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春色人不归 - xp1024.com
《满园春色人不归》


一.未婚妈妈

头好疼,这是她醒来的第一个感觉,一阵阵痛感,仿佛是无数个鼓捶不停地敲打着她的脑袋一般。

困难地张开眼,入眼的是房顶正中一盏美华丽的挂灯,垂挂下来的水晶灯饰轻轻摇摆,仿佛是配合那摇摆的节奏一般,她的耳中也传来一阵阵“隆隆隆”的鸣响,感觉自己的头更晕了。

闭上眼,又休息了一阵,耳中的隆隆响渐渐退却,可是仿佛退得太干净了,她的脑中如今一片空白,什么影象记忆都没有。身下,触手的是一片细滑的丝绒软被,她似乎是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尝试着动了动,头疼欲裂,低低呻吟了一声,她后脑处,平平滑滑,可是疼得要命。

捂着后脑的疼痛处,她吃力地坐起身来,微垂着脑袋眨眨眼,退去因疼痛而泛起的满眶泪水。

环顾了四周一眼,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吓了一跳,这间屋子是刚刚遭受了抢劫吗?一片狼藉,杂乱不堪,地上满是破碎的玻璃制品,椅子桌子上也七零八落的都是衣服,总之不是正常的样子。不过目前最不正常的应该是她自己吧,她真的感觉自己的问题很严重啊,为什么她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想不起来她是谁,总之一句话,她现在的脑子就像一张白纸,洁白无暇,是因为后脑的那个疼痛引起的后遗症吗?

肚子有点涨,尿意急急,她一边嘶着气,一边慢慢爬起身来,下了床去,晃荡了两下才稳住身形,迈开步伐,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和绊脚的杂物向那扇疑似卫生间的红木门走去。

推开那扇门,看着那个几乎占了她卧室一半面积的卫生间,还有里头华丽的装潢,水晶镶嵌的浴壁,犹如小游泳池的浴缸,高档的配备,她心中暗赞了两声,原来失去记忆还有这个好处,那就是,即使走在自己的家中,也处处有惊喜啊。

往里走了两步,身侧的墙壁镶嵌着一面巨大的镜子,看着倒映出的那个娇小的身影,她停下步来,镜中的人儿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女,一头及耳短发,却染成了艳丽的色彩,眩人眼球,新新人类的模样,但那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却有着山水勾画的古典秀美,眉如远黛,眸似清潭,水汪汪得像是要让人沉溺在里面,挺直的小鼻梁,丰润水莹的红唇像带着的朝露的花蕊求人采颉一般。明明是少女的模样却带着些许妇人的妩媚,是个小美人,可是未卸下的残妆在脸上有些胡了,色彩斑斓,她皱眉,有些干燥的脸蛋,不知道这样伤皮肤吗?

再向下看,镜中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裙,两细细的吊带斜斜地挂在圆润可爱的肩头,睡裙很短,只能勉强掩住小屁屁,稍稍一动,便会春光外泄,是真的外泄啊,因为她里面是真空的,完全真空......

那件睡裙真真称得上薄如蝉翼,因为透过那水裙,她能清楚地看见小小挺翘的部那两点可爱的小红蕊,连带下方那个小巧的肚脐,还有下面那片略隐略现的小丛林...喷鼻血了,原来自己还是一个自恋的人啊,摇摇头往里走,她捂着感觉火辣辣的鼻子解决了人生起床的头等大事。

于子叔,女,十五,呃......文化程度未知,因为她没有翻到任何能证明自己的毕业证书证明,只翻到了一份护照,护照上的那张照片,一个眼神倔强却隐隐流露出丝丝忧伤的女孩儿赫然是她的俏丽模样,比现在还小上几岁的年纪,乌黑的长发,就像一个正常的小女孩,嗯,略带些忧郁的正常小女孩,不若现在看起来的这般颓废,是什么改变了照片中的小女孩?

不去深究,她又翻了翻抽屉,啧啧,有钱人啊,一大叠的金卡信用卡,当然,不知道里面存余多少,至少表面看来,她是个小富婆。再翻翻,看到了一个黑木沉香的匣柜,打开来,里面都是金玉钻石的珠宝首饰,看来都是真货,OK,不用怀疑了,她就是个富婆,可她具体的身份是谁呢?

敲敲额头,美目环视了一圈,化妆台上散立着一堆女高档化妆品,开敞的衣柜中满是华丽感的衣饰,中间还夹杂着几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男装,整间屋子貌似就她一人居住,但满是女的气息中又处处遗留着一些男的物件,而且在床头柜中,她还发现了一堆未拆封的保险套还有......满满的一抽屉情趣用品,吓,她小小年纪,可不可以认为这些是她老爸老妈的......

又转到眼前这堆能证明她身价却不能告之其身家的东西,唉,脑袋空空真的是折磨人啊,突然,一堆乱杂的籍本中她翻到了一本新制的病历,中间夹带着一张纸,抽出一看,倒吸一口气......这会是惊吓而不是惊喜了,这张妇科诊化验单中明明白白显示着,她,于子叔,怀孕六周。

晴天霹雳,她才十五岁啊......

二.莫名侵犯

家中混乱得像一个刚刚横扫万军的战场,可惜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对付这场混乱。于子叔盯着手中的那张化验单,时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了,她的脑袋还是没有恢复过来,也感觉不到后脑的阵痛了,想是也被这场惊吓给吓没了。

她伸出手,隔着外套的长风衣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在那里,如今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虽然现在还是平坦的一片,也感知不到什么,可是一想到这里头,是与她相连的一条血脉,她就觉得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荡漾,这是为人父母的感觉吗?

可是她才十五岁,对于自己的身孕,说不出来是悲是喜,要不要和孩子的父亲商量一下,可是孩子的父亲是谁呢?这套房子里除了那几样男人的物件外,就没有其他能表明男人身份的东西了,和她一样神秘。

人工流产,这样的事她没有想过,她的内心直觉地排斥这样的行为,她想找那个男人商量,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以及他们的未来,看情形,她的身份是比较特殊的,是金屋藏娇?还是......

看着床脚,桌脚还有角落处几个开袋的安全套,她皱了皱眉,还是说是一个年纪小却思想成熟的千金小姐在外的乱生活?

子叔心中猜测着,嫌恶地撇开头。

“叮冬,叮冬。”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子叔的思绪,她起身,看看自己包得严实的一身服装,走出卧室,扶着门框问道:“是哪位?”

在问话的同时,她将门又下了锁,不能怪她太过谨慎了,现在的她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她谜样的身份,这混乱的环境让她不得不小心一些。

似乎听到她锁门的声音,门外的声音停顿了许久,才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于小姐,我是秦观,今天我是代表段远希先生来与你谈话的。”

子叔侧头想了想,段远希?她不认得。可是总不能实话实说她不认得吧,于是子叔隔着门又小声问道:“段远希?为什么他自己不来,要你代表他来?”

“我是他的律师,段先生公务繁忙,一些琐屑的事他没有什么时间处理,只能由我出面。”门外的人说出的话冷静而公式化,子叔从猫眼向外看去,看到一个戴着银边细框眼睛的斯文男人立于门前,浅色衬衫砖色领带,下着一条灰色西裤,简简单单的装束却穿出了一身儒雅风范。子叔将视线又调回男人的面容,一张柔和的五官,皮肤白皙,眉略细,仔细看去,眉心却有些微皱,不细看很难发现其中隐含着一些烦厌,薄薄的镜片隐去了那双如墨双眸中的情绪,薄唇微微带笑,但笑意也很公式化,总得说,长得很儒雅很赏心悦目,可惜不能让她心动,谁能让她心动呢?孩子的爸爸?谁知道。

子叔兀自出神,门外的男人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又唤了声,“于小姐?”

子叔回过神,再一看,感觉那男人正透过那猫眼向她看来,锐利的眼神如剑一般扫来,她吓了一跳,忙退后了去,小脯定下神来。想想,还是开了锁放这男人进来。

门半开,秦观向里望去,看着犹如战场般混乱的客厅,眼中一道嫌恶飞快闪过,再看向扶着门的那个少女,包得一身紧紧,素净的小脸不施脂粉,仿佛纯洁的天使。

纯洁?秦观嘲讽地压下那个形容词,不排除世间有纯洁少女,但绝对不可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秦先生,家里没打扫,乱了些,让你见笑啦,进来坐进来坐,嗯,不用脱鞋了,过会我可能得做个大扫除,你直接踩进来吧。”子叔微仰俏脸,带笑地看着他,秦观微讶,却很快恢复正常,向她点点头,走进大厅,在真皮沙发前很自然地坐下,整理起手中的文件,没有一分拘谨。

子叔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来,没有多想,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里头倒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食物饮料,她开了瓶橙汁倒了一杯端出去。

秦观见她出来,眼神很奇怪地看了眼那瓶橙汁,嘴角便勾起一抹耐人寻思的笑容。

她的脚步顿了顿,看着手中的饮料,这橙汁......有什么问题吗?正想着,没注意到脚下被什么给拌了一跤,她整个人向前扑去,扔了手中的杯子,子叔下意识地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眼前,是那个男人看好戏的眼神,他侧身闪过了泼将出来的饮料,却没有伸出手相扶的打算,子叔心中冒火,对他的好感大打折扣,这个人还真是冷血动物,鄙视他。

子叔跌在了秦观的脚边,幸好身下是一个大大的靠枕,子叔没有感到多少的疼痛,心中正鄙视着那个看好戏的家伙时,冷不防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坐到了温热结实的东西上,呃,秦观的腿上。与他相对,上身和他毫无缝隙地相贴,两人的面容不到一指的距离。暧昧的姿势啊。

他是孩子的父亲?子叔努力忽视掉两人身体紧贴以及腰间铁钳般的束缚带来的窒息感,隔着那两片镜片注视这那双漂亮的眼睛,问道:“你是我的情人?”

她的语气听来很是冷静,美目中的认真让秦观又一次愣了愣,接着他眼中的嘲讽渐浓,勾唇道:“怎么?当

段远希的情妇当不够,想红杏出墙,不过对象是不是搞错了,又来勾引我?你忘记以前的教训了?”

又勾引?教训?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可以知道他不是她肚中孩子的父亲。

秦观的眼睛扫过那洒了一地的橙汁鄙夷地看了眼她,“可惜我对参了迷幻药的橙汁不感兴趣。”

距离太近,秦观的气息随着他的话语交织在子叔鼻间,淡淡的酒香让她微微有些混沌了神志,集中注意力对上那双黑眸,子叔眨了眨眼说道:“先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可是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杯橙汁是刚开瓶的,没有其他任何药物成分。”

“是吗?”秦观微微勾唇,一手抚着子叔光滑细腻的大腿,慢慢上移到子叔的部,因为方才那大幅度的动作,让她身上长风衣的领口大开,秦观顺着这领口探进衣内,直接覆上那未着衣的小山峰,细腻柔软的感觉却让他感到厌恶,他略施了劲揉捏了一下。掌心狠狠摩擦着那个娇嫩的花蕊,面微侧,含住她的耳垂,舌尖舔过后又咬了口,再说道,“这是你的另一种勾引的形式吗?可惜我对你这样的类型不感兴趣。”

三.两看相厌

子叔皱起了眉,拉下秦观用力揉捏她部不规矩的那只手,对于他的调戏她没有任何情欲的念头,想是两人对对方都没有感觉之故。

隐下内心的嫌恶,子叔正要退后时,眼角扫到秦观眼底的厌恶,她眼一眯,邪恶的火花一闪,便低下头,伸出濡湿细滑的舌头,在秦观的脖子上挑逗地舔过,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子叔已使足劲用力一咬,秦观闷哼一声,身子后倾,与她的利齿拉开一段距离。

子叔看着秦观忍着脖颈的疼痛,恨恨瞪她的眼光,勾唇一笑,带着些得意:“很疼吧?秦先生,我不是受虐狂,你也不是恋童癖,而且我很确定自己不想和秦先生进行某种体运动,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吧,而且这么近看你,我很容易变成斗**眼,很难看诶。”

秦观在她拉下自己的手时便有些诧异,薄薄镜片后厉光一闪,这个放荡的女人上回不是还想借一杯参了催情药的果汁和他发生关系,现在又是在演哪一出戏?

他松了手,挑了挑眉,任子叔爬下他的大腿坐到了对面的沙发。

子叔整了整风衣,将风衣扣连排扣上,眼睛睨着方才对她进行了侵犯的男人,呸,人面兽心的家伙,心中鄙弃着,对他再无好感,于是淡淡说道:“秦先生,说正事吧。”

语气正常,可是却能看出她少了初时对他的热络,秦观不想研究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行为,收回了心中的疑惑,公事般的态度道:“于小姐,段先生愿意付你五百万,和你结束目前的关系。”

“哦?为什么?”子叔靠向沙发椅背,拉过一个大靠枕,抱在身前漫不经心地问道。

“难道昨日段先生没告诉你,他这个月底将和辛氏企业的大小姐定婚?”

唉,自己是情妇啊。男欢女爱,不过是那些有钱公子哥的人间游戏,想何时结束便何时结束。子叔摇摇头,嘴角轻勾带着淡淡的讽刺,笑道,“家族联姻啊,对这没有感情的婚姻,难不成段先生婚后还能乖乖待在家守着他老婆?难道他和现在所有的情妇都断绝了关系?”

“于小姐,当初你是自愿做段先生的情妇,你们各取所需,好聚好散,如今又何必来纠缠不清?而且,于小姐的情妇守则似乎遵守的不太好。”秦观扫了眼这混乱的环境,“你对你的金主太过得寸进尺了,身为情妇,却要求了你不该要求的,得不到便歇斯底里,要死要活,没有男人喜欢这样的情——妇——”

不用刻意强调她也知道自己是情妇,子叔斜了秦观一眼。

要求了不该要求的,是“爱”吗?看来没失忆前的自己真的是傻啊,不过玩玩的一场游戏,她可以向男人要钱,要车,要戒指,要他们的怜惜宠爱,却不该奢望得到男人的爱,男人有这个东西吗?那不过是他们浮于嘴上的一个甜蜜的谎言,即便是有,那也像在一杯水中的冰糖,初尝是甜,但一次次加水,就如岁月流逝,那冰糖渐小,甜味渐淡直至消失,曾经那甜如心扉的爱,也不过是脑中日渐消磨的记忆了。要他们的爱还不如省心爱自己。

子叔思考着,想到最后嗤了声,为男人虚幻的爱,也为自己曾经的天真。

秦观扫了眼神游天外的于子叔,继续说道:“以于小姐的条件,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新的游戏对象,更何况,于小姐的心中不是早就有人了?又何必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至于你后面提出的问题,这是段先生的个人隐私,恕我无法奉告。”

“知道了,”子叔懒懒地耸耸肩,不甚在意地说道:“我原以为他是我爱的人,原来不是,无所谓,钱呢?”

向秦观伸出一只手去,青葱长指,洁白如玉,秦观从文件单中取出一张支票放在几上,向前移了移。

子叔知道秦观对自己的鄙夷,随他,反正今日一别,后会无期,男人无情,不管自己有没有记忆,她心中都是明了的,与其痴心纠缠,不如断个干净,收了应得的,自己好好过日子去。腹中的孩子,以后便只是她一人的孩子。男人,尽管做别人的男人去吧。

她拾起桌上的那张支票,看了眼上面巨额的数字,手指一弹便收进衣袋中,水汪汪的眼睛环顾了一下这套貌似价格也不菲的“金屋”,又扯开了甜甜的笑容道:“那么段先生有没有说这套房子的归属呢?既然都给了我五百万的分手费,段先生应该也不会吝啬这套小小的房子吧,更何况我在这套‘爱的小屋’服侍了他那么久,多少对这里充满了感情。”

果然是婪沓的女人,秦观细细的眼儿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女情妇,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分手的迷恋与哀伤,也不像昨日段远希描述的那样,得知他订婚便疯狂吵闹的女人,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像一条贪婪而充满了野心的美女蛇,摆弄着自己年轻诱惑的体,却随时准备盘缠上目标,一点点吸干对方的血。

曾经不明白为什么本自出生上流社会的她会自甘堕落做别人的情妇,现在明白了,原来是她的血中本就有着贪婪下贱荡的本。秦观略带讽意地勾起嘴角,回答她,“是,段先生说满足于子叔小姐对于分手时提出的一切‘金钱要求’。”

哇,真是大方啊,虽然现在的她记忆缺失,但直觉下的估计,这套房少说也能卖上几百万,OK,这么多的钱够她和宝宝吃上几辈子的了。

虽然听来,她似乎还能再敲上一笔,但她也懂得见好就收,很满意地点点头,“请转告段先生,让他放心,我不会再去纠缠他,他就放心做他‘忠诚’的未婚夫,也祝他和其他的情——妇——们相处愉快,雄风不倒。”

语毕,子叔懒懒地起身,走向卧室,指了指门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说道:“秦先生识路,大门在那,我就不送了。哦,麻烦秦先生离开时顺便带上门。”

秦观看着几日不见,却似乎是有了什么改变的少女消失在卧室的门后,眉头微微蹙起,却冷不防,卧室的门再度开了个小缝,于子叔探出那不着脂粉的清丽小脸,令人迷惑地一笑,道:“秦先生,给你个忠告,你的职业是律师,作为代理人来,即便你再瞧不起我,和我谈话时,是不是也太感情带入了些,不够客观冷静啊。所幸我是个对你们没有威胁的小女孩,要是商场相斗,很容易让人看穿啊,可是会吃大亏的哦!”对秦观眨眨眼,就像个天真纯朴的小女孩,又马上关了门。

看着再次消失眼前的少女,秦观此刻心思复杂。

四.情妇情夫

自子叔拿到那笔巨额分手费,日子已经过去了近半月。独自一人在家里,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当初那个混乱的房间恢复了整齐的模样。

这套房子里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可是奇怪的却是没有电视,没有电视便无法了解外界的新闻,情况消息。这对于很少出门的子叔来说,几乎等同于生活在一个耳目闭塞的世界,也便很容易和外界断了节,所幸子叔目前暂时也没有回归“人类社会”的迫切希望,没有电视的日子便也得过且过了去

可能是怀了孕嗜睡的缘故,她一天里能睡上十多个钟头,白日里若是饿了,便煮了冰箱里面储备的食物充饥。困了便钻进被窝里睡大头觉,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子叔倒也习惯了这样半封闭的闲人生活。

这些日子,子叔很少出门,最多也就是为了肚里的宝宝,每天饭后在小区里的花园里散散步,或是在冰箱里的食物吃完后再出了小区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些食粮回去。

她不想出门,除了身体方面的原因,还有一点,她在自己意识的深处,似乎也排斥着外面的世界。

她常常站在阳台向下望去,从三十六层的高度,俯瞰着外面的花花世界,高楼耸立,车水马龙。夜间时城市里灯靡璀璨。

不夜城,激情而繁华的都市,然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却常自心中涌出一种她也不明的悲凉,仿佛这样的热闹繁华与她是没有相干的。就好象她站着的位置,明明是身处繁华当中,对于眼前的一切却又是触不可及的。

在整理这套屋子时,她依旧没有翻到任何与她身世有关的东西,除了那本护照,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没有她与刚分手的金主的照片,更别说她曾经或许有过的与家人同拍的照片。

她也时常感到疑惑,当一个人将自己的过去完全排除在这个空间之外,对外界有着强烈的排斥感,那代表了什么?是否是因为她厌恶着自己的过去,那么曾经未失忆的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面对了怎样一种挫折,才会如此放弃自己。

她对此困惑而迷茫,想了解自己的过去,却又存在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在子叔第一次出门时,她原以为会遇上些认识她的人,可一路下来也只有一楼的保安语气生疏地叫了她声于小姐,此番过后,所有遇见的人都是目不斜视,各走各的,再也没有人同她打过招呼了。

冷漠的人情啊。

等她多下楼几次后,才发现,她住的这片小区,环境优美,设备齐全完善,保安措施什么的也很严谨,估计住在这一片的人,家里都是小有资产的,可是当她在花园的小亭里休息时,观察了来往的人后,才发现住在这的人几乎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姐,身上穿着光鲜亮丽,打扮得时尚妖娆。而一些男人有时则是停留片刻便会离去。

她讽刺地笑笑,原来这还是一片高档的情妇小区啊。

不过对于生活在这片带了些色彩的小区,她没有感到什么不自在,毕竟谁也不认识谁,都是各过各的。总得说来,她独自一人的小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一日,她自便利店中买菜回来时,远远地又见到了那个年约二十五的女人面色深沉地站在小区的门口,子叔已经有好几天都看见她在小区门口了,似在等待什么人。

对她,子叔倒是挺有好感,那个女人虽然姿容一般,身上却有种吸引人的气质。脾气也算和气,子叔进进出出,与她碰过几次后,两人见面也会点头一笑。虽无言语,两人间也有种很融洽的和谐。

正要上前和她打声招呼时,突然见到到她看着小区方向的眼神一暗,子叔顺向看去,看见一对相拥亲吻的男女自小区中走出来。

那女人停顿片刻便快步上前,男人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眼前显然吃了一惊,却又马上恢复镇静,揽着年轻女人绕过她继续走,女人回头拉住他和他们争执起来,似乎是男人瞒着自己老婆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情妇。她哭泣着求那个男人回到自己身边。

中途女人推了那个男人怀中的情妇一下,却被那个情妇扇了一巴掌,女人捂着脸含泪转向男人,却心凉地发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视若无睹,反而一脸怜惜地安慰怀中揉着肩膀的女人,女人绝望悲切地蹲下低声痛哭。

看着那个对自己老婆不屑一顾的男人时,子叔勾起嘴角讽刺地一笑,男人啊,都是无情的生物。

当那对男女走过她身旁时,她瞧准时机将袋中的香蕉皮往他们脚边一扔,那个年轻的女人正委屈地控诉他老婆方才对自己鲁的行径,而男人也专心地安慰着娇泣若花的的情妇,没有发觉,一脚踏上香蕉皮,一声惊呼,两人在小区门口狠狠摔了个大跟头。

子叔在一旁故作受惊的模样,提高了音量道:“呀,先生,小心保护你怀中这个娇滴滴地‘美女情妇’呀,摔伤了,可就没人代替你老婆服侍你了呦。”

两人狼狈地瞪视着子叔,男人好面子不好反驳,女人抚着摔疼的地方,脸上是忍痛狰狞的表情,回骂道:“贱人,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自己也是情妇有什么资格说我。”

子叔不在意地晃着手中的购物袋,笑了笑:“贱人就贱人咯,不过比贱我哪比得上阿姨你呀,勾引有妇之夫,这点我还没有兴趣去做。”

接着她又低下身子,凑近气得娇容变色的女人说道:“抢别人老公的情妇是最低级的哦,情妇做成你这样真是烂啊,告诉你,情妇我很久不做了,要做,也是让男人做我的情夫。想要时就要,不要就弃了。所以阿姨,你以后再菲薄自己的时候别扯上我哦。”她的手上下比了比,“咱们等级不同。我玩男人,你被男人玩。”

子叔脸不红心不跳得说着这些话,反正她的脸皮够厚,不怕人笑。话是随便说的,只为了气气眼前的这个嚣张的女人。

“小小年纪,不要脸。”年轻女人看着她的眼睛都能冒出火来了。

子叔自己许久不化妆,恢复了光滑肌肤的脸蛋,笑道:“阿姨,我的脸蛋现在还年轻着呢,我也喜欢得紧,怎么会不要呢,不过阿姨你啊,生个气,变丑好多哦,皱纹也出来了诶,小心保养啊,免得被人抛弃。”接着又看向那个男人,讥讽地笑道,“大叔你啊,结了婚还这么花心,小心以后不举哦。”

小区外来往的人群听到了这边的争执声,驻步停留,交头接耳,对那对男女指指点点。那对男女黑着脸难堪地爬起身,匆匆离去。

子叔毫不矜持地放声大笑,斜着眼看着那对遮遮掩掩狼狈跑走的男女,举步走进小区,心情轻松,连手中沉甸甸的购物袋也轻了许多。

她虽然知道失忆前的自己也做过情妇,虽不明缘由,却很清楚自己对于婚外情的厌恶痛恨。

走到那个哭泣的女人面前,子叔放下手中的购物袋,蹲下与她平视,自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递到她面前,轻声道,“为那样的男人哭泣,不值得的,倒不如好好生活,让那个男人知道失去你,是他的损失。”

“谢谢。”女人抬起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眼中却似识遍了人情世故一般的少女,点点头。她接过子叔的纸巾,红肿的眼眶里凝满了失望与哀伤,神依旧有些萎靡,却不再哭泣,她朝子叔道声谢后便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子叔注视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心底也腾起一股心疼。脑中晃过了一个神情哀伤的美妇的身影。再去细想时,却再无头绪。

她对于这个与她有点头之交的女人,同情也无奈。一旦男人变了心,就如变了味的油,再怎么补救调和,终不会恢复到原先的美味纯质,即使最后弥补掩盖了那个味道,心中却依旧存在了芥蒂罅隙。与其如此,不若重新制作。但话虽如此,关键还得看制作师是否愿意放弃那份辛苦调制的油。

“呵呵,有意思。”

再看不到女人萧索的身影,子叔叹口气,正准备回去,却有一声低笑传进她耳中,回头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子叔眯了眯眼,举步离去,不再探索。

五.似是故人

这套房子就像一个小小的坚不可摧的城堡,保护着她的心,却同时也抑制了她的神。

当她闲暇,没有做事,停下手时,常常会不自觉地失神。

仰躺在沙发上,睁着大大的美目,即便什么也不想,也会感觉自己的内心压抑地可怕。

她也觉得自己的思想有时太过深沉凝重,想得太深甚至有些极端,没有一个十五岁的年轻少女该有的轻松天真。可是谁又会保持永远的天真呢?

空荡荡的套房,没有电视,安静地可怕。子叔穿着宽大的睡衣游荡在每个房间。她在想,她做那个段远希的情妇时,是否也是常常这样寂寞地一个人徘徊在这个封闭的空间?

想着过去干什么,子叔站在卫生间那面巨大的镜子前,看着眼前镜中的少女,大大的睡衣下更显纤瘦的身子,明明是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少女,做什么情妇?如今连孩子都怀上了。

没有上妆的脸蛋清秀美丽却有些青稚,有些不健康的苍白,那眉宇间流露的寂寞让人怜惜。

寂寞?

她抬手抚过那不自觉蹙起的眉峰,摇摇头笑了笑,拍拍自己苍白的脸颊,拧了拧,晕红了些,让自己显得有些血色。

可能是在远离人群太久了,她才会想这么多。

看看外头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她决定去接触一下那个自己遗忘,或者也可以说是遗忘了渺小的自己的那个世界,转换一下心情。

走进卧室,打开衣柜,看着满满的一排高档服饰,却都是感成熟的,也许都是她以前为了迎合那个有“恋童癖”的段先生而选的,可是现在的她却都看不上眼,不适合啊,她想学着过过正常少女天真的生活。想得太多太累了。

当然,这一切改变首先从自己的外观着装开始。先去购置一些适合她现在年龄的服装吧。

或许还必须开始准备孕妇装了呢。

子叔幻想着以后自己挺着大肚子的模样,不自觉笑了起来。却没有发觉她的未来与自己希冀的改变是多么的不和谐......

挑了半天,她才选了套比较“年轻”的衣服。

原点浅淡的小裙,外套了一件淡粉色的半袖呢子大衣,看着自己色彩眩目的短发,子叔皱皱秀眉。她本想把头发染回去,但考虑到如今怀孕了再染发怕对胎儿不好也就作罢了。

找了顶俏丽的帽子戴上,照照镜子,倒也俏皮可爱。

一切准备妥当,她拎上包包便出了门去。

城市里依旧是繁华拥挤的景象。临近新年,如今的街道上处处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大商场里进行着新年的促销,常常能看到一家子人一齐出动置办年货。

她慢悠悠顺着热闹的街道地往前走,走到一家书店前,偶然一瞥,看到了一本杂志上出现了一个她熟悉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她毫无印象的前任金主——段远希。

拾起这本杂志,上面标注的是“段远希浪子收心,同未婚妻辛辞同进同出,情意绵绵,羡煞旁人。”

封面的照片便是一对亮人眼球的金童玉女,两人都是一身出席宴会的着装,辛辞正侧头甜甜笑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似在小声低语,而段远希则扶着未婚妻的细腰,低头微笑地同她对视,两人看起来深情甜蜜的模样。这张照片显然是记者现场临时拍下的,但美女帅哥就是不同,照出来效果却堪比专门拍摄的封面模特。

浪子收心?

子叔好笑地看着照片中的男子,段远希似乎有外国人的血统,五官深刻,尤其眼睛深邃迷人的像是一涌不见底的深潭,神情带着些许懒散,眉目间似荡漾着一湖春水。混血儿的模样倒是挺吸引女人的眼球。他的头发略长,在闪光灯下是淡淡的褐色,耳鬓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拂到脸旁,却更显不羁。

他衬衣的扣子并没有全扣,而是松了两颗,微微露出壮的膛,带着几分诱惑,流露出勾引人的风采。

如此风流模样的人,真的会收心吗?她很怀疑。

或许以后会有人能降服这匹烈马,但她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

闲荡了一个上午,略有些疲倦了,她找了一家干净且清净的牛店坐了下来。

招来小妹,点了碗牛面,子叔便侧头,托着下巴,观察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半眯着眼,静静地看着窗外对面街口的一家人,那是很平凡的一家子,却深深牵住了她的注意力。

一家人走着,丈夫怕妻子累着了,尽管自己手中已是拎着满满的几袋东西,却还是体贴地接过妻子手中的袋子。孩子们在身后蹦蹦跳跳,看到商店里新出的游戏,便拉着爸爸的衣角一直吵着去买来做新年礼物,妈妈小声训斥孩子家里玩具一大堆了还要买,忠厚的丈夫笑着抚慰妻子,低着头泫然欲泣的孩子,领着他进了商店。妈妈无奈地摇头,直怪丈夫太过溺爱孩子了,最后却也跟进了商店里。

看着那一家子融融亲情的景象,子叔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失去了记忆,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此时,却突然很想知道自己是否也有亲人。是否也有这样和睦温情的家庭。

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这样离开了家,自己的家人是否会焦急,有没有寻找过自己呢?还是像这个世界一般也遗忘了自己呢?

呼,吐出口气,又想太多了。她低下头,轻抚着自己的腹部,笑了笑,不管如何,自己现在不是已经有了一个贴身的亲人嘛,又何必想太多悲伤的事?

宝宝的未来虽然没有父亲,她也会努力给孩子一个幸福的成长环境。

不多时,店里的小妹笑眯眯地端来了子叔点的牛面,子叔道声谢,从桌角的木筒中抽出一双筷子,正准备饱吃一顿。

突然,远远的街头处,有一对男女的身影隔着玻璃,跃入她的视线,子叔的心一跳,一股强烈的冲击让她不自觉站起身来。

窗外的那对行走的男女穿着同色的大毛衣,那不俗的容貌,还有周身散发的高贵的气质,引得周围的行人不自觉地慢下脚步,侧目瞄上几眼。

女孩亲热地挽着男生的手,不知说了什么,男生含著笑意温柔地她的脑袋,眉目中是浓浓的宠溺深情,他敛了敛女孩的衣领,动作那样地温柔,温柔到子叔有些想哭。

眼睛酸涩,鼻腔也热热的,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有些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在她现在的记忆中,他们是陌生的人。真的是陌生人吗?那为什么单单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便会带给她这种熟悉到心痛的感觉?

内心莫名而起的紊乱。让她没由来地感觉到心酸。

她坐下来,硬是拉回自己的目光,指尖紧紧攥住自己的袖口,用力捶捶自己不时抽痛的心脏部位,喘著气,低声骂道,“你是笨蛋吗?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心痛,真是莫名其妙。”

她嘴上不停骂着自己,内心的悲哀却没有减少丝毫,反而愈渐浓烈。

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子叔慢慢平复下情绪,待她再抬头向外望去时,那一对男女早已经失去了踪影,子叔软下僵直到不像是自己的身子。

微微安下心来,却又感觉到一股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怅然若失,这么苦涩忧伤,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小澜,慢些。”

随着门扉处风铃清脆悦耳的零叮声,一个干净清淡的声音传进子叔的耳朵。

有些突然,像是一块石头击进了平静的湖面,层层涟漪荡开,子叔有些愣怔住了,她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看向店铺玻璃门的方向。

六.兄妹三人

刚刚失去踪影的那对男女就这样走了进来,进入子叔的视线。

女孩娇小的身子亲密地依靠着男生,轻轻晃着男生的手臂兴奋地说道:“哥,就这家,好久没吃过这家热腾腾的牛面了,今天你可不许阻止我多吃几碗哦。”

“难得你今天这么有胃口,哥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阻止呢?”男生的声音如水般清清淡淡,却会让人不由自主想沉溺其中,他嘴角微微勾起,带着轻柔的浅笑回答着身旁的女孩。

“老板,一碗加量的牛面,不放姜辣,多些葱。”

“哥,你不吃吗?”

“不用了,我不饿。”男生眉宇间清淡疏远,在对那个女孩轻言时清澈的眼眸却如月光般柔和。

子叔傻傻地看着那个面容雅致清秀到极点的男生,她的心在绞痛,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她移不开自己的目光,那样的眉宇,眼熟到仿佛镌刻在心头,可是那温柔的神情对她来说却很遥远陌生。

子叔就这样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愣怔地看着那个令她的口感到莫名疼痛的男子,她握紧了桌下的拳头,连指尖攥进手心也未察。

挽着那个男生手臂,浅笑兮兮的女孩似乎察觉到子叔注视他们的灼人的目光,偏过头望了过来。看到子叔,她的身子猛然一震,脸上的笑容滞住了。那个男生发觉女孩突然僵住的身子,和她脸上震惊的表情,顺着女孩的目光转向子叔的方向。

当他与子叔凝着复杂的目光对上时,面容上温柔的笑意立刻消失,他冷冷看着子叔,黑如墨玉般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子叔的神有些恍惚,她低下头浑浑噩噩地夹着碗中的面条入口,却食不知味。

“子叔......”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她的桌前,女孩轻声唤道。

子叔的手一颤,瓷碗中的汤水溅到了她的裙子上,子叔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两人。

近看之下,更让人觉得他们是上天特别眷顾的骄子,两人完美得仿佛毫无瑕丝的画中人。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让人不可忽视神采。

女孩大约十七八的年纪,白肤胜雪,与子叔如今这种偏有些病态的苍白不同,肌肤娇嫩光滑吹弹可破。\"眉如远山含黛,眼眸宛若星辰,一点绛唇似樱桃水嫩润红。此时女孩正神情复杂地看着子叔。

果然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

可是,她却有种想逃离这的感觉。她甚至不敢看向女孩身旁那个耀眼的男子。

平复心情,子叔扯开一个笑容道:“你吓到我了。”

说完,她不再言语,只是抽了张纸巾,低下头去,一遍遍擦拭着裙子上的汤渍。

气氛胶着了片刻,女孩再度开口,轻声唤道:“子叔,你怎么在这?”

可不可以不要和自己说话,他们可不以消失在自己面前,子叔手下不停,但那使劲揪着自己裙子,微有些发颤的手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子叔......”女孩还在。

子叔抬起头,却摆不出笑容了,她淡淡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

男生没有说话,却向前一步,伸出手紧紧地握着子叔的手腕,拉她起身向外走去。

接触到男生那只冰冷却有力的手,子叔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心脏,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要跳出她的身体,她不顾形象地喊到,“你干什么,放开我。”

“哥,哥,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你会拉伤子叔的。”女孩在一旁焦急地劝说着,拉着男生毛衣的一角,她有多久没看到自己哥哥如此模样了?

男生回头,看着子叔不停颤抖的身体,已是满眶的泪水,却使劲瞪大了眼不让它掉下的模样。冷冷地松开手。

子叔用手捂着那被男生抓握出淤红的手腕,退后几步坐回先前的位子。

“哥,你......先别激动,和子叔好好说......”

“和她好好说有用吗?她哪次认真听过我们的话?”男生冷眼睇向子叔,“失踪了半年,闹你也闹够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回家?”

他的声音也冷淡而疏远,不复与那个女孩对话时的温柔。

好难过。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和你们回家?”没有抬头,子叔倔强地反问。

“很好,失踪半年,现在连我们也不认识了吗?”男生提高了音量,似清泉般的眼眸如今却燃起了火焰,“那好,我告诉你于子叔,她是于子澜,我是于轼轩,很不幸,我是你的哥哥,所以你必须和我回家。”

呼,子叔吐一口气,为男生的回答。

原来是哥哥啊,她还以为她遇到了那个人,那个变态律师口中她心中的那个男人。

原来不是......不是就好。

因为方才的争执,店里如今安静一片,店老板也发觉了这边突发的情况,担心闹出什么事,忙跑了过来,于子澜向着店老板道歉,说明原因,送走了老板。

她拉着于轼轩坐到子叔的对面,静默片刻,她轻声开口道:“子叔,你回来吧,过了这半年,爸爸的气也消了,我......我也忘记那件事了,段......他的事我们也听说了,现在......你就别再和我们怄气了,回家吧。”

那件事?

莫非自己还做过对不起这个姐姐的事?

子叔悠悠地抬起头,望向对面那登对得不像兄妹,却更似情侣的两人,心中莫名有些堵。

于子澜凝视着子叔,抬起白如凝脂的芊芊玉手,轻轻抚上子叔的脸颊,眼中渐渐融进了一些复杂的情绪,“子叔,这半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半年瘦了不少,一定吃了不少苦,回家吧,钟姨见到你回来,一定会开心死了。”

子叔勾起了嘴角,挑眉问道:“哦?姐姐你说话很奇怪哦,你心里真的是希望我回去吗?为什么提的人只有钟姨?爸爸呢?其他人呢?呵呵,显然我在那个家中不怎么受欢迎啊!”

听着子叔带刺的回答,于子澜有些受伤地看了眼于轼轩,低下头去。

于轼轩看着这个身上永远带刺的妹妹,脸上冷冷不带感情地开口:“你眼中还有爸还有妈吗?”

“我只有一个妈妈。”子叔语调尖锐地喊到。

听到那个于轼轩口中的“妈”,子叔突然感觉一股怒气冲进了腔,脑海里一刹那间似乎浮现出什麽,却又马上消失尽殆。

那句话她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她倔强地看着于轼轩,眼神中充满了的悲伤,还有些茫然。

这样的子叔就像一只充满了防备的受伤的小刺猬。一利刺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受伤脆弱的身体。

七.伤情哥哥

于轼轩静静地看着子叔,原先满是怒火的情绪也渐渐缓了下来。他转向身旁的于子澜,轻声说道:“小澜,逛了半天,你应该也累了,先回家去休息,我还有些话要和子叔说。”

于子澜看了眼对面静默不语的子叔,点点头。

“我打电话让钟叔开车出来接你。”

“不用了,哥,我在外面叫辆车自己回去便行了,不用麻烦钟叔叔了。你就和子叔聊聊,让她回家后别再和爸怄气了。爸现在身体不好,受不得气。”

于轼轩轻轻颔首,将于子澜的包递了过去,“好,那你先回去告诉爸爸他们,说我们已经找到子叔了,今天我会把她带回家。”看着逛了半天街,面上微露疲惫的于子澜他又叮嘱了句,“你身子不好,别又中途逛到别处去了。”

“哥,你别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我都十八了!”于子澜轻轻捶了下于于轼轩的肩膀娇嗔道,“那我先走了。”

于轼轩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于子澜纤弱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才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女。

眼前的少女偏过头,望着窗外,脸上带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

于子叔,是他永远也不能了解的妹妹,明明是娇小柔弱的模样,子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不问原由,狠狠地抓伤每一个接近她的人。

说起来,于子叔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与他的血缘比之于子澜更亲,可是和他的关系却远远比不上子澜。在他只有四岁的时候,于子叔便被母亲带离了家,对于母亲他没有什么印象了,却隐约地记得自他有记忆开始,他的母亲便每日以泪洗面,一见面便和父亲争执不休。而对于母亲在自己四岁时的不告而别,他心中却是永远也不能原谅。

之后过了半年,父亲便领了一个女人进门,随同那个女人进门的还有一个与他年龄相近的妹妹,便是于子澜。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刚和母亲新婚不久便在外结识了另一个女人,也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母亲没有给过他一丝一毫的温情,对于父亲后来领进门的女人,他也无所谓,他知道父亲自心里爱着那个女人,父亲喜欢就好,与他没有什么相关,父亲让他叫那个女人妈妈,他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妈妈,那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而在日后的相处中,他却慢慢喜欢上那个小自己一岁的妹妹于子澜,乖巧懂事,温柔善良,待人接物大方得体,面对喜欢她的男生时却有些腼腆,每天总爱甜甜笑着跟在自己身后上学,每个人都说他们兄妹情深。

他也曾想起那个才出生便被母亲带走的小妹妹,母亲决绝地离开,也许他们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了。却不想,六年后的一个清晨,钟姨却带进了一个六岁年纪粉雕玉凿却神情冷漠怨愤的小女孩,交给父亲一封信,泣说着这个便是当初被母亲带走的三小姐。

于子叔也许自小便是如此格,乖张而叛逆,她仇视着家中的每一个人。于轼轩也曾如待于子澜一般细心待她,以为她在慢慢改变了格。可是一日归家,却见到她如对待仇敌一般得狠狠踢打着蜷缩在角落的于子澜。

他失望了,他同情她六岁以前同母亲在外艰难的漂泊生活,他也有些怜惜父亲对她的漠视,可是于子澜母女对她的好,人人都看在眼里,她如今却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姐。他失望了,他推开了那个眼露惊慌和委屈的于子叔,第一次对她流露出冷漠的表情,抱起那个浑身发抖,埋头泣声的于子澜离开,之后他也渐渐疏远了于子叔。

可是谁能想到,格日渐沉叛逆的于子叔会在十四岁的时候勾引了于子澜的未婚夫,原因,只是为了要报复与她无愁无怨的子澜?

......

两人静坐无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叔侧头看着窗外,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的路灯也不知何时点亮。

淡淡柔和的灯光照耀着这个安静的巷道,店里的气氛也看似宁和平静,可子叔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却是波澜阵阵。

子叔头偏也不偏,时间久了,脖子有些酸痛,可是她依旧倔强地坚持着,她不想看见那个会让她感觉心口酸涩的“哥哥”,更不想看到......那双注视着于子澜温柔宠溺的眼睛看着她时却是冰冷无情的。

过了许久,对面的于轼轩才缓慢而冷淡地开口,“于子叔,这次回家,我希望你收敛一下自己的格,不要再找子澜的麻烦,大家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你一次犯错,我们可以包容原谅你,但希望你不要再让大家失望了,不要让你好不容易拾回的亲情失去。”

子叔嗤笑一声,她真的很不受欢迎啊,那又何必一定要让她回去。

她排斥着那个所谓姐姐的关怀,她失去了记忆,却能隐隐感觉到她关怀面容底下隐藏的虚伪,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吗?而眼前的这个哥哥,尽管知道他不是那人,可莫名地依旧让她心阵阵抽痛,和他相处,她会觉得自己变的不正常。她的家人,从他们的口吻中,她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亲近与迫切相见的愿望。

“从没得到,又何来失去?”子叔终于正过脸来,看着于轼轩,“在那个家中,还有属于我的亲情吗?你们这半年来可有寻找过我?如果真的关心我,我没有在哪一份报纸上看到一条找我的寻人启示,家里没有我这个人,你们的日子照样幸福地过,你们兄妹依旧能高高兴兴地逛街不是吗?”

于轼轩微蹙起了眉,冷淡开口:“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离家,你扪心自问,每次你任的行为后有检讨过你自己吗?你的所作所为一次次伤害了关心你的人,你希望大家还剩余多少的热情再包容你胡闹的行为?”

“呵呵,看来我真是一个坏女孩啊,所以你们放弃了我吗?”

她的确不知道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叛逆惹家里人讨厌,但一切都有原因的不是吗?

听着于轼轩毫无感情的话,子叔半闭上眼,窗外晕黄的灯光隔着玻璃洒在她上仰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掩住了黑眸中的情绪。清秀的小脸上凝着的是不属于她年龄的深沉。

于轼轩起身走到柜台结帐,接了个电话,再转过身时于子叔已经走出了店门口。

于轼轩沉下脸,快步追上,抓住子叔的手腕,冷冷道:“你要去哪?”

子叔抬头看了看满天星辰未见月明的夜幕,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向于轼轩满不在乎地笑道:“回家,不是吗?”

于轼轩看着眼前这个面上虽带笑,身上却隐约浮现浅浅寂寞的女孩,觉得有些怪异,半年前的于子叔是叛逆的,是沉而极端的,自她十岁殴打了子澜,轼轩与她疏远关系后,她便隐藏了自己的内心、思想,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却再未显露过真实的情绪。

她的确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在什么地方似乎有了改变,她的改变与段远希如今订婚的事有关吗?

想到段远希,于轼轩的心情再度冷却到极点。

他松开子叔的手,语气中带着冷意地说道:“回去后,不要在小澜面前提到段远希三个字?”

呵,他对于子澜倒是好的掏心掏肺,子叔停下脚步,看着于轼轩冷笑道:“亲爱的哥哥,嘴巴长在我的身上,我有不说的自由,也有说的自由。”

“于子叔!”于轼轩冷冷看着子叔,声音徒然高了几度。子叔不知道原来这么一个外表温柔谦和的人生气时,仅喊一个名字,也会让人感觉到自骨髓而来的冰冷、颤栗,“半年前,你抢了小澜的未婚夫,你知道她受了多大的打击吗?段远希那个混蛋与她解除婚约后,小澜神抑郁到得了厌食症,她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三个多月,现在才慢慢恢复过来。小澜善良原谅了你,但我不容许你再伤害她第二次。若是这次回家,你再伤害她,即使你是我妹妹,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一时间愣住了,她抢了于子澜的未婚夫......

原来那个段远希曾是于子澜的未婚夫,而她却做了拆散有情人的恶人?

真是可笑啊,但最可笑的是,她的亲哥哥,却可以为了一个妹妹而威胁另一个妹妹,于子叔,你的人生真是又可笑又可悲啊!

看着那张俊逸的面庞,她在心酸的同时心底也窜起了一股倔强,她仰头笑了起来,美丽的笑容如花一般绽放在她的脸上,“哈哈哈哈,真是好笑,我何德何能,能从美丽大方的姐姐手里‘抢走’她的未婚夫?那既然段远希会因为我而轻易放弃了于子澜,显然对我情深种,那他这个月底的订婚又是怎么回事?段远希不过是看我新鲜玩上一场,解除婚约,也许是他老早就想的,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于子澜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她得了什么病,你们心疼,但你们凭什么将原因全怪到我的身上?我虽然不记得那时的事情,但我告诉你,我还不屑去抢别人的未婚夫!”

于轼轩眼神复杂地看着子叔,子澜和段远希的亲事是他们父亲和段远希的爷爷在子澜成人宴会上私自定下的,他也知道段远希不喜欢子澜,一直想找借口摆脱,而那时子叔对于子澜的报复找上段远希时,正巧成为他摆脱这门亲事的手段。

“是,段远希的确不值得小澜托付,可是小澜最伤心的是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背叛自己。会天真地笑着告诉她,她拥有的幸福你都要破坏,于子叔,你只有十五岁,可你的心怎么如此暗,你的城府怎么会深到这个地步。你我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可我却永远不了解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话说得好严重啊,再说下去,她担心自己的心脏疼地停止运作了。

她不想再和他争辩了,随他们想去吧。

子叔抿着嘴不再说话,她低头眨巴眨巴眼睛,使劲隐下那模糊了她视线的水雾,又伸手使劲揉了把脸,不动声色地拭去那不听话涌出来的湿润。才再度抬头,毫不在意心里一阵一阵涌起的酸涩,看着那个冷淡到极点,不,或许应该说对她冷淡到极点的哥哥笑着问道:“你是我哥哥吗?”

于轼轩一愣,不清楚她突然转换的话题,眉头轻皱,冷冷说道:“子叔,我不知道你又想搞什么花样,但是今天你必须和我回去。”

呵,真是区别对待呢,对于子澜语气轻柔舒缓,对她说话时语气冷得似冰。

她边走边摊摊手,“我没说不回去啊,我只是问你是我哥哥吗?”

“......”

“我还真不希望你是我哥哥啊!”子叔笑过后却轻轻叹了口气,下午时才渴望的亲情原来是如此地伤人啊。

于轼轩听了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更是冷淡,越发的蹙着眉,

路旁,于轼轩叫了辆车,两人坐进去后一路不再言语。

到了家门口,两人下车,于宅是一幢占地宽广的豪宅,能猜测得出此家主人的身份定然不凡,两人才走几步,突然一个火红的身影从大宅里冲了出来,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跑向于轼轩,抱住他的手臂喊着:“轼轩哥哥,轼轩哥哥。”

那是一个年龄与子叔相仿的女孩,活泼美丽,一身红衣,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于轼轩稳住女孩的身形,微笑道:“是迎旋啊,什么时候来的?”

于轼轩温润的声音如泉水一般,笑起来的那一刻,感觉冬日里冷峻的景物都柔和了几分,连呼啸的寒风也似乎都添了些暖意,果然啊,还是只有对自己的时候冷得像块冰。

子叔嗤了声。

“我才到,这次可能会留下来不走咯......”周迎旋笑得甜蜜蜜地看着于轼轩,眼角一瞥,突然瞧到了一旁的子叔,停了口,眼眸中一刹那间冷了下来,即刻便冒出了熊熊的怒火,她松了抓着于轼轩的手,快步冲了上来,扬起巴掌便向子叔扇了过去。

八.酒吧夜遇

子叔慌忙闪过身,那女孩的巴掌却已到眼前,出手速度之快,几乎让子叔错以为她是否练过什么功夫。

本以为会躲闪不及,铁定要挨上这莫名其妙的一巴掌了,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子叔抬头,发现于轼轩站在她与周迎旋的中间,修长有力的手抓住周迎旋的扬起的巴掌。

他微皱眉斥道:“迎旋,做什么!”

“轼轩哥哥,你让我教训一下于子叔,她抢了表姐夫,伤了小澜表姐的心,看表姐这半年里连饭都吃不进去,只能进些稀食,一下子瘦了那么多,我真的很心疼。”

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逼真,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于轼轩,眼中是浓浓的哀痛和委屈,说话时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如泻堤的洪水流淌不止。对着于轼轩如鹿般的眼哞看向她时又变得凶狠万分,她咬牙道:“她让小澜表姐伤心憔悴成那样,我给一巴掌也算是便宜她了。”

“不用了,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训过她了,等你姨丈回来也少不了她一顿苦头,她也是你的表姐,你也不能太过分了。”

“轼轩哥哥......”周迎旋皱着脸,唤了声,于轼轩摇摇头,不许她再胡闹,她不敢反抗,只能有些不甘地放下手。

子叔讽刺地看着周迎旋,看她的模样,似乎对于如此轻易放过自己很是不满。

她叫于子澜表姐,看来不过是她爸爸第二任太太的某个亲戚。自己名义上还是这宅子里的三小姐呢!可她对于自己也如此大胆轻视,自己在这家中的地位是不是太低了?

越过于轼轩,子叔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靠近周迎旋,笑得周迎旋有些毛骨悚然,“迎旋妹妹,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还是站在于家的土地上,我再不怎么样,也是这家名正言顺的三小姐,不劳你代我爸爸教训我。我知道这家里的每个人都疼死了他们的宝贝公主于子澜,所以,也不差你一个在这里表演你们的姐妹情深了。还有,我告诉你,为了你小澜表姐好,那表姐夫三个字,就不要再提起了,免得你心疼的小澜表姐更伤心了!再教教你,没有结婚,不叫表——姐——夫!”

看着周迎旋越瞪越大的眼睛,子叔笑得更甜,再贴前一步,靠近她的耳边道,“也不要表现得这么鲁啊,小心在你轼轩哥哥面前失了形象。”

周迎旋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笑灿若花,却让人觉得恐怖的于子叔,心思起伏不定。

于子叔变了,她同半年之前一样,依旧不会让自己受到委屈,但过去的于子叔面对自己的言语攻击,不会反驳,只会冷地看着自己,砸下拳头。她可以委屈地躲在轼轩哥哥的身后,看轼轩哥哥冷言训斥,她喜欢看于子叔那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但现在的于子叔,却可以笑着反驳自己,一句句话如剑一般,击破自己的攻击。

周迎旋傻傻地看看于子叔,又转头看着于轼轩,而于轼轩不发一言,却带着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子叔离开的背影,她对这莫名的改变有些不解有些惊慌,抱住于轼轩的手臂“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于子叔发泄了心中堵积的郁气,感觉轻松许多。脚步轻盈地越进了大门。听着身后周迎旋的哭声,嗤笑一声。子叔一眼便看出这个女孩子喜欢于轼轩,她对于子澜也许有关心,却表现太过,让人感觉有些假了,仿佛是为了特意在于轼轩面前表现一般。

那样的做作,实在虚伪!

她进了大厅,见到一个和于子澜有五分相似的妇人,她心底深深排斥的感觉扬起。果然和她潜意识中想的一样,她只有一个妈妈,却不是眼前这个大家口中的夫人周晚妍。

这个女人看到子叔走进来只是有些不自然地扯开一个笑容唤了声“子叔”。虽然没有给她臭脸色,却显然也不是非常地亲密热络,是因为她女儿的关系吧!

应该是于子澜先前已经和大家通过气了,家里其他的佣人见到她这个半年不见的三小姐,神情依旧是平静而冷淡的。所幸的是她爸爸,这个家里的权威人于邦豪,当天下午临时出差去了西班牙,因此子叔回来,正好躲过了一场不可避免的训骂。

家里没有什么人欢迎自己,果然如于子澜说的,她回来,只有那个钟姨会开心。

钟姨原是于家的管家,在于宅已经做了二十年了,三年前便辞了管家的职,但因她的丈夫是于家的司机,再加上她舍不得那个可怜的三小姐子叔,便依旧留在于宅,却只是做做整理花园,浇浇花呀一些简单的工作。

她对子叔是真心真意的怜惜,真心真意的好,给予她如母亲般的关爱。子叔看得出来,因此她是也自心里喜欢这个慈祥的钟姨。

她的两个“哥哥”“姐姐”都同上一所名牌大学,每日清晨一齐出门,傍晚同归,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站在窗前,她看着钟叔把车开来停在门前,于轼轩为于子澜体贴地开了车门,用手挡着车门上方,让她进入时不会碰到头。

呵!与自己那天坐车的对比真明显!

子叔静静看着,没意料到于轼轩为于子澜关上车门后突然抬头向她房间的方向看来,两人眼光对上,她一愣,退后一步,快速地拉上了窗帘。

她捂着口,深深呼吸。

每每看到于轼轩,子叔的心依旧会无法抑制抽搐般疼痛,尤其看到他温柔呵护地对待于子澜,尤其在他对自己冷淡以对时。若非于轼轩是她的哥哥,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是爱上了他。

心酸涩疼痛得难受,所以之后,她索来个眼不见为净。她避开和他们相见的时间,每天等他们出门后她才起床,傍晚的一餐她也常跑到钟姨的房里去用。

回到了这个家,她依旧没有去上学,并非是不愿,而是目前她不想浪费时间,她需要时间去准备,不是离开这个家,而是离开这个城市......

回家半月后,她接到了房介公司的人打来给她的电话,说是为她的那个套房找到了买家,买主要求价钱面议。

傍晚六点,按着房介公司给的地址,她来到了目的地。

但这里,却是一家......酒吧。

为什么要在酒吧洽谈?诡异!

子叔看着手中写着地址的便签纸,微微突出,已经有一点怀孕迹象的小腹,为了宝宝的安全,她不想冒险。

又气又恼,将纸使劲揉成一团塞进了包里。

她从没有一日像现在这般怨恨讨厌段远希。

那个混蛋段远希,他给的那张支票本就是张空头支票,她前几日去银行取钱却被告之段远希的帐户已被冻结,而那几张段远希曾经给的信用卡如今也取不出任何钱。

她本来想留着那套房子的,可离开的计划却不能因为没钱而延滞,思虑之下只好先把那房子给处理掉了。

站在这家酒吧门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低柔轻扬的乐声,看着酒吧里头,在略有些昏黄的灯光之下,处处映着一种颓废委靡的景象,子叔的眉头皱了皱,想想,拨通了房介公司的电话说明道:“对不起,我是于子叔,是,我已经到了目的地了,但地点似乎不太适合,你能约那位先生白天另找个地点再商谈吗?”

对面的工作人员还未回话,子叔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回答声。

“我就在这,直接和我说吧!”

子叔转身讶然望去,看见一道殷长的身影隐藏在夜影中,他踱著步子,姿态沉静闲雅地慢慢走向她。

暗淡的灯光,再加上他是背光而行,使他如今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朦胧模糊。

子叔眯着眼辨认这人的模样,待他走近看清后,她蓦然瞪大眼睛,是他......

九.震惊一吻

当这个挺拔的男人站在子叔面前后,他的模样也完全映入子叔眼中。

真的是他,那个半月前一见,和她两看相厌的秦律师。

微皱起了眉,子叔还记得上回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有对自己的侵犯行为,她本来就不想再见到他,更何况还是在这遇见。

秦观看着子叔明显排斥自己的表情,没说什么,却是眯着那双狭长的眼睛勾起嘴角对着她一笑,然后长臂一扫,取了子叔还停在耳边的手机,按下停话键。

“喂,你......”

秦观挑眉斜睨一眼子叔,道:“还要再改时间吗?既然来了就把事情办了吧!”

子叔默默伸手拿回自己的手机,斜了眼眼前的男人,这人真是霸道。第一眼印象真的不能信,那时透过猫眼看到他,她还以为这人是个斯文谦和的人,说到底,都是眼镜误人。想到这,子叔抬头瞥了秦观一眼,才发现今天晚上秦观并没戴眼镜。

若非子叔对他的印象深刻,刚才很可能就认不出来了。眼前的秦观和一月前所见的模样差异很大,并非是模样而是周身的气势。带着眼镜的他斯文儒雅,本质不提,至少这样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很有些书卷气。但摘了眼睛,仿佛整个人脱了一层束缚的掩饰,俊逸的脸庞带着冷锐的刚毅,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当初看来略细温和的眉却原来也是自己的错觉。没了眼镜的伪装,那双微眯的眼眸中如今也明显地流露着睥睨风云的气势,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带着一股隐隐的霸气。

的确是不一样了,但再怎么不一样,他的内在都是一个恶劣的魔鬼。

她心中腹诽着,撇撇嘴表示她的不屑,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忙抬起头来,面色不善地盯着秦观,咬牙切齿地问道:“那先不忙,我想问你,一个月前,你给我的那张支票,本不能支取一毛钱,你们是在耍我吗?”

“哦?”秦观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从喉咙发出低沉而感的笑声,解释道:“我都忘记这件事了,你放心,那张支票只是暂时不能支取罢了,等过了这个月底,连同你手中段远希给的几张信用卡都能取钱了。”

子叔怀疑地看着秦观。

他坦然地回视子叔,眼中带着笑意,索直接告知她事实,“段家老爷子在段远希这个月底订婚结束前,冻结了他手头所有的资金。等订婚仪式结束后,才会解除。”

“......”子叔听完后,无言。

这么听来,难道段远希不想和那个辛氏企业的大小姐订婚?那杂志上他们感情如胶似漆的新闻,那张情意绵绵的照片都是假的了?

仿佛看出子叔的疑惑,秦观说道:“段远希对辛辞的感觉不错,可他不想受到婚姻的约束,改变单身汉的生活。”他含义深沉地看了眼子叔,继续道,“段老爷子担心他会如半年前一般又搞出什么桃色新闻,让辛家取消联姻。”

“这和我无关了。我只关心这个月底那张支票能否顺利支取。”她对段远希的私人生活没兴趣。取出钱后,他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随便他。

秦观淡笑问道:“你不是已经回到于家,为什么还需要这么多钱?”

“那这就不劳秦律师关心了,我希望你能转告段先生,让他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连累到别人。”

看了看时间,秦观点头,“好,那就不要谈他的,现在我们进去找个位子处理你房子的问题吧!”

子叔看了看里面昏黄的环境,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知道约她来商谈的是秦观,心里便也有几分底,她急需这笔钱,等不了太久,再且,她今夜过后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既然今天碰到了,那就今天办妥这件事吧,秦观虽然比较让人不透,但至少不像是个会强迫人的人。

只是,很难预料他是否又会像一月前那样有什么突然之举。

“丫头,你还怕被我吃了不成?”

子叔正在考虑时,秦观已不着痕迹的靠近,一手环着她的腰,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声问了一句。

...像是调戏...

他鼻间热热的气息的吹在子叔的脖颈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子叔的脚底开始上涌。与此同时,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有些糙的指尖轻轻抚过子叔的润唇,摩挲,秦观的动作极其暧昧,像是对自己的情人一般。

真是可怕的人,子叔打从背脊深处冒出了冷气,**皮疙瘩顿起,生生打了个冷战。

秦观看到子叔的反应,又低低笑了声。

这女孩变了呢,对自己的诱惑,不仅没有享受,却更像是见鬼一般。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子叔退后一步,避开他暧昧亲昵的接触,面上带着假笑答道:“哪里哪里,我是担心秦律师魅力无穷,我以后会忍不住缠上你。为了你我未来平静的生活,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呵呵,于子叔,你真的变了!”他视线灼灼的看着子叔,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不知意味的笑。

他才是变了,原来初见时的斯文都是他的伪装。他的灵魂和段远希也没两样,花花公子,果然是物以类聚。

可是子叔始终不明白当初这个男人来她家时,看着自己的眼光中是明显的厌弃嫌恶,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就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秦观走过子叔的身边,很自然地抓住她的手,推开酒吧的玻璃门,拉着她进了门去。似乎已经定好了位子,他们越过吧台,直接向里面的一排包厢走去。

在长廊头,子叔看到一间包厢里走出一个二十五上下的男人,他见到秦观现身时,脸上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走过来无奈地对秦观说到,“秦观,你才来,叶哲都等你等得不耐烦了,你自己善后,我可不管了。”

话说完,他低头看到秦观拉着子叔的手时,带着些疑惑和思索的表情。随之又扬起笑容,眼中带着些兴味地向秦观问道:“秦观,你的口味何时变了,转对这样的小妹妹感兴趣了?对你这么强悍的身体,人家小姑娘怕是‘不堪一折’吧!”

