倘若村民们知道秦牧只是最普通的体质,无法独自在大墟中存活,只怕这些家伙都会失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药师面无表情道:“但是你瞒不了一辈子,我们迟早都会老死,只剩下秦牧。”

“所以你不要告诉他从来没有过霸体,永远也不要告诉他。”

村长沉声道:“让他相信,他就是独一无二的霸体!”

药师怔了怔,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脸庞。村长的脸庞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格外有魅力,笑道:“我想看看,一个普通人在无以伦比的信念下会不会凡脱俗,做出我们这些灵体也做不出的事情来!说不定将来,他真的能够走出一条凡体即霸体的道路来!”

药师呆了呆:“凡体即霸体?”

村长重重点头:“只要有信念,凡体即霸体!”

第三章 神通

药师有了自己的想法,道:“给他喝灵血,多多的喝,死命的喝!灵血每次都能多少提升一点他的体质,喝得多了,虽然激不了灵体,但那身体素质一定比什么灵体都厉害!”

“一拳打死一条龙。”

村长笑道:“一定能够吓死大墟外面的那些王八蛋。”

两人相视一笑,药师走出房间,掩上房门。

第二天,村民们又弄来几只铁骨虎、青蛟蛇、雷鸟和金龟,这些老头子老太太有了目标,干劲十足,不过惹得药师怒了:“让他一次喝太多灵血,会把他撑死的!”

拖来两只雷鸟的哑巴铁匠咧嘴,嘿嘿笑了,嘴巴里没有舌头。

“牧儿能撑得住!”司婆婆对秦牧信心满满。

药师瞪了他们一眼,不再说话,取出虫卵继续炼血,不过还是出了事。这次的四灵血有些多,秦牧喝了之后身体像是充气般膨胀起来,让老头老太太们都紧张万分,生怕他会嘭的一声爆炸。

药师取出几根中空的银针,插在秦牧背上和天灵盖上,只见这些银针的针孔滋滋的向外喷着红的蓝的紫的气流。

过了片刻,银针不再喷气,药师将针取下,又瞪老头老太太们一眼:“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你们想一口将他喂成大胖子,只会将他撑死!现在他还有些撑得慌,你们都有得忙了,待会屠夫和他练练刀,马爷和他练练拳,瘸子,你陪他练腿,帮助他消化。”

“牧儿,来练刀了!”

屠夫双手撑地,竟然跳了起来,落在一根独木桩上,他没有下半身,上半身立在独木桩上,与秦牧差不多高。

屠夫双手握住两把杀猪刀,与普通的杀猪刀不同,普通的杀猪刀长不及尺,圆木柄,刀刃是圆弧,像是月亮被切掉四分之三。

而屠夫手中的杀猪刀与普通杀猪刀模样仿佛,但是却要大几号,刀长三尺两寸,刀背厚,刀刃薄,磨得铮亮,两口刀拼在一起像是两扇拱形门,大得吓人。

而秦牧手中的杀猪刀也是同样大小,不过只有一口刀,沉得很,一口刀二十来斤。少年寻常时期只能拎得起一口刀,而自从服用了四灵血力气比从前大了许多,单手拎起杀猪刀却也不觉得沉重。

“屠爷爷,小心了!”

秦牧单手持刀,向独木桩上的屠夫冲去。屠夫哈哈大笑,虽然只有半个身子却依旧显得豪气干云。

夜战连城风雨!

秦牧单刀上下翻飞,脚步移动,从向屠夫砍去,刀光越来越快,风声呼啸,连成一片。

“慢了,慢了,你太慢了!”

屠夫大呼小叫,双刀翻飞如雨,叮叮当当的暴击声如暴雨打梨花,厉声道:“快!再快!你的杀猪刀还可以更快!夜战连城风雨这一招,就是要快,杀猪刀要快得像是黑夜中的风雨一样,洒遍全城!给我再快一些!”

刀光更快,如同三条银龙围绕独木桩上下穿梭游弋,风声越来越大,嗤嗤的刀气混在风声之中,落地时只见地面突然间便多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那是刀痕。

“很好,就是要这样快!你的刀越快,刀气就会越强。不过你还不够快,要快到让自己的刀意如烈火,燃烧,再燃烧!”

屠夫如疯似狂,双手操刀舞,让秦牧眼花缭乱,叫道:“燃烧!燃烧!让你的刀燃烧,让你的气燃烧,让你精神燃烧!燃烧之后,就是神通!”

呼——

他的刀切过,刀与空气摩擦,竟然呼的燃烧起来,两口刀如同两条火龙穿梭来去,声势越来越惊人。

火龙向秦牧直扑而来,秦牧当无可挡,突然两条火龙冲天而起,撕裂残老村上空的黑夜,惊人无比。

秦牧呆了呆,屠夫的刀实在太可怕了。

村落上空,黑暗涌来,将火龙和刀光刀气统统吞噬。

那黑暗如有生命,似乎对屠夫举刀切向黑暗很是生气,无比压抑的黑向村落压来,如同要将村落吞噬一般。

不过村子四角的石像光芒突然变得明亮了一些,将黑暗逼退。

“贼老天!”

屠夫双手持刀,矗在独木桩上,仰天大叫,有些疯癫:“老子早晚要劈开这黑,早晚要杀回去!老子被砍断的是腰,丢掉的是双腿,但不是脑袋!老子要杀……”

“屠爷爷又疯了。不过屠爷爷的刀实在太快了,把刀法炼成了神通,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得像他一样快?”

秦牧敬佩的看向疯的屠夫,将杀猪刀放下,去找独臂马爷。

“屠夫的刀,要切出火焰才是神通,而我的拳,则是要打出雷音才是神通!”

马爷一脸严肃,独臂握拳,骨骼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爆响,淡然道:“牧儿,你何时可以做到将雷电握在手中,你的拳便算是小有成就了。屠夫的刀很快,而我的拳则是突破声音的局限,突破空气的束缚,爆出无以伦比的力量!一只手也可以练拳,一只手也是一千只手,一手也可以出雷音雷霆!”

轰隆——

一声闷雷传来,那是马爷轰出的拳头,如同雷声炸响。

轰轰轰!

一连串的雷音传来,秦牧肉眼难以捕捉马爷出拳的度,拳头的残影竟然让他看到独臂马爷不再是独臂,而是长了千百条手臂。

马爷的拳头越来越快,那千百条手臂竟然掌心中握着雷电,嗞滋啦啦的电光,每一击都是雷声滚滚,电光四溅!

“这就是雷音八式中的千手佛陀!只要你的拳比声音还快,便可以掌控雷霆,一拳一掌,都可以摧毁对方的魂魄和身躯,让他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生!”

马爷收拳,沉声道:“用我教你的雷音八式攻击我,打出雷音,手握雷电,掌控雷霆!”

秦牧定了定神,今天马爷和屠爷爷传授给他的本事与从前相比都有所不同,从前他们都是教他练习刀法和拳法,而这一次竟然都提到了一个词。

神通!

这个词有些陌生,他是第一次听到。

秦牧施展出雷音八式,向马爷攻去,马爷尽管是独臂,但是秦牧任何攻击都被他信手挡下,毫不费力。

与屠夫不同,屠夫虽然看似癫狂,但是每次与秦牧对刀都很有分寸,从未伤到过他,但是马爷出手毫不留情,只要秦牧的招式有破绽便是一拳打过来,虽然拳头不重,但很快秦牧便被打得鼻青脸肿。

直到秦牧打不下去,马爷这才让他歇息。

“腿是风,是大地,是力量之根。”

瘸子拄着拐杖,他只剩下一条腿,但是教秦牧腿功的却是他,从前秦牧认为村里最正常的便是瘸子爷爷了,总是憨厚的笑,给人一种极为可靠的感觉。

不过自从瘸子江边憨厚的笑着捅死那个从牛皮里爬出的女人后,秦牧便有些不那么敢肯定了。

瘸子的笑,是笑里藏刀的笑,谁也不知道他的笑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笑着对秦牧说:“牧儿,屠夫夸他的刀,马爷夸他的拳,而真正的神通是腿。砍不死对方,打不过对方,怎么办?当然要跑了,命才是最重要的!生活不仅仅有诗和远方,还有苟且啊!所以活着才是胜利!只要你跑得够快,你便可以在墙面上飞奔,在水面上飞奔,甚至可以在天空中飞奔!跑得足够快,一切都是平地,火焰和空气,都是平地!什么时候你跑到声音也在你耳朵后面追不上你,那么你便算是初步修成腿法的神通了。牧儿,来,上铁锭。”

第四章 天魔造化功

“瘸爷爷的腿功这么快,能够跑上天空,那么是谁砍断了他的腿?马爷爷的拳这么厉害,又是谁砍断了他的右臂?还有屠爷爷的刀,谁能够突破屠爷爷的刀,将他拦腰砍断?”

秦牧见到屠夫、马爷和瘸子的真本事,既是佩服又是不解,他跟随瘸子学完腿功,总算将四灵血的力量消化,体质有所提升,只是这次将他累得半死,恨不得直接倒下来呼呼大睡。

然而,这只是他苦难的开始。

几乎每一天,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都会捉来几只猛兽炼成四灵血,给他灌下去。灌下去之后便是疯狂的训练,直到将他折腾得筋疲力尽这才罢休。

除了瘸子的腿功,独臂马爷的拳,屠夫的刀,他还需要跟随哑巴学习打铁,跟聋子学习书画,跟瞎子学听风辨位,蒙上双眼与瞎子比棍法。

累得实在不行的时候,又会被村长叫去,一起呼吸吐纳,村长说传授给他的呼吸吐纳法门是专门训练霸体的功法,叫做霸体三丹功,很是厉害。

秦牧尽管没有察觉出这个所谓的霸体三丹玄功有多厉害,但是跟着村长呼吸吐纳,全身的疲劳感消退得很快,没过多久便神采奕奕,因此觉得这门功法很是神奇。

“村长,你教他的好像是最为普通的导引功对吧?”药师目光闪动,等到秦牧走远这才低声道。

“没错,是导引功。”

村长没有否认,道:“四大灵体各有各的功法,青龙灵体修炼青龙之气,白虎灵体修炼白虎之气,朱雀灵体修炼朱雀之气,玄武灵体修炼玄武之气,但是牧儿体内并没有这四种属性的元气,所以无法修炼四大灵体的功法。我们的功法,他都炼不成。所以我只能传授给他最简单的功法,普通人也可以修炼的导引功,只有导引功没有属性。”

药师疑惑道:“但是导引功太简单太普通了,修炼导引功最多也就是个武者,没有多少成就的。”

村长面色古怪:“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现在我现,我们可能轻视了最为低级的导引功。牧儿自幼随我修行导引功,现在他的元气已经非常强大了,只是这股元气没有属性,挥不出威力。”

药师神情微动:“有多强?”

“倘若他的元气拥有药师你的青龙元气属性,他现在的功力,已经有你的灵胎神藏的五成功力。”

药师吓了一跳,失声道:“我已经破开天人壁,开启了天人神藏,这些年来灵胎五曜**等神藏已经被我开到极致!我的灵胎神藏五成修为,已经相当于武者的巅峰水准了!他还没有开启灵胎神藏修为便已经达到武者巅峰,倘若开启了灵胎神藏,他的修为岂不是开启灵胎神藏的四大灵体的数倍?这还是导引功吗?”

村长也是疑惑非常,道:“这随处可见的导引功的确有些玄妙,虽然简单,但是根基却无比扎实,扎实得难以想象。牧儿其实已经修炼了十年,十年时间不短了,导引功刚开始进境虽然缓慢,但是最近我现牧儿的修为进境越来越快,尤其服用了四灵血的这些天,进境快得吓人!若非导引功遍地都是,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功了……”

两人面色古怪。

药师吐出一口浊气,摇头道:“修为再深也没用,毕竟是没有属性的元气,挥不出任何威力。你觉得,他能够将导引功修炼到什么程度?”

村长面色愈古怪:“我也不知道。”

药师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导引功是最低级最初级的功法,往往被用来给孩子儿时打根基,十来岁后,孩子的根骨已经定型,能够承受得住灵血的冲击,验明是何种灵体之后,导引功便没有修炼的必要了。

破壁之后有更好的功法,完全没有必要在导引功上下苦功。

而普通人即便一直修炼导引功,也不可能像秦牧这样天天服用灵血。

拥有这个本钱的都是世家大阀,但世家大阀不会将大量的资源浪费在普通人资质的弟子身上。没有哪个世家大阀会像残老村的村民这样,一直捕获四灵异兽给秦牧这样的普通人大补特补,。

村长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人将导引功修炼到极致,甚至连修炼到秦牧目前水准的人他也不曾见过。

所以,秦牧将来能够修炼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

让村长和药师震惊的是,今后的修炼中,秦牧的修为愈深厚了,导引功这种最低级的功法,在他身上竟然展露出非凡之处,让他的根基无比牢固牢靠!

一个月后,他能够承受比从前多数倍的四灵血,而他的元气也深厚得好像开了灵胎神藏一般,甚至还要浑厚!

只是他的元气虽然深厚,但是元气没有任何属性,不能挥出任何威力,因此显露不出他的修为。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他的抗击打能力非常强,而且恢复度也是极快,与屠夫比刀之后立刻与马爷练拳,然后蒙上眼睛与瞎子比棍,之后又去和瘸子学腿功,再去铁匠那里拿着百十斤的大锤打铁。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他只是稍稍呼吸吐纳,修炼所谓的“霸体三丹功”,不过片刻便又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霸体三丹功”的效果,让村长也是吓了一跳,让药师暗暗检查他的身体,免得他因为太亢奋给身体留下隐患。

药师检查之后,面色古怪道:“不是亢奋,也没有隐患,而是他的元气就是这么强,已经开始提升他的身体素质了。”

村长也是懵了,饶他曾经叱咤风云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秦牧这样的情况,竟然将最普通的引导功修炼到这种程度,这已经出了大众对引导功的看法。

“秦牧,今天和婆婆一起学做衣裳,不练拳了。”

司婆婆唤来秦牧,这位驼背婆婆提着小篮子,篮子里放着针头线脑,踮着小脚往外走,秦牧连忙跟上,从司婆婆手中接下篮子,纳闷道:“婆婆,做衣裳不是应该留在村子里吗?我们走出村子去干嘛?”

“今天去村外学做衣裳,真正的衣裳。”

司婆婆嘿嘿笑道:“这些天,老马瘸子他们教了你许多真本事,婆婆也不能吝啬,今天也教你一个裁缝真正拿手的东西。”

裁缝真正拿手的东西?不还是做衣服吗?

秦牧纳闷,跟着司婆婆走出村庄,顺着江边向下游走,司婆婆虽然是个驼背,但是脚步却是很快,秦牧须得用上瘸子教他的腿功全力奔跑才能跟上她。两人走出十几里地,来到山麓中,前方有一群麋鹿在林间吃草嬉戏,距离他们约有两百步。

司婆婆从篮子里的线疙瘩上拔下一根绣花针,屈指一弹,银针一晃即逝,接着秦牧便见两百步开外的一只麋鹿咕噜倒地,其他麋鹿受惊,四散而逃。

司婆婆踮着小脚上前,秦牧跟上前去,只见那麋鹿虽然倒在地上,但却依旧活着,只是被司婆婆的银针穿住了眉心,无法动弹。

“牧儿,看好了,这一针,定住的是它的天魂。”

司婆婆让秦牧记下眉心银针的方位,又从线疙瘩上取下一根绣花针,刺在麋鹿的尾骨处:“这一针,定住的是它的地魂。”

她又取来一根绣花针,刺在麋鹿肚脐:“这一针,定住它的生魂。三魂被定住,还有七魄,第一魄名曰尸狗,尸狗在天顶,也就是天灵。”

她又取来一根银针,刺中麋鹿肚脐,道:“第二魄名曰伏矢,伏矢魄在眉心轮,注意,伏矢魄容易与天魂混淆,这两针虽然位置相同,但是一深一浅,不要弄错。”

“第三魄雀阴魄在喉结,你摸摸自己的喉结,是否有个三角缺口,那里是雀阴魄藏身地,这一针便定住雀阴魄。”

“第四魄吞贼魄在心窝,处在心窍聚集之地,就在这里。”

“第五魄非毒魄在肚脐,注意,不要将生魂与非毒魄弄混淆了。”

“第六魄除秽魄在会阴,是污垢排泄之地。”

“第七魄臭肺魄在肺室,是吐故纳新之地。”

司婆婆定住这只麋鹿三魂七魄,道:“这是做衣裳前的最关键一步,锁魂,锁住三魂七魄。牧儿,都看明白了吗?看明白了,我们便开始做衣裳。”

秦牧不明白这与做衣裳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用心记下这些方位,道:“记下了。”

司婆婆从篮子里取出一口剪刀,从麋鹿口唇处剪开,没过多久,将整张鹿皮剥下,说来也怪,那麋鹿尽管皮被剥下,却没有一丝血流出。

“我刚才锁魂,将它的一身血、精气神、魂魄都锁在这鹿皮中,鹿是死了,但鹿皮还活着。不过想要真正的炼成衣裳,还需要一些手法。牧儿看好了,记下我手指点的方位!”

司婆婆将鹿皮抛起,鹿皮从空中落下,这个驼背婆婆小脚飞移动,以手指为针,不断向鹿皮点去。

秦牧潜心记忆,只见司婆婆在鹿皮还未落地之时便点出了三百一十六指,每一指的方位都有所不同,每一指都有元气透入鹿皮。

待到鹿皮落地,竟然像是一只活鹿站在那里,摇头摆尾,浑然看不出只是一张皮!

秦牧呆了呆,司婆婆突然嘿嘿一笑,将鹿皮展开,向秦牧一兜,将秦牧裹在鹿皮中,笑道:“这才是我们裁缝应该做的衣裳。”

秦牧只觉鹿皮越来越紧,竟然像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裹得他忍不住双手落地。

他竟然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麋鹿,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了一条短小的鹿尾巴!

司婆婆从篮子里取出一面明镜放在他面前,秦牧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只麋鹿!

他想说话,口中却出呦呦的鹿鸣。

“天魔造化功!好法术!没想到在大墟这种荒蛮凄凉之地,还能碰到天魔余孽和魔崽子在这里教一些害人手段!”

第五章 漓江五老

这个声音突然传来,中气十足,明明是从远处传来,但却仿佛在他们耳边响起一般,震得已经变成麋鹿的秦牧耳朵嗡嗡作响。

他循声看去,远处的悬崖上站着几个人影,从山麓到悬崖,约有六七里地的路程,秦牧已经看不太清面孔,但能够将声音传得这么远,还如此清晰,应该不是普通人。

司婆婆挎着篮子,笑道:“天魔?什么天魔?老身只不过是江边的普通人,这小鹿也是寻常的鹿,是老身养大的……”

“牧儿,跑!”

秦牧听到司婆婆的声音,心中一怔,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声。他不想走,担心司婆婆遇到危险。

“江边的普通人?中气这么足,能将声音清晰的传到我们耳中,普通的老太婆是做不到的。”

那山崖上,一个年老却又洪亮的声音冷笑道:“而且,天魔造化功我漓江五老是断然不会认错的。剥皮制衣,千变万化,这么歹毒的手法都被我们看在眼里,你还想狡辩?”

山崖上另一个老者沉声道:“天魔造化功将人变成牛羊,拉到市场上宰杀贩卖,这种事情你们没有少做吧?我们正教许多前辈,甚至被你们这些魔头变成了牛羊,一辈子耕地吃草!你的手法,骗不了我们!”

又有一位老者声音带着悲悯:“鹿也是一条生命,就这样被你将它的皮和灵魂都炼成了邪物,不诛杀你,还不知道要有多少生命葬送你手,不杀你杀谁?”

司婆婆在被变成鹿的秦牧眉心捻了捻,抽出一根银针,低声道:“这几个老杂毛奈何不得婆婆,但是你在身边婆婆便还要分心照顾你。快跑,跑回村子!”

秦牧不再迟疑,立刻转身飞奔,他被变成了鹿,本以为会行动不便,跑起来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他从人变成鹿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跑得飞快,仿佛自己天生就是一只鹿。

“小魔崽子还想逃?让你逃出去岂不是为祸苍生?漓江五子,这次带你们出来历练,眼下那头鹿便是你们历练的目标,将他斩了,提头来见!”

“是!”五声清脆的男女声混在一起,异口同声道。

那山崖上几个人影闪动,从悬崖一跃而下,踩着崖壁向下奔行,度快逾奔马,到了崖底,山间瀑布溪流冲刷形成一片深潭,那五人竟然踏水而过,双脚踩着水面一路奔行,向秦牧变化的麋鹿奔去。

司婆婆心中一沉:“灵体!灵胎神藏造诣不弱,牧儿度不及他们,肯定会被追上!”

她正要阻拦,那山崖上四个身影踏空而来,顷刻间便落在她的身遭,还有一人依旧站在山崖上,傲然而立,并没有前来。

“漓江五老是南疆的有名人物,到大墟来做什么?”

司婆婆眼珠子转了转,只见这四个老者将她四面包围,咯咯笑道:“这大墟危险得很,你们便不怕丧命在此?”

五老之一的黑须老者冷冷道:“听说大墟中藏污纳垢,一些活不下去的妖魔鬼怪都躲在这里,所以我们五老带着弟子特来降妖除魔。”

“谁是妖谁是魔,谁降谁谁除谁,还不一定呢。”

司婆婆一手垮蓝,另一只手从篮子里摸出一口剪刀,一幅老眼昏花的样子,笑道:“老身好久不曾活动筋骨了,但好在从前的本事没有全部荒废。你们五个老鬼,莫非也想被我做成衣裳?”

“妖孽,在我们面前你也敢嚣张?也配嚣张?”

漓江四老大喝,身形移动,四人交错而过,向司婆婆杀去。

而在此时,正在全力向残老村奔去的秦牧听到后方传来轰隆轰隆的雷声,那雷声伴随着霹雳,雪白的电光将山野照亮,比阳光还要明亮许多倍!

他回头看去,只见司婆婆所立之地澎湃的气浪正在爆,掀起草地,乱石,还有几块千百斤重的大石头被突起的暴风卷起,呼啸向外砸去,度极快!

“婆婆会不会有事……”

秦牧心中一沉,突然听到江面踏踏踏的水声传来,只见两个年轻的男女踩着水面狂奔!

那一男一女脚踏江水,身形竟然没有沉入江中,脚步落下抬起的度实在太快,甚至比他奔行的度还快出许多,江水来不及没入他们的脚背两人便已经绝尘而去!

“这两人达到了瘸爷爷所说的踏波而行,目前我还做不到,他们的实力比我强!”

那一男一女在江心踏破而行,很快过秦牧,从江面向江岸奔来,看样子是打算将他在前方截住。

秦牧回头,还有一人从他背后追来,另外两人则是在他左侧的山岭之间飞穿梭,两人的身影时不时从茂密的树林中一跃而起,脚踩树梢呼啸奔走。不过他们无法持久,很快便不得不落地换气。

即便如此,他们也将很快过秦牧,冲到他前头去。

“不能让他们截住!我需要比他们更快一步回到村子,让瘸爷爷马爷爷他们去救婆婆!”

秦牧咬牙,避开江边,斜刺里向树林中冲去。

继续沿着江边奔行肯定会被堵住,江心的两人度太快,而树林中奔走的两人度要稍慢一些,因此冲入树林是逃走的唯一路径。

“小魔崽子,你与那魔头杀鹿炼邪物,别想逃!”

秦牧刚刚冲入树林,突然从树林中截击他的两人其中一个男子度猛然提升,越另一个人,但还是迟了一步,被秦牧所化的麋鹿从身前冲了过去。

“不必担心,他逃不掉的!”

前方,那一男一女神色淡然,女子轻笑一声,衣袂翻飞,度突然加快,在树梢间纵跳如飞,向林中的麋鹿追去。而另一个男子则是不紧不慢,指挥其他三人包抄,向秦牧那边赶去。

秦牧疯狂奔走,但是始终无法将这五人甩下,不仅甩不掉这五人,反而被他们逼得距离残老村越来越远,渐渐深入大墟。

他在残老村生活了十四五年,离开村子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十余里,而现在他已经走得太远了,四周的路径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荒凉,甚至连路也没有了。

突然,秦牧看到前方山谷中桃花遍地,有鹿群生活在桃花林中,连忙冲过去,混入鹿群之中。

呼——

一道香风闪过,那女子衣袂飘飘,落在地上,看了看前面的鹿群,皱了皱眉头。

“师姐,那个魔崽子呢?”一道道人影落下,一个与秦牧年纪仿佛的少年问道。

那女子努了努嘴,道:“他混入了鹿群。”

“把这些鹿统统杀了!”

几个少年少女冲入鹿群,抽出刀剑,向那群麋鹿痛下杀手,麋鹿的度虽然很快,但也快不过这些久经修炼的灵体。

这五个少年少女都是灵体,而且都已经成为了武者,实力不弱,即便麋鹿群四散而逃,也难逃他们的追杀,很快一只只麋鹿被他们斩杀。

“你们不是说麋鹿也是生命吗?”

突然,混乱的鹿群中传来人声:“婆婆只不过杀了一只鹿,而你们却杀了鹿群,为什么你们还要说我们是魔道?”

“在那里!”

那女子眼睛一亮,聚气运剑,白虎之气贯入长剑之中,金气四射,那口剑脱手飞出,向奔逃的鹿群中的秦牧斩去!

秦牧折向狂奔,那口剑竟然也突然折向,继续向他刺去!

“这是什么武功?”

秦牧脑中一懵:“难道是神通?不太像,屠爷爷说神通是武道修炼到极致,这女子的武道远不如屠爷爷他们……”

那口剑从后方杀至,秦牧所化的麋鹿几乎贴地转向,这才堪堪躲过。在他躲过的一瞬,惊鸿一瞥,只见那口剑的剑柄有一道细细的线,这道细线一端与剑相连,另一端则在那女子的手中。

这道细线如丝,难以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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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不点儿,死

“难道她是用这道细线操控这口剑?只是这么细的线,她是如何做到让剑转向的?”

秦牧来不及想出其中的奥妙,立刻飞奔而去,只听咄的一声,那口剑与他擦身而过,刺入一株大树之中,深入树身。

那口剑仿佛活物般,在树身中跳动两下,没能从树身中拔出,随即那女子飘然而至,纤细手掌握住剑柄,将宝剑从树身中抽出,懊恼道:“我的白虎真元还是不够强,无法做到如臂使指……”

“晴师妹,你能够以真元化作细丝,御剑杀敌,已经很了不起了。”

与她一起踏波而行的那个男子来到她身边,柔声笑道:“你欠缺的并非是修为,而是火候,这次师父带着我们来到大墟历练,便是让我们补上这个弱点。以往我们自顾自修炼,缺乏实战,而现在这个小魔崽子就是我们的实战机会,你很快便可以掌握以气御剑。”

另外三个少年赶至,其中一位少年笑道:“这小魔崽子变化成鹿,鹿本来便十分敏捷,所以能够躲过师姐的御剑。”

那位晴师姐精神大震,继续御剑向秦牧刺去,娇笑道:“曲师兄,你先不要出手,留下这小魔崽子给师妹练练剑。”

曲师兄便是与她一起踏波而行的年轻男子,闻言点头,笑道:“三位师弟,咱们一起欣赏晴师妹的剑法如何。”

秦牧全力躲避背后飞来的剑光,心中不解:“以气御剑?难道那女子手中的丝线不是真正的丝线,而是她的元气?元气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操控宝剑?我能不能做到?”

他跟随屠夫学习杀猪刀,屠夫只教他双手控刀,却从未教他用元气控刀,他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看到那位晴师姐以气御剑,秦牧也动了心思,既然可以以气御剑,是否可以用元气驾驭其他东西?

不过那位晴师姐再次御剑追杀,让他来不及琢磨。而且他现在被司婆婆变成了一只麋鹿,手脚不便,体内的元气也陷入死寂,不如平常时期活泼。

嗤——

剑光闪动,从后方袭来,从秦牧背上划过,秦牧只觉背上一凉,接着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心知被那位晴师姐的剑伤到了背部。

“糟了,麋鹿虽快,但毕竟不如真正的身体灵活,我被婆婆变成了鹿,再受了伤,恐怕在劫难逃了……”

他刚刚想到这里,突然只觉自己的嘴巴裂开了。

这并非是真正的裂开,而是鹿皮的嘴巴部位从他身上脱开了!

秦牧立刻想到司婆婆让自己快跑的时候,悄悄从“他”眉心取下一根针,这根针,正是定住天魂的那根!

很快,他的脑袋与鹿皮分开。

后方剑气破空,嗤嗤有声,向他斩下,秦牧奋力向前冲去,整个人从鹿皮中冲出,连翻带滚,跌倒十余丈外,随即纵身而起,撒腿狂奔。

在他身后,那鹿皮被那位晴师姐以气御剑斩得粉碎,剑如飘花,来去如电,显然这女子追杀秦牧的途中,剑法大进!

秦牧摆脱鹿皮束缚毕竟还是耽搁了一瞬,一个少年从树林上空踏叶而行,从天而降落在他前方,挡住去路。

两人相距只有两三丈,两三丈的距离,瞬息而至,下一刻两人便会脸对脸!

秦牧来不及变向,脑中没有其他任何念头,身体不由自主的使出瘸子传授给他的腿功,头下脚上,腿如旋风般扫出!

“青龙臂!”

那个少年要比秦牧年长几岁,露出讥讽的笑容,双手封挡,两条手臂散出一道道青蒙蒙的光芒,布满龙鳞的龙爪从双手皮肤上浮现出来,紧接着秦牧的腿与他的手臂碰撞,叮叮两声钢铁撞击声传来,那少年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便闷哼一声,立足不稳,被扫得不得不退开。

他的两条手臂衣衫嘭嘭炸开,两袖像纸蝶般翻飞,碎屑漫天飞舞,只见他两条手臂似乎是雕琢着龙爪纹身,龙爪与手臂缠绕。

不过硬接秦牧两腿,他的双臂顷刻间变得又红又肿。

“你腿里藏着铁锭?”

那少年痛得双手颤抖,又惊又怒,目光又落在秦牧的脚上:“鞋也是铁的?”

秦牧两手一撑,双足落地,狂奔而去。

但这少年的话也提醒了他,他的两条腿上的确绑着铁锭。瘸子教他腿功,要求他双腿必须绑着铁锭,起卧行走都不能解下,要一直带着。

这些日子,瘸子见他身体愈结实,力气越来越强,于是在他腿上绑的铁锭也越来越重。不仅如此,瘸子还要铁匠哑巴给秦牧打了一双铁鞋,增加重量。

一双厚底铁鞋,重达十斤,单腿铁锭,重达二十斤,秦牧双腿绑着五十斤的重物!

瘸子要求他练到感觉不出铁鞋和铁锭的重量,才能取下铁锭,才能将铁鞋脱掉,秦牧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铁鞋和铁锭,刚才撒腿狂奔,也浑然没有想起来自己居然是负重奔行。

只是停下脱鞋解绑肯定会被追上,他万万不能停下。

“踏破须弥山!”

秦牧奔跑之中,突然右足力,施展出一招踏破须弥山,穿在脚上的铁鞋厚厚的鞋底被踩得像是泥巴一样飞溅,铁鞋四分五裂,碎屑四处崩散。

与此同时,他小腿肌肉绷紧,一条条腿部肌肉团成团,向外膨胀,将一根根铁锭崩开,像是一根根利箭咄咄射入四周的树木中。

秦牧另一只脚向前跨出,落下,同样踏破铁鞋,崩开铁锭。

呼——

他的身体突然一轻,一步跨到树梢,将他吓了一跳。

秦牧光着脚丫,脚尖踩在树梢上,身体开始向下沉去。

而在下方,剑光闪闪,从下向上刺来,映入眼帘的是数十个锋利的剑尖!

那位晴师姐以气御剑的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她并非驾驭数十口剑,而是一口剑抖出数十个剑花!

秦牧突然想起瘸子的话:“不要去想你脚踩的地方能否承载你的重量,只要你跑得够快,水就是平地,草就是平地,空气就是平地,到处都是一片坦途!”

他脚尖一点,迈步狂奔,背后剑光冲天,将刚才他所站着的那株大树树冠切得粉碎!

两个少年纵身而起,跳到树顶,骇然的看着秦牧踩着一株株大树树梢,狂风般呼啸而去,那脚步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这家伙,比我们年纪还要小,度怎么这么快?他的修为好像……好像比我们还要强一些……”

两个少年刚刚想到这里,却见曲师兄一溜烟般呼啸而起,向秦牧追去,度比秦牧还要快。

“曲师兄不愧是灵胎巅峰的武者,实力比我们强太多了。”

两人赞叹:“曲师兄亲自动手,这小魔崽子在劫难逃了。”

就在此时,山林之间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阴影,一只席子般大小的毛茸茸的巴掌向那曲师兄轮去,一巴掌将身在半空中疾驰的曲师兄抽中!

曲师兄被抽得陀螺般转动,向后飞来,轰隆跌落在地,连翻带滚不知多少周,这才止住,刚刚坐起身来,便哇的吐了口鲜血,厉声道:“不要过去!那里是魔猿的领地,有一只魔猿住在那里!”

其他四人连忙停步,只见那山林中的阴影正是一头大的可怕的黑猩猩,双目赤红,獠牙突起,冲着他们双拳捶胸,声音如战鼓轰鸣:“小不点儿!死!”

而刚刚在前面狂奔的秦牧也被这头魔猿一巴掌抽落下来,跌落在魔猿的大脚旁边,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晴师姐低声道:“曲师兄都被这头魔猿一巴掌重伤,那小魔崽子也被魔猿抽了一巴掌,应该已经死了吧?”

她话音未落,却见趴在魔猿旁边的秦牧悄悄侧头张开眼睛,偷偷打量魔猿,晴师姐吓了一跳:“这家伙没死?”

那头漆黑的魔猿嘶吼几声,见众人不敢上前,这才作罢,低头看了看秦牧,伸出两根指头将秦牧翻过身来:“小不点儿,死?”

只见秦牧双目瞪圆,七窍流血,舌头都吐在外面,显然死得不能再死!

魔猿哼哼两声,将秦牧的“尸体”丢在一旁,一屁股坐了下来,拔起一株树悠闲地吃着树叶。

“魔猿这么凶,竟然是吃素的。”秦牧继续七窍流血,双目瞪圆,悄悄挪动肩头向外挪去。

那魔猿猛地回头,秦牧的“尸体”纹丝不动,魔猿死死的盯着他,秦牧的“尸体”还是纹丝不动。

那魔猿探出手指戳了戳“尸体”,现“尸体”冰凉,已经变得硬邦邦的,很是满意:“小不点儿,死。”于是不再理会,转过头来专心吃树叶。

远处,晴师姐忍不住道:“大个子,小不点儿的尸体这么快就变得硬邦邦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魔猿似乎能听懂她的话,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立刻转过身来,却见那小不点儿的“尸体”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撒腿狂飙而去。

第七章 灵胎壁

魔猿暴怒,纵身跳起向秦牧追去,奔跑几步,怎奈身体太重,度远不如秦牧,这头魔猿恼怒至极,探手拔起一株株大树,手顺着树身一捋,树枝树叶都被捋得一干二净,如同一根粗大无比的长矛,被那魔猿抖手射出!

“小不点儿,死!”

这一击力量十足,霸道十足,度惊人,但就是准头有些不足,距离秦牧十多丈处激射而过。

魔猿更加暴怒,又捋了一株大树,想要再来一击,怎奈秦牧已经跑远,恨得捶胸不已。

曲师兄低声道:“那个小魔崽子的修为实力远不如我们,他的伤势一定比我更重,走不了多远。”

他强行起身,却闷哼一声,他的胸口实在太痛,只怕肋骨被魔猿拍裂了不少根,不过连秦牧这样的小魔崽子都能扛得住魔猿的暴击,自己自然也能坚持。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秦牧不是修为弱,他的修为丝毫也不弱,只是因为元气没有属性,威力挥不出来而已。

倘若真的论修为,秦牧年纪虽小,但修为比他们任何一人都不弱,包括曲师兄!

五人绕过魔猿的领地,再次寻到秦牧的踪迹,确实如曲师兄所说,秦牧被魔猿所伤,伤势也是很重,逃出魔猿领地之后,他的度便不得不放慢下来,给了他们追上秦牧的机会。

但随着他们继续追击,却现秦牧的度在不断提升之中,似乎他的伤势也在不断的复原。

“这个小魔崽子,一定有治伤的良药!”

五人心中微沉,曲师兄也已经服下自己师门的伤药,但是效果却没有秦牧的“伤药”那么好,看秦牧度提升的幅度,秦牧的伤势肯定是以肉眼可见的度愈合!

这种伤药,让五人都是一阵眼热心热。

“本门的伤药并不上乘,倘若能够从这个小魔崽子手里得到上乘伤药的药方,师父他们一定欢喜,大大褒赏我们!”

而此刻,秦牧却没有如他们所料的那般服用伤药,而是一边奔跑一边呼吸吐纳,运转村长传授的所谓的霸体三丹功,其实也就是最为普通的导引功,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这次,奔跑逃亡中催动“霸体三丹功”,秦牧顿时有了个新现,他的元气在奔跑时更加活泼,运转度更快!

但是这却与村长教的不同,村长传授他“霸体三丹功”,都是要求他静坐,调整呼吸,徐徐吐纳,温养元气,搬运元气,借元气来滋润身体。

秦牧修炼十来年,都是按照村长教的办法修炼“霸体三丹功”,直到现在才现霸体三丹功跑着修炼效果可能更好。

极奔跑时,“霸体三丹功”运行度更快,温养元气的度也更快,滋润身体的度也大大提升!

不仅如此,元气一波一波的冲刷自己的五脏六腑,冲刷四肢百骸,甚至沿着骨骼与肌肉之间的筋膜冲刷,一遍又一遍。

他被魔猿的巴掌打伤了腹脏和骨骼,不过在元气的冲刷下,腹脏和骨骼的裂痕都在不断复原。

曲师兄等人以为他靠的是上乘伤药,却没想到他靠的是那个不靠谱的“霸体三丹功”。

渐渐地,秦牧现自己身体之中有一处骨骼和皮肤之间的筋膜是元气无法达到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眉心。

两眉之间,只有一指来宽的地方。

这个位置,元气无法达到,他的元气可以在头皮下冲刷,强壮脑颅,但是每当元气来到眉心便受到极大的阻碍,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横在那里,挡住元气的去路。

而他催动元气冲击那面无形的墙,这时候更古怪的事情生了,他听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

这个声音仿佛是从九天之外传来的一般,又高又远,声音高低起伏,悠扬而神圣,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宣布法旨。

而每当这声音响起时,他的元气便不受控制,如潮水般退却下来,绕过眉心。

“这难道就是灵胎壁?”

秦牧不解,村长和司婆婆等人向他提起过“壁”和“破壁”,壁是人体内的一个个宝库的封印,破壁,就是打开封印,取得宝藏。

不过村长和司婆婆等人并没有对他说过灵胎壁在人体的哪个位置,也没有说起过如何打开灵胎壁。

秦牧所不知道的是,并非是村长和司婆婆等人不想告诉他,而是这世间根本没有灵胎壁破壁的功法和办法!

普通人和灵体,根本就是两个阶层的人,两个阶级的人。

身为灵体,灵胎壁天生就是开启的,天生便高人一等。而普通人灵胎壁是封闭的,低人一等,高高在上的灵体很少去关心普通人的需求。

普通人中少有武者,至于开启了灵胎壁的普通人,连村长司婆婆等人也没有听说过,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破灵胎壁。

秦牧一边狂奔,一边鼓动元气一遍又一遍冲向眉心的那堵无形的墙,那个神秘声音不断响起,让元气自动退却,虽然每次都不能破壁,但他有的是耐心,坚信自己早晚可以破壁成功。

他不打算将今天自己对“霸体三丹功”的现告诉村长他们,他打算等到自己破壁成功之后,再给村长他们一个惊喜。

只是对于村长等人来说,到底是惊喜多还是惊吓多,那就很难说了。

曲师兄等五人越追越是心焦,前方的“小魔崽子”不仅仅是伤势复原那么简单,他的度竟然比从前提升了!

这就可怕了,这说明秦牧在奔逃途中,修为在增加!

虽然增加很缓慢,但这已经很吓人了!

任何人修炼都是按部就班,哪怕是破壁成功,修为的提升也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谁不是数十日数月甚至数年持之以恒的修炼,才让自己的修为获得进步?

而这个“小魔崽子”竟然在逃跑途中还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修为在提升,这就相当可怕!

好在秦牧原本便不如他们,现在虽然在提升之中,但与他们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不过他们想要追上秦牧也是不容易,自从秦牧吃了一次亏之后,便小心谨慎许多,奔行中会避开那些异兽的领地。

药师带他出门采药时,曾经告诉过他大墟的异兽很有灵性,有着各自的疆域,那些异兽会留下痕迹,比如被剥掉树皮的树木,插在大地中的白骨,还有挂在木桩上的兽头,尿痕,等等。只要看到不同寻常的痕迹,然后避开便可以了。

先前那头魔猿的领地旁边的山崖上有拳印,表明这里是魔猿领地,秦牧没能看到拳印这才误闯进去,而现在他谨慎许多,便不会再误闯其他异兽领地。

不过,就算不误闯,许多异兽还是会走出领地觅食,让大墟遍布危险。

秦牧从沼泽跑过时便遇到了两头领主级的异兽大战,那是鸡冠蛇颈雪雕和沼泽毒龙蟒,一只庞然大物从空中扑击,羽翼掀起狂风,另一只盘在沼泽中,兴风作浪,杀得山崩地裂。

秦牧还未冲入沼泽,便被两头庞然大物掀起的飓风吹飞,落地时碰到一群受惊的野牛,差点被牛群踩死。

“距离村庄越来越远了……”

秦牧心中微沉,后面五人还是穷追不舍,让他根本无法返回村落,而且更为可怕的是……

太阳将要落山了!

他与司婆婆是在午后出门,现在夕阳西下,很快黑暗便会降临,在那之前倘若无法回到村子,只怕就会遭遇莫大的凶险了!

“曲师兄,天快黑了!”

秦牧身后,曲师兄等五人也注意到了夕阳将落,被秦牧踢伤的少年露出不安之色,道:“师父曾经说过,大墟是被诅咒之地,天黑之后就会变成禁区,必须要回到那些有石像保护的村子,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曲师兄摇头道:“现在回去的话,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走了太远,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返回到原来的村落了。黑暗对我们来说危险,对小魔崽子来说同样危险,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看看小魔崽子往哪里躲!”

第八章 婆婆的皮囊

“婆婆曾经说过,如果在大墟中迷了路,无法在天黑前返回村子的话,那也不要慌。”

秦牧定了定神,心道:“大墟中有很多遗迹,那些遗迹多有神异之处,往遗迹里躲说不定还能活命。遗迹能否救命,要看两点。一,是否有与村子里的石像类似的石像,二,遗迹中是否有大量的异兽。这些异兽通灵,知道哪里可以躲避黑暗……”

大墟中的遗迹不少,刚才奔逃途中秦牧便看到一些城郭和村落的遗址,残垣断壁,很是古老,只是无暇停下查看是否有石像。

夕阳已经有一半没在山下,突然,天地间一片寂静,寂静得令人狂。

接着呼啦啦的声音传来,秦牧抬头,只见半空中一只只大鸟呼啸而过,黑压压遮住天空。然后大地震动,树林倒伏,一只只异兽不知从何处钻出,撒腿狂奔。

秦牧甚至看到一片湖泊之中水声响起,几条数丈长短的赤红大鱼竟然跳出水面,以鳍为腿,在地面上狂奔!

秦牧有些迷茫,在地上飞奔的鱼,这还是鱼吗?

“这些异兽都是跑向同一个方向,那里一定可以躲避黑暗!”

他精神大振,跟着这些异兽一起往前冲。

天色越来越昏暗,远处黑暗如同潮水般侵袭而来,那黑暗不同与黑夜,而像是大洪水一样,漫过了山峰,漫过了谷地,漫过了荒野,将一切淹没。即便秦牧不是第一次看到黑暗侵袭,但还是觉得无比震撼。

黑暗来势汹汹,而兽群还在迎着黑暗狂奔,秦牧迟疑一下,兽群奔跑的方向就是黑暗来的方向,前方是否真的有安全之地可以躲避黑暗侵袭?

万一没有,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了,黑暗来势太快,我就算调头也是来不及了,根本跑不过黑暗,现在只有跟着兽群一起跑了!”

他咬紧牙关,疯狂向前冲去。

残老村外江下十多里地,司婆婆与漓江五老中之战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原本只有漓江四老围攻司婆婆,但是久攻不下,站在山崖上观战的五老之的齐雁冰立刻加入战局,五老围攻,结下五行炼魔阵。

不料司婆婆在四老围攻之下只是勉强支撑,但齐雁冰入场,司婆婆反而实力暴涨,五老的五行炼魔阵甚至不能困住这个老太婆。

五老又惊又怒,这才知道这个老太婆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故意示弱,引诱齐雁冰入局,免得被他逃脱。

司婆婆踮着小脚,鬼魅般闪烁来去,篮子里的银针和丝线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瞬息间将漓江五老刺得遍体鳞伤,一道道丝线将这五位老者穿了起来,定住魂魄肉身,无法动弹。

这小老太婆满脸堆笑,提着剪刀上前:“婆婆我好久不曾炼过人皮了,不知道手艺有没有生疏……”

她来到齐雁冰面前,突然齐雁冰张口,口中一个银丸飞出,迎面向司婆婆打去。

那银丸遇风便长,唰的一声从银丸中迸出万千道剑气,铮铮向外膨胀,刹那间化作一个方圆百十长由纯粹剑光组成的球体!

司婆婆所料不及,急忙后退,身躯突然软了下来,像是蚯蚓般在空中上下游动,躲避一道道剑光,同时手中的剪刀离手飞出,如同两条银蛟龙咔嚓咔嚓剪下,将一道道剑光剪断。

她毕竟措手不及,还是被一道剑光刺中,那道剑光是从她背后而来,她是驼背,后背有视线不及之处,这道剑光正是刺在她的驼背上。

漫天剑光消失,断剑叮叮当当从空中落下,插满方圆数亩的地面。

而那银丸也啪嗒一声落地,不再动弹。

司婆婆也落在地上,伸手从背后抽出那口剑,微微皱眉。

“还是被你躲过去了……”

五老之的齐雁冰目光露出绝望,声音沙哑:“我在这么近的距离用剑丸暗算你,剑丸中藏有六千八百四十二口剑,却还是被你躲过去,你一定不是魔道中的籍籍无名之辈!魔道中没有你这幅模样的老太婆,你到底是谁?”

他突然注意到司婆婆的后背,只见驼峰被剑刺穿的地方出现一个伤口,但是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反而有光线射进去,里面显然是空的。

齐雁冰不由毛骨悚然:“这不是你真正的样子,你披着别人的皮……”

“你伤了我的皮囊。”

司婆婆皱眉,出的声音却不是平日里苍老的女声,反而很是悦耳,仅听这声音一定会以为她是个美丽的妇人,风华正茂,浑然不似而今半只脚踏入棺材的样子。

司婆婆按了按自己的喉咙,叹了口气,嘀咕道:“漏气了……”

她从篮子里取出丝线将背上的剑伤缝合,试了试嗓子,声音又恢复如常。

突然,齐雁冰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剧变,失声道:“我听过你的嗓音,我知道你是谁了!天魔教的教主夫……”

司婆婆脸色微变,手指放在贯穿五人的丝线上,漓江五老顿时被丝线切得粉碎,血肉散落一地!

说来也怪,那丝线竟然没有沾到任何血迹,反而像是活的一般自动缠绕,缩成一个线团回到篮子里。

司婆婆哼了一声,咯咯笑道:“死瘸子,你来了多久了?”

在她身后不远处,瘸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来,满脸堆笑道:“刚来,刚来。姐,我啥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司婆婆瞥他一眼,笑眯眯道:“看到无所谓,只要没有听到就好。咱们回村吧。”

瘸子迟疑一下,道:“天魔教主厉天行一辈子英明神武,却做了一件蠢事,晚年的时候看上了当时最美丽的魔女,于是废了原来的教主夫人,要娶她为新的教主夫人,魔教哗然。就在成亲洞房花烛的那天夜里,那位新教主夫人暗害厉天行,坏了他几百年的道行,夺走了魔教的镇教魔典。魔教长老,祖师,纷纷出关追杀,结果还是被她逃了,至今不知所踪……”

“还有这种事?”

司婆婆吃吃笑道:“老太婆早年时听说,有个人将自己的双腿炼到了神的层次,他的两条腿被誉为神腿。其人度天下无双,只是不学好,学了偷,喜欢偷东西,因此被称作天下第一神偷。他虽然还没有成神,但是名号却已经带了个神字,因此遭神妒忌。他去延康国盗取帝碟时,从未失手的天下第一神偷却被国师现了,斩掉了他一条神腿。但他也逃出国师追杀,带着帝碟消失无踪。延康国师被誉为神下第一人,却没能留下神偷,他应该还留着神偷那条神腿,等待着物归原主罢?”

瘸子脸上的笑容更浓,陪笑道:“婆婆,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废人,曾经说过各自都有各自的小秘密,不问彼此对方的来历。从现在起,我就是个哑巴、聋子,守口如瓶。”

司婆婆哼了一声,提着篮子向村子走去,道:“是牧儿通知你,让你来接应我的?”

瘸子摇头:“你与这五个老家伙交手的声音太大,波动太强,我们在村里都感觉到了,于是村长让我前来看看你是否需要帮手。”

司婆婆脸色微变,急忙道:“牧儿是否回到村子里了?”

“我来时没有见到他。”

“糟了!”

两人急忙返回残老村,还未来到村子便见太阳落山,黑暗从地平线上升起,铺满了地平线,潮水般涌动,越涨越高,沿途吞噬一切,向这边袭来!

司婆婆回到村子,飞在村里搜了一遍,不由脸色苍白:“牧儿没有回来?”

黑暗将残老村完全吞没。

“婆婆不必着急。”

村长被瘸子和药师抬了过来,劝住正要背石像去外面寻找秦牧的司婆婆,道:“该教他的,我们已经教给他了,他只要学会了,应该可以在大墟活下来。你现在出去也没有用处了,天已经黑了。”

司婆婆颓然,也知道村长的话没错。黑暗淹没大墟,倘若秦牧还活着那么便可以活过黑夜,无需她却救,倘若已经死了,她带着石像去寻找秦牧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还有那块玉佩可以保护他……”

虽然这么想,但司婆婆却知道秦牧胸前的那块玉佩只是用来保护婴儿的,能够保护的范围有限。秦牧已经长大了,玉佩的光只能护住他的胸口。

“牧儿,你一定要聪明啊……”司婆婆低声道。

第九章 红粉骷髅

“前面果然有一处遗迹!”

秦牧跟随兽群狂奔,突然看到前方地势矮了下来,出现一道峡谷,峡谷之中竟然还保存着许多古老的建筑,一座座宫殿错落,还有宽大的广场,巍峨的高楼。

而在这片遗迹的前方,却是一座高耸的门户,连接峡谷两端,粗大的华表柱龙盘其上。

兽群正是向这座门户冲来,冲入遗迹之中。

“黑暗过来了!”

秦牧抬头,头皮不禁麻,只见黑暗像是墨汁一般从峡谷上方顺着峭壁流下,向峡谷灌去!

这黑暗,将很快来到遗迹的门户,将门户淹没!

兽群更加狂暴,疯狂向那座门户冲去,兽群变得很是凶险,异兽冲撞,踩踏,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但是现在根本顾不得这些,不能在黑暗到来之前冲入遗迹,死得更惨!

秦牧疯狂向前冲,猛地抓住一头巨兽的尾巴,那头巨兽极为雄壮,如同一座飞移动的黑山,所过之处将一头头异兽撞飞,踩扁。

而落在这头巨兽后面的异兽竟也纷纷跃起,也抓住巨兽尾巴,让这头巨兽带着它们往遗迹中冲。

秦牧低头,只见自己身下一头头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异兽此刻战战兢兢,死死的抓住巨兽尾巴,不敢动弹。他回头看去,只见追杀他的曲师兄、晴师姐等五人也在疯狂向遗迹赶去,距离自己并不远。

终于,在黑暗将遗迹门户淹没之前,巨兽冲入那座巨大的门户中,同时黑暗如墨淹没门户。

曲师兄、晴师姐等人呼啸冲来,不过只有曲师兄和晴师姐和另一个少年在黑暗淹没门户之前冲入门户之中,其他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晚了一步,只有一条手臂伸入门户,另一个少年的脸、胸、腿、半个腹部和一条手臂冲入门户中,剩下一半则被黑暗扫中。

曲师兄落入门户,立刻伸手去抓两位师弟,他抓住其中一人的手,用力一扯,从黑暗中拽出一具白森森的骨骼。

而曲师兄的另一只手还未来得及抓住另一个少年,便见那少年仆倒在地。

曲师兄、晴师姐毛骨悚然,只见这少年的前面血肉俱在,但是背后则血肉全无,不知道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将他背后的血肉吃得一干二净!

“黑暗中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晴师姐尖声道。

曲师兄定了定神,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人死如灯灭,两位师弟因除魔卫道而死,死得其所,死得壮烈。小魔崽子故意在黑暗来临前一刻才来到这个遗迹,一定是想借黑暗来害死我们!”

另一个少年义愤填膺,恨恨道:“他也在这片遗迹中,四周都是黑暗,他无处可逃!将他寻出来,碎尸万段,为两位师弟报仇!”

“他在那里!”

晴师姐看到秦牧从巨兽尾巴上纵身落下,立刻尖声道:“小魔崽子,你害死我两位师弟,还想逃?”

秦牧气结:“明明是你们平白无故追杀我,穷追不舍,结果追到天黑,自己把自己害死,与我何干?我好端端的从未招惹你们,你们却来杀我,我何其无辜?”

晴师姐咬牙道:“小魔崽子还敢狡辩……”

“魔你大爷!”

秦牧怒道:“我和婆婆只是杀了一头鹿做衣裳,你们就说我们是魔,而你们杀了一群鹿,还敢说我们是魔?”

曲师兄面色阴沉,迈步上前:“小魔崽子善于蛊惑人心,不必与他废话,直接将他杀了!”

三人正欲动手,突然一声声低沉的兽吼声传来,三人心中一惊,四下看去,只见这片遗迹中聚集着千儿八百头异兽,其中甚至不乏领主级的异兽,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目露凶光。

曲师兄心道不妙,悄悄退了一步。而那些异兽见到他们没有动手,也都安静下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秦牧啧啧称奇,那些异兽平日里往往为了争夺地盘和猎物大打出手,而现在却相安无事,很是奇怪。

“难道说这些异兽定下了规矩,在遗迹中不得动手厮杀?”

秦牧眨眨眼睛,异兽中很多都是不死不休的天敌,但是也相安无事,代表他的猜测是真的。村里的人常说异兽有灵,秦牧见到的那头魔猿也会说话,一口一个小不点儿,这些异兽可能真的在此定下了规矩。

曲师兄也想到这一点,松了口气,低声道:“今晚不要动手,等到天亮,立刻将他杀了!”

晴师姐和另一个少年点头。

秦牧四下看去,只见遗迹占地极广,处在峡谷中好像一座城市一般,这里到处都是异兽,惟独广场上一只异兽也没有。

那片广场上只有一具具骷髅,那是人的骨骼,约有两三百具之多,不知什么原因死在这里,身上依旧穿着华丽的衣裳。

“这些人都是女子。”

奇怪的是,这些女子骷髅都是盘膝而坐,队列整齐,队列有十五排,每排十五具枯骨,似乎她们在打坐的时候突然间灾变生,让她们来不及逃脱,一瞬间死掉变成了枯骨。

他来到广场前,细细打量,只见这些女子骷髅还有一个领,盘膝坐在骷髅队列的前方。

这些骷髅和领袖的骷髅都是面朝那座巨大的门户,朝向同一个方向。

“师兄,快看!”

晴师姐眼睛一亮,向广场中的骷髅努了努嘴,低声道:“这些骷髅手中有宝贝儿!每个骷髅手中都有!”

曲师兄目光扫去,不由一颗心怦怦乱跳,那些骷髅的手里有的捧着宝剑,有的握住拂尘,有的挂着玉佩,有的抱着宝瓶,各色武器。

这些宝物依旧明光闪闪,仿佛刚刚出炉,显然都是了不得的宝贝儿!

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骷髅领袖手中托着的那个明珠,明珠处在骷髅的掌心中,漂浮在那里。明珠中似乎有烟霞在流动。

这里,竟然是一个莫大的宝库!

“我们倘若能够得到这些宝贝儿……”晴师姐低声道,呼吸有些急促。

就算是漓江五老的宝库也远不如这里的万一!

得到这些宝藏,只怕他们便可以自立门户,自成一派了!

曲师兄目光闪动,笑道:“上天待我们不薄!五师弟,你去将这些宝物取来。”

那位五师弟上前,刚刚进入广场之中,突然只见一个女骷髅手上的拂尘尘丝轻轻飘扬,一根根尘丝如同活物,慢慢生长,其中一根尘丝来到五师弟面前。

那根尘丝像是一条细小无比的灵蛇,抬头打量五师弟。

“曲师兄……”五师弟的声音有些颤抖,头也不敢回。

曲师兄沉声道:“这些宝物都是死的,无主之物,你放心……”

他话音未落,突然那道尘丝闪电般射出,钻入五师弟的眼中,其他拂尘尘丝呼啸而来,往五师弟的双眼中钻去。

五师弟张口惨叫,却没有出任何声音,不远处的秦牧看到这个少年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下来,顷刻间便变成了一具干尸!

而那拂尘还在缠着他,很快干尸的皮肤也消融,骨骼也消融,只剩下几件衣服和一双鞋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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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黑暗侵袭

曲师兄额头冷汗滚滚,声音沙哑道:“难怪这些宝物一直都在这里没有人取走,晴师妹,这些宝物已经通灵了,不是它们的主人,便会反遭其害!”

晴师姐毛骨悚然,连连点头。

秦牧冷冷道:“这些宝物一直都在这里,从未有人敢取走,即便是异兽也不敢取走,肯定有凶险。你明知道有凶险,还让自己的师弟去以身犯险,你的心肠歹毒,你才是真正的魔!”

“魔头又来蛊惑人心!”

曲师兄神色悲恸欲绝,摇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师兄弟的感情?小魔崽子就是小魔崽子,你用魔的心肠来揣度我的心肠,自然觉得我的心肠也是魔的心肠。现在我不与你计较,待到天明,便送你上路。”

秦牧皱眉,这个曲师兄阴险歹毒,心狠手辣,连自己师弟都可以利用,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

但是此人偏偏实力很强,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晴师姐,也是极为厉害!

就在此时,突然大地晃动,让这片遗迹也跟着剧烈晃动,一声声异兽的闷吼声传来,遗迹中的异兽哆哆嗦嗦,不断向后退去,紧张万分的盯着遗迹的门户,神态很是恐惧。

“这些异兽在害怕什么?”

秦牧刚刚想到这里,突然无比浓烈的黑暗竟然如同潮水一般从那座高大门户中涌了过来!

秦牧心头大震,却见那座门户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黑暗挡住,而黑暗则疯狂冲击那屏障,试图冲破屏障的封锁!

门户屏障被黑暗撞得扭曲,变形,但始终未破,而黑暗也跟随着扭曲变形的屏障一起扭曲,时而像是一只只锋利的利爪,时而像是被风拉得笔直的烟雾,时而像是无数根尖刺,千变万化。

突然黑暗不再冲击,门户无形的屏障也安静下来,过了片刻屏障徐徐凸起,不断被压得向后延伸。

黑暗将门户的屏障撑出一张面孔的形状,一张巨大的面孔,上额顶着峡谷上空,下巴抵着地面的巨大面孔。

遗迹中所有的异兽趴伏在地,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抬头去看那张面孔。

那张面孔有三只纯黑色的眼珠,看到这三只眼珠,秦牧浑身冰凉,如同灵魂要被黑暗吸走一般!

那张面孔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嗡鸣,说着谁也不懂的语言。

“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

那嗡鸣的声音仿佛是无数个声音糅杂在一起,充满了诡异的力量,让遗迹中的土地不断震动,宫殿被震得墙壁斑驳,石柱倒塌,裂缝裂痕越来越大。

甚至连那座门户也在震动扑索索的掉落石屑,显然是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此时,广场中突然有明亮的光芒传来,那个骷髅领袖手中的明珠光芒大放,越来越明亮。

秦牧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那颗明珠竟然飞了起来,明亮的光芒如霞一般,缤纷的色彩显得有些粘稠。

粘稠的霞光笼罩着广场上的那两百多具枯骨,那一具具骷髅突然在霞光中变得鲜活起来。

秦牧彻底呆了,他看到霞光中的骷髅不再是骷髅,而是一个个鲜活的少女!

粉颊红唇,鲜衣胜火的少女!

那些女孩儿坐在广场中,为的也是个女子,一只手托起那颗冉冉升起的明珠。

女孩儿们的口中响起了奇异的语言,同样也是晦涩难解。

“噫魄休魄撒难君何兮,观明端靖无思江由……”

黑暗中的那个声音渐渐变得洪亮宏大,震动峡谷,黑暗从四面八方向遗迹入侵,而那些少女的声音也越来越清脆响亮,明珠散的光芒一波一波向外迸,将黑暗照耀得如烟般不断消散!

这两种声音像是神与魔的声音,不断交锋,时而你压过我时而我压过你,而黑暗和光明也在不断冲撞冲突!

这是一场令人匪夷所思的厮杀,对决,震撼了秦牧的心灵,他虽然生活在大墟,但还是头一次见到眼前诡异的情形。

“这个声音……”

秦牧怔住了,少女们的声音与他冲击灵胎壁时听到的那个神的声音有些相似,都是同样韵味,模模糊糊中他感觉两个声音虽然词语不同,但意境似乎相同。

他试着用元气冲击灵胎壁时,朦胧中听到似乎有一个声音从九天之外传来,神圣,庄严,每当这个声音响起,他的元气便不由自主的退却,无法破开灵胎壁。

两种声音还在激烈的交锋之中,互有进退,互有胜负,但谁也无法将对方彻底压下。

黑暗中那个带着魔性的声音很强,很可怕,而少女们的声音带着神性,清脆悦耳,很是坚韧,神圣,总能在魔性声音取得压倒性优势时异军突起,破解对方的魔音。

而魔性声音总能在自己优势尽失陷入谷底时突然迸,如同星河倒灌,如同洪水爆,大气磅礴,酣畅淋漓。

这两种声音各有巧妙之处,非凡之处。

秦牧听得入神,突然打了个机灵,不由激动起来:“魔音神音相互攻伐,这神音与阻挡我破壁的那个神音相似,那么我是否可以用魔音来破解阻挡我破壁的神音?”

他愈兴奋,这绝对是一个好办法!

只要学会这种魔音,那么他便可以在破壁时神音响起的那一刻吟诵,抵挡九天之外的神音,让自己的元气冲破灵胎壁!

只要破壁成功,凭借自己的“霸体”和“霸体三丹功”,自己便无需再怕这个曲师兄和晴师姐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呆住了,有如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九天之外的声音是神的声音,他用魔的声音去破神的声音,岂不是说他是被神封印起来的魔?

难道曲师兄晴师姐他们没有说错,自己就是小魔崽子?

“不,不!”

秦牧摇了摇头,如果自己是魔的话,岂不是说其他的“霸体”也都是魔了?

那为何还叫“霸体”?叫魔体岂不是更好?

“管他魔体霸体,先破壁再说!”

他想到就做,先一遍遍默记默诵那黑暗魔音的语调语气转折意境音节音色,将魔音的高低起伏抑扬顿挫都记忆在心。

直到确认没有了任何错误,秦牧这才催动“霸体三丹功”,调动元气,一边默诵魔音,一边催动元气向眉心的灵胎壁冲去!

第十一章 破壁

倘若司婆婆或者村长在这里,一定会怒斥他胡闹,用自己的性命乱搞。

毕竟,破壁时出现的神音与遗迹中少女们出的神音不同,用对抗少女们神音的魔音去对抗破壁时出现的神音,药不对症倒是其次,关键是如果神音和魔音出现其他诡异变化,那就不是丢掉性命这么简单了,甚至说不定会魂飞魄散!

不过,秦牧无人指点,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凶险,学会魔音之后立刻着手试验。

他的元气来到眉心时,那个恍惚如九天之外传来的神音再次如约响起,元气遇到神音自动退却,秦牧默诵魔音,那神音与魔音立刻胶着起来,相互冲撞、攻伐。

秦牧趁机催动元气冲向灵胎壁,不过神音还是时不时的冲破他的魔音,将他的元气逼回。

他一次又一次失败,却毫不气馁,不断鼓荡元气冲击,在数百次失败之后,他的元气终于冲击到灵胎壁上。

只是灵胎壁还是存在,并未破开。

“我被神音干扰,未能聚集所有元气全力冲击,所以无法破壁。”

秦牧稍稍总结自己的失误,立刻进行下一次冲击,又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终于让自己元气第二次冲击到灵胎壁。

这次同样也没能破壁。

没过多久他冲击第三次,然后是第四次,第五次……

向药师学习炼药的时候,他已经养成了很好的耐心。炼药很考验耐心、智慧、眼力和技法,其中耐心是最重要的,没有耐心,是万万炼不出一味好药的。

不知道多少次失败之后,终于,秦牧突然听到自己的眉心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这一声轻响如同仙乐般美妙动听,即便秦牧定力很强,但也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

灵胎壁上多出一道裂痕,闪电形状的裂痕。

灵胎壁是无形的壁,看不到的壁,只能感觉到,而这道裂痕出来的时候秦牧却感觉到自己的眉心有一道光透射出来,像是闪电般的符号。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在你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所见的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芒,你看不到眉心,看不到灵胎神藏,也看不到灵胎壁。

而灵胎壁被元气冲出一道裂痕,你便可以看到有闪电状的光芒从黑暗中透射出来。这时,你便可以看到灵胎壁。

秦牧不仅仅看到了灵胎壁,而且还从灵胎壁上的那道闪电状的裂痕中看到了灵胎神藏。

灵胎神藏中光芒氤氲,金灿灿的光,还有充沛浓郁的元气正从闪电状的裂痕中溢出,不断与他的元气结合。

神藏中的元气更加精纯,更加强大,不过这种元气与他自己修炼来的元气一样,没有任何属性。

秦牧深信,自己修炼来的元气就是霸体独有的元气,霸体元气,因此对此也毫不在意。

灵胎神藏中不仅仅有元气,还有更为奇妙的东西藏在其中,只是他只轰出一道闪电状的裂痕,未曾完全破壁,无法看到里面还有些什么。

那道闪电状的裂痕在缓缓愈合,秦牧心中微沉,显然灵胎壁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灵胎壁有形无质,如同粘稠的浆液,被破开一个洞也可以愈合。

除非能够一鼓作气,将灵胎壁完全破去,这才能够打开灵胎神藏!

“我的元气修为还不够强,不过冲击出裂缝却可以让我的元气飞提升!要不了多久,我的元气便可以将灵胎壁破开!”

秦牧振奋精神,突然耳边传来喔喔的鸡鸣声,心中微动,连忙张开眼睛。

进入遗迹躲避的异兽之中有几头秃脖子雄鸡,长得异常雄峻高大,有一人多高,羽翼华丽,只是脖子上没毛,刚才的鸡啼声便是那几头秃脖子雄鸡的叫声。

“天快亮了。”

秦牧心中微动,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朦胧的亮光,表明太阳再过不久便会升起,他现在已经来不及完全冲破灵胎壁了。

好在他已经明悟如何破壁,只要能从曲师兄和晴师姐手中逃出此地,他有的是时间突破。

虽然没能完全破壁,但只破开一道裂缝,修为提升不小,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从两人手中逃脱!

“天快亮了。”曲师兄意味深长道。

晴师姐冷冰冰道:“三位师弟为除魔而死,倘若被这小魔崽子逃出去,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在天之灵?”

秦牧充耳不闻,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

广场中那些少女依旧在与黑暗相抗衡,你来我往,僵持不下,黑暗与光明厮杀惨烈。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鸡啼传来,那黑暗变得焦躁起来,声音变得无比洪亮厚重,而少女们出的神音也变得激昂嘹亮,神光与黑暗激烈交锋,针锋碰撞,震撼无比。

突然,第三声鸡啼传来,一缕阳光刺破东方的黑暗,落在附近最高的山峰上。

这一缕阳光照射,顿时漆黑如墨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飞退向远方,那黑暗如同来时一般迅捷,越走越快,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而早晨的阳光照射下来,映照峡谷,阳光还未投射到峡谷中的遗迹里,便见那枚高悬的明珠徐徐坠下,充斥在广场中的缤纷霞光涌入明珠中。

霞光消失,广场中的少女又恢复成一具具骷髅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这一夜的少女勇斗黑暗只是一场华丽的梦境。

秦牧早就听到村里的人们说起过大墟中的怪事,这里生的事光怪6离,匪夷所思。不过听说是听说,自己亲身经历这些怪事则更加震撼。

每当黑夜降临,黑暗侵袭,黑暗中的面孔,神秘的魔音,还有这片废墟中每到夜晚便会变成少女的红粉骷髅,以及光明与黑暗的对抗,都是一桩桩不可理解的怪事。

这些秘密,等待人们的掘。

秦牧身形藏在移动的兽群之中,向外悄然走去,兽群显然有着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在遗迹之中不能动手,不过到了遗迹外,恐怕兽群也会变得无比凶险。

另一边曲师兄向晴师姐丢个眼色,两人也混入兽群,不断向秦牧接近。

兽群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向外走去,突然一道剑光悄然而至,来到秦牧身后。秦牧侧身闪避,那口宝剑险些刺在一头异兽身上。

那头异兽焦躁的咆哮一声。

“师妹,不要控剑,伤到异兽兽群狂暴,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曲师兄的声音传来,晴师妹连忙收回宝剑,翻身跃上一头异兽背部,接着跃上另一头,飞向秦牧接近。秦牧看得很是眼热,聚气成丝,操纵宝剑杀敌于数十丈外,这等本事虽然不如屠夫的神通惊人,但也很了不起了。

晴师姐脚步轻盈,裙摆旋转像是一朵粉色莲花,莲花下脚尖如同尖刀向秦牧踢去!

她的腿法犀利,每一脚踢出,都像是带着锋利尖刺的巨锤,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这种腿法可以轻易将一块大石踢得粉碎,将铜墙铁壁刺穿!

秦牧眼睛却亮了起来,迎上晴师姐旋风般的腿法!

瘸子曾经告诉他,自己教给他的偷天腿法,从来就不惧其他人的任何腿法!

第十二章 无双战技

两人粉裙白腿和兽皮短裤大粗腿碰撞,晴师姐的长腿虽然细长,但力量却惊人无比,出腿有如刀削斧劈,而秦牧腿要粗壮一些,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飘逸轻盈,似乎没有多少力量。

嘭嘭嘭,一连串的暴击声传来,晴师姐的双腿在一瞬间中了不知多少道踢击,秦牧的腿法实在太快,快得让她反应不及!

她的双腿那惊人的力量浑然没用,被秦牧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腿法踢中,顿时力量消失,仿佛被对方的腿“吃掉了”一般。

“糟了……”

晴师姐双腿酸软,对方的双腿连环踢击,暴雨打芭蕉般落在她的腰身,胸口,咽喉,然后一只只大脚丫子啪啪啪的狠狠踢在她的脸上。

秦牧身躯在半空中旋起,拧身后踢,这一脚与先前的腿法不同,先前他的腿法力量不强,只追求度,而这一腿力量之大却令人惊惧。

晴师姐的脸被踢平,秀挺的鼻子几乎变成贴在脸上的肉皮,下巴粉碎,嘴里似乎多出许多异物。这少女头在前脚在后,被踢得脱弦利箭般射回废墟!

秦牧确认了一点,瘸子的偷天神腿,的确第一!

天下第一虽然不敢说,但村子里的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那位晴师姐的腿法看起来凶狠霸道,但根本没有触碰到他半点儿,便被他重创!

秦牧动用不了半点元气,凭的是自己的身体的力量,而晴师姐却可以将自己的元气灌入双腿,增强自己的力量和攻击,提升自己腿法度,即便这样,晴师姐还是一个照面便被打残!

他刚刚踢飞晴师姐,立刻全身汗毛乍起,无比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顾不得转身,急忙向前纵去。

在他身后,曲师兄悄然潜到他的后方,向他痛下杀手,他这一击原本势在必得,只是没有料到秦牧如此警觉!

两人在兽背上狂奔,从一头异兽背部跳到另一头异兽背部,曲师兄脚步极快,疯狂向秦牧后心攻击,而秦牧则奋力向前狂奔,同时双手翻飞,挡下曲师兄的攻势。

雷音八式,千手佛陀!

曲师兄不禁骇然,秦牧背对着他,竟然还能挡下他的一切攻击,如同长了无数条手臂一般,这种功法,他闻所未闻!

秦牧的千手佛陀虽然不能做到马爷那样举手投足都是雷音滚滚雷霆阵阵,但是也快如风,疾如电,尽管背对着曲师兄,尽管是在兽背上狂奔,却硬桥硬马,尽显刚猛霸道,没有让曲师兄占到半分便宜。

“铮——”

突然剑鸣声响起,秦牧头皮麻,手臂顿时见血,被利剑所伤。

秦牧翻身滚落兽背,在一头巨兽肚皮下狂奔,曲师兄也跟了下来,双手空空,但却有一口银剑围绕他上下翻飞。

秦牧瞳孔紧缩,这位曲师兄的控剑能力要胜过那位晴师姐良多,晴师姐控剑,宝剑飞出距离能够达到数十丈,杀敌于数十丈外,而曲师兄控剑,宝剑距离自己的身体远近不过三尺。

这就非常恐怖,而且异常凶险了。

近战情况下御剑杀敌,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因此对控剑能力的要求极高,也表明对方剑术的强横和可怕,以及对自己剑术有十足的信心!

没有对元气细致入微的操控能力,根本不敢这样御剑!

“屠爷爷他们没有教过我如何催动元气,村长爷爷也没有说过如何动用霸体的元气,这种情况下,只怕我会吃亏。”

他的脚突然碰到一根树枝,应该是被兽群踩断,秦牧不假思索脚尖一点,树枝落入手中,这是一根长达六七尺的柳枝,大拇指粗细。

少年握住树枝,脚步飞移动,目光死死盯住曲师兄的剑尖,对他的双手反而视而不见。

他的元气试着冲入柳树枝之中,不过元气进入树枝,到了一尺三寸的地方他便失去了对元气的感应。

一尺三寸,实在太短了,与对方的飞剑向抗衡实在太凶险了。

曲师兄杀上前来,宝剑围绕他上下翻飞,刺、削、抹、挑、劈、抖、切,宛如一个无形的剑客握住这口宝剑,从各个刁钻无比的方位向秦牧杀来。

嗤嗤嗤嗤,几声轻响,秦牧手中的柳枝只剩下一尺三寸,那口宝剑再次劈落,与柳枝碰撞,出叮的一声轻响,如同碰到了钢铁一般。

秦牧见到自己的元气注入柳枝,竟能挡下对方的宝剑,彻底放下心来,眼中只有剑尖,手中一尺三寸的柳枝被他当成了杀猪刀,屠夫传授给他的刀法就在这一尺三寸的柳枝上施展出来!

夜战连城风雨!

秦牧心无旁骛,将屠夫传授给他的刀法用小柳枝尽情的施展出来。

快!快!快!

屠夫称他的刀法叫杀猪刀法,只有一个妙诀,那就是快!

快得浮光掠影,快得手起猪头落!

秦牧全身心投入到挥刀之中,畅快淋漓的挥刀,叮叮当当的暴击声不断传来,两人在奔跑的兽群下脚步飞移动,从一头巨兽的肚皮下杀到另一头巨兽的肚皮下,巨兽粗大的腿脚踩下如同天上狠狠捣下来的柱子一般,稍有不慎便会被踩得粉身碎骨!

他们的脚步看似错乱,但实则都遵循着奇妙的韵律,每每在巨兽将要踩到他们时总能避开。

曲师兄又惊又怒,他在挨揍!

他竟然被眼前这个“小魔崽子”拿一根小棒子痛揍!

秦牧手中的柳枝很短,一尺来长,可不就是根小棒子?

而他的剑长五尺七寸,练气成丝,以丝御剑,他的控剑术是漓江五老所传,漓江五老乃是破了天人壁,开启天人神藏的强者,他们传授的控剑术是何等精妙?

他手上施展的功夫,则是漓江五老开创的拳术神通,名叫漓江诀,双手施展这门拳术,元气化作大江,汹涌澎湃,波涛裂岸,惊人无比。

他虽然还没有将拳术练到神通的程度,但威力已然非同小可,开碑裂石,化石为粉,不在话下。

然而这两大绝学在“小魔崽子”的小棒子面前,竟然破绽百出,被连连突破防御,小棒子劈头盖脸敲在脸上、脖子、锁骨、肘关节、手腕、指骨、肋骨、后心、腰心、腰胯、腿弯、脚踝!

就这短短片刻,曲师兄便被敲得满头包,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让他岂能不怒?

不过他心中更多的则是惊惧。

倘若秦牧手中的不是一根小棒子,而是一口刀的话……

后果不敢想象!

太可怕了,这个少年最多也就是十一二岁,身子还不到自己的胸口,就算从娘胎中练功,也不可能炼成如此恐怖的绝学吧?

曲师兄很快察觉到秦牧的不足,放下心来:“他的元气修为很弱,招式虽然精妙无比,但是修为却弱的可怜。或者说,他并非是灵体,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终于想到了关键,那就是,秦牧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灵体,没有打开灵胎神藏,应该是修炼了导引功之类的基础功法,让秦牧拥有一部分的元气修为。

但是普通人修炼出的元气没有任何属性,挥不出任何威力,所以秦牧的攻击招式尽管远胜他,招式没有威力,对他也就没有多少威胁力。

“小魔崽子的这门刀法,应该是一门神通,只是他还远不能挥出神通的威力。倘若我能得到这门神通的话……”

曲师兄一颗心不由活络开来,秦牧挥不出刀法的威力,但是他却可以挥出几分,倘若在他手中施展出来,那么威力一定极为可怕!

他能够看得出来,秦牧这种刀法是一种战技。

战技和控剑术之类的神通不同,控剑术是解脱双手,让剑在空中飞行杀敌,使自己的剑法变得更加灵活,双手同时也可以向敌人攻击,更加多变。

而战技不同。

战技走的是原始的路子,需要用到自己的双手来掌控兵器,可以让自己的元气最大程度的涌入兵器之中,让招式的威力更大,神通威力更强!

其实,战技和控剑术的优劣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有了定论。数百年前战技和控剑术并存,那时修炼战技的和修炼控剑术的谁也不服谁,经常开战一较高下,然而控剑术一脉有一位奇才横空出世,将修炼战技的强者杀得死的死,残的残,逃的逃。

而这位奇才,便是当今延康国号称神下第一人的国师!

到现在,修炼战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战技一脉上乘的神通也相继失传,没有了传承者,流传下来的都是低等的战技。

不过真正上乘的战技还是极为厉害,而曲师兄深信,眼前的这个小魔崽子施展的便是真正的上乘战技!

“我一定要将这门战技弄到手!将他擒下,无论如何都要逼他交出这门战技的修炼功法!”

秦牧的小木棒还在疯狂的向曲师兄敲打,曲师兄拼死抵挡,但始终无法完全挡住小木棒,还是在短短时间内便被敲了数百记。

曲师兄的头脸越来越肿,身上也越来越疼,心中渐渐慌乱起来。他越是慌乱,便越是没有章法,小木棒落在身上的次数便越多。

虽说只是个小木棒,没有多少威力,但是加上秦牧自身的力量,不断敲击,积少成多,对他的身体的破坏也是非同小可。

“他要敲死我!”曲师兄毛骨悚然。

第十三章 敲死

曲师兄终于惊恐起来:“他打算用这根小木棒,活活的敲死我,敲到我死为止!”

他真的希望对方手里是一把刀,哪怕是一把钝刀也可以。

小木棒的威力自然不是很强,但是敲到现在,他头脸上的肿胀已经形成淤血脓包,肿胀让他的双眼只剩下两条缝,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身上的皮肤也被敲得乌青,有几条肌肉已经被敲得变成了浆糊,而骨关节处得到了秦牧的重点照顾。

秦牧攻击的不是骨关节的骨头,而是韧带筋膜,曲师兄的各个关节的韧带筋膜被这根小小的木棒敲得断裂,稍微动一动都会感觉到撕裂般的剧痛。

被小木棒一点一点的敲死,这是最令人恐惧的事情,剧痛和恐惧被延长了无数倍,偏偏一时半时死不了。

此时,两人头顶奔跑的兽群消失,他们已经杀出了遗迹门户,兽群也各自散去。

秦牧的力量也在渐渐减弱,打到现在,连续“挥刀”不知多少次,他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与曲师兄在巨兽肚皮下奔跑厮杀,不但要躲避对方的剑,还要躲避巨兽的蹄子或利爪,连续不断的步法变幻让他的两条腿也酸胀不已。

他跟随屠夫修行时,屠夫尽管经常癫狂,但是也知道训练有度,不会让他太过劳累。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力气继续挥刀,凭借的是自己的意志这才坚持下来。

他知道,只要自己停下来,曲师兄哪怕还有一丝元气,还能动弹一下,自己都将身异处!

他只能继续敲,直到将曲师兄敲死为止!

噗通。

曲师兄终于坚持不住,仆倒在地,他的宝剑当啷一声坠落下来。

秦牧丢掉木棒,抓住那口宝剑,但是却没能提起来,他的手臂连最后的力量也没有了。

秦牧抬脚,一点一点的踢着剑柄,将剑尖对向曲师兄,曲师兄勉强还能看到这幅情形,努力蠕动挣扎,试图避开剑尖,但是他的骨骼筋膜几乎完全烂掉,连肌肉都无法移动分毫。

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秦牧吃力的一点点的调整剑尖方位,然后一点点的踢着宝剑,让剑锋一点一点的刺入自己的咽喉。

终于,这口剑将他的咽喉刺穿,他的喉咙中汩汩有声,血浆中泛着一个个气泡,没多久咽了气。

秦牧放下心来,瘫软在地,太辛苦了,从未这么辛苦过。

身边就躺着一具尸体,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秦牧尝试着挪动一下身躯,实在无法挪动,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尸体,江边从牛皮里爬出来的那个妇人,和曲师兄的两位师弟都变成了尸体。

有一次司婆婆带着他去邻村为一个妇人接生,——司婆婆平日里除了剪裁衣裳还是个稳婆,为附近村庄的妇人接生。

到了那里,那个村庄里的村民都已经死了,男女老少,包括那个待产的妇人。

当时秦牧脑中一片空白,觉得自己游离在空中,像是没有一丝重量的漂浮在村庄的上空看着下面的惨状。后来是司婆婆将他唤醒,司婆婆说他被吓得魂魄离了体,失了魂,是司婆婆把他的魂拉了回来,塞回身体里。

婆婆并没有说是谁杀了村庄里的人,只是对他说这种事情在大墟中很是常见,所以……

“不能给你的敌人留下任何的机会。”司婆婆很严肃的对他说。

曲师兄的尸体让他不适,不过大墟就是这样的地方,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秦牧自幼生活在这里见惯了大墟中异兽厮杀,曲师兄的尸体与其他异兽的尸体并无区别。

他正在调匀气息,突然脚步声传来,秦牧勉强扭过头循声看去,心中一惊,只见那位晴师姐正在一瘸一拐的向这边走来,手中提着一口宝剑,脸肿得像猪头一样,面目全非。

秦牧挣扎起身,四肢百骸和肌肉无不剧痛,肿胀,只得停下呼呼喘气,默默的催动“霸体三丹功”。

他的元气缓缓变得活泼起来,徐徐涌起,流向酸疼的肌肉撕裂的筋骨,元气流过之处,肿胀感有所缓解,但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火辣辣的剧痛传来。

晴师姐还在一瘸一拐的走来,这女子以腿功与秦牧对决时被他踢得双腿半残,脸上也中了不知多少脚,最狠的是最后一脚,秦牧用了全力。

那一脚如同毒龙摆尾,将她姣好的面容碾平,现在肿了起来,像是隔夜和的面一般膨胀。

她嘴巴里的牙齿只怕已经掉光,嘴角还在不断的流着混着血水的涎液,滴滴答答。

但是她的手却很稳,手中的宝剑依旧闪着寒光,显然心中的恨意滔天,要将秦牧碎尸万段。

秦牧加紧催动“霸体三丹功”,想要恢复一些力气,只是刚才高强度一战让他的身体实在太疲劳了。

只有开启了灵胎壁,将灵胎神藏吸收,才算是真正的武者,他还不是武者,却能将曲师兄这样的武者活活打死,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

但也仅此而已。

他已经没有力量继续对抗晴师姐了。

晴师姐终于走到秦牧跟前,想要说话,嘴巴咽喉却都肿得无法出声,于是提起宝剑,狠狠向秦牧刺下!

“好可爱的小姑娘,婆婆见了真是喜欢得紧儿。”

晴师姐的身躯突然僵住,宝剑遇到了无形的阻碍,没能刺下去。

她眼中露出惊恐之色,看到一个挎着篮子踮着小脚走来的小老太婆。

晴师姐身躯瑟瑟抖,缓缓向后退去,这时背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牧儿,我的杀猪刀法竟然被你耍成小木棍儿,用了五千四百七十六刀才将这个小子砍倒,最后杀了这个小混蛋的,竟然是一把剑!”

晴师姐艰难的回头看去,只见几个奇形怪状的人走来,有手里拿根探路的瞎子,有少了条腿的瘸子,有被砍掉四肢的怪人,还有只剩下上半身满脸横肉的壮汉。

那只剩下上半身的壮汉被人装在竹篓里,一路背过来,而被砍掉四肢的怪人则是被人抬过来。

这些人的卖相都凄惨无比,唯一看起来正常的是那个背着竹篓的中年人,只是这中年人的脸却完全被毁掉,脸皮被人削平,面目最是恐怖狰狞!

刚才说话的就是那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壮汉,满脸横肉,坐在竹篓里气得吹胡子瞪眼,远远便训斥秦牧:“看来你训练的还是少了!别说什么没有刀,别说什么小木棒,只要刀法精湛,空着手也能一刀将他砍死!”

秦牧松了口气,声音沙哑道:“司婆婆,屠爷爷,药师爷爷,你们都来了?”

司婆婆吃吃笑道:“我们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第一次离开家门和陌生女子在外面过夜,我们当然不放心,当然要过来瞅一瞅。”

秦牧眨眨眼睛,试探道:“你们来了多久了?”

屠夫哼哼道:“你在兽群肚皮底下与那小子大打出手时,我们便已经到了。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一共出了五千四百七十六刀?”

秦牧脸色一黑,这群老头老太太明明早已到了,却还让自己打生打死,险些丢了性命。

他这才想明白,难怪兽群没有对他和曲师兄下手,原来是被屠夫他们吓走了。

“外村的人说,婆婆和村长爷爷他们都是坏蛋,难道是真的?不过我觉得婆婆他们都是好人,他们一定是觉得我能够战胜那个曲师兄,所以只在旁边看着……”他心中安慰自己道。

“作为越灵体的霸体,你被打成这幅惨状,我们都很失望。”瞎子拄着竹杖,对着空气笑眯眯的说道。

秦牧咳嗽一声:“瞎爷爷,我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这里。”

瞎子转过身来,笑眯眯道:“你是使用棍打赢那个小子的,说明还是我教得好,不过不要骄傲,你毕竟是霸体,比他厉害是理所当然!今后对你的训练要加倍了,你也不要苦着脸……”

屠夫冷冷道:“瞎子,他使的明明是我的刀法,你得意什么?而且你对着尸体絮絮叨叨说个什么劲儿?”

第十四章 元气淬体

“这个晴师姐怎么处理?”秦牧勉强站起身来,看了看旁边惊魂未定的女孩。

“要不……”

司婆婆的眼睛顿时亮了,用肩头挤了挤秦牧的肩头,险些把努力站起来的少年挤倒,不怀好意的笑道:“留下来给你做个小媳妇儿?你小时候最可爱了,现在长大了就没有从前可爱了,不过你与这小丫头生个胖娃娃,一定也很可爱,婆婆还是喜欢小孩子……”

秦牧瞥了瞥猪头一样的晴师姐,迟疑道:“婆婆,还是不要了吧……”

噗。

瘸子不知何时来到晴师姐身后,抬手一刀将这少女捅了个透心凉,脸上还挂着憨厚老实的笑容:“那就杀了。”

秦牧瞠目结舌,吃吃道:“瘸爷爷,你怎么把她杀了?”

“你说过不要了,当然是杀了。”瘸子抽刀,脸上的笑容更加憨厚,似乎有些不解。

秦牧悻悻,他倒没有与晴师姐生孩子的想法。只是他毕竟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平日里见到的都是马爷和司婆婆这些老怪物,邻村的也都是些凶神恶煞之徒,很少有与他同龄的少年少女。

没有玩伴,但是他的心还是少年的心。

“回去罢。”村长话道,回头看了看峡谷中的遗迹。

药师向秦牧笑道:“我们都缺胳膊少腿,没有人会背着你的,所以你要自己走回去。对了,这里还有四灵血,昨晚你没回家,四灵血也都给你备好了。”

秦牧点头,接过四个白瓷杯,将四灵血饮下,挣扎着往前挪,一边催动“霸体三丹功”化解四灵血的力量,一边向他们说起了自己在峡谷遗迹中遇到的怪事。

司婆婆神情微动:“神和魔?黑暗大脸,骷髅少女?有趣……”

其他村民也觉得有趣,但是却没有更多的看法。

秦牧忍不住道:“婆婆,你们难道就不好奇这峡谷遗迹里面的故事?”

药师叹息道:“当年昌盛一时的神国,而今灰飞烟灭,神骨铮铮,在夜中起舞,莫非心有不甘?”

聋子盯着他的嘴唇,道:“再不甘也是死了,能有什么用?所以好奇这里的故事,多半也没用。”

“聋子,你真是聋子?”药师看着他的耳朵,那是一双铁耳,雪白的铁打造而成,连耳洞都被堵了起来,好奇问道。

聋子将两只铁耳从脑袋里拔出来,露出长达三寸的铁栓,这铁栓插在耳洞里才能挂住铁耳,冷冰冰道:“这两只耳朵插入你的耳洞,你便知道我是不是聋子了!”

药师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聋子又噗地一声将两只铁耳插入耳洞,对哑巴道:“最近这两只耳朵有些不舒服,你帮我重新改一下。”

哑巴铁匠点头。

秦牧对自己这些亲人实在无语,药师他们对聋子耳洞的兴趣比遗迹还要大,让他实在不解。

司婆婆笑道:“牧儿,这大墟中的秘密实在太多太多,除了峡谷神城,还有更多的秘密数也数不过来,你若是把好奇心都用在这些秘密上,你便没有时间去做其他事情了。”

一行人向残老村的方向走去,村长沉声道:“我看你出刀很是不弱,刀长一尺三寸,可以与那个少年的宝剑抗衡,这次历练,你进步不小。”

秦牧心中微动,说出自己的不解,道:“为什么我的元气无法像他们一样控物御物?我的元气只能渗入柳枝一尺三寸,无法做到更长。”

对于以气御剑,他羡慕得很,只是他却无法做到。

药师暗暗摇头,普通人的体质修炼出的元气没有属性,没有办法御物控物,因为根本没有让普通元气挥御物控物功能的法决。

秦牧作为普通人能够让元气支撑一尺三寸的柳枝,与曲师兄这样的武者的宝剑以硬碰硬,没有被对方斩断,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村长面色平静,道:“你的霸体还未彻底觉醒,灵胎神藏还未掘出来,不必着急。你还未觉醒霸体,便可以打死灵胎境界巅峰的武者,等到觉醒霸体,你的实力远同侪。”

司婆婆等人也对秦牧的表现很满意,那个曲师兄是灵胎境界巅峰的武者,而且还可以以气御剑,环绕周身,显然距离五曜境界已经不远。

而秦牧不曾觉醒霸体,却用一根小木棒将他活活打死,显然秦牧的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霸体”,村长没有欺骗他们!

药师眼角跳了跳,心道:“牧儿是普通体质的事情,早晚会瞒不下去,那时这些家伙灰心丧气之下只怕能将天也翻了个过儿……不过,牧儿用小木棒竟然打死了一个巅峰武者,这事的确古怪,莫非真有霸体?还是灵血的作用?”

他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不解,心里泛着迷糊。

四灵血服下,秦牧体内的元气越来越活泼,运行度渐渐加快,让他肿胀的肌肉筋膜缓缓恢复,气血流通度也渐渐加快,身体的疲劳感一点点蜕去,不自觉脚步放快起来,而且度越来越快。

马爷、瘸子等人露出惊讶之色,却没有说话,始终跟着他。

奔行中修炼“霸体三丹功”,修为提升更快,这是秦牧的新现,而有了四灵血的补充,修为提升度将更上一层楼,因此秦牧不自觉的提升自己的奔跑度,有些忘我。

他很快忘记了肌肉的酸疼,度在不断提升,体内元气运行也是越来越快,通达四肢,通达百骸,甚至连他的丝、指甲、皮肤纹理渐渐也有元气渗入。

渐渐地,他的度过了从前全力奔行的度,即便这样秦牧也不自知,只觉自己越跑越是畅快,越跑越是痛快。

他的汗水开始从皮肤毛孔中渗出,这些汗液并不是透明的,反而很是浑浊,流出的汗液中除了有黑黑的污垢,还有白色的脂肪颗粒,只是秦牧并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药师和村长等人各露惊容,默默对视一眼。

“马爷,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元气淬体的?”药师突然问道。

马爷沉声道:“灵胎境界的巅峰。我练拳时,突然打出了第一道神通。我的第一道神通,是拳术淬体,元气如青龙缠丝。”

药师看向瘸子,瘸子道:“我也是灵胎境界巅峰。那一天我在风中奔跑,试着追上狂风,我想追上风之后踩着风尖儿在天空中行走。然后,我现了元气淬体的奥妙,元气如风吹百窍。结果我欣喜之下从风尖儿上摔下来,差点摔死。”

药师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如此。我想以灵胎神藏为炼药的炉,以自身元气为药,将自身炼成一味药,于是现了元气淬体的奥妙,元气似火烧肉身。而牧儿现在还没有破壁,便开始淬体了。”

瘸子笑道:“霸体果然强横,是我们这些灵体羡慕不来的。”

药师面色古怪,没有多说。

霸体?

倘若真是霸体,他也不这么惊讶了。

瘸子和马爷他们可以将这一切归咎于霸体,而他却知道真相,秦牧以普通的人的体质先灵体一步做到元气淬体,实在让他这个知识渊博的强者也不禁惊叹。

“牧儿现在还未霸体觉醒,倘若他觉醒了霸体,霸体元气控物御物,嘿嘿,就算延康国师当年恐怕也没有他厉害吧?”司婆婆兴奋道。

药师的心沉了下来,看了看村长。

村长也是沉默。

这世上本没有霸体,自然也没有霸体元气,普通元气无法控物御物,到那时秦牧现自己无法御物控物事情便会败露。

但是在此之前,秦牧先还要做到所谓的“霸体觉醒”,做到“霸体觉醒”就需要破壁,破灵胎壁。

普通人怎样做才能破壁?