秦观但笑不语,子叔也不去做无聊的解释,反正今天过后,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今天保持良好的气氛,把房子卖个好价钱就好了。

回视那个男人探究好奇的目光,子叔客气地笑着,抽出被秦观抓着的手,向他伸出,同时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于子叔。”

男人没想到子叔在被调侃后还恩能够保持如此毫不扭捏尴尬的态度,也不好意思再开她玩笑,他伸手与子叔相握,也爽朗地笑道:“幸会啊,于小姐,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叶许廷,很难得见到秦观会主动带女伴,才和他开了个玩笑,你别介意。”

子叔淡淡笑着点点头,表示没什么关系。

“观!”三人走到了那间包厢,才开了门,便听到一个男人欣喜的呼唤,子叔向来人看去,眼前登时一亮,那是一个很迷人很年轻的男人,一身淡蓝色休闲服,挺拔匀称的身材是一个标准的衣架子,耀眼的五官偏有些中,浑身散发的气质让人的眼光不自觉追随他而去。

但他看向秦观的眼中却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情愫。子叔还未来得及细想,这个男人便从沙发起身走向秦观,紧紧抱住他。

然后,热情地......吻住秦观。

看着这两个身高一般,同样英俊迷人的男人在她面前如此突然而又热情地上演激情的吻戏,子叔即便心脏够强,此时也不由大吃一惊地掩住唇。

那个男人闭着眼投入地吻着秦观,不时发出啾啾的声音,而秦观也没有推开他,似乎也很习惯那个男人如风暴般热情的吻。在两人拥吻时,秦观未闭上眼,狭长而危险的眼眸依旧清明,似黑潭般的眼眸从眼前沉醉投入的叶哲脸上转到站在自己侧前方有些愣怔住的于子叔身上,慢慢勾起了嘴角。

十.神秘礼物

都这样了,她不至于还会白痴地认为这是西方的见面礼仪,原来秦观是

子叔放下掩住唇的手,那双美目眨巴眨巴着却依旧是移不开视线。但刚开始时的震惊现在也慢慢平复了,反倒开始靠在门边饶有兴趣地“欣赏”了起来。

秦观狭长的眼一直注视着子叔的神态,唇边的笑意渐浓,他分开了些和叶哲的距离,拍拍叶哲紧紧抱着自己身体的双手,示意他先松开,叶哲也没多做纠缠,再狠狠的亲个口后,很大方的放开了,这之后才注意到随同秦观一起进来的这个陌生女孩,有些疑惑地问道:“观,她是?”

“她叫于子叔,是于邦豪的二女儿,于子澜的妹妹。”秦观唇角带笑地看着子叔向叶哲介绍道,子叔注意到他在提到于子澜时眼底意味不明的深沉,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子叔很敏锐得觉察到。

“原来是她。”叶哲上下打量了眼子叔,环臂靠着秦观说道:“段远希的眼光很......特别。不过,你带她来干吗?”

秦观笑了笑,一把拉过子叔,环着她的肩膀介绍:“叔儿,这是我的朋友叶哲,也是叶许廷的弟弟。今天准备买你房子的就是他。”

朋友,怕应该是男朋友吧。看看叶哲自秦观揽住她的肩膀后,脸上瞬间冷淡的神情,子叔心中了然,挣了挣,离开秦观的怀抱,她可不想变成一个男人的情敌,更何况她本来和这个心思叵测的秦观就没多大关系,可别被人误会了,尤其这人还是今日她要出售的房子的买主,更是不能得罪了。

她也很无辜啊,今天的秦观奇怪的要命,莫名的亲近,莫名的友好。对于秦观对自己的兴趣,子叔可开心不起来。在知道他的向后,对于他的碰触,她其实更是觉得别扭。

子叔看着叶哲很友好地笑笑,貌似随意地走到那个很安全的叶许廷身边,和秦观划开了界限,表明自己严明的立场。

秦观轻笑了声,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叶哲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些,他看着子叔淡淡道:“我相信观的眼光,既然你是他介绍来的,那我们也不用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了。我过阵子还要到香港去参加一场秀,房子的话,这样吧,于小姐,你的房子什么时候整理好了,就直接拨我经纪人的电话,她会与你进行洽商的,价格不是问题。”坐在靠里沙发上的一个女人起身,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子叔,客气地说道:“于小姐,我是余星,这是我的名片,我的手机全天开着,您随时可以联系到我。叶先生后天就要离开了,大约三个月后才会回来长住,您只要在这期间内整理好房子就可以了。”

“好!谢谢!”子叔接过余星递来的名片,客气地笑笑,放进自己的皮夹子里。”

事情很简单就处理好了,子叔正想离开,却被秦观叫住了。

“叔儿,别急着走,既然你们的交易已经商谈完毕,反正时间还早,那就留下来,大家喝一杯。”看着子叔略有些迟疑的表情,秦观勾唇一笑,“叔儿,你先留下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是个惊喜。”

寒,从进了这个包厢后他就一直叫自己叔儿,叔儿,叫一次她就毛一次。那个叶哲坐在秦观的身旁,也不时用复杂而深沉的目光扫她一眼,那一阵阵的低气压真是让人觉得难熬。

“你怕了?”

秦观挑眉轻蔑的目光还真的很欠揍,子叔耸耸肩,坐到余星的隔壁,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倒很期待你送的是什么一个惊喜?”

正说着,包厢的门打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到秦观身边停下,躬身向他很恭敬地低声说道:“少爷,霍赢已经到了。”

秦观勾唇斜睨了子叔一眼,向那个男人吩咐道:“你去让他挑些好的,作为礼物送给于小姐。”

“是!”中年人恭敬地回答声,又离开了包厢。

子叔有些奇怪的看着秦观,对他所说的礼物好奇,但她最好奇的是眼前的秦观,这样的秦观,浑身都充满了神秘,他带出的气势,本不是普通人所拥有的,他的身份应该不只是一个企业的律师这么简单。

子叔的视线一直关注着秦观,而秦观似乎也很享受子叔对自己的好奇和琢磨,嘴角一直带着笑。但这样,对面就有人不甘愿了,那个叶哲皱起了眉,初见秦观的喜悦此时都已经消失殆尽,他着脸转头问秦观:“观,你把黎枫酒店总统套房的刷卡给我。”

秦观终于把目光移到叶哲脸上,一边取皮夹,一边淡淡问道:“怎么,你今天不住我家了?”

叶哲扫了眼对面静坐的子叔,语气不佳地回答道:“不了,没什么心情。”

秦观神情如旧,没说什么,把皮夹子递给叶哲。

叶哲打开皮夹子时,特意放低了手,似乎要让对面的人看清皮夹子里的某样东西似的。

呵呵,既然要她看,她就看咯,子叔很给叶哲面子地瞄了一眼,只一眼,她便惊讶地发现皮夹子里有一张女人的相片,而那个女人赫然就是巧笑嫣然的于子澜的模样。

这个男人......

秦观悠闲的斜坐在沙发上,毫不在意叶哲的小动作,只是看着子叔,执着高脚杯饮下一口酒。

子叔的讶意还未退下,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先走进来的是刚才的那个中年人,他进来后先向秦观行了个礼,随后转向门口,说道:“进来吧!”

进来吧?

一个,两个,扭着腰臀走进来了两个身材火辣感容貌艳丽的大美女。

再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又有三个风格各异,或俊朗,或秀气,或忧郁,却都吸引人眼球的帅哥走了进来。

给她的礼物呢?

子叔疑惑地看向秦观,秦观慵懒地饮下杯中的酒,看了眼中年人,中年人接到秦观的指令,点点头,转向子叔说道:“于小姐,他们三个就是少爷送给你的礼物。”

十一.包养情夫

礼物?

子叔皱眉,原来说了半天,她的礼物就是三个男人,她要男人来干什么?喝酒作陪?

推开其中一人送到她嘴边的果瓣,和另一个男人倒来的红酒,子叔嘴角几乎要抽搐地笑笑说道:“我不需要你们的服务,你们去对面秦先生那边吧。”

反正他对同感兴趣,这三个男人各有特色,不比那个叶哲差,想来秦观也会喜欢。

秦观轻轻摇晃手中斟着高档红酒的高脚杯,嘴角噙着一抹无情的笑说道,“叔儿,我从不收垃圾,对于没用的废物,我的做法通常就是让他们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让他们的主人去处理。怎么,对这三个不满意吗?那好,”他头也未偏地唤了声,“老陆。”

那个中年人走到秦观身边停下,“少爷。”

秦观淡淡扫了眼围坐在子叔身边的那三个僵直了身子的男人,说道:“既然叔儿不满意他们三个,你就把他们带下去,再换几个来。”

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是她本就不需要好不好!

坐在子叔左手边的那个秀气的男人听到秦观的话脸色刹时苍白,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而其他两人的反应虽然没有如此明显,却显然也是心有恐惧的模样,想来就这样被送回去的话他们会被罚。

子叔想了想,说道:“算了,你们还是留在我这吧。”

反正是帅哥美男作伴,不过一晚,陪着吃吃水果喝喝果汁,她也不会少块。于是他们留下,而子叔则很放松地享受起他们优质的服务。

秦观看着子叔如此闲适的模样,眼中趣味更深。

那中年人看解决完子叔的事后,便转向秦观恭敬地说道:“少爷,这两个女人是霍赢特地挑选来给您的。”

“哦?”秦观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个穿着感的女人,毫不在意地问:“他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他说不过是觉得这一个月帮里新来的几个女人都很不错,就特地留了两个给少爷您。”

秦观应了声,不过今天他没兴趣要这两个女人。

身子后倚,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秦观一边神情慵懒地品尝杯中的美酒,一边看着对面的子叔。

她在沙发上很随意地坐着,尽管身旁坐着三个大男人,她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秦观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子叔接受那三个男人的服务,就像接受餐厅里服务生的服务一般自然,她没有喝酒,而是手持一杯叶许廷鲜榨的果汁一口一口悠闲地品尝,偶尔伸出嫩红的舌头舔过嘴角的湿润,那模样清纯而又充满了让男人无法抵抗的诱惑。

今夜的子叔没有化妆,不化妆的她看起来容貌十分清秀,明眸中倒影的干净清澈就像一条潺潺的溪流,会让男人心中邪恶的因子雀跃不已,但若注意观察,深入地探寻,会发现隐藏在那条清澈低浅溪流下的幽深宽广,那不是一条河流,而是一垠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大海,隐藏着睿智深沉,却也处处存在着危险。

她的周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墙阻隔着别人进入自己的世界,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真实想法,她的本质。但越是这样越是会挑起别人的好奇心。现在的她身上散发的气质是介与青嫩的少女与妩媚的女人之间,虽然不化妆的容貌还有些青稚,但即便如此也已很能惑人,只见今时,便能想象地到她长大后逼人的美丽和让男人无法招架的吸引力。

秦观看着这个变化多端,让人琢磨不透的女孩,笑意渐浓,饮一口酒,赞道:“的确是少有的尤物。”

那两个艳丽的美女听到秦观的称赞,对看一眼,面露喜色,扭着细腰翘臀以无比撩人的姿态移向秦观的身旁。可她们的身子还未碰触到他,便被狠狠地推了出去,秦观眯起那危险的眼眸不悦地说道:“霍赢没告诉你们,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靠近我三尺之内吗?老陆,把她们赶出去。”

“不要啊,秦先生,不要,是我们错了。”那两个女人一听到秦观的话语,顿时花容失色,泪流满面,也顾不得美女的形象了,爬到秦观的脚边,却再不敢碰触他,只是一个劲地哀求道。

“老陆,还等什么,把她们带出去,在这哭喊扰了我们喝酒的兴致了。”

那个中年人对外一挥手,便走进了几个剽悍的男人,不过眨眼工夫他们便架着这两个哭喊的女人离开了包厢。

子叔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时而温柔时而狠的秦观她却说不了什么。

秦观是一个危险的人,他的世界不是她能随意介入的,怕是一旦沾染就再无法脱身,那两个女人只看到秦观外在的吸引,却忽视了他的内心,一头永远无情的野兽。

包厢内又恢复了平静,坐在秦观身旁的叶哲神情平静地喝酒,仿佛已经对此类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秦观脸上的狠也很快消失,一眨眼间他已恢复成原来慵懒的模样,没有再提起那两个不知下场如何的女人,他扫了眼子叔周围沉默下来的男人向子叔问道:“怎么样?我送的这个礼物叔儿可喜欢?”

“很好。”子叔脸上保持着客气地笑容有些含糊地回答道。

“那你就留着吧,他们都有各自的住处,你想找哪个时,打个电话给他们,他们就会来接你。”

子叔一口果汁差点呛到。

什么,敢情她还是要长期包养他们了?

这个变态律师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看着子叔平静的表情再次被打破,秦观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继续破坏着:“他们日常的费用你不用担心,每个月霍赢会替你寄生活费给他们。至于他们床上的功夫,你放心,在帮里,他们都已经被调教地很好了。”

“停停停。”子叔可再没办法敷衍了事了,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越说越离谱,子叔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要包养他们了?而且秦先生,我看起来,很像是一个饥渴的女人吗?”

“哦?”秦观挑眉,“半月前,我无意间听到你说你已不做情妇,而要让男人做你的情夫,想要时就要,不要就抛弃。听你这么大的口气,我才让霍赢花了许久时间挑了这三个极品给你,满足你的愿望啊。”

晕死了,原来半月前那件事情发生时,她没有错听,他果然在场。

突然送她三个“情夫”,这就是秦观说的给她的惊喜。

在她看来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好吧,她没好气地对秦观说:“秦先生,你不会律师后的另一个身份是人贩子吧。”

“哈哈哈。”听着子叔可爱的问话,秦观大笑起来,笑声中也带着傲视一切的气势。“小丫头,我发觉我对你更有兴趣了,人贩子?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笑过停下后,他的眼中依旧留着笑意,开口说道:“他们都是因为家中变故需要钱,找到霍赢和他签署终身契约,主动加入霍赢的帮派,此后除非特殊原因,终生不得脱离。而且他们的未来都将由霍赢决定,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

黑帮?竟然是黑帮,这秦观竟然和黑帮有交道?

想到了那两个哭喊的女人,和方才周围这三个男人听到要遣还回去时的表情,子叔思索片刻开口问道“若是反抗呢?”

“以帮规处置,而且他们要是没有完成任务,下场就很悲惨,断手断脚怕是最轻的。”

子叔静默下来,他的意思是她若拒绝了他们,他们日后所有的悲惨都是因她而起了?

这个秦观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此对她又有什么目的?

子叔隐隐防备地看着秦观,微笑道:“秦先生,我在于家是个没什么分量的二小姐,在外,我是个连学历都没有的平凡的小女孩,我本没有什么能力和钱财和你什么礼物的交换。”

“小丫头,你想太多了。我并没有要你的什么。”

“那你送他们给我的目的呢?只因为当时我说的那几句话?”子叔不相信。

秦观正起身,向前微俯,稍稍靠近子叔,狭长的眼中反的除了危险还是危险,他注意着子叔的表情慢慢说道:“因为我觉得现在的你很有趣,所以想看看你收到这份礼物时的反应。”

十二.误听春戏

子叔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心思复杂,她已经很明确地将秦观划分到危险人物的一类了,这个男人,不过是为了满足他自己无聊的私欲,便将人作为游戏的筹码,而且喜怒无常,子叔明白,今夜过后,她铁定要像避瘟疫一样能避他多远就避他多远,再不要和他有一丁点的接触了。

可是她要如何处理这三个男人呢?知道不收下他们后他们将会遭受的待遇,她也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可是收下他们,就和这个变态律师有了一个牵连,更何况,她离开后,他们三人会再遭受何待遇,她也不知道。

子叔狠狠地腹诽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他。

要看她的反应?他期待她会是什么反应?

子叔深呼吸几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如果我收下他们三个呢?”

“你收下他们三个,在没有厌倦他们之前,他们都可以不用再回到霍赢的帮派,十年后,便能算是自动脱离了。”

“没有厌倦?只要我没有向你或是霍赢退人都算是没有厌倦吧?”

哦?有意思,这个丫头准备接受他们了?

他点点头。

呼口气,子叔转过去看向这三人语气平静中带着无奈地说道“那你们就留下吧。”

反正又不用她出钱,只要她没说退人,即使她离开,这三个人也可以不用回到那个让他们恐惧的什么帮了,这样她至少也算帮了他们一吧。

看着他们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子叔心中叫苦长叹:唉,好人难为啊。她也真是自找麻烦,早知道刚才拼死也不要和秦观这个变态律师进来了,不过是卖一套房子,却被他当成猴子给耍了一招。

再看看秦观那张笑意中满是危险的俊脸,子叔实在忍不住了,以上洗手间为借口暂时离开了包厢。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她握着拳头狠狠挥了挥,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她还真想狠狠地揍上他一拳,一泄心头之恨啊。

“哐啷”一声巨大的声响,似乎是卫生间的门被人急速撞开,再次关上而且被下了锁,接着是衣服摩擦撕裂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子急切低哑的催促声,“快,快点进来,我等不及了!”

外头似乎是一对情侣正在洗手间里“办事”,子叔叹口气,早不来晚不来却在她上洗手间时进来,来就来吧,也不善良点找间隔间解决,却是在外面做,害她也没法离开,只能被迫留在这里面听一场现场的激烈春戏。

“嗯嗯,好舒服……”声音很近,似乎就在她所在隔间的外面,子叔倚在隔间的门板上,有些尴尬,门外是男女间清晰的吸吮舔舐的声音,还有那阵阵令人耳红心跳的呻吟声。

对于做爱种事,如果当事人是她,子叔倒觉得没什么,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就连传宗接代不也是要靠这种方法么。可如今她是以“旁听者”的身份存在,这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偷窥别人隐私的人,尤其还是被迫偷窥,她觉得自己今天还真是有够背的。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方正子叔已经脚酸地坐到马桶上等待了。

终于,一声长而尖的“啊”,满满的欢愉中带着痛苦的高音结束了子叔耳朵被虐待的痛苦折磨。

门外没有了声音,又等了会,不知道人离开了没有,但她是没什么耐再留下来了。

小心地打开门,看着外面洗手台如龙卷风扫过后一片杂乱的模样,又看看这四处都留有他们“作战”的痕迹的景象,子叔啧啧两声表达她心中的“佩服”。

好强的男人啊,真该亲眼瞧瞧。

心里头这样想着,没想到才走两步,子叔便见到了她才提到的那个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过激的情事导致,此刻他人看起来有些虚软地倚靠在洗手间的门后。男人垂著头,过耳长的头发散至面前,虽遮去了半张脸,但看他脸的一部分,也依稀能见清秀脱俗,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男生。

似乎察觉到什么,那似寒泓的眸子抬起对上子叔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冷意。却在刹那转变成勾人的魅意,

上梢的丹凤眼轻眨一下,便有无数绵绵的情意传递过来。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那张致的脸蛋完全显露在子叔的面前,子叔渐渐看清了他的模样。

果然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似能勾人魂魄的丹凤眼,秀挺的鼻梁,润泽的红唇菲薄诱人,那五官称地上是致无双,估计年龄应该还未超过二十。

他凝视着子叔缓缓走过来,靠近时,子叔才发现在那遮住了右脸稍过长的头发下竟然有两道手指长度交叉的疤痕。

真是可惜了,若没有那疤痕,显见他也应该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美男了。

美男停在了子叔的面前,距离极近。子叔後退几步,讪笑一声,忙说道:“抱歉啊先生,刚才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你想想,我若在你们‘运动’的时候走出来,那大家见了都尴尬不是?那,我向你道个歉,这事你就不用追究了好吗?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子叔说完便准备绕过美男离开,却冷不丁,美男拉住她,伸手将她环在身前,在子叔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的时候,他俯身靠近她的脸,温柔地一笑。

刹那间,光华流转,目眩神迷,那一笑,带着嗜入心骨里的魅意,让人心跳加速,子叔的脑袋在一瞬间空白,而就在子叔微有些被迷惑住的时候,脖子上一种冰凉湿润的感觉拉回了她的神志。

她的眼神蓦然清明,那是一把匕首横在她的脖子上。

她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已无笑意的美男,她又遇到了一个变态了吗?

不敢反应过激,担心刺激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脸上摆上温和的笑容,小声道:“先生,这样很危险,你放下来,我们有话慢慢说怎”

如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子叔的话音猛然中断,因为她看到洗手间的一个隔间里,一个赤裸的女人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躺倒在了地上。

子叔瞪大了眼震惊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美男。

他杀人了?

十三.美男身份

前一刻,她还在隔间里听着他们那让人感到血脉喷张的激情呻吟,下一刻,她便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这实在是有些让人思维转换不过来的对比。她想起了女人最后那一声畅快的欢愉中带着痛苦的长音“啊”,现在想来,莫非那个女人就是在高氵朝中被这男人用匕首给

而她,又在不适当的时机出来,看到了这个杀人的现场,很可能也会被这个人给杀人灭口了。她不知道女人为什么会被他杀了,但连一个刚刚还有最亲密关系的女人都能下手,对一个陌生的她,她还能留有什么生机?

她想呼救,可是不敢喊出来,怕在她喊出声的前一刻就被他一刀结果了。脖子上的匕首紧紧抵着她柔嫩的肌肤,传来了一阵刺痛的感觉,那儿似乎是被锋利的匕刃给划出了伤口。她再笑不出来了,很少有人能在自己的生命面临威胁时还能谈笑自若吧!

子叔努力想着对策,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她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男人,发现他的模样比刚才看起来更加虚脱了些,他脸色也渐渐开始显出苍白之色,额上斗大的汗珠沿着那线条优美的脸颊滑落,他紧皱秀眉,打量着这间卫生间的环境,似要找到出路逃离这一般。

男人感觉到子叔的目光,收回环视洗手间的目光,靠近子叔用低哑的嗓音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老实点。”

男人的容貌美丽致得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伤,但那勾魂嗜魄的美眸中倒映的是怎样一种杀意啊。

“先生”子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而安全,她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先生,有话好说。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反抗的。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对你没有威胁。”

没有搭理子叔,男人依旧环视着四周,没有找到任何一扇窗口,时间过去了些时候,男人脸上露出微有些焦急的神色,手下也有些晃动,子叔感觉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似乎又深了些。保命要紧,思索片刻,她又小声说道:“先生,我知道洗手间最里的那间有一个通气扇,你可以从那里逃出去。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我会忘记今天的一切,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男人质疑地看了眼子叔,但却开始押着子叔移动向那个隔间。

子叔在他身前又小声说道:“先生,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若我有什么不安分,你再一刀解决了也不迟。如今我肚子里怀着宝宝,为了宝宝,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没有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涉入危险,你相信我好吗?”

在讲到母亲一词时,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哀伤,却马上恢复了过来。他看着眼中含带惊恐却努力保持着冷静的子叔,眼睛扫过他在子叔脖子上因过力而造成的伤口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那握匕首的手却稍微放松了些。他瞥了眼子叔平坦的小腹一眼,最终还是放下了匕首。

子叔微微松了口气,却在此时,听到门外传来焦急的叫唤声,里头的两人身子同时一震。

“于小姐,于小姐?你在不在里面?秦观,他们说霍赢的妹妹和他们帮里的一个男娼在里面但他们说不知道于小姐有没有进去过。”说话的是叶许廷。

外面的声音停顿了会,传来秦观低沉磁的嗓音,“她的包还在包厢,于子叔不可能连包也不拿就离开,更何况那三个人还在,于子叔一定在里面。”

话说完,另一个声音饱含戾气的男人又声道:“小米,把门打开。”声喊了几句见没有回应,便大骂道:“两个饭桶,快把门撬开,要是小米和秦少爷的客人出了什么事,就把你们两人给剁了。”

卫生间的门如今被人大力撞击着,眼看外面的人马上就要冲进来了,子叔忙催促那个正在努力拆除通气扇的男人道:“快点,再晚人就进来了。”

子叔并非是圣母,她只是担心若他还不走,等外面的人进来后,自己很可能又会成为他的人质,那时的自己怕是更危险了,最好还是趁现在他对自己还未有杀心的时候助他离开。

那个男人微一愣怔,似乎没料想过一个被他挟持的女人会让自己赶紧离开,他抿了抿唇,似乎要说什么,但听着那愈来愈强烈的撞击,那男人复杂地看了一眼子叔,不再逗留,翻身爬上已经除下了通气扇的小窗。

看准了时机,子叔也跑出隔间,而也在这一刻,洗手间的门被撞开,从外面冲进来许多人,为首的一波人中有这个酒吧的老板,有那个面色冷峻的秦观,还有那个见她安然无恙面上有些失望的叶哲。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很有些黑道模样的大汉,他们进来后看的不是子叔而是怒气冲冲看着那个正要翻身离开的男人,一声喝道:“十六,你想逃到哪里去?”

他们几个如风般冲进隔间,男人来不及逃离,被一把拉下,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哼。这时又有人发现那个隔间里的女人,大惊失色地喊道:“老大,大小姐在这。”

在秦观身后一个面目狰狞的大汉急忙走过去,看见那个女人的惨像,杀气腾腾地转向倒地的男人,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口上,“你这个狗娘养的,你杀了小米?”

“老大,大小姐还活着。”被披上了一件外衣的女人让人从那个隔间里抱了出来,满身鲜血很是恐怖,霍赢凶狠狠地骂道:“饭桶,傻站着干吗,还不赶紧把小米送去医院,要是小米有什么不测,我让你全家见棺材。”

手下人面色恐慌地抱着浑身是血的女人离开,离开后,霍赢看着被踩在自己脚下面色痛苦的男人说道:“十六,你这不知好歹的狗杂种,也不想想是哪个坑出来的脏货,身子被多少人睡过了你也忘记了吗?小米不嫌你脏,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引她来这再刺伤她逃走,好,你想逃是吧,今天就让你尝尝逃走的下场。你们,给我狠狠得打他,往死里打。”

四周的男人得到了命令便开始对那个男人一顿猛打,招招往人身体上最脆弱的部位打去。男人被狠打着,脸上却是带着鄙夷笑看着洗手间里的每个人,有一瞬间,他的眼神对上了子叔,看着子叔微微惊愕的表情,嘴边的笑容更是魅人。

霍赢见男人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心中怒气更甚,骂道:“你们没有吃饭吗?给我用力揍。”

踢打的声音更大声了些,霍赢看着十六脸上不变的笑容,又讽刺道“果然是个天生的贱人,任何时候都是一付被人的表情啊,你和生你的那女人一样贱。”

“你给我闭嘴。”被踢打中的十六冷下脸来,面目凶煞地盯着霍赢,他使力绊倒向他踢来的一个男人,艰难爬起来向霍赢冲去,却被包围他的其他大汉一脚踹到了墙角,滑落在地的十六吐出一口血水,眼中带着强烈的恨意,恶狠狠地指着霍赢一字字说道:“你给我记住,你欠我的,你欠我妈妈的,我总有一天会叫你连本带息地还回来。”

霍赢恶意地回答道:“哦?我有说错吗?那女人本来就是贱货,还妄想你父亲娶她回家,哦,说错了,段镇隆是不是你父亲还不知道呢!他本没有承认过你,你更贱,为了让那女人坐上那个位子,小小年纪竟然还想去勾引自己的外甥女,怎么样,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段镇隆赶出段家。那个贱女人是自己进入霍帮的,她就是喜欢做妓女,不是贱是什么。你们停下来做什么,给我往死里打。”

那几个剽悍的男人一拳一脚狠狠地揍在这个男人身上,而他始终不发出一句求饶、一声痛呼,他就死死地咬着已经鲜血淋漓的下唇,那双凤眼中是满满的倔强和被背叛欺骗的仇恨。

站在门外的子叔看着眼前她陌生的世界,那个被光明掩盖下暗的一角,那些邪恶滋生,律法也难以触及的芜秽之地,觉得无奈而凄凉。

人,终有自己无法跨越的屏障,而屏障那一头的世界,她了解不了也不想去了解。

可是

看着蜷缩在壁角的那个男人,子叔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他眼神中所承载的悲痛和仇恨触动了她已经朦胧忘却的记忆。那深含的复杂,是被亲人背弃与叛离的沉痛。

看着这样的眼神,子叔的心隐隐有些疼痛起来。

这个男人,和子叔心中那个暗角落中似熟悉似陌生的落寞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子叔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一个决定,她转向环臂倚着门,神情冷漠的秦观平静说道:“秦先生,既然你今天已经给了我一样礼物,那么我能不能贪心点再向你要一个礼物呢?”

“哦?”秦观颇有意味地看着她,眼中是浓浓的兴味,问道:“好难得啊,你想要什么?”

子叔看了眼地上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要他。”

十四.同居生活

当夜,没有多大困难的,子叔带着这个男人回了她拥有的那套房子。

尽管这个男人伤了霍赢的妹妹——霍米,但是因为秦观开口要人,那个霍赢即使心中有多少个不愿,他也只能乖乖交人。于是,在那之后,子叔便偕同她其余那三个“情夫”一同离开了酒吧。只是她能感觉到秦观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一直用那种看待猎物般的眼光看着她离去。

秦观对于她的确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但就是这样子叔才感到心神不宁。秦观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也是一只嗜虐残暴的猛兽,他会不动声色得对你套下陷阱,也会毫不留情得扼断你的咽喉,那样的心计,那样的势力。两者的结合,对于任何人来说,与之交往,都是一种冒险。

与此之中,子叔不禁想到秦观那皮夹中的于子澜的照片,还有提到于子澜时他眼中复杂的表情,那么秦观与于子澜又是什么关系?

在那个冷漠的家中,她并没有听到过有关秦观的什么事。她那个细心呵护于子澜的哥哥没有提起过,以于轼轩把于子澜当做宝来待的情形,若于子澜的身边存在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他必定会有所防范戒备。当然,除非秦观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或者出现了,也是以极其温和谦逊的形象。

至于于子澜,刚回去时,子叔从于子澜偶然提到段远希时不经意显露的表情,她知道,于子澜对这个男人显然也有不一般的感情,否则也不会为他得了厌食症。于秦观,她定然没有太深的印象。

那么秦观呢?通常一般人只会将喜欢的人的照片随身携带,他也喜欢于子澜吗?

想到这,子叔脑中一个火花闪过。莫非,秦观想通过她来接近于子澜?否则,他为什么会对她产生如此大的兴趣?甚至大费周章满足她随口而说的“愿望”?

嗬,复杂的关系,子叔不愿多想,摇摇头,把它抛到了脑后。

那三个男人有各自的住处,分手时,都给了子叔他们的电话和名字。

子叔接过一看,一愣,他们的名字

俊朗的那个叫霍四,忧郁的那个叫霍九,秀气的那个男人,他年龄最小,叫霍十九

这不叫名字,更像是代号好吧。

可是看着他们很平静的表情,子叔没有多嘴。她客气得笑着得收下,还很体贴地帮他们各自叫车,和他们挥手作别。

不管如何,这三个也是她名义上的“情夫”不是,虽然未来能否再见,也是个未知,但现在,她还是得努力表现出她对情夫的温柔和体贴,毕竟,她知道不远处还有个秦观派来的小尾巴在跟踪观察着,既然那个人想知道她收了情夫的后续,她就表现好些,让他满意咯。

搀扶着那个虽然受伤很重,但还是能够勉强行走的男人走进了花园小区。虽然她独自一人搀扶,但所幸这个男人很自觉得放轻压在她身上的力量,再加上他也不是个很壮硕的男人,所以子叔没感觉有多吃力便回到了三十六层的住处。

她心里头正想着事,所以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沿路一直用着他那双漂亮的单凤眼注视着子叔。里面是满满的探究和深沉。

在子叔将他撑到沙发上,正打算放手的那一刻,十六却突然拉下子叔的脖子,毫无预警得吻上子叔的唇。

十六的唇绵软菲薄,含着子叔丰润的红唇时,轻轻摩擦吮吸,让人身子一阵酥麻。他更挑逗得将舌伸了进去,温柔拨弄着子叔的舌头,吮吸着她口中带着甜甜柳橙汁味的甘醇。他的吻技非常好,一勾一缠之间,就会把人的情欲给引起来,让人想沉溺其中,而在他以往的经验中,也没有人能逃脱这种密网的诱惑。

可惜,此时他口中浓浓的血腥味破坏了整体的感觉,更因为,他面对的是不同于一般人感觉的于子叔。

所以,子叔推倒了十六,一拳毫不留情地揍了过去,他一下子摔下了沙发。

他看着子叔如此暴的行为,按揉被子叔挥拳揍到的位置,微皱起眉不解地向子叔望去。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情欲的迹象,就仿佛刚才那个做出亲密情色行为的人不是他。

子叔抽了张纸巾抹抹两人分离时扯出的那道暧昧的水渍,面容不悦地问道:“你做什么,突然亲过来?”

听着子叔的问话,十六眼中带着一抹讽刺,脸上却又马上显露出那个迷神绚目的笑容。当然,在他现在这张满是青紫的脸上微微降了些杀伤力,但却仍是让子叔失神了片刻,他一边动作情色地抚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勾着唇角轻笑道:“怎么,你不是看中了我的身子才将我带回的?”

子叔微愣,随之大笑起来,她走进卧室,取出一片小镜子,扔到十六的身上,笑道:“十六先生,就你这模样,我看上你什么?”

十六扫了眼镜子,眼中是浮现出一丝了然,他看着子叔轻笑说道:“原来如此,那好,等我样子好了,自然会好好服侍你。让你看着也舒服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感觉失望的。”

子叔从冰箱里取出冰块,用纱布包了递给十六,上下打量了眼十六,紧身的黑色衣服下,瘦而修长的身材,还略有些处于少年和男人的转换时期,但不知是否长期从事了那种事......他浑身上下看起来有种引人情欲膨胀的感觉。

脸上青紫遍布,右脸颊上甚至还有两道很明显的伤疤,一点未减他的魅力,看他眼中那流转的勾引魅人的光彩,让人不自觉被他迷惑。只是,让子叔微微有些失落的是,十六那曾经的倔强和让人心痛的眼神也不见了。

知道是他故意隐藏起自己真实的一面。子叔撇撇唇,泄愤般使劲压了压十六唇边淤青的伤口,“好吧,那等你伤好了,就好好‘补偿’我吧。”

被子叔用力按得很疼,十六皱眉一张嘴,扯痛了嘴边的伤口便是一声呻吟。

即使是痛时的呻吟,也有些让人莫名心动,浮想联翩。抬眼瞥向子叔,看到她嘴边的笑容,没有一丝的邪念和恶意,十六心头一动,但没有说话,他索闭了嘴,放松身体,靠在了沙发上休息。

于是,这日开始,他们二人便过起了“同居”的生活,十六被安顿在客房,他因为身上过重的伤不能移动,所以这家中的活,多落在子叔身上,她整理房子准备变卖,甚至还得分神去照顾这个伤患。

子叔想想,觉得自己还真有点自找苦吃。

但不能不说,这空荡荡过于安静的房子,多了这么个人,让子叔寂寞的心渐渐也有些暖了起来。

连着几天,她都没有回家,回那个于家。

反正除了钟姨,那个家里没有人欢迎她不是吗?

她本不想再回去了,可惜她还得取出她的户口簿,去申请签证。

对,她想离开中国,只有离开这,去到一个全新全陌生的环境,她才能重新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她知道那样会很苦,但是只要有宝宝,一个和她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她知道,她不孤单。

打开十六的屋子,他正在酣睡,美丽的容颜没有平日里的媚态,显得宁静而安详。子叔静悄悄地离开。叫辆车,回到了那个于宅。

这天的于宅很热闹,佣人们忙里忙外不停歇,家里似乎在为什么准备着,佣人看到她的表情很平静,一点也没有惊奇她离家这么多日,她也毫不在意,觉得这样更好,她也好神不知鬼不觉,拿了户口簿就可以离开了。

“子叔,你怎么回来了?”一个轻柔婉转其中却带着讶意的声音从子叔身后传来,是她父亲的现任太太,也是人们口中温柔善良娴婉体贴的母女档中的母亲——周晚妍。

子叔轻笑一声,“怎么?这于家不是我的家?我不能回来吗?”

“不是,只是几日不见你很担心,今天突然见到,心里开心罢了。”周晚妍很快收起初时眼中的惊讶,现在如慈母般对子叔说道。

嗬,为周晚妍变脸的速度道声彩,子叔没有再搭理她,转身向大厅走去。

“子子叔。”周晚妍叫住了子叔,她看着子叔,眼睛微微有些闪烁,却在扫过子叔身后某点时,重新开口道:“你现在能不能先和妍姨在外面聊会?”

子叔挑眉,“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和您好谈的,抱歉,我很忙,恕不奉陪。”

说完,便要举步离开,却感觉眼前一闪,一个身穿白毛衣的男人拦在了她面前,是于轼轩。他的模样依旧雅致清秀脱俗绝尘得让人心跳,但那如墨玉般的迷人眼眸中却是满满的怒火和失望。

子叔稳定住自己的表情,很客气地问道:“请问哥哥,您有什么事吗?”

于轼轩听到子叔喊出哥哥时,微是一愣,却马上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他朝周晚妍轻颔首,便拉着子叔绕过大厅,去了于宅的后院的花园。

松开手,他眼中是忍耐的怒火,开口时,语气也是极冷,他对子叔说道:“现在,你先呆在这,不准离开。”

“为什么?”忍住不去按揉被于轼轩抓疼的手腕,子叔同样冷声问到。

于轼轩背过身子,静默了片刻,回答子叔道:“小澜正和她的未婚夫正在客厅里,你过会再进去。”

呵呵,子叔勾起嘴角讽刺地笑着,原来还是为了于子澜啊!

不让她进去,是怕她如半年前那样“抢”了她的未婚夫?

那么今天这未婚夫又是谁呢?

十五.子叔心声

“好,我不进去,反正今天也不过是回来拿些东西。”

子叔走到花园的长条石凳前,掏出包包里的纸巾擦干凳上的水渍,转身坐下,也不看站在槐树下的那个俊秀的白衣男生,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片花园中的景象。

日已经近冬,许多植物都脱了青翠嫩绿的叶子,只余看似干枯的枝干,但子叔知道,它们的蜷伏,不过是为了来年的再生,只要耐过这最艰苦严寒的日子,它们在下一个春天,依旧会展露最动人的春色。

子叔再向左前方望去,在花园的那头,有一个玻璃房结构的暖房,里面不若花园外面的萧条,倒是一片青葱蓬勃的景象,依旧有许多花郁郁绽放。

钟姨告诉她,那是于轼轩特意为于子澜建的。因为于子澜喜欢幽雅清韵的兰花,她曾经亲手细心培植一株,但他们所在城市的冬天过于寒冷,却忘记了兰花畏寒,导致了于子澜亲手栽种的那株兰花在园中冻死了。于轼轩不忍看于子澜抱着那盆盆栽难过的样子,便找人在花园里建了一间暖房,让兰花得以在里头安然过冬,甚至随时都能让于子澜看到她最喜欢的兰花盛开。

呵,他真的很疼于子澜这个妹妹啊。

比之那间暖房里的景象,这露天的花园看起来还当真萧条不少。天刚下过一场雨,花园里有些泥泞,裸露的枝干上挂着点点水珠,这样远远望去,好像一个寂寞女孩流下的泪水。

花园里的宁静不过维持了几分钟,于轼轩转过身来,看着坐在石凳上的子叔,看她那张清秀的脸上是仿佛很遥远空灵的神情,于轼轩本有些怒火的心情也慢慢有些平静下来,他注视着子叔,开口问道:“你这几天都在哪里?”

听于轼轩有些冷淡的语气,子叔长翘的睫毛扇了扇,迷蒙的眼神渐渐清明,她收回了自己遥远的思绪,淡淡说道:“你又何必过问,反正在你心中,我这个妹妹是可有可无的不是吗?”

于轼轩走到子叔的面前,微敛下目光,“于子叔,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偏激,总是以你自己的思想去扭曲每一个人心中对你的关心?你是我妹妹,也是小澜的妹妹,又怎么是可有可无?”

子叔抬头,深深望进于轼轩的眼中,那里面没有一丝有温度的感情,子叔摇摇头,说道:“那种虚假的关心,我不要,那种只是出于某种责任的关心,我也不要,那种会让我伤心的关心,你说,我又要来有什么用?”

“好,原来在你心中,大家对你的关心都是多余的,那你不要也罢。你愿意一个人躲在自己的空间,我们是管不着,但作为于家的一份子,你有义务维护这个家的名声。只希望你以后要做什么会让于家丢脸的事时,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不要每次都让我们为你善后。”

“什么名声?我破坏了你们什么尊贵的面子了吗?”子叔从石凳上起身,同于轼轩对峙着。

“自己所做的还要我们提醒你吗?‘于氏企业三小姐,夜半同四男子从酒吧举止亲密地离开’。于子叔,若那天我没有拦住那个记者,恐怕早早娱乐报纸的头条就该贴出那张照片,出现你的大名了。我们上次带你回来,看你的言行举止,我本以为你的确是有所改变了,没想到你仍旧不知洁身自爱,还是这么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嗬,我承认和四个朋友去喝杯饮料聊聊天了,但如果那样就是自甘堕落了?那我可戴不起您这顶高帽。”

“那不算什么?和四个男人去酒店开房,这不算,那在你心中怎么样才算?”于轼轩语气不豫地大声喝道,清秀绝伦的面容上不复往日的温雅,腾起的是汹汹怒火。

“呵呵,原来如此?和四个男人去开房?我真没想到我还有这般‘能耐’。”子叔听着这荒诞的话,不怒反笑,她盯着于轼轩的眼睛,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的你不必知道,但我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这几日,我会吩咐下去,你就好好呆在于家,哪里也不要去。”

子叔讽刺地笑着,“哥,我叫你一声哥哥,是因为我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可是,我不知道这血脉相连的亲情竟然会比不上一个外人的一语一言。哥,除了妈,你本来应该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信赖的人,最能让我依靠的人。可是,你又是如何?我疑惑自己在这家这么不受欢迎,问过钟姨,她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钟姨说,我是六岁才回到这个家的,回来的时候,我衣裳破旧,身体瘦小虚弱,一个大企业的千金小姐在外过了那么多年的艰苦生活,尤其当这个人还是你的妹妹,当她回来,在这个本应是她的家,却被另一个女人占据了女主人位置,让她感到陌生恐惧的家时,你这个她最期待依赖的哥哥是怎么对她的呢?你对她的好,不过是在尽你这种所谓哥哥的职责,她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却在她面前对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投以真正的关心和呵护。你愿意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却不相信她的话,只因为她曾经‘伤害’过你最疼爱的妹妹吗?你是我最亲的哥哥,可是,我连现在最大的秘密都不敢告诉你。哥,你并不愚蠢,我想,你该试着用你的心看看这个家里每一个人的真实,现在的你并没有权利来指责我,你的指责也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于子叔,你”于轼轩心中满满的怒气在子叔说出这一番话时早已退却,面对如此冷静的子叔,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样的子叔让他疑惑,也让他震惊。

他的确是没有认真得研究过这个妹妹的心,而以前的子叔在那次事件之后更是将自己的心扉紧闭,她也从未冷静地对他说过如此一番话。

不自觉地向子叔伸出手去,在快握住她的肩膀时,于轼轩却慢慢握紧拳头放下了手。

他发现这个妹妹不知何时,已经和他如此遥远。

“哥,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进大厅去骚扰你亲爱的妹妹的。”子叔重新坐回石凳,不再看他一眼。

耳边,沉静了许久,才慢慢响起那说不清情绪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渐远,那个修长的白色身影也消失在花园里。

子叔这才抬起头,复杂地看向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

却在这时,子叔又看到了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十六.新未婚夫

出现的人是那个上回一见面便想扇她一巴掌的周迎旋,她一身火红,像冬天里一把燃燃的火焰。周迎旋站在花园口,痴迷地看着于轼轩的背影消失后,才微仰下颚,像女王一般走到子叔的面前,看着子叔平静冷淡的表情,得意地笑道:“哎呀,真是来迟一步,否则就该看到你被轼轩哥哥教训的场面了。”

子叔不屑地瞄了眼周迎旋,转过头淡淡说道:“哦?那可就要让你失望了,你的轼轩哥哥可没有如你所愿来骂我哦。”

周迎旋愣了愣,有些不相信,她摇头,“不可能,你都做了那么丢人的事,轼轩哥哥怎么可能不教训你。”

子叔心中一丝火花闪过,她貌似不经意地问,“是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难道轼轩哥哥”周迎旋皱起了眉,脸上是深深的质疑,“不可能,当初我告诉轼轩哥哥的时候,他的模样生气极了,而且刚才听到你回来,轼轩哥哥还很生气地从客厅里出去了。”

子叔心中有些了然了,她嗤笑一声,“告诉他什么?是说我带了四个男人上酒店的事吗?原来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是你说的?”

周迎旋一听,眼中满是惊慌,片刻,又马上恢复原状,却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她挺起膛来表示自己的理直气壮,“不不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那件那件事是轼轩哥哥告诉我的,他说他真是后悔有了你这么一个妹妹,又下贱又放荡。”

“呵呵,小丫头,编谎言也要编个能让人相信的谎言,我哥平时是很无视我这个妹妹,也对我很失望,但他作为于氏这么一个大企业的公子,即使家里出了什么不堪的事,为了维护于家的面子,他也会努力把事情给压下,而不会把家里的事告诉你——姓周的一个外——人——”

看着子叔灼灼清明而冷静的乌眸,周迎旋心中又惊又恼,子叔并没有像以前那般对她的挑衅只沉默以对,或是直接挥以拳头,而是如此闲适冷静地回击。

她眼中的神情,看自己的确就像看一个毫不起事,她本不放在眼里的外人。

周迎旋握紧了双拳,尖声说道:“外人?哼,小姨现在可是于家的女主人,连姨丈对我都比对你好,现在还让我住在于家的主屋,你敢说姓周的是外人?等姨丈回来,我告诉他,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随便你,我不在乎,这家里的人,我本没有放在心上。”子叔淡淡瞥了眼这个狐假虎威的女孩,摇摇头继续说道,“而你,一个只会搬弄是非,满嘴谎话的虾兵蟹将,在于家再怎么兴风作浪,使什么诡计谋也不会有你期待的未来。”

“是,是我又怎么样,你会和四个男人从酒吧里说说笑笑地走出来,以你如此放荡的人会去开房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有了那张照片佐证,轼轩哥哥也相信我的说辞。”周迎旋仿佛又重新拾回信心,眼光轻蔑地斜睨着子叔。

子叔心中扬起淡淡的失望和失落,面上却没表露分毫,她动作妩媚地掠掠自己的短发,不在意地看了眼周迎旋,勾起嘴角,慢慢说道:“嗬,就算你说的谎言都是真的吧,那也表示我有魅力,既然你知道我和他们从酒吧里出来,势必也看到那四个是多么英俊迷人的男人了吧,如此优秀的男人,都自愿拜倒在我于子叔裙下,不好意思,那也只能表示于子叔这个人,有吸引力。不像某人,在我哥身旁跟左跟右那么久,可人家依旧把她当成个小丫头。”

周迎旋的脸憋成了血红的颜色,配上她那一身火红的衣服,整个人就像刚从大红染缸里爬出来。

看着子叔嘴边的笑容,周迎旋心中更气,她大骂道:“真是不要脸的烂女人,姨丈真该为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感到耻辱。当初你妈妈会离开姨丈跟其他男人走,现在生了一个女人也一样荡。”

子叔的脸瞬间冷下来,她的眼睛眯眯,里面放着危险的光芒,这样的表情让周迎旋感到恐惧,她退后一步,却不停嘴地继续说:“你妈当初也很不要脸,姨丈明明就爱我小姨,你妈不死心,竟然还跑去打我小姨,害我小姨怀着小澜表姐受了惊,才使小澜表姐的身体现在变得这么弱,哼,你妈心狠歹毒,最后死在外面也是活该。”

子叔怒不可遏,对于别人侮辱她,她爱理不理,可她不容许别人侮辱自己的妈妈。

现在的子叔对自己的妈妈没有什么印象,可下意识里,她知道自己的妈妈是极疼自己的,而她也知道事实也并不像周迎旋所说的那样。主屋中的那个女人在抢走了妈妈的家,妈妈的丈夫之后,难道还能那么理所当然?

子叔从石凳上起身,眼中满满的怒火和恨意,子叔死死盯着周迎旋,一步步向她走去。

花园很大,周围没有什么人。周迎旋有些后悔自己惹恼了于子叔,她焦急地看看四周,看到花圃中用做装饰的石头,一急之下拾起它向子叔扔去。

那石头有拳头大小,飞快地砸向子叔的腹部,子叔未料周迎旋此举,下意识护住肚子向旁边躲去,却不小心磕到了地上的花盆,摔倒在地。



肚子好痛。

周迎旋见子叔摔倒在地,很是得意,她叫道:“哼,来呀,你不是很嚣张吗?我打了你,你现在怎么不还手啊?你打我啊,你打我啊。”

子叔抬起头,目光痛苦而仇恨地看着周迎旋,她的脸色已很是苍白,额头已经沁出了点点冷汗。贝齿咬着下唇,已经咬出了血印,腹中的疼痛让她心惊又愤怒,子叔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旁边的石凳,低声沙哑地说道:“周迎旋,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周迎旋看着扶着石凳跪在地上,面容有些变了色的子叔,得意过后,心中开始一阵惊慌,忙叫道:“是你要打我,结果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我的事。”话说完,人已匆匆跑离了花园。

子叔本不奢望这个人会叫人来帮她,而且她知道即使自己出了什么事,这个家中也没有人会同情她,而且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怀孕,作为于家的一大丑事,他们定会把她禁锢在这个家,派人看守她,即便这孩子没有事情,怕也会被强行打掉。

她不要,她要保住这个孩子,即使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也再所不惜。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真心疼她,关心她的亲人,她只有这个孩子了,以后的日子,也只有这个孩子是她真正的亲人,她不要他离开,她要保住他。

颤抖的手打开包包,胡乱翻找着,却没有找到手机,应该是早上离开那套房子时,落在家中。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子叔忍着腹中的疼痛努力站起身,艰难地朝花园外那套于家特别分给钟姨钟叔的小房子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一个煎熬。

对不起,宝宝,是妈咪不对,妈咪应该早早就带你离开这个会吃人的鬼地方。

宝宝,你要坚持住,妈咪就只剩你一个人,你不要也离开妈咪。

子叔咬着牙,五指张开死死地护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要拼着自己的努力保住这个不知未来的小生命。

扶着花园的围墙,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花园的入口,子叔浑身都已被汗湿透,她眼中酸涩,却使劲忍住了泪水。

身上的疼痛,子叔不在乎,她只在乎腹中那个小生命能否安然无恙。上天能否原谅她的过失,让宝宝不要离开她。

身体已经无力,可她必须坚持,一步步向外挪移,就在她要坚持不住,软下脚来时,倒在了一个充满淡淡薄荷酒香的男人怀抱中,男人抱住了她要下跌的身子,温热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语气有些焦急地问道:“于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子叔不管那个人是谁,她死死抓着他的衣袖,无力地开口求道:“求你,医院,带我去医院。”

“好,你别担心,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住。”仿佛看出子叔的状况很不好,男人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他伸手抱起子叔脚步不停地迅速向外走去。

子叔稍稍安下心来,腹中的疼痛也隐去了些。她吃力地睁开眼,看着这个及时出现救了她的人,眼前的男人有张面熟的容貌,俊朗帅气的脸庞,不笑却有些上勾的唇角,看得出,是个很爱笑很有活力的男人,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于家?

正在这时,男人正低头查看子叔的情况,正对上子叔的眼睛,他脸上焦急的表情微缓,微微笑着安慰子叔道:“于小姐,你别担心,我的车就在外面,你再忍忍。”

想起来了!

他是叶许廷,那个酒吧的老板,秦观的朋友,也是秦观那个讨人厌的情人的哥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突然,子叔脑中闪过方才于轼轩的话,“小澜正和她的未婚夫正在客厅里。”

“你是于子澜的未婚夫?”子叔嘶哑地开口问道。

叶许廷脚步顿了顿,无奈地一笑:“是啊,没办法,老爸前几天和于世伯定下的。”

子叔叹口气,闭上眼。

为什么她遇上的人,每个都和那个于子澜有关系啊。

没过多久,他们便听到一声叫唤,“许廷,你要去哪,妈和小澜已经准备好了,你怎么于子叔,她怎么了?”

子叔朦胧的意识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又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是于轼轩,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惊讶。

子叔的身子一震,抱着她的叶许廷感觉到了,叶许廷双手抱紧了些,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于小姐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

周围稍稍静了静,接着,一个略有些冰凉地手向她的额头。

在触到的一刹那,下意识的,子叔有些想哭,未能忍住,滚热的泪水已经不自觉滑落了眼角,湿润了那只触碰她的手。

那只手几不能察觉地一颤,离开了子叔的额头,子叔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又被冷风一吹,冰凉沁人,于轼轩又抬手,用毛衣的袖口拭去了子叔的冷汗。接着,他开口轻声道:“许廷,你和小澜他们去吧,我带子叔去医院就可以了。”

叶许廷迟疑了下,但想到于轼轩是子叔的哥哥,既然他这么说了,叶许廷也不好坚持,便将那紧紧闭目的子叔小心移到了于轼轩的怀里。

十七.惊心照片

于轼轩抱着紧闭秀目,面容痛苦的子叔快步走向车库,怀中的子叔很安静,除了那偶尔忍不住逸出的几声呻吟外,再无其他声音。

遥感打开车库,于轼轩将子叔轻放到车子的后座,确保她不会摔下位子后,他快速坐回驾驶座。正当于轼轩系上安全带时,他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声也随之响起。

“喂,妈?是,子叔身体不舒服,我正准备将她送去医院。什么?子澜又晕倒了?情况严不严重?好,我马上过来。”于轼轩平静的回答,却在后面听到于子澜突发的状况时变得焦急不已。

一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于轼轩一边拨通钟叔的电话,让他和钟姨立刻赶来车库送子叔去医院。

一切安排妥当,于轼轩回头看着侧躺在后座上的子叔,此时的子叔,不若以往的叛逆与强硬,苍白失色的面庞,瘦弱纤细的身躯,她收起了往日里逢人便扎的尖刺和利牙,微微颤抖着身子,只像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可怜女孩儿,这样的她让于轼轩不自觉感到怜惜,同时他的心中也升起一丝愧疚。

两边都是他的妹妹,可是这时,他却必须离开于子叔赶到另一个妹妹身边。

于子澜的身体自小不好,而且在她十三岁那年,被子叔一阵踢打过后,她受惊住院,身体受创加上神过度紧张,她曾经一度昏厥,并休克了几分钟。那一次过后,于家人心有余悸,对于子澜的身体更加小心照顾,三年内,也不许于子叔随意接近她。

在于子澜的情况稍好些时,又在半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段远希的事对于子澜的打击很大,这让于子澜的身体状况再度转差,甚至昏厥的情况又开始发生,因为于子澜十三岁时的那次事故,于家人对于子澜的身体不敢有丝毫松懈,担心一不小心她又会发生休克,停止呼吸的情况。

这两件事都是因子叔而起,于轼轩对于子澜心中有愧,且每当想起此事,对子叔也不禁有些怪责,可是今日,看着病中虚弱的子叔,于轼轩除了叹息,却说不出什么!

身子的疼痛让意识越来越朦胧之时,子叔听到于轼轩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让钟姨送她去医院,等子澜的情况稳定下来后,他会去医院看她

当子叔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身子的疼痛已经退去,伸手肚子,本感觉不到什么。

子叔转头,看到她的病床旁,坐着面色凝重而失神的钟姨,而她正盯着手中的就诊书,子叔明白怀孕的事已经瞒不了钟姨了,而钟姨会有什么反应,她也无暇顾及,她关心的只有腹中孩子的安危。

“钟姨,”子叔虚弱地叫了声,钟姨回神,她欣喜地看向子叔,问道:“叔丫头,你醒了,身子感觉好些了吗?”

子叔点点头,她握住钟姨向她伸来的手,有些焦急地问道:“钟姨,宝宝,宝宝还在不在?”

钟姨面色复杂地看着子叔,叹口气,说道:“还在,医生说你因为腹部剧烈震动动了胎气,好在及时送到医院救治,所以保住了。”顿了顿,看着子叔脸上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钟姨凝重地说道:“叔丫头,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不打算去做人工流产吗?”

子叔抚着自己的腹部,坚定地摇摇头,“不,钟姨,我打算将他生下来。”

“可是,可是叔丫头,你自己也还是个娃娃啊,生下来你又该怎么照顾。”

“钟姨,每件事,都是要一步步去学的不是吗?从不会到会,从陌生到熟悉,都是要慢慢学起的。钟姨,我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我不是一时冲动才想要是生下他的,对于孩子,我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了。钟姨,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子叔年龄虽小,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虽然这半年来,子叔的格改变了许多,但钟姨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子叔决定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改变主意,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她的决定。

钟姨担忧而心疼地看着子叔,轻声说道:“叔丫头,告诉钟姨,你的孩子是段先生的吗?你想把孩子生下来是因为他吗?”

子叔想了想回答道:“嗯,如果没什么差错,孩子的爸爸应该是段远希那个男人吧。”语闭,看到钟姨因为她的一句话,脸上扬起的不赞同的表情,子叔笑了起来,但心中却不自觉感到了一股温暖。她知道钟姨并不是像周迎旋他们一般觉得自己浪荡,而是心疼自己,心疼自己不爱惜自己,子叔握着钟姨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摩挲,带着撒娇的口气说,“钟姨,您放心,我已经不是过去的子叔了,你不用担心我了。其实,在这个家里,我只感觉您是真正的关心我,怜惜我,真正的知道我的心。钟姨,不管未来如何,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

钟姨看着眼前有了小女儿娇憨模样的子叔,也温柔地笑起来,她子叔慢慢长长的头发,说道:“知道的,傻丫头,钟姨也是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娃娃般看待,钟姨很开心你现在的改变,只是痛心以前的你,痛心钟姨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想了片刻,钟姨看着子叔说道,“好,钟姨会支持你做的决定的,只是,你要怎么说服老爷他们?老爷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不会答应你把孩子生下来的。”

于家?

子叔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的光芒,她看着钟姨,认真地说道:“我不会告诉他们,也不想告诉他们,这个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再让他受到于家人的伤害。”

“可是”

“钟姨,我心中自有打算,您就不要心了,我只希望钟姨能暂时帮我保守秘密。”

钟姨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答应了子叔的要求。

这时,子叔病房的门被轻声叩响,钟姨打开门,门外站的是面容微有些疲倦的于轼轩。

“大少爷。”钟姨叫了声,随后侧身让他进了病房。

“三小姐情况如何?”将手中的外衣交由钟姨,于轼轩同时问了子叔的情况。

钟姨略微迟疑了下,里面听到动静的子叔已接过话答道,“没什么,当时只是因为头有些晕,感觉身子有点不舒服才让叶许廷送我去医院的。”

子叔明白以她曾经的品行作为,这样没什么说服力的话,应该又会让人误会了,或许在于轼轩的心中,她此番举动又是勾引于子澜未婚夫的一个谋了?

于轼轩知道方才于子叔的确是身体不舒服的模样,但为什么那么巧会碰到叶许廷?而为什么叶许廷看起来也十分关心子叔的模样,沉默了会,他才开口说道:“子叔,小澜身体不好,希望你这次不要再做刺激她的事情了。”

子叔淡淡道:“随便你想,我也不想和于子澜有关的男人再有什么关联。”

因为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而且子叔担心于轼轩在这会让他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便让钟姨去办了出院的手续。

正要下床,脚却感觉有些虚软,正撑着病床穿鞋时,于轼轩走了过来,将她抱起,子叔皱眉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于轼轩,她没有挣扎,索闭了眼休息,任他抱自己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时,于子澜听到车声,跑出主屋,看到于轼轩抱着子叔走进来,她面露惊讶,眼中也有某种情绪闪过,但马上恢复正常,她跑到于轼轩身边,担忧地问道:“哥,子叔没什么事吧?方才我晕倒,妈把你叫来,不知道有没有误了子叔看病的时间?”

于轼轩摇摇头答道:“没什么事了,倒是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跑出来吹风,到时病了,受苦的又该是你自己的。”

于子澜笑道:“不是还有哥嘛,小澜就算病了也不怕没人照顾。不多说了,快抱子叔进去吧。”

于轼轩看着于子澜宠溺地摇摇头,脚步倒也没再停下地上了楼去。只留下于子澜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脸上依旧带着温柔清雅的笑容,但右手却已经慢慢握紧。

怀中的子叔闭着眼,娴静的面容,仿佛已经入眠,于轼轩轻轻将子叔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正要离开时,于轼轩不小心碰倒了子叔书桌旁的那排书架,一排书散落在地。

这一个动静,倒是惊醒了浅睡休息的子叔。

“你休息吧,我帮你拣起来。”于轼轩蹲下身将书一本本拾起,放回桌面,在拣起最后一本时,他发现那本书在掉落时不小心露出了半截照片,于轼轩轻轻取出一看。

看着那显然被人裁减粘贴过的照片后,于轼轩的手一抖,脸色也渐渐苍白。

那张照片上的人,是高中时期的于轼轩,他的模样在那时已很是夺人目光,秀气雅致的面容上带着淡如清荷的笑容,他似乎在看着身旁的某人说话,脸上温柔的表情也宛若深夜时分的皎皎月辉。他身旁的人已被裁减,替换上的是一张子叔的相片,照片中,她面向于轼轩,两人仿佛正在凝视一般。

而让于轼轩震惊的并非是他这张被剪贴的照片,而是这张照片背后的满满的字句。

上面满满的都是

我爱你,轩。

我爱你,轩。

于子叔爱于轼轩。

于轼轩爱于子叔

十八.禁忌感情

在于轼轩震惊当场之时,子叔也看到了那张照片,看到了那照片背后一行行惊世骇俗的语句,那一个个充满了原罪的字眼。

她爱于轼轩。

子叔愕然,的确,这事实对于忘记过去的她来说,是有些突然,然她愕然过后,更多的是了悟与平静。她并未如于轼轩一般感到过多的震惊。

她爱于轼轩。

这仿佛是她心灵深处早已深埋的种子,可种子埋得过深了,深到她忘记了那种子的存在。却在一日,那种子被人挖出,重见了天日,她才醒悟,原来她曾经拥有这一颗,她渴望生长,却又害怕生长的种子,她痛苦,她渴望,最后却只能将它深埋在黑暗和窒息的环境,遏制它的生长。

她明了了为何自己在失去记忆后,见到陌生的于轼轩第一面,那平静的心就会因此而悸动;为何回了于家,会因为莫名地想见他而感到魂不守舍、牵肠挂肚;为何会因为他对于子澜的关怀,对自己的忽视,而感到心如揪扯的疼痛。

原来这一切,只因为那即使忘却了记忆,也无法忘记的痛苦的爱。

于轼轩拿着照片,漆黑如墨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子叔,他该如何相信这个事实?

他的妹妹,他同父同母的妹妹,竟然会对他抱着这样一份男女之间的感情?

这是子叔的秘密,还是她的报复?

他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而在这事实暴露后,他又该如何面对子叔?