村长的眉头皱了起来,继续喝四灵血还会有用吗?他能隐瞒多久?

第十五章 水上行走

秦牧飞奔跑,元气也越来越强,如此奔行不知多少里,残老村的村民始终能跟上他,即便是瞎子也如履平地,稳稳的跟在众人身边。

正当秦牧闯入一片山林,突然,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山林中升起,咆哮道:“小不点儿,死……”

怒吼的正是那头魔猿,见到“小不点儿”再次闯入它的领地,可想而知是何等愤怒。独臂马爷瞥了这头愤怒的异兽一眼,魔猿突然打了个机灵,领地也不要了,立刻撒腿就溜。

刚才马爷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让这个庞然大物不禁心生恐惧,似乎自己下一瞬就会死,所以不敢嚣张,立刻开溜。

众人不以为意,秦牧一路飞奔,元气蓬勃运转,待回到残老村这才从忘我中醒来,这才现自己一身污垢,身上不知何时结了厚厚一层污秽之物,不知是黑血还是腻腻的肥肉。

司婆婆吩咐道:“牧儿去江边洗一洗,瞎子,你陪着他,小心不要被江里的怪物抓去了。”

瞎子拄着竹杖跟着秦牧来到江边,秦牧立刻脱光光跳入江水中,清洗身上的污垢。瞎子用竹杖轻轻点了点江水,一只潜到秦牧身边的大鱼受惊,连忙跃出江面跳到十多丈外,竟是一头长达两丈有余的大青鱼,鱼的胡须如同八根丈长触手。

秦牧清洗一番,突然看到碧波荡漾的江面,突然一股豪气从年轻的胸膛中冉冉升起,像是烈火般熊熊燃烧。

他的元气顿时躁动起来,元气滚滚奔流,笔直涌上喉头,仿佛突然打开了神仙的音律宝库,厚重的啸声从他咽喉间迸!

长啸山林,江面水波动!

长啸声中,秦牧从水中纵身跃起,突然间迈步狂奔,脚踩水面狂奔!

这一脚刚刚踩到江水,他脚掌中蕴藏的力量与沉降下来的元气融合,两种力量融为一体,猛然爆,他的脚掌落下之处,水面四面八方炸开!

水还未落下,秦牧的身体已经前去丈余,同时另一只脚掌也踩到了水面。

踏踏踏踏——

一连串清脆的踏水声从江面传来,秦牧一路踏江而过,很快踏水奔出两里多地。

他的啸声越来越快意,潇洒无拘束,有如天乐传来,仙班奏曲,龙凤和鸣,他的脚步也是坦荡无拘束,纵情恣意,在江面上撒欢一般狂奔!

江面,微风徐徐波纹阵阵,少年步履快得惊人,很快从涌江的这一岸奔到对岸,然后踏江而回。

瞎子拄着竹杖立在江边,江风徐来,吹动瞎子的白,这老者听着江心传来秦牧的啸声,轻轻颔,露出笑容,突然高歌道:“两岸猿声啼不住,风萧萧兮裤裆寒!牧儿,你光着屁股在江面上撒欢狂奔,光腚游江,不觉得冷吗?”

江心传来一声惊呼,秦牧噗通一声跌入水中。

过了片刻,少年游到岸边,羞红着脸擦干身子,穿上衣裳。

他刚才江边顿悟,得意忘形,浑然不记得自己身上不着一缕便纵身飞跃,踏江而行,这一路江面狂飙当真是清清凉凉,光腚游江。

“幸好瞎爷爷看不到……”

秦牧整理好衣衫,猛地抬头,只见江边的树林里马爷哑巴聋子等人统统的站在那里,甚至连司婆婆也过来,还有村长也被担架抬了过来。

秦牧脸色腾地红了,吃吃道:“婆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司婆婆噗嗤笑道:“牧儿,你的屁股我们看过的次数多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我们听到你的啸声,元气充沛,这才过来看看。”

村长咳嗽一声,道:“牧儿过来,你被五个灵胎境界的武者追杀,难保留下隐患,让药师帮你查查。”

秦牧走上前去,药师细细检查一番,摇头道:“没有大碍,都是皮外伤。”

村长也检查一番,示意他可以离开,秦牧则立刻被屠夫叫去训练刀法。

屠夫对他五千多刀才打败曲师兄很不满意,更不满意的是最后用剑杀了对方,因此要狠狠的调教他。

“村长现了什么?”药师走到村长的担架旁,目光看着正在生龙活虎的与屠夫比拼刀法的秦牧,低声问道。

“他的元气修为,进境吓人。”

村长也不隐瞒,道:“非常快!从昨天到现在,进境幅度之快乎想象。我刚才听到他的啸声,乃是元气与喉头共振才能出的声音,隐约带有神魔之音,别说他还没有破灵胎壁,即便是灵胎壁的武者也无法做到神魔共鸣!倘若我是他这样的普通人,元气修到他这一步,需要二十年的时间。”

秦牧江面长啸,元气与喉头共振,不自觉的出啸声,但是啸声中被他不知不觉间融合了自己在峡谷遗迹中听到的魔音。

更为奇特的是,他昨晚仔细揣摩黑暗魔音的同时,也将遗迹众神女的神音听在耳中,记在脑海里,神音的每一个细微波动都被他熟知。

因此他的啸声,自然而然的也融入了神女神音。

这落入他人耳中没有什么,听不出其中的奥妙,但是落入村长耳中那就非同小可了,被他听得真真切切。

“神魔共鸣?”

药师吓了一跳:“他是如何做到的?而且,一夜之间便拥有了普通人二十年的功力,未免太恐怖了,难道真是四灵血的作用?”

村长摇头:“四灵血虽然可以提升他的身体和元气,但是不可能提升得这么快。”

药师思索道:“莫非牧儿是天生奇才?他生来就是修炼的材料?”

村长皱眉道:“天生奇才为何还是普通人的体质?天生奇才的应该是灵体才对。而且,神魔共鸣,哪个奇才能够做到?”

药师问道:“他的啸声中有神魔共鸣,到底是好是坏?”

“不知道。”

村长道:“我从他的啸声中听出神魔共鸣,神音魔音相互征战杀伐,很是激烈,但是好是坏我便不清楚了。”

药师目光闪动,道:“他啸声中的神魔共鸣,这神音魔音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

药师头疼起来,村长也头疼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因为想不通的事而头疼了,自从他们收养了秦牧这个从上游飘下来的小男孩,他们想不通的事便越来越多了。

夜幕降临,残老村很快陷入黑暗,秦牧睡在外屋,司婆婆睡在里屋,睡到半夜,秦牧脑海中不自觉的传来幽暗的魔音,接着神音响起,神音魔音相互攻伐,没过多久,声音越来越吵,越来越响。

那种神魔共鸣的声音渐渐在他脑海中化作黑暗与光明相互争锋,厮杀惨烈,秦牧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了形体,变成了漂浮在神魔之争上空的灵魂,呆呆的看着下方厮杀征伐的黑暗和光明。

黑暗与光明相互交战的地方,像是他昨晚在峡谷遗迹中所见的情形一般,不过更加壮观,更加浩大,黑夜如同触手,连续刺穿光明,光明猛然爆,扫荡黑暗。

过了片刻,秦牧看清那光明和黑暗到底是什么东西,那黑暗中竟然是无穷无尽的魔神,潮水一般涌向光明,魔音也不是单纯的魔音,而是亿万魔神的呐喊!

而光明也是一样,汪洋般的神明,身披金色铠甲,正在与涌来的魔神厮杀!

他“站”的太高,这些神魔都像是细微的水滴,远远看不清,所以刚开始以为是光明和黑暗之争,而现在看清了,才觉得震撼和恐怖!

秦牧猛然醒来,汗水津津,他张开眼睛,却现头脑中到处都是那种神音和魔音,吵得脑袋头脑仿佛炸裂一般。

就在此时,他胸口的那块玉佩轻轻漂浮起来,飘到他的眉心,轻轻落下,秦牧只觉一股清流涌来,脑海中的神音魔音顿时消失。

他猛然坐起身来,呼呼喘着粗气,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过了片刻,他走出屋子,来到外面,趁着村子里的石像散出的幽光打量玉佩。

村外就是黑暗,玉佩也散出了幽光,秦牧怔怔看着玉佩出神,目光如玉佩的光芒般幽幽,久久难以从这块小小的玉佩上移开。

在他身后司婆婆不知何时走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酸:“我们虽然将他养大,但牧儿始终不属于我们残老村。他只是残老村养大的孩子,最终要离开的……”

她精神一震,目露精光:“外面,要比大墟危险了太多!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

第十六章 庙中幼女

玉佩后面是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瞳,秦牧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

有一次他跟随司婆婆去外村,外村有一个产妇临产,接生很顺利,一家三口恩爱的场面给他很大的触动。

秦牧便问司婆婆自己是怎么出生的,父母在哪里,司婆婆无法回答,只好告诉他,他是捡来的,捡到他时这块玉佩便戴在他的身上。

因此秦牧对这块玉佩很是珍惜,期待有一天能够靠玉佩寻找到自己的父母,问问他们为何要丢掉自己。

过了良久,少年收起玉佩,依旧挂在胸前,面庞平静,玉佩刚才的古怪被他藏在心底。他身后,司婆婆也返回房间。

第二天,马爷、瞎子、瘸子和哑巴等人继续出门捕猎,抓来更多的四灵兽炼血给秦牧大补,附近方圆数百里的四灵兽基本已经被这四大凶人抓个干净,以至于四人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去捕捉四灵兽。

村长行动不便,药师经常出门采药,屠夫愤世嫉俗,时不时疯,聋子则只对书画有兴趣,平日里能够陪伴秦牧修炼的,便只有司婆婆。

不过司婆婆也经常不在村子里,她是裁缝,也是稳婆,附近村庄经常请她去做衣裳,偶尔也为产妇接生。

今天司婆婆一大早出门,药师也出门采药,屠夫和聋子将村长抬出来,仍在村门口,两人一个魔刀,一个在画画。

秦牧百无聊赖,独自来到江边,自从奶牛变成了女人被瘸子捅死了之后,他的活儿就少了许多。

江边,少年长长吸气,胸腔充气般鼓胀起来,他的胸膛越来越鼓,然后元气运转,胸膛又慢慢瘪下。

他并未将气吐出,而是元气滋润肺部,让肺变得异常坚韧,把肺部的空气压缩,从十成缩小到一成!

秦牧继续吸气,胸膛依旧没有鼓起,直到达到极限,少年脚步一顿,离弦之箭般一步跨出!

江面上,两道水浪向两边分开,两道水浪中间,秦牧踏江而行,狂飙而去!

突然,江中刀光亮起,他在奔跑之中抽出杀猪刀,刀光闪闪,蛟龙般上下翻飞,那是屠夫的刀法!

刀法如人,屠夫的杀猪刀法愤世嫉俗,有一种不服天不服地的狂野霸气,刀光翻滚,一路从江面碾压而过。

突然刀光猛地一收,秦牧将杀猪刀依旧背在身后,转而施展出马爷的拳法,元气通达双臂,运气指尖,握指成拳,身如长江奔大海,挟高原激流击破长空,滔滔不绝。

雷音八式第一式,只身东海挟春雷!

他一拳又一拳打出,脑中则浮现出大江奔流,涛声如雷,冲入大海的场景,不知不觉间拳法之间也出现相同的意境。

他的拳头猛然张开,五指掌心猛地震动,掌前的空气被急剧压缩,然后爆炸开来,将江面炸得水花四溅。

“还是不成,没能做到掌心雷。”

秦牧有些失望,马爷的雷音八式最低的层次也要做到掌心雷,一拳一掌,迸雷霆爆音,不仅仅摄人心魂,同样威力惊人。

而修炼到高深层次则是神通,掌控雷霆,那就远非现在的他所能企及了。

他狂奔之中又从背上取下一根竹杖,杖尖点点,施展的却不是普通的棍法,而是枪法。他跟随瞎子学习杖法,瞎子的杖法便是枪法,大枪如怒龙卷动江水,卷点刺挑,每一击都伴随江水随竹杖翻腾。

秦牧将竹杖放在背后,又从背上取下一把大铁锤,施展出铁匠哑巴传授的锤法,锤法古朴笨拙,力道万钧,沉重无比,与秦牧奔行时快捷是两个极端!

良久,他感觉到元气有些不足,身体疲惫,力气即将耗尽,这才四下看去,只见自己已经远离残老村,来到下游百十里地。

“我不知不觉间竟然跑了这么远?”

秦牧看到江心中有一片绿洲,江水从两旁汹涌流过,心中微动,当即冲向江心绿洲。

过了片刻,他脚踩实地,登上绿洲。

绿洲不大,像是江心中的一个小山头,左右方圆不过里许,耸立在江心高约四十丈,草木葱郁。

密林间听不到任何鸟语,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就在秦牧前方不远处一座庙宇藏在林中,露出残破的墙壁。

秦牧走上前去,只见庙宇已经破败,年久失修,到处都是蛛网,不过在这里歇脚还算不错。

他在庙前停住,庙门倒了一扇,里面昏暗,但还可以看到一尊大佛矗在庙中,佛像上贴着金箔,泛着金光。

不过,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金箔脱落了不少,露出铜胎,铜胎上写着一些奇异的文字,扭扭曲曲仿佛蝌蚪组成。

而佛身上还有一条条粗大的锁链,这些锁链锁住佛像,秦牧立刻看到这些锁链竟然从小庙中延伸开来,一直延伸到绿洲的岸边,深入涌江之中。

“奇怪,这些锁链为何锁住这尊大佛……瞎爷爷说进庙烧香,这是规矩,我没有带香,只能在庙前歇脚。”

秦牧清了清嗓子,向庙宇躬身拜道:“小生残老村人,家住在江边,路过宝刹,借宝地歇脚,惊扰了此地主人,心中不安。”

他迟疑一下,继续念诵瞎子教他的说辞,道:“小生自幼肾虚体弱,元阳早泄,庙里若是有神仙姐姐,莫要来害我。”

瞎子是个老江湖,他的话秦牧自然是深信不疑,瞎子这么教他他便这么说,应该不会出问题。

这一番祷祝过后,秦牧坐在石阶上,脱掉脚上的铁鞋,解开缚在小腿上的铁锭,呼吸吐纳,恢复体力。

这一路,他都是脚穿铁鞋腿绑铁锭在江上奔行,铁鞋铁锭是铁匠哑巴为他重新打造的,比上次还要沉重。

突然,他背后的庙宇中传来一声女孩的轻笑,脆生生道:“你说话倒还有趣儿,也罢,便不吃你了。”

秦牧急忙转身,只见那佛像手掌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年纪与他仿佛,也是十一二岁,梳着三根小辫,两根较细的辫子垂在胸前,粗的辫子垂在身后,正晃着脚丫子笑嘻嘻的看着他。

那女孩儿脚丫晃啊晃,脚踝处的金环碰来碰去,当当作响,让她的笑声似乎也变得如早春的阳光般明媚起来。

秦牧连忙起身,道:“这位神仙姐姐……”

“哪里来的神仙姐姐?”

那女孩儿从佛像手中跳了下来,笑得很开心,露出两只小虎牙:“我叫仙清儿,就住在附近,从没有见过什么神仙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秦牧见她笑得明媚,不似坏人,松了口气,道:“我叫秦牧,就是姓秦的放牛娃的意思。我原本有一头牛,村里的婆婆和爷爷总是让我放牛。”

仙清儿走到古庙的门后,拉开另一扇庙门,上下打量他,又朝他身后看了看,突然噗嗤笑道:“你的牛呢?”

秦牧迟疑一下,道:“牛变成了女人,现在没有牛了。”

仙清儿惊讶,雀跃道:“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变的?你会变吗?”

秦牧摇头道:“目前还不太会,我婆婆会。”

仙清儿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你会呢。你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快进来跟我说说!”

秦牧抬起脚步,正要走入古庙,突然他的目光越过仙清儿,只见那座破庙的佛像后面露出几根白骨,心中不由一突,脚步悬空,没有落下,迟疑道:“瞎爷爷说进庙上香,要先拜一拜庙里的佛,我没有带香,还是不进去了。”

“进来嘛!”仙清儿甜甜笑道。

秦牧眨眨眼睛,悬空的脚退了回来,笑得比瘸子还要憨厚:“还是不进去了,你出来,我告诉你一些好玩的事情便是。”

仙清儿目光闪动,贝齿咬着红唇,吃吃笑道:“我知道一些男孩子和女孩子才能玩的羞羞的好事儿,你进来,我教你。”

她气吐芝兰,声音中带着魅惑,刚才她是青春明媚,现在则有些妩媚动人了。

秦牧憋红了脸,吭吭哧哧道:“我自幼肾虚……”

“你进来!”雷霆般的怒吼声从小女孩的口中传来。

第十七章 灵胎破壁

仙清儿脸色陡变,霎时间变得无比狰狞丑陋,这个小女孩的身体膨胀起来,下身出嗤嗤嗤的声响,一条条骨节嶙峋的腿刺破她的裙子,铮铮扎在地面上,身体变得又粗又长,像是一只由骨头组成的大蜈蚣!

她的上身背后则有骨甲高高隆起,让她的身子佝偻起来,一条条骨骼组成的手臂张开,指骨利爪,锋利无比!

她的脑后也有长出一根根鹿角般弯曲的骨刺,脸上丘壑纵横,说不出的可怕,口中出尖锐至极的声音,像是无数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混在一起,厉声道:“你给我进来!”

秦牧抬头打量这个长满骨骼的女人蜈蚣,露出惊讶之色,摇头道:“不进。”

庙中的怪物气得嘶吼连连,一条条腿飞游走,在庙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猛地扑向古庙门户,此时却听得哗啦啦的声响传来,这座绿洲震动一下,一条条粗大的锁链晃动不已。

秦牧连忙看去,只见这些锁链一端沉江,链子缠绕住庙中的那个大金佛,而锁链的这一端却锁在庙中怪物的身上。

那怪物身上挂着一个个金环,锁链正是扣在这些金环上,当她要扑出庙宇的门户便又被锁链扯了回来。

那怪物张牙舞爪,但始终无法走出庙门半步。

秦牧好整以暇的坐下,继续呼吸吐纳,修炼“霸体三丹功”,恢复体能。

过了片刻,他身后安静下来,那怪物无法挣脱锁链,突然折向,冲向庙中的金佛,叫道:“天杀的贼秃,将老娘镇压在这里!你要饿死老娘不成?这小孩没有向你敬香,为何不让我吃掉他?”

佛像被它冲撞,岿然不动,那怪物暴怒,围绕佛像转来转去,那佛像后面不知多少具白骨被它撞飞。

秦牧回头看去,心中暗暗吃惊,那里的白骨竟然都是人骨,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个小破庙中!

又过不久,那庙中怪物安静下来,将这些白骨一根根捡起,藏在金佛身后,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庙外的秦牧。

“贼秃,送上门的肉,送上门的肉啊……”它又来到庙门后,盯着秦牧的后脑勺,口水像是溪流般绵绵不绝。

没过多久,它又变成小女孩仙清儿的模样,衣衫半解,吃吃笑道:“少年,一起来羞耻啊——”

秦牧定力好得很,充耳不闻,总算恢复了力气,元气也重归巅峰,只觉经过这一天的苦修元气再有不小的进步。

他心中微动,索性鼓荡元气,默诵魔音,再次冲击灵胎壁。

“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

他的元气刚刚冲向灵胎壁,突然古庙之中传来阵阵轰鸣,那尊大金佛金箔下的奇特纹理竟然有一道道血光流转,血光被金箔笼罩,金箔竟然也出了灿灿的金光!

轰隆——

剧烈的震动中,原本铜胎贴金的佛像竟然张开眼睛,滔天的气势迸,秦牧耳中顿时传来一声威严棒喝:“邪魔外道!胆敢在本座面前放肆,念诵魔神真言,无法无天!我以佛门真言降你!”

庙中的那怪物脸色剧变,只见那尊金佛竟然抬手,扯住锁链,将那怪物扯得止不住身形,不由自主被扯到佛像前。

噗通。

那怪物被金佛威严压得跪伏在地,正巧是跪在佛像前,动弹不得。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那尊金佛张口,竟然出阵阵梵音,有如一尊真正的佛陀在诵念真言,那怪物听到佛音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碾压灵魂,痛得嘶嘶惨叫。

而在庙外,秦牧被那佛门真言轰击,心神大乱,却在此时他的元气恰恰冲到灵胎壁前,九天之外传来阵阵神音,有如高居在天外的神明诵经。

神音遇到了庙中的佛音,顿时变得洪亮起来,与佛音抗衡,让他元气的压力大减。

“好机会!”

秦牧不假思索,口中出声音,诵念魔音,高声道:“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

那庙中佛音大作:“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与此同时,秦牧眉心传来的那九天之外的神音也自高亢起来:“观、明、端、靖、无、思、江、由!天、时、怼、兮、威、灵、怒!”

三种声音混在一起,他冲向眉心灵胎壁的阻碍顿时消失!

秦牧一鼓作气,催动“霸体三丹功”,鼓荡着所有的元气向灵胎壁冲去!

哗啦——

涌江的江水澎湃,大浪裂岸,浪涛拍在岸上时秦牧的灵胎壁也出哗啦一声巨响,轰然崩塌,让他的元气浩浩荡荡冲入灵胎神藏!

接着,更为狂暴的元气自他的灵胎神藏中喷涌而出,霎时间贯穿全身四肢百骸,甚至连他的肤之中也冲荡着澎湃的元气,头根根竖起!

灵胎壁,荡然无存!

破壁成功!

秦牧呆了呆,停止诵念魔音,而那神音也陡然消失,庙宇中,那尊金佛的佛音没有了对手,也止歇下来,佛像又恢复正常,一动不动,只有佛像下的那个怪物被佛音炼得不知死活,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牧眉心中,那面阻挡他开启灵胎神藏的无形壁垒终于消失,灵胎神藏终于展露出来,再无任何阻碍!

“我竟然真的破壁了?”

秦牧心中按捺不住狂喜,在庙前欢呼。

他四灵血喝了不知多少,一直迟迟未能觉醒霸体,而现在,竟然凭借神魔佛三种声音相互打斗而破壁,他的小小胸膛顿时被巨大的成就感填满。

不久,秦牧这才安静下来,心道:“灵胎壁,灵胎神藏,既然是神藏,那里面一定有神留给我的宝贝儿……”

他闭上眼睛,“看”到了眉心间的灿灿金光,他的意识小心翼翼的“进入”这个神秘的神藏,只见灵胎神藏是一个奇异的空间,里面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光芒,像是古老无比的洞天福地。

他的意识潜入,灵胎神藏好像是一片光的海洋,光芒遍地,有如仙境一般,意识被光芒滋润,很是舒适。

他的意识在这片金光之海中飞行不知多久,始终没有任何现。

“不是说是灵胎神藏吗?怎么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难道神把给我的宝贝拿走了?”

秦牧纳闷,灵胎神藏被打开了,那么神藏何在?

突然,他看到光海中竟然还有一个石像,孤零零的耸立在光海之中,很是突兀。

“灵胎神藏中怎么会有一个石像?难道这就是神藏?”

秦牧诧异,意识围绕石像飞舞,上下打量,他这才现怪异之处,石像只是他的错觉,并非是石头雕琢。

这“石像”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晶莹剔透,但又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最为古怪的是,“石像”的模样儿居然与他有着几分神似,不过更像是秦牧婴孩时期,两三岁的年纪!

“灵胎神藏中有我的雕像?难道是神知道我长得模样,雕了个我的像,藏在我的灵胎神藏中?”

秦牧纳闷,他的意识轻轻触碰石像,突然意识不受控制的流入石像之中!

第十八章 坏孩子

秦牧眼前猛地陷入黑暗,等到意识苏醒,骇然的现自己的意识竟然在石像的体内!

“生了什么事?”

他张开眼睛,试图转动眼珠,突然现“自己”的眼珠能够转动,接着他侧了侧头,现自己的意识竟然有了头。

他低头看去,现自己的意识竟然与“石像”融为一体,“石像”的手脚成为了他的手脚!

意识是没有形体的,而现在他的意识竟然有了形体,这太古怪了!

他感觉到这“石像”就是一种灵,似能量非能量,似魂魄非魂魄,古古怪怪,很难解释清楚。

“灵胎神藏,灵胎神藏……难道石像就是我的灵胎,我的意识进入石像,才会让灵胎觉醒?灵胎神藏,指的就是这个?”

秦牧的灵胎眨眨眼睛,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

人体内藏有七大神藏,灵胎神藏便是第一神藏,不过这个神藏是封闭的,普通人无法打开神藏,自然无法让灵胎觉醒。

而灵体的神藏天然就是开启的,所以只需要对应的灵血,便可以利用灵血引导意识进入灵胎之中,让灵胎觉醒。

灵胎,指的就是这个容纳意识的灵胎。

神藏,难道不是神赐予给人灵胎,而是神故意将灵胎给封印起来?

他刚刚想到这里,突然元气从外涌来,进入光海,那些元气丝丝条条,被小灵胎吸入体内,一缕缕元气在他鼻孔间吞吞吐吐,很是舒适。

而灵胎每一次呼吸,他的元气就会变得精纯许多!

不仅如此,秦牧还现灵胎在吸收光海中的金光,金光与元气一起在他体内进进出出,点点金光点缀元气,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他试图让灵胎站起来,却现这个小小的婴孩无法站起,更无法挪动身子。

“灵胎怎么移动?嗯,还是回去之后问问村长和婆婆他们。”

秦牧正想着,突然意识回归身体,张开眼睛。

庙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音,那个怪物没有死,正趴在佛像前咳血,大口大口的向外喷血。秦牧想了想,迈步走入庙门。

那怪物见到他竟然走入古庙,心中不知是惊是喜,连忙挣扎起身。

秦牧一边向它走去,一边念诵道:“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

“孽障还敢放肆!”

那怪物毛骨悚然,只听背后的金佛又自晃动起来,金光大放,锁链哗啦啦作响,将它又扯得跪伏在地!

“唵、嘛、呢、叭、咪、吽!”

佛音大作,那怪物被炼得吐血,萎靡不振。

秦牧不再念诵魔音,那金佛的佛音也只响了一句便停了下来。佛像下的怪物呼呼喘着粗气,正要站起来,秦牧口中再次传出魔音,那怪物惊叫,连忙躲到佛像后面,不料秦牧口中的魔音只吐出一两个字节便没有继续念诵下去。

“你是魔……”

那怪物悄悄探出头来,惊恐的看着走入庙堂大殿的秦牧,声音沙哑:“你才是魔!你才是大凶大恶的魔头!”

秦牧不答,径自走到佛像前,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还是依从瞎子这个老江湖的指点,恭恭敬敬道:“小生自幼肾虚体弱,元阳早泄……”

那怪物听到,眼珠子瞪得滚圆,一边咳血一边吭吭哧哧的笑道:“小后生,你对着佛像说肾虚体弱?佛像才不会采补你呢!”

秦牧瞪它一眼:“奇可多萨摩耶……”

佛像震动:“孽障!”

那怪物魂飞天外,连忙告饶,叫道:“不要念了!饶命!”

秦牧不再念诵,只是那尊金佛还是念了一句真言,将那怪物炼得吐血。

秦牧四下转了一遭,没有现什么好东西,不过佛像后那堆积成山的白骨还是将他吓了一跳,显然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个破庙中,被这个怪物害死。

少年不禁摇头道:“白骨藏在佛像后,佛像也成了你的帮凶,帮你掩盖你的过错让更多的人上当。我若是借佛像的手炼死你,反倒成了佛像的功德,我不会这么做。妖精,你这庙里,都有什么宝贝儿?”

那怪物战战兢兢,道:“我哪里有什么宝贝儿?我被贼秃镇压在这里,宝贝儿都被贼秃搜刮了去。”

“奇可多……”

“别念!”

那怪物陪笑道:“我这些年在这里经营,除了偶尔一饱口舌之欲,倒也搜到了点好东西,给你便是。”说罢勉强爬起来,蹒跚爬到大殿的顶上,轻轻捅了捅,只见那大殿有一扇活动的暗格,被它捅开。

暗格里存放的东西哗啦啦掉落下来,都是些兵器,还有铠甲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几件衣裳,多是女子的肚兜,不过看材质应该是富贵人家才能穿的衣裳。

“只有这些了。”那怪物陪笑道。

秦牧皱眉,失望道:“只有这些?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之类的?”

“有灵丹妙药也被我吃了。”

那怪物舒展一下蜈蚣般的身体,骨节啪啪作响,嘿嘿笑道:“我在这里被关押太久了,什么都想吃,灵丹妙药的滋味比这些人的滋味还好,我岂能放过?你不要小觑了这些兵器,都是好东西。这些兵器,是**神藏中才能孕生的宝物,天生就被自身元气蕴养,威力惊人,叫做灵兵!”

秦牧将信将疑,伸手捡起一口雁翅刀,入手沉重惊人,比他背后的杀猪刀还要沉重许多。但是奇怪的是,杀猪刀比这口看似普通的刀要大许多,重量却不及这口雁翅刀。

雁翅刀狭长,杀猪刀宽厚。

秦牧取下杀猪刀,与雁翅刀轻轻碰撞一下,只听当啷一声,雁翅刀拦腰断去,刀头掉在地上。

那怪物瞪直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手中的杀猪刀,说不出话来。

秦牧失望万分,将雁翅刀丢到一边。

“你这口菜板一样的刀,是谁炼的?”

那怪物惊叫起来,吃吃道:“**境界的高手蕴养的灵兵,一碰就断,你这口菜板一样的刀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炼出来的!”

秦牧抚摸杀猪刀,刀身很凉,一股寒气直入心肺。杀猪刀是村里的铁匠哑巴帮他打的,哑巴是附近有名的铁匠,打出来的东西很抢手,经常有外村的人来找哑巴打造菜刀和锄头铁犁之类的东西。

“它用的不是凡铁!”

那怪物口吐白沫,想要上前细细打量又不敢上前,生怕秦牧再念那稀奇古怪的魔语,叫道:“你摸一摸,有没有寒气?有寒气的话,就是寒铁金晶!”

秦牧惊讶,点了点头:“的确有股寒气。”

那怪物失声道:“用寒铁金晶打造这么一个菜板?而且这么好的炼制手法,竟然打造菜板一样的刀?暴殄天物,暴殄手艺!”

秦牧瞪它一眼,将杀猪刀放在背后,然后将地上的兵器和其他宝物捡起,一件一件拿出破庙,放在庙门前。

那怪物大怒,叫道:“你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兵器,为何还要带走我这些东西?”

“婆婆说了,凭本事抢来的东西一定要统统带走。”

秦牧回头,憨厚一笑:“你这些东西都是我凭自己本事抢来的,所以一定要全部带走。”

那怪物气个半死,又不敢与他翻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的宝贝搬个一空。

“你这里有包袱什么的吗?”突然,秦牧凑头过来,问道。

“没有!”

“喔。”秦牧缩回头去。

那怪物小心翼翼走出大殿,只见庙外秦牧正在砍岛上的竹子,没过多久便做了个竹筏,将那些宝贝儿放在竹筏上,然后撑着一根长长的竹篙向上游驶去。

“谁教出来的坏孩子,连我都敢打劫?”

那怪物暴跳如雷,终于敢骂出声来:“无法无天了吗?还敢问我要包袱包裹赃物,气煞我也!”

第十九章 霸体觉醒

“下游百里的绿洲?”

秦牧回到残老村,天色降晚,少年将竹筏上的宝物搬下来,送回村里,村民们不免诧异,围上前来询问。

秦牧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番,瞎子脸色微变,失声道:“绿洲的庙里镇压的是一头领主级的异兽,是个妖精,善于变化,很是厉害,叫做吴女。你跑到那个庙里了?你竟然将她的宝贝儿都抢了过来?”

司婆婆也失声道:“就是那个吴女?我有一次经过那个破庙,见她吃人太多,还将她打了一顿。结果她躲在那尊佛像后面,我见那佛像诡异,想要降我,于是没有将她打死。那个佛像很古怪……”

“我也见过她,很是厉害,是个大妖,比得上七星境界的强者。”

瘸子道:“牧儿,你是如何偷了吴女的东西从她手里逃脱的?”

秦牧见无法隐瞒,将自己从峡谷遗迹中学来的魔语一事告诉众人,又将自己引动神魔佛三种声音炼吴女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

一众村民听得瞠目结舌,过了良久马爷吐出一口浊气,道:“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瘸子、聋子等人也纷纷点头,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

吴女这头大妖拥有七星境界强者的实力,竟然被秦牧勒索抢劫,当真是年轻有为,没有辜负他们的教导,让他们与有荣焉!

哑巴拿起几件兵器,比划了一下,摇了摇头,“啊啊”的比划着手势,意思是说这些灵兵的质量不太好,没什么用。

“等到明儿,我带去镶龙城,将这些灵兵卖掉,顺便买些油盐酱醋,再买些布匹美酒。”

司婆婆笑道:“我那几头牲口也应该卖掉了。”

秦牧精神大振,去镶龙城?

他自小在残老村长大,最近才被允许外出,只听说过镶龙城,还从未去过那里!

“不能带你去,你年纪还小。”司婆婆摇头道。

秦牧心中失望,迟疑一下,鼓足勇气,道:“婆婆,马爷爷,还有一件事。”

“我的霸体,觉醒了。”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马爷、瘸子、瞎子和司婆婆等人纷纷欢呼,哑巴也啊啊说个不停,只有聋子没有看到秦牧说什么,不知这些老家伙为何突然疯,直到看到秦牧重说了一遍,他这才明白秦牧在说什么,不由哈哈大笑!

瞎子咋咋呼呼的叫道:“村长,药师!你们快来!霸体觉醒了!”

屠夫激动万分,仰天长啸:“村长,药师,霸体终于觉醒了!”

秦牧回村时,村长正在屋子前,药师坐在一旁,烧了一壶茶,为村长斟茶,只是村长没有手,所以药师端起茶杯送到他的嘴边。

两人经常这样喝茶,闲情雅致,很是惬意。

村长这杯茶刚刚喝到一半便听到瞎子和马爷的叫嚷声,那茶水顿时从鼻子眼睛和嘴巴里喷出,下眼皮的小孔滋滋喷出两道细细的水柱,射起老高。

啪。

药师手中的茶杯也被捏碎,茶水溅了村长满脸,两人瞪大眼睛,错愕的对方,嘴巴不自觉张开,难以合上。

药师醒悟过来,吃吃道:“霸、霸体……觉醒了?”

村长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还未回过神来。

瘸子一瘸一拐走来,重重点头,笑道:“没错,霸体觉醒了!刚才我检查了一下,他的元气比早上雄浑了三倍之多,更加精纯,而且他的眉心,灵胎苏醒,散出一股奇异波动,显然是与意识融合了!这正是灵胎觉醒的征兆!”

秦牧走了过来,只见药师的嘴巴张得更大,像是塞进了两个大鸭蛋,而村长的下眼皮还在往外滋水,心道:“村长爷爷和药师爷爷果然很惊喜,只是未免有些太惊喜了吧?”

药师合上嘴巴,急忙问道:“牧儿,你的霸体真的觉醒了?”

秦牧点了点头,道:“我一不留神就觉醒了。”

药师险些被憋死,吃吃道:“一不留神就觉醒……”

村长终于回过神来,呵呵笑道:“牧儿是霸体,这是真真切切确信无疑的,我的见识是何其渊博,自然是不会看错的,觉醒是理所当然的事……咳咳咳!”

药师面色无比古怪,急忙也咳嗽几声掩饰过去,笑道:“霸体觉醒,这是大好事!不过牧儿,你刚刚觉醒霸体,不许骄傲,你的修行之路才刚刚起步,明白吗?”

秦牧点头称是。

村长笑道:“药师说的很对,霸体之路艰辛异常,万万不能有所懈怠。药师,我有些累了,先送我回屋。”

药师会意,送他回屋。

屋子里,两个老头面面相觑,过了半晌,药师努力压低嗓音:“村长,牧儿真是霸体吗?”

“自然不是!”村长断然道。

“那他是如何觉醒……”

“我哪里知道?”

两个老头又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秦牧的现象,过了良久,药师试探道:“凡体可以打开灵胎壁吗?”

“凡体破壁?我从未听说过,牧儿是头一个。”

村长突然笑了:“药师,说不定牧儿真的会成为霸体,走出一条不凡的道路。当初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这样吗?”

药师也笑了:“凡体即霸体。牧儿已经让凡体觉醒,他的霸体之路,即将开始,我仿佛已经看到他一拳打死一条龙了!”

村长点头,笑道:“正是如此。说不定,他能够凭借这股精神,这股意志,比我们走得更远。”

两个老狐狸会心一笑,又走出房间。

村长咳嗽一声,唤来秦牧,询问他是如何觉醒灵胎,秦牧将自己借助神音魔音和佛音争斗的瞬间,元气冲垮灵胎壁破壁成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村长目光呆滞,喃喃道:“还有这种操作?”

他不禁感慨,秦牧的机缘只怕其他人无法重演,神音魔音佛音三者争锋,机缘巧合,再加上秦牧着实大胆,竟然敢主动学习魔语魔音与神音抗衡!

这举动实在是胆大包天,不知死字怎么写!

就算有人能够有这个机缘,只怕也不能突破灵胎壁,而是被魔音神音和佛音中蕴藏的威能害死!

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是神魔的力量,岂是凡人所能觊觎?凡人觊觎神魔的力量,只有死路一条!

而秦牧偏偏却成功了,成功得莫名其妙,让他多少有些疑惑。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秦牧也险些被神音魔音之间的争斗害死,幸好有胸口的玉佩护住了他的性命,这才没有死亡。

村长细细探查一番秦牧的修为进境,又露出惊容,随即掩盖过去,勉励道:“牧儿,好好修行,不要辜负了我们的期望。你现在觉醒了霸体,便是武者,不是小孩子了。”

秦牧重重点头。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村里燃起篝火,马爷等人烧烤擒来的异兽为秦牧庆祝,司婆婆踮着小脚跑来将秦牧拉了回去,道:“村长,药师,你们也过来,一起吃吃喝喝!”

“你们先过去,我和药师马上到。”

村长目送司婆婆和秦牧走远,低声道:“药师,牧儿的元气浑厚,在灵胎境界上,几乎是我见过的修为最深的武者。”

药师看着正在篝火边欢闹的众人,低声道:“有多深厚?”

“我灵胎境界时的修为,与他差不多,可能还要有所不如。”

村长淡然道:“我说的是我灵胎境界巅峰时期的修为,而他刚刚进入灵胎境界,还会继续成长。”

药师身躯巨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失声道:“与你灵胎境界时并驾齐驱?你是何等存在?他怎么可能……”

“但是他偏偏做到了。”

————看到有些书友在谈论萨摩耶,当成了宠物狗,宅猪这里简要介绍一下,宅猪借用的是梵文,萨摩耶是两个词,萨是产生创造的意思,摩耶是幻境世界,引申义是自在天。

萨摩耶连在一起意思就是创造自在天。那句魔语中奇可多是宅猪创造词,意思是魔神伟岸的力量,整句话连在一起的意思是,魔神伟力创造自在天,终极智慧开辟自在天,终极智慧的魔神用伟力开辟自在天。用在峡谷遗迹的争斗中,黑暗中的东西是打算在遗迹中开辟出能够让魔神进入的自在天领地,吞并遗迹。

在古庙中,为何佛像一听这句话就炸呢?

因为佛祖的母亲叫摩诃摩耶,摩诃是大的意思,摩诃摩耶意思是大自在天。魔语中说终极智慧的魔神用伟力创造自在天,也就是说魔神创造了佛母,这才生出了佛,这是辱佛,所以佛像一点就炸。

宅猪不懂梵文,只是拼凑,也不知道对不对,懂梵文的不要见笑。

至于神语中的天、时、怼、兮、威、灵、怒,是出自楚辞,相当血腥的一句话,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意思是天地昏暗,威严的天神怒,所有生灵都被灭绝,尸体堆满原野。

宅猪写神语魔语和佛语时不是胡写乱写,也不是用脸滚键盘,其实里面还是有些学问的。

第二十章 人形灵胎

村长面色平静,微笑道:“他灵胎还未觉醒时,元气修为便已经比普通的灵胎境界武者还要强,直追我当年,现在觉醒了,只会更强。牧儿努力了这么多年,再加上你们用不计其数的四灵血滋补,能够有这种成就也不算离谱。”

药师还是震惊无比,喃喃道:“可是,比你当年还要深厚,你乃是……”

“我不过是个老残废罢了。”

村长截断他的话,笑道:“不能用我来衡量现在的年轻人。我现在忧虑的是,牧儿的元气没有任何属性,该如何让元气挥出威力。咱们过去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

药师心头微震,元气正是因为有了属性才能挥出威力,秦牧的元气没有任何属性,自然无法挥威力。

尽管他觉醒了灵胎,尽管他的修为深厚远常人,但是挥不出威力始终无用。

两人来到篝火边,聋子拔出自己的铁耳朵放在酒里洗一洗,然后又插入耳洞中,将酒水倒入篝火中,火势顿时猛烈起来,笑道:“村长,我们刚才试了一番,牧儿虽然觉醒了霸体,但是却无法挥出霸体元气的威力。你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如何挥霸体元气的威力吧?”

这一刻,药师觉得自己身边的老头脑袋大了三圈。

村长抬头,眼巴巴的看了看身边的药师,药师则扭过头去,与马爷碰杯喝酒。

“嗯,牧儿的霸体元气强不强?”村长问道。

聋子看懂了他的话,赞道:“强!他的元气非常坚韧,难以击散。”

其他人也深有同感,纷纷点头。秦牧与漓江五子中的那位曲师兄对决时,他们便已经看出秦牧元气的非凡之处,元气贯入小木棒中,曲师兄的宝剑竟然不能斩断,这说明秦牧的元气着实强韧。

村长又道:“他的元气雄厚不雄厚?”

聋子道:“雄浑得可怕!我在他这个境界,元气修为不如他!”

他这么说,其他人也大有同感,秦牧的元气太浑厚了,浑厚的不像话,灵胎刚刚觉醒便像是已经修炼了几十年似的。

村长循循善诱道:“既然他的元气这么强韧,这么浑厚,为何挥不出威力呢?”

这次聋子没有接话茬,而是一拍大腿,叫道:“是啊!村长,为啥呢?”

村长险些被他憋死,感觉胸口好像被这个聋子插了两刀,好在旁边的哑巴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啊啊”的说个不停。

“哑巴说得对!”

聋子醒悟过来,道:“牧儿的元气这么强韧,这么浑厚,却挥不出威力,这说明出问题的不是牧儿的霸体元气,而是我们的功法不适合他,所以挥不出威力。问题出在我们这边!”

村长如释重负,正要松一口气,聋子又道:“那么问题来了,该如何挥出霸体元气的威力呢?我们都不懂,村长你见多识广,有何高见?”

村长恨不得长出两条手臂把这厮掐死,不过对于秦牧为何不能让元气挥出威力,他还是知道其中的原因的。

四大灵体的元气都有着各自的特性,比如白虎元气有金属特性,可以化作刀兵,防御力和攻击力都很强,白虎元气化作利爪便可以撕裂对手,化作盾牌便可以挡住对手的攻击。

青龙元气有雷的特性,掌控雷霆,还有些治愈的特性。

朱雀元气则拥有火焰特性,猛烈霸道,药师和铁匠哑巴都是这种灵体,药师炼药,铁匠的火炉,都是靠他们的元气特性。

还有玄武元气,主防御和控水,元气在施展出来时拥有水的特性。

而秦牧的元气因为没有这些特性,威力便无法挥出来,虽然修为强大,但似乎对实力提升作用不大。

但是知道原因,并不代表他知道解决办法。

“牧儿,你的灵胎是什么模样?”村长向秦牧问道。

秦牧将自己灵胎神藏中的那个奇怪灵胎说了一番,篝火边的众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人形灵胎?

他们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听说竟然有人形灵胎这种东西!

秦牧也有些纳闷,道:“婆婆,马爷爷,你们的灵胎不是你们各自小时候的样子?”

司婆婆摇头,叹道:“不是。难怪是霸体,连灵胎的模样都与我们不同,让人羡慕不来。婆婆的灵胎是白虎灵胎,一头小白虎。”

“我的灵胎是青龙。”马爷道。

瞎子道:“我的灵胎是玄武。”

哑巴又在啊啊比划,说他的灵胎是朱雀。

村长眯了眯眼睛,陷入沉思,四大灵体得天独厚,灵胎神藏天生便是开启的,只需要唤醒灵胎便可以成为武者,而四大灵体的灵胎即便有区别,也往往是大同小异,难逃这四大类。

有些灵体并非是白虎青龙朱雀玄武,但也在这四类之中。

因此,四大灵体的元气拥有四种不同属性。

秦牧的灵胎是人形,没有属性,所以难以觉醒,元气威力也难以挥出来。

村长陷入苦思冥想,想要找出一个激霸体元气威力的办法,即便他才智过人一时片刻也拿不出主意。

司婆婆见到他这幅表情,心中顿时醒悟,笑道:“村长知道牧儿是霸体,但却不知道霸体的修炼方法?”

村长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一众村民露出失望之色,瞎子喃喃道:“你是我们之中见识最高的人,连你也不知道霸体的修炼功法,那么牧儿这个霸体岂不是要荒废了?”

篝火边的众人沉默下来。

屠夫突然道:“霸体功法是人创造出来的吧?”

众人不解,纷纷向他看去。

屠夫嘿嘿笑道:“既然霸体的功法是人创造出来的,别人能够创造出来,我们为何不能创造出来?就算我们创造不出来,牧儿自己也可以创造出来!老子谁也不服,所以老子的杀猪刀法就是老子自创的,你们若是被眼前的困难吓倒了,老子也要瞧不起你们!牧儿,别让我看不起你!”

秦牧重重点头,只觉一腔热血往上涌,大声道:“屠爷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厚望!”

屠夫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刚才的凝重不翼而飞。

村长见到这幅场面,心中的结也不自觉打开,哈哈大笑。

“我欺骗他们说牧儿是霸体,骗他们有勇气继续活下去,没想到自己钻了牛角尖,执迷于如何圆谎。我却没想到,他们已经有了动力,我却还在为圆谎苦恼。”

他心中的结打开,身心舒畅,秦牧的到来让残老村的村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也让他有了奋斗的动力!

药师看了看他,露出笑容,村长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没有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我觉得,一定要逼出霸体的极限,方能让霸体元气的威力显现出来。”

篝火映照下,屠夫的面孔显得倍加凶恶,恶狠狠道:“不疯魔不成活,霸体比灵体强,霸体元气也一定比灵体元气强,只是挥出来的条件也一定更苛刻,所以一定要达到极限才能逼出其威力!”

瘸子点头:“牧儿的铁鞋要加厚,铁锭要绑的更多,要逼得他跑得更快!”

瞎子顿了顿竹杖,道:“从前他的修行太轻松了,今后肯定要加倍才是,方能逼出他的潜能。”

马爷道:“不错,逼出他的潜能,我们也要加倍努力才是。”

哑巴比划着手势,啊啊的说着什么。

秦牧心中很是感动,同时觉得有些不妙,村里的爷爷婆婆对他的事这么热心他的确很感动,不过为何他们每句话都要带“逼出”二字?

药师眯了眯眼睛,加入讨论之中,道:“补!继续给他补!补到他的元气强韧到可以挥出威力为止!我大墟中多得是奇珍异兽,奇花异草,我可以熬制灵丹妙药,我村外的药圃里各种灵药应有尽有!足以补到他掐一下皮肤都能掐出些灵液来!”

“药师,你这是要下血本了呢!”众人纷纷笑道。

第二十一章 药力催人猛

村外的药圃很大,里面种的是药师这些年从大墟中寻到的灵药,早就让村民们很是眼热,只是药师在药圃中养了许多危险的小虫子,让人不敢进去偷药。

大墟人迹罕至,灵药数量极多,珍品也极多,药师这些年采药,将不知多少奇珍异草采来,移植到药圃中,他很少动用这些灵药,而今终于决定用在秦牧的身上!

要知道,他的眼界高,采到的灵药都是珍品,随便一株拿出去都能引起一片轰动,所以药师绝对是下了血本!

篝火渐渐熄灭,村民们各自回屋歇息,秦牧也回到房间,睡在外屋,没过多久便沉沉睡着,司婆婆为他提了提被子,看了看少年熟睡的脸庞,露出关爱的笑容。

“我的牧儿……不管你是不是霸体,你都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到你!”

她还是聪慧,从这次篝火庆祝时村长和药师的表情中看出了许多东西,只是没有说破。

她踮着小脚走到里屋睡去了。

第二天,瞎子拎着竹杖兴冲冲的闯到屋子里,叫道:“牧儿,赶快起来,天亮了,药师……”

“老娘还没起床,瞎子你胆敢偷窥!”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秦牧张开惺忪睡眼,便看到瞎子从司婆婆的房间里飞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出了村落,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瞎爷爷真是了得!”

秦牧惊叹,那瞎子在半空中还拄着竹杖,盘膝而坐,一脸无辜的样子,就这样被踢飞了。

秦牧起床穿衣洗漱,做早饭,然后与司婆婆一起吃了早饭,刷了锅碗瓢勺,便见瞎子兴冲冲的从村外跑了回来,叫道:“死老太婆,你这一脚好狠,我差点没有摸回来!牧儿,快过来,药师给你做了味药!”

司婆婆面色不善,狠狠的瞪了瞎子一眼,起身蹒跚的离开,道:“我去镶龙城买卖,瞎子,这几天牧儿便交给你了。回来他若是少了一根寒毛,我唯你是问!马爷,马爷,牛车套好了吗?瘸子,竹筏扎了吗?”

秦牧连忙跟着瞎子来到药师的铺子,还未走进去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味儿,然后便见一口大缸悬在空中,几只朱红色的鸟儿围绕大缸飞行,鸟羽间火焰熊熊,将缸的外表烧得赤红,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牧儿,这是你的药。”

药师见到秦牧到来,取出最后一味药,是一片青叶,投入到大缸里,这片青叶刚刚落入药水中,只见滚沸的药水顿时变得无比粘稠。

药师随手一拨,大缸飞旋转,接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从缸里传来,那满缸的药竟然变成了半缸的白色药丸,骨碌碌滚动,药丸与药丸撞击,出金属般的脆响。

药师挥了挥手,那几只朱红色鸟儿从窗棂飞了出去,消失不见。

大缸落地,秦牧咋舌:“药师爷爷,今天要吃这么多丹药?”

“你若是都吃了,你就死了。”

药师不紧不慢道:“我这一炉药,用的都是最上乘的灵药炼制,虽然是档次最低的固元丹,但是一粒胜过其他药师百粒。你一次只能吃一两粒,不可多吃。”

秦牧将信将疑,从前药师也给他吃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每次都是满满一海碗,而现在只吃一粒,药力能有这么强?

瞎子也有些不信,道:“江湖骗子都说一粒抵过去百粒,你这药真的这么强?不过这药倒是挺香的。”

药师阴森一笑:“要不你来将这一缸药都吃了试试?”

“牧儿,你抓一把尝尝?”瞎子蛊惑道。

秦牧根本不会被他蛊惑,只捏了一粒送入口中。

这一粒灵丹下肚,他立刻觉得感觉不对。他的腹中像是有成百上千条火龙水龙金龙和木龙在翻江倒海,让他的身体一会儿高一会儿矮一会儿胖一会儿瘦,时而体表结了一层寒冰,时而连衣服都冒出青烟,时而衣服芽,兽皮上的毛疯长,时而衣服被染上一层金属颜色,即便是皮肤也变得硬邦邦的,整个人像是金属铸造而成的一般!

更可怕的是,有时各种不同症状一起爆,让秦牧苦不堪言。

他闷哼一声,立刻催动“霸体三丹功”,以元气来化解药力!

瞎子脸色大变,失声道:“药师,你这固元丹好像不是普通的固元丹!”

“不错。普通的固元丹分为四种,火元丹,水元丹,金元丹,木元丹。”

药师阴森一笑:“固元丹针对四大灵体的四种元气属性而来,滋养滋补灵体的元气,但是牧儿的霸体元气却没有属性,所以我采用了一种折中的法子,将四种属性的灵药炼成了这一味固元丹,内藏四种属性,说不定能够激霸体元气的威力。这种灵丹,只有牧儿的霸体元气才能吸收化解,刚才你若是吃了这一缸固元丹,嘿嘿……”

瞎子打个哆嗦,四种属性的元气相互冲突,他若是吃了,只怕现在功力会被化解掉两三成。当然,这是将一缸固元丹吃掉的后果,如果仅仅是一粒对他还没有大碍。

“药师,你炼的到底是补药还是毒药?”瞎子喃喃道。

突然,秦牧大叫一声,撒腿狂奔,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瞎子不禁担心道:“四种属性相互冲突,牧儿不会有事吧?”

“他是在消化药力,无需担心。”

药师虽然这么说,但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他是头一次改良固元丹,也是头一次炼出改良的固元丹,头一次让人服用,具体有多大的药力,有没有副作用,会不会吃死人,他心中也是不敢肯定。

当然这话他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司婆婆一定找他拼命。

远处的森林中,秦牧的吼声传来,接着一株株树木倒伏,出轰隆隆的巨响。

药师眼角跳了跳,道:“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你听,他现在龙精虎猛得很!”

瞎子唏嘘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山林中,秦牧在林间飞驰奔走,拳脚快如闪电,疯狂出拳出腿,向一株株大树轰去踢去,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只能承受他三拳两脚便会被他生生击断!

难受。

太难受了!

药师的固元丹药力实在太强劲了,他奔跑之中催动“霸体三丹功”也无法化解,只觉身体被撑得仿佛要爆开一般,只能将瘸子和马爷教他的武学疯狂施展出来,泄多余的药力!

他的灵胎神藏中,小小的人形灵胎也在疯狂吐纳,汲取涌来的元气,将元气提纯净化,这个小小的秦牧也是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不点儿,死!”

突然,山林震动,一头陷入暴怒的魔猿从山林间站起身来,怒吼咆哮,小山般大小的拳头向正在破坏山林的秦牧狠狠轰去!

原来秦牧被药力冲昏头脑,不知不觉间又来到魔猿领地,那头魔猿见到擅闯领地的竟然又是这个小不点儿,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即不由分说便向秦牧攻去!

秦牧双目赤红,猛然抬头,体内药力疯狂爆,让他全身元气如同将要爆炸一般,竟然纵身一跃,一拳向那头魔猿的拳头轰去!

嘭——

沉闷的巨响传来,秦牧身形倒飞而去,连续撞断几株大树,那魔猿兴奋纵跳而来,抬腿鞭扫,向刚刚落地的秦牧扫去,粗大的腿脚仿佛一根黑黝黝的大柱子碾压过来!

秦牧怒喝,一瞬间连续踢出不知多少腿,连续击打在魔猿粗大无比的腿脚的肌肉和大筋连接之处,魔猿立刻感觉到自己腿上的力气消失,不由分说一拳从上而下轰来。

秦牧抬手封挡,再次被打得踉跄后退。

那头魔猿近身,拳头和腿脚破空,出呼呼的声响,掀起一阵阵狂风,向秦牧攻去,秦牧也如同陷入疯狂一般,竟然与这头异兽以硬碰硬,即便落入下风也丝毫不惧。

那头魔猿愈暴怒,也疯狂起来,向秦牧拳打脚踢,一击比一击沉重。

一人一猿,一大一小,所过之处树林倒伏,碎石崩飞。

突然秦牧纵跳如飞,从魔猿手臂上狂奔,下一刻便来到魔猿面前。

千手佛陀!

他的两条手臂仿佛变成了百十条,打出了道道残影,百十拳头连续轰在魔猿软塌塌的鼻子上。

魔猿痛得眼泪横流,仰面便倒,巨大的巴掌抡了起来狠狠扇在秦牧身上,将他抽飞!

魔猿翻身爬起,鼻血长流,目光扫去,只见秦牧被自己抽得大字型贴在悬崖上,整个人像是被镶嵌在崖壁中一般,不由很是满意,道:“小不点儿,死。”

那个被镶嵌在崖壁中的小不点突然动弹一下,接着双臂一撑,从大字型的印记中脱身,疯似的向他冲来。

魔猿吓了一跳,双拳捶胸,纵跳如飞怒吼着向秦牧迎去:“小不点儿!死!”

第二十二章 石像的秘密

崖壁下的谷地中,嘭,嘭,一声声重击不断传来,巨响震得树叶不断哗啦啦晃动,山间的鸟儿扑翅飞走,不敢停留。

而在谷地中,魔猿纵身跃起,怀抱巨石,从半空中狠狠向秦牧砸下。

秦牧闪身躲避,魔猿一击不中,抱起巨石再砸,却被秦牧纵身跳上巨石,身形弹起落在它的鼻子上,一掌印在魔猿的脸上。

雷音八式第三式,九龙驭风雷!

他的这一掌蕴藏九种力道,掌心中的第一重力量爆,如同怒龙冲击,让魔猿仰面便倒。秦牧肩胯齐动,力量通达全身,调动所有肌肉,集中在掌心,第二重力量爆,魔猿头颅撞在地面上,脑袋下的乱石被震得开裂。

秦牧全身肌肉如同蛟龙缠身,蠕动,带动九龙驭风雷的第三重力量爆,那些碎裂的石头开始破碎。

他全身肌肉剧烈跳动,第四重力量爆,魔猿半只脑袋已经嵌入地面。

九龙驭风雷的第五重力量爆,沉闷的震动从地面传来,魔猿的整个脑袋都沉入地面以下!

九龙的驭风雷第六重力量爆,如同六龙冲击,秦牧这一重力量刚刚爆,魔猿已然反应过来,小山般的拳头便已经从一旁击来,落在秦牧身上,将他向苍蝇一般击飞!

秦牧连翻带滚落在地上,魔猿费力将脑袋拔了出来,晃了晃头,碎石从浓密的毛里飞出,咄咄四射。

而在另一边,秦牧翻身跃起,再次呼啸冲来,魔猿头大,想了想,纵身跳上山崖,蹲在崖壁上,摆了摆手:“小不点儿,不。”

秦牧脚步如飞,一路冲来,脚步在陡峭的崖壁上飞点过,竟然从下向上,一路跑上山崖,向魔猿攻去。

魔猿大怒,一人一猿站在崖顶,纵跳如飞,打得乱石四溅。

过了良久,秦牧体内的药力渐渐消耗殆尽,魔猿也是累得动弹不得,一人一猿都动弹不得,躺在山崖上呼呼喘气。

一炷香过后,秦牧缓过气来,坐起身子,呼吸吐纳,调整气息,心中不由一喜,他的元气竟然在这短短时间内再有不小的进步,被炼得更强韧,元气可以通达全身各个角落,欢快畅游。

他的身上也有更多的污垢,应该是与魔猿战斗时,激的药力强大了他的元气,炼出体内更多的杂质。

秦牧屈指一弹,指风破空,出咻的一声刺耳的声响,如同利箭破空!

那魔猿心中一惊,连忙也坐了起来,做出防备的姿态。

秦牧舒展身躯,只觉肌肉酸痛,摇了摇头:“不打了。”

那魔猿听懂了他的话,松了口气,伸手拔起一株手臂粗细的大树,捋了把树叶塞入口中慢慢嚼动,然后将大树送到秦牧面前,瓮声瓮气道:“小不点儿,吃。”

秦牧从树上摘下一颗红彤彤的水果,剥皮吃了,入喉润甜。

魔猿鄙夷的看他一眼,嫌他吃得少,用力拍了拍胸脯:“吃!壮!”

秦牧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忍住浑身的酸疼,站起身来,在这头魔猿面前施展出雷音八式,然后拍了拍胸脯:“练,壮!”

魔猿送他两个白眼,继续慢吞吞的吃着树叶,鄙夷道:“信,鬼。”

秦牧休息好了之后,从山崖上一跃而下,脚踩崖壁狂奔而去:“明天,打!”

那魔猿眨眨眼睛,等到秦牧走远,立刻跳了起来,有模有样的学着秦牧刚才动作,虽然雷音八式很是粗糙,但是它毕竟力大无穷,竟然使出了雷音八式的几分神韵,一拳轰出出风雷之音。

魔猿呆了呆,露出狂喜之色,继续打得呼呼作响,山崖上到处都是呼啸的风声,叫道:“壮!壮!壮!”

秦牧回到村子,药师立刻紧张兮兮的上前查看他的身体,一边在他脸上抹些伤药,道:“有没有什么异状?”

秦牧点头,药师更加紧张了。

“药师爷爷的灵丹果然有效,我的元气更强了。”秦牧道。

药师终于松了口气,笑道:“这灵丹果然对霸体元气有效。只要没有吃死便说明我的路子是对的,这一缸丹药你先收着,我去琢磨其他丹方!”说罢,兴冲冲的走了。

瞎子拄着竹杖走来,笑道:“牧儿,累不累?累的话,我教你一门上乘的瞳功。”

秦牧咳嗽一声,道:“瞎爷爷,我在这边,那边是茅房。”

瞎子转过身来,对着正在磨盘上晒太阳的屠夫笑道:“我思来想去很久,你的霸体元气没有属性,我的功法你无法修炼,但是这门瞳功却不需要有属性的元气,霸体元气应该也可以修炼。你随我来,我这门功夫叫做九重天开眼法……”

秦牧头大,总觉得瞎子有些不太靠谱,硬着头皮跟上瞎子。

他纳闷不已,瞎子说要教他九重天开眼法,但是却没有教他如何炼眼睛,而是带着他来观摩村子里的四个石像。

两人坐在村东角的石像前,瞎子眼眶空空,却也对着石像猛瞧,仿佛能够看出什么。

秦牧知道村里的所有人都很古怪,甚至连村落四角的石像也很是古怪,——在残老村,没有不古怪的。

这四个石像虽然不高,但却极重,重得可怕,重到秦牧晃也晃不动它们。

他现在的力气很大,尤其是服用四灵血之后力气越来越大,最近元气开始淬体,洗筋伐髓,让他身体越来越强壮,但还是无法撼动石像分毫。

儿时,他经常爬到石像上玩,但总是被司婆婆他们撵下来,告诉他不能对石像无礼。逢年过节,司婆婆他们还要给石像献上供品,点上几炷香,祈求石像保佑村子太平,保佑村民性命。这四个石像雕琢的并非是人,只是长有人形,村南角的石像长有鸟头,蹲踞在石墩子上,两只手扶着膝盖,背部雕出两只翅膀,似乎是正打算飞起。

村北角的石像是个龟背老者,手持拂尘,拂尘却被雕刻成一条雪白大蛇,蛇身从尘柄中游出,盘绕在那龟背老者身上,蛇头抬起远眺。

村西角的石像是个女人的雕像,头戴翎羽冠,脚下伏着一头虎。

这女人雕像也很怪,眉心被雕出一只眼睛,眼睛里却又雕出一个鸟窝,鸟窝里有三只小鸟。

而他面前的这个石像位于村东角,是龙头怪人,身上背着个药篓子,药篓子里还有几株植物。

瞎子要他仔细观摩这石像,不过秦牧从前已经看到过石像不知多少次,甚至还爬到石像身上撒野,他实在不知道石像有什么好看的。

“牧儿,你能搬起这石像吗?”瞎子见他有些漫不经心,询问道。

“不能。”

秦牧摇头,石像实在太沉了,沉得不像是石头,一人多高的石头也就是千把斤重,以秦牧现在的力量背负千把斤重的石头轻而易举,但是这四个石像他却撼动不了分毫。

瞎子循循善诱,道:“你知道石像为什么这么沉重吗?”

秦牧再次摇头:“不知道。”

“石像其实并不沉,一点都不重。”

瞎子面色平静道:“沉重的,并非是石头,而是石头雕琢出的东西。”

秦牧不解,石头雕琢出的东西,不也是石头吗?

瞎子道:“比方说,你跟随聋子学画画写字,你画的画写的字,狗屁不通,一文不值,但是聋子写的字画的画,万两黄金都换不来!两张画都是纸和墨,为何聋子的画价值更高?”

秦牧似懂非懂,不过聋子画画的确是有一种非凡的气韵在其中,胜过他良多。

瞎子抬起竹杖指着石像,道:“这些石像若是出自普通人之手,一点都不重,但是雕琢它们的人来头太大,而且雕琢的内容更是吓人,所以石像的重量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论。背一个石像,相当于……”

他面色古怪,过了片刻,道:“相当于背着一尊神!”

第二十三章 撒野渎神

秦牧心头大震:“背石像,相当于背着一尊神?”

瞎子淡淡道:“背神行走,其重无比。当年司婆婆他们为了救你,马爷便背了一个石像带着婆婆到了江边,这么近的一段路,即便是马爷的实力也被累得几乎垮掉。”

秦牧头皮麻,村子里的这些石像有这么沉重?

那么这些石像的雕刻者是谁?

石像上雕琢的又是什么神?为何雕琢成他们的样子便会如此沉重?

自己小时候爬到石像上拉屎撒尿,会不会被神嫉恨?

“你放心,雕琢这雕像的神早已经死了。牧儿,我让你看石像,其实是修炼你的眼。我让你看的是并非是普通的石像,而是神为神造的像!”

瞎子声音振聋聩,让他耳膜嗡鸣,瞎子对着石像旁边的一口竹筐吼道:“牧儿,九重天开眼法,开的是神眼,既然是神眼,自然是要见神!用眼睛去见神,见神的势,神的韵,神的气,神的态,神的神!”

秦牧心神震动:“见神?见石像中的神?”

“让你的元气进入眼睛,开你肉眼凡胎的第一重天!”

瞎子的竹杖轻轻点在秦牧的心窝,这次却点得异常的准,秦牧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元气磅礴运行,冲向自己的眼睛!

修炼眼睛极为危险,秦牧的元气已经开始淬体,淬炼出体内的杂质和多余的脂肪,但是双眼是最难炼到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禁区,稍有不慎便会瞎掉!

秦牧曾经问过村长如何炼眼,但是村长并没有多说,只说轻易不要尝试淬炼眼睛。

而瞎子却催着秦牧的元气向他的双眼冲去,势头凶猛霸道,违背常理!

秦牧只觉双目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的元气已经浩浩荡荡的冲入双眼之中,他的元气修为极为雄厚,但是被瞎子恐怖的修为压得极为纤细。

眼睛才有多大?

但这一刻秦牧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似乎无比庞大,大如天!

他的元气如龙,巨大的长龙进入大如天的眼睛之中,接着猛然迸,元气向天空喷涌,仿佛是一根顶天立地的柱子,然后滚滚的元气流遍天穹,在天幕上形成奇奇怪怪的纹理,交织成网,有如天道纲常,布满天空。

刚才的疼痛感也突然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舒适,前所未有的舒适。

“牧儿,记住天空中的图案,那是九重天开眼法的第一重天,神霄天天罡阵纹。”瞎子的声音从天外传来,显得很是高远。

秦牧连忙用心记忆,他的元气被瞎子催使,在眼睛内部布成了神霄天天罡阵纹,他能够清晰的看到这些阵纹的走势,结构,细节,不过天罡阵纹太繁琐复杂,记忆下来需要时间。

瞎子一遍一遍的催动他的元气,过了良久,秦牧的元气几乎耗尽,他这才将竹杖从秦牧心窝处移开。

“你记下多少?”瞎子问道。

“六七成。”

瞎子露出欣慰之色,道:“这么短时间,记下六七成已经很不容易。你恢复一下元气。”

秦牧奔跑起来,催动“霸体三丹功”,让自己的元气快恢复。

待到他的修为重回巅峰,瞎子道:“你催动我传授给你的天罡阵纹,再看看石像,是否与从前有所不同。”

秦牧当即催动元气,进入自己的双眼,元气构建神霄天天罡阵纹,他只学会六七成阵纹,并不完整,但是元气遍布双眼,那种清凉能够看透一切的舒适感再次传来。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龙老者石像,不由心神震动,曾经在他眼中很是普通的石像,突然间变得绚烂多彩!

那石像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仿佛变成了一尊顶天立地的神祇!

他甚至还看到石像四周迸出纤细的毫光,道道毫光,衬托出石像神圣庄严!

他的心灵顿时遭到了石像的碾压!

在他眼中,石像不再是石像,而是一尊活生生的神!

神的神、态、气、韵和势,将他的心灵压垮,接着便要压垮他的身体,让他双膝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

“继续看,不要闭上眼睛,也不要跪下。”

瞎子冷冰冰道:“你小时候还爬到石像上拉屎尿尿,小时候尚敢如此,为何长大了反而要跪?牧儿,九重天开眼法不仅仅是开眼,同样也是开启你的心灵,让你直面世间的强大和险恶!”

“武者强大的不仅仅是招式的威力,心灵的强大更为重要!你的心若是败给了一堆破石头,你就算拥有再强大的武力也将一事无成!”

瞎子竹杖顿地,喝道:“你若是与石像对抗,抗住了石像的压迫,你的心灵也会壮大!想让实力强大,先让你的心灵强大,做自己的神,无所畏惧!”

秦牧额头冷汗滚滚流下,死死对抗自己跪下来的想法,石像带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根本无法抵挡。

瞎子说无所畏惧,但他根本做不到。

没有开眼和开了眼完全是两回事。

没有开眼的话,石像就是普通的石像,爬到上面屙屎撒尿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开了眼,石像就是一尊神祇,任何举动哪怕是注视着这尊神,都是亵渎!

瞎子道:“破庙中神易,破心中神难。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

秦牧被石像震慑心魂,无法回答。

“说出这句看似大逆不道的话的人,正是大墟外的延康国当朝国师,被誉为神下第一人的存在!”

瞎子威风凛凛,喝道:“牧儿,存于你心中的神,都是异神、伪神,打破它,才能竖起自己的神像!别说一个石像,就算是一尊真神站在你面前,你也决不能跪!”

他将竹杖插在一边,解开裤腰带,哈哈大笑:“非但不能跪,反而要尿它!”

“尿它?”

秦牧呆了呆:“尿一尊神?”

瞎子冲石像撒尿,哈哈笑道:“对,尿它!小时候你尿过它不下百遍,现在不敢了吗?”

秦牧咬牙,解开腰带,一股热流冲出,尿在石像上。

这一尿非同小可,秦牧眼中的神像还是神圣庄严,充满了压迫感,但那种压迫心灵让他跪下的感觉不翼而飞!

一老一少对“视”,哈哈大笑起来,很是欢悦。

村长正在门口晒太阳,听到两人的笑声转头看来,见此情形也不由摇头:“瞎子是个骚情的怪才,竟然用这种办法让牧儿破了心中神,强大心灵。换做其他人,都想不出这种古怪的办法,但牧儿竟然偏偏跟着他一起尿,也是胆大包天。他让牧儿尿石像,既是破牧儿心中的神,也是破自己心中的神,那个挖掉他眼睛的‘神’……枪中之神,回归了。”

他知道瞎子为何这么做。

瞎子手中的竹杖不是竹杖,而是枪。

当年瞎子走入残老村时双目皆毁,身受重伤,凄惨无比,像是一个讨饭的叫花子,一身污秽。

但是瞎子的脚步却很稳,手中的竹杖也很稳。

他走入村庄的时候,给村长的感觉像是怒龙横卷八方冲入小小的村庄之中,瞎子的气宇在村长眼中,如擎天之柱。

天下间能有如此枪法和气概的,只有那位枪中之神!

但那位枪神最强大的地方并非是枪,而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神眼,能够看破一切招式破绽的神眼!

而现在,瞎子将神眼传了出来,传给了秦牧。

练枪先炼眼,炼眼先炼心!

瞎子的眼是神眼,眼睛越强,便越能看到真实,看的越真实,便越能看到大恐怖。

第二十四章 破心中神

这世间万物并非像肉眼凡胎所见的那么简单,普通人看到的,和开了眼的武者所见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村里的石像看似普通,但开眼的武者可以从石像中见到神,神魔留下的遗迹到处都是,开眼的武者能够看到可怕的神魔,还有寺庙里的佛像,凡夫俗子看到的是佛像,而开眼的武者可以见到无双大佛,碾压心灵的无双大佛!

倘若武者没有强大的心灵,迟早会被自己所见的景象吓死。

所以瞎子教秦牧炼眼,先教他炼心,把心中的神破了,才不会被吓倒,今后才能有所成就。

佛门说,心中有佛,难以成佛。延康国师说破庙中神易,破心中神难。这两种说法,与瞎子冲石像撒尿,都是同样的道理。

前两种需要磨砺心灵,一步一步的破除心中神佛,而瞎子的做法简单粗暴,甚至有些偏激、疯魔,但却有效。

村长第一次见到瞎子时,瞎子身上带来的意境强大无比,依旧如同怒龙卷八方,但是那时的瞎子双眼都被挖出,瞎子垮掉了。

而现在,那个枪神又回来了。

这不能不说是秦牧的功劳,自从村子里多出了这个手脚俱全的小男孩,村民们身上的怨气也渐渐的被冲散,瞎子为了教秦牧九重天开眼法,自己要先觉醒“神眼”,但是他的神眼已经被挖掉,只剩下心眼。

就在瞎子传授秦牧时,村长感觉到瞎子的“神眼”的觉醒,那是心神眼!

他没有了眼睛,以心代替!

村长缓缓的闭上眼睛,悠然的晒着太阳,心中默默道:“心神眼将会过神眼,枪神,也将过从前的那个枪神。瞎子,你走出大墟时,你的敌人将会颤抖……”

秦牧尿过之后,哆嗦了一下,只觉身心舒畅。

石像再难压制住他的心灵,他再看石像,便看出许多自己从前看不到的东西。这就像是从前自己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纱,看到的都是模糊的景象,而现在这一层纱被剥去,世界真实的色彩便展现了出来。

他贪婪地看着四周的颜色,这种从未现过的美让他激动的想哭。

他来到村子里其他石像前,心灵再度被震撼,村子里的其他三个石像也如这龙老者石像一般,迸出浓烈的神光,散出凡脱俗的神韵,拥有神圣不凡的气息!

不过,他可以用平常心去看,这些石像已经不能影响他的心灵。

九重天开眼法,他只修了第一重天便已经让他欣喜若狂,后面几重天又将会让他的眼睛提升到什么层次,见到什么美景?

秦牧取出铜镜,照了照镜子,只见镜子中自己的眼睛与平时有所不同,在眼瞳深处浮现出一道圆环,圆环中有着奇特的纹络,像是电光交织。

这道圆环慢慢变得暗淡,徐徐消失。

秦牧闭上眼睛,催动自己的元气小心翼翼的在眼瞳中构建神霄天罡阵纹,再次张开眼睛,又看到镜子中自己的眼睛多出了一道圆环。

这道圆环,是神霄天的投影。

“倘若修成九重天开眼法,那么眼中应该会有九重天环环相套的圆环,像是十个叠加在一起的眼瞳。”秦牧心道。

瞎子继续指点他如何修炼完整的神霄天罡阵纹,过了许久,秦牧才将完整的天罡阵纹掌握。

“牧儿,休息好了吧?”

屠夫从石磨上“跳下”,抓起两口杀猪刀,叫道:“休息好了,便该练刀了!”

秦牧应了一声,取来杀猪刀向屠夫冲去。

没过多久,马爷和瘸子打猎回来,立刻替下屠夫,继续训练秦牧。待到秦牧累得动弹不得,这才放过他。

下午,秦牧去铁匠哑巴那里打铁,哑巴比划手势,啊啊的说了片刻,秦牧点头,若有所思。

哑巴说的是修炼的技巧,他说修炼如打铁,要注意文火与旺火,除了文火与旺火之外,还有便是淬火,要用水来淬炼。

这是一文一武,一刚一柔,一龙一虎。

秦牧细细思索,越是品味越觉得大有道理,不禁对哑巴佩服不已,哑巴的话,让他避免走很多弯路。

打铁之时,哑巴又教他观火,看着炉中火,比划了一番。

秦牧眼睛一亮,按照哑巴所教,一边观火一边调动元气,催动“霸体三丹功”,他的元气运行如同一个小火炉藏在胸腔之中,然后搬运到身体各处。

他觉得自己的元气仿佛燃烧了一般,很是奇妙。

与此同时,他的灵胎神藏中,灵胎汲取光海中的能量,呼吸吐纳元气,他的灵胎竟然也在渐渐变化,吐出的元气竟被点燃,火光缠绕着灵胎,让灵胎如同沐浴在一口火炉之中。

秦牧惊讶,他的灵胎竟然也在淬体,观看炉火,灵胎竟然生出这种奇妙的变化,让他意想不到!

哑巴也在惊讶,好奇的打量秦牧,过了半晌,秦牧感觉到自己的灵胎所能承受的火力达到极限,连忙不再观看炉火。

“啊啊!”

哑巴比划两下,将烧红的铁条放入水中,滋啦,冒出一股白烟,然后又比划两下。

秦牧眼睛一亮,观看水缸,若有所思。

他的胸腔中渐渐传来流水之声,水声潺潺,然后潺潺的元气流入灵胎神藏中,竟然变成了涓涓的水流,与灵胎接触,奇妙的事情生,他的元气竟然在淬炼灵胎!

他的灵胎经过水火淬炼,很是享受!

第二天大清早,秦牧起床,只觉神采奕奕,浑身上下充满了旺盛的精力,他用哑巴教的方法修炼,的确事半功倍!

“再去找那头魔猿打架!”

他兴致勃勃,服下固元丹,又被强大的药力冲击得不得不冲出村庄泄,而山崖下,那头魔猿早就等待多时。

“小不点儿,趴!”

这头魔猿修炼了秦牧传它的雷音八式,自觉实力大进,看到秦牧冲了过来,立刻兴奋的丢掉嘴边的树枝,摆出架势,吭哧吭哧的笑道:“趴,扁!”

秦牧冲上前去,魔猿如同移动的山丘,横冲直撞,迎着秦牧冲来,突然施展出一招只身东海挟春雷,竟然带着呼啸的风声,声音越来越响,大风吹得四周树木东倒西歪!

秦牧眼睛一亮,口中出长啸,竟然也施展出只身东海挟春雷,与魔猿轰然碰撞!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一人一猿被各自的力量弹飞,那魔猿落地,立刻再度冲来,巨大的拳头破空,轰得空气震颤不已,一边移动一边出拳,空气被震得嗡嗡作响。

秦牧惊讶,千手佛陀这一招,竟然也被这头魔猿炼成了!

尽管魔猿施展的千手佛陀还有些生疏,招式的精妙还没有掌握,但是千手佛陀的神韵它却已经掌握,再加上这头异兽力大无穷,千手佛陀在它手中,单纯论威力,还在秦牧之上!

魔猿的身体太强大了,壮得不像话,修炼了雷音八式之后,身体更加强壮,每一拳的力量都大得吓人!

秦牧昨天修为大增,在元气的滋润下,力量也增强很多,今天又服下一颗固元丹,本以为会将魔猿打个半死,没想到竟然占不到半点上风,而且还有被压在下风的趋势!

————这周好多打赏,谢谢各位新盟主,新舵主新堂主,谢谢靜看花開花落,神天气4444,飘落的雪花77,风中书影,3生缘小刀,与世皆为敌,y小月,在彼中阿,shindao,大王派我来捣乱,阿锴老师,戏剧性o,中国创造o16,卟棄卟離,4gd9,以及各位书友的打赏,无法一一列举,不胜感激!

第二十五章 第二次觉醒

一人一猿在崖下的山谷中大打出手,碰撞激烈,秦牧双臂酸麻,被魔猿压在下风,渐渐难以支撑。

没过多久,他便又被魔猿打得鼻青脸肿,那魔猿却也没有痛下杀手,而是继续与他较量,留了一分力气。

“吃,壮!”

魔猿一拳轰来,这一拳劲风冲荡,竟然有九种力量,正是雷音八式的第三式,九龙驭风雷。它一边打来,一边还嘱咐秦牧要多吃,吃得像它一样壮。

“神霄天眼,开!”

秦牧元气鼓荡,冲入双眸之中,在眼瞳中结出九重天开眼法的第一重天天罡阵纹,眼瞳中顿时仿佛多出了一层眼瞳。

神霄天眼开启,秦牧顿时只觉眼前的天地万物变得无比清晰,深邃,条理分明,即便是魔猿轰来的拳头落在他的眼中,也变得奇妙起来。

他能够看得出魔猿的拳头每一根毛在空气中的摇动,甚至看出魔猿皮肤下的每一根大筋每一条肌肉的运动方式,乃至于魔猿的力量走向!

瞎子传授给他的九重天开眼法,让他的眼睛现了表象中的真实,让他对敌我力量的掌控和掌握达到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境地!

秦牧的拳头迎上魔猿的这一拳,一人一猿的拳头即将碰撞的一刹那,秦牧五指突然次第弹出,指头破空,迸出强弓劲孥弓弦迸出的刺耳呼啸!

雷音八式第二式,弹指惊雷琵琶手。

马爷的拳法并非全都是拳,其中也有指,弹指惊雷琵琶手便是其中精妙的指法。秦牧第一指弹在魔猿巨大的拳头上,魔猿立刻现自己的拳头中力量全失。

秦牧第二指弹出,魔猿感觉到自己这条手臂中的大筋剧烈震荡!

秦牧第三指弹出,魔猿只觉自己手臂中的肌肉也在剧烈震荡,心中不由惊慌起来。

秦牧第四指弹出,魔猿身不由己手臂高高挥起,胸前破绽露出。

秦牧第五指弹在这头庞然大物的胸口,魔猿只觉自己仿佛被几百头大墟蛮牛撞在胸口一般,身不由己倒跌飞出!

秦牧呆了呆,瞎子传授给他的九重天开眼法未免太强大了吧?

强大的并非是他的招式,而是他的眼睛,他用神霄天眼轻而易举看穿了魔猿的力量变化和走势,寻出魔猿这一拳中的弱点,第一指击中魔猿的破绽所在,直接化解了魔猿那威力惊人的一拳!

呼——

就在他出神的一刹那,魔猿暴起,一拳将秦牧击飞,然后纵身跃到半空,双手抱拳,向秦牧狠狠锤下,大地震动,秦牧身体落下之处被砸出一个深坑。

那魔猿咚的落地,一拳向坑中锤去,它的拳头还未落到坑中,坑底秦牧的指头又弹在他的拳头上。

下一刻魔猿那巨大的身躯高高弹起,秦牧纵身从坑中跳出,追上半空中的魔猿。

九龙驭风雷!

嘭嘭嘭,一连串暴击声传来,魔猿巨大的身躯被打得流星般坠落,连续撞倒十多株大树。

过了良久,秦牧和魔猿打到山崖顶,躺下来呼呼喘气,他们已经没有了力气继续战斗。

神霄天眼虽然很强,但是对元气的消耗很大,饶是秦牧修为深厚也有些吃不消。

休息了片刻,魔猿坐了起来,竖起一根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哥!”

秦牧也坐了起来,摇头道:“我,哥。你,弟。”

魔猿大怒,伸出拳头,胳膊上都是肉疙瘩:“我,壮!”

秦牧抓住它一根手指,将它抡了起来狠狠砸在地上:“我,更壮!”

魔猿翻身跃起,一人一猿又打在一处,很快又都没了力气,各自躺下呼呼喘气。

秦牧恢复一些力气,站起身来,在崖顶施展雷音八式,魔猿也翻身坐起,目不转睛看着。

昨天秦牧只传授它一遍,它只是学了大概,粗略的框架。而现在秦牧将雷音八式的各个细节展示给它看,同时为它讲解每一招的力诀窍。

这头魔猿学得飞快,几个时辰后便将完整的雷音八式掌握,看得秦牧头皮麻,怀疑这样下去自己还能否打得过这个大个子。

“这家伙还是个武学天才,异兽也能如此有灵性吗?那么它能不能修炼?”

秦牧想了想,坐了下来,教这头魔猿如何呼吸吐纳,把自己的“霸体三丹功”传授给它。

魔猿有模有样的学着呼吸吐纳,“霸体三丹功”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导引功,行功方法非常简单,只是搬运元气导引元气而已。

没过多久,魔猿便基本掌握了导引功,呼吸吐纳很是平实。这其实也与它的性子有关,它只吃素,而且生性好静,心思很单纯纯粹,因此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导引功。

“这家伙,真是武学天才。”

秦牧见他掌握如此之快,不禁由衷赞叹,道:“大块头,好好修炼,明天我找你再来打过。”说罢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向村庄而去。

魔猿目送他远去,又坐了下来,低声道:“小不点儿……”

之后十几天时间,秦牧每天都来与魔猿交手,打过之后,魔猿便会请他吃果子,而秦牧也指点它如何修炼,而且还将瘸子的偷天神腿的腿法教给了这头魔猿。

魔猿原本善于拳法,但腿功却很不入流,但是学习了偷天神腿之后,腿法变得极为刁钻,即便是秦牧一不留神也要吃亏。

秦牧的实力提升飞,魔猿的进步也是快得吓人,很快元气便小有成就,与秦牧对决时,倘若秦牧不使出神霄天眼便无法占据任何上风,相反还会落入下风。

这日下午,秦牧与魔猿打过架之后,像往常一样在哑巴的铁匠铺打下手,依旧按照哑巴所教,在炉边观火。

他的灵胎神藏中,元气如火,淬炼灵胎,一切看起来都和从前一样,就在此时,灵胎突然疯狂汲取神藏金海中的金色光芒,无数金光涌入他的灵胎之中。

秦牧手足无措,浑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而哑巴无法看到他灵胎神藏中生的事情,自然不知道一场奇妙的变化正在秦牧体内生。

灵胎吸收的金光越来越多,突然这小人儿不再吸收,也不在呼吸吐纳元气,陷入沉寂之中。

秦牧试着调动自己的灵胎,那灵胎还是一动不动。

“灵胎死掉了吗?”

少年有些不安,过了良久,他的灵胎又徐徐恢复,苏醒过来。

秦牧松了口气,继续观火,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元气变得无比炽烈,那灵胎呼吸吐纳时元气被点燃,元气流出灵胎神藏时竟然还没有熄灭!

秦牧吓了一跳,连忙停止观火,但已经来不及,他的衣裳竟然自动燃烧起来!

一旁哑巴立刻举起大水缸扣在他的头上,将火焰熄灭。

哑巴抬起大水缸,秦牧早已被浇成落汤鸡。

哑巴呆了呆,检查一下秦牧衣服上烧着的痕迹,连忙丢了铁锤和铁条,飞一般冲向村长,连连比划。

村长惊讶,连忙让聋子和哑巴将自己抬过去,道:“牧儿,你再观火试试!”

秦牧不知村长为何如此郑重,再次观火,他的灵胎神藏中,元气再次化作火焰熔炉,环绕灵胎。

接着,一股热浪从他体内涌出,他体表的温度顿时飞提升!

村长眼睛一亮,循循善诱道:“牧儿,你的心神不要晃动,心神守一,把你的手掌当成刀,劈出一刀让我看看!”

秦牧心无所想,眼中只有面前的炉火,元气自然而然的勃然而,以手为刀,向前劈出一刀。

呼——

他的手掌竟然出了火光,如同一口燃烧的火刀斩落下来!

第二十六章 手臂粗

铁匠铺中的众人都不禁呆了。

秦牧的霸体元气,竟然有了属性,而且是火属性,很明显是朱雀元气!

聋子正要欢呼,村长道:“聋子,先别急。牧儿,你再观水,不要多想,心神守一。”

秦牧如他所言,再次观水,他的灵胎神藏中涌来的元气化作潺潺流水,淬炼灵胎。小小的铁匠铺中挤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马爷,瘸子,屠夫,药师,瞎子,都挤了进来,看着正在观水的秦牧,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村长的声音传来,道:“还记得瞎子教你的枪法吗?你想象自己的手中就有那么一杆枪,向前刺出一枪!”

秦牧抬手,一枪刺出,枪尖点点,抖出一个又一个大圆,就在他手中空空刺出的一刹那,他的元气化作雪白的水汽冲出,竟在他的手中形成一杆长枪模样,同时有潺潺的水声传来,水汽如同一条水龙,被他抖出一个又一个大圆!

“成了,成了……”

马爷喜极而泣,落泪道:“终于成了,不枉我们这些年的辛苦……牧儿,你长大了……”

他忍不住偷偷把头扭到一边,用自己唯一的胳膊抹眼泪。

瘸子脸上挂着憨厚笑容,喃喃道:“我们的牧儿可以在大墟中活下去了……该死的,老马,你不要抹眼泪,我都快被你弄哭了!司老太婆去镶龙城买东西,不在这里,她如果在的话,哭得最狠的就是她!”

“哭什么?”

药师眼圈红了,笑道:“我们应该笑才对!将来就算我们老死了,牧儿也可以自己活下去,这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应该大笑!”

“是极,是极!”

聋子哈哈大笑:“药师,我虽然不服你,但是你这句话说得我服!”

小小的铁匠铺中传来惊天动地的笑声,响彻云霄,秦牧看着身边这些兴奋的老头,心中一股股暖流在涌动。

这些身上都有些残疾,或多或少都有些缺点,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老头,是他的亲人,最亲的人!

突然,门外传来司婆婆的声音,笑道:“你们这群老东西挤在这里鬼笑什么?”

秦牧又惊又喜,司婆婆终于从镶龙城回来了!

很快,瘸子将这件大喜事捅了出来,司婆婆也不禁又惊又喜,眼圈有些红了,笑道:“好事,好事,牧儿终于长大了……这是好事……”

她想到自己这十一年含辛茹苦,忍不住落泪,这小老太婆坐了下来,抹眼泪道:“如果将来我们死了,牧儿也可以活下来了……别碰我,我是眼睛大沙子迷了风……”

村长悄悄舒了口气,盘在他心头上的阴云终于随着秦牧的霸体元气有了属性而散去,秦牧能够动用元气,让元气挥出威力,也就坐实了“霸体”这个身份,村里的一场危机化解。

只是,饶他神通广大,也不禁纳闷不解,那就是秦牧的霸体元气是如何突然间有了属性的?

而且古怪的是水和火这两种属性!

要知道,作为灵体,都是单一种属性,绝不可能有两种。

秦牧明明是普通人的资质,但偏偏拥有两种属性,而且还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水火属性,这就古怪了。

“普通人觉醒灵胎后,都会是两种灵体吗?”

他不禁有些茫然:“哑巴到底教他了什么,才让他的元气拥有了水火属性?其他普通人也可以做到吗?”

他知道这些日子村民为了让秦牧的霸体元气挥威力,都是用尽了手段,药师采用的是药补,瘸子、屠夫和马爷是疯狂训练,瞎子不惜传授自己的神眼,聋子想让秦牧以书画入道,画出神通,而哑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他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最后激霸体元气威力的,竟会是哑巴。

他只知道哑巴让秦牧观火,观水,观火观水如何让秦牧的元气有了水火属性,这里面的奥妙令他不解。

哑巴是村里的铁匠,从不显山露水。村子里最骚情的是瞎子,最张扬的是屠夫,最热心的是冷冰冰的马爷,最阴险的是热情洋溢的瘸子,最踏实的是药师,最无欲无求的是聋子,最善变的是驼背司婆婆,而最木讷的,就是哑巴了。

对于哑巴,村长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被人割掉了舌头,而且炼器是一把好手,平日里为附近村庄的村民打菜刀耕犁撅头之类的东西糊口。

从他指点秦牧,让秦牧的元气挥出威力来看,哑巴的修为和造诣,只怕是村子里除了自己之外最高的。

“牧儿,你现在可以做到练气成丝了吗?”司婆婆期待的问道。

秦牧试着将自己的元气束成细丝,下一刻,他的元气脱体而出,手臂粗细,冒着火焰。

这条又大又粗的“元气丝”卷起杀猪刀,一刀劈去,前方水桶粗细的木桩顿时被劈开,威力惊人!

众村民看着这条手臂粗细的元气丝,各自无语。

秦牧的元气丝威力固然足够强,但是练气成丝,是要做到将元气炼成细丝,这样一来更加灵活多变,可以操控宝剑,以气御剑,能够施展出许多平日里施展不出的招式。

而秦牧这条元气丝不能称之为丝,称之为元气胳膊还差不多。

这么粗的元气丝,消耗也是极大。

瘸子挠了挠头,道:“我觉得元气胳膊也不错,相当多出一条胳膊,打架也是很威猛。”

众人哭笑不得,司婆婆摇头道:“元气丝更加灵敏,元气胳膊那就太粗壮了,韧度强度和灵敏都大大不如元气丝。牧儿,你要早日将元气练成丝。”

秦牧点头。

他只有在观火之时才能让元气呈现出火属性,类似朱雀元气,但是只要不观火,元气还是普通的元气。

而一边观火,一边练气成丝,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村长等人也看出了不妥之处,各自皱眉,秦牧只有观火时才能施展出火属性,观水才能施展水属性,这在战斗中极为不利!

战斗中,敌人会给你观火观水的机会?

他们原本觉得秦牧的霸体元气拥有水火两种属性,非常厉害,现在则有些不敢肯定了。

“啊啊!”

哑巴比划着手势,笑得很是憨厚。

聋子看懂了,笑道:“哑巴说得对,牧儿现在只是刚刚琢磨到诀窍,熟能生巧,他继续修炼肯定可以掌握!”

水火两种属性的元气,相当于同时觉醒了玄武灵体和朱雀灵体,在秦牧观火时便是朱雀元气,秦牧观水时便是玄武元气。

村庄里,秦牧操控胳膊粗细的元气丝施展杀猪刀法,杀猪刀上下翻飞,时不时险些将他劈成两半,每当遇到危险,一旁的瞎子便用竹杖隔开杀猪刀,免得他真的把自己劈死。

练气成丝,以气御剑,需要一步一步修炼,以元气丝操控宝剑,御剑杀敌,但也极为危险,只有勤修苦练才能操控如意。

屠夫的杀猪刀法是战技流派,尽管屠夫吸收了神通流派的一些优点,可以脱手御刀,不过战技流派毕竟与神通流派的招式有着极大的区别,用杀猪刀法来训练以气御剑极为凶险。

屠夫的招式实在太疯狂,太危险,疯起来连自己都砍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而马爷传授给秦牧的雷音八式,则是纯粹的战技流派,不能使用以气御剑的法门。

司婆婆传授给他的天魔造化功,则属于法术。瘸子的腿法,瞎子的杖法,聋子的书画,药师的炼药术,哑巴的打铁功夫,显然也不能用来训练以气御剑。

所以为了修炼以气御剑,秦牧只能用杀猪刀法这种危险的招式训练。

村口,村长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药师站在一旁,回头看了看正在拼命修炼以气御剑的秦牧,突然道:“瞎子将神眼传给了牧儿,屠夫也将他的刀法传授给他,还有瘸子的腿法,聋子的画功……那么村长,你呢?”

村长转头看着他。

药师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我们各有所长,但是以气御剑的造诣都不深,你的见识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强,你的本事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高,你为何不传?以气御剑,天下间,试问谁的剑法能比你更强?”

村长黯然,低头看着自己不存在的手脚,低声道:“我想传,但牧儿担不起。当年我手脚齐全时也没能担起,否则我便不需要躲在大墟了……你知道我的手脚是怎么断的吗?”

药师摇头。

“是剑伤。”

村长抬头,木然道:“我的手脚,是被剑斩断的。传了我的功便要担起我的责任,我担不起,现在的他更担不起。”

第二十七章 灵胎功法

呼——

残老村外的树林中,秦牧一掌拍出,只见元气自他手臂中涌出,如同火龙缠臂,面前的空气顿时变得极度燥热,空气仿佛被点燃了一般!