两人间陷入了沉默,但空气中却紧绷只在一线。

没有人开口,只因为一开口,这份子叔曾经努力痛苦掩埋的感情就会赤裸裸地刺破两人的肌骨血,束缚住两人的灵魂。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打破这静到窒人呼吸的沉默。

“哥,你还在子叔屋中吗?我有些事要告诉你。”门外,于子澜轻声叫唤。

于轼轩突然惊醒,他低下头,避开了子叔平静却坦然的眼睛,急急起身,脚步有些慌乱得离开了子叔的屋子。在打开门前一刻,于轼轩停下脚步,握着门把,他沙哑地开口,“子叔,那是错误的感情。”

门外的于子澜见到匆忙开门而出的于轼轩,停顿两秒,才有些担忧地问道:“哥,你没事吧?为什么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没事。”于轼轩对于子澜努力扯出笑容,回头看看紧闭的门扉,不再言语,带着复杂的表情离开了二楼。

屋内,子叔拾起被褥上的照片,看了眼照片中那被人为粘贴复合在一起的两人,翻过来,轻轻过那字迹密集到让人觉得沉重的背面,沉静如水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

相片中的于子叔,她眼中的深沉压抑和倔强让人心疼,她堕落了自己的体,只因为她的灵魂太干净了,她爱于轼轩,却不愿将于轼轩一同拉下地狱,她只是默默地品尝那份爱的苦涩和心酸。没有甜蜜,也许只能在梦中虚幻着他们的幸福。

没有记忆,子叔不知道过去她和于轼轩之间的纠葛,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的她会爱上对自己冷漠的于轼轩。独自一人承受着道德世俗的枷锁。

子叔最后看了眼照片,最后一笑,决然地将照片撕碎。

她是重生的于子叔,重生的于子叔生命中没有软弱,一份无望的爱情,苦苦的守侯,不如就此放弃。

即便是痛,是难舍,只要过了今夜,她依旧是那个孑然、无牵无挂的于子叔。

不,也许,她的生命中还会出现一个新的、她愿意守护的人——她的宝贝孩子,但永远也不可能是那个总让她失望伤心的于轼轩。

穿好衣服,子叔环顾一眼这没有一丝温情的房间,她没有带走任何一样东西,不属于她的东西,带走何用?

走下楼去,豪华的客厅,似乎正在准备一个小型的宴会,身着晚礼服的周晚妍站在厅门口,面带浅笑,轻声提醒着新管家今晚的注意事项,旁边的沙发上,于轼轩和叶许廷坐在一角,于轼轩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而叶许廷在接了一个电话后,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暂时离开了。

于子澜和周迎旋坐在另一排沙发上,周迎旋抱着于子澜的一只手臂,面上满带委屈的表情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还揉了揉自己的无泪的眼睛,模样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而于子澜就在一旁轻声安慰。

美目无情地扫过周迎旋一眼,她一步步走下楼梯。

在踩下最后一阶台阶时,她正好听到于子澜和周迎旋的“低语”。

“是真的,小澜表姐,我不过是让她不要再做伤害小澜表姐的事了,可是她就狠狠打了我两拳,还把我推倒,说她就是要像半年前抢走段哥哥那样抢走叶哥哥你又能怎么样?她还威胁我,让我小心些,她要我付出代价。于子叔好可怕哦,我怕她也会像以前打小澜表姐那样打我,只好跑回来了,后来你们也知道了,她故意装病去勾引叶哥哥小澜表姐,你别难过,我相信叶哥哥不会被她迷惑的,叶哥哥一定是喜欢小澜表姐的。”

于子澜低下头,勉强地一笑,“不会的,我相信子叔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她只是太孤独了,想要有人能多关心关心她,但是如果许廷真的喜欢子叔,我不会和子叔抢的,子叔很可怜,我做姐姐的,能关心她一点就多关心她一点了。”

“不行,小澜表姐,你太善良了,才会这么容易被人欺负,我们大家都会支持你的,小澜表姐,你不能放弃叶哥哥,你如果放弃,我下午不就白白挨了于子叔两拳了吗?你们这么放纵她,她才会变本加厉地来欺负你的。”

于子澜摇摇头,但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子叔看着这一幕,笑了起来,口气中满是讽刺地说道:“周迎旋,你还真是唱戏的料啊!”

大厅中的人听到她的声音都转过头来望着她,表情各异,那周迎旋更是一副害怕委屈的模样,她紧紧抓着于子澜的衣袖,辩驳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子叔冷笑一声。

她以前是怎么面对周迎旋的诽谤的?

任她将自己抹黑?

想来是绝望放弃了吧,这家人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可是现在的她,不愿意蒙受这样的冤枉,她也要为下午周迎旋对妈妈的侮辱讨回一个公道。

子叔勾起嘴角冷笑地看着周迎旋,笑成月牙般的美眸中却没有丝毫温度,她一步步逼近周迎旋,于子澜站起身,跑上前,拦住了子叔,语气温柔地劝道:“子叔,小旋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不管她下午语言上是否得罪了你,你既然已经打过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不要和再计较了。好吗?再说,等会家里还有客人,让人家看到了,还以为是你欺负小孩子,会说我们于家没有教养的。”

子叔嘲讽地看着眼前这个伪善的女孩,嗤笑道:“好善良的于子澜啊,我现在是要找周迎旋算算下午的那笔帐,与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先给我滚到一边去,不要再在这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说完,子叔目光冷冷地转向躲在于子澜身后眼露惊恐的周迎旋继续说道:“周迎旋还小吗?呵呵,她的年龄和我一般大,她该为自己的言语行为负责了,而不是做了坏事还躲在别人的身后装委屈!再者,我告诉你于子澜,下午的时候,我并没有动手打她,虽然我很想,但还没来得及动手。所以,你如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要在这表现你的伟大公平。”

十九.决然离开

于子澜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眼眶中不一会却已经噙满了泪水,她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娇弱

的模样让人万分怜惜,却依旧执着地挡在周迎旋前面,不让子叔接近周迎旋。

“嗬,是要表演一副善良表姐维护委屈表妹,而受了恶毒妹妹的欺负吗?可以,我成全你。“话说完,子叔跨前一步,伸手狠狠地将于子澜推到了一边,于子澜失声惊叫一声,于轼轩连忙上前,扶住几乎要跌倒的于子澜,有些责备地看着子叔,子叔直视着他的眼睛,心中的愤怒失望已经大大超过了她的心痛,她讥讽道:“你就好好看住你的宝贝妹妹吧,让她不要挡我的路,小心我一不小心用过劲,把她摔伤,你又该心疼了,周迎旋,我有话问她,你们该不会连真相也不想知道了吧?”

于子澜还想上前,但这一次于轼轩拉住了她,复杂地望着眼前那与过去很不一般的子叔。

他摇摇头,轻声说道:“让她问吧。”

子叔不再看他们一眼,而是盯着周迎旋,慢慢地靠近,一字字说道:“周迎旋,你明明白白再说一遍,下午你和我在后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你威胁我,你打我,”周迎旋看着步步逼近的子叔,惊骇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一步一步向后退,求救地看向大厅中的其他人,努力装出可怜的模样,“你还把我推到地上,踢了我几脚。”

子叔点头,“是,我承认我威胁过你,你敢告诉大家我为什么说,要你付出代价吗?”

“我”

“我要你付出代价,是因为你竟然那样侮辱我的妈妈。”想起下午时,周迎旋对她妈妈不堪的侮辱,子叔握紧了拳头,那份心痛,无以言表,深而往之的是对这个家的失望,子叔指着周迎旋对大厅中的人冷冷说道,“说我欺负小孩子,那她对我已经逝世的妈妈口出恶言,又该如何?”

她扫了眼于子澜和周晚妍,“笑我没有教养?这个姓周的人比我更没有教养,你们周家人又是怎么教导的?”

周迎旋被子叔尖锐的话刺激地几乎要哭出来了,可她又如何敢承认下午是自己的错,只能红着眼,硬着嗓子叫道:“你胡说,我为什么要骂一个死人。”

“周迎旋。”于轼轩冷下脸来大声喝道,他是怨恨自己的母亲,那个从他出生就几乎没给过他一丝关爱的母亲,他对她没有印象,甚至也没有一丝感情,可是,他也不容许周迎旋如此轻视她,以一个“死人”来称呼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亲人。

子叔冷冷瞥一眼于轼轩,嘴角带一抹的讽刺,再看向周迎旋,子叔冷笑说道:“周迎旋,你嘴里是塞了粪坑里的石头吗?吐出来的都是满口的臭气!你没有侮辱我妈妈?那你就以你最在乎的人发誓,如果你说谎了,他就不得好死,有一日必遭天谴?就以你的轼轩哥哥来发誓,如何?”

于轼轩身子一颤,抬眼望向子叔,看着那带着无情笑靥的女孩,心中五味陈杂。

周迎旋颤抖着身子,她可以以任何人发誓,但惟独不能是于轼轩,她看了眼于轼轩,回头惊慌地骂道:“于子叔,你,你恶毒。”

“我恶毒?不过是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你也如此爱护着,可你为什么还能毫无顾忌地诽谤侮辱我的妈妈?”

没有给周迎旋任何喘息的时间,子叔继续逼问道:“还有,你说我下午打了你,还狠狠地把你推倒,那么我是在哪狠狠推倒了你?”

周迎旋结结巴巴回答,“是,是在后园。”

“是啊,那儿下午没有人,你尽管可以胡编乱诌,但是,我也告诉过你,你要编编谎言,就编个能让人相信的谎言。”子叔上前一步,随意地扯着周迎旋身上的衣服,开口说道,“你的衣服穿了一天都没有换过吧,整洁如新呢!可是,今天刚刚下过一场雨,下午花园里就算不是泥泞不堪,但土地总还有些潮湿,既然我狠——狠——地把你推倒在地,那你是做到你这一身衣服还是如此整洁呢?”

周迎旋身子一僵,她惊恐地环顾着四周,看见大家都面色深沉,不发一言,吓得大哭起来。

“我还没动手,你哭什么?”子叔冷笑一声,话语刚落,她也狠狠地扇了周迎旋一个耳光,“这是我为我已经去世的妈妈向你讨的,逝者已矣,可你却如此侮辱我妈妈,”与此同时,子叔眼光冷似冰刀一般扫向周晚妍,缓缓说道,“当初我妈妈离开这个家的理由,我想某些人心中有数,现在的我没有能力为妈妈讨回一个公道,但自有一日,我会让你们加倍偿还。”

“啪。”周迎旋被打的一巴掌时已经蒙住了,只是捂住左脸呆呆地看着子叔,却没想到又被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差点因为你而消失在这个世界的一个生命而讨的。”

说完,手再次扬起,周迎旋已经抱住了头,蜷缩在沙发上,而子叔扬起的手也被于轼轩握住。

于轼轩摇头,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忧愁,说道:“子叔,别打了,迎旋只是一个小孩子,训过就算了,别再和她如此计较了。”

子叔毫不退缩地直视于轼轩的眼睛,大声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活该受这个人的欺负,妈妈活该被侮辱了?如今即便揭穿她的谎言,却只一句算了?于轼轩,我瞧不起你,连自己的妈妈,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的人。”

眼前的子叔决绝而无情,她仿佛一次就要将事情做个了解,同于家决裂一般。于轼轩紧紧握着子叔的手腕,感觉着子叔一下下剧烈的脉动,那一刻,于轼轩心中升起了一种错觉,只要他一放手,子叔就会永远消失。

子叔想甩了于轼轩的手,奈何他握得很紧,子叔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于轼轩,那张秀美的脸庞恢复了平静,子叔慢慢说道:“我今天当着你们的面把事情弄清楚,并非是要为我自己讨个公道,而是要让你明白,你曾经所认知的真实,有多少是像今日这般,裹着漏洞百出的谎言的笑话。哥,你有脑子,有眼睛,你并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万千破绽,却为何不愿为自己的妹妹寻找一个真相?只因为她曾经如你以为一般伤害了你疼爱的另一个妹妹?或是因为她是带走了你身生母亲的人,带走了你本应有的母爱?哥,或许你也该想想这里面又有多少是真实?”

于轼轩无法言知情绪的黑眸直直盯着子叔,但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绪。

看着自己心中的轼轩哥哥以从未有过的神情看着于子叔,周迎旋心不禁也有些焦灼起来,她站起声,大声喊道:“于子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你勾引段哥哥,又勾引叶哥哥,不过是想让轼轩哥哥吃醋,于子叔,你真是个荡、不知羞耻的女人,不仅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要抢,还对自己哥哥抱着不伦的感情,可惜,你永远也得不到他,他是你的亲哥哥,你同父同母的哥哥。”

于轼轩宛若惊醒一般,他松开子叔的手腕,退后一步,扶着墙壁,偏过了头。

厅中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包括一些刚刚到达,来于家参加这个宴会的人,他们站在厅口处,不可置信地看着于子叔,就像看一个怪物一般,子叔冷漠承受着在场人的指指点点,还有一些鄙夷的目光,看了眼靠着墙壁不语的于轼轩。子叔仰头笑道:“我好同情过去的于子叔,现在的我终于知道曾经她心中的苦楚,我想如果当初她若不是如此盲目、愚昧的坚持着自己心中的最爱,她现在也不会是你们口中的不知羞耻,败坏门风的于子叔了吧。”

于轼轩终于抬起头,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厅中已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已是波澜汹涌的黑眸闪过一丝焦急,他忙走到子叔身旁,替她挡住众人的目光,同时拉着她的手向一楼的卧室走去。

他的手还是微有些冰凉,这个凉意通过与之相触的皮肤慢慢传递到子叔的心中。

于轼轩低声道:“子叔,现在先别说了。”

侧头看着深蹙眉头的于轼轩,子叔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摇头笑道:“于轼轩,以前的于子叔喜欢你,那是她瞎了狗眼了,幸好今天她已看清。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你拖进这滩混水,让你被人瞧不起,今天我于子叔在这明明白白告诉你,他日,我要对你纠缠不清,与你再有丝毫牵扯,我就不得好死,如何?你可以放心了吧?”

子叔从于轼轩那张震惊愕然的俊秀脸庞移开了冷漠的视线,她挺起膛,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走过于子澜和周晚妍面前时,她停下脚步,却没有转头,“于子澜,你的手中有王牌,现在的我斗不过你,但总有一日会我会找到证据,证明曾经的真相,看看谁才是个险恶毒的人”

“啊,小澜,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妈妈,子叔,你不是不知道你姐姐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的。轼轩,快来看看小澜啊。”话未说完,耳边便传来周晚妍惊慌失措的喊声,子叔侧头,看见于子澜又一副晕倒在沙发上的模样。

子叔眯了眯眼,嘴角带笑眼却无情地走过去,拨开要阻拦她的周晚妍,讥笑道:“不是要救你宝贝女儿吗?我有方法。”说完,她便伸手向她鼻下的人中狠狠掐下去。

没多久,一阵幽幽呻吟,于子澜长长的睫毛轻轻扇了扇,慢慢张开了眼。

“如何?我这招治我亲爱姐姐习惯的晕厥很有效吧?”

站直身子,子叔鄙夷地看着她们,继续说道:“于子澜,你就好好放心做你这个狗屁的什么千金大小姐吧,也不用再费什么心机,装柔弱,挑拨我与这个于家人的关系了。”再看向一旁的周晚妍,子叔眼中是仇恨的光芒,“而你,周晚妍,你让我妈妈吃的苦,我总有一日会回来向你讨的,这几年,你们能享几年福,就赶紧享吧,到时,我会让你们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举步向外走去,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叶许廷,他姿态闲雅地伫立着,没有像他人一般对她抱以鄙视嫌恶的目光,眼中有的是同情和怜惜。

子叔勾起嘴角,她走近叶许廷,突然伸手,一把拉下他的脖子,准确无误地吻上他的薄唇。他的唇和他身上的气味一般,带着淡淡的薄荷酒香,不会醉人,却让子叔的头脑更加清醒。

叶许廷先是惊讶,然看到子叔清明无情的眼睛,看到那眼中的疲倦,还有那无边的孤独寂寞时,犹豫一下,叶许廷还是放松了身子,眼中带上温柔,他一手慢慢揽住子叔单薄的肩膀,一手缓缓环住子叔的纤腰,带着深深的怜惜轻轻摩挲子叔的柔软,轻轻吮吻。

子叔本是想报复于家人,却被叶许廷浓浓的怜惜弄得心酸酸,她松开了叶许廷的脖子,回头转向里面神情各异的众人笑道:“不是说我勾引了段远希,又要勾引叶许廷吗?可以,我如你们所愿。”

二十.朦胧情感

坐着叶许廷的车,子叔回到了那片花园小区。

在小区外,子叔松了安全带,却并未急着下车。车熄了火,夜幕中,周围一片宁静,子叔偏过头来注视着一同静静坐在身旁驾驶座上的叶许廷。

叶许廷的身子很闲散随意地轻倚在座椅上,他的面容平静,眼神也很平和地看这车子的前方,很自然、微微上勾的唇角,仿佛总是带着一个能安慰人、平抚人心灵焦躁的微笑。

子叔没有下车,他没有问;子叔没有出声,他也陪同这样静静地呆着。但就是这样默默不出声的陪伴,却仿佛为子叔筑起了一道温暖而安全的墙,保护着里面疲倦孤独的女孩。

子叔很感谢叶许廷,这感谢并非是方才在于家,他配合自己的报复,没有推开强行吻了他的自己一事。

她感谢的是他此时在自己身边的静静陪伴与默默的守侯。

今夜,在于家那场战火尘扬的“战争”,让子叔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决绝地离开于家,她的心中依旧有愤、有怒,叶许廷的陪伴就像一场及时的绵绵细雨,不激烈,却能压下了那飞扬的战尘,能平息了子叔心中的怒火。

心渐渐平静下来,子叔对身侧的叶许廷开口道:“叶许廷,今天谢谢你了。不过我也很抱歉把你一起拉了进来。”

听到子叔开口说话,明白子叔激烈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叶许廷稍稍坐直了身子,他转过头,表情有些严肃地看着子叔,淡淡道:“不可弥补的事已经发生了,现在道歉来得及吗?还是你想到什么方法要对我负责了?”

子叔一愣。

叶许廷看着子叔瞪大眼,愣怔住的表情,再忍不住了,他收起故做严肃的表情,露出灿烂的笑容,伸过手,子叔头上柔软的头发,大笑道:“傻了?和你开玩笑的。今天帮你,是我自己愿意的。何况,我还要感谢你把我从那场两不情愿的联姻里给解救了出来。”

子叔的头发很软,细细滑滑,虽然还不太长,但上去,却没有扎手的感觉,叶许廷越越上瘾,便一直没有停下来。

子叔偏头,躲开他蹂躏的魔爪,瞪了他一眼,才说道:“你是该感谢我,帮你躲过了一个白骨。“

“白骨?”

“是呀,那里面有两个白骨,披着两张伪善的人皮,欺骗啃嗜着被她们外表蒙蔽的猎物。”

叶许廷失声一笑,对于子澜他没有特别的喜恶,他欣赏她得体大方的举止,温和清雅的气质,还有广博的学识,但也只于一面下来的外在判断,他没有兴趣去深入了解她,毕竟,她不是他想去了解的人。

不过,叶许廷对子叔的描述倒是很感兴趣,他微笑着问子叔,“为什么你这样认为?外界对于于家两母女的温婉善良,聪明贤惠都是有口皆碑的啊?”

子叔听着这评价,嗤笑了一声,说道:“我现在是没证据,但如果你相信我的直觉,我能告诉你,那栋房子里半路而来,温婉善良的皇后和公主其实是险而有心机的巫婆。这是我刻入灵魂的一个认知,不管失忆多少次,那种深刻的仇恨我也不会忘记。”说完,子叔转过头来看着叶许廷,带着无所谓的表情又说道,“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个人的偏见,我不会逼你相信。”

叶许廷笑了笑,“我相信你。”

子叔奇怪地挑起眉?

“比起外人的评价,我更相信你刻入灵魂的认知。”

叶许廷淡淡笑着,他的笑很纯净很简单,会让人相信他方才说的并不是那种敷衍,讨女孩子欢心而故意说的好听话。

子叔也慢慢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想起之前叶许廷的话,她转头又问道,“你说那场联姻两不情愿,那你不情愿的原因,也像那个段远希一样是不想被婚姻束缚吗?”

叶许廷淡下笑容,脸上的表情变的认真而虔诚,他开口慢慢说道:“不,我并不是不想被婚姻束缚,而是,我还没有找到我心中那个属意的新娘,当我找到了,我会守护她一生一世,给她最稳定的生活,给她我全心全意的爱,我要让她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太太。”

子叔看着叶许廷脸上的表情,安静了一会,说道:“叶许廷,我其实是不太相信男人的誓言的,不过,如果你真能信守你今日所说,那么我会为你祈祷,祝你早日找到你属意且又真心爱你的好女人。”

叶许廷转过头,看着眼前女孩清秀脸庞上的真诚的表情,心头一暖。

子叔又扬起了笑容,拍拍叶许廷的肩膀,笑道:“叶许廷,希望你的誓言是真的。我相信,日后做你太太的女人是真的会幸福。反正于子澜是没福的,直到现在她还愚昧的把心系在那个徒有外表的万人用活塞扩张器上。”

“万人用活塞扩张器?”

叶许廷停顿两秒,这才明白子叔所指,放声大笑起来,笑了两分钟还未停下,最后也只能强忍住笑意,又子叔的后脑,用笑过后很是低沉磁的嗓音说道:“‘万人用活塞扩张器’用这称呼远希还真是贴切,但如果被他听到怕是要气爆了。子叔,你真特别,虽然年纪不大,可做起事情却很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说到这,叶许廷,认真地看着子叔,语气中带着怜惜,轻声说道,“子叔,你不要让自己的心太累了,背负太多的仇恨你不会开心的。”

“谢谢你啊,叶大叔,”子叔隐下了笑容,她正过脸,看着延伸到路的尽头,那一盏盏幽明的路灯,轻声说道:“我不会让仇恨占据我的人生,对那些人投注太多的注意,会脏了我的眼,污了我的心,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给妈妈带来的伤害。”

子叔从衣袋中,取出了一枚式样简单的白金戒指,指环内刻的那行小小字是“loveyouforever—hao”字体部分已经有些模糊,看得出戒指的主人常常抚这行字。

垂下了长长的眼睫,子叔的表情是深沉而讽刺,她低声说道:“男人的誓言真的很浅薄不是吗?永远的爱?永远到底是多远,当爱到头,这份永远也便停止了。为这样的男人的伤心痛苦了一辈子,太傻了不是吗?也许我的格是遗传自我的妈妈,她对于爱也同样决然,对于远去的爱,她选择放弃,可惜,她的表面虽是放弃,心中却依旧被这份爱束缚,她的心沉沦深渊,才会那么痛苦。”

叶许廷看着夜灯下表情晦暗不明的小女骇,这副身躯,这个灵魂,本应聚集着万千的宠爱,可是如今,却是早已疮孔遍布;早早体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女孩体会的深沉。

她是坚强的吗?

是,她像一个骄傲而勇敢的战士,坚强地反击着外界而来的伤害。

但她也是脆弱的,她在不为人见的角落独自脆弱孤独,舔嗜自己的伤口,聚集着明日重新战斗的力量。

叶许廷的眉宇不自觉凝上了他也未察的心疼。

子叔抬头,嘴角带上坚决的笑容,“我不会让仇恨占据我的人生,我要幸福的生活,我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他们,我生活的更好,我要让他们妒忌我的幸福,我的快乐。但我却永远不会遗忘曾经给我们母女带来痛苦的人。我说过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界,后悔伤害了我妈妈,不管多久,我也一定会做到。”

叶许廷静静看着,手却已忍不住伸了过去,将子叔瘦弱的身体揽进了怀里。

那份不明的心疼怜惜,还有那丝丝缠绕而起的情感,让叶许廷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子叔被叶许廷突然的动作弄得很难过,那宽阔怀中的温暖让人舍不得放开。子叔能独自对抗伤害,能笑着走在满是荆棘的路上,却承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关怀和怜惜。

那样会软化她的坚强,会扰乱她强自平静的内心。

“好了好了,不要抱来抱去了,好麻。”子叔努力掩饰着自己有些紊乱的情绪,她笑着推开叶许廷,打开了车门,一边走下车一边说道,“天色不早了,不再拉你唠叨了,想必你回家去,也该面临一场风暴了?好好养蓄锐吧,为了你未来的太太的幸福,祝你作战成功!”

叶许廷也慢慢平息自己今夜莫名的心绪,他递了张名片给子叔,微微笑道:“别担心,我习惯了,应付得来,你自己要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尽管打我的电话来找我。不管多忙,我都会过来帮你的。”

子叔笑着接过叶许廷的名片,看了看放进包里,接着叹了口气,假装很遗憾地说道:“唉,我开始同情你的未来太太了,好可怜。”

叶许廷被子叔的话弄地一愣,不解地问道:“怎么?不是才说做我太太的人很幸福吗?”

子叔忍着笑,低下身子,看向车窗里的叶许廷,摇摇头,“你对朋友也太好了,太太会吃醋的哦。”

叶许廷一笑,敲了敲她的额头,“小孩子,快回去吧。”

回到家中,子叔扔了包包,放松身子瘫坐在沙发上,和叶许廷谈过一场,心情有种解脱后的轻松。

其实,虽然叶许廷的身份也比较复杂,但有他这个朋友还是件不错的事情。

休息了片刻,子叔脱了外衣,起身走向卫生间,打开门,却看到了一副让人喷鼻血的裸男出浴图。

二十一.夜半勾引

子叔看到一个裸身的绝色美男正从那超大豪华的浴缸中缓缓起身。

在幽微柔和灯光下,浴室里仿佛游离着着一层虚幻的雾霭。

朦胧的水雾轻忽飘渺,能看见,那个屹立的男人,有着让人妒忌的比例完美的身材,浑身的线条流畅优美,身上的肌肤也是白玉无暇。只是那白皙的肌肤此时在热水的蒸酝下微微泛着潮红,却更让人血脉喷张。

湿淋淋的长发掩盖住了右脸颊的两道瑕痕,只让人见到那美得夺人心魄的容颜。

双眉修长如画,黑如苍穹夜幕般的凤眸中流转的是妖娆与嗜人的诱惑,色泽粉淡均匀的薄唇微启,朦胧中,仿佛也能看见那让人忍不住采颉的香滑。

湿润而微长的头发不停地淌下水滴,水滴沿着宽阔饱满的额头滑到男人感的嘴角,滑过男人修长的颈项,诱人的锁骨,流淌到漂亮的膛上那两点晶莹娇嫩的红蕊,再从那尖顶勾成一滴透明凝沁的水珠慢慢滴落。

或是滑下了坚韧的腰肢,结实的小腹,隐进修长大腿中黑色的丛林,去浸润那形状优美到如艺术品般的男象征。

除了美,已经没有其他任何的语言可以去描绘他。那种几乎不分别的美,那种自骨子里透出妩媚妖娆的美,这个男人,就像生长在在地狱中,勾引人类的堕落,为了缚住那些糜烂灵魂而勾画出的曼珠沙华。那带毒的地狱之花,要将人拉下地狱。

“满意吗?”一声悠扬却带着些情色的声音带回了子叔的意识。

子叔吓了一跳,对上他带着魅惑勾引的眼眸,看到他唇边不知意味的浅笑,子叔暗恼,但她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看十六毫无羞怯地展示他蛊惑人心的男魅力,子叔也大方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再点点头,说了声:“身材不错,但拜托你以后进卫生间记得关门。”

说完,也未看十六的表情,径自关了门离开。

靠在门上,天,子叔抚着不自觉加快心跳的心脏,脑海中残留的还是刚才十六勾人魂魄的眼神,令人疯狂的绝色姿容,魅人心神的身体,还有他传过来若有似无的暧昧与情欲的诱惑。

子叔拍拍自己的脑袋,这回,她真是带回了一个危险的男人

入夜,子叔躺在那张舒适暖和的大床上,放松了疲惫的身体和神经,她似乎好久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不去想那些烦人心神的事,子叔闭上眼,可翻来覆去却始终无法入眠。

好不容易有了浅浅的睡意时,她突然感觉大床的一边慢慢塌陷了下去,一个温热的躯体靠近了她。

子叔一下子惊起,朦胧意识也立刻清醒,她张开眼,夜色中,能辨认这个爬上她床的是晚上让她看光了那个绝色美男,只见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侧倚在她身旁,那双凝视着她的勾人魂魄的双瞳晦明晦暗,子叔一边爬起身,一边问到:“你怎么进来了,有什么”

“我是来服侍你的。”十六靠近她,薄唇微扬,双眸如一潭深不见底的碧水,带着倾城的魅惑,他俯下身,一下子吻住了子叔的柔软。

绵滑的舌滑入子叔的口中,湿润温存,灵巧地一下下挑动着子叔的心神。

十六轻巧地一个翻身移动,修长的四肢覆盖在子叔身体的上方。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缓缓地划进子叔的睡裙,慢慢挑开了她的系带。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是赤裸相呈,无一遮掩,而身上的衣物也已被十六抛下了床,落在那名贵的地毯上。

气喘吁吁,子叔推离了十六,稍微将息一些十六燃带起的浓浓的情欲。

难怪他们曾说他是霍帮里被调教的最好的一个男娼,不过是一个吻,便已经让人体内沉淀的情欲被深深勾起,只想同他一同沉沦,一起去品尝爱欲的欢愉。

咳了一声,退去咽喉顷欲而出的呻吟,子叔开口,却依旧是感的喑哑,“十六,我带你回来不是让你来嫖我的!”

十六夜色中迷离璀璨的眼睛轻轻扫了眼子叔,慢慢提起些身子,却是向下移去,他的呼吸倾吐在子叔的优美的锁骨,没有丝毫碰触,却已能让人感觉到入骨的酥麻,他带着浅浅的慵懒和勾引,慢慢说到:“那你为什么不嫖我呢?我已经准备很久了,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正常,只等今晚。”

半浮在子叔的上方,十六轻轻移动,厮摩着女孩玲珑的身躯,却只让两人相突的位置相触,一下、两下,若有却又若无,子叔前那娇嫩柔软的两点在那暧昧而情色的摩擦中慢慢挺立,仿佛欲待绽放的粉色花蕊。

而下方,那灼热而坚挺的男,也若即若离地碰撞着子叔幽密的山谷,只待那处流淌出潺潺溪流。

仿佛妖魅的勾引,他勾起嘴角,低下头,伸出滑腻湿润的舌头舔过子叔前那娇挺的嫩红,看着子叔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体,他满意地一笑,再轻轻含颉住,润舌逗弄着,同时贪婪地吮吸,耳边听到子叔忍不住沁出的一声呻吟时,十六未放开口中甜美的娇蕊,含着道,“你不用费力,只要享受就好,我会让你满意的。”

二十二.情欲迷离

夜色分明,绛紫的绒被上,两个赤裸而光泽的身体曼妙得层叠着,昏暗之中的情欲在两具玲珑剔透的身体里汹涌流淌。

空荡的卧室,流淌着暧昧的空气,麝香浓郁,让人口舌躁热。

十六潮湿、红润的唇舌在子叔的前流连往返,轻吐吮吸。

看着子叔微仰的脸,腮面染酡,感的双唇微张,轻吐醉人的咛昵,十六幽深的眼眸中更添一抹勾人的情色。

他放开口中含吮的甜蜜,那两点微颤的娇蕊鲜红可爱,在那雪白的身姿中分外鲜明诱人,仿佛翌春三月枝梢上含苞的桃花蕾,而一朵甚至还带着雨露晶莹的水泽。

绛紫色的被绒上子叔的肌肤白如润玉,仿佛梨花月色般的迷人,即便是看多多了皎美躯体的十六,也不禁赞叹子叔这让男人疯狂的美丽。他伸手抚上子叔前浑圆的隆起,采攫方才被他忽视的另一颗娇挺,修长的手指用着适中的力度轻轻揉捏,细腻的摩挲,酥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流窜子叔的全身。

迷离夜色,带给人迷幻的错欲,却让十六这株生长在黑暗地狱中的曼珠沙华更加妖冶夺目,魅人夺魄。

他的唇舌从上而下的舔嗜,他的手指也在子叔的身上游离漫走,从子叔的口由里及外一圈圈划开。滑过那小巧可爱的肚脐,厮磨过还略有些稀疏的芳草,最后逗留在那最神秘让人神思的幽谷。

十六伏下身,夜视中依旧清晰的双眸炽热地凝视着子叔身体最美丽神秘的地带,片刻后,他伸出那瘦削优雅的五指温柔地包裹覆盖,轻轻摩挲,又悄悄伸指轻探幽谷蕊珠,技巧地抚弄着。

配合着他的动作,屋中点点呻吟流淌,仿佛谱写一曲古琴流水。须臾,已是玉露初霖,幽幽深谷水色流连,艳溢香融,阵阵幽香如一圈一圈涟漪弥漫开来。

十六手段高明地挑逗着子叔,这个与他初遇时便包下了三个情夫的女孩,这个原以为放荡却实则让人琢磨不透心思的女孩,十六第一次如此费心地挑逗服侍一个人,却也第一次有了引火焚身的感觉。

看着子叔情欲中泛着淡淡粉晕、迷人的胴体,细颈微仰,却像是涅磐中圣洁的凤凰。十六突然很想真正拥有一次这个特别的女孩,他慢慢起身,慢慢让自己渴望而灼热的欲望接近心中的向往,去引那莹洁的幽谷花开。

凹凸来回地轻蹭,情欲拔升,却在两人即将契合的最后一刻,被子叔突然以手拦住,“够了,不要了。”

子叔的声音依旧沙哑如在欲海一般,说出的话,却是慢慢出离的淡漠了。

十六抬起头,那情欲氤氲的眸子里有对子叔抵拒的愕然和不解。

从没有人能逃过他手段高超的挑逗,从没有人能从他情欲的迷惑中清醒,即便是那个身经百战的霍米也难逃他诱魅的手段,否则,那么一个敏锐而戒心十足的女人也不会在那一刻失了神被他所刺伤。

这样的情况,在他由霍帮一个任谁都能压他于身下的低级男娼爬到了高层间转送的“礼物”之后,便再未发生,而今日,在他更是费心的情况下,这个女孩又一次推开了他。

怎么可能?他不信。

十六稍稍贴近子叔,他拉过子叔的手,放在自己赤裸的下身,重叠着握住那已然展现男魅力的火热。交握的力道不轻不重,却也让子叔松不开手,掌中的灼热绒一般的光滑却也火样的烫,隐隐的搏动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十六带动着子叔的手上下规律地套弄着,迷离地半眯着眼,脸上的表情是欢愉是痛苦。

他轻轻耸动着自己巧的臀部,让子叔手中如艺术品般完美的粉玉凸现幽紫的色泽,感粉色的薄唇含着点点破碎的呻吟,喘的呼吸,仿佛韵律中完美的音符。那黑曜玉石般的眼眸迷离地望着子叔,情欲中沙哑的嗓音诱惑她道:“不想要我吗?难得今夜我是真心想讨好一个人。主人,宠爱我。”

那语调轻佻慵懒,眼神沉醉糜绯,姿态放浪形骸,如艳丽的妖花在夜幕中摇曳,活色生香。

真是个妖孽

可子叔也未再被他迷惑,她想要的人也不是他,一场无爱的欢娱,可有可无。

欲来欲往,不过是一场体的游戏。子叔笑了笑,抽回了与十六重叠在那灼热上的手,丝绒般令人留连的触感仿佛还穿梭在指间,但她依旧推开了十六贴着她的身子,拾起床边的外套披在自己赤裸的身上。

微微还有些喘息,不得不说,十六的确是个很有手段的男人,若非自己意志力强些,怕也抵挡不住这般诱惑的手段。

待气息平稳了些,子叔再抬头向十六望去。月光从帘布的缝隙中灌入,微微隐在十六美到艳人心魄的脸庞,子叔眼一眨不眨,这次却是被他右脸那两道狰狞而丑陋的伤疤吸引,子叔轻声问道:“十六,这是谁划的?”

十六愕然,明白子叔所指,他有些讽刺地笑道:“是我自己划的,已经有三年多了,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怎么,这两道疤很碍眼吗?”看着子叔微微蹙眉深思的表情,十六抬手,锊下略长的头发遮住那两道伤疤。

遮盖了伤疤,又是那个完美而妖冶的美男子

看着子叔,十六勾唇魅笑。他在子叔面前直起身,毫不遮掩地向子叔展示着自己裸露的身体,放纵且露骨。他以膝行进,再次移动着修长的身躯缓缓靠近子叔,空气中诱惑的暗香氤氲,他在子叔的耳边带着挑逗的语气吐气道:“如果觉得碍眼,那我美丽的主人,你不用看,只要感觉我就好了。还是说,主人嫌弃我这个被千人睡过的烂泥身子?”

二十三.十六弃恩

子叔平静地看着十六,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此刻的内心看得透彻明白,看得十六也觉得有些心惊。片刻后,子叔开口,“十六,从我将你从霍帮带出后,你便是自由的。在我心中,你不是我买下的礼物,你不用再为了某种目的来出卖你的身体迷惑我。没有感情甚至觉得恶心厌恶的情事,你不愿,又何必再去做?你有你的人格和尊严,我尊重你,但至少你不该再脏污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

子叔的话,如一涛巨浪冲击着十六的心,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万般情绪,晴不定的眼中,时而如冰封的沉潭,时而如喷薄的烈焰熔岩,却终归沉淀成一汪平静。

他带着魅惑众生的笑容说道:“亲爱的主人,你说得太深了,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那就算了。”子叔笑了笑,没有揭穿他早已明了的欺骗,“那即使你是真心想让我快乐,现在却也不是时候。”

子叔脸上带着满足而幸福的笑意,着腹部说道:“我有宝宝了。”

听了这话,十六一下先是怀疑地看了眼子叔。先前,他以为她在那洗手间里说她怀有身孕只是为了脱身,可是当他看着子叔的眼睛时,却发现那沉如黑潭的幽眸中没有一点欺骗。

十六吗慢慢瞪大了眼,低头看向子叔裸露的小腹,手不由自主地轻抚上去,沉默了片刻,他轻声说道:“真有宝宝了?”

“是啊。”

那双凝视着子叔腹部水晶般的双眸,似迷离着江南烟雨的忧愁,清山水雾的迷茫。慢慢地,他伏下身,近乎虔诚地吻着子叔的小腹。

再一次感觉到了十六的真实的情绪和他真挚的情感,子叔没有推开他,让他感受着自己腹中正在成长的小生命。

可是,当十六再次抬头时,脸上的表情却又恢复了先前诱惑的妖娆。他轻轻拉近子叔,魅人的绝容与她贴得极近,一声轻语,“那我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语毕,他侧头深深吻向子叔的红唇,纠缠间,十六舌尖一抵,一粒香腻甜滑的糖状物滑进子叔口中,没等子叔来得及吐出,十六在子叔的咽喉技巧得轻轻一抚,那药便很快滑下了咽喉食道。

子叔睁大了眼,她没料到了十六会有这一招,他给自己吃的什么药?难道自己当真错看了他?错信了他?

“不用担心,这对你的身体没有伤害,只会让你好好睡上一觉!”

十六的眼神中没有了会让人疯狂的魅惑,只有一片幽幽的深黯,还有一丝淡淡的感伤。

子叔的意识渐渐迷离,慢慢闭上了眼,在沉睡的前一刻,她隐约感觉十六凑近自己的鬓旁,轻浅的呼吸细细拂过她的耳畔,悠扬而让人迷醉的声音响起,“于子叔,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真心怜我的女人,不为我的美貌,不为我的身体。可是,如今的我,没办法报答你,我的心中还有难解的仇恨,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但我没有办法那样离开,接受你恩惠的我,会失去一颗邪恶复仇的心,所以,我只能让自己罪恶地离去。于子叔,若我们还有再见的一日,我会用我自己重生的身体,用我完整后的心来弥补你”

一个如轻蝶伏翼的吻停留在子叔的唇上,却转瞬而逝,只流一丝浅浅的忧伤和淡淡的余温

次日,子叔清醒,十六已是人去巢空。

子叔没有感到多大的惊讶。

她早就知道有一日十六会离去,从她救他的第一天起,从她看到那个被群殴的人身后那一抹凄凉的影子开始,从看到他眼中与自己记忆深处那个女孩眼中相似的仇恨与不甘开始。

在那一夜,宛若有一条心灵的连线,让子叔看到了十六隐藏深处的灵魂。

这个十六岁的美男子,他是霍帮的男娼,他有最美最魅人的容貌,却也是他自己最厌恶的;他有最迷人的身体,在他看来,那又是最肮脏的身体,就像是黑暗中腐臭的泥潭,里面沉积的是万古的败烂淤泥。

十六的身份而有的经历子叔知道,但她更知道在那腐臭的淤泥的深处,隐藏着一个洁白挺直的傲骨,只等一日,破开那深重肮脏的淤泥,重见天日。

他如十五岁的于子叔一般,早已失去了他们这个年龄本有的青涩与天真。可是比之子叔,他更是用那层层的淤泥,掩盖了自己的真实与倔强,他笑,笑出的却是以假乱真的虚情假意、情爱昵语;他媚,却在情欲欢腾中,用最冷情漠然的眼睛看着在他身上欢骋的恶心身躯。

不过几日相处,子叔却看透了这个重重伪装的男人,他们可以说是陌生的,可他们却又能说是最贴近的,只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灵魂。

他们是如此相似的人,相似到子叔想帮他,就像帮一个曾经的自己,相似到子叔愿意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他。

子叔甚至连装着叶哲买这房子预留的定金和那堆珠宝首饰的抽屉也未上锁。

所以子叔从救他回来起就未防过他,从未禁锢过他的行动自由。

她知道他不会留在她身边,只做一名女人包养的男人,虽然两人都知道情况并非如此。

一切的准备,为着他的离开。

可是,这家伙,不该啊,不该带走了子叔为他准备的钱财,却连她这套房子的地契给一同带走了。

恨!

直到当天中午,子叔接到了一通电话,才知这房子今早已被十六在黑市中以低价卖出了。

二十四.宝贝初现

浮生如斯,岁月如梦。

无论曾经多少的悲喜愁欢,岁月不会停留她的脚步。落叶飘零辗转,年复一年,浮生千变,一切的一切却也将伴随梦醒时的纯净,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日暮时分,绿树成荫的校园中传来了许许悦耳伶仃的笑声,一幢古朴典雅的建筑里走出了几名年轻的大学生,大多是二十一二岁,正是充满了朝气而让人艳羡的年龄。

三个容貌帅气俊秀的男生走在前面,不知讨论着什么,不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走在后面的则是两个容貌姣好,气质不俗的漂亮女生,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女生挽着个子高佻的女生的手臂,不时凑到她耳边嘀咕几句,表情古怪而暧昧,让那个身材高佻的漂亮女生表情哭笑不得。

这几人男的俊女的俏,和谐愉悦的气氛包围着他们,让他们周身仿佛有一圈暖暖的光晕包围,走在校园里俨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不禁侧首看上几眼。

眼看就要到了校门口,那个娇小的女生拱了拱子叔的腰,再一次开口问道:“我说小叔,今天佟逸闲家的宴会你当真不来?”

同样的问话,同样有些惋惜的语气,已经重复了不下十遍了,子叔实在很想在这大庭广众下,用手中的专业书狠狠敲她一脑袋,奈何,这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那样毁了她最在意的形象,怕是又要和自己断交了。

“安平啊,我最后一次回答你,我真的不去,拜托你不要再问了。”

“回答我有什么用,是人家佟逸闲想听到你不同的回答,可怜哦,这家伙对咱们子叔美女的第三十五次邀约又失败了。”安平看了眼和几个男生走在前面聊着天,却还不时回过头来期待地看着子叔的一个大男生,无奈而同情地摇摇头。

佟逸闲脸上的笑容不减,但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安平看着这个追求子叔屡追屡败,屡败屡不放弃的男生,很是同情的叹了声。

“我说小叔啊”

“停!”子叔及时打断她的话,转过头来,无奈地笑道:“安平,不是我故意不去的,今天是诺诺的生日,我答应了他要给他准备生日晚宴的。”

“小诺诺。”安平一听到这个小宝贝的名字,对佟逸闲的同情瞬间飞到了九天之外,眼冒绿光,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转而又很是懊恼地叫道:“今天是小诺诺的生日,你这女人,怎么没告诉我,害我礼物来不及买,呜浪费了我一次讨好小诺诺的机会,你这死女人。”

子叔想到自己可爱的小宝贝,脸上露出如月光般迷人的笑容,看着一脸懊恼的安平,说道:“那晚上一起去我家吧。”

“算了吧,补送礼物还可以,让我去破坏小家伙期待了一年和漂亮小妈咪的烛光生日晚餐,我担心小家伙会把我扔到驴圈里让驴踢死。再说,晚上我也没有时间啊,今天也是我期待了一年的浪漫之夜啊。”说完,脸上露出和爽朗个不符的羞涩笑容。

“哦,我忘记了,你要去参加逸闲的晚宴,原来今天是你期待许久的啊。”子叔知道安平所指何事,却故意调侃她。

“屁。”一个激动,大小姐不小心口出秽语,“你都不去了,我还去什么,去了讨嫌不是?”

两人说说笑笑,没有多久,便到了校门口。走在前头的三个男生也停下了脚步,佟逸闲转过身,深情地看着子叔,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语气小心而乞盼地问道:“子叔,你真的不来吗?”

即使已经知道了子叔的决定,可佟逸闲还是不想放弃。

从子叔两年前进入他们的学校,他便不由自主爱上了这个美丽却有些神秘的女孩。她比他们小三岁,可不论是谈吐或是待人处事,却都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她一天天褪变,而他也一天天深陷她的情网。

佟逸闲每一天都在注视着子叔,他曾想过,也许这个女孩的褪变永远没有尽头,而他对她的爱也或许永远不会停息。

子叔不是傻瓜,她明白这个大男孩的心思,可惜,她心中爱情的种子早已枯萎,如今很难再找到这种感觉了。她也好几次明示暗示他们之间的不可能,可惜这个男生,像是铁了秤砣死了心一般,无论如何也不放弃,若是一般纠缠不清的人也就罢了,可这个男生却没有一次逼过她,只是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后,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扶持一下她。

忘恩负义的事,子叔做不来,可要她接受他的感情,那也是逼不了的事。所以,他们只能做个各自心中定义不同的朋友。

朋友啊!!!子叔心中叹口气,她看着佟逸闲黑墨幽深的眼睛,抱歉地一笑:“是啊,今天很不巧,我要帮小诺过生日。”

佟逸闲一听这答案,遗憾地垂下眼睑,片刻后抬起头,谅解地微微笑道:“原来如此,那就算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小诺的生日比较重要。子叔,你代我向小诺说声生日快乐,礼物我明天会补送的。”

说起沈诺,从两年前进入这所学校起,子叔就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已有孩子的事,刚开始,这事被人宣扬出去,倒是惹来一番不小的风波,后来渐渐平息,虽然难免有些难听的话,可是子叔并没有去理会,大多一笑置之。

人便是这样,你越是和人家解释,他们就越是要揪住你的话柄,去攻击你的伤疤痛处,你淡然看待,人们反而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时间长了后,甚至还有些人开始同情起子叔,认为是孩子的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子,这之外也有些人依旧认为那是子叔好心收养的孤儿。

不过,只要知道沈诺的人,人人都明白这个孩子是子叔的视之如命的宝贝,无论什么,只要扯上沈诺,通通让道。

所以,输给了沈诺,佟逸闲也只能认命了。

等的公交车来了,子叔和安平上了车,对窗外的三个朋友挥挥手,便消失在夕阳落寞的校门外,只留下一双深情的遥望,和另两道意味深沉似蛇般冷的目光

泠心幼稚园,也到了放学的时间,看着班里的小朋友越来越少,一个粉雕玉凿的三岁男孩脸上也露出有些焦急的表情。两个白白胖胖的小手扶着窗阑,掂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校园外,那一个个来接孩子的爸爸妈妈中,没有一个是他等待的漂亮妈咪。

人越来越少,终于,小男孩等不住了,他揉揉站酸了的小胖腿,又压了压自己鼓囊囊的书包,有些吃力地背了起来,走出教室。

“小诺,你妈妈还没有来吗?”教室外的年轻老师看小男孩表情有些难过地走出教室,半蹲下身子小声问道。

小男孩收起难过的表情,向老师乖巧地点点头,糯软的声音回答道:“可能又堵车了,小诺到外面等妈咪,妈咪一来,小诺就能看到妈咪了。”

年轻女老师小男孩的头,微笑道:“那好,小诺就到门卫伯伯那,小意和由由也在那等妈妈,你和她们一起,可以做伴哦。”

小男孩漂亮的眉毛皱了皱,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想到在那可以早点见到妈咪,还是点点头向门房走去。

“小诺小诺!”

“小诺!”

两声娇嫩欣喜的叫声在小诺的小身影出现在门房外时响起,随之,两个模样甜美可爱的小女孩也跑了出去。

“小诺,还以为你走了呢,我忘记把礼物送你了。”一个一身公主裙装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把一个布娃娃递到小男孩面前,讨好地说道:“小诺,给你,这是我爸比昨天才给我买的最新公仔哦,由由送给你,你不要生由由的气了好不好?”

小男孩抬头看着她,退后一步,嘴一瘪,眼中湿气凝聚,委屈的小模样,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可是还是努力忍住了。他把背后那个几乎有他一半身子大的书包往上顶了顶,没有搭理那个讨好他的小女孩,绕过她向门房走去。

和由由一般年纪,穿着小白纱裙的女孩羞涩地走到小男孩面前,提着手中的袋子说道:“小诺,我妈咪今天做点心,小意在一旁帮忙,小意和妈咪说,今天是小诺的生日,妈咪就让带一些来给小诺。”

小男孩摇摇头,不说话,只是一眨不眨地透过大铁门看着公路的方向。

白纱裙的小女孩见小男孩不理自己,眼睛红红,可还是小声说道:“小诺,饼干很好吃,你不要吗?小意今天早上帮妈咪做了好久,你不是最喜欢香草味道的饼干吗?小意还让妈咪多做了。”

是香草味道的饼干?

那是妈咪最喜欢吃的。

小男孩收回视线,绿玛瑙似的眼睛转向叫小意的女孩,看看她手中的袋子,小男孩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伸出小胖手接了过来。随后,小男孩把自己背上的书包放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打开后,从里面索出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蜘蛛侠模型递到小女孩面前,说道:“这个给你。”

小女孩接过模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是给小意的吗?小诺送小意的礼物?”

小男孩摇摇头,红润可爱的脸上满是认真,“不是,妈咪说过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你给了我妈咪最喜欢的饼干,那我就把我最喜欢的模型和你交换。”

小女孩宝贝似得抱着那个模型,她才不管什么交换还是礼物,只要是幼稚园里小诺王子给的,什么东西她都会当作宝贝的。

把妈咪最爱吃的饼干小心地放进书包,装好后,又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等妈咪来接自己。

“诺诺。”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叫唤,小男孩猛地抬头,看见面容微有些焦急的子叔向他走来,方才难过的表情瞬间消失,那可爱心疼到让人想咬一口的小脸蛋上露出向日葵般大大的笑容,身旁的两个小女孩也不禁看呆了。

“妈咪!”小男孩飞快地站起来,来不及背上书包,只好拎在手上,吃力地跑了两步,又嫌太慢,就把书包扔在一旁,蹬着两条小短腿,甩着白藕似的小手臂蹬蹬蹬跑向子叔,一把扑进子叔的怀中,圈住她的脖子,还有些声气的声音中满是喜悦地叫道:“妈咪,妈咪。”

二十五.委屈心事

子叔疼爱地抱着他,揉揉他整齐柔软的头发,抱歉地说道:“诺诺,等很久了吗?路上塞车,所以妈咪才迟到了。”

小诺从子叔的颈项间抬起头来,他摇摇头,接着用自己的小额头蹭蹭子叔的额头,笑眯眯地说道:“没关系,诺诺知道妈咪一定会来的。只要妈咪让诺诺等,不管多久,诺诺都会乖乖地等下去的。”这话才说完,小诺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减淡,他低下头,小脸上满是可怜兮兮的表情接着说道,“只要妈咪不要扔了小诺诺。”

一番话说得子叔心疼怜惜,她也蹭蹭小诺的额头,说道:“傻孩子,妈咪怎么会不要小诺诺,这么可爱的诺诺,妈咪一辈子都舍不得呢!”

“真的?”得到子叔肯定的回答,小诺似乎欢喜非常,他挺起小膛,碧绿如清湖的眼眸也一下子明亮起来,仿佛有无数流光飞转。

看子叔点点头,他又软软地趴回子叔的怀里,紧紧圈住子叔的脖子,自个儿呵呵呵傻笑起来。

子叔觉得有点怪异,今天的小诺不知为何,比往日更加黏自己,似乎怕自己消失一般,一直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平日里,这孩子总是怕她累着了,坚持下地自己走,不要她抱。

边想着,子叔边走回门房去拿小诺落下的书包,而此时,门房里的两个小女孩正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她。

小诺来这个学校有三个月了,可她们是第一次看见学校里小诺王子的妈咪,果真和他平时说的一样,他的妈咪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美丽聪明又善良的公主。

真的是公主啊,看起来好年轻好漂亮,脸上也总是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像是小诺王子的妈咪,更像是他的姐姐。

两个小女孩傻眼看了半天,等子叔走了进来,她们才想起来要打招呼。

那个白纱裙的小女孩走上前,腼腆地看了眼子叔,乖巧地叫了声:“阿姨好!”

“小妹妹好乖!”子叔笑眯眯地小女孩的脸蛋,小女孩的脸蛋更红了。

“公主姐姐,这是小诺的书包。”穿着公主裙的女孩赶忙抱着小诺鼓囊囊的书包跑到子叔面前,子叔伸手接过,正要开口,却见小诺僵硬地身子,把自己抱得更紧,语调委屈的在耳边说道,“妈咪,走走,诺诺肚子饿了。”

“好。”子叔拍拍小诺僵直的小身板,摇头失笑,对那个眼睛直直盯着小诺背影的公主裙女孩道声谢便离开了泠心幼稚园。

一直到坐上了公交车,小诺才恢复了往日正常的模样,他开始手舞足蹈地向子叔描绘今天在幼稚园里的事情,为了逗妈咪开心,他一会学小猫叫,一会做鬼脸,可爱的模样也引得车上的乘客笑声不断。

到了家门口,小诺才停下口,他一边可爱地揉揉自己讲到麻痹的小脸颊,一边脱了鞋子,小胖腿迈开,飞快地跑到鞋架上取了子叔居家时穿的拖鞋,放在子叔的脚下,接着又抱过子叔身上的两个包包跑跑跑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取了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却不是给自己喝,而是端到了子叔的面前。

子叔微笑地接过,招招手让忙碌勤劳的小蜜蜂坐到自己身边,她抽了张纸巾擦干小诺满头的汗水,捏捏小诺胖嘟嘟的小脸问道:“诺诺今天在学校乖不乖,有没有和小朋友打架?或者又哭着找妈咪了?”

小诺乖巧地摇摇头,他直起上半身,贴着子叔的身体紧紧环住子叔的脖子,糯软的声音里满是依恋地说道:“没有,诺诺在学校很乖,所有的老师都表扬小诺诺。诺诺也有听妈咪的话,小小男子汉不哭,可是诺诺想妈咪。”

听出了小诺话语中的一丝颤抖,想起方才在学校外他隐约的恐惧,子叔轻轻地把小诺抱到自己的腿上,轻声问道:“诺诺今天在学校有没有被小朋友欺负了?”

小诺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低下头,柔顺绵软的额发服帖地遮住额头,长翘如蝴蝶羽翼的睫毛扇了扇半闭上,掩住那水晶清澈的绿眸,粉嫩的小嘴微微张了张又闭上,脸上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吱吱唔唔了半天,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小声说道:“妈咪,你说过不会不要小诺诺,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抱着小诺隐带清香柔软的小身体,子叔亲了亲小诺的额头,说道:“傻瓜诺诺,你是妈咪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小宝贝,妈咪不会不要小诺诺的,诺诺告诉妈咪,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也许越是珍惜在意的东西便越是害怕失去,即便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也会有这样的恐惧担心。

小诺听着妈咪如往常一般宠溺疼爱的话语,想起下午的事情,小心肝一酸,碧绿的眼睛眨啊眨,水气上涌,仿佛春日的湖水涟漪腾腾,使劲忍住要流下来的泪水,看着子叔,小诺哽咽地说道:“妈咪,你长慢点,等等小诺诺,诺诺会多吃饭,快快长高,也会让小小诺快快长大。妈咪不要因为小诺诺的小小诺小就不要小诺诺了!”

子叔听得迷迷糊糊,可是看小诺说到最后委屈地要哭起来的可怜模样,心疼不已,不敢多问,忙把这个缩着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小可怜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不会不会,妈咪向诺诺保证好不好?妈咪不要谁都不会不要小诺诺的。今天是诺诺的生日,过了今天,诺诺就是正式的三岁男子汉咯,不要哭不要哭。”

正安慰着,子叔听到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伸手取出手机,按了通话键。

“子叔。”手机的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男人的声音低沉柔和,即便隔着电话,也仿佛能让人感觉到他脸上温暖的笑意。

二十六.温柔小叶

“许廷?”子叔听出是叶许廷打来的电话,嘴角也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她一边轻轻安抚着小诺,一边说道:“好久没你的联系,我还以为霍米终于抱得你这美男归,度蜜月去了呢,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来给我?”

埋在子叔怀里的小诺听到子叔口中那个熟悉的名字,一下子也忘记了哭泣,虽然还有些抽噎,却是沿着子叔温暖的怀抱慢慢伸长了小不点的身子,侧着脑袋,偷偷竖起那对白玉一般的小耳朵,静静听妈咪和那个他心中的危险叔叔说话。

说他是危险叔叔,那是因为在妈咪心目中,他是除了安平色色阿姨外,妈咪另一个真正的朋友,这是他从妈咪和安平色色阿姨聊天时听到的,虽然他还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朋友,可是他知道这个叔叔是妈咪口中第三个最经常提到的人,第一个当然就是自己——妈咪的宝贝诺诺。但尽管如此,危险叔叔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小诺诺在妈咪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了,因此每当这个危险叔叔打电话来,小诺就会特别注意。

电话的那头,是叶许廷一声无奈的笑:“子叔,你就别调侃我了,这阵子,我被他们这群家伙搞得一个头两个大,远希和辛辞闹离婚,白天去我店里,晚上住在我家,他的女人又一个个找上门来,又哭又闹。霍米也天天呆在WaittingBar,赶也赶不走,偏偏秦观对这个怪女人感兴趣,越来越纵容,不仅默许她的行动,对她的请求如今也是有求必应。一个女孩子,我又不能对她太鲁,不给她面子!”叶许廷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那个酒吧我是能多远离多远,就怕一不小心被她缠上。现在,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单独的时间打电话给你。”

“呵呵,这么说来你的生活还真是忙碌,能接到你的电话是小女的荣幸。”子叔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却也不禁感到好笑,霍米就是三年前被十六刺伤的那个女孩,听叶许廷所述,她的缠人功夫可见一般,自那次她在叶许廷的酒吧被刺,叶许廷以老板的身份去医院探视她,他稳重成熟的格,英俊温柔的外表,一下子夺得了这个霍帮的大小姐的欢心,自此一直追他追了三年,叶许廷无意,霍米却不放弃,两人便开始了长期拉力赛,尤其在这段时间,霍米似乎追得更紧了。

子叔回想着前几次叶许廷来看她,那个无奈烦恼的表情,笑着摇摇头,似无意似有意地说道:“许廷,你太温柔了,太常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考虑事情,你不忍心伤害别人,却不知道有时候一个人无谓的温柔体贴,往往才是最伤人的利刃。”

他的温柔,他暖如旭阳的微笑,会带给人无限的希望,宛若浮木,是一个沉浮浪涛的水中人最渴望的,可这温柔若没有限期,没有止尽,攀附于他的人,会永远找不到踏上陆地的堤岸。

段远希和秦观是他的朋友,她无从置喙。但于霍米,她能想象,一个生长在黑暗污泞中的女孩,见到了一个如阳光般的温柔男子时,心中对他的不仅有得到的欲望,还有一种渴望。叶许廷的温柔,会让人吸毒般的上瘾,子叔几乎如此,更何况是一个黑帮的大小姐,而叶许廷对霍米绅士态度的拒绝,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子叔,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看我的。”叶许廷的声音依旧低沉温柔,却带着一种不明的情绪。

“不过是我个人的看法罢了,但说起来我却还是得感谢你的温柔体贴,三年前的于家,你给了我一个尊严,在我一贫如洗的时候你伸出援手帮助我,又替我保守了秘密,安排我移民到新加坡,这之后你还帮我和小诺找房子找学校,甚至每个月还定期汇钱到我户头”子叔细数叶许廷在这三年对她的帮助,发现叶许廷对她的帮助还真的是数不清的多。

“子叔,”叶许廷打断了子叔长长的忆恩录,慢慢地说道,“那是不同的!”

“什么不同?”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一细细的电话线,传递着两人的情绪。等待了片刻,才重新传来叶许廷轻柔如风的声音,“子叔,我常常很奇怪,你总是将自己的心排除在这个世界的热闹繁华之外,远离着人群却又总能将人心看得透彻清明。”

子叔被叶许廷突然的话题转折弄得一愣,却还是笑道:“我该感谢叶大叔的赞美吗?”

叶许廷也是一声低笑,带着满满的宠溺,他继续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你看得透别人的心,可是你却常常看不懂一样最普通的东西,也看不懂你自己的心。”

叶许廷的话语刚落,子叔未来得及问他什么意思,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女声:“廷,你怎么一句话不说,自己跑到这来了?远希和观哥找了你好久呢,你在和谁说话?”

子叔笑了笑,是霍米!

轻浅的笑声传递到了叶许廷那头,只听到静默了片刻,叶许廷语气客气偏带冷淡地说道:“霍小姐,你不知道随意打断别人的通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而且,你不过是我们酒吧的客人,我觉得我的行踪没有必要向你说明。至于你后面的一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和我的爱人通电话。”

电话那头听不到霍米的声响,怕是被叶许廷的回答给震惊了!

“亲爱的,”声音大声了些,显然是叶许廷在和自己说话,温柔且情深意切却不似虚假,子叔对这别扭的称呼忍俊不禁,忍住了笑,回答道:“什么?”

“你晚上等我,我回去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有重要的话?

叶许廷既然这么说,必然是与她有关的事情,可惜现在不便,那只有等晚上了。

挂了电话,子叔低头,看到趴在她怀里的小不点伸长了脖子歪着小脑袋,一副偷偷却是聚会神的模样,长长的羽睫上还盈挂着淡淡的水气,在轻轻地一扇一扇。他的呼吸轻轻,似乎还特意放慢。

因为他是侧着头,所以那白玉似的一只小耳朵便竖在子叔的下巴处,吹弹可破的肌肤,能看见淡青的血管。

看这模样实在可爱,子叔心中好笑,也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咬了口小不点粉嫩致的耳垂,朝他白白嫩嫩的脖子吹口气,笑道:“小偷听鬼。”

小诺怕痒地缩起脖子咯咯咯笑了起来,两只小胖爪也朝子叔怕痒的位置挠去,两母子在沙发上嬉闹了一会,子叔才抱起浑身是汗的小宝贝起身朝浴室走去,亲亲他红扑扑的脸蛋说道:“好乖,妈咪先带诺诺洗澡澡,然后煮生日大餐给诺诺吃!”

二十七.小小裸男

水气氤氲的浴室,子叔脱了小诺的校服,也顺便解下自己的外衣,抱着光溜溜的小不点踏进大浴缸。

小诺的个子不高,因此在深度近半米的浴缸,他没办法躺下,只好站着,那水面正好漫过他白嫩嫩的小屁屁。

子叔打了沐浴露轻轻涂抹在小诺的身上,却发现今天的小诺的确有点奇怪,往日他在洗澡时很是调皮,喜欢漂着浴缸里的水和子叔打水仗,或是把自己身上白白的泡沫抹在子叔的身上,不管如何总是笑得很开心,但今天的小诺却有些扭扭捏捏,有些躲闪。

最怪异的是小家伙竟然偷偷遮住自己的小鸟,在子叔给他的小屁股抹沐浴露时,小诺竟然用手把小鸟包得紧紧。

子叔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却没想小诺其实一直偷偷瞄着子叔,注意着她的表情,见子叔看到自己的小鸟笑起来后,顿时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子叔点点小诺挺直的鼻梁,笑道:“诺诺小小年纪也知道害羞啦,看来是真的长大咯,那以后洗澡澡,妈咪让诺诺自己洗好不好?”

这话一说完,小诺像枚子弹一样扑向子叔,把子叔抱得死紧死紧,也不顾自己的下巴磕到子叔的肩膀,咬破了柔嫩的嘴唇,又痛又急,小诺口齿不清地说道:“妈咪不要走,诺诺要妈咪帮诺诺洗澡,只是,只是呜”

小诺着急,说不清原因,心中委屈,豆大的泪水扑簌扑簌落了下来,滴落到子叔的肩膀上,子叔忙将小诺扶起,看到小诺受伤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心疼,便看到小诺急急地放下手,紧紧握住自己两只小胖腿之间的小鸟儿,使劲往外拉

这一举动吓坏子叔了,她忙伸手按住小诺拉扯的手,叫道:“诺诺,你做什么?这边不能乱拔,会拔坏掉的!”

那地方本就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更何况小诺如此使劲去拔,这一拔就把那个脆弱的小鸟儿拔得通红,小诺也痛得说不出话来,漂亮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待反应过来,小诺光溜溜地站在浴缸里,一手捂着红肿的小鸟儿,一手抹着淌泪的眼睛,张大了嘴巴,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妈咪,诺诺的小小诺好痛,好痛,妈咪揉揉。”

子叔好气又好笑地把小诺从浴缸里抱出来,快速地帮他擦干了身子,用浴巾包裹着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把他放躺在柔软的床上,小诺慢慢停止了哭泣,他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包在大大的被单里,只露出半个脑袋,用那双可怜兮兮的水雾大眼看着去拿医药箱的子叔。

子叔从医药箱里取出一罐绿药膏和去淤膏,走到大床前,掀开小诺身上的被单,故意板起脸道:“躺好!”

小诺很少见到妈咪对自己不笑的模样,心中害怕,却不敢反抗,只能咬着下唇战战兢兢地躺平,两只小手也不知放哪儿才好,只有那双迷蒙的翡翠绿眸带着幼鹿般的惊惧,小心翼翼地看着妈咪。

子叔伸出那莹润的指尖轻轻挖了一些清凉的绿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小诺赤裸的下身,那微微红肿的小鸟上,滑润清凉的药效缓解了方才用力扯后火辣辣的疼痛感,小诺眯起眼睛,歪着小脑袋,发出像小猫似的舒服的呼呼声。

看着小诺天使一般可爱甜美的模样,子叔想有多大的气也消了,但小诺今天这样危险的行为却是不得不问出原因。

“诺诺,你告诉妈咪,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许撒谎,妈咪不喜欢撒谎的小孩哦。”

小诺睁开眼睛,看了眼故意板起脸的子叔,小身子颤了颤,最后缩起单薄的小肩膀,两只小手揪啊揪,小声地说道:“今天在学校,诺诺去嘘嘘的时候,由由跑过来,她说她知道妈咪会不会一直要诺诺,诺诺问她怎么会知道,由由就把手手伸进诺诺的裤子里,了诺诺的小小诺,她说诺诺的小小诺太小了,妈咪不会要诺诺。”

子叔惊讶,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小诺现在可不敢惹妈咪生气,他揉揉眼睛,像只温顺的猫咪,继续乖乖地说道:“由由说她在她妈咪的房间外面听到她妈咪对她小爸比说,说他的鸟鸟太小,结果没几天家里就换一个新的小爸比。由由说,他妈咪不要那些小爸比就是因为”小诺可怜兮兮低头看着自己因为红肿而显得大了一些的小小鸟儿。

年纪小小的诺诺,翠眸碧眼中,流淌的是能荡涤俗世杂尘的洁净,洁净到无一丝杂质。他还不明白大人世界中的享乐与贪欲,他不过是想把握住自己最珍惜的温情。

子叔对这个可爱又别扭的小脑袋真是感到无奈又好笑,她也坐上大床,然后抱起光不溜秋白白嫩嫩的小诺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身前软软的一团,细腻柔滑的触感,却是令人爱不释手。

二十八.父子相异

点点他的小鼻梁,子叔宠溺地说道:“傻瓜,诺诺是妈咪的乖孩子,不管诺诺变成什么模样,诺诺永远都是妈咪心中最宝贝最宝贝的,和诺诺的小小诺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小小诺的长大,是不能靠拔的哦,记不记的妈咪告诉过你的‘拔苗助长’的故事吗?那个农夫为了让自己的禾苗快些长,把禾苗拔了起来,结果,最后禾苗不仅没有长得快些,反而死光光咯。”

“唔!”小诺看着自己耷拉着的小鸟儿,猛地转过身,惊恐地抱住子叔的腰身,小小声说道:“妈咪,那诺诺的小小诺会不会也死光光?”

子叔哑然失笑,她把小诺那软软的身子稍稍抱上了一些,说道:“只要诺诺以后不要再这样对小小诺,小小诺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痛痛,也不会死光光。”

前的小脑袋乖巧地点点头。

想了想,子叔又加了句,“诺诺,你要记住,小小诺是诺诺身上最秘密的地方,所以,以后不能随便给陌生人自己的身体哦!”

小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重复道:“不能随便给陌生人诺诺的身体?”

“是,因为诺诺的身体,以后只有和诺诺最亲密的人才能看,才能。”

小诺听了子叔的话,抬起头,伸长了脖子,嘟起小嘴,一个软绵湿乎乎的吻印在了子叔的脸颊。亲完后,小诺甜甜地咧开小嘴,漂亮的大眼睛也弯成了迷人的月牙状,他短短的小胖手圈抱着子叔的身体,拱拱秀挺的小鼻子,埋进和他身上拥有同一种香味,同样柔软的怀中,呼吸妈咪身上最安全温暖的气息,幸福地笑道:“那妈咪,你是诺诺最亲密的人。”

“呵呵,”心头的宝贝,最贴心的话,怎能不让她感到欣慰而甜蜜,子叔低下头,和小诺鼻尖顶鼻尖,微微开玩笑地说道:“宝贝现在还小,等长大以后找到了心里真正喜欢的人的时候,就会嫌妈咪碍手碍脚咯。”

怀中的小脑袋连忙摇头,声气的声音,语气却很是坚定,“不会不会,妈咪永远是诺诺心里最最亲密的妈咪,妈咪要一直陪诺诺到老哦!而且以后,诺诺的身体只有妈咪才能,要是由由再敢来诺诺的身体,诺诺就咬她。”

说完话,小脑袋又垂进子叔柔软的膛,片刻后,传来小诺带着朦胧睡意的话语:“妈咪的身体好香,诺诺是妈咪最最亲密的宝贝,所以,妈咪的身体,也只有诺诺能”

小诺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抵著子叔的前,透过薄薄的棉质睡衣能感觉到那只小胖手暖暖的温度,也似乎能感觉到那一股深深的依恋。

“小傻瓜!”子叔手脚轻轻地将已睡着的小诺抱到了身侧,无比宠爱地亲亲他的额头。

疲倦的小诺期待许久的生日晚餐还未吃,便沉沉香甜地睡倒在子叔的身边,粉嫩的小嘴微微上扬,似在做着什么好梦。

手机的铃声响起,子叔按了通话键掩了卧室的门,走进客厅。

“喂!”

“子叔,”是叶许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些疲惫,但和子叔说话时,语气依旧如往常一般温和,“子叔,我现在没什么时间,就和你长话短说,我要告诉你,这几天,远希可能会去新加坡!”

“嗯?他来这做什么?”

“远希前几天得到一个消息,他曾经的一个情妇不小心怀孕,但没有如他所议的协定去医院打胎,却是偷偷去了新加坡,为他生了一个孩子,所以这次远希想去新加坡把孩子要过来!”

子叔一下子静默下来,叶许廷知道她所想,轻轻笑着安慰道:“子叔你放心,他虽然要找一个曾经帮他生了个孩子的女人,但据描述,那不是你,那个女人的孩子年龄也比小诺大,所以你不用担心。”

微微松了口气,但想到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却着实令子叔感到不齿,她摇摇头讽刺道:“既然以前不要了,现在再去找又有什么意义?而且段远希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喜欢小孩的人,现在为什么这么急迫要找到自己的孩子?”

叶许廷轻轻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段远希的游戏花丛带给多少女人痛苦和伤心,可即便叶段两家是几代世交,他们,却是独立的个体,有各自自由的生活,朋友又怎能干涉,最多只能劝劝。

听了段远希简单的叙述,子叔大致了解了情况,原来段远希为了一个女孩,如今要和辛辞离婚,可是他爷爷不允许,除非段远希给段家留一条血脉。可是这个极品活塞现在疼爱的那个女孩说她不愿意成为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如果段远希想和她在一起,除非和自己的妻子离婚。

子叔听完嗤笑一声,为那个血中没有一丝感情的段远希。他把婚姻,他把爱情当成了游戏。他哪里是真正喜欢那个女孩,他的喜欢,不过是男人的一种劣,得不到的永远最好,尤其像段远希这样自恃甚高的人,他认为自己的魅力之下,绝对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脱得他了,而在他玩厌之后,又可以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去寻找下一个游戏的对象。

那个女人,她以为她得到了段远希的万千宠爱,却不知自己犹如曾经的于子叔,也将间接成为段远希抛弃婚姻的一个借口。

所谓不想当第三者的言论,也的确有些可笑,既然不愿做第三者,又为何要间接提出让段远希和现任的妻子离婚?

女人哪,总喜欢用世俗的伦理道德来掩饰自己欲望的豁口,这样虚伪的女人在子叔看来还不如那些实实在在表明自己是个荡妇的女人。

“好了,子叔,你所处的小岛是新加坡比较偏僻的一个小岛,一般情况,远希是找不到那里去的,我告诉你这些,也不过是给你提个醒,让你知道一下情况。过阵子,我也会陪远希一同去新加坡,到时再找个时间来看你。”

“嗯。”子叔应了声,犹豫了下,又开口问道:“许廷,你没事吧?”

叶许廷的声音听起来不仅有些疲倦之态,连语气中不知为何也带上了一丝忧伤,子叔隐约有些担心,

那头的叶许廷听出了子叔的担忧,低沉一笑,再开口时,话语间似乎也稍稍提起了一些神,他轻声说道:“我没什么,家里出了些小问题,我能应付。”

“嗯,”子叔知道情况也许并非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个小问题,他在她面前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但既然他不打算说出来,子叔也不想勉强他,只能叮嘱道,“那你要注意身体,别让自己太累了,有什么我能帮助的,尽管找我。”

叶许廷轻声笑了声,说道:“好,我会的。哦,你代我向小家伙道声生日快乐,礼物日后补送。好了,先不说了,等我到了新加坡再去找你。”

二十九.意外相遇

清晨时分,小诺早早爬起身,坐在大床上,挠挠睡得头发乱翘的小脑袋,却是一脸懊恼沮丧的表情。昨天和妈咪一起睡,他做了一夜的好梦,可是醒来后,他的生日也过去了。不知道今天向妈咪补许个生日愿望妈咪肯不肯,他可怜兮兮地看了眼睡得香香的妈咪,耷拉着小脑袋从她的大床上轻手轻脚地爬下去。

刚刚爬下床沿,一双柔软的手抱起他小小的身子,在他红润可爱的小脸上啵了个早安吻。

“小宝贝,生日快乐!”

“妈咪!”小诺眼登时一亮,仿佛轻风拂过沉静的碧湖,泛起了层层涟漪,美得耀眼迷人,他兴奋期待地看着子叔,试探地问道:“妈咪,诺诺的生日还没过?”

子叔伸手理着他乱翘的软发,笑眯眯地说道:“昨天诺诺的生日没过,那今天是周六,妈咪帮小诺诺补过一个生日好不好?”

“耶!妈咪万岁!”小诺举起双手,在子叔的卧室里欢呼雀跃,他跳到子叔怀里,嘟起嘴亲了亲子叔的脸颊,甜甜笑道:“诺诺最爱妈咪了!”

子叔从衣柜中翻出一套米色的运动服给小诺换上,拍拍他的小屁屁,让他先去洗漱,自己换过衣裳后,便先去了厨房,洗手做早饭加中午在外用的便当。

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已经整理妥当准备出门了。

锁了门,小诺压压自己头上帅气的球帽,扬起大大的笑脸,把小手伸向子叔,开心地说道:“妈咪,小手牵牵。”

“好,我们大手牵小手,出发咯。”

子叔和小诺住的地方是新加坡圣陶沙岛邻近的一个小岛,岛上是一片郁郁青葱的环境,不若大城市里的喧嚣和嘈杂,这里处处充满了自然而淳朴的气息,宽敞的道路两旁也植满了生机勃勃的椰树和橡胶。

周末幽静而惬意的清晨,道路上只有一些骑着脚踏车去郊游,或是悠悠晨跑的人们。两个一大一小牵着手偕行的母子更是给这宁静的清晨添加了一抹浓浓的温馨。

子叔准备带小诺去小岛西处一座风景秀丽的山上郊游,小诺个子小小,体力却是不可小觑。爬到了山腰,子叔已经微微有些小喘,小诺却还是蹦蹦跳跳力十足。

他笑呵呵地想回头催妈咪快点,看到妈咪的额头满是点点的汗水,小脑袋转了转,向四处看了看,便跑到一个树荫下,伸出小手擦擦一块大石头,向子叔招手,“妈咪,过来这里坐。”

子叔看了看时间,已是中午十一点多,抬头看看,指着百米远处的那个休憩冰店,对小诺说道:“诺诺,我们去那。”

冰店不是很大,里面的摆设什么却很致,子叔在靠门的位置找了处空位,唤来了服务员,点了两杯饮料。

取出背包里早上准备的便当,子叔将饭盒打开,是一个个摆放整齐的小巧饭团。

小诺露出小谗猫似的表情,吸吸口水,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他最喜欢吃的百味饭团,看起来简单的饭团,里面却是包着不同的馅儿,伸出黑黑的小爪子,正要偷偷抓一个,手背被子叔轻轻拍了下,“小手脏脏,要去洗手哦。”

“哦。”小诺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可爱的小饭团,吞吞口水,说道:“妈咪,诺诺去洗手,妈咪不能偷吃哦。”

“知道了,小谗猫。”子叔宠爱地刮了下小诺的鼻梁,看着小诺拔开小短腿,就往那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洗手间里,小诺为难地看着那个比他人还高的洗手台,这个冰厅的洗手台比普通的餐厅都高些,而且四周也找不到能够踩脚的椅子,小诺歪着脑袋想办法,小手伸进球帽里,挠了挠头。

秦观从隔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好笑的场面,一个才一米左右的小不点使劲垫着脚,攀着洗手台的边沿,两只小手努力伸向感应水龙头的下方,挥舞着,却因为差了一点距离,那水龙头始终流不出水。

男孩头上的球帽因为孩子动作松松偏偏地挂在他的半个脑袋上,影响了他的视线,小男孩索摘下来,放在了一旁。

秦观心中觉得好笑,却没有上前帮忙,他倚在墙边,环着手臂,勾起嘴角,他想看看这个孩子最后会怎么办?

只见男孩想了想,把刚放下的帽子扭成了行,伸到感应水龙头下,水流出来了,小男孩开心地笑了声,扔了帽子,伸出白藕似的小手臂,动作有些困难地洗起手来。

秦观看够了,笑了声,走过去,抱起小男孩,让他能轻松地洗手。

小诺被人突然抱起,没有惊慌,回头打量了秦观一眼,礼貌地说道:“谢谢叔叔!”

秦观心中对这聪明又处事镇静的小男孩有了些兴趣,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不怕被人贩子抓去吗?”

小诺一边洗一边回答道:“妈咪说诺诺要自立,很多事要学会自己做,所以诺诺就自己来洗手了。被人抓去?”小诺歪着脑袋想了想,回头看着秦观说道:“洗手间出去就是店店,如果你带诺诺走,妈咪肯定会看到的。而且叔叔,你的样子不像是个会抓小孩的人贩子。”

秦观失笑,小男孩的回答让他想起了三年多年那个说他是人贩子的丫头。

于子叔,他无趣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的猎物,还没玩多久,就跑走了。

他早早便知道是叶许廷带她离开的,不过是一个女人,既然自己的兄弟对她有兴趣,想保护她,那就给他一个人情,秦观也便没有再追查子叔的下落。

洗完手,小男孩被秦观放了下来,他用纸巾擦了擦先前被水弄湿的帽子,秦观说道:“为了洗手,你却弄湿帽子了。”

小男孩一边擦一边露出谗谗的可爱笑容,说道:“吃妈咪的团团比较重要。好了,叔叔,诺诺要走了,叔叔再见。”

秦观看着小男孩飞快地跑出了卫生间,仿佛慢一步,那个什么团团就会少掉一般。

小诺出来了他笑呵呵地爬上座位,子叔把一个饭盒端到他面前,两人正准备开动,子叔却听到了侧后方传来一个慵懒而磁的嗓音,那是久违的,却是子叔很不想听到的。

三十.两大帅哥

“Augus,刚下飞机,不去阿廷的酒店,你拉我到这山上来就为了吃这小孩子吃的碎冰?”慵懒的声音,无趣的语调,表明此刻他无聊的心情。

一阵轻笑,回答他的是一个悦耳的男声,“秦,这是姬儿工作的地方。”

这个人的声音很是好听,嗓音清润,说一句话,便仿佛玉盘上跳跃着几许悠扬的音符。

“姬儿?又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嗤笑一声,音调中满是对那人的取笑。

“这你就不懂了,对女人,情调和钱同样重要。女人,你可以不必随时陪伴在她身边,只要给她几张卡,另外,在关键的时刻给她一些惊喜和感动,她就会永远乖乖地听你话。你如果再懂得一些安抚的手段,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又有何难?”

令人大失胃口的言论,轻佻的语气,尽管在子叔的记忆中对这声音很陌生,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

子叔屏住呼吸,微微侧头向声源看去,只一眼,便马上回头。

离她座位不到五米处,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衣裳华贵的男人,其中一个是秦观,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斜斜地靠着背椅,俊逸的脸上又戴上那副能欺骗人的银边细框眼镜,眼镜柔和了他脸庞冷锐而刚毅的线条,也掩饰住他浑身的隐隐散发的霸气,显得他斯文而儒雅。但子叔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真实的他就像一只慵懒的猎豹,看似平和,却是随时会扑向猎物,狠狠咬断对方的颈喉。

他左边的男人,也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色休闲服,白色是纯净柔和的颜色,化在他身上,却是张扬而耀眼。他有一张英俊逼人的脸庞,混血儿的五官深刻英挺,带着男完美的魅力,不同于沈诺纯净如清湖的翡翠绿眸,男人的眼睛是深邃迷人的蔚蓝色,仿佛永远也望不见尽头的瀚海。桃花眼满目含情,嘴角荡着一丝笑意,向冰店柜台里的一个漂亮女生眨眨眼,春水荡漾,连带不时偷瞄向他的女服务员也羞红了脸。

这个女的杀手,男人的公敌,不是天杀的段远希还会是谁!

冤家路窄,便是她这种情况吗?

昨天才听叶许廷说他们过几天来新加坡,怎么今天就会遇到,谝谝还是在一家小小的冰厅。

她并非是怕他们,而是怕他们发现小诺,尤其在叶许廷告诉他段远希此次来新加坡的缘由之后。

小诺是她的命子,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从她手中夺去他。

看着眼前两手抓着饭团,吃地满嘴饭粒的孩子,子叔紧紧握起了双拳,眼中是满满的坚定。

“妈咪,你不吃团团吗?”小诺见子叔久久没有动筷,从自己的盒里拿了一个,伸长了短短的手臂送到子叔的嘴边。

小孩子稚嫩清甜的嗓音响起,在这小小的冰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秦观听到了方才在洗手间小男孩的声音,抬起头,懒懒得向门边望去。当他看清那个侧对着他,身姿优美、脊背却有些僵硬的女人,薄薄镜片后一道锐利的眸光一闪,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优美的唇角轻勾,带上了一抹兴味的笑容。

那是,一个猎人见到了久违的猎物的神情。

子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抬手,唤来了服务员,匆匆结帐,连桌子上的饭盒也未来得及整理,起座抱起对面的小诺快步离开。

小诺环着子叔的脖子,依依不舍地遥望着桌上未吃完的饭团,小声说道:“妈咪,诺诺团团还没吃完!”

子叔脚步不停,气喘吁吁地说道:“诺诺乖,我们下山再吃。”

小诺不明白妈咪为什么突然如此着急,可是看着她严肃而有些急切的表情,小诺没有再开口问,他紧紧闭着嘴,乖乖不说话,看子叔满头的汗水,体贴地伸出小手,帮子叔轻轻擦去。

“秦,你在看什么?”段远希收回抚慰女友的含情目光,见秦观一直兴味浓浓地看着窗外,段远希也随便向玻璃窗外扫了眼,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于是不解地问道。

秦观修长的指轻轻握着杯子,缓缓举起,饮一口杯中已然碎冰融尽的冷饮,勾起了嘴角,却没有回答。他懒懒的目光转向方才子叔所坐的位子,视线落在那未来得及带走的饭盒上,优雅起身,闲步走到那位子旁,修长莹洁的手指拈起一个小巧的饭团放进口中,细嚼慢咽。

段远希奇怪地看着秦观这突然之举,也徐徐起身,走到他身边,看了眼饭盒中在他看来廉价而低级的食物,脸上的神色满是嫌弃。

这时,秦观慢慢开口了,“我刚才,在看一个久违的有趣猎物。”

吞下口中的美味,秦观又拈起一个,抬眼看向段远希,问道:“要吗?”

段远希嗤笑一声:“廉价又没有特色的垃圾。”

秦观意味深沉地低笑,将手中的饭团又放进口中,品出了不同于方才的美味,笑道:“那是因为你只看外表,却没有挖掘到它其中的万种美味。”

“不过食物而已。”段远希举着筷子戳了戳饭团,才戳了几下,却见整个饭盒飞了起来,不是,是被秦观伸手拿回了自己的位子。

段远希先是惊诧,随之走回原位,坐了下来,优雅地继续着盘中,冰店女友为他特别准备的高档法国菜,斜着眼瞟向秦观,目光再缓缓扫过那所剩无几的饭团,轻笑道:“没想到有洁癖的秦大律师竟然会去吃别人的口水。”

秦观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他挑起眉,懒懒一笑,“口水?”

话没完,他眼睛一亮,再开口时,语气中竟如孩子一般,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呵,这个竟然是白兰的味道?”

子叔抱着小诺快步急行,在走到一个拐弯处时,突然被人一把拉住手臂,子叔惊呼,没等看清来人,她一手紧抱小诺,一手握拳狠狠向拉住她的来人揍去。

三十一.小叶告白

“是我,子叔。”叶许廷及时扣住子叔来势凶猛地拳头,微微苦笑地说道。

待子叔看清近在咫尺的男人的模样,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整个人也一下子松懈下去,有些失力地倚靠在叶许廷的前。

他的身上依旧是那淡淡的薄荷酒香,清心怡神。倚在那能给人安全感的宽阔膛上,能感觉叶许廷身上的温暖一丝丝传递到了她的身上,那一声沉稳的心跳声带来平和安定的感觉,渐渐平息了子叔心中的慌乱和惊惧。

缓了口气,子叔抬头看着叶许廷,开口问道:“那个家伙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有秦观为什么也会出现在新加坡?”

“他们是今天清晨乘最早的班机来的,却没想到,一下飞机,远希说要给他的什么女友一个惊喜,竟然跑到了这个岛上,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打你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只好先随他们上来了。”

叶许廷看着她有些凝重的表情,心中猜到了几分,轻声问道:“你见到他们了?”

“嗯,在山腰的那间冰厅,不过我不敢肯定他们是否认出我了。”

看着子叔姣美的脸庞露出一抹深沉和疲惫,叶许廷感觉到一阵心疼,注视着子叔的眼神也更加温柔,他叹口气,扶着子叔的细腰,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有我。”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小诺不满妈咪和危险叔叔之间的互动忽视了自己,小诺板起了漂亮的小脸,鼓着腮帮子,伸出两只肥嘟嘟的小手,用力推拒着叶许廷的膛。

感觉到小不点强烈的排斥,叶许廷稍退一步,低头对上子叔怀里那双很是不满的漂亮眼睛,伸手捏捏他鼓鼓的小腮帮,笑道:“小家伙,怎么?记不得叶叔叔了?”

小诺嘟起小嘴,嫩嫩的嗓音回答道:“诺诺记得,你是叶叔叔,你想抢诺诺的妈咪!”

叶许廷听到小诺的回答,先是一愣,随之笑道:“是啊!叔叔要抢小诺的妈咪,那小诺怎么办?”

小诺马上挺直了小膛,张开手臂把子叔抱得紧紧,拨浪鼓似得摇头,“不给不给,妈咪是诺诺的。”

叶许廷心中起了逗他的念头,俯下身,轻轻亲了下子叔的额头,小诺蓦然睁大眼,瞪着笑得开心的叶许廷,忙转向子叔,用白嫩嫩的小手擦擦子叔额头,也赶紧嘟起嘴在子叔被亲的位置大大得啵了个。

叶许廷好笑,又亲亲子叔光滑细腻的脸颊,小诺急起来了,这回顾不得瞪叶许廷去了,只是抱着子叔的头,在她脸上连着亲了好几下,一边亲,一边急急地说:“妈咪的亲亲是诺诺的。”

“哈哈哈哈。”叶许廷被小诺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他朝子叔看去,子叔只是宠腻地看着他们逗趣,她的眼睛清亮而温暖,润泽淡粉的红唇,微弯的嘴角,恬淡的笑容让他心动非常。

没有多想,叶许廷俯身过去,手轻轻扶住子叔的腰,低头,一个真真切切的吻印在了子叔的红唇上。

时间静止,叶许廷突然的举动让子叔不禁愣怔住了,她张着美眸对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幽深沉静的眼睛,里面没有戏谑,并没有方才开玩笑的神情,流淌的是一种浓浓深切的感情,柔和却坚定。

两人的唇只是轻轻贴着,没有其他的动作。唇瓣间,只有柔软湿润的触感,却仿佛有无数的情绪交织。

三年前,叶许廷在于家被那个年轻却倔强的女孩印下一个吻,那时的他,心中怀着的是因为看到女孩眼中的万种忧愁而起的怜惜和同情。今日,同样的两人,主动的却是当时被吻的男人,只是这吻,却不再是对他人的报复,也不基于一份同情,而是一个男人,对倾心的女人的,渴望。

一种微妙的气息流淌在彼此之间。

子叔退后一步,眼神有些复杂,而呆愣愣的小诺也傻傻地反应过来。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吻,他只知道妈咪专属自己的亲亲被危险叔叔抢走了,于是小嘴一瘪,哇一声哭了起来,好不可怜。

子叔低头安慰着小诺,小诺揉揉自己的眼睛,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子叔,同时嘟起红润的小嘴,委屈地说道:“诺诺也要亲亲。”

好笑地看着这个像被人抢去自己玩具一般的小宝贝,子叔也轻轻嘬了下小诺的小红唇,小诺这才破涕为笑,只是用两只小胖手牢牢地圈着子叔的脖子,一边用很是防备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叶许廷,以防他又有什么突然的举动。

子叔笑了笑,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她撇去心中那一丝莫名的尴尬,说道:“许廷,我要下山了。”

叶许廷脸上的表情很自然,嘴角的笑容却比往日更暖上几分,他说道:“我送你们下山吧,我的车在不远的停车场。”

子叔稍稍犹豫了下,回头看看那几乎看不清的玻璃冰店,虽已隔了很远,可那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却久久消散不去,想了想,子叔对叶许廷点点头。

毕竟是小孩,即便体力再好,爬了一上午的山,多少是会感觉到疲倦的,在舒适平稳的车里,没多久,小诺便在子叔的怀中甜甜地睡着了。子叔也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养神,叶许廷体贴地放慢了车速,将车内的空调温度稍稍调高些,顺便按下能让人放松神的轻柔音乐。

一路通畅,不过半个多小时,叶许廷便将子叔送到了她的家门口。

转过头去,见子叔侧头靠在玻璃车窗上,和怀中小小的孩子一齐睡得香甜。

叶许廷没有叫醒她,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轻轻盖在子叔的身上,连带她怀中的小男孩一起。接着轻轻地扶着子叔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放低了身子,让她能靠地舒适些。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子叔从睡梦中清醒,鼻间萦绕着淡淡熟悉的清香,她慢慢张开眼,发现自己半倚在叶许廷的怀中,而小诺也软趴趴地倒在自己身侧,嘴巴一张一张呼吸着睡得很熟。

子叔坐起身,车外的天微微有些暗沉了下来,看看时间,离他们离开山上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叶许廷就这样抱着她们坐了两个多小时?

子叔抱歉地抬头向叶许廷看去,却见他深深凝视着自己,温暖动人的笑意从他的眼角眉梢弥漫开来,带着无比的温馨。

叶许廷抬手,动作温柔地抚过子叔脸侧的睡痕,轻声说道:“醒了?”

那语气自然到不能再自然,动作也轻柔而不带猥亵,可子叔的心中却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她点头说道:“嗯,你到了为什么不叫我?”

叶许廷轻轻地笑了声,他的眼神闪闪发亮,笑声中带着宠溺,“看你睡得那么甜,不忍心吵醒你。”

“叩叩叩”,有人站在子叔车窗的位置轻轻敲了敲她的玻璃,子叔转过头去,发现外面站的是佟逸闲。

叶许廷也看到了车外那个陌生的男人,那个男人的容貌不俗,气质微微带着一丝忧郁,但看着子叔的眼中却是暖暖的感情。情浓,却似乎在深深地压抑。

同是男人,他知道那样的目光所代表的含义,心下了然,他将睡熟的小诺轻轻抱起,对子叔说道:“小诺我抱,你先下去吧!”

子叔点点头,下了车,对佟逸闲微笑着说道:“逸闲,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佟逸闲摇摇头,轻声说道:“才来一会,正好看到你在这车里。”顿了顿,他看着子叔一身休闲的打扮,问道:“出去郊游?”

子叔点点头,“是啊,今早带小诺去爬山。”

驾驶座位置的车门打开,叶许廷抱着小诺走了出来,对站在子叔身前的佟逸闲,礼貌地点头示意。

看着子叔手中的男式外套,佟逸闲表情一暗,低声说道:“原来如此。”

子叔知道他有些误会了,没有解释,淡淡笑道:“逸闲,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佟逸闲抬起头,收起失落的神情,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喜色说道:“子叔,上回你做的设计图,那家公司的客户很满意,所以这次他们秋季新款的服饰,希望你也能参与设计,酬劳可以比上回优厚三成。”

“是吗?”这对子叔来说是个好消息,她笑着,侧头时,却发现叶许廷微微蹙起了眉头,子叔没再多提这件事,指指自己的房子,说道:“要进去坐坐吗?我给你们泡杯咖啡。”

叶许廷抱着小诺,走近子叔,温柔地看着她笑道:“好啊,很久没喝到你的咖啡了,倒是有些怀念。”

佟逸闲正想点头,看到与子叔挨得极近的叶许廷,两人之间的和谐,却让他感觉到一丝苦涩。

张了张口,佟逸闲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不了,子叔,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具体的事宜,明天去学校我再同你说吧!”

“好。”子叔点点头,没有多做挽留,看佟逸闲微微有些失落地坐上车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进了屋,叶许廷驾轻路熟地将小诺抱回了他的卧室,替他盖好被子后,轻轻关了门,走进厨房。

厨房里,子叔正在煮咖啡,咖啡壶里热气缕缕飘渺,让子叔白皙的脸颊也晕上了迷人的红霞。

子叔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她吸引人的不仅是外表,还有她的内在,当人们真正深入认识挖掘到她的美好时,爱上她,又有什么奇怪。

当三年中,他一点点被子叔吸引,当他感觉到自己平静的心再一次悸动时,他没有冲动地表白,他知道子叔内心敏感细腻的感情,所以,他愿意给子叔时间。可是今天佟逸闲的出现,让他本自自信的心感觉到了危险。

或许,他不能再等了。

叶许廷慢慢走到子叔的身后,沉吟片刻后,问道:“子叔,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追求者?”

子叔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笑了笑,说道:“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建筑系的,追求者我和他说过我目前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为什么没有接受?他的条件看起来很不错?”

子叔摇摇头,淡淡笑道:“他是个好男人,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女人,我带着一个孩子,不想给他增添负担。”

“真的吗?”

“什么真的?”咖啡煮好了,子叔关了火,转过身来,笑了笑问道。

叶许廷神情认真地看着微笑的子叔,说道:“你真的因为是带着孩子,不想给他负担才没有接受他的?”

子叔只是用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叶许廷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子叔,三年前,你曾告诉过我,你不相信男人的誓言,我知道是你母亲的事影响了你!可是,我想说,并非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样的。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的誓言,它依旧未变。子叔,当时的我,未找到心中属意的新娘,那么今日,我告诉你,如果你愿意,你曾经说的那个幸福太太的位置,将永远属于你。”

“许廷,你”

经历了许多,也忘却了许多,子叔依旧如前一般不奢望男人的爱,但不否认这世界上的确是有好男人的存在。三年里,叶许廷的温柔,叶许廷的体贴,叶许廷的执着就像滴滴的泉水,一点点渗入她的生活。

子叔很满意他们目前的关系,叶许廷是除了安平外她真正交心的朋友,却为何一定要改变目前的局面?

友情的情,包容且博大,不论你发生了什么改变,友情是扶持着你一路偕行的手,无论你身旁的位置是否又出现了他人,友情依旧如常,

但爱情的情却很容易变质,爱情自私且脆弱。人,一旦被爱束缚了,心便很容易失却原先的平衡,容易变的狭小,也更容易受伤。而且爱情的道路不知何时即会到达了终点。随着流年逝去,曾经多少痴情缠绕,一切都成梦幻泡影。

叶许廷知道子叔心中复杂的心思,他也知道子叔不是一般的女人,要打动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慢慢融进了子叔的生活,让子叔了解自己的品行,让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他愿意给子叔思考的时间,却不希望子叔再继续逃避感情。

如果子叔的心依旧伤痛,他愿意划伤自己陪她一起伤痛,却不想她一人裹缚在万千纠缠的茧中舔嗜自己的伤口,深纠于难解的心结。

柔和的光影投在叶许廷英俊的脸上,透过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睛,子叔仿佛能看见里面坚定的守侯和痴心不悔的等待。

叶许廷伸手握着子叔的手腕,慢慢说道:“子叔,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幸福的机会?”

三十二.居家男人

叶许廷的手心温暖而湿润,轻轻圈着子叔的手腕,不霸道,却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一直传递到子叔的心中,轻轻地叩响子叔心中那始终禁闭,不为人进的一个门扉。

子叔对视着叶许廷那双温柔诚挚的眼睛,却突然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她无法如拒绝佟逸闲那样干脆地拒绝叶许廷。

要相信他吗?

自己是否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子叔想起了三年前他的那句誓言,叶许廷曾说过,当他找到他心中属意的新娘,他将会守护她一生一世,给她最稳定的生活,给她全心全意的爱,他曾说过要让她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太太。

三年过去,叶许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们的生活,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朋友,而当她更加了解了叶许廷后,她不怀疑,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也许真的会永远誓守他的诺言。

一个幸福的允诺,让子叔感觉自己心中筑起的高墙在叶许廷的温柔下一点点砾崩瓦解。

她的心很乱,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叶许廷静静看着子叔复杂沉思的表情,温暖的手掌轻轻下移,包容住她紧握的拳头,安抚她有些紊乱的心情。

等待片刻,始终没有听到子叔的回答,叶许廷微微有些失落,却无感到气馁,也并不放弃,只是微笑着,轻声说道:“你不用着急给我你的答案,只要答应我,你会好好考虑好吗?我不会勉强你的感情的,如果你觉得爱一个人太累,那么你可以不用回应我什么,只要让我能在你独自一人的时候陪伴你,疼你,爱你就好。”

子叔的确需要考虑,曾经的经历,曾经的认知,让她对待一份感情,比常人更加慎重。

她要一份感情,要长长久久,不需要多少的激情和浪漫,只要那个人给她一个永远平静安全的港湾。

当她真正接受了一份感情,她也将会和与之携手的伴侣一齐好好的经营,不会轻易地放弃。

只是,接受,也同样需要勇气。

叶许廷,能成为自己永远停泊的港湾吗?

子叔沉思,那双慧黠灵逸的眼眸化作一池清幽的湖水,恬淡而沉静。又过了许久,她终于轻声开口,“许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好好考虑的。”

叶许廷听了子叔的话,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暖若旭阳的微笑。子叔说会考虑,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不是?

他张开双臂,将子叔轻轻揽进自己的怀里,侧着头,嗅着心爱女人身上幽沁的清香,在她耳边深情地说道:“子叔,谢谢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的。”

两人静静地相拥,静谧的空气中流转着深切的温情。叶许廷舍不得放开这期盼许久的温馨,而子叔也侧首轻倚,此刻她的心里充满的是长久未曾有过的安宁。

当子叔离开叶许廷那让人眷恋的怀抱时,发现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了下来,最后一丝夕阳的余辉也早已爬下了洁白的窗纱。

子叔低头,提起桌上的咖啡壶,说道:“可惜了,咖啡都凉了。”

叶许廷温柔地理理子叔耳鬓处微乱的长发,脸上的笑是带着自内心而发的平和宁静。他伸手接过那略带余温的咖啡壶,倒了一杯,细细啜了一口,没加糖且又冷却的咖啡苦涩难咽,而他却像是品尝着这世间最甜的蜜水一般,满足地笑道:“只要是你泡的,即便是让我喝一辈子的冷咖啡,我也甘之如饴。”

当叶许廷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后,也便不再掩饰自己的爱意,他眼中深沉浓烈的感情,让子叔有些心动,也稍稍感觉到一些无措。

在她的记忆中,没有存在过甜蜜的爱情,有的只是曾经的伤感和苦涩,如今这样的情深,会成为她生命另一个新的开始吗?

正想着,小诺卧室的房门打开了,小小的孩子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一脚拖着拖鞋,一只脚却光着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因为睡姿不正,衣角上翻,露出白嫩嫩的肚皮和可爱的小肚脐。

他走到子叔的身边,嫩嫩的嗓音说道:“妈咪,诺诺肚子饿了。”

子叔想起中午在山上她们匆匆离开,小诺的午饭也未吃完,抱歉的他的头,说道:“诺诺,你和叶叔叔先去客厅,妈咪现在马上就煮饭咯。”

小诺的眼睛亮亮,抱着子叔的腿,抬起红润的小脸,兴冲冲地说道:“妈咪,是给诺诺做生日大餐?”

子叔宠爱地笑道:“是啊,昨天没吃到,诺诺好难过不是?”

小诺可怜兮兮的点点头,却又马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叶许廷笑看着这对母子,眼中涵蓄着温柔,他往厨房看了眼,便解开袖子的扣子,挽起袖口,对子叔说道:“子叔,我来帮你。”

子叔抬头看他,想了想,含笑点点头,但打量了他一身价值不菲的西服后,很自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卧室说道:“去换件衣服吧,你上回帮我整修房子时穿的那套衣服我帮你洗干净了,放在我衣柜的下层里。”

“嗯。”叶许廷转过身向子叔的卧室走去,脸上扬起的是一抹难以抑制的幸福笑容。

三年里,他尝试着一点点融入子叔的生活,让她自然而然地习惯他的存在,他的做法,没有错。

当叶许廷换上那套清洗过后还残留着丝丝清香的衣服走进厨房,厨房里,子叔已经忙起来了。

叶许廷走到子叔身边,替换下她洗菜的工作,手下熟练地清洗着,说道:“洗切的我来吧。“

子叔嘴角带着笑,看着一副居家好男人模样的叶许廷,心中慢慢涌起了她也未察的温情。

小诺小不零丁的个子也在厨房里绕来绕去,帮子叔打下手。

子叔忙里偷闲,亲了亲小诺的额头,笑眯眯地说道:“小诺乖,到外面看电视,妈咪一会就准备好了!”

小诺被亲的小额头,笑得欢,他把手中的装着豆芽菜的盘子捧到子叔的面前,仰起笑得灿烂的小脸回答道:“妈咪,诺诺乖,诺诺也帮你!”

说完,便又开始忙碌起来,小诺个子还太矮,身上却也套了件和子叔同款的蓝色小围裙,在厨房里俨然就是个袖珍的小厨师。他掂着脚,伸长脖子看看妈咪还需要什么,不等子叔伸手去拿,便将叶许廷细切准备好的递给子叔,然后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子叔,等着她的夸奖。

虽然小诺偶尔也会拿错,但子叔被他贴心的举动感动得心里直冒甜蜜的泡泡,她也不负小诺的期待,弯下腰在他脸上大大响响地啵了一声。

而这之后,小诺便是更有干劲了,笑地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走起路来也飘乎乎。

乐得飘乎乎的下场就是走得太近,不小心被锅里的油给溅到了小手。

好疼,小诺捂着被油溅到的缩着脖子,嘶了嘶气,偷偷抬头看了妈咪一眼,怕妈咪担心,学着平时妈咪的模样,伸出小舌头把烫烫的地方舔舔,又继续帮忙。

子叔正好一转身看到了,心疼极了,把火给关了,

抓住小诺要藏起来的小手,一看,只见手上娇嫩的肌肤被那滚烫的油溅到的地方一片红红的。

抱起小诺诺到洗手台冲水,一边心疼地问道:“诺诺疼不疼?”

小诺诺笑得甜甜,他举起没事的一边小胖手子叔蹙起的眉头,轻轻抚,一边说:“不疼,诺诺不疼,”小胖手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又把冲水的那只嘟嘟胖乎乎的小手举了起来,撒娇地模样说道:“妈咪舔舔,舔舔诺诺就不疼了。”

叶许廷已经取来了绿药膏递给子叔,然后用手捏捏小诺苹果般的脸颊,笑道:“小男子汉还向妈咪撒娇,好丢人呦!”

小诺嘟起嘴,晃晃脑袋,不理危险叔叔的笑话,反正妈咪疼自己就好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叶许廷从裤袋中取出手机。

“阿廷,你在哪?”手机里传来秦观慵懒而磁的嗓音,而那头隐约能听到夜店里嘈杂的乐声。

子叔抬头看向叶许廷,叶许廷向她安慰地点点头,说道:“路上遇到了一个朋友,许久不见和她聚聚,一时忘记和你们联络了,你们呢?”

“刚回到新加坡市区,现在在‘夜魅’!”

“‘夜魅’?远希这小子。”叶许廷失笑摇头,“夜魅”是这两年渐渐兴热起的夜店。品位不俗,格调高雅,算是一家高档的娱乐场所,去那消遣的也多是些上流的人士或是身家殷裕的富豪明星。这次,多半又是段远希猎奇的心理,拉着秦观一同前去。

“不来吗?”秦观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不感兴趣,你们好好玩吧!我已经让枫蔺酒店的经理给你们留了两间套房,或者你们今晚想去我家也行。”

“无所谓。”秦观无趣地打了声呵欠,懒懒回答道,“那你就和你的朋友好好聚聚吧,哦,忘了告诉你,下午老陆传了个消息给我,说三年前在兴安医院里意图谋杀婴儿的逃犯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

叶许廷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顿时浮现出凝峻的表情,看了眼子叔,他缓步走到厨房外,放低了音调,说道:“他们在哪?”

“跑来新加坡了,似乎还在找三年前出生在那家医院里的所有三岁小孩,他们身后的势力不小,要想查到他们,怕是也得费上一番工夫。”

和叶许廷深沉的语调不同,秦观轻笑,带着些趣味地说道:“连秦阎门也查不到的势力,倒有些意思。”他又低笑一声,最后意味不明地添了句,“让你的朋友小心些吧。”

挂断电话,叶许廷握紧了拳头,努力压下心中的那份浓重的担忧,走进厨房,让子叔停下手中的活,他扶着子叔的肩膀,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子叔,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怎么了?”看着叶许廷凝重的神情,子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她问道:“许廷,你有事瞒我?”

沉吟片刻,叶许廷心中已有了决定,慢慢开口,“子叔其实,三年前兴安医院的那群人并未被警方捕获,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新加坡。”

听到这话,子叔的脸蓦地煞白,紧咬住下唇,微微颤抖起来。

三十三.小诺失踪

三年前的那场记忆子叔并不太愿意去回想,每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她仍会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

那是一场噩梦,一场想起来便会让人如临深渊的噩梦。

记忆也许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去,但那彻骨的恐惧却是永难消除。她差一点、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事情发生在子叔生下小诺的那一天。

她记得自己生产完毕刚下手术台,才被推进病房,便听到病房外传来嘈杂混乱的声音,而骇人的两声枪响接连响起,惊醒了子叔昏沉的神志。

病房外有人惊惶地喊道有人杀人了。

医院里发生了枪杀案?

心系自己刚出生的宝宝,子叔不顾病房里护士的劝阻,拖着产后虚脱疲软的身子艰难地跑到育婴室外,眼前的那幕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几名蒙面的歹徒持枪而立,走道上所有的人都抱头蹲在地上不停惊颤。而在育婴室的门口,已经躺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怀抱中,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也染满了鲜血,也紧紧闭着眼,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可怜他还未感知这个世界,却已早早离开。

育婴室里,也有三四名歹徒正持着一支支冰冷无情的枪支,用那黑洞洞的枪口威胁地指着小床上那一个个毫无反抗能力、幼小而脆弱的小生命,只要轻轻扣动扳机,随时便能夺去一条鲜活的生命。

门口的一名歹徒踢了踢地上停止了呼吸的小婴儿,对里面的人说道:“目标已除,别把事闹太大,趁警察没来快点离开。”

事情发生地突然,也结束地突然,他们没再伤及其他人的命这已是上天给大家的最大眷顾,没人敢阻拦他们离开。

那群歹徒消失了踪影,所有人都乱了分章,子叔同那些惊恐的母亲们冲进了育婴室,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终于,在一个标挂着子叔床号的小床上,子叔看到了自己的小宝宝安静地躺在婴儿床上香甜地睡着。

门外冰冷的地上,男人和小小婴儿的尸体慢慢冰冷僵硬,而那遍地的鲜血却也深深印刻在目睹了这场骇人的枪杀事件的人们心中。

而今,他们又再次出现

记忆依旧停留在那鲜血淋漓的时刻,子叔的眼神中似沉浮着九天的冰寒,她开口,嗓音却是沙哑,“他们”

叶许廷担忧的目光望着子叔,犹豫片刻,慢慢开口,“他们如今寻找三年前在兴安医院里降生的孩子。”

冷意自脊骨窜了上来,子叔蹲下身,一把将站在自己身边的小诺抱在怀中。

仿佛感觉到子叔心中万分的恐惧,小诺柔软的小手也环着子叔的身体,虽是不够长,却依旧轻轻拍着子叔的后背,像子叔平日里安慰他时安慰子叔道:“妈咪乖乖,妈咪不怕,诺诺会保护妈咪,妈咪不怕。”

小诺诺糯软的声音唤回了子叔遥远而冰冷的记忆,那暖暖的小膛也渐渐捂热了子叔感觉冰冷的身体,软若无骨的小身子是那样的脆弱,却在此时给了子叔无比的支撑力。

子叔慢慢平静了下来,但小诺却依旧安慰着自己的妈咪,轻轻抚拍打,一边嘴里还发出:“噢哦哦,乖乖不怕,乖乖不怕。”

子叔抵着他饱满光洁的额头,轻声说道:“诺诺,你是妈咪的宝贝,妈咪会保护你的。”

小诺柔软的小手也轻轻着子叔的脸蛋,嘟起粉粉的小嘴亲了亲子叔的脸颊,学着子叔往日里宠溺的语气说道:“妈咪,你是诺诺的宝贝,诺诺也会保护妈咪的。”

眼前的两人,都将是他未来生命中保护的人儿,叶许廷也在子叔的身旁坐下,伸手轻轻揽着她的身子,说道:“子叔,其实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搜寻他们的消息,但他们隐藏的太深,那次枪杀案警方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此前我隐瞒你这件事,是因为在我能保障你们安全的范围内,我不想因为这不稳定的因素造成你生活的恐慌和担心,如今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个更稳妥的保障。”

子叔转过头来对上叶许廷冷静而温和的目光。

“子叔,我的房子有很好的安全防护系统,如果有人强行进入,警报鸣响,保安立刻便会赶到,所以住在那,你不用担心。至于小诺,在警方逮捕那伙人之前,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私人教师来家里教授小诺。或者,小诺上下课,由家里的司机接送,如果还不放心,由我亲自接送也没有问题。”

子叔定定望着叶许廷,“你不准备回国了吗?”

叶许廷温柔地看着她,凝神柔声说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如此的情谊,如此的付出,让人如何能够拒绝。

“许廷”沉默片刻,子叔眼眸渐渐沉静下来,她开口说道,“那好,这几天我整理一下,就搬过去和你一起。”

这日,叶许廷并没有驱车离开,而是借住了子叔家的客房,子叔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所以也未拒绝,而叶许廷体贴的举动却也恰恰温暖平定了子叔今夜不平静的心。

夜已深,子叔辗转未眠,她起身,去了小诺卧室查看一番后,了熟睡中孩子天使般的脸庞,才轻轻掩门而出。

她走到阳台外,站在扶栏前抬首仰望那未圆的皎月,清旷的空气中只有虫儿的低鸣和清风拂过发出的细微声响。

静谧月下,子叔清淡的眉目凝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虑,柔和清辉洒在她的身上,显得迷离而虚幻。

未站多久,一件外套自身后轻轻地披在了子叔的身上。子叔回头,对上叶许廷深邃而明亮的眼眸,里面含带着满满的关切,他轻声说道:“小心着凉了。”

子叔微微弯起了嘴角,她转过头仰起面,继续遥望苍穹。

今夜的月儿虽未满圆,却依旧迷人而皎洁。

明月孤独,但它就像是人的心,虽有缺,却终有圆满的一天。

夜风轻拂,有些凉,叶许廷静静地站在子叔的身后,隔着薄薄的衣裳,体温传递,温暖了子叔的身体,也温暖了她的心。

幸好,这样的夜晚,有人在身后默默的陪伴她

次日清晨,叶许廷接到了段远希的电话。

段远希清润的声音带着初醒时沙哑的感,“阿廷,听说昨天你整夜未归。难得难得,不知是哪位国色天香入了你的眼,留住了你这位大圣人的‘身子’?”

叶许廷摇摇头,笑道:“远希,并非所有人都同你一般,夜夜春宵,身旁无女不欢!”

“嗯?”段远希轻笑一声,接着便听到他一声低吼,而电话那头也清晰地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浮想联翩的女人的呻吟,似痛苦,似欢愉,似满足,似渴望。

叶许廷将手机离远了些,即便早已明了段远希这般风流的子,却仍是不习惯他这毫不遮掩的情事宣扬。

正当他想将电话挂断时,手机里传来了段远希的回应。

“承蒙夸奖。”他低哑的嗓音里带着畅快后的餍足。

重新将手机靠近耳畔,叶许廷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说吧,这么早找我又有什么事?”

一阵悉悉梭梭穿衣的声音,段远希答道:“已经有那个孩子的消息了。”

叶许廷的眼睛不自觉地朝子叔的方向望去,片刻,才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他笑道:“这么快?是什么情况?”

“一个女孩,叫段紫由,呵,姓段?”段远希嗤笑一声。

“你的孩子不姓段姓什么?”

“是不是我的骨还不知道,算了,阿廷,我手头已经有了那个孩子的血样,我想拜托你帮我找家权威的医院拿去DNA验证一下。”

叶许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你派人把血样送到枫蔺酒店,我下午抽空替你把这事办了。

吃过早饭后,叶许廷将小诺送到了幼稚园,转头对子叔说道:“傍晚放学我来接小诺吧。”

“不用了。”子叔笑笑,“我回家时可以顺道去接他,太迟的话,学校也有专门的校车可以接送,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吗?不用麻烦了。”

下午放学时,子叔留下和佟逸闲商谈接洽那间公司秋季服装设计的事,却突然接到了泠心幼稚园的园长打来的电话。

按下通话键,手机里立刻传来了园长焦急的声音,“请问您是沈诺的妈妈吗?我是泠心幼稚园的园长林泠。”

幼稚园的园长,子叔见过几回,却从未见过平日里温吞和雅的园长如此慌乱,子叔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是小诺出了什么事了吗?

她紧紧握着手机,感觉自己的太阳在突突跳动,“是,我是沈诺的妈妈,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园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然那语调中的颤抖却泄露了她的失措和慌乱,“放学时,沈诺他们乘坐的校车在驶到公路时,被人中途截走了,司机被人扔下了车,如今那些孩子不知道被人带到哪里去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消息有如一阵晴天霹雳,让子叔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停止了流动。

子叔脸色刹白,她扶着桌沿,却是站不住脚,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摇摇欲坠,佟逸闲快步上前,扶住她,担忧地问道:”子叔,出了什么事?”

子叔紧紧咬着苍白无一丝血色的下唇,眼神中是痛苦和茫然,“小诺,小诺乘坐的校车被人中途截走,如今不知所踪。”

三十四.生死交结

“我们已经通知警方,他们也已经派出了警员去搜救孩子了,你先不要着急”

手机里园长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传过来,然子叔心思恍惚,也无心听她的劝慰,握紧了双手,疯狂了一般向外冲去。

“子叔,你要去哪?”佟逸闲在子叔的身后焦急地呼唤,子叔没有理会,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小诺。

可是,去哪里,她连小诺在哪里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救他?

子叔的脚步停在了校门口,喘着气,如今,却是迷茫。

小诺,小诺

子叔环臂蹲下,脑中混乱一片。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脑海中想着小诺被抓后的一个个可能,却是越想却恐惧。

这时,一辆白色的宾士停在了子叔的面前,车门打开,面露忧色的叶许廷从驾驶座匆匆下车,扶起了茫然无措的子叔,心疼地将她揽进怀中。

子叔抬起头,茫然的目光对上来人,一见是叶许廷,子叔的神几乎崩溃,她呜咽一声,却马上捂住了嘴。

她咬牙忍住自己的泪水,哭,没有用,如今关键要找到小诺。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找的小诺?

抓着叶许廷的手臂,子叔痛苦地说道:“许廷,许廷,小诺被人劫走了。”

叶许廷抱着子叔不断颤栗的身子,很是心疼,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我已经得到消息了,子叔,你放心,学校已经通知警方,我也和他们通过气,一有消息,他们会马上打电话来给我们的。”

子叔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是徒然。突然,她想到了三年前那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整个人如被电击,她转向叶许廷,沙哑的语调中满是恐惧,“许廷,小诺被人截持,和三年前的事有没有关系?”

安静了一会,叶许廷冷静地说道:“子叔,现在事情还在调查中,你不要胡乱猜测,自己吓自己,那伙人不过是刚到新加坡,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小诺的下落的。你先上车,我们先去警署,一得知小诺的下落,我们立刻赶过去。”

“嗯。”子叔点点头,话已哽声,却仍是坚持着。

将脚步有些虚浮的子叔扶上车,叶许廷也坐上驾驶位,往警署的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一路轻尘。

而这边的佟逸闲从学校的停车场将车匆匆开来时,校门口却早已不见了子叔的身影。

他紧紧蹙起了眉头,握紧了双拳,狠狠砸向方向盘。

他总是慢了一步,总是慢了一步

叶许廷一边开着车,一边关切地注意着子叔。子叔面容悲伤,她将目光投注在车外,道路边,是一群群放学归家的孩子,孩子脸上天真的笑容却更加刺痛子叔的心。

昨夜,自己还拥抱着那个可爱的孩子,听他糯软的嗓音安慰着自己。

诺诺会保护妈咪,妈咪不怕

妈咪,你是诺诺的宝贝,诺诺也会保护妈咪的

她可爱的孩子如今在何处?

她无法想象自己再也听不到小诺甜软的嗓音喊着自己妈咪,她无法想象自己曾经拥抱的温暖的小膛也将会如三年前医院里那个逝去的婴儿般冰冷僵硬。

她无法想象自己失去了小诺后,会不会崩溃。

三年里,无论多少的艰辛困苦,那个小小的孩童就是她全部的渴望和支持。

子叔咬紧了下唇,双手握拳,让那指甲嵌入皮中的痛楚来唤醒自己的神志。

小诺,不能有事,她无法承受。

“子叔。”一罐温温的牛送到了她的手中,叶许廷温言安慰道:“不要乱想,小诺是个机灵的孩子,他不会有事的。”

子叔抬眼看了眼叶许廷,点点头,握紧了牛瓶罐,让它暂时温暖自己冰冷的双手。

车行至半路,叶许廷口袋中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戴上耳麦,接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叶许廷。”

听了片刻,叶许廷将车停靠在了道旁,认真聆听对方的述说。

子叔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叶许廷的神情,只怕从他口中听到什么让她难以承受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叶许廷微微蹙眉,片刻后恢复平静,答道:“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叶许廷转过身,伸手握住子叔冰冷的手,冷静地说道:“有消息了,小诺他们被人带到了郊外的一座废弃工厂。”

是生是死?

子叔不敢问出口。

叶许廷轻轻拭去子叔光洁的额头上满布的冷汗,轻声说道:“不要担心,不是三年前的那些人,他们的目标不是小诺。”

子叔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在未确认小诺的安全前,她始终无法真正放心。

“那是谁?为什么要劫持了一整车的孩子?”

叶许廷静默片刻,答道:“有人打电话威胁那个替远希生了个孩子的女人,让她马上离开新加坡,否则就要杀了她的孩子,她未放在心上,今天她的孩子所乘坐的校车便被人中途拦截。因为被委派的人认不请那个小女孩的模样,便将整车的人都给劫走了,而小诺就在那部车上。”

子叔瞪大了眼,心中既悲且怒。

段远希,那个混蛋,又是他惹出来的事?

他惹出的情债,种下的报应凭什么要牵连到无辜的小诺身上?

这笔帐,她记着了,若是小诺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她定要他千倍万倍偿还。

可当务之急还是要平安找回小诺才是。

子叔深吸一口气,对叶许廷说道:“许廷,我们马上赶到那个工厂去。”

叶许廷点点头,掉转车头,驱车前往那个废弃的工厂。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警察也已经赶到了,谈判专家正在工厂外手持扩音器对里面的绑匪喊话。

他们远远便看到那部车身标着“泠心幼稚园”的校车被丢弃在厂外,而车内空无一人,子叔慌忙下车,但里面的警察正在取证,因此不许子叔他们上去一看,但好在车内车外并没有见到什么血迹。

工厂的四周被围上了一圈警戒线,因为担心引起混乱,所以幼稚园的小朋友被绑至此的消息还是暂时封闭的,因此现场除了子叔几人,未见其他的家长。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那个空旷破旧的三层工厂就像一个吞噬黑暗的幽灵,死气沉沉,让人毛骨悚然。

这让子叔刚刚放下些许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看着子叔因担忧而深蹙的眉头,还有那咬出了血痕的下唇,叶许廷环臂圈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然里面的绑匪却是一点回应也无,正当警察打算暴力突破时,意外发生了。

厂房的方向,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本是黑暗骇人的工厂瞬间火光冲天,夜亮如昼。

飞石乱溅,竟然飞到了几十米外的警戒线外,然子叔见次情景,却是躲也未躲,只是张大了悲惧到极点的黑眸死死地盯着爆炸的工厂,叶许廷慌忙挡在子叔面前,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以防她被碎石砸中。

一声闷哼,叶许廷的后背被一块飞石砸到,他却是动也未动,只是更加密实地抱紧了子叔。

待得爆炸结束,飞溅的乱石也都掉落在地上后,叶许廷松开子叔的身子,忍着后背的剧痛,焦急地查看子叔的情况。

而子叔却是失神地注视着前方,她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紧紧地抓住叶许廷的手臂以支撑自己。

爆炸结束,在场的警员们立刻联系了总部汇报了情况。而两部原本就侯在外面的消防车,见此情景,立刻驶进了警戒线内,那些消防队员们迅速地解下消防设备进行灭火。考虑到工厂内被劫持的幼稚园十几名的小孩,其中一部分的队员则穿戴上消防服冲进了工厂里。

看着子叔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她几乎昏厥却强自坚持的模样,看在叶许廷眼中,却让他心疼千倍万倍。

子叔的手臂僵直冰冷,不似活人,她的表情绝望到了极点却已无了表情,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玩偶。

这样的子叔,几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叶许廷握着子叔不停颤抖的手,心如刀绞,他焦急地说道:“子叔,你不要放弃,他们已经进去救人了,小诺马上就能出来了,子叔,你要坚持住,要哭,你就哭出来,你不要忍着,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叶许廷一声声呼唤着,摇晃着她僵直的身体,“子叔,小诺不会有事的,不要让他出来,却见到自己的妈咪倒下了。”

“小诺”子叔喃喃对着火光冲天的工厂呼唤,一声声悲凄的呼唤。

眼前浮现着小诺那一张笑得开怀甜蜜的笑脸,耳畔,仿佛还能听到他声气的说话声,脑海中,还是小诺亲昵她,眷恋她的模样。

忍到了极点,却终究忍不了了,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子叔的眼中连串坠落。“小诺,小诺,你不能有事,小诺,呜”

她转过身,搂住叶许廷的腰,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膛上,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子叔忍不住放声痛哭。

即便再坚强,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她有她能承受的极限。

恐惧、脆弱、绝望、悲凄,作为一个母亲,在自己疼爱的孩子生死不明的时刻,她还如何能保持往日的镇定和坚强?

此刻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极难熬的,一道黄色的警戒线,一里一外,就有可能是生与死的分离。

而此刻的她除了在这等待还能做什么?