他脚步移动,手掌连拍,空气越来越燥热,有如黄沙大漠,十日高悬,灼热无比!

他用的是马爷的拳法,雷音八式第四式,夸父追日风雷急。

突然,秦牧步法变幻,招式也随之变换,一招一式如同江水滔滔奔流入海,他的元气竟然从火属性直接转成水属性,手臂上有水气组成的水龙缠绕,连招之间涛声澎湃,似乎有大水环绕他流动。

他的招法再次一变,双手虚握,水汽如枪,如同长龙,翻江倒海。

这几日,他一直在村子里磨砺自己的以气御剑,专心磨砺元气,只是他还是需要先观火,才能让自己的元气拥有火属性,然后方能施展以气御剑。

随着他一次次磨砺,观火的时间越来越短,而现在他已经无需去看火炉,只要内心中想着炉中火焰,他的元气便自动变得灼热。

不过,屠夫的杀猪刀法是战技派,秦牧拥杀猪刀法来磨砺以气御剑,成效一直不大。

倒是他修炼马爷的雷音八式和瞎子的枪法,收获颇多,进步神。

而今他施展雷音八式的第四式,夸父逐日风雷急,如同巨人奔行,掌心一震,空气爆裂,炸开,这是元气的威力!

当然,火属性的朱雀元气并不能完美的将马爷的雷音八式威能挥出来,最适合雷音八式的元气是青龙元气。

倒是水属性的玄武元气,可以将瞎子的枪法挥得淋漓尽致。

过了良久,秦牧停下,服下两枚固元丹,补充急剧消耗的元气,细细思索自己元气运用上的不足。

他原本只能服下一枚固元丹,便会被撑得狂,而自从他的灵胎睡着苏醒之后,服下两枚固元丹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撑得慌。

“固元丹这种东西,魔猿可以吃吗?应该不行,药师爷爷说固元丹内有四种属性,对不是霸体的人来说就是毒药。不如改日,我给魔猿炼一缸固元丹。”

秦牧想起这个陪自己打架的大个子,心中微动,他这几日没有去找魔猿,也不知道这头异兽将“霸体三丹功”练得如何了。

他纵身而起,步履如飞,向魔猿领地而去。他毕竟是少年,村庄里都是长辈没有朋友,与魔猿算是不打不相识,几日不见心中倒挺挂念。

没过多久,秦牧来到魔猿所居的山谷外,突然山林中一个小山般的身影冉冉升起,正是那头魔猿。

几日不见,魔猿变得更加雄壮,见到秦牧之后欣喜异常,锤了锤胸脯,示意秦牧跳到自己肩膀上来。

秦牧纵身跃到它的肩头,魔猿纵跳如飞,带着他进入山谷,向谷内跑去。

秦牧还是头一次进入魔猿的老巢,只见山谷中野鹿、野马到处都是,还有些獐子,以及傻乎乎的狍子,腹地有一处古老的遗迹,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那魔猿所住的地方是一个已经坍塌了一半的宫殿,宫殿前有一个破败的半兽半人的石像,秦牧开启神霄天眼,心头微震。

这个石像与残老村的石像一样,落入神霄天眼中,石像中的神韵仿佛一尊顶天立地的兽神,狰狞凶恶,气焰滔天!

想来魔猿每天晚上就是靠这个石像抵御黑暗侵袭,保全性命。

“这种神韵非凡,难道也是神为神雕刻的像?”

秦牧从魔猿肩头跳下,一只傻乎乎的狍子凑到跟前,嗅了嗅他的衣角,当成食物嚼了两口。

魔猿将这只狍子捏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然后挥了挥手,示意秦牧跟上自己。

它是这片山谷的统治者,也是这片山谷的保护者,守护着这些动物,只对入侵者很凶。

秦牧跟随着它走入这座破破烂烂的宫殿,随即皱眉,这里到处都是野兽留下的气味,应该是山谷中的野兽每当到了夜晚也会进入宫殿中躲避黑暗。

“小不点儿,看!”魔猿指着一面墙壁道。

秦牧抬头看去,宫殿的墙壁上有一些残破的壁画,壁画斑驳,有些地方已经脱落,还有些地方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寥寥几幅壁画还算完整。

这些壁画,画的是人在修炼时的图案,有一些体内的箭头代表着元气的走势。

秦牧看了几眼,突然心头一跳,他看到了“霸体三丹功”的元气导引路径!

魔猿一定是修炼“霸体三丹功”之后,觉得与壁画上的图案有些相像,所以引他来到这里!

不过秦牧还是很快现不对的地方,壁画上第一幅图的确是霸体三丹功的导引图,而第二幅图则有所不同,虽然依旧是按照霸体三丹功的路径,但是要复杂了一些。

第二幅图的元气导引路径,进入了眉心的灵胎神藏!

元气进入灵胎神藏后引出第三幅图,这第三幅图却是元气在灵胎神藏中的导引路径,元气并非是直接被灵胎呼吸吐纳,而是在灵胎的脚下结成奇妙的元气阵纹。

这种阵纹极为复杂,比瞎子传授给他的神霄天天罡阵纹有过之而无不及,秦牧细细打量,潜心记忆,一边以自己的元气模拟,在灵胎脚下用元气结成阵纹。

待到他将灵胎阵纹结成,不由身躯微震,顿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联系将他和灵胎连接在一起!

他呼吸,灵胎也随之呼吸,他做出动作,灵胎也随之做出同样的动作,他催动霸体三丹功,灵胎也催动霸体三丹功!

秦牧呆了呆,随即大喜:“这样的话,岂不是相当于两个我一起修炼?”

不过他立刻现灵胎催动霸体三丹功并不能让他的元气修为增加,而是碾磨元气。

他的元气在灵胎脚下的阵纹中游走,吸收金海中的金光,再进入灵胎体内,被灵胎呼出,元气融合金光之后变得更为坚韧纯粹。

从前,他的灵胎也若有若无的吸收金光,但是没有第三幅图中记载的阵纹来的快捷。

“难道这是霸体三丹功的灵胎境界的功法?”

秦牧心中怦怦乱跳,村长说,他也不知道霸体的后续功法,没想到在这里会得到灵胎境界的霸体功法!

他看向第四幅图,微微皱眉,第四幅图已经脱落了,只有一半,记载的应该是五行境界的功法。

这幅图上有些动物的抓痕,应该是被生活在这里的动物给毁去的。

第五幅图也很残缺,第六幅图干脆脱落了大半,后面的几幅图更是破破烂烂,难以辨识。

“这座宫殿已经破败到这种程度,不知道上面的壁画还能保持多久。”

秦牧叹了口气,壁画能够有几幅图流传到现在已经极不容易了,他将第二幅和第三幅图完全记下,又默默回忆几遍,这才放下心来。

即便宫殿里的壁画被完全毁掉,也会在他这里流传下去,教给下一个“霸体”!

宫殿墙壁上的壁画完整的所剩不多,除了“霸体三丹功”之外,还有一张壁画较为完整。

那是一幅地图,秦牧细细打量,找到了涌江所在的位置,不由心中微动:“难道这是大墟的地图?”

他沿着涌江一点一点的寻找,从江水流势河道转弯的走势,终于寻找到残老村的位置。

“咦?这里为何画了一条龙?”

秦牧目光落在残老村上游百十里地的地图上,那里涌江的地图上竟然画了一条龙的形状,令人不解。

“涌江龙王!”

秦牧心头微震,这条龙的旁边写着涌江龙王四字,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幅图上不仅仅有这一处奇怪的地方,还有其他地方也很奇怪,距离残老村以东三十里地,画了一口井,井边也写了四个字:天井龙王。

还有一处地方也是一口井,写着海眼龙王四字。

他还看到大墟地图中更加遥远的地方还有一艘船,船上画着一颗太阳,旁边写着太阳船三字。就在太阳船不远处,还有一个地方名叫太阳井,而距离太阳船很远的地方还有一艘月亮船,船边画着一轮月亮。月亮船旁边,也有一个叫做月亮井的奇怪地方。

秦牧目光搜寻,没有在地图上找到江心镇压吴女的古庙,也没有在地图上找到下游千里处的镶龙城。

“这幅地图,难道是大墟灾变之前的地图?”

秦牧搜寻片刻,心头一跳,他找到了自己躲避黑暗而现的那个峡谷遗迹,不过地图上标的并非是遗迹,而是叫做神女关!

“果然是大墟灾变之前的地图!”

第二十八章 墙上人影

秦牧定了定神,大墟灾变前的地图很有用,这张图上标明了许多大墟的遗迹,倘若外出打猎,来不及回到残老村,便可以按照地图进入这些遗迹躲避黑暗侵袭。

“有了这幅地图,可以避开许多危险。”

他潜心记忆,将地图记在心中,过了片刻找到了这片山谷所在地,只见这片山谷在地图上叫做镇央宫。

“镇央宫?央就是殃,灾祸的意思。”

秦牧跟随聋子学习写字画画,虽然不能说饱读诗书,但是也学了一肚子的学问,喃喃道:“镇央宫就是镇压灾祸的宫殿。这座宫殿,到底是用来镇压什么灾祸?”

他四下看去,却见魔猿不知何时出去了,不在宫殿中,想来是这头魔猿担心自己留在这里会打搅他,所以跑出去了。

“大个子倒是懂事。”

秦牧走出宫殿,唤来魔猿,问道:“大个子,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魔猿挠了挠头,想了想,连忙向镇央宫的偏殿跑去,秦牧快步跟上,他们后面那个傻狍子也跟了上来。

“这!”

魔猿进入偏殿,伸手一指,秦牧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它指的是一面白墙,墙上画了个人影,很小,只有拇指大。

秦牧上下打量白墙,除了这个小小的人影之外没有现任何东西。

那只傻狍子一路嗅嗅,凑到墙边,嗅了嗅墙上的那个人影,正要舔墙,突然一只手抓来,傻狍子消失不见!

秦牧吓了一跳,魔猿也愤怒捶胸,冲着墙壁怒吼,却不敢上前。

墙壁上,那个小小的人影旁边多出了一头狍子的画,活灵活现,然后秦牧看到墙上那人竟然一点一点的活动起来,张开嘴,嘴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口中遍布钉子般的牙齿,然后将狍子一口吃掉!

秦牧骇然,那墙上人影吃掉了狍子之后,突然迈开脚步,向他们走来!

然后秦牧惊骇的现,那人虽然没有走出墙壁,但是身体却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渐渐地已经有正常人大小,还是没有止住,依旧在向前走。

没过多久,这个人影便已经充斥整面墙壁,甚至连偏殿的房顶也出现了他的阴影,那是一颗头颅,张开大嘴的头颅,接着他的手掌从这面墙延伸到另外两面墙。

“小不点儿,走!”魔猿拉着秦牧跳了出去,没有被这墙上的影子抓住。

那墙壁上传来一声怒吼,墙壁被震得晃动不休,烟尘弥漫,接着黑影从偏殿内部蔓延开来,眨眼间整个偏殿都被那个墙上的影子笼罩!

那影子试图从偏殿的墙壁上挣脱,却始终也无法挣脱出去。

“这就是魔?”

秦牧停下脚步,眨眨眼睛,回头试探道:“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

笼罩偏殿的影子突然间安静下来,接着这座大殿的窗棂洞开,如同两只漆黑的眼睛,秦牧只觉自己仿佛被一双可怕的目光盯上,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然后偏殿的大门轰然闭合,接着大门又自动打开,一开一合间,只听一个沙涩的声音传来:“大自在真言。你是我族的后辈?真可怜,你的真言没有学到真传,难道我族已经没落到这种程度了吗?”

秦牧试探道:“前辈懂得真正的大自在真言?”

“自然懂得!”

那门户开合,传出一个充满了傲气的声音:“我族的大自在真言蕴藏无上力量,那是开辟世界的伟岸力量,获得大自在的力量!可惜,落在你的手中,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没有一丁点的威力!让这猴子退开,我传授你真正的真言!”

秦牧看了看魔猿,魔猿摇头,瓮声瓮气道:“信,鬼!”

“这位前辈与我同族,不会害我,你先出去等候一下。”秦牧安慰道。

魔猿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被秦牧推了出去。

偏殿门户开合,那个充满魔性的声音道:“真言是行功之妙,蕴藏着神魔的力量,你只得真言的音节,未得其神韵,也未曾得到挥真言的法门。这种法门,叫做大自在印,是我族核心绝学!我的力量被封印在这座大殿之中,无法持久,你注意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能够学到多少,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偏殿的墙壁上黑影不断缩小,接着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影子,与秦牧差不多高,那影子内部出现一道道线条,处在运动之中,那是元气运行的轨迹。

那魔性声音道:“大自在印共有四种印法,魔神伟力印,天魔自在天印,大智慧印,最后一种印法则是三印合一,大自在天魔印!这是第一印,魔神伟力印!你的口中要伴随魔音,方能将其威力激,奇可多!”

秦牧目不转睛,盯着偏殿外的墙壁上的黑影,潜心记忆行功路径,他的体内,元气也在按照轨迹运行。

“奇可多!”

他口中突然魔语迸,秦牧立刻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涌出一股可怕的力量,这股可怕的力量促使着他的手掌五指结出奇特的印法,不受控般向前印去!

轰隆!

沉闷的响声传来,秦牧这一掌,竟然打出了他梦寐以求的雷音,掌心雷!

秦牧呆了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墙壁上的那个人影传授给他的这魔神伟力印的力量竟然出奇的强大,在变化上不如马爷的雷音八式,但是力量上却要胜出雷音八式许多。

不过,这招魔神伟力印消耗的元气也是极大,是雷音八式消耗元气的数倍!

那墙上的影子蠕动,仿佛被什么东西拉住一般,不由自主的回到偏殿之中,气喘吁吁道:“这座偏殿的力量太强,始终压制我。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看好了,这是第二印,天魔自在印!萨摩耶!”

内墙的墙壁上,黑影体内元气行进路线再次变化,不过偏殿内部昏暗,距离远了便看不清。

秦牧振奋精神,不自觉的踏前一步,总算将墙壁上黑影的元气行功和变化看清。

“萨摩耶!”

他默诵魔音,元气运行,顿时另一种奇妙的力量从体内勃然而,促使他的身体做出另一种动作。

他的面部不由自主露出微笑,手指做出拈花状,一印拍出。

这一印的威力却不如何强大,相反似乎没有任何威力,然而秦牧却感觉到雷音八式中有一门印法与天魔自在印的效果仿佛。

雷音八式第五式,日照阳魂空中炼!

马爷传授给他的这一招功法,乍看攻击力并不如何强横,但是这一招的精髓在于攻击神通者的魂魄!

日照阳魂空中炼的诀窍在于拳如大日当空照,掌心阳雷炼魂魄!

而墙壁人影传授给他的天魔自在印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威力,但针对的也是魂魄,与马爷的日照阳魂空中炼拳理相通。

唯一不同的是,马爷以大日阳雷摧毁对方的魂魄,至刚至猛,而天魔自在印则是一印将对方的魂魄拉入掌中,掌心就是自在天,将对方的魂魄在掌心中磨灭,更为阴险歹毒,令人防不胜防。

至刚至猛尚可以防御抵御,但是天魔自在印则令人防不胜防。

秦牧心中纳闷,墙壁人影的印法与马爷的拳法多有对照之处,两者明明有着相同的拳理,但阐述拳理的办法却截然不同,一个是正道,一个是邪魔外道。

至于哪种更好,秦牧无法说清,只能说各有所长。

马爷的雷音八式更适合正面对敌,以至刚至猛的拳法将对方击垮,而大自在印更适合突然使出,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墙壁上的人影又缩小了几分,似乎难以承受镇央宫的镇压,气喘吁吁道:“你看好了,这是第三印,大智慧印……”

墙壁上的影子模糊不清,秦牧不自觉便又向前走了两步,即将踏入偏殿的门户。突然,他停下脚步,没有进门,而是催动瞎子传授给他的九重天开眼法,眼中多出一层眼瞳,墙壁上的影子虽然昏暗,但在他眼中却变得清晰起来。

“你不进来,能看得清吗?”那墙上的人影问道。

第二十九章 小骗子,大骗子

秦牧毕恭毕敬道:“前辈放心,晚辈自幼修炼,肾水充沛,元阳饱满,眼力好得很,能够黑夜视物,自然看得清。”

墙壁上的人影晃动了一下,不过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继续展示元气行功的奥妙。

大自在印的第三印是大智慧印,大智慧印的行功要复杂了许多,那黑影中的元气行功路线越来越快,即便秦牧开了神霄天眼也无法完全捕捉元气行功轨迹,让他忍不住想要踏入偏殿。

秦牧迟疑一下,一只脚踏入殿门,另一只脚却留在殿外,总算能够勉强捕捉到元气行功路线。

他拼命记忆,但是很快那墙上人影便将大智慧印运行了一遍,他试着催动大智慧印,尽管将大智慧印施展出来,不过始终觉得欠缺了一些什么东西。

他并没有将大智慧印的行功路线完全记下。

“这是大自在印的第四印,也是最强的印法,前面三印的一切威力都会融入到这一印中。”

墙上的人影越显得无力,影子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低,道:“不过这一印更复杂,我怕你无法看清。”

“前辈别担心。”

秦牧露出憨厚笑容:“晚辈自幼肾水充沛元阳饱满,眼力好的很,还能勉强看得清。”

墙上人影沉默,声音越来越细微,叹道:“但是我坚持不下去了。你进来,殿内四角各有四根青铜长钉,就钉在地面上,你将那四根钉子拔起来。这四根钉子扎在我的背上,只要拔下来便可以让我喘一口气,只要喘一口气,我便可以将完整的印法传授给你。”

他的声音轻柔:“大智慧印你还没有学全罢?大智慧印很复杂,但是威力也是极强,你不曾学全便无法将其威力全部挥出来。而最强的印法则是第四印大自在天魔印!你将钉子拔起来……”

“前辈,我还是不学了。”

秦牧摇头,从殿内抽回左脚,道:“太麻烦了,我笨得很,多半是学不会。”

墙上人影抖动一下,循循善诱道:“我可以教你第二遍,只要你拔下钉子……”

秦牧更加为难,摇头道:“前辈刚才说只教一遍,若是让前辈教第二遍,岂不是让前辈食言?晚辈会更加愧疚。我这么笨,有负前辈的期待。”

“不,你很聪明。”

那墙上人影声音越柔和,仿佛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在教诲晚辈,轻声道:“你只看了一遍便可以将魔神伟力印和天魔自在印学会,大智慧印你也只看了一遍便学得七七八八,你的资质极高,倘若再看一遍一定能够学会大智慧印。我喜爱你的资质聪明,可以食言一次,传授你第二遍……”

这个声音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然后声音带着森森寒气,冷冷道:“你骗我功法?”

秦牧错愕道:“前辈何出此言?”

“你骗我功法!”

墙上人影突然暴怒起来,影子越来越大,很快笼罩整个偏殿,影子狰狞凶恶,厉声道:“你敢骗我功法!小兔崽子,我好心好意教你,你却骗我!”

秦牧依旧站在殿外,任由面前的魔影狰狞,摇头道:“前辈说笑了。你不也是要骗我进去将你释放吗?”

那偏殿的门户大开,窗棂如眼门如口,阴森恐怖,森然道:“你知道?”

“咱们本来就不同族,前辈先骗我说咱们同族,然后用大自在印引诱我,让我一步步接近你,无非是有两种目的。”

秦牧露出瘸子般的憨厚笑容:“第一种是让我进殿,引诱我不断靠近墙壁,然后你便可以将我抓住,控制我去拔掉大殿四角的青铜钉子。第二种就是利用我想得到完整的大自在印法的心理,让我自己去拔钉子。我若是拔了钉子,那么前辈便不止是吸一口气那么简单,而是脱困,像是吃掉傻狍子一样把我吃掉。不过……”

他笑得愈憨厚:“我并不是狍子,我只是将计就计,骗了你两招半的印法。”

整个偏殿震动不休,门户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你娘蛋的,我要弄死你!等我脱困,我活活弄死你!”

残老村的放牛娃撇了撇嘴,转身离开,摇头道:“你这种小把戏,瘸爷爷玩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把我从小骗到大,连婆婆给我买的糖人都骗了去不知多少回。你还想骗我……”

“我要弄死你的瘸爷爷!”那墙上人影怒吼。

秦牧转身,认认真真道:“你别惹他,他会把你骗得裤头底朝天的。”

那墙上人影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诡异,轻声细语道:“你刚才说我们不是同族?呵呵,小兔崽子,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和我怎么会不是同族呢……呵呵呵,年轻的小魔头……”

秦牧打个冷战,突然想到自己破壁时传来的九天之外的神音,又想到自己用魔语来对抗神音的事情,再结合这墙上人影的话,让他有些不妙的联想。

他连忙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联想驱赶出去,转身离开。

“呵呵呵,你和我是一样的,一样一样的……”背后,墙壁上的影子诡异的笑道。

秦牧皱眉,走出镇央宫。

魔猿连忙迎上,向偏殿瞅了瞅,只见那墙上人影又缩回偏殿,这才放心,向秦牧郑重道:“信?鬼!”

秦牧点头,深有同感:“大墟实在太危险了,像咱们这样忠厚老实的,如果不学机灵一点,肯定会被骗得清洁溜溜,被吃得连渣都不剩半点。”

魔猿瞥他一眼,撇了撇嘴,道:“信,鬼。”

秦牧脸色微红,叫屈道:“我可不是骗子,我是从小吃亏,这才勉强机灵一些。不过,这个地方只怕你是不能再住下去了,镇央宫破破烂烂,不知道何时就会坍塌,若是塌了,那个老魔头跑了出来肯定会拿你出气。”

魔猿摇了摇头,看了看山谷中的那些野鹿野牛,默不作声。

基本上大墟中能够生存的地方,不是被人占了就是被其他异兽占了,魔猿若是带着这些野兽搬家,恐怕一时片刻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黑暗来袭,必死无疑。

秦牧也没有了主意,残老村太小,根本挤不下这么多的动物。

“小不点儿,来。”

魔猿向前走去,秦牧跟上它,却见这头魔猿带着他来到山崖下,指着山崖上的掌印,露出期待之色。

山崖上的掌印是魔猿自己印上去的,它的巴掌极大,用自己的手在山崖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这个掌印代表着魔猿就是此地的领主,其他异兽见了掌印便会知道这里是魔猿的地盘,便会绕道而行。

倘若其他异兽有心要占据这里,便会前来挑战,魔猿若是落败,掌印便会被新的领主抹去,留下新的印记。

“你,印。”魔猿期待道。

秦牧诧异,不明白它的意思。

魔猿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印旁边,道:“印。”

秦牧明白了它的意思,心中感动,在它的掌印旁边重重一拍,山崖上顿时出现他的掌印。

魔猿露出笑容,指着山谷瓮声瓮气道:“我的,你的。”

秦牧心中的感动化作哈哈的笑声,魔猿也吭哧吭哧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突然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道:“师尊,下方有人。”

秦牧连忙抬头,只见半空中一艘纸船飞过,纸船约有六七丈长,船上空间宽裕,站着几个身穿青衫的男女。

然后,他看到更多奇怪的东西,几只纸鹤拥着另一艘纸船扑闪着翅膀飞来,纸鹤上竟然也站着几个奇怪的中年男女,各自背负着长剑。

第二艘纸船上只有一人,船上装着一些货物,看不清是什么。

那艘纸船停顿下来,依旧漂浮在空中,一位老者坐在那里,道:“千秋,问一问路径。”

“是。”

纸鹤上一位年轻男子向下看来,道:“少年,知道残老村怎么走吗?”

秦牧纳闷,指了指残老村的方向。

那年轻男子彬彬有礼,躬身称谢,然后纸鹤上掉下来一块金锭,纸鹤拥着纸船飞走了。

秦牧捡起金锭,纳闷道:“这些人去我们村做什么?难道是经过这里的行商?不过行商不是应该去镶龙城吗?”

第三十章 寻仇

秦牧将金锭收起,道:“大个子,你专心修炼,明天我再来找你。偏殿万万不能进去,那魔头狡猾得很!”

魔猿点头。

秦牧立刻动身回村,没过多久他便来到残老村外,远远只见两艘纸船停靠在村门口的空中,纸鹤落在村口的树下,不过船上和纸鹤上都没有了人,应该是已经进入村子。

他走入村庄,只见船上话的那个老者正坐在村长对面,与村长说话,道:“听闻贵村的司婆婆手艺了得,所以前来,想请婆婆帮忙剪裁几件衣裳。”

村长道:“敢问要做什么衣裳,尺寸如何?”

那老者道:“要做寿衣,一共九件,就按照你们村里人的身材剪裁吧。我还听说马爷的木工很不错,还要劳烦马爷帮忙做九口棺材,棺材的长短,也按诸位的身材来吧。”

突然,那老者看到秦牧走来,露出惊讶之色,改口道:“我说错了,是十件寿衣,十口棺材。千秋,把订金付上。”

那个名叫千秋的男子上前,微微挥手,只见村口的一艘纸船飘来,落在村长旁边,秦牧立刻看到这船上的货物竟然都是纸钱元宝蜡烛丧门棍白幡之类的晦气东西!

那老者让他把纸船停在村口,道:“这是十件寿衣十口棺材的订金。敢问婆婆和马爷,今天能够做好吗?实不相瞒,我这边急着用。”

村里的瘸子、铁匠、药师等人原本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活儿,突然间都安静下来。司婆婆颤巍巍走来,笑道:“十件寿衣,今天就要?客人,有些赶了。”

马爷走来,冷冰冰道:“我手快,棺材今天就能做好。老先生能等一等吗?”

那老者笑道:“是有些赶,不过诸位都是能人,应该可以赶出来吧?”

司婆婆瞥了瞥船上的元宝蜡烛,冷笑一声,道:“你若是急着穿,现在便可以做出来,正巧我前几日买来些布匹。”

那老者欠身道:“劳烦婆婆了。”

司婆婆走回屋子,搬出几批布,抖手一扬,一批批布漂浮在半空中,接着一口剪刀从她的篮子里自动飞出,在半空中咯吱咯吱剪裁,没过多久,衣样成形。

那小篮子里又有一根根银针飞出,穿针引线,在半空中嗤嗤来去,很快将一件件寿衣缝制妥当。

而马爷则走到村外,来到江边粗大的柳树下,手指间青气飞出,围绕一株株柳树嗤嗤乱转,没过多久,粗大的树身被切成一口口白木棺椁。

这些白木棺椁飞来,落在村口。

司婆婆的衣裳也做好了,老太婆轻轻挥手,一件件寿衣各自落在棺椁上。

马爷迈步走来,冷冷道:“你们带的钱不少,所以为你们免费多做了两口,十二口棺材,量身打造,你们躺下去保管不长一寸不短一分!老先生还满意吗?”

司婆婆笑道:“老身也免费多做了两套寿衣,保证合身。”

那老者呵呵笑道:“满意,满意。”

秦牧见气氛越诡异,偷偷数了数,这些青衣人与那老者加在一起恰恰是十二人!

药师走来,面目阴森,但声音却很轻柔:“老先生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呢,好像是南疆的口音。”

那老者温和笑道:“我们正是来自南疆,漓江一代。”

瘸子走来,满脸堆笑,道:“漓江有个漓江派,听闻是个大派,住在江边,多有高人。我听说漓江派的掌教叫做沐悲风,神通出神入化,伸手可断江流。”

那老者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老朽正是沐悲风,我漓江派其实只是个混口饭吃的小门派,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平日在江上营生。老朽有五个师弟,承蒙各路道友看得起,称作漓江五老。”

秦牧心中一突,脸色微变。漓江五老不正是死在司婆婆手中的那五个老者?

难道说这位沐悲风率众前来,是打算为漓江五老报仇的?

他点明要做十口棺材,十件寿衣,分明是为残老村所有人准备的,杀了村民之后,给村民穿上寿衣,装入棺材中就地埋了,然后烧些元宝蜡烛!

而这些纸船纸鹤,也都是给残老村的村民死后准备的!

沐悲风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慢条斯理道:“两年前朝廷诏安,国师亲自带圣旨前来,到了我漓江派,与老朽坐谈论道。一炷香之间,老朽心悦臣服,收下圣旨,谢主隆恩。我漓江派承蒙皇帝和国师看得起,封了老朽为南疆五苗府的府牧,官从二品,治理五苗。国师又封漓江五老为苗疆护府副都护,官从三品。我们毕竟是闲云野鹤,虽然被封了官职,但依旧喜欢走动。”

村长笑道:“延康国是伪装成国家的门派,皇帝有神下第一人之称的延康国师辅佐,这些年国运倒是愈兴旺了,降服了不少门派,还让各派弟子进入军队,开疆裂土。沐兄原本无拘无束,入朝为官便要被朝廷法度所左右,有些不太适应在情理之中。”

沐悲风道:“所以,我那五个师弟静极思动,想要出来走走,他们带着漓江五子进入了大墟。漓江五子是我这五个师弟收的弟子,小有点本事,我五个师弟打算带他们历练历练。”

瞎子拄着竹杖走来,道:“漓江五老进入大墟历练?还带着弟子?大墟很险恶的,我不禁为他们担心。”

沐悲风叹道:“是啊。大墟太险恶了,到处都是凶神恶煞之辈。他们已经走了两个月,我迟迟不见他们归来,心中知道只怕是出了差错,所以一路搜寻,侥幸找到了五个师弟送命的地方。我这五个师弟死得惨啊,从他们的碎骨上的伤口来看,杀害他们的人应该是天魔教中的高手,身材不高,与司婆婆差不多。”

他摇了摇头,道:“而后,我又找到了他们弟子送命的地方,是一片峡谷,尸体都被野兽糟蹋了。唉,死得惨呢……从他们尸骨上的伤口来看,下手的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武者,与这位小哥差不多。我听闻你们村里有裁缝和木匠,于是前来,为杀了我师弟和师侄的凶手订下寿衣棺材,等着将他们装进去。”

他脸上露出些许傲气:“我虽然是朝廷命官,但是毕竟做惯了山野村夫,不习惯朝廷的繁文缛节,所以还是按照江湖规矩来,自己前来为师弟和师侄报仇。千秋。”

这老者说到这里,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在他身后,一位年轻武者上前,看向秦牧,正是那个在空中问路丢给秦牧一个金锭的男子,道:“我曲师弟是被用一根木棒施展刀法敲死,小兄弟,你背着一口刀,可否施展刀法,与我过过招?”

秦牧犹豫,看向司婆婆和村长他们。

司婆婆忍不住道:“牧儿,南疆民风彪野,下手就是狠手,绝不留情。他让你出刀,你就施展……”

“住口!”

村长喝斥一声,制止司婆婆说下去,淡淡道:“人家是按照规矩来的,没有借朝廷和延康国师的力量来压我们,我们也不能坏了规矩。谁也不许开口指点秦牧,也不许帮忙。”

他目光森然,看向秦牧,冷冷道:“秦牧,棺材和寿衣就在那里,你若是仁慈忍让,其中一口棺材就是你的!要么他死,要么你死!人家邀战,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第三十一章 漓江剑法

秦牧心头怦怦乱跳,从背后拔出杀猪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阵仗。

沐悲风的气度,无形之中压着他。

这个老者进村之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给人以无边的压力。

与漓江五子的曲师兄交手,他是被逼到极点,不得不出手,而现在眼前的阵仗让他有些憷。

“我尿过村口的石像,还怕什么?吴女,镇央宫的魔,我都见过了,那时不怕,现在能怕?沐悲风再强,也不会比神魔更强!”

秦牧定了定神,慌乱的心情渐渐稳定下来,他看了看四周,眉头微皱,村子不大,众人站在这里,加上他有二十二人,像是一根根木桩,而且每个人站的位置还都不同,身形错落,将小村庄填得满满当当。

村长躺在担架上,药师站在担架一旁,只有上半身的屠夫矗在木桩上,马爷斜靠木桩,司婆婆提着篮子,哑巴站在铁匠铺门口,聋子手里提着杆毛笔还在滴答着墨汁,瘸子拄着拐杖单腿而立。

而沐悲风带来的那些人站的位置也各有讲究,每个人的位置都古怪得很,让人很难在村庄里快移动,更别提战斗了。

这种场合,对于以气御剑的要求极高!

倘若以气御剑,需要小心翼翼,免得自己的剑碰到其他人,被其他人影响,要求剑法细腻无比。秦牧修炼的是屠夫的杀猪刀法,战技流派的刀法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就在这里交手?”秦牧问道。

千秋点头:“就在这里交手!”

秦牧将杀猪刀插回背后的刀囊,空出双手。

千秋见到秦牧将杀猪刀放回刀鞘,眼中精光闪动,秦牧宁愿空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沐悲风此来之前已经带着他们去查看过峡谷遗迹,从曲师兄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的尸骨上,沐悲风推算出了秦牧所使用的是刀法。

秦牧当时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棒,以小木棒为刀,敲击曲师兄,在他的尸骨上留下了一个个细小的敲痕,留下敲痕的地方骨头出现细微的裂纹。

从这里便可以推断出秦牧的刀法精湛,而且,秦牧的脚步移动度必然也很快,只有腿法精湛,才能不断移动攻击到曲师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沐悲风的本事群,乃是天底下顶尖的高手,从秦牧留下的痕迹来判断,秦牧用的一定是战技。

战技流派擅长近身,但是对以气御剑没有多少造诣和建树。

从那时,沐悲风便定下了杀秦牧的办法,他们这些人在进入村子之后,每个人站着的位置不同,布下漓江水龙阵,故意留下九个阵眼,沐悲风站在龙头位子上。

而其他人除了千秋之外,都是漓江派最顶尖的高手,为了让漓江水龙阵不能挥出合击的威力,残老村的村民便需要一个接着一个的堵住阵眼,村长和药师堵住龙眼,瞎子堵住心眼,瘸子、司婆婆、马爷、屠夫站在水龙阵四肢的关节处,铁匠镇住龙身,聋子镇住龙尾。

那就会制造出像村子目前的情况,每个人站的位置都各不相同,身形错落,让人很难在这里快移动,很难以气御剑,除非在以气御剑上有着极高的造诣。

显然,秦牧并非是这样的人。

而他的弟子千秋正是这样的人。

他虽然还是灵胎境界的武者,但是在以气御剑上的造诣极高,他元气丝炼得纤细无比,控剑术达到惊人的造诣。他曾经以元气控笔,三十丈外画仕女图,仕女图上的丝根根分明,纹丝不乱。

只要秦牧以刀应战,必败无疑。

而秦牧将刀插回刀鞘,空手应战,有些出乎千秋的意料,但是空手对上宝剑,怎么看都是吃亏。而且他这次带来的不是普通的剑,而是灵剑,**境界的神通者神藏中孕育而生的剑。

灵剑无论锋利、韧度、强度、灵性,都要远胜普通的刀兵。

秦牧躬身道:“师兄,请。”

千秋还礼,背后剑囊中宝剑铮鸣:“师弟,请。”

秦牧脚步抬起,就在此时,千秋背后剑囊中宝剑苍啷出鞘,元气丝驾驭宝剑,寒气逼人,剑光点点,向秦牧刺去!

那元气丝纤细无比,肉眼几乎无法看清,轻轻抖动,宝剑便刺出一个个剑花,从各个刁钻角度向秦牧刺去,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作为武者,以气御剑修炼到这种水准,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成就!

秦牧步法移动,灵敏无比,在一个个站立不动的人之间穿梭,而千秋的那口剑度更快,剑法之细腻,令人咋舌,对站立不动的其他人来说,他的剑没有任何威胁力,但对秦牧来说,他的剑招招夺命!

那剑光令人防不胜防,让秦牧即便施展出瘸子的偷天腿法也不可能逃过,这里的障碍实在太多,每一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都限制了他的度,不可能让他将度彻底挥出来!

呼——

秦牧观火,元气突然变得无比暴烈暴躁,隐约一声龙吟传来,他的手臂隐隐浮现出一条火龙缠绕在手臂上。

这条火龙模糊不清,时而龙头与拳头融合,时而龙爪与指掌融合,变化不定。

剑光刺来,秦牧一拳迎上,拳头即将与这口灵剑碰撞的一刹那,他五指猛然张开,他掌心间的空气轰然爆炸,将刺来的剑尖震得摇摆不定!

当当当当当——

秦牧五指次第弹出,接二连三弹在剑尖、剑身和剑柄上,每弹出一记,便爆出当的一声大响,像是巨大的铁锤狠狠的敲在剑上一般。

待到他第五指弹出,这口灵剑被他弹飞,千秋的元气丝也被他的指力生生震断。

秦牧脚步快移动,身形在人群中交错,飞向千秋接近,两人相距只有丈余,就在此时,千秋面色木然,背后剑囊中又传出一声剑鸣,第二口灵剑从剑囊中飞出,向他刺来。

秦牧心中一惊,连忙后退,这时第三口灵剑飞出剑囊,然后是第四口,第五口,第六口,第七口……

十多口灵剑尾相连,皆是被一道元气丝贯穿了剑尖剑柄,第一口剑的剑柄抵着第二口剑的剑尖,第二口剑的剑柄又抵着第三口剑的剑尖,连在一起长达六七丈,有如一条活灵活现的银龙在空中翻转舞动,又像是漓江那千回百转的江水。

漓江剑法!

南疆的第一剑法。

千秋的第一口剑灵动无比,上下左右翻飞,而后面的剑则跟着翻飞,从人群中穿过,没有碰到任何人的分毫。而从秦牧这个角度来看,恰恰只能看到第一口剑的剑尖,无法看到后面的剑。

他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危险感,看不到,意味着未知,未知便无法躲避,无法预判!

漓江剑法,的确阴险凶悍!

就在此时,第一口灵剑抖出数十朵剑花,向秦牧刺来,剑光晃花人眼。

而这数十朵剑花背后,第二口灵剑从剑的队列中脱离,被一道独立的元气丝连着,突如其来,向秦牧的脖子抹去!

第三十二章 得见神枪

秦牧毛骨悚然,不假思索抬手便去抓这口灵剑,随即掌心一痛,被灵剑刺伤。

“牧……”

司婆婆忍不住叫了一声,却被村长瞪了一眼,没有说下去。

秦牧抓住这口灵剑,灵剑在他掌心跃动,给他的手掌制造出更多的伤口,让他的掌心血肉模糊,他的元气雄浑,护住了手掌,并没有让这口剑斩断他的手掌。

然而下一刻,第三口灵剑脱离剑的列队,而后是第四口,第五口!

千秋目光闪动,胜局已定,秦牧年纪比他小,能够修炼到这一步已经很是不弱,但是,秦牧毕竟只有两只手,能抓住几口剑?

突然,千秋瞳孔骤缩,秦牧双手连抓,竟然像是长了数十条手臂一般,将他的一口口灵剑抓在手中!

他的剑还未刺出,便被秦牧抓住了剑柄!

雷音八式第八式,千手佛陀!

千秋脸色微变,元气丝抖动,秦牧手中的一口口灵剑也在剧烈跳动,几乎要挣脱秦牧的手掌,与此同时其他几口剑纷纷向秦牧的双眼和咽喉刺去!

秦牧此刻双手抓住了五口剑的剑柄,还剩下七口剑,这七口剑攒刺而来,剑在空中嗤嗤嗤旋转,如同陀螺一般,势要将他的脑袋钻透,将他的喉咙钻出一个大窟窿!

司婆婆不忍去看,突然秦牧爆喝,粗大无比的元气破体而出,卷起背后的杀猪刀一刀斩下。

当啷——

这七口剑几乎被同时斩断,同时落地!

“这么粗的元气丝!”

千秋心中一惊,秦牧这一刀突如其来,让他丝毫没有防备,而且秦牧的元气丝根本不合常理,粗得吓人,刀中蕴藏的力量也大的不像话!

而那口杀猪刀,竟然也锋利得不像话,比灵兵还要锋利,还要坚韧。

秦牧那如此强大的力量,在加上锋利无比的杀猪刀,斩断他的七口灵剑轻而易举!

他心中的震惊还未退去,秦牧突然抖手,将手中的五口灵剑向他掷去,灵剑破空,嗤嗤作响,度快得难以想象。

千秋却露出笑容,手掌一抬,元气丝呼啸而出,向那五口灵剑卷去,同时剑囊中又有几口灵剑飞出。

他的剑囊看起来不大,应该放不下多少东西,但灵剑一口接着一口飞出,极为古怪。

不料,千秋的元气丝刚刚缠绕在五柄射来的灵剑上,立刻脸色大变,秦牧恐怖的元气竟然藏在剑身之中,滂湃澎湃,他的元气丝还未缠绕住灵剑便被击溃!

千秋反应倒也迅疾,剑囊中飞出的那几口灵剑立刻向射来的五口灵剑挡去。

同一时间,秦牧迈步冲上前来,千秋立刻伸手一指背后,又是一口灵剑射出,迎向秦牧!

秦牧口中传来一声奇异的声音,声音很短,一晃而过,但却蕴藏着莫名的音律,古怪,诡异,阴邪,伴随着声音的是这个少年的印法,拈花为印,距离千秋还有丈余远近,便是一印拍出!

“萨摩耶!”

千秋只觉他的掌风扑面,却没有威力,正要专心挡下那五口灵剑,突然间灵魂飞出身体,被吸入秦牧掌心之中,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咄!咄!咄!咄!咄!

连续五声轻响传来,没有了他的控制,那五口灵剑先后射入他的身躯之中,将他的身体高高带起,向后落去。

嘭——

村中心的挂着肉铺旗子的柱子晃动了一下,千秋的尸体被挂在上面,头颅垂下,一动不动。

秦牧掌心还在流血,突然重重一握,血浆吧唧作响,掌中千秋的灵魂也被他捏碎。

天魔自在印,善灭魂魄。

秦牧转过头来,露出笑容:“婆婆,我赢了。”

司婆婆放下心来,随即大怒:“臭小子,你把手弄破了,回头我打死你!血不能往身上抹,新做的衣裳抹脏了洗不掉,我也打死你!”

村长目光幽幽,落在面前的坐着的沐悲风身上,道:“沐兄,你的弟子败了,可要取下来给他穿上寿衣放在棺材里?”

沐悲风抬头,看着千秋被挂在柱子上的尸体,摇头道:“我会带着他的尸身回去,将他好生安葬。倒是这位小哥儿明明有着深厚无比的修为,却用的是魔功魔音,手段下作,令我不齿。”

他指的是秦牧击杀千秋的那一招,天魔自在印,虽然他不曾见过这种印法,但是秦牧口中传出的却是魔音,那么秦牧用的当然是魔功。

他能够看得出来,秦牧的修为磅礴深厚,比千秋还要深厚许多,但是好像没有经历过多少生死磨砺,有些放不开,无法完全绽放实力。

用魔功取胜,在他看来只是取巧,令人不齿。

村长目光闪动,他也不知道秦牧是从哪里学来的魔功,竟然将对手的魂魄从体内拉出炼死,着实是一种阴险手段。

村里出身自正宗魔道的,只有司婆婆。难道是他传授给秦牧的?

村长轻声道:“牧儿,灭人魂魄有伤天和,这种手段尽量少用。”

秦牧连忙点头。

村长看着对面的沐悲风,道:“还有十一口棺材空着。”

沐悲风眉目低垂,道:“既然棺材和寿衣做好了,自然要用上。”

村长道:“请。”

沐悲风起身:“请。”

漓江水龙阵轰然启动,他身后漓江派的那十位高手气势爆,与沐悲风的气势连成一线。

哗啦——

江水滔滔,水气弥漫,小小的残老村中突然间多出一条长河,水浪滔天!

这种流转的水势,正是大墟南方的漓江!

沐悲风与那十位漓江派高手站在这个小小的滔滔漓江之上,只见漓江中无数口飞剑在江中穿梭,银光闪闪,如同细小无比的游鱼。

漓江派以剑术著称,这个门派的剑术在南疆可谓是顶尖的水准,漓江十位高手再加上掌教沐悲风施展出这套漓江水龙阵,所动用的飞剑之多,令人难以想象!

司婆婆与漓江五老争斗时,漓江五老之的齐雁冰的剑丸中,藏着六千八百四十二口剑,那已经是多的可怕。

而现在漓江水龙阵中的剑,则是齐雁冰的剑丸中藏剑的十倍之多!

数以万计的飞剑在水中组成了一条龙,由飞剑组成的银龙,无数剑光在银龙体内流转,这些剑在不断的运动之中,即将兴风作浪!

这等恐怖的剑阵,秦牧从前见所未见,甚至想都不敢想!

剑阵一,只怕便可以摧毁残老村!

村长依旧靠在担架上,对面前恐怖剑阵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变化,轻声道:“瞎子。”

瞎子抬头仰面,似乎在看这座漓江水龙阵的奥妙,但是他的眼眶中空空如也,没有眼珠子,岂能看得见?

无数利剑出尖锐的啸声,如同怒龙爆出凶残一面,破空向残老村铺天盖地般压来!

瞎子单手提起竹杖,向射来的无数剑光点去,轻声长吟:“我有屠龙技,今日破漓江——”

叮。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掩过所有利剑出的啸声,接着半空中那条看似能够摧毁一切的银龙身躯僵直,然后哗啦一声无数剑雨纷纷落下,咄咄咄插在地上。

瞎子轻轻挑起竹杖,那大水组成的小型漓江竟然被他一杖挑起,跟着漓江崩溃,无法组成大江的形状,成片成片大水从天而降。

瞎子口中长吟不绝,迈步在水中行走,足底不沾水面,手中竹杖点来点去,一位漓江高手被他点了一下,眉心炸开,杖尖从他后脑穿出。

另一人抬手抵挡,竹杖从他手心穿过,接着刺穿他的胸膛。

瞎子从漓江头走到漓江尾,身后一具具尸体从空中跌落,接着与沐悲风照面,两人身形交错而过,这一瞬间秦牧根本看不清两人到底交锋了多少次,使出了多少神通。

沐悲风落地,向前走了两步。

而瞎子口中的那句“今日破漓江”,江字刚刚吐出,字音还未落地。

“瞎子,我知道你是谁,没想到你躲在这里,更没想到你的眼睛被毁掉之后还能有如此实力!”

沐悲风说出这句话,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在村长面前坐下,轻声道:“我们漓江剑派靠江生活,习俗是水葬,尸体见不得土,还请道兄成全。”

村长轻轻点头:“放心,门口就是江。”

“得见神枪,死而无憾!”

沐悲风吐出最后一口气,含笑而终。

秦牧绕到他身后,吓了一跳,只见沐悲风的后脑洞开,被刺出一个大洞。

第三十三章 剑丸

村里到处都是水泽,到处都是利剑,几乎无法下脚,一具具尸体也让人有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

村长打量四周,皱了皱眉头,开口道:“瘸子,你去收拾一下,装殓好,不要让他们曝尸荒野,送他们沿江下去罢。元宝蜡烛和纸船纸鹤也都烧给他们。”

瘸子一瘸一拐上前,瞥了瞎子一眼,笑呵呵道:“骚情,还吟诗,吟得狗屁不通。”

瞎子大怒,嘴角的胡须吹得飘起来:“你想吟还不会呢,你大字不识几个!”

司婆婆连忙道:“瘸子,装殓时好东西要留着啊,不要装到棺材里,总归值点钱,下次也好卖掉换点油盐酱醋!”

“好嘞!”

大墟中,最贵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油盐酱醋绫罗绸缎,这种东西大墟中没有,只能商队从外界运到镶龙城,然后大墟的居民用奇珍异宝和兽皮去换,完全可以说盐巴比金子还贵。

司婆婆每次都是拉着一车的宝物,带着几头牲口前往镶龙城,卖掉牲口和宝物,才能换来一些油盐酱醋。

药师上前,为秦牧上药,包扎他手上的伤,摇头道:“空手抓剑,你的元气还没有强到那等程度,下次别逞强。”

秦牧只觉手心凉凉的麻麻的,感觉不到疼痛,道:“我的控剑术不行,做不到漓江派那人那般灵敏,我感觉到自己有一身力气,却无法打出去。”

“很正常。屠夫这厮的控剑术太差,教不了你。”

药师笑眯眯道:“咱们村有人会高深的控剑术,可惜不想教你。”

村长面色微沉,硬邦邦道:“药师,这里水多,送我回屋!”

药师笑道:“那么村长要等一下了,我还在给牧儿包扎伤口。”

伤口包扎好了之后,秦牧看到铁匠哑巴在捡地上的剑,捡起一口,轻轻抖了抖,便见数以千计的飞剑自动飞来,叮叮当当与哑巴手中的剑碰撞在一起,这些剑竟然统统消失,合并成了一口剑,令他不禁啧啧称奇。

他也上前,捡了一口剑轻轻抖了抖,然而什么都没有生。

哑巴咧嘴笑了笑,嘴巴里没有舌头,啊啊了两声,然后两只手搓了搓手里的剑,那口剑竟然被他搓得越来越小,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银丸子,只有指头大小。

秦牧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也想搓一搓,看看是否能搓成一个小银丸,药师连忙道:“别搓,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哑巴,你别逗他,否则我毒死你!”

哑巴笑个不停,从秦牧手中将飞剑抢了去,然后把那个银丸塞到秦牧手中。

咔嚓。

秦牧听到自己的肩头传来一声轻响,然后整个人被手里的银丸压得趴在地上。哑巴吓了一跳,拍了拍脑门,他刚才忘记了这是几千口剑汇聚在一起才炼出的剑丸。几千口剑加在一起,重量是何其之重?

秦牧措不及防,自然被压得胳膊脱臼,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哑巴正要将秦牧的胳膊接上,突然被走过来的司婆婆一脚踢得飞出村庄,不知落到哪里去了,只听村外的空中传来啊啊的声音,越来越远。

司婆婆阴着脸,给秦牧接上胳膊,怒道:“不会说话的都是坏胚,一肚子坏水!牧儿,这些剑是母子剑,几千口剑中有一口是母剑,其他的都是子剑,只要找到母剑,便可以将子剑统统收回。不过漓江派的剑丸沉得很,你现在还拿不起来。”

她捡起一口剑,也如哑巴那样轻轻抖了抖,数千口宝剑哗啦啦飞来,融入到这口母剑之中。

司婆婆笑道:“想要将母剑变回剑丸,不需要搓,哑巴是在耍你。你只需要将元气与母剑相容,便可以缩回剑丸。同样,你用这种办法,也可以出母剑中的子剑。”

秦牧打量她掌心的剑丸,眨眨眼睛,纳闷道:“婆婆,你房间里好像有这样的银丸子,有好多!”

“有吗?”司婆婆眨眨昏花老眼,纳闷道。

“有!”

秦牧记了起来,他在司婆婆的房间里见过这种银丸,数量不少,有的被丢到床底下,还有的在不穿的鞋子里,还有角落里也有不少。

他小时候,甚至还把这些银色丸子当成弹珠玩,弹来弹去。

他甚至还见到过司婆婆养的老母鸡,把这种银色丸子当成沙石吃到肚子里!

现在想想真是可怕,万一这些银丸子在老母鸡的肚子突然噗嗤一下变成了一口剑,那副场面真是惨烈。

幸好这种事情没有生。

司婆婆目光闪动,道:“你小时候能够拿得起来,自然是普通的银丸子,不是剑丸。”

秦牧不太相信,道:“我还在哑巴爷爷的铁匠铺里,见到过一个大箱子,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这种银丸。”

司婆婆昏花老眼眨呀眨,眨得比秦牧还要溜,笑眯眯道:“你觉得哑巴能这么有钱吗?”

秦牧被她说的有些迷茫,哑巴的确看起来不像是如此财大气粗的人,他分明就是一个只会打铁出力的苦哈哈。

司婆婆笑道:“不要多想,咱们村都是普通人,一个个都是穷得叮当响的苦哈哈,而且还都是老残废。咱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子,一切都很正常。你怀疑哑巴那一箱子都是剑丸,还不如怀疑墙角的水缸也是个宝贝儿呢!”

秦牧看向她说的那口水缸,水缸放在铁匠铺的屋檐下,等下雨的时候用来接雨水,不过古怪的是秦牧从未见到这口水缸的水满过,无论多大的雨,缸里始终都是半缸水!

而且,这口缸的水也从未少过,更未见底过,哑巴打铁用水很多,一桶一桶的往外舀可是缸里的水还是那么多!

司婆婆见到他怀疑的小眼神,也觉得这个例子有些不对,连忙道:“你不会觉得药师门口的一堆破瓦罐也是宝贝儿吧?”

秦牧看向药师门口的破瓦罐,瓦罐里放着一些不知名的药草,里面养着一些蜘蛛、蚕、蜈蚣之类的小虫子。

刚才大水弥漫,瓦罐里进水,几只虫子爬了出来,站在瓦罐沿上斗来斗去。突然一只黑蜘蛛怒,浑身上下都是火焰,接着蜘蛛膨胀,变成桌子大小,向其他小虫子喷火。火焰中,几只金色的蚕虫长出翅膀,变成一尺多长,从火里飞出,扑在蜘蛛身上吱吱便咬。

药师探出头来,呵斥一声,那些虫子连忙缩小身体,又回到瓦罐中老老实实呆着。

秦牧愈怀疑,司婆婆干笑两声,讷讷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再普通不过……”

秦牧试探道:“婆婆,外面的人也都像瞎爷爷一样会飞?”

司婆婆点头:“外面的人都会飞。”

秦牧道:“外面的也都像我们村子里的人一样,都是灵体?”

“全都是灵体!”

“外面的人也都像咱们村的人一样厉害?”

“厉害得很!否则婆婆和瞎子他们便不会被逼得躲入大墟中了!你不要总想往外面跑,当心死在外面,外面的人,比瞎子凶多了!”

……

秦牧将信将疑,大墟外面的人真的如司婆婆所说这么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江边,瘸子收拾好尸体,装殓入棺,马爷将一根根木楔子拍入棺材盖,钉上棺材,然后将一口口棺材推入江中,让这些棺材沿江漂流而下。

江流湍急,下游会有许多暗礁乱石,这些棺材很难漂流到大海,途中便会被撞破,尸体也会沉入水中,变成涌江大鱼的食物。

“漓江派,可能会从南疆除名了。”

瘸子看着远去的棺材,幽幽道:“掌教死了,门中高手也都死了,这个门派很难存活下来。”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些。”

马爷摇头,看向远方:“我现在想的是那位神下第一人。沐悲风是南疆五苗府的府牧,延康国师亲自将他招安,封官从二品。他死了,漓江五老也死了,会不会惊动这位神下第一人?”

瘸子摇头,断然道:“会惊动他!但是他绝对不敢进入大墟!”

马爷看他一眼:“你别忘了,一个延康国师奈何不得大墟,但是国师背后则是延康国!延康国,是一个挂着国家名头的大派!这样的庞然大物,怎么会不对大墟虎视眈眈?这里,可是有着无数宝藏的地方!”

第三十四章 奶奶庙

瘸子心头微震。

难道延康国师和延康国真的胆大包天,连大墟这种诡异可怕的地方也想涉足,也想吞并?

不过马爷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延康国的确是伪装成国家的门派!

延康国以武立国,以武治国,官员分为九品十八阶,从正一品的国师、太子太保,到从九品的将仕郎、典仪、博士(不是现今的博士,指的是博学多才的人,从九品的是书学博士、医博士、算学博士、卜博士等官职),都是武道出身,有的干脆就是其他门派的教主、宗主、掌教。

至于这个国家的士兵,也都是一个个武者,能征善战,外可以攻城略地,内可以镇压叛乱,绝对是一个无比可怕势力。

当一个门派伪装成国家,用国家的方式治理自己的疆域,统一资源,降服其他门派,统一管理自己疆域内的武者和神通者,将疆域内所有的门派为己所用,那么这个国家将会是何等强大,何等可怕?

这些年,延康国不断扩张,疆域越来越广,越来越大,吞并了如漓江派这样的门派,也吞并了一个个小国。

而今,延康国的国土已经来到大墟的边缘,被大墟挡住了去路。

挡住这个国家的是大墟的黑暗和诡异,大墟,每当夜晚降临便会出现黑暗侵袭的诡异事情,进入黑暗必死,这让延康国不敢进入大墟。

而大墟中的凶险还不仅于此,这里异兽极多,怪事频繁生,处处不祥,延康国师和延康国想要兵临大墟,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大墟的凶险并不能吓阻延康国师,瘸子知道这个男人,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毕竟自己的腿就是被他斩断的。

没有什么恐怖能够吓倒他,没有什么危险能够阻止这个男人!

他一定会进入大墟!

甚至,说不定那个男人现在便已经在遥望浩瀚无垠诡谲莫测的大墟!

村庄很快又恢复宁静,小型漓江崩溃变成的水也很快被泥土吸收,第二天土地便被骄阳晒干,硬邦邦的。

秦牧这次得到了一个剑囊,是漓江派弟子千秋的那个,剑囊长六尺,并不大,用的是小鳄鱼的皮打造而成,有束腰的带子,还有两条肩带,可以背在背后。

元气进入剑囊,鳄鱼嘴巴便会张开,从鳄鱼嘴处吐出一个剑鞘和剑柄。

武者练气成丝,元气丝缠绕剑柄,便可以拔剑,以气御剑。

第一口剑拔出之后,剑鞘中便又会冒出一个剑柄,拔出第二口剑,还会出现第三口剑。之所以叫做剑囊,便是这个道理。

漓江派是南疆的剑派,所炼的剑很有独到之处,这剑囊中藏着一口母剑,母剑是不能动用的,已经与小鳄鱼皮融为一体。

从剑囊中拔出来的都是子剑,秦牧试了一下,一共可以拔出二十八口子剑,加上被他用杀猪刀劈断的那七口,一共是三十五口之多。

至于漓江剑派是怎么将三十五口剑藏在这么个小小的剑囊中的,他便不知道这里面的诀窍了。

二十八口剑对秦牧来说不算沉重,他身上带着许多铁锭,脚上还穿着铁鞋,胸口和腰间也藏着铁锭,重量加在一起上百斤,重量与剑囊却也差不多。

秦牧把背着剑囊当成一种修行,可以省去铁鞋等重物,更方便行动,不过让他以气御剑他便不成了,漓江剑法细腻毒辣,他的控剑术根本达不到那种水准。

“若是能够学到漓江剑法便好了。”

秦牧暗叹一声,漓江剑法很是精妙,尤其一手连剑术更是精彩绝伦。村里人马爷、屠夫、瘸子、药师、瞎子对剑术都不在行,哑巴有一箱子像是剑丸一样的东西,而司婆婆也有类似的银丸,如果那些银丸是剑丸的话,那么他们应该也精通剑术。

只是秦牧询问司婆婆,司婆婆却不愿教他,哑巴也连连摆手,似乎是有所忌惮。哑巴悄悄用手语告诉他,现在不学,会有更好的剑术等着他,学了就没了,人家就不会教他了。

秦牧不知他口中的人家是谁,只得作罢。

元气行功之妙他还没有完全掌握,比如说马爷的拳法,他还没有完全做到在攻击之时元气行至周身。

元气行至周身,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身体各方面的素质,无论力量还是敏捷亦或是度、反应,都达到极致!

雷音八式修到高深境界,可以掌雷音,拳打雷霆,他只能靠魔神伟力印做到掌心雷,但雷音八式目前还做不到。

倘若能够做到这一步,再次遇到千秋这样的武者,他便可以空手接剑,不会被对方割伤手掌了!

“你缺乏实战。”

马爷来到秦牧身边,淡淡道:“你的修为要过漓江派的那个弟子,你所学的拳法,腿法,刀法,棍法,都要强过他的漓江剑法,但是你与他交锋时却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秦牧连连点头,他也感觉到了,千秋的剑法精湛,连剑术出人意料,但是自己的反应有些差强人意,竟然直接抓剑。

现在想想,千秋的实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秦牧一刀斩断他七口剑,一招天魔自在印将他魂魄拉入掌心中,这说明秦牧的元气修为比他要出许多!

马爷继续道:“没有实战磨砺,你很难将自己的实力挥出来,这就是漓江五老带着弟子进入大墟历练的原因所在。闭关苦修,自己一个人猛练,是成不了真正的高手的。所以……”

秦牧露出期待之色,他一直在等着马爷和司婆婆他们允许自己出去打猎,现在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所以我和婆婆、瞎子他们商议之后,做出了决定。”

马爷郑重万分道:“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赶庙会了。”

“去庙会赶集?”

秦牧露出失望之色,喃喃道:“不能去打猎吗?”

马爷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赶集也是考验,你通过了考验,方能独自出村打猎。好好干!”

秦牧哭笑不得。庙会是附近村落的盛会,他听司婆婆提起过,赶庙会的日子往往是初一十五,附近方圆一两百里的村子都会前往庙会,拿出各个村子的货物,互通有无。

每当到了庙会的日子,马爷、屠夫、瞎子、哑巴、司婆婆、聋子和药师都会前往距离这里二十里地的奶奶庙,但是从前都不许秦牧去奶奶庙赶集,每次都让他留下来陪着村长和瘸子。

而瘸子比他更惨,司婆婆说瘸子手贱,是严禁他去庙会赶集的,怕他忍不住将庙会偷得一干二净。

相比赶庙会,秦牧其实更想去打猎。

距离初一的庙会还有两天时间,秦牧继续修炼,偶尔跑去镇央宫山谷找魔猿打一架,闲时则去药师的铺子帮忙,顺带学习炼制固元丹。药师养了几只鸟儿,浑身带着火光,炼药的时候这些鸟儿会从窗外飞来帮忙。

炼坏了十几炉灵药之后,药师的脸都有些青了,好在秦牧终于成了一炉灵胎,这才让药师的脸色缓和一些。

秦牧立刻带着这一炉提升青龙元气的固元丹,兴冲冲前往镇央宫山谷,药师本想提醒他要先检验固元丹是否会吃死人,想了想又止住了。

“我上次给牧儿炼制固元丹,也忘记检查药力是否会吃死人……”

药师心道:“魔猿是个大个子,反正也吃不死……应该吃不死,由他去。不过牧儿这次炼的固元丹每一颗都有拳头这么大,魔猿真的吃不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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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赶集

“吃,壮!”

镇央宫山谷中,秦牧取出一枚自己炼制的固元丹,拳头大小,向魔猿比划一下,道:“壮,结实!”

魔猿挠了挠头,接下这枚固元丹,吞了下去,没有任何反应,纳闷道:“壮?”

突然,这头魔猿狂,全身毛疯长,脑袋上也长出一个树苗,然后长成一个大树杈子。

——应该是有一颗树种子落到魔猿的毛里,结果被固元丹刺激,开始疯长。

它的个头也在疯长,肌肉不断隆起,骨骼便的更粗更壮,将这头魔猿撑得嘶吼不已,砸来砸去,秦牧上前阻拦,被魔猿一拳锤在地上,魔猿第二拳敲击地面,将他从泥土里震得弹起,然后被魔猿一拳砸飞。

秦牧冲了回来,魔猿怒吼声不绝,一人一猿又在山谷中大打出手,打得乱石崩飞。

这头魔猿服用了秦牧炼制的固元丹之后,体格变得更大,更强,力量也提升了一大截,秦牧与它正面对抗,自身的力量竟然被它碾压,根本无法与魔猿力量抗衡。

迫不得已,秦牧只得将自己的元气化作火属性,滚烫的元气在他体内运转,背后肌肤上隐隐浮现出一条大龙的龙纹,龙的四肢则与他的四肢相连,龙爪恰恰处在他的手掌的位置,与他的手指重合。

五爪火龙!

火属性的元气属于朱雀元气,不过秦牧并非是朱雀灵胎,而是人形灵胎,他背后显现出的龙纹不是元气带来的效果,而是马爷传授的雷音八式行功之后带来的效果。

马爷的雷音八式,元气行功,奥妙无比,元气在体内的走势形成一条龙纹,遍布全身。倘若是马爷这样的青龙灵体施展雷音八式,元气中带有木和雷霆的属性,背后的龙纹便是青色,雷霆交织。

不过秦牧没有炼成青龙元气,只能用朱雀元气,所以背后的龙纹旁边有朵朵火云。

他催动雷音八式时,身体上才会浮现出龙纹火云,只要不施展雷音八式,这些奇特的纹理便会渐渐暗淡消失。

秦牧元气行功,力量大增,总算能够与魔猿正面抗衡,不过魔猿狂,根本不按常理出招,拼着挨揍也要揍他,最终一人一猿都鼻青脸肿,仰面躺在地上呼呼喘气,动弹不得。

魔猿脑袋的大树杈已经长成了一株水桶粗的大树,上面挂着红彤彤的果子,固元丹的药力消失,大树也不再生长。

秦牧炼的这一炉固元丹的确有些问题,药力太强,太横,不那么中正平和,也就是魔猿身体强大能够承受得住药力的冲击,换做其他灵胎境界的武者,只怕都会被撑得爆体而亡。

现在药力耗尽,魔猿的身体开始缓缓缩小,但还是要比从前高出许多,也强壮许多,让秦牧也觉得自己炼制的固元丹只怕是出了点问题。

不过从魔猿的表现来看,应该问题不大,即使有问题也是好事。

他从魔猿脑袋上的果树上摘下一颗果子,剥皮吃了,入口很甜很润,还带着一股药香味儿。

魔猿坐起身来,从自己脑袋上将大树拔下,这株大树的树根爬的它满脸都是,魔猿捋下一把树叶和果子,慢吞吞的吃着。

秦牧将剩下的固元丹交给它,嘱咐道:“一次只能吃一粒,万万不可多吃。还有,要打架出去找其他异兽打架,不能把镇央宫拆了。”

魔猿双眼放光,连忙将固元丹收了起来,连连点头。

秦牧炼的固元丹太大,药师炼的固元丹只是有小指的指头大,而他炼的固元丹手法不纯熟,有普通人的拳头大小,因此这一炉固元丹的数量不多,只有二十多枚。

秦牧放心离开,这头魔猿等他走远,立刻取了一枚大得不像话的固元丹,兴冲冲的赶往最近的一个异兽领地寻仇去了。

隔壁的那头异兽与它有仇,经常侵犯它的领地,掠夺野兽填饱肚子,将它痛打了几次,秦牧的手掌印在崖壁上,那头异兽知道又来了个当家的,最近一段时间才没有进犯。

魔猿赶到仇家那里,张口将那枚固元丹吞下,咆哮一声,冲入仇家的领地。

两天后,终于到了庙会的日子,司婆婆带着布匹,马爷带上一些自己新做的家具,药师背着药篓,屠夫将昨日瘸子捕获的一头异兽放在车上,应该是打算庙会上屠宰卖肉,屠夫卖肉,瘸子分钱,两人分工明确。

哑巴也带上自己的炉子和打铁用具,聋子带着笔墨纸砚,叫上秦牧,众人栓了牛车,赶往奶奶庙。

牛车上东西被塞得满满当当,骨碌骨碌向奶奶庙驶去,秦牧驾着牛车,兴致不高。赶集这种事原本对小时候的他还有些吸引力,不过他现在见识比以前高了许多,赶集也就没有那么有趣了。

不过到了奶奶庙,秦牧还是被吓了一跳,庙会比他想象的要大要热闹,围绕奶奶庙遗迹有着长达十里的集市,到处都是一个个摊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不是十里八乡的人,而是方圆一二百里的各个村子的村民,大半都聚集在这里!

“镇央宫的地图上,这里不叫奶奶庙,而是叫做天狼宫。”秦牧诧异,不知道为何这里会被改称奶奶庙。

牛车驶入集市,秦牧看到各种稀奇古怪前所未见的东西都被摆在一个个小小的摊位上,还有在集市上捏糖人的,炒菜做饭的,还有做杂耍的,吐火的,卖异兽的,卖矿石的,卖珠宝的,卖闺女的,林林种种,应有尽有。

“在下父女牛家村人,路经贵地,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为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许得婆家,因此比武招亲,愿寻得个武艺群的好汉……”

秦牧看前面很是热闹,停下牛车,凑头观望,原来是在奶奶庙比武招亲的,擂台上男女打得激烈。他看了几眼,没了兴趣,继续向前走,却见奶奶庙竟然有好几家比武招亲的擂台。

这些擂台都是建在土台子上,台上是来自各村的少年男女,很多都是年轻的武者,当然也有白苍苍的老年人跳到台上要比武招亲,台下嘘声一片,将老头轰下去。

“有些村子里的男丁少,之所以比武招亲其实是打算招个上门女婿。”

司婆婆警告秦牧道:“做了上门女婿就是别人村的人了,你不能上去!”

秦牧点头,他倒有些手痒,瞎子笑道:“牧儿上去也无所谓,打了这家打那家,把奶奶庙的比武招亲擂台打一遍,娶他十几个姑娘……”

司婆婆瞪他一眼,瞎子不敢说话,连忙闭嘴。

残老村在奶奶庙有着固定的摊位,没多久牛车便来到这几个摊位前,秦牧帮助屠夫搭好肉铺,又去帮马爷将家具搬下来,再为哑巴支起铁炉,帮司婆婆摆好裁缝铺,然后又帮聋子打水研墨,将聋子画的画写的对联挂起来。

准备妥当之后,秦牧看到瞎子的竹杖上挂着一个幡,坐在一张桌子前,幡上写着“六爻八卦,算命消灾”等字样,心道:“瞎爷爷还会算命?”

药师将药摊摆在旁边,一旁的屠夫已经将那头异兽开膛破肚,把肉挂上,残老村的村民吆喝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牧儿,旁边有个空擂台,你去将这幅字挂上。”

聋子挥毫如飞,写了一幅字交给秦牧,道:“挂好之后,不要下来,站在台子上就行。这是你今天的生意,太阳落山后你还能站在擂台上,便算你通过庙会考核了。”

秦牧看了看那幅字,只见写的是:脚踢涌江无敌手,横扫大墟八百村!还有个横批:灵胎境第一。

秦牧看了看旁边的擂台,擂台上有两根油光铮亮的木柱子,柱子中间还挂着一块横匾,匾上无字,应该是贴横批的地方。

“聋爷爷,我会不会被人打死?”秦牧回头问聋子道。

这时,他看到一旁的瞎子又取出一个幡,上面写着“输赢百万,买定离手”几个字,显然是打算趁着他打擂的时候大赚一笔。

而司婆婆已经先在瞎子的赌摊上押了一笔,药师则兴奋的取出伤药摆在药摊上,等待擂台上的伤员下来,马爷正在做拐杖和担架,屠夫则在那里出售“蛟龙宝血”,壮体神药!

秦牧脸色顿时黑了,这群焉坏焉坏的老头老太太变着法儿做生意!

“聋子,你给写个批注,只许灵胎境界的武者上去。”

司婆婆想了想,道:“万一跳上去一个神通者,岂不是把牧儿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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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大雷音寺

“牧儿,庙会其实是个见世面的好地方。”

马爷将做好的一副拐杖放在家具前头,向秦牧语重心长道:“大墟中村落很多,也有不少是在外界混不下去的高人,被逼得不得不进入大墟。他们在这里定居,也收了弟子,只有庙会的时候才可以将这些人和他们的弟子聚集起来。在这里,你几乎可以见到天下流派的功法和技业!”

秦牧似懂非懂,思索道:“我没有经过实战磨砺,修为难以化作实力,所以马爷让我抓住这次机会,趁着庙会期间,与各个流派的武者交锋?”

马爷露出期许之色:“是这个道理。”

“可是卖拐杖是怎么回事?”

秦牧不解道:“为何瞎爷爷还设了个赌局?而且屠爷爷卖的异兽明明不是蛟龙,为何要吆喝自己出售的是蛟龙宝血?为什么药师爷爷早就准备好了伤药?”

马爷干咳两声:“大人的勾当,小孩子不要多问,还不上去?”

秦牧只得登上擂台,将聋子写的那幅字贴在擂台的柱子上。

过了不久,擂台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各村村民,人声鼎沸,秦牧也觉得聋子写的字有些不妥,但是一会儿工夫就吸引来这么多人,还是将他镇住了。

“脚踢涌江无敌手,横扫大墟八百村!好大的口气!少年,看你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就算从娘胎中便开始修炼,修为也不过尔尔!”

一个声音大义凛然道:“你挂着这么嚣张的一幅字,是向我们大墟的村庄挑战吗?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秦牧脸色微红,内心羞愧,随即反应过来向瞎子怒目而视,这个声音很是耳熟,可不正是出自瞎子之口?

瞎子愈大义凛然,声音很有蛊惑性,道:“我大墟中难道便没有了真正的男人,让这小子在上面嚣张?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你们能够忍得住?我大墟男儿的血性何在?”

此言一出,非同小可,顿时便有十几个年轻男子跳上擂台,秦牧脸都青了。

“不过我大墟的好汉也不能他看轻了。”

瞎子声如洪钟,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人家既然摆下擂台,咱们也得守规矩,人家是来挑战的,不是来打群架的,咱们也要一个一个来。这少年是灵胎境的修为,上去挑战的,也须得是灵胎境,不能丢了各自村庄的脸面。”

他话音刚落,那十几个年轻男子各自走下擂台,只剩下一个年轻人留在上面。

秦牧舒了口气,道:“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要打便打!谁跟你套近乎?”

那年轻男子突然伏地,体内元气迸,竟然在体表形成一道道虎纹,如同一只斑斓猛虎!

他的手掌和脚掌有犀利如刀的元气化作利爪,猛然一跃,度之快浮光掠影,向秦牧扑去!

随着他这一扑,秦牧竟然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无比凶猛的异兽盯上,恶风迎面而来,仿佛虎啸山岗,这种气势是他所不具备的,应该是生死历练中才参悟出的诀窍!

“其他村的武者,果然都有着独到之处!”

秦牧背后浮现出龙纹,周身有龙纹缠体,脚步移动,如同长江倒挂,奔流入海,涛声如雷。他以水属性的玄武元气催动雷音八式的第一式,虽然无法做到掌心雷,但是却将江水从高山之上倒挂而下冲入大海中的气势畅快淋漓的挥出来!

两人甫一碰撞,秦牧这一拳对上对方,玄武元气的水属性威能爆,竟然在他的拳头周围形成一个龙模样,驾水奔腾,汹涌冲来!

那个年轻男子顿时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无比强大,摧枯拉朽般击溃自己的元气,心中一惊,便被秦牧这一招劈飞。

就在他被劈飞的一刹那,此人竟然双足离地向秦牧的胸口蹬去,他的脚掌如同虎爪,锋利至极,嗤的一声撕破秦牧的衣裳,险些将他开膛破肚!

秦牧匆忙之下单足立地,仰面便倒,另一条腿闪电般踢出,将那人踢得在半空中连翻带滚,跌倒十多丈外,飞出擂台。

那人翻身跃起,刚要站稳,突然腿出咔嚓一声脆响,却是腿骨被秦牧那一脚踢断。

药师的声音悠长的传来:“上好的伤药,断骨隔天痊愈,不耽误打猎。”

马爷高声道:“拐杖一对,龙眼木打造,结实无比。”

瞎子朗声道:“运道不好,可以来我这里,给你逆天改命。”

“福字一对,洪福临门。”聋子大声道。

秦牧脸色一黑,站稳身子,刚才的情况险到了极点,而药师和马爷还在关心他们的货能否卖出去!

“不过马爷他们说的没错,我缺乏生死历练,刚才那人修为并不高,比我低得多,被我一招击飞,却能在被击飞的一瞬猛虎蹬腿,险些将我开膛破肚,反败为胜!”

秦牧长长吸了口气,眼中光芒闪烁:“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太少了,庙会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与方圆二百里的村庄中的武者交锋,汲取他们的战斗经验!这个擂台,我一定要守到底,守到最后!”

擂台下,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刚才秦牧与那个年轻人争斗,被众人看在眼里,立刻看出秦牧的修为很是深厚,但是经验不足。

能够在大墟生存下来,每个村基本上都有武者,甚至有的村还有神通者,因为大墟危险,村民尚武,充满了野性,骁勇善战。

很快,又有人跳到擂台上,是个女孩,元气是玄武元气的异种,但是出手却很是狠辣,甫一碰面元气如同一条大蛇缠绕住秦牧的双腿,将他紧紧勒住。

这个女孩缠住他双腿之后,如同一条女人蟒,在他身上游走,身前身后,痛下杀手。

她的元气诡异,化作一条大蛇缠绕周身,这种元气不同于纯正的玄武元气,只是玄武元气中的一部分。

龟蛇为玄武,她的灵胎应该是蛇,没有龟,属于玄武灵体这一大类中的分支,因此身法也诡异莫测。

秦牧以千臂佛陀挡住她的诡异攻势,这女孩尽管身法诡异,但秦牧如同长了千百条手臂一般,身前身后到处都是手,短短片刻她便中了数百拳,被打得昏迷过去。

而马爷也顺利的卖掉一副担架。

秦牧头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身法,也受了点伤,好在不重。

擂台上,战斗还在继续,而瞎子的算命摊位上也有许多人前来赌谁胜谁负。大墟中没有统一的货币,交易都是以物易物,觉得价值差不多便换,赌也是如此,什么玉石矿石珠宝牛羊,直接押上。

瞎子的背后已经堆积了一堆货物,各种东西都有,还有一只老母鸡,五彩羽毛,一人多高,鸡嘴里长满了锋利的尖牙,看起来很凶,拍拍翅膀,翅膀下烟尘四起,沙子如同箭雨咄咄四射!

这是一头鸡婆龙,不是普通的老母鸡,而是龙与鸡的后代,虽然体内龙血不多,但是生出的鸡蛋却是一宝。

“下一场,贫僧赌我的弟子赢。”

突然一声佛号传来,一个老和尚挤到算命摊跟前,哗啦一声将禅杖放在桌子上,压得桌腿沉入地底。老和尚坐在瞎子对面,合十道:“这是赌注!谁来与贫僧对赌?”

瞎子心中凛然,开口道:“大雷音寺?”

那老和尚道:“大雷音寺。”

瞎子回头,看向马爷,道:“老马,你来。”

马爷放下手中的拐杖,坐在那老和尚对面。那老和尚抬头看向马爷,面无表情道:“师弟。”

马爷面无表情道:“师兄。”

“你将我大雷音寺的神通外传了,破了我大雷音寺的规矩。”

那老和尚白眉长垂,低声道:“当年你自断一臂,送到寺中,说是将大雷音寺的神通还给大雷音寺,你的手臂现在还存在千佛塔中。而今,你却将我大雷音寺的神通外传了,传给了擂台上的那个少年,出尔反尔。”

第三十七章 振聋发聩

马爷胸膛起伏,显然心情并不平静,冷冷道:“我自断手臂,送到大雷音寺,将大雷音寺的神通还了,为何还要追杀我,让我妻离子散?既然执意要我死,为何我不能将大雷音寺的神通外传?”

那老和尚摇头道:“师弟,一条手臂并不代表全部神通。”

马爷嘿嘿低笑:“我身上的神通也并非是全部来自大雷音寺,难道你们也要将我身上的其他神通废掉?我是出身自大雷音寺,但当年我是靠自己的双手打出去的,当时你们不敢阻拦我。等到我有了妻儿,你们又找上门来,我为了妻儿的安危这才甘愿自断一臂,还了你们大雷音寺的神通!”

他面目阴沉:“然后呢?你们追杀我,让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那老和尚白眉耸动:“规矩是规矩,改了便不是规矩。红尘俗世,干扰修行,师弟,其实我们并非是要杀你,而是要救你脱离红尘苦海,重新回到大雷音寺修行,以成正果。当年你若是不动凡心,打出大雷音寺,而今大雷音寺如来的位子,便是你的了。你若是肯随我回寺,老如来肯定会非常欣慰,如来的位子,还是你的。”(宅猪注:如来民间说法指的是释迦摩尼,但是佛门专业说法,如来指的是佛,只要是佛,都是如来。佛经中说,如实道来,故曰如来,指的是佛这个境界。)

“回去?”

马爷木然道:“当年我是杀出来的,若要回去,自然也要杀回去!”

那老和尚面色一沉,叹道:“如来会很失望。这台上的少年,是你的弟子罢?你传授了他雷音八式,但是却没有传授我大雷音寺的心法,如来大乘经。”

他看向擂台中正在与一个青年男子争斗的秦牧,道:“如来大乘经乃是降魔之法,没有修炼这门心法,雷音八式炼得再强也是虚有其表。今天我带着弟子前来,明心,来见过师叔!”

他的身后,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和尚上前,手挂佛珠,合十施礼:“师叔。”

老和尚白眉飘扬起来,道:“明心也是灵胎境的武者。我的禅杖押在这里,师弟是否对赌?”

司婆婆眉毛挑起,正要说话,马爷面无表情道:“清规戒律,都是狗屁。我和你对赌,我的脑袋,比你的隙弃罗禅杖分量如何?”

老和尚颔道:“分量相差无几。”

瞎子、司婆婆和药师等人大皱眉头,正要劝阻,马爷断然道:“牧儿若是输了,你拿我的头回大雷音寺去见如来,若是牧儿赢了,禅杖留下,你有多远滚多远。”

“善哉。”

老和尚向那明心小和尚道:“今日为师要收回叛寺者身上的大雷音寺神通,你胜了,便是你的功德。”

明心称是,迈步向擂台走去。

擂台上,与秦牧争锋的那个青年男子是个剑法高手,走的是漓江五子中的曲师兄的路子,宝剑离体不过三尺,与曲师兄不同的是,他的剑不大,更像是匕,长短八寸,小,但是更危险!

这口小剑时不时会从奇怪的地方刺出,比如腋下、胯下,还会钻入他的衣服中,在秦牧与他对拼掌力时从他袖筒中钻出!

以气御剑,控剑术高明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比漓江弟子千秋逊色多少,要过曲师兄许多。

而且,此人竟然还在战技上有着高明的造诣,他的掌法很是精深,气势如巍峨大山,掌心劲力一吐,便有山纹从掌心中乍现。

不过此刻擂台上的胜负已经分明,秦牧力大招猛,步法迅捷,那青年男子与他对拼第一掌时便吃了个大亏,秦牧雄浑的元气直接将他的元气压垮!

秦牧施展的是九龙驭风雷,九重力量虽然只爆了三重,但已经让他肺腑受伤,尽管剑术精妙,但败局已定。

秦牧脚步错乱奔行,如千百条乱蛇在草丛中游走,忽东忽西,忽前忽后,让那青年男子看不出他的攻击是从何而来,下一刻,他后心一痛,被秦牧一掌击飞。

那青年男子落地,怔了怔,向擂台上的秦牧躬身谢道:“多谢小哥儿手下留情。”

刚才秦牧那一掌虽然印在他的后心,力量很大,但力量并不刚猛,没有伤到他的心肺,否则以秦牧的实力,绝对能够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打得粉碎!

“师弟要休息吗?”明月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待到秦牧将这青年男子击败,这才开口问道。

秦牧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这和尚年纪轻轻,身穿白色缁衣,不染一丝尘埃,连脚下的鞋子也是白色,人也很是白净。尽管剃光了头,但是犹自显得很是英俊,让人不觉生出好感。

他正要回答不用,突然司婆婆的声音传来:“休息,一定要休息!”

秦牧不解其意,还是如司婆婆所言,坐下来休息,调理气息。他的“霸体三丹功”适合在奔走时修炼,尽管他已经迎战了十多位武者,但元气却没有消耗多少,依旧处于巅峰状态,只是身体有些劳累。

司婆婆端了杯水走上擂台,送到秦牧手中,低声道:“牧儿,无论你用什么手段,这一次一定要赢,万万不能输!你马爷爷与老贼秃赌上了,把自己的性命押上去了!”

秦牧心头一跳,连忙向马爷看去,马爷脸色淡然,声音传来:“牧儿,霸体无双绝不可能会输!我相信你。”

他尽管这般说,秦牧还是有些慌神,村里的人虽然都是他的亲人,但是他最亲近的除了司婆婆之外便是马爷,当年是马爷用一条胳膊背着石像与司婆婆一起出村,将他从江边捡回来,救了他的命!

倘若自己输得话,岂不是害了马爷的性命?

此时药师也大皱眉头,马爷相信秦牧是无双的霸体,对秦牧有信心,但是秦牧毕竟不是霸体啊。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要帮村长隐瞒那个善意的谎言了,倘若早点告诉他们真相,马爷也就不会押上自己的性命了。

马爷正是因为对秦牧的信任,这才与那老和尚赌上自己的性命!

突然,药师目露凶光:“牧儿若是败了,那就杀了这老秃驴和小秃驴,不能让马爷送死!”

擂台上,秦牧迫切想要稳住心神,只是牵扯到自己最亲的人的性命,这颗心怎么能安定下来?

哑巴比划着手势,啊啊几声,瞎子拄着拐杖悠悠道:“不用提醒他,这次庙会是一场考验,过去了,他就长大了。过不去,还是小孩子。”

过了片刻,秦牧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对面高高瘦瘦的小和尚,徐徐道:“和尚,你心中有佛吗?”

明心双手合十,肃然道:“我佛常在心中。”

呼——

秦牧吐出一口浊气,体内元气变得霸道而激烈,竟有一种无法无天的气概从他小小的身体中喷涌而出。

“我!”

他踏前一步,小小的身体中涌出的气势甚至给人一种豪情壮骨如神屹立的激昂之感,声音振聋聩:“心中无神、无佛、无魔!我就是神,就是佛,就是魔!”

此言一出,坐在马爷对面的老和尚露出惊容,转头向秦牧看去!

第三十八章 如来大乘经

那小和尚明心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呵斥道:“大逆不道,你胆敢辱佛!”

秦牧露出笑容,一颗心彻底安宁下来,眼神中流露出无以伦比的自信,不管这个小和尚的实力如何,不管他的功法如何,他在心境上已经输了!

马爷对面的老和尚犹豫不决,秦牧的那一句话看似无法无天,别说辱佛,就算是神和魔也同样侮辱了,但是落入他的耳中却不是大逆不道,而是至理名言!

心中无佛,方可成佛。

心中有了佛,便再也无法成佛。

心中无魔,方可成魔。

心中有了魔,便再也无法成魔。

明心的境界未到,体会不了这句话,而他已经深有体会。老和尚是在踏入天人境界后,才领悟出这句话的真谛,但是他现在已经修炼到了生死境,心中的佛还是无法打破,修为越深,越知神魔可怕,越知如来广大。

知易行难。

相同的道理从秦牧这个小娃娃的口中吐出来,显得极为古怪。更为古怪的是,这个小娃娃竟然说自己打破了心中的神佛!

秦牧年纪太小了,根本不可能触摸到这句话的真谛,既然无法触摸到真谛,那么怎么可能将心中神佛打破?

打破心中的神佛,是要经过苦修的,是要有顿悟的,否则心中的佛还是佛,魔还是魔。

“不管怎样,他没有得到我大雷音寺真正的绝学,就算心境再高,也不会是明心的对手。”

老和尚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入定下来,对台上的胜负毫不放在心上。

擂台上,明心高高瘦瘦的身体隐隐浮现出金光,这小和尚竟然给人一种他是一尊佛陀的感觉,神圣,庄严,广大,带给人无以伦比的心灵压迫!

擂台下,聚集了各个村子的男女老幼,都被吸引过来,原本人声鼎沸,而此刻明心体表散金光,立刻让所有声音突然齐齐消失,鸦雀无声。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闭上嘴巴,有如遭到当头棒喝一般!

这便是佛门的心法,如来大乘经。

这门心法的修行之路与其他门派的心法不同,走的路子由表及里,表是体表,体如来,里是心,心如来。佛门称之为体如,心如。

明心尽管只修炼到体如的表层,但是佛相一出,便可以给人当头棒喝!

司婆婆等人不由又紧张起来,明心还未出手,但这种气势便可以先给秦牧一个下马威,打消他的斗志。

试问,谁敢向佛出手?

但秦牧就敢!

秦牧身与心合,心与意合,意与拳合,拳与气合,气与身合,与此同时,他的灵胎与他的身体一起动作起来,身与灵合,施展出九龙驭风雷!

他的步法是瘸子的偷天神腿,度极快,明心还未眨眼秦牧便已经来到他的身前,明心还未抬手,秦牧这大气磅礴的一拳便轰击在他的胸口之上。

九龙驭风雷这一招,共有九重力量暗藏在一拳之中,第一重力量如同一条火龙从秦牧拳眼冲击在明心心口处,传来当的一声巨响。

明心体表金光突然明亮起来,隐约浮现出一口金色大钟。

秦牧第二重力量接踵而至,第二重力量是双龙绞,两条龙劲相互纠缠向明心的心窝钻去!

当——

又是一声钟响,两股力量来的太快,两声钟响几乎在同时出,震耳欲聋!

然后,便是九龙驭风雷的第三重力量,三龙碎石劲,接着便是第四重力量的四龙扑杀,第五重力量五龙炼魔劲,第六重力量的六龙轮回劲,第七重力量七龙倒海!

连续七重力量爆,七声钟响连成一片,明心体表的金光大钟终于暗淡,让这个高高瘦瘦的小和尚退后一步。

第八重力量八部天龙力爆,明心再次后退,体表的金光大钟又恢复光彩,秦牧第九重力量九龙风雷爆,明心体表的金光大钟哗啦破碎。

秦牧惊讶,即便是魔猿也扛不住九龙驭风雷的完整的九重力量,每次秦牧与它打架时都是用到六七重的力量便收手,免得将魔猿打死打伤,而这个明心竟然不躲不避,生生挡住了完整的九重力量!

他听到司婆婆的话,这次没有任何留手,已经用上了全力,甚至调动灵胎神藏的力量,但仅仅是将明心逼退几步而已。

“你没有得到雷音八式真传。”

明心脚步移动,足底元气炸开,度极快,手掌一抬,雷音迸,一拳轰来,竟然爆出龙吟。

轰隆——

这一拳还未轰击在秦牧身上,便见他的元气化作一条青龙,尽管很淡,但却狰狞凶恶,霸道无比!

九龙驭风雷的第一重力量,竟然被他元气显形,显化出来,可见他的元气也非常雄厚,更为关键的是,他有与雷音八式完美契合的心法,而这恰恰是秦牧欠缺的部分!

秦牧硬接这一击,只觉这第一重的力量竟然出奇的强大,然而这一击还未完全接下,九龙驭风雷的第二重力量双龙绞便接踵而至,两条龙形元气相互搅动,将秦牧双臂扭得弯曲,然后第三重力量三龙碎石劲直接轰击在他的双臂之上!

秦牧双臂见血,脚步错动,连连后退,擂台竟被他踩得乱石崩飞。

四道龙气扑杀而至,秦牧闷哼,元气冲入双眸之中,神霄天眼立刻开启,手中元气化作一杆长枪,持枪刺去,从扑杀而来的四龙之间穿过,叮的一声刺在明心的掌心,明心的五龙炼魔劲还未爆,便被这一枪刺得元气涣散。

两种力量碰撞,秦牧手中元气所化的长枪也崩溃散去。

秦牧眉头挑了挑,看向明心的手掌,那里有一滴血顺着指尖流下。他的掌心被刚才那一枪刺破了。

当然,秦牧双臂血肉模糊,伤势比他严重很多。

秦牧长长吸气,元气陡然变得炽烈,身形一动向明心扑去。

只身东海挟春雷!

这次他用的不是水势,而是火势,有如一条滚滚火河从天而降,奔流入海,要将大海点燃一般!

明心小和尚不为所动,抬手迎上,眼睛无比明亮:“没有心法,都是虚妄,徒有其表。”

他施展的也是只身东海挟春雷,掌一动,便是掌心雷迸,一声雷,摧破魂,雷声响起,秦牧那惨烈如火的气势直接瓦解!

然而就在此时,秦牧双手陡然燃起火光,以手为刀,如同疯魔一般向明心砍去!

杀猪刀法,日曜东海千叠浪!

这是无比疯狂的一招,屠夫的刀法,不疯癫难以挥出至高的威力,势要有一种大日初升,东海千浪叠加,以无双的刀势斩破一切的势头,砍碎一切的势头!

砍砍砍砍砍!

千浪叠加,千刀叠加,没有砍不死的,没有砍不碎的!

明心脸色微变,然而秦牧却皱了眉头,他看出明心即将施展出的招法,雷音八式的第八式,千手佛陀!

这个小和尚以手掌迎上他的手掌,有如一尊千手佛陀,挡下他的狂刀!

秦牧心中微沉,他的手并非是真正的刀,而是以手为刀,明心的防御极强,很难将其手掌斩断。

“那就快!再快,更快!快到你接不住我的刀!夜战连城风雨!”

秦牧人如疯魔,疯狂斩下,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快刀斩佛头!

“这世界上,没有杀猪刀法砍不死的猪!”秦牧元气狂暴,恶狠狠道。

当当当当当——

明心以千手佛陀疯狂抵挡,突然间没有挡住被秦牧手刀斩在咽喉,体表大钟爆出一声钟鸣。接着便是第二刀突破他的千臂佛陀防御,同样斩在他的咽喉处,又是一声钟鸣。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

秦牧一刀比一刀快,接二连三斩在明心同一个位置,那就是咽喉处!

“师兄,当年你我同门学艺,彼此都很熟悉,你的千手佛陀有一个破绽。”

老和尚对面,马爷淡淡道:“看来你将这个破绽也传给了你的徒弟。”

第三十九章 日照阳魂空中炼

老和尚白眉跳动,立刻知道他说的破绽是什么。他早年学艺时,有一次贪睡误了如来的讲课,而那一课讲的正是千手佛陀这一招。

佛门讲究缘字,老和尚错过了这次缘,无法向如来请教千手佛陀的精髓,只能从师兄弟那里学得千手佛陀,但毕竟不是如来真传。

他的千手佛陀中的确藏着一个让人无法觉察的破绽,老和尚自己也现了这个破绽,想要弥补破绽,哪知越补越漏,窟窿越补越多。

解决问题,需要先寻出问题所在,千手佛陀这一招极为复杂,需要眼耳鼻舌身意等方方面面的配合,变化之多数不胜数,任何一个细小的破绽都不可能是由一个原因引起,很有可能是由数个甚至十数个看似没有关联的原因引起。

老和尚从年轻时便开始寻找破绽的原因,但找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的千手佛陀中出现了破绽,作为他的弟子,明心的千手佛陀自然也会出现同样的破绽。

这个破绽太细微,只有攻击度无比之快时,才能让这一丝破绽显露出来。这丝破绽是手臂在抬起经过咽喉下一寸时,元气变得稍微有些薄弱。

遭到敌人快攻击时,手臂因为元气薄弱,抬起度会稍慢一线,就这一线会让咽喉出现一晃即逝的破绽。老和尚修为太高,很少有人能够逼出他的这一线破绽,但是明心不同。

论修为浑厚,秦牧还在明心之上,而秦牧以手为刀,奇快无比,就在短短片刻,他已经连续百次斩在明心的咽喉处!

在六十八次时,明心体表的金光大钟便已经破碎了一次,虽然明心再次聚集元气,金光大钟再现,但是秦牧的刀已经切在明心的咽喉处!

明心喉咙处血流不断,很快将纯白缁衣染得血红。

老和尚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你的千手佛陀挡不住他的刀,不会换招吗?”

明心醒悟过来,自己只顾着接下秦牧的刀,却忘记了只顾着防守,自己只会陷入挨打的境地,而自己的金光大钟却可以帮助自己短时间挡住秦牧的刀,给了自己击败对手的机会。

是秦牧太疯狂,将他吓住了,忘记了自己的长处!

他突然变招,手掌握拳,当空一震,拳头如同大日金光,耀眼无比!

日照阳魂空中炼!

这一刻,竟有佛音从他的印法之中传来,佛音悠扬高远,而且伴随着掌心雷,轰隆一声巨响,足以炼杀魂魄!