她只能乞求上天,让小诺能平安地出来,即使用她的一条命去换,她也再所不惜。

艰难地等待。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冲进工厂里的消防队员们抱着一个个孩子从燃着大火的工厂里急奔而出,那一个个哭泣惊惧的孩子被安全地送出了生死的警戒线外,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检查孩子们的身体。

其中有不少孩子被灼伤,所幸伤势还不是很严重。

叶许廷扶着全身失力的子叔焦灼地在被搜救出的孩子中寻找着小诺的身影。

没有,没有

所有被救出的孩子中,没有找到小诺。

子叔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附近,警员清点完救出的孩子人数后,向谢警官汇报,“阿SIR,据校方提供的资料,里面的小孩少了两个。一个叫沈诺,另一个叫段紫由。”

谢警官向叶许廷的方向看了一眼,叶许廷在新加坡名流里也是个人物,而这失踪的两人却恰恰是今日他要寻找的,尤其那个沈诺,他还特别关注要他们尽快找到他,谢警官不敢怠慢,命令道:“去请消防局的队长再派一组人进去搜寻一下,务必要找到这两个孩子的下落。”

“是!”警员的话音刚落,却听到工厂的方向又是一声爆炸声传来,这一次爆炸让原本渐熄的烈火重新熊熊燃烧起来,开始蔓延到了整个工厂。

这个历经两次爆炸,残败的工厂,在火海中却是随时可能坍塌。

重新出发的消防队员们才向工厂跑了几步,“轰”,工厂的一角轰然倒塌,避退了队员们的脚步。

消防车一刻不停地抽水救火,而此时,却已无人能再进去寻找剩余的两个孩子。

子叔挣脱了叶许廷的搀扶,她踉跄上前,紧紧抓住站在谢警官身旁那个消防队长的手,哀戚地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还没有出来。”

消防队长看着那个如定时炸弹一般的工厂,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太太,火势太猛了,我们本进不去啊。”

子叔绝望,却不想放弃,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角,颤声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只能等这一波火势小了我们才能进去搜索。”

叶许廷走过来,扶住子叔的身子,厉声说道:“可是孩子留在里面多一秒钟便多一分的危险。”

谢警官为难地说道:“叶先生,不是我们不进去,实在是没办法啊,要救人,可是也得保障队员们的生命安全”

子叔沉默,沉默,然面上的表情却渐渐改变,哀戚绝望的表情慢慢退去,重新展露的却是一种坚定,一种决然。

她慢慢站直了身子,握紧了拳头,霍然转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海。

三十五.与子同生

临危爆发的潜能是惊人的,子叔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火光滔天的工厂,周围的消防队员们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子叔纤弱的身影却已经消弭在熊熊的火海中。

那一刻,叶许廷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攫住了,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子叔。”他竭力嘶喊,同时翻过那条警戒线也欲追子叔而去,却被谢警官和消防队长给拦住,他们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赴死一般的行为,“叶先生,太危险了,你不能进去啊。”

叶许廷双目赤红,他疯狂地挣扎,这时的他失却了往日的冷静,和那永远不变的绅士风度,就像一只狂怒的狮子,他怒吼道:“你们放开我,给我松手。”

子叔,你不能有事

烈火,熏得子叔睁不开眼睛,一阵阵嗜虐而来的火苗不断地攻向她,似乎也要将她吞噬在这片红色炽热的海洋。

霹雳啪啦,周围是工厂里废弃的材料不断发出的爆裂声,空气中也弥漫着呛人的烧焦味。

吸入的烟尘让子叔不停地咳嗽,她一手以衣物掩住口鼻,一边向厂房深处跑去。

现在回头依旧有路,但她能回头吗?

前面的路即使是通向死亡,她也要拼己之力去和死神抢夺自己的孩子。

前进的道路,一条条断垣燃火落下,危险万分,子叔几次险被砸中,却都勉强躲过,虽是如此,身上难免也被烧伤了些许。

子叔一边焦急地寻找着小诺的身影,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她的声音早已喑哑,却不愿停下,“诺咳诺诺咳咳”

周围除了轰轰的阵鸣,却无一丝她期待的回应。

厂房中央的地上,还有许多被割断的绳子,显然刚才那些孩子就是从这里被消防队员解救出去的。

两个三五岁的小孩子,跑不了不远,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必定就在这附近。

子叔焦急地环视着周围,继续寻找。

厂房外,消防队员们正在努力地灭火,火势渐熄了些,但对这已满是疮孔的工厂来说,火势的大小已经没有任何影响,狼籍脆弱的厂房随时可能坍塌。

子叔是在和死神抢夺时间。

她必须尽快找到小诺。

子叔捂着口鼻,再往到厂房的深处而去。终于,她从一间烈火还未漫及的屋子方向,听到了几丝微弱的呼声。

“妈咪,妈咪”

是小诺的声音。

子叔欣喜若狂,此刻的她早已虚脱无力,却是坚持着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那细微的声源处。

“诺诺。”冲进那间屋子后,满目杂乱废弃的工厂设备,但在一处极其隐密的位置,子叔看到了小诺小小的身子匍匐在地上,两只小手向前努力伸展着,却是动弹不得。他的意识已经有些迷离,但口中还在不停呼唤着自己。

子叔快步上前,抱起小诺的身子,检查他的身体,松了口气。小诺白皙的小脸已经被高温氲得通红,满身是汗,但所幸没有什么大碍。而小诺不能离开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小脚被另外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了。

那双小手是从一个半封闭的橱柜中伸出来的,而此时,那两只小手也在不停地发抖。

子叔打开橱柜的门,里面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子叔定睛一看,见是上回在小诺学校看到的那个穿公主裙的女孩。

她紧紧抓着小诺的脚,闭紧了双眼,颤抖地说道:“小诺,不要走,外面好多火,由由害怕。”

子叔顾不得说上许多,而她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迅速地,她一手抱起地上意识有些昏迷的小诺,一手伸进橱柜中揽住小女孩的腰,将她往外拖。

被人一拉,由由睁开了惊恐的眼睛,她放开了紧扯住小诺小脚的手,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尖叫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出去,他们好可怕,外面还有好多火,我不要出去。

现在的时间容不得一秒的浪费,子叔心中又急有怒,冷声喝道:“现在,你要么跟我出去,要么你就一个人留在这。”

由由惊恐地张大眼睛,瞪着眼前漂亮的姐姐,看她眼中冷冷的神情却是让自己不敢拒绝。

她乖乖地不动了。

子叔咬牙,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小孩起身就往外跑去。

身后的楼板不断往下坍塌,而通往外界的道路也是诸多阻碍。

当子叔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将他们抱到工厂大门口的时候,她的头已经开始有些晕眩,视线也开始有些朦胧了起来。

外面的消防队员惊讶且激动地见到子叔将两个孩子带出,几名队员也不顾危险地冲了过去。

把两个孩子推到向她跑来的队员怀中,她整个人再也无法支撑了,子叔踉跄了一下,却是倒在了地上。

突然之间,身后巨大的楼板梁柱砸了下来,就在要压到子叔的那一刻,一个米色的身影如电一般冲了过来,扑在了子叔的身上,打着滚,迅速躲到了不远处的楼梯间下,而也在这一瞬,这座三层的工厂轰然坍塌,只成一片废墟

朦胧间,子叔感到有一股锈铁般腥甜的温热体流进了她嘴里,那滋味极难下咽,子叔艰难地侧头,想要拒绝,身上却是无一丝力气。

耳边的水滴声渐渐清晰,子叔的意识也幽幽转醒,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那滴滴的水声,和一个男人轻浅的呼吸声。

男人?

子叔回忆起自己将小诺和那个小女孩救出,大楼坍塌前的前一刻,即将昏迷的她,似乎看到了叶许廷神色焦急且疯狂地向自己扑来

他们没死吗?

子叔慢慢地张开眼,入目的是一片嗜人的黑暗,不见五指。她努力地侧头,转向自己身侧一手环抱着她的男人。

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动静,一个沙哑却欣慰的声音传来:“子叔,你醒了?没事就好!”

“许廷”子叔低声唤道,声音也同样干涩,静默片刻,子叔重新开口,“许廷,你怎么这么傻!“

知道子叔所指的意思,叶许廷轻声地笑了一声,低下头,在子叔的耳边,语调轻且温柔地说道:“子叔,我曾说过,要保护你一生一世,让你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心已经系在你的身上,而在你面临死亡时,你让我如何还能保持冷静?我的人生已经有过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不想再忍受一次,再后悔一次。”

子叔的心沉浮跌荡,却难平静。

一个男人的誓言,可能是假的,但是当他用自己的行动来履行他的誓言时,却再不是一个真假能来判定的了,那是一个生命的承诺。

“子叔,”叶许廷抱紧心思复杂的子叔,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有句话,代表了我的心意,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与子偕老

子叔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却有一种似水的柔情在口蔓延。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用他的生命来爱自己的男人。回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子叔才明白,他的爱已在很早便融进了她的心中,似一流溪水,潺潺脉脉,却细腻温情。

她曾经有过失败的人生,有过悲伤的情怀,有过彻骨的心痛。如今幸福就在她的眼前,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抓住。

子叔轻轻笑了,尽管黑暗中,她看不清叶许廷的面容,却依旧认真地凝视着他的方向,慢慢开口:“许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叶许廷的身子,猛得一震,似乎没有想到子叔如此便答应了自己,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激动欣喜地喊道:“子叔,你答应了,你答应我了?”

他紧紧抱着子叔的身体,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

猛得移动,让子叔的头一阵晕眩,身上的几处伤口也恢复了痛觉,如被万蚁嗜骨一般,子叔痛苦地溢出一声呻吟。

叶许廷忙紧张地放平她的身子,自责地说道:“对不起子叔,太开心了,忘记你现在的身体虚弱,不能经受太剧烈的动作。”

子叔喘着气,安静地躺着,让脑中的晕眩退去,她努力忽视自己身上的疼痛,有些虚弱地笑道:“没关系”

正开口时,昏沉意识中那熟悉的腥甜体再次流进她的嘴里,唇舌处,是一个人细腻的肌肤,子叔愕然,那是叶许廷的手臂?

却是叶许廷重新咬破了手腕处,那血已经开始慢慢凝结的伤口,将那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送到子叔的嘴边。

子叔使劲侧开头,急道:“许廷,你做什么,快把伤口包起来。”

叶许廷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血一般,开口安慰子叔道:“子叔,乖,我是男人,流点血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俩被压在这,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救出我们。你身体虚弱,而且脱水很严重,必须用我的血保持体力。”

子叔既心疼又恼怒,“不行,许廷,再虚弱,我也不要喝你的血,你快把伤口包起来,再这么流下去,你会死的。”

她一边说,一边推开叶许廷的手臂,索着要将那伤口包扎起来。

叶许廷无奈,只好抬起手腕,吮一口自己的血,然后吻住子叔干涩的双唇,将血渡到她口中,强迫她咽下。

为了她的身体,他必须如此。

接连几次之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子叔愤愤而又心疼,伸手抓住叶许廷的手臂要将伤口包扎,却听到他闷哼一声,子叔一惊,黑暗中看不清,他受伤了?

子叔急急想要去索,却被他阻止了,叶许廷平息了喘息后,轻声笑道:“傻瓜,在你好不容易答应了我之后,我怎么愿意这么早去见上帝,放心吧,我没事。”

话才说完,他缓缓低下头,准确地找到子叔的双唇,四片唇瓣相贴,已带了满满的情意,叶许廷轻吻着,若抚若吮,半晌,才抬起头,声音带着别样的沙哑,轻声笑道:“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吻你了,子叔,我等了好久。”

哐啷哐啷,头顶处传来了石板被移动的声音,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阿廷,你们如今情况如何?”

是秦观!

叶许廷呼出一口气,应道:“秦观,我们还好。”

“把石板移除,不要伤了里面的人,小心些。”本是慵懒的声音,如今却透着彻骨的寒意,他接着说道:“阿廷,那几个人我会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同时间,又有一个人清润的声音传来,也是微微松了口气的模样:“阿廷,你的命还真是大,几次三番都能好好得活下来,可见日后必有大福啊!”

叶许廷沉默了会,轻笑一声,笑声听来却有些苦涩,他没说什么,只是将怀中的子叔抱地更紧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那压在他们上面好几层的石板终于被移除,露出了一个洞口。外面的天已是微微露出了曙光,光亮透过那洞口进了这片黑暗,在一片微亮之中,子叔转头,看向身侧的叶许廷,心猛得一抽。

那是怎样一副骇人的模样。

叶许廷紧紧地护着她,浑身满是被那些落石断垣砸伤的伤口,而他的肩胛处,被一指头细的钢管刺穿,伤口的血已经凝结,但满身的鲜血,却很是让人揪心的模样。

子叔止住了呼吸,颤抖地伸出手,又恐弄疼了他,却是不敢碰触。

心,生疼生疼。

叶许廷的面容憔悴苍白,那双注视着子叔的双眸,却是注满了浓浓的深情。看着子叔震惊焦急的模样,叶许廷抬起那只满布伤痕的手抚摩她的脸颊,轻声说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救援的人员迅速扩大了挖掘的洞口,已经能看到秦观和段远希站在废墟上面蹙起了眉,神色严肃的模样。

叶许廷笑了笑,而当看见已有人从上面爬下来救援后,他终于放松了一直强撑的意志力,疲倦地闭上眼,垂下了头靠在了子叔的肩膀上。

三十六.旧情冤家

没有一刻的延误,子叔和叶许廷都被立刻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

救护车里,医生迅速为两人做应急的检查和救护,途中,子叔也终于支持不住,渐渐昏睡了过去,但所幸检查过后她只是身体虚弱,加上脱水严重,而身上的烧伤处包扎过后,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严重的是叶许廷,他因为工厂坍塌时,全身护着子叔,导致身上多处被砸伤,受伤严重,再加那钢管穿透了他的肩胛骨,使他失血过多。到了医院,叶许廷便立刻被送进手术室急救,手术连续进行了七个多小时,他才算脱离了危险。

这日傍晚,子叔恢复了意识,渐渐清醒。

幽幽睁开了眼睛,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子叔缓缓转过头去,只见秦观斜斜地倚在窗阑处,微眯着狭长的细眸,勾起了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她。

四目相接,子叔先是一愣,却马上恢复了平静。

没有感觉多大的惊讶,毕竟昨天见到废墟外的两人,她就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再次相遇。子叔慢慢坐起身,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口问道:“许廷现在情况怎么样?”

秦观挑起眉,低笑一声,却是反问道:“他受伤那么严重,难道你不担心他在送到医院前就一命呜呼了?”

子叔摇摇头,“许廷是你朋友,他若真的有事了,你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悠闲轻松了吧。”

心中为她的从容冷静暗赞一声,秦观笑了笑,他离开了倚靠的窗阑,懒懒地站直了身子,缓步走到她的病床旁在椅子上坐下,这才慢慢回答道:“刚脱离危险,现在还在特护病房,不过还是昏迷不醒。”

子叔稍稍松了一口气,叶许廷是个坚强的男人,只要熬过了危险期,他就一定能坚持下去。

看看坐在病床旁悠闲的秦观,子叔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小诺呢?”

秦观取了果篮中的一个水果,眉头皱皱,又再放回原处。拿纸巾擦了擦手,他一边扫了子叔一眼,说道:“沈诺?你的朋友带着,叫什么安平的。”

“妈咪”话才说完,一声伤心委屈又满带惧怕的呼声从病房门口传来,接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像风一般冲到子叔的面前,一把扑进了子叔怀里。

“妈咪,呜妈咪,诺诺诺诺以为再也看不到妈咪了,呜妈咪,诺诺以后会乖乖吃饭,不会再把妈咪做的青椒偷偷扔掉,妈咪,你不要离开诺诺,呜诺诺以后也不会讨厌危险叔叔了,诺诺会乖乖的,妈咪你要好好的,不要离开诺诺。”小诺把小小的脑袋埋在子叔怀中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表达他内心极度的恐惧。

看着浑身不停颤抖的小诺,子叔心疼极了,将他轻轻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床头,怀抱着他小小的身体,子叔怜爱地小诺的头,轻声说道:“诺诺不哭,妈咪没事,不哭不哭,乖。”

子叔的安慰,让小诺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慢慢停止了哭泣,只是身子还是有些恐惧地颤抖,两只小手也把子叔抱得死紧。

秦观懒懒地支着下颚,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对母子,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安平和一个打扮时髦艳丽,年龄大约二十五上下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那天子叔一同救出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活泼,她跟在那个陌生女人的身后,紧紧拉着她的衣角,眼中却也是凝带着恐惧,显然是被昨天的绑架吓得不轻。

那个女人拉着小女孩走到子叔的面前,秦观懒懒地侧头扫了一眼小女孩,回过头,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没有动,嘴角却慢慢勾了起来,眼中的兴味也渐浓。

女人将那个小女孩推到子叔面前,说道:“沈小姐,我是由由的妈妈宋亭,很感谢你昨天救了我的女儿,听说你受伤了,所以今天我特意带由由来看你,顺便向你道声谢。”

子叔淡淡笑了笑,摇头说道:“没什么,小孩子没事就好。”

看着躺在子叔身旁的小诺紧紧抱着她一副后怕的模样,宋亭面上带着一丝歉意继续说道:“这次还让你的孩子也被牵连,真是抱歉。说起来,这事怪我,前些天有人打电话威胁我要杀由由,我没在意,结果昨天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子叔一愣,想起昨天叶许廷在车里告诉她的那番话,心中渐渐了然。她这回注意打量了眼眼前的女人,成熟艳丽,是个很吸引人的漂亮女人,原来她就是段远希他们要找的那个女人,那么这个由由,就是段远希的孩子了?

小女孩的五官倒也是致漂亮,却没有一点混血的模样,许是长得偏像母亲的缘故。

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地有点微妙,也在这时,病房的门重新被打开,却是段远希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围了这么多人,他倒也没多大注意,只是看到已经清醒的子叔,那双桃花眼噙上了笑意,他走到秦观的身边,注视着子叔含笑说道:“沈小姐,你醒了?身子还有没有感到不适?”

子叔盯着他,秀美的眉皱起,心中却是疑惑,他不认得自己了?

“希?”一声语带轻颤的呼声从宋亭的口中唤出。她捂住嘴,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段远希,脸色渐渐苍白,表情是喜是悲。

段远希听到了这类似他身边的女人最经常唤他的昵称,勾起嘴角,带着那最让女人痴迷的笑容回头望向那人,看到宋亭的模样后,微微迟疑了下,嘴边依旧是那醉人的笑,问道:“这位迷人的小姐,不知我们是否在哪里遇到过?”

宋亭呆楞了下,片刻,才有些自嘲地开口:“是啊,我怎么还能期待你会记得我。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记不住你曾经抛弃的女人,记不住她们的模样,记不住她们的名字,你还是那样无情,可为什么依旧有那么多女人迷恋你。”

是他以前的女人?段远希皱了皱眉,正要开口,眼角瞥到了那个女人身旁怯怯看着他的女孩,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的女人就是他来新加坡要寻找的,为他生下一个孩子的女人。

正好,也省得他再去找她了,段远希笑容不变,慢慢走近宋亭,那双含情带电的蔚蓝色眼睛让宋亭顿时失神心动,然片刻,从他口中吐出的,却是无情的字眼,“五天后,等报告出来,如果段紫由是我的孩子,我会把她带走,要多少钱,你说吧。”

一句话,让宋亭从那蔚蓝的梦幻中清醒过来,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段远希,心中又悲又愤,半晌,她涩声开口:“又是一张支票随我填吗?那么如果我要你一半的财产呢?你愿意给我吗?”

“够了。”说话的是子叔,她的声音冷淡似冰,两人转头向她看去,那张清丽秀美的瓜子脸上是压抑的怒气,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也渐渐凝结起了一层薄冰,眉眼微微一抬,子叔冷淡地开口,“孩子不是你们为了私利拿去买卖的货物,也不是你们为了试探什么而压上的筹码,他们有自己的情感,既然如此没有感情,当初又何必千辛万苦生下她?不能给她应得的亲情又何必重新找回她?他们小,却依旧会记得曾经自己最信任最亲的亲人给他们的伤害,作为父母,你们难道不为自己的行为汗颜?即使你们不会,我也为你们感到羞愧,请吧。”子叔伸手指向门口,“我没什么心情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亲情的交易,请你们出去吧。”

“妈咪”察觉到子叔此刻紊乱的心绪,小诺从子叔怀里抬起了头,漂亮纯净的翡翠绿眸看着子叔,柔软的小手也轻轻握住她的手,甜甜糯糯的嗓音安慰道:“妈咪不气不气,诺诺疼妈咪。”

子叔呼出一口气,轻轻将贴心的孩子揽进怀中,心中却更加坚定了信念,虽然如今段远希认不得她,但即便日后他知道小诺是他孩子,子叔也绝对不会把小诺交给他,他不配做一个父亲,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一个只会用钱来买自己孩子的男人本没资格做父亲。

段远希微微蹙起眉带着一丝思索的表情看了看小诺,又看向子叔,却没有言语,反倒是秦观,勾起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他们。

其后,段远希和宋亭离开了她的病房,而他们之间的事会如何解决,子叔也不愿再管

四天过去了,叶许廷依旧没有清醒,而此时子叔的身体已经大致恢复了正常,这之后,她将小诺暂时托付给了安平,便去照顾叶许廷了。

叶许廷一直昏迷不醒,子叔坐在他的病床前,轻轻抚着叶许廷的额头,看他才几天便明显瘦削了许多的俊颜,心里一阵心疼。

纤纤十指轻轻捧住叶许廷俊美的脸庞,子叔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紧闭的双眸,吻上他挺直的鼻梁,吻上他总是温柔含笑的嘴角,最后慢慢地移到了那张失了血色的薄唇上。

薄唇因为干涩,子叔必须不停地用棉签沾水替他涂抹以保持湿润,可每涂一次,子叔便会想起他在黑暗中以口渡血给她保持体力,便会想起他在黑暗中欣喜地吻住自己,说她的吻他等待了许久,便会想起他在昏迷前,薄唇含笑看着自己,深情地说,“你没事就好。”

每想起一次,便会心疼一分,子叔凝视着近在咫尺却无法交流的男人,心痛似揪。

“许廷,你醒来,许廷,我就在你面前,你睁开眼睛看看。”子叔轻声呼唤,

吻上他的唇瓣,让彼此的气息在唇舌间交错。

她一次次的轻吻,一次次地轻唤,“许廷,你醒来好吗?你醒来,我就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你,许廷,你听到了吗?”

身下的叶许廷仿佛感知到她的呼唤似的,合拢的眼睑,微微动了动,子叔心中一跳,激动地屏息等待,可他却又没有了动静。

子叔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坐起身,看护不知何时送来了每天为叶许廷擦拭身子的温水,却是悄悄放在了桌上。

子叔将那盆温水端到了病床边,解开叶许廷的纽扣,轻轻地褪下他的病服,

肩胛处满缠的纱布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而他赤裸的上身,原本光洁的肌肤如今也是伤痕遍布,那每一道痕每一条疤,却都是为她而受。

子叔拧干了湿巾,避开他身上的伤处,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身子,动作轻柔,似在擦拭一件心爱易碎的瓷器。

费了许久的工夫,子叔才将他的上身擦拭完。重新拧过湿巾,子叔又轻轻褪下叶许廷的长裤,露出他光裸完美的下半身和那修长紧实的腿。

眼前是一个成熟且极有魅力的男人的裸体,但子叔未有丝毫羞涩,她依旧细心地慢慢擦拭,在擦到他的小腹时,却发现,手下那原本沉睡的男象征竟然渐渐灼热,颜色也慢慢转淡为深,最后竟然渐渐挺立了起来

子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地看着它的变化,最后转头向床头望去。

这一望,她对上了一双灼热的目光。叶许廷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那双熠熠发亮的眸瞳直勾勾地注视着子叔,带着难抑的浓情,浅淡的薄唇微扬,返起淡淡的微笑,开口时,是久未言语后沙哑地声音,“我的公主,我听到了。”

三十七.二女争男

“许廷,你醒了?”子叔心中又惊又喜,停下了手下的动作,牢牢地盯着叶许廷那含笑迷人的眼眸。

叶许廷慢慢点点头,“是啊,睡梦中听到我美丽公主的呼唤,我舍不得再那样沉睡了!”

说话的时候,叶许廷困难地伸手想揭过被褥,将自己赤裸的身体遮住,动作间,却不小心扯到肩胛处的伤口,痛入骨髓,眉头蓦然皱起。

“别动,我来。”子叔忙轻轻按住他的身子,轻手轻脚地替他将褪下的长裤穿上,在套到那与叶许廷此时的身体状况极不相符,而显得生机勃勃的男特征时,微微侧过头,肩膀一颤一颤,却是再忍不住心中的笑意,笑了出来。

“子叔”叶许廷拉长了音调、嘶哑的叫唤,其中有淡淡的无奈。

不敢让他太激动,子叔强抑笑意点点头,却还是勾起了嘴角将他那不老实的东西套进了裤子里,看着那高高顶起的帐篷,子叔还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叶许廷抬起手握住子叔帮他扣着上衣纽扣的手,有些懊恼有些无奈地说道:“别笑了,小东西,还不是你惹的祸,我平时决计不会如此出丑的,但因为是你,我才没办法控制。”

看着叶许廷不若往日健康的面色,和那瘦削的双颊,子叔油然的心疼和似水的柔情阵阵涌上心头,她深情地对视着叶许廷如墨般的双眸,柔声笑道:“我知道,在你昏迷时我所说的,也是真的,你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眼前美丽的女子,她可以坚强如磐石,也可以柔情似水,她心思细腻而又聪慧体贴,他可以得到她的心,已觉是上天眷顾。

叶许廷看着子叔幸福地微笑,片刻,说道:“子叔,你帮我扶起来一些,一直躺着,总感觉很不自在。”

子叔看了看他的面色,清醒过来后,神倒是恢复得很快,虽然面上还是有些虚弱的气色,但总归不像昏迷时那般死气沉沉,子叔按了病床旁的一个按钮,病床的床头便以缓慢的速曲折起来,到了一定角度后,便停止下来,子叔凑近叶许廷的上身,一只手臂轻轻绕过他的肩膀,抬起些距离,再往他的脑袋后垫上一个枕头。

两人靠得极近,面颊相距不过三寸,叶许廷能感觉子叔身体幽幽的馨香盈入他的鼻间,半垂下眼睑,能看到子叔盈润水泽的红唇轻张,因为吃力而微微吐气。梦中那如轻蝶停留的触感依旧萦绕心头,那唇舌交缠的甜美回忆再次勾起了他刚压制下欲望。

叶许廷轻喘,微抬下颚,一下吻住了那心恋的甜美唇瓣。

子叔微愕,看到他眼中难抑的渴望,微微一笑,却没有拒绝。

双唇摩挲轻舔,舌尖暧昧地勾连,却带无数情意绵绵,叶许廷几乎想将眼前这心爱的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似渴一般深深吮吸着口中的绵舌,感觉那般得玉润清甜。

“咳,秦,我们好象来的不是时候啊!”一声轻佻揶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两人间的缠绵。

子叔和叶许廷两人唇舌分离,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心跳,子叔侧头往病房门口看去。

只见秦观慵懒地倚靠在门上,脸上的表情却似在深思,狭长的细眸黝黑如墨,复杂深沉,让人看不清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而段远希则双手环臂站在他身边,勾人的桃花眼戏谑地看着病床上那个刚苏醒,却显然神不错的男人。片刻,视线又转向他身旁那个令他好奇的女人,眼中带上了一抹探究。

子叔很坦然地面对他们,但看着段远希的眼中却带上一抹嫌厌,段远希不以为意地笑笑,对着叶许廷问道:“阿廷,原来这个沈小姐就是你偷偷藏在新加坡的红颜知己啊。”

“沈小姐?”叶许廷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看子叔,片刻,才了然地笑笑。

难怪段远希记不得子叔,撇去他向来不记得抛弃的女人这一点,子叔这三年的变化也颇大,曾经瘦弱的身子如今修长而玲珑有致,她的容貌虽然依旧清丽动人却已大致脱去了三年前的稚气。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如今的她有如一块美玉,温润光华,而他因为常常来新加坡看她,因此感觉不甚明显,但若是分离了许久的人,怕是乍一眼看到,也很难辨认出。

但段远希认不出,不代表秦观没察觉。

叶许廷抬目向秦观看去,秦观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的神情显然是已经认出了子叔的样子。

叶许廷微微叹了口气,却也难得松了口气,认出也是难免的,既然自己决定和子叔在一起,迟早要将她带回去见他们的,但好在秦观不是个多嘴的男人,只希望他能暂时将小诺的身世保密了。

“是,子叔是我心爱的女人。”叶许廷紧紧地握住子叔的手,看着门口的两个朋友,认真地回答。他的身体虚弱,说话时虽然有些中气不足,语气却是万分的坚定。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须臾,秦观慢慢开口:“好吧,阿廷,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秦观平平淡淡地说道,但叶许廷却知道,秦观话中的意思,他对秦观感激地笑笑。

“廷!”陡然间,门外一个惊喜的女声响起,接着,一个身材火辣感的女人冲了进来,她几步跨到叶许廷的病床前,激动地叫道,“你没事,太好了,今早听我哥说你在新加坡受伤,昏迷不醒,我急忙坐飞机赶过来,你没事就好。”

叶许廷眉头皱了皱,接着客气地说道:“谢谢霍小姐关心,我好多了,倒是麻烦你大老远专程过来看我。”

子叔抬眼,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大约二十上下的年龄,面容姣好,但眉宇间盈浮着一股傲气,身上的穿戴皆是名牌,显见她的身份不低。

秦观低笑一声,斜斜看了眼凝思的子叔,懒懒说道:“霍米,你一声不响跑出来,霍赢那头可是闹翻天了,你的保镖此刻怕又得因为你吃顿苦头了。”

原来就是那个一直追着叶许廷不放的霍米,她们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三年前在叶许廷的酒吧,只是那时的霍米被十六刺伤,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和此刻艳光逼人的模样倒是天差地别。

霍米听到秦观的声音,欣喜地回头,起身走到秦观身旁,上前伸手要圈住秦观的手臂,秦观眉头一蹙,霍米吐吐舌头,忙放下手来,她一时开心,倒是忘记了秦观不喜欢别人碰他。

霍米撒娇似地甜美地笑道:“找到廷太兴奋了,没注意远希和观哥,你们可别生气啊。”

段远希桃花眼眨了眨,倒也让霍米一时间心跳加速,段远希轻笑一声,后背靠到墙上,随意的动作却很是优雅迷人,他戏谑地笑道:“都知道你眼中只有阿廷,我们又怎么会生气,不过阿廷,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一下子就有两位美女投怀送抱。”

两位美女?

霍米这才注意到叶许廷旁的子叔,她微微皱起了眉。

子叔却是大方优雅地向霍米点头淡笑:“你好,霍小姐,初次见面,我是沈子叔,许廷的女朋友。”

叶许廷听到子叔的自我介绍,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浓情流转,深深注视着子叔。

而这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幕却显然让霍米心中相当震惊且恼火,她走到叶许廷床边,抱着双臂斜眼子叔,美丽的脸上满是讥诮的神色,高傲地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没身份低贱的平民,廷是你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能攀得上的吗?”

听到霍米侮辱子叔,叶许廷眉头一皱,心头不悦,要坐起身却弄疼了伤口闷哼一声。

子叔忙止住叶许廷的动作,对着他摇摇头,轻轻扶着他的身子,对那个满眼不屑看着自己的霍米,不急不缓地笑道:“霍小姐,一个人的卑贱高贵不是看她的出身,也不是由单个人的一语一言评定的。品行和修养决定了你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而霍小姐的谈吐举止显然也有失格调。”

霍米瞪大了眼,握紧了双拳愤恨地盯着子叔。子叔优雅地微笑,却更显得霍米的鄙俗,她不卑不亢地态度,让在场的男人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然子叔扫了眼站在门口兴味浓浓看戏的两个男人,继续慢慢说道:“在霍小姐看来,我是一个没身份低贱的平民,那么我想问,为什么偏偏霍小姐得不到许廷的喜欢呢,还不如我这么个随随便便的平民?哦——莫非在霍小姐看来,你还在低贱之下?那么,对于欣赏喜欢霍小姐的人,岂不是也很没眼光了?”

“你——”霍米伸出食指颤抖地指着子叔,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子叔秀眉微挑,微笑地看着霍米。她向来不是个软弱的人,别人对她无礼,她也不会对人客气。

霍米恨得牙痒痒,若是在霍帮,有人敢这样对她,她定然会让那人后悔一辈子,可惜在叶许廷面前,她却只能容忍下来。

她知道叶许廷是个温柔的男人,便流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泫然欲泣地唤道:“廷”

然而叶许廷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霍小姐,我觉得子叔说得很对。而且,我想告诉你,子叔是我心爱的女人,我不许你再口出恶言侮辱她。”

“心爱的女人?为什么是她不是我?我追了你三年,对你掏心掏肺,而你对我也总是那么温柔,你难道就一点也没有对我动心?难道我在你心中我就一点地位也没有?”看着叶许廷注视着子叔,眼中那深情的目光,霍米心中涌起了不甘,她一跺脚,大声问道,眼里怒意满满。

“霍米,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个孩子脾气?”叶许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那时子叔在电话中对他说的话,也许他的温柔真的错了。

叶许廷摇了摇头说道,“感情又不是可以勉强的,我们相识三年,可是我对你当真没有一丝男女的意思,实话告诉你,这三年来,我的心里只有她。而我将来的生命中,也只有她!”

“你骗人。”霍米大声反驳,叶许廷是她一生动心,真正想要的第一个男人,她不甘心就这样放手,她激动地看着叶许廷俊逸的面庞,大声说道,“你曾经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你也许永远也找不到能再让你动心的女人,我知道要超过那个女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很难,可我无所谓,我相信只要你接受我,总有一天我能让你淡忘她,所以我一直努力,可是今天,你突然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另一个心爱的女人,我不信,她不过是你拿来搪塞我的一个借口,我不信。”

不知是否是霍米的话语触及到了叶许廷心底深处的一个伤口,叶许廷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哀伤,一句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俊朗的眉宇间有了烦乱的神色。

秦观看了眼叶许廷,眉间神色也是复杂,他转过头去,看着情绪还有些激动的霍米,语调冷淡地问道:“霍米,是谁告诉你那些事的?”

霍米身子僵直了下,最后低声应道:“有一次听我哥他们无意间说到的。”

秦观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寒光,片刻,继续说道:“霍米,大家惯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养成这样娇纵的脾气,身在霍帮那么久,你也该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最好记清楚一些,否则,即使你是霍赢的妹妹,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秦观的口气平平淡淡,但那双眼眸深处却是冷酷的,这和她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慵懒的,对什么都不甚在意,总是无底地宠着自己的秦观不一样,这样的秦观带着一股杀气,让霍米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不愿再多纠缠下去,叶许廷闭上眼,疲倦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沉默片刻,霍米一跺脚,愤恨地瞪了子叔一眼,冲出了病房,子叔微微蹙眉,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细思她方才所说的话语。

秦观和段远希看了叶许廷一眼,没有说什么,也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了安静了一会,子叔慢慢起身,见子叔也要离开,叶许廷忙睁开眼,看着子叔沉吟不语的模样,突然有些心慌。他急切地抓住子叔的手,说道:“子叔,我和霍米真的没什么。”

子叔笑了笑,应道:“我知道,不过是一个被人惯坏的大小姐,行为难免会有些偏激。再说你都没将她放在心上,我又何必把她放在心上?”

叶许廷淡淡哀伤的眼睛注视着她,双手的拳松了松,又紧紧握起,最后涩声道:“子叔,我过去”

子叔轻轻捂住叶许廷的苍白失色的薄唇,轻声笑道:“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往,有的幸福,有的哀伤,有的永远也不想再提起,我都知道的,所以你不用急,还是先养好身子,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想告诉我时再告诉我吧。”

听了霍米的话,心思细腻的子叔已经感觉到,叶许廷必定有一段悲伤的过往。她知道她若问他,他必定会告诉自己,可子叔看着叶许廷在回忆时,眼中哀伤挣扎的神情,感到一丝心痛,她不想逼他,在他没有准备告诉自己前,她可以不问。

毕竟她也知道扒开日渐愈合的伤口,去挖掘曾经的伤痛,是一件残忍的事。

叶许廷看着聪慧而体贴的子叔,心中一股很温柔很温柔的感觉翻涌而起,他握着子叔的手,放到嘴边虔诚地一吻,轻声说道:“子叔,相信我,如今我心中最爱的人是你,我想相伴永生永世的人也是你。”

子叔点点头,眼睛里有些微的笑意,“我知道,别胡思乱想了,先好好休息吧。我去告诉医生你醒了,问他你能吃些什么,也好回去煲些汤给你补补身子。”

没有再多说什么,子叔扶着病床站起,替叶许廷轻轻掖了掖被角,便走出了病房。

窗外,一轮橘色的夕阳在天际慢慢沉沦,霞光夕照,天地间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纱,透过那开敞的窗子,也照得病房里一片淡淡的绯红,很美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许是叶许廷身体的底子本就比较好,再加上子叔悉心地照顾,叶许廷已经能下床走路了,虽然时间长了还微微有些喘,但医生说他的情况已经是恢复地相当好,因此在叶许廷的坚持下,秦观便帮他办了出院的手续,回到了叶家。

才将叶许廷扶到床上躺下,他便又动作慢慢地爬起身来,子叔斜他一眼,嗔怪道:“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又要爬起来做什么?一回家就变山猴子了?真不明白,医院里条件设施更好,为什么不在医院等身体养好了再回来?”

叶许廷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说道:“看你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你的身体也才刚好,我不想让你太累了。”

子叔看着他的眼里,慢慢柔软下来,她弯起了嘴角,凑近叶许廷的脸颊,轻轻亲了口,却让叶许廷的心更加酥麻起来。

“你要拿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拿去。”

叶许廷抬起自己的手臂嗅了嗅,皱了皱眉说道:“我想去洗个澡,这两周只是擦了擦身体,身体黏黏腻腻很不舒服。”

子叔看了看他还裹着纱布的伤口,蹙眉道:“你身上还有伤,弄湿了伤口就不好了。”

叶许廷笑着摇摇头,一边慢慢坐起身,一边说道:“没事,我小心一点就行了。”

子叔想了想,扶住他的手臂,说道:“那我帮你。”

“你?”叶许廷一讶,却没想到子叔会提出主动帮他洗澡。

子叔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你的身子我早就看光了,还害羞不成?再说我们家小宝贝洗澡也是我帮他洗,那现在我就当作帮我们家大宝贝洗澡不就得了。”

叶许廷失笑一声,温柔地看着子叔,笑道:“那就麻烦我们家最宝贝的宝贝了。”

三十八.浴室情事

浴室里,子叔调好温度,将浴缸里的水放至半满,这样,叶许廷躺进去后,那水也不会延及他肩胛处的伤口。

帮叶许廷褪下了身上的衣服,子叔便扶着他慢慢坐进了浴缸。满室热烟袅袅中,幽明的灯光照在水中男人那结实伟岸的身躯上,优美赤裸的膛,显得白皙而优雅。

子叔坐在浴缸边上,手中拿着一条棉质的毛巾,微俯着身,避开叶许廷的伤口轻轻擦拭他的身体,湿滑的毛巾轻轻拭过他的肩膀,挺拔而线条流畅的背部,转而前进到他宽阔的膛,结实的腹部。

叶许廷闭着眼,感受着子叔温柔的动作。可渐渐的,一丝动荡的心思却涌上了心头。

子叔的那只手,似带着绵绵无骨的牵引,纤指拂动之处,将情欲一丝丝引出心头,肌肤相贴触,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滚烫。

他慢慢张开眼,眼前的子叔全神贯注地帮他擦拭着腹部,微俯的身子,让那开敞的衣领,不小心泄露了春光。纤美白皙的细颈,感的锁骨和那一片叶许廷立刻调开视线,俊脸微赧。

越不欲想,那曼妙美好的躯体却愈是浮现在他脑海中,片刻功夫,他便浑身燥热,额上也沁出一层细汗。

子叔已经擦拭到他的下身腿部,叶许廷喘吁了口气,闭上双目,那欲罢不能的遐想躁动一阵强似一阵地蚁食着他全身的骨头。

当子叔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叶许廷腿间那慢慢展露生机的硬挺时,那丝细微的变化让子叔心中一动,她抬头向叶许廷看去,只见他闭着眼,似在强制忍耐着,想到他当初说的话,嘴边轻声一笑道,“我们家的大宝贝,我可是像平常帮诺诺洗澡那样,心无杂念的帮你洗澡,你可别胡思乱想了。”

叶许廷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那张让他心动的容颜,却感觉自己的心悸动地更加厉害。他开口,声音是感得沙哑:“你本来就不该拿我和小诺一起比对,对于自己心爱女人的触碰,我想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忍得住的。”

子叔的手还停留在水下他的腿上,即便是隔着一层细棉毛巾,他却仿佛也能感觉到子叔掌中细嫩的肌肤。心中的欲火喷薄而出,叶许廷嘶哑地说道:“真是后悔让你帮助我洗澡,如今这种情况,你要负责灭火了。”

“灭火?”

子叔纤长的五指轻轻划过起他俊逸的脸庞,嘴角带着浅笑深深凝视。

眼前的男人,是她许意一辈子共度的男人。他也是上天赐于世间女人的完美男人,英俊得令人眩目,温柔体贴得让人沉沦,眉宇间醉人的深情让人如何也看不够。

她已将心相许,他们两人间若有事,也属正常,只是如今叶许廷的身体受伤,却是怕会再弄伤了他的伤口。

可是看着叶许廷强忍欲望的模样,子叔想了想,最终微微一笑,揽着他的颈项,轻轻靠近他英俊的脸庞,贴上他菲薄浅淡的双唇,轻启开口,融了进去,唇舌交缠。

那只执着毛巾的手,也松了开去,浅浅下移,移到了他那已经昂扬抬头的硬挺上,轻轻圈套住,那仿佛由厚厚的丝绒包裹的钢铁,手中的灼热,脉动也在隐隐地跳动,仿佛要冲出那层束缚。

子叔手中滑动着,微施力道,让叶许廷释放他压抑的欲望。

叶许廷躺在浴缸里,浮绕在水中却似燃在火里,他抬起一只手臂,轻轻滑进子叔宽大的领口,从她圆润的肩头一路滑下去,游移在她曼妙的玉脊,难耐地摩挲着。手下滑润细腻的肌肤,让他满腔情欲不能自制。

他的喉咙不断地发出声声低吼,而那双黝黑的眸子渐渐迷离起来,仿佛飘荡着浩渺的烟波,却化成了滚滚的浪涛。

迷离的目光越来越朦胧,而那激情的快感却越来越清晰,最后到达了高峰,一浓白浊自子叔手中的欲望喷而出,融进了清澈的水中,叶许廷的眼睛也轻轻合上了。

两人双唇分离,子叔微微喘息,松开手,直起身来,那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海棠般的红晕。

浴室里氤氲的暧昧,许久不退

隐下自己也被牵染出的一丝情欲,子叔轻声笑道:“火灭了吗?”

叶许廷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时,黑眸如浓墨搅浞,却比方才更加深沉,他轻轻拉过子叔细滑的手,再次探进水中,置于他的腿间,却发现那方才释放过的欲望却又再次慢慢重聚起了力量。

“子叔,你把火引得更大了。”

子叔手一动,叶许廷喉咙间低吟一声,手下的欲望却是加速了膨胀坚硬的速度,灼热烫手。

看了看叶许廷肩胛处包缠的纱布,子叔略有迟疑。

“子叔!”叶许廷从喉咙里干涩地轻唤。

抬头对上叶许廷深邃的双眼,炽热翻腾里带着期许深情的神情。

子叔的心无药可治的柔软沦陷,是何时起,自己对他的请求,也已是无法拒绝。

子叔轻轻一叹,再次低下头吻住了叶许廷的薄唇。

两人唇舌相含,津唾相喂,舌尖的勾留带来满齿间的香甜,短暂分离,子叔轻声说道:“你躺着别动。”

语毕,子叔慢慢起身,慢慢跨进了那个舒适的大浴缸,分坐在叶许廷的腿上,一边伸手缓缓褪下了身上的衣服,而那会让男人为之疯狂的曼妙身材也一丝丝展露。

挺翘而形状优美的,盈盈可握的纤腰,还有隐入水下那神秘的幽谷,无一不撩拨着叶许廷的心。

子叔慢慢俯身,倾在叶许廷赤裸的身躯上,凹凸有致、优美的弧度轻轻与他贴合,交换着彼此的体温,细腻温软的触感,是对叶许廷甜蜜的折磨。

子叔缓缓移动着身躯,寻找那凹凸契合的相交,叶许廷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子叔白皙细滑、凝肤如脂的裸背,指尖摩挲下滑,触上那圆润的臀,潜意识地将它向上抬升着,向自己的欲望贴近。

叶许廷扶着子叔的身子慢慢含进了自己,在真正相契融合的一刹那,叶许廷只觉那无边的幸福盈满了心头,却是五内俱焚柔肠寸断。

疾徐轻重,吞吐抑扬,那丝那情入筋入骨。叶许廷低喘着,看着子叔大胆却有些生涩的动作,眼里噙满了浓情蜜意。他身子微微前倾,一只修长白莹的手轻轻附上停留在自己眼前,美丽挺立的口上,轻轻揉动。渐渐地,掌心中那一粒娇美的嫩蕾微硬而起,叶许廷抬眼温柔地看了眼自己心爱的女人,俊逸清朗的脸庞靠近,逗留在她的口,张口含住一颗含水凝露的桃花蕾,似饥渴的婴孩般轻吮慢舔起来。

一阵阵酥麻的快感让子叔不禁呻吟出声,额上也微微沁出了一层薄汗。

身下,叶许廷扶着她的身子温柔地攻陷自己的领地,那样的温柔小心,让子叔感觉自己是被人置在心口得溺爱着。

心中柔情荡漾,直想与他从身体到灵魂得融合,那便是幸福的感觉吗?

浴室里幽微的灯光下,水气漫漫升腾,让这个不大的空间氤氲着一层虚幻的雾霭。

半浅清澈的水中是两个相爱的人欲罢不能的缠绵。一刚一柔的比对,一一阳完美的融合,在这天地间相契无间。

却未察,他们这场云雨交融的情事却被偶然进入的一人看进了眼里。

那人形态随意地倚在浴室的门边,静静地看着。

曾经糜烂的生活,他并非没有见过别人的情事,只是他从没见过如此美,如此让人心动难耐的情事,水中的两人,悱恻缠绵的鸾凤和鸣,他们环抱着彼此,就是像一生一世交缠攀爬的蔓藤。

叶许廷的脸上是幸福而怜惜的神情,那样的爱怜,仿佛要将拥入在怀的女人融进自己的身体。

子叔轻轻抱着叶许廷,像在水中轻舞的维纳斯。柔顺的长发如黑绸瀑布似的垂下,黛眉红唇,凝脂如雪,脸上的红唇微扬,竟是倾城地妩媚。

那裸露的肌肤如细缎般柔软光润,仿佛凝结着清霜白露的梨花。

那张清丽的脸颊红潮暗涌,却是美到了极致,让人无法转移视线,叫人心骨里酥痒不堪。

情欲中的她双眸带着醉意,迷离的眼神如一潭碧水,深不见底……

那低声的轻吟,柔软而美妙,声声入耳,竟让人魂牵魄萦,暗火涌动,痒入骨髓,只因那声声低吟,仿佛是发自心底的幸福和满足,喊出的也是无限深情,并非只有那欲的快感。

门外的男人,眼中的情欲渐渐炽热,心底深处却意外地渐渐冰冷,只是对这眼前的云雨之欢多了一段迷惑徘徊的流连。

三十九.发泄欲望

门外的男人,重新掩了门,将门内旖旎而动人的风光再次隔绝在那一个小小的空间,如来时一般,静静地离开。

英俊逼人的脸庞依旧带着迷人的微笑,只是此时,他的心中却多了一分莫名的冲动和渴望。

感觉有些烦躁,他取了叶许廷放在客厅几柜上的车钥匙,走向了车库。

“去哪?”夜归的秦观在门口遇到正要驱车离开的段远希,随口问道。

“发泄。”段远希撇撇嘴,向秦观一笑,淡淡地说了声。接着踩下油门,宝马便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夜幕的尽头

一幢豪华的别墅,未有丁点的光亮。夜魅中,带着一丝丝惑人的勾引。而那一室的春光,却是掩于幽暗之下,显得浓艳而糜烂。

卧室正中,那张坚固的大床在剧烈地晃动着,支地的四脚不断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床上的两人在进行着最原始的交欢,一个强健的躯体夕伏于一个娇小的女人身上,阵阵喘轻吟中,大床上的男人耸动着窄窄的腰臀,女人似猫般诱惑的叫唤,能给男人带来更多的鼓舞与刺激。

只可惜,今夜的男人,没有心思进行熟练的挑情,也没有使出他往日那能让女人销魂欲死的花样。

那一下下耸动,却只是单调的吞噬。

身下让他发泄情欲的女孩叫做姬儿,这是一个乖巧温顺的女孩,是他三月前才认识的。从她的身上,段远希能找到他身边的女人少有的纯真,那张如天使般的脸蛋也能给他纯净如水的感觉。

她在床事上的温顺娇柔是他喜欢的,可为什么今夜她娇媚的呻吟听来却如此刺耳,而他脑中浮现的却也是今夜无意间看到的,那张美到了极致的清丽绝容,充盈耳中的也是那柔软而美妙低声轻吟。

身下的女孩承受不住今夜段远希如此强烈张狂的攻势,只能不断求饶道:“嗯希,不行了,你慢点,啊啊不,姬儿受不了了。”

段远希在娇柔如花的女孩身上驰骋,那灼热的硬挺,在寻找一种意识中隐约的渴望,却总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是空洞的,他想要叶许廷和子叔那种灵魂契合,身心交融的爱,可为什么这些女人,除了外貌和格,给他的却总是千篇一律的感觉,那只是人类原始的欲望,只是一个男人的发泄。

段远希疑惑着,为什么他们简单的情事,也会那般绮丽动人?为什么那个女人在情爱中会美得如此惑人而圣洁,为什么阿廷的表情看起来也是那么得幸福而满足?

心中的烦躁未减反增。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流连,段远希一下子抽出了他那还充血蓬勃水渍淋漓的欲望,毫不留情地起身离开。

正临高氵朝的女孩因为段远希的突然抽离,那似升天的快感嘎然而止,她满含欲望地喊道:“希,给我,快给我。”

段远希并未如往日一般体贴地满足自己的女伴,却是语调有些平淡地说道:“你自己解决吧,我今天没心情。”

姬儿的神志渐渐从那如颠簸的欲海中慢慢苏醒,见段远希要离开,她失落地问道:“希,你不留下吗?”

“嗯。”段远希起身套起长裤,即使身上充满了情欲的气味,他却只感烦躁,也只想早点离开。

走到门口,段远希没有回头,从衣袋中取中支票填上数额,掷到桌上,淡淡说道:“以后我不会来了,这一百万,算是给你的补偿。”

没有理会身后女孩无法置信的惊呼和那痛苦的叫唤哭泣,段远希无情地离开了。

他就是一只没有脚的极乐鸟,永远在风中飞翔,不会因为一个人停留

回到叶宅,已经过了大半夜了,段远希打着哈欠挥挥手臂,有些疲乏地上了二楼,在快走到叶许廷门口时,他下意识侧头望去。

卧室的门是虚掩着,隐隐从里面透出幽明的灯光,段远希慢慢走了过去,似无意似有意地朝里望去,却是发现子叔呆在叶许廷的屋中。

叶许廷静静地躺在大床上,沉睡着,俊颜有些病态的绯红,可能是因为下午在浴室里受凉,有些发烧了的缘故。

子叔坐在他床边照顾他。屋中朦胧的灯光,映照得子叔的侧脸美得几乎不似真实,她微微低着头,手中拿着一条湿毛巾轻轻拭去叶许廷额头沁出的点点冷汗,秀眉轻蹙,带着一丝心疼,眼神宁静空灵,仿佛此刻她的心中,只有眼前那个为她受伤的男人。

那一间小小的卧室,却有着那样清淡温暖的感觉。

段远希倚着门框,看了片刻,便抬起手,并起四指,在门上轻轻叩了几声。

听到声响,子叔回过头来,见是段远希,眉头一蹙,沉吟片刻,她放下手中的湿毛巾便走了出来。

轻轻将叶许廷的房门掩上,子叔未先和他打招呼,却是走到隔壁的一间卧室,去查看一下小诺的情况。

小诺自那日绑架事件后变得更加乖巧,却是安静了许多。搬到叶许廷的家中,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小小的孩子也没有吵闹,因为子叔要照顾伤还未愈的叶许廷,小诺每天晚上便也没缠着她,到点便很乖地自己上床睡觉。

而此时他安静地躺在那张小床上,只是那秀气漂亮的眉头却有些微微皱起,子叔轻轻地抚着小诺的眉心,一下一下,让他放松下来,接着,万分怜爱地在他额头轻轻一吻。

帮小锘掖好被角,子叔才慢慢走了出来,没什么感情地地看着段远希。

段远希单手撑在门边,那漂亮的桃花眼噙着笑意望着她,蔚蓝色的眼眸也似流转着什么能迷惑人的炽情。他的衬衣松松地扣着,能隐约见到那壮的膛上点点让人脸红耳赤的青紫吻痕,显示他此前正进行过一场迤俪激狂的情事。

子叔皱眉,语气冷淡地问道:“有什么事?”

段远希微微一笑,那双电眼里的诱惑能让痴迷于他的女人昏厥,可惜子叔对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只是对他的轻浮更觉得厌恶。

段远希没有错看子叔眼中的厌恶,却只是毫不在意地笑笑,靠近了子叔几步,浑身散发着那会让无数女人失声尖叫的诱惑,慢慢开口,清润的嗓音微微沙哑,却是无比地感:“叔儿,我发现我看上你了,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四十.诱惑行为

子叔先是一讶,随之平静地问道:“段少爷,你是在说笑话吗?”

段远希嘴角荡着一丝笑意,曼声答道:“没有,我只是想给你另一个很好的选择,其实,我的条件不比阿廷差。”

子叔不言不答,只是很冷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想看看他接下来还想说什么,那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你要考虑清楚,和阿廷在一起,可不像你所想象的一般是嫁入豪门。因为如果他选的妻子不是他母亲指定或者满意的,恐怕阿廷未来拿不到叶家一分一毫的财产,你愿意和他苦一辈子,还要担心自己的生命随时受到威胁吗?”段远希口气轻松地叙述着,深邃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与她相对而视,抬手随意地掠掠耳鬓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动作不羁却优雅。

子叔眼波灵动,她挑了挑长眉,悠悠说道:“我本来就没把许廷看成是只会吃祖宗饭的二世祖,段少爷没听人说过吗?二世祖通常都是撑不了多久的,尤其是一个只会玩乐却不思进取的二世祖。若是我跟了这样的人,怕是不止吃苦这么简单了吧?”

明白子叔话中所指,段远希笑出声来,“我还不至于没能力到将段家几十年的家业给败光,物质方面你不用担心,若是跟了我,我手头上的钱足够你好好生活几辈子,况且,如果将那些外在的因素抛开不说,我能让你得到真正的快乐。”最后一句话,段远希说得暧昧,那如蔚蓝色海洋的双眸灼灼地看着子叔,仿佛要将她吸入一般。

在说话的同时,段远希一步步移近子叔,将她圈在他的两臂与后墙之间,微俯下头,缓缓贴近她白净的耳畔。

倾吐呼吸,距离如此近,段远希仿佛能感觉到子叔那白皙细颈下血脉的搏动,而子叔身上那阵阵的清新馨香也让他的心思开始有一些动摇。稳定心神,段远希悠缓低哑地开口低语道:“阿廷是个温柔的男人,但在那方面他会显得太拘谨,常常会放不开,而我,能给你带来女人最畅快的享受,会让你得到比今夜更满足的欢乐。”

“你?”子叔侧首,清灵明目瞪着眼前这个嘴角勾笑的男人。

“不好意思,傍晚正要去阿廷的浴室取些东西,却没想到会正好撞见你们”

子叔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恼,傍晚时她竟然忘记锁门了。

“段少爷,你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哦?还有这一说?好吧,我记住了。”段远希没有一丝羞愧地笑了起来,片刻,他继续说道:“不过,我的建议你可以考虑考虑。”

子叔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慢慢说道:“不是每一个人都习惯用下半身来思考的。”

身子挤出段远希的双臂间,子叔退了几步,和段远希隔了相当的一段距离。她抬手掸了掸自己的肩膀,仿佛要将方才被段远希沾染的气息统统扫去,看了眼段远希满目含情的迷人蓝眸,悠声说道:“我对你还有一个建议,如果以后你不幸败光了家产,去做牛郎吧,你的外貌特质还满适合的,那样你还能用你那个伟大男骄傲服务大众,给更多的女人带来快乐,也算是善事一件,利人又利己。”

“哈哈哈哈。”段远希听了子叔的讥讽,不怒反笑,笑声中是畅快的发泄,“第一次有人给我这样的建议,叔儿,你真的很有趣。”

子叔讽刺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你有趣,有趣到不知礼义廉耻该怎么写。许廷是你的好朋友,你都是这样去勾引他的女朋友吗?”

段远希深深注视着子叔,唇角浮起一丝琢磨不透的笑,“都?呵,对于他的女朋友我只勾引过两个,因为他也只交过两个,一个就是你。”

原来叶许廷曾经只有过一个女人,也难怪,他是一个对待感情认真的男人,谈一段感情,便是认认真真地谈,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和那个女人走到最后呢?子叔微微垂眸,心中细思。

看着子叔思索的表情,段远希轻笑一声,问道:“看来阿廷还没告诉你关于曼臻的事,你不想知道吗?”

子叔抬起头,澄静如水的眼眸看向段远希,窗外的点点星光映照在子叔的眼里,

显得璀璨而辽远,她静静说道:“那是我和许廷之间的事,没必要由一个外人来告诉我,况且,那已经过去的事,提不提起又有什么关系?一点也不会影响到现在我和许廷的感情。”

看着眼前那个聪慧冷静的女人,段远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片刻,他将双手随意地进裤袋,轻声笑道:“OK,我只能说阿廷这小子命好啊,找的两个都是对他死心塌地的。”顿了顿,他勾了下嘴角继续说道:“你也不用介意,他的前女友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子叔有些愕然地问道,才想起那时,在医院霍米提起那个叶许廷曾经放在心上的女人,那个让叶许廷回忆起来便会感觉到哀伤的女人,原来她已经死了?

子叔突然想起,其实在这三年里,叶许廷一直没有提过他和自己认识之前的事,所以子叔对他的过去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也难怪叶许廷不愿提起往事,有什么会比所爱之人离开人世更让人痛苦难过的?

尽管子叔先前说过,让叶许廷准备好了再告诉自己,可是如今段远希提起了,却还是让她忍不住想去了解,沉吟许久,子叔轻声问道:“是怎么死了?”

段远希静默片刻,轻描淡写的答道:“车祸,五年前,曼臻生日那天,阿廷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临时去她公司找她,准备和她出海度假。两人出发才到郊外,没想到曼臻的车突然刹车失灵,在山道间发生了车祸,他们两人跳车,阿廷受了重伤,曼臻却坠进了悬崖,一直到一周后,搜救的人才在崖底发现了曼臻的尸体,却已经只剩几块破布和被山间野兽啃剩的几骨头了。”

段远希环抱手臂,倚靠在墙上,微低着头,收敛了笑意低声述说着一段五年前的那段悲惨的往事。

子叔静静地看着不复微笑的段远希,沉静的黑眸如同沉在潭底的石子一般,片刻,子叔沉声问道:“你方才说和许廷在一起会有生命危险,那么曼臻是因为和许廷在一起才出事的?”

段远希抬起头看着子叔,眼中隐隐流露着赞赏,半晌,他慢慢说道:“其实,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出事后,秦派人去检查了曼臻的那部车子,发现是有人故意破坏了刹车部分的零件,想致她于死地。秦怀疑是阿廷的母亲。她是一个很独断的女人,当时才高中毕业的阿廷忤逆她,决意和曼臻在一起,她十分生气。她曾经阻断了阿廷的经济来源,阿廷便索搬了出去,用平常的积蓄开了那家酒吧。后来她也曾警告过曼臻,让她离开阿廷,可惜曼臻也是爱惨了阿廷,金钱诱惑,威胁恐吓,她却始终也不愿和阿廷分离,所以发生了那件事后,我们首先想到的便是阿廷的母亲,只是本没有证据。”

子叔心中浪涛汹涌,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许廷知道吗?”

“是说曼臻的刹车零件被人故意破坏那件事吗?”段远希耸耸肩,“没有,我们告诉他,那只是一个意外。”

子叔知道,叶许廷是个温柔善良的男人,若是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可能是被他的亲生母亲害死的,那必定对他是一个永远无法停止的心灵折磨。

看着子叔静默不语,段远希嘴角带上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害怕了吗?你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段远希的语调又恢复了往日的轻佻,子叔此刻却有些明了,她淡淡一笑:“我相信许廷。五年后的他和五年前的他毕竟不同,我相信如今的他有能力保护他爱的人。况且,我也不是一个遇难便退的女人。幸福也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不是吗?”

语毕,子叔没再逗留,转身离开,只留一剪修长的清丽背影,映留在段远希的视线中,那个坚强而永不屈服的灵魂。

在子叔走进卧室关上门后,一道慵懒的身影也从二楼的平台慢慢踱到了段远希的身边,轻笑一声,说道:“Augus,你又用那招去试探阿廷的女人了。”

段远希回头一笑,蔚蓝的眼眸深邃悠远,慢慢说道:“算是帮阿廷把这最后一关吧,要是连我的诱惑也没办法经受的话,那只能说,阿廷的眼光太差了。”停顿片刻,他又轻笑说道:“不过,这个女人我喜欢。要不是阿廷看上她,我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

“是吗?”秦观嘴角一扬,低低笑了起来,眼神邪魅而变幻莫测。

四十一.男人对话

叶许廷在家休养了近一月,在子叔的细心照料下,身子康复得很快。去医院复检时,医生也很欣慰地说叶许廷的伤口基本愈合了,只要近期内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拉扯到伤口,估再静养一月时间,叶许廷的身体就能恢复到以前的基准。

他反正已经决定要陪子叔留在新加坡,因此倒也不急,只是那借住在叶许廷家的秦观和段远希也奇怪得没有离开新加坡,却是早出晚归,不知在做些什么,子叔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也便没有去寻问。

叶许廷家有专门的管家和厨师,所以子叔来到叶家后倒也很少下厨。

其实子叔的手艺不输叶家的厨师,只是叶许廷担心子叔累着了,不舍得她进厨房,因此子叔也只有在晚上为叶许廷煲些补汤以及为小诺做些他喜欢的消夜。

当晚,子叔煮好了汤和消夜,叶许廷和小诺方才入座,餐室的门便被推开,进来的人,是难得早归的秦观。

他扫了眼桌上那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沙锅和一叠致的点心,眼睛一亮,懒洋洋地笑道:“在门口就闻到这里面的香气,原来是你们三人在这享受美食。”

沙锅盖掀起,一阵让人胃口大开的浓香喷鼻,秦观站在桌边往里一看,原来是参炖黑鱼汤。

子叔执着汤勺将沙锅里的煲汤盛了一碗出来放在叶许廷的面前。叶许廷微微苦起一张脸,说道:“子叔,今天能不能不喝。”

子叔扬起眉,说道:“不喝?你以为你伤口为什么能愈合得那么快,不许不喝。那,今天喝了,明天我再煲其他汤给你。”

小诺看着叶叔叔被妈咪训的样子,心里开心又好笑,偷偷捂着嘴吱吱吱笑了起来。

叶许廷可不敢忤逆子叔,可是即便这汤味道的确不错,连续喝了几天,难免会有些怕了,看秦观在对面拉出座椅坐下,他忙将碗推向秦观,笑道:“秦观,你还没吃过消夜吧,我把这汤让给你。”

秦观嘴角一勾,懒懒地低声笑道:“我对病人喝的补汤不感兴趣。”

不打招呼,他执起筷子,动作优雅地夹了块小诺面前白瓷碟中的点心,放进口中,嚼了几口,眼睛又是一亮,点头赞道:“味道不错,这也是小丫头做的?”

“不是小丫头做的,是我妈咪做的,妈咪很厉害的哦,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点心。”小诺小手抓着筷子,向秦观扬起笑脸,口气里满是孩子气天真的得意。

秦观看着这个小不丁点大的孩子,失声一笑,却又继续伸下了筷子。

小诺侧着脑袋,看秦观毫不客气地夹起一个个点心送进了嘴里。

子叔怕小诺晚上吃撑了不好睡,便也没做太多,小小的一盘蟹糕,没几下子,便要见底了。

小诺看看吃得畅快的秦观,又看看快见底的盘子,回过神,扔了不顺手的筷子,赶紧伸出小手,抓了一大块蟹糕,塞进嘴里,两边小小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没等咽下,他又忙伸出手去抢最后一块,可是伸手的时候,那最后一块糕点已经被秦观吞进肚子里了。

小诺茫然地看着才吃了一块便空空如也的碟子,小嘴一瘪,一边嚼着嘴里的糕点,一边可怜兮兮地向子叔看去,委屈地叫了声,“妈咪”

子叔好笑地面前抢食的两人,亮如秋水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情,“诺诺乖,妈咪明天再做给你吃。”

“妈咪,明天诺诺要吃两份哦,”小诺转头,眼里满是委屈控诉地看看一脸满足表情的秦观,拉住子叔的手,撒娇似地说道:“妈咪,明天只做给诺诺吃哦。”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清澈明透,仿佛一湾碧水微微荡漾着涟漪,让人好不喜欢。子叔点点他挺直的小鼻梁,宠溺地说道:“好!”

见秦观像是有话要对叶许廷说,子叔小诺的脑袋说:“很晚了,妈咪带诺诺上去睡觉。”

“嗯。”小诺应了声,爬下椅子,向秦观得意地笑笑,便牵着子叔的手走出了餐室。

在子叔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餐室门后后,秦观才开口说道:“那些杂碎已经让我给收拾了。”

叶许廷想起了那次让人心惊的绑架事件,问道:“查出是谁派来的了?”

秦观斜斜地倚在椅背,吐出一个人的名字,“辛辞。”

这名字叶许廷自然不陌生,是段远希的妻子。那个人前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竟然会做出派人暗害小孩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秦观低笑一声,慢慢说道,“辛辞三年里一直没生下孩子,她对Augus的感情不浅,可她也明白他的风流子,对他在外面包养的女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其实若是这回Augus没有向她提出离婚,她这挂名的段家大少兴许还能再当上一阵子。不过Augus是段家的嫡孙,段老太爷底下的私生子孙虽然不少,但他很看重这所谓的正统血脉,如果辛辞当真是不孕,而又有其他女人能为Augus生下孩子,那么Augus想要离婚,这段老太爷也不会太做干涉。这回,辛辞算是急了,未做计划,匆匆下手,却是给人留下了把柄,Augus算是有了借口和她离婚了。”

一个女人会为一个爱字做出如此疯狂的事,实属可怕,辛家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家族,若是被抖出辛家大小姐买凶杀人,不止是辛辞一人坐牢那么简单的事了。这回段远希想离婚,怕是辛辞再不甘愿,辛家再有不满,也不敢说什么了。

叶许廷的脑海里想到了一人,问道:“那那个段紫由”

当时他帮段远希将她的血样送去医院化验,后来因为受伤的缘故,这件事便托给了秦观来处理,因此对于情况他也一直不了解。

秦观嗤笑一声,说道:“那小孩不是他的。”

不是?

看看叶许廷颇有些担忧地看着子叔他们离开的方向,秦观低声笑了笑:“Augus本不记得丫头了,更何况,他找小孩的理由也是为了离婚,如今离婚的借口找到了,即便认出丫头,认出小鬼,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秦观嘴角上勾,眼中变幻着危险而兴味的光芒,邪魅一笑,说道,“我倒是很好奇,若是我向Augus透露了她们母子的身份,他知道后执意要将小鬼带回,丫头会怎么做?”

“不可,”叶许廷急道,“秦观,小诺是子叔最心疼的孩子,若是有人要抢走小诺,恐怕子叔会崩溃的。”想到那时,她不顾生命危险地冲进火海救小诺的举动,想起大楼坍塌时,他几欲同死的绝望,他实在不想再承受一次。

秦观无聊地大了个呵欠,带着调侃的意味说道:“不过开个玩笑,你何必那么着急,阿廷你真是越来越不懂幽默了。”顿了顿,秦观继续开口,带着一丝可惜的语气说道,“不过,为了你,我可是放弃了一个有趣的玩具啊。”

叶许廷皱起了眉,说道:“秦观,子叔不是个玩具。”

秦观看了眼叶许廷,懒懒地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在我眼里,女人只分两种,一种是有趣的玩具,一种是毫无价值的废物。废物,我永远不会去看它一眼,玩具,等我玩厌了,也便会成为废物。难得让我找到一个让我不感觉厌倦,反是越来越感兴趣的玩具,可惜了,还没玩够,便让一个傻小子像保护国宝一样保护了起来。”

“秦观,子叔是个让人心疼的女人,她坚强地让人心疼,也孤独地让人心疼,我知道她曾经爱过一个永远也不可能爱上她的人,却被那人伤得遍体鳞伤,她爱地决然,也放弃地决然。她用层层高墙将自己爱人的心封闭,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接触到她的心,这份感情来之不易,我怎能不好好保护。”

“曾经爱过的人?”秦观眉一扬,嘴角带着轻微不屑的笑意,“是指那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于轼轩?听说他已经大学毕业,正准备和于子澜一起出国进修。呵,即使没了这个妹妹,他还不是照样生活得很好?不能不说丫头过去的眼光很差啊。”

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脸上带上一抹奇异的神情,低沉地说道:“听说今天,于子澜的第三任未婚夫又再次和别的女人跑了。”

叶许廷也曾是于子澜和别人跑的未婚夫中的一个,因此秦观提起,即使对那于子澜没有感情,他心中依旧也有些愧疚,问道:“是你搞的鬼?”

秦懒懒地侧头望了他一眼,嘴角一勾,却没有回答。

叶许廷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的秦观,说道:“秦,我不知道你和于子澜或者说是于家到底有过什么恩怨,不过我想说,子叔已经改了她母亲的姓,和于家脱离关系了,若是你日后有对于家进行的计划,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子叔。”

长眉挑了一下,秦观身子转了个方向,透过窗子看向夜色深沉的天幕,微眯的狭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片刻,他懒散地答道:“不会动你的小东西的。”

侧头看着叶许廷眼底难掩的深情,秦观低沉地开口问道:“阿廷,你是真的恋上她了?”

叶许廷的眼底泛着温柔和怜惜地说道:“是,我想永永远远和她在一起。”

“永远?”秦观那如幽深的古泉一般湛黑的双瞳依旧望着夜幕,只是那目光更加辽远,仿佛在看着不知何处的过去,仿佛要看透那未知的将来,他淡淡道,“阿廷,这世界没有永远的感情,即使再完美无缺的情,再细心呵护的爱,也终有一日会出现罅隙,而当这罅隙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时,你那所谓永远的感情便会不堪一击。”

秦观桀骜的俊颜上如今带着悒郁的神色,抑郁而沉寂,总是慵懒无谓的口气中也带着深重的叹息。

但那样的神情毕竟不属于秦观,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懒散的表情,闭起了眼,只是嘴角带上了冷冷的微笑,却是高深莫测,“世界哪来的永恒的爱,不过是人心中的一个幻想。最终不是你负了她,便是她伤了你,这般看来,倒不如像Augus一样游戏人间,去追求一种刺激,一种短暂美妙的激情。”

叶许廷摇摇头,说道:“秦观,你太偏激了。”

秦观唇间有冷笑飘出,反问道:“偏激吗?我不过是阐述一个最正常不过的事实。”

正当他沉思之时,秦观突然悠声问道,“阿廷,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要离开你,你会如何?”

叶许廷愣了愣,最后回答道:“若是最终,她无论如何也要离开,我想我会放手,让她去寻找她要的幸福。”

“放手吗?果然,都是一样的愚蠢呢。”秦观不屑地发出一声低沉嘲笑,继续说道,“然后呢?放弃你原本正常的生活,一人默默惆怅,默默悲伤,念想着那个人独自过一辈子?不过是一个女人,至于让你们这样吗?”

叶许廷静默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说道:“没有爱过人的人,永远不会理解失去爱人的痛苦。在曼臻刚走的那年,我沉沦伤痛,那种心痛,至今想起依然会有。”

见叶许廷主动提起了曼臻,秦观转过头来看着叶许廷。

叶许廷摇摇头,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继续道:“只是,两年过后,我却将那痛苦的记忆连同曾经美好的记忆一同埋进心底,去淡忘失去曼臻的痛苦,我以为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代替曼臻在我心中分量的女人,可能一个人过完一生,可是后来,我还是爱上了子叔,爱到会让我不可思议地心痛。还是说,真正无情的是我?”

秦观的眼神闪了闪,最终没有说什么。

叶许廷淡淡笑了笑,问道:“秦观,若当真一日你找到心爱的人,你会如何?”

“我吗?”秦观眯起了眼睛,低沉一笑,“若真有那一天,我会不择手段得到她,把她牢牢束缚在身边,管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愣了愣,叶许廷再问,“如果得不到呢?”

秦观眼中是凌厉而邪魅的眼神,语气却是懒懒,“得不到?得不到我就亲手毁掉。”

平淡的口吻,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汹涌压迫而来、让人心惊嗜血的掠夺与毁灭,叶许廷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咳了声,转移话题问道:“远希呢?这几日他忙些什么,总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他?”秦观轻笑一声,“这段时间欲求不满,又该是在哪家夜店徘徊,猎捕新鲜的猎物了。”

四十二.情丝意绵

对于叶许廷来说,在拥有子叔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的生活中都充斥着无边的幸福。

对于段远希来说,在看着叶许廷和子叔甜蜜而温情的生活后,他的心中除了有为朋友得到幸福的祝福外,还多了一份朦胧的羡慕和渴望。他出入夜店的次数日渐频繁,身边女伴更换的频率也高得惊人,情事进行地疯狂,却似乎也是越来越不满意。

而秦观,他依旧如常,只在一旁慵懒地享受着新加坡惬意而闲适的生活,只是那双隐带危险的狭长眼眸,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别人永远看不透的复杂神情

这日,子叔正在清洗夜宵过后的碗碟,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到她身后,伸出双臂温柔地环住她的腰身,将子叔轻轻地揽在自己身前。

温热的气息倾吐在她优美的颈项,子叔怕痒的侧了些身子,脸上盈满了笑意转过头去,对上叶许廷温柔缱绻的眼眸,笑道:“许廷,我正在洗碗呢。”

近在咫尺的红唇丰润水盈,叶许廷的心似柔情细水流过,情不自禁低头含住了那两瓣香甜,大掌也温柔地牵过子叔的双手将它们包裹在手心,细细摩挲,却发现子叔沁凉的手心,因为被水泡过,那原本细腻的肌肤微微起了皱,四唇分离,他心疼地说道:“子叔,我家有佣人,这些琐事不用你来做的。”

子叔嘴边笑意不减,摇头道:“你没发现我自从来到你家后,整个人懒惰了许多,你什么事都舍不得我做,难不成要把我养成只会吃和睡的懒猪?”

叶许廷轻笑,一边亲吻着子叔光洁的额头,一边说道:“那是我的愿望,和我在一起,你只要享受便好,就算真的变成一只小懒猪,那也是世界上最美、我最爱的小懒猪。”

子叔用手肘轻轻顶了顶叶许廷的膛,笑道:“什么时候学地这么油嘴滑舌了?这样的你我还真担心,少不了又要骗几个美女进家门了。”

“甜言蜜语我只对你说。”叶许廷取过一旁的毛巾,轻轻将子叔的双手拭干,便牵着她向外走去,说道:“走,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子叔笑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

在以前,叶许廷便也常常会给她一些惊喜,而在他们两人正式在一起后,叶许廷更是竭尽所能地宠她爱她,即使是躺在病床上,却依旧三天两人计划着给她的惊喜。

叶许廷回头,俊逸的脸庞上带着神秘的微笑,看着子叔好奇而有些期待的目光,他也感觉到一股幸福,低声笑道:“等等你就知道了。”

小岛的夜晚幽静迷人,却不是萧条而寂寞的,在市区中心的繁华街上,依旧有许多惬意消遣的人们。

叶许廷将车停下后,拉着子叔走进了一家酒吧。

那是一个看似新开的酒吧,墙上悬挂着一幅幅唯美主义的画像,内厅致而典雅,十几米长的吧台,里面有三个微笑的调酒师有条不紊地为客人服务着。中央还有一个小舞台,上面放置着一架钢琴。

酒吧里流淌着悠扬而轻柔的的音乐,处处弥漫着古典雅静的意境,像一所温馨浪漫的小屋,让人在都市的喧嚣中感受到一份沉着与静谧,而酒吧里的客人或是惬意的喝酒,或是几人低语浅笑,气氛很好。

看到子叔脸上满意的表情,叶许廷轻轻握着子叔的手,脸上的笑容是能让人心融化的温柔,他把子叔的手置在自己的心口,轻声说道:“子叔,这个酒吧,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以后,你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了。”

子叔惊讶地抬头,“这家酒吧是你的?”

叶许廷眼中含着笑意,摇摇头,“是我开的,但是这是你的,酒吧的所署人是你的名字。子叔,在我心中,我们是不分彼此的,我拥有的,也是你所有的。”

子叔轻轻环住叶许廷的腰,倚在他宽阔的前,问道:“那你留在这,国内的那家酒吧怎么办?”

轻轻抚着子叔柔顺的长发,叶许廷温柔地说道:“我托付给一个朋友照看,我说过,你在哪,我就在哪!”

抬头看了看,叶许廷便带着子叔走到吧台,对吧台里的调酒师点点头,让他让出位子。

对坐在吧台前的子叔一笑,叶许廷手下便开始熟练地动作起来,英俊的外貌,优雅迷人的气质,娴熟的动作姿势,吸引住了酒吧里的客人,当然也包括了子叔。

叶许廷一眨不眨地看着子叔,眼中璀璨的笑意宛若繁星,片刻,他摇匀了摇酒壶,将里头的酒经着吧叉匙缓缓倒入置于杯垫上的香甜酒杯里,最后夹了片柠檬片于杯口,移到了子叔的面前。

杯中的酒色彩清淡柔和,随着晃动微微荡漾,在灯光下流转着七色的异彩。

叶许廷走出了吧台,坐在子叔的身边,说道“子叔,这是我专门为你调制的,也是我人生第一次调制的酒,摇壶的手法还向小茂学了好久,不知道这酒调得成不成功,你尝尝味道!”

子叔笑着,执起杯放在嘴边轻轻一啜,闭上眼,静静品味这滋味。

酒不烈,有淡淡的甜,淡淡的涩,入口却是回味无穷的香,清透的滋味留在齿颊间也是久久不散。香醇的酒顺着咽喉入腹,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暖流包围,静静地仿佛有轻风拂过心田。

叶许廷神情有些期待而紧张地看着子叔,就像是个在等待老师评论的学生,见子叔闭着眼沉吟不语,想是自己做得失败了,蹙起了眉,有些失望地说道:“不好喝?我尝尝。”

他伸手到子叔面前,正要举杯,子叔睁开了眼,笑意满满地看着叶许廷,说道:“酒很好喝,香甜醇美,我很喜欢。”

“真的?”

叶许廷依旧有些怀疑,想亲自尝尝,子叔止住了他的动作,“你别喝,身体才刚好,怎么能喝酒?而且你的酒量又不好,喝醉了,直接躺倒,我可没力气扶你回去。”

说来,也是好笑,一个酒吧的老板酒量却是差的惊人。他曾经在子叔家喝了一杯红酒,没过多久,便倒在子叔的沙发上睡得不醒人事,不过叶许廷虽然酒量差,酒品却是很好,喝醉了,便是安静地睡,倒也可爱。

放下酒杯,叶许廷看着子叔轻轻一笑,柔声道:“好,听老婆的。”

老婆?

红晕慢慢地升上了她的侧颊,子叔低下头继续品酒,嘴边是噙不住的笑意。

耳边传来轻柔的笑,温柔的指尖随之轻轻从她唇上划过,拭去凝露唇角的晶莹。

子叔抬头向叶许廷望去,却见叶许廷的俊容慢慢靠近,他伸手抚上子叔的姣容,感触着她脸上细致的肌肤,那轻扬的薄唇慢慢俯下吻住了她,湿润温存的舌滑入子叔的口中时,勾缠吸吮。

许久,叶许廷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声音微微嘶哑地说道:“不喝酒,我也可以品尝酒味,真的很香很甜。”

耳边萦绕着酒吧里轻柔悠扬的曲调,身边守护着的是宠她爱她的男人。

被人关心的滋味是温暖的,被人宠爱的滋味是甜蜜的,子叔享受着她此生未有过的幸福。她就像一个初尝情爱的少女,心中有期待,有憧憬。心中只想与他携手相伴,直到来生

悠扬的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间静谧温情的气氛,子叔拿出手机看到来显,是安平。

“喂,安平。”子叔带着笑意地开口。

“死女人,我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都忘记我啦,真是,找到了一个好男人,就扔了你的好姐妹了?”

听着安平幽怨的口气,子叔失笑,看了眼身边的叶许廷,说道:“哪敢,忘记谁也不敢忘记你安大小姐啊,只怕倒时被你逮到,用上十大酷刑,那是生生世世都记得你了,岂不可怕。”

电话那头传来安平私下里招牌的笑声。

子叔摇摇头,笑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哦,是佟逸闲啦,他让我问你,那家公司的秋季服装设计你还打算参加吗?”

“逸闲?”子叔一拍额头,这阵子忙着照顾叶许廷的事,她倒是忘记了当时答应佟逸闲的事情。而佟逸闲自从她搬到叶许廷家后,也便很少与她联络,因此那事也便给耽搁下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叶许廷也转过头,看向子叔,子叔对他一笑,继续对安平说道:“嗯,我要参加,你帮我转告他,说等我后天回学校,会和他再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

“你还要参加啊?可是那个叶大少家里不是很有钱吗?我还以为你以后连学校也不来了,就在家舒舒服服当少。”

子叔笑了笑,说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帮我把话转告给逸闲吧。”

“好,不过”安平迟疑了下,还是说道,“你没来学校的这段时间,这家伙变了好多,脸上也没笑容了,整天着脸,跟个幽魂似的,可把学校的一帮花痴给心疼的,听说有人想乘机黏上他,被他生生给吓回来了。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爱他的人他不爱,他爱的人不爱他,真是麻烦。小叔,你来学校后,还是想想该怎么办,这家伙好象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啊。”

子叔静默片刻,说道:“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以后,叶许廷握着子叔的手,轻声说道:“子叔,你即便以后不工作,我也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从去年开始,你便没再用我给你那张卡,不仅如此,我还发现我户头里每月都有人定期汇进一笔钱。是你对不对?”

子叔含笑点点头,叶许廷轻轻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子叔揽进自己的膛,“唉,我知道你的格,你不想欠人的情,所以自己找了工作赚钱还我,我也不阻止,可是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用不着和我那么生分,我不想你再那么辛苦自己。子叔,你该是让人捧在手心,窝在心里疼的人的。”

子叔被叶许廷的一番话染得心又柔又暖,她嘴角泛着一丝笑容,说道:“许廷,能被你爱着,真的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一件事情。不过,”隐下了脸上的笑容,子叔继续开口,“如今我去工作,不是和你生分了,我还有其他的原因。”

抬起头来,子叔认真地注视着叶许廷,眼中却是坚毅而傲然的神情,“许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读现在这门专业吗?是因为于家。我一直没有忘记三年前对于家人发下的誓言,我说过,要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要让他们尝尝失败绝望的滋味,我要将他们从天堂拉下地狱。许廷,我一直没有忘记。”

看着子叔眼中迸发的冷意,叶许廷心疼地安抚着她挺直僵硬的后背,子叔慢慢平静下来,接着说道:“于氏企业是一家在同行业中颇有分量的服装公司,要打击,要扳倒,却是不容易。我必须在服装界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让自己更加强大,更有势力,到那时,我才有筹码可以去和于家对抗,才能完成我许下的誓言。”

叶许廷静静地看着子叔,眼前的她让他想起了三年前在于家看到的那个决然充满了仇恨悲伤的女孩,叶许廷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好吧,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子叔,我会帮你的。”

子叔的心被一股暖流轻轻地环绕,她轻声笑了笑,摇摇头,看着叶许廷漆黑的眼眸说道:“不用了,你能为我说出这句话,已经足够了,我不想把你拉进这个复仇的旋涡,而且我要以我自己的能力去讨这笔债,让他们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眼前的女人,永远坚强而独立,让他心疼,也让他佩服,更让他爱得沉沦不知归处。

夜已深,叶许廷招来酒吧的经理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子叔回家。

叶许廷才将车停进车库,口袋里的手机铃便响起,是一个陌生的的电话号码。区号也是新加坡的。

按下通话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嘈杂刺耳的音乐,同时,还有霍米气愤惊慌的呼喊声,“廷,救我。”

四十三.平地风波

“霍米?”叶许廷疑惑地唤了声,转过头看了眼子叔,子叔也微微蹙起了秀眉。

电话那头,似乎是霍米在与人拉拉扯扯争执着,因此声音听来也是断断续续,她大骂道:“你们这群猪,给我放手,再不放手我叫警察了。”

“你叫啊,是你先动手打了我们兄弟的,即使条子来了,也是这个说法。”

霍米惊呼着,大喊道:“廷,你快来啊。”

叶许廷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霍米竟然还没回去。毕竟是熟识的人,知道她遇到危险,即使心中对她也无多好感,叶许廷却终究不能不理不救,皱起眉,问道:“你在哪?”

“情翘。”话才说完,电话便断了线,也不知那情况如何,叶许廷有些担心。

情翘是个鱼龙混杂的夜店,里面多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们在消遣娱乐,这霍米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叶许廷沉吟片刻,转过身对子叔说道:“子叔,我去看看情况,马上回来。”

“嗯。”心中虽有些怪异的感觉,但看似情况紧急,子叔没有阻拦叶许廷,她点点头,问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叶许廷摇摇头,俯过身,轻轻吻了下子叔的额头,说道:“不用,那里比较复杂,你还是别去得好,我会尽快回来的。”

子叔解下安全带,下了车,站在车窗前叮嘱他道:“你自己也小心些。”

叶许廷点点头,给了子叔一个安心的笑容便驱车离开了

当叶许廷赶到“情翘”时,正巧看到一身暴露装扮的霍米被一群带着痞气的年轻人包围在中间推推搡搡。身形有些狼狈,她却依旧昂着头,脸上一副高傲的神情,而周围的一群人则兴味浓浓地看着热闹起着哄,却是没有人上前规劝。

叶许廷呼出一口气,向霍米的方向走去。

与这艳俗氛围不同的高贵气质让他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也份外引人注目,周围看戏的人们好奇地看着他走进霍米的包围圈,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道来。

霍米一眼便看到了他,使劲推开身前的人,跑到他身旁,动作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委屈地叫了声:“廷,他们欺负我。”

叶许廷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拂下霍米紧挽着他的手,然后抬起头向看似这帮小混混领头的,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看去,微笑地说道:“对不起,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男人嘴里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地打量着叶许廷,把玩着手上的匕首,挑衅地说道:“这妞是你的女人?”

周围和他一伙的人也折叠着手中的匕首,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叶许廷神色不变,彬彬有礼地说道:“她是我的朋友,平时被大家惯坏了,如果今天有得罪了各位兄弟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见谅,不要和她太计较。大家和气生财,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别把事情闹大了,引来警察就不好了。”

看了眼站在叶许廷身边昂着下颚,一副高傲模样的霍米,男人嗤笑一声,指了指自己身边一个捂着额头伤口的小混混说道:“今晚这事的理可是在我们手上,我兄弟不过是见这女人穿得骚包,还以为她是卖的,过来请她喝酒,稍稍开了几个小玩笑,就被她拿着酒瓶敲爆了头,这女人不但不道歉,竟然还如此嚣张。”

“哼哼。”男人冷笑一声,举着一瓶酒在霍米的面前晃了晃,“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喝了这瓶酒,给我兄弟道声歉,再在身上随便划上一刀,就放你离开。另一条,哼,就是你得让我周围这帮兄弟手中的刀子都见见红。”

眼中带着不屑,霍米讥讽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小姐给你们道歉?”

一语刚落,周围包围的混混们皆向他们逼近了一步。

叶许廷拉住霍米,止住她的话,对那个捂着额头伤口的男人客气地说道:“这件事是我朋友不对,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说话间,叶许廷接过男人手中的那瓶红酒,招来侍应生,倒了杯一饮而尽,微笑道:“这杯酒我替她喝了,算是给你们赔个不是,另外,”叶许廷取出皮夹子,将里面的总额近一万的新币交给男人,说道:“作为补偿,今晚各位在情翘的消费就由我包了,这些钱,就算是给这位兄弟的医疗费。”

男人吐了嘴里的口香糖,接过钱,在手心拍了拍,对这金额还算满意。对围在周围的小混混抬了抬下巴,让他们散了去,最后走到霍米的面前,恶狠狠地说道:“贱女人,算你走运,找来个还算识相的人帮你了事,这次就算了,你以后再敢惹我兄弟,可不是喝杯酒给点钱就放过的了。”

等那伙人扬长而去后,叶许廷放下了脸,抓着霍米的手臂向外走去,走出乌烟瘴气“情翘”后,叶许廷扶着墙壁微微摇摇头,挥去那阵阵的晕眩感,正色说道:“霍小姐,你怎么还没回去?”

霍米整了整自己那短到不能再短的小背心,却是让自己那傲人的部更加暴露,毫不在意地说道:“呵,你还知道关心我吗?你现在不是和你心爱的女人如胶似漆。又何必管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叶许廷呼出一口气,说道:“霍小姐,我以为那天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对你真的没有意思的,你还想怎样?一定要在新加坡出了事,你才安心,才肯回去?”

霍米看着身形渐渐站不稳的叶许廷,眼中流转着带着莫名的异彩,低声笑道:“我说了我的要求,你就会答应我?那好,反正如今你和那女人的事也已成了定局,我没办法改变,但要我就这样地离开新加坡。我心里也不甘愿,这样吧,我要你和我过一夜,过了这一夜,我就乖乖回去。”

只觉得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晕,叶许廷疲倦地说道:“霍小姐,你是个成年人了,说话怎么还这么幼稚?”

摊了摊手,霍米无所谓地说道:“所以我都说了,你满足不了我,又何必问。”

对这无理取闹地霍米只觉头疼和无奈,叶许廷揉揉自己的太阳,“什么都别说了,叫辆的士,我送你回去。”

“好啊!”一声应下,没有拒绝。霍米在叶许廷身后,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夜已深,叶许廷依旧未归。子叔有些担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叶许廷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才被接起,耳畔,却传出了几声销魂媚骨的呻吟。

“嗯廷,你好啊啊就是那里,再深一点,嗯”

电话那头,没有人的应答,只有断断续续的呻吟萦绕低回在耳。

那个声音虽然因为欲望而有些变调,但子叔却不会不记得,是霍米?

他们

一股空茫的凉意自脊背升起,握紧了拳头,子叔合上了机盖,蹙眉,复杂地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尽管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波澜汹涌,她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细细思量。

叶许廷的为人,子叔是相信的,他一心一意待她,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背叛她,可是以霍米对叶许廷的纠缠,也难预料她会对叶许廷做出什么事来。

她打给叶许廷的电话为什么是霍米接的?

而霍米方才毫不掩饰的放荡呻吟,是想向她表示什么?

炫耀还是挑衅?

子叔扬起了头,唇边溢出一丝冷笑,眼睛里带着深深的讥讽。

她还真是小瞧了霍米对于得到叶许廷的决心。

可是,这女人以为她子叔的男人是好抢的吗?

幽黑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澄静,没有片刻的迟疑,子叔走到书房,打开叶许廷的手提电脑,利用手机定位系统查找到了他如今所在的位置。

通过获得的地址,子叔提起挎包坐车来到了郊区的一幢别墅。

别墅的门是虚掩着的,似乎已经意料到子叔的到来而特意未关似的。

深夜的郊区,万籁俱寂,空气中没有一丝凉风,躁热得紧,让人的心中也多了几分烦闷。

子叔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铁门,直上二楼的卧室。

从楼梯开始,便四处随意散落着衣裤,这其中,也有今日叶许廷身上所穿的衬衫、长裤。

拾了起来,上面除了叶许廷身上的气味,还有浓浓的酒味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若有所思地抬眼,冷冷地看着那虚掩房门的卧房,子叔脚步未顿,直至门前,一把推开。

屋子里弥漫着迷离而催人情欲的芳香,昏暗而暧昧的灯光下,那张奢华瑰丽的大床上,赤裸交缠着两副身躯,正是叶许廷和霍米。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这一幕时,心中依旧难免有些难抑暗火。

她的目光停留在不着寸缕的叶许廷身上,他一脸倦怠地俯卧在床,纹丝不动,已是沉沉入睡,但结实伟岸的身躯上满满点点是被吮吸出的青紫淤红,似在暗示来人,此前在这张床上正进行着怎样激烈的情事。

目光移向霍米,她整个人亲密地贴在叶许廷的身旁,毫不遮掩地展示自己傲人的曲线,她一边用自己赤裸的部摩挲着叶许廷的身体,来回地轻蹭。一边伸出那只描着丹蔻,莹白如玉的手,滑过叶许廷笔直的背脊,停留在他的臀部,暧昧地画着圈圈。而视线,则是望向子叔站立的门口,眼中是挑衅而骄傲的神情。

脸上显露着餍足的笑意,霍米语调慵懒地说道:“你来啦,可真迟呢。”

四十四.明箭暗战

屋子里浓郁的香气弥散,隐隐挑动人的情欲,让人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身体里的欲望也似喷薄欲出。

香气的熏染,更显得屋中景象的糜烂。

子叔不答,却也不气不恼,只是抬目注视着霍米,那双沉静的眼睛深湛莫测,如剑一般明利,似要透过霍米的外在剖析到她的内心。

霍米昂着下颚,眼神高傲而充满挑衅,子叔静立姚然,似一支雪峰上的寒莲,眼神澄静剔透,清泠泠的,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露。

不知对视了多久,霍米终被子叔看得不自觉生出了心虚。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娇笑一声,慢慢地从叶许廷身上移开,抽过一旁的丝绸睡裙慵懒地穿上。

要让她看得也已让她看了,想刺激她的也刺激到了,只等再看这女人气恼失望的表情了。

霍米心中如是所想,但两个女人第一轮气势上的对决,终是以她的退败告终。

神态自然,子叔举步走上前去,在叶许廷身边停下。

近看俯卧于床的叶许廷,子叔发现他全身的肌僵硬地有如一块石头,即使已经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身体却如临大敌一般绷的极紧。

他的额头沁满了汗水,薄唇紧抿,牙关紧绷,下唇也已被咬出了一道血痕,的确是一脸倦怠,却非是情欲后的模样,更像是,强制压抑着什么似的。

看来,叶许廷怕是不仅仅醉倒了那么简单。

见子叔并未如她原先所预想的那样气极欲狂,霍米脸上得意的面具也渐渐出现了裂。

抖了抖手中的衣服,子叔开始弯下身去,替叶许廷穿上,似乎一眼也未瞧到旁边的霍米似的。

终于忍不住了,霍米语调尖锐地说道:“看到廷背叛了你,你心中一定很失望生气吧?”

子叔没有看他,继续不急不缓地帮叶许廷穿上衣服,直到霍米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微微抬头,对她嫣然一笑,却隐约带着一抹讥笑,悠声道:“看着已经被按到坫板上的鱼,却发现自己竟然无从下手,你心中一定很郁闷吧?”

替叶许廷着衣,子叔纤手触及到他胯间那沉睡着而毫无反应的男时,叶许廷蹙起了眉头,薄唇中痛苦地逸出一声呻吟,身子更加僵硬,但那处却依旧一丁点动情的兆头也没。

见这模样,叶许廷很可能是强行抑制住自己,才没让霍米那女人得逞。

可即使没被得逞,也算是被过,亲过,一时间,子叔的心里也说不出是啥滋味,握了握拳头,却终是压下心中的暗火。

“你是什么意思?”霍米的眼神闪了闪,假作不知。

“听不懂吗?”嘴边含讽,子叔淡淡笑了声,“好吧,算我高估了霍小姐的智商了,那我说的浅显一点吧,你说许廷背叛我?是哪里背叛了?是他的心?还是他的身体?”

“许廷的心,你永远得不到,而他的身体”子叔低笑,继续开口,清泠如水的明目却也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今晚,霍小姐苦心设计了一场戏,可惜啊,是不是只能一个人很辛苦地演独脚戏?”

霍米的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愤恼。尽管那神情转瞬即逝,却被子叔敏锐地捕捉到,子叔轻笑,接着一字字,坚定地说道:“你小看了许廷的自制力,不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本不会对她动情,你在他身上留下的吻痕并不能代表什么,而实际上,你也本没有和他发生关系。”

使劲撑起了昏睡的叶许廷,子叔转头,神情傲然地对一脸气恼的霍米说道“你想制造我们之间的误会,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份量。”

话说完,没再理睬霍米,子叔微有些艰难地撑着叶许廷一步步下了楼去。

而霍米,也未拦截她,站在楼梯口,眼神恶毒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片刻,她走回卧室,拨通了一个电话,嘟起了嘴,语调微有些委屈地说道:“事情失败了。”

“哦?”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接着一个慵懒而磁的声音传来,“倒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沉得住气,只不知她能坚持多久。”

霍米撇了撇嘴,心中依旧有些不甘愿,“那接下来还要我做什么?”

“不用了。明天你就起程离开新加坡,回霍帮。”

“不要嘛。”一听要让她回去,霍米急了起来,却不敢明着拒绝,只能撒娇地说道:“让我留在新加坡,有什么事我还可以帮你啊。”

“我说出的话,没有商量的余地。”电话那头的男人懒懒地说道,语调中却有让人不可抗拒的威慑力。

“是。”霍米即便有诸多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挂了电话,乖乖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曙光东方隐现,一家普通的旅店里,是一夜未归的两人。

躺在床上的叶许廷眉宇轻皱,睫毛轻轻动了动,沉于黑暗混沌的意识渐渐苏醒了过来。

头痛欲裂,他无力地抬手,捶了捶自己的头。

隐隐约约的馥香萦绕鼻间,接着,一沁冰凉的毛巾轻轻地敷在了他的额头上,让他尚有些迷混的意识刹时清晰。

是谁?

昨夜的记忆似电影一般在他脑中回放。

想起来了,昨夜在送霍米回到她家后,他强忍着睡意,坐上了的士,告诉司机叶家的位置后,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的酒量虽是不好,却也不至于失了警惕在外昏睡。

隐约中,他似乎还察觉到一双陌生的手脱了他的衣裤,将他扶到了床上,然后

是一个女人在他身上亲吻,试图挑起他的欲望,虽是意识昏沉,但他依旧能够自制,只是想到除了子叔之外的女人在他身上抚摩亲吻,陡然一阵恶寒泛上心头。

“滚。”叶许廷扔下额头上降温的毛巾,喝道。

沙哑无力的嗓音,其中却有浓浓的怒意。

“醒了。”悦耳清泠的熟悉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是子叔。

震惊地张开眼,正见到子叔捡起地上的毛巾放到一旁,重新取了条新的走进了浴室。

叶许廷猛然坐起身,头又是一阵晕眩,他用力撑起发软的上身,感觉自己的四肢沉沉,环顾了一下四周,是个陌生的地方。

子叔从浴室走了出来,见到他眼里的疑惑,开口道:“这是叶家附近的一个旅馆,昨天太迟,怕吵醒他们,就带你先在这住一夜了。”

“昨天”叶许廷皱眉,抬手揉揉太阳,低下头去,却正好从开敞的领口看到自己袒露的膛,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那青紫而刺眼的吻痕,密密麻麻分布在全身上下。

子叔,见到了?

叶许廷抬起头,脸色霜寒地看向她,想向她解释,却有些底气不足,“子叔,我昨天我没有。”

子叔坐在床边,把叶许廷重新按倒,将换过的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神情淡淡地说了声,“我知道。”

她知道?

怕子叔误会,叶许廷抓住子叔沁凉的手,神情有些焦急地解释道:“子叔,昨天我去情翘,只是去帮霍米解围。送她回家后,我便想赶回来,只是没想到,在夜店里喝下的那杯酒里竟然是被下了药了。可是,子叔,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提到霍米,他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已带上了少有强烈的怒气。

叶许廷不是笨蛋,清醒后,他便想通了一切。一切不过都是霍米对他下的一个套,利用他对朋友的关心和不忍,将他骗进了陷阱。

“我知道!”看了眼愤然的叶许廷,子叔应了声,她的语气平静温和,脸上似乎也没有丝毫的怒气。

可是,就是这样才让叶许廷的心中忐忑更甚,甚至还有一些的失落。

半晌,他才语气沉沉地问道,“子叔,你不生气吗?”

子叔挑了挑眉,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问道:“怎么?你是希望我愤怒地控诉你的背叛?还是一脸失望地告诉你,我要和你分手?”

“不是。”叶许廷急道,他忙坐起身,也顾不得脑中强烈的晕眩感,紧紧抓着子叔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眼前的叶许廷一身狼狈,神情慌乱,哪里还有一点翩翩君子的模样,子叔淡淡笑了,她拍拍叶许廷的手背,轻声说道:“许廷,我都知道,我不生气,是因为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子叔清泠的目光认真地注视着叶许廷黑如幽潭的双眸,开口道:“每个人都不是完美无缺的,你有你的缺点,而我亦有。许廷,我曾告诉你,你最吸引人的,是你的豁达,你的温柔,还有你对朋友的义无返顾。但是,你的缺点,却也是这个,你对每个人都太好了,会让人产生错觉,也会让人利用你的这点,去攻击你,打乱你的生活。”

叶许廷沉默了,子叔是一个心思通透的人,她所说的,一针见血。

昨日,他误入霍米的圈套,也正是如此。因为他的温柔,让霍米依旧对他抱有幻想,因为他的心软,才让霍米有机可趁。

子叔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我也有很多的缺点”

叶许廷轻轻拥住子叔,“不,你在我心中是最完美的女人。“

子叔摇摇头,“有,我有的,我冲动,我偏激,对于爱,我的心眼是很小的,我不能容许别人觊觎我的男人,容不的我的爱情出现丝毫的杂质。但我也知道,一段感情,需要两个人的细心呵护,需要含辛茹苦的培养,需要包容,要是因为一点误会和挫折便随便轻易的放弃,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接受,不要去爱。”

细细思索着子叔的话,叶许廷沉默了许久,片刻,他牵着她的柔荑。轻声说道:“子叔,谢谢你的包容和坚持,也请你相信我,我会慢慢改变自己的。”

他知道自己的格的缺点,也知道要保护子叔他必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一切,都是为了子叔,他心爱的女人。

东方,朝霞绯红,晨雾氤氲。这一间小小的旅店萦回着清晨的宁静与温馨。

而此时,也有一个男人,慵懒地躺在一张宽大舒适的沙发上,透过窗子,遥望着西方。

优雅地合上手机盖,男人嘴角微勾,却是一抹令人寻味深思的笑容。

四十五.酷哥小诺

人生的道路总有些曲折阻碍,只看行走的人,如何看待。

是与偕行的人一同度过这难关,或是就此放弃这条未知的途径,另辟新道。

子叔不是个容易放弃坚持的女人,她不会轻易选择她的未来,但若是做出了决定,选择了道路,她定然会尽她所能坚持到底。

对于三年前她离开于家时做出的决定如此。

对于她与叶许廷的感情,也是如此

因为是周末,叶家也有管家会替小诺准备好早餐,因此子叔便也没有心急地回去。直到叶许廷醉酒的症状好些后,她才与叶许廷离开旅店。

回到叶家,走到大厅外,他们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几人的交谈声。

是段远希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段远希虽然风流,却从不会把女人带回家,更何况现在他还是借住在叶许廷家里,只是此时时间还早,会是谁到访叶家?

踏进大厅的大门,便见到一个背对着他们,身姿窈窕的女人身影。她的对面,是段远希微有些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姿态随意却很优雅。

见叶许廷和子叔进门,他勾起嘴角,带着揶揄的意味笑了笑,接着视线继续转向他对面的那个女人,语气平淡地说道:“宋亭,你该知道,我从来不用回收的物品,女人,也一样。”

原来是宋亭,那个小女孩的妈妈。

这是子叔第二次见到她,心中又想起了她们在医院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段远希曾说过若段紫由是他的孩子,那么他便会将她带回段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子叔无意去了解段远希的私事,因此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呵呵。”宋亭轻笑两声,笑声中却带着浓浓的苦涩,“我早就知道,不该再奢望你的爱,是我太傻,心中依旧对你抱有幻想。自从上次在医院分手后,你就再没来找我,我想,你应该已经拿到DNA的报告了吧!是,由由她不是你的孩子。在我来新加坡前,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小心流掉了,我努力想保住他,保住我们之间最后一点联系,却还是失败了。由由是我后来和别的男人生的,但我却让她姓段,呵呵,我还幻想着,她是我们两人的血脉,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错到再见你,还是不自觉爱上你,还想回到你身边。可我却忘记了,你段远希,永远是一个无情的男人!”

坐在沙发上的宋亭慢慢站起身,提起手提袋,侧过身子,站在门口的子叔看到她眼角噙着一点晶莹,却依旧强自微笑,“我要搬家了,也许今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走之前,我想告诉你,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段远希,你游戏人生,终有一天,你也会尝到爱而不得的滋味的。”

段远希耸耸肩膀,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说道:“爱而不得?女人世界上多的是,一个得不到就换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

令人生厌的语调,子叔心中的不悦油然而生。

似乎感觉到了子叔的厌鄙,段远希勾人含情的桃花眼移向子叔,对她眨了眨。

一阵恶寒。

宋亭摇摇头,却不再开口,转身离开。眼一抬,见到站在门口的子叔和叶许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片刻,又恢复正常,她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叶许廷像珍视宝贝一般轻轻揽着子叔的模样,宋亭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羡慕,她走到子叔面前,说道:“沈小姐,你比我幸运,找到了一个能真心待你的好男人,我要走了,谢谢你上次救了我女儿,你是个好人,我祝福你们。”

子叔静静看着眼前这个脸上依旧带着些许悲伤的女人,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怜惜与同情。

对那个情场浪荡,不知伤了多少女人心的段远希,心中的厌恶感便又多加了一分。

没再逗留,宋亭向外走了几步,环顾四周,叫了声:“由由?”

佣人上前说道:“由由小姐应该是在后面的花园里和小少爷一起玩。”

“花园?”

子叔走上前,对她笑笑,说道:“我去帮你叫她吧!“

叶家的花园。

一个小男孩,穿着一条米色的短裤和一件白色的棉质小背心,蹲在草地上,胖呼呼、白藕似的小手臂一动一动,却是在挖一个小坑。

小男孩正是小诺,只是此时的他,心情却有些郁闷。

一早起来不见妈咪,跑到花园里自己玩,却被身旁的这个讨厌鬼给缠上了,一直唧唧喳喳个不停。

“小诺,对不起,那天是由由不好,由由好害怕才会抓着小诺的。小诺,你要怎么样才肯重新和由由说话嘛!”

由由重复不停地道歉,可小诺可爱的小脸蛋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他似乎没有听那由由在说什么似的,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草地,小小的手上拿着一个小铁楸在一下一下认真地铲着土,挖坑。

由由在他周围跑来绕去,可小诺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由由急了,从身后的书包里挖出一大堆的香草饼干递到小诺面前,献宝似地说道:“小诺,小诺,你不是最喜欢香草饼干吗?我让妈咪买了好多给我,全部给你好不好?”

小诺的手顿了顿,片刻又继续开挖,他才不要害了妈咪受伤的人的东西。

妈咪是他最宝贝的人。

妈咪告诉他,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所以那天当他们被人抓到工厂里,他听到那几个大人说要段紫由的命时,他才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拉着由由跑走躲起来,可是后面妈咪竟然差点因为她死掉,一想起来,小诺就害怕不已。

他再也不要保护什么女孩子了,以后他保护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妈咪。

见他始终不搭话,由由的脸垮了下去,想了想,又从书包里又挖出一个用油纸包的东西,讨好道:“那,这个葱油饼好好吃哦,我吃了一口,舍不得吃,就留下来给你,你吃。”

葱油饼香香的气味飘散而来,倒是真的让人口水泛滥,可小诺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这回,那糯软的声音终于响起,却是没有什么音调,冷冷硬硬地说道:“拿走,我不吃别人的口水。”

四十六.重情难忘

由由实在没办法了,挫败地蹲在小诺身边,时间长了,颇有些无聊,便转过头来,看小诺。

小诺真的是幼稚园里最漂亮的一个小男生了,所有的小女孩都迷他,都以能和他交上朋友而自豪,由由自然也不想被他讨厌,可是自从上回的那次事件后,小诺再也没和她说过话,见到她,一张小脸也是摆得臭臭的。

一边看着小诺,心中一边在想着让小诺再和自己说话的办法,但看着看着,又不自觉看呆了。

粉玉雕凿一般的五官,吹弹可破的皮肤,在阳光的照下,竟有些梦幻而朦胧。

似蝴蝶双翼一般的长睫半垂着,遮住了那两湾世间最纯粹净澈的绿潭。

带着婴儿肥的腮帮子粉嘟嘟,水灵灵,没有一丝暇丝,看起来好像一个刚出笼的寿桃包子,而那水润晶莹的小嘴,也似一个淡粉色的果冻,煞是可爱。

不知道咬下去是什么感觉。

由由有些心动,头便凑了过去,趁小诺没有防备,一口咬下。

在由由张嘴要咬到小诺粉润的唇瓣时,他及时侧身,却依旧是被由由咬到了白嫩的脸蛋。

但也才一口,由由两边的脸颊便被一双带泥的小胖手重重地拍了上去。那双会让人沉溺其中,幽幽绿潭一般的漂亮眼睛正很不开心地瞪着她,由由愣了愣,接着整个人被一推,摔坐在了地上。

小诺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皱起漂亮的眉毛,生气地说道:“除了妈咪,不许别人碰诺诺。”

由由看着眼前这个冷着小脸蛋的小诺,一时傻掉了。

“诺诺。”远远地从花园口传来子叔的叫唤。

听到子叔的声音,小诺霍然地站了起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对由由口气凶凶地说道,“起来啦,还有,你等会不许和我妈咪告状。”

子叔走进了花园,小诺扔了手中的小铁楸,跑到子叔的身边。看了看自己土呼呼的小手,又跑到一旁的洗手池洗了干净。

“妈咪,早上去哪里了,诺诺都找不到妈咪。”重新跑到子叔面前,诺诺可爱的小脸上也恢复了生气。

揉揉小诺柔软的头发,眼底溢出宠溺的笑意,子叔答道:“妈咪有事出去了!”

看向站在一旁微有些呆楞住的段紫由,子叔向她招招手。

小女孩上前,嘴儿甜甜地喊道:“公主姐姐好。”

和初见时一般的活泼,想来已经从那次绑架的影中走出来了。

子叔她的头,看到她脸颊上两个明显的小泥手印,却是干干净净的两只手,子叔向小诺看去,小诺咧开小嘴,冲子叔甜甜地笑着,一副无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表情。

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开始学秦观腹黑。

子叔从袋里取出纸巾帮她把脸擦了干净,说道:“由由,你妈妈在客厅里等你。”

“哦!”段紫由应了声,不舍地看了眼小诺,挥挥手,说道,“小诺,我走了。明天学校见。”

说完,也未等子叔,便自己一个人一路跑回了客厅。

见讨厌鬼走了,小诺便大胆地撒娇。

一点也没方才冷冷酷酷的样子。

“妈咪。”小诺软软地喊了声,胖呼呼的小手也向子叔张开。

子叔自然而然地将他抱起,正要发问,小诺已经先她一步有了动作,他揉揉自己被由由咬了一口的脸颊,嘟起粉嫩的小嘴,委屈地说道:“妈咪,由由咬了诺诺,诺诺脸脸疼疼。”

子叔侧目,正看到那白玉一般无暇的脸蛋上赫赫然一圈小巧的牙印。

子叔失笑,一手揉揉他被咬的脸颊,一边笑道:“诺诺的脸蛋像块白白嫩嫩的小豆腐,连妈咪都想咬一口。”

话才说完,小诺便将小脸蛋凑到子叔嘴边,很是开心地说道:“妈咪咬,小诺诺的脸脸只给妈咪咬。”

这小家伙。

近看下,只见小诺脸颊上娇嫩的皮肤似乎有被咬破的模样,隐隐现出了一点点血丝,子叔有点心疼,轻轻吹了吹,问道:“疼不疼?”

“妈咪吹吹就不疼了。”小诺糯软的声音甜甜地回答,漂亮的眼睛也笑成一弯月牙,又长又翘的睫毛一扇一扇,像是要把人的心都给扇柔了。

他环着子叔的脖颈,小脸凑上前去,亲亲子叔的脸颊,接着软软地躺在子叔的怀里,有点期待地小声问道:“妈咪,叶叔叔不躺床上了,那妈咪这两天能不能陪陪小诺诺?”

往常,只要是周末,不管多忙,子叔都会带小诺出去郊游或是在家煮一顿大餐给他吃,但这段日子因为照顾叶许廷,倒是很久没带小诺出去玩了。

懂事的小诺,也没有吵着子叔,周末也只是乖乖地呆在家里,想到这子叔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愧疚。

她亲亲小诺的额头,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妈咪这段时间冷落诺诺了。那今天,妈咪带小诺诺出去玩好不好?或者,诺诺要吃大餐?”

怀中的宝贝嘶地一声吸了吸口水,抬起头,翡翠绿的眼睛莹莹亮,他眨眨眼睛,很是期待地说道:“那小诺诺想吃妈咪做的大餐。”

“好!”子叔笑着说道,“那妈咪等会就出去采购,然后做小诺诺最喜欢的菜。”

“耶,小诺诺最爱妈咪了。”小诺举手欢呼,嘟起粉润的红唇在子叔的唇上响响地啵了一个。

回到大厅,宋亭和段紫由已经离开。

段远希坐在沙发上有些无聊地翻看着报纸。

秦观也起来了,正从楼上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下楼来。

似乎是刚起床,因此他的身上仅着一身黑色的蚕丝睡袍,没有戴眼镜,浑身不自觉散发着逼人的强势,即使衣裳不整也难掩其傲然之气。

看到子叔,秦观黑夜浓墨般的眼睛登时一亮,整个人似乎也一下子提起了兴致,他徐步走到子叔面前,唇角上弯,开口,“小丫头,昨日一夜未归?”

子叔脑中灵光一闪,他怎知她一夜未归?

没有多言,子叔只是点点头,四下看了看,却不见叶许廷的人影。

秦观轻笑一声,从她身边慢慢踱过,伸手接过佣人沏的一杯清茶,微微凑近,醇郁清香萦绕扑鼻,似是十分满意,面上笑意不减,秦观姿态优雅地在沙发前坐下。

看了眼子叔,仿佛知道子叔心中所想一般,秦观懒懒地笑了笑,说道:“有人送了份礼物给阿廷,他出门查收去了。”

“什么?”

秦观不答,神色却有点诡秘,那双狭长深邃的邪瞳里,也似熠耀着点点晦暝辉光。

子叔和他们着实没话可说,放下怀中的小诺,他的头说道,“诺诺,你乖乖呆在家,妈咪去商场买中午诺诺要吃的菜?”

小诺抱着子叔的大腿,撒娇地说道:“妈咪,诺诺一起去。”

“妈咪要买好多菜,没力气抱你哦。”

小诺挺起小膛,伸手捏捏自己短短胖胖的手臂,说道:“诺诺有力气,帮妈咪拎菜菜。”

看着小诺一脸兴奋期待的可爱模样,子叔实在没法拒绝,只好领着小诺出门。

需要采购的食材不少,所幸叶家附近便有一家商场,来去的路程倒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约莫二十几分钟后,子叔便买了满满几大袋的菜。

虽然小诺一直抢着要帮忙拎,只是子叔哪舍得让小小的孩子累着了。

微有些吃力地走了一段路,便在路口碰到了叶许廷。

“子叔。”叶许廷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松松地拎过子叔手中满几袋的菜。

子叔看着他,问道:“秦观说你出来查收礼物了?”

“嗯。”叶许廷点点头,脸上也有些淡淡的不解,“酒店的经理说有人送了一份礼物到枫蔺酒店,要我去查收,等我过去了,经理说那人已经离开。”

“离开了?”

“嗯,应该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吧。”叶许廷笑了笑,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但子叔却想起了秦观脸上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心中不自觉升起了几许疑虑。

抱起小诺,跟上叶许廷的脚步。

叶许廷看着子叔一副深思的模样,将购物袋交由一手,而空置的一只,则温柔地握住子叔的手。

侧头看着叶许廷嘴边温暖的浅笑,还有交握的双手赋予的力量,子叔的心渐渐平静。

子叔淡笑着摇摇头,心中暗道自己的杯弓蛇影了。

东方的天空,朝霞渐渐退去,而那不知何来的云正渐渐迷漫了整个天空

“阿廷。”

走到叶家附近的那个公园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似激动却有些压抑的呼唤。

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声带破损引起。

叶许廷转过身去,看到对面公园的一棵树下,一个坐在轮椅上,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人,微微有些疑惑。

女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眼中闪烁着哀戚。她复杂地看了一眼子叔,垂眸时,也掩下那一缕含带无数深沉的嫉光。

接着,那也满是伤痕,颤抖的手抬起,慢慢摘下了口罩。

见到她脸的一刹那,子叔的心猛然一跳,小诺也害怕地一下子抱住子叔,把头埋进了子叔怀里。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啊。

满脸让人心惊胆颤、纵横交错的伤疤,几乎看不出她原本的容貌。

只能从那还未变形的五官依稀辨认出大致的模样。

但叶许廷,却在见到她脸的一刹那,露出了震惊和错愕的表情。

连购物袋失手散落于地,也恍若未察。

他僵立不动了许久。

最后,唤出了一声让子叔永远也料想不到的名字,“曼臻。”

四十七.情系子叔

是曼臻?

那个本以为五年前已经丧命在那场车祸下的女人?

一个人跌落崖下,能否生还。

子叔不知。

但即便已是如此面貌,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叶许廷依旧能一眼认出,却又代表了什么?

曼臻,不是霍米,不是任何一个对他们的感情产生不了影响的女人。

也不是一个在叶许廷心中没有丝毫分量的女人。

子叔未曾忘记他提及曼臻时伤痛的神情。

当感情的道路上又再出现了岔道,一条道上站的是曾经所爱,一条道上等的是如今的挚爱。

叶许廷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子叔的心中,已经没有了肯定的答案。

身旁伫立的叶许廷久久没有言语,双眸一眨不眨望着面前那棵树下,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女人,脸上是亦悲亦喜的神情。

他们便在这条道路上凝神相望。

那一瞬间,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二人,而子叔,是被排拒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曼臻双目噙着泪水,眼中的神情,仿佛乾藏了千年的等待。

她定定地看着叶许廷,慢慢启唇,沙哑的嗓音全然不复女人的清润甜软,只是沙哑而破损,她断断续续地说道:“阿廷,我好想你!”

浑身一震,悲伤迷漫在叶许廷的眼中,他也哽咽地开口:“曼臻,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叶许廷情不自抑的模样,曼臻的唇边慢慢绽放了笑容,“你还能记得我,我好开心。我以为,过了五年的时间,你已经将我忘记了。”

她的眼中满含着深情,淡淡略带欣喜的笑容,却因为脸上密布的伤疤使那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而戚凄。

叶许廷的心一滞,带着怜惜,带着悲伤,也带着重逢的喜悦。他点点头,慢慢说道:“没有,我没有忘记你。”

风渐起,娑娑吹过寂静的公园,离枝飘飞的落花,隐隐传来疏淡的芬香。却似也飘带着淡淡的忧伤。

子叔想开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那是他们的世界,是她永远没法进入的世界。

慢慢握紧了拳头,深呼吸几次,咽下那自见到曼臻便闷在口无名的情绪,子叔转向叶许廷,努力让自己有些紊乱复杂的心情平复。

微微上弯嘴角,似是一个笑容,却是勉强,她轻声开口:“许廷,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子叔。”蓦然回神,叶许廷伸手拉住子叔,脸上的表情是无以言表的复杂。

“她是”想向子叔表明曼臻的身份,一句话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静默片刻,子叔了然地点点头,轻声开口,“我知道她是谁。”

叶许廷身子一颤,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子叔淡淡的笑脸。

子叔知道曼臻,那她是否也知道了他曾经与曼臻的一段情。

收紧了拳头,叶许廷脑中的思绪已然错杂无序。

子叔轻轻反握住叶许廷僵硬的手。交握的双手,慢慢传递着彼此的温暖,也渐渐平定叶许廷的心情,子叔开口,“再见面,你和曼臻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你们的事,我不好站在旁边。你们先聊,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话说完,也未再收拾散落一地的食材,子叔抱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小诺慢慢地离开。

子叔一步一步,毫无迟疑地向前走着,心,却有些乱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叶许廷。

她渐渐走远,只给身后的两人留下一片模糊的影。

云已然弥漫天际,林风,渐凉。

视线慢慢收回,叶许廷看着容貌尽毁的曼臻,内心挣扎了片刻,一步一步向她走去,脚下仿佛踏着万千的荆棘。

此时再见,却宛若前生。

曾经的欢愉,深藏心底的记忆慢慢如回涌的潮水漫溢于心。

几步路,却仿佛走了许久。

终于停在她的面前,曼臻仰首与他相望。

垂目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庞如今没有一丝完整的肌肤,叶许廷的心中又是一阵锥刺般的痛。

她曾经是如此爱美的女人,如今的模样,她怎能接受。

见叶许廷目光沉痛地注视着自己的脸,曼臻的眼中闪过惊惶与自鄙,她低下头,慌慌张张重新戴上口罩。

情不自禁,叶许廷俯下身抱住了她。

抱住她的一刹那,叶许廷心痛万分,一股千斤坠湖的沉重压地得他几乎窒息。

瘦骨嶙峋,风衣下的身子仿佛一阵风便会吹走一般。

这是曼臻吗?

这五年,她吃了多少的苦。

曼臻螓首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微微颤抖,低声沙哑道:“我没想过,这一辈子,我们还有再相见的机会。”

直到自己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叶许廷才慢慢松开她,半蹲在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曼臻,五年前发生车祸,你摔下了深涧,我听秦观说救援队在崖底找到了你的衣物和几块残骨,所以我们都以为你已经丧命在那场车祸之下,如今见到你还活着,这简直让我不能置信,是谁救了你?”

曼臻慢慢移开了与叶许廷对视的视线,望向了远方,慢慢开口说道:“五年前,当我摔出车外,我也以为自己的命将在那天结束,却没想到,当我清醒时,已经是在一家医院里了。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因为这场车祸残废了,我几次想自杀,却都没有成功。”

听到这,叶许廷心中一阵揪痛,他紧紧地握住曼臻干瘦的手。

被叶许廷握住的手颤了颤,最后慢慢地握成了拳头,曼臻继续开口,“后来,我看开了,我想活着,或许还能再见你一面,所以我就配合着医生的治疗。等我好了以后,就被人转移到了一家疗养院,我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他从没出现过,五年来却一直不断地为我支付着疗养费。”

“那既然你活下来了,却为什么不来找我?”

曼臻摇摇头,隔着厚厚的口罩,着自己的脸,泪水迷离,“你看我的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是想来找你,可当我在疗养院里,从镜子里见到我这张连我自己都恶心害怕的脸的时候,我还有什么面目来找你,我想保留在你心中那个美丽的曼臻,健康的曼臻,而不是现在的这个怪物,残废。”

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淌下脸颊,曼臻哽咽地说道:“我不敢见你,我独自一人,在心中默默怀念我们以前幸福的日子,我以为时间能够慢慢淡忘我对你的怀念,可是不行,五年过去了,我却没有一时一刻不在想你。”

曼臻重新看向叶许廷的眼睛,沙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更加地破碎,“我独自一人生活了五年,心也疼了五年。每天只能从杂志和报纸上得知你的消息,阿廷,我实在没办法忍受这样的孤独和思念,所以,我告诉自己,即便会被你厌弃和鄙视,我也要来见你一面。”

眼中满是怜惜和悲痛,叶许廷摇摇头,“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曼臻,你以为我是一个会以貌取人,无情无义的男人吗?”

深深凝视着叶许廷,曼臻轻声开口:“我相信你,可是我没办法克服我自己的自卑。”

叶许廷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滴滴冰凉沁到叶许廷的手臂,沉的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雨。

叶许廷抬头看了看,轻声问道:“曼臻,你现在是在哪家疗养院?我先送你回去!”

曼臻的身子一震,抬起头,瞪大了眼看着叶许廷,眼中的神情先是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了怨愤的冰冷,那样陌生的眼神,宛若一条蛇般蜿蜒爬过叶许廷的心底。

她讽刺地低笑起来,“送我回去?哈哈,好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啊,你现在有了美貌又年轻的女朋友,就再也看不上我这个没貌又残废的女人了?是,我不该出现,不该打破你们幸福平静的生活。我不该天真地以为,你叶许廷还是五年前那个爱我的男人。还愿意接收我这个累赘。”

“曼臻,你误会了,”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叶许廷摇头解释道,“我没有觉得你是累赘,我只是想先送你回去,向疗养院了解一下你现在的具体情况,以后也好做安排。”

曼臻安静了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稳,停顿片刻,慢慢开口问道:“现在的这个女人,你爱她吗?”

叶许廷垂眸,轻轻地放开她的手。

“是我爱她。”

他不想欺骗她,也无法否认自己心中的真实。

曼臻的身子震了震,许久,又问道:“很爱很爱?”

沉默了一会儿,叶许廷慢慢点头,轻而低的语调中却是无法忽视的坚定与深情,“是,我用生命去爱着她。”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颤抖而绝望的,“阿廷,你还爱我吗?”