他的日照阳魂空中炼,与秦牧的这一招威力不同,威力过秦牧所炼的日照阳魂空中炼数倍!

秦牧遭受这一招的冲击,顿时浑浑噩噩,三魂齐动,七魄皆惊。

咄咄咄!

秦牧抬起手指,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指法点在自己的眉心、尾骨、肚脐、天灵、喉结、心窝、会阴、肺室,锁住自己的三魂七魄!

天魔造化功!

司婆婆传授给他的天魔造化功,原本是用来定住魂魄锁住精血剥皮制衣的魔功,此刻竟然被他封锁自身魂魄,不被明心这一招炼化魂魄!

“萨摩耶!”

一声急促的魔音传来,秦牧拈花微笑,手掌一震,天魔自在印轰出,明心魂不守舍,险些被拉出身体。却在此时,秦牧招法一变,从魔功转为佛功,日照阳魂空中炼!

明心的日照阳魂空中炼是拳头为大日,雷音震散魂魄,金光炼化魂魄,而秦牧的日照阳魂空中炼却是拳头为大日,炽烈的朱雀元气让拳头燃烧,火光是元火,烈度惊人,可以熔化钢铁。

秦牧拳头五指叉开,掌心空气顿时爆炸,巨大的冲击扑面而去,将对方的魂魄炸得散乱。

老和尚与马爷的日照阳魂空中炼有所不同,显然老和尚的才是正宗,而马爷却经过了改良,注重了威力。

只是秦牧没有如来大乘经,无法将威力全部挥出来。

明心刚刚被冲击得神魂动摇,险些离体,随即只听一声低喝:“萨摩耶!”

秦牧竟然再次变招,由掌变印,拈花微笑,天魔自在印再次轰出,他将佛门和魔道的两种印法来回切换,竟然畅通无阻,丝毫没有涩滞之感,看得司婆婆与那老和尚等人都是心头大震,震撼莫名。

佛魔冲突,这是必然的事情,运转魔功再催动佛功,必然会无比困难,绝不可能像秦牧这般切换如意。

“是霸体元气。”聋子露出笑容,低声道。

司婆婆听在耳中,心头微震:“聋子说得对,只有没有任何属性的霸体元气,才可以毫无滞碍的切换佛功魔功!牧儿的确是霸体,村长没有看错!”

那老和尚突然起身,念了一声佛号,秦牧的天魔自在印顿时失去了威力,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和明心分开。明心正要重整精神,与秦牧再拼个高低,突然眼前黑,身躯晃了晃。

他咽喉险些被秦牧斩断,失血太多。

“我输了。”

老和尚看了马爷一眼,招手唤来明心,道:“师弟,这次是我输了,但下次未必。明心,我们师徒云游四方,还没有落脚之地,不如就在附近寻个善缘,找个村庄住下。”

明心咽喉还在流血,走上前来,老和尚为他包扎伤口,上了伤药,意味深长道:“师弟,禅杖没了,还可以再造,但头颅只有一次。你输了一次,便是全盘皆输。还有这位小施主,你修炼魔功,阴险毒辣,已经入了魔道,当心沉沦地狱永世不得生!”说罢,带着明心飘然而去,足不沾尘。

秦牧跳下擂台,目送老和尚师徒远去,看到马爷面色凝重,显然是在为老和尚的话而担忧,连忙道:“马爷爷,婆婆,倘若有机会,他会不会杀了我们?”

司婆婆冷笑道:“降妖除魔本身便是老贼秃的吃饭勾当,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们的下场不会比吴女更好!至于马爷……”她摇了摇头。

马爷将大雷音寺的功法外传,这已经是触犯了大雷音寺的大忌!

秦牧不解道:“那我们为何不干脆杀了他以绝后患,为何还要等着他来寻衅生事?”

司婆婆眼睛一亮,赞道:“牧儿越来越有霸体的风范了!药师,哑巴,瞎子,要不要索性做了这老贼秃和小贼秃?”

那老和尚虽然已经走远,听到这话不由加快脚步,呼的一声纵身飞起,带着明心扬长而去,心中再也没有了在残老村附近住下来的念头。

司婆婆等人也没有追赶过去,而是继续忙着自己的活儿,聋子突然感慨道:“大墟越是不中用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敢进入大墟惹是生非。”

瞎子点头,深有同感:“让我们这些老实人不得清净。老马爷,总是这样躲着不是办法,哪天只要你说去大雷音寺,我们这些老骨头也可以陪你去走走。”

马爷心中感动,却没有流露出来,而是将禅杖提起,道:“当年我打出大雷音寺,自然也可以杀回大雷音寺,无需你们帮手。牧儿,这是你赢的,归你了。”

秦牧接过禅杖,却没有想象中的沉重,这禅杖明明将桌子腿压得沉入地下,但到了手中却很轻便,纳闷道:“这禅杖很贵重吗?马爷爷为何要用头去赌它?”

“贵重?也不算贵重。”

司婆婆打量禅杖,笑眯眯道:“知道镶龙城吧?这禅杖最多也就是能买下一座镶龙城而已。”

第四十章 风尖儿

秦牧瞪大眼睛,这个不起眼的禅杖,能够买得下镶龙城?

“这禅杖名叫隙弃罗,四股十二环,是大雷音寺的如来所炼,用来打人也是可以,价值应该能够比得上镶龙城。”

马爷介绍道:“不过这禅杖更多的作用是修炼之用,你握住禅杖,心动则环动,环一动,你心中的杂念便会消失,是除心魔的宝物。十二个环,可以断你十二种杂念,除十二种心魔。心魔生出时,环便会响,心魔便会被圆环套住,炼化成灰。杖分四股,断四生、念四谛、修四等、入四禅,手握此杖修行,事半功倍。”

司婆婆眼睛顿时亮了,双眼放光,盯着秦牧手中的禅杖,笑道:“牧儿,禅杖先借婆婆使一使,婆婆心里住着一个大心魔,缠了婆婆良久!”

秦牧将隙弃罗禅杖交给司婆婆,好奇道:“婆婆,你心里住着什么心魔?”

“一个老家伙。”

司婆婆叹了口气,愁眉不展:“怎么炼都炼不死的老家伙。我杀了他千百遍,他还活着,一直住在我的心里给我添乱!这次若是能靠禅杖炼死他,我就可以舒心了。”

秦牧还是不知道她心里的老魔头到底是什么,司婆婆也没有多说,那禅杖落在她手中,顿时哗啦啦作响,十二个环一起晃动,震耳欲聋。

司婆婆魔性大作,身上弥漫着一股恐怖心悸的气势,这种气势根本不像她,反倒像是另一个人!

秦牧不由毛骨悚然,司婆婆体内竟然住着另一个人!

瞎子、马爷、瘸子、药师和哑巴等人也都是汗毛倒竖,急忙各自退后一步,这股恐怖气息让他们也感觉无比危险!

过了片刻,司婆婆颓然,将禅杖还给秦牧,道:“这东西没用,奈何不得老魔头。天杀的,怎么就弄不死他!”

秦牧接过禅杖,想要插在背后,和竹杖放在一起,不过禅杖太长,放在背后便无法走动,只得拿在手里。

“把这东西扔到牛车上,你又不是和尚。”

马爷道:“今天赶集,你算是过关了,通过了考验。后面便不用再打了,能够战胜大雷音寺的弟子,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成就。不过,那个明心并非是如来的弟子,离如来的弟子还差得很远,你明白吗?”

秦牧随手将这杆贵重无比的禅杖丢到牛车上,好奇道:“如来的弟子有多强?”

马爷淡淡道:“我当年便是如来的弟子。什么时候你能击败我,才算是真正的霸体。”

秦牧心头微震,他和马爷每天练拳的时候,马爷动用的仅仅是灵胎境界的修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马爷打得鼻青脸肿。

要知道,马爷只有一条手臂,倘若他的双臂齐全,实力该会是何等可怕?

秦牧知道,灵胎境界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奶奶庙的集市两天才会结束,到了傍晚,许多人都开始收拾各自的货物,搬入奶奶庙,这座庙宇很是广阔,也有石像守护,很是不凡。躲在这里,黑暗便无法侵袭过来,是个安全之地。

秦牧驾着牛车,将牛车赶入奶奶庙,抬头一看,只见夕阳挂在山头上,照耀着这片天狼宫。

他进入庙宇之后,才知道为何地图上的天狼宫被人称作奶奶庙,因为这里的庙宇正殿供奉着一个面目慈祥可亲的老妪。

那老妪慈眉善目,像是个邻村的小老太婆,眼睛中又有一些狡狯,雕琢得很是传神,栩栩如生。

秦牧竟然觉得她很像司婆婆,多看了两眼,不过他用上神霄天眼去看倒吓了一大跳。

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婆竟然弥漫着滔天的气焰,她的神光形成一头无比高大无比庞大的巨狼,仰天咆哮状,似乎欲吞噬苍天!

这里除了正殿,还有一座前殿,两座偏殿,除此之外还有占地很广的花园,水池,不过花园已经没有了花草,水池也干涸了,水池下还有几具骨头。

秦牧凑过去看了一眼,应该是鱼骨头,不过很大,长约六七丈,古怪的是,这鱼骨头竟然长着龙一样的头骨!

药师将他唤回来,取来伤药给他的伤口敷药,另一边瞎子和哑巴则在煎蛋,那只鸡婆龙下了一只椰子大小的鸡蛋,正在“咯哒咯咯哒”的叫唤着。

奶奶庙中,其他村民也开始生火做饭,日薄西山,晚饭之后便要睡了。

正在此时,突然庙外跑来一个年轻男子,满脸的焦急,高声叫道:“老娘婆!这里有老娘婆吗?我娘子快要生了!”

庙里众人各自站起身向他看去,却没有人做声。

司婆婆起身,颤巍巍道:“老身平日里接过生,手熟。你夫人还能等等吗?天色快黑了,倘若能够等到明天,老身可以过去一趟……”

那年轻男子噗通跪地,连连叩,叫道:“等不及了!还请老娘婆慧手,搭救则个!孩子难产,村里的老娘婆接生不来!”

司婆婆看了看夕阳,露出为难之色。

“救命!救命!”

那年轻男子磕得额头流血,大哭道:“我娘子这几年怀了好几个孩子,都在临盆的时候没了,生出来就死了!这次如果也没了,我家便要绝后了!”

司婆婆惊讶:“都是在生孩子的时候没的?”

那年轻男子连连点头,司婆婆狐疑道:“既然能怀孕临盆,不可能出生就死,这里面定有古怪。你们村离这远不远?”

“不远!离奶奶庙只有不到二十里地!”

司婆婆瞥了瞥夕阳,舒了口气,道:“不到二十里地?你是张庄寨的,张庄寨不远,天黑之前赶得及。瞎子,牧儿,你们随我一起去,这里面有些蹊跷。”

秦牧惊讶,司婆婆平日里脾气古怪,没想到竟还是如此热心的一个人。

那男子连忙爬起身来,撒腿狂奔,向张庄寨的方向跑去,他应该是个武者,度很快,唯恐来不及,正要回头催促司婆婆等人,却见司婆婆和瞎子依旧稳稳的跟在他的身后,甚至连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也跟了上来。

“你脚步太慢。”

瞎子老神在在道:“牧儿,你背着他,度快一些,免得太阳落山了。”

秦牧立刻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将那男子背起,道:“你小心我背后有刀,不要割伤你。”

那男子连忙道:“放下我,你背着我跑不快……”

他话音未落,突然耳边传来狂风呼啸,秦牧纵身而起,跳出山林,背着他脚踏树叶狂飙而去!

那男子惊骇,两耳边传来的风声越来越大,只觉那背着他的少年脚步也越来越快,心中震惊莫名:“这小哥儿是怎么修炼的?比我强太多了!”

秦牧在狂奔之中,有一种踏风而行的感觉,心中微动:“瘸爷爷说他淬体时,是在灵胎境界,踩着风尖儿踏风而行。倘若我能找到风尖儿,岂不是也可以踏风而行?不过,什么是风尖儿?”

他在奔跑之中,无暇细想。背后那男子还在担心司婆婆和那个瞎子能否跟上来,突然间只见看到这两个老人竟然盘膝而坐,跟在秦牧背后,这两人竟然被秦牧狂奔带着的旋风卷着走,度丝毫不比秦牧慢!

“这是什么身法?”

他脑筋懵了,太阳终于落下西山,黑暗从西方滚滚而来,铺天盖地,所过之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秦牧度极快,远远看到张庄寨,立刻狂奔而去,在黑暗即将追上他之前,终于冲入那个村庄之中!

呼——

他虽然止住身形,但是背后的大风依旧呼啸向前吹去,司婆婆和瞎子老神在在的坐在风中,向前飘出十几丈远,这才双腿舒展开来,稳稳当当的站在地面上。

秦牧怔了怔,心中狂喜:“风尖儿,原来这就是风尖儿!”

第四十一章 推刀

秦牧狂奔之时,带起了风,而司婆婆和瞎子则就是坐在风尖上,借力而行。所谓风尖儿就和浪尖儿一样,浪是水流动形成的,风是空气流动形成的,刚才秦牧带起的风的浪头,就是风尖儿。

秦牧背着的那个年轻男子立刻下来,引领三人快步向自己的房子走去,叫道:“三位,三位,快点!”

秦牧将风尖儿的事情放在一边,走到这栋房院前,四下打量,只见这个村庄比残老村要大许多,住着百十户人家,房屋很是古朴简陋。

这家院子里有一株大树,树冠遮住半边房子,产妇就在树冠下的房子里。

一个村妇从房里探头出来,道:“羊水已经破了,快烧些热水来!咦,是残老村的老娘婆来了,这下好了,母子一定平安!”

司婆婆四下打量一眼,心中了然,道:“牧儿,你开眼四处看看可有古怪。倘若有古怪,你处理就行,我进去接生。瞎子,你也要当心一些,不要被暗算。”

“神霄天眼,开!”

秦牧张开神霄天眼,四下看去,突然目光落在那株大树浓密的树冠上,不禁毛骨悚然,险些失声惊呼。

只见那树冠的树干很粗,猛地一看是树干,仔细一看,竟是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蛇!

那条大蛇藏在树冠之中,蛇身一半深入到树身之内,树身上偶尔凸起的一个个大疙瘩,便是那条大蛇裸露在外的身躯!

从大蛇的身体来看,只怕它的体长是自己前所未见,另一半身子恐怕是藏在树底的树根之中,被埋在土里,比马爷他们逮到的青蛟蛇还要大!

整株大树包括树冠,都冒着浓浓的黑气,环绕这片房屋!

此刻那条大蛇正在吐着猩红的芯子,低头向产妇所在的房间吸吸吐吐,不知做些什么!

秦牧唯恐自己看错,散去神霄天眼,用肉眼看去,大树还是大树,并非是大蛇,而他再次开眼,那条大蛇还是盘在树冠中,等待着吃那孕妇产下的婴儿魂魄!

显然,这家女主人这几年怀孕生产,生的小孩都被这条大蛇吃了魂魄!

他的心中怒火抖起,沉声道:“瞎爷爷……”

瞎子老神在在,悠然道:“婆婆说,交给你来处理,你处理便是。这会是你第一次打猎,快点,孩子快出生了。”

秦牧定了定神,径自走到那株大树下,徐徐呼吸吐纳。

他的元气从静到动,随着他心中的怒火,元气运转度越来越快,元气越来越磅礴!

他体内的元气澎湃激荡,怒火也越烧越旺!

铮——

突然,他背后背着的那口杀猪刀与他体内震荡的元气共鸣,从他背后铮鸣跃起,冲到他的头顶!

秦牧抬手握刀,元气狂暴,疯狂涌入杀猪刀之中,挥刀!

用尽所有的力量挥刀!

让元气爆,让愤怒爆,酣畅淋漓的爆在一刀之间!

斩!

他手中的杀猪刀突然铮铮作响,大刀撕裂空气,破空出尖啸,摧枯拉朽斩在那株大树的树身上!

当——

一声巨响传来,秦牧这一刀斩入树身,切入那条藏于树内的大蛇身上,却只砍入一半。那条大蛇的蛇皮蛇肉蛇骨已经修炼得无比坚韧,即便杀猪刀是哑巴一手打造胜过普通灵兵,但也难能一刀将这条大蛇斩成两段!

秦牧另一只手抓住刀背,双足力,瘸子的腿法被他施展出来。

瘸子说,腿是风,是大地,是力量之根!

他的腿脚现在便扎根大地,猛然力,脚步四周地面轰的沉降,他所有力量爆,手推刀背,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刀柄,推刀!

咯吱咯吱的刺耳声音传来,这株大树连同树中大蛇,被拦腰斩断!

秦牧稳住步子,杀猪刀横在身前,刀上血流不断,他背上的肌肉一根根绷了起来,犹自在不断跳动。

而在他身后,那株参天大树斜斜倒下。

轰隆——

大树倒在院子中,尘埃四起,突然倒下的大树活了过来!

那条大蛇被他拦腰斩断,竟还没死,半截蛇身扭动,只听嘣嘣嘣的爆响不绝,藏在树身中的蛇躯将大树撑得四分五裂,树皮木块咄咄乱飞,甚至插入墙壁之中!

被它弹飞的树皮和木块比长矛还要可怕,破空声尖锐,蕴藏着极大的力道!

夜战连城风雨!

秦牧手中杀猪刀翻飞,刀光闪烁,先前他那一刀斩出了刀气,招大力沉,将全身力量聚于一刀之中,而现在他的刀法则变得异常快!

屠夫的刀法只有一个要诀,那就是快,再快,更快!

当当当当——

暴击声如雨,数不清的树皮木块撞击在秦牧的杀猪刀上,将他手臂撞得酸麻。

这条大蛇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只是大蛇的注意力原本放在房间里待产的妇人身上,准备趁婴儿出生的一瞬吸收那婴儿魂魄精气。

婴儿出生时脐带连接母体紫河车(胎盘),一身精气属于先天,出生之后先天变成后天。而尚未出生时,精气不曾圆满,所以大蛇选择在婴儿出生的一瞬夺取。

它不知是怎么混入这个村庄,躲在树身中修炼,瞒过了这个小村子的所有人。它躲在树中的这些年都不曾被现,吃了几个婴儿的魂魄之后修为大增,这次本以为也会顺利夺取婴儿精气魂魄,却没有注意到秦牧,被秦牧一刀得手。

但是,秦牧尽管将它拦腰斩断,它也一时片刻死不了。

此刻大蛇陷入暴怒之中,自知自己身躯已断,难以存活下来,当即崩开了树身张开血盆大口向秦牧咬下!

狂风扑面,吹得秦牧脸皮剧烈抖动,眼睛都难以张开。

秦牧不假思索,手中的刀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前劈去,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袭来,少年闷哼一声,身形狠狠向后撞去,哗啦一声,院子的墙壁被撞出一个人形大洞!

秦牧还未站稳,便见那院子的两扇大门纸片一般飞了起来,大蛇撞飞门户,腥风扑面,气势汹汹向他直扑而来,那血盆大口和獠牙让秦牧心中憷,不敢与大蛇正面抗衡,忍不住想要求助瞎子。

而大蛇后面,瞎子则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对这幅场面不闻不问。

秦牧心中微动:“难道瞎爷爷觉得我能对付得了这条大蛇?既然他觉得我能对付,那么我便能对付!神霄天眼,开!”

他的元气顿时勃勃运转,冲入双眼之中,结成重重瑰丽的元气阵纹,在双眸中形成一道复杂的瞳纹。

神霄天眼开启,他顿时感觉到眼前的世界仿佛被重新架构了一般,昏暗的村庄,错落的房屋,扑来的大蛇,一切变得倍加真实,那条大蛇的每一个举动,他都可以轻易捕捉。

秦牧错步,险之又险的避开大蛇扑击,手中的杀猪刀切在擦身而过的蛇头的眼睛上。

他纵身而起,又在毫厘之间躲过大蛇扫过来的身躯。

这条大蛇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的眼中,都变得清晰无比,从蛇皮下的肌肉走向,力的角度,他可以清晰的知道大蛇的下一个动作,从而加以躲避。

这一切仿佛都是自然而然,无需揣测。

九重天开眼法的第一重,神霄天眼,不仅仅可以看破表象,同样也大大的提升了他的感知!

那条大蛇被他这一刀将左眼眼瞳切开,痛得嘶嘶怪叫,立刻向刚刚落地的秦牧扑去,随即另一只眼睛也突然一黑,被秦牧将右眼一刀切开。

那条大蛇突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秦牧也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一人一蛇相距不过丈余。

村子的道路两旁,此刻已经有不少村民出屋观看,呆呆的看着这个年纪十一二岁的少年与大蛇战斗的场景。

天色已晚,不大的村庄,十几户人家,油灯昏暗的光芒从窗棂传来,照不清道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任何声响。

突然,一个小女孩被吓得哇的哭出声来,那条大蛇猛然移动,向那小女孩疯狂游去,张开血盆大口直扑而下,咬向已经吓得呆滞的一家三口!

第四十二章 深夜魅影

就在这条大蛇移动的瞬间,秦牧也陡然纵身而起,杀猪刀如风如雨,疯狂向蛇头与蛇身之间的脆弱处斩下!

杀猪刀法,日曜东海千叠浪!

屠夫这一招,势要有一种大日初升,东海千浪叠加,以无双的刀势斩破一切的势头!

秦牧心无所想,只有一个念头,出刀,斩!斩!斩!斩!斩!

一定要斩下这颗头!

嗤——

蛇血洒出,这条大蛇桌面大小的三角脑袋与身子分离,蛇头依旧长着血盆大口向前方的一家三口咬下,似乎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死了。

眼看这巨大的蛇头就要冲到那一家三口面前,突然秦牧纵身挑在半空中的蛇头上,双足力,身躯曲蹲,将蛇嘴踩得闭合起来。

蛇头连同上面的少年像是一个大铅块直线坠落,轰隆一声砸在已经吓傻的一家三口面前。

三人呆滞,傻傻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秦牧弯下腰来,向那小女孩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小妹妹,没事了。”

这时,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一个妇人冲出已经被大蛇撞破的房屋,笑道:“恭喜恭喜,母子平安!”

秦牧连忙将杀猪刀插回背后的牛皮刀鞘里,转身跑回院子,只见那男子已经兴奋的冲入屋子里,而司婆婆则走出屋子,洗了洗手,回头看着屋子里恩爱的夫妻和孩子。

“牧儿,很满足吧?”司婆婆笑道。

秦牧看着这一家三口恩爱的一幕,轻轻点头,手掌不自觉的抬起,握住自己胸口的那块玉佩。

司婆婆看到他的手,心中暗叹一声。

瞎子走上前来,打个哈欠道:“这里的事处理完了,也该睡了,婆婆,他家的房间很少,不如咱俩挤挤……”

司婆婆回头,目光森然。瞎子不由打个冷战,竹杖戳地,转身便走:“这年头,瞎子都要被人凶,人心不古,我睡在街上……”

“婆婆,这个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现这条大蛇?”秦牧看到一些村民涌入院子,正在费力的从树洞中将那条大蛇的尾巴拖出来,不禁纳闷道。

他自幼生活在残老村,村民各自都有残疾,即便是司婆婆也是个驼背,但是在他心中村里的老人们个个都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但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则更多的都是普通人,虽然有武者,但修为实力也不是太高,因此心中疑惑。

“大墟中,残老村只有一个。”

司婆婆目光幽幽:“在这里更多的都是些普通人,他们是大墟灾变时来不及逃走的人,也有些是在外界被逼的活不下去的人逃到这里,躲避苛捐杂税地主压迫,想要在这里活命。”

“外界?”秦牧眼睛一亮。

“外界要比大墟还要危险!”

司婆婆冷哼一声,道:“否则婆婆和瞎子他们也不会被逼得躲到大墟里来!你不要总想着外界!”

秦牧挠了挠头,不知为何一向和蔼可亲的司婆婆突然大脾气。

司婆婆声音放低下来,低声道:“这条大蛇有古怪。平日里异兽根本无法进入村庄,而这条大蛇却能躲在庄子里,一藏就是好些年。这条大蛇,只怕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这种养蛇手段,似乎是魔教的手段。嘿嘿,今天晚上,说不定还有些好事……”

“大蛇是被人故意放入村庄里害人的?”

秦牧心中凛然,这么做未免太损阴德了吧?

那条蛇分明已经吃了好几个刚出生的婴儿,用婴儿养蛇,对他有什么好处?

“牧儿,今天晚上可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找上你,你看到了也不要动,不要声张,等到天亮之后自有结果。”

司婆婆嘿嘿笑了,露出嘴里零星的牙齿:“他用蛇来吸婴儿的精气和魂魄,然后他吸收蛇的精气,用来逆转先天,应该已经炼了很多年,本事非凡。不过他在外界这么做肯定被人除魔卫道,所以进入大墟兴风作浪。牧儿,今晚来的人,你对付不了,只管看着。”

秦牧点头,心中惴惴不安。

这户人家热闹了半天,一家人又哭又笑,过了良久才想起来给司婆婆和秦牧安排落脚的地方。这家夫妇将自己的堂屋和内房让出来,请司婆婆和秦牧睡在那里,秦牧觉得有些不妥,司婆婆却没有推辞,让秦牧睡在堂屋,她睡在内屋。

没过多久,两人睡下,秦牧原本强撑着不合眼,不过时间一长眼帘还是慢慢闭上,等到夜半三更,万籁俱寂,突然秦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急忙张开眼睛,却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这户人家的堂屋门突然咯咯吱吱打开,昏暗的光芒从门缝投射进来,地面上出现一个长长的影子。

秦牧张口,却现自己无法出声音,根本无法去提醒司婆婆!

地面上的影子摇晃一下,动了起来,竟然从地上爬到墙上,墙上的影子扭曲,张牙舞爪,显得倍加狰狞。

秦牧额头冒出冷汗,却见那墙上的影子爬啊爬,爬到房顶,倒垂下来,死死的盯着他。

秦牧瞪圆了眼睛,垂下来的是个影子,真实的影子,很扁平,但竟然无比的灵活,如同一个精通柔骨术的武者!

但是这明明只是影子啊,影子是如何自由活动的?影子的主人又在哪里?

呼——

一股风儿从门缝里吹来,风中飘过来一面小小的三角白幡,被那个影子抓在手中,向秦牧挥了挥。

就在此时,里屋司婆婆睡的房间门户突然咯吱打开一条缝隙,门户中飘出一个银光闪闪的珠子,像是秦牧在司婆婆房里见到的银丸,停在秦牧的眉心,一动不动,只见那珠子滴溜溜转动,却没有出一丝的声响,不断有一道道几乎无法看见的丝般的剑射出。

那屋顶的黑影挥舞白幡,在这个房间里飘来荡去,白幡来去如电,屡屡向睡在床上的秦牧攻去,那珠子也突然动了,与白幡无声无息碰撞,始终将白幡挡下。

这两件奇怪的东西尽管在房间里大打出手,左右交锋,但是始终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诡异静谧,也没有破坏任何东西。

过了片刻,那个影子突然颤抖一下,从影子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白幡哗啦啦飞走,而那黑影如同流水一般向屋外流去消失不见。

银色的珠子停顿片刻,也返回里屋,不见踪影。

秦牧这时感觉到自己能够动弹,呼呼大口喘着粗气,不明白刚才生了什么事,不过地上的血迹却表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屋外,万籁俱静,过了片刻传来敲锣声,那是村里的更夫在报更,免得村民早起被村外的黑暗吞噬。

那更夫敲了三声锣,收了锣回家,刚刚来到自己的房屋前,只见路旁边一个瞎子拄着拐杖经过。

“老哥哥,找个地儿歇一歇!”

更夫连忙拦住瞎子,笑道:“天色这么晚,当心走出村子,被魔怪吃了去!”

瞎子露出笑容,竹杖在更夫的影子上点了点,笑道:“多谢提醒。”说罢,一路竹杖点点戳戳,渐渐走远。

噗噗——

更夫胸口炸开两个血洞,前后透亮,身躯晃了晃,仆倒在地。

“好快的枪,竟能破了我的法术!咳咳,我知道你,你瞎了,也更强了……”

更夫吐出最后一口气,气绝身亡。

一面三角白幡从空中飘下,盖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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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妖精赶路

第二天,秦牧被吵嚷的村民惊醒,起来询问,这才知道昨晚更夫突然暴毙,把村民们吓了一跳。

昨晚秦牧伐树,砍倒树后大树里迸出一条大蛇,已经很吓人了,没想到深夜里又有更夫暴毙,让村民们惶惶不安,议论纷纷。

那对夫妻捧着个盘子,上面放着红布,红布上是一些酬礼,道:“老娘婆,小兄弟,我们是穷苦人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点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

秦牧正要推辞,瞎子道:“牧儿,收下吧,不要让人念着你的好。”

秦牧将红布上的几件东西收了,向夫妻二人告辞。那男子笑道:“小兄弟一身本领,出类拔萃,将来一定是人间龙凤!”

“龙凤有什么好的?”

司婆婆道:“龙肝凤胆,不过是饭桌上的佳肴,别成为龙凤,成为吃人间龙凤的。”

那对夫妻面面相觑,司婆婆挥了挥手:“回去吧。牧儿,瞎子,我们继续赶集!”

秦牧跟上小老太婆,好奇道:“婆婆,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做法的就是那个更夫?他是怎么死的?还有,昨晚漂浮在我眉心的银丸子是怎么回事?上次你不是说咱们村里的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吗?我怎么觉得其他村的普通人与咱们村的普通人有些不太一样。”

“哪来这么多问题?”

司婆婆头大如斗,求救似的看向瞎子,瞎子乐呵呵向前走,咚的一声撞在树上,昏死过去。

司婆婆在瞎子脸上连踩几脚,瞎子死活不醒。

秦牧连忙将瞎子背起,希冀的目光看着司婆婆,司婆婆从篮子里抽出一根针,在瞎子屁股上捅了一针,瞎子屁股滋滋喷血,却依旧昏迷。

司婆婆无奈,眨眨眼睛道:“更夫的确是养蛇的那个魔道高手,本事倒也不弱,他用的是魔影幻魔功,是天魔教的一门神通,很是厉害,让人防不胜防。我用含沙射影法,伤到了他的影子,借影子伤他本体。我心魔作祟,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毕生不能伤害天魔教的弟子,所以我只让他知难而退。痛下杀手的不是我,是瞎子。”

秦牧眨眨眼睛道:“银丸是怎么回事?那是不是剑丸?婆婆是不是精通剑术?”

司婆婆的眼睛也眨啊眨,一老一少相互眨眼睛,眨得眼睛酸了。司婆婆咬牙,又在瞎子的屁股上捅了一针,瞎子依旧未醒。

“银丸?咳咳,你说的是这个?”

司婆婆手掌一翻,手心里多出一个银色丸子,秦牧连忙点头,道:“婆婆教我剑术!”

司婆婆叹了口气,道:“不是不想教你,而是不能教你。我的剑术虽然也能排得上名号,但无法做到天下第一。你学了我的剑术,人家便不愿意教你,所以我打死都不能传你。”

秦牧失望,随即精神一震:“天下第一剑术?是我们村的吗?”

“你不要瞎琢磨。”

司婆婆警告道:“你若是去求他,他更不会教,只有他想通了,才会教你!你现在身负数种绝学,任何一种都谈不上精通,等到你能同境界拳打马爷,刀劈屠夫,枪挑瞎子,跑赢瘸子,再来想怎么磨砺剑法!那时候,他不传我们逼他传!”

瞎子打个哈欠,悠悠道:“他见识最高,修为最深,这些年愈恐怖了,我们绑在一起都未必能打得赢他。”

“你舍得醒了?”司婆婆大怒,又在他屁股上捅了一针。

瞎子从秦牧背上下来,拄着拐杖道:“这件事,总归你来解释比较好,我解释不来。杀更夫的事情我倒可以解释一下,那个更夫的魔影幻魔功很是厉害,已经能够做到人影互换,身体不是本体,影子才是本体。与他对决,若是只攻击他的本体,便会被他的影子所杀。他想杀我时,被我用竹杖钉杀了他的影子,将他钉死在地面上。”

秦牧想了想,道:“那么他养蛇,用婴孩的先天精气和魂魄修炼什么?”

瞎子道:“婆婆,魔道功法你最精通,你来解释。”

“这门功法叫做自在先天功。”

司婆婆道:“这门功法是天魔教自后天而成先天的功法,只是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残篇,练得偏了,竟然用还未出生的婴儿来练功。真正的自在先天功虽然是魔功,但却是堂堂正正,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来练功的,而是吞吐天地灵气,汲取日月精华来修炼。”

她的神色有些忧虑,低声道:“天魔教的人竟然出现在附近,看来大墟不可能再平静了。这些家伙往往是一窝蜂的出现……”

三人回到奶奶庙,集会还在继续,待到午后,各个村庄的人都开始离开,返回各自的村子,秦牧也再次驾着牛车返回残老村。

“牧儿,你今后可以独自出门打猎了。”

马爷坐在牛车上,身子随着颠簸的道路一起一伏,突然道:“你长大了。”

秦牧心中一暖,回头笑了笑,残老村的放牛娃笑得向早春阳光一样灿烂。

“不过,只许你打异兽,不许你去挑战异兽领主。”

司婆婆道:“而且每天傍晚都要回来放牛,让牛多吃草。”

放牛娃脸色顿时黑了,而正在默默拉车的那两头犍牛也是愤怒的叫了一声,牛眼含泪,显得异常委屈。

秦牧见状,狐疑道:“婆婆,这两头牛是不是也是人?”

“你猜。”司婆婆嘿嘿笑道。

秦牧不想猜。

背后一阵风儿吹来,少年被风儿吹得心儿荡漾,突然迈开脚步,从牛车上跃起,追风而走。他要追上这风,踩着风尖儿在天空中行走!

他度极快,跃出松林,脚踩松树的树梢狂飙而去,度越来越快,终于追上那股风的风头,纵身而起,跃到半空,虽然人在空中,但是他脚下顿时传来一种奇妙的向上的托力。

少年欢呼一声,脚步飞一般在空中点过,踩着风尖儿在空中奔行。

牛车上几人抬头仰望,瞎子老神在在道:“会掉下来吗?”

药师抓住一把风嗅了嗅,笑道:“会掉下来。这是一股妖风,风中有一个妖精在赶路,现他后会停下来的。你们谁去接住他?”

秦牧脚步飞快,那风儿也是飞快,不知不觉间奔出十多里地,少年正在兴奋,突然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坐在一张大芭蕉叶上飞到自己的身边,两条前腿伸得笔直,后腿则是坐着。

他不由呆了呆,那只白狐也呆了呆。

一人一狐齐声尖叫,接着秦牧便感觉到呼啸的风儿顿时止歇,不由手舞足蹈从空中跌落下来,而那只狐狸则还坐在芭蕉叶,抬起前爪指着他尖叫,显然是惊讶无比。

“糟了!”

秦牧脚步连连变幻,施展出偷天腿法,心道:“只要跑得够快,便能在天上行走……”

他这才现自己跑得不够快,脚踩空气根本踩不住,还是呼啸向下坠去!

秦牧向下看去,头皮麻,下面是一片山地,连根树木都没有,只有一块块凌乱的石头,倘若摔在石头上,只怕粉身碎骨!

正在此时,那只在空中尖叫的白狐醒悟过来,芭蕉叶一溜烟的从空中飞来,秦牧立刻感觉到自己脚下生风,又能踩到风尖儿,连忙脚步快点动,将自己下坠的势头止住,终于在将要坠落到地面上时脚踏风尖儿纵身而起,踏风而行!

他松了口气,却见那只狐狸坐着芭蕉叶赶上,一人一狐四目相对,白狐口吐人言,声音很是好听,但是身上却带着酒气,醉醺醺的,好奇道:“你在做什么?怎么跑到我的风里来了?”

秦牧惊讶,道:“我想试一试能否追赶风尖儿,踏风而行,不知道这是你的风儿。你会飞?还会说话?”

“我用法术驾风,便可以御风而行。”

那只白狐道:“我赴宴归来,天快黑了,急着赶路,不送你了,先走一步。有缘的话改天再见!”说罢,卷着狂风消失不见。

秦牧只觉脚下的风力渐渐减弱,连忙从空中斜奔下来,降落在地,只见残老村就在前方,他抬头看去,那只狐狸已经不见踪影。

“赴宴归来?”

秦牧一肚子的纳闷:“这只会说话的狐狸会法术,还去赴宴,有这么好玩的事情?下次遇到它,一定要问个清楚……”

两天后,张庄寨来了一老一少两个游方道人,风尘仆仆,走入村寨,那老者道:“村里的善人,可否施舍碗水喝?我们出家人经常在外,肠胃不好,讨碗热水。”

村民为两人倒了两碗水,老者和少年喝下,谢过村民。那老者慈眉善目,笑道:“我们师徒云游四方,多少懂些法术,我观贵村有妖气,是否需要我们除妖?”

那村民笑道:“妖精已经被除掉了,是一条藏在树身中的大蛇,被邻村的一个少年斩了!”

老者诧异道:“为何我还感觉到这里还有妖气?最近贵村是否死过人?”

第四十四章 天魔祖师

张庄寨的村民围上前来,一人连忙道:“死了一个更夫!”

那老者思索片刻,道:“更夫尸体下葬了吗?他多半是妖魔,可能会尸变。”

张庄寨的村民吓了一跳,连忙引领两人来到更夫的坟墓前,道:“昨天埋上的,两位大师……”

那老者伸手一指,土坟向两旁分开,一个薄皮棺材从土坑中冉冉升起,漂浮在众人面前。

咄咄咄——

一根根棺材钉自动脱落,棺材盖掀开,棺材落地,更夫的尸体却还飘在空中,面目被白幡遮盖。

这一老一少取来白幡检查一番,对视一眼,默默点头。老者念念有词,伸手一指,更夫的尸体顿时燃烧,片刻便化作灰烬。

诸多村民连忙拜谢,捧上金银作为报酬。那少年连忙摆手,老者道:“无功不受禄,有功必受禄,收着吧。”

少年这才将报酬收起。老者问道:“斩杀大蛇的少年住在哪里?身边都有什么人?”

“是残老村人,身边有瞎子和司婆婆。沿江向上走,距离这里四十多里地。”

老者谢过,一老一少走出张庄寨,沿江而上。

走了几里路,那老者叹了口气,道:“人死如灯灭,莫堂主的灯灭了。那个更夫就是我圣教的莫堂主,他的自在先天功误入歧途,用婴孩修炼,虽是死有余辜,但毕竟是我圣教的堂主。杀他的人疑似枪神,将他的魂魄肉身一并钉死。白幡上有剑痕,莫堂主在遇到枪神之前还遇到了她,教主夫人。”

少年默默的听着。

老者道:“教主夫人一直神龙见不见尾,躲藏起来,我圣教的高手进入大墟打探她的下落,至今没有收获,不曾想莫堂主在这里遇到了她。祖师,我们这趟没有白辛苦。”

那少年开口,声音极为苍老,铿锵有力:“教主夫人杀了教主之后,盗走我教圣典大育天魔经。她一去四十年,可怜我们寻她也寻了四十年,终于寻到他了。”

清晨的残老村,早饭后药师将村长搬到村口,支起一个小炉子,烧了壶开水,泡了一壶茶,然后便听到村里传来鸡婆龙的叫声。

“鸡下蛋了,牧儿,去鸡窝捡鸡蛋。”

司婆婆催促秦牧去捡鸡蛋,秦牧刚刚钻到鸡窝,被那头鸡婆龙打得满地乱跑,啄得他一头一脸的血。

这头鸡婆龙凶恶无比,张口喷出一道长达丈余的火蛇,羽毛也锋利如剑,爪子能把铁块捏成泥,秦牧与这头母鸡战了几个回合,现不是对手连忙便跑。

“牧儿,你连缚鸡之力也没有吗?”屠夫看着被鸡婆龙追得满村乱窜的秦牧,哈哈大笑道。

司婆婆趁机把鸡蛋捡了,那鸡婆龙追不上秦牧,趾高气昂的返回鸡窝,现自己的蛋没了,又是大怒,再次追击少年,穷追猛打。

热闹了一番过后,秦牧振奋精神,一扫被鸡婆龙打败的颓唐,将杀猪刀背在身后,又背上剑囊,再背上一个大铁锤,在怀里塞着几枚固元丹,提着隙弃罗禅杖,兴致勃勃出村。

今天是他第一次独自出门打猎,秦牧早就憧憬着这一天,只是被鸡婆龙打击了一下,多少有些扫兴。

他刚刚走出村子,迎面便见一老一少向残老村走来,像是两个游方道人。

这一老一少在村口站定,看了看正在喝茶的村长和药师,向两人见礼,道:“可否讨杯茶喝?”

村长眉头轻挑,道:“有客自远方来,岂敢怠慢?”

药师为这一老一少斟茶,两人坐下,那少年坐在村长对面,老者却站在一旁。

“这位是斩蛇少年?”老者慈眉善目,看了看秦牧,笑问道。

秦牧正欲说话,村长淡淡道:“牧儿,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出去忙自己的事吧。”

秦牧点头,向山林中走去。

待到他走远,村长对面的少年开口,声音无比苍老,道:“咱们见过面吧?”

村长点头:“见过。”

少年露出笑容,道:“我们那一代的人,还活着的已经寥寥无几了,难得遇到你,我很开心。”

“我也是。”村长不咸不淡道。

少年笑道:“我来见司婆婆。我教已经有四十年没有教主了,司婆婆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村长摇头道:“进了这个村,便与外界无关。”

少年目光闪动,道:“我便不进去了,你让她出来,我有话问她。”

村长摇了摇头:“她出去了。”

那老者忍耐不住,正要说话,少年抬手,笑道:“四十年都等了,不必急于一时。执法长老,教主夫人不在村子里,你唤力士来,在这里盖个庄子,我们要在这里过夜。”

那老者躬身称是,头顶一道魔气冲天,在半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令”字。

少年慢吞吞饮茶,过了一个时辰,残老村的村民各自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出村庄,纷纷抬头看去。

山林中,一个个身躯庞大的巨人筋躯狰狞,在林间行走,所过之处树林倒伏,这些巨人四人合力抬着一个石像,共有四个石像,气喘吁吁的走来,脚步过处,山石被踩得像是泥巴一样,顺着他们的脚趾缝往外涌!

这十六尊巨人脸色涨红,显然石像沉重无比,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力士也是有些承受不起。

十六巨人小心翼翼放下石像,立在东南西北四角,就在残老村旁边。

没过多久,又有一艘楼船驶来,靠江停下,船上下来百十个木匠,在残老村旁伐木,搭建房屋,半个时辰之后,一栋栋木楼被打造出来,家具一应俱全。这些木匠回到船上,搬下来金银器皿锅碗瓢勺,然后登船,楼船驶离江边,扬帆而去。

接着,又有一艘楼船驶来,从船上下来一些漆匠,给家具和木楼刷漆,忙完之后也登船驶离。

而后,又来了一船的石匠,开采山石,雕刻一尊尊石像,打磨石板,将庄子的地面铺平,之后也乘船离开。

又过了片刻,一位虬髯大汉风尘仆仆赶来,躬身道:“祖师!执法师兄。”

那老者道:“左使,村庄已经盖好,你自己寻个屋子。”

虬髯大汉进入残老村旁边新建的村庄,进入一个房间盘坐下来,默不作声。

又过片刻,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走来,向少年和老者见礼,也进入村庄寻了个空房住下。然后又有一个渔翁乘着一叶扁舟来到这里,扁舟停在江边,渔翁则背着鱼篓提着鱼竿进入村庄住下。

又过不久,又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有的像是财主,有的像是商人,还有的像是私塾先生,赶考的书生,青楼卖身的妙龄女子,各行各当,应有尽有。

马爷面色凝重,低声道:“天魔教三百六十行,三百六十堂,三百六十堂堂主,当年遍布天下极为神秘。没想到三百六十堂堂主这四十年来都进入了大墟,搜寻他们的教主夫人。他们只怕都会来到这里,在我们隔壁住下!”

瘸子脸上的笑容更浓,堆笑道:“司老太婆何在?这些人都是来找她的!”

聋子道:“我看到婆婆变化成一头獐子,在牧儿之前出村,想来是担心牧儿一个人出去打猎,不放心他的安危,于是暗中保护。只怕她现在还不知道天魔教已经寻到这里。天魔教,几乎把整个教派都搬到我们隔壁来了!”

……

秦牧向深山老林中走去,过了会儿,一头獐子迈着轻快的蹄子跑了过来,东张西望一番,没有现秦牧的踪迹,这头獐子正在纳闷,突然秦牧从树上跳了下来,笑道:“婆婆,既然是我独自打猎,那么还请婆婆回去罢,我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

那獐子嗔怒道:“臭小子,当心你死在外面!”说罢,摇了摇短小的尾巴跑掉了。

秦牧继续向前走,没过多久见到一头长毛象在水潭边喝水,笑道:“婆婆,我真的能够照顾自己,不用跟来。”

那头长毛象怒,四蹄践踏,向他冲来,秦牧元气流转,杀猪刀苍啷出鞘,杀气腾腾道:“既然不是婆婆,那就杀了!”

那头长毛象掉头就跑,口吐人言:“连婆婆都杀,回村打你屁股!”

秦牧摇了摇头,走出六七里地,抬头对着天上的一头大鸟无奈道:“婆婆,你真的没有必要跟在我身后。”

那头大鸟侧头看了看他,不为所动,依旧盘旋。

秦牧目光闪动,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屈指连弹,一颗颗石子破空,但却高低不同,连续十多颗石子射出,秦牧立刻纵身跃起,跳到第一个石子上,脚步力,跳到第二个石子上,如此再三,来到半空中,出现在那只大鸟身旁。

那头大鸟突然口吐人言,叫道:“好了好了,我不跟着便是!”说罢,振翅走了。

秦牧从半空中坠落,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双足陷入泥土中尺许深。少年抬头,半空中的鸟儿已经不见踪影。

“婆婆多半还会跟着。”

秦牧留意四周,没有现什么异常,又走出几里地,前方一片瀑布,山好水好,瀑布旁有个草庐,草庐外竟然有一个石像,一半被埋在土里,一半露在外面,歪歪斜斜。

那草庐中燃起了炊烟,显然是有人家生活在这里。

“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居住?难道是什么前辈高人隐居在此?”

他刚刚想到这里,然后便看到一只白狐从草庐中走了出来,取了个竹筒,又返回草庐。

第四十五章 涌江龙宫

秦牧凑上前去,从窗棂中看到那白狐正举着竹筒,鼓着腮帮对着炊台下的柴火吹气。

秦牧咳嗽一声,道:“有人在家吗?”

草庐里的白狐吓了一跳,连忙将竹筒藏起来,口中出苍老的声音,喝道:“什么人大呼小叫,吵到本座的清修?本座乃是经年老妖,要将你挫骨扬灰……”

秦牧失笑,那白狐听到笑声连忙抬头,看到窗外的少年,松了口气,声音恢复如常,很是悦耳动听:“原来是前天向我借风的少年。我前天赴宴吃醉了,有些失礼,怠慢了。你不要在外面站着,进来吧。”

秦牧走近这进草庐,东西看了一下,心中有些惊讶,这草庐中竟然规整得十分整齐干净,有床铺、米缸、家具、屏风,甚至还有一个梳妆台。

那白狐人立起来,向秦牧偎了一福:“寒舍清贫,让公子见笑了。”

秦牧还礼,好奇道:“你在做饭?”

白狐道:“昨日姐妹请客,我多喝了几杯,今早起床便有些头疼,正在烧碗醒酒汤。公子请坐。”

秦牧心中暗暗称奇,这个白狐要比魔猿还要聪慧一些,竟然知道自己烧汤。只是这狐狸贪杯,每天都会喝醉。

他瞥见旁边有个书架,于是走了过去。书架上是一些古籍,他抽出一本,上面讲的是呼吸吐纳之法,还有些法术,但都是残缺不全。

“公子认得字吗?”

那白狐烧好了醒酒汤,瞥见秦牧看得入神,惊喜道:“我不认得书上的文字,只是看图修炼,若是公子认识上面的文字的话,可否讲给我听?”

“有何不可?”

秦牧坐下,那白狐尾巴动了动,一碗醒酒汤被风儿托着落在桌子上,白狐坐在他的对面,眼睛炯炯有神。

秦牧掀开第一页,念道:“行气方寸山,提振元气丹,虎行肺腑下,震荡气海寒……”

白狐喝着醒酒汤,听得入神,突然道:“方寸山在哪里?”

“方寸山在眉心。”

秦牧道:“眉心是灵胎神藏,行气方寸山,就是导引元气到眉心。不过元气运行到眉心处会有神音从九天之外而来,阻断你的元气。”

白狐试了一下,摇头道:“我没有听到神音。”

秦牧皱了皱眉头,他从前导引元气来到眉心,便会有神音阻止他破壁,他本以为白狐也会遇到这种情况,没想到白狐却说没有。

“难道是人与狐的灵胎神藏构造不同?”

他没有多想,继续讲解,没过多久,便将这一卷古籍讲完。这卷古籍中记载的修炼方法确实有独到之处,不过与秦牧的“霸体”不合,他无法修炼。

白狐聪慧,将书中内容领悟,笑道:“我从前按图修炼,本以为学会了这本书上记载的东西,没想到还是练错了许多地方。多谢公子为我解惑。我叫狐灵儿,敢问公子名姓?”

“我叫秦牧,是姓秦的放牛娃的意思,不是什么公子。”

秦牧笑道:“我就住在附近,离这里不远。你这里的古籍是从哪里得来的?”

狐灵儿喝着醒酒汤,只觉昏昏沉沉的脑袋好了一些,道:“此去向西,距离这里六十里,有一处遗迹,我又一次出门回来晚了,便在那遗迹中躲避黑暗,无意中打开了一个石室现了这几本书,还有一瓶丹药。我服下丹药,突然间便耳目聪明,有了意识,觉得书是好东西便带了回来,只是我不识字,所以一直只能看图。我的法术,都是从书里学的。”

“向西六十里?”

秦牧惊讶,思索道:“难道是涌江龙王的龙宫?”

狐灵儿眼睛一亮,道:“那里的确有很多龙的雕像,不过里面很险恶,有大凶险,我不敢进去,只带了些书便回来了。”

秦牧忙道:“能带我去那里吗?”

这只小白狐道:“里面很凶的,轻易不能进去,我刚刚来到门口就被吓得……”

它很是羞愧,没有说下去,想来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秦牧有些兴奋:“你不想见识一下龙宫吗?里面说不定还有龙王!”

“不想。”

狐灵儿想了想,眼睛狡狯的眨了眨:“牧公子若是能常来,讲解这些古籍,我便带你去,不过我不进去。”

“成交!”

秦牧笑道,抬起手掌,狐灵儿犹豫片刻,抬起毛茸茸的爪子与他碰了一下,然后将醒酒汤喝得一干二净。

一人一狐走出草庐,向西而去。

“你前天去赴宴,是赴谁的宴会?”秦牧想起前天之事,问道。

“是妖灵大王举办的宴会,宴请各路的大妖,我得到涌江龙宫的古籍之后,灵智大开,也是附近小有名气的大妖,只是我打不过那些有蛮力的家伙,所以在大妖中排名最末位。”

狐灵儿跳到一片芭蕉叶上,催动法术,带着一股妖风,妖风将芭蕉叶吹起,笑道:“妖灵大王已经修成了人身,很是厉害。方圆千百里的大妖,无论是否是异兽领主,都要听他号令。”

妖风吹动芭蕉叶,将这只白狐送到空中,秦牧纵身跃起,脚踩风尖儿向西方赶去。

而在此时,距离草庐两三里地,一头饕餮巨兽正在东张西望,纳闷不已:“算算时间,牧儿应该早就到了,这次我伪装成异兽,他一定认不出我来……奇怪,臭小子死哪儿去了?嗯?狐狸的妖风!臭小子头一次出门打猎,就被狐媚子拐走了!”

江上距离残老村百里之地,一股风儿吹动着一片丈长的芭蕉叶,芭蕉叶上坐着只白狐,而在旁边还有一个少年踏风奔走,正是秦牧和狐灵儿。

“以我的法力还无法飞行,只能用法术掀起妖风,妖风吹着芭蕉叶才可以飞在空中,我若是像你这样在风中奔跑的话,肯定会掉下去……龙宫就在这附近!”

狐灵儿降下妖风,秦牧和芭蕉叶上的白狐渐渐接近地面,过了片刻,一人一狐落地。

秦牧四下看去,只见涌江在这里绕过一座大山,绿水环绕青山,鸟鸣清脆响彻山谷,猿猴跳跃纵于山林,水中又有大鱼,江兽,很是平静祥和。

白狐纵跳如飞,在前面带路,秦牧快步跟上,狐灵儿跑的方向正是江水环绕的那座山,秦牧不禁纳闷,莫非这龙宫不是在江水中,而是建在山上?

过了片刻,他们来到山巅,秦牧看到了一处遗迹,这是一座龙王庙,庙前还有一块巨大的镇水石,高八丈有余,像是一块石碑,而下方则雕琢着一个巨大的石龟,背负着这块镇水石,石龟长着大嘴,似乎是过于劳累,需要喘气。

这座龙王庙已经破败,残垣断壁,宝殿坍塌,秦牧放眼四望,甚至连石像都没有,应该无法抵御黑暗侵袭。

他正在纳闷,突然狐灵儿没了踪影,这时狐灵儿的声音传来:“快进来!”

秦牧循声看去,却见白狐正在石龟的口中,抬起爪子向他招手。秦牧连忙走过去,石龟很大,能够让人直立站在里面,秦牧跟着蹦蹦跳跳的白狐走去,走到咽喉处一条幽深的台阶出现在他们眼前。

台阶前原本有一道石门,不知因何倒下,这才露出了这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秦牧跟着白狐一直向前走,这条通道越来越宽敞,渐渐地仿佛深入了山体之中,四周的山壁上长满了出荧光的苔藓,湿漉漉的,还有些奇怪的生物,像是蒲公英一般在空中飘来飘去,它们下面长着一条条细细的触手,触手舞动,竟能飞在空中。

白狐跳了起来,嘴巴咬住一只,吃了下去,然后蹦蹦跳跳,吃个不停,看起来很是美味。

第四十六章 龙啊

秦牧伸手抓到一只,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入喉却是很辣,比屠夫的烈酒还要辣,到了腹中,有一种火烧一般的感觉,让他的元气也变得异常活跃。

他催动一下元气,竟然感觉到了类似固元丹一样的药力,能够提升自己的元气修为,不过相比固元丹来说提升的幅度不大。

“这种生灵是植物还是动物?”

秦牧又抓来一只,只见这种奇妙的生灵无眼无手无足无窍,用根须般的触手汲取苔藓的养分,让他实在辨认不出是植物还是动物。

他只吃了一只,倒是狐灵儿蹦蹦跳跳,吃了个饱。

越往下走,空气便越凉,走了不知多远,潺潺水声传来,山壁上有溪流,很是清澈,几只没有眼睛的大鱼生活在溪流尽头的水潭中,那几条大鱼竟然也出荧光。想要过去,必须经过水潭才能到对面的通道。

“这些大鱼凶猛的很,听到声音便会扑过去,厉害着呢!”

狐灵儿悄声道:“我丢石头过去,引开大鱼,咱们趁机冲过去!”说罢,爪子抓起一块石头,用力扔了出去。

石头碰壁,那水潭中的几只没有眼睛的大鱼哗啦一声破开水面,尾巴在半空中摆动,四只鱼鳍展开如同四张宽大的翅膀,呼啸向响声传来之地扑去!

“快走!”

狐灵儿引路,秦牧连忙沿着水潭向对面狂奔而去,匆忙间少年只听得轰隆轰隆几声巨响,那几只怪鱼撞在石壁上,竟然张开血盆大口将石壁咬出几个大窟窿!

坚硬无比的山石在它们口中,竟然像是豆腐做的一般,若是咬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一人一狐刚刚跑到对岸,突然那几只怪鱼听到了脚步声,震动鱼鳍调转方向,向他们这边飞来!

“公子跟着我!”

狐灵儿一溜烟钻入对面的通道中,秦牧也连忙钻了进去,通道不宽,背后那几只大鱼到了通道前无法飞行,却又以四鳍为足,在通道里狂奔,向秦牧和小狐狸追去!

“这还是鱼吗?”

秦牧头皮麻,紧跟着狐灵儿,后面的那几条怪鱼追了一段路,追不上他们,一个个又慢慢的退出通道,回到水潭中潜伏下来。

秦牧松了口气,前方道路渐渐变得宽阔起来,待走出一个喇叭状的洞穴,突然间波光粼粼的阳光投射下来。秦牧抬头看去,不由呆住了。

在他的头顶,滔滔的大水弥漫而过,鱼群从他头顶游过,他还看到了巨大的金龟,像小舟一样的大鱼,以及体型庞大的江兽。

一条大鱼看到秦牧和小狐狸,不由兴奋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向这边扑来,却撞击在无形的水壁上,被弹了回去。

大鱼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纳闷,摇摆着尾巴游远了。

“涌江,这里是涌江的水底!”

秦牧面色古怪:“涌江就在我们头顶,水没有落下来淹没这里……”

他向前看去,心头震动,一根根龙柱出现在他的面前,龙柱粗大,高几十丈,耸立在江底,龙柱的顶端与江水接触,他们脚下的地面也是用汉白玉铺就,一条道路向前延伸,两旁龙柱林立,前行百十丈,出现成片的宫殿群落。

一根根龙柱将这些宫殿群落包围起来,应该是这些龙柱支撑起了江水,没有让大水浸到这里。

不过很多的宫殿都已经倒塌,这里应该有过一场剧变,导致这里变成了废墟。

狐灵儿蹦蹦跳跳,来到一处宫殿的遗迹前,秦牧看到坍塌了一半的墙壁上有着斑驳的壁画,那是一个龙老者宴请宾客的图画,这位龙老者的宾客都是奇奇怪怪的生灵,有龟背老人,有蛇尾女子,有和尚,也有人类。

哗啦。

一根柱子倒了下来,险些砸到秦牧和小狐狸。

狐灵儿来到倒了一半的大殿中,道:“我就是在这里现的那些古籍。”

秦牧走近,这座破败的大殿中有一个隐藏的石室,建在墙壁中,石门倒了下来,石室这才被狐灵儿现。

石室里已经空了,里面的东西应该都是被狐灵儿搬走了。

“再向前走的话,就会有大凶险!”

狐灵儿指着前方一座高耸的门户,紧张兮兮道:“非常可怕!”

秦牧看向那座门户,只见门户后方隐隐约约似乎一座宫阙,还算完整,并未坍塌,不过诡异的是那里面却似乎蒙上一层水雾,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只觉宫殿仿佛飘在水雾之中,若隐若现。

“里面有恐怖的家伙……”

狐灵儿声音有些颤抖,道:“你到了门户边便可以感受他的气息,然后你就软了,爬不起来了……”

秦牧向前走去,狐灵儿大着胆子跟在他的身后,待来到门户边,秦牧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比强烈的煞气扑面而来,令人惊悸,令人战栗,宛如青天白日间突然半边天乌云压顶,横在自己面前,漆黑的乌云中有一头无比巨大恐怖的巨兽正在注视着自己!

神圣,庄严,威不可犯,同时又凶残、狰狞的巨兽,这就是狐灵儿所说的大恐怖!

秦牧长长吸了口气,站稳身形,心灵也自恢复如常。

“神霄天眼,开!”

他眼瞳中元气阵纹交织,形成另一重瞳纹,向门户后的迷雾看去。

而在他身边,白狐已经身子骨酥软下来,趴在地上,肚皮着地,艰难的调转方向慢吞吞的向来路爬去。

秦牧把她拎起来,这只白狐软趴趴道:“别抓我,我要死了,心跳得厉害……”

“你没有死,这龙宫里的东西是死了。”

秦牧笑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狐灵儿没有回答,四肢慢吞吞的在空气中划动,尾巴也摆来摆去,像是想要爬走一般,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

秦牧笑道:“我看到了涌江龙王!”

“啊——”

这只小白狐轻叹一声,昏死过去,四条腿蹬得笔直。秦牧等了片刻,这只小白狐悄悄张开一只眼睛,偷偷转了两圈。秦牧试探道:“涌江龙王。”

狐灵儿四条腿蹬得更直,眼睛又闭上了。

“涌江龙王是死的。”

秦牧哭笑不得,道:“只剩下了骨头。这位龙王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了,我看到了迷雾中他的龙骨。”

狐灵儿连忙张开眼睛:“死的?”

秦牧点头,道:“这次你可以放心了,随我一起进去吧?”

狐灵儿连忙摇头,秦牧无奈,只得放下她,却见这只白狐还是肚皮贴地有气无力的向外爬。秦牧又将她拎起来,放在自己的肩头,迈步向门户中走去,这只白狐紧张万分,全身雪白的毛炸起,爪子死死的抓住秦牧的肩头,瞪圆了眼睛望着前方,惊恐无比,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秦牧走入迷雾中,狐灵儿抓得更紧了,毛茸茸的尾巴竖得笔直。

迷雾浓郁,经年不散,但奇怪的是走入其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潮气。秦牧走在其中,只见迷雾中有一粒粒漂浮在雾中的水珠,静静地飘着,一动不动。

然后,他在迷雾中看到许多破碎的玉石也漂浮在空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件灵兵的碎片,残缺的骨骼,统统都静静的漂浮,似乎没有一丝的重量。他适才在门户外看时,只看到了龙骨,没有现这些东西。

“这里一定有过惨烈的战争,甚至连高手的尸骨和灵兵都被击碎!到底这里生了什么事?是大墟灾变之前生的,还是之后生的?”

秦牧突然头皮一疼,却是狐灵儿被一个飘到面前的头骨吓得半死,跳到他的头上,死死抓住他的头皮,背部弓起老高。

这只白狐瑟瑟抖,震得秦牧的头皮也在抖动。

“龙啊——”

白狐尖叫起来,从秦牧头上飞移开,趴在他的背后,四只爪子死死扣住他腰肢两侧,像是秦牧背着一个白色的背包。

————宅猪突然想设计一款狐灵儿背包,只是不会画图,泪奔~

第四十七章 第三人

他们前方,一条巨龙盘绕在巍峨的宫殿四周,绕了一圈又一圈,巨大的龙头在大殿的上空高高扬起,向他们这边注视!

这是一条龙骨,只有骨架没有血肉的巨大龙骨,仅仅是牙齿便比秦牧还要高出一些!

尽管巨龙已经死去不知多久,但依旧可以看出其威猛不凡之处,想来生前一定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秦牧张开神霄天眼看去,顿时眼前的龙骨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神光冲霄,巨龙在他眼中似乎蜿蜒游动,明明巨龙已死,但是那种气势气概,让他觉得巨龙依旧仿佛还活着!

“涌江龙王,真正的龙……”

秦牧看着巨龙,心中微动,想起了马爷的拳法,雷音八式中九龙驭风雷这一招。九龙驭风雷,元气分为九重劲,第一重是怒龙冲击,第二重是双龙绞,每一重的力量都会比上一次多出一道龙劲!

秦牧自幼随马爷练拳,这一招已经练了不知多少遍,但是始终无法得到精髓,最近修为大进,这才让九龙驭风雷的威力大大提升,不过与明心小和尚交锋时,他还是吃了亏。

固然是由于他没有得到大雷音寺的如来大乘经的缘故,然而更多的原因是,他的九龙拳劲仅仅是像龙。

像龙而不是龙,徒有其表,而无其实,自然一触即溃。

倘若他的拳劲是真龙,哪怕没有学到如来大乘经,他的九龙驭风雷也是真传!

因为,九龙驭风雷的拳理便是模仿真龙驾驭风雷的势头,雷霆万钧,神龙自雷霆中扑杀搏击,倘若能够做到这一点,学不学如来大乘经无所谓!

“九龙驭风雷,九龙驭风雷……”

秦牧一点点观摩这具龙骨,脚步不自觉的走动,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这具真龙之骨,观看龙形,查看骨骼结构,观摩龙势,揣摩龙韵,体悟龙气,细思龙神。

他越来越忘我,一边走一边看,还一边做出奇怪的动作,手臂,身躯,不自觉的模仿真龙的一举一动。

他的元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有如真龙在体内游走,一遍又一遍,丰富更多的细节。

而他灵胎神藏中,灵胎也竟然也在随着他的动而动,呼吸吐纳元气,渐渐生奇妙的变化。他呼出的元气没有进入秦牧的体内,而是在身上游走,化作一条小龙,而随着呼吸吐纳的元气越来越多,这条小龙也在渐渐成长,慢慢变成一人多高,缠绕在灵胎上。

狐灵儿原本还在恐惧,但是时间一久,心中的恐惧便渐渐减少,没有那么害怕,只是秦牧研究龙骨有些忘我,将她也忘记了。

过了良久,狐灵儿肚子咕噜咕噜作响,当即小心翼翼的从秦牧背上下来,蹑手蹑脚出这水底龙宫。她并非是担心惊扰到秦牧,而是对龙有着天然的恐惧,唯恐自己弄出的响声太大,惊扰到这具龙骨。

过了半个时辰,白狐从外面归来,手里拎着个袋子,袋子里都是蒲公英一般的奇怪生物。

狐灵儿抵抗内心对龙骨的恐惧,走入迷雾,来到秦牧身边,又爬到秦牧身上,坐在他的肩头,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那种生物。

秦牧恍若无觉,饭来便张口,老老实实的吃下。

狐灵儿喂了他二十多个那种奇怪生物,这才自己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秦牧还是毫无醒来的迹象,犹自在不断的走动,眼睛死死的落在龙骨之上,甚至有时候还爬到龙骨上,在巨大的骨骼上游走。

他的灵胎身上,青龙缠绕,嗞滋啦啦闪现电光,只是秦牧还在聚精会神的观摩龙骨,没有察觉。

这样不知不觉间过了两日,秦牧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身上早就臭烘烘的,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狐灵儿很有耐心,这几日照顾他的饮食,秦牧渴了,她便去用树叶捧水,饿了,她便去抓通道中的奇怪生物,只是沿途中必须要经过水潭,怪鱼藏在水中,一不小心便会被怪鱼吃掉,好在她机灵,没有出什么岔子。

当然,秦牧方便的时候它还是会躲开。

到了第三天,狐灵儿正准备去捧些水,突然秦牧的声音传来,惊讶道:“我身上怎么这么脏?”

狐灵儿又惊又喜,脆生生道:“你站在这里三天了,不脏才怪!”

“三天了?”

秦牧吃了一惊,失声道:“糟糕!我三天未归,村里的人一定急死了!走,我们赶快回去!”

突然,他又停下脚步,道:“现在回去,肯定会挨骂,甚至说不定不许我出来了。一是来了,不如将去龙宫中看看,说不定能够寻到什么宝物。”

他兴致勃勃,走入这座水底龙宫中,狐灵儿大着胆子跟着他走入这座巍峨宫殿,只是她胆子小,只敢跟在秦牧的腿边,不敢肆意走动。

这座大殿也是迷雾笼罩,而且更浓,苍苍茫茫,看不了太远。

“奇怪,迷雾是什么东西出的?”

秦牧纳闷,这种雾气不是水雾,即便是他的神霄天眼也看不了多远。越是往殿中心走,雾气便越重,能见范围便越短,狐灵儿更加恐惧,咬住秦牧的裤脚,被他牵着走。

这时,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轻柔,悠长,却又给人悲伤的感觉,像是有人在迷雾中唱着一曲悲伤的歌,但是却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这时一种古老的语言,神秘,晦涩,就像是神语魔语一样古老。

秦牧听着听着,抬手摸了摸脸颊,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泪流满面。

这歌声给他的感觉好像是迷雾中有一个飘来荡去的女子,唱着令她心碎的故事。

突然,他手中的隙弃罗禅杖的一个个金环当当作响,吵得厉害。

“马爷爷说隙弃罗禅杖的金环有驱除杂念恶念之效,心动则环动,心动一个杂念恶念,环便响一声。现在这环响得像是筛铜豆似的,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我的杂念恶念真的有这么多?”

秦牧低头看去,不禁哭笑不得,原来狐灵儿抖若筛糠,死死抱着他的腿,尾巴却搭在隙弃罗上,秦牧的心不曾乱,而是小狐狸的心乱了。

“灵儿,你把尾巴挪开一些。”秦牧道。

狐灵儿将尾巴拨到一边,继续抖。

秦牧皱眉,狐灵儿的尾巴挪开后,隙弃罗禅杖的金环还在不断摇晃,当当作响。

“难道除了我和狐灵儿之外,这里还有第三个人?恶念丛生的第三人?难道是唱歌的那个女子?”

隙弃罗禅杖的金环响动越来越急,这分明是有第三个人在这里,他的杂念恶念太多,隙弃罗感受到他的杂念恶念,才会响个不停!

空中,那个歌声飘来荡去,愈悲伤。

秦牧低头看去,突然打了个冷战,只见迷雾之中,一只骨节嶙峋的手掌正在隙弃罗禅杖伸去,还未触碰到禅杖,便如同被雷电劈中一般颤抖不已,悄然无息的缩了回去。

秦牧拄着隙弃罗禅杖,四下看去,眼角不由跳了跳,四周的迷雾中一只只枯瘦的手掌正在不断的向他探来,只是遇到了隙弃罗便不由自主的缩了回去。

而迷雾中轻柔的歌声也渐渐清晰起来,像是在他耳畔唱响一般。

“迷雾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头皮麻,狐灵儿已经顺着他的裤管爬到他的背部,又钻到他的怀里,躲在他的衣服里面,只有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在外面,偷偷打量四周,瑟瑟抖。

这种场面实在恐怖,秦牧也不禁有些心乱,不过金环震动,有一种令人心境平和的作用,让他的心很快平复下来。

他定了定神,这么多手,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不管是什么东西,统统退散!”

秦牧元气震荡,顺着手臂冲入隙弃罗禅杖之中,抬起禅杖,重重一顿,只听当的一声大响,隙弃罗禅杖中突然迸出道道毫光,四面八方射去,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出现一尊佛影,盘坐在空中,梵音大作。

“如是我闻!”

那尊佛影口中梵音震荡:“一切众生无始以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轮转——,轮转——,转——”

第四十八章 龙魂

嗡——

秦牧身后,那佛影脑后一道光轮转动,毫光大作,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甚至连那诡异的雾气也被佛光扫荡一空。只听扑通扑通的声响不绝于耳,秦牧四下看去,只见一具具干尸纷纷从空中跌落,尸体之多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除了干尸之外,还有些骷髅,肌肉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骨骼,骷髅外却套着宽大的衣裳,看起来像是官服。

他四周的迷雾消失,顿时恢复清明。然而那歌声却还在继续,只是距离他远了一些,依旧凄美凄凉,带着无尽的悲伤。

秦牧散去元气,他身后的佛影也渐渐散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藏在大殿中?这些尸体,不像是普通人……”

秦牧打量,微微皱眉,这里的尸体太多了,而且没有腐烂,有些不太正常。要知道,外面的涌江龙王的尸体都已经烂掉了,只剩下骨架,殿中的尸体怎么可能保存到现在。

“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尸体是大墟灾变之后进来的。他们与我和狐灵儿一样,也是现了通往涌江龙宫的道路,然后进入这座大殿。”

秦牧眼角跳了跳,看向前方,大殿深处还有重重迷雾。

“迷雾中有什么东西杀死了他们,将他们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的头皮麻,握紧禅杖。隙弃罗禅杖不愧是能够换来一座城池的宝物,刚才他只是元气涌入禅杖之中,便爆出惊人的威能。

这次带着禅杖出来是司婆婆的意思,司婆婆对他的安危很是在意,除了禅杖之外,还变化成种种形态,暗中保护。

“婆婆这几天一定担心死了……”

秦牧心中有些愧疚,随即打起精神,目光四下扫去:“迷雾的源头应该就在这座殿中,凶险也在殿中!到底是什么东西杀死了这些前来探险的武者?”

就在此时,大殿深处的迷雾向这边涌来,弥漫到他的脚踝,然后渐渐升高。而地上那些干尸被迷雾笼罩,竟然缓缓的扭动躯体,以诡异的姿态站起身来。

迷雾越升越高,渐渐没过秦牧的头顶,而迷雾中,那些干尸也渐渐漂浮起来,随着雾气越来越浓,干尸们消失在雾气之中,无法看清。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装神弄鬼兴风作浪?隙弃罗!”

秦牧手持禅杖向前走去,前进了十多丈,歌声又一次近了,秦牧举起禅杖重重顿地,佛光大作,佛音缭绕,他背后再次浮现出一尊大佛的身影,佛光普照,将那雾气驱散,一具具干尸又一次扑通扑通倒地。

“小秃驴……”

殿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不过这个声音只说了一句话,让秦牧和小狐狸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秦牧终于看到了迷雾的来源,这座龙宫的中心有一座冰雕,雾气正是从冰雕处出。

他走上前去,只见那冰雕中一条幼龙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口断剑,这口剑洞穿了它的心脏。

而大殿的一根根龙柱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青龙在空中慢慢的游来游去,它像是没有真正的身体,可以从龙柱中穿过。

歌声是从这条青龙的口中传出,青龙的目光一直落在被冰封的幼龙身上,自始至终都不曾挪开过。

它的目光充满了怜爱和悲伤,歌声也是如此的悲伤,似乎是在伤心自己的孩子离自己远去。

这是一个龙魂。

龙的魂魄。

它有可能就是涌江龙王,也有可能是涌江龙王的妻子,它是一个母亲,冰封的幼龙应该是她的孩子。

它一定是遭遇了大墟的灾变,大难临头,孩子也身遭不测,中了必死的剑伤。她太爱自己的孩子了,将孩子冰封,自己也死在灾变之中,然而她的魂魄却依旧在这座大殿中游荡,守护着爱子,口中依旧哼唱着龙族的儿歌,期望能够唤醒自己的孩子。

“小秃驴,看这边!”

突然,那个声音再次传来,秦牧急忙循声看去,只见除了这块玄冰之外,殿中还有一块玄冰。那块玄冰藏在封印幼龙的玄冰后方,两块冰相连。

这块冰中封印着一个紫衣白眉老者,那老者身上的衣衫应该是官服,青衣曛裳(读音:xun,shang),绣有九章纹,腰间有金玉佩饰,佩剑,头戴九旒宝冕(读音:jiu,1iu,bao,mian),作出摘东西的姿态。

他的一只手拄着一个黑幡,另一只手则深入另一块玄冰中,抓住了冰中的一颗鸡蛋大小的青色珠子。

而那个青色珠子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青色珠子中竟有一只小小的青龙盘在其中。

“难道是这个珠子将这位老先生冰封?”

秦牧眨眨眼睛,走上前去,细细打量被封在冰中的老者,随即他现古怪之处,随着他的身体的移动,冰中的那老者的眼珠竟然也在移动!

“刚才的声音果然是他!”

秦牧有些悚然,转头看向殿中一地的干尸,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个冰中老者应该是第一个现涌江龙宫的人,他找到了玄冰中的这颗珠子,想要取走珠子时,却被珠子冰封。

他想来在冰中生存了许久,之所以一直没有死,只怕是因为他用他手中拄着的那个黑幡杀了这些进入龙宫中的武者,吸收了这些武者一身的精气和血液,所以这些武者死后才会呈现出干尸的状态!

这老者被封印在冰中,被封到现在,能够动用的修为应该不多,而秦牧带着隙弃罗禅杖进入龙宫,有了隙弃罗禅杖的保护,让他没有死在黑幡的诡异威能之下,逃过了一劫。

“原来是大雷音寺老秃驴的隙弃罗,难怪能够抵挡迷雾的诡异力量。”

那冰中老者无法张开口唇,但却喉结震动,出声音,道:“你不是大雷音寺秃驴,为何会有老秃驴的禅杖?”

秦牧老老实实道:“这是晚辈击败他的弟子赢来的。”

“赢来的?”

那老者喉咙中出笑声:“那老秃驴怎么会愿赌服输?你多大了?”

秦牧道:“这个秋天就满十二岁。”

那紫衣老者赞道:“十二岁你便能击败老秃驴的弟子,着实了得。”

秦牧眨眨眼睛,道:“前辈为何会被冰封在这里?”

那老者呵呵笑道:“这自然是有故事的,要从头说起……你别走,回来!”

秦牧停下脚步,为难道:“前辈,我急着回家,听不得故事。”

那老者咳嗽一声,道:“长话短说,我带着诸门生游历大墟,无意中现了此地,见到了许多干尸,因此知道是这枚龙珠作祟,将进入此地的人统统杀了,汲取这些武者的气血,把他们吸成干尸。这龙珠吸收他人气血,是为了给冰中的幼龙续命!身为修道之人,遇到这种事自然是义不容辞,所以我准备收了这枚龙珠,不让它继续为祸后人。怎奈我还是棋差一招,没有料到这珠子是龙神的龙珠,被这珠子冰封在此!而我那些门生没有一个逃出此地,统统被这龙珠吸收了一身的气血,为这条小龙续命!”

躲在秦牧怀中的狐灵儿悄悄抬起头,低声道:“牧公子,你相信他的故事吗?”

秦牧迟疑,他的猜测与这老者恰恰相反,老者的故事中是龙母救子,于是用龙珠害人,汲取他人气血为小龙续命。而老者匡扶正义,遭到龙珠暗算。

秦牧的猜测则是老者被龙柱冰封,为了延续自己的性命,所以用邪法害人,吞噬找到这里的武者的气血。

不得不说,这个猜测和老者的故事都有可能。但哪个才是真的?

秦牧四下打量一番,只见四周的迷雾逼来,他立刻震动隙弃罗禅杖,重重顿地!

“如是我闻!”

他身后佛影再现,梵音洪亮:“一切众生无始以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轮转——,轮转——,转——”

“大雷音寺的佛法的确有一手。”那冰中老者赞叹。

“老前辈怎么称呼?”秦牧驱散迷雾,问道。

那冰中老者道:“老夫顾离暖,延康国太子少保,官从一品。你若是能救我出来,到了延康国,我保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第四十九章 一片丹心

秦牧想了想,漓江派的掌教沐悲风是从二品,这个名叫顾离暖的老者是从一品,一定更厉害!“这位老前辈说的是真的。”他向狐灵儿道。

狐灵儿纳闷道:“你怎么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迷雾是龙魂吐出来的。”

秦牧指着殿中龙母游走的魂魄,只见那龙魂所过之处,迷雾渐渐变得浓郁,而迷雾所过之处,一具具干尸又自站立起来,似乎能够嗅到秦牧所在的方位,主动的飘了过来。

“这种迷雾能够让这些尸体陷入非生非死的状态,是用来保护她的儿子的手段,也是保护这座大殿的手段。”秦牧分析道。

狐灵儿也看出了这一点,龙母的龙魂吐出的迷雾散去后,那些干尸便会坠地,一动不动,然而迷雾再度笼罩时,干尸便会又活过来,试图进攻进入此地的人。

这些干尸像是这座大殿的守护者,守护这里,免得被人夺走龙珠,干扰到幼龙的“疗伤”。

而这些干尸的来源,只怕便如那老者所说,是龙珠作祟,将闯入这座龙宫中的武者一身气血吸得一干二净,用他人气血来为冰中幼龙续命。

秦牧为难道:“顾前辈,我虽然有相救的心,但是晚辈力量微薄,只怕是有心无力。”

顾离暖呵呵笑道:“你当然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化解龙珠玄冰,但是我有。你只要听我的指挥,便可以救我脱困!只要我脱困,你想要什么便可以得到什么!”

他言语之中带着傲气,显然太子少保的地位极高。

“老夫虽然被玄冰困住,但一身修为还在,这玄冰还冻不死我。”

顾离暖道:“我拼尽最后的修为,将我腰间的这口佩剑挪到冰外,你手持佩剑,去将龙母魂魄斩了!只要龙母魂魄被斩,龙珠便再也困不住我!待我脱困,还可以将这枚龙珠赠予你!”

秦牧吓了一跳,失声道:“斩了龙母魂魄?前辈,晚辈才刚刚修炼到灵胎境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武者,怎么可能斩杀龙母魂魄?”

顾离暖冷笑道:“你自然不能,但是你用了我的剑后自然便能!我这口剑不是凡物,也不是你背后背着的那口低档货,这口剑乃是朝廷的一品佩剑!是延康朝廷集合天下能工巧匠,用最上乘的宝物炼制而成!延康国,一品官职只有十六个,这样的剑也只有十六口,各有名字!我这口剑,名叫少保剑!”

秦牧迟疑,道:“这口剑比我手中的禅杖如何?”

顾离暖嗤笑道:“老和尚的隙弃罗固然很不错,大雷音寺也是天底下少有的名门大派,但是一派之力锻造的宝物,与倾国之力锻造的宝物,岂可相提并论?延康国中,类似大雷音寺这样的名门大派,却还是有两三个的。”

秦牧心中微震,又有些不解,问道:“前辈既然拥有这等宝物,为何不自己斩杀了龙母魂魄?”

顾离暖无语,过了片刻,道:“我原本没有想到关键,见到龙珠之后便打算为后人抹去这个隐患,一不留神中招,待现无法摆脱冰封就已经晚了!我被冰封之后,只能固守元气,保持自己不被玄冰冻死,想要操控此剑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你知道我被封在这里多少年了吗?”

他唏嘘道:“整整二百年!二百年来,我被封在这里,能够延续性命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

秦牧同情不已,道:“二百年冰封,换做是我,恐怕早就疯了,前辈能够坚持到现在真是了不起。”

顾离暖叹息道:“还好你来了。我用我仅存的元气,将这口少保剑送出玄冰,你替我斩杀龙母魂魄,救我脱困!”

秦牧点头,肃然道:“晚辈一定尽力而为!”

顾离暖鼓荡仅存的元气,只见他腰间的佩剑竟然在冰中缓缓移动,只是移动度很慢。一个多时辰过后,这口少保剑才堪堪露出剑柄。

又过了一段时间,整个剑柄露出来,只是剑鞘依旧被玄冰封住。

顾离暖显得有些疲惫,声音沙哑道:“我的元气快耗光了,少年,你尽快斩杀龙母!”

秦牧应了一声,手臂粗的元气丝飞出,卷起剑柄,苍啷一声,少保剑出鞘,顿时寒光四射!

秦牧和狐灵儿双眼一痛,仿佛被剑光伤到了眼睛,过了不久双眼这才恢复如初,能够看清四周的事物。

“你做什么?”

顾离暖看到秦牧粗大无比的元气丝卷起少保剑追着龙母魂魄砍去,却百砍不中,不由哭笑不得,道:“你在做什么?有你这样以气御剑的吗?谁教的你控剑术?谁教的你剑法?”

秦牧停下,赧然道:“我不会控剑术,也没学过剑法。”

顾离暖气个半死,头不禁大了起来,怒道:“你不会控剑术,不会剑法,为何还要背着个剑囊?”

秦牧羞愧道:“这剑囊很重,我背在身后当成一种修行……”

顾离暖险些吐血,这种拙劣的剑法让他恨不得从玄冰中跳出来。

“好吧,我传授你以气御剑的控剑术和剑法。”

他压下心头的怒气,道:“你学会了之后,便可以斩杀龙母。”

秦牧摇头道:“我不学。”

顾离暖气得三尸神暴跳如雷,如果不是被玄冰封住,他早就跳出来将这个臭小子毒打一顿了。

“婆婆说了,会有人教我更好的剑术,如果我学了其他人的剑术,那人便不会教我了。”

顾离暖气结,哈哈笑道:“更好的剑术?你可知道,天底下最好的剑术就是延康国的剑术!国师搜罗天下剑法,汇聚一堂,召集天下剑法大师,共创剑法!集合天下剑法大师的智慧,所开创的剑术,是不是最好的剑法?是不是要胜过那些所谓的门派祖师独自摸索开创的剑法?那些所谓的剑派不过是继承祖宗的余荫,固步自封,自认为老子天下无敌,殊不知早就被甩开十万八千里了!”

秦牧呆了呆,只觉他的话实在是大有道理,无法反驳。

因为漓江剑派的事件,其实他内心中对延康国师是没有多少好感的,不过延康国师的气度又令他佩服。

能有这么大的气魄,排除门户之见,无视门派之别,集思广益,让天下的剑法大师都聚集在延康国,共创剑法,这样的人,不能不让人钦佩。

“不学。”秦牧摇头道。

顾离暖撞碎玄冰冲出去将他吊起来狠狠抽他屁股,自己好说歹说,他竟然还是不学,着实欠打。

过了片刻,顾离暖突然笑道:“好,我不传你剑法,我传你控剑术。控剑术不是剑法,你学会了之后,不耽误你学习其他人的剑法。”

秦牧心中微动,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看来你还不是不可雕的朽木,知道好坏。这门控剑术叫做丹心诀,是教你如何控剑,并不传授剑术。”

顾离暖精神一震,道:“何谓丹心?丹是赤,是无暇美玉,是九转灵丹,丹心便是赤诚之心,无暇而玲珑剔透之心,九转纯净没有半分杂念之心。这门控剑术,讲究的是心灵纯净,有赤子之心,以赤子之心控剑,心到剑到,无往而不利!天下控剑之法,无能出乎其右!炼丹心的第一步:心似火,炉在田,心火炼真元,炉田耕阡陌,火种栽埂间!敢教阳神十日出,骄阳圣火耀心燔……”

秦牧连忙用心记忆,丹心诀控剑术微言大义,尽管有口诀,但是如果没有高人讲解其中的奥妙,也不会懂得如何修炼。

顾离暖将丹心诀全篇念诵一遍,然后逐字逐句的讲解其中的行功奥妙,听得秦牧一颗心似灵猿抓耳挠腮,跳上跳下。

过了良久,顾离暖将丹心诀讲解一遍,道:“你先修炼,再来控剑,多则十日,少则两日,你便可以以气御剑,驾驭少保剑将龙母魂魄斩杀!你怀中的那个小狐狸也算是得到了你的恩惠,学到了天底下最好的控剑术,算是一场机缘了。”

第五十章 小狐狸精

秦牧心中感激,长揖到地,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铭记在心。”

顾离暖笑道:“你若是知道感恩,便尽快修炼,斩杀龙母魂魄!你若是有疑难的地方,不妨开口问我。”

秦牧立刻催动丹心诀,丹心诀需要将丹田视作一片田地,在丹田间刀耕,种下火种,然后丹田上空十日并出,滋养火种,让火种壮大,变成丹田火炉,燃烧熊熊圣火!

小有成就后,才算是丹心初成。

丹心小有成就,然后控剑,便会剑随所想,心至剑至。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很难,想要圣火没有那么容易,炼成丹心更是困难,因此分为九转。秦牧只要炼到第一转,以气御剑便会远胜从前,追上龙母魂魄应该不在话下!

“咦,你根基很好呢!”

顾离暖惊讶,短短片刻时间,秦牧便已经刀耕丹田,种下火种,丹田上十日齐出,开始培养火种了。

这表明秦牧的修为相当深厚,若是换做普通的武者,别说十日并出,就算是种下火种只怕都难以做到,需要不断的服用灵丹妙药来补充元气,这样才能种出足够的火种。

秦牧竟然不需要服用灵丹妙药,便一鼓作气将火种种满丹田,并且元气化作十轮太阳照耀丹田,这种修为在灵胎境界的武者中,可谓是天下少有!

“以他这种恐怖的修炼度,或许不需要十天也不需要两天,明天,他便可以修成丹心诀的第一转,斩杀龙母魂魄,将我为解救出来!”

顾离暖目光闪烁:“如此出类拔萃的少年天才,真的不想就这样杀死他。”

他心中感慨:“不过大墟是神弃之地,别说生活在这里人,就算是只虫子也都是有罪的,必须要死。更何况我还饿着,我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秦牧修成丹心诀第一转所用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短一些,此时已经到了夜晚,外面的天色渐渐明亮,亮光透过涌江的水洒在水底的龙宫。

秦牧站起身来,心念微动,突然元气缠绕少保剑,唰的一声刺破重重雾气,来去如光如电,迅捷无比!

嗤嗤嗤——

少保剑破空声不断传来,一瞬间秦牧便操控这口宝剑连刺百十剑,让人眼花缭乱。

他虽然不懂剑法,只是简简单单的刺这一个动作,但是却比漓江派的千秋这样的剑派传人还要恐怖!

这丹心诀,实在了不起!

秦牧再次向顾离暖躬身称谢,诚挚万分道:“多谢前辈传法,晚辈没齿难忘。”

顾离暖哈哈大笑,道:“你也是天分极佳,所以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参悟透彻,修成丹心第一转。你身边的那只小狐狸便没有你修炼得这么快。快快御剑,斩杀龙母!”

他心中开心不已,脱困在即,饶是他这样的大高手也不免有些心神摇曳,患得患失。

“这小子救了我,天分又如此之高,真有些不舍得杀他……”

就在此时,秦牧转身便走,带着少保剑向龙宫外走去,身形隐没在浓浓的迷雾之中。

顾离暖呆了呆,还没有回过神来,秦牧便已经带着少保剑和狐灵儿走出了龙宫,一刻也没有停留向外面走去。

“你给我回来!”

顾离暖的怒吼声传来,厉声道:“臭小子,你出尔反尔,我传你了功,给你了剑,为何不斩杀龙母?”

宫外,秦牧的声音越来越远:“前辈,龙母的确用龙珠杀了许多进入此地的武者,但是龙珠只会将他们变成干尸,行尸走肉。而龙宫中还有许多具尸骨不是死在龙珠之下,他们不是变成了干尸,而是变成了骷髅。”

顾离暖怔了怔:“臭小子,你何时现的?”

“刚刚进入龙宫中,我便现了。”

顾离暖咬牙切齿,冷冷道:“你真的只有十二岁?十二岁的少年能够看出来这些东西?能够想明白这些事情?还能不动声色将计就计?”

“晚辈今年秋天才到十二岁,现在十一岁……”秦牧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终不可闻。

龙宫中顿时传来一声声怒骂,声音洪亮,传到已经走远的秦牧和狐灵儿耳中。

狐灵儿从他怀中探出头,纳闷道:“牧公子,你怎么知道他有恶意的?”

秦牧道:“我们刚来的时候,我用禅杖逼退迷雾,有许多干尸从空中跌落下来,你有没有注意到除了干尸之外,还有许多具枯骨?”

狐灵儿点了点头,她注意到了,有些枯骨被跌落的干尸压碎,这些骷髅的身上还套着衣服。

“骷髅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官服。”

秦牧继续道:“顾离暖说,他带来许多门生一起进入大墟历练,现了这座水底龙宫。他的那些门生是被龙珠杀死的,不过被龙珠杀死应该会被抽走一身气血,变成干尸,不会变成骷髅。既然不是被龙珠所杀,那么他们是如何死的?”

狐灵儿恍然大悟,急忙道:“顾离暖的另一只手中拄着一个黑幡,很是诡异!他被冰封是个过程,肯定是用黑幡将他那些门生杀死。”

“他被龙珠封印在玄冰中时,无法挣脱,心知自己必然会被长期困在这里。官场之间倾轧反复,他的门生虽有门生之名,但都是延康国的官,没有师生情谊在,这些人未必会通知朝廷前来救他。毕竟空出一个太子少保的位子对大家都有好处。”

秦牧点头:“既然朝廷未必会来救他,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痛下杀手,将他的门生们一身气血完全吸收,免得自己被封印太久而饿死。不过他的手段应该与龙母的龙珠不同,更加诡异,连他的门生的血肉都给吸收了,让他们变成了一具具骷髅。你还记得刚刚进入龙宫时,我的禅杖一直在响吗?”

狐灵儿记了起来,当时自己趴在秦牧的裤腿上,瑟瑟抖,秦牧还让她把尾巴挪一挪。

“我原本以为是那些干尸的念头干扰到了隙弃罗禅杖,所以禅杖响个不停,但是干尸已死是没有意识的。我又以为是龙母魂魄的杂念,不过奇怪的是,当我来到顾离暖身边,禅杖便不响了,显然不是龙母魂魄的杂念,而是顾离暖的杂念。”

秦牧道:“那时禅杖之所以不再响动,是因为顾离暖已经没有了杂念,他主意已定,既然我们有隙弃罗禅杖守护,他无法吃掉我们,那么索性借我们的手脱困!”

狐灵儿瞠目结舌,过了片刻小狐狸吃吃道:“牧公子,你真的只有十二岁?”

“过了秋天才十二岁呢。”秦牧憨厚笑道。

“那么你也是狐狸精吧?”

狐灵儿兴奋道:“你一定是公狐狸成精,而且贼聪明的那种!”

秦牧大诉苦水,道:“你是不知道我童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从小被一群老头老太太坑蒙拐骗,就在我出来打猎前婆婆还骗我去鸡窝里捡鸡蛋,那是一只鸡婆龙,把我打得满地跑,根本打不过它!而婆婆就偷偷的溜过去,把鸡蛋捡了!”

没过多久,他们绕过水潭,走出龙王庙。

狐灵儿做法唤起妖风,秦牧则踏风而行,一人一狐来到瀑布边的草庐前,秦牧急着回村便要告辞,狐灵儿笑道:“你现在身上又脏又臭,何必这么匆忙回去?我这瀑布边便是水潭,你先下去洗澡,我帮你把衣裳洗了,等到干了后,你穿上清清爽爽岂不是好?而且我还有些修炼上的疑惑要请教你。”

秦牧犹豫一下,正要说话,这时草庐中传来司婆婆的冷笑声:“洗澡?修炼?到底是采阴补阳还是采阳补阴?”

“婆婆?”

秦牧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五十一章 教主夫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

司婆婆从草庐里走出,哽咽道:“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你竟然一声不吭跟着狐狸精跑了,丢下婆婆一个人。你还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你翅膀硬了,有了狐狸精便不要婆婆了!小狐狸精,你想怎么死?”

秦牧连忙笑道:“婆婆,你误会了,我无意中遇到狐灵儿,听她说起涌江龙宫,所以前去看看。因为在龙宫里参悟真龙,一时忘我,所以就在那里多住了两天。”

“不是两天,是四天!咦,你是说参悟真龙?”

司婆婆诧异道:“小狐狸精没有采补你,吸收你的元气?”

狐灵儿含羞带怯,又有些害怕,躲到秦牧身后。

秦牧催动元气,笑道:“婆婆请看!”

一声低沉的龙吟传来,秦牧元气涌出,化作一条大龙缠绕身躯,两只龙爪与他的双臂融合,秦牧身法移动,一拳轰出,轰隆一声爆响,雷音迸。

他一拳又一拳打出,洪亮的雷音在山谷中来回滚动,轰隆轰隆,震动不绝!

“青龙元气!”

司婆婆震惊不已,她知道马爷没有传授秦牧如来大乘经,没有了适合雷音八式的功法,秦牧就算元气如何浑厚,在雷音八式上的造诣都不可能太高。

然而现在,秦牧竟然打出了雷音,拳如奔雷,只差没有打出雷霆了!

灵胎境界,没有相应的心法,竟然还能做到这一步,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最为关键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青龙元气!

秦牧刚才青龙绕体,这正是四大灵体中的青龙灵体所独有的青龙元气!

这已经是秦牧的霸体元气所具备的第三种属性了!

秦牧观水观火,霸体元气拥有了水火属性,对应玄武元气和朱雀元气,而现在他又拥有了青龙元气的雷系属性!

“难道牧儿把小狐狸精采补了,修为大进?不对,我没有教过他采补的魔道功法……他刚才说见到了真龙,是怎么回事?”司婆婆纳闷。

秦牧收势,元气所化的青龙吱溜钻入他的体内,从龙头到龙尾,活形活现,宛如是真正的神龙一般。

他心中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打出雷音!