叶许廷沉默了。

萧风阵阵,许久,也未有叶许廷的回答。

一阵剧痛,叶许廷皱眉。

是曼臻,她低头,深深咬住了他的肩膀,同时,张大了那双泪水泠漓的眼睛死死盯着叶许廷的侧脸,眼中凝着了无边的凄厉和怨愤,还有隐隐的嫉妒。

血痕渗出了布料外,叶许廷却依旧一动不动,任曼臻死咬着他的肩膀。

如果,体的疼痛,能弥补他心中对曼臻满满的欠疚,能偿还他如今对曼臻无以回报的深情。

他愿意承受。

这,是他欠曼臻的

四十八.谜心谜爱

回程的路上,子叔默然不语。

心思敏锐的孩子仿佛能察觉到她心中复杂的心情一般,也没有说话,只是软软地伏在子叔怀中,小手轻轻地圈着她的脖颈,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去安慰自己的妈咪。

回到叶家,进了大厅,段远希依旧坐在沙发上,见她回来,放下手中的报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不是去买菜准备中午做大餐吗?总听阿廷赞你手艺好,我也正想尝尝,菜呢?”

子叔淡淡看了他一眼,“掉了!”

段远希失笑,“掉了?”

子叔没再应他,移目,目光与他身边闲适品茶的秦观对上。那双狭长而隐意深深的黑眸中似是早已知晓的了然。

会是秦观吗?

曼臻的出现不是偶然,她何以五年间一直未出现,却在叶许廷决定与她在一起时,再次现身于叶许廷面前。

又是谁有那么大能耐,保住她的命,却藏了她五年。

而在她出现的今天,秦观又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这一切,会是他安排的吗?

对视片刻,看着子叔眼中的深究和猜测,那双黑沉慵懒的目光中渐渐带上一抹笑意,秦观嘴角轻撇,懒声道:“怎么?丫头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子叔收回视线,淡淡地一笑,“没有。”

说完,她便抱着小诺上楼去了他的那间卧室。

放下他,子叔他的脸蛋,说道:“对不起诺诺,妈咪把菜落在路上,中午只能简单地做一餐给诺诺吃了。”

小诺摇摇头,远山一般的细眉微微蹙起,小声说道:“妈咪,诺诺不吃大餐也没有关系。”说完,他抬起柔软细致的小手,轻轻子叔少了些笑容的脸,“妈咪不要不开心。”

孩子贴心的关心,让她的心中一阵温暖。

子叔俯身亲了亲小诺的额头,说道:“没有,妈咪没有不开心,你先去玩一会,妈咪去做饭给你吃。”

“嗯。”小诺乖巧地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拿出字帖练起字来。

下了楼,没想到那秦观却从沙发上慢悠悠地起身,跟着她一齐进了厨房。

子叔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任他在一旁“观摩”。

取出冰箱里现有的食材,子叔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秦观姿态闲雅地倚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子叔动作井然有序地洗切烹炸。

半晌,他终于懒懒地开口,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丫头,见到阿廷的‘礼物’了?”

“是啊。”子叔语调平静地回答,语气中没有一丝别样的意味。

秦观长眉挑了挑,低声一笑,“没想到丫头倒挺有大将之气,处变不惊,不过,你就不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将切好的几样菜按顺序倒进沙锅中,没有回头,子叔悠声答道:“的确奇怪,但我更奇怪为什么秦大少你会知道她还活着,还知道她会来找许廷?”

秦观表情不变,坦然轻笑,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微微蹙眉,手中动作却也未停,子叔拿起一旁的汤匙缓慢地搅拌着沙锅里沸腾的烹汁。

见子叔依旧冷静的模样,秦观眼中兴味更浓地瞧着,最后轻笑一声,“曼臻在阿廷心中的位置不低,这五年来,阿廷的心中也未忘记过她,你就不怕他们这次相见,死灰复燃?”

秦观的话,让子叔一时失神。

“唔!”皱眉闷哼一声,子叔垂目望去,却是搅拌烹汁的那只手不小心碰到了沙锅壁,手腕处立刻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痛。

秦观敏锐地听到子叔那一声几不可察的痛呼,看着她停止了动作的右手,慢慢直起身来,走到子叔身旁。

看到那原本白嫩的肌肤一片骇人的红色,秦观狭长的眼一眯,轻笑一声,语气淡淡流泻出一丝嘲弄地说道:“还当真以为你丝毫不为所动。原来心里头,也是在意着呢!”

一边说着,秦观抓住了子叔右手的手肘处。

“你干什么?”子叔挣扎,却是挣不开他铁钳一般的紧扣,心中正纳闷他突然的行为,已经被他拉到了洗水池前。

秦观按下冷水的开关,将她被烫伤的手腕伸到水下,冰冷沁凉的水冲洗着那火辣的肌肤,倒是舒服了许多。

秦观抓着她手肘的动作是强硬的,然他的行为却是让人疑惑的温柔。

子叔抬眸,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秦观。

他是个矛盾的人。

他时而无情冷淡,时而又如现在这般温柔怜惜,眼中也是时而流露着兴致,时而隐含着轻蔑。

他的行为总带着让人难以揣测的深意。

越是与他熟识,便愈是觉得他的不可琢磨。

便如他一边表现地如叶许廷义气的兄弟,一边却又做着会让叶许廷为难痛苦的事情。

想到这,子叔的心又重新豁然清明。

她使了个巧劲挣开秦观的手,口气淡淡地说道:“我在意,是因为我爱许廷,怎么,有什么不可以吗?”

毫不在意子叔的抵拒,秦观收回手进自己的裤袋,懒懒地笑笑,“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我很好奇,如今,你还相信你和阿廷之间会有永远吗?”

子叔抬起头,明净清透的黑眸直视着秦观的眼睛,一字字地说道:“我相信!”

“好!”秦观低头,子叔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在她的额上印下了一吻。

这一吻没有欲念,只让子叔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秦观勾起唇角,狭长眸中的眼神似遥远的星际,看不清里面深沉的感情,却给人一种难言的荒凉之感。

他轻笑一声,低低地开口,“那就让我看看吧,这浅薄鄙俗的爱是否真有永远。”

等待了一天,叶许廷终于在深夜时回来。

他一脸倦怠地坐在床沿,脑中不断回放着这真实却似梦的一天。

他告诉曼臻,他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会找最好的看护全天候照顾她。

曼臻在知道他如今所爱是子叔之后,便沉默了,再也不发一语,两人僵持了许久,正当他想先将她带回家时,曼臻从衣袋里取出手机,按了一个键,没一会,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妇女便出现了,是康平疗养院的工作人员。

他提出和曼臻一起回疗养院,曼臻终于开口,却是强硬地拒绝,不等他再有表示,曼臻冷冷地说道,要是他踏进康平疗养院一步,她今天就死在他面前。

叶许廷不敢刺激她,只能轻声说一句他还会去找她后,默默地看着护士推着她离开,消失在他的面前。

叶许廷没有回家,却是去了他的酒吧静静呆了一整天。

想着曼臻,想着子叔,他的心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茫和混乱。

他也想到了曼臻问他的问题,

他还爱她吗?

他的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

岁月没有磨灭她对他的感情,可是,他对她的爱意却在这五年间慢慢淡忘。

他甚至怀疑当初的他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她而想与她在一起。

还是为了反抗母亲的专横,而故意去寻找一个不符合母亲心中理想媳妇的女人,爱上她,用这样的爱情来表达心中的怨愤和不满?

他是无情的人,真的是无情的人

“许廷,你还好吧。”不知何时,子叔坐到了他身边,看着他深蹙眉头,满脸痛苦倦怠的模样,心中涌起了心疼。

摇摇头,叶许廷将头埋进了双臂中,仿佛也要将自己的痛苦掩埋。

子叔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没有打扰他。

许久,子叔叹了一口气,起身正要举步,手腕却被叶许廷抓住。

“子叔,不要走!”叶许廷看着子叔,眼中是满满无边的哀愁与凄凉。他抓着子叔的手腕,不敢用力,那手却还是不自觉得收紧。

子叔拍拍他的手,轻声道:“我只是去给你放洗澡水。”

叶许廷摇摇头,一把将子叔拉到自己身前,埋进了子叔的怀中,深深呼吸着那能让他安定心灵的气息。

在子叔怀中,他沙哑地开口,“子叔,不要离开我,一步也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子叔轻声地回答。

如此无措茫然的叶许廷,她从未见过。

双手轻轻抱着他的头,子叔慢慢俯身,凝视着叶许廷那双迷茫混乱的眼睛,低下头,贴近他那张失却了往日温度的薄唇,缓慢却坚定地吻住了他。

至心至骨的怜惜和心疼穿梭在指间,不知不觉间,子叔已然褪去了两人身上的衣物,将身子轻轻相贴。

抬指,抚平叶许廷眉间的深川,子叔轻吻着他,轻语道:“今天晚上,你什么都不要想,你只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低头,她的吻带着无边的温情漫游蜿蜒在他火烫的身躯。轻吻着他每一寸肌肤,化去他心中每一分伤痛与自责。

当四片唇瓣重新相贴,那两副身躯也完美地契合,子叔用裸露的肌肤去温暖他的身体,让包容的爱意去安慰他的灵魂。

喘息着,叶许廷让自己的坚挺深深地融进子叔的体内。

轻入浅出,幽摩缱绻,叶许廷的动作缓慢却是含带万般深情,他的头沉在子叔的前,聆听着子叔渐快的心跳,轻声说道:“子叔,我爱你。”

次日,将子叔和小诺送去学校之后,叶许廷决定同康平疗养院的院长联系一下,电话还未打,便接到家中管家的电话,说有一个叫曼臻的女人来叶家找他。

匆匆赶回了家,在花园里,他重新见到了曼臻。

过了一天,她的情绪平静了许多,脸上也没有昨日的愤怒与冰冷,只是整个人比之昨日憔悴了不少。

坐在轮椅上,她微微低着头,轻声开口:“对不起阿廷,昨天是我不好,我情绪太激动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叶许廷摇摇头,“不,是我的错。”

对她他只有愧疚,又怎会生她的气。

两人沉默了半晌,曼臻重新开口,沙哑的声音微微颤抖,“阿廷你昨天说,我们即使不能再在一起,你也愿意照顾我一辈子,是真的吗?”

叶许廷心阵阵抽痛,可是想到了子叔,他握了握拳头,闭上眼,慢慢点点头,“嗯,是。”

曼臻抬头看了叶许廷一眼,又说道:“阿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现在的这个女朋友也像我一样容貌不在,半身残废,你会如何?也是找特别看护来照看她吗?”

沉默了许久,然而,几乎在她问题问出的一瞬,叶许廷的心中便有了答案,他会守在子叔的身边,永不疲倦地照顾她。他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子叔的健康,甚至要他毁掉自己的容貌,他也绝不会迟疑。

他的答案对曼臻来说,是一种残忍。

因此,他也只能道一句,“曼臻,对不起!”

滴滴泪珠自曼臻的眼角滑落,她轻轻拭去,微微一笑,眼中却流露出哀伤,“我该知足了,感情不在,不是你对不起我,而是造化弄人,也是我没有在该把握的时候把握住我的爱情。”

慢慢转过轮椅,曼臻语气疲倦地说道:“阿廷,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好!”看着曼臻瘦弱孤独的背影,叶许廷慢慢转身。

在叶许廷离开花园后,曼臻脸上的表情瞬间冷淡下来,眼中没有悲伤也没有凄苦,取出衣袋中的手机,她拨通了一个号码,按键的动作,熟练快速,看来是已熟记于心。

“喂,是我。”曼臻手中握着电话,眼中的神情沉而无情,她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一语未出,只在最后,用那沙哑的声音平淡地应了句,“是,我知道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附近,有一个男人环臂静静倚靠在树后,翘起嘴角,淡淡讽刺地一笑,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流光。

听到轮椅撵过小道的声音越渐越远,男人侧首,深沉慵懒的眼眸微眯,冷冷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渐渐离开了花园。

最后,他别过头,背又重新靠上那棵大树,懒懒地闭上眼,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阳光,透过那茂盛枝叶间的缝隙,隐约打在男人俊挺却有些邪魅的脸上,投出疏淡的影,模糊地现出了男人的模样。

秦观。

四十九.三月之期

两个女人,一个是曾经所爱,他如今满心愧疚,想弥补的女人;一个是他认定的一生挚爱,愿执手偕老的女人。

他的未来人生若只能选择一个与其相伴。

他选择子叔,无怨无悔。

若注定要伤害一个,他会选择谁

考虑到子叔与他住在一起,因此,叶许廷不能将曼臻接回家中照顾。他本想买一幢房子,请几个看护去照顾她,但曼臻委婉地拒绝了,她说她习惯了疗养院的生活,而且她每日还必须输,让医生天天跑去家中为她检查身体,还不若就待在疗养院方便些。

因为她的坚持,叶许廷原来的打算便只能作罢,将她送回康平疗养院后,他找到了院长,表明了身份,了解曼臻的情况并请院方找最好的看护去照顾她。

当叶许廷问到是什么人救了曼臻,并暗中支付她在疗养院的费用时,院长却说他也不知道,只是每月都有人将一定的金额打进医院的帐户,指明说是为曼臻支付的疗养费。

没有得到答案,叶许廷虽有些疑惑,却也未心急,既然人家不愿意现身,自有他原因。

在叶许廷要离开的时候,院长面有忧色的告诉叶许廷,曼臻因为五年前的重伤,身体一直不好,而在这几个月,她整个人更是情绪抑郁,狂躁易怒。身体状况也是每日愈下,而且最不乐观的是肝脏也开始出现一些衰竭的现象。肝主疏泄,要稳定情况,最好保证她的情绪良好,还希望叶许廷能够帮助她。

距离曼臻出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几日,因为院长的话,他心有担忧,这几日,叶许廷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疗养院看望曼臻。

对于他的行为,子叔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叶许廷的格,他是一个重情的男人,也是一个心软的男人,可他能够为了自己,忍下心中的不忍,这已是很难得的一件事了。

而且她也明白叶许廷心中对曼臻的负疚,对曼臻,他自觉欠了许多。

年少不懂爱,懂了爱后,她学会了包容和体谅。

爱一个人,应当设身处地得为对方着想,至少这点,子叔做到了。

本以为一切的事情就这样平静下去了,却在一日,他们以为的平静被康平疗养院打来的一通电话打破。

曼臻自杀了,但因为发现及时,伤口不深,因此没有生命的危险。

当子叔在学校接到叶许廷的电话,思索片刻,便向教授请了假,赶去了疗养院。

而这时,叶许廷正在病房里陪着曼臻。

曼臻的脸色苍白似雪,脸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也分外的骇人,一双含愁憔悴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叶许廷。

“曼臻,你怎么这么傻。”叶许廷紧握着拳头,眼神复杂沉痛地看着她。

曼臻虚弱地摇摇头,“阿廷,我昨天听到你和院长的话了,院长说我的情况很不好,我快死了是不是?”

看着曼臻脆弱的模样,叶许廷黯然无语,半晌,才说道:“没有,你不要胡说,只要你每天都保持好心情,你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保持好心情?”曼臻轻笑一声,“我怎么能心情好,你虽然每天来看我,可我知道,你的心不在这里,你脸上的幸福也不是因为我,看着这样的你,你让我怎么能心情好。”

叶许廷捏紧了拳头,闭上眼。

曼臻看着叶许廷痛苦的模样,眼里闪过一道光芒,她接着开口,问道:“阿廷,我知道就算我自杀几次,你也不可能回到我身边,我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如今,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愿望?”

到了疗养院,子叔没有进病房,叶许廷和她一起走到了疗养院的公园。

叶许廷静默了片刻,慢慢开口,沙哑的声音中是满满的倦意,“子叔,院长说曼臻现在的身体很不好,如果她肝脏衰竭的情况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可能剩不到三个月的生命了。”

子叔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叶许廷,开口问道:“有什么药物可以控制吗?”

叶许廷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片刻,张开眼,眼中是沉郁的压抑,“最主要的要她保持好心情,院长说如果她自身没有求生的欲望,一直这样情绪抑郁,那么即使用上最好的药物治疗,也没用。而且,院长说她的情况恶化得很厉害,即便情况控制住了最多也只能再活三年。”

保持好心情?

她知道曼臻对叶许廷的感情,想让她的情绪好转,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叶许廷回到她身边。

难道

看着叶许廷苍白憔悴的脸,子叔的心一沉,深呼吸了几次,认真地看着叶许廷的眼睛,说道:“许廷,你想告诉我说,你必须回到曼臻身边是吗?”

“不是。”叶许廷急忙答道。

“那是什么?”

紧咬着牙关,叶许廷艰涩地说道:“子叔,我想完成她最后一个愿望,带她到科西嘉岛,给她一段幸福的生活。如果她的病情真的没办法控制,那我也希望能让她笑着走完最后的几个月。”

子叔目光如炬,问道:“为什么要去科西嘉岛?什么叫给她一段幸福的时光?”

黯然看着前方,叶许廷紧握着拳头,指甲嵌进了中,却也不知,“那里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曾经答应过她,若是一日,我们结婚,就去那里完成我们的婚礼“

听出了叶许廷话间的意思,子叔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你的意思是,要我把我的男人交到另一个女人手中,让他成为她的丈夫,只因为要完成她最后的一个愿望?”

“曼臻剩下的时间不多,我答应陪她三个月,子叔。”叶许廷扶着子叔的肩膀,眼中的哀愁浓重似山。

子叔静静看着叶许廷片刻,乌黑澄澈的眼瞳中余留的是最后一丝坚持,“许廷,我愿意陪你,度过她这最后的三年。”

叶许廷的手自子叔的肩膀滑下,紧紧握住子叔的手,低声开口,声音也在隐隐的颤抖,“只有三个月,子叔,你等我好吗?”

心沉到了万丈深渊之下。

子叔失望地看着叶许廷,“等你?等你多久?三个月还是半年还是三年,许廷,你会因为心软答应陪她三个月,那么你还会因为心软继续答应她的下一次三个月,甚至下一次三年,如果出现了奇迹,她的身体恢复了健康,那么,你也许还会再答应陪她未来的许多年。叶许廷,我子叔从来不是个大度的女人,对于爱情,我很自私,我的男人只能属于我,可是我不想在你的人生中留下遗憾,所以,我答应陪你一起度过她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那已经是我能满足你的极限了。”

叶许廷痛苦地看着子叔。

他能允诺子叔一个永远,却没有办法看曼臻凄惨、徒留一生遗憾地结束她的生命。

“沈小姐”沙哑的声音在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曼臻坐着轮椅来到了公园,停在了他们附近。

“沈小姐,求求你,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你就当满足我一个临死的可怜女人的愿望好吗?你可以拥有阿廷的一辈子,可是我只要求三个月,沈小姐,你放心,我一个残废的女人,不会要求阿廷抱我的,我只希望在这三个月能天天看着阿廷的脸,只要三个月,我绝对不会再奢望他的以后,沈小姐,求求你好不好。”

曼臻泪流满面,从轮椅上扑到地上,向子叔磕头,叶许廷松了紧抓着子叔的手,上前扶着她,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叶许廷,抓住他的袖子悲道:“阿廷,我知道我是个坏女人,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爱你,阿廷,我只求你三个月,三个月后我绝不会再缠着你。”

曼臻缠着纱布的手因为用力,不断渗出血来,可她不管不顾,只是哀求地看着叶许廷。

帮她推轮椅的护士,跑上前安慰她,说她如今的身体情绪不能太过激动,曼臻不理不顾,只是一个劲地哀求着。

“曼臻,我答应你,你不要这么激动。”叶许廷心痛地说出这句话,目光惘然,最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女人,若他注定要伤害一个,那他会选择谁?

他允了子叔的一生,却只答应曼臻一个短暂相伴的愿望,

伤害的人是曼臻,还是子叔?

不想伤害的人,往往伤害得最深,是谁的过错?

眼前的男人,明明咫尺,却已是天涯。

子叔静静地看着他们,然泪水,在无人瞧见的角落,自子叔心中滑落。

许廷,总认为她是坚强的,她坚强到被人伤害了也不会哭。

可是,坚强,不代表,她受伤了心就不会痛。

她被伤害时没有落泪,不代表她的心中也能无所介怀地笑。

吐出那压抑在口的抑郁和失望,她蓦然转身离开了疗养院。

五十.秦观一吻

叶许廷不知,他的一次心软,他的一次放手,将会成为他抱憾终生的遗憾。

一切,就这样擦身而过。

他为他和子叔设想的未来,他允诺未来与子叔的幸福生活,在这一次擦身而过后,终究还是成为了泡影。

疗养院的院长,在公园附近拨通了手机,微微躬着身,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叶老夫人,是我,康平疗养院的院长。”

“嗯,事情进行得如何了?”电话那头的人淡淡应了一声,是个老太太,声调冰冷平淡,听来让人觉得万分压抑。

“很顺利。”

“阿廷有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院长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曼臻”的情绪激动,昏厥了过去,叶许廷抱起了她,匆匆向急救室跑去,院长脸上的笑容更是开怀,“没有,而且叶少爷也答应了要陪她去科西嘉岛。”

“呵呵。”老太太笑了起来,是事情意料之中的得意和对他们行动的赞赏,“那就好,原以为找来一个女人假冒那个死掉的女人就能让阿廷离开沈子叔,没想到我这儿子现在变了不少啊,为了一个沈子叔竟然能狠心地拒绝曼臻。可我的这个儿子,即使变得再不像从前的他,他也绝对不会拒绝一个将死的女人的愿望,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他曾经为之反抗我的女人。”

“是,是,老夫人高见,可是,我不明白,只是三个月,有用吗?为什么不索再长一点呢?”

老太太的声音又恢复了冰冷,“那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且我的儿子如今只是被重逢的喜悦和‘曼臻’凄惨样子给震撼了,才没发觉她的异样,虽然我把以前征信社拍到的录象带和所有曼臻的资料给她看,让她努力模仿那个女人的行为举止,但毕竟不是本人,时间一长,阿廷自然会发觉。况且,三个月只是一个拖延,在阿廷答应‘曼臻’之时,就是沈子叔放弃的时候。那么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还要一个没用的替身留在阿廷身边做什么。”

“那若是沈小姐不放弃怎么办?毕竟叶少爷身家不菲,攀上他,就是几辈子不愁吃喝,她会那么轻易放弃吗?”

“我了解沈子叔的个,呵呵,沈子叔,于子叔,我的那个笨儿子以为他消除了一切于子叔三年前的资料,我就查不到了吗?我派了两个人以她同学的身份接近她,获取了她的资料,以及她的头发血样本,何愁找不到她的真正身份和她格的弱点?于子叔虽然也出身上流名门,但是她在于家一点地位也没有,真正有利于叶家的是那个于子澜,我这个笨儿子竟然敢给我解除了婚约,哼,既然如此,也别怪我无情,你当她是宝,我就要让你亲手把她推出去。”

“是是,老夫人神机妙算。”虽然院长不太了解老太太提到的什么于子澜,于子叔是什么人,但说好听话,总归是没错的。

“你就不用再拍我马屁了,答应给你疗养院的两千万新币,等阿廷离开新加坡,我就打到你的帐户上,还有,你让那个女人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是,我知道了,您放心。”

康平疗养院的院长等到叶家老夫人挂断电话才,才小心翼翼地收好电话,想着那即将到帐的两千万,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人为财死,鸟为食狂。

一个女人,能为了钱,整容换面,甚至将自己的容貌给毁了,他还有什么好良心不安的

子叔,原谅我好吗?等我三个月,我会回来的。不要恨我

叶许廷走了,没有和她打一声招呼,只在她的门前贴了这样一张纸条,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子叔再也忍不住的轻声笑了起来,她嘴边的笑,笑得很美,却有一种死心的决然。

她死心了,即便她再相信自己的包容力,再相信叶许廷对她永不变的感情,但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永远不能以人力而定。

恨?

她不会恨他,毕竟是他让她尝过了什么是真正的爱,也是他,给了她一段真正幸福的日子。

原谅吗?

等他吗?

子叔撕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她不够豁达,也不够他善良,她只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所以,她无法原谅。

她只想要一份简单的爱,一份简单的温暖关怀,却一次次被抛弃,她被她的亲人抛弃,被她至亲的哥哥抛弃。

然他们给她的伤,却终不及叶许廷给的深。

他给了她承诺,重新教会了她爱人。

却在她交心的时候,再一次离开她。

未打一声招呼的离开。

她不会恨他,但她也不会原谅他,她会永远将他从自己的心底划出。

她不想再爱人了,曾经以为终于找到最值得信赖的男人,找到和普通男人不同的爱人,却终究落得伤心的下场。

痛苦的相爱不如潇洒地放手,也许会痛,却终究能得个一生轻松。

曾经的相爱也许不久的未来终成永远的相忘。

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悲伤,忘记了曾经的幸福,也能忘记曾经的伤怀。

子叔捂着阵阵抽痛的心口轻笑,脑中曾经尘封的记忆却陡然清晰起来,十八年的过往如电影倒带一般在她脑中回放着。

她看到了她父亲对周晚妍的轻言细语,对于轼轩,对于子澜的宠爱呵护,惟独对她的冷面斥责。

看到了十三岁,那个别人认为温柔娇弱毫无伤害能力的于子澜在她面前像一个得意的公主宣誓着她的领地,说于轼轩只是她一个人的哥哥,说她该哪来滚回哪里去,最好和她短命的妈妈一起下地狱,少打于家财产的主意。

看到了她曾经一心信任依赖的哥哥,将她一把推开,用失望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焦急地抱起被她气极之下踹了几脚的于子澜匆忙离开。

她看到了后来的日子里,尽管被他伤害却还是不自觉爱上的哥哥,珍宝似的呵护着于子澜,却是越来越冷漠地忽视自己。

她为了报复于子澜,同意段远希的要求,与他合作。

她少女的初贞失身给了他,给了几个月不会来一次的花花公子。

她在做段远希情妇的半年时间里,每天都在看委托私家侦探跟踪拍摄的于轼轩的录象带,尽管很多都是他和于子澜一起的,她还是忍不住想看,每看一次他对于子澜的微笑,每看一次他对于子澜的宠溺动作,她就会更心痛一分,可愈痛她愈想看,直到最后几天她的神已经压抑到几乎崩溃,她砸烂了电视,录象机,扔掉了所有一切能和外界联络的东西。

没几天,她发现她怀孕了,一个意外中本不应该出现的生命,她渴望却又害怕。她找来段远希,已经失去所有支撑的她,在那一刻竟然想依赖那个无心无情的花花公子,她犯了段大少的禁忌,向他提出了一个爱字,提出一个永远,他言语嘲笑讥讽了几句后离开。

她疯狂了,她又哭又笑,她砸烂了房子里所有的东西,最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她便是那个失去了记忆的于子叔了。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三年前,她并不是失去了记忆,而是绝望无助到了极点,潜意识去忘却了那段记忆,那段会让她心痛欲死的记忆。

她以为忘记了一切,她就永远不会感到痛苦,她以为忘记了一切,她就可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

子叔仰头大笑起来,原来,忘却了一切,是为了让她重新尝过一遍彻心的苦痛。

伸手一挥,扔掉了手中被撕随的纸片,纷飞散碎的纸片,就像她被再一次击碎的心,也像她和叶许廷的未来,一个即使再弥补,也终不能无暇无痕的圆满。

小诺还在幼稚园,子叔回屋子里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叶家。

拉着行李箱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秦观侧倚在门边,他嘴角带着一抹懒意的笑容曼声道:“要去哪呀,小丫头。”

子叔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字慢慢说道:“你让开。”

秦观身子移也不移,“没办法,阿廷走前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你要是走了,我去照顾谁?不是有负他的委托了?”

子叔仰首冷睨着他,嘴边一声冷笑:“有负他的委托?秦观,你还真是个好兄弟呢,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你本就不是真心想要保护我和许廷的感情,现在又何必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秦观慵懒的眸中闪过一道危险而冰冷的流光,嘴上却依旧是无意的淡笑,“继续说啊,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看着眼前的男人,子叔眼中涌动着激烈而复杂的神情,“你嘴上说着会保护我们的感情,可暗地里,却纵着一切来破坏我们。你救了曼臻,却又将她藏了起来,一直等到叶许廷终于忘记了过去,再次爱上一个人,你就重新将她带到叶许廷的面前,要破坏他现在的幸福。”

秦观狭长的双眸似暗黑嗜人的夜幕释放着邪魅的气息,吞噬一切的光明和温暖,他开阖着菲薄到有些无情的唇,懒懒说道,“既然你都认为是我藏起了曼臻,要破坏阿廷的幸福,那你为什么不说,五年前曼臻发生意外就是我幕后纵的呢?”

“因为我相信你,即使你无情,心中至少还有一个义字,为了朋友的义,你不会主动伤害曼臻。因为叶许廷是你的兄弟,你一直犹豫不决,直到曼臻出了意外,你便索借此机会,将叶许廷的幸福折断在那一次车祸中。”

秦观慢慢站直了身子,倾近子叔,浑身释放着压迫人的气势,然子叔依旧毫不退却地与他对视。

他伸出修长优美的手,顺势,轻轻托起子叔的下巴,嘴角流露出笑意,看着却是让人胆战心惊地冷意,“哦?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折断阿廷的幸福?”

桀傲不驯地与秦观对视,子叔语气缓慢却尖锐地说道:“秦观,你真可怜,你缺乏爱,又渴望爱,你不相信爱,却又妒忌别人的爱,你得不到幸福,所以你痛恨着世界上一切的幸福,所以你要破坏,就连自己兄弟的幸福也不能待见,秦观,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可悲的人。”

子叔每说一句,秦观的脸便愈难看一分,直到子叔最后一句说完,秦观一直浮于唇畔的笑容已经敛去消失,替换上的是子叔从未见过的堪比嗜血修罗一般的无情狠意,吐出的话语也是让人如了临极地的冰寒,煞气森然,“谁允许你这样说话的?”

子叔倔强地抬头看着他,眼中是不屈,是不屑。

他钳住子叔的下巴,慢慢靠近她,两人的脸距离不余一公分,“小丫头,你该知道惹恼我的下场。”

尽管下巴被他抓得生疼生疼,子叔脸色不变一分,她也冷冷地开口,“又是所谓的什么断手断脚么?你秦观也只有这点威胁人的本事。”

人怒到了极限,又何惧生死。

看到了子叔眼中强抑心痛的坚强和毫无惧意的倔强,秦观心中几年难得一次的真正怒火也离奇地消将了下去,心情却也离奇地好了起来。

因为疼痛,子叔水润的双唇失了往日的红粉,但一张一吐之间,却也分外地撩人心神,而那抿着唇倔强的模样,也让秦观莫名心痒几分。

顺势,他吻住了子叔的双唇,狠狠地吻住,那样无情强势的吻,就像他给人的感觉,没有爱,没有宠溺,没有温和而呵护倍至的柔情,只是强硬地吻吮,不像是吻,却更像是一种惩罚。

子叔狠狠推拒着这个强势的男人,却是丝毫无用,秦观感觉到她的抵抗,却更是深入地吻了下去,似狂风骤雨一般。

半晌,他才放开喘着气,对他怒目而视的子叔,看着子叔狠狠擦着因为这一吻而变得红肿水润的双唇,勾起嘴角,低沉地说道:“让你断手断脚,岂不可惜,那样的小把戏对你来说,也太过无趣了些。

使劲擦着嘴,却擦不去他留在自己嘴里的气息,子叔索停下手,冷笑一声问道:“是吗?那请问秦大少爷,想到什么法子来对付我。”

“何必说对付那么难听,”秦观重新环臂,靠在门上,嘴边是懒懒的笑,眼中也是兴味浓浓,像是猎豹抓到了猎物,在杀死前,想着该如何好好戏弄一番的神情,“那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

子叔抬起下颚,不发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给你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你能让段远希在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不碰其他的女人,这场赌局就算是你赢,如果你输了,那么遗憾,你可爱的孩子,将可能被带回段家,而段家的老太爷,可能永远不会让你见到你心爱的宝贝。”

“不许你动小诺!你这混蛋。”

子叔怒极,上前狠狠揪住了秦观的衣领。

看着子叔失了冷静,鲁的模样,秦观也不急,嘴角上扬,伸手缓缓在子叔手腕某处一压,子叔只觉手臂一麻,不觉便松了手。

“你真卑鄙,难道除了拿人来要挟人,你就没其他本事了吗?”不愿示弱,子叔将发麻的手背到身后,瞪着秦观,口气不善地骂道。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保证,在你失败的第二天,段家老太爷,将马上知道沈诺的身份。”

子叔几乎想将眼前这个懒洋洋笑着的男人给大卸八块,可她知道秦观的能力。她不敢拿小诺来冒险,可是如果不答应,那便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狠狠地瞪着他,子叔从牙关里咬出一句话,“我,我答应你。”

五十一.一夜情迷

沉的夜,凉风呼呼地吹过,在这条霓虹璀璨、热闹非凡的夜街,迷漫散播开一阵阵浓郁糜的香气。

慢慢向“夜魅”进发,道旁的酒吧夜店里传来阵阵不绝于耳的乐声,或是嘈杂,或是悠扬,然听在子叔的耳中皆是一首首悲鸣的挽歌,低沉地倾诉似乎是在感叹她如一江春水东去的平静与幸福。

穿着一身黑色雪纺连衣裙的子叔,感中带着神秘,高挑的身材,清丽的绝容,让她在人来人往、繁华的夜街中也分外出挑,然她脸上那一抹讽刺的笑意,却显得她与周围环境,一股极为不融的苍茫。

在答应了秦观那个荒诞却无奈的赌约之后,她忍下心痛将小诺拜托给了安平的妈妈,安平的妈妈是一个慈祥的太太,她并没有因为子叔的未婚先孕而瞧不起她,反倒是极其同情这个孤身的女孩,她也很喜欢可爱又伶俐聪明的小诺,因此暂时将小诺拜托给他们,她也能比较放心去进行那最后的一博。

停下脚步,眼前,就是这几日段远希流连逗留的地方——“夜魅”。

幽幽莹光的店名,在这条奢华的享乐街上,透着一股神秘与诱惑的勾引。

子叔看向幽暗的店内,无一丝迟疑地走了进去,她的人生,也将从踏进这道门,开始改变。

一楼是夜魅的大厅,人们在这饮酒跳舞,热闹嘈杂的乐声,绚目闪烁的彩灯,让人浑身的血沸腾激流,连细胞似乎也想随之起舞。

二楼是分割成了一个一个的包厢,幽明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情迷。

要问到段远希所在的位置并不困难,因为他风流的个,迷人的外表加上他出手时的阔绰,接连几日在这的消费,已经让他成为“夜魅”里最受关注的客人之一。

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子叔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推门走进了段远希的包厢内。

衣裳微有些凌乱的段远希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的模样,眉眼中全是游戏人间的荒风流。

他的身旁坐着几个气质各异,却都万分迷人的女人,他一手优雅地举杯品酒,一边意兴阑珊地和周围的女人调笑,也任那些女人对他的勾引抚。

子叔走进包厢,他抬起头看到她的一刹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一是惊讶子叔会在夜魅出现,二是惊讶她今晚感迷人的装扮。

迷离的灯光透过子叔身上那半透的雪纺,若隐若现地勾挑出子叔完美的身形。圆润的肩头,感的锁骨,挺翘的形,纤细的腰肢,修长的美腿,无一不是恰倒好处。

段远希的女人中不乏一些身材一流的名模,而于子叔,他敢说她的身材也绝不输与她们。尤其子叔的身上还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气质,因此当她穿着感时,便会透露出一种让人心痒难耐的高深与魅惑。

拉回心神,一双深邃的蓝眸轻眨,春水四溢,段远希勾起迷人的笑容慢慢说道:“难得难得,叔儿竟然也会来夜店消遣。更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碰到,说来还真是有缘。”

子叔淡淡一笑,无视他周围的女人对她好奇或带敌意的目光,悠悠开口,“段大少爷,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哦?”段远希挑眉,对子叔专程找他的举动颇有些意外。饮一口杯中剩余的红酒,将空杯放置几上,段远希勾唇笑道:“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一直以为叔儿心中对我是厌恶到了极点,每次见你看我的眼神,似乎都是一副想将我扔到回收站再生的模样,倒没想到你今天会专程来找我,那么,叔儿来找我有什么事?”

子叔闲步悠悠靠近他,在他面前停下,微屈身,看向他的眼睛,轻轻一笑,却带上了一丝妩媚。

幽幽的冷香萦回段远希鼻间,似子叔给人的感觉,带着淡淡的疏离,然子叔对他那一丝魅惑的勾引,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子叔忍下心中的厌恶,红唇轻移他的耳畔,对他的耳垂,似有若无地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想和你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段远希侧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唇瓣相贴,但只那零点几秒的时间,子叔便移了后去。

柔软温热的触感,淡若清兰的幽香,让他心头又不自觉有种淡淡的遗憾。

但毕竟是情场老手,段远希不过片刻便恢复了过来。只是对子叔今夜的行为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子叔轻轻一笑,她没有错看段远希眼中的那一瞬失神,这是个好的开头,“游戏,便是你段大少爷最常玩的爱情游戏。”停顿了一下,子叔索直接了当地说道:“我想做你一个月的女人。”

听到这话,段远希那蔚蓝色的眼眸瞬间深沉,看着子叔,更是带上了一抹探究。他沉默片刻,随之大笑出声,眼中浓情荡漾,“叔儿,你的玩笑还当真有意思,若非我知道你对我的厌恶,还以为是你爱上我,当真想做我的女人了!”

子叔弯起嘴角,漆黑的双眸中却无一丝笑意,“与爱无关,只是想玩一场游戏。”

段远希淡下笑容,看着子叔,问道:“因为阿廷?你想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提到叶许廷,子叔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但她面上无所谓地一笑:“那已经是我的过去,从他带上另一个女人离开我时,我与他便再无关系。我想和你玩一场游戏不过是觉得你是个能玩有些的对手,怎么,段大少爷竟会怕了不成?”

段远希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一分认真,他审视着子叔的表情,他认识的沈子叔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和他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他伸手将旁边一个美艳的女人揽进了怀里,神态风流地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和你玩这个游戏?”

“就凭你对我的兴趣。”子叔又微微靠近他,一边说,一边抬起莹白的手,将手轻轻进他的头发,五指暧昧地挑逗,一如他对其他女人一般轻佻的动作。

松了怀中揽的那个女人,段远希看着子叔,眼眸浓色更深,渐渐带上了一股危险的信号。

子叔收回纤手,却轻点他的薄唇,隔着手指,子叔俯身吻了下段远希,眼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轻吐幽兰,“如果你愿意玩这个游戏,那么,游戏便从明天开始。”

在段远希要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前,子叔慢慢直起身来,退后了两步。

与段远希对视,看着他蔚蓝色的眼眸已经变成了湛蓝,似风暴侵袭的深海,却已不在矮平静。

他身旁的一个女人注意到段远希看子叔的神情,似乎是平日里得他宠爱的女人,颇有些吃醋,便在子叔的面前伸手挽住段远希的手臂,将身子贴近他。

段远希似有些烦躁的模样,不耐地抽出了手。

子叔不再言语,随意一笑,转身便已走出了段远希的视线了

离开了二楼的包厢,子叔并未离开“夜魅”,而是去了一楼的大厅,坐在吧台边上,点了一杯杯的酒。

举杯将酒送至唇边,香烈刺鼻的酒气丝丝透入心脾。

烈酒向来不是子叔所爱,她喜欢清清淡淡的甜酒,可以回味无穷,然今夜,即便是不爱,子叔依旧是点了烈酒。

今夜的她需要一种能刺激麻痹味觉乃至心灵的东西,用那类似腐蚀咽喉五脏的刺激来压制心底莫名的疼痛。

举杯,饮下一口,被那强烈火辣的感觉呛到了,子叔微微蹙起了眉头,却没多说什么,继续下一口的刺激。

一个人安安静静饮酒的女人总有些迷人的眼光,尤其像子叔这样一位浑身透露着吸引力的美丽女人。

一个男人坐到了子叔的身边,朝她微微前倾着身子,看着她,礼貌不失温柔地问道:“小姐,一个人喝酒?”

子叔侧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夜魅里的少爷,额间有一颗美人痣,长得倒也是十分英俊。

夜魅能在同行业中发展地如此之快,最主要的一个优势是店内有比其他夜店更为优质的少爷小姐。良好的修养,不俗的容貌,更为贴心地举止和服务。

同时,他们对于客人也是有些挑剔,若非是看得看眼的,他们可以不答应,而这非但没有让夜魅的生意下掉,反而让人觉得它的格调更高了一层。

人总是这样,总是对得不到手的推捧称颂,太容易得到的,便是更容易放弃。

子叔心中想着,暗暗讽刺地轻笑一声。

男人微微一愣,接着微笑地说道:“如果一个人喝觉得闷得话,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子叔将视线掉转回自己的酒杯,摇了摇杯中的烈酒,语调平平淡淡地说道:“我只想一个人。”

身旁那个男人有些傻眼,想来是惊讶竟然会有人来“夜魅”,却回绝“夜魅”里少爷的陪伴。

淡淡一笑,便不再关注。

身旁的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她只是静静地一个人坐在吧台前享受她的寂寞。

她的酒量不差,眼前已经堆了一个又一个的空杯。

璀璨的灯光照得那些空杯濯濯闪光,然那空空的酒杯,却如她此时空空的心一般。

感觉着心的疲倦,她想醉,却没想到身体已经有些酥软,意识有些模糊了,心中的痛苦却是越来越清晰。

并不是所有的事,想忘便会忘记。

吧台来的调酒师脸上带着微笑,姿态娴熟地为吧台前的客人调酒,子叔的脑中便又会印上那一抹温柔优雅的身影。

耳畔便又会想起那深情的话语。

你该是让人捧在手心,窝在心里疼的人。

子叔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果被人捧在手心注定要被狠狠地摔下地狱。

如果被窝在心里便要在她的心口无情地划上一刀。

那么她宁愿一直都是独自的一人。

而如今的她却还必须再次堕落了自己的灵魂,却换得自己的重生,去换得未来的平静。

......

“小姐,看起来你的心情不太好,需要我的服务吗?”耳畔,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别样感的慵懒,还隐带着丝丝挑逗,勾魂摄魄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醉,口头发干。

显然不是刚才的那个男人,仅说一句话,便能让人心痒难耐,他惑人的等级也非那个男人所能匹及的。

子叔抬起头,迷蒙醉眼向男人望去。

一头飘逸的长发,用一条丝带随意缚在身后,鬓旁散落着的几缕乱发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一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秀挺的鼻梁,菲薄诱人的红唇轻轻上扬,微微的一笑,眼神荡来的秋波,却已是光华流转的眩目,那无法抵挡的魅意,让人不自觉得心旌摇曳,仿佛已入九天。

这个人让子叔觉得眼熟,子叔心念一动,抬手拂开他右脸的散发,他的右脸颊却光滑细腻,无一暇丝。

不是那人吗?

仿佛是子叔的动作取悦了他,他轻轻一笑,随之慢慢靠近子叔,一缕散发滑过他修长的脖颈,轻荡在子叔眼前,一缕让人神迷的隐香也萦绕在子叔的鼻间。

他轻轻摩挲着子叔的耳垂,轻语道:“小姐,需要我的服务吗?我能让你得到快乐,忘记痛苦。”

得到快乐,快乐是什么,痛苦又是什么?

子叔转过头,悠悠的微笑,却迷茫而苍凉。

男人在她耳畔轻笑一声,绵绵的细语,子叔没有听清,又似乎在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话语间,他的薄唇顺着子叔白净的耳垂,慢慢蜿蜒寻找到子叔带着酒香的双唇。

闭上眼,子叔嘴角勾起一抹笑,淡淡的自讽,却终究没有拒绝。

疲倦的身心,放纵一次又何妨。

仿佛感觉到子叔心神的松懈,男人又是一声愉悦的轻笑,带着一股奇异清香的薄唇最终印上子叔的两片唇瓣,一下一下轻轻触碰着,先是轻轻的摩挲,接着慢慢用力,贴合到再无一丝缝隙,随之润滑的绵舌融入其中,技巧高超地勾挑逗弄起来。

......

迷幻的神志,恍若梦中。

她伏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被他褪去了裙子,褪尽了身上仅余的贴身衣物,终于如初身的婴儿一般。

而他,那修长挺拔的身躯也是一无寸缕,昏黄的灯光下,他绝美的脸庞带着一抹魅人的微笑,将自己那完美如艺术品般的身体也完全地展现在了她面前。

五十二.情事败露

他轻轻伏在子叔的上方,没有施力,只是让两条赤裸的身子暧昧地相贴。

捋着子叔散了满床的黑亮长发,他缕了一束置于鼻间,嗅着那清淡的馨香,轻笑一声,“好香,而且如我想象中的一般,你留长发果然很漂亮。”

子叔侧着头,朦胧醉眼只见男人满眼沉溺的柔情。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然那唇角上扬的弧线却很美,似世上最柔和诱惑的弯月。不若某人勾起嘴角时,只让人感觉到他满心的算计。

魅眼轻勾,看到子叔酡红俏脸,一改以往的抵拒和疏离,半眯美目,意识不清地观察他的模样,他低低笑着凑上前去,吻住子叔润红的双唇,缠绵片刻,才微微分离,声音感沙哑地说道:“今夜,我会让你忘记痛苦,得到满足的。”

满足?

子叔弯起嘴角,淡淡的讽刺,心空了,如何能感觉到满足?

“嘘,什么都别想。”

伸出手指,缓缓地滑过子叔隐含寂寞的眉宇,他将子叔轻轻翻过身来,抱在怀中。

俯下身,淡香暧昧的热气倾吐在子叔的面颊上,湿软舌尖,挑逗地舔过子叔的耳垂、面颊、细颈、锁骨。

舔过之处,无不燃起了难以抵挡的欲火。

修长的身躯下移,灵巧的舌,停留在挺翘的山峰,他一口含吮峰顶的尖挺,伸出一手在另一侧,以指尖轻扣红棉,宛若弹奏一曲荡人心弦的曲谱。

子叔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不想思考,如今,也无力再去思考。

意识还逗留在他唇舌燃火的口,不过一瞬,却又被另一股刺激所漫过。

他另一只修长的手,已经轻轻滑过那片茸茸细草,一只手指,轻轻沉陷进那片禁地,撩拨,逗弄着含苞盛放的芽蕊。

嘴边溢出沉迷难耐的呻吟,埋在子叔前的男人松开那早已湿润红艳的桃花蕾,火烫的薄唇沿着子叔一路曲线逶迤滑至腹下,那矫如灵蛇的润舌轻挑慢舔,最后探入幽谷,含舌吞吐。

何人可挡深谙情术的他的挑逗,欲海情迷中,他仿佛已化身夜魅妖孽,要夺人魄。

满室暧昧春情,声声幽糜水响。

那一下下吞吐痒入骨髓,子叔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已溃不成军,整个人仿佛浮荡在九天云外。

直到他直起身来,让身下那不可抵挡的坚硬突破她的柔软时,微微的痛感,才悠悠唤醒了子叔的一丝神志。

伸出手抵在身子上漂亮白皙的前,直觉地想推开他,男人顺势握住子叔的手,牵引着她环住自己的腰。

男人的脸,在幽明的灯光下,显露着诱惑众生的妖媚,额角鬓边的几绺散发垂落身旁,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荡。

他垂下脸,吻住子叔微张的红唇,轻呢含在口中,却似微微的调情,“主人,你还要拒绝我吗?三年前那一场未完的合欢,我可是深铭于心,为了你我守身如玉了三年。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话语间,他挺身深深漫入,子叔仰头呻吟,他低头,吸吮着子叔白皙的细颈。

一阵阵,是动荡晕眩的浪涛,让人软弱的极乐。

欲情泛滥,脑中只余缤纷迷醉的花雨。

一堂春室,是两人曼妙的情舞,飘荡粘稠的芳香与含混的呻吟

幽幽转醒,环顾四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揉揉闷痛的太阳,子叔坐了起来,细滑的丝被滑下身去,露出下面她不着一缕的身子,低头一看,满身暧昧的青紫吻痕,而腰脊那不可错辨的酸痛感,准确无误地传达着她昨日的一夜迷情。

情绪也没有太激动,对昨日之事,子叔仅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是与何人成就了这一夜情,她也未知,只记得,似乎也是夜魅里的少爷。

起身穿上衣服,要离开前,她从放置在床头的包中取出三千块钱压在了杯下。

潇洒离去。

一个魅异的夜,一场体与灵魂分离的情爱。

是忘却痛苦的一个方式。

也是,她告别昨日平静生活的开始。

离去后,她不过是他曾经,众多客人中的一个;而他也将成为她即将遗忘的一夜纵情的对象。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那张凌乱的大床上已不见了子叔的身影,望向床头,看到了子叔压在杯下的三千块钱,他一愣,随之大笑出声,却是无比地畅快。

走了过去,拿起钱,男人又扬起那一抹魅人心神的笑容,漂亮菲薄的红唇轻启,曼声道:“我可爱的主人,你以为三千块就能打发我了吗?这次,我不想放手了。”

在答应秦观赌约的当天,她搬出了叶家,将一串钥匙交给了管家,同时交还的,还有她原先居住的那套房子的钥匙。

那套房子,也是三年前来到新加坡,叶许廷为她安排的。

既然分了,她不想再欠下他一丝一毫的东西。

把小诺暂时托付给安平妈妈,婉拒了安家的好意,她便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便宜的套房,本就未决定长住,因为如今,她心中也在酝酿着一个计划。

一个能永远脱离秦观掌控的计划。

“子叔,你当真要和那个花花公子交往?”才走到校门口,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便闪到了子叔面前,拦住了她。

定睛一看,却是佟逸闲,不过几月的时间,他整个人便憔悴黯淡了许多,本来就有些忧郁的气质,如今已经隐隐变成了深沉郁。

子叔心中暗叹一口气,知道他的这般憔悴是为谁,可如今的她再无力承担。

淡淡一笑,子叔问道:“是安平告诉你的?”

佟逸闲注视着子叔平淡清明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话语中带着一丝压抑伤痛地说道:“和她无关,我知道你和那个叶许廷的所有事,也知道你昨天去找了段远希。”

“你找人跟踪我?”子叔淡下了笑容,冷冷地看着他。

面对子叔的质问,佟逸闲却无一丝愧意,反是心痛地握紧了拳头,凝视着子叔,慢慢开口,“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我想看着你一直得到幸福。这样,我才能强迫我自己放弃。放弃我永远不想放弃的最爱。”

佟逸闲眼中的伤痛让子叔觉得自己真的亏欠了他一般,先前那一股隐抑的怒气也慢慢淡去。

“算了。”说完,子叔冲佟逸闲无所谓地笑笑,继续向前走,却被佟逸闲一把握住了手腕。

看到子叔脖颈上那一个瑰丽明显的吻痕,佟逸闲的眼中闪过一道狠意与伤痛,他低声道:“叶许廷给不了你幸福,我可以,你何必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去放弃你自己?”

子叔注视了佟逸闲片刻,却终究敌不过他眼中深沉的哀伤与浓烈的深情,移开了目光,慢慢说道:“我没有放弃我自己。逸闲,我知道你对我的关心,我很谢谢你,真的。但是,逸闲,我不是一个适合你的女人,我有孩子,身份平凡,而你,却是前途似锦的佟氏接班人,叶许廷今天会为了某个原因无奈地放弃我,而你,在一个身不由己的家庭,也终究会有一天为了某个不得以的理由选择离开我”

“那些东西,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子叔,我带你离开新加坡好不好?”

看着一脸决然的佟逸闲,子叔心中是讶然,是震惊,她不知佟逸闲对她已到了这样不管不顾的程度。

可是,曾经,也有一个男人对她说着类似的话,却依旧舍弃了诺言。

子叔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轻轻一笑,“爱,不是口头说说就能实现,它也有很多的无奈和不得不做的舍弃。再爱,需要勇气,可是,我不想再冒险了。”

佟逸闲深蹙眉头,正欲再开口,便听到一声清润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风流婉转中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这么对别人的女人,可是不太好的哦,你最好马上放开你的手。”

子叔和佟逸闲回头,见到一部银白的跑车停在他们的不远处,着一身白色休闲服的段远希姿态闲适随意地靠在跑车门旁,一副墨镜遮住了他迷人如浩瀚海洋的蓝眸,却挡不住那让人心醉神迷的电力,这样的极品,让走在校门口的女生都不禁放慢了脚步偷偷打量他。

子叔挑眉,她知道段远希一定会答应她提出的游戏,却没想他一大早便会找来她学校。

一旁的佟逸闲在见到段远希的一刹那,整个人更是沉了下来,握着子叔的手却是没有一丝一毫松开的迹象。

段远希摘下墨镜,对上佟逸闲不善的目光,嘴角微微勾着,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顿时神采飞扬。

混血儿的俊颜完美无缺,那含带着些许笑意的蓝眸更是迷得人视之目眩。

周围的众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跳不觉慢了两拍。

段远希直起身,闲步走近子叔,旁若无人地拥住子叔,优雅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分开,正想开口时,却见到了子叔白皙细颈上的一个刺眼的吻痕,甚至从那微敞的领口也能见到锁骨位置上几个明显的青紫痕迹,段远希眼一眯,眸色转深,低头,复杂地看了眼子叔,接着转过头看向子叔身旁对他怒目而视的佟逸闲。

五十三.诱惑游戏

子叔明白段远希看到了什么,也明白他联想到了什么,不过心中没有感到惊慌。

挑挑眉,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悠悠开口,“段大少,你找我有什么事?”

段远希收回视线,再次扫过子叔脖颈的吻痕,转而对上她平静明澈的目光。眼中闪过一道深沉后,段远希的脸上又恢复了正常,他再次勾起迷人的微笑,似要故意刺激佟逸闲一般,低头,薄唇暧昧地扫过子叔的唇角,似情人咛呢一般开口道:“来答复你昨天向我提出的那个提议。”

段远希暧昧亲昵的动作,震撼了偷偷观察他们的一大票女生,也直接打碎了她们脑中迤俪的幻想。

“答案?”

段远希不语,只是用那双电力十足的桃花眼凝视着子叔。

手腕上,佟逸闲握的力道加大,隐隐生疼,似乎想让子叔放弃她原来的打算。

只是,子叔已经计划好的事,却是从来无人能够动摇的。

神情变也不变,子叔勾勾唇,看着段远希说道“好,游戏就从今天开始。”

这话一出,佟逸闲的心顿时沉入冰窟,不自觉松了握着子叔的手。

最后看了一眼子叔,他的眼中凝满了失望和心痛,握紧了拳头,他蓦然转身离去,背影萧索而凝重。

子叔侧头,静静看着佟逸闲离去的身影,终究没有说什么。

爱,一场双决的游戏,爱上一个不爱他的人,他的结局早已注定。

而她和段远希呢?一场谋赌局下的爱情游戏,从今天开始,又将会以什么样的结局结束?

扫了眼失望离去的佟逸闲,又看向注视着他离去的子叔,段远希心中微微有些不快,扶着子叔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占有欲浓浓地说道;“叔儿,我可不喜欢我的女人在我眼前对其他男人恋恋不舍的模样。”

子叔转头看向段远希,勾唇一笑,“好了,我要去上课了。”

段远希看了看时间,点点头说道:“今晚我来接你。”

走了几步,子叔回头,看着段远希志得意满驱车离开的模样,眼神却渐渐冷淡,嘴边带笑,却是无一丝感情。

不管结局如何,她一定不会是那个输家。

一整天里,学校里的人都在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早上那两个帅哥争美女的事。

女生们花痴着那个钻石王子一般的段远希,感叹黯然失意的佟逸闲,对子叔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可那些花痴的女生只看到表面,又有谁知道子叔心中真正的无奈和深沉?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段远希果然准时出现在了子叔的校门口。

对于他知道自己上课的时间表,子叔未有惊讶。段远希在宠爱一个女人时,总是会做到尽善尽美,似天下最完美体贴的情人,让她们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然在厌倦了她们之后,他却又是一个最无情狠心的男人,曾经百般体贴、与之甜言蜜语的女人,却是转身后忘记,记忆中也不留下一点痕迹。

“在想什么?”跑车在风中驰骋,段远希见子叔默然不语,开口问道。

“想你!”

“哦?”听到这个答案,段远希显然心情大好,调小了音乐的音量,轻笑问道,“想我什么?”

子叔侧头睨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在想你什么时候有报应!”

“咳咳。”段远希没料到子叔会说这个答案,忍不丁呛进一口气,猛得咳嗽了起来。

见段远希狼狈的模样,子叔心中闷气少了不少,愉快地笑了起来。

段远希将车慢慢停在了道旁,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转头看着幸灾乐祸模样的子叔,声音嘶哑地问道,“什么报应?”

子叔悠悠开口,“段大少一生玩弄了那么多女人,伤了那么多女人的心,我很想知道什么时候你的克星才能出现,让所向披靡的段大少也尝尝失败的滋味。”

段远希微恼地解释道:“我没有玩弄女人,一开始我就说明了那只是一场游戏,我不可能给予任何人爱,分手时,我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们。大家好聚好散,如果奢望我会爱上她们,那那样的痛苦,也只能说是她们自找的。”

靠在椅背上,子叔的头后倚,看着天空,微微笑道:“是,女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比男人多情,若也像男人一般无情,就不会有太多的痛苦了。”

段远希半眯着眼探究地看着子叔,正好又看到子叔脖子上那个刺目的青紫,于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昨天在哪过夜的?”

子叔撩了撩长发,直言不讳,“和一个男人过了一夜。”

见子叔一点隐瞒也没有地说出真相,段远希直觉心中隐约不快。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在提出想做他的女人后,还会再去找其他的男人。

眼前的女人,是第一个。

盯着子叔,段远希的蓝眸中泛起了层层波涛,他伸出手,勾住子叔的纤腰,猛得将她揽进怀中,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危险说道,“是和早上的那个男人?”

看到段远希眼中隐含的深沉,子叔勾唇轻笑,“怎么?大情圣也会吃醋?昨天我便说了,游戏从今天开始,若我没有猜错,你昨天应该也是温玉在怀,彻夜销魂吧!”

段远希微微一愣,随之低笑,一手轻轻勾着子叔的下巴,轻佻地说道,“你是在吃醋我和其他女人上床?”

子叔挑挑眉,语气轻松地说道,“没有吃醋,只是想说,既然我们之间也只是一场游戏,那么,两个人公平些,如果你能找别的女人,那我和其他男人过一夜也没什么!”

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段远希真是又气又恼,他低头狠狠地吻住子叔的双唇,半晌分离,沙哑地说道:“你是我的女人,不许再和其他男人上床。”

闭上眼,子叔淡笑说道:“看你表现!”

天渐黑,空中似乎弥漫着一层茫茫的雾。朦朦胧胧,看不透未来,也看不透子叔深沉的心思

段远希带着子叔去了一家高级的餐厅用过餐后,便带着子叔去了枫蔺酒店。

枫蔺酒店

是叶家开的。

子叔下了车后,静静看了许久。

段远希将车钥匙交给泊车的工作人员,在她凝神的时候,走到她身后,眼神颇有些复杂地看着她,随后弯起薄唇,在她耳边轻语,“我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现在后悔,我不会勉强你。”

子叔回头,扬起一抹笑容,漆黑如墨的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后悔什么?我子叔做事从不后悔。”

叶许廷本就为段远希在枫蔺酒店留了一间套房,因此段远希不需要去总台登记便能直接上去。

段远希揽着子叔的腰走向电梯,正好在向总台小姐问话的经理见到了他们,一脸愕然震惊,总台小姐也瞪大了眼,问道,“经理,那个不是叶总的女朋友吗?怎么和段先生在一起,还那么亲密?”

经理回过神,取出手机拨了叶许廷的手机,对方却显示关机。

远远的,电梯门慢慢关上。

进了套房,段远希和子叔先后去洗了个澡。

浴室里,也有一面落地的大镜子,那面镜子,让子叔想起了三年前她还是段远希情妇时。

明澈漆黑的双眸注视着镜中裸身的女人,冷淡的眸中,渐渐带上了一分自嘲。

镜中的她与三年前的她有了很大的变化,然而,命运却依旧如此相似。

她永远都是一个感情上的失败者。

而她的一生和段远希也还真是有缘。

三年前,她是段远希的情妇。

三年后,她又再次和他纠缠上。

这个人,永远都是在她受伤时出现,可惜,他不是良药,却是利刃。

慢慢地套上薄缎睡袍,系好腰带,走出了浴室。

才刚走出门,她便被段远希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揽进了怀中。

身子相贴,段远希感觉到了子叔那件睡袍下的不着一缕,眼中眸色转深,变成了迷人的钴蓝,似浩瀚深海中燃起了火焰。

两层薄薄的睡袍挡不住他身上丝丝凝满欲望的热气,他一手隔着薄缎包裹住子叔柔软的浑圆,一边低头轻吻着子叔的耳垂,沙哑的说道:“待了那么久,我以为你后悔了。”

对于今夜将有的发展,子叔早有预料。

只是,一切,也早在子叔的计划当中。

在段远希的一只手从子叔睡袍的边缘滑进去,直接覆盖住子叔嫩滑的肌肤时,没想到子叔却推开他,灵巧地闪出他的怀抱,和他隔了些距离。

空空的怀抱让段远希微感觉到了一股失落,却也同时让他冷静了下来,他环着手臂倚在墙面,带着一丝调笑一丝认真地问道,“后悔了?”

“这是你第三次提到后悔,你就那么希望我后悔?”

段远希耸耸肩,看着子叔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而几乎春光半泄的白皙口,忍住身下渐渐涌起的欲望,脸上带着随意的笑说道,“多给你几次选择的机会,以免你将来后悔莫及。”

挑眉,子叔随意系了系几欲散开的系带,轻笑道,“这便不用你担心了。”

“那你推开了我。”

子叔嘴角勾起,走近略微不解的段远希,将他带到床上躺下,说道,“我们来玩游戏如何?”

段远希向上靠了靠,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子叔,应道:“什么游戏?”

轻轻一笑,子叔揽住段远希的脖子,一边慢慢地坐到他的腿上,纤手从他优雅俊挺的脸颊滑到他的脖子,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喉结,直到他的呼吸慢慢有些紊乱,这才开口,“你有过那么多女人,若我们只是一般般地上床,想必你也会觉得无趣!”

段远希挑眉,眼中含笑等她继续讲下去。

“十五分钟之内,如果你能抵制得住我的诱惑,那么今晚,我就任由你为所欲为。”再一笑,子叔又慢慢说道,“若是你输了,便等明天继续!当然,如果你明天还想继续。”

俊目迸出灼灼光芒,段远希看着心思不知的子叔,最终低笑说道,“有意思,那就来吧,让我看看妳的本事!”