明心小和尚施展雷音八式,打出雷音,让他羡慕不已,秦牧若是施展魔神伟力印,也可以打出雷音,但是魔神伟力印消耗大。

雷音八式消耗少,再加上“霸体三丹功”更适合在战斗中修炼,提升修为,可以说他的元气在战斗中几乎不消耗。

打出雷音,便可以让他的实力获得一次长足进步!

他将自己在龙宫中的遭遇说了一番,司婆婆听得也是如痴如醉,听到秦牧说到遇到官服骷髅和干尸时,司婆婆目光闪动,道:“两种不同死法,有古怪,你进去时一定要当心。”

秦牧又说到被龙珠玄冰封印的幼龙和顾离暖时,司婆婆拍了一下手掌,笑道:“顾离暖这老小子有古怪,那些穿着官服的骷髅,一定是死在他的手中,被他吃掉了!官场中人,一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是怎么骗他的?”

狐灵儿听得佩服不已,这位老婆婆根本不曾亲眼所见,仅凭听闻便做出和秦牧一样的判断,难道也是狐狸成精?

秦牧将传授自己丹心诀说了一番,又取出少保剑。

司婆婆接过查看,赞叹一番,道:“少保剑的确是天下少有的宝物。延康国倾国之力锻造十六口一品佩剑,其中有少保剑,太保剑,太傅剑,少傅剑,太师剑,少师剑,三司剑,骠骑剑,嗣王剑,郡王剑,国公剑,太尉剑,司空剑和天策剑,分别赏赐给太子少保,太保,太傅,太子少傅,太师,太子少师,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嗣王,郡王,国公,太尉,司空,天策上将。少保剑尽管不如正一品的剑,但拿出来当成其他门派的镇派之宝已经绰绰有余。”

“这么贵重?”

秦牧吓了一跳,道:“这口剑比隙弃罗禅杖如何?”

司婆婆道:“差不多,高不到哪里去。隙弃罗禅杖有如来加持,少保剑身为一品大员佩剑,秉承延康国气运,威力极强。”

秦牧问道:“他说延康国的剑术是天下第一剑术,我没有学,只学了丹心诀控剑术,我这么做对不对?”

“没有学是对的,延康国师的剑术自然是好的,但顾离暖当年是我魔道中人,剑术未必能练到延康国师那种程度。剑术,是要看人的,剑术再好,师父教的不好,反而会破绽百出。你看明心小和尚,他也修炼了雷音八式,但是师父教的不好,便留下了咽喉这个破绽。”

司婆婆语重心长道:“所以,学习剑术,一定要选择最好的师父,半桶水的师父坚决不能要。”

秦牧纳闷,顾离暖乃是延康国的从一品大官,太子少保,难道也是半桶水?

“小狐狸,不杀你了。”

司婆婆笑道:“牧儿,咱们回家,村里人一定快急死了,还以为你第一次出门打猎便被异兽吃掉了呢。只有婆婆聪明,知道你被小狐狸勾了去,所以一直等在这里。对了小狐狸,你那几本古籍婆婆翻了一遍,给你写上了注解,你自己翻阅,可以让你少走些弯路。”

狐灵儿羞愧,垂头丧气道:“我不认得字……”

司婆婆惊讶,笑道:“倒是个实诚的狐狸精。念在你没有对牧儿下手,让牧儿得到了一番机缘,也罢,婆婆便不骗你了。你若是按照我的注解修炼,肯定会走火入魔死得凄惨无比。谁让你勾搭我家孩子的?”

狐灵儿不寒而栗,心道:“牧公子没有说错,他们村的老头老太太都是坑蒙拐骗的行家里手,老狐狸成精!”

没多久,他们来到老残村,秦牧微微一怔,只见残老村旁边竟然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显然是新建的,要比残老村大了许多,而且气派非凡,楼宇亭台,透露出一种奢华之感!

残老村的房子都是普通的泥墙,茅草搭的屋顶,有时候还会漏雨,下雨天时秦牧经常端着脸盆接屋子里的雨水,相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隔壁村,残老村便显得寒酸许多。

司婆婆面色突然沉了下来,一言不,带着秦牧向残老村走去。

而这个新村庄就在村口的路边,此刻那个村子里一个个奇奇怪怪的人走出来,站在路边,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司婆婆每经过一人,那人便躬下身子,毕恭毕敬道:“夫人。”

就算是白苍苍的老人也会弯腰施礼,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夫人,神色和语气都极为谦卑。

司婆婆脸色越来越青,一句话也没有说,拉着秦牧的手一路走到残老村,秦牧这一路走来,听到了几百声“夫人”,心中惊讶莫名。

到了村口,村长和药师正在喝茶,对面坐着个少年,也在慢吞吞的饮着茶,旁边还站着一位老者。

“夫人。”那老者躬身道。

那少年抬头,声音却说不出的苍老,悠然道:“幼幽,见到了祖师也不问声好吗?”

司婆婆身躯僵硬,停下脚步,躬身施了一礼:“祖师好。”

执法长老看了看秦牧,露出笑容,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道:“夫人,这是令公子吗?”

司婆婆瞪他一眼,恶狠狠道:“再胡说,撕烂你的嘴!牧儿是我捡回来的,不是我儿子!”

执法长老一幅我都明白的神色,看得司婆婆牙根痒痒。

药师微笑道:“婆婆,天魔教的好朋友来到这里有几日了,只是没有见到你,人家不愿意走呢。”

司婆婆脸色愈阴沉,道:“牧儿,你先回村。”

“婆婆,你也回去。”村长淡然道。

司婆婆皱了皱眉,村长轻声道:“既然是进了我残老村的门,便是我残老村的人。你的事,有残老村的人一起替你扛着。”

他对面的少年抿茶,微笑道:“道兄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事关我教的教主、教主夫人和圣典,残老村想扛,只怕扛不下来。”

第五十二章 卖个好价钱

村长扬了扬眉毛,道:“如果鱼死网破,天魔教只怕也要死伤无数吧?何必一定苦苦相逼?若是因为我们这些老残废,让贵教元气损耗惨重,延康国师一定会乐得其成,趁机将天魔教纳入囊中。你以为呢?”

那少年祖师点头,道:“延康国师的确一直在寻找机会,降服我教,让我教归顺朝廷。不过我圣教的圣典遗失,圣教主被杀,与灭教也差不多了。道兄若是一意孤行,道兄守护的小村庄只怕便要与我圣教碰一碰了。展旗!”

他身边的执法长老躬身道:“是,祖师。展旗!”

三百六十堂堂主纷纷取出一杆大旗,将旗面唰的一声展开,大旗飘飞,迎风飘展。

秦牧放眼看去,只见那三百六十面大旗越来越宽,越来越大,每一面旗帜都方圆亩许大小。

“收旗。”那少年道。

执法长老高声道:“收旗!”

一面面大旗被收起,旗面消失,然后秦牧看到旗面后方竟然数以万计的神通者,一个个器宇轩昂,挺立如枪,没有出半点声息,给人以无比肃杀之感!

村长叹息道:“天魔教的传送旗,果然名不虚传。大旗一展一收,数万神通者直接进入大墟,难怪延康国师迫切想要收服天魔教。倘若他得到天魔教的这种神通,延康国的大军将席卷天下,一统各国!”

少年祖师叹道:“没有了教主,我圣教而今就是一盘散沙。这四十年来,我天魔教的处境越艰难了,估计延康国师快要忍不住,要对我教下手了。我和你一样,都老了,没有多少天的盼头了,而今只盼着能够选出一位惊采绝艳的新教主来。”

村长目光闪动,道:“所以,新婚之夜杀掉老教主的教主夫人,便是你的最佳人选?”

少年祖师点头,苦笑道:“道兄,你也知道要选出一个惊采绝艳又有智慧的教主是何其难得,我天魔教的教众虽多,但是有这个能力担当教主的却是寥寥无几,而能够媲美教主夫人的更是绝无仅有。无奈之下,只有寻到教主夫人,迎她回教门,让她担当教主。”

村长看了看司婆婆,有些头疼,道:“听闻是这位教主夫人杀了贵教的厉天行教主,为何还要让她担任新教主,而不是替老教主报仇雪恨?教主被杀,不是贵教的奇耻大辱吗?”

少年祖师的眼睛雪亮,笑道:“道兄忘了,我们是魔教,不能用常理来推测。新教主杀了老教主,说明新教主更有能为,自然要拥戴她!”

村长面色古怪,一旁的秦牧和药师也面色无比古怪,天魔教竟然还有这个规矩?

“婆婆,有这个规矩吗?”药师问道。

司婆婆木然的点了点头。

药师忍不住道:“既然有这个规矩,那么你杀了老教主之后,为何不留在天魔教做新教主?”

司婆婆涩然道:“我杀了他,无颜继续留在天魔教,留在那里,我心魔更重。”

药师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在他看来,天魔教四十年的苦等苦寻杀害教主的仇人为新教主已经是很难理解,而司婆婆竟然还躲着避着,这就更难理解了。

村长微微一笑,向那少年祖师道:“倘若婆婆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带不走她。”

少年祖师皱眉,道:“教主夫人和大育天魔经,我都要带走。”

两人对视。

村长端茶送客,道:“客人若是不走,只好灭了客人,天魔教的人太多,便不做棺材了。你我那个时代的人越来越少,我真于心不忍。”

少年祖师端茶仰头而尽,将杯子放下,起身道:“我也是。不过你们村里的人很少,我可以安排棺材。”

“且慢!”

司婆婆突然开口,笑道:“村长,药师,你们与牧儿先回村,我与祖师谈一谈!倘若谈不拢,那么就打个鱼死网破。倘若能谈拢,皆大欢喜,岂不是一件美事?”

村长瞥她一眼,司婆婆笑道:“你放心,我大不了被他们掳了去。”

村长点了点头,道:“药师,牧儿,我们先回村。”

司婆婆待他们回到村子,这才在少年祖师面前坐下,道:“执法退下。”

“是,夫人。”

执法长老躬身,徐徐退下。

司婆婆双眸明亮,看着对面的少年祖师,少年祖师叹道:“你本是我教圣女,资质风华,都是绝代,厉天行要娶你的时候我其实是不同意的。”

“但是你却没有阻拦。”

司婆婆笑道:“厉天行是我师父,师父娶弟子,有悖人伦。我圣教自诩为圣,连人伦都不要了吗?”

少年祖师皱眉,道:“当时厉天行收你为徒时,我便知道不对,与你朝夕相处,我怕他会被你彻底迷住,乱了心智。他果然被你迷住,甚至废了几百年夫妻之恩的旧夫人,要娶你为新夫人。”

司婆婆磨着嘴里仅有的几颗残牙,咯咯笑道:“你知道他会被我迷住,为何还让他收我为徒?祖师,你应该收我为徒才是!我做了你的弟子,便不会有后来的事!”

“我怕与你朝夕相处,会被你迷住。”

少年祖师苦笑:“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你才十三岁,但是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几下,那时我便知道,我不能收你为徒。我已经老了,不想一世英名毁在你手中,师父爱上了徒弟,我会被人耻笑的。”

他叹了口气,道:“见到你真容的人,很少有不被你迷住的,相处越久,迷得越深。”

司婆婆继续磨牙,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让我做教主?不怕我将圣教毁了?”

少年祖师道:“你是最佳人选。我也觉得你有些红颜祸水,成为教主只怕为让我圣教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不过这四十年我们东奔西走也寻了一些天资卓越的少年少女,都不如你,想要成为教主,始终还差一线。”

他叹了口气,颓唐道:“见过了最好的,再看其他好的,便始终觉得差了点意思。”

“我是不会回去了。”

司婆婆笑眯眯道:“不过我却可以还给你们一个教主,附送镇教圣典大育天魔经。”

少年祖师神情微动,道:“还给我们一个教主?此言怎讲?”

残老村中,秦牧和村长、药师等人目不转睛,关注司婆婆与魔教祖师的一举一动,两人相谈甚欢,有说有笑,倒是让人大感意外。

司婆婆与魔教祖师说着说着,然后回头向村子看来,魔教祖师也看了过来,露出笑容,与婆婆侧身说着什么。

过了片刻,司婆婆踮着小脚返回村子,笑道:“谈拢了。”

“谈拢了?”

众人面色古怪,瘸子深表怀疑,笑容满面道:“何时开打?”

“不用开打。”

司婆婆眨眨眼睛:“不过他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过几天便走。”

众人心中凛然,天魔教说过一段时间再走,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司婆婆笑眯眯道:“老马,牧儿说他的霸体元气有了青龙属性,你试试看他有没有长进。”

“霸体元气还能模仿出青龙元气?”

马爷惊讶不已,道:“牧儿,到这边来过过手!”

秦牧连忙走过去。

药师看着正在交手的两人,挪到司婆婆身边,低声道:“婆婆把牧儿卖了?”

司婆婆眨眨眼睛,正色道:“何出此言?我岂会出卖牧儿?”

“卖了多少钱?”瘸子凑上前来,好奇的问道。

“魔教少教主。”

司婆婆颓然,叹了口气:“先挂个名。我再附送镇教魔典大育天魔经,成年后看长势如何。倘若长势喜人,再正式成为圣教主。这个价钱怎么样?”

瘸子眼睛亮了,呼吸急促:“有这等好事?婆婆,你怎么不早点找我?你卖我啊!”

司婆婆笑道:“你若是想成为天魔教的圣教主也很简单,隔壁村里走一遭,会一会天魔教三百六十堂的堂主,外加十二护教长老,左右护法使,四大镇教天王,八大督查使,另外还要再加上一位魔教祖师。”

瘸子面色如土,道:“牧儿要成为少教主,也需要到隔壁村走一遭?”

司婆婆叹了口气,无奈道:“人家要先验货的。不验货,人家怎么敢放心让他做天魔教的少教主?”

第五十三章 示威

“这么说来,你要将魔教的镇教宝典大育天魔经传授给牧儿?”瘸子问道。

司婆婆轻轻点头,道:“他比我好。造化天魔功便是大育天魔经中的一门神通,我用来剥皮制衣,多少显得有些邪性,但是我从没有想过用造化天魔功对抗雷音八式的日照阳魂空中炼。他却想到了。”

药师点头道:“造化天魔功自封魂魄,对抗日照阳魂空中炼,的确是神来之笔。”

司婆婆笑道:“所以他学会了大育天魔经,说不定会将魔典扬光大,练出一些从前我们想不到的东西来。”

哑巴啊啊比划了两下,聋子摇头道:“不告诉他。告诉了他,就没有乐趣了。”

一群老头老太太会心的笑了起来,很是开心。

残老村中,一声声雷音传来,秦牧与马爷身形交错,各自施展的都是九龙驭风雷这一招,向对方攻去。

轰隆——

雷音滚滚,震耳欲聋,秦牧与马爷的拳头碰撞,闷哼一声,错步后退,他的步法如神龙盘曲,看似后退,实则是蓄力。

几步之间,秦牧的力量积蓄到极点,身躯如怒龙出深渊向马爷攻去!

“臭小子,连我传授的偷天步法也给改了。”瘸子惊讶道。

他看出秦牧刚才动用的步法,有如盘龙收缩身体,蓄势待,虽是后退,但其实却以退为进,异常险恶。

他的偷天步法精妙绝伦,不过瘸子习惯使然,向来喜欢鸡鸣狗盗之事,对如何提升偷天步法的威力丝毫不上心。瘸子的步法往往是偷东西跑路偷袭用的,进攻并非是偷天腿法的所长。

秦牧对他的步法只是稍作修改,不自觉的运用上神龙气韵,身法之中有着龙势,如龙蜿蜒。

嘭嘭嘭,一连串暴击声传来,秦牧与马爷只对拼了一拳,但是却传来四十五声巨响,很是古怪。

秦牧倒跌飞出,他人在半空,身躯如龙游动,将马爷的力量卸去,落地时身体稳稳当当。

“马爷还是马爷。”瘸子赞叹一声。

马爷道:“牧儿,这一招的精髓你领悟到了吗?”

秦牧露出惊容,失声道:“你的拳劲与我的不同,我的拳劲中四十五条龙,都是同一种龙,而你的拳劲中却是四十五种神龙,每一种龙劲都不相同!”

“你体悟到了。”

马爷露出欣慰之色,道:“大雷音寺中,有天龙浮雕百幅,叫做百龙图。那是初代如来将自己所见到百种天龙雕琢而成,供后辈子弟修炼九龙驭风雷的拳劲。我修炼九龙驭风雷时,见得不是真龙,是这些浮雕。九龙驭风雷中包含四十五种龙劲,需要用到四十五种龙图,然而大雷音寺的龙图有百种,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秦牧心头一震,失声道:“你每一次施展九龙驭风雷时,拳中蕴藏的龙劲都与从前不同!”

马爷点头:“九龙驭风雷这一招,看似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拳,但其实内藏无数种变化,只不过这种变化是藏在拳头中内蕴的力量中,让人看不出来。牧儿,你看好了!”

马爷独臂出拳,一拳轰出,只听龙吟之声传来,接着雷声轰鸣,一条龙形的元气冲出,怒龙冲击,如破渊而出,破出深渊便要吃人!

然后又是两声龙吟,双龙从他的拳头中冲出,交错而过,两条大龙身躯缠绕,不断向前钻去!

三声龙吟传来,三种龙劲刚猛霸道,开碑裂石!

然后是四龙扑杀,五龙炼魔,六龙轮回,七龙倒海,八部天龙,九龙风雷!

马爷这一拳轰出四十五条龙形拳劲,拳劲竟然如同真龙般活灵活现。

他这一拳是轰向天空,残老村的天空中顿时出现四十五条青龙,伴随着雷音,交错的雷电,霹雳,四十五青龙冲上云霄。

秦牧抬头,看到天空中一朵云彩突然碎去,消失不见。

这朵云彩破碎,突然一颗人头从碎云中跌落下来,砸在秦牧脚下。秦牧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是一个和尚的人头,不知为何藏在云彩之中。

“难道是有什么妖魔杀了这个和尚,带着他的头飞入云中?”

秦牧正在猜测,又是嘭嘭几声,两条胳膊和两条腿从空中落了下来,还有一个身体落在村外。

“不是妖魔所为!”

秦牧心头震动:“而是这个和尚藏在云中!”

村里的哑巴、聋子、屠夫等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对此毫不在意。

马爷也似乎没有觉察到自己轰杀了一个和尚,抬头看了看村外的魔教祖师一眼,他是在示威。

向魔教祖师示威,震慑魔教的诸多强者!

邻村,那少年祖师有些动容,道:“大雷音寺的拳法神通,的确了得,只是比老如来还差些火候。我知道独臂是谁了,大雷音寺的弃徒,马王神马尊者,当年打出大雷音寺,一战成名,没想到隐居在这里。这个小村庄,不容小觑啊。”

执法长老看了看从空中落地的那具身体,道:“这是大雷音寺的和尚,被马王神轰杀了。奇怪,大雷音寺的和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少年祖师笑道:“估计是来监视马王神的。这是小事,如来老了,已经不会出山走动了。倒是那个少年的拳法很有意思,很有意思,水准很高。明明没有学过如来大乘经,却还能将雷音八式的威力完全挥出来……”

村里,马爷收回目光,继续道:“牧儿,你刚才从我这一拳中看到了什么?”

秦牧压下心头的疑惑,刚才那四十五条青龙,非但形态各异,甚至连龙的种类也完全不同,着实令他震撼。

突然,马爷再次施展九龙驭风雷这一招,空中又是四十五种不同的青龙出现,雷霆交加,风云怒卷,冲上高空!

马爷一拳又一拳轰出,半空中的龙形拳劲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方圆百里全是飞舞的青龙!

那些青龙在空中结成一座华丽的阵法,龙躯相互盘绕,围成一个巨大的龙盘,龙向外,猛然大吼!

万龙怒吼,惊天动地!

这已经不是向秦牧展示九龙驭风雷的奥义,而是赤、裸裸的示威,向大墟示威,向天魔教示威,向那些对残老村心怀叵测的人示威!

秦牧看直了眼,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是赞叹不绝,连连点头。隔壁村的天魔教众也都是脸色微变,赞叹不已。少年祖师向身边的教众道:“今后若是单独遇到马王神,礼让三分。”

执法长老低声道:“我天魔教需要怕这个小小的村子吗?”

“怕,不至于。”

少年祖师微笑道:“他们已经残了,废了,本事不如从前。但是与我同一个水准的却有两个,一个是没有手脚的,另一个是那个打铁的。而其他人,比我教十二护教圣长老、四大镇教天王都要强一些。圣女只怕是他们中最弱的。看到那个只有上半身的屠夫没有?你若是见过他,对他一定印象深刻,因为他有个名号,叫做天刀!”

执法长老心头大震,难以置信的向屠夫看去,喃喃道:“就是那个天刀?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我也听闻他死了。”

一位护教长老道:“我听闻他狂,向天出刀,杀入苍穹,有人看到天上显出众神的影子,这个疯子杀向众神。据说当时天空中阴云密布,刀光在雷云中穿梭,没过多久天刀的尸体从天上掉了下来。如果这个屠夫就是那个天刀的话,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少年祖师道:“他这等存在,就算想死也不太容易。”

执法长老疑惑道:“祖师,为何要答应教主夫人,让这个小娃娃成为我圣教的少教主?我看他的实力也不怎么强横。”

“这个少年的实力的确不怎么强横,目前还很青涩。但是他身边的是什么人?”

少年祖师笑眯眯道:“他身边的强者就非常可怕了,这些强者当年都是叱咤风云的存在,各有所长!这个少年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将自己毕生所学所悟传授给他,再加上我教的大育天魔经,嘿嘿,他成了我教的圣教主,我圣教赚大了!”

执法长老叹服:“祖师圣明。只是祖师为何还要考校他?”

祖师反问道:“万一他是个蠢蛋呢?所以必须要考校一番。你通知三百六十楼的堂主,让他们只准使出灵胎境界的本事!明日,等他入楼!”

第五十四章 三百六十房

村中,马爷收拳,向秦牧道:“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秦牧思索道:“每一种龙劲代表着不同的力量,龙劲的顺序不同,拳劲不同,百种青龙拳劲顺序打乱,九龙驭风雷这一招便会出现无数种变化!别人接下我第一拳,但绝不可能用同样的招式接下我第二拳!我就算打出一百拳,一千拳,每一拳的力量都绝不相同!”

马爷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道:“从前,你的霸体元气没有属性,无法修炼如来大乘经,而且我答应过大雷音寺,不会将如来大乘经外传。而今你的霸体元气拥有了青龙属性,我也不会传你。不过,你只要悟透了拳理,学不学如来大乘经已经无所谓了。你已经得到龙的韵,态,势,气,神,就算你没有见过百龙图,也可以揣摩出百龙图的奥妙。凭借你的霸体三丹功,雷音八式的威力不会比如来大乘经逊色!”

秦牧精神大振,马爷一向冷冰冰的,很难得夸奖别人,能够得到他的赞誉让他很是开心。而且马爷的话给了他启迪,让他有了其他的想法。雷音八式的九龙驭风雷,主要是龙劲,那么第一式只身东海挟春雷呢?

是否观摩大江倒挂,奔流入海,春雷涛声,便可以得到这一式的精髓?

而弹指惊雷琵琶手这一招,是否与音律有关?

还有夸父逐日风雷急,日照阳魂空中炼等招数,肯定有着各自的参悟之法!

他越想越是兴奋,恨不得立刻离家出走云游四方,观天地奥妙,览造化玄机!

“明天,记得早点起床,去隔壁村问好。”司婆婆笑眯眯道。

秦牧纳闷道:“婆婆,隔壁村是天魔教的人,他们为何叫你教主夫人?他们为何让你做教主?你不做,他们为何还要杀我们?”

司婆婆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将来你会知道。”

第二天一大清早,秦牧洗漱吃饭,捡了鸡蛋,鸡婆龙气势汹汹杀过来,与秦牧打斗一番,不相上下。鸡婆龙翅膀翻飞,用如剑般的羽毛来斩这个偷蛋贼,张口喷出一道大火,秦牧青龙绕体,施展出弹指惊雷琵琶手,将剑羽挡住。

“牧儿,不要跟它斗了,去隔壁村拜会一番。”司婆婆走过来,将这只鸡婆龙赶跑,道。

秦牧连忙跟上她,后面鸡婆龙又追赶过来,被司婆婆凶了回去。

司婆婆带着他来到隔壁村,执法长老迎来,上下打量秦牧,向司婆婆道:“教主夫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三百六十房,只要公子走过一遍即可。”

司婆婆眨眨眼睛道:“一次走过三百六十房?有些强人所难吧?”

执法长老笑道:“倘若走不过三百六十房,那么还请教主夫人跟我们回去。”

司婆婆咬牙,道:“可以休息吗?”

“尽管休息。房中有吃有喝,有床有铺,伤药,灵丹,应有尽有。”

司婆婆看了看秦牧,又咬了咬牙,道:“牧儿,你去三百六十房,拜会一下他们。记得,要称师兄师姐,不用叫前辈。”

秦牧点头,向第一栋木楼的第一个房间走去,笑道:“三百六十房,不知道要拜访多久。婆婆,我进去了。”

司婆婆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牧儿,你知道自己进去后,会面对什么吗?”

秦牧回头一笑:“知道。我不会让他们带走婆婆的。”

司婆婆心中一暖,转身离开。当年她从江边捡到了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想过当年的婴儿还有为她分忧的这一天。

秦牧走入第一楼第一房,那房间很是宽敞,里面坐着一个黄脸男子,脸黄的像是吃了苦胆一样,下巴一拢山羊胡子,手里拿着个算盘,像是账房里算账的先生。

“师兄。”

秦牧站定,先见了一礼,然后将背上背着的杀猪刀、竹杖、隙弃罗、剑囊、少保剑等东西一一取下,放在门口,道:“师兄请。”

那账房先生惊讶的看着面前十一二岁的少年,饶有兴趣道:“你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难道教主夫人对你说了?”

秦牧活动一下身躯,一身元气奔腾,熊熊壮烈,笑道:“无需婆婆明言,我自然知道!”

他脚步猛然力,一步之间便冲到那账房先生面前,轰隆,一声雷音从他掌心迸,少年元气奇烈如火!

“不就是从第一房,打到第三百六十房吗?”

那账房先生急忙伸手便挡,只觉一股巨力撞来,身不由己倒飞而起,哗啦一声撞破身后的木墙,跌落到院子里,脚步滑出十余丈这才稳住身形。

他又惊又怒,抬头顺着墙洞看去,只见秦牧走到门边,依旧将杀猪刀、竹杖等物背起,走向下一房。

“我和小孩子怄什么气?”

账房先生大怒,旋即失笑,向其他木楼高声道:“你们小心,这小娃娃精明得很,灵胎境界的元气修为无比浑厚,是我灵胎境界时的两倍之多,当心阴沟里翻船!”

“比你还要深厚两倍?”

一个女子银铃般的声音传来,惊讶道:“这等修为,不愧是公子啊。不知道法术如何。”

秦牧走到下一房,咯吱推开房门,那房间里是个书生,手捧书卷正看得入神,摇头晃脑。

“师兄。”秦牧见礼。

那书生露出警惕之色,笑道:“你想趁我还礼时偷袭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奇可多!”

轰隆!

雷音爆,一声剧烈的震动传来,碎木漫天飞舞,那书生从碎木中倒飞而去,撞倒了一株参天大树。

书生落地,高声道:“你们当心,这小鬼的本事厉害,精通魔道真言,比我圣教真言还要溜!”

轰隆——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雷鸣,一个老态龙钟的私塾先生被打出木楼,连翻带滚撞在一根石柱上,怒不可遏道:“放屁!老夫上你当了,只顾着提防他的魔道真言,被他用大雷音寺的功夫险些打伤了魂魄!你们不要上当,他用的是大雷音寺的雷音八式!”

“放屁!”

第四房传来一个女子的叫声,怒道:“老谢头你害我!他用的是天魔造化功,封印了老娘的三魂七魄,小兔崽子休走,你四处乱摸,坏老娘名节!”

秦牧脸色微红,走出第四房,天魔造化功的手法中需要点在对方的会阴处、肺腑处和肚脐处,而这三处位置对于女子来说都是私密位置,下手很不容易。尤其是会阴这个地方,很是下流。

“我还小,不懂这些。”残老村的放牛娃眨眨眼睛,心道。

第五房,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男子看着秦牧走来,冷笑道:“不管你使出魔道手段还是魔门手段,都休想过我这一关。厌胜金蟾功!”

他一边向秦牧走来,一边长长吸气,体内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那声响越来越大,竟然像是蛤蟆精一般出咕噜咕噜的轰鸣!

秦牧惊讶,只见那个瘦弱的天魔教堂主的身躯竟然鼓胀起来,他原本皮包骨头,但是随着他不断吸气,皮肤下一条条肌肉竟然变得粗壮起来,渐渐隆起!

这门厌胜金蟾功走的是妖魔化的路子,模仿厌胜金蟾,厌胜金蟾是异兽中的异种,平日里只有脸盆大,但是只要鼓气,身体便膨胀百十倍,甚至连猛虎狮子都能一口吞下。

天魔教的厌胜金蟾功一经施展,力大无穷,元气尤其浑厚,提升幅度虽然没有金蟾那般恐怖,但也非同小可!

这位天魔教堂主吸气之时,秦牧也在吸气,不过不同于他的厌胜金蟾功,秦牧吸气之时胸膛并不鼓起,但是这一口气却是吓人,他面前的空气几乎被他一口吸干,旁边的空气补充过来,竟然在木楼中引起了一阵微风,甚至连窗棂都微微晃动!

那位堂主的元气变得暴烈无比,一口气吸完,已经变得一身筋肉狰狞,一块块肌肉如同岩石一般,将他的衣衫也撑得绷紧起来,似乎随时可能被崩开!

他的身体也渐渐增高,最终高达丈余,如同一个小巨人!

而秦牧的身躯依旧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厌胜金蟾功,力量无敌,一拳可以打碎你!咕——”

那位堂主抬起手掌,手掌变得如蒲扇一般大小,赤红如血,房间里血光一片,一拳打得空气几乎爆开,向秦牧轰去!

秦牧同样一拳轰来,两人的拳头一大一小,轰然碰撞,撞击在一起的刹那,整栋木楼剧烈颤抖。

那位堂主闷哼一声,后退一步,手臂上的肌肉蠕动,如同钻进去一条龙,在他皮肤下波浪般穿行,飞沿着他的手臂向他心窝里钻去!

他的脸色微变,抬起另一手斩向自己的手臂,将那条龙劲斩断,他再后退一步,手臂鼓起,似乎有两条龙在他的皮肤下搅动,急忙再次斩下!

他退出第四步时,身后的墙壁已经被撞得四分五裂,第五步时落在楼外的地上,接着又连退四步,背靠一株大树,那株大树突然剧烈晃动,树身被震成齑粉,树冠笔直坠落。

漫天木屑飞舞,木屑中竟然浮现出九龙奔腾驾驭风雷的图案从这位堂主背后冲出,九龙咆哮怒吼,雷霆交加!

他没能截住九龙驭风雷的第九重劲。

第五十五章 天下第一剑法

“我是圣教雨堂主,人称小雨师,你法术如何?”

秦牧走到下一房间,房间中是个女子,脸上画着奇特的纹理图案,头戴羽毛戴胜,手持一根拴着不知名兽尾的竹杖,有二十四节,对应二十四节气。那女子笑道:“这一房,我们比法术!”

秦牧摇头道:“我不懂法术。灵胎境的武者也能学法术吗?”

那女子笑道:“怎么不可以?元气便是法力,会法术便可以作法,教主夫人是我教法术顶尖的存在,她没有教你吗?我灵胎境界时便已经开始行走江湖,为百姓作法降雨,但凡遇到干旱,百姓们便会请我前去,所以他们称我为巫女。后来修为高了,名气大了,才被称作小雨师,承蒙教主看得起,封我为雨堂的堂主。不过我比教主夫人还是逊色不少,当年她被选为圣女,我就没有。”

秦牧纳闷道:“用法术怎么战斗?”

雨堂主以手加额,叹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自古以来便有法、战之争,修炼法术一脉和修炼战技一脉,经常打得你死我活,彼此都认为对方是异端,必须要弄死。现在大家见面和和气气,但是以前,你若是跑到修法术的神通者之中说自己修炼战技,下一瞬你就会被切成片了!法术一脉的战力,比你想象的要强!”

秦牧好奇道:“御剑术属于法术吗?”

“不属于。”

雨堂主摇头道:“御剑术从前是属于战技的,后来御剑术的神通者自以为自己才是正道,自称神通流派,修炼战技和法术的都是邪魔外道,必须要弄死。于是才有延康国师召开大会,剑挑天下战技强者,将战技一脉打残的事情。教主夫人没有告诉你这些吗?”

秦牧皱眉:“怎么他们总是打来打去的?战技、剑术和法术,不都是神通吗?集合三者所长,岂不是更好?”

雨堂主哭笑不得:“一个人精力有限,哪里有时间将三种流派都修炼到高深境界?钻研一种便会耗尽一生的光阴和智慧,也难以修炼到极致。既然大家修炼的东西不同,那便会有高下之争,大家谁也不服谁,自然要打个你死我活了。”

秦牧精神振奋,道:“姐姐,你施展法术,让我看看。我还没有见过法术!”

雨堂主抬起纤纤玉手,五指向下,一提一震,顿时这个房间里雾气涌出,接着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秦牧细细打量,只见雨水落地之后又顺着墙面向上流去,循环往复。

雨堂主挥手,一根根雨线清晰分明,如同琴弦,雨堂主十指叉开,拨动雨线,房中琴音大作,琴音中雨水化作一头水蛟龙呼啸澎湃,向秦牧冲去!

秦牧探手,捏住这头水蛟龙的七寸,啪的一声将水蛟龙捏碎。

雨堂主吃了一惊,双手飞拨动琴弦,雨水竟然化作刀枪剑戟,从各个方向向秦牧攻去,度极快,并且空气温度在急降低,那些雨水结冰,化作的刀枪剑戟威力更强!

秦牧十指连弹,将向他攻来的刀枪剑戟悉数击碎,道:“原来这就是法术,姐姐,我这一招也算是法术吗?”

他的双手突然燃起熊熊烈火,以手为刀,挥刀连斩,将雨堂主劈飞。

雨堂主跌落到院子中,又惊又怒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战技流的异端,拿战技当法术……”

秦牧走向下一房,只见这间房中是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半跪半坐,身边放着一个长方剑盒,剑盒上有青铜搭扣,扣得死死的。

“我是剑堂堂主。”

那大汉没有起身,依旧半跪半坐,道:“你背负剑囊,应该也懂剑法,今日我们比拼剑法。”

秦牧摇头道:“我没有学过剑法。”

那剑堂堂主抬头,惊讶道:“你没有学过剑法,为何背负剑囊?教主夫人没有教过你剑法?”

秦牧摇头,道:“婆婆说,村里有个人有着天下第一剑法,所以她不能将天魔教的剑法传给我,免得人家不教了。”

“天下第一剑法?”

剑堂堂主虎目瞪圆,眼神竟然无比犀利,宛如两道剑光直刺秦牧心中,冷笑道:“谁敢如此大吹法螺?你向他学一招剑法,我倒要看看所谓的天下第一剑能够胜过我圣教多少!”

秦牧眨眨眼睛,道:“我还学过其他的,比如雷音八式,偷天神腿,杀猪刀法,还学过枪法,画功,锤法……”

剑堂堂主轻轻抚摸身边的剑匣,冷冷道:“我只要见你所谓的天下第一剑法!其他的都是狗屁!”

秦牧无奈,只得走出这栋木楼,返回残老村,向司婆婆说明此事。

司婆婆怒道:“剑堂这个死脑筋,不知变通!牧儿你也是,你用刀劈他,将这厮乱刀剁死便是!”

秦牧讷讷道:“胜之不武。”

司婆婆牵着他的手来到村口,村口,村长和药师依旧在煮茶,少年祖师坐在对面,三人对饮。

“村长,剑堂堂主执意要与牧儿比试剑法。”

司婆婆笑眯眯道:“要不你就传两手?”

村长皱眉,摇头道:“短短时间内,即便是靠我的指点,也很难胜过对方。毕竟剑堂堂主浸淫剑法已经不知多少年,多少有些自己的建树。你让我传他两手便想胜过剑堂堂主,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好在牧儿是霸体,对不对?”司婆婆眨眨眼睛道。

“霸体……”

村长眼角抖了抖,觉得自己的肠子有些青,一定是悔青的。

毕竟秦牧是他“一口咬定”的霸体,他知根知底,秦牧觉醒灵胎已经乎他的想象,但是让秦牧在短短片刻,剑法成长到可以对抗天魔教最出类拔萃的剑法高手的程度,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司婆婆将这个任务塞给他,偏偏他还不能拒绝。

村长沉吟片刻,道:“牧儿,你将你从顾离暖那里学来的丹心诀说与我听一听。”

秦牧当即将丹心诀背诵一遍,村长轻轻点头,赞许道:“延康国师召集天下剑道高手,的确弄出了些名堂,丹心诀控剑术确实有独到之秘。”

他对面的少年祖师也赞叹道:“延康国师是个奇才。”

村长道:“顾离暖是怎么为你讲解丹心诀的,你说来听听。”

秦牧将顾离暖的讲解说了一遍,村长沉吟片刻,笑道:“顾离暖藏私了。”

他指摘出其中的错误之处,秦牧立刻尝试他修改的地方,然后以气御剑,只觉控剑更加容易,而且出剑更快,心中大是佩服。

少年祖师眼睛一亮,笑道:“顾离暖并未藏私,而是他的悟性有限,远不如道兄。你只听一遍,便将丹心诀的一切奥妙参悟透彻,而他毕生修炼,却还是练错了。”

“道兄赞誉。”

村长看了看秦牧,不疾不徐道:“我不教你剑法,我只教你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刺。”

“刺?”

秦牧怔了怔,刺这个动作还不简单,元气御剑,向前刺出便是了,还需要教吗?

“用剑来刺,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不会剑法,但是只要你学会了刺这一个动作,天下间灵胎境界的剑法高手,能够胜过你的也是寥寥无几。”

村长道:“你用普通的剑,以气御剑,刺穿肉铺的柱子试试。”

秦牧催动丹心诀,手臂粗的元气丝卷起背后剑囊中的一口宝剑,向村子里的肉铺柱子刺去。

咄。

秦牧一剑将肉铺柱子刺穿,剑尖从柱子后面露了出来,然后放牛娃回头看了看村长。

村长脸上表情僵硬,咳嗽一声,道:“你刺穿这块石头试试。”

秦牧元气一卷,将宝剑从柱子里拔出,又是叮的一声,利剑刺穿村长面前的一块山石,放牛娃又一次回头,无辜的看着表情僵硬的村长。

少年祖师也既是惊讶又是好笑,只得强忍住笑意,免得失礼。

“我忘记了,这小子的元气修为无比深厚,他剑法糟糕无比,但元气无比雄浑,元气加持,威力倍增。”

村长尴尬,连连咳嗽掩饰过去,道:“你再刺穿你的杀猪刀试试。”

叮的一声脆响传来,这次秦牧未能将杀猪刀刺穿。

“还好没有刺穿,否则便没有办法教他了……”

村长暗自松了口气,循循善诱道:“你在刺出这一剑时,感觉到了什么?”

秦牧细细思索,突然眼睛一亮:“我感觉到自己的元气还不够强,以气御剑时,剑尖稍稍受阻我的元气便再难以为继,好像有一身的力量却用丝打人。元气丝太软,承受不了我所有的力量。”

第五十六章 刺

少年祖师面色古怪,秦牧那手臂粗的元气,也叫做元气丝?

有这么粗的元气丝吗?

有威力这么猛的元气丝吗?

而且,什么叫自己的元气还不够强?他还从未见过灵胎境便有如此雄浑的元气修为的!

这个残老村的少年一剑刺穿水桶粗的木柱,又一剑刺穿两尺来厚的山石,元气丝中蕴藏的力量已经过了不知多少灵胎境界的剑修了!

村长微微一笑,点拨秦牧道:“这就对了,你没有掌握剑法当中最为基本的动作,刺。倘若你的全部力量都可以集中在刺这个动作之中呢?倘若你可以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挥出来呢?”

秦牧无法相信,摇头道:“以气御剑只是用元气丝御剑,元气丝太软,怎么可能将所有的力量都挥出来?”

“可以做到。”

村长悠然道:“你要将剑当成你的一部分,就像自己的手一样。现在,你抬起手,想象着自己的手中握着一口剑,你的手的食指和中指贴在剑身上,你的手刺出去的时候,剑也随着刺出去!”

“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秦牧不解,手臂粗的元气丝再次卷起那口宝剑,他的右手虚握,拇指压在无名指和小指上,食指中指伸出,像是贴在剑身上。

秦牧向前刺出,只听嗤的一声,他的元气丝带着宝剑也向前刺出,利剑切开空气,出尖锐的呼啸!

他不禁又惊又喜,先前他以气御剑,剑中蕴藏的力量最多只有他自身一成的力量,而现在他感觉到剑中的力量翻倍提升!

少年祖师笑道:“这叫掐剑诀,是修炼剑法的起手式。你刚才没有使出剑诀,便已经可以洞穿山石,看来你的元气之雄浑,还在我当年之上!”

村长摇了摇头,道:“但是他做的还不够,仅凭掐剑诀是无法胜过浸淫剑道几十年的高手的。牧儿,让你的元气从你掌心迸,再试一次。”

秦牧依言,掌心中元气丝缠住宝剑,鼓荡元气,又一次并指向前刺出。

呼——

他这一剑刺出,竟然掀起一阵旋风,旋风中利剑呼啸,很是刺耳!

少年祖师眼角跳了跳,立刻察觉到秦牧这一剑的威力比上一剑提升了一成左右,自己面前这个老残废只指点了两句话,便让秦牧有如此巨大的提升,实在可畏可敬!

村长喝道:“元气丝并非是缠在剑上,而是扎根在剑中。剑是你身体一部分,元气也是你身体一部分,都是你的身躯!再试一次!”

秦牧的元气与那口利剑融合,浸入利剑之中,他顿时有一种自己又多出一只手的感觉。

这一剑刺出,他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仿佛大洪水找到了宣泄口,自身七八成的力量聚集在利剑之中,向村庄的方向刺去!

村庄中风声呼啸,突然利剑前方屠夫经常矗在上面的木桩啪的一声裂成两半!

秦牧呆了呆,他的剑根本不曾触及到那根木桩,而是剑风将木桩刺成两半!

少年祖师赞叹,眼前这个老残废寥寥几句话便让秦牧爆出惊人的潜能,在剑术上的造诣的确极高。

“还不够。”

村长道:“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挥出来。你自身的力量虽然用在了剑上,但是你的灵胎呢?你灵胎力量何在?灵胎也要握剑,再刺一次!”

秦牧定了定神,他的灵胎神藏中,灵胎与他自身一起动作,并指向前刺出!

“不够好!丹心诀何在?丹心诀不止要你炼出丹心,而是要你的丹心种在剑中!给我种剑!”

“还不够,重来!丹心种剑,这才是丹心诀的最关键所在!”

“腿连接大地,是力量源泉,用瘸子教你的腿功向大地借力!”

“眼睛呢?瞎子教你的天眼何在?让你的剑也长眼!”

“你从马爷那里学拳,炼得筋肉如龙,又见过真龙,为何你的剑中没有龙的磅礴大气,没有马爷拳的摧枯拉朽?”

……

秦牧一遍又一遍的剑刺,村长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先是仅仅调动自身的力量,然后要求他调动元气的力量,灵胎的力量,继而要求他将马爷的拳瘸子的腿融入到剑法之中,越来越难。

短短片刻,他已经刺出了不知多少剑,然而村长始终不太满意,让他继续练习。

司婆婆、瘸子等人看着正在练剑的秦牧,各自露出惊容,只见秦牧以气御剑,一剑刺出,竟然出又短又急的啸声,接着狂风大作,向两边吹去,连铁匠铺、药圃和肉铺的旗子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向后飘扬!

而他每一剑刺出,地面便出现一道剑痕,那是剑风擦过地面的后果!

司婆婆只觉有些不可思议,喃喃道:“这么短的时间,村长就把牧儿调教成一个剑法高手,这未免也太……”

村长摇头道:“我并没有教他什么剑法,只是帮助他整合一下力量,将你们教给他的东西整合到一起。现在他不过初初的懂得了刺这一个动作,离真正的掌握刺,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而剑法最基础的动作还有劈、撩、挂、云、点、崩、截、剪等,待到他将这些最基础的动作练好,才算是入门,方可学剑法。牧儿,再刺一下杀猪刀!”

他话音刚落,秦牧将杀猪刀抛起,以气御剑,一剑闪电般刺出!

当——

那口利剑与杀猪刀相遇,将这口寒铁金晶打造而成的宝刀刺穿,剑尖从刀背露出。

杀猪刀和那口利剑都跌落在地,秦牧呆了呆,上前打量,浑然没有想到自己这短短片刻竟然有如此大的进步。

剑法最基础的动作,刺,竟然可以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村长心头微震,秦牧这么快掌握到刺的技巧,也出乎他的意料,道:“牧儿,你现在可以去见剑堂堂主了。”

“且慢!”

对面的少年祖师连忙抬手,一根木棒从树林中飘了过来,少年祖师伸出一根手指,在木棒上削了削,眨眼间削成一口三尺长短的木剑,递给秦牧,道:“你用这口剑去见他,不要用真剑。”

秦牧接下木剑,看了看司婆婆。司婆婆道:“剑堂堂主封印了自己其他的神藏,只保留灵胎神藏,现在是灵胎境界的修为,你若是用真剑,会把他刺死。去吧。”

秦牧想了想,将身上的剑囊、少保剑取下,放在村口,背着木剑走入隔壁村的木楼,来见剑门堂主。

剑门堂主依旧半跪半坐,手扶剑匣,目光锐利如剑:“你请教了天下第一剑法回来了?用你学到的天下第一剑法,向我进攻!我倒要看看,谁敢如此大言不惭,自认第一!”

秦牧摇头道:“我没有学到剑法,村长只教了我一个动作。”

剑门堂主皱眉,冷冷道:“我给你时间,你再去学。学会了一个剑招之后再来找我!”

秦牧为难道:“你们天魔教的祖师说,让我用木剑来见你,不能用真剑,怕把你打死……”

“荒谬!”

剑门堂主气势爆,空气之中似乎也弥漫着惨烈的气息,其中又夹杂着金铁碰撞的交鸣声,仿佛有无数口利剑碰撞交击。

那是铁与血混在一起的气息,铁锈味和血腥味混合,只有杀了不知多少人和生灵才能拥有如此惨烈的气势!

他剑匣的搭扣自动打开,长盒子开启,宝剑铮鸣,一口口宝剑欢快的从剑匣中飞出!

他与宝剑共感,他喜,剑也喜,他怒,剑也怒,他想飞,剑就会载着他飞,他想杀人,剑就会杀人。

他是剑堂堂主,剑痴。

现在,他想杀人,剑匣中的剑飞跃而出,霎时间房间里剑光喷涌!

秦牧不假思索,以气御剑,掐剑诀,向前刺去!

剑匣中的剑光爆,然后便听叮的一声轻响,剑光四分五裂!

嘭——

剑堂堂主高大的身躯撞破身后的墙壁,闪电般倒飞而去,接着狠狠撞在对面的木楼上,胸口插着一口木剑。

秦牧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木剑,急忙看去,只是剑尖带了一些血,没有将剑堂堂主刺穿,这才松了口气。

而对面的木楼上,剑堂堂主身躯慢慢滑下,下坠度越来越快,然后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没事吧?”秦牧向他招手。

剑堂堂主木然的摇头,他的身体没有受到很重的伤,但是心灵遭到了重创。

第五十七章 青楼堂主

秦牧缩回头,向下一房走去,房里是个妖娆女子,正在看对面楼下的剑堂堂主,听到秦牧的脚步声连忙回头,气吐芝兰,柔声道:“公子剑法卓绝,竟然将剑堂的剑痴伤了,妾身很是佩服。妾身身子骨柔弱,可不如剑痴,还请公子怜爱一些。”

秦牧眨眨眼睛:“姐姐,我才十一岁,今秋才满十二,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女子脸色一僵,噗嗤笑道:“我还把你当成外面的那些臭男人,所以打算魅惑你呢,却忘记了你还小,不懂男女之事。我是圣教青楼堂主,平日里居住在烟花之地,惯于风月,原本想用魅惑之术让公子出丑。公子年幼,便能连败这么多堂主,妾身佩服。妾身不与你比剑法拳法,妾身和你比身法。”

她取出胭脂盒,轻轻打开,沁人肺腑的香气传来,笑道:“这是妾身最爱的豆蔻胭脂,你和我用胭脂染红了指头,然后在这间房中比试身法,只许往对方脸上抹,谁的脸上胭脂印最多,谁便输了。如何?”

秦牧点头,甜甜笑道:“好,姐姐要让我。”

“嘴甜!”

青楼堂主心花怒放,白他一眼,用胭脂染红葱玉十指,然后将胭脂盒交给秦牧,秦牧也将十指染红。

青楼堂主突然脚步移动,身如游蛇,元气化作大蛇蛇尾,唰的一声将秦牧双腿缠住。

秦牧呆了呆,他见过这种身法,就是在奶奶庙的擂台上,他与一个用这种身法的少女对决,那少女元气化作大蛇,缠在他身上,少女在他身上上下游走,然后被他用千手佛陀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那个女孩难道是这位堂主的弟子?”

秦牧双足用力一崩,青楼堂主还未缠上他便脱落开来,这女子轻笑一声,突然游走上墙,蛇尾缠在房梁上,指法细腻无比,向秦牧攻去。

她的手臂也像是灵蛇一般,可以肆意弯曲,十指也像是十条灵蛇,而且诡异的是她的葱葱玉指竟然可以变长变短,手臂也可以变长变短!

接着秦牧看到更为诡异的一幕,青楼堂主的身体竟然也变得又细又长,柔若无骨,挂在房顶像是挂在那里的一条女人蟒!

秦牧腿法变幻,在地面上游走来去,如同龙行,如同蛇行,而青楼堂主竟然在房顶上也游走自如,头下脚上,连连向他攻去。

突然,秦牧元气爆,周身青龙缠绕,青龙探爪,扣住木墙,秦牧身法展开,在墙面和房顶游走如飞,弃守为攻,施展出千手佛陀向青楼堂主疯狂攻去。

不大的房间,两人竟然来去如风如电,上下左右,无论墙面还是房顶都如履平地,仿佛一龙一蛇在厮杀,在缠绕,在舞蹈,很是诡异。

突然,青楼堂主脸上被秦牧抚摸一下,顿时多出四个指印,心中不由焦躁起来,秦牧手掌陡然张开,掌心雷爆,轰隆一声,将她炸得七荤八素,魂不守舍。

待到她清醒过来,脸上已经被涂满了胭脂。

“不打了不打了!”

青楼堂主从房顶滑落下来,摆手道:“不打了,我输了,我的妆都被你弄花了。你的身法太怪,脚步诡异,追不上你缠不住你。”

秦牧也滑落下来,笑道:“姐姐承让。”

青楼堂主见他小小少年唇红齿白,突然忍不住在他腮帮上亲了一口,笑道:“也给你印两道胭脂,姐姐也不算输得太惨。”

秦牧脸蛋顿时红了,心里小鹿乱撞,醉醺醺的走出这间房。

青楼堂主噗嗤笑道:“我若是知道这样就能打败你,早就亲你了!你今后若是有难处,随便找家青楼,告诉那里的女子你来找付磬允,便可以找到我了!”

秦牧在下一房的门口静站片刻,心境这才恢复如常,少年擦去脸上的唇印,走入房中,心道:“难怪瞎爷爷说女人都是妖精变的,亲我一下,差点把我的心吸了出来……”

这间房中是个女肉贩子,面带凶相,比屠夫还要凶恶几分,手里拎着一口杀猪刀,正在嗤嗤的磨刀,嘴里叼着一根剔牙的骨刺。

秦牧刚刚走入房中,那女肉贩子一言不,直接持刀杀来,刀光倾泻,小小的房间掀起狂风,每一刀都是开膛破肚的狠辣招式,毫不留情!

秦牧急忙拔刀便挡,叮叮叮叮,珠落玉盘般的暴击声传来!

两人错步分开,各自转身,那女肉贩子手中两把刀转了半周,反手持刀,眼睛中露出兴奋之色,赞道:“好刀法!”

秦牧手中杀猪刀调转,也是反手持刀,谨慎道:“大姐,你和我反手持刀,下一招应该都是必杀的绝招,刀毕竟无情,不如这样,你和我以手为刀,点到即止。”

那女肉贩子将手中的杀猪刀扔出,插在墙壁上,笑道:“也是,反手持刀就是杀人的时候,我杀了你,教主夫人肯定动怒,必会杀我。你我空手对刀!”

秦牧元气旋转,卷起杀猪刀插回背后刀囊,双手一震,火焰熊熊,现出两口火刀。

那女肉贩子手掌震动,手掌边缘现出刀锋,却是犀利无比的白虎元气,双手翻飞,切开空气嗤嗤作响,向秦牧扑去:“公子,你的火刀会吃亏的,不如白虎元气锋利!”

秦牧目光闪动,手掌流动的火光流下,延伸到小臂上,如同反手持刀。

杀猪刀法第三式,提刀出禁来!

两人几乎是彼此的身体贴着身体,脚步不断移动,靠近对方出刀,几乎不用眼睛,只用从对方身体传来的力量来感应对方的动作,然后做出反应,或者格挡,或者出击。

反手持刀就是要近,紧身短打,出刀幅度小,度快,角度刁钻!

这是战技的最高层次的决战方式,无论法术流派还是神通流派,只要被战技流派的高手贴近到这种程度,必死无疑!

秦牧全身肌肉不断抖动,六百四十块肌肉在皮肤下跃动,提供给他最短距离的最大爆力!

短短片刻,女肉贩子和他身上都是汗水淋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动如此之多的肌肉,计算对方肌肉运动轨迹,防备对方最为凶险的攻击,并且斩杀对手,对他们来说,短短片刻便不亚于剧斗一场,消耗莫大!

突然,秦牧以手为刀,手掌钻入女肉贩子的空档之中,弓步提刀,将她胸前油腻腻的围裙完全切开。

女肉贩子倒退一步,散去双手上的白虎元气,将变成两扇的围裙摘下,丢到一边,爽朗一笑:“我输了,你赢啦。你刀法不坏,如果走不完三百六十房,不防跟我出去,杀猪也能养家糊口。”

秦牧对这个胖大姐颇有好感,笑道:“我还会炼药,不一定非得去杀猪,也可以做个悬壶济世的医师。”

女肉贩子吐出剔牙的骨刺,冷笑道:“做医师?若是给人治病把人治死了,苦主闹起来陪得你倾家荡产!还是杀猪好,稳赚不赔。跟我杀猪,包你吃好喝好!”

秦牧头大,连忙向外走,讷讷道:“好说,好说,我现在还小……”

“公子!”

女肉贩子抬手,从墙上拔下两口杀猪刀,唤住他,认认真真道:“你回去时告诉教主夫人,便说我碧瑶挺想她的,很惦记着她的好。”

秦牧点头。

女肉贩子碧瑶走下楼,来到庄子里,突然只听嘭的一声大响,抬头看去,只见木楼的一面墙壁爆开,捕蛇堂主头下脚上倒栽下来,脑袋触地,被栽进大地中,庄子铺好的石板被撞得粉碎。

碧瑶连忙上前,正要将捕蛇堂主从地里拔出来,突然又是嘭的一声,一人手舞足蹈从破碎的墙壁中飞出,贴在对面的墙壁上。

嘭——

又是一声大响,卦卜堂主破壁飞出,卦卜堂主还未落地,只听楼中传来魔音:“般若般若萨摩耶!”

剧烈的震荡传来,行贾堂主紧跟着飞出。

碧瑶将捕蛇堂主拔出来,抬头张望,喃喃道:“牧公子热身结束,开始认真了……”

第五十八章 少教主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奇形怪状,各行各当,都在抬头观望,只见这第一栋木楼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最后,顶楼的木堂堂主被打了下来,木楼轰然崩塌。

崩飞的碎木之中,秦牧青龙绕体,将一块块砸向自己的木头崩飞,走向第二栋木楼。

嘭,嘭,嘭……

那栋木楼不断震动,仿佛有巨兽在楼中撞击墙壁,这栋楼的下场并没有比第一栋木楼好多少,墙壁不断炸开,一个个身影被打飞出去。

秦牧前进的度越来越快,显然他在不断的吸收战斗经验,提升自己的战斗意识,或者御剑,或者拳脚,或者刀法,或者锤法,或者枪法,将守在一房又一房中的堂主击败!

轰隆。

第二栋木楼坍塌,尘烟四起。

然后秦牧走向第三栋楼。

……

夜幕降临,天魔教的村庄中一个个石柱上的石盆中被放满了火油,然后点燃,村庄内光芒如昼,而村外便是一片漆黑,村里的光线接触到黑暗便会被黑暗所吞噬,村里村外,两个世界。

火光中,庄子里站着三百多位天魔教的堂主,纷纷抬头,看着最后那栋木楼。

天魔村一共建了九栋木楼,每一栋木楼中有四十位堂主,守着四十个房间,而现在,秦牧已经打到了第九栋木楼,即将登顶。

“牧公子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吧?”

青楼堂主低声道:“他从早上便进楼开打,一直到现在,除了吃了午饭晚饭,好像一直都在打。”

御风堂主点头,道:“天色快亮了,而他也将要来到第九楼的顶层。他的精力和元气未免太充沛,竟像是没有消耗一般,而且这体能也强得可怕!不过,第九楼顶层的那几个家伙并不好对付。”

顶楼四人是三百六十堂堂主中四大中流砥柱,青龙,朱雀,玄武,白虎,这四堂因为对应着四大灵体,所以担任堂主的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出类拔萃的人才。

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堂,是三百六十堂的最高武力,其他堂主各有所长,负责一个行当,而这四堂只负责战斗力。

天魔教的历史中,绝大部分护教长老都是出身自这四堂,甚至有几位教主也是出自这四堂。

秦牧现在进入的是白虎堂主所在的房间,白虎元气以锋利见长,无坚不摧。

当年教主厉天行惨死在新婚之夜,而教主夫人带着魔教镇教魔典消失之后,四大堂主都是被当成下代教主栽培,魔教祖师亲自指点,期望他们能够成长到掌控教门的程度,虽然不指望他们能够壮大魔教,但也要不至于被延康国吞并。

尽管四位堂主不曾达到魔教祖师的期许,但是实力却有着惊人的进步。

此刻白虎堂主尽管封印自身的其他神藏,只开启灵胎神藏,但对秦牧来说依旧是前所未见的劲敌!

这位女子练气成丝,将元气炼成无比坚韧的元气丝,但是却没有修炼以气御剑的手段,她的元气丝就是她的剑。

她的元气丝几乎无法看清,秦牧踏入房中之后,白虎堂主十指之间一道道元气丝横七竖八,穿插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让秦牧寸步难行。

而她身体却如同大墟中的妖魅一样,柔若无骨,在房间里来去自如,指尖一道道元气剑射出,延伸开来,像是她的指甲,又像一道道长短自如的软剑,向秦牧痛下杀手!

这女子猫行虎步,不大的房间,无论是墙壁还是房顶,她都无比敏捷,如履平地。

这一战无比辛苦,秦牧用杀猪刀斩断房间中微不可察的元气丝,但每一根元气丝都无比坚韧,斩断不易,而且白虎堂主随手布丝,一根根元气丝被她信手布下,让秦牧防不胜防。

而白虎堂主却在房中穿行自如,甚至手足并用,站在自己布下的元气丝上,穿梭如飞。

她以元气为剑,软剑诡异,能够弯到各个角度,甚至能够扭曲成十八弯,剑法的造诣也极为不弱!

秦牧连连受伤,既要小心元气丝也要小心她的元气剑,打得极为辛苦,无论是马爷的拳法还是瘸子的腿法都施展不开,而屠夫的刀法也因为阻碍太多,被她压在下风。

最终,秦牧一剑刺出,木剑尽管被白虎堂主的元气丝一分为二,但还是刺在她的胸口,将这女子一剑钉在墙上,接着墙壁爆碎,白虎堂主飞出木楼!

秦牧举刀,将房间里的元气丝斩断,取来房间里的伤药,为自己敷上伤药,包扎伤口。

他坐了下来,调理气息,慢慢地吃着房间里提供的食物,等到身体的伤痛好了一些,体能恢复少许,他又掰断几块木板,用杀猪刀将木板削成木剑,将这几口木剑背在身后,这才起身走向下一个房间。

三百六十房,他打了三百五十七房,只剩下最后三个房间。

他的体能、意志都已经达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有千百个人在不停吵闹一般。

他从未如此疲惫过,恨不得直接躺下来呼呼大睡,即便是他的灵胎此刻也没有了从前的活力,恹恹不振。

他现在已经不是靠意志支撑,而是机械式的战斗下去,凭借本能战斗下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让这些人带走养育自己的司婆婆,父母给了他生命,但却是司婆婆救了他的命,把他抚养长大,用尽了心思,司婆婆就是他的母亲,就是他最亲的人!

下一个房间,青龙堂主看到秦牧走来,微微皱眉,道:“牧公子,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你可以不必着急,先歇一歇……”

他话音未落,秦牧抬手一剑刺出,木剑闪电般来到青龙堂主胸口,将这个男子击飞!

秦牧木然的转身,机械般抬脚,慢吞吞的走向下一个房间。

嘭——

那个房间的木墙炸开,玄武堂主以玄武盾挡住秦牧的木剑,却没有挡住剑中蕴藏的恐怖力量,被击飞出去!

秦牧慢慢走出这间房,脚步无比沉重,挪向下一间房。

“牧公子,我可以等你歇息好了……”

嘭!

秦牧一剑刺去,朱雀堂主倒飞而去。

“结束了?”

秦牧怔了怔,突然只觉身躯无力,双腿一软噗通倒地,他听到残老村的鸡婆龙出的咯咯哒的叫声,那是鸡婆龙下蛋后出的叫声。

不过少年实在太累了,很快沉沉睡去,这时,他的灵胎疯狂汲取他的灵胎神藏中的金光,然后也陷入了沉寂。

秦牧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的醒来,好像看到了村长和药师,听到他们的声音很是高远,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没有多大问题,就是太累了……”然后他又沉沉睡去。

他醒来数次,有时候看到司婆婆,有时候看到那位魔教的少年祖师,很多面孔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他想说话却没有精神,再度沉沉睡去。

等到秦牧再度醒来,只觉全身肌肉无不酸疼,但是精神却很好,身上的伤口也结出疤痕,开始脱落,想来是药师来过为他重新上了伤药。

他坐起身来,四下打量,现自己还在击败朱雀堂主的那间房中,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我的灵胎又睡着了。”

秦牧检查自身,现除了灵胎沉寂之外没有大碍,于是强忍身上的酸疼,站起身来,扶着楼梯缓缓的走下楼,他每移动一下脚步都感觉肌肉撕裂般的疼痛。

等到他好不容易挪到一楼,走出这栋木楼,抬眼看去,突然一怔。

天魔村的村庄中挤满了人,其中大多数都是熟悉的面孔,三百六十堂的堂主他都见过,此刻他们都在人群中。

除了这些堂主,还有些陌生的面孔,有高达十数丈的力士,还有白苍苍的长老,肃然的左右护法使,四大镇教天王,八大督查使。

他们或坐或站,都在静静地等待,没有出任何声息。

他们看到秦牧走出了木楼,一个又一个的相继站起身来,目光齐刷刷落在秦牧的身上,神色肃然。

而魔教的少年祖师就站在村口,那里还有村长、药师、马爷等人,司婆婆也站在那里,目光落在秦牧的身上,神色有些复杂。

突然,四位老者躬身,声音洪亮,响彻云霄:“圣教四大镇教天王,参见少教主!”

秦牧呆了呆,正在手足无措,接着又是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圣教左右护法使,参见少教主!”

“圣教八大督查使,参见少教主!”

“圣教十二护教长老,参见少教主!”

接着,更为洪亮的声音传来,那是三百六十堂堂主的声音,异口同声振聋聩。

“圣教三百六十堂堂主,参见少教主!”

秦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心神慌乱,求救似的看向村长、司婆婆等人,但是村长和司婆婆等人却没有前来,而是站在远处观望。

残老村的放牛娃定了定神,竟有一种从容的气度,徐徐抬起双手,不疾不徐道:“你们,起身吧。”

“谢少教主!”

第五十九章 三度觉醒

残老村的村口,村长、马爷、聋子、瞎子等人怔怔的看着隔壁村的这场大典,心潮不免有些澎湃,谁又能想到,魔道第一大教的天魔教,声名赫赫的天魔教,竟然在这个穷乡僻壤,迎来了他们未来的教主?一个尚未满十二岁的少教主?

他们见证了这件事,总觉得像是在看一个传奇的故事,就连明媚的阳光也变得光怪6离起来。

司婆婆突然落泪,哽咽道:“他会离开我们的……”

“这是好事婆婆。”

药师温和笑道:“幼鸟总有长大的一天,总要飞出去见识外面更广阔的天地,总要去搏击风浪,总要离开家去见证外界的险恶。我们不可能将他留在我们这些老残废身边一辈子。”

瞎子面色平静,悠然道:“传奇,从他跨出村的第一步开始。”

哑巴面带笑容,啊啊比划了两下,聋子笑道:“你说得对。牧儿的将来,一定比我们更加丰富多彩。”

涌江,江岸。

一艘艘瑰丽奢华的楼船驶来,停靠在江岸边,天魔村的许多村民66续续离开村庄,有的直接蹈空而去,有的则乘着楼船离开,还有的化作了异兽,潜入山林之中,还有的化作火光而去,也有遁水走掉的。

他们各有独到的本事,秦牧看得眼花缭乱,他虽然在灵胎境界上战胜了他们,但是却没有这些人稀奇古怪的手段。

“少教主,再见了!”一个女子冲他摆手,然后身体向后倒入江中,变成了一片水花顺流而下。

秦牧向他们挥手,他不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只知道自己就这样成为了他们的少教主,等到自己走出大墟的时候,还会遇到他们吧?

“我圣教四十年潜入大墟,搜寻教主夫人的下落,而今总算功德圆满。道兄,教主夫人,你们应当知道我圣教四十年不曾走动,不曾有教主镇住场面,没有了主心骨,而今圣教已经岌岌可危。”

少年祖师也起身告辞,向村长和司婆婆等人道:“眼下选出少教主,不过是暂时稳定人心,但稳不了多久。延康国师对我圣教虎视眈眈,想要将我教降服收为己用,我在世时,还可以拖几年。所以,少教主成年之后,一定要他走出大墟,正式成为圣教教主。”

村长看了看司婆婆,司婆婆点头,道:“祖师放心,我杀了一个圣教主,必然会再还给你们一个圣教主。他会在成年时前往圣教,主掌大权,如你所愿!”

少年祖师唤来执法长老,向众人施了一礼,转身向涌向走去,这一老一少布衣草鞋,拄杖踏江,飘然而去。

瞎子双手拄着竹杖,放声高歌,苍寥的声音在涌江两岸来回回荡。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魔教祖师,你我已老,不知是否还有再见机会,别过了!”

江心中,少年祖师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向众人挥手:“诸位,别过了!哈哈!”

他高声歌道:“八百老翁赋闲愁,此生志满意休休;死后得意凌霄上,云自高飞水自流!”

瞎子赞道:“不愧是魔教祖师,看淡了生死,觉得自己此生圆满,死后还要在天上笑看人间风云变幻呢!”

村长悠然道:“这就是大宗师。瞎子,你距离这种心境不远了。”

“还是骚情。”

聋子笑道:“瞎子就是瞎拽诗词,狗屁不通,既不应情也不应景。倒是魔教祖师的诗应情应景,也不失豪气。”

瞎子结结巴巴道:“你不懂诗,只懂苟且!”

众人哈哈大笑。

秦牧也面带笑容,看着这些乐观的人,他们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疾,但是心灵却是无比强大和健全。

“我的亲人们……”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眉心一股澎湃的力量涌出,秦牧心中微动,急忙内视灵胎神藏,不由得微微一怔:“我的灵胎又觉醒了!”

他的灵胎已经觉醒了三次,第一次是与他意识融合,灵胎觉醒,第二次是打铁铺观火观水,灵胎陷入沉寂,然后二度觉醒。

而这一次是他历经三百六十房磨砺,灵胎又一次吸收了神藏中的金光,再度沉寂。

只是这次沉寂的时间比较长,直到现在,这才终于觉醒!

这次觉醒,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变化?

“又觉醒了?”

众人面色古怪,秦牧向他们说了自己灵胎三度觉醒的事情,村长、药师、马爷他们的面色就变得很古怪了。别人的灵胎只需要觉醒一次,为何秦牧的灵胎动不动就玩沉寂玩再度觉醒?

“四大灵体,也会三度觉醒吗?”秦牧问道。

众人对视一眼,各自摇头,然后齐刷刷的看向村长。

村长不禁头大,心里直犯嘀咕,秦牧觉醒了一次倒也罢了,偏偏觉醒了一次又一次,现在三度觉醒,让他也觉得莫名其妙。

“是霸体。”

村长咳嗽一声,将自己也不懂不知道的事情直接推到霸体上,淡淡道:“你们未免太没有见识了。霸体的功法叫什么?霸体三丹功!何谓三丹?第一次觉醒就是第一丹,第二次觉醒就是第二丹,第三次觉醒就是第三丹。现在牧儿三度觉醒,表明他的霸体三丹功小有成就了。牧儿,不许骄傲!”

秦牧连忙点头道:“我一定不会骄傲。”

药师似笑非笑道:“倘若牧儿觉醒了第四次呢?会不会是四丹?”

村长老羞成怒,恨不得扑到他身上,在他两肋上插上两刀。

不过药师却也没有说错,万一这小子的灵胎,真的四度觉醒呢?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把这个谎圆过去?

“咳咳,牧儿,你灵胎三度觉醒,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村长岔开话题,问道。

秦牧细细体会灵胎,似乎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灵胎神藏中的金光海洋而今变得淡薄了许多。

现在金海已经很稀薄了,金海中的金光似乎不能自动产生,被灵胎吸收一些便少一些。

秦牧催动元气,他的灵胎也在调动元气,时而身缠青龙,时而脚踏玄龟身披大蛇,时而背生双翅,他的元气竟然随着他的心意变化,不必再观水观火观龙!

秦牧告诉众人,村长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变化。

“这是好事。”

村长吐出一口浊气,道:“霸体灵胎三度觉醒,各种属性切换如意,战斗时可以从容挥出各种招式威力,这就是霸体三丹功的妙用。”

众人纷纷点头,药师正要说话,被村长瞪了一眼,只得将话憋回肚子里,腹诽道:“等到牧儿第四次觉醒,我看你还能怎么圆!”

“鼻中气出入如烟,身心内明,圆洞世界,遍成虚净,犹如琉璃……”

翠云谷的瀑布下,一个略带青涩的朗诵声从草庐中传来,透过草庐窗棂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单手握着书卷,在屋子里踱步念书,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那少年正是秦牧,白狐是狐灵儿,翠云谷的大妖。

没多久,狐灵儿鼻息渐渐变长,两道白气如烟,在小狐狸的鼻翼下出入,一呼一吸,白气一进一出。

狐灵儿的元气越醇厚,元气质量达到了极高的境地,鼻息如烟。

从天魔教来访至今,已经过了两年零八个月,刚刚过罢冬天,万物复苏,眼下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涌江河面还未完全化冻,碎冰顺着水流沿江而下。

江下的河道转弯的地方经常被冰块拥堵,河冰堆积,越来越高,便会形成堰塞,水面也会越积越高,等到冰墙承受不住,便会爆大洪水,席卷涌江下游,淹死不知多少人和异兽。

这几日,瞎子司婆婆和瘸子等人都沿江而下,寻找堰塞湖,不在村子里,秦牧便出来寻狐灵儿,为狐灵儿讲解经书。

两年多时间,他的身材已经追上瞎子,只是比身材魁梧的药师还是低了一头。

突然,窗外咆哮声传来,震动山林,秦牧合上书卷,放在书架上,而白狐也被咆哮声惊醒,一人一狐出门看去,只见一头长达十多丈的巨兽奔腾而来,直奔草庐而去!

那巨兽身上长满了骨板,奔腾如雷,头如龙,腿如象,力大无穷,是一头龙象,龙与象所生的异种,但是在这头龙象的背上却坐着一头浑身漆黑的魔猿,粗壮魁梧,手中拎着一杆十二金环禅杖,驾着龙象气势汹汹冲向草庐!

狐灵儿跳到秦牧身前,张开嘴巴吸气,啜嘴向前吹去。

呼——

狂风呼啸,直奔那龙象和魔猿而去,狐灵儿尾巴摇了摇,却见狂风更急,呼啸旋转,变成一股龙卷风,将龙象和背上的魔猿卷起,卷到空中。

那头魔猿纵身一跃,从龙象背上跃起,双手握住禅杖,禅杖越来越大!

“隙弃罗——”

魔猿大吼,从半空中如同一座小山般砸落下来,双手紧握禅杖狠狠插在大地之中,狂暴的气流顿时四面八方喷涌而去,将小狐狸的龙卷风法术破开!

那头魔猿拔起禅杖,纵跃如飞,抡起禅杖便向狐灵儿砸去,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秦牧抬手,替狐灵儿挡下这一击。

却在此时,狐灵儿纵身跃开,张口一吐,风如长达丈余的弯刀,六七口弯刀上下翻飞,没有攻向魔猿,反倒向秦牧斩去!

第六十章 秦将军与七公子

秦牧似乎早有所料,一只手抓住隙弃罗禅杖,用力将魔猿连同禅杖一起抡起,狠狠砸在地上,另一只手五指次第弹出,当当当连续六声爆响,将狐灵儿的元气所化的弯刀弹碎。

“昂——”

龙象突然四足力,趁着秦牧对抗魔猿和狐灵儿的空档低头向秦牧冲来,轰隆一声将秦牧撞飞!

那龙象撞飞秦牧的一刹那,鼻子突然变长,卷住身在半空中的秦牧,将他扯了回来,鼻子抡起,将秦牧头下脚上插入大地之中。

那龙象将秦牧从地里拔出来,准备再砸一次,突然秦牧腿法变化,踢开象鼻,连续百十脚踢在龙象的脸上,将这头庞然大物踢飞出去。

“小不点儿,趴!”

魔猿雄壮无比的身躯青龙缠绕,将刚刚踢飞龙象的秦牧一掌盖在地上,魔猿咆哮,又粗又壮的短腿抬起,向秦牧恶狠狠踩下!

瘸子的偷天腿法,踏破须弥山!

被砸得趴在地面上的秦牧立刻翻身,单腿立起,身体与地面平行,另一条腿则迎上魔猿的大脚丫子。

他使出的招式同样是踏破须弥山,只是招法变化比较随意,并不标准,但是威力却同样惊人!

魔猿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随即抓起龙象的尾巴,将这头巨兽抡了起来向秦牧砸下。与此同时狐灵儿尾巴摇动,风声呼啸,一口口弯刀破空而来,弯刀在空中像车轮一样疯狂转动,向秦牧劈去!

突然,梭梭的破空声传来,秦牧心中微动,急忙避开狐灵儿和魔猿的攻击,循声看去,只见百十个身穿甲胄的男女在山林间纵跃如飞,向涌江上游赶去。

其中几人也注意到秦牧,立刻停顿下来,张望一下,一位男子看了看秦牧和魔猿、白狐,诧异道:“猎人?”

“不要多事,我们快走!”

另一人低声道:“船快到了!我们须得在船到之前,在江面结阵!”

“不妥吧?我们被人看到踪迹,传出去的话只怕对我们不利……”

“大墟中多的是隐居避世的高手,不要节外生枝。我们快走,他的船很快,若是错过了,便悔之晚矣!”

那几人脚下生风,疾驰而去,消失在山林中。

秦牧心中纳闷,低声道:“这些人好像不是大墟中的人,他们赶往上游,似乎是打算埋伏什么人。刚才那个人似乎还要杀我们灭口,不像是好人……灵儿,大个子,你们看,像我们这样忠厚老实的就是吃亏,动不动就会被人杀了灭口。”

小白狐连连点头,深以为然,魔猿撇了撇嘴:“信?鬼!”

秦牧正要说话,突然龙象奔了过来,一头将他撞飞。魔猿大怒,将这头龙象摁在地上一顿暴打,怒道:“歇,懂?”

龙象被打得惨嚎不已,秦牧原本也想揍它一顿,见魔猿将这夯货打得面目全非,只得作罢。

这头龙象是镇央宫峡谷隔壁的异兽,也统治着一片领地,一身蛮力,很是不凡。龙象与魔猿不对付,两头异兽经常开打,龙象时常跑到魔猿那里抢夺野兽,不过自从秦牧成了镇央宫峡谷的领主,教导魔猿修行之后,龙象便不再是魔猿的对手。

魔猿经常上门寻仇,将它打了十几顿,后来龙象吃不消,干脆投降,被魔猿当成了坐骑,很是威风。

只是龙象有些蠢,不如魔猿和小狐狸聪慧。

秦牧目光闪动,突然纵身而起,跃上瀑布,来到山岭上,山岭的那边便是涌江,临着山崖下的峭壁。

江水带着冰块涌下,江面的浮冰还是很多,这个时节一般江上是没有船只的。

就在此时,秦牧看到江下一艘楼船驶来,破冰前行,度很快。逆流而上,而且顶着浮冰,竟然还有这么快的度,有些匪夷所思。

魔猿、狐灵儿和龙象也爬了上来,在他身边坐下,魔猿拔掉一株松树,捋了把松针,送到小狐狸面前。

狐灵儿连忙摇头,魔猿道:“吃,壮!”

狐灵儿笑道:“我不吃这个。”

魔猿又将松针送到龙象面前,道:“吃,壮!”

龙象摇头,魔猿摁住它的脑袋,又是一顿暴打,怒道:“吃!”

龙象两眼含泪,默默地吃着松针,魔猿这才满意,一屁股坐下,慢条斯理的吃着松针。狐灵儿忍不住道:“大个子,你知道吗?龙象不是吃素的,是吃肉的,它随龙性,不随象。”

龙象感动莫名,连连点头。

魔猿冷笑,道:“素,壮!我,素,壮!”

龙象眼泪长流,继续吃着松针。

那艘楼船使得近了,秦牧立刻看到船上到处都是身披甲胄的将士,还有华盖飘飘,华盖下是一位年轻的将军,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

而宽大的甲板上还有几个画师正在画画,每个画师的面前都竖着一面丈余高的铜镜。

旁边又有几个打扮像是放牧人的将士,不断打开铁笼,将笼中一只只金雕从船上放飞出去。

秦牧悄悄开启神霄天眼,只见那几块铜镜上竟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青山绿水,而且画面还在不断变化。

突然鹰鸣声传来,秦牧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金雕飞到他们的头顶。

他顿时醒悟:“铜镜中的画面,是这些金雕眼中看到的画面!这是什么法术?竟能让金雕所见变成镜中的画面……是了,那些画师是在画涌江的地理图!”

放飞金雕,金雕飞到高空,观看涌江附近的地理,反映到铜镜中,而画师便画下这些山川河流。这样从下游驶到上游,便可以将涌江的地形统统画出。

“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要画涌江地理图?他们打算用这地理图做什么?”

秦牧眨眨眼睛,有些不解。

而在此时船上一个将士快步来到华盖下,单膝跪下,抱着双拳道:“秦将军,有人在岸上窥探!”

华盖下的那位年轻将军扬了扬眉毛,转头向秦牧这边看来,秦牧心头一跳,那位华盖下的将军的目光挪过来时,仿佛有两道无比明亮的光线照耀过来,让他眼前一片雪白,什么也看不见!

狐灵儿、魔猿也是惊呼,急忙捂住自己的双眼,只有龙象正在埋头吃着松针,没有察觉到异样。

“只是江边的普通村民罢了。”

那位秦将军合上眼睛,闭目假寐,道:“连我的眼神也承受不住,没有威胁,不必理会他们。”

“是,将军!”

那将士迟疑一下,道:“将军七个月前奉皇命,抄了礼部尚书严正的家,严正在朝野素有清誉,经常为那些小门派说话,本身也是出自华清剑派,朝野中地位很高。将军抄了他的家,将他打入天牢,皇帝下令将他处斩,也是将军监斩。只怕咱们这一路上不会太平,严正的余党只怕会在途中对我们下手。”

秦将军冷笑道:“下令抄家的是皇帝,下令处斩严正的也是皇帝,与我何干?严正沽名钓誉,竟然告御状,说国师意图谋反,要皇帝即刻诛杀国师,真是反了天了!他为了一丁点的清誉竟敢离间皇帝与国师的君臣情谊,图谋不轨,死有余辜,不杀他杀谁?”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道:“皇帝命我抄他的家,命我监斩,也是因为我是国师的弟子,是国师亲手提拔上来的,让我抄家监斩,也是要告诉朝野,皇帝对国师圣眷正隆,让那些奸臣佞臣打消这个心思!可惜偏偏有些人看不清时政,体会不了上意,自己作死。”

那将士道:“可是,这次只怕会有沽名钓誉之徒来伏击我们……”

秦将军摆手,淡然道:“我正要将严正余党引出来,趁机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他站起身来,走上船头,看着滔滔江水带着浮冰奔流而下,看着两岸的山峦峭壁,淡然道:“国师命我进入大墟,绘制涌江地理图,为的是江山社稷,将来把大墟纳入我朝版图。这些乱臣贼子竟然不体会国师的良苦用心,还想着杀我,混乱我延康国的江山社稷,岂不是死有余辜?”

这时,一个少年公子从船舱中走出,他并不胖,只是脸蛋显得有些婴儿肥,眉心一点红,手里持着折扇,笑道:“就这样的人,竟然还背着清流、忠臣义士的名头,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这样的忠臣和清流,最好死绝!”

秦将军连忙转身见礼,道:“七公子。”

七公子抬头看山,山上的秦牧和魔猿的影子投了下来,正好笼罩着行驶的楼船。

“秦将军,我听说大墟中的土著都是神之弃民,这句话对不对?”七公子问道。

第六十一章 冰潮

“这话对,也不对。”

秦将军笑道:“大墟是怎么来的已经无从考证,不过我延康国当年建国的时候得到了神谕,神谕中说大墟是神弃之地,让那些神之弃民留在大墟,不得出来,如果有弃民出来,格杀勿论。听说,除了延康国之外各国也都得到了类似的神谕。只是生活在这里的可不止是大墟的土著,还有些走投无路穷凶极恶之人也会选择进入大墟避难。依我看来,这些人比大墟的弃民还要危险!”

七公子好奇道:“我在边关看到有商队进出大墟,我延康国为何还要与大墟这里的弃民做生意?”

“公子有所不知,大墟虽然贫瘠,但是物产丰富,天材地宝数不胜数,我们只需用油盐酱醋这等不值钱的东西便可以换来天材地宝,珍贵兽皮,何乐而不为?”

秦将军道:“边关这些年来与大墟互通有无,已经赚了不知多少钱财,补贴军用,这才让我延康国兵强马壮,远胜他国。”

七公子问道:“万一有大墟的弃民混入关,岂不是不妙?”

“当年与神谕一起传下的,还有几件宝物,叫做视镜,就悬挂在通往延康的那几座雄关上,只要是大墟的弃民,便会被视镜照出。国师猜测,弃民可能拥有与我们不同的血统,只是他检查过弃民的身体,并未现有什么不同。”

秦将军笑道:“每年那几座雄关都要抓住许多想要逃入我延康的魔民,有些就地处死,也有些被送往矿山挖矿,能够活个一两年便算是不错了。”

楼船渐渐驶远,秦牧站在山崖上,赞道:“那人好厉害,目力极强,难怪年纪不大便可以做将军!他绘制涌江地理图,难道延康国打算对大墟用兵吗?”

他心中有些奇怪,大墟明明是很贫瘠的地方,到处都是凶险,而且每当太阳落山便会有黑暗侵袭,他对延康国对大墟用兵并不看好。

延康国的军队倘若来的少,还不够大墟的异兽塞牙缝,倘若来的多,那么等到夜幕降临,这些士兵能躲在哪里?

因为大墟的危险和凶险实在太多,导致没有什么人能够统治大墟。

延康国也不成。

倘若延康国入侵,只会狠狠栽个大跟头!

突然,秦牧醒起一事,连忙道:“大个子,你立刻回到镇央宫,将墙壁上的大墟地图毁掉!”

魔猿起身,抓起龙象,吼了一嗓子,跳到龙象背上,龙象立刻狂奔而去。

“延康国已经开始测绘涌江地理图,万一寻到了镇央宫中的那幅地图,对他们来说就是如虎添翼。”秦牧面色阴晴不定,心道。

毁掉地图虽然很可惜,但是他已经将大墟的地理图深深记入脑海,不会忘记。

没过多久,江面突然变得淡红,秦牧微微一怔,向上游看去,只见涌来的江水要比下游还要红!

“公子,江上有尸体!”狐灵儿突然惊叫道。

秦牧也看到了那具尸体,却没有声张,他向上游看去,更多的尸体向这边飘来。水下有大鱼,江兽,此刻在水面翻腾,扑起一片片水花,趁机吃着这些尸体,很是热闹。

秦牧神霄天眼开启,看到水中沉浮不定的一颗头颅的面孔,身躯微震,这些尸体,正是先前经过翠云谷的那些赶路客!

江水滔滔,血色更红了,甚至连浮冰也被染红。

这不是百十具尸体便能做到的!

涌江很大,宽达十余里,水势湍急,百十人的鲜血染不红涌江。

秦牧的神色僵住,他看到了从上游涌下来的尸潮!

不止是尸潮,是千余具尸体混着一块块浮冰形成的冰尸潮!

这些人想来都是伏击那位将军的强者,数量极多,分批前往涌江上游,打算布阵埋伏,但是却被那位将军斩杀!

形成冰尸潮,这说明这些人的死亡几乎是同一时间生的事!

他们几乎在同时死亡,被那位将军或者楼船上的强者斩杀!

秦牧定了定神,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场面,比他幼年时跟随司婆婆去外村接生却遇到屠村的场面还要惨烈!

当年,他被吓得魂魄离体,被司婆婆抓了回来,现在他尽管已经是武者,但看到这种场面还是魂魄动摇。

太惨了。

延康的小将军这么强大,这么狠辣,倘若延康的铁骑来到大墟,会给这片蛮荒的土地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秦牧晃了晃头,将不安感赶出去,向狐灵儿道:“这些日子你不要出去喝酒了,让你的那些姐妹也安分一些,不要外出。”

狐灵儿连连点头。

她虽然是妖,但眼前的场面也将她吓住了。

“灵儿,你先回去寻你那些姐妹,我下去看看,免得这些尸体堆积形成千尸堰塞湖!”

秦牧说罢纵身而下,沿着崖壁一路奔到下方的江面,而后踏江而去。

那些尸体堆积浮冰,所过之处,将更多的浮冰卷住,不断向下游涌去。秦牧很快追上冰尸潮,只见冰尸潮越来越大,冰块与冰块撞击,咔嚓咔嚓作响,那些尸体则被冰块挤压成残肢断臂,飘在冰块上。

他沿江奔行数十里,江面上的浮冰已经形成了冰山,挂着一具具残尸,很是恐怖。

冰潮和冰山越来越沉,越来越高,移动缓慢,连不断涌来的江水也被堵住了,后面的江面越来越高。

秦牧皱眉,现在涌江还是直流,待到了吴女所在的绿洲,那里涌江转向,浮冰过不去就会堵在那里,变成堰塞湖,江水会越积越多,浮冰也会越积越多,最终会高达百丈堆积在那里!

待到冰潮冰山承受不住,便会崩塌破碎,大洪水将席卷一切,吞没沿途的一切,无论人畜,都将被大洪水卷走!

大墟的村庄很多都是建在江边,方便通行,倘若洪水爆,不知有多少村庄遭殃!

“司婆婆他们还在下游疏通江水,恐怕还不知道这里即将形成堰塞湖,村里只剩下村长一人,行动不便,还有谁能帮我解决冰潮?”

秦牧苦苦思索,冰潮已经从残老村旁边用过,冰块撞击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解决冰潮。

村口,村长老神在在,突然瞪大眼睛看着秦牧和冰潮从村前驶过,摇头笑道:“这混小子,又要胡闹……”

因为冰潮堵塞,江水已经快要漫到他的脚边,就在此时,村长断腿之处元气涌出,化作两条腿脚,迈步走向空中,坐了下来,遥望秦牧。

这腿脚是元气所化,看起来与真实的腿脚没有什么区别,他的元气散去,腿脚也会消失。

“是了,去找吴女!”

江面上,秦牧眼睛一亮,立刻脚步加快,在江面上连连纵跳,跃上一座冰山,然后奋力一跃,冲向前方,将冰潮撇在身后狂飙而去。

他飞狂奔,过了不久终于来到江心的绿洲,绿洲如同孤岛,岛上便是一座庙宇,里面镇压着吴女这头老妖怪。

秦牧几步之间登上绿洲,冲到破败的庙宇前,直接闯了进去。

庙中,扎着三根辫子的小女孩正在百无聊赖的晃着脚丫,等待猎物送上门来,见到秦牧冲了进来,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小女孩却立刻从佛手上跳下,钻到佛像背后,瞪着仇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秦牧。

“吴女,我并无恶意!”

秦牧飞道:“冰潮就要来到这里了,我需要你帮忙,击碎冰潮!”

那小女孩从佛像背后走了出来,又跳到佛手上,兴致缺缺道:“没兴趣。这冰潮每年都有,这里有佛像保护,冰潮淹不到我这里。”

秦牧目光闪动,道:“我可以斩断你的锁链,救你脱困!”

吴女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摇头道:“换做你家里的那几个长辈来,还能斩断锁链,你不行。”

秦牧元气冲出,卷起背后的少保剑,并指斩下!

当——

一声巨响传来,锁住大佛周身的一条锁链顿时被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痕。说来也怪,那锁链的裂痕竟然在自动愈合。

秦牧不由分说,鼓荡元气,挥剑再斩!

当、当、当,一连串清脆的声音传来,很快一条锁链被秦牧生生斩断!

吴女呆了呆,心中又惊又喜,却在此时,那铜佛突然张开眼睛,声音如雷,喝道:“孽障,你胆敢坏我修行,坏我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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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坏你功德

“坏你修行,坏你功德?”

秦牧冷笑,向其他锁链斩去:“你不过铜胎佛像,哪里来的功德?你的功德就是将吴女镇压在这里,吴女当着你的面吃人你也坐视不理,倘若你有功德,也早就败坏光了!”

那尊大佛身躯震荡,铜胎上的血纹迸道道光芒,被外面的金箔映照,变成金光闪闪的一尊大佛,瓮声瓮气道:“你可知道,你将它释放出来,它会吃多少人,毁灭多少生灵?”

“我只知道,它在你背后藏着无数尸骨,借你来作恶,我没有看到你做过什么。”

秦牧将第二条锁链斩断,冷笑道:“外面就是冰潮,每年都会爆几次,你做过什么?那才是功德,不是你坐在庙中,镇压一只妖怪就是功德,更何况你还纵容妖怪吃人。你若是击碎冰潮,救下游的黎民百姓,那么你便有大功德!”

佛像金光灿灿,双手动了,竟似要活过来一般,吴女惊恐无比,连忙叫道:“这老秃驴是一尊邪佛,要炼死我了,你快点!”

秦牧脚步如飞,闪身出庙,催动少保剑向庙外的锁链斩去。

“众生之恶,需要大洪水洗涤,方能蜕去邪恶,这是他们的因造成的他们的果。”

轰隆。

剧烈的震动传来,铜佛站起,脑袋撞破这座古庙,声音惊天动地:“你这邪魔外道,敢坏佛法,孽障冥顽不可度化!”

锁住佛像铜胎和吴女的一条条锁链顿时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呼呼破空,向秦牧卷去。

“你们佛法都是因为要救自己才救人,不是因为救人而救人,虚伪。”

秦牧纵身,避开一道锁链的缠绕,催动少保剑向最后一道锁链斩去,道:“你当年镇压吴女,倘若将它杀了,那还能算是你的功德,但你偏偏将它镇压,让它害人,它吃人是它的孽,它罪孽越深,你炼化它功德越大?呸!被吴女吃掉的人,都该算到你的头上!”

铮——

少保剑与锁链碰撞,锁链中传来一股莫大的力量,将这口宝剑撞飞。

秦牧闷哼一声,错步后退,避开后面两条黑蟒般的锁链,冷笑道:“你坐在庙里,庙外是洪水连天,你非但不救,反倒阻止我救人,还幻想着功德?告诉你,我村里的老人每年都去对抗冰潮,救下游的黎民百姓和飞禽走兽,救了无数性命!倘若靠功德能够成佛,他们每一个人都早已是金身大佛,不是铜胎泥塑!”

“荒谬!”

那尊铜佛高大无比,抬起脚轰隆一声落地,走出破庙,手掌合十,金铁碰撞的声音传来,顿时佛光大作,将秦牧弹飞!

秦牧四肢百骸无不巨震,人在半空,锁链便已经向他锁来!

秦牧脚步连续点在锁链上,沿着锁链飞奔,元气操控少保剑飞一般向最后一道锁住吴女的锁链点去。

一道道锁链如同粗大无比的蟒蛇,在半空中穿插交错,向秦牧连连攻去,让人眼花缭乱。

这尊铜佛明明是黄铜锻造,但是却灵活无比,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先前铜佛还不能分辨秦牧和吴女,秦牧只要说出魔语,铜佛便自动反应,说出佛门真言来炼吴女,而现在秦牧试图将吴女放出来,铜佛便是另一种样子,竟然主动攻击他。

粗大的锁链连连穿插,秦牧踩着其中一道锁链,避开其他锁链的攻击。

而那尊铜佛通过锁链传来的力量渐渐增强,锁链与锁链摩擦,出的震动让他立脚不稳,双腿被震得酸麻,他操控少保剑,准头也大不如从前。

这尊铜佛的力量越来越强,仿佛是它体内有着无穷的力量,此刻这些力量在一点一点的觉醒一般。

司婆婆和瘸子等人都曾经提起过这尊铜佛,说铜佛很有古怪,司婆婆说她曾经打算除掉吴女,却被铜佛阻拦,没能成功。

司婆婆自然是极为强大,却没有除掉吴女,表明铜佛的力量完全觉醒时必然极为恐怖!

而现在,铜佛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苏醒!

哪怕苏醒一分,都不是秦牧所能抵抗。

就在此时,山崩地裂的巨响传来,从上游涌下的冰潮终于来到这里,滔天的冰山在江面上被汹涌激流冲着,高达数十丈,出现在绿洲的前方,秦牧的背后!

秦牧立刻被阴影笼罩,匆忙间回头看去,只见无数冰块被挤压着,翻滚着,冲上冰山的山巅,随即便哗啦从山巅滚落,被碾压到水底,新的冰块再被送上冰山山巅,再度滑落下来。

这冰潮一路碾压,冰上的尸体已经被碾压得粉碎,完全找不到了,只剩下翻滚着向前涌动的冰山,势要碾碎一切!

“咄——”

那尊铜佛似乎也感觉到危险将至,顾不得秦牧,双臂张开,迎着翻涌而来的冰潮推去。

咣——

绿洲外围竟然形成由光芒组成的一口大金钟,将绿洲笼罩!

无数冰块先冰潮一步撞击在金钟上,咣咣作响,被震得粉碎,每块浮冰撞击在金钟上,便见波纹状的金光四下散开,从秦牧这个角度去看,真是壮观又美轮美奂。

接着,冰潮涌来,轰鸣声如同无数雷霆爆,轰隆轰隆不绝于耳,其中又有金钟的钟声响成一片!

天地之力与铜佛的佛门神通碰撞,惊天动地,连绿洲都被震得晃动不已,似乎随时可能沉入水中。

而外面的冰潮被江心的绿洲和金钟堵着,越来越高,两旁的冰潮已经顺流而下,从绿洲旁边向下游而去,只有绿洲堵着的地方浮冰越来越多,渐渐有漫过绿洲的趋势。

哗啦——

锁链抖动,向秦牧卷去,这尊铜佛竟然还有余力,一条条锁链穿梭如同灵蛇大蟒,对他穷追不舍。

同时,铜佛身体移动,出铿锵铿锵的金属撞击声,手掌不断拍向金钟四壁,加固金钟。

锁链就是缠绕在它的身上,随着它的移动而不断翻飞,攻向秦牧,而吴女变成了的小女孩仙清儿则被扯得踉踉跄跄,突然绊倒跌在地上,被拖得鼻青脸肿,可怜兮兮。

秦牧脚踩锁链,立刻感觉到大佛的力量减少了许多,不再那么恐怖,当即抓住机会,少保剑连斩,当啷一声,将最后那道锁链斩断。

吴女呆了呆,抬起手臂,只见手腕处还有两道金环,环下挂着断掉的锁链,不禁又惊又喜。

它的脚踝处也有金环,也拖着两道断掉的锁链。

“别呆,快走!”秦牧高声喝道,飞扑而来。

吴女哈哈大笑,笑声凄厉,突然身躯急剧膨胀,仙清儿的皮囊被撑得人皮乱飞,现出遍布骨节的真身,百足飞舞,叫道:“小哥儿,跳到我身上来,我带你闯出去!”

秦牧落在它的身上,这头大妖一身骨甲,横冲直撞,拖着金环锁链呼啸向绿洲后方冲去,一条条腿脚迈得飞快,接着腾空而起,长长的身体下百足齐动,破空而行,向金钟的钟壁撞去!

“孽障,你是我的功德,还想逃走?”

那尊铜佛转身,黄铜大手虚虚一抓,吴女身上的金环和锁链哗啦啦作响,向后飘扬,而铜佛身上的锁链也自飘起,似乎要与断掉的锁链重新连接在一起。

吴女毛骨悚然,被身上的锁链扯得坠落下来,它的脚环上的锁链传来的力量很大,竟然将它扯得不断向后退去。

吴女百足齐用,奋力向前爬,但还是被拖得不断向后滑去。

秦牧正打算以气御剑,斩断吴女手足上的金环,突然一道无比纤细的光芒闪过,切开金钟,从铜佛的双眸间一晃而过。

铜佛怒吼,手掌向自己的眼前抓去,吴女只觉一身轻松,急忙撒腿狂奔,几步之间飞跃而起,冲出金钟的笼罩范围,脚踏江面呼啸而去。

而在他们背后,铜佛的吼声不断,突然金钟崩溃瓦解,如山般的冰潮涌来,将绿洲和铜佛淹没,古庙也在刹那间粉碎,整个绿洲被推平!

“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那铜佛震怒,一句话还未说完,连同绿洲一起被冰潮推入江水之中,压在水下!

第六十三章 十,太,圭

空中,一道细细的毫光飞来,藏入村长的丝之间,村长若无其事,迈开腿脚从空中走下,回到残老村中。

而在百里之外的江下,涌江在这里转弯,绕过一座山,流经峡谷,冰潮在这里受阻,越积越多,最终将这里的河道堵住。

“吴女,停下!”

那百足白骨蜈蚣女载着秦牧在半空中矫腾奔行,如同一条龙蜿蜒向前,但度极快,闻言落在峡谷左岸的山峰上,冷笑道:“臭小子,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秦牧从它背上跳下,纳闷道:“我救你脱困,你为了报答我,自然要帮我将冰坝打通。”

吴女身躯摇晃,又化作仙清儿,手足上拖着锁链,围绕秦牧蹦蹦跳跳,转了几圈,铁链哗啦啦作响,然后从秦牧身后凑头到他的面前,咯咯笑道:“你帮我我就要报答你?你忘记了吗?你上次害得我好惨,被老秃驴差点炼死!你还抢了我这些年藏下来的宝贝儿,我应该先吃掉你才对!”

秦牧笑道:“不过你不敢。”

吴女脖子突然长到数丈长短,围绕秦牧转了几匝,两人几乎面对面,吴女冷笑道:“我不敢?现在可没有老秃驴帮你,我怎么会不敢?”

“我住在残老村,我家有九个大人,每一个都能轻易的弄死你。”

秦牧微笑道:“无论你改头换面,无论你逃出多远,他们都能轻易的寻到你,轻易的弄死你,轻易的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吴女连打几个冷战,脖子缩短,又恢复成冰雪可爱的女孩儿,摇着手上的金环和锁链蹦蹦跳跳,道:“我怕了你家大人,但是我也未必要帮你。老秃驴说的没错,你救我出来,我就要去作恶,就要去吃人,祸祸生灵!我为什么要帮你去救人?我走啦——”

它转身便走,锁链哗啦啦作响。

秦牧突然道:“吴女,佛门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有些太苟且,没有善恶之分,不足为信。不过,你帮我平了堰塞湖,救了江下的无数生灵,就是你的功德,比那尊铜佛要大得多的功德。”

吴女停下脚步,脑袋拧到身后,好奇的听着。

秦牧继续道:“随我救人,你的功劳功德比镇压你的那尊铜佛还要高,高出百倍!下次你再遇到那尊铜佛,他还有脸镇压你吗?”

吴女侧头,想了想,噗嗤笑道:“算你说得有理,我帮你便是。嘿嘿,老秃驴假仁假义,拿我吃人太多说事,义正言辞的镇压我,说要让这滔滔江水洗刷我的罪孽。我告诉他,我吃人不分善恶,只是我饿了,需要吃饭而已,就像你们人吃米饭,吃鸡肉,吃蔬菜一样,饿了就要吃。”

它看了看下方堵塞的河道,道:“我和那些被我吃掉的人没有感情,所以把他们当成饭,你和蔬菜米饭没有感情,所以要吃蔬菜米饭。贼秃说我歪理邪说,把我镇压了。他干得好,于是我就在他的庙里吃人,偏偏让他没有功德!不过,倘若我的功德还在他之上,看他还怎么有脸镇压我!嗯,这河道的冰太多,倘若我的灵兵还在,还可以打穿,不过我的灵兵都被贼秃收走了……”

铮——

秦牧催动少保剑,以气御剑,向下方堵住峡谷的冰潮斩去,喝道:“吴女,你来助我!”

“这口斩断锁链的剑?”

吴女眼睛一亮,立刻现出真身,百足齐动,一翻身跃下山崖,秦牧纵身跳下,落在它的背上,这头百足白骨蜈蚣在空中飞行,百足齐动,身躯蜿蜒,载着秦牧直奔拥堵的冰潮而去。

“斩!”

秦牧爆喝,少保剑迎着冰潮斩下,与此同时吴女张口一吐,恐怖的妖元气冲出,疯狂涌入少保剑之中。

这口少保剑突然间膨胀开来,剑长百丈,向冰潮斩落!

冰潮越来越高,不断有浮冰被涌来的江水送到冰坝上面,让冰坝变得更高,继续这样积累下去,必然会变成涌江两岸生灵的一场浩劫!

少保剑破空,剑刃所过之处,空气被切开,形成两面气墙,肉眼可见,接着这百丈巨剑斩落在冰坝上,如同切豆腐一般,一剑切到底。

“不好!”

吴女脸色大变,正欲飞身而起,已然是来不及了,那冰坝被汹涌江水冲击,立刻崩塌,无数碎冰被汹涌江水挤压着向他们盖来!

这种场面,分明是灭顶之灾。

那倒塌的冰坝还未压到他们身上,飓风便已经将他们压得从空中坠下,吴女竭力飞行,想要逃脱,但已经被倒塌的冰坝和江水追上。

嗤嗤嗤——

无数碎冰乱射,秦牧突然脸颊一疼,被碎冰擦过脸颊,破了一块。

他元气雄浑,防御力极强,可以被暴猿痛打而不受伤,但是冰块的度太快,竟然能伤到他,可想而知若是被冰坝压在身上,会是何等凶险。

吴女载着他狂奔,身边大大小小的冰块和汹涌水浪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接着飓风连同碎冰和巨浪狠狠的拍击在他们身上,将这一人一怪拍飞!

嘭嘭。

对面的山崖上传来两声闷响,碎石崩飞,秦牧和吴女贴在山崖上,镶嵌在崖壁中,一个贴成“十”字,一个贴成一串“圭”字。

然后,刺耳的剑啸声传来,秦牧听到剑啸声便知道不对,这剑啸声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

他连忙叉开双腿,只听叮的一声,少保剑险些插在他的大腿上。

呼——

秦牧长长舒了口气,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太”字,少保剑离他的身体还有半尺。

他的旁边,大妖怪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秦牧也不由得笑了,一人一怪的笑声越来越大,响彻这片峡谷。

他们下方,江水呼啸奔腾,一场危机被他们这对奇怪的组合化解。

过了不久,秦牧和变化成仙清儿的吴女坐在峭壁上,两人向后仰倒,双手反撑地面,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中一片宁静。

“那个铜佛是什么人?”秦牧问道。

“小雷音寺的,是异类成道,与我一样都是妖怪。”

吴女晃着脚上的金环,道:“据说小雷音寺的祖师原本拜入佛门,成了大雷音寺的弟子,后来叛出了大雷音寺,创立了小雷音寺,自封为小如来。听闻被大雷音寺的如来逼得没有立足之地,这才进入大墟,将小雷音寺也搬到大墟中来了。小雷音寺的历代主持,都是和我一样的妖怪,但自称小如来。将我镇压在古庙里的,就是小雷音寺这一代的小如来。你斩断了他的锁链,将我释放,嘿嘿,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小雷音寺?小如来?”

秦牧怔然:“这个小雷音寺,就在大墟之中?”

“这是自然。妖怪和尚并不少见。小雷音寺的和尚小气得很,有仇必报,更何况是他们的小如来?”

吴女吃吃笑道:“以这老贼秃的性子,肯定会来找你算账!”

突然,只听一声怒喝传来,厉声道:“身为人,竟然与吃人的妖精为伍,今日我们师徒几人看来是要降魔卫道了!”

秦牧看去,只见几个道人走来,有男有女,一个老者,几个年轻男女,那老道士正气凛然,而那几个年轻男女则露出兴奋之色,显然是外界进入大墟中历练的强者。

“几位道长,我与这妖精刚刚化解了一场危机,平了这堰塞湖,拯救下游无数性命。”

秦牧起身,肃然道:“这妖精救人无数,并非是……”

“住口,弃民!”

那老道士大义凛然,厉声道:“勾结妖精,为虎作伥,更加该死!今日一并将你们除掉!众弟子,布阵,降妖除魔!”

“我饿了。”秦牧身边的小女孩舔了舔红唇,向他道。

“有些人还不如妖。”

秦牧意兴阑珊,从江上纵身跳下,坠入下方的涌江之中,声音传来:“吴女,我今日将你释放,你自由了!”

他落入江中,踏波而去。

而峡谷上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吴女现出原形,大开杀戒,没过多久,这头妖精吃饱,足狂奔,然后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蜿蜒游走,进入云朵之中消失不见。

“放牛娃,咱们有缘再见——”那朵妖云追上秦牧,妖云中传来吴女的叫声,然后妖云远去。

第六十四章 一杖挑江山

春江渐暖,从上一次秦牧与吴女破开冰坝之后,又过了十几日,江岸边绿柳成荫,鸟语花香,已经没有了冰潮。

江心,秦牧奔行之中突然停住脚步,但是身体却没有沉入水中,反而站在水面上,他脚底迸一道又一道的波纹,波纹向四周涌去,很是好看。

他在用玄武元气操控水势,使自己不必奔跑便可以站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玄武元气控水,他已经掌握其中诀窍,运用自如。

嗤——

利剑破空的声音传来,秦牧在江心并指出剑,少保剑上挑平抹下劈,他身动剑动,所施展的都是最为简单的动作。

这段时间以来,他跟随村长学习运剑的最基本技巧,除了刺之外,还学会了劈、撩、挂、云、点、崩、截、剪、抹等运剑技巧。

只是村长并未传授他任何剑法,只让他不断练习最简单的动作,日复一日。

而江边,瞎子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秦牧与吴女峡谷一别,回到村庄后将自己释放吴女的事情对村里人说了一番,提到了小雷音寺,马爷等人便禁止他离开村庄,就算走出村庄也必须要有村民跟着。

江面上,风声越来越响,秦牧每一次出剑都掀起一阵风浪,村长传授给他的运剑最基本的动作,在他的手中却爆出惊人的威力!

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练习,江中风浪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他一剑刺出,江面便裂开十数丈,深达丈余,水底的大鱼和江兽都不敢接近。

秦牧运剑一挑,江水冲天,化作倾盆水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再运剑一撩,江水化作水龙斜斜冲出。

尽管是最简单的以气御剑,但在他手中威力却强得可怕。

他修炼这些最基础的动作两年多时间,早已烂熟于胸,只是村长还是不传他完整的招式。

突然,瞎子耳朵动了动,高声道:“牧儿停下,有船来了。”

秦牧收剑,将少保剑插入背后的剑袋中,抬头看去,只见上游一艘楼船正在漂流而下,心中一怔,这艘船正是那艘绘制涌江地理图的楼船。

这艘楼船从上游驶回,应该是已经将涌江的水路绘制了一遍。

他挪开脚步,避开楼船经过的水道。

楼船顺流而下,度飞快,很快来到他的前方,船上传来一声赞叹:“立江不动,很俊的功夫,很深的元气。”

秦牧循声看去,只见那位秦将军正站在船头上,旁边跟着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少年,手持折扇,正向他看来。

“龙宫玄冰!”

秦牧心中凛然,他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玄冰,玄冰中一枚龙珠高悬,还有一只手抓住这枚龙珠!

他只看到这些,冰块下的东西则被船帮挡住,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这玄冰和那只手从何而来。

显然是这位将军一行人在测绘涌江地理图时,现了江底的龙宫,寻到那里,然后现了被龙珠封印的顾离暖和幼龙!

此刻,幼龙应该也在玄冰之中。这位将军只怕没有斩杀龙母魂魄,应该是将龙母魂魄收了起来,依旧保持着玄冰不化。

他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冰中的幼龙,倘若玄冰融化,幼龙就会死掉。他应该是准备将玄冰带到延康国,请高人医治幼龙,所以没有救出顾离暖。

“是那个站在山头上与魔猿一起的少年。”

那婴儿肥少年惊讶道:“没想到他的元气这么雄浑,比我还要强一些。”

突然,冰中传来顾离暖的声音,道:“我感觉到了我的少保剑!秦飞月将军,停船,我的少保剑就在附近,骗我的那个臭小子也在附近!”

楼船停下,那位秦将军目光落在秦牧身上,道:“你骗走了太子少保的少保剑?”

秦牧道:“他想吃我,所以我骗走了他的剑。你把他从龙宫里弄了出来,能不能把剑鞘也弄出来给我?有了剑鞘才是一套。”

秦飞月目光闪动,道:“给你?这是朝廷的剑,不可能给你,请将少保剑还给朝廷。”

秦牧摇头,纳闷道:“我凭本事骗来的,为何要还?”

那婴儿肥少年正是“七公子”,闻言扑哧一笑,道:“这少年说话倒很有趣儿。”

秦飞月冷哼一声,淡然道:“欺骗朝廷命官,谋夺朝廷命官的宝物,你可知道是多大的罪?”

“大墟中没有朝廷。”

秦牧不解道:“无法无天的地方,谁能给我定罪?”

“你有恃无恐,看来是有所依仗。”

秦飞月看向江边,瞳孔骤缩,沉声道:“晚辈延康国师弟子秦飞月,延康国正四品忠武将军,江边的前辈如何称呼?”

瞎子拄着竹杖,笑呵呵道:“一个瞎子而已,还能怎么称呼?老残废罢了。”

秦飞月面色一沉,四下打量,瞥见残老村,微笑道:“三年前,我延康国的南疆五苗府府牧沐悲风率领众多漓江剑派好手进入大墟,据说是来寻仇,后来江下有人寻到了他和漓江剑派高手的尸体。我亲自检查过沐悲风等人的尸身,是被枪刺死,但是杀他的人用的不是枪,而是一根竹杖。前辈,你也用竹杖?”

瞎子手中拄着竹杖,笑眯眯道:“瞎子不用竹杖,还能用什么?这竹杖是探路用的,免得眼瞎不认得路,踢到硬石头就不好了。”

秦飞月听他话中有话,愈肯定自己的猜测,冷笑道:“前辈,沐悲风应该就是死在附近吧?当时前辈是否看到了什么?”

瞎子萧索道:“我是瞎子,能够看到什么?小将军说笑了。沐悲风的名字我也曾听过,竟然惨遭毒手?令我心痛啊……两岸猿声啼不住,长使英雄泪满襟!心痛,可叹!”

他的竹杖提起,点了点江面。

这条大江的江面波涛汹涌,整条大江突然剧烈跳动几下,涌江两岸浪涛掀起了十多丈高,巨浪裂空,连那艘楼船都飘摇不定,船上的诸多将士被震得东摇西摆,站不稳身形!

江面下,突然大水向两旁分开,露出一头巨兽巨大的脊梁,青黑一片,仿佛突然江心浮现出一个江中小洲。

涌江抖动,连这头巨兽也被抖出水面,飞到空中,然后轰的砸入水中。

秦牧立刻看到这头巨兽被锁链套着,锁链另一端被拴在楼船上,这艘船度极快,想来是这头巨兽的功劳。

说来也怪,其他地方的江面剧烈抖动,惟独秦牧脚下的江面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波动。

七公子连忙扶住船帮,免得跌入江中,忍不住高声道:“老前辈,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你说错了。”

秦牧忍不住道:“这位公子,他的意思是你们如果死在这里,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而现在你们还活着,只会大呼小叫,自然就是猿声啼不住。如果你们执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就要先死了。瞎爷爷其实是很有学问的。”

瞎子满脸得意,嘿嘿笑道:“还是牧儿知我。换做瘸子聋子那几个混蛋,指不定又要嘲讽我骚情。”

秦飞月眼角跳了跳,这瞎子的实力强横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刚才瞎子点了点涌江,幸好只是点,倘若是挑,只怕整条江的江面都会被他挑起来!

玄冰中的顾离暖也不再作声,显然从瞎子竹杖点江中推测出瞎子的实力,很不好惹,自己如果执意要剑,只怕会死在此地。

“少保剑先留在这里,我们走,开船!”

秦飞月一声令下,一个将士立刻取出号角,嘟嘟吹响,号角声沉闷惊人,水下的那头巨兽听到了号角声便兴风作浪,大江的江水陡然抬了起来,如同一座水山,远高出其他江面,托起了楼船滚滚向下游呼啸而去!

“秦将军,你刚才不是问那个瞎子沐悲风是死于何人之手吗?为何没有问到结果便要走?”几个宫女围在七公子身旁,七公子从宫女之间挤出脑袋,好奇问道。

“公子,末将已经查出来了。”

秦将军冷笑道:“沐悲风就是死在刚才那个瞎子的手中,堂堂的枪神,现在变成了瞎子,竟然隐居在这个小村子里!那么与他一起隐居的会是什么恐怖存在?末将平不了这个小村庄,只能去请援军!”

他身上甲胄震得哗啦啦作响,眼中光芒如同刀戈争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大墟,也是朝廷的领地,不是法外之地!沐悲风是朝廷的官,岂能死于草莽之手?这个村,必须要平,要灭,方能扬我国威,扬我国师之威,让皇帝陛下的威严,降临到大墟!”

“好大的威风。”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秦将军毛骨悚然,艰难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瘸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斜靠在船帮上,满脸憨厚的笑容。

秦飞月眼角剧烈抖动一下,瘸子身形消失,与他背靠背贴在一起,这个瘸子是如何消失又是如何出现在他背后的,他根本看不清!

秦飞月额头冷汗滚滚,手掌已经按住腰间佩剑的剑柄,却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你口气这么大,国师知道吗?”

瘸子弯下腰,看了看船上的那一幅幅涌江地理图,笑道:“国师让你来画涌江地理图,是打算对我大墟用兵?啧啧,这条小龙好可怜,咦?顾离暖,你摆什么臭脸?你的剑鞘我拿去了。你这幡不错,我也拿走……这个小哥儿,你这块玉不错,扇子也好……呸呸,竟是个女孩子,晦气!”

秦飞月突然抓到一丝破绽,闪电般转身拔剑,但是身后的那个瘸子已然消失不见!

那瘸子的笑声从几十里外传来:“你回去告诉国师,让他好好保管我那条腿,不要丢了,我会亲自去取!”

第六十五章 牡丹飘香

“糟了,我的四品官印!”秦飞月脸色剧变,急忙摸向腰间,四品官印没了,让他额头冷汗滚滚!

官印丢失是大事,不过他是国师弟子,还可以将这件事压下。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瘸子何时动手偷走了官印,倘若瘸子不是偷官印,而是在他后心上捅一刀……

他不禁打个冷战。

七公子脸蛋羞红,抱住自己的胸,让诸多宫女围在身边,水泄不通。

刚才瘸子从“他”身上顺走了几件宝贝儿,将“他”裹住胸脯的抹胸顺走时才现“他”是女子。

瘸子偷东西最忌讳碰到女人,这才露出一丝破绽,被秦飞月抓住机会,瘸子只能溜走。

“这个瘸子,就是深入皇庭内院盗取帝碟的那个神偷,偷天之贼!”

秦飞月压下心头震惊,见七公子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道:“公……公子受惊了,末将无能……”

玄冰中的顾离暖心中更是震惊,这个瘸子竟然从他的身边,将少保剑的剑鞘偷了去!

不仅少保剑的剑鞘,他另一只手中的黑幡,竟然也被瘸子偷走!

他此刻被冰封在玄冰中,玄冰是何等坚硬何等冰冷,将他这样的大高手都冰冻住,无法脱身。当初秦牧骗剑,让他耗尽了元气这才将少保剑的剑柄送出玄冰。

而这个瘸子竟然无视玄冰,轻轻一摸,简直是神鬼之手,径自将他的黑幡和剑鞘都摸了去!

“顾大人,这个瘸子当年深入皇宫内院,当着无数大内强者的面施施然走入皇宫的国库,国库中无数陷阱杀阵,悉数无用,被他盗走帝碟,无人能够挡住他。”

秦飞月道:“幸得国师出手,这才将他的一条神腿斩下来,但即便是国师也没有留住他,被他带着帝碟远走,消失无踪。”

顾离暖骇然,默默不语,过了片刻道:“他少了条腿,竟然还能妙手空空?这是神腿还是神手?”

突然,楼船前方传来巨兽的哀鸣,秦飞月心中一惊,急忙奔到船头,瞳孔不由紧缩,只见前方一个蜘蛛网竖在船前,横锁涌江,将十多里的江面完全锁住!

拉船的巨兽撞在那张蜘蛛网上,挣扎着无法脱身,接着江水分开,一只巨大无朋的蜘蛛从水底徐徐爬出,将巨兽拖到蜘蛛网上,不断喷丝,然后獠牙插入巨兽的身体中。

即便是船上的许多将士纷纷以气御剑,甚至动用神通,也无法逼退那只巨型蜘蛛,甚至连蛛网也无法斩断!

很快,巨兽干瘪下来,只剩下一张皮。

秦飞月身躯颤抖,按住宝剑的手也在颤抖,想要劈死那只巨型蜘蛛却不敢动弹。

他看到了江边有一个背着药篓子的药师,一袭青衣,很是普通,但是面目全非,十分狰狞。

那个药师招了招手,只见江心的巨型蜘蛛开始收网,沿着一根蛛丝向那药师爬去,蜘蛛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小不点儿钻到那个药师药篓子里。

楼船没有了蛛网的阻拦,再次向下游飘去,秦飞月耳边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告诉国师,别动大墟的歪主意,小心惹到我们这些老残废……”

玄冰中的顾离暖颤声道:“是毒王……”

秦飞月压下心头悸动,定了定神,喝道:“众将士听令,举桨划船,返回延康!”

船行两三里地,突然一个将士颤声道:“秦将军,江面有人!”

秦飞月咬牙,面目铁青,冷冷道:“什么妖魔鬼怪都敢阻拦我的船,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给我撞死……”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看到江面上的那人,只见那人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不知被何人拦腰砍断。

那个怪人手持两口怪异的大刀,矗在江心的礁石上。

突然,刀光撕裂天空,惊天动地,秦飞月抬头,看到天上的云彩被那恐怖的刀气分开!

接着那道刀光落下,迎着楼船斩落!

哗——

涌江的大水向两旁分开,这条江竟然一分为二,被这一刀斩成两条江水!

“七星神藏,开!”

秦飞月怒吼,体内一座座神藏轰然开启,恐怖的元气爆,化作两条巨龙轰向船侧,将楼船横移百丈!

那道刀光擦着船身向上游劈去,沿途裂江,涌江被裂开十余里地,到了那江心怪人身后这才再度合拢。

“嘿嘿,国师的弟子打着没趣,打国师才有趣……”

那江心礁石上的怪人收刀,双手撑住礁石,猛地力跳入高空,消失不见。

秦飞月忍住双腿的抖动,叫道:“稳住船,稳住……”

他的声音抖得自己也无法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只得先坐下来调整气息,却心乱如麻。

顾离暖比他还要恐惧,颤声道:“天刀!当年向天横刀,结果死在诸神手中的天刀,竟然还活着……”

秦飞月脸色阴晴不定:“大墟的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怎么聚集了这么一批老妖怪?神枪,天刀,神偷,毒王……那个村庄里除了这几人,到底还住着什么可怕存在……”

他看向涌江地理图,自己一路上辛辛苦苦绘制的地理图还在船上,刚才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并没有毁掉涌江地理图,让他松了口气。

“不对!”

他突然醒悟过来,这些穷凶极恶之辈没有毁掉涌江地理图,不是他们不想毁掉,而是不屑于毁掉。

这些老怪物自信,就算让他带走这张地理图,国师也绝不敢入侵大墟!

“他们为何没有杀掉我们?”女扮男装的“七公子”问道。

“不屑。”

秦飞月涩然道:“他们不屑于杀我们,大概是因为我们的本事太低微了……”

他心中苦涩,身为国师的弟子,他一向自视极高,朝野中他的名头也极为响亮,没想到在大墟中走一遭便遇到这么多强大存在,让他从前的自负不翼而飞!

他原本遇到瞎子时,还有些傲气,尽管被瞎子震撼,但傲骨还在,但是接着遇到了神出鬼没的瘸子,阴险毒辣的药师,凶残成性的屠夫,心中的傲气和身上的傲骨都被打击得荡然无存,只剩下惶恐。

“没有什么能够阻拦国师,也没有什么能够吓倒国师!”

秦飞月想起自己的师父延康国师,内心中的不安顿时散去,目光坚韧,低声道:“大墟的老家伙们想要螳臂当车,只会被撞得粉身碎骨!”

楼船驶过,顺江而下,秦飞月突然微微一怔,看向前方,这里原本有一座绿洲,绿洲上有一座古庙,而现在绿洲竟然不翼而飞了!

他原本还觉得古庙有些灵异之处,并没有进入其中查看,不过却在涌江地理图上标注了这个地方,没想到再回来时,古庙和绿洲都消失无踪。

“开眼!”

秦飞月低喝一声,双眸精光四射,向水下看去,心中不由骇然,那座绿洲还在,但是却被一股莫大的力量夷为平地,此刻古庙沉入水底!

“大墟……”

他定了定神,让将士们鼓荡元气划船,尽早驶离此地。

就在这艘楼船驶离不久,突然江水裂开,一尊铜佛带着锁链从水底冉冉升起,尽管铜佛极重,但是却仿佛没有任何重量,双足站在水面上。

“残老村的几个老怪物实力竟然这么强,有些不易对付……”

铜佛遥望残老村方向,然后顿足力,奔上江岸,一路狂奔而去。

“夺我功德,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不过延康国师蠢蠢欲动,想要进入大墟,那就先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斗个鱼死网破,我雷音寺坐收渔人之利!”

而残老村外,秦牧碰到瘸子走来,抖手扔给他一件东西,秦牧接过来,却是一口剑鞘,与少保剑正好一对儿。

秦牧呆了呆,正想问瘸子从哪里弄来的,突然瘸子又把一件东西塞到他的怀里。

秦牧抽出一看,是乳白色绣着粉牡丹的衣物,宽约尺许,长条如带,带着一股清香味儿。

“瘸爷爷,这是什么东西?”秦牧纳闷。

瘸子脸上的笑容僵硬,悻悻道:“汗巾,你留着擦汗用。晦气,真是晦气,怎么就摸到这种东西,一摸霉三年……”

第六十六章 祭江神

秦牧心中不解,摸到汗巾怎么会晦气,会倒霉三年?

不过这“汗巾”质地柔软,触摸着很润滑,天然带着香气,用来擦汗的确不错,应该是异种的蚕丝织就,价值不菲,在大墟中很难见到这么上乘的布料。

秦牧将汗巾塞到怀里,把玩少保剑和剑鞘,心中很是欢喜。

少保剑的剑鞘上半边是金色,用玉石和珠子点缀,鞘口雕琢的是鱼龙吞口,鱼龙张开嘴巴的地方,便是宝剑出鞘的地方。

而剑鞘下半边则是银灰色,没有任何装饰和雕琢,鞘尾则是雕琢鱼龙尾,也是金色。

叮。

秦牧还剑回鞘,他元气涌入剑鞘,少保剑再次出鞘,出鞘之时只见剑鞘浮现出一头巨大的鱼龙,跃到他的头顶,张口吐剑。

秦牧抬手,从鱼口中拔剑,心中舒爽。

“这剑鞘着实是好东西,竟能显化鱼龙!”

他还剑回鞘,鱼龙将少保剑吞下,消失在剑鞘中。

秦牧心花怒放,然后再次元气涌入剑鞘,鱼龙再现,吐出少保剑,他拔剑再将少保剑插入鱼口,鱼龙又与剑鞘融合。

他玩了一遍又一遍,一旁的瞎子忍不住道:“牧儿,别玩了,你婆婆又弄来几头牲口,让你去放牛。这几头牛,赶明儿就要牵到镶龙城卖掉。”

秦牧应了一声,连忙回村,带着六头犍牛出村放牧,心中纳闷:“前段时间婆婆已经将村里的牲口卖掉了,怎么现在又多出六头牛?这些牛是从哪里来的?”

他走出村庄的时候,看到村长、药师、哑巴等人拢在一起,正商议什么。瘸子坐在一旁,把一面黑幡拆了,幡面扔给马爷做木匠铺的门帘,黑幡的杆子则扔给司婆婆用来撵鸡。

第二天,秦牧套好牛车,司婆婆笑道:“牧儿,这次进城你也一起来。”

秦牧又惊又喜,连忙背上少保剑,带上杀猪刀、竹杖、铁锤等物,跳上牛车,后面瞎子不紧不慢走来,与司婆婆一左一右坐在牛车上。

车上装着一些哑巴打造的铁器,还有马爷、瘸子和秦牧打猎弄来的几叠异兽皮毛,还有两只羊被拴上蹄子放在货物中。

牛车前套了三头大黄牛,很有力气,车后还拴着三头。

少年挥了下鞭子,大黄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向村外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城,心中不免有些激动,激动得身子像是要飞扬起来,浑然没有注意到大黄牛和山羊们无辜的眼神。

镶龙城距离老残村很远,有千里之遥,因此进城是一件大事。不过大墟荒凉,6路并不好走,必须要先走水路,然后再走十余里的6路才能来到镶龙城。

秦牧驱车来到涌江边,只见瘸子在江边扎了个大竹筏,他小心翼翼驱使牛车来到竹筏上,瘸子解开缆绳,竹筏便沿江漂流而下,度越来越快。

即便这样的度,也要四五天才能来到镶龙城。

这一路飘了四十余里,瞎子用竹杖点了点水面,竹筏顿时向岸边飘去。

秦牧不解其意,抬头看向岸边,却见那里是奶奶庙的方向,岸边已经聚集了许多各个村落的人们,也多数赶着牛车马车,正在江边等候。

涌江险恶,水流湍急,而且江中多有水怪和凶猛大鱼,因此各个村落的村民往往选择在同一天一起前往镶龙城,人多彼此方便照应。

江边停满了竹筏,远处还有竹筏驶来,过了不久,这里便聚集了百十个竹筏。

瞎子取出几炷香,迎风点燃了,插在江边,其他村民纷纷上前,在江边插了一炷炷香,江边香雾缭绕,随着微风飘向江心。

突然,有人高声喊着嘹亮的号子,接着更多的人一起在江边高声做歌,这是一江歌,唱的是祭江神。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

古老的语调在鼻腔和咽喉中回转,诸多村民一起吟唱,声音悠扬而壮烈,这场面有一种让秦牧莫名的感动。

突然前方水面分开,一只只庞然大物从水底露出头。

从水底出现的是一头头水中巨兽,青色的背,长着四只巨大的蹼,像是鱼鳍,它们的头与鱼头仿佛,但却有着长长的鼻子,仿佛长矛一般。

一头头水中巨兽头颅扬起,像是一堵小山丘,鼻子凑到江岸边的香前,用力一吸,岸边一炷炷香飞燃烧,烟气进入巨兽的鼻腔中。

这些巨兽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张口吐出一个大烟圈,似乎很是享受。

岸边的村民趁机将牛车驱到巨兽长长的青背上,秦牧见状,也连忙驱车来到一头巨兽背部,司婆婆取出一大块早就准备好的肉丢进水中,那头巨兽将那块肉吃了,出“哤”的一声长鸣,然后四蹼游动,背负牛车和车上的三人向下游而去。

他们身后,一头头青背巨兽出长长的鸣叫,江中一声声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村民们高低抑扬起伏顿挫的吟唱,巨兽们驮着他们向上游驶去。

“这是涌江中独有的异兽,叫做负江。”

司婆婆道:“负江是沿江居住的村民心中的江神,喜欢香的烟气,也喜欢吃牛肉,最喜欢的还是听歌,赞美它们的歌。在江边生活的人只消点燃几炷香便可以将它们引来,献上牛肉,便可以让负江带着我们顺流而下。路上负江若是饿了,须得再投些牛肉,否则它们就不干了,将咱们扔进水里。”

秦牧啧啧称奇。

负江巨兽游动度很快,再加上顺流而下,一路破浪而行,劲风扑面,甚至比在岸上的骏马狂奔还要快许多。

秦牧计算一下,以负江兽的度,只怕天黑之前便可以来到千里之外的镶龙城!

涌江中,负江巨兽的叫声高低起伏,两岸青山也高低起伏,阳光从迎面照来,江面金波粼粼,金蛇乱舞。

秦牧远眺,突然觉得身心无比宽广,仿佛这金江绿山蓝天峡谷,悉数藏纳胸中。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神奇的人们,神奇的江兽,尽管对于大墟外的人们来说这里处处都是穷山恶水泼妇刁民,但对于秦牧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乡!

傍晚时分,太阳西落,秦牧看到江岸边出现一个小小的船坞,一头头负江兽渐渐放慢度,向那船坞游去。

司婆婆起身笑道:“镶龙城快到了,牧儿,驱车下来,咱们尽快入城。”

秦牧停好竹筏,驱车走上岸,回头看去,只见其他负江兽也纷纷靠岸,大墟中其他村庄的人们也赶下牛车马车,纷纷向一个方向走去。

牛车行了两三里地,爬上一个小山坡,前方是下坡路,秦牧跳下牛车打算牵稳大黄牛免得溜车,突然心头微震,呆呆的看着前方。

在这山坡下,一条大道直铺前方,那里是一座古朴雄伟的城池,城墙的四角有着粗达三十多丈高约一百六七十丈的石柱子,每一根石柱子上都有金色的神龙盘绕,应该雕琢而成,被镶上金箔,因此金光灿灿!

而这座城池的城楼也被打造成龙形状,城门便是龙口,城楼飞檐如同龙角,既是狰狞又是霸气十足!

镶龙城。

大墟少有的几个繁华之地。

大墟中资源匮乏,油盐酱醋都是珍贵之物,需要从外界购买,而外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得,只有镶龙城这样的繁华之地,才有外界商人前来,带来外界的货物,同时也将大墟的珍奇之物买走,卖到外界。

“这里的神龙柱子,比我们村的石像大多了。”

秦牧由衷赞叹道:“若是能抢来,放在我们村口肯定威风!”

司婆婆白他一眼:“若是能抢过来,婆婆早就抢走了,除非你能让村里的老家伙都出动,才有可能抢走!快点,天色快黑了,早点入城!”

车轮骨碌骨碌转动,秦牧驱着牛车入城,好奇的东张西望,镶龙城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他觉得新鲜。

城中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人,他自出生到现在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人。

而且还有许多女孩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一栋栋楼上很是热情,推开窗棂冲他招手,不断叫他上来玩。

“城里人真热情。”

秦牧很是兴奋,冲那些女孩儿挥手,大声道:“等我卖完东西,再找姐姐们玩!”

瞎子哭笑不得:“牧儿,楼上的都是失足的女孩,不是真的要找你玩。你若是上去了,便会被敲骨扒皮,连骨髓都能给你吸出来!”

秦牧吓了一跳:“失足?瞎爷爷,她们都站得稳稳当当的呢,没有失足的样子。难道她们都是吴女那样的妖精?吴女便说要跟我玩一些羞耻的东西,我没答应。”

第六十七章 不夜城

瞎子也不知该如何向秦牧解释,干笑两声,道:“这座城也叫不夜龙城。夜晚也是灯火通明,方圆几千里的村庄,买卖都聚在这里。牧儿,婆婆,我便不与你们一起了。婆婆,有没有零花钱?”

他拄着竹杖,满脸堆笑,伸出一只手来。

司婆婆装作没有看见。

瞎子伸手去抓车上的兽皮,笑道:“牧儿,借我两张兽皮,等我赌赢了钱,加倍还你!”

秦牧笑道:“瞎爷爷尽管拿去便是,不值得还。”

“不要给他!”

司婆婆气道:“这老东西每次到了这里都会去赌坊,每次都输得叮当响!两张异兽皮毛够我们买好些油盐酱醋,比给他扔到水里好多了!扔到水里还能听两响呢!”

瞎子连忙将两张兽皮披在身上,撒腿就跑,消失在人群中。

司婆婆气得跺脚,秦牧纳闷,道:“婆婆,什么是赌坊?”

司婆婆大怒:“刚才要和失足女孩玩,现在又要去赌坊,牧儿,你不学好!”

秦牧不解,道:“婆婆别生气,我不和她们玩就是了。是了,婆婆,这城里有青楼吗?天魔教的青楼堂主付磬允说,有青楼的地方便可以找到她。”

司婆婆瞪他一眼,冷笑道:“你现在又要逛窑子了?付磬允那个骚狐狸,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秦牧纳闷,自己明明是打算去青楼找人,怎么又变成逛窑子了?而且窑子是什么地方?

“来到城里,规矩真多,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少年腹诽。

一老一少将牛车驱到集市,这里便更热闹了,各色货物琳琅满目,晃花眼睛,而且还有不同种族的人,奇装异服,让秦牧看得眼花缭乱。

很快,司婆婆便将牛车上的铁器和皮毛卖了,换来一些油盐酱醋,那商人应该是外界的,口音有些独特,自称来自延康国。

司婆婆虽然是女人,但大手大脚惯了,实在不善于讨价还价,将哑巴打造的铁器卖得便宜了,至于异兽皮毛也没有卖到多少钱。那商人倒有些良心,觉得占了司婆婆和秦牧的便宜,又赠给他们一小袋子龙币,约有百十个。

龙币是镶龙城中的钱币,上面印有龙纹柱,与镶龙城四角的龙柱一样,秦牧感觉到钱币中似乎有着独特的阵法加持,应该是用独门法诀锻造,免得被人仿造。

两人又将牛和羊卖掉,那几头牛羊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忍不住落泪,用嘴巴咬住秦牧衣裳不愿撒开。

秦牧迟疑,司婆婆低声道:“都是坏人。”

秦牧吓了一跳,这几头牛羊还真的是人,被司婆婆用天魔造化功变成了牛羊!

“他们是一伙匪盗。”

司婆婆声音如丝:“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我带着你出门去邻村为产妇接生吗?到了那里,满村人都死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这些匪盗的踪迹,始终没有收获,不过前些天,我终于找到了他们。”

秦牧心头大震,将自己的衣裳扯开,任由商人将这几头牛羊牵走。迎接这些牛羊的,或者是屠宰,或者是耕地,他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但是也不能说司婆婆做的错了。

大墟就是这样的地方,弱肉强食,司婆婆主持公道的做法虽然偏激,但总比没有要好。

他甚至还有些感动,当年那件事给他很大的冲击,没想到时隔十来年,婆婆竟然还记得那件事,竟然还惦记着给那个村庄枉死的人们报仇。

两人又买了些布匹美酒,送到落脚的客栈,司婆婆突然停步,看到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店挪不开脚步。

“好东西,只有这样细腻的水粉才能配得上婆婆我的绝世美颜。”老太婆心花怒放,双眼放光,满嘴漏风,引得一群小姑娘咯咯笑个不停。

司婆婆充耳不闻,买了一堆胭脂水粉,几乎将剩下的钱花光,瞥见秦牧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站在一边,司婆婆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从钱袋里掏了掏,过了半晌掏出最后一枚龙币塞到秦牧口袋里,柔声道:“牧儿,对自己好一点,去买些你喜欢的东西。先别走,帮我把胭脂水粉送到客栈。”

秦牧将胭脂水粉送到客栈,客栈老板毕恭毕敬,说早就为他们开好了客房。

秦牧狐疑打量那客栈老板,心头微震,那客栈老板向他眨眨眼睛,低声道:“属下参见少教主。”

“天魔教三百六十堂,各行各当都有涉猎,竟然还在镶龙城开了客栈。”

秦牧定了定神,走入客房,司婆婆立刻催他出门,道:“你难得出门一次,一定要玩得开心些。对了,那枚龙币省着点花。”

秦牧揣着龙币出门,夜晚的镶龙城灯火通明,更加迷人,各色商贩和来自各地村落的人们都出来了,出售各种奇怪的东西,街上人山人海,挥袖成云。

“在下父女牛家村人,路经贵地,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为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许得婆家,因此比武招亲,愿寻得个武艺群的好汉……”

秦牧听到这个声音,停下脚步,哭笑不得的看向擂台,那里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

“牛家村的那对父女又来比武招亲了。话说回来,上次他们三年前在奶奶庙招亲,难道三年过去了他们竟然还没有招到上门女婿?”

“一枚龙币,能买到什么?”

秦牧正想着,只听有人吆喝道:“无价之宝,只要三文!”

他循声看去,却见一条巷子里人数不少,摆放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多是些破砖烂瓦。

“难道这些破砖烂瓦都是无价之宝?为何无价之宝这么便宜?”

秦牧惊讶,悄悄开启神霄天眼,凝目看去,不禁暗暗摇头。这些的确都是破砖烂瓦,很多都是从大墟的遗迹中捡来的,没有半分的灵气,远远比不上灵兵之类的宝物,别说三文,就算送人只怕也没人要。

不过这些摊位前却有许多武者模样的人,挑挑拣拣,希望真的能现什么宝贝儿。

秦牧一个又一个摊位看去,心中微动,他倒也现了一些好东西,有些摊位上摆放着一些兵器的碎片,落入他的眼中,这些兵器碎片散出幽光,应该是灵兵的碎片,有些价值。

他上前询问,不由咋舌,灵兵碎片竟然要几十个龙币。

“这是骗人的吧?”

秦牧继续打量,看到一个摊位的羊皮上铺着十几个瓦罐,大部分瓦罐都是破的,不是少了盖子便是破了一角。

不过他的神霄天眼看去,这些瓦罐迸出的幽光竟然极为炽烈,远远胜过那些灵兵碎片,甚至比他卖出的那些灵兵还要浓烈许多!

“瓦罐怎么卖?”秦牧凑上前去,问道。

“三文一个。”摊主道。

秦牧从兜里取出那枚龙币,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有一个龙币,能全部卖给我吗?”

那摊主又惊又喜,连忙将龙币抢来,将羊皮上的破瓦罐裹起,塞入他的手中,笑道:“都给你了!”

“傻子……”

旁边的几个摊主出低笑:“一个龙币一千文钱,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摊主攥紧龙币,连忙道:“小哥儿,你可不能反悔!”

秦牧现在才知道龙币的价值,爽快笑道:“你我既然成交,那么便不会反悔。这些瓦罐一个龙币,我也觉得很值。”

那摊主松了口气,正要离开,突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且慢!小哥儿这些瓦罐如何卖?”

秦牧抬头,只见几个华贵男子拥着一位衣着更加华美的少年走来,那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脸蛋有些婴儿肥,相比秦牧显得有些秀气,盯着他手中的羊皮,饶有趣味。

“神通者?”一位摊主失声叫道。

秦牧失声道:“你是延康国楼船上的那个胖胖的肥七公子!”

“胖胖的肥七公子?”

那少年怔了怔,立刻认出秦牧,有些恼羞,咬牙道:“谁是胖胖的肥七公子?”

秦牧对胖胖的肥七公子的兴趣缺缺,向他身后几人看去,只见这几人器宇不凡,有元气在体外流动,其中一人是青龙缠身,龙头高过他的头顶,龙目炯炯有神,警惕的打量四周。

这人显然是青龙灵体,打开了**神藏,元气时时刻刻显形的神通者!

秦牧尽管元气浑厚,可以做到元气显形,但那是在拼斗之时,元气无比浓烈,混着气血,这才能让人看到他的元气。

不过神通者不一样,神通者可以随时随地让元气显形,元气可以藏着一道神通在其中,倘若遇到敌袭,这道神通第一时间便可以迸出去,对抗来敌!

秦牧曾经听司婆婆说过,灵胎境只是武者,修炼到五行境界才是宗师,通晓五行变化,将武技法术之类的招式向神通演化。

而**神藏破壁,便是神通者,能够动用神通。

镶龙城虽然不小,神通者也有很多,但是让神通者跟在身后,这就了不得了。

“这些瓦罐自然要卖。”

秦牧想了想,道:“一百龙币一个。”

他本来有些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胖胖的肥七公子”温和一笑,点头道:“便宜,成交。你羊皮中的瓦罐一共三十六个,合计三千六百龙币。丁千户,与他结算。”

他身后一人躬身道:“是。”说罢走上前来,与秦牧结算。

巷子里的那些摊主和来往的人们看得呆了,呼吸都有些急促。刚才将瓦罐卖给秦牧的那个男子更是眼角乱跳,头晕目眩,看着那些瓦罐想抢又不敢抢。

第六十八章 打穿一条街

龙币虽然不大,但是三千六百龙币却也不少,合在一起十多斤重,秦牧随手将钱袋挂在背后的杀猪刀柄上,心中暗赞:“这位胖胖的肥七公子的确出手大方。”

七公子眼睛一亮,落在他背后的杀猪刀上,笑道:“你若是愿意卖你这口刀,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价钱!”

秦牧摇头道:“我这口刀比瓦罐好太多,不卖。”

“倒也是。你的刀,仅仅材料便要胜过瓦罐一些了。”

七公子将瓦罐交给身旁的随从,笑道:“这瓦罐乃是**境界的神通者所炼,共有三十六口灵兵,叫做三十六天星罐,可以组成天罡炼魔阵,虽然破了些,但是威力还在。我要它们也是没用,只是打算带出大墟卖给王孙贵族,赚上一笔而已。我从前见过三十六天星罐,所以认得,你的眼力过人,莫非从前也见过?”

他的身后,一位随从咳嗽一声道:“七公子,白龙鱼服,并不安全。”

七公子不悦道:“你们未免管得太多,出来玩也是没有乐趣!”说罢,摇头离去。

秦牧知道他跟在秦飞月身边,秦飞月对他也很是尊敬,应该地位不凡,这些随从不让他涉险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正要离去,突然刚才卖给他瓦罐的摊主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叫道:“你别走!我那些瓦罐值三千多个龙币,你却一枚就想买走,你须得赔我!”说罢,便向秦牧身后的钱袋抓去。

秦牧皱眉,突然汗毛乍起,只觉危险来临,巷子里一人飞向他贴近,衣袖一翻,袖筒中滑出一口奇怪的兵器,像是两口弯刀拼在一起,两头弯弯,锋利异常。

那人手掌向下,而那奇怪兵器却在掌心下没有掉落,反而呼啸旋转,猛然向秦牧的脖子抹去!

秦牧元气澎湃灌入双足,身躯突然间向后平移,那个摊主正要抓住他的钱袋秦牧已然退出丈外。

刀光闪闪,那人如影随形,紧贴秦牧,手掌心贴着怪刀,上下翻飞,秦牧匆忙看去,只见他的掌心有一道细线与怪刀相连,怪刀两边都是弯刀,中间反而是把手,细线正是拴在把手上。

“练气成丝,以气御刀?他是个武者!”

这武者的刀法极为诡异,脚步油滑像是泥鳅一般钻来钻去,刀法以切为主,在这个小巷子里施展极为犀利,雪亮的刀光从上而下,圆弧状切下来,力量却也不弱。

与此同时,秦牧看到巷子里的其他人也在跃跃欲试,纷纷站起身来。

显然,这一袋龙币让人起了贪心!

三千多枚龙币,绝对是一笔大财富,足以让人动了贪心动了杀念!

“战决!”

秦牧陡然停步,元气磅礴涌入双拳之中。

他脚步错动,元气通达双臂,运气指尖,握指成拳,拳头即将与那武者的怪刀碰撞的一瞬,突然手指如同强弓劲弩从拳头中弹出!

雷音八式第二式,弹指惊雷琵琶手!

当——

他第一指弹出,指力破空出尖啸,将那飞旋转的刀刃弹起,第二指弹出,那武者手中的元气丝被他一指弹断。

秦牧第三指弹出,弹在那武者的掌心,那武者闷哼一声,掌心血肉模糊,破开一个大洞。

秦牧每一指都蕴藏着雄浑无比的元气,他的元气虽然无法像白虎元气那样挥出威力,但着实浑厚无比,带来的肉身力量也是惊人,三指弹出破解了那名武者的攻势,接着收指成拳,一拳轰在那武者的胸口。

那名武者被这一拳中的力量轰得身躯弯曲,双腿立地向后跌去。

只身东海挟春雷!

秦牧脚步力,在那武者还未落下之时便已经冲至他的跟前,那武者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只是人在半空,无法抵挡。

这时,巷子两旁两位武者看到秦牧冲至那武者身边,不由眼睛一亮,从两旁不由分说暴起,向秦牧攻去!

嘭!

嘭!嘭!

那两位武者还未攻出自己的第一招,便见秦牧的拳头越来越大,两人仿佛被野蛮地龙撞击在脸上一般,脑袋后仰,头颅扎进墙壁中,脖子以下的身体挂在墙上!

那墙壁被撞得露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而被秦牧重拳轰在胸口的那名武者胸口再次遭到重击,秦牧这一拳比刚才那一拳还要凶狠,让他脚不沾地,以更快的度向后飞去!

巷子中,人影闪动,随即传来嘭嘭嘭的巨响,七公子和几个神通者随从还未走出巷子,听到背后传来的响声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来,露出惊容。

那名武者第三次被击飞,向七公子撞来,几个神通者微微皱眉,正要出手,七公子笑道:“不用,咱们躲开。”

几人侧身让过,却见秦牧旋风般贴在那名武者身后,一路拳掌如疯如电,刚柔并济长靠短打,最后一拳轰出,那名武者被打出巷子,轰隆一声挂在对面的墙壁上。

墙壁被那武者的屁股撞破,身子卡在墙壁中,双腿和双手无力的耷拉着,挂在那里动弹不得。

而在秦牧身后,十几个武者都是脑袋插在墙中,身体挂在墙面上,手舞足蹈,一时间无法脱身。

“好本事!”

那几个神通者赞叹不已,其中一人低声道:“公子,此人奔走如滔滔巨浪,惊涛裂空,用的是一种极端强横的战技。他刚才的一拳一脚,倘若能突破极限,便是神通了!”

七公子惊讶道:“他用的是战技?”

“战技中的顶级功法!”

七公子轻轻点头,道:“我听说过当年故事,国师当年与战技一脉的强者论道,将修炼战技的巨擘杀了无数,战技从此无法与神通相提并论,被列为异端。有不少异端逃入大墟,难道他是其中一个异端的弟子……”

另一个随从低声道:“镶龙城不是延康,这里鱼龙混杂,多得是走投无路穷凶极恶之辈,所以我们务必小心行事。这个少年背后,多半有当年余孽。公子,我们尽快去见将军。”

秦牧并没有痛下杀手,他刚才动手时力量收了大半,但是将十几个武者打得挂墙却也足够吓人了,当然,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他在村落里与马爷等人对决,村外与魔猿和狐灵儿对决,每一次都是全力出手。

“这么多龙币带在身上却也不安全,不如买些东西,然后把剩下的龙币送回客栈交给婆婆。”

少年却也没有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路上又买了些绫罗绸缎,命人送到客栈,他打算给马爷村长他们多备几套衣裳。

秦牧又买了一些新奇玩意儿,打算送给马爷、瘸子他们,这才返回客栈,让他意外的是司婆婆竟然不在房中,不知何时出门去了。

瞎子也不见踪迹。

“难得来一次,还是好生见见世面。”

秦牧取出百十个龙币,将剩下的钱藏好,然后走出客栈,四处游览。夜晚的镶龙城热闹非凡,的确让他大开眼界,比武的,打擂的,唱戏的,舞狮龙的,还有寻仇的。

他大开眼界,不知不觉间走到镶龙城的中心,这里的建筑更加气派巍峨,有很多古建筑,应该是黑暗笼罩大墟之前的人们留下的,庙堂神祠,很是不凡。

秦牧开启神霄天眼,看着那些古建筑,啧啧称奇,这里的神像在他人眼中只是普通的神像,而落在他眼中便是一尊尊光芒万丈的神祇!

他一一观摩,对这些神祈没有多少畏惧,但也不亵渎,只欣赏雕琢神像的神人技巧。

镶龙城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遗迹之上,这里的石像出自遥远时代的神魔之手,从雕琢手法上秦牧可以看到行云流水般的鬼斧神工,让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种种美轮美奂的神通。

“从这些石像上,似乎可以领悟出不少功法。”

秦牧赞叹,突然一个中年男子走来,笑道:“乡下来的少年,想赚钱吗?我有一条赚钱的路子与你。城主府内招人打擂,只要赢一场,便许你百个龙币!”

秦牧摇了摇头。

那中年男子又去寻其他人,找到了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兴奋的随他走入城主府。

“城主府打擂?这镶龙城主想做什么?”秦牧不解。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自从天魔教主厉天行死后,教主夫人一向神龙见不见尾,销声匿迹,没想到夫人竟然来到我镶龙城。夫人远道而来,让我镶龙城蓬荜生辉!”

这个声音洪亮至极,显然修为无比浑厚,秦牧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街道上的行人甚至有不少被震得昏死过去!

秦牧惊讶:“教主夫人?难道是婆婆?”

“城主客气了。”一个极为动听的声音传来,妖娆无比。

秦牧听到这个声音,便觉得口干舌燥,似乎有无数心魔从心底跳出来,载歌载舞。

街道上不知多少行人突然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手舞足蹈,哈哈大笑,面孔扭曲,神态疯狂。

过了片刻,这些人才恢复正常,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第六十九章 钟灵毓秀

空中天花乱坠,锦绣异常,缤纷的花瓣之间一位美妇踏花而来,从空中斜斜走下,那些花瓣缤纷飘零,一片花瓣落在秦牧面前出叮铃铃的声响。

他伸出手来,花瓣却像雪花般化去。

“元气所化?”

秦牧怔了怔,看到了从空中走下的美妇人的面容,心中突然怦怦剧烈跳动。

他跟随聋子学画写字,聋子有着无双的笔触,能够画尽世间美好,但即便是聋子的笔只怕也难能将这美妇人的容颜和气韵画出。

秦牧看到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绝代风华,不觉想起聋子教他的一片古赋。

她的举动,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她的容貌,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她的衣裳,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似乎也只有这篇古赋,才能形容她的仪态姿容。

这女子太美了,不可方物,提笔作画根本画不出这样的容颜,更难以捕捉她的气韵风华。

她真的是司婆婆?

“难道婆婆把这么美的妇人杀掉了,披着妇人的皮囊?”秦牧不由打个冷战,有一种不好的联想。

“喂!放牛的!”

突然,他背后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秦牧回头看去,没有看到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座庙檐上坐着一个女孩儿,裙摆到了脚踝,露出洁白的皮肤,很是细腻。

她的脚丫差点垂到秦牧的头上,脚趾俏皮的翘一下弯一下,晃来晃去。

那女孩眼睛弯成月牙,道:“放牛的,你上来。这里看得远,看得清楚。”

秦牧纵身跳上庙檐,在她身边坐下,只觉这女孩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香味儿,心中纳闷。

那女孩两颊辨梳着两缕秀,显得脸蛋像是葵花籽儿,明眸皓齿,一笑起来眼睛便弯的像是月牙儿,笑嘻嘻道:“我胖吗?”

秦牧点头,老老实实道:“你脸两旁梳着头,是为了让你的脸显得瘦一些,不过拨开头还是显得胖墩墩的。”

女孩恼怒,脚丫子蹬了他一下,她的鞋子脱下来放在身边,光着脚丫,气道:“脸胖是天生的,我也没办法!”

两人将脚放在庙檐下,秦牧双手撑着庙檐,总觉得身边这女孩有些眼熟,而且那股香味更是熟悉,心中纳闷。

斜前方的镶龙城城主府,门户突然大开,浩浩荡荡走出百十人,每个人的气息都非常强大,器宇轩昂,仪容不凡,都是镶龙城有着赫赫威名的神通者,声势浩大!

为的男子高大魁梧,虎目熊腰,龙行虎步,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气势,脸上的胡须向左右炸开了生长,相貌虽然算不得英俊,却也有些男子气概。

他的背后隐隐现出神魔的虚影,那是一尊八臂神魔,手持八种法器,应该是元气显化,气势非凡。

“教主夫人夺走了天魔教的镇教圣典大育天魔经,逃过天魔教圣长老和圣祖师的追杀,进入大墟,杳无踪迹。”

镶龙城主哈哈笑道:“我还担心夫人的安危,朝思暮想,没想到夫人安然无恙,让本座不禁松了口气。夫人隐忍四十多年未出,想来是一定将大育天魔经研究透彻,这次出山,应该是不惧天魔教长老和祖师了吧?”

天魔教主夫人笑语晏晏,与镶龙城主说说笑笑,似乎是多年老友。

镶龙城主却不敢接近,邀请道:“夫人,寒舍恰巧设宴款待贵宾,本座听闻夫人大驾光临匆忙前来,让贵客久等可不好,不如夫人移步,到寒舍一叙?”

美妇人轻笑道:“也好。我也想见一见城主的贵客,那就叨扰了。”

“夫人说笑了,请!”

“那是镶龙城主的八相天神功,很厉害的功法。”

秦牧身边,那女孩低声道:“据说镶龙城主傅云敌已经修炼到生死境,生死神藏破壁成功,是大墟中少有的高手!”

秦牧看了看镶龙城主傅云敌,傅云敌的八相天神功的确非凡,想来如果施展出来,一定是天神八相,四面八方都尽收眼底,而且可以攻击四面八方的敌人,赞道:“的确是一门厉害的功法。”

那女孩来了兴致,道:“放牛的,你也很厉害呢,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霸体三丹功。”

秦牧道:“我叫秦牧,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拢了拢耳边的丝,笑道:“我叫毓秀。”

秦牧道:“钟灵毓秀的毓秀?”

那女孩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灵?”

“灵毓秀?这个名字好听。”

秦牧赞叹一番,道:“倘若你的脸蛋再瘦一些,就配得上这个名字了。”

灵毓秀恼怒,又蹬了他一脚,穿上鞋子从庙檐上跳下去:“不理你了!”

她脚步落地,走了两步,又回头纳闷道:“你怎么不跟上来?”

秦牧不解道:“你说了不理我了,我为何还要跟上来?”

“小气!”

灵毓秀招了招手,笑嘻嘻道:“我有门路可以进入城主府,此刻城主府中热闹得很,咱们去玩耍玩耍!你不想见一见大墟的巨头们都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吗?”

秦牧心中微动,从庙檐跳下,快步跟上她,好奇道:“你怎么进入城主府?”

“当然是正大光明的走进去!”

灵毓秀在前面带路,径自来到城主府门前,府门前有四个神通者守门,见到两人问也不问,任由他们走入府中。

秦牧惊讶,低声道:“妹子,你是镶龙城主的女儿吗?”

“他想得美!”

灵毓秀啐了一口,道:“我爹的来头比他大多了!这镶龙城的城主府,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前面便是镇江楼,傅云敌就是在那里宴请宾客。”

秦牧向前看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湖,碧水清波,一颗颗栲栳大小明珠被放在湖水中,散出柔和的光芒,映照湖面,湖边又有许多使女提着灯笼站在岸边一动不动,将这片府中湖泊照耀得灯火透明。

镇江楼建在湖水旁的半山上,形如飞鸿。远远看去,便见楼中金碧辉煌,处处露出一夜暴富的气质,镶龙城主恨不得用金箔铺满镇江楼,当真是穷奢极欲!

镇江楼中,几个舞女在楼中央翩翩起舞,衣袖卷,香裙动,伴随丝竹和鼓点,很是美妙。

而在湖中央还有一座平台,上面四方四正,有百丈宽,下方则是用一根粗大无比的柱子支撑。天空中飘着十几个死气灯笼,将平台上照耀得通透如昼。

湖中平台上传来一声声爆响,那是两个少年正在平台上交锋,秦牧驻足观看,露出惊讶之色。这两个少年的实力都非常强大,本事非凡。

其中一个少年正是刚才在街上,被城主府的中年男子用百枚龙币引入府中打擂的那个少年,他应该是白虎灵体,白虎元气竟然显现出金铜的状态,他的体表浮现出金色和古铜两种颜色,金色灿灿,古铜深褐。

他的对手击打在他的身上时,爆出的声音也像是铜佛行动时的铿锵声响,甚至会迸出一串火光!

利用白虎元气将身体炼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为高明了,难怪敢进入城主府打擂。

他的对手年纪也不大,与秦牧仿佛,十四五岁的年纪,出手却极为狠辣,他使用的是八口剑,每一只“手”都使用一口剑。

那并非是真正的手,而是他的元气,他用元气控剑,一次控制八口利剑。

“八相天神功?”秦牧低声道。

这个少年施展的八相天神功与镶龙城主傅云敌的八相天神功不同,傅云敌已经修出了异象,身后站着八相天神。

这个少年的八相天神功还远未达到那种层次,但是元气运用的路子却与傅云敌一脉相承。

灵毓秀道:“他是傅云敌的儿子,叫做庭岳,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就没了娘,是傅云敌一手拉扯大……”

噗——

傅庭岳双剑刺入他的对手的双眼之中,接着双剑用力转动,将对方的双眼绞碎。

他的对手尽管白虎元气极为强大,将身体炼得如钢似铁,但是却没有炼到眼睛,双眼瞎了之后出凄厉的惨叫。傅庭岳却没有直接杀了对手,也没有就此收手,而是一剑一剑的向那个瞎眼少年砍去,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切下来,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秦牧皱眉,侧头询问灵毓秀:“他是没了娘的可怜人?”

灵毓秀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的手向镇江楼走去,笑道:“我有些饿了,咱们去吃好东西!我在这里也是客人,不能管太多……”

第七十章 妖魔鬼怪

秦牧被她牵着手,只觉这女孩的手柔软细滑,让他心中一荡,不过傅庭岳的心狠手辣还是让他极不舒服。

他回头看去,湖中的平台上,傅庭岳将对手的十指切下来,竟然还没有停下,转而去切对方的手腕,兴奋得比野兽还要野兽。

“这是个疯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庭岳公子好像与我有些牵连。”

秦牧心中思索,当年司婆婆将他从江边捡回来,因为害怕他早夭,便潜入镶龙城将刚刚产子没多久的城主夫人掳来,变化成一头奶牛喂养秦牧,使秦牧熬过了早夭的时期。

当时城主夫人生下的孩子,应该便是傅庭岳。

秦牧是吃他娘亲的奶长大,两人之间的牵连便在于此。

秦牧回过头来,湖中平台上的那个少年已经没有救了,因为百枚龙币,他进入城主府打擂,敢进来,自然是有些本事,却没想到丢了性命。

镇江楼中歌舞升平,秦牧跟随灵毓秀来到楼中,只见楼中舞女起舞,这些舞女的五指划过空中,出叮铃叮铃的脆响,是她们的元气出的声音,一翘,一顿足,都伴随着音律。

一边翩翩起舞,一边还能用元气探出美妙的曲子,令秦牧啧啧称奇。

楼阁两侧,则有许多张案几,许多仪容不凡的人席地而坐,饮酒作乐,有的欣赏歌舞,有的则看向湖中平台,欣赏对决。

平台上的情形已经极为凄惨,那个铜筋铁骨的少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是楼中却没有人出声制止。

灵毓秀拉着秦牧,直接来到一张案几边席地而坐,大大方方,毫无见外之意。

镇江楼中坐着的都是来自各地的强者,威武不凡,见到这一对少年男女来到,各自惊讶,却没有出言询问。

他们心中这一对玉人想来是哪位高人的弟子,也借着此次的镇江楼会,前来凑热闹,开眼界。

面前的案几上都是奇珍异果,珍馐佳肴,各种奇珍异兽被烹调的五香十色,鲜嫩可口,让秦牧不由食指大动。

他被司婆婆拉去卖牛羊,买东西,晚上还没有吃饭,早就觉得饿了。

秦牧尝了口面前的食物,眼睛一亮,只觉舌头都要化开了,忍不住专心对付面前的珍馐佳肴。倒是灵毓秀说有些饿了,反倒只吃了两口便停下筷筹,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狼吞虎咽。

秦牧旁边的案几坐着的便是那位美动全城的教主夫人,也是饶有趣味的看着秦牧和他身边的少女。

“她到底是不是司婆婆?”秦牧心道。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人时不时向秦牧这边瞥来,秦牧察觉到此人目光,抬头看去,微微一怔,这人一身甲胄,即便是赴宴也没有脱去甲胄,正是在涌江上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年轻将军秦飞月。

“秦飞月也在这里?他没有回延康国?”

秦牧诧异,然后埋头对付面前的食物。灵毓秀吃吃笑道:“那位小将军一直看着你呢,他认得你?”

秦牧咽下口中的食物,想了想,道:“有过两面之缘,他身边还有一个胖胖的肥七公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灵毓秀嗔怒,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秦牧不知道这女孩生气什么,心道:“这女孩真奇怪,那个秦飞月将军也挺奇怪的,这女孩掐我的时候他险些跳起来,又忍住了。被掐的是我,又不是他,他疼什么……”

突然,一位老者开口道:“城主,外面的便是令郎吗?真是好本事。久闻庭岳公子乃是镶龙城年轻一辈中最强的武者,而今看来的确不凡。”

傅云敌笑道:“百善老人过誉了。小儿只是学了些粗劣的法门,贻笑大方。”

那位百善老人笑眯眯道:“并非如此。久闻庭岳公子乃是方圆千里武者第一人,去年庭岳公子便经过三百五十二场挑战,打死了三百五十二名来自各地的武者,没有一人能够从他手中逃脱。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战力,着实了得。”

秦牧眉头挑了挑,继续专心吃饭。

傅云敌连忙笑道:“小儿打死的都是大墟中的弃民,倘若是外地来的,小儿还是会留情的。”

百善老人笑道:“弃民中也不乏有强者,庭岳公子的本事的确了得。”说罢赞叹不已。

傅云敌呵呵笑道:“小儿是个实诚人,从不强逼别人和他比试,都是去街上请这些大墟中的弃民前来打擂,许以钱财。怎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弃民还是络绎不绝前来挑战小儿,结果都送了性命。小儿这百枚龙币,却从未花出去过。说起来,小儿实在是会过日子呢。”说罢,哈哈大笑。

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黑脸老者笑容猛地一收,声音如雷,盖过众人的笑声:“教主夫人,大育天魔经夫人已经研究了多年,而今可以让我们也开开眼了吧?”

这个瘦削黑脸老者坐在秦牧对面,形容枯槁,双目无神,坐在那里像是一截烧黑的木炭,但是声音却是极大。

他此言一出,顿时将楼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牧旁边的那个充满魅力的教主夫人身上。

秦牧连忙放下象牙箸,一动不动,闭上嘴巴,忍不住偷偷的嚼着口中的食物。

嘴里的食物被吞入肚子,少年迟疑一下,又没忍住,拿起象牙箸夹了一片溜肺鱼片飞的塞到口中。

那黑炭般的老者勃然大怒,怒视秦牧:“你别吃了!”

秦牧旁边的那位教主夫人噗嗤笑道:“原来是黑尊者。黑尊者何必动怒?城主邀请我们来便是请我们吃饭来了,为何不能吃?城主,你说是不是?”

傅云敌咳嗽一声,笑道:“这次盛会也是宴会,请诸位品尝我镶龙城的珍馐美味,自然是须得吃到宾主尽欢。”

教主夫人轻笑一声,捏了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放入口中,慢条斯理的擦了擦纤纤玉手,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秦牧继续狼吞虎咽。

灵毓秀也是惊讶,浑然没有想到秦牧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吃得下去。

没过多久,秦牧便吃个半饱,想了想,又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将里面的干粮取出来,然后挑案几上柔软可口的食物夹了一些放在纸包中,小心翼翼的包起来。

对面那黑炭般的黑尊者忍不住呵斥道:“小子,你吃不了还兜着走呢?”

秦牧不好意思道:“我和婆婆还有瞎爷爷今天才进城,路上只吃了些干粮,还没有吃东西。这里的饭菜很香,婆婆和瞎爷爷的牙口不好,所以我挑一些给他们带回去。”说罢,看了看教主夫人,心中疑惑:“她到底是不是司婆婆?等一下,这胭脂香味不正是我和司婆婆一起买的胭脂味儿?”

教主夫人眼中闪过一道柔和的光,似乎很是感动,笑道:“你还是个孝顺的人,我越看你越是顺眼了。”

楼中众人都是一幅看乐子的样子,对秦牧充满了同情:“教主夫人原本便是鼎鼎有名的魔女,最烦这些孝道之类的繁文缛节,这小子肯定会死得无比凄惨!”

那黑炭般的黑尊者等到秦牧包好食物,冷冷道:“吃饱了吗?”

秦牧老老实实道:“半饱。”

黑尊者气结,冷哼一声,哼声传出,镇江楼的百十个窗棂哗啦啦作响。

秦牧不禁钦佩不已,赞道:“前辈修为好生雄浑,我便做不到。”

黑尊者额头青筋跳动两下,按捺怒气,静静等候秦牧吃完,而一直笑吟吟的教主夫人也放下象牙箸,不再食用。

黑尊者吐出憋在胸腔中良久的浊气,冷冷道:“现在都吃饱了吧?可以说正事了吧?”

楼中众人目光雪亮,纷纷落在教主夫人身上。

教主夫人一笑百媚生,让楼中众人眼前似乎都明亮了许多,笑道:“黑尊者,就算将大育天魔经给你,你自觉你能活着走出镶龙城?只怕城主是第一个要你命的人,而且在座诸位,恐怕也不会容许你活着走出大墟。”

黑尊者站起身来,身后元气陡然变得漆黑无比,在他脑后的空中凝聚,形成一个四臂天魔,狰狞凶恶!

将元气运用到这种登峰造极的程度,甚至元气显化成魔神,这种手段,不逊于傅云敌的八相天神功!

黑尊者四下扫了一眼,冷冷道:“天魔教的圣典落在我手中的话,那就是我的,谁敢觊觎,不怕被我宰了吗?”

楼中众人笑而不语。

教主夫人吃吃笑道:“这堂上有延康国的贵客,还有大墟隐匿的高人,你能灭掉哪个?这位小将军便是来自延康国吧?”

她指的正是秦飞月,笑道:“久闻国师神下第一人之名,想来弟子也是不凡。”

秦飞月微微欠身,道:“小将秦飞月,家师的确是延康国师,不过我此来并非是为教主夫人和大育天魔经而来。教主夫人虽是天下第一美人,大育天魔经虽是号称成神之法,但国师不在乎。”

他的话语之中有一种天然的傲气,身为神下第一人的国师,不在乎任何功法,哪怕是能够成神的魔教经典!

突然,只听一个声音冷笑道:“这里是大墟,不是延康国,国师在不在乎关我们屁事?”

秦飞月目露杀气,循声看去,说话的那人正坐在他的对面,乃是一个虬髯大汉,衣衫半敞,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一边用手抓东西吃,一边另一只手在怀里搓灰,没几下便搓出一个黑漆漆的圆球,随手一弹那个圆球便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秦飞月皱眉,露出厌恶之色:“大墟中的草莽,实在粗鄙,不必与他怄气。等到国师大军来到,什么妖魔鬼怪都要臣服!”

他又看了看秦牧身边的女孩儿,如坐针毡,着实头疼:“七公主怎么跑去和残老村的少年厮混在一起了?刚才公主还掐他,有些太亲昵了,这事若是传出去,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第七十一章 我去杀个人

秦飞月定了定神,又向黑尊者道:“大育天魔经,国师并无兴趣。”

黑尊者眼帘低垂,嘿嘿笑道:“国师没兴趣,秦将军是否有兴趣?”

秦飞月心中凛然,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打消这位穷凶极恶之徒对自己的戒心。

秦飞月下的一位老者白眉轻抬,道:“我老了,没几天活头了,所以很想见识一下传闻中可以成神成魔的大育天魔经。还请教主夫人和黑尊者成全!”

“好说。”

教主夫人美眸顾盼,笑道:“还有谁想见识大育天魔经?”

傅云敌座下的一位黄脸妇人笑道:“若是夫人不介意的话,我也想见一见这成神成魔的魔典。”

教主夫人看向傅云敌,道:“城主呢?”

傅云敌哈哈笑道:“夫人不要介意,我并非是对大育天魔经有什么想法,而是想见一见所谓的成神成魔的玄功,相互印证一下而已。我对夫人并无恶意,甚至还有些怜香惜玉。天魔教寻了夫人这么久,穷凶极恶,夫人独木难支,我也想为夫人分忧。”

秦牧眨眨眼睛,目光从一个个强者身上扫过。镇江楼中,所有人都表示对大育天魔经有兴趣,而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人都投鼠忌器,不敢直接对教主夫人下手。

因为他们就算从教主夫人身上夺走大育天魔经,自己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教主夫人顾盼生姿,突然噗嗤一笑,纤纤玉手摊开,只见一个玉盒出现在她的手中:“这里面就是大育天魔经,外面的符箓是历代魔教主的封印。”

镇江楼中的气氛陡然变得无比凝重,秦牧立刻感觉到一股股强横可怕的气息将自己锁定,灵毓秀也是闷哼一声。这些气息并非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他们身边的这位教主夫人,不过因为两人距离很近,殃及秦牧和灵毓秀这两条池鱼!

教主夫人不以为意,打开玉盒,盒中似乎有音律传来,接着一根线仿佛灵蛇一般从玉盒中探出头,然后冉冉升起。

“是真的大育天魔经!”

黑尊者顿了顿拐杖,断然道:“还请夫人收起来吧!”

秦牧面色古怪,凑头看向玉盒,内心里说不出的诡异。这玉盒中放着的哪里是大育天魔经,分明就是司婆婆经常挎着的那个篮子里的线团!

他记得这个线团,司婆婆将线团放在篮子里,线团是缠在一根玉钗上的,而现在玉钗就在盒子里。他小的时候,司婆婆缝衣服时会把他放在篮子里,有一次秦牧没有忍住,还在篮子里放了一堆的排泄物,把大育天魔经糊得臭气哄哄。

“她真是司婆婆!”

少年心中哭笑不得:“我说婆婆为何不呆在客栈里,原来是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出来炫耀寻乐子……”

教主夫人对黑尊者毫不理睬,只见那根丝线越升越高,突然间丝线膨胀,变得越来越粗,待到水桶粗细时,众人脸色都不禁变了,只见那丝线并非是丝线,而是由无数文字组成的奇妙文章!

数不清的文字形成了圆,外层的套着里层的,一层又一层,不知有多少层,缩小到极限时便看不出是文字,反而会觉得是一条丝线。

这便是天魔教的镇教魔典,大育天魔经!

“东西是真的,诸位可以确信无疑了吧?”

那无数文字突然缩小,又变成丝线回到玉盒中。

教主夫人合上玉盒,依旧用历代魔教主的符箓封印好,笑吟吟道:“不过你们想看,也需要想清楚。看了天魔教的镇教魔典便是天魔教的敌人,天魔教追杀的便不是我了,而是今天的诸位都要死。你们谁来取走玉盒?”

众人脸色剧变,心中都有些迟疑,玉盒就在他们面前,但是却无一人敢将其拿走!

秦飞月脸色阴晴不定,别人怕天魔教,他不怕,天魔教就算再强也无法与整个延康国作对。只是自己如果取走了玉盒,只怕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能否活着走出城主府都是难说。

其他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即便是傅云敌也是踟蹰不下,难以决断。

教主夫人饶有趣味的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很乐意看到这种让不可一世的强者头疼的场面,这是她的一种乐趣。

楼中一片寂静,就在此时,秦牧伸了个拦腰,站起身来:“吃饱啦!毓秀妹子,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吃一顿好的。城主,在你这里吃一餐,要钱吗?”

他打破沉默,让楼中的气氛又欢快起来。众人纷纷向他看来,似笑非笑,这个少年很明显是乡下来的小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跑到这里混吃混喝,吃饱之后竟然还问傅云敌是否收钱。

傅云敌咳嗽一声,化解尴尬,道:“来了既是客,既然是我宴请宾客,尽管小哥不在邀请之列,我也不会收你钱的。”

秦牧露出笑容,很是阳光灿烂,笑道:“城主不收我钱,但我不能不给。我身上钱财不多,一百龙币是否够了?城主稍后,我去杀个人,赢钱之后还你。”

傅云敌皱眉,秦牧不等他回答,径自走下镇江楼,一步跨到湖中,一步一步向湖中的平台走去,朗声道:“庭岳公子,听闻弃民在此打擂,赢了会有一百龙币,我是个弃民,所以我来试试。”

他脚步不紧不慢,但却几步之间来到平台上,看向对面的少年。

平台上,死在傅庭岳手中的那个弃民少年的血迹猩红,正有奴隶将那少年的尸体扔入湖中,然后打水清洗平台。

湖中还有大鱼,掀起阵阵浪花,抢食那少年的残尸。

秦牧脚踏实地,看向对面的少年。傅庭岳与他一样的年纪,但眉目之间却多出了凶狠之色,显然是杀人无算。

这个少年正在打量他,目光露出野兽般的凶意。

镇江楼中,气氛突然间又安静下来,楼中都是久负盛名的强者,身负大神通,见多识广,却浑然没有料到秦牧竟然要与素有灵胎境第一人傅庭岳交手,来赚这一百龙币,用来偿付傅云敌的饭钱!

“好大的胆子……”

百善老人叹道:“胆子这么大的少年,很难活到成年,一般都是在这个年纪就死了。”

傅云敌微笑道:“大育天魔经尚未定谁来取走,倒遇到这么一出让人意外的事情,不如我们先观看一番,等到这件趣事了断,再做大育天魔经的归属。教主夫人,你以为如何?”

教主夫人笑吟吟道:“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意见?”

灵毓秀暗暗咬牙,想要起身去把秦牧叫回来,秦飞月咳嗽一声,声音带着警告之意,灵毓秀只得坐下。

湖中平台。

一个中年男子走来,手捧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钱袋。傅庭岳眉头一挑,道:“袋子里是一百龙币,你赢了我,你拿走。不过三年来少说也有千人前来,都没有拿走这袋龙币。”

秦牧想了想,问道:“你是镶龙城的武者第一人?”

傅庭岳傲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公认第一人。镶龙城方圆千余里,所有的武者,我第一!我打死的武者不计其数,是在决斗中活活打死,不是靠我父亲的威名!只要败在我手中,没有能够活下来的!”

秦牧轻轻点头,道:“你使兵器?”

傅庭岳背负双手,微笑道:“你可以使兵器。我随意。我想使兵器的时候,随时可以动用。”

铮,一声清鸣传来,杀猪刀呼啸而起,落入秦牧手中。

他这一手靠的不是练气成丝,而是交感,元气与刀交感,相互感应,就像是两块磁铁般吸附在一起!

他的元气运转愈狂暴,愈暴躁,斩杀大蛇的那一刀的情形,又在他身上重现!

他越怒,元气便越狂暴,交感便越强,刀也越锋利!

然而秦牧的表情却无比冷静,冷静的外表,狂暴粗放的内心!

第七十二章 杀了令郎偿饭钱

屠夫的癫狂仿佛也随着杀猪刀法传到他的身上,屠夫的刀,本来就是疯狂的刀,用自己的情绪驾驭刀!

“你使刀?”

傅庭岳看到他手中菜板大小的刀,失笑道:“这是什么刀?”

秦牧身形移动,刀光陡然爆炸般膨胀向外迸,如汹涌大海,刀浪叠加,向傅庭岳斩下!

傅庭岳双手依旧背负在身后,露出冷笑。

叮叮叮的暴击声传来,一道银光不断与杀猪刀碰撞,这道银光是一口小小的剑。

剑长三寸。

就是这口细小的剑上下翻飞,来去如电,这口剑也有一道元气丝相连,操纵小剑围绕庭岳公子上下翻飞,神出鬼没!

接着又有七口小剑飞出,挡住秦牧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让他的刀无法攻入。

他的剑是灵兵,可长可短,可大可小,现在他剑长三寸,三寸的剑更难防,也更容易操控,而且更加灵活!

将元气注入三寸的剑中,可以让剑的强度更强,威力更强!

他有八口三寸小剑,以八相天神功操控,神出鬼没,防不胜防,镶龙城武者第一人,的确名不虚传!

他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战斗,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一身的凶神恶煞之气,鬼神难近!

不过,秦牧的刀越来越沉重,每一刀蕴藏的力量越来越强,叮叮当当狂风暴雨斩落,让他的小剑抵挡越来越吃力。

他的控剑术乃是镶龙城主亲传,剑法精妙无比,否则也不可能连杀这么多大墟武者未逢一败。

他的剑法可以挡住秦牧的刀,但是刀中传来的力量却渐渐出他能够抵挡的范畴。

这表明,秦牧的元气雄浑程度,还要远在他之上,刚才他能够挡下,是秦牧的元气还没有完全调动,而随着秦牧挥刀次数的增多,调动的元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庭岳公子脸色越来越红,红得仿佛要滴血,秦牧的刀中传来的力量太强了,让他的八口小剑所能施展出的距离越来越短。

两人的刀和剑越来越快,脚步也在移动,移动度也越来越快,就在平台的中央,相互旋转,游走,攻击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突然,秦牧的身体靠上傅庭岳的身体。

傅庭岳心中一惊,顿时头皮麻:“必杀战技?”

他知道必杀战技,被修炼战技的武者紧靠,意味着对方将施展出必杀的一击!

“糟了!”

镇江楼中,傅云敌脸色大变,立刻起身,腾空而起向湖中平台直扑而去。

与此同时,秦牧全身所有肌肉、大筋疯狂跳动,如同一条条毒龙,一条条大蟒,盘间交错,提供给他的身体无以伦比的力量,跃动的肌肉和大筋,能够让他感应到对方身体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力量的调动和走向!

对方的一举一动,任何反应,都映照在他的心里。

秦牧眼中闪过寒光,杀猪刀法的必杀之技!

提刀出禁来。

提刀出禁来,车马轰如雷。只身赴皇宫,手挽君王头!

秦牧全身肌肉跳动,杀猪刀从右手落入左手,反手持刀,弓步上撩,刀刃在前手在后,自两口小剑之间穿过,从庭岳公子胯下向上提刀!

简简单单的提刀,开膛破肚,如同杀猪一般。

屠夫的杀猪刀法。

与此同时,两口小剑向秦牧双眸刺去,秦牧右手弹指,两根指头被刺破,但那两口小剑也被弹开。

轰隆——

秦牧背后镇江楼中,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整个楼宇突然向两旁分开,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切成两半!

高楼裂成两半,落入湖水之中,水浪翻涌,将岸边姑娘手中的灯笼打灭了不知多少,引起惊叫一片。

傅云敌脸色铁青站在镇江楼的废墟上,咬紧牙关,嘴角露出一丝血迹。

他刚才情急之下出手营救自己的儿子,还未出楼,便被天魔教的教主夫人半道截击,他仓促之下硬接这一击,被教主夫人重创!

自己受伤事小,但是他没能救下自己的儿子!

他的对面,教主夫人抬手轻拢秀,好整以暇,微笑道:“城主,小辈之间对决你却亲自插手,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还好我阻拦及时,城主没有酿出大错。”

傅云敌嘴角动了动,强忍住涌上喉头的鲜血,将血咽回肚子里,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夫人说笑了。我儿技不如人……”

他的眼角跳了一下,有些阴狠:“死有余辜!我适才情急,让诸位见笑了。”

湖中平台上,秦牧收刀,直起身来。

“我的刀,叫杀猪刀。”

他一身跳动的肌肉缓缓平复,淡然道:“庭岳公子,你很不错,让我两根指头受伤了。”

在他面前,傅庭岳一道血线从小腹出现,向上蔓延,越来越高,渐渐来到他的咽喉,来到鼻梁,来到眉心,然后他胸膛破开,整个人分成了两半,血浆涂了一地。

秦牧大步走向那看得呆滞的中年男子,将托盘上钱袋抓起,那中年男子面色如土,猛然抓起他的手,厉声道:“你杀了庭岳公子……”

嗤——

秦牧抬手一刀,将他头颅斩落下来,转身抖动杀猪刀,刀上的血迹被抖得干净,插刀入鞘,向已经倒塌的镇江楼走来。

他背后传来噗通一声,那中年男子的尸体跌入湖中,接着哗啦啦水面翻涌,水底的鱼怪疯狂抢食那中年男子的尸体,争做一片。

秦牧踏水来到被夷为平地的镇江楼,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傅云敌,又看了看四周一张张惊讶错愕的面孔,少年露出憨厚笑容,将手上的钱袋递向前方的傅云敌,道:“城主,这里是一百龙币,我的饭钱。”

傅云敌眼角跳动,没有伸出手。

“我不习惯欠人情,既然吃了城主的饭,就算城主不收,我也一定要给。我们这些大墟的弃民虽然穷了点,但还是有些骨气的。”

秦牧笑得阳光灿烂,手掌一松,钱袋落地,一枚枚龙币从钱袋中滚出,满地乱跑,有的从缝隙里滚入湖中。

“饭钱给过了,我也该回去了,城主,诸位,小子告退。”

他退后几步,转身便走,踏波而去,哈哈笑道:“豪杰满座饮酒醉,杀了令郎偿饭钱!痛快,痛快!”

灵毓秀眨眨明媚的大眼睛,想要叫住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她毕竟是城主府的客人,虽然是贵客,但是秦牧是她领进城主府的,现在秦牧当众杀了城主的公子,她实在不易与秦牧有着过多的牵连。

教主夫人横身挡在傅云敌身前,阻断他看向秦牧的目光,笑道:“大育天魔经既然你们无人敢拿,那么还是由我来收着,告辞了!”说罢,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想走!”

黑尊者呵斥一声,冲了出去,黄脸妇人、白眉老者等人也纷纷冲出,向教主夫人追去。傅云敌迟疑一下,唤来城主府的一位神通者,飞道:“带人跟上那个少年,将他杀了给岳儿报仇!还有,把岳儿厚葬了……”

说罢,他也自向教主夫人的方向追去。相比自己儿子的仇,大育天魔经更为重要!

灵毓秀悄悄站起身来,蹑手蹑脚打算走出镇江楼废墟,突然秦飞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背后。

“公主殿下,不要再胡闹了。”

秦飞月目光幽幽,道:“国师的大军,已经近了。”

灵毓秀颓然,嘀咕道:“人家这次出来还没有玩个尽兴……”

秦飞月目光柔和,柔声道:“七公主若是欣赏那个少年,待到大墟并入延康国土,便将他招入宫中,赐给他一个太监管事便是。这样他便可以经常陪着七公主了。”

第七十三章 花街刺杀

镶龙城的这个夜晚,注定热闹无比。

“有人在跟踪我。”

秦牧走出城主府,立刻察觉到有人跟踪,城主府的神通者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应该是觉得没有必要在秦牧这样的小武者面前掩饰踪迹,索性光明正大的跟踪他。

此刻镶龙城中正有花车游街,城中的商贾扎了花车,高达数丈,花车被扎成巨大的异兽形状,还有各种神魔形状,花车上有舞女在翩翩起舞。舞女们打扮的花枝招展,装束也是各个村落里的石像装束,秦牧走在花街上,宛如进入一个神魔乱舞的世界。

花街中喧嚣一片,震耳欲聋,到处都是人,人挤人,人挨人,街道两旁除了悬挂灯笼,还有一根根高大的石柱,石柱上顶着石盆,盆里都是火油,熊熊燃烧。

还有踩着高跷的,高跷高约十多丈,一步便能跨出六七丈,踩着高跷的武者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抓住火油葫芦,吸了一口火油便对着火把喷火,喷出长达数丈的火蛇。

这里热闹,繁华,但偏偏又带着大墟的狂野蛮荒。

秦牧走在人群中,突然半空中无比明亮,空中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布满了细线,穿插交错,一根根细线突然膨胀,变化成巨大的银龙,在花街上空游弋来去,度极快。

银龙游动,可以看到这些银龙竟是由无数文字组成,游动之时出洪亮无比的魔音,晦涩,玄奥,难懂。

嘭,嘭。

剧烈的震荡声传来,伴随着冲天的光芒,那光芒冲击到镶龙城上空的黑暗,顿时被黑暗吸收,没有半分的波澜,即便是恐怖无比的冲击波冲击到黑暗中,也如泥牛入海杳无消息。

下方的人群更热闹了,欢呼声一片,浑然没有想到他们上空并非是烟火,而是可怕的强者在争斗,好在冲击波是冲上天空中的黑暗,否则下方的民众不知要死伤多少。

银龙穿梭来去,光芒乍隐乍现间浮现出几个可怕的身影,如同神魔,那是镶龙城主傅云敌、黑尊者、黄脸妇人等人,在空中交锋。

秦牧快在人群中穿梭,这里不是安全之地,虽说这些强者的争斗造成的冲击都是往天上迸,但是万一冲向下方呢?

那必将血流成河,无数人变成尸体!

镶龙城上空雷鸣般的巨响不断出来,滚滚来去,度极快,一会儿在城东,一会在城西,来去如电。

他的背后,城主府的神通者追踪而来,即便秦牧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也无法将他们甩脱。

“今天晚上的遭遇,真是怪异。不过我还是闯祸了,没有忍住杀心,杀了城主之子。须得尽快通知婆婆和瞎爷爷,早点离开这里!”

秦牧正要加快脚步,突然背后传来龙吟,一个神通者周身青龙绕体,向他扑来,距离秦牧还有六七丈,便见青龙在人群中穿梭,即将扑到他的身上!

秦牧正要躲避,就在此时街道旁边的楼上一道白绫垂下,卷住那个神通者的脖子,将他从人群中提了起来,拉到楼上的房间里。

几个妙龄女子飞扑上前,袖中藏刀,捅入那个神通者的胸口。

秦牧抬头看去,正是自己进城时让自己上来玩的那几个小姐姐。

他继续向前走去,走过一个巷子,巷子里一个神通者头戴斗笠,见到他经过,身躯一摇,滔天巨浪从巷子里凭空而生,巨浪如同大蛇,向秦牧张口咬下,巨浪中藏着银鱼,应该是灵兵。

而在此时,巷子隔壁便是一家铁匠铺,铁匠铺里的铁匠是一个身高一丈六七的巨人,正在打造一杆镔铁长刀,刀把长一丈五,刀长一丈六,这巨人抓住长刀,噗嗤一声隔墙刺入巷子,洞穿那斗笠神通者的胸口,将他钉死在墙上。

随即巨人铁匠抽刀,擦去血迹,继续打造,火炉中的火焰熊熊。

秦牧怔然,继续往前走,花街中锣鼓喧天,两旁的房屋上一个个人影纵跳如飞,是城主府中的神通者,飞向秦牧这边靠近。

其中一个神通者纵身跃下,还未落地,下方的舞蛇人笼子里的蛇突然探头,蛇头变得无比巨大,张口将这个从空中落下的神通者吞下,然后缩小,又回到笼中。

另外几个神通者落地,从人群中穿过,一人经过酒坊,酒坊伙计正在乐呵呵看花街的花车,突然抱起一个大酒坛子不由分说扣在那位神通者头上,那神通者落入酒坛,顿时骨肉消融,化作一坛酒水。

酒坊伙计将酒坛放好,封了坛口。

其他几个城主府的神通者,有的遇到了人群中的醉汉,被醉汉一口火迎面喷来,烧成灰烬,有的遇到了暗杀者,在人群中被抹了喉咙,有的被花车中的女子抱了进去,杳无声息。

秦牧一路走来,见到这幅景象,心中惊疑不定,城主府前来追杀他的神通者数量不少,但都无声无息的死在人群中。

“到底是什么人帮助我?难道是天魔教?天魔教在城中有这么大的势力吗?”

他来到客栈,正要走进去,突然,他看到了瞎子。

客栈旁边是一个赌馆,瞎子正被两个黑衣男子架出来,然后扔在地上,其中一个黑衣男子重重在瞎子屁股上踢了一脚,啐道:“眼睛瞎了竟然还敢当着我们的面出老千,当我们也是瞎子吗?”

秦牧连忙过去,瞎子自己已经爬了起来,拍拍屁股,向赌馆里叫道:“我的竹杖!”

赌馆的门咯吱开启,一根竹杖被扔了出来,砸在瞎子脑门上。

瞎子捡起竹杖,笑道:“这次手气不佳,下次保证你们看不出来我在出老千,一定能连本带利赢回来!牧儿,是你吗?话说,今天晚上我遇到一件有趣的事,我看到一只大母鸟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浪了一圈,旁边还有只小公鸟跟着一起浪。”

秦牧纳闷,道:“两只鸟而已,有什么可奇怪的?瞎爷爷,咱们会客栈。”

两人回到客栈客房,司婆婆的惊叫声传来,秦牧连忙进去,只见司婆婆拎着个钱袋子惊讶不已。

秦牧呆了呆,连忙推开窗棂向外看去,只见半空中大育天魔经所化的银龙还在镶龙城上空与一众可怕的强者争斗,他回头看去,司婆婆却在房中,让他大惑不解。

“难道我在城主府遇到的那个教主夫人,不是司婆婆?”