“好,你不准出手,若是违反了,便是输了。”

段远希看着子叔自信的神色,倒更掀起心中的征服欲。

掩饰住眸里的神色,子叔走到床头,微微调暗了卧室里的灯光,在朦胧中她放下盘起的长发,慢吞吞地松了系带。

睡袍松松地挂在她圆润的肩头,掩去她部份裸露的肌肤,但一袭春色却又若隐若现。

这样隐约的暴露,却是对男人最大的诱惑,让人遐想入骨,心火难耐。

子叔靠近段远希,半伏在他的身上,红唇贴近他的脸颊,却又没有触碰到,只是浮在上方,幽兰轻吐,段远希几次忍不住微微仰头,却一次次被子叔闪开。

移到了段远希的耳畔,子叔向他的耳廓轻轻地吹气,让人难以抵拒的酥痒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垂眸,正好看到子叔低垂的领口,昏暗的灯光,透过薄缎,朦朦胧胧却又一览无遗地看到了子叔全身玲珑的曲线,段远希顿时燥火下涌,脑中阵阵冲击也让他目炫神迷。

以往和女人的情事,向来是由他主导,女人,只在他身下呻吟求饶。而今日子叔的一个游戏,竟让他难抑心底的欲望。

子叔移到了他的面前,勾唇一笑,接着慢慢解开他的睡袍,不是用手却是用嘴。

咬着段远希腰间的系带,子叔轻轻剥去他的睡袍。

她的动作慢慢,热气喷在段远希的肌肤上,轻得像是一只羽毛缓缓的滑过,却如干柴引燃烈火一般迸发他更深的欲望。

看着那包裹在黑色紧身子弹裤下,那几乎爆破而出的灼热欲望,子叔眼光闪了闪,最后,依旧是伏下身去,咬住裤沿慢慢往下拉,过程中,湿软的舌尖还似无意似有意地滑过段远希那滚烫坚硬的地带。

终于,熊熊欲火焚烧,段远希忍受不了了,他翻身而起,将子叔压在身下,目中是再难压抑的欲望。

子叔嘴角露出了妩媚的笑容,一双眼睛却是清澈透底,青葱细指点着段远希的薄唇,慢慢说道,“你输了。”

五十四.夜店刺激

如青天横空劈下的一柄利剑,斩断了心中的遐思,段远希蓦然停止了动作,又好气又无奈地瞪着子叔。

世间哪来这么一个折磨人的小东西?

子叔黑白分明的双眸直直注视着段远希,悠悠道:“段大少?莫非,你想破坏游戏规则?”

段远希喘着气,钴蓝色的双眸中似狂涌着巨滔波浪,久久不能平息,双臂撑在子叔的身侧,那抵在子叔滑嫩腿间的灼热也似要爆炸一般。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许久,他才抽身爬了起来,几步跨进了浴室。

浴室中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是段远希冲洗着冷水压制身上几欲疯狂的欲望。

昏黄的灯光下,一室暧昧的气息似乎依旧萦绕着,子叔躺在床上,伸手关掉了床头灯,瞬间侵袭的黑暗,冷淡了这方才还春意浓浓的卧室。

窗外,淡淡的月光中顺着窗帘隐隐透了进来,洒在子叔的身上。

向上伸出手,幽幽的月光,透过那纤瘦的手掌,留下一个清晰的手印,黑暗中,似乎流泻着孤独。

慢慢将脸埋进了软枕中,闭上眼,子叔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哗啦啦水流声终于停了下来。

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直到身侧的床位陷了下去,子叔知道段远希又躺到了她的身边。

不设防的,子叔柔软的身体被段远希那双有力的臂膀搂了过去,贴进他那赤裸冰凉的膛。

子叔默默的枕在他的肩头,静静躺着,没有动,眼睛也没有张开,许久,开口问道:“洗了冷水澡,不打算去找女人消消火?”

腰间,段远希的手紧了紧,说道,“愿赌服输!怎么?你就那么希望我去找其他女人?”

他的语气中含带着一丝气恼,显然今日的欲求不满让他很是郁闷。

子叔轻笑一声,淡淡说了一句,“有人会希望自己的男人去找其他的女人降火吗?”

自己的男人?

平日里只有他说“他的女人”,而今天听着子叔的口气,却有些将他当作她的所有物一般,虽有些怪异,但对段远希来说却也是一个新奇。

微微勾起嘴角,心情慢慢转好,他将下颚抵在子叔的后颈处,说道,“放心,在没有真正吞下你这只小野猫前,我不会去找其他女人的。”

轻轻嗅着子叔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感受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段远希有些引火**的感觉了。不过片刻的工夫,与之相贴的肌肤重新变得滚烫,下腹刚刚平息的欲火也似有重燃的预兆。

“看来你又要再洗一次冷水澡了。”调侃的轻语自子叔嘴边吐出,引得段远希的脸色变幻不一。

没有分离,却是更加收紧了揽在子叔腰腹的手,段远希将子叔的身体与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哑着声道,“别说话了,快睡。”

他何尝有过如此压抑情欲的一天,如今,却是为了怀中的女人。

一个极赋挑战的女人。

诱惑的身体,还有那撩拨他的游戏,男人的自尊不容许他认输。

总有一日,他要让她臣服于他身下。

听着身后男人微微喘的气息,子叔无声的挑起了唇角,似悲似喜的笑。

一月爱情的赌局游戏,她赢了第一步,她利用了男人的征服欲与新奇感留住了他。

未来还会有多少艰辛荆棘,她不知,她只知道她绝对不能输

是谁说过,诱惑男人的最佳方法,就是不要让他轻易得手。这话果然是不错,越是得不到的女人,男人愈是想尽了各种方法去讨其芳心。

段远希要送子叔一幢别墅,子叔拒绝了,她说现在住的房子很舒适。

段远希送子叔两张金卡,子叔摇头,她说她现在的钱够用,况且,收了他的钱打破了两人间的平衡,游戏变失去了乐趣。

段远希送子叔钻石首饰,子叔不感兴趣地扫了一眼,在段远希面前伸出洁净无一装饰物的双手,笑道,“你看我平日里有戴这些东西吗?”

段远希有些挫败感,“女人不都是喜欢男人送她这些东西吗?”

子叔转过身,看着夕阳落幕的西方,慢慢开口道,“女人最想要的是不会伤心。”

两人的角逐竞赛依旧在进行着。

每一个黄昏,段远希总是准时出现在子叔的校门口。

每一个午夜,段远希都会拒绝了所有的女人,停留在子叔的身边。

子叔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她可以如一朵妖夜盛开的玫瑰妩媚绯艳,在被她诱惑的人目眩神迷,情潮泉涌时,一眨眼间又变成清绝的寒莲,淡淡地一笑远去,独留那个欲火焚身的可怜人咬牙以冷水冲刷着心中的欲念遐想。

子叔玩游戏进入得如梦似幻,抽身得干净利落。

而段远希,却也依旧一日不断地进行着他永不能胜的午夜游戏,他失败得狂躁,却又沉迷其中,似毒瘾一般不可自拔。

从开头单纯地感兴趣,到后面,段远希开始观察起了子叔。

她的复杂神秘是对他,然在接到她那个小儿子的电话时,脸上却会显露出最真切的表情,那样纯质的关爱,仿佛不掺杂一点暇丝污迹。

她不要他的钱,却会在夜晚挑灯工作到夜深,工作时的认真让他有些敬佩,完成工作后显露的疲倦,却在淡淡一笑间消逝。

她会对着他微笑,却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遥望着远方,郁郁的眉眼,淡漠的神情,像是水墨勾画的一副朦胧画卷,看不出其中的真谛深意。

段远希觉得她像是一阵神秘的风,让人抓不着,却又很想去追寻。可是越是努力去追寻,她离得却愈远。

扑朔迷离的的她,却更加让他上心。

他喜欢听子叔说话,喜欢看子叔微笑,也渐渐喜欢上子叔烧的一手好菜。

越是接近,段远希便清楚子叔的魅力。

然他不知道的是,子叔,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侵袭占据了他那颗总是不断飘荡的心。

曾经,同一个时间,段远希可以同不同的女人调情暧昧。

如今,不同的时间,他的脑中总是浮现着同一个女人的身影。

一周过去,没有一夜,段远希能抵制地住子叔的诱惑,而那抵制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

察觉到自己那不同于以往的变化,段远希的心中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恐惧,人也更是烦躁。

也许太长时间没碰女人了,才会有这样的情形。

当天傍晚,他第一次没有去子叔学校接她,而是转到了“夜魅”。

怀中抱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嘴上调笑着,整个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时看着手表,看着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却觉得有些难熬,手一揽,环着今夜相中的女人,姿势亲热地向外走去,准备回到酒店好好发泄一番。

快走到门口了,迎面,见到一个着装感迷人的女人从夜店门口款步而来。

高挑的身材,清绝的容颜,却有些妖冶的感觉。

这个女人,正是子叔。

从未有过心虚感觉的段远希,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心虚。

两人慢慢接近,段远希勾住身旁女伴的腰,嘴角挑起,露出不羁风流的笑容。

不过是一个一月游戏的女人,他心虚什么。

两人已然并肩。

却没想到子叔只是淡淡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走到一处沙发前坐下,气定神闲,气质清雅而又慵懒。

什么?

段远希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款款而去的子叔。

子叔走到一个空置的沙发前坐下,招手,唤来了侍应生,微笑着交代了几句,侍应生礼貌得点点头,起身离去。

不一会儿,一个夜店的少爷走了过来,优雅地坐在子叔的身边。

是曾经和子叔搭讪的那个美人痣少爷。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美人痣少爷为子叔倒了一杯酒,微笑地说道。

“嗯。”子叔接过酒,少少啜了一口,迷人地一笑,“我知道,所以今天来才点了你。”

“那我还真是荣幸。”美人痣轻声一笑,了一个水果块,送到子叔嘴边,子叔也未拒绝,红唇轻启,一口咬下。

美人痣一边为子叔服务,一边也用有些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子叔,子叔轻轻摇了摇杯中的红酒,眼也未抬,问道:“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吗?”

美人痣微有些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失礼了,只是对您有些好奇,毕竟您是三年来夜第一次看上的女人。”

“谁是夜?”

问话时,一股淡淡却有些熟悉的隐香飘进了子叔的鼻间,身旁也不知何时靠近了一个男人。

子叔抬头,看到了一个上半张脸用一块黑绸面具遮住的长发男子,虽是只能见到半张脸,却也能看出他的绝色姿容。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半透明的黑色衬衫,里面的一片春光若隐若现。他看着子叔嘴角微微勾着笑,魅人心神。

菲薄的红唇就像一朵娇嫩的花蕊,微微轻启,感轻柔的嗓音流泻而出:“我就是夜。”

子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道,“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夜俯身极近极近地凝望着子叔,轻声开口道:“你来这做什么?”

子叔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饮一口杯中的美酒,接着倚在美人痣的身侧,懒懒道:“我来,自然是来享受。”

在她不远处,一个男人臭着脸,死死地盯着子叔。

夜似有所觉,一双勾魂摄魄眼睛向段远希伫立的方向瞟了一眼,接着眼睛重新转回子叔的脸上,嘴角的笑意更加惑人。

很是自然地坐到子叔的身边,轻声笑道,“那今天就又我来服侍你吧!”

子叔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奇怪,但眼角扫过一眼脸色铁青的段远希后,淡淡笑着应了下来。

夜从茶几的水果盘上取了一枚荔枝,剥了壳,若白玉般玉润。他亲密地靠着子叔,将荔枝送到子叔的嘴里,指尖却又挑逗似得划过子叔的舌尖。在子叔闭上嘴时,他又轻笑一声,俯身过来,伸出湿润的舌头,暧昧地舔过子叔唇边荔枝溢出的汁水。

“真甜!”

与此同时,也有一个似隐含怒火的男声了进来,地问道,“甜吗?”

五十五.几转回肠

抬头,对上段远希那是双暴风骤雨狂涌的蓝眸,夜魅惑一笑,漂亮乌黑的眼睛里,光彩烁然。

嫩滑的舌舔舔淡粉漂亮的薄唇,他似十分满足地说道,“当然,玉润凝脂,芬芳清甜,我已经有好多年没尝到过了。”

话说完,夜的视线又暧昧地移向子叔丰润水盈的红唇,脸上的深情似乎还在回味方才那轻轻一舔留齿不散的甜美。

这一句话,说得隐晦不明,似是在说那荔枝,却更似指子叔,段远希心中腾起的莫名嫉火几乎要将夜给燃烧殆尽。

眼角扫过风度尽失的段远希,夜心中好笑,伸出那双比女人还要漂亮修长的手,拎了一串荔枝,递到段远希面前,笑道,“很甜,要尝尝吗?”

没理夜,段远希看着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品酒的子叔,忍住火,唤道,“叔儿!”

懒懒地抬头看了眼段远希,像是才发现他一般,子叔嘴角上弯,很是优雅迷人地一笑,“段大少,真巧,你也来这消遣?”

仰起头,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也努力抑制住想揪住眼前这个不乖的女人,打几下她屁股的冲动,段远希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风度微笑说道,“乖,子叔,别闹了,和我回去。”

子叔眼睛朝厅门口的方向瞟了瞟,很是贤惠地为他提点道,“喏,还有一位美女在那等你呢。”

段远希心底暗骂一声,嘴上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柔声说道:“没事,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话说完,又添了句,“我今晚也只是和她多谈了几句,其他没什么事。”

夜在一旁喝酒,听到段远希这般气弱的解释,而那模样又像是一个被妻子逮到偷腥的小丈夫,一笑,不小心一口酒呛进了喉咙。

段远希正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夜皱眉咳嗽,却见子叔抽了张纸巾很是体贴周到地拭去夜嘴角的酒。

夜侧头眼波荡漾、深情地凝视着子叔,身子也更是贴近了她。子叔笑了笑,却也没拒绝,任他与自己肌肤相贴。

两人间的暧昧终于让段远希隐忍的火气爆发了,他绕过茶几走到子叔面前,俯下身,两手撑住子叔身后的沙发,将她环在自己身前,也隔开了夜的亲近。

蹙起英眉,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要将子叔深深吸进去一般,段远希低沉地开口,“叔儿,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女人!”

子叔挑挑眉,笑道,“然后呢?”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和其他男人这么亲密。”

子叔平静地扫了一眼段远希,嘴边依旧噙着微笑,语气却是带着一丝讽刺地说道:“你们男人总是喜欢以自己的标准去严苛别人,却不能以同样的标准来约束自己!总是把自己当成了万物的主宰,总是想将女人玩弄于股掌,这样才能满足你们男人的骄傲吗?”

“你在和我怄气?气我在和你交往的时间里出来找女人?”

想是子叔看到他和其他女人那么亲密,心中吃醋,才故意这样和他怄气,段远希心中涌起一股柔情。俊颜靠近子叔的姣容,轻声安慰了一句,想去亲亲她淡漠的双唇,却被子叔微微闪过,口气淡淡,似毫不在意地说道,“无所谓,反正又不是像人家那样正常的交往,我们之间玩得不过是一个月的游戏,你有找其他女人的权利,我也可以出来享受享受美男的服务,大家都很公平不是吗?”

“一个月的游戏?我和你之间只是这一个月的游戏吗?”

话一出口,他也有些讶异。

他知道子叔说的没错,可是,当他听到子叔口气平淡地用“一个月的游戏”来阐述他们之间的关系时,一股怒火和不知名的滋味便涌上心头,然话已出口,又怎能收回,只能咬紧了牙关盯着子叔。

睿明清澈的双眸与他相对,朦朦胧胧有一种错觉,却觉危险。子叔没有深思,勾唇反问,“不是吗?”

被子叔堵得只觉一股闷气憋在口不能发泄,握紧了拳头,段大少发怒了。

“去他的狗屁游戏。”潇洒若风的翩翩公子第一次骂了句话。

然后,段远希一句话也不说,一把揽住子叔的腰,抱起她向门外走去,怒气冲冲的神情,哪里还有一点平日里行事不羁,谈笑风声的风流少爷模样。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魅的门口后,美人痣转过头看向那个戴着半面面具的长发男人,却见他闲适地吃着盘里的荔枝,一点也没有焦急的模样,于是微微皱起眉,有些不解地问道,“夜,你不是喜欢那个女人吗?他们就这样离开,你不担心吗?”

夜挑起那双勾人的美眸懒懒看了眼美人痣,嘴边是让人目眩神迷的微笑,片刻,慢慢开口道,“她不会爱上他的,所以我不担心。而我,也没想过要她爱上我,我只要”将手中剥了壳的荔枝含进嘴里,继续道,“留在她身边,兑现我三年前的允诺!只是”

说到这,夜静了下来,流光异彩的双眸突然涌上一股深沉,然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魅惑的模样,继续开口,“只是如今我还有些事没完成,所以,目前只能暂时帮她完成她想做的事,比如,刺激段家的那个花花公子。”

美人痣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们的事我了解不了。”

夜没再说话,继续吃着荔枝,咬了几口,便又吐了出去,轻笑道“果然,没了她的滋味,这荔枝也不甜了。”

扔了盘中剩余的荔枝,夜懒懒地起身,也不顾夜店中为他丰姿倾倒的客人的邀请,不紧不慢地上了三楼

坐在段远希飙飞的跑车上,子叔的神情依旧平静。

而段远希,在公路上绕了一大圈后,脸色却也没有好上几分,将子叔第二次带到了枫蔺酒店,一进套房,段远希便将子叔压上了床。

吻,似狂怒的风暴压了下来,里面凝满了段远希的怒气,和他也说不清的情绪。

没有调情的前戏,段远希第一次似饥渴的狼一般,迫不及待地撕裂了子叔身上的衣裙,不过十余秒,两人便赤裸相呈,紧密相贴。

又是一阵狂吻吮吸,直到子叔浑身上下布满了青紫后,他才重新压回了子叔的身上。

身下,子叔那微微有些凉意而柔软细腻的身体贴合着他灼热而充满了力量的身体,那是强大的诱惑。

然,看着子叔明澈清亮的黑眸,段远希喘着气,却停下了动作。

子叔的表情很平静,那双清澈似水的眼睛也只是注视着自己,深远得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与之对视,段远希原本不知明的狂暴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心,却突然划过一丝细细的疼。

不想就这样伤害她,段远希努力克制住,沙哑的开口,“叔儿,今天给我!”

子叔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微微笑了,有些失色却依旧迷人的唇瓣开启,慢慢答道:“好!”

话说完,段远希嘶哑低吼,身下那早已蓄势待发的坚挺,也伴随着主人的放纵,一下没入了最里。

子叔咬住下唇,忍住那要吟出的呻吟,闭上了眼。

放空了思想,身下,是痛是欢愉,子叔没有去体会,只让段远希交缠着自己的身体,延亘着情欲的波涛,挑逗的舔噬吸吮、热烈的吞吐攻陷。

子叔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似也沉迷在这一场原始的舞蹈中,然那身侧紧握的拳头中,却慢慢沁出了滴滴刺目的血迹。

室内春光满满,然在子叔的心中,却已成一片荒凉

段远希的力不可思议得惊人,惊涛骇浪,早已几起几落。

直至深夜,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段远希慢慢平静下来后,侧头看向子叔,却见她闭着眼,一脸疲惫倦怠的模样。

神色里闪烁怜爱,段远希伸手抚上子叔的脸颊,子叔身子一颤,却是忍不住一声闷哼。

段远希想起了什么似的,爬起身去检查子叔的身体,看着她有些受伤的下体,不觉懊恼了起来。

下了床,段远希去浴室放好水,回到床上,他动作轻柔地抱起赤裸的子叔走进浴室,将她放进浴缸。

拿起柔软的浴球,正准备给子叔擦身,却被子叔微有些冰凉的手给阻止了,子叔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一笑,轻声说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以为是子叔感到害羞,段远希轻笑一声,吻了下子叔的额头,接着起身说道。“那好,我出去,去找些药膏来给你。”

等段远希掩门走出浴室后,子叔睁开眼睛,里面却没有一丝情欲爱意,只是一片冷漠。

慢慢起身,走出浴缸,站到淋浴的喷头下,她打开了冷水。

冰冷的水冲淋而下,子叔拿起浴球使劲擦着自己的身体,一遍又一遍,擦到白皙的皮肤擦出了一道血痕,她也未停下。

可不管如何清洗,那心底的流动的厌恶,却一直没有洗去。

眼睛好象有什么流了出来,抬手抹抹,却只有那冰冷的水。

胃里一阵翻涌,是那厌恶的感觉,子叔蹲下身来,使劲呕着,却呕不出什么,站起身,继续清洗,手,却突然被狠狠地抓住了,抬头,是段远希站在她的面前,一手抓着涂抹淤伤的膏药,一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抓住她的手,他的眼睛从那深深印着四个血口的手掌,转到她擦洗出了血痕的身体,最后,转到了她的脸上,总是神采飞扬俊逸的脸庞上,出现了伤痛,他死死盯着子叔,嘶哑的嗓音慢慢问道:“既然那么厌恶我,为什么又来诱惑我,为什么又让我要了你的身子?”

五十六.伤心小段

段远希抿唇肃容,直视着子叔的眼睛,仿佛要从她水般清澈却幽深的眼中得到答案。

子叔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头,看着他,却又似乎透过他看向不知名的方向。

“你说啊,你回答我。”段远希紧紧钳着子叔的手腕,不自觉地用力,相接触的肌肤如今传递的不是爱怜,而是愤怒。

指甲又再掐进了掌心,道道未愈的伤口再次迸出了血滴。

血滴沿着被段远希钳住的手腕,慢慢蜿蜒滑落,滑到了段远希的手面,又再沿着他的手臂滴落。

黏滑的血像是爬伸缠绕住他心灵的丝网,扼得他心痛。

他蓦得松开子叔的手腕,一把将那专程去为子叔买来的膏药狠狠扔到了地上,背过身,双手握拳撑在洗面台前,垂下头,整个人喘着气。

他从来没有为哪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过,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真心的温柔,却被她耍弄于掌心。

她一方面诱惑着他,一方面却视他如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不能忘记,打开浴室的门,看到她像想洗去一层皮似的使劲擦洗着赤裸身子的模样,看到她像是吞进了一只绿头苍蝇般,一脸厌恶地干呕着,不能忘记那双手掌心里刺目的伤口。他原以为会让她感觉快乐的情事,却是让她厌恶至极。

既然如此排斥恶心他的碰触,却为什么要接受,为什么?

子叔依旧静静站立在他的身后,却也依旧一语未发,段远希只觉得一股气在他的咽喉咯得难受,深呼吸几次,他艰涩地开口,“你还忘不了阿廷是不是?你忘不了他,所以就极尽所能得折磨自己,做让自己厌恶的事情来忘却对他的回忆?还是,你想利用我来打击阿廷,想报复他抛弃你给你带来的痛苦?”

没有应答,然子叔的沉默却仿佛是默认了这一切,这,更加惹恼了他。

举起拳头,狠狠揍向面前的玻璃。

随着玻璃爆裂的声响,一道血流也从段远希的手上淌下,段远希背过身,再不看子叔一眼,大步走出了浴室,离开了子叔的视线。

乱了,乱了。

子叔靠在冰冷的砖壁上,仰头。

淋浴喷头的水还在不停地喷洒着,冰冰沁凉。

浑身上下都痛,从里到外,都划满了伤口。

今天,是她疏忽了,在段远希的面前,泄露了她真实的感觉。可是,因为段远希的占有,心底强烈的排斥,却让她无法压下。

对于段远希脸上显露的受伤神情,她看在眼里,然,她如今想要保护的人只有一个,其他人,她顾不上。

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被伤害过,心也被人割得支离破碎,如今她的心只剩下很小的空间,早已经容不下许多人,只有小诺,她一生的宝贝,伴她一路坚强走下来的孩子,只要能保住他,拼了命她也在所不惜。

吐出一口气,子叔抽过一旁的浴巾包裹住自己的身体,走出浴室。

才走出去,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取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安平家的座机?

按了通话键,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小男孩糯糯软软的声音,“妈咪,我是诺诺。”

原本有些杂乱的思绪顿时被小诺占据,一颗心也顿时变得柔软无比,“诺诺,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诺诺今天晚上好想妈咪,一直睡不着,想听听妈咪说话。”乖乖地回答完,小诺又贴心地问了一句,“妈咪,诺诺有没有吵到你睡觉?”

轻轻笑了笑,子叔摇头,“没有,妈咪也还没睡!”

“妈咪”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小诺软软的声音再次响起,“妈咪,你什么时候来接诺诺?”

看着这混乱的一室,子叔迟疑了会,然未过多久,子叔嘴角微微笑着说道,“妈咪的事还没做完,等完了,就能去接诺诺了。不过,诺诺不喜欢住在安平阿姨家?你不是也很喜欢安吗?”

“安人很好,诺诺也喜欢她,可是诺诺最想呆在妈咪身边。好久好久不能见到妈咪,诺诺心里难过!”小诺声音小小,似乎有些失落。

心疼极了,子叔正要安慰,小诺又开口了,“妈咪那么忙,一定很累了,那诺诺不吵妈咪睡觉了,妈咪晚安,早点去睡觉觉哦。”

贴心的孩子,子叔的心也暖暖的,紧紧握着手机,温柔地说道:“好,诺诺晚安,你也要乖乖的。”

“嗯,”小诺乖巧地应了一声,“妈咪不要太辛苦了,还有,要常常打电话给诺诺哦。”

“好!”

挂断了电话,子叔原本紊乱的心又清晰冷静了下来。

看着手机,她想了想,写好了一条短信,按了一个地址,发送了出去,看到屏幕显示的发送完毕后,她随即删除了记录。

呼出一口气,子叔看着地下那被段远希撕扯得只剩几片碎布的裙子,起身走到衣橱前,随意挑了一件段远希的运动服套上。

拎起包包,子叔也离开了酒店。

一天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回到家,子叔感觉身体万分的疲倦,躺上床,衣服未脱被子也未盖,整个人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突变,真实而残酷,对段远希来说,那是一个耻辱。

一抽一抽的心,是愤怒还是心痛,段远希也说不清。

开着车飞快地行驶在公路上,飙高的车速,是想甩脱今夜那不断回旋在他脑中的影象。

影象的唯一,便是那个伤了他的自尊,打破了他心中某种不明的憧憬的女人。

暗骂一声自己的多情,他打转方向盘,向他在新加坡其中一个女人的住所驶去。

女人,他何尝为女人心痛过。

女人,女人,世界上多的是,他又何必为一个女人伤神痛苦。

到了记忆中的目的地,段远希暴躁地敲门,一个他早有些忘记了的女人开了门,见到是许多未来找她的段远希,女人脸上露出了震惊而欣喜的笑容。

段远希也未多说,将女人压在门板上,发泄怒气一般地吻了下去。

有些吃痛,心中更多的是吃惊,狂暴的段远希,是她从未见过的,一个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男人,一个永远是游戏人间潇洒态度的男人,是什么,引发了他的怒气?

然不管如何,只要段远希愿意来找她,那便是她的幸福了。

软软地蜷伏在他的怀里,承载着段远希满满怒气的狂吻,女人百般迎承,用曼妙的身姿轻轻蹭着他的膛,似乖巧的宠物一般。

将女人推倒在沙发上,段远希重重地关上门,狠狠地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那强健完美的身躯。

在女人倾慕爱恋的眼光中,段远希猛地向她压了下去。

五十七.少爷遗情

身下女人柔软似蛇的身子紧紧缠绕着段远希,在他耳边呼气。

甜腻的嗓音一直低喃着他的名字。

段远希报复地咬上她的脖颈,女人痛呼一声,接着却一声声吟出更诱惑的呻吟。

只为了能留住段远希。

不是,不是这种感觉。

身下的女人身上散发出阵阵浓郁、引人情欲的香水味,却不是他心底的渴望。

微微皱起了眉。

这一周多来,那幽芬清新,似有若无的气息仿佛已经蜷聚在他的脑海深处,这般扑鼻香艳的浓香只让他兴致大减。

眼前女人沉迷情欲的脸在段远希的眼中渐渐模糊,转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女人潮红的姣容,秀眉清目,清绝逼人,微微有些冷淡的神情,还有那紧抿的红唇也是倔强地让人有些心疼。

该死,怎么又想起她了。

低下头,看着柔顺地蜷伏在自己身下的女人,那在通明的灯火中愉快颤动,光润丰满的身体。

想再继续,却无论如何也没有继续的欲望。

毫无留恋地起身,套上衣服,在那个女人愕然的目光中,段远希一句话未留,又着脸离开了。

不想再找女人发泄,段远希开着车在街上逗留了一圈后,还是回到了枫蔺酒店。

站在走道,深呼吸一口气,随便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段远希刷卡进入了套房,一颗心微微提着,然走遍了每一个房间,却都不见子叔的身影。

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失落。

空旷的屋子,床头灯,一点点散发着昏茫淡黄的光晕,寂静笼罩着这个卧室。

段远希伸展身躯,躺倒在床上。

一个人的夜,寂静地可怕,怀中没有了熟悉了一周的柔软拥抱,突然之间,段远希感觉有些空寥。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曾经的他,何尝有过超过三日停留在同一个女人身边的经历。

然,起先是因为他男的尊严和兴趣,而后却不口否认地因为她似谜般的吸引留住了他。

曾经的他,何尝有过只是抱着女人睡觉却不碰的道理。

可他为那个女人破了例,只为了一个游戏,一个夜夜流连花丛的少爷忍住了欲望。

曾经的他,何尝有在独自一人的夜里因为臂膀少了一个女人的倚靠而感觉寂寞。

如今,却也是因为她。

身下,是有些凌乱的被褥,空气中依旧淡淡萦绕着一夜缠绵的气息,鼻间,也似乎还能闻到子叔身上淡淡的清香。

手下摩挲着细滑的丝被,眼前,又出现了子叔的笑,她的忧伤,她的傲然,她的温柔,她的聪慧,她的调皮。

她的每一丝情绪都似乎交织成一张密密错综的网,罩住了段远希的思想心神。

“该死!”段远希从床上坐了起来,使劲揉了揉头发。

那个该死的女人,一定要这么折磨他吗?

迅速起身,再也不想,下楼驱车赶往了子叔暂住的住处。

他一个情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少爷,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戏耍。

而且被戏耍后竟然还念念不忘。

他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

来到子叔的住处,站在楼下,段远希复杂地看了眼子叔的住处。

窗口,隔着窗帘幽幽流泻出暖黄的灯光。

几步上了楼,忍住要一脚踹开大门的冲动,段远希从裤兜中出一把钥匙。

是子叔家的。

是两天前,他硬从子叔那抢来的。

想他,一个连自己的钥匙都懒得带的大少爷,却留下了她的钥匙。

可这个女人呢?

现在想来,子叔的确是有些排斥他的,她虽然貌似与他亲密,其实,却不动声色地将他分隔在她真实的世界之外。

她从不对他讲述她的过往,即便有说,也是似真似幻。

她对他隐藏着她的真实情绪,若非他的细心观察,也发现不了她独自一人时脸上那似千年寂寥的忧伤。

死死瞪着这扇门,冷哼一声,段远希开了门,又“砰”一声使劲关上。

似要向里面的人显示他强大的怒气。

一路走到子叔的卧室,门没关,

而她,则静静地倚靠在床头,沉沉睡去,身上穿着他的一身白色运动服,

迷人深邃的蓝眸迸出怒火。

他一夜未眠,这个女人,却能如此安然入睡?

段远希几步走到她的床前,喘着气,看着她嫣红的脸颊,沉沉的睡颜。

气极,对准子叔微张水润的双唇,狠狠覆盖上去,像是要惩罚她的寡情狠心一般,段远希的唇舌狂野地入侵,噬虐着她的柔软,半点余地不留。

子叔没有醒,却是在睡梦中蹙起了眉,一丝微弱的呻吟从两人紧贴的唇瓣中流泻出来。

感觉到子叔的不对劲,段远希停下侵略的动作。

抬起身子,认真审视着子叔,看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段远希探了探子叔的额头。

好烫!

她的身体,温度也很高,而身上的衣服似也被汗水浸透一般。

发烧了?

想起她在浴室里开着冷水洗澡的模样。

看着躺在床上的子叔,段远希皱起眉,冷冷哼了声:“麻烦的女人!”

说归说,气归气,段远希还是起身到柜子里翻出了子叔的医备箱。

看着药品后面的说明,段远希从一个瓶子里倒出几片退烧药。

倒了一杯凉开水,重新走回床边。

段远希一个富家公子哥,哪有照顾人的经验,对于一个病中昏迷的人,也不知该怎么喂药。

捏着子叔的下巴,他轻轻扒开她的嘴,将药片放了进去,接着,将杯中的水慢慢倒了进去。

异物入喉,又狠狠呛进一口水,子叔剧烈咳嗽起来。

眉紧皱,似是十分痛苦。

这可把段远希吓着了,将她扶了起来,不停拍打着子叔的后背。

目光落到地上被子叔吐出来的药片上,段远希眉头深锁,看看手中的杯子,他又起身离开,取了几片新的药片溶到了杯中。

这回,他小心地扶起子叔,用手微微托着她的后脑勺,将杯沿就着她的唇,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将融了药片的水喂进她嘴里。

因为苦涩难耐,子叔在昏迷中也不禁蹙起了眉头,半咽半吐,倒也被段远希喂进了半大杯。

看着子叔像忍受折磨一般皱起了整张脸的模样,段远希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然他心中来这时的气也消了一大半,而他,也没发觉自己脸上,那一丝抹也抹不去的怜惜与柔情。

将子叔放平。

看了眼子叔身上湿透了的运动服,想了想,他拉下了她的拉链。

里面竟是不着一缕?

段远希黑着脸瞪着子叔。

这个女人就这样一路回来的?

就算这里夜间的治安再好,她难道就不怕被人看光了?

傻女人!

身上淋漓湿汗被风一吹,子叔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段远希清醒过来,忙从浴室取来毛巾,手忙脚乱地沾了温水,小心擦拭着子叔满是汗水的身体。

湿巾游移在子叔遍布着紫红色吮吸吻痕的躯体,段远希那双蔚蓝色深邃的眼眸中,流转的炽情越来越炙烈,而他的身体也很禽兽地又有了感觉。

不敢再看,段远希匆匆擦过后,便将子叔的身体小心抱起,包进了绒被中。

喂过了药,段远希坐在她的床边,用湿巾一遍遍擦去她脸上冒出的汗水,一会一会便去探探她的额头。

不知过了多久,子叔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渐渐褪去,然她却迷迷糊糊地开始梦呓了。

“妈,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再留在那个家里,爸不喜欢我,我也很讨厌那两个女人,哥我好喜欢哥,可是哥只喜欢她。”

“那里好冷,好冷,又好黑,可是只有我一个人,他们站在阳光里笑,笑得好开心,哥也对她笑得好温柔,可他们都没看到我。”

子叔紧紧闭着眼,身子微微颤抖,整个人在被褥里像受伤的小动物般窝起来。

“叔儿,叔儿。”段远希伏在子叔的枕边,皱起了眉,轻声叫唤。

然子叔像是听不到外界的呼唤一般,依旧无意识地低喃着。

段远希伸手轻轻碰了碰子叔如今略微冰冷的脸颊,手还未移开便被子叔紧紧抓住置在了心口处。

微微哽着声,子叔喃喃道,“妈,我好难受。”

昏迷中的子叔紧紧抓着段远希的手,似乎是把他认成了自己的妈妈。

段远希黑着脸,但看着子叔眉宇深锁的模样,以为是因为发烧让她的身体难受,便有些生涩地安慰道,“好好,叔儿乖乖睡一觉,明天身体就好了。”

“妈,为什么他们总是毫无顾忌地伤害我,为什么他说会让我永远幸福,最后却狠狠地在我心上割了一刀?为什么?”

段远希的心渐渐静下来,一声不响地看着如今毫无所知地在他眼前显露忧伤的女人。

细长的眉下,两道细密的羽睫遮住了她总是冷静而略带冷淡的目光,长翘的睫毛上如今似乎也凝起了薄薄的一层水雾,湿气渐渐攒聚,直到形成了一滴淡淡的水滴,挂在她的眼角,却始终没有滴落。

这般脆弱模样的子叔,他从未见过。

她在别人的眼中,是坚强的,是聪明的,甚至是有些强悍的。

强到他从没见到她哭过。

而如今即便昏迷中不同于往日,分外脆弱的子叔却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坚强。

女人是允许流泪的,梨花带雨的泪盈让男人动心,泪水潸然的哽咽让男人怜惜,他甚至喜欢欣赏女人撒娇似的娇泣,觉得很美。

可是,如今看着子叔欲忍的泪水,却让他心底感觉一丝丝的痛。

低头,舌尖停留在子叔的眼角,吮吸掉那一滴带着苦涩滋味的泪水。

方才抬头,却没想子叔喃喃到了他的名字,“段远希,我不会让你抢走诺诺,不会让你抢走他。”

段远希愣了愣,有些不清子叔这话的意思,思索了片刻,还是轻声安抚道,“不抢不抢,他不抢。”

凝视了子叔片刻,段远希起身。

没有抽掉被子叔握着的手,他和衣上床,小心翼翼地侧躺搂住她。

他一生骄傲自负,张扬不羁。

渴望他的女人一大把,在女人身边,他来去潇洒。

如今,他的停留,只因为这个心思似谜的女人,这个不爱他甚至有些讨厌他而他却不由自主上了心的女人。

换了个姿势,让子叔躺地更舒服些。

因为他的拥抱,子叔的身子渐渐不再颤抖,虽然依旧还在断断续续地梦呓,声音也越来越小。

凝视着子叔病中虽有些憔悴却依旧清绝秀美的姣容,段远希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片刻,他取出一旁裤袋中的手机,想了想,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嘟嘟”响了几声后,手机那头才有一个人接起,带着睡意,语气懒懒地问道,“Augus,什么事这么晚打电话给我?”

“秦,我有事要你帮忙!”

电话那头,秦打了个呵欠,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段远希看了看怀中昏睡入眠的子叔,停了会,开口说道,“秦,我想你帮我查一查子叔的资料。”

“嗯?”电话那头静了会,片刻,秦观才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慵懒低沉,却已然没了睡意,“为什么要查她?”

“没什么,只是对她的过往有些好奇。”

秦观低声笑了笑,隔着一条电话线听不出他笑声中的意味,“不过一个女人,我倒是没见过你以前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而且阿廷不是告诉过你她的来历了?”

“嗯我总觉得他们似乎还有些隐瞒,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叔儿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在想”停下来,段远希再认真注视着子叔,蔚蓝色的眼眸带着着一种朦胧的幽光慢慢说道,“她是不是我曾经认识的某个人。”

五十八.改观印象

秦观许久没有回答,段远希也微有些疑惑地等待着。

秦观行事向来果断,而拜托他查子叔身世资料的事,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事,为何会让他犹豫这么久?

“唔。”怀中的子叔微有些难受地呻吟了一声,轻声的呻吟在这安静的夜里也分外清晰。

“你现在和丫头在一起?”显然秦观也听到了子叔的声音,低沉地开口问道。

“嗯。”段远希一边取过放置在一旁的湿巾,擦拭子叔额上的冷汗,一边应到,“她生病了,我留下来照顾一下。”

段远希是个擅长与女人共享情人间耳厮鬓磨的甜蜜却不会给予女人额外温情的男人。

他去照顾人,在外人看来是匪夷所思的,更何况还是照顾一个女人。

秦观安静了片刻,低笑一声,笑声却是让人不着心思的深沉,随后,他又慢慢问道,“Augus,你不会也爱上这个丫头了吧!”

“我?”段远希为子叔擦汗的动作顿了顿,显然被秦观问的问题吓了一跳,英俊的面庞带上了一丝迷惘。

片刻,他回过神来,干笑一声,“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我不过是看她生病了却没人照顾很可怜才好心留下来。”

似乎是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段远希说话底气也足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才和辛辞离婚,还没玩够,怎么可能那么快再让一个人缚住自由?”

“最好像你说的,我可不希望最后是我害了自己的兄弟。”

后面的声音太小,段远希没听清,将手机靠近了些再问道,“什么?”

秦观轻哼了一声,磁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Augus,你要记住,女人玩玩就好,千万不能动心,这些心思诡异而贪婪的女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反咬你一口,要是你爱上了她们,会痛苦一辈子的。”

段远希笑笑,揶揄道,“知道你讨厌女人,女人在你眼中从来都是蛇蝎毒物。”

他低头看了看昏迷中虚弱不堪的子叔,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眸色变深,嘴边的微笑慢慢淡去,静默片刻,才问道:“秦,有阿廷的消息吗?”

顿了顿,秦观答道,“没有!他不让我派保镖跟着他。这小子,自从带曼臻离开新加坡后,也关了手机,也没和我们联络。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段远希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又问道,“秦,阿廷会生我的气吗?”

嗤笑一声,秦观懒懒地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像他那么婆婆妈妈了?不过是一个女人,难道会比兄弟更重要?更何况那丫头也不可能和阿廷再在一起了,又是她自己找上你,你也对她有兴趣,玩一玩有什么?”

笑了笑,但不知为何,想起昨晚子叔的举动,段远希心中生出一股复杂的感觉,没再多聊,段远希最后提了提要秦观帮忙查的事便挂了电话。

不知是因为退烧药中含有安眠成分的因素,还是因为段远希环抱着,不停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缘故,不久后,虽然眉头依旧轻蹙着,但子叔终于不再梦呓,在段远希怀中沉沉睡去。

而段远希,则是看着子叔的睡颜叹了口气。

照顾人,真的很累。

他一个从小在富裕环境中长大,吃穿住行都被人服侍着的大少爷,这回却为了个女人纡尊降贵。

脑中又想起叶许廷受伤时,子叔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还那般小心不舍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捏捏子叔光滑的脸蛋,段远希眼神复杂地说道,“哼,下回我生病了,也要压榨压榨你。”

子叔昏昏沉沉地睡着,也不知道自己发了高烧。

自从来到新加坡,因为独身带着孩子,她怕自己生病了没人照顾小诺,因为也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体,三年多来倒也没生过什么病。

这回一病倒是病了个如山倒,第二日烧退了却也未见清醒,段远希赶忙叫了叶家的家庭医生来检查子叔的身体,一番检查过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身体有些虚弱,如今昏睡可能是因为一些心理因素,晚些便会醒来,注了些营养便离开了。

无奈,段远希又留下来做了个照顾人的老妈子,不过没忘记用子叔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到她学校请了假

疲惫。

除了疲惫还是疲惫,头脑昏沉中,子叔只感觉浑身的气力都被一丝无余地抽干。

病中的人,总是特别的孤独,总会忆起心底最深的记忆,最想见到的人。

而她,则似乎见到了那个六岁便病死的妈妈。

她的妈妈慈祥地看着她,嘴边的微笑像是临终前依依不舍的眷恋。

她紧紧抓着妈妈的手,将心头那沉重负担一点点卸下,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妈妈的怀中,一点点叙说着她隐藏的心事。

那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安慰的呢咛,是她梦里,唯一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梦中的依恋慢慢离去,而她的意识也渐渐清晰。

只是,梦中,那个温暖的怀抱却依旧存在。

慢慢睁开眼,最先入目的竟然是一张轮廓深刻,五官完美如致雕刻的俊颜。

晃了晃神,好久,子叔才认出是段远希。

太近了,两人几乎是鼻尖对鼻尖,呼出的气息清晰地互相传递。而他的手也正亲密地环着她的腰部。

怎么是他?

子叔向后退了退,这一动,正惊醒了才闭眼休息不久的段远希。

张开眼,眼中蓝波荡漾,仿佛浩瀚轻伏的大海。

近在咫尺,一双黑若幽潭的清眸,一双蔚蓝深邃的桃花眼。

大眼对大眼。

两人许久不语,却同时想到了在枫蔺酒店风云变幻的那一夜,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半晌,直到子叔轻轻推了推段远希的膛,他才反应过来,被火烫了似的立刻收回环抱着子叔手,掀被下了床,站在子叔面前,两手环臂。

安静片刻,又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抬起下颚,说道,“你生病发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那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

有些匪夷所思。

子叔微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身上,是她平日里穿的睡衣,而那日回家时穿的运动衣已经被换了下来。

看着被翻过的衣橱,还有打开的医备箱,子叔心中稍稍有些明了。

视线再移到段远希那身皱若糟菜干的名牌衣服,脸上微微疲倦的神情,还有眼底那显而易见的一圈暗黑。

心底本是对他的那股厌恶,却不知不觉淡了去,而慢慢添了些感动。

笑了笑,看着段远希表情微有些不自然的脸庞,子叔沙哑地开口,“谢谢你!”

轻轻一笑,却宛若春风拂心,这是段远希来到新加坡,见到她最真诚的一个笑容。

不,是对着他笑时,最真诚的一个笑容。

段远希微有些错愕,片刻回神,眼神移开,四处漂移,有些别扭地应道,“不客气。”

这样的段远希也是子叔未见过的可爱,子叔看着他,忍不住又笑了笑。

面对众多女人也能游刃有余,潇洒不羁又厚脸皮的段远希微微有些脸红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一定很逊,像是一个没经验的傻小子。

又恼又羞,他神情自若地随手抓起桌旁的杯子,将里面的凉水一饮而尽。

“噗——”方才入口,段远希又很失风度地弯腰喷了出去。

满嘴难耐的苦涩。

一脸的诧异,他捂着嘴,瞪着玻璃杯,这才发现这是他融化了药片喂子叔的凉水。

很丢脸,眼角不自觉地瞟向子叔,却见她眼中已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却像是要给他留些面子似的,捂住了嘴。

酡红的脸颊,眼波似水,没有忧愁,只是很单纯的笑意。

真的很让人心动。

段远希的眼神不知不觉也温柔了,放下手中的空杯,尽管依旧满嘴苦涩,但他却觉得,那苦那涩,似乎都回味成了一种淡淡的甜。

......

本以为自己醒了,段远希便会离去,哪知他说了一大堆理由,什么夜深了,他照顾人照顾累了,总之还是留了下来。

也没等子叔批准,段远希脱了衬衫裤子钻进了子叔的被窝。

不等子叔推拒,他动作有些蛮横一把揽住子叔,让她线条优美的后背贴在自己前,下巴抵在子叔的头顶,段远希口气闷闷地说道,“你心里真的那么厌恶我吗?”

子叔身子微微一僵。

感觉到子叔身体的变化,段远希有些暗恼地紧了紧圈着子叔腰腹的手,哼了一声,不放弃地再道,“说,真的那么讨厌我?”

子叔叹了口气,答道,“如果说老实话,那么开始时的确是的。不过,对你的厌恶,如今似乎也慢慢淡去了。”

这话,是要让他生气,还是喜悦?

狠狠地瞪着子叔的头顶,半晌,不自觉又问道,“那你说的一个月游戏还继续吗?”

五十九.愕然惊闻

话说完,段远希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了,花花公子做到他这份上,还真是够贱的了,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回过头,子叔的眼睛不经意对上他颈项上的吻痕,心头如挨了一记重击。

昨夜,他真的去找了别的女人,那么秦观,会把小诺的消息告诉段远希的爷爷吗?

暗中进行的事情还未办妥,却没想到不过一周,段远希便碰了其他女人。

如今即便段远希愿意再继续这个游戏,她和秦观的赌约却已经输了,她该如何想办法拖延些时候?

看到子叔眼睛扫过他的颈项后便微微蹙起眉,一副郁的表情,段远希想起昨夜那个不知什么名字的女人热情的举动,想来是留了痕迹在脖子上了。

心下一惊,但看着子叔的反应却也有些窃喜。

轻笑一声,段远希在子叔耳边低语道,“放心,我没有碰其他女人。”

子叔愕然回头,却冷不禁被段远希窃了一个吻。

春水荡漾,情波涟漪的桃花眼,如今带着认真的神情,段远希看着子叔的眼睛,开口说道,“叔儿,我知道你还忘不了阿廷,或许心中还是有些排斥我,我也自知不是一个好男人。我不喜欢随便给人承诺,我也不敢说我们之间能走到永远,但我能答应你,在你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我不会去找其他的女人,也不会让你伤心!即便我们之间,只有这一个月的约定。”

子叔的心一震,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带笑的男人。

这个在她记忆中从没过好评的男人。

而他说出的话,却让她震惊不已。

段远希挑挑眉,脸上又显露出平日里轻佻的神情,眨眨眼,放了一个高伏电,笑道,“怎么?被我感动了?那么,还愿不愿意和我继续这一个月的游戏?当然,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我不会再碰你了。”

子叔的心涌起一股不明的情绪,握着拳头,半晌,明目低垂,沙哑的声音轻轻应道,“好,游戏继续。”

游戏的延续,注定隔绝着一层真相。

在枫蔺酒店的那一夜,段远希拨开了真相的一层面纱,却没发现那后面还有重重的纱障

段远希果如他所说,在和子叔约定的这一个月,没再找其他的女人。每晚继续留连在子叔的身边,只是抱着她入睡,尽管越抱越难受,却也一日不间断。

当然,两人夜间的诱惑游戏也没再继续。

他如今一心的目标便是驱走子叔心中的影,心甘情愿地接受他。没忘记让秦观查的事,只是秦观却说查到的和叶许廷说的一样。

段远希是相信秦观的,因此也未再深究子叔让他疑惑的熟悉感。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子叔手中的胜算也越来越大。

距离与秦观打赌的最后期限不过四日了,而子叔暗中进行的事也已完成,准备这一两日便去找秦观谈谈。

事情真能如她所愿进行地那么顺利吗?

在这日清晨,窗外还是蒙蒙亮时,她却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轻轻拨开段远希缠绕在她腰间的长手,取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屏幕,没有来显的号码。

意识还有些朦胧,子叔按了通话键,懒懒地问道,“喂,哪位?”

一阵沉默,无人应答。

子叔又再问了两声,依旧如此,想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打的恶作剧电话,正待挂掉,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让她心痛的声音。

“子叔!”

怔愣住,子叔的头脑顿时清醒,她听到那一声呼唤,那一声满带着痛苦思念的呼唤,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紧缩,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捏住,血好像全都往头顶流去,汩汩流动的声响震耳欲聋。

即便是遗忘千百次,却依旧会让她心痛的声音,尽管告诉自己已经放弃了那人,已经将他从自己的心中撇去,却依旧狠狠攫紧她心脏,让她不能呼吸的声音。

是叶许廷。

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她,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伤口慢慢愈合的时候,又要狠狠地扯开,重新让鲜血流地一地?

没有听到子叔的应答,叶许廷有些焦急地问道,“子叔,不要挂电话子叔,我好想你,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

一声声呼唤,仿佛来自漆黑无底的地狱,将她努力攀爬的灵魂一下子又拉进了深渊。

去回忆在那疗养院让她心痛的记忆。

回忆他悲痛地环抱着曼臻,答应了曼臻的请求。

成就她三个月短暂婚姻的愿望。

想她?

子叔唇边浮起一丝苦涩而讽刺的笑,如今他的思念已不是她所能承担得起的了。

想挂了电话,却是动不了。

叶许廷沙哑痛苦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绕,“子叔,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告诉我你没恨我好不好?子叔原谅我不告而别原谅我离开了二十八天才给你打电话,因为我怕我怕自己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忘记对曼臻的许诺,忍不住回到你身边。我一天天算着日子,算着三个月九十天。可是,这一天天好难熬,最后还是忍不住拨了你的手机,子叔,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哪怕是骂我也好,子叔”

叶许廷一遍遍地哀求,哽咽的声音,饱含着深深的思念和歉疚。

一字字一句句似乎都注满了刻骨铭心却痛苦的爱恋。

好冷好冷,不知是那透过未关密的窗子透进来的风吹得她好冷,还是那已冰沁的心感觉到的寒冷,子叔的身子微微颤抖。

深吸一口气,忍住心痛,子叔轻笑一声慢慢开口问道,“叶先生,叶太太如今身体还好吧!您那如今已是深夜,不去照顾叶太太,打电话给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做什么?叶太太心豁达,可我却不想再和一个有妇之夫有关联了。”

“子叔。”叶许廷痛苦地喊了一声,“不要那么说好不好,事情不是那样的”

睡梦中,察觉到子叔微颤的身子,段远希习惯地将她的身子往怀中揽了揽,闭着眼轻吻一下她微有些冰冷的脸颊,迷迷糊糊地说道,“亲爱的,躺进来一些。”

段远希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电话那头的叶许廷听到。

倒抽一口气,半晌,叶许廷颤抖的声音传来,满含着不可置信的惊疑和伤痛,“远希”

六十.手足情敌

在叶许廷喊出段远希名字的那一刻,段远希蓦然清醒。

放置在子叔身侧的手顿时僵硬,他张开眼,蔚蓝的眼眸看向子叔,看到了她眼底的冷淡,和唇边那一丝嘲讽的笑意。

视线移向子叔耳边的手机,薄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子叔没有说话,许久,叶许廷艰难地问道:“子叔,你怎么会和远希在一起”

“叶先生,您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叶太太,而不是我,我是和谁在一起,和您无关。”

“无关?”叶许廷艰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显得破碎而哀戚,“子叔,你是爱我的,我们说好要共度一生的。”

“呵呵!”子叔笑出声来,笑意却未达眼底,她仿佛聊天一般的口气低声说道,“爱?因为别人爱你,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她吗?叶先生,我要告诉你的是,在那个男人答应他前女友的荒诞要求时,那个傻女人的爱就已经消失了。共度一生,哈哈,没有谁是能陪谁一辈子的,永远不会离弃自己的,唯有自己。恭喜你,很成功地让她彻彻底底,再次明白了这个道理。”

“子叔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伤得你这么深!”

“无所谓了,放心吧,叶先生,一个无关的人,已经伤害不了我了!还有,您如今已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是不要和别的女人说这些暧昧的话了吧。”

“没有,子叔,我没有和她结”叶许廷的声音仿佛秋日的落叶,飘渺而无助。

他想解释,却被子叔打断,“对不起,您的事和我无关,我不想了解,我早上还有课,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子叔,你等我,我安顿好曼臻,马上回去,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见子叔要挂断电话,叶许廷焦急说道。

子叔冷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光,随之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了一句“随便您,去哪都是您的自由,与我无关。”

再不听叶许廷说什么,子叔挂断了电话,随手也取出了手机电池扔在了一旁。

“滴滴滴”断线的声音一声声如雷鼓一般震动着叶许廷的耳膜。

盯着话筒,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

心,仿佛被刀片一片片割下。

他忘记了自己还要做什么,只是死死地盯着手上的话筒,最后无力地放下,断线的声音也静止了下来,他的耳边只剩下自己被无限放大到极限的心跳声。

子叔放弃他了吗?

只要三个月,陪曼臻在这岛上过三个月,他就会回去,可为什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什么都变了?

他不会背叛子叔,可为什么子叔不相信他?

猛然间,一个瘦弱却傲然挺直着身板,脸上带着讽刺而决然神情的少女跃入他的脑海。

他仿佛又看到她睥睨着那个与她远远相对的,有些痛苦,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冷漠地开口,“他日,我要对你纠缠不清,与你再有丝毫牵扯,我就不得好死”

他还记得那个少女看着那个曾经是她藏在心底的爱人,冷漠似冰的表情。

那种既然抛弃了,就永远不会再回头的决绝。

叶许廷的脑袋仿佛一下子爆炸了一般,脸色死一样的苍白。

他怎会忘记她的个,爱便全身心地去爱,放弃便也是永不回头的决然。

他要失去子叔了吗?

叶许廷孤独着站立着,紧握的拳头不住地颤抖。

不行,他不能没有子叔,他不能想象没有子叔的将来。

满怀彻骨彻心的寒冷,却将他的未来凝结成了茫然的悲凉。

二楼,轮椅上的女人取下耳边的窃听器,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手机,沉吟片刻,却依旧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将方才叶许廷的举动如实禀报给了电话那头的人

曾经的恋人,如今却成了伤痛的源头。

和谐的清晨,被那一通电话打破。

静静地,卧房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心情,却都同样不再平静。

窗外,在下着雨。

连绵淅沥。

子叔闭上眼,吞下涌上心头的那丝隐忍的伤痛,如刀割。雨滴敲打着窗沿,仿佛漫进了冷水,带着疼痛沿着那伤口向全身慢慢蔓延开去,最后逐渐麻痹。

看着挂断电话后再不言语的子叔,看她看似平静的面容,无事一般的神态,段远希烦躁地翻着身,也仰面躺着。

阿廷还爱着子叔,他知道,阿廷一个重情的男人不可能那么快忘记她的。

那天,听说阿廷带曼臻离开了新加坡,他以为阿廷最后还是选择了曼臻,毕竟五年前,两人都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原来这次的选择并非是因为爱。

阿廷还爱着子叔,虽然子叔说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但从方才阿廷的电话看来,他还是爱着子叔的。

如果,事实是这样的,那他呢?

烦躁。

段远希侧头向身侧那个恬淡的脸庞望去。

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然莫名地,他知道,她在痛。

这个傻女人,他真想撕开她那张密密隐藏了心事的面具,让她的情绪,真实地显露在脸上!

她只是一个女人,有必要那么为难自己吗?

何必像秦观一般深沉复杂?

一个人开心,就快乐地笑,难过伤痛,就扑进男人怀中痛哭一场。

像他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样也好。

可她呢?

还是说,她只在爱的人面前会显露自己真实的情绪。

在阿廷面前?

一番思索,却只让心中躁火更甚。

深吸一口气,段远希一个翻身,压在了子叔的身上。

睁开了无波的清眸,子叔看着自己上方,那个咬着牙关,死死盯着她的男人,默默无语。

半晌,段远希将头垂靠在子叔的肩头,低声说道,“我不会放手。”

是的。

即使阿廷还爱着她,即使阿廷是他的兄弟,他也不想,不想就这样将子叔拱手让出去。

六十一.奇事连连

段远希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也再无言语。

子叔心中讶然,垂眸看着埋在自己肩颈处没有抬头的段远希,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看不见段远希的脸,不知道他此时的神情,却能从他一改往日轻佻,难得认真深沉的语调中听出似山一般的坚决。

不会放手。

男人对女人说出这句话,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爱上了那个女人,二是因为男人的掠夺心理,因为从未得到过,才更不想放手。

他的不会放手,是哪一种呢?

子叔断不会花痴地认为他一个花花公子只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会爱上她,况且这段时间来,他一直的努力,却没有让自己真正接受他,她也常看到他独自懊恼的神情。

得不到所以不想放手吗?

而那个人,是因为得到了,才放手得如此轻易吗?

长长吐出一口气,绵绵清风拂过段远希形状优美的耳朵,吹起他耳畔略长的一缕发丝。

一个无意的举动,却让段远希原本白皙的耳廓染上一层薄红。

段远希猛然抬起上身,俯视着身下丝毫没料到自己做了什么事的子叔。

背着光,段远希那深邃迷人的眼窝幽暗地像是能将人吸进去,水漾多情的蓝眸如燃起了一簇暗火,喘着气,白皙的俊颜像是憋着一口气般已然变得通红。

他就这样看着子叔许久,一直没有动静。

微微蹙起眉,眼中带上些许疑惑,子叔正想开口,段远希已经一个翻身下了床直奔浴室。

哗啦啦,里面又传来了每日清晨必闻的水声。

冰沁的冷水让段远希打了个冷战,看着腹下那慢慢冷却下来的亢奋昂然,段远希苦笑地摇摇头。

脑中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一个月的期限似乎快要到了

没让段远希送她去学校,子叔出门叫了辆的士,行驶到市区中心,子叔让司机停下车。

取出手机,重新开机,没有去看那重复了几十遍的未接来电,子叔翻出那个她从未打过的号码,沉吟片刻,拨了过去。

五十分钟后,她到达了目的地。

依山傍水处,一幢古朴清雅的两层小楼。

下了车,子叔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看,走到门前,正想敲门,那扇红漆的木门自内打开,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面无表情,五十余岁模样的女人。

她上下打量了眼子叔,敛下眸,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让子叔进了门,她走在前面冷冷说了句,“跟我来,少爷在二楼。”

子叔先是一愣,随之无所谓地笑笑。

怪人身边的果然都是些奇怪的人。

没怎么在意这个女人带着明显敌意的态度,反正找到她要找的人,商量完她要说的事,她就离开了。

顺着木质的楼梯,走到了二楼的一扇门前,带路的女人敲了敲门,语气恭敬地说道:“少爷,人来了!”

“嗯,让她进来吧。”

女人轻轻推门,子叔走了进去,而门也在身后被轻轻带上。

屋内很黑,帘子是被拉上的,桌上有一台投影机,投影在靠门的这面墙上,子叔微微侧头,正看到墙上投影着一个奔跑着的小男孩,六七岁的模样,五官俊秀,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花,脸上笑得阳光灿烂,仿佛没有一丝忧愁烦恼,他的手微微向前伸着,似乎是要将花送给他前面的人,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

才匆匆一瞥,投影机便被关了。

瞳孔收缩,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

“把窗帘拉开。”慵懒闲散地声音响起,在黑暗中竟有些辨不清方向。

而那口气,似乎是将她当成了他家使唤的佣人一般。

暗中腹诽,但子叔知道,没必要和这人硬来,越是和他呛声,他就越开心。

没应声,子叔凭着印象,向窗户的方向走去。

途中不知道拌到什么,整个人向前扑去,一双手从一旁绕了过来,自前环住子叔的腰。

和他亲昵的接触,使得一股厌恶感自心底扬起。

强烈的排拒让子叔伸出手,推开她腰间的搀扶,身子也顺势向外侧跌去。

却听到一声轻笑,那只被推拒开的手再次迅速地环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壮挺拔的身躯。

跌倒不过余秒的时间,两人间的互动却像是进行了许久。

总之在子叔摔在地下时,人已是扑伏在一个结实伟岸的躯体上,鼻间充斥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他那让人不可抗拒的气息。

皱起眉头,子叔不想过多地和他接触,双手撑地正要起身,却没想腰间的手在她要起身时突然加了力道,紧紧环住,让子叔抽身不得。

往下压,让子叔的身体和他毫无缝隙地相贴。

“我想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挡,要扶你,你也不许拒绝。”慵懒低缓的嗓音倾吐在她的耳边,却带着不可一视的气势。

子叔暗中斜了他一眼。

他以为他是宇宙主宰者?

“秦大少爷,可以放我起来了吗?”子叔没好气地开口。

身子动了动,秦观没放手的意思,带着子叔翻了个身子,将她压在身下。带着淡淡烟草味的薄唇靠近她的颈项,移到她的肩颈处,却是细细咬了一口,然后安抚似地吻了一下,“怎么?这么讨厌我的怀抱吗?”

很暧昧的举动,但子叔没有调情的感觉,皱起了眉,语调淡淡地开口,“你也讨厌我不是吗?”

动作稍微顿了顿,片刻,秦观抬起头来,凝视着子叔。

适应了黑暗,子叔也能看清压制在她上方的秦观,她毫不退却地回视着他的眼睛,那双黑如渺无边际的夜幕,能侵吞一切光明一般的眼眸。

片刻后,秦观再次低笑,他抬起一只手,像戏弄宠物一般,抚弄着子叔的下巴,低头舔过她的嘴唇,却似乎带着一丝冷意,“你这么有趣,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不是吗?

清澈明净的黑眸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睛。

在和他的一次次接触后,子叔发现秦观对她的兴趣中,似乎夹带着一些更为复杂的感情,那偶然一瞥的眼光中,带上的是一丝鄙意而莫名的恨意。尤其在叶许廷与她相爱之后。

她曾经想过是因为秦观曾经的经历,让他妒忌别人得到的爱,要破坏所有人的幸福。

可是原因呢?

她想到了刚进屋子时,看到的那个投影。

脑中那个笑得灿烂没有忧愁的男孩