秦牧心中愈古怪,笑道:“婆婆是刚刚回来吗?我给你和瞎爷爷带来点吃的。”说罢,取出油纸包,放在桌子上,轻轻展开。

司婆婆昏花老眼露出感动之色,颤巍巍坐下,笑道:“牧儿倒是孝顺。这一袋子龙币是怎么回事?”

秦牧看了看她的眼睛,心中纳闷,司婆婆的眼神与那位天魔教主夫人的眼神的确很相似,身上的胭脂香味也是一模一样。

可是,外面为何还有大育天魔经所化的银龙?

他定了定神,把自己在小巷子里的遭遇说了一番。

司婆婆面色古怪,吃吃道:“你用一个龙币,赚到了三千多个龙币?早知道你有这么多钱,婆婆早就出去花天酒地,也就不用去骗吃骗喝了。”

秦牧将自己遇到美妇人在城主府中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婆婆,我打死了城主的儿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须得尽快离开!”

司婆婆从头上拔出玉簪,招了招手,突然一道细线从窗外飞来,那丝线自动围绕玉簪旋转,一个呼吸间便缠绕成线团,被她丢进篮子里,笑道:“我将镶龙城主的夫人变成了牛,你打死了他的儿子,这个镶龙城主还真是倒霉。不过,还有更倒霉的事情等着他,他作恶太多,当有此报。这些龙币是你自己赚来的,你自己收着,将来说不定有用。”

外面传来一声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其中一个声音正是黑尊者,厉声叫道:“教主夫人逃走了!”

“快给我四周搜查,务必要将她搜出来!”

“外面一片黑暗,这魔女逃不出城去!”

……

瞎子侧耳听着外面的吵闹,突然道:“那个姓秦的小将军住在这里不走,他带着涌江地理图,自然是在等候延康国师。延康国师要对大墟用兵了。这座镶龙城当其冲,小秦将军就住在城主府,说明镶龙城主傅云敌已经与他谈拢,到那时,镶龙城就是进攻大墟的第一个据点。这座城很大,可以容纳数十万兵马。”

司婆婆笑眯眯道:“所以傅云敌要死了。”

瞎子点头,道:“他必须死。牧儿杀了他的儿子,牧儿出城离开的话,他一定会追上去,那时候便是他的死期。大墟,不是延康国师可以踏足的地方,他最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秦牧看了看瞎子,又看了看司婆婆,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说来也怪,从前司婆婆进城从来不带着瞎子,而这次却偏偏带上瞎子,先前秦牧没有多想,而现在想一想这里面很有古怪。

瞎子一直在赌场里,没有出去过,怎么可能知道城主府里生的事情?

还是说当时瞎子也在城主府?

“牧儿,早些睡,可能明天婆婆就要做镶龙城的城主了!”

秦牧睡在外面,司婆婆睡在内房,秦牧刚刚有些睡意朦胧,突然只听内房里的司婆婆翻来滚去,窃窃低语:“兴奋得睡不着!明天老娘别说把镶龙城的龙柱搬回家,甚至连这座城都要姓司了!不行,实在睡不着,嘻嘻嘻嘻……”

第七十四章 龙城易主

秦牧纳闷:“婆婆的背怎么不驼了?她好像兴奋得在床上打滚……”

到了第二日,秦牧起床,现司婆婆不在房中,不过桌子上却已经准备好早饭。

少年洗漱一番,吃了早餐,下楼寻到司婆婆和瞎子,两人已经准备好牛车,将采购的油盐酱醋绫罗绸缎都搬到车上。

只是让秦牧纳闷的是,瞎子正在套牛车,将三头牛套在车前,车后还跟着三头大犍牛。

那六头大犍牛看到秦牧,眼中露出惊恐,瑟瑟抖。

“婆婆,咱家的六头牛不是卖掉了吗?”秦牧询问道。

司婆婆打个哈欠,漫不经心道:“昨晚实在难以入眠,于是婆婆就跑出去买了六头牛。”

秦牧将信将疑,只见那六头大犍牛连连摇头,不知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哞哞叫唤。

牛车驶出城,此时还是清晨,路上已经有了几辆车马,进城采购的乡下人趁着大清早回村,期望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回村子。

秦牧驱车来到船坞,江水滔滔,很是湍急,江岸边已经有许多村民在祭江神,唤来负江巨兽。岸边一只只大鼻子负江兽在享受村民们敬上的香,喷出一个个大烟圈,有些负江兽已经载着满载而归的村民开始返航。

瞎子在江边上香,唤来一只负江兽,喂了食物,秦牧将牛车赶到负江兽背上,这头巨兽便开始向上游赶去。

江流浩浩荡荡,从西向东奔流,来时他们是从上流漂流而下,而现在却是从下游逆行,阻力势必很大。

不过负江兽的度却比来时丝毫不慢,以这个度,只需要在奶奶庙休息一晚,第二天便可以来到残老村。

不知不觉间走了五十余里水路,司婆婆神情微动,起身提着自己的小篮子,笑道:“我的活儿来了,瞎子,你们先走一步。”

瞎子点头,道:“小心行事。”

司婆婆纵身一跃,突然间跳入青冥之中,消失不见。

秦牧抬头上望,只见司婆婆跳到空中,半晌没有落下来。

瞎子对此倒是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双手拄杖迎风而立。

过了不久,秦牧突然看到他们身后的半空中,一朵云彩突然变得血红,接着天降血雨,瓢泼而下,没多久便将涌江染得赤红!

“天上生了什么事?”

秦牧刚刚想到这里,突然血云中一颗头颅掉了下来,砸入江中。

秦牧毛骨悚然,那颗头颅落江的一瞬间,被他看清了面孔,是城主府中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黄脸妇人!

秦牧抬头,那朵云彩中生了什么事?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骤雨停歇,刚才血雨染红大江似乎只是幻觉,江水奔流,又恢复清澈。

秦牧清洗身上的血迹,等了许久,司婆婆依旧不曾出现,而瞎子依旧老神在在,丝毫也不担心。

就在这时,秦牧突然感觉到涌江下游传来令人心悸的波动,惊天动地,可怕无比,甚至连他们脚下的这头负江巨兽也变得焦躁不安,度陡然加快,向上游飞游去。

瞎子耳朵突然动了动,喝道:“牧儿,站稳了,不要掉下去了!”

秦牧连忙站稳,双足仿佛在负江巨兽背上生根芽,他这时听到一种奇异的呼啸声从背后传来,连忙回头看去,不由骇然。

只见他们背后的大江在飞抬高,再抬高,江水竟然在倒流,从下游向上游倒流!

此刻的下游江面已经比两岸高出了十多丈,雪白的滔天大浪涌动,向他们这边狠狠拍击而来!

那大浪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水花疯狂向两旁涌去,淹没了两岸的密林,那可怕的波涛汹涌澎湃,从呼啸声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几百个惊雷在山谷中炸响一般!

秦牧毛骨悚然,只见那大浪多余的水花散去,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这只手掌几乎江面一样宽,从下游向上游狠狠推去!

瞎子依旧淡定从容,似乎没有留意到背后恐怖的场面。

那只由江水组成的巨大的手掌很快来到他们身后,距离他们还有百十丈,就在此时,突然大手崩溃,大水呼啸奔腾,四散而去,涌来的水浪将他们脚下的这头负江巨兽抬到十多丈高,然后落下。

秦牧惊魂甫定,连忙抓住巨兽背上的牛车,免得滑入水中。

瞎子用竹杖拨了拨负江兽的脑袋,负江兽立刻折向,再次向下游而去:“牧儿,我们回镶龙城。”

江下三十里地,镶龙城主傅云敌从天而降,快步落在江面上,向前飞走了两步这才停下,面色阴沉,四下看去:“哪位师兄破我法术?”

“不是师兄,是师姐。”

司婆婆提着小篮子,踮着小脚从江面上走来,满脸皱纹挤在一起,笑眯眯道:“城主,江上作恶,不怕伤了那些大墟的村民?倘若你这一击打实了,这条江百余里的村民都要死在你的手中,作孽不浅。”

“你就是那个弃民身边的老太婆?”

傅云敌冷冷道:“便是你传授他战技流派的绝学,让他杀了我儿?杀子之仇,不能不报,你挡我路,你死!”

司婆婆叹了口气,从篮子里摸出一个线团,幽幽道:“城主,这个便是你期待很久的大育天魔经,可惜,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它了。你还会活着,不过是被我封印在你的人皮中,我会披着你的皮,掌管镶龙城,去见延康国师……”

傅云敌瞳孔骤缩,司婆婆手中的那个线团滴溜溜旋转,丝线飞延伸,霎时间在江面上来回穿梭交织,织就一张罗网,而傅云敌就在这张罗网之中。

“昨晚,令郎死的时候给了我暗算你的机会,你当时便遭受重创,倘若你能安分下来疗伤或许今日你还有逃脱的可能。”

司婆婆笑眯眯道:“可惜你太贪,去追击我,想要夺取大育天魔经,所以注定了你今日的结局。”

“凭你也想杀我?做梦!你才修行多少年?”

傅云敌身躯一摇,狂暴的元气迸,浓郁无比的元气在他身后形成了八臂八的天神,他几乎做到了炼假成真,用元气炼就的八臂八天神险些形成实质!

他背后的天神手中持着八口法器,法器也被炼得几乎变成了实质!

堂堂的镶龙城主,自然有着非凡的手段!

“八相天神功,的确是了不起的功法,但只是了不起而已,远不能达到神的境界!”

司婆婆咯咯一笑,突然皮囊蜕去,从婆婆的皮囊中走出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正是那位城主府中风华绝代的教主夫人!

她向前疾驰,与此同时大育天魔经所化的丝线飞穿梭,傅云敌爆喝,迎面便见那位美貌教主夫人的手掌拍来,不由冷笑道:“司幼幽,你左右不过一百多岁,法力能有我深厚?”

轰隆——

两人碰掌,“司婆婆”被震得弹上高空。

“想走?”

傅云敌纵身一跃,也跳上半空,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我怎么变得这么轻……”

他低头看去,只见江面上站着一个没有人皮的血人。

他看了看自己,不由尖叫一声,自己变成了一张人皮,而下面那个血人,正是被扒了皮的自己!

“司婆婆”在与他对掌的一瞬间,大育天魔经所化的丝线钻入他的体内,霎时间封印了他的三魂七魄,将他剥皮。

“司婆婆”被震得弹上高空,其实是主动腾空而起,手中的丝线用力一拉,便将他的人皮从他身上干脆利索的拉扯下来!

“傅云敌,不过尔尔。”

“司婆婆”抬手抓住这张人皮,唰的一声披在自己身上,容貌举止,与傅云敌一模一样。

而下方,傅云敌没有了皮囊的尸体沉入水中,被江水冲走。

她的身形坠落下来,待落到江面时恰恰秦牧和瞎子的负江兽也来到这里。

“镶龙城主?”秦牧头皮麻,腰间的少保剑出叮铃一声脆响,随时准备出击。

“牧儿,是婆婆。”

傅云敌口中传来司婆婆的声音,接着又变成了傅云敌的声音,几乎一样没有区别,道:“延康国的大军,应该也快到了吧?村长他们何时会来?”

瞎子侧头道:“他们多半已经进城了。延康国师此来,气势汹汹。婆婆,这次你扮作傅云敌的模样,不能露出任何马脚,否则以延康国师的本事可能一招便可以取你性命。傅云敌的八相天神功,你是否能够模仿出来?”

第七十五章 秦牧的产业

司婆婆元气涌动,身后浮现出八臂八相的天神,与傅云敌的八相天神功一模一样,秦牧细细打量,看不出任何区别。

“大育天魔经中的造化篇,果然了不起,不愧是能够成神成魔的功法。”

瞎子赞叹一番,道:“这是造化篇中的造化天神功?”

司婆婆点头,口中传来的依旧是傅云敌的声音,道:“大育天魔经的造化篇,分为天地人神鬼魔灵等篇章,这个正是造化天神功,善于模拟其他功法。”

瞎子沉默片刻,道:“有句话我原本不当讲,不过牧儿已经十四岁了,必须要说一说。牧儿已经被天魔教拜为少教主,将来一定会离开大墟,你何时将大育天魔经传授给他?”

秦牧也有些纳闷,这两年多来司婆婆一直没有将大育天魔经传给他,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这回事。

司婆婆叹道:“他现在修炼大育天魔经,只怕会扭曲他的思维意识,这门功法,魔性太重。”

瞎子点头,被尊为天魔教的圣典,能够成神成魔的功法,大育天魔经自然是魔性深重,即便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只怕都会被书中记载的千奇百怪的魔功诱惑,误入歧途。

比如修炼自在先天功的那个魔教更夫,他便错误理解了自在先天功的修炼方法,采取豢养异蛇吞噬初生婴儿的先天之气修炼自在先天功,以至于死在司婆婆和瞎子手中。

“其实,如果能彻底将大育天魔经参悟透彻,修炼这门圣典与正道的功法并无区别,不会作恶。但是如果参悟得稍有偏差,那就会误入歧途,但偏偏也能炼成。”

司婆婆也很是头疼,道:“而且威力也很强,更加诡异,只是会留下很大的破绽,但胜在能够成。这就是天魔教被称作天魔教的原因,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天魔教叫做天圣教,传闻是由天上下来的圣人立教,打算教化众生这才传下来的功法,后来许多教徒练偏了,功法越来越诡异邪魅,所以才被称作天魔教。牧儿虽然素来有主意,但是贸然将大育天魔经交给他,我怕他会曲解经文的意思。”

她突然腾空而起,向镶龙城而去,声音传来:“我先去城中布置,等待延康国的先头部队!你们到了城中先安顿下来!”

过了不久,秦牧与瞎子又回到镶龙城,白天的镶龙城已经没有了昨晚的热闹,但还是有不少各地的村民尚未离开。

秦牧与瞎子又回到那座客栈,客栈老板是天魔教的人,早已安排好房间。

瞎子兴奋道:“牧儿,今天我带你去赌坊见见世面,咱们爷儿俩一定能旗开得胜,赚得盆满钵满!”

秦牧想起昨晚瞎子被人抬着从赌坊扔到大街上的情形,摇头道:“我不去。”

瞎子讷讷道:“那你给我点龙币……”

秦牧取出钱袋子,瞎子伸出大手在钱袋子里抓了一大把,提着竹杖兴冲冲的出门。秦牧哭笑不得,瞎子好赌,但是偏偏不愿意动用自己的能力,只凭运气与他人作赌。

秦牧幼年跟随瞎子学听风辨位,任何骰子牌九,一听便知。秦牧尚且能够做到,更何况瞎子?

再加上瞎子的心神眼,可谓是逢赌必赢,而他却偏偏不用,只赌运气,因此逢赌必输。

秦牧走下楼,客栈老板走上前来,陪笑道:“少教主出门?是否需要属下安排一下?”

秦牧摇头,道:“客栈耳目众多,不必称我少教主,称我公子便是。”

“是,公子。”

秦牧想了想,询问道:“隔壁赌坊是谁的产业?”

那客栈老板满脸堆笑,道:“自然也是公子的产业。公子要去那里看看自己的产业?属下这便去通知赌坊的老板前来伺候……”

“我的产业?”

秦牧吓了一跳,有些错愕,摇头道:“不用了。这镶龙城中,有我多少产业?”

那客栈老板沉吟一下,盘算道:“菜市、赌坊、客栈、酒楼、青楼、古玩、器皿、药店、铁匠铺、兵器铺……公子,整个镶龙城,大半都是公子的产业,城内大半都是公子的势力。每间赌坊,每个勾栏,菜市的菜贩,卖肉的,客栈的茶博士,打铁的武者,药店的伙计和药师,兵器铺的老板,只要公子一声吩咐,便会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难怪昨晚有这么多人助我,斩杀那些追踪者。”

秦牧瞠目,脑中有些眩晕,过了片刻,徐徐道:“你告诉赌坊,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眼盲的老先生,你们不要总是赢他,让他也赢几局。但是不能让他全赢,有输有赢,他开心就行。”

“是。”

客栈老板退下,出门张罗去了,没过多久领来一个花绸貂裘手指头上戴满玉扳指的中年男子,向秦牧见礼,道:“这是赌坊主人,我圣教的韩香主。”

韩香主面带难色,道:“公子,属下不是不想让那瞎子赢,关键是瞎子当众出千,而且手段下作。倘若他不这么明目张胆的话,倒也算不得什么。”

秦牧纳闷:“他怎么出千了?”

韩香主道:“摸牌九时,瞎子摸到臭牌,便指着窗外说外面有神鸟,然后就众目睽睽之下之下明目张胆毛手毛脚的换牌。而且,我们家的牌九是黑色,他从兜里摸出的牌是青色。属下无能,还请公子给个简单的活儿。”

秦牧哭笑不得,沉默片刻,道:“让他赢几局,若是他出千被抓,那就打得轻一点。”

“属下领命。”

韩香主转身出去,秦牧定了定神,整个镶龙城竟然有大半都是自己的产业?大半都是自己的势力?

自己何时变成了富甲天下的大富豪?

“天魔教的少教主这个名头还真是大,相比来说,昨晚赚来的那一千龙币着实算不得什么。”

他心中怪异,镶龙城的城主到底是傅云敌还是自己?

再加上婆婆杀了傅云敌,披着傅云敌的皮囊,这岂不是说整个镶龙城都是自己的了?

他有一种荒诞的感觉,摇了摇头,走出客栈,四下游览,昨晚他只是观看了城主府附近的古庙,这次打算去看镶龙城的龙柱。

镶龙城如此庞大,这些龙柱竟然能守住这片领地不让黑暗入侵,应该很了不得。

秦牧张开神霄天眼,细细打量面前的龙柱,赞叹不已。龙柱上雕琢的是龙神,极为庞大,几乎与他在涌江龙宫见到的龙王遗骨一般庞大。

这些龙神盘绕在粗达三十多丈的石柱上,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石柱高一百六七十丈,可想而知龙神是何等庞大。

秦牧仰望,龙柱上的龙神宛如活过来一般,尽显狰狞凶恶,却又十分神圣,磅礴大气。

“大墟地理图中,这座城不是镶龙城,而是天龙星宫。这是神人手笔,倘若能够从雕琢的纹理走势来研究,对我的书画之道大有裨益,甚至说不定能够参悟出神人的功法来!”

秦牧兴致勃勃,一点一点查看龙柱的纹理构造,雕琢龙柱的神人虽然并没有把自己的功法融入其中的意思,但雕琢走势却不由自主带着其功法神通的烙印,对于别人来说龙柱只是浮雕而已,但秦牧跟随聋子学习书画,深谙此中的道理。

“大墟地理图中,天龙星宫旁边便是星海,距离这里不到两百里。从这个名字来看,天龙星宫应该是天龙居住的地方,这里如此庞大,难道是龙族的聚集地?黑暗侵袭,让龙族也变成了废墟。”

秦牧一边查看,一边心中感慨,突然一个惊讶的声音上空传来:“放牛的,你怎么还在镶龙城?”

秦牧听着耳熟,循声抬头仰望,却见龙柱上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那个带着他进入城主府混吃混喝的丫头。

灵毓秀冲他招手,声音传来:“你能上来吗?”

秦牧看了看这个高度,犹豫一下,石柱太高,现在没有风,无处借力,想要上去只怕只能跑上去。

他可以跑上山崖,但山崖往往是三五十丈高,垂直跑上一百六七十丈的龙柱,他还从未试过。

秦牧后退十几步,突然足下法力,向龙柱奔去,几步之间,他的度便提升到极致,浮光掠影,冲向龙柱,接着脚踏龙柱身体与地面平行,狂奔而上!

他的度惊人,冲力也是惊人,一鼓作气冲上百余丈,直奔龙柱顶端而去!

“糟糕,跑不上去……”

秦牧只觉自己的冲力到了极限,度开始放慢下来,而现在距离龙柱的顶端还有三五丈的距离。

他又向上冲出三丈有余,终于力竭,身体开始向下坠落。就在此时龙柱上垂下一条丝带,挽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抖,将他向上抛起。

秦牧在半空中身躯一翻,落在龙柱顶端,放眼看去,只见这里竟然很是平整,是一个巨大的石台,石台向南的一边则雕琢着龙,可以从石台这边爬过去,站在龙上。

灵毓秀上前,解开他手腕上的丝带,笑道:“你竟然跑上来了。你不知道吗?龙柱里面有楼梯的,可以从楼梯上来。”

秦牧看着她的丝带,惊讶道:“你这丝带质地不错。”

“那是自然。”

灵毓秀不无得意,道:“这是用天香丝织就的,献给皇帝的供品,自然上乘。你闻闻,很香的,这是天然的香味,永远也不会散去。”

秦牧低头嗅了嗅,的确有一股清香,笑道:“我也有一个汗巾是用天香丝织就的,也是这么香。”说罢,将自己怀里的“汗巾”掏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虎狼之师

秦牧抖开“汗巾”,看了看丝带的质地,道:“我原来便觉得你身上很香,很熟悉,原来咱们用的是同一种布料。”

灵毓秀看到这条“汗巾”,脸蛋顿时腾地红了,连忙从他手里把“汗巾”抢过去,又羞又怒:“这是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还当成汗巾!不理你了!”

这少女气冲冲跑到龙上蹲着,双手托腮,看向远方。

秦牧愕然:“这是你的汗巾?”

“才不是汗巾!”

灵毓秀怒道:“这是人家的,人家的……不理你!”

“不是汗巾能是什么?”

少年不解,道:“这是瘸爷爷给我的,说是擦汗用的,我见质地不错所以带在身上。既然是你的东西,那还给你便是了,用得着生气?”

灵毓秀将抹胸扔了下去,气道:“还给我也不要!”

秦牧元气飞出,将抹胸卷起,笑道:“你扔下去会被别人捡到拿去擦汗,还不如给我,我练武时出汗多。”

灵毓秀嗔怒道:“还我!”

少年更加纳闷,道:“还给你,你又要扔,何必呢?还不如给我擦汗……”

灵毓秀连忙抢走,想了想,取出一块手帕塞给他:“这是女孩家家的东西,你大老爷们用着不嫌寒碜?这块香帕给你,也是天香丝织成的,上面还有我亲手绣的图,你用来擦汗便是。”

秦牧接过香帕,只见上面绣着的是一只歪歪扭扭的猪头,笑道:“绣的真丑。”

灵毓秀又气又急,伸手去抢:“你不要就还给我!”

秦牧连忙收起来,走上前去,在她身边坐下:“你收走了我的汗巾,还给我一块是理所当然的事,我那块比较大,你给我的比较小,说起来还是我亏了。”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初春的日光带着甜甜的暖意,少年觉得惬意极了,仰面躺了下来,看着悠悠飘过的白云。

灵毓秀眨眨眼睛,道:“你觉得那个胖胖的肥七公子好看吗?”

秦牧想了想,道:“他长得还是可以,就是阴柔气太重,不像男人像女人。”

灵毓秀忍俊不禁,捋着胸前的秀,笑嘻嘻道:“那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秦牧认认真真的看着她,道:“虽然脸胖了点,但长得还不坏。”

灵毓秀很是满足,好奇道:“你杀了傅云敌的儿子,怎么不逃出城反而回来了?”

“回来有事。”

秦牧闭上眼睛,淡然道:“延康国的大军即将来到这里,我回来抵挡延康国的入侵。”

灵毓秀心头微震,面色凝重,缓缓道:“你知道你是在以卵击石吗?再说,被延康国统治有什么不好?延康国百姓安居乐业,各门各派都服从朝廷统治,井井有条,国境内没有战乱,只有些小的纷争。哪一点比不上大墟?大墟是何等混乱的地方?民不聊生,天天打打杀杀,吃了上顿没下顿,连糊口都难。我来到大墟,便见到不知多少人家在卖儿卖女,可见境遇凄惨。延康国的大军才是正义之师,你们应该放弃抵抗,主动迎接延康王师。”

秦牧张开眼睛,目光幽深:“大墟的人也不想生活在这里,不过我听闻,大墟的人被称作神之弃民,倘若出境离开大墟,便会被延康国的边关擒拿,有的直接处死,有的则卖做奴隶去挖矿,没几年也死了。”

他坐起身来,双手十指扣在膝前,面色平静道:“他们也想活得好一些,但是去了延康反而死得更快,还不如留在大墟,留在这里还可以勉强活着。延康国的大军倘若攻占了大墟,又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神之弃民?是杀了还是当做奴隶?”

“毓秀妹子,延康国的皇帝和延康国师,看上的不是这里的百姓,而是这片土地,神弃之地。弃民们生活在神弃之地中,即便每天晚上都会有黑暗侵袭,每天出门打猎都要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可是毕竟还可以活命,还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女儿活命,而延康国统治这里,那就连活命的地方都没了。”

灵毓秀呆了呆,她从未想过这件事,她只觉得延康国便是正义,却没有想过这里的人们会有什么样子的际遇。

她忍不住道:“你知道吗?你对抗延康大军,只有死路一条,不可能活下来的!”

秦牧露出灿烂笑容,充满了自信,抬头看向东方:“不!延康国的皇帝和国师,会在这里踢到硬石头,会在这里碰壁,铩羽!他们不知道他们会在这片神秘土地上,即将遭遇什么!延康的不败神话,在这里终结!”

灵毓秀起身,气道:“你冥顽不灵!你肯定会死在这座城,何苦呢?”

秦牧站起身,直视她的眼眸:“弃民到了延康国就是死路一条,延康国想要入侵这里,将这里变成延康的疆土,弃民更是必死无疑。既然不反抗是死,反抗却有一线生机,为何弃民不能反抗?”

灵毓秀被他看得心烦意乱,从龙上走下,站在平台上,回头看了看他,咬牙道:“我是延康国人,我此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占领大墟,让这里变成延康国的领地。”

秦牧点头。

灵毓秀道:“我不可能背叛延康,任何与延康国作对的人,都将是我的敌人!”

秦牧再度点头:“我是弃民,我也不可能背叛大墟。”

灵毓秀转身走向石台边的台阶,身形消失,声音却从石柱中传来:“战场中,我如果遇到你的话,我不会留情的!”

秦牧看向远方,那里尘烟渐起,如同笼罩百十里地的迷雾向这里移动,低声道:“我也是。”

迷雾中,数以千计的巨兽在前面开路,这些巨兽体壮如山,长着长长的獠牙,遍体骨甲,背负重物,但行动却是不慢,走动之时骨甲碰撞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跟在巨兽后面的是一望无际的军队,弥漫着肃杀之气,旌旗飘扬,军队中央一辆辆战车驶过,空中还有一艘艘楼船。

楼船上也站满了将士,而在每一艘的楼船核心,正有十几个药师热火朝天的炼制丹药,还有童子不断的将炼好的灵丹妙药投入到楼船核心的洪炉之中。

那些灵丹妙药被投入洪炉,顿时化作狂暴的法力,从洪炉中涌入到楼船船尾的两头鼓风兽雕塑,鼓风兽雕塑口中喷出狂暴的气流,让楼船飞起,向前行驶。

延康国的大军从边关驶来,而且这还仅仅是先头部队,后面还有更为强大的军队在边关集结!

那里,国师的旗帜飘扬。

秦牧看着越来越近的延康国大军,心中一沉,那里的军队任何一个士兵都是武者,历经厮杀征战的武者,所谓虎狼之师,正是这样的大军!

面对这样的一支大军,看似稳固无比的镶龙城也仿佛了弹丸之地,轻易便会被攻破!

“延康国……”秦牧压下心头的震动,低声道。

村长曾经说延康国是伪装成国家的门派,在秦牧看来,国家的确比门派更有力量,更有凝聚力整合力,更有爆力!

当一个门派变成了有着严密组织架构,有着完备官员体系,有着培育下一代的私塾机构的国家,那么该会是何等强大?

成为国家,才是一个门派终极的展方向!

城主府中,披着傅云敌皮囊的司婆婆背负双手,身后浮现出八相天神,尽显镶龙城主傅云敌豪迈与霸道,心道:“延康国师,终于来了……”

而赌坊门前,瞎子拄杖而立,侧耳倾听越来越近的行军声。

菜市口,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屠夫正在嗤嗤的磨刀,隔壁街的书坊中,一个带着铁耳的聋子正在书坊的院子里挥毫作画,画笔长达丈余,聋子作画如疯如癫,猛然提笔,只见画好的一幅数丈方圆的雷云图冲天而起,飞上高空。

这幅画进入天空,渐渐隐去,霎时间雷云密布,咔嚓咔嚓无数闪电雷霆从空中劈落。

第七十七章 天图太子

龙柱上,秦牧抬头看去,只见雷云笼罩范围越来越广,不断向外扩张,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雷霆闪电尽管不断劈落,但还是围绕这个漩涡旋转。

雷云在移动,向延康国的先头部队而去,突然一道雷电劈到地面上,被雷电劈中的地面顿时火光电光四下乱窜,如同一道道金蛇,同时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接着,无数雷电像是寻到了目标一般,从天上疯狂劈下,这幅场面宛如天上降下来一个个巨大的耕犁在犁地,从延康国大军的前方向这支军队耕去!

轰隆轰隆——

无数雷霆与延康国的先头部队接触,一个呼吸的时间不到,一头头巨型猛兽便被劈得里嫩外焦,咔嚓咔嚓,雷电劈中巨兽,有的巨兽竟像是被利剑劈中一般,被开膛破肚。

巨兽哀鸣,四下奔逃,甚至向后冲去,一路践踏,踩死了不知多少士兵。

滚动的雷霆紧随其后来到军队之中,一时间兵马大乱,不知多少将士被雷电劈中,横死当场。

一艘楼船被数道霹雳击中,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楼船核心的一口口丹炉爆炸,火焰将丹室中的药师和童子烧成火人。

丹炉中狂暴的药力从丹室冲出,冲入核心洪炉之中,洪炉来不及转化这恐怖的药力,轰隆爆炸,这艘巨舰在半空中顿时四分五裂,当空解体!

还有的楼船洪炉核心被毁,没有了动力,拖着滚滚的浓烟从上空斜斜滑落下来,碾死不知多少来不及逃走的士兵。

原本,延康国大军的气势压城,而现在则气势全无,只剩下混乱。

“路将军,这片雷云来得诡异,仿佛针对我们延康军而来!”

一路斥候急忙来报,到了中军单膝跪下,拱手道:“雷云笼罩方圆八十里地,八十里外没有半点云彩!”

那位路将军魁梧雄壮,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让风侯军出动,吹散雷云!”

“是!传将军令,风侯军做法,吹散雷云!”

后方,一支军队中的将士身着奇装异服,各自背负着一口半人多高的大葫芦,众将士纷纷打开葫芦嘴,顿时一股股黑风从葫芦中冲天而起。

这支军队中的将士各自催动元气,伸手一指,黑风呼啸膨胀,化作狂风,连成一片向天上的雷云吹去!

却在此时,城中书坊,聋子第二幅画已经画好,画的是龙卷骤雨图,笔尖一挑,龙卷骤雨图腾空,飘入高空,隐匿消失。

风侯军刚刚做法,黑风吹动雷云,突然剧变陡起,那雷云中一道道巨大的龙卷风如同神龙从雷云中垂下尾巴,插入大军无数将士之中。

龙卷风不止一道,而是数十道龙卷,将风侯军的黑风卷起,融入龙卷之中,更加龙卷的威力,无数将士被卷入空中,手舞足蹈。

更为可怕的是,这些将士刚刚被卷飞到半空,便有数不清的霹雳闪电劈落下来,在半空中便将他们劈成焦炭!

任由他们是武者,神通者,面对这等天地之力也是无可奈何!

天空中风雷大作,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大雨倾盆,将延康军队浇得透心凉,一道道闪电雷霆落在湿漉漉的将士身上,落在遍布水泽的土地上,更是凭空增添雷霆威力!

无数人在雷电中身躯颤抖,扭曲,变成焦炭。

“妖魔鬼怪,胆敢放肆!玄武军,出盾!”

那位路将军勃然大怒,双手向下重重一拍,身形腾空而起,杀入半空中的雷云之中,身形纵横来去,将一道道龙卷风生生打爆。

一道道雷霆向他劈去,但是还未来到他的身边便被他的铠甲散出的光芒弹开,无法劈中他的身体。

而在下方,玄武军的将士齐声爆喝,元气化作一面面大盾腾空,元气盾悬浮在各军头顶十多丈高的地方,挡住倾盆大雨。

那些劈落的雷霆也被一面面玄武盾挡住,军心顿安,各路军队的将领连忙整顿,斩杀逃兵,重整旗鼓。

镶龙城中,又有一幅大画破空,飞入高空,却是一幅百魔图。

百魔图渐渐隐没在空中,消失不见。

接着雷云之中一尊尊面目狰狞凶恶的魔神杀出,围住路将军厮杀,路将军头皮麻,拼命抵挡,却在此时又有一幅大画从镶龙城飞出,路将军偷眼看去,不由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一幅陨石图,图中有无数陨石从天而降!

“退兵!”

路将军刚刚吼出这句话,天空中天象陡变,一块块巨大的陨石拖着长长的火舌从天而降,划破苍穹,向下方的延康国大军轰去。

“一人作画,可挡百万雄师。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延康国与大墟边界,延边关,城楼上,一位丹凤柳眉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身后是一尊尊大将,这中年男子正是延康国师,放眼看着延康国的军队陷入险境,却不动声色,不疾不徐道:“当年天图国还在时,天图国太子风华绝代,资质绝伦,是天图国的第一美男子,也是资质第一的人,只是醉心书画,曾经说自己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戎狼国入侵,要灭天图国,天图国不能抵挡,而这个天图国太子却依旧醉心画道,等到他从书画之道中醒来时,戎狼国已经攻破了国都,正在残杀他的百姓。他的父亲,天图国的皇帝也被杀死,有士兵提着皇帝的脑袋四处炫耀。”

他的身后,一尊尊延康国的将军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其中一位将军腰间佩剑腾空而起,化作一道亮光远遁而去,直奔那浓云霹雳百鬼魔神而来!

“然后天图国太子疯了。”

丹凤柳眉的延康国师目光幽深,继续道:“他两耳不闻天下事,导致了自己国被灭,要这双耳朵何用?他是个偏激的人,当街大哭,切掉了自己的耳朵,刺破了自己的耳膜。他用地上百姓的血作画,画出了地狱,他画了十八层地狱。”

“然后,天图国的国都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戎狼国的百万大军跌入黑域深渊之中,成了地狱的一部分,被地狱鬼神吃掉。有些强者想要逃掉,却被地狱里的魔神捉拿,拉入地狱之中。”

“那一役之后,天图国和戎狼国都完了,没过多久两个国家都被毁灭,而这位天图太子也消失了。我去过天图国的国都遗址,跳入那里的黑域深渊,从十八层地狱中走了一遭,见到了他的十八幅地狱图,深知这位太子内心的悲恸与绝望,同时也怜惜他的才能。所以我才会上书陛下,请陛下建立画圣阁,其实天图太子做这个画圣阁的画圣,最合适不过。”

“我以为可能永远都见不到画圣,没想到居然在大墟的边陲之地,能够见到他。只可惜的是,他成为了我延康的敌人。”

他说到这里,延康大军上空的雷云闪电、百魔、龙卷风、暴雨统统消失,天空中一片墨水流了下来。

这幅景象令下面的延康士兵心中凉,刚才那些造成了他们不知多少人死亡的恐怖异象,竟然只是一些墨水!

“城主,城中有妖人作乱!”

镶龙城中,秦飞月见到半空中的景象,立刻闯入城主府,寻到司婆婆,道:“这妖人做法,阻挡我延康大军,实力群,隐藏在城中书坊,还请城主斩杀妖人!”

司婆婆面色阴沉,冷冷道:“竟然还有这等妖人?胆敢在我的领地中作乱,好大的胆子!小秦将军放心,本座这便去斩了他!”说罢,气势汹汹,直奔书坊而去。

秦飞月紧随其后,到了书坊,已经人去楼空。

第七十八章 太阳船

司婆婆大皱眉头,立刻传令下去,厉声道:“全城禁严,搜捕妖人!将城中所有人给我赶到城中心的广场上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祟!”

城主府的神通者得令,立刻下去,将城中所有人,包括来往的商家,也赶到城中心的广场。

秦飞月也大皱眉头,没能搜到作乱的妖人让他心中很是不安。

“小秦将军不必担心,这座城是我傅某人的城,任何妖魔鬼怪也做不了乱!”

披着傅云敌皮囊的司婆婆笑道:“把所有人都赶到一起,哪怕那个妖人神通广大善于藏匿,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尽管请来王师,大墟中多的是无法无天之徒,有欠管教!说起来,傅某可是久闻国师大名,甚是倾慕,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国师,聆听教诲!”

秦飞月将心头的不安压下,微笑道:“还请城主放心,国师一向赏罚分明,城主为延康国立下大功,自然升官进爵,飞黄腾达,不必苦守这苦寒之地。”

司婆婆哈哈大笑,得意非凡,突然恶狠狠道:“作乱的妖人不识时务,捉到了他,凌迟处死,脑袋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对了,还请小秦将军在国师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刚才那妖人作乱可不是我傅某人作乱,这个……”

秦飞月会意,笑道:“城主但请放心,我一定会在国师面前保荐城主。”

司婆婆松了口气,目光闪动,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在这里经营了许多年,倒得了几件了不得的宝贝儿,等到国师入城之后,不如小秦将军随我去欣赏欣赏,若是有喜欢的,小秦将军尽管拿了去……”

秦飞月颇为心动,大墟可谓是遍地是宝,甚至不乏有黑暗侵袭之前的宝物,傅云敌在大墟中经营多年,自然是获得了无数奇珍异宝。倘若能够进入他的宝库中选择几件,自然是大赚一笔!

龙柱上,秦牧看到聋子作画,以画为神通,不由目眩神摇,心中佩服不已。他自幼跟随聋子学习书画,饱读诗书,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聋子大显神通。

以一己之力拖延延康十多万大军的脚步,这本事着实惊人!

如果没有延康国的高手破解聋子的神通,只怕这十多万大军都将死在聋子的神通之下。

“柱子上的是牧儿吗?”

突然,下面传来屠夫的声音,秦牧探头看去,却见屠夫用杀猪刀对着龙柱劈来劈去,但是却没有一刀是落在龙柱上,心中纳闷。

屠夫一刀又一刀劈出,身形也在冉冉升起,没多久便落在龙柱上。

“屠爷爷这是做什么?”秦牧好奇道。

“埋下神通,摧毁龙柱。”

屠夫将杀猪刀插入身后的刀囊之中,双手撑地来到龙上,向城外行进的大军看去,道:“等延康国的大军入城,深夜子时,我的神通便会爆,这根龙柱便会四分五裂,被我的刀光毁得一干二净。”

延康国的先头部队遭到聋子袭击,死伤无数,此刻延边雄关正有第二支大军驶来,两军汇合,赶往镶龙城。

虽然刚才遭到聋子的袭击,但是现在两支大军汇合,声势却更加浩大。

秦牧吓了一跳,失声道:“屠爷爷打算用黑暗来灭延康国的大军?”

屠夫点头,道:“其他三根龙柱已经被我埋伏下神通,只差这根了。”

秦牧毛骨悚然,倘若四根龙柱在子夜被毁,那么迎接延康国大军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那时将会有不知多少人葬身在黑暗之中,死于非命!

秦牧迟疑道:“屠爷爷,这城中的百姓……”

屠夫笑道:“刚才聋子作法,袭击延康军队,司老太婆下令全城戒严,将所有人都赶到城中心去了。”

秦牧顿时放下心来,城中心有许多古老的庙宇,供奉着各种各样的石像,那里的庙宇会阻挡黑暗侵袭。

显然,司婆婆与聋子他们早有沟通,所以定下这个计谋。等到龙柱坍塌,黑暗侵袭,被庙宇环绕的城中心便会变成安全地带,城中的百姓都聚集在那里,自然是平安无比。

“到了夜晚,延康国的大军将要灰飞烟灭,能够逃出的,只有延康国师等寥寥几个强者,而那时将会是我们决战之时。”

屠夫笑道:“所以,村长也来了。”

秦牧纳闷,村长已经没有了手脚,来了还能做什么?

屠夫有些兴奋,嘿嘿笑道:“今天晚上便可以看到当年最强的剑遇到当今最强的剑了!他娘的,老子恨不得现在就到晚上……那是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呆呆的看向远方,如同见了鬼一般,失声惊呼道:“操他奶奶,那是什么鬼东西?”

秦牧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怔,只能看到空中有个小黑点,不知道屠夫因何而惊讶。

不过,那个小黑点的方向,应该是镶龙城二百里外的星海方向。

“操他奶奶,操他奶奶……”

屠夫骂不绝口,突然腾空而起,向下落去,叫道:“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找村长药师他们。这种事情,老子住在大墟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奶奶……”

秦牧纳闷,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屠夫如此失态,屠夫狂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骂人的话,骂的最多的还是贼老天。

他向那个小黑点看去,突然又是一怔,小黑点变大了许多。

这个小黑点在变得越来越大,原本就像是白纸上的针脚,而现在已经像是墨点了,而且,这个黑点还在变大。

突然,一道道人影闪过,秦牧身边立刻多出几人,正是没了手脚的村长和面目全非的药师以及哑巴等人。

瞎子倒是不在,应该被人从赌场里抓到城中央去了。

“天哪……”

药师看向那个黑点,也露出无比震惊之色,喃喃道:“好大的一艘船……”

“传说是真的,果真有这艘船!”

村长也是心头大震,喃喃道:“这艘船为何这个时候出现?”

哑巴目光迷离,呆呆的看着那里。

聋子也是看得呆了。

“他奶奶的……”屠夫还是骂不绝口。

秦牧催动神霄天眼,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个黑点,却始终无法看清楚。

渐渐的,黑点越来越大,已经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圆盘,还在不断的变大之中。又没过多久,圆盘已经大约丈余。

再过不久,圆盘大约数亩。

一股股震动声不断从地下传来,震动越来越强烈,秦牧站在龙柱上也感觉到腿脚麻,像是有一个无比庞大的怪物在不断的移动脚步。

他感觉到空气越来越热,气温越来越高,仿佛太阳绽放熊熊火力炙烤大地一般,然而现在还是春天,距离夏季还有两个月。

然后,秦牧看到了村长他们眼中看到的东西。

一艘行进的船,从星海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

的的确确是走过来的一艘船,船的上方,飘着一个越来越大的黑色球体。

秦牧面色古怪,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过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咬牙道:“他奶奶……”

屠夫瞪他一眼:“小孩子不要说脏话!操他奶奶,这是什么玩意冒了出来?”

向这边走来的那艘船无比巨大,由火山组成的船,喷着浓烟和火焰的山峦巍峨高大,深入云霄,浓烟中遍布雷霆闪电,不断有电光照亮天空。

这座山的形态也很奇怪,没有山峰,远看与的楼船的形态有些相似,但是上面没有楼,只有一座座巍峨的宫殿,金碧辉煌,尽管被浓烟笼罩却依旧金光灿灿,十分绚丽。

那座山上还有一道道几十人才能合抱的粗大锁链,像是风筝线一般飘扬在天空中,这些锁链的尽头拴着那个漆黑的球体,在空中移动时,锁链碰撞,出哗啦啦的声响。

而那个漆黑无比的大球被拖动时,则出阵阵轰鸣,连空气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仿佛无比沉重。

此刻这艘船正行走在涌江下游,让这条大墟中的大河被烧得滚开,断流,涌江中的鱼怪和水怪纷纷跳上岸,夺路而逃!

“这个是……”

秦牧呆了呆,失声道:“太阳船!”

第七十九章 大墟牧日者

村长、药师等人纷纷向他看来,心中纳闷,药师好奇道:“牧儿,你见过这艘船?”

“在大墟地理图上见过……”

秦牧也是身心震动,这个看起来像是船的大家伙,应该就是他在镇央宫中的地图上看到的太阳船!

他原本看到太阳船这个词,还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何叫做太阳船,而现在他知道了。

太阳船,就是拉着太阳的船!

而太阳,应该就是被这艘太阳船用锁链拉着的那个大黑球。

这个大黑球,应该是熄灭的太阳。

想来在大墟的黑暗降临之前,这里必定有着一艘太阳船拉着一颗燃烧的太阳在大墟的土地上穿行!

秦牧怔然,为何太阳船拉着的那轮太阳会熄灭?

既然太阳船是拉着太阳,那么地图上记载的月亮船呢?是否是一艘大船拉着月亮?

还有,太阳井是什么地方?月亮井呢?

轰隆,轰隆。

那艘太阳船正在向这边走来,这艘大的不可思议的巨船竟然长着腿脚,像山峰一般粗细的腿脚,也是由熔岩组成,甚至可以从熔岩与熔岩之间的裂缝中看到火光。

那些火光是岩浆,仿佛太阳船的血液。

这艘巨船长着二十四条腿,对应二十四节气。

它的腿脚看起来很粗壮,但是迈出一步却可以走出六七里的距离。

这个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还是极为震撼的。

聋子看着哑巴,哑巴目光狂热,在那里比划,聋子道:“那不是真正的太阳,而是黑暗降临之前,那个时代的人们炼制出来的宝物,哑巴,我觉得你说得对……”

巨大的太阳船越来越接近镶龙城,空气也是越来越燥热,秦牧仰头往上看,几乎看不到这艘船的顶端。

船太大了。

上面金碧辉煌的宫殿落入他的眼帘,看起来很正常,但是距离这么远还能觉得正常这就很不正常了,想来如果走到跟前,这些宫殿一定也是非常庞大,成年人站在里面一定很是渺小。

“那里是给神族居住的地方。”

村长轻声道:“我听闻他们叫牧日者,他们的神叫做太阳守。”

“牧日者?”

众人都是微微一怔,村子里居住大墟最久的便是村长,他来到这里已经有好几百年了,知道的事情也是最多。显然他听说过太阳船,也知道一些隐秘。

“不知道这艘船上是否还有牧日者的后代?船上是否还有太阳守?”村长低声道。

太阳船从镶龙城旁边走过,迎着延康国的千军万马走了过去,这幅场面太宏大,太壮观,以至于军队忘记了前进,无数士兵傻傻的仰望这个庞然大物。

太可怕了,太震撼了。

噗——

太阳船的一条腿落下,雄壮如同山峰的腿脚将不知多少士兵压成烂泥,而这艘船的腿脚再次抬起时,下面已经被踩出了一个小湖泊。

“快逃命啊——”

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向后逃去,而后面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于是人挤人人压人,相互践踏,等到后面的人反应过来,想要四散而逃,已经来不及了。

这艘巨大无比的太阳船沿着延康军队行进的道路向延康国的边境走去,一路上踩死了不知多少士兵,任由那些将领的神通、飞剑落在它的身上,也不能撼动这艘大船分毫。

延康国的两路大军并成一路,人数极多,此刻想逃也是无路可逃,即便有神通者腾空而起,也被太阳船抬起的腿脚撞在身上,像是撞死一只苍蝇一般简单。

巨大的太阳船不断移动,沿途踩死撞死不知多少将士,那位路将军奋尽全力向太阳船攻去,也不过是蚍蜉撼树,无法撼动这艘大船分毫。

延康延边雄关,一道道剑光飞出,斩向巍峨船山,火光四溅,但也无法伤到这艘太阳船。而宝剑收回之后,延边雄关的强者不禁脸色剧变,他们的剑竟然被烧得赤红,甚至开始熔化!

延边雄关中,数万神通者作法,掀起狂风暴雨,雷云滚滚,但还未来到船边,便被高温散去。

——太阳船拉着的虽然是熄灭的太阳,但毕竟是太阳,火力实在太强。

这艘船十二条腿,行进度很快,没多久便来到延边雄关前方,咯吱,咯吱,刺耳的声音传来,太阳船渐渐停下脚步。

然后空中传来嗡嗡的声响,那颗黑色的太阳随着惯性漂移,险些飘入延康国的国境。

延边雄关中的无数将士呆呆的仰望,看着横在雄关前的庞然大物,延边雄关巍峨壮观,但是比起眼前的这个难以想象的巨物来说那就显得十分渺小了。

有些将领面色苍白,身躯颤抖,几乎无法站稳,而边关中的那些士兵尽管是武者和神通者,但也被面前的景象吓破了胆。

“黑暗降临前的生灵,创造出的太阳船的确非同凡响。”

延康国师站在楼台上,仰望太阳船,这艘瑰丽的大船给人无以伦比的压迫感,即便是他,也有些心悸。

那太阳船的顶端,华丽的宫殿前方,他看到有人影立在那里。

他抬头仰望,看向那轮黑色的太阳。

虽然这轮黑色太阳不如真正的太阳那般巨大,但还是震撼人心。可想而知倘若这轮太阳重新点燃,将会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这轮太阳虽然熄灭了,但是让延康国的军队去与这样的庞然大物碰撞,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他感觉到了神的气息从太阳船上传来。

“竟然还有活着的天神,神秘的大墟,还是轻易不能踏足啊……”

延康国师抬手,下令道:“传令,退兵,五十年内不再踏足大墟!”

他的身后,各路将领心头微震,立刻将命令传下。

延康国师抬头,目光落在那些宫殿上,低声道:“太阳船不可能永远的保护大墟,天神也会死,牧日者也不过是没落的种族而已。五十年后,我延康国应该可以有一统大墟的伟力,现在不易以硬碰硬。”

他转身走下城楼。

城中传来急促的敲钲声,延边关外的将士听闻鸣金声,一个个如释重负,纷纷向延边城关跑来。

而那艘巨大的太阳船也徐徐抬起脚步,调转方向,轰隆,轰隆,向镶龙城走去。

过了不久,延康国的残军返回边关,而这艘太阳船也来到镶龙城的边缘,秦牧抬头仰望,巍巍大船,擎入苍天,拉动一轮黑色太阳,这种场面梦中也没有出现过。

太阳船顿住,二十四条腿缓缓弯曲,缓缓的跪坐下来。

龙柱上,众人面色古怪,这艘太阳船不像是一艘船,竟然像是一个长着二十四条腿的生灵!

这艘船距离镶龙城如此之近,让城中热浪滚滚,连城墙都被烧得通红,似乎要熔化一般。

它没有立刻离去,想来是等待延康国大军彻底退走。

“这上面还有太阳守吗?”秦牧喃喃道。

“有,我感觉到了神的气息。”

村长面色凝重,道:“延康国师知难而退,几十年内都不会轻易踏足大墟。屠夫,你把你的刀意收走,否则龙柱坍塌这里便要毁了。”

屠夫点头,抬头仰望太阳船,兴奋道:“我们为了这一战准备已久,延康国师却被太阳守吓退,没能与这老小子干一架!咱们不如上船,跟神干一架!”

众人面色古怪,各自摇头,这疯子真是胡闹,倘若这上面真的还有太阳守,屠夫跑过去跟太阳守干架,凭他的上半身,多半会被碾死。

村长等人下了龙柱,秦牧抬头仰望,目光闪动,很想爬上这座瑰丽的太阳船,上去看一看这艘船上到底有什么。

“到底是怎样的时代,能够制造出如此庞大的东西,还能拉着太阳行走?”

他刚刚想到这里,突然那太阳船的船头斜斜垂了下来。

秦牧呆滞,只见那硕大无比的船头与镶龙城差不多大小,就这样斜斜的垂下,仿佛极为轻灵,没有任何重量一般。

这时,他看到船上的景象,那里竟然有山有水,有花有草,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耸立,宛如神仙圣地一般,那里还有许多身材高大的人,药师已经算是魁梧,但是放在这些人面前只能算是顽童。

秦牧估摸一下,这些人只怕身高十丈起步,与天魔教的力士相比不遑多让。

奇怪的是,尽管船头垂下,但船上的湖水竟然还是平的,并没有倾倒出来。

“你的玉佩,很奇怪,有神圣不凡的气息……”

第八十章 太阳守

太阳船的中心,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秦牧胸前的玉佩轻轻飘起,似乎要飞向太阳船。秦牧心头微震,急忙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尊无比伟岸的巨人,比船上其他巨人还要高许多倍,像是一尊天神。

她的双腿则已经沉入船体之中,两条腿沉入船体大半,即将沉入腰部,即便如此,她也有百十丈高。

她长着四条手臂,四条手臂身前身后各自抓住一根柱子,柱子有铁链缠绕,而这些铁链正是拴着半空中的那个黑色太阳的链子!

她的周身燃起熊熊火焰,如同火人,熊熊的火力让秦牧看到她的身体便有一种被灼烧感。

说起来奇怪,秦牧看到她的面容,竟然觉得这不是一个成年女人,而是一个年纪比他还要小的小女孩。

只是如此高大的身体,怎么可能是个小女孩?

她显得很是疲惫,正在大口喘气。

“前辈认得这块玉佩?”

秦牧心中微动,连忙将胸前的玉佩摘下,只见那女巨人的四只手掌松开,身体渐渐缩小,没过多久,便从一个身高百余丈的巨人变成一个比秦牧还要矮半头的少女。

“前辈?”

她声音很是清脆,笑得很是开心,喘了两口气之后才道:“我才不是前辈……”

她费力的从船体中拔出自己的双腿,这艘太阳船很是古怪,她的双腿竟然像是与船融合了,船的火焰像是血管穿入她的腿中,必须要很费力才能拔出来。

等到她拔出双腿,她所站立的地方又恢复平整,双腿与船体融合的地方有两个洞口,在缓缓愈合。

这个女孩儿试着走动两步,腿脚有些抖,险些跌倒在地,连忙四只手扶住地面,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能不能上船来?”

秦牧看向太阳船上其他巨人,其中有一个老巨人点了点头,低声道:“让他上来。”

一个衣着简朴的巨人来到船头,伸出手臂,手臂在龙柱与太阳船之间搭了个桥梁,秦牧迟疑一下,走上他的手掌,踩着这条粗壮的胳膊快步来到太阳船上。

到了船上,他微微一怔,这里比他想象的要凉快许多,他原本以为这里一定像是火炉一样酷热难当,没想到反而很是清凉。

“牧儿这小混蛋!”

镶龙城中,村长等人也现了太阳船的异状,回头看去,正巧看到秦牧顺着巨人的胳膊登上太阳船的情形,药师不由气极而笑,怒道:“胆子太野了,神的船也敢上!”

屠夫抽出两把杀猪刀,杀气腾腾道:“连我们的孩子也敢抢,咱们杀过去!”

村长瞪他一眼,徐徐道:“人家没有恶意,让牧儿去吧。那艘船上的,好像不是一尊神……”

秦牧走到那个小女孩身边,太阳船又缓缓恢复水平状态,那小女孩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走路,腿脚不便,想要站起来施礼却有些吃力,只得坐下向秦牧欠了欠身。

秦牧还礼,将玉佩送到她的手中,这女孩儿细细打量,露出思索之色,口中出奇异晦涩的语言,询问旁边的一个老巨人。

那老巨人露出惊容,连连打量秦牧,也以同样的晦涩难懂的语言回应。

“是神语!”

秦牧惊讶,这一老一幼说的话是神语,他听过神的语言,但是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因此他们说的内容是什么便无从知晓了。

两人说了几句,女孩儿将玉佩还给秦牧,道:“族长爷爷说,你这块玉佩非神非魔非佛,他从前见过这种东西,应该是来自大墟中的无忧乡。”

“无忧乡?”

秦牧精神一震:“无忧乡在哪里?”

女孩儿又询问那老巨人,老巨人迟疑片刻,说了几句晦涩的语言。女孩儿摇头道:“无忧乡极为神秘,只有在黑暗笼罩大墟时才会出现,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秦牧有些失望,将无忧乡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底。无忧乡可能是他的出生地,是他父母所在的地方,无论如何他都要寻到这个地方。

“我刚才威风吧?”女孩儿嘻嘻笑道。

秦牧怔了怔,面色古怪:“刚才是你驾驭太阳船,把延康国的大军惊走?”

女孩儿得意洋洋,道:“没有想到吧?”

秦牧的确没有想到,不仅延康国师被这个小女孩吓了一跳,甚至连村长、哑巴他们也被吓了一跳。他们甚至以为太阳船上有一尊古老无比的天神,延康国师自忖实力不敌,所以退走。

他们只怕做梦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小女孩驾驭太阳船,当然,太阳船实在太震撼,太强大,以至于他们做出这样的误判。

“我叫炎晶晶,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女孩好奇问道。

“秦牧。”

秦牧迟疑一下,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姓秦还是叫秦,因为玉佩上有个秦字,所以村长就把秦当成我的姓。牧是放牛娃的意思。炎晶晶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多太阳很多火的意思。”

炎晶晶努力站起来,但她应该很长时间没有用腿走路了,步履蹒跚,秦牧看到她的双腿已经肌肉萎缩,变得很瘦,皮包骨头,几乎没有一丁点的肉。

她瘦骨嶙峋,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我出生的时候像是一轮太阳,娘亲被我身上的火焰烧死了,所以族长爷爷给我取了名字叫做炎晶晶。”

炎晶晶脸色黯然,道:“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族长爷爷说我身上有太阳守的血脉,太阳守的力量很强,可以让我得到太阳船的认可,驾驭这艘大船巡游大墟。族里只有我能够驾驭这艘船,于是我就成了这一代的太阳守。”

她又开心起来,笑道:“你是放牛的男娃,我是放太阳的女娃。我和太阳船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力量很强的,就像是天神一样,所以才会把坏人们吓跑。你刚才有没有被我吓到?”

秦牧笑道:“吓到了。”

炎晶晶低头道:“对不起。我刚才累得受不了,所以才停在这里歇一歇,吓到了你……”

秦牧怔然,笑道:“没关系。你的腿怎么这么瘦?”

“爷爷说,我们牧日族的太阳熄灭了,所以我驾驭太阳船的时候,太阳船会汲取我的力量,会让我越来越瘦。”

炎晶晶道:“等到我没有力气的时候,就会和以前的太阳守一样,和这艘船融为一体,我爹就是这么死的……倘若太阳能够点燃,太阳船就会汲取太阳的力量,还会反哺太阳守,我会变得很强壮的!”

秦牧心头震动,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那轮黑色太阳,喃喃道:“需要把太阳点燃吗?谁能够做到?或许只有真正的天神才能做到……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守着这里,一定要成为太阳守?”

“因为,这是我们牧日者的职责啊,太阳守是神职!很久很久以前,我也不知道是多久,反正很久,我们牧日者,被任命为太阳守,守护太阳船,守护大墟,然后就流传下来了。至于是谁任命我们为太阳守的,我也不知道。族长爷爷可能会知道。”

炎晶晶很是开朗,似乎没有多少玩伴一样,与秦牧坐在一起便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说起自己这一路游历见到的许多趣事。

秦牧四下看去,牧日族都是巨人,能够与炎晶晶一起玩耍的少年男女也有,但对炎晶晶都非常敬畏,不敢上前。

而且这些人的身材很高大,远比炎晶晶高,也更为强壮,炎晶晶更像是人族,与他们不像是同一个种族。

秦牧猜测,或许炎晶晶有着人族的血统,当然也有可能是炎晶晶被太阳船汲取力量,身材变得矮小了。

不过,奇怪的是,炎晶晶与太阳船融合时,却又变得异常魁梧,如同一尊威风凛凛的女天神,说明他的猜测并不一定准确。

他并不知道,牧日族的身材并非是天然就这么高大,而是栖息在太阳船这个地方,空气中游离着一种神力,牧日族的牧日者们平时呼吸饮食,都会不自觉的吸收这种神力,以至于身材魁梧异常。

而炎晶晶因为被太阳船汲取力量,体内的力量入不敷出,所以没有像其他族人一样变得魁梧。

当她与太阳船融合时,太阳船与她的力量融合,才会让她变得与天神一样伟岸。

“将来,我如果有能力的话,会帮你点燃太阳,让你解脱出来!”秦牧道。

“真的吗?”

炎晶晶眼睛亮晶晶的,兴奋道:“我期待有这一天!到那时我就可以走路了,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了!”

秦牧重重点头,笑道:“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点燃这颗太阳。”

这时,那位巨人族长走来,道:“太阳守,延康国的军队彻底退走了。”

炎晶晶勉强站起来,向秦牧挥了挥手,甜甜笑道:“我也要走了。我从星海离开,然后会从太阳井那边出来。你如果想找到我的话,去太阳井便可以了!”

秦牧点头,这女孩儿又蹒跚的回到那一根根柱子旁,她的手触摸到柱子,身体便开始飞膨胀,然后她的腿脚沉入太阳船中,与太阳船相容。

她的手掌抓住其他三根柱子,身体上开始燃起熊熊烈火,难以接近。

巨人族长来送秦牧,将他送到船头,这个年迈的牧日者白苍苍,有着几分的哀恸,低声道:“太阳守活不了多少年了……”

秦牧心头微震,抬头看了看这个老者,又看向那个火焰中的女巨人,炎晶晶正在冲他微笑。

“倘若你是无忧乡的来客,或许会有办法重新点燃太阳,毕竟……”

巨人族长迟疑一下,没有说下去,而是将他送下太阳船,这艘难以想象诸神造物开始缓缓的站起来,向星海走去。

夕阳落山,斜斜的阳光照耀在这艘古老的船上,渐渐走向远方,半空中的那轮黑色太阳也渐渐变小,最终太阳船已经看不见了,黑色太阳也变成了微不可察的黑点儿。

第八十一章 暗界

放牧太阳的小女孩与她的太阳船一起消失了,黑暗很快涌了上来,吞没天地寰宇。

“牧日族的族长到底想说什么?”

秦牧陷入沉思,黑暗笼罩大地,龙柱又亮了起来,城里的一个个火盆也点燃了,一座座庙宇也在夜色中出光芒。

他胸口的玉佩也出幽光,根据牧日族所言,玉佩来自无忧乡,而他也有可能来自无忧乡。不过大墟地理图中,并没有无忧乡这个名字,这个地方好像不存在于大墟之中。

“无忧乡,到底在哪里?为何黑暗降临时,无忧乡才会出现?”

他怔怔的看着城外的黑暗,很想走入黑暗之中,去寻找那个无忧乡,但是黑暗笼罩范围这么广,笼罩了整个广袤无垠的大墟,谁能知道那个虚无缥缈的无忧乡到底在何处?

而且,他怎样才能平安的穿行于神秘的黑暗?

黑暗这么危险,小小的玉佩并不能保护他,而石像这等宝物又太重,背着石像相当于背着一尊神,他根本办不到。

“无忧乡中,会有我的父母吗?”

秦牧意志低落,他站在龙柱的龙上,抬起手掌,似乎想要触摸外面浓浓的黑暗。

城外无边的黑暗涌动,与城中的光明景象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一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膜壁上,似乎想要与他的手掌触碰。

秦牧抬头,两只手掌越来越近。

黑暗中传来了窃窃私语,像是有许多温柔的声音在说着悄悄话,劝他走入黑暗,与黑暗相容。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仿佛钻入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劝说。

秦牧目光迷离,两只手掌几乎要抵在一起。

渐渐地,在他眼中前方的黑暗不再是黑暗,而是另一个宏大的世界,他看到了如同烟雾或者水镜中的世界,一个女子正在遥遥的探出手掌,似乎要与他的手掌接触。

那个女子的面孔模糊不清,他想看清楚,却始终看不分明。

他的胸前,玉佩轻轻飘起,似乎要飘向那黑暗中的世界。

“牧儿,你做什么?”

后面传来一个又惊又怒的声音,秦牧缩回手掌,聋子出现在他的身后,将他惊醒。秦牧从低沉中醒来,连忙缩回手掌,不禁一身冷汗。

倘若真的触碰到那黑暗中的手掌,会生什么事情?其他落入黑暗中的人都死得惨不忍睹,他也会被黑暗中的魔怪吃掉吧?

黑暗中那只巨大的手掌也径自缩了回去,消失不见,黑暗中的异象也随之消散。

秦牧恍惚中觉得黑暗中仿佛传来一声叹息,只是聋子显然一无所觉。

聋子大怒,拉着他便走,怒气冲冲道:“黑暗中有魔物,善于迷惑人心,当心把你抓了去!”

“迷惑人心的魔物?”

秦牧这才觉得后怕,抬手将胸口的玉佩藏在衣服里,好像是将自己的心思也随着玉佩一起藏起来,心道:“总有一天,我会走遍黑暗,寻找黑暗的起源,找到无忧乡!”

“聋爷爷,刚才黑暗中的到底是什么?为何我突然能看到黑暗中的东西?”秦牧想了想,问道。

“黑暗中的是暗界。”

聋子道:“暗界的事情,村长清楚,他去过那里。咱们去城主府,村长也在那里,让村长说给你听。”

秦牧心头微震,村长去过黑暗中的世界?

村长竟然如此强大,去过黑暗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牧儿,你竟然见到了黑暗中的那个世界?”

城主府中,残老村的众人济济一堂,司婆婆依旧披着傅云敌的皮囊,药师、哑巴、马爷、聋子、瞎子、瘸子和屠夫都在,听秦牧将自己在太阳船和面对黑暗手掌的遭遇说了一遍。

村长惊讶不已,道:“我的确去过黑暗中的那个世界,当年我来到大墟,万念俱灰,想着毕生的抱负都没有了着落,心灰欲死,但又偏偏死不得……”

他露出苦笑,不过残老村的其他村民却都明白这种感受,有赴死的勇气但却偏偏不能死,这是因为责任还在自己的肩头,没有将这个责任交给他人。

“那时,我走在生和死的边缘,一次又一次想要了结此生。有一次,我没能承受住魔的诱惑,走入了黑暗中。”

村长回忆往事,面色平静道:“我本以为自己走进去会必死无疑,不过我太强大了,强大到黑暗一时片刻也弄不死我的地步。”

这句话会让人以为他自卖自夸,但是残老村的村民却丝毫没有这种想法,村长说他太强大了,那么他就是太强大了。

黑暗是何等恐怖?残老村的每一个人都是最为顶尖的高手,但是除了村长,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进入黑暗不死。

村长继续道:“我在黑暗中行走,我很疯狂,向黑暗中的魔怪大吼大叫,想要求死,然而就在那时,我眼中的黑暗渐渐变得淡了,我看到了黑暗中的世界,一个与大墟重叠,但是不同的世界。那是个奇怪的世界,一下子便从黑暗中剥离开来……”

众人都是心头震动,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世界?

黑暗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景象?

“当时黑暗虽然变淡,但是我眼前还是像笼着雾气,看不太远,那些扭曲的影子让我清醒过来,我能够看到他们,但看不清他们。他们都很强大,甚至有些比我还要强大,他们向我招手,似乎是在邀请我。我想到我还肩负责任,不能死在那里,所以我退出了黑暗。”

村长沉声道:“后来我曾经试着再次进入黑暗,寻找黑暗中隐藏的那个世界,却没有找到。牧儿所见的那个世界,应该就是我所见的那个世界。黑暗中的那个世界,我称之为暗界。而我们所在的世界,我称之为明界,明暗对应,交替。白天时,是明界占主导,而到了夜晚,则是暗界占主导。牧儿,牧日族的太阳守对你说,你可能来自无忧乡,而无忧乡有时候会出现在黑暗之中?”

秦牧点头。

众人对视一眼,药师笑道:“牧儿,你先回去歇息,延康大军刚刚退去,这城中鱼龙混杂,我们都需要守夜。”

秦牧称是,离开城主府,回客栈休息去了。

城主府中,村长、药师、瘸子、哑巴、司婆婆等人面色凝重,过了良久,瘸子嘿嘿笑道:“咱们养大的孩子,有可能是出身自暗界,是黑暗世界中的魔头……”

聋子铁耳朵动了动,叹道:“当年他突然出现在黑暗中,其实我们就应该怀疑的。普通人家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就死了,而他却能在黑暗中活下来。哑巴,你怎么看?”

哑巴啊啊的说了几句,聋子冷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要为他说话!”

“聋子,你太偏激了。”

药师沉声道:“牧儿的玉佩有可能来自无忧乡,并非是牧儿来自无忧乡。而且,就算他来自无忧乡又能如何?无忧乡谁也没有去过,并不一定就属于暗界,属于邪恶,更何况暗界中也不一定都是黑暗中的魔头。牧儿的身世,还有其他可能。”

司婆婆冷笑道:“就算牧儿是来自暗界的小魔头,那又能如何?他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骨肉!”

瘸子气道:“婆婆,你这是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死瘸子,你还想杀了牧儿不成?”

……

几人吵来吵去,马爷一直没有说话,突然道:“牧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也是我们教大的。我们如果是魔头,教出来的就是魔头。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把他教成什么样的人。”

众人沉默下来,马爷一向话少,但每次说话都很有份量。

“马爷说得对。”

瘸子最服他,点头道:“是我多虑了。聋子,你觉得怎样?”

聋子看向哑巴,他与哑巴最是要好,哑巴被炉子烤得红彤彤的脸膛露出笑容,啊啊说了两句,聋子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觉得我也不坏,倘若牧儿变成了魔头,那就要怪他们。咱们村除了你和我,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司婆婆气结:“死书呆子,你歧视修炼魔道的不成?”

聋子冷笑,将自己的两个铁耳朵拔出来,表示不想理睬你们。

村长头大,道:“一个村子里的,都少说两句。聋子,把耳朵插回去,怪吓人的。”

聋子噗噗两声插回耳朵,村长道:“我想带着牧儿去一趟暗界,探一探那里是否有无忧乡。”

众人吓了一跳。

村长微笑道:“你们放心,我第一次进入暗界是在四百年前,这四百年来,我还是有些长进的。我先准备一段时间,然后带着牧儿去黑暗中走一遭。”

第八十二章 秦牧的秦

第二天大清早,灵毓秀来到客栈寻到秦牧,向他告辞。

她还是如从前一般,用鬓边的秀让自己的脸蛋显得瘦一些,与秦牧对面而坐,点了一壶清茶,目光明亮,道:“大墟是个穷苦之地,不是久留之地,在这里你看到的世界只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只有走出大墟,才能见到外面天地之广阔。外面,法术神通,日新月异,延康国师和皇帝有着开辟一个新时代的壮志和能力,现在的延康国的神通法术,正在经历一场大变革!你有胆识,也有潜力,我不想你一辈子都耽搁在这个穷乡僻壤里。我虽是女子,但也想做出一番事业,你若是愿意与我一起离开的话,今天便可以启程。”

秦牧怔了怔,跟随这女孩去延康国吗?

他倒是很想走出大墟,去外面历练一番,大墟太危险,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实力去探索大墟,即便是村长这样的存在也不曾走遍大墟。

现在的他需要历练。

大墟外的人们都是进入大墟历练,而他却想去大墟外历练一番,灵毓秀的邀请让他很是心动。

尽管延康国师很想统治大墟,占领这里,但是秦牧却并没有对他产生恶感,相反,他对延康国师很是敬佩。

延康国师能够做出如此大的变革,将其他门派收为己用,共创绝学,推动法术神通的进步,这等心胸,这等才华,都令人佩服。

他想去外面见识一下这样风华绝代的人开创的新时代,开创的新绝学。

“你住在哪里?”秦牧问道。

“京师。”灵毓秀道。

少年想了想,笑道:“延康国的京师,我一定会去,你先回京师,我去了便会找你。”

灵毓秀皱眉:“你不跟我一起走?”

秦牧头疼道:“我家的家长规矩大,必须要通过他们的考验才能离开家门。我家九个家长,要过了九关,才能许我出去历练。”

灵毓秀吃惊道:“以你的本事也无法通过考验?”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秦牧提刀,一刀斩杀傅庭岳,着实惊艳,要知道傅庭岳乃是镶龙城第一的武者,虽说镶龙城的第一,放在延康国算不得什么,但秦牧的实力已经可以说在灵胎境出类拔萃,在她看来进入前十绝对没有问题。

然而这样的本事也通不过秦牧家长的考验?

“我家的规矩比较严。”

秦牧羞愧道:“我要通过九关才算成年,但是至今一关未过。”

“那么,我在京城等你。对了,延边那里有视镜守护,你若是经过延边,须得小心。”

灵毓秀起身,正要向外走,突然又停下脚步,似笑非笑道:“我送了你一块香帕,你不回送我些什么吗?”

秦牧连忙翻了翻身上,没有找出值得赠送的东西,想了想从背上将大铁锤摘下,送了过去。

灵毓秀哭笑不得,咬着红唇:“你便送女孩子大铁锤?”

秦牧挠头,把杀猪刀取了下来,又取出竹杖,笔墨,还有一袋子龙币,讷讷道:“你挑个喜欢的……”

“算了算了,还是大铁锤吧。”

灵毓秀头大,拎着大铁锤,走出客栈。客栈外,诸多神通者守在大门两旁,秦飞月牵着骏马站在那里,见到灵毓秀走出来,诧异的看了看她手中的铁锤,心中疑惑,却不便多问,连忙道:“楼船已经备好,请七公……七公主上马!”

灵毓秀翻身上马,冲着客栈里瞠目结舌的秦牧眨眨眼睛,吐了吐舌头。

秦牧怔然,吃吃道:“你、你……”

“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胖胖的肥七公子!放牛的,咱们京城再会!”

灵毓秀咯咯一笑,声如脆铃,一手拎着大铁锤,一手甩着马鞭拍马而去。

秦牧愕然,捏着手中的香帕说不出话来。秦飞月挥了挥手,让诸多延康的神通者快步高呢上灵毓秀,自己向客栈中看了一眼,然后走入客栈,在秦牧面前坐下,直视秦牧,目光雪亮,道:“你姓秦?”

秦牧定了定神,将灵毓秀竟是“胖胖的肥七公子”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惊压下,颔道:“将军也姓秦。我听到别人称你为小秦将军。”

“天下之大,姓秦的有很多。”

秦飞月为自己斟茶,淡然道:“有些人天生命贱,出身就是贫贱,有些人天生命贵,出身就是富贵,姓秦,并不能代表什么。你虽然姓秦,但你是弃民,大墟中的贱民。小兄弟,不要有过多的妄想,你高攀不起的。”说罢,他端茶一饮而尽,留下一块金锭,转身向客栈外走去。

“小秦将军,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秦牧站起身来,也走出客栈,客栈老板连忙走出来,躬身侍立:“公子要回去了?”

秦飞月微微一怔,本以为客栈老板是在叫他,没想到客栈老板却是向秦牧施礼。

“外人面前,不必多礼。”

秦牧摆了摆手,环视四周,浩浩镶龙城,巍峨建筑,繁华昌盛。

这里,是他的城!

他向城主府走去,到了赌坊门前,一众大汉躬身道:“公子!”

他经过青楼,青楼的老鸨带着女儿们躬身,异口同声道:“公子!”

他经过书坊、花市、菜市、肉铺、酒楼、古玩、器皿、药店、铁匠铺、兵器铺,一个个身影走了出来,纷纷向他躬身。

“公子!”

“公子!”

“公子!”

……

秦飞月皱眉,看着秦牧这一路走到镶龙城的城主府,城主府的大门开启,镶龙城主傅云敌哈哈大笑,迈步走出,迎了上来,吩咐左右道:“没眼界的,还不赶快叫公子?”

守门的神通者纷纷躬身,声音洪亮:“公子!”

“从今往后,这整座城,都是咱家的!”傅云敌哈哈笑道,与秦牧走入城主府中。

秦飞月大皱眉头,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知为何傅云敌会与杀子仇人如此谈笑风生,仿佛傅庭岳不是他的儿子,而秦牧才是他的儿子。

他更不知道秦牧又是如何傍上了傅云敌这条大粗腿。

“山野莽夫,只配在市井称王,永远也上不了庙堂。”

他转身离去,待走到城门前,突然身躯微震,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回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这条主街道尽头的城主府。

“造化天魔功!教主夫人!”

他定了定神,转身离去:“傅云敌,已经死了,被扒皮了,城中的傅云敌就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镶龙城,已经易主了。恐怕傅云敌麾下的那些神通者也被全部换掉了,换成了天魔教的神通者,整个城中,都是天魔教的人!幸好国师被那艘大船拦住,否则……”

他不禁打了个冷战,教主夫人披着傅云敌的皮囊,倘若延康国的大军悉数入城,这位教主夫人以及其同党捣乱的话,只消摧毁镶龙城的龙柱,便可以将延康国的军队一网打尽,让延康国元气大损,甚至一蹶不振!

他回头看了看镶龙城,这里已经换了主人,不是他或者延康国能够叱咤风云的地方了。

这座城,已经姓秦,同样姓秦,却是秦牧的秦,不是他的秦。

第八十三章 终极武装

“这些雕像,的确可以研究出许多很厉害的神通!”

秦牧这些日子,吃住都在镶龙城的龙柱和庙宇之间,晚上的时候或者睡在庙里,或者躺在龙柱上,一醒来便如痴如醉的观察揣摩镶龙城的雕像的奥妙。

他以神霄天眼观察这些雕塑,揣摩雕塑的形、气、神三韵,琢磨精、势、度三态,在他眼中,渐渐地这些神像不再是神像,而是一种种元气走向,形神兼备,气势非常,凝气为精,运气为度,形气为势。

他还是武者,远未接触到神通,但脑子里想的居然是根据神人雕琢神像的手法来创造神通。

秦牧观摩面前的一尊神女踏江雕塑,自身的元气也活泼泼的运转,突然呼的一声,他的元气化作水流飞出,手掌之间元气澎湃浩荡,如同一道江流,浪花翻卷,江水奔腾,他的每一掌都带着浪涛之声,双掌在腰身间穿插,渐渐化作浪涛之声,汹涌澎湃!

秦牧掌力越来越强,突然一掌拍出,元气化作江流呼啸奔腾,冲出四丈远近,将庙门口的一块大石拍成齑粉!

他这一击并非是神通,有些像是法术,但也不是法术,与战技有些类似,但也不像,很是奇怪。

“得罪。”

秦牧向这座神女踏江雕塑躬身施礼,然后退出庙宇,来到旁边的古庙之中。

这座古庙里供奉的一尊人面虎爪脚踏双龙的神像,秦牧观摩良久,坐卧都在这尊神像边,前前后后不断揣摩。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三五日,秦牧将雕塑的形气神三韵和精势度三态掌握,元气不由自主的按照自己所见的运转,突然他的体表浮现出灿灿金光,一动一静如同金铁碰撞,铿锵作响!

他的形态如同神像一般,突然他的身前身后浮现出一个个金灿灿的圆盘,共有七个,圆盘边缘很是锋利,光芒较弱,圆盘中心金色最为浓郁。

秦牧身法一动,手掐剑诀,圆盘也跟着动了起来,他元气运转,圆盘中心的光芒也越来越亮,突然秦牧剑指刺向前方,七个圆盘中浮现出一道道金光,金光很细,像是一根根细细的金丝细剑。

嗤嗤嗤——

七根金丝细剑闪电般射出,刺入他剑诀所指之处!

秦牧收手,只见地面上露出一个深深的剑孔。

“还是不如马爷的拳法厉害……咦,不对,我的元气何时变成了白虎元气?”

秦牧突然醒悟过来,正在思索,突然间灵胎神藏中异变突,他的灵胎长长吸气,一下子便将金海中的残存金光一股脑全部吸收!

秦牧感觉眉心仿佛突然空了一般,脑中一片空白,有些眩晕,待意识恢复,这才现灵胎竟然又睡着了。

“不对,村长明明说霸体三丹功的三丹,指的是灵胎会觉醒三次,为何我的灵胎有四度觉醒的趋势?”

秦牧有些纳闷,灵胎沉沉睡去,让他能够调动的修为只剩下一半,维持神霄天眼有些吃力,当即走出这座古老神庙。

“公子,祖师传信过来。”

他刚刚走出庙门,便见一位青衣老者躬身侍立在庙外,已经站在这里不知多久。那青衣老者连忙上前,从袖筒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请公子亲阅。”

“魔教祖师有信给我?”

秦牧将灵胎四度觉醒这件事暂且放下,接下书信,那青衣老者连忙退后,秦牧展开书信:“少教主青览:涌江匆匆一别已是三年,人言老而知命,我已老,观天命,尚有七岁,愿有生之日还能再见少教主,盼登基。”

秦牧合上书信,信中的意思是魔教祖师还能活七年,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让他正式成为教主。

“灵毓秀让我去延康京城找她,魔教祖师也让我出去见他,该是决定去留了。”

秦牧定了定神,自己要离开大墟,离开残老村,离开这些养育自己的亲人吗?

他唤来青衣老者,道:“你回复祖师,我不日将离开大墟,东去见他。”

青衣老者称是,转身离去。

秦牧思索片刻,来到城主府,此刻天色将晚,城主府中,村长药师等人又汇聚一堂,这些老头子穿着秦牧给他们亲手做的衣裳。秦牧在城中买了许多绫罗绸缎,第一次做衣裳,倒也合体,只是布料选的有些花哨,村长、药师、瘸子等人穿着新衣裳一个个如同地主老财一般,着实光鲜靓丽。

不过这是秦牧的心意,老爷子们都很开心。

“牧儿,村长出关了,准备带你去黑暗中的暗界,寻找你的出生地。”

药师向他招手,笑道:“今晚便出!”

秦牧心脏剧烈跳动,激动万分,将刚才的思绪抛之脑后,迟疑道:“黑暗中有着诸多危险,村长爷爷……”

“无妨。”

村长温和一笑,道:“我这把身子骨还能扛得住。牧儿,这次进入黑暗,你万万不能离开我左右。婆婆,你将大育天魔经给他防身。”

司婆婆从小篮子里取出线团,屈指一弹,只见一道丝线径自飞来,围绕秦牧的手掌飞穿梭,没过多久便结成一个手套。

秦牧轻轻握了握手,轻咦一声,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带着手套。

村长又道:“瘸子,把你的帝碟拿来,给他挂上。”

瘸子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枚玉环,这玉环像是佩,又不是佩,掌心大小,上面刻着一些奇异的文字,这些文字尚在不断的流动变化之中。

瘸子将玉环戴在秦牧的脖子上,一脸肉疼道:“牧儿,千万不要弄丢了,这是瘸爷爷用一条腿换来的!帝碟,值我一条腿呢!”

村长道:“放心,帝碟丢不了。牧儿,把衣服脱掉。”

秦牧不解其意,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

村长咳嗽一声:“全部脱掉,不要穿任何衣服。”

司婆婆背过身去,秦牧把衣服全部脱掉,只剩下手上的手套。

药师取出一个胖胖的虫子,心疼道:“这杯血是毒蛟龙的宝血,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这个胖胖的虫子被他挤了挤,流出一小杯血。

聋子上前,取出毛笔,提笔醮血,在秦牧背上作画,画的是残老村四个石像之中的龟背老者,身缠大蛇。

待到龙血用完,聋子终于将大蛇画遍秦牧全身,画笔上的最后一丝龙血也被他逼出,画笔变得干干净净,道:“牧儿,可以穿上衣服了。”

村长道:“哑巴。”

铁匠哑巴上前,身躯一震,周身弥漫熊熊烈火,火焰炽烈无比,化作一口巨大的洪炉,炉火中似有神魔藏在其中。

哑巴抬手,用力一推,洪炉顿时向秦牧飞去。

秦牧的身体接触到那看似惊人无比的洪炉,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温度,那洪炉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他的体内。

村长道:“马爷。”

马爷上前,突然间佛音大作,光芒万丈,他身后雄浑元气化作一尊大佛,脑后万道毫光。

如来。

这尊如来迈步走来,越来越小,隐没到秦牧的眉心之中,消失不见。

“瞎子,轮到你了。”村长又道。

瞎子提起竹杖,一杖点在秦牧心口,低声喝道:“开眼!”

秦牧身躯大震,只觉磅礴元气从心肺涌向自己的双眼,嗡嗡嗡几声震动,他的眼眸中顿时出现九道瞳环!

神霄天眼,青霄天眼,碧霄天眼,丹霄天眼,景霄天眼,玉霄天眼,琅霄天眼,紫霄天眼,火霄天眼,神眼九重天,悉数开启!

秦牧顿时只觉眼前的世界被一层又一层的解构,一层又一层的重新架构,似乎自己的眼睛能够看破一切。

这是瞎子用自己的修为为他开眼,虽然不是他自己打开,但是神眼九重天的效果却没有减弱多少。

他现在看到的世界,与平日里所见完全不同,是神眼状态下看到的世界!

村长身形飘起,浮在空中,离地三尺,笑道:“现在应该足够了。牧儿,随我来,你我爷俩去一趟暗界。”

司婆婆张口欲言,却没有阻止,道:“牧儿,小心。若是遇到危险,把村长这个死老头丢在那里,自己跑回来就行了。”

村长自信满满,带着秦牧向城外飘去,哈哈笑道:“司老太婆放心,我一定能将他平安带回来!”

第八十四章 黑暗中的诡异

到了城门前,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秦牧不禁心中惴惴,谁碰谁死的黑暗就在眼前,如有生命般在轻轻动荡,被龙柱和城中庙宇散出的光芒抵挡在外。

现在,他便要踏入这黑暗之中了。

而他身后,司婆婆、马爷、瘸子等人比他还要紧张。城门咯咯吱吱开启,让他们的心都揪了起来。

村长体内传来七声震动,仿佛有七座宝库在他体内轰然洞开,让他的气息突然间变得无比狂暴,无比伟岸,无比神圣,飘向黑暗:“牧儿,我们走。”

秦牧连忙跟上,以九重天神眼向村长看去,不由心神大震,他看到的不是断了手脚的村长,而是一尊伟岸的神!

此刻的村长在他眼中,就是一尊手足健全的神祇,与他在庙中所见的神祇仿佛,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村长是活着的神祇,而庙中是雕琢出来的神祇!

“我就知道老头子还是老头子。”

瞎子拄着竹杖感慨道:“老头子还是要比我们猛一截!”

哑巴深有同感,连连点头:“啊啊,啊啊啊!”

“哑巴说得对。”

聋子深以为然:“就是不知道老头子能坚持多久,坚持不住的话,爷儿俩都要嗝屁。”

司婆婆连啐两口:“呸呸!乌鸦嘴,大吉大利!”

黑暗之中,秦牧胸口的玉佩亮起,少年小心翼翼的跟着在黑暗中向前飘去的村长,回头看去,黑暗中的镶龙城如百神之城,有巨龙盘绕在城墙上,有巨神屹立在城中,守护着那片土地,让黑暗无法接近。

“村长。”

他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道:“我的灵胎又沉寂了。”

村长身形踉跄,周身燃起的光焰几乎熄灭,连忙稳住心神,道:“牧儿,你没有告诉其他老家伙吧?”

就在他心神动摇的一刹那,黑暗中传来奇怪的魔音,似乎是黑暗里的魔头在窃窃私语,试图趁着光焰灭掉时冲进来。

秦牧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摇头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婆婆他们。村长,你不是说霸体三丹功,每次觉醒就是一丹吗?我已经觉醒了三次,三丹觉醒,现在灵胎又沉睡,等到再次觉醒,就是四度觉醒了,是不是我修炼出了问题……”

村长舒了口气,笑道:“这是好事,霸体三丹功的三,并非是一二三四的三。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霸体三丹功的三就是三生万物的三,觉醒几次都有可能。”

秦牧恍然大悟,赞道:“村长博学多识。”

村长额头的冷汗从鬓角滑落,暗赞自己:“我真机灵。这次解释之后,不管牧儿再觉醒几次都可以从容解释了。小家伙好糊弄,就是村里的那几个老家伙难糊弄,好在他们不知道此事……”

不过,秦牧觉得不会有第五次觉醒了,因为金海中的金光都被灵胎吸收了。

黑暗厚重,随着他们深入黑暗之中,四周的黑暗越来越浓,这与上次秦牧所见不同,上次他伸出手掌,黑暗竟然渐渐变淡,暗界出现,还有一个女子向他遥遥伸出手掌。

而现在,黑色却越来越浓烈,除了村长神圣的光焰照耀之地,其他地方都无法看清。

突然,村长周围的光幕剧烈震荡一下,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撞击在光幕上一般。秦牧急忙看去,不由头皮麻,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试图撕开村长周围散出的光芒!

咻。

村长丝间一道剑光闪过,飞入黑暗中,那个巨大阴影身形扭曲,如同鬼魅般连连闪动,然后渐渐淡去,似乎是退到黑暗之中。

剑光飞回,村长面色凝重,剑光上轻轻滑落一滴血,挂在剑光的尽头,秦牧抬起手掌,准备接住这滴血,村长连忙摇头,道:“不要碰。”

叮。

这滴血落地,竟然出铁石撞击的声响,紧接着秦牧看到四周的花草树木无不枯萎,枝叶凋零枯蔽!

秦牧随着村长向前走去,大约走出百丈,这才离开这滴血的魔性笼罩范围,让他不由骇然。

“刚才那一头黑暗魔怪的实力极强,比我逊色不了多少。”

村长面色凝重,看向四周,只见黑暗中隐隐约约有阴影在匍匐,移动,变幻,似乎有不知多少魔怪潜伏在他们周围,道:“那滴血是魔神之血,你若是碰到,聋子在你身上画的神像只怕便要被污染,不能用了。牧儿,你是从上游飘来的,那么我们便沿着涌江向上。”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涌江边,江水滔滔,村长飘在江面上,秦牧也跟着踏江而行。秦牧四下看去,黑暗中的阴影还是在不断移动,而且时不时传来诡异的窃窃私语声,似乎是黑暗中的魔怪在商议吃掉他们的办法,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有村长在身边,他的心安定许多。

村长道:“咱们去涌江尽头。这一路要奔行五千里,你度太慢,我带着你。”

秦牧只觉身体一轻,仿佛鹅毛一般飘起,接着便见村长周身光焰熊熊,神光中他的身姿越伟岸,仿佛顶天立地的巨人,迈开脚步沿着涌江向上游而去!

秦牧骇然,这种度简直堪称风驰电掣,恍惚中千山万水一晃而过!

不过用肉眼看村长,他还是无手无脚,但用九重天神眼去看,村长却手足俱全,灿灿如神,两种不同的形态同时存在。

那么,村长到底是没有手脚,还是手脚俱全?他有些茫然。

这一路走来,不知过了多少座山,行了多少里地,涌江的江面渐渐变得狭窄,显然距离大江源头越来越近。

路上秦牧见到了许多往日里根本无法看到的景象,他看到了沿岸一尊尊顶天立地的巨人屹立,在黑暗中散出如炬般的神光!

那是涌江两岸的村庄中的石像,白天看石像,就是普普通通的石像,而到了夜晚,肉眼凡胎只能看到石像光,但是在神眼看来便如同两个世界!

除了这些村庄之外,还有涌江两岸的古老的遗迹,那里神光如昼,秦牧甚至还看到有活动的巨人在遗迹中走动!

“那里有活着的神魔吗?”他心中震撼。

除了遗迹中活动的巨人,他还遇到了更为诡异的事件,黑暗中,有神话里才存在的巨兽在捕食!

山峦般大小的神兽与黑暗中的魔怪厮杀,杀得山崩地裂,那些神兽周身遍布神光,在黑暗中如同火炬一般!

这个夜晚,他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大墟,神话般的世界,史诗般的世界。

当年司婆婆从水中捡起秦牧,可以判断出秦牧与水中那女子是从上游飘来,现在他们已经接近涌江源头,倘若寻到源头,还是没有寻到无忧乡的话,那么他们只能回去。

大墟太大了,危险太多了,他们不可能一夜之间寻遍大墟。

就在此时,村长突然停步,秦牧也连忙站稳身子,正要说话,突然不由得汗毛倒竖,连忙闭嘴,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们前方,一支庞大的军队在行军,向大墟深处赶去,这支军队的士兵魁梧雄壮,如同一尊尊光芒万丈的神魔,但是脸色铁青,獠牙突出,目光无神,尽管他们的气息无比恐怖,但这些神魔般的存在分明是一具具尸体!

他们有的缺手,有的断腿,有的脑袋少了一半,有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手中的兵器也多是残缺。

现在,这支由神魔尸体组成的大军正在山林中赶路,踏江而过,大军之中还有一辆辆古老的青铜战车,战车破破烂烂,悬挂的战旗也是破破烂烂,千疮百孔。

又有一艘艘青铜战船从远处驶来,这些青铜战船也是无比破烂,船壁上破开一个有一个大洞,船桅也倒塌了不少。

秦牧不敢喘息,即便是村长此刻也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这一支奇怪的部队行军。

等到这一支尸军走过涌江,秦牧这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村长也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闪动,道:“咱们跟上去看看。”说罢,身形向那支尸军飘去。

忽然,前方厮杀声震天,一股股恐怖的波动传来,村长带着秦牧登上一座高峰,两人向前都是吃了一惊。

只见前方一具具残缺的神魔尸体在大战,与他们对战的竟然也是一具具尸体,各种神魔的兵器迸出无比浓烈的光芒,照耀着峡谷,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里是神魔古战场!”

村长脸色微变,连忙带着秦牧退后,沉声道:“我曾经白天来过一次神魔古战场,危险得很,险些未能活着走出来。这片战场,白天的时候可见不到任何一具神魔尸体,尸体是在黑暗涌来时复活的,然后继续行军,进入战场开战……”

秦牧怔然,这些神魔死后还要打,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牧儿,小心一些,这里已经深入大墟了,千万不要四处乱走。”村长郑重万分道。

第八十五章 雾海孤舟

他们继续沿江向前,距离涌江源头只有百里左右了,怪事也越来越多。

秦牧看到前方灯火明亮,照耀着黑暗,那里是一个村子,灯火在黑暗中显得很是惹眼。

村庄中一个老者正在糊纸扎纸船,一艘艘纸船被扎好之后,便径自飞出村庄,停靠在江边,江水中一个个湿漉漉的男男女女登船,然后纸船便飘向江心,那里浓雾弥漫,纸船消失在浓雾之中。

“那是阴差。”

村长低声道:“在夜晚时出现,引渡死在江里的人。不要惊动他们。”

“阴差?”

秦牧心中好奇,向那老者多看几眼,那老者面容模糊不清,似乎隔着一层纱,无法看到他的容貌。

村庄中那老者似有所觉,抬头向他看来,秦牧毛骨悚然,只觉自己的魂魄动摇,似乎要飞出体外。却在此时他的眉心传来洪亮的佛音,马爷在他眉心中种下的如来印记大放光明,挡住了那老者的目光。

“生者止步。”那老者低头,继续糊着纸船,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村长谨慎道:“牧儿,不要干涉死亡之后的世界。”

“死亡之后的世界?”

秦牧怔了怔,道:“我们明明在大墟之中,这里并非是死后的世界,为何村长这么说……”

“大墟中有许多诡异之处,连接了多个世界,那个小村庄便是死后的世界与现实世界接壤的地方。”

村长道:“不仅大墟有这样的地方,其实大墟外也有类似的地方。倘若你走出大墟,见到这样的村庄这样的老者,不要上前过问。只要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干涉现实世界。不过他们却知道很多,可以向他们问路。道兄,敢问无忧乡怎么走?”

村庄中的老者抬起一根手指,指向黑暗中:“你们去不了真正的无忧乡的……”

村长称谢,他们继续前行,这一路走了不知多远,秦牧胸前的玉佩突然轻轻飘起,指向前方。

秦牧心中微动:“村长!”

村长回头见到这一幕,轻轻点头。秦牧将玉佩摘下,迟疑一下,还是放开了手。

玉佩飘起,向前飞去。村长立刻带着秦牧跟上玉佩,这玉佩的飘行度越来越快,如同流星一般划破黑暗。

秦牧与村长快步赶上,突然只听咻的一声,仿佛小球落入湖水出的声响,玉佩撞在一个无形的膜壁上,在空中出一道道涟漪。

秦牧和村长面前顿时仿佛有一个奇异的世界随着那涟漪徐徐展开,他们前方是一片灰雾笼罩的广阔天地,巍巍群山,苍茫浩瀚,深藏于黑暗之中,与黑暗重叠,但却不是黑暗。

“黑暗中果然另有一界!”

村长带着他追上前去,秦牧探手抓住玉佩,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这里就是无忧乡吗?我的父母会在这里吗?”

他的手中,玉佩还在跃动,似乎要飞向主人所在的位置。

秦牧将玉佩挂在胸前,让玉佩引路,向前走去,村长连忙挡在他的身前,面色平静道:“牧儿,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不必着急,一步一步来。这里很古怪……”

秦牧平静一下心情,向前走去,这里山峦俊秀,但是蒙上了灰雾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这里真的是无忧乡吗?

那个阴差不是说他们到不了无忧乡吗?

前方灰雾苍茫,群山若隐若现,秦牧脚下突然出咔嚓一声脆响,只听一个声音道:“你踩痛我了……”

秦牧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枯骨手掌从他脚底抽了出来,接着一只骷髅从雾气里探出头,空洞洞的眼眶向他“看”来。

“人!”

这骷髅出尖叫,凄厉的声音在这个灰雾朦胧的世界里回荡,很是刺耳。

秦牧连忙后退一步,脚下又出咔嚓一声,他这才看到地面上竟然有着无数枯骨,不知多少骨头累积,堆在一起,不知有多深!

他眼瞳中九重天旋转,向那些灰雾中的山峦看去,不由连打几个冷战。

那些雾中的山峦竟是由无数骨头搭建而成,这些枯骨被堆成了一座又一座山峰,隐藏在雾气中!

秦牧毛骨悚然,地上的骨头在一根根站起来,一具具骷髅摇摇晃晃站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只听各种扭曲的声音在雾气里回荡:“人?哪里有人?”

“这里好久没有出现人了!什么人能够闯到这里?”

“他们有肉,我们没肉,抢走他们的肉——”

……

村长皱眉,看向远处,远处的山峦也在抖动之中,接着山峦站了起来,如同一只由无数白骨组成的怪兽,迈开脚步向这边走来。那些白骨山一边走,一边有无数骷髅手舞足蹈很是欢乐的跑过来,爬到山上,让这些白骨巨兽越来越大。

有些骨头还带着神威魔威,显然是神魔的骨骼!

骷髅吵杂的声音哄闹杂乱,不知多少声音在叫着要吃掉闯到此地的人。

“哪里来的这么多枯骨?”

村长也不禁有些心里毛,几只身高只有三尺的小骷髅从灰雾中快步奔跑过来,抱住秦牧的腿便咬,秦牧一掌一个将这些骷髅拍碎,但是更多的骷髅咔嚓咔嚓的狂奔而来,如同大海的浪涛一般,很是吓人!

村长元气溢出,化作一道道剑光,但是这里的骷髅实在太多,即便是他也有些头疼,尤其是那些神骨魔骨,只怕更难对付。

却在此时,秦牧眉心中光芒绽放,一尊大佛虚影浮现,坐镇在他们背后,顿时无数骷髅尖叫,四散而逃。

有许多骷髅奔跑之中聚在一起,变成一个个奔跑中的巨人,有的巨人被绊倒,落地化作无数骷髅撒腿就跑,跑着跑着又聚在一起,变成骷髅巨人。

秦牧松了口气,马爷在他眉心留下的大佛虚影对付这些奇怪的骷髅的确有奇效,可以让这些骷髅不敢近身。

远处的骷髅山也停顿下来,远远观望,看到秦牧身后的大佛不敢接近。

灰雾如波澜轻轻荡漾,骷髅山之间的雾气让这里看起来如同一片雾海,突然,有灯光传来,秦牧凝目看去,微微一怔,他看到了一叶扁舟从两座骷髅山之间飘来。

这一叶扁舟漂浮在雾气上,扁舟的船头一根孤零零的桅杆上挂着一盏灯笼,没有帆,灯笼散出微弱的光芒。

而舟后头一个身披破破烂烂蓑衣的船夫站在那里荡着船桨,头戴斗笠,在灯笼下还有一人坐在那里,也带着个斗笠,看不清面孔。

扁舟很快荡到他们前方,灯笼下的那人站起身来,转身向船夫躬身施礼,取出一枚金币。

那船夫伸手接过金币,秦牧立刻看到这船夫的手掌竟然没有一点血肉!

这斗笠下,蓑衣中,竟是一个骷髅!

骷髅荡舟!

灯笼下那人走下扁舟,见到秦牧和村长,微微一怔,躬身施礼,声音苍老:“道兄。”

秦牧和村长躬身还礼:“道兄。”

那人压了压斗笠,向外走去。

村长突然道:“道兄留步。”

那人停步。

村长道:“道兄是否还有余钱?”

那人沙哑着嗓音,笑道:“你们没有带钱来,便想让鬼推磨?”

村长微笑道:“所以想向道兄借一点。”

斗笠下传来笑声:“老剑神,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你我那个时代的人所剩无几,能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也罢,我分给你几文酆都币便是。”

他伸出手掌,掌心中几枚金币漂浮起来。

村长面色凝重,元气显化,长出手臂和腿脚,徐徐探出手掌,向他手中的金币抓去。

两人手掌相触,各自身形晃动一下。

斗笠下那人缩回手臂,转身便走,叹道:“你老了,但还是比我强上一分。不过好在我比你年轻几岁,可以比你活得久一些。”

村长目送他远去,道:“你比以前更强了,但是未必有我活得时间久。”

“难说。”

斗笠下的那人纵身一跃,消失不见。村长张开手掌,四枚金币落在秦牧手中,随即元气显化的手臂和腿脚渐渐暗淡,道:“牧儿,我们登船。”

秦牧心中惴惴,登上这艘扁舟。村长也飘了上来,靠着桅杆,船后头的船夫调转船头,小舟悠悠,很是平稳,驶向骷髅山深处的迷雾之中。

第八十六章 死者生界

秦牧坐在灯笼下,胸前的玉佩散出微弱的荧光,这玉佩依旧想要飘起来,飞向远方。

“这里是不是无忧乡?如果不是,那么无忧乡到底在哪里?”

扁舟悠悠,前进度却也不慢,登上这艘扁舟之后,秦牧注意到那些骷髅便对他们不问不闻,仿佛看不到他们。

一座座骷髅山恢复正常,这些骷髅仿佛又回归死亡,陷入寂寂。

秦牧晃了晃脑袋,只觉这一路的遭遇匪夷所思,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生了,而且一件比一件奇怪。

黑暗中的魔怪,江边村庄里的阴差,到灰雾中的世界,再到现在他们乘坐的小船,蓑衣下的骷髅船夫,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但是偏偏却生了。

而且,大墟黑暗中的世界并不像村长想象的那么简单,村长原本以为存在一个暗界,而现在看来单单一个暗界并不能解释他们所见所遭遇的一切。

暗界可能存在,也可能不止是暗界,或许这黑暗中还存着其他世界。

“村长,刚才那个给我们酆都币的船客是什么人?”秦牧回头看了看船夫,悄声问道。

“一位故人。”

村长脸色淡然,道:“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我们那个时代的人,能够活到现在的,都很了不起。”

秦牧悠然神往,村长的那个时代一定是豪杰辈出,如群星璀璨的时代,必然诞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人物,像村长这样惊采绝艳。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时光催人老,即便是当年的绝代风华,到了晚年也是垂垂老矣,性命不久。

“没想到他还是如此好动,喜欢跑来跑去,这次不知怎么就跑到这里。”

村长笑道:“他比我会钻营,也见过更多的神秘,其实我很羡慕他活得潇洒,比我轻松。牧儿,你有可能会遇到他,这家伙居无定所,喜欢四处凑热闹。他叫绫璟,左眼下有个黑痣,右手少了个无名指,我斩断的。”

“村长,这艘船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秦牧四下看去,他们距离这个奇异世界的入口已经很远了,看不出来时的路,这样飘下去的话不知道要飘向何方。

而且,谁知道这里是不是大墟?

甚至,这里有可能不是大墟所在的世界!

村长微微皱眉,秦牧的玉佩将他们吸引到这里,他在大墟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来到如此古怪的地方。不过秦牧的玉佩带他们来到这里,多半会与玉佩的来源有关。

现在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无法下船,只能由着这艘船和奇怪的船夫带着他们走向未知。

“牧儿,倘若不带你出来,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现这里。”

正说着,前方灰雾渐渐变淡,露出了广袤的土地,群山巍峨,山峦不再是骷髅山,靠近雾海边缘,有一个木质的船坞出现,能够停泊船只。

这一叶扁舟轻轻一顿,靠近船坞停顿下来。

秦牧连忙取出一个酆都币,打算付船资,那船夫竖起两根白骨。

秦牧又取出一个酆都币,那船夫点头,两人下船,向6地走去,秦牧回头看去,只见那艘扁舟和舟上的骷髅船夫消失在迷雾中,只有船头的灯笼还在雾中散出羸弱的光芒。

“奇怪的地方……”

他胸前的玉佩轻轻飘起,指向前方。

秦牧跟着村长前行,没有走出多远,便见一块界碑,上面写着几个篆字。

“死者生界,生者止步,死者前行。”

秦牧将这上面的字读出,两人都是一怔,秦牧迟疑道:“村长,咱们还往前走吗?”

村长抬头看向前方,隐隐看到许多村落,笑道:“既然来了,岂能不继续走下去,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咱们继续走。”

秦牧跟上他,两人跨过界碑,突然秦牧惊呼一声,抬起自己的双手,只见他的双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森森白骨!

他急忙扯开衣裳,只见衣裳下的自己血肉尽去,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

他向村长看去,村长竟然也变成了一具飘在空中的骨头,奇怪的是,村长竟然生出了胳膊和腿脚!

他的胸膛和头都是白骨,但是双腿和双臂都有血有肉!

不过村长明明没有了手臂和腿脚,怎么会突然间长出了双臂双腿?

“死者生界,死者生界……牧儿,咱们退回去。”村长突然道。

秦牧退回到界碑前,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上的血肉又回来了,而村长的手脚则消失不见,胸膛和头上的血肉则恢复如初。

“原来如此。竟有这样奇妙的世界……”

村长微微一笑,又走入死者生界,道:“咱们进去看看。”

秦牧压下心头的震惊,随着他走入这个奇妙的世界,村长双腿落地,迈动脚步,突然停下来看看自己的双手,感慨万千,似乎在缅怀自己失去的手脚。

前方,山峦耸立,庙宇重重,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出现在他们眼前。

两人来到这个村落,只见这里竟然鸟语花香,很是安宁,村民们安居乐业,还养着鸡鸭牛羊,走到村口时还有一只白胖胖的大肥猪哼唧哼唧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秦牧和村长在村口站定,没有进村,几个村民转头看来,目光怪异。过了片刻,一位老者颤巍巍的走出村子,皱纹横布的脸上露出笑容,道:“两位外乡客,有何贵干?”

秦牧和村长欠身施礼,秦牧问道:“老丈,敢问无忧乡怎么走?”

那老者抬手,指向山后,道:“翻越几座山,过了一座门户,便可以见到无忧乡。”

“多谢。”

“客气。”

秦牧与村长向山上走去,秦牧回头,只见这个村庄里的村民还在看着他们,目光诡异。

村长道:“我们在他们眼中就是死人,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看我们。”

秦牧回头,道:“村长,我觉得有古怪……瞎爷爷给我开了神眼九重天,现在眼睛虽然不在,但是我还可以朦朦胧胧看到一些东西……”

村长停步:“你看到了什么?”

秦牧道:“他们身上有魔气。”

村长思索,道:“死者生界应该是改变生和死的规则,这是神魔的力量。我们进入这里,看起来没有了血肉,但退出死者生界之后血肉便立刻浮现,说明血肉实际上还是存在的,只是被规则扭曲无法被看到触摸到。牧儿,你的神眼九重天还在,你还能调动元气,以元气在自己的眼睛中催动神眼九重天吗?”

秦牧立刻着手尝试,很快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接着他的元气进入眼睛之中,催瞎子在他眼中烙印的神眼九重天阵纹,顿时他只觉自己眼前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他回头看去,那个村庄中的所有人都变了一副模样,不再是人,而是一具具枯骨,即便是鸡鸭牛羊,甚至包括那头大肥猪也变成了枯骨!

那些村民的骨骼与人的骨骼不同,奇形怪状,明显不是人类。

秦牧将自己所见的描述一番,村长思索片刻,道:“是天魔众。”

“天魔众?”秦牧怔然。

“天魔众是魔族。你们天魔教虽然有天魔二字,但实际上还都是人类,只是挂着天魔教的名头而已。但是天魔众不同,天魔众是传说中从异域来的种族,侵略性极强。至于他们来自何处,就无从知晓了,有些传说……”

村长顿了顿,没有说下去,看向前方,道:“这里难道是天魔的世界?却也不太像。咱们继续向前,倘若里面是天魔的世界,便立刻退出来!”

他们翻越了几座山,终于来到那个村口老者所说的门户。

两座山门,山门上有石桥如同横梁,山壁上写着酆都二字。

秦牧心头一跳,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酆都乃是传说中的鬼门关,这里难道是地狱世界不成?

村长却视而不见,径自走了过去,秦牧连忙跟上,两人看向前方,都是心头微震。

前方,一座座四方四正的城池中心,高耸入云的神殿神庙耸立,巍峨,壮阔,数之不尽的城池,数之不尽的宫殿,数之不尽的神庙,放眼看去,看不到尽头!

这里便是酆都门户后的世界,苍茫,浩瀚,壮观!

“这里应该便是酆都的都城。”

秦牧刚刚想到这里,突然看到了一艘破败的船。那是由山体组成的船,船上一道道锁链飘扬在空中,如同风筝线,而这些风筝线的尽头拴着个灰色的球体。

一个巨大的球体,但是破了半边。

那是一轮月亮。

第八十七章 陷阱

秦牧喃喃道:“月亮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艘船应该便是月亮船,与太阳船有着相似之处。月亮船四周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人影,这艘船倒伏在群山之间,大半个残月挂在空中一动不动,距离最近的城池还有百余里。

而秦牧胸前的玉佩飘起的方向,就是那艘月亮船的方向。

大墟地理图中的两艘神秘的船,太阳船和月亮船,太阳船秦牧和村长都已经见过,月亮船他们还未曾见过。

这艘月亮船并不比太阳船小,太阳船是一座长了腿脚的大火山,有着一座座喷火的山峰,岩浆滚滚,而月亮船则是通体银灰色,匍匐在那里如同一只长了三条腿的银色蛤蟆,确切的说是一只背着一艘船的蛤蟆匍匐在群山之间。

这艘月亮船如有生命一般,山体在缓缓的一起一伏,似乎是在呼吸。不过船体已经破破烂***太阳船的状况要糟糕很多。

太阳船在大墟出没,回归太阳井,而月亮船怎么会出现在死者生界,没有回归月亮井?

“无忧乡,指的是酆都,还是月亮船?”秦牧喃喃道。

“无忧乡,何谓无忧?死后自然无忧,难道无忧乡指的是酆都,死者生界?”

村长压下心头的震惊,道:“不过无忧乡也有可能是指月亮船,月亮船破开黑暗,生活在上面的人们安居乐业,无忧无虑……你不是说,太阳守告诉你无忧乡在黑夜中出现,但是不知道它会出现在何处,说明无忧乡是在移动之中。倘若是这样的话,无忧乡应该是这月亮船的笼罩范围,这样就可以解释了。月亮出现在夜晚,因此月亮船在夜晚活动。月亮船带着无忧乡出没在夜间,这艘船不断移动,因此无忧乡也在不断移动,没有定所。牧儿……”

他顿了顿,道:“这只是我的推测,如果推测属实,你有可能是一个牧月者。”

“我是牧月者?”秦牧微微一怔,不解其意。

“倘若你是出生在无忧乡,那么你便可能是牧月者的后代。”

村长笑道:“你不是说你在镶龙城的龙柱上,见到了一个女子向你探出手,试图和你的手掌相对吗?我觉得那个女子,有可能就是你的亲人,甚至有可能就是你的……”

他没有说下去,秦牧明白他的意思,甚至有可能就是他的母亲!

当时,月亮船一定是带着无忧乡也来到了镶龙城的附近,太阳船是白天来的,而月亮船则是在晚上出现。那个女子一定是现了秦牧,现了他脖子上的玉佩,所以想要和他相认!

不过,这里如此残破,荒凉,还有牧月者生活在这里吗?

而且,为何月亮船会出现在死者生界?

突然,悠悠的歌声从月亮船上传来,凄凄切切,低沉婉转,像是一个母亲在思念自己远去的孩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悲伤,莫知我哀……”

……

秦牧听了,只觉有泪水涌出的冲动,只是他现在身体没有血肉,无泪可流。

那艘巨大的月亮船中传来的歌飘渺不定,有着几分的寂寞,几分的悲愁,对孩子的思念变成了低沉的音律。

他向月亮船看去,灰雾中有一个女子站在月亮船的船头,风姿卓卓,遥遥向这边看来。

他们的目光似乎隔空相遇,目光中有着无尽的思念。

秦牧想要闭上眼睛,却无法闭上,沉默片刻,这才向村长道:“村长,我们回去吧。”

村长微微一怔,低声道:“你不上去相认吗?”

秦牧摇头,木然道:“她不是我的亲人,这里也不是无忧乡。”

村长心头微震:“瞎子给你开了神眼九重天,你看到了什么?”

他虽然强大,但是在眼睛上瞎子便要比他强了许多,瞎子为秦牧开神眼九重天,秦牧能够看到的东西,他未必能够看到。

“我看到的不是女子,是一尊魔神。”

秦牧的目光落在那月亮船上的女子身上,看到的不是一个思念自己孩子的母亲,而是黑气弥漫,黑光遍体,背后长着圆盘状骨刺的恐怖狰狞的魔神!

那尊魔神正在柔声歌唱,似乎在引诱他到跟前去!

这不是认亲的场面,而是一场骗局。从镶龙城龙柱上秦牧的胸前玉佩亮起的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目的就是为了引诱秦牧,让秦牧进入这里!

“好家伙,连我这个老江湖也险些着了道!”

村长长长吸了口气,神光绽放,带着秦牧飞向后飘去,而月亮船上那女子突然狂乱舞,从船头凌空飘起向这边疯狂飞来!

那女子人在半空,陀螺般旋转,身体越来越大,面目越来越狰狞,终于挣脱皮囊束缚,现出真身,却是一尊长着八条长长的腿脚,双头五尾的魔神!

她的腿脚像是人的胳膊,脚也是手掌模样,在半空中奔行飞快,呼啸追来!

“呗玛达咧(宅猪按:梵语,莲花度化的意思)!”

村长前方,一朵朵莲花绽放,将天空铺满,大地也被铺满,一尊尊魔佛的虚影坐于花中,各自抬起手掌,向村长印去!

这些魔佛都是虚影,但却仿佛从虚化实,有了真正的形体一般,每一尊魔佛的招式都不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村长和秦牧攻去。

佛乃神圣,而这尊魔却将魔的神通炼成了魔佛,可谓是叛经离道。

村长面色不变,依旧从容,指间一道剑光飞出,在一朵朵莲花间咻咻闪烁不定,剑光太快,以秦牧的目力竟然也无法捕捉,只能看到雪亮的光线将所有的莲花和魔佛都绕了起来。

下一刻,一朵朵莲花粉碎,魔佛身异处,接着嘭嘭炸开,化作澎湃的魔元气四下冲击。

“萨波罗蜜(宅猪按:创造彼岸的意思)!”

那尊魔神扑来,话音刚落,村长背后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飞旋转,像是一个怪兽满布利齿的口腔,有无数锋利的刀刃在漩涡中旋转,而在漩涡之中有一条长长的虹桥,虹桥在飞流动,向漩涡内部流去。

村长和秦牧顿时被漩涡拉住,虹桥将两人向漩涡内部拉去,无数利刃从四面八方袭来,旋转切割。

而漩涡的尽头仿佛是一个极乐世界,鸟语花香,看起来一片祥和。但是显然那里才是这尊魔神的杀招核心!

“牧儿,站在我的头上!”

村长爆喝一声,丝暴涨,根根丝如同一根根粗大无比的柱子,沿着虹桥向漩涡外穿去。秦牧落在其中一道丝上,站在那里,只觉脚下的这根丝在飞膨胀,越来越粗大,越来越长,即将穿出漩涡。

而其他头则如同狂蛇乱舞,铮铮铮将漩涡四周切来的刀刃绞断,无数碎刃哗啦啦落下,被漩涡滚滚的洪流碾压成齑粉!

秦牧抬头看去,只见那尊魔神巨大而狰狞的面孔出现在漩涡的入口处,眼中闪烁着狡狯的光芒,张开大口,等着村长将他送到口中。

就在此时,村长其他丝嗤嗤作响,钻入那尊魔神口中,用力一拉,将这尊魔神生生扯入漩涡之中。

“牧儿,去船坞,登船离开!快走!”

那根丝轻轻一弹,将秦牧弹出漩涡,接着漩涡轰隆一声封闭起来,村长和那尊狰狞魔神消失不见。

秦牧身体从空中坠落,距离地面极高,若是直接摔下去,必死无疑!

他连忙张口吸气,一口气吹出,前方顿时被他吹出一片狂风,秦牧脚步飞点动,踩着风尖儿,减缓自己跌落的度。

他连吹几口气,这才落地。这里还是无忧乡,灰雾弥漫,但是黑暗却没有侵占这里,对他来说是个安全的地方。

突然,他头顶的天空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四条又粗又长的手臂从漩涡中探出来,扒住天空,那尊狰狞魔神探出脑袋,正试图爬出漩涡。

她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腿脚,嗖的一声又被扯回漩涡之中。

“天魔众!”

漩涡中传来一声怒吼,那魔神被扯回漩涡的一刹那,秦牧看到一个个黑点从漩涡中喷出。

“牧儿快走!”

漩涡中传来村长的声音:“你先走,我会追上你!快,惊动了那些城池中的魔神,你便走不……”

漩涡消失,将村长的声音截断。

空中,那些黑点流星般落地,砸得大地震动不已,接着灰雾涌来,越来越浓,黑点落地之后便被雾气笼罩,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很快雾气蔓延到秦牧这里,将少年淹没,灰雾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像是一块块巨石压在心上。

第八十八章 天魔众

“村长被那魔怪拉入漩涡之中,会不会……”

秦牧心中有了不好的联想,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距离酆都门户很近,现在雾气还没有将酆都门户淹没,倘若雾气越来越高,便会让他找不到门户。

“村长的本事如此强大,一定不会有事!我必须先离开此地,不要成为他的负担!”

咚,咚,咚。

灰雾弥漫,雾中的脚步声很是杂乱,有的是从他身后传来,有的从身侧传来,有的则挡在他前往酆都门户的路上。

秦牧定了定神,立刻酆都门户冲去,他飞奔行,距离高大无比的酆都山门越来越近,突然前方传来咕的一声巨响,灰雾之中一个黑影迎面冲来。

秦牧不由分说,剑指刺出,背后的少保剑鱼龙跃出,吐出宝剑,切开灰雾,闪电般刺中那个黑影!

呼——

狂风呼啸,少保剑带着那个黑影向后倒飞而去,接着传来噗的一声,那个黑影撞击在一根石柱上,被钉死在那里。

秦牧向前力狂奔,经过石柱,剑指向后一招,少保剑飞回,被他身后的鱼龙吞入口中。

那个黑影的尸体跌落下来,却是一个狰狞凶恶的怪人,身上长满鱼鳞,手脚长着蛙蹼。

这个怪人的元气还未散去,缠绕在身上如同染血的大蛇,秦牧嗅到一股腥臭气,感觉头晕眼花,脚下一个踉跄,显然这是种带有剧毒的神通!

随即他感觉到自己体表聋子用蛟龙血画的那幅图开始热,毒性很快消失。

“神通者?我竟然杀了一个神通者?”

秦牧怔了怔,突然想起自己在催动元气,以气御剑时,哑巴藏在他胸膛中的那口洪炉熊熊燃烧,让他的元气一下子提升了百十倍!

正是哑巴的这口洪炉,让他的元气修为暴增,提升到足以一剑杀死神通者的程度!

更为奇妙的是,洪炉只是在他动用元气时,让他的元气暴增,当秦牧收回元气时,元气修为便会恢复到平日里的水平。这样的话,对他的身体负担影响不大。

这就像是缸里装水,只能放三桶水,如果放十桶水,便会有七桶溢出。而人体不是缸,没有地方溢出,往往便会被撑得爆体而亡。

哑巴的洪炉妙用就在于借给秦牧百十倍的元气,秦牧不用时这百十倍的元气便会回到洪炉之中,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

秦牧向前狂奔,脑子转得飞快:“这么说来,以我现在的修为,可以施展出神通?那么,面对天魔众我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哑巴打入他体内的洪炉提供给他百十倍的元气,如此雄浑的元气是秦牧想都不敢想的,从前他的拳法还是拳法,刀法还是刀法,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用百倍于自身的元气,施展出拳法神通,刀法神通!

马爷、屠夫他们传授给自己的本领,在突破到神通之后,到底会有怎样的威力?

他脚步越来越快,不自觉的将瘸子传授给他的偷天腿法运用在奔行之中,体内元气磅礴运行,灌入双腿。

秦牧一声长啸,一脚踩出,脚下的空气被踩得压缩到一起,形成了狂风,这是他自己的脚步形成的风。

这一脚踩出,秦牧顿时感觉到空中就是平地,浩浩天空,到处都是平地,都是可以落脚的地方!

他的度暴增,踏空而行,几步之间从阴沉灰雾中冲出,身形出现在灰雾的上空,直奔酆都山门而来。

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灰雾中跃起,却是一头周身燃起熊熊火焰的怪物,如同熔岩组成,拳头沉重如山,一拳向正在奔行中的秦牧轰去!

秦牧身形急奔行,度越来越快,破空声呼啸,突然背后的刀囊中杀猪刀腾空而起,落入他的手中!

日曜东海千叠浪!

杀猪刀在他的手中迸出耀目的光彩,如同一轮烈日从海中一跃而起,千浪叠加,向前涌去。

铮铮铮——

暴击声不绝于耳,秦牧与那个庞然大物撞在一起,随即弹开,还刀入鞘,狂奔而去。

啪啪啪啪,一块块石头坠地,接着又有一颗巨大的脑袋落在地上,滚动两周,那个熔岩巨人被他以刀法分解。

这便是刀法神通,那个熔岩巨人是神通者,神通很强,力大无穷,但是比起屠夫的刀法神通却还要弱了一些!

空中突然电闪雷鸣,一个俊美少年从下方的灰雾中冉冉升起,双手间雷电交错,猛然十指叉开,一道道雷霆交织成网,向秦牧劈去!

“青龙元气演化的神通?能强得过马爷的拳法神通?”

秦牧爆喝,一拳轰出,拳头之中元气化龙,化作四十五种龙劲,九龙驭风雷!

四十五条青龙咆哮,龙吟浩荡,电闪雷鸣,将那俊美少年吞没。

两人拳头碰撞,那俊美少年身躯僵硬在空中,接着嘭的炸开,血肉化作四十五条红龙冲出!

“我有这么强?”

秦牧吓了一跳,九龙驭风雷的威力他早已在马爷手中见识过,但是马爷毕竟是马爷,威力强是自然的事情,而现在秦牧将拳法挥到神通的层次,才意识到雷音八式的威力是何等惊人。

不过,九龙驭风雷的动静太大,肯定会让迷雾中的天魔众听到声响,知道他的方位!

秦牧立刻听到咻咻的破空声,心中一沉,刚才那魔神洒出的天魔众的数量极多,若是不能占据地利,根本无法抵挡。

他离酆都门户越来越近,突然前方魔云翻滚,漆黑一片,挡住秦牧的视线,秦牧叹了口气,立刻停步,身形坠入灰雾之中。

那漆黑的魔云中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满面虬髯,双目喷火,四下看了一眼。

接着魔云飞缩小,那颗巨大的脑袋也跟着缩小,待到魔云小到只有丈余方圆,出现一个丑陋妇人,嘴里长满了粗钉子般的黄牙,背着一个一人多高的血葫芦,而那缩小的魔云正在往葫芦嘴里钻。

又有一个女子腾空,站在灰雾之上,这女子形容姣好,肤白貌美,身子曼妙,丰乳细腰,但是背后却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蝎子尾巴,倒钩甩来甩去。

两个女子四下扫视,没有现秦牧,突然灰雾中传来利剑破空的声音,那蝎尾女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剑光平斩过来,从她的脖子上一划而过。

蝎尾女子捂住脖子,想要将自己的头放在脖子上,怎奈脑袋还是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村长所授的最基础的剑术,斩。

那丑陋妇人厉啸一声,背后的葫芦魔云喷涌而出,魔云中站着一尊巨人,只有上半身,两只拳头大如山双手抱拳,从空中向剑来的方向狠狠锤下!

轰隆。

沉闷的响声传来,灰雾之中传出一声闷哼。丑陋妇人眼睛一亮,魔云中的半身巨人拳头不断向那里锤落!

魔云中的半身巨人连锤数百记,丑陋妇人看到这半身巨人的拳头上血浆斑斑,露出笑容,身形沉入灰雾之中,脚踏实地。

她的灵兵非同寻常,就是这口血葫芦,血葫芦中半身巨人便是她的功法所修成的神通,不过经过血葫芦的温养,这半身巨人已经被她炼制得如钢似铁,威力惊人。

这丑陋妇人落地,走到半身巨人的锤击之处,只见那里一具尸体被砸得粉碎,不由脸色大变,这具尸体不是人类的尸体,而是她的族人!

就在此时,她后心一凉,少保剑从她的后心捅出。

她的背后,秦牧悄然无息的贴近,抽剑便走,身形消失在灰雾之中。迷雾重重,对于修炼了瘸子的偷天腿法的秦牧来说,正适合刺杀!

他在迷雾中游走,听到声响便潜踪过去,或刀或剑,一击致命!

灰雾苍茫,越来越浓,渐渐地即便是秦牧的神眼九重天也看不了多远。

突然,他面前一条黑漆漆的触手挥舞而过,秦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这条触手掠过。嗤嗤嗤,细碎的响声传来,一条条蛛丝从他身边飞过,连接成网。

蛛丝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踩在蛛丝上,将蛛丝绷紧,出拨动琴弦般的音律。

蛛丝越来越多,渐渐将秦牧周围笼罩。而雾气中有更多的触手在空中呼呼飞舞,试图将他逼出。

秦牧皱眉,元气悄悄涌入白手套,手套的线头悄悄探起头来,如同一条纤细无比的灵蛇。

这根细丝悄然无息的攀附在一根蛛丝上,蜿蜒前行,通过这根蛛丝又爬到另一根蛛丝上。这白手套乃是大育天魔经的经文,由无数蝌蚪文组成,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司婆婆将这件宝物织成手套让秦牧穿在手上。

秦牧控制着大育天魔经,让细细的丝线与蛛丝重叠,过了片刻,他手上的白手套丝线脱落得只剩下五根指头。

第八十九章 剑挑群魔

秦牧元气微动,手臂粗的元气丝无声无息的拔出少保剑,他的目光紧紧落在舞动的触手上,根据触手上的肌肉运动轨迹,推断触手主人的方位。

突然,他左手并指刺出,少保剑顿时出一声剑鸣,闪电般刺入灰雾之中,雾气中,一声惨叫传来,与此同时蛛网震动,一个背负八爪的女子脚踩蛛网飞驰而至,背后八只锋利无比的爪子向秦牧刺下!

秦牧右手五指叉开,用力一扯,整个蛛网突然间升起,将那八爪女子裹在中央,秦牧催动元气,大育天魔经收缩,网中的八爪女子被切成碎块!

秦牧松了口气,大育天魔经所化的细丝不断缩回,又在他的手上织成手套,不带一丝血迹。

“这些天魔众到底是什么种族?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似妖非妖,似虫非虫,太奇怪了。”

他脚踩蛛网,向前走去,但是却没有出任何声响,瘸子的偷天腿法着实轻盈。

少保剑飞回,落入他背后的鱼龙口中,秦牧以元气维持剑鞘的鱼龙形态,随时备战。

他小心翼翼来到少保剑刺死的那个天魔众身边,看了看尸体,只见此人长着八只脚,八只脚都是长长的触手,形容很是恐怖。

“雾气这么重,对我来说不是好事,对这些天魔众来说也不是好事。只要他们无法一拥而上,我便可以保住性命!”

秦牧站在灰雾之中,不再走动,而是听着周围的异响。

这时,四周突然间安静下来,听不到任何声响。

秦牧捡起一个石子,屈指弹出,石子落地,除了石子清脆的滚动声,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又等了片刻,再次弹出一个石子,还是没有动静,秦牧松了口气:“天魔众被我杀光了,现在应该安全了……”

突然,山谷中一股狂风吹来,弥漫的灰雾径自散去,秦牧看清四周,不由头皮麻,在他四周,竟然站着数百个天魔众,数量极多。

刚才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数百天魔众也站在灰雾中一动不动,等候他露出马脚,秦牧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竟然站着这么多人!

他纵身而起,脚踏狂风破空而去,就在他腾空而起的一刹那,数百天魔众齐齐动了,扑向空中的少年!

这数百天魔众都是神通者,天魔众共有八种,秦牧见到的第一种是鱼鳞蛙蹼的怪人,第二种是熔岩巨人,第三种是俊美少年,第四种是丑陋妇人,第五种是貌如人却生着蝎尾的女子,第六种是背负八爪的女子,第七种是长着八条触手的怪人,第八种是手臂是两条大蛇的怪人。

此刻这数百天魔众齐齐扑向空中,各种奇异的神通,还有奇怪的肢体,同时向空中的秦牧攻去,密密麻麻,根本无法抵挡。

秦牧根根寒毛倒竖,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来不及抵挡!

就在此时,他眉心突然佛光迸,一尊大佛从他眉心跃出。

“唵、嘛、呢、叭、咪、吽!”

大佛双手合十,佛光如环四下迸,无数残肢四面八方飞出,飓风冲击,将那些天魔众扫荡一空。

佛光渐渐暗淡,秦牧身前,那大佛虚影也越来越暗淡,终于消失不见。

那是马爷留在他眉心的大佛虚影,在他遭遇必死的危险时才会迸,不过只能用一次便会散去。

秦牧松了口气,同时微微一怔:“刚才为何会突然掀起一股狂风吹散灰雾?倘若没有这股狂风,我也不会被那些天魔众现。”

这时,他注意到狂风的来源,那是月亮船。

这艘庞然大物竟然缓缓站了起来,因为这艘船实在太大,比镶龙城还要庞大,所以才会掀起狂风,将灰雾冲散一些。

“太阳船需要太阳守来掌控,才能前进,这艘月亮船上莫非也有月亮守?如果还有月亮守镇守此地的话,说不定船上还会有我的族人……”

秦牧精神一震,然后他看到距离月亮船最近的一座城池的神庙中,黑烟如柱,显然是有恐怖的存在觉察到这里的动静。

秦牧不假思索,立刻冲出酆都门户,双足力狂奔,直奔山的另一边而去。瘸子的偷天神腿在他脚下挥得淋漓尽致,浮光掠影一般,度极快!

月亮船有异动,说明船上有人操控,只是现在情况及其危险,容不得他前去查看。

他奔过几座山头,前方雾海出现,秦牧正要直冲过去,突然下方一股吸力传来,将他脚下的风吸走,秦牧立刻从空中坠落!

轰隆。

烟尘弥漫,秦牧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坑中少年缓缓站起身来,只见自己落下的地方正是刚刚上岸时遇到的那个村子。

此刻村子里的人们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活儿,各自站起身来,目光诡异的看着他。

刚才让他脚下的风消失的是一个铁匠装扮的人手中持着的炉橐,人皮蒙在一个大夹子上,形成一个气囊,里面有簧,能够压缩之后弹开吸气,前头是一个人头做的喷气的嘴儿。

那个铁匠装扮的人抓住炉橐的两个把手,刚才正是他用炉橐吸气,将空中秦牧脚下的空气吸走,让他不由自主的跌落下来。

另一边的草庐门前,正在剁饺子馅的胖大娘站起身来,手中抓着两把菜刀,菜刀上还滴着血。

秦牧身后,正在舂米的一个汉子也不再舂米,而是将舂米的杵提了出来,杵下是一个瓦罐大小的锤头,正在啪嗒啪嗒的滴血,石臼里放着的赫然是一颗人头。

村后的裁缝正在裁着布料,那布料赫然是一张张人皮。那裁缝一手提着剪刀,一手拎着量尺,站了起来。

染坊的伙计正在挂着染好的布匹,一张张人皮正从装满血浆的大缸里捞出来,染坊伙计看到坠落的秦牧,将手中的人皮放下,染血的双手在胸前擦了擦。

蹲在屋前吃饭的小孩吐出一根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指头,那只白白胖胖的大肥猪哼唧哼唧走过,嘴里叼着一条惨白的手臂。村口的老人正抽着人骨烟袋,吐出的烟圈变成了一个个骷髅头形状,出凄厉的惨叫然后消散。

秦牧身前身后,出现的村民越来越多,将他的去路和退路统统堵住。

秦牧背后,鱼龙吐剑,左手反手握刀。

突然,他体内的元气狂暴,冲入聋子用蛟龙血在他身上画的图画,顿时无比恐怖的力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秦牧的身体中充满了蛟龙的力量,同时聋子的画让他感觉到自己此刻就是一尊神圣!

他现在虽然是骷髅形态,但是这只是一种假象,他的血肉和皮肤犹在,只是无法被看到触摸到而已。

村长点醒他重开神眼九重天时,他便意识到这一点。

此刻,聋子的画被他催,秦牧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中充斥着无比恐怖的力量,元气也在疯狂提升,无比雄浑的元气溢出,在他身上化作一条巨蟒盘绕!

他的气息暴涨,脚底突然升起浓浓水气,化作一片一片的波涛,波涛之中玄龟若隐若现。

现在的他如同一尊神祇,体内充斥着无边的力量!

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为操纵水的神祇,举手投足可易山河!

杀出这个村子!

秦牧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不惜一切,杀出这个村子!

嗤嗤嗤,他四周传来撑破人皮的声响,那些村民身上的皮囊纷纷爆开,一个个魁梧的身影从皮囊中挤出,这些村庄里的人们都不是人,而是天魔众!

小孩,妇人,甚至连那头猪,也统统改变了形态,化作天魔众的神通者,甚至不乏有开了七星神藏的存在!

只有那个抽着人骨烟袋的老者还坐在村口,没有任何变化。

“杀!”

秦牧爆喝,向村口冲去!

就在他冲出的一刹,他的背后,一个个天魔众暴起,向他攻去!

秦牧双手交错,轰隆,滔天的巨浪从他双手之间奔腾而出,一条浩荡长河如同巨蟒冲击,将四面八方涌来的天魔众统统卷起,长河巨蟒摇头摆尾,一座座房屋滔天大水的冲击下四分五裂!

秦牧剑指刺出,少保剑冲入长河之中,闪电般向被卷入河中的天魔众刺去,刺剑式,挑剑式,斩剑式,云剑式,劈剑式,挂剑式,点剑式,抹剑式,村长传授给他的最基础的剑术被他施展出来,每一击都极尽完美!

长河顿时被血染成红色,化作一条红色大河,大河中飘起一具具伏尸,那是被他斩杀的天魔众。

秦牧脚底,哗的一声水浪冲起,一头玄龟浮现,载着他在河中起落沉浮,向村口而去。而在他身后,整个村庄被夷为平地,大水过后,一地尸体!

第九十章 横剑膝头斩魍魉

村口,那个抽着人骨烟袋的老人动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秦牧气势汹汹,驾驭汹涌浪涛呼啸而至,铺天盖地般压下!

水流,只要足够湍急,便可以击碎一切,切开一切,摧毁一切!

这是玄武元气的妙用,玄武元气控水,水的度只要达到一瞬四十六丈,便可以切开钢铁,斩在人身上,绝对是一刀两断,无坚不摧!1

秦牧脚踩浪头,直接向那老人碾压过来,气势滔天!

激了聋子的画,再加上蛟龙宝血,以及哑巴藏在他体内的那口洪炉,他有信心对付任何人!

村口,抽人骨烟袋的老人抬起手,与滔天之势压下来的长河轰然碰撞,整条如同巨蟒般前行的长河崩溃,化作大水四下弥漫!

与此同时,那老人的两指轻轻一捏,从水中刺来的少保剑竟然止住了势头!

“有没有找到无忧乡啊?”那老人嘿嘿笑道。

就在这老者捏住少保剑的一瞬,秦牧的手掌已然握住剑柄,体内所有的力量爆,向前刺去!

这个老者的强大乎他的预计,但是他的眼睛开了神眼九重天,能够看出这老者体内的力量变化趋势。

这老者抬手抵挡长河,捏住剑尖的时候,力量已经到了极限,这个时候再加上秦牧本体的力量,便会过他能够抵挡的极限。

蛟龙宝血和聋子的画让他的肉身力量提升到极致,他的身体所能爆出的力量绝对不逊于他而今狂暴的法力!

这一剑刺出,那老者顿时脸色变了,二指捏不住剑尖,被少保剑刺破掌心,剑尖嗤的一声钉入他的胸膛!

“老丈,我这便送你去无忧乡!”

秦牧脚下力,少保剑顶着那老者向前撞去,那老者原本坐着不动,此刻落下双腿,但也难以挡得住秦牧那惊人的力量,两条腿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当!

那老者另一只手挥起人骨烟袋,重重敲击在少保剑上,秦牧手臂震颤酥麻,立刻撒手,元气卷起少保剑在空中平平画圆,削向老者的脖颈!

云剑式!

他的剑法得到村长的指点,虽然只是最为简单的刺、云、挑等招式,但是威力却大得吓人。

那老者急忙向后躲过,但是少保剑一直旋转画圆,紧紧追着他的脖颈,让他只能不断后退!

再向后退,便要退到死者生界的界碑处。

与此同时,那些散落的大水再度升腾而起,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如同一条条大蟒向那老者缠去。

突然,那老者手中的人骨烟袋飞起,抵挡少保剑,烟袋中喷出漫天浓雾,浓雾之中烟气聚成一颗颗骷髅头,啾啾怪叫,向秦牧扑去,钻入他的体内撕扯他的魂魄。

秦牧以造化天魔功自我封印魂魄,任由那些烟雾所化的骷髅啃咬撕扯,始终无法将他的魂魄拉出体外。

秦牧张口吸气,猛然喷出一股狂风!

呼——

雾气连同那些骷髅头被他一口气吹散,他虽然没有学过操控风的法术或者神通,但是现在他的修为已经被聋子、哑巴强行提升到从前难以想象的高度,呼吸之间便是法术神通!

那烟袋与少保剑碰撞,烟袋中无数火星被磕出,那些火星顿时化作火红的熔岩扑面打来,秦牧脚步晃动,躲避熔岩砸击,攻势更加猛烈。

大水所化的巨蟒缠绕在老者身上,立刻又有不知多少道水剑刺向老者周身。

那老者的烟袋锅突然变大,像是一口大黑锅倒扣下来,传来恐怖吸力,将大水吸了一空,不过烟袋中的火也被熄灭。

秦牧身法鬼魅般逼近,手臂翻飞,或拳或掌,如同千臂佛陀,疯狂向那老者攻去。突然拳法一变,拳法中夹着刀光,步法变幻莫测,让他的攻击更加防不胜防。

那老者不断后退,他的力量还在秦牧之上,但是秦牧的身法步法和拳法刀法都诡异莫测,尤其是那口少保剑,锋利无匹,即便他的烟袋也是扛不住,这口剑施展出的招式虽然无比简单,但是却极为有效,度快,力量足,而且屡屡突破烟袋的防御,直奔他的破绽而来!

秦牧像是一个剑法大家,尽管剑招简单粗鄙,但却给他一种大巧不工的感觉,很是棘手,迫使他不得不退。

村长的最简单的剑招,再加上瞎子的神眼九重天,无往不利!

这老者又退出一步,突然心中一惊,眼睛余光看到了一块界碑。

死者生界的界碑。

秦牧提刀短靠,欺身入怀,杀猪刀便要提起,那老者不得不退,这一步退出,他全身血肉突然消失,变成了一具白骨。

而秦牧踏前一步,跨出死者生界,身上的白骨顿时生出血肉。

那老者一言不,转身便走,纵身跳入茫茫的雾海之中。秦牧长出血肉,肉身力量还会提升,而他身上的血肉蜕去,力量便会衰退,此消彼长,他只有退走这一条路。

秦牧松了口气,这个老者的实力极强,若是继续战斗下去,只怕会熬到蛟龙宝血失效的那一刻,到那时,死的只怕就是他了。

他走到船坞,雾海苍茫无际,看不到尽头,雾海中隐约有灯笼的光芒照来。

“村长是否能够赶得及?”

秦牧回头看去,只见死者生界中魔云惨淡,正在不断向这边涌来,显然是那些城中的强者出动,前来查看。要不了多久,涌动的魔云便会来到这里。

秦牧等了片刻,那艘挂着灯笼的船飘来,但是村长还是没有出现。

魔云已经很近,再不走只怕便来不及了。

秦牧取出一枚酆都币,将这枚金币拍入船坞的木桩中,然后登上这个小小的扁舟。

穿着蓑衣的船夫荡着船桨,向雾海中驶去,秦牧站在船头,回头看去,只见村长还是没有出现,让他心中猛地一沉。

魔云已经涌到那个村庄,很快便会来到船坞,不过此刻扁舟已经驶入雾海,不见踪影。

“村长的本事这么大,一定会平安归来!”

秦牧安慰自己,在船头的灯笼下盘膝坐了下来,将少保剑从背上取下,横在膝头,静静地看着前方涌动的雾气。聋子的画蕴藏的力量已经在消散,蛟龙宝血的效力也在退去,洪炉也渐渐变得黯淡,即将消失。

小船悠悠,越走越远。

突然船下的雾气涌动,一具穿着破烂衣裳的白骨纵身从雾海中跃起,向船上的秦牧扑去!

秦牧仿佛早已料到它会跳出,就在这具白骨的头颅刚刚冒出雾海的海面,他膝头的少保剑已然拔出。

斩剑式!

秦牧依旧坐立不动,目视前方,挥剑平斩,那具穿着衣裳的白骨骷髅匆忙之下急忙抬起手中的人骨烟袋,但是却没能挡住这惊艳一斩!

少保剑在它的人骨烟袋抬起之前斩在它的脖子上,一晃而过,它的头颅晃了晃,骷髅头跌入雾海之中,身子却落在船上,犹自站立,做出扑击的样子,但是却没有了任何威力。

“我等你多时了,一直在看着船下的你。”

秦牧收剑回鞘,眼中的神眼九重天纹理在渐渐淡去,蛟龙宝血和聋子的画中的力量飞消退,向那具无头白骨道:“你在雾海中随着船潜伏游动,我一直看在眼里。我在等着你自己送到我的剑上来,然后将你斩杀。”

那具白骨突然力气散去,哗啦一声分解成一块块骨头散落一地。

秦牧看了看跌入船上的那个人骨烟袋,犹豫一下,将这烟袋和船上的碎骨统统扔进雾海,这烟袋能够与少保剑硬抗这么多记不落下风,是件好宝物,档次极高的灵兵,但却是用人骨炼制而成,他心中不喜,所以扔掉。

“村长,你一定要平安啊……”少年坐在灯笼下,依旧横剑膝头,低声道。

小船飘向一座座白骨山,向这个奇妙之地的入口驶去。

而在死者生界中,突然天空中浮现出一道漩涡,漩涡裂开,被惊艳的剑光切成两半,村长淤血杀出,那漩涡中血流不断。

血色漩涡挂在天空中,不断流血,看起来像是天空的伤口。

村长回身,十指跃动,一道道剑光从指尖飞出,钉入漩涡,将漩涡封锁。那漩涡中血流不断,里面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在愤怒攻击漩涡入口,想要打破,但却被村长的剑光挡住,一时片刻间无法冲出。

村长松了口气,立刻向酆都山门而去,他即将要飞过山门,突然停下脚步,只见山门上站着一尊鸟双翼的怪人,单腿而立,另一条腿缩入羽毛之下。

注1:可以参见现实中的水刀、高压水枪,水流喷1448千里/小时,可以切断钛合金,另:一瞬大概三分之一秒,文中的丈,宅猪取的是唐朝标准,大约三米。

第九十一章 月亮守

“这里是酆都,活人禁区。”

那鸟怪人鸟喙出声,声音很是古怪,不像人类那么顺畅,道:“你是活人,不应该来这里。”

村长面色凝重,微笑道:“我已经来了。”

鸟怪人道:“你想离开,必须付出代价。”

村长好奇道:“什么代价?”

“酆都有阎王。”

鸟怪人的眼睛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嘴尖,道:“阎王已经注意到你了,很欣赏你,所以阎王有个要求,答应这个要求,你便可以走了。”

村长神情微动,客客气气道:“什么要求?”

鸟怪人道:“你死后,属于这里。”

村长沉吟,突然笑道:“死者生界,生者死界,倘若我死后还能在这里活下来,又何乐而不为?外界的生,就是这里的死,外界的死,就是这里的生,我死后能够在这里活着,这是好事,我答应。不过你能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鸟怪人侧头,道:“你问,我未必会回答。”

村长微微一笑,道:“那艘月亮船,是无忧乡吗?”

“不是。”

村长怔了怔,失声道:“不是无忧乡,为何会吸引牧儿的玉佩?为何会让玉佩指向这里?月亮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鸟怪人皱眉,眼珠子又在瞪自己的嘴尖,显然是嫌弃他的问题多,道:“月亮船的牧月者死光了,绝种了,月亮船便被最后一个月亮守送到这里。船上生活着一个死人,你去问他,他多半知道。”

“死人?难道是月亮守?”村长纳闷道。

鸟怪人抬起一条腿,蹬了蹬脖子上的羽毛,从羽毛里蹬出一条金黄色的虫子,张口吃掉,不耐烦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村长道:“袭击我的魔神是怎么回事?酆都不是天魔的领地吗?”

“她是这里的住户。这里属于阎王,不属于天魔。”

鸟怪人对他视而不见,用鸟喙整理被蹬乱的羽毛,道:“将来你也会和她一样住在这里。阎王很欣赏你。”

村长吐出一口浊气,他原本以为这里是魔的世界,没想到还是猜错了,看来被他困住的那个魔神只是死者生界中的一个巨头。

他又问道:“无忧乡在哪里?”

鸟怪人对他彻底不耐烦了,振翅飞走,道:“你的问题太多,我很讨厌你。别忘记了你的承诺,你死后,我会去接你,你不要跟阴差走!”

村长目送他远去,看了看月亮船,这艘巨大的月亮船已经站立起来,拉着月亮在漫无目的行走。

“我被嫌弃了。难道年老之后,话就多了?”

村长哭笑不得,走向月亮船,而在空中那个漩涡犹在,里面还在流血,那个魔神依旧在里面挣扎,试图冲出来。

“这头魔神借用月亮船来吸引牧儿,一定是知道无忧乡的一些隐秘。可惜我只能困住她,不能逼她说出她知道的东西。”

他登上月亮船,来到蛤蟆背上的那艘船体上,放眼看去,只见这里宫殿林立,很是破败,残垣断壁,还有倒伏下来的巨大兵器,多数都是圆月状的兵器,有些还是镜子之类的东西。

这里的宫殿很大,不像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

他经过一座大殿,停了下来,打量这座大殿前的雕塑。

这里的雕塑是三腿玉蟾,长着三条腿,人身蟾,半人半蟾。

“嘻嘻嘻……”

群殿之间传来诡异的笑声,只听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歌唱,唱着童谣:“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村长迟疑一下,没有理会这个声音,而是走入面前的宫殿,宫殿里乱七八糟,香炉倒地,香灰撒了一地,铜雀灯被打烂,还有折断的屏风,打碎的玉床,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剧变。

他四下打量,然后停留在大殿的壁画前,壁画上描绘的是身材颖长穿着白袍的巨人在放牧月亮,他们驾驭着月亮船,在夜晚出现。

月亮船外有许多强大狰狞的魔物,攻打这艘月亮船,但是被船上的巨人用弓箭长矛刀剑抵挡了回去。

到了白天,黑暗退去,月亮船便会回到一个深渊,那里应该是月亮井。

村长细细打量,只见月亮船上的巨人形容俊美,他们的眉心有一道月牙儿。

“看来那个鸟怪说的没错,牧儿的确不是牧月者。牧儿的眉心,没有月牙儿。”

他在殿中走了一圈,没有现更多的东西,这才来到群殿中心的那几根柱子附近。粗大无比的柱子上缠绕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飘向空中,拴着一轮残月。

月亮船走动,空中的残月也被扯着,这轮残月滚动时天空中一个个巨大的火球掉落下来,那是残月上的山石。

这轮月亮被打残,只要移动便会有一些石头掉落,变成了一颗颗流星。

有的流星没有烧尽,便会砸入无忧乡,将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很是危险。

“糖一包,果一包,外婆买条鱼来烧。头不熟,尾巴焦,盛在碗里吱吱叫,吃进肚里蹦蹦跳!嘿嘿嘿嘿嘿……”

那个歌声越诡异,村长微微皱眉,四下扫视,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他不禁有一种后心凉的感觉。

这时,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那几根粗大柱子中央的平地上有一张脸,一张巨大的面孔。

那个巨大的面孔正在唱歌,唱的正是这个有些阴森的童谣。他的头散乱,像是一个被封印在镜子里的疯子,不过他的眉心有一道月牙儿。

“牧月族的月亮守……”

村长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抓来一块石头,雕琢成秦牧胸前挂着的玉佩的样子,道:“月亮守,你有没有见过这枚玉佩?”

“吃到肚里蹦蹦跳!”

那个巨大的面孔嘿嘿笑道:“蹦蹦跳!”

村长皱眉,这个月亮守应该是与月亮船彻底融合之后死掉的,他拼尽最后的力量让月亮船走入死者生界,自己却死在船体之中,即便在死者生界中活过来,也只能活在船体之中,无法出来。

他死后疯掉了。

村长起身,正欲离开,突然地下的那张面孔道:“无忧乡的玉佩?”

村长停步,急忙回头道:“你知道无忧乡在哪里?”

“自然知道。”

那张地下的面孔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道:“我们牧月者便是出自无忧乡,月亮守的信物也是无忧乡炼制的,甚至连月亮船也是出自无忧乡……是了,牧月者,牧月者!”

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横流:“死了,他们都死了,尸体拼都拼不到一起,哈哈,死啦!我跑,我跑,我胆小,我把他们扔了,嘿嘿……”

村长皱眉,道:“无忧乡在哪里?”

“外婆夸我是好宝宝……”

村长叹了口气,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得起身离去。

他来到船坞,只见自己的双腿和双手又自消失无踪,心中暗叹一声,然后见到木柱上的金币,露出笑容:“还是牧儿细心。”

他取出金币,金币散出幽光,村长用金币对着迷雾晃了晃,没过多久,一艘扁舟飘来,船上挂着灯笼。

村长飘上船,独立于舟头,小船飘入迷雾之中。这片神秘之地有着诸多的未解之谜,或许将来他有机会可以探寻此地的秘密,不过那应该是他身死之后的事情吧?

“绫璟道友比我潇洒,四处闲游,见识许多奇妙的事情。等到我死后,恐怕才能放下心中的负担吧?”

他心中默默道:“只是那时我已死,只能留在这死者生界,是不能探索这世界未知的奥妙了。”

小船驶到此地的入口,村长看到秦牧疯狂奔跑,大育天魔经化作一条条银线不断穿梭,切割,击杀扑向他的骷髅,这才松了口气。

秦牧看到扁舟飘来,也是松了口气,心中一片欢喜。他现在只剩下大育天魔经和帝碟这两个撒手锏,几乎支撑不住。

就在此时,他们后方的那个奇异的世界突然变得朦胧,模糊,而且一声嘹亮的鸡鸣声传来。

“糟了!天亮了!”

村长脸色微变,急忙腾空而起,卷住秦牧向外狂飙而去!

两人冲出这个奇妙的世界,秦牧脚下一沉,踩在涌江的江面上,浪花漫过他的脚面,他们又回到了涌江上。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那个世界仿佛变成了用雾气画出的画,风吹般散去,刹那间消失不见,即便他的玉佩也没有了动静。

随着黑暗的退去,那个世界完全从大墟中消失,仿佛从不存在过。

这个世界的入口再次出现,应该是下一个夜晚,只是入口会飘向何方,那就无人知晓了。

第九十二章 破关行

秦牧伸出手掌,轻轻触摸,完全找不到那个世界存在过的痕迹。

村长迟疑一下,还是将自己在死者生界中的见闻告诉他,秦牧瞪大眼睛,村长还有这一段神奇经历?

“死者生界有阎王,应该并非是天魔世界,而是黑暗前的遗留,是黑暗降临前的大墟的一部分。”

村长分析道:“死者生界的阎王,应该也是一种神职,就像太阳守月亮守一样。只是无忧乡不在那里,至于到底在哪里,我也没能问出来。你的玉佩之所以被牵引飞到死者生界,估计是因为月亮船和你的玉佩一样,都是出自无忧乡。”

他叹了口气:“大墟的世界实在太大了,我以前居住在这里,从来没有想过这里居然会有多重世界。这里的世界,至少多达三重!”

秦牧点头,白天时的大墟,夜晚中的暗界,以及暗界中的死者生界,这一晚,他们见到了大墟的三重世界,这种奇妙的经历不足与外人道也,因为说出去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他们往回赶,经过昨晚江边遇到阴差的那个小村庄,秦牧停步,向那个小村庄看去,只见那里破败不堪,蛛网遍地,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不过昨晚他们见到的可不是这样,昨晚这里有个老人,正在挑着灯笼,糊着纸船。这是大墟的神奇之处,诡异之处,令人费解。

“死者生界与阴差,他们之间是否有关系?”秦牧问道。

村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的看法是,阴差并不属于死者生界,死者生界的阎王,应该只是大墟的阎王,而阴差和这样的村庄我却在外界遇到过。他们是阴间的神……”

秦牧挠了挠头,阴间?死者生界?阎王?阴差?太复杂了,细想的话脑袋会爆炸的。

“无忧乡,比这死者生界还要神秘,一时半会寻不到这个神秘之地。”

村长道:“牧儿,你想找到自己的身世,只怕还要再等一等。你放心,无忧乡只要在大墟中,便一定可以找到。”

秦牧点头,道:“等我强大起来,我自己可以去寻找我的身世。村长,我……”

他迟疑一下,村长却明白他的心意,微笑道:“你想离开残老村,离开大墟,去外面历练?”

秦牧点了点头,心中惴惴不安。

“魔教祖师送信过来,一封交给你,一封交给司婆婆,我也看了。他还有七年阳寿,于情于理,你都该去延康国见一见他了。”

村长悠悠道:“雏鸟总是有离开家的那一天,去外面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进入黑暗之前,我与药师、婆婆他们已经商议过此事,他们也都同意了。”

秦牧眼睛一亮,村长继续道:“他们说,只要你通过他们的考验,便可以离开村子去外面闯荡历练。”

秦牧颓然,说来说去,还是需要经过考验才能离村。

村长笑道:“而我,是你第九重考验。牧儿,你通过了这九场考验,就算成年了,就可以自由翱翔了。”

秦牧的脸色更黑了,马爷他们这八关已经极难,村长这一关更是让他觉得有如仰止的高山无法翻越。他该怎么度过这九道难关?

突然,秦牧感觉到眉心之中一股股暖流涌来,涌入四肢百骸,身心魂魄无不舒坦,元气也自勃勃运转,不由惊咦一声。

村长神情微动,感觉到身边的这个少年元气勃勃然,给他的感觉仿佛这少年的眉心藏着一轮小太阳一般!

“牧儿,你的灵胎觉醒了?”村长问道。

秦牧道:“觉醒了。我的灵胎,好像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元气有些不太一样。”

村长对于他一口创造出来的霸体也是知之甚少,对他所面临的难题也是爱莫能助,安慰道:“灵胎觉醒四次,这种事情我也没有遇到过。只要是好事,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你的元气的变化是不是好事?”

秦牧连连点头,村长笑道:“那就好。”

残老村。

黑暗退去,朝日初升,而今已经是三月阳春,但是早上的时候还有些凉意。秦牧起了个大早,赤着上身,从村里的井摇起一桶凉水哗啦浇在身上,让自己精神一些。

他元气爆,化作朱雀元气,将身上的水蒸,没过多久便神采奕奕。

“牧儿,给我也来一桶。”屠夫双手撑地,走了过来。

秦牧又打上来一桶水,浇在屠夫头上。

“舒坦!”

屠夫周身火焰熊熊,将这桶水化作雪白的蒸汽,然后手掌招了招,杀猪刀飞来,拿着大刀趁着雾气刮胡子,刮得嗤嗤响。

马爷推开房门,将两扇门卸下放在两边,舒了个懒腰,全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一条青龙盘绕周身,抬手将自己五曜,**,七星,天人,生死等神藏封印,只留下灵胎神藏,叫道:“死瘸子,起来了没有?”

“起来了。”

瘸子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小梳子梳着头,将自己装扮得衣冠楚楚,像是个斯斯文文的老者,笑道:“今日是大日子,当然要起得早一些。聋子起来了吗?”

“吵什么?”聋子正在书房中研墨作画,两只耳洞插上铁耳,头也不抬道。

哑巴正在倒炉渣,药师在窗口喂几只喷火的小鸟,然后小鸟飞到村长的房子啄着窗棂,里面传来村长的声音:“知道了,醒了。”

司婆婆在灶台炒菜,用木桶焖饭,瘸子跑过去掀锅,被司婆婆用铲子敲了一下,瞪他道:“急什么?洗手脸了吗?用药膏刷一下牙。”

瘸子连忙去打水洗手洗脸,向药师讨药膏,用齿木刷牙。司婆婆唤来秦牧,两人忙着端菜盛饭,马爷收拾了桌椅,没过多久,残老村的村民便都聚在桌子前,秦牧为每个人放上碗筷,又将村长抱起,放在躺椅上,这才落座。

秦牧起身为每个村民斟酒,然后为自己也斟了一杯,司婆婆端起酒杯,眼圈一红,屠夫道:“大喜的日子,哭个屁?明明你心里想让他出门自己又不舍得,女人就是眼尿多!”

司婆婆大怒,狠狠瞪他一眼,笑道:“今天是牧儿的大喜日子,不与你一般见识。牧儿,诸位,来饮了此杯!”

众人一饮而尽,秦牧笑呵呵再次为众人斟酒,小心翼翼道:“各位爷爷待会小点力,多放水。”

屠夫笑道:“臭小子少乐呵,待会说不定你第一关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司婆婆眼圈又红了,道:“牧儿,你离开村子后,一定要经常回来看望我们……”

屠夫笑道:“他过得了你们,过不了我这一关……”

司婆婆大怒,将他的脸按在碗里,用筷子敲他的头:“就你话多!我家牧儿是霸体,能把你打得哭爹叫娘!”

屠夫哭爹叫娘,连连告饶,司婆婆这才作罢。

早饭过后,秦牧收拾碗筷,村长道:“诸位都封印了其他神藏了吗?”

众人默默点头。

“那么便开始吧。”

马爷走了出来,淡淡道:“牧儿,你的拳法是我教的,若是以我的拳法对决,你必输无疑。你可以施展你所有所学,只要能胜过我,便算你过关。”

秦牧躬身,只听一声龙吟,他的元气化作青龙绕体,毅然道:“我想以拳法聆听马爷爷的教诲!”

马爷露出一丝笑容:“有志气!不过这样的话,第一关你便未必能够过去。”

两人各自探手,突然秦牧当先一步,元气爆,第一拳便直接施展出九龙驭风雷,他的元气浩浩荡荡,一拳轰出,空气中隐隐浮现出龙纹。

马爷同样以九龙驭风雷迎来,道:“你是要与我较量一下龙劲的变化……”

轰隆——

马爷脸色剧变,如同被上万斤重的巨兽狂奔着撞击在身上一般,身形向后倒飞而去,嘭的一声将哑巴的铁匠铺撞得四分五裂,还是没有止住势头。

他人在半空,不由自主开启五曜神藏,只听嗡的一声五曜神藏中蕴藏的恐怖力量爆,这才止住势头,却在此时他的背后衣衫啪啪啪爆开,碎成无数碎屑,碎屑隐约化作四十九条青龙向后冲去,掀起一阵狂风,村外几株大白杨的树叶哗啦啦作响,乱叶纷飞。

马爷拧腰落在地上,惊疑不定。

瘸子正在吃卤猪蹄,被惊得猪蹄噗的插入嘴里,只剩下蹄子露在外面,屠夫正在磨刀,磨刀石啪的一声裂开。

药师和村长正在饮茶,茶杯茶壶统统炸了,瞎子的竹杖被捏成了一根根竹丝,聋子的墨洒满了桌子,司婆婆捏破了一叠瓷碗,鸡婆龙咯哒咯哒的拍着翅膀一头扎进鸡窝,哆哆嗦嗦的探出爪子,掩上鸡窝的柴门。

药师看了看村长,低声道:“你们前晚出去之后,生了什么事?牧儿的修为怎么提升这么多?”

村长也是一脸茫然,突然醒悟过来,悄声道:“他的灵胎,四度觉醒了。他说他的灵胎没什么变化,就是元气有些不太一样……”

药师眼角跳了跳,嘀咕道:“这是不太一样吗?”

“我哪里知道他的不一样竟然是元气倍增……”村长也是嘀咕道。

第九十三章 偷天换日

“我输了。”

马爷吐出一口浊气,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一力降十会,牧儿你的力量之强已经可以弥补招式上的不足。你过关了。对了,你的修为怎么一下子提升了许多?连我都来不及卸去你的力量。”

秦牧松了口气,笑道:“我和村长出门,回来的时候我的灵胎……”

村长连声咳嗽,秦牧纳闷道:“村长,你怎么了?”

“刚才被你那一招吓到了。”

村长又咳嗽两声,道:“第一关你已经过了,那么第二关呢?”

瘸子抽出嘴里的猪蹄,一瘸一拐的走来,嘿嘿笑道:“牧儿,咱们不比拳法,比腿法。你抬头往上看,看到那朵云没有?”

秦牧抬头仰望,只见一朵白云悠悠飘过。瘸子笑道:“你和我比一比脚力,看看谁先跑到那朵云上。”

秦牧迟疑一下,点了点头,瘸子憨厚笑道:“你年纪小,我爱幼,让你先走一步。”

秦牧脸上挂着憨厚笑容,道:“我尊老,老先行。”

“你年纪小,你先行。”

“你老人家身子骨不好,还是你先走。”

……

两人脸上挂着憨厚的假笑,相互推让了半天,屠夫抄起两口大刀,喝道:“啰嗦个屁!那朵云彩都跑远了!再不跑,老子剁碎你们两个!”

秦牧与瘸子几乎同时狂飙而去,秦牧脚步连踏,脚下生风,突然脚踩狂风腾空而起,就在此时瘸子已经先他一步奔入空中,秦牧手掌向下一按,瘸子脚下的风顿时向地面吹去,这瘸子手舞足蹈从空中跌落下来。

秦牧立刻冲上前去,过瘸子,正在踏风而行,突然他双腿一紧,两条腿被捆绑得结结实实,顿时头下脚上倒栽下来。

瘸子哈哈一笑,手中出现一道元气鞭,锁住了秦牧的双腿。

秦牧掉落下来,这少了一条腿的老者在他身上踩了一脚,便要腾空而起。

却在此时秦牧元气爆,将元气鞭崩断,抱住瘸子的腿,自己的腿则向瘸子的脸踢去,两人轰得一声砸落在地,尘烟四起。

瘸子拐杖点地,偷天腿法施展出来,出神入化,向秦牧攻去,秦牧躺倒在地,只对他的拐杖攻击,连续踢出不知多少腿,挨了瘸子十几脚,终于将瘸子的拐杖踢得粉碎。

瘸子单足而立,怒道:“臭小子,跟谁学得这么损?”

秦牧双手在地面重重一拍,头下脚上身躯旋转着冲天而起,瘸子冷笑,单腿曲蹲,接着纵身一跃,跳入空中。

他刚刚跳起,在他头顶的秦牧立刻双手向他拍来,元气直接化作玄武元气,空中出现道道水纹,接着化作水龙直奔瘸子而来。

“小道耳!”

瘸子嘿嘿一笑,双手生风,冲击水龙,将水龙冲偏,他的元气竟然化作一条腿脚,有些透明,双腿狂奔,有过秦牧的趋势。

秦牧双腿劈叉,在空中劈出一字马,手掌按了按空气,头下脚上立刻变成头上脚下,接着双腿一并,撒腿狂奔,对着瘸子的后心痛下杀手。

两人在空中奔跑,腿法施展开来,都是阴损的招式,身形腾挪不定,看得下方的众人眼花缭乱。

突然,瘸子手臂如影一般,神鬼莫测,偷天的手法施展开来,秦牧还未觉察到他是如何出手,便觉裤带一松,被瘸子将他裤子褪到脚踝。

他立刻被自己绊倒,然后身上一凉,衣裳也被瘸子脱了困住他的双手,秦牧从空中跌落下来,急忙挣断上衣,提起裤子,一边狂奔一边系上裤带,怒道:“瘸爷爷,你这一招可没有教过我!”

瘸子哈哈大笑,道:“你先追上我,我便教给你!”

秦牧嘿嘿一笑,一拳轰出,龙形拳劲顿时向前冲去,瘸子惊叫,急忙脚步错乱,身形连连闪避。

秦牧练气成丝,手臂粗的元气丝向瘸子卷去,如同大蛇,只要被缠住便很难脱身,瘸子再度躲闪,已经被他追上,无奈道:“我教你便是。”

两人满脸堆笑,在空中接近,瘸子正要向他下手,突然被秦牧电光火石般封印他的三魂七魄,然后一脚将这老头从空中踢了下来。

噗通!

瘸子落地砸出一个人形大坑,然后慢吞吞的从坑里爬出来,喜极而泣:“不愧是我教出来的,没有随便相信他人。”

秦牧在空中快步追上那朵云彩,然后又斜斜跑下,在地上快冲上前几步,这才止住。

瘸子笑道:“我刚才答应你的,绝不会反悔,等你过完九关,我教你偷天换日手。”

秦牧大喜。

屠夫扬了扬刀,笑道:“牧儿,需要歇息一下吗?”

秦牧立刻点头,坐下来歇息,喝茶补充水分,休息了半天,又跑去穿了一件衣裳。屠夫脸色黑了,嘀咕道:“臭小子,元气修为这么浑厚还要歇?你怎么不直接打?打的话老子还有胜算……”

又过了片刻,秦牧从倒塌的铁匠铺里捡了另一口杀猪刀,两口杀猪刀交错,道:“屠爷爷,我休息好了!”

屠夫冷笑:“你原本是用一口刀的,现在为何用两口?”

秦牧一手正手持刀,另一手反手持刀,屠夫面色凝重,也调转刀锋,左手反手持刀,冷笑道:“臭小子,想与我玩近身肉搏?你还嫩了点……”

药师咳嗽一声,提醒道:“屠夫,你没有下半身,被他贴身的话,你很吃亏,你的肌肉没有他多。”

屠夫脸色又黑了,悻悻道:“他近不了我的身,会被我的刀法挡在外面……”

马爷提醒道:“他的元气异常雄浑,是你的两三倍,你的刀碰到他的刀,会被磕飞,连你也会被震飞。你只能用技巧胜他。”

“那还打个屁?”

屠夫大怒,将双刀插在地上,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牧儿,你坐下,咱们都不用刀,只用听劲,搭一搭手。”

秦牧将杀猪刀插在地上,与他对面而坐。两人以手为刀,两只手掌碰在一起,各自闭上眼睛,通过感应对方手掌中的力量变化来推测对方身体肌肉的运动,元气的运转,掌握对方力量的分布,然后攻其破绽,一刀必杀。

这是提刀出禁来的诀窍。

提刀出禁来,车马轰如雷。只身赴皇宫,手挽君王头。

这句诗的意思是我提着刀走出皇帝的禁宫,外面车马声如同雷霆轰隆,无数人马阻挡我的脚步,只因我只身杀入皇宫,手中挽着皇帝的头颅。

这一招气势气概是其他任何招式都无法媲美的,狂野,睥睨一切,无视一切。

但是这一招却又是屠夫的刀法中最讲究技巧的一招,对自身力量的控制须得达到极致,对敌人力量的掌握也达到了极致,是战技神通中的巅峰之作!

两人手掌相触,顿时自己和对方的肌肉运行,元气运转,力量分布,秦牧几乎在瞬间便察觉出屠夫的元气远不如自己,就在他以手为刀出刀的一刹那,屠夫已然感应到他的力量变化,提前封挡,另一只手则斩向秦牧的破绽所在!

屠夫毕竟还是技高一筹,无论反应还是经验都是远胜秦牧,不过屠夫挡下秦牧这一刀时才觉不妙,整个人倒飞而去,被秦牧手刀中的力量生生劈出村子,栽入村外的山林之中。

秦牧低头,只见自己刚刚换的衣裳已经破开,被屠夫那一刀切破,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他的修为太强,尽管刀法还是不如屠夫,但是以修为碾压屠夫却可以办到。

“我输啦!”

屠夫从村外跳起,落入村中,双手撑地,痛痛快快道:“我输啦,药师,聋子,你们也没有必要比啦,你们的修为也不如他!”

聋子冷笑道:“谁说我要与他比法力修为,比争强斗狠的本事了?牧儿,我画了两条龙。”

唰——

他抖手将两幅画卷展开,将两幅画挂在杆上,只见两条墨龙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似乎随时准备腾空飞走一般。只是古怪的是,这两条龙都没有眼睛。

“这些年我教你书画之道,书画之道不是这些打打杀杀的笨手段,而是聪明人的玩意儿,要有悟性的。”

聋子摆好毛笔,肃然道:“这两条龙我用神通作画,只要点上眼睛,便可以化龙飞去。不过以灵胎境的修为是无法做到画龙点睛,但是,修为不够,便要看画功。我教过你灵犀一点赋神魂。今天,我就和你比灵犀一点,看看谁能在灵胎境点活这两条龙,让飞龙入天!”

第九十四章 画龙点睛

他此言一出,村里人都是赞叹不已,村长颔笑道:“聋子了不得,这是大雅的比试之法。灵犀一点赋神魂,夺天地造化,不外如是。”

秦牧上前,向聋子施了一礼,持弟子礼。

聋子脸色微变,急忙躲避,道:“你我比试,不论师徒辈分,你我现在同是学生,持平辈礼,比过之后我才是你的授业老师。”

秦牧知道他行为处事有些乖僻,当即持平辈礼,聋子也以平辈还礼。

两人各持一笔,站在画前,各自看着面前的画。

以法力化作神通,点活画上的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成就。但是法力修为不足,要以意境画龙点睛,赋予画中龙神魂,这就牵扯到天地造化了。

秦牧以前跟随聋子学习书画,读书写字,虽说聋子传授给他许多,他也画了不少画,画功已经颇有功底,但是画龙点睛,赋予书画生命,这还是头一次。

灵犀一点,赋予画中人、物灵魂,聋子的确教过他,不过秦牧从未试验成功过。

这一局,要比前面几局困难太多。

秦牧凝眸注视面前画中的龙,这条龙画得太像,以至于他的目光落在上面竟然觉得画中龙在徐徐游动,不断变化姿态。

聋子的画功的确非凡,尚未点睛,画中龙便有破空飞去的感觉!

秦牧提笔,却迟迟没有下手,画中龙就在面前,但如何点睛?

他觉无论点在何处,都难以让这条龙活过来,无论点在哪里,都是错的。

司婆婆忍不住,压低着嗓音道:“牧儿,撕了聋子的画,你就赢了!”

聋子送她两个白眼:“邪魔外道的办法,我教牧儿读圣贤书,牧儿心存圣贤,才不会做出你这种邪魔举动。”

司婆婆大怒。

村长笑道:“婆婆,不要干扰牧儿与他的对决。这一关,聋子的考验很是巧妙。”

司婆婆只得按捺下来。

秦牧眼中只有画中的龙,村子在他眼中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画漂浮在他的眼前,过了片刻,即便是画也消失了,只剩下一条水墨所画的龙。

这条龙在他的眼中游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匍匐,时而矫腾,时而盘曲,时而伏卧,它翘,摆尾,龙行,嬉水,喷火,吐雷,真是机灵百怪。

秦牧觉得自己似乎成为了画中的龙,只是从自己这个角度看来,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还缺少了眼睛。

他想努力挣破这黑暗,只是不知该如何睁开。

他想起了镶龙城的龙柱,想起了涌江龙宫的龙骨和龙魂,想起了村里的石像,神人雕琢的笔触。

神人雕刻神像,也是画的一种,那种奇妙的笔法,深刻的神韵,仿佛赋予了雕像灵魂,让雕像如神守护大墟。

过了良久,秦牧感觉到黑暗渐渐出现一线光亮,仿佛是龙徐徐张开眼睛,等到眼前的一切黑暗散去,秦牧眼中迸出一丝神采,提笔画龙点睛!

灵犀一点赋神魂!

他这一笔落下,画中的龙顿时在纸张上活了过来,摇头摆尾,突然从纸上飞出,飞上空中,在云中嬉戏,而那幅画只剩下一片白纸,半点墨迹也无!

秦牧呆了呆,竟然成功了!

他竟然真的成功的点活了一幅龙画!

那条龙在空中游动片刻,很快变成了墨水,将那朵云彩染成黑色。

秦牧急忙向聋子看去,只见聋子早已洗笔,将笔挂在架子上,并未去为画中的龙点上睛。

秦牧顿时醒悟:“聋爷爷,你让我?”

聋子摇头:“我没有让你,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没有你这么深的造诣。我的关卡,不论输赢。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我现在是传道给你,又何必在乎输赢?”

药师赞道:“聋子,你这是为师者的心胸,令我佩服。牧儿,我这一关也不是与你比试,而是让你炼药。你去村外药圃,采三十种大毒之物,炼一味大补之药,成药之后自己服下,若是补,你算是通关。若是中毒死了,你继续留在村子里。”

秦牧哭笑不得,中毒死了怎么留在村子里?

药师这一关的用意也是很明显,用三十种大毒之物炼大补之药,需要极为精通药理,任何一味药的多寡,是用叶子还是根茎,用花粉还是花瓣,生煎还是烘焙,都大有讲究。

而且,药师并未告诉他药方,而是让他自己用药理去算这一味药该用多少,该如何炼制,方能毒性环环克制,变成大补。

炼制的过程中,火候也是关键,这味药何时放,是粉还是块,火候多大,煎熬多长时间,都需要秦牧自己用炼药的经验来判断。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倘若任何一个环节有错误,秦牧都有可能功亏一篑,炼出巨毒之药毒死自己。

秦牧站在药师的药圃边,看着药圃中的各种药材,沉吟良久,心中计算各种药物的毒性,如何配比,如何分配君臣佐使,如何降龙伏虎,调理阴阳。

过了许久,他这才进入药圃小心翼翼的采药。

采到第二十九味药,秦牧不再采摘,而是愈小心的从一味毒药的叶子上捉了一只五花斑蝥,将这毒虫掐头去翅,当成第三十味大毒之药。

秦牧回到村子,一部分药以元气烘焙根茎,炼出多余药力,一部分药用水蒸煮,还有一部分药用朱雀元气炙烤脱水。

忙活良久,他这才开始炼药。

药师站在不远处,观看他的每一个步骤每一种手法,以及元气运用之妙,暗暗点头。

秦牧炼药,取出一口大缸,以元气将大缸托在空中,三十味药次第投入缸中,却不加任何水,而是用自己雄浑无比的元气浸润药物,以他没有任何属性的元气将药力从药物中萃取出来。

药师微微动容,这是秦牧独到的手法,换做是他也学不来,他的元气有属性,药也有属性,元气会破坏药的药性。只有秦牧没有属性的元气才能用这种手法萃取药力。

秦牧愈小心,元气分为三十道,各自浸润一种药物,同时托起大缸的手掌中朱雀元气迸,化作熊熊烈火,让缸中的药力开始相互融合。

他的另一只手则涌出玄武元气,以水汽滋润药力,放缓融合的过程,同时将缸中的药渣取出。

过了良久,秦牧突然拨动这口大缸,叮叮当当的声音从缸里传来,等到大缸停止旋转,缸里便多出了一粒粒不断转动的白色药丸,晶莹剔透,如同羊脂白玉珠一般。

秦牧伸手,捏出一粒灵丹,司婆婆紧张道:“药师,有没有毒?”

药师笑道:“牧儿吃到肚子里,便知道有没有毒了。”

秦牧张口,将这粒灵丹服下,道:“婆婆放心,这枚灵丹没有毒性……”

嘭——

他的头突然炸开,四面八方疯长,司婆婆和众人吓了一跳,秦牧连忙道:“大家不用惊慌,这是其中有一味毒我没有调理好,影响到肾水。肾水刺激生,让我的头有些茂密而已。”

司婆婆气道:“这是有点茂密吗?”

秦牧的头还在疯长,越来越长,这些头像是竹笋似的,长得笔直,没过多久便长达两三丈,根根竖起,很是坚硬。

秦牧觉得头有些沉重,道:“婆婆,这一味灵丹最大的好处在于疗伤,灵丹能够让腐烂的肌肉快再生,撕裂的肌肉愈合,断骨生长,断筋重连,肾水刺激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小作用……”

他的头还在长,压得脑袋越来越沉,几乎顶不住这满头爆炸般的长。

药师忍住笑,道:“这一关,你过了。屠夫,你给他理理头,再长的话,脖子就要被压断了。”

屠夫上前,三下两除二将他满头头剃得一干二净,油光铮亮。

众人看向哑巴,哑巴用毛巾擦了擦手,将炉子从倒塌的铁匠铺里拖出来,取来两块寒铁,扔进炉子里,炉中的火顿时熄灭,炉子的壁上结出寒霜。

哑巴走开,笑道:“啊,啊啊!”

第九十五章 剑

秦牧的头终于停止生长,长及腰,取了条束带将头束起,面色凝重,走上前去,来到炉子前。

司婆婆皱眉道:“哑巴,你在灵胎境能够炼化寒铁精英?”

哑巴点了点头。

司婆婆怒啐一口:“变态!”

药师、瞎子等人也纷纷点头,深有同感,连声道:“变态!哑巴,你真是变态!”

哑巴得意洋洋,乐得合不拢嘴。

寒铁精英比寒铁金晶还要胜出许多,是从寒铁金晶中提炼出的精英。寒铁金晶尚可以被炉火炼化,打造兵刃,但是寒铁精英的寒气则可以直接熄灭炉火,极难炼制!

哑巴扔给秦牧两块寒铁精英,意思是让他将这两块寒铁精英炼化,打成一块,然后打造兵器!

秦牧若是能做到这一步,他这一关也算是过了。

秦牧元气运转,化作朱雀元气,手掌燃起火焰,探手放在炉子中,然后另一只手哒哒的鼓动风箱,试图将炉中的火焰吹起,点燃碳石。

不过他的手掌落在炉子中,立刻感觉到寒气逼人,连他手上的火焰也险些熄灭,朱雀元气都有被冻结的趋势!

哑巴洋洋得意,向聋子连连比划,聋子道:“你的意思是点燃炉火就是一道考验,很需要技巧?这牵扯到锻造的奥妙,仅凭蛮力是点不着火的?”

哑巴笑容满面,突然只听噗地一声,炉中火焰迸,碳石被秦牧以狂暴无比的朱雀元气硬生生点燃,压下了寒铁精英的寒气。

聋子看向哑巴,同情道:“哑巴,靠蛮力点不着火,只能说明你灵胎境的修为还不到家。人家有的是足够的蛮力,就是能点着火,不需要技巧。”

哑巴悻悻的比划手势,聋子笑道:“狡猾。碳石的炉火炼不化寒铁,原来你藏了一手在这里。”

秦牧点着了炉火,立刻鼓荡元气,将炉火催到极致,不过那寒铁精英始终不化,甚至无法将寒铁烧红。

秦牧皱眉,突然两只手探入炉中,抓起两块寒铁,催动霸体三丹功,灵胎也自疯狂起来,灵胎外的元气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将朱雀元气催到极致!

他手中的寒铁精英渐渐变得赤红,没过多久,竟然开始有铁水滴落下来。

秦牧将融化的铁水滴在溜槽中,两块寒铁熔化的度越来越快,没过多久,寒铁悉数化去,铁水溶在一起。

聋子看了看瞠目结舌的哑巴,道:“你要考验他什么来着?”

哑巴颓然,他的本意是考验秦牧锻炼的本领。

炼化寒铁精英,需要先点燃炉子,但是炉火的温度并不能将寒铁精英烧熔,不过修为浑厚的话,可以用朱雀元气将寒铁精英烧软。

他的设想中,秦牧烧软两块寒铁,然后以锤反复敲打,将两块寒铁锤炼到一起,然后百炼成兵,没想到秦牧的元气修为实在雄浑得不像话,直接用元气将两块寒铁熔了!

他的目的是考验技巧,但秦牧用蛮力直接压过了技巧,同样也做到了,而且更简单,让哑巴无话可说。

当当的打铁声传来,秦牧挥动大铁锤,打得火星飞溅,每一锤都运用上雄浑元气,同时以朱雀元气软化,然后以玄武元气冷却,反复淬炼敲击。

他反复锤炼不知多少遍,渐渐的,一口杀猪刀成型。

哑巴检查一番,恹恹的点头,秦牧这一关通过。

秦牧将杀猪刀打好,试了试锋利程度,很是满意。他现在终于有了一把自己打造的武器。

瞎子笑道:“牧儿,先别试刀,还有我这一关未过呢。这次,你我比试吟诗。”

秦牧面色苍白,讷讷道:“瞎爷爷,我肯定比不过你……”

聋子将自己的两只铁耳噗的拔了出来,表示不听。司婆婆等人也是一脸嫌弃,纷纷道:“瞎子,换一个!”

瞎子挠头,难却众人盛情,道:“那么我们便来比试枪法。聚气为枪!”

他将竹杖抛开,手掌五指叉开,玄武元气顿时化作潺潺流水,一杆水龙枪出现在手中。

秦牧元气爆,一杆火龙枪出现,两人脚下开始移动,手中大枪不断抖动,如同毒龙伺机扑出深渊。

二人绕行,脚步不停,水龙枪与火龙枪却始终没有碰在一起。

秦牧神霄天眼开启,目光落在瞎子身上,寻找他的破绽,却始终没有寻到任何破绽,瞎子尽管看不见,但是半点破绽也没有露出来。

“没有破绽,那就制造出破绽!”

两人绕行了良久,秦牧突然足下一顿,地面陡然沉降,被他一脚踩出个大坑,地面波浪般抖动,让瞎子脚步不稳。

呼——

他手中火龙枪刺出,瞎子却微微一笑,水龙枪后先至,向秦牧挑去,秦牧尽管先出枪,但是他这一枪却先秦牧一步刺中秦牧的胸口!

秦牧露出笑容,胸口处水花四溅,出现一个漩涡,将瞎子这一枪挡住。瞎子手中的水龙枪顿时爆碎,被震得倒飞而去,秦牧手中长枪暴涨,化作一道火龙刺中瞎子胸口。

瞎子翻身落下,脚步踉跄,连忙将封印的神藏开启,这才站稳,怒道:“你这是作弊,同时使用两种元气!技巧上来说,你已经输了,你就是仗着霸体元气厉害欺负我!”

秦牧讷讷道:“瞎爷爷,要不重来一次?”

瞎子转怒为喜,道:“霸体不就是用来欺负人的吗?这是你的实力,我这关,你过了。婆婆,该你了。”

司婆婆目光复杂,看了看刚刚获胜的秦牧,道:“牧儿,在我心中你早已过了我这一关,你打通三百六十房时,便已经过了。”

秦牧微微一怔:“婆婆?”

“哪有孩子不会离开家的?”

司婆婆低声道:“长大了都是要走的,我不能留你一辈子,这些老东西都许你过关,我若是不许就太自私了……”她挎着篮子回到房子里,掩上房门。

秦牧怔然。

村长咳嗽一声,让他醒过神来,道:“牧儿,我这一关你若是过了,你便可以走出残老村,离开大墟,去外界历练了。”

秦牧转身,道:“村长指教。”

村长微微一笑,道:“我们这些老东西教给你的,都是让你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的本领。马爷教给你力量和庄严,屠夫教给你勇气和无畏,聋子教你艺术与风度,瘸子教你逃命和狡猾,瞎子教你看破表象眼见真实,药师教你炼药和救命,婆婆教你智慧和善良,哑巴教你变通和从容。而我能够教你的,是一杆尺,用良心做标,衡量是非善恶。举起你的剑。”

秦牧抽出少保剑,横在面前,朝向秦牧这边的剑脊将剑刃分为两边,一边映照出秦牧的面孔,另一边也映照出秦牧的面孔。

“剑有四边,朝向你的这边映照你的心,一边是善,一边是恶。”

村长面色平静道:“朝向你的敌人这边映照的是你的敌人的良心,一边是善,一边是恶。剑就是你的尺子,用以衡量善恶是非,既是衡量你的,也是衡量敌人的。剑法是衡量对手的善恶,也是衡量你的。我现在传授你我的剑法的第一式,学会之后,你便算是通过我这一关,可以走出村子去外面闯荡了。”

秦牧心情激动,村长终于要传授他剑招了!

马爷、瞎子等人心头微震,纷纷向村长看去,司婆婆也推开房门,向这边看来。

村长终于要传给秦牧剑法了,这件事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小事,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尤其是药师,他知道村长传授秦牧剑法,里面蕴藏的含义!

村长的剑法,不仅仅是传承,更多的则是责任!

学了村长的剑法,便要肩负起村长也不曾完成的责任!

药师低声道:“村长,你觉得他能够肩负起来吗?”

村长笑道:“我不行,并不意味着他也不行。魔教祖师老了,还有七年的寿命,我也老了,最多比他晚死几年。该留下传承了。”

他精神一震,向秦牧道:“我的剑法叫做剑图,剑图第一式,叫做剑履山河。”

第九十六章 剑履山河

村长元气外溢,缓缓化作腿脚,现出手臂,从担架上轻轻起身,把手一招,秦牧手中的少保剑顿时脱手飞出,落入他的“手”中。

这个老人目光迷离,似乎是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

铮——

一声剑鸣传来,少保剑浮空,这口剑看起来行动迟缓,招式分明,挑剑,抹剑,劈剑,刺剑,云剑,挂剑,点剑,崩剑,撩剑,斩剑,截剑,扫剑,花剑,架剑,所运用的都是最为基础的剑招,但是不同的是,村长将这最为基础的剑招组合,以一种奇异的运剑方式展现在秦牧面前。

剑履山河。

在他的剑法下,剑光展现出阴影轮廓,巍峨雄壮如山,湍急婉转如河,高低起伏,剑的光和影,竟然在秦牧面前组成了一幅浩瀚波澜的山河志,山河图!

村长的剑法第一式便无比复杂,有着波澜壮阔如山川云海长河的大气!

这是用剑的光影映照出的地理山川!

村长剑诀变幻,山河也在变幻,这个老人御剑而歌,歌声有着几分的壮怀和悲凉。

“堂上谋臣帷幄,边头猛将干戈!天时地利与人和。神可伐与?”

“曰:可!

“此日楼台鼎鼐,他时剑履山河。都人齐和大风歌。管领诸神来贺!”1

他的剑缓慢,是为了照顾秦牧,让他看到剑法的走势,尽管缓慢,但是剑法的磅礴却在指点之间挥得淋漓尽致!

秦牧潜心记忆,村长的剑法尽管复杂,但就算是最为复杂的剑法也是由最基本的刺、挑、撩、点等招式组成,只要学会了最基本的招式,就算如何复杂的剑招也可以学会。

待到村长这一招演示了一遍,秦牧已然将剑法记忆下来,他用的是数字记忆法,刺剑是一,抹剑是二,劈剑是三,以此类推。

他只需要记忆住数字的排列顺序,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下最复杂的剑法。

这也是村长的用心良苦,村长这两三年来从不曾传授给他剑法,只让他不断练习刺、抹、挑、劈、斩等基础的剑招,让他将最基础的剑招的威力挥到极限。

有了无比浑厚的基础,现在来学复杂的剑法便会变得更简单,更容易。

秦牧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将剑履山河这一招剑法的数字排列温习一遍又一遍,再将数字转化成招式,又在脑海中温习一遍又一遍。

过了良久,他这才以气御剑,驾驭少保剑慢吞吞的施展村长所教的剑法。

他使得极为苦涩,古怪,别扭,笨拙得很,时不时还要停下,细细回忆。

不过第二遍时,秦牧便已经顺畅了许多,只是偶尔还需要停下想一想。

第三遍时,他已经可以流畅的将一套剑招施展下来,只是村长那种剑法如江山近乎神通的剑法,他还是施展不出。

秦牧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对剑履山河的掌控力也越来越强,然而短时间内想要将剑履山河的奥妙掌握,并且挥出威力,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没过多久,司婆婆做好午饭,叫他吃饭,即便是吃饭时秦牧也时不时的用元气卷起筷子,在饭桌上空演练。

到了夜晚,他又练习了许久才睡,梦中也是自己练剑的情形。

如此持续了十多天,剑履山河这一招他终于领悟出其中的关键!

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剑法也是如此,秦牧练习剑履山河这一招何止千百遍?

这一招他已经烂熟于胸,这一次施展出来时,突然灵光一闪,只觉元气与剑完美融合,高山流水,山脉如龙,长河如挂,他的剑法飞施展,剑光与阴影画出了一卷河山!

叮——

剑光猛地一收,回到鱼龙吞口之中,他的面前,一卷山河的剑图徐徐消失。

秦牧怔然,这一招剑法,他终究还是修成了。

“牧儿,你成年了。”

村长露出笑容,道:“从今天起,你便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走出残老村走出大墟,自己闯荡了。”

司婆婆依靠在门户边,看到这张剑图出现,消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牧儿,你长大了。”她笑着说。

秦牧在村里又留了几日,跟随瘸子学习偷天换日手,等到偷天换日手学完,终于到了离开的日子。

司婆婆为他准备好路上的行李,一个很大的包裹,里面塞满了各种在秦牧看来没有必要的东西,又将大育天魔经化作白手套给他戴在手上。

吃罢远行酒,秦牧终于动身走出村庄,少年回头看去,只见残老村的九个村民都站在村口,即便是村长也显化双腿,站在那里。

秦牧折返回来,抱了抱马爷,又抱了抱瘸子,每个人都抱了一遍,然后退后两步,向司婆婆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牧儿,打不过就要跑啊!”

瘸子高声道:“远方有诗,更有苟且!”

马爷挥手:“要自强!被人欺负,要打回去,不能一味退让!”

屠夫举了举杀猪刀:“不要给我们这些老残废丢脸!谁欺负你,就剁了他!”

“做个斯文人!”

“打不过可以下毒!”

“啊啊,啊啊啊!”

……

秦牧回头,挥了挥手,露出阳光的笑容。

没过多久,他来到镇央宫山谷,魔猿正在修炼,呼吸吐纳,身旁竖着一根禅杖。

这头魔猿愈魁梧雄壮,修为精深,他修炼了马爷的拳法,再加上秦牧将“霸体三丹功”传授给他,禅杖也耍得利索,越来越像是一个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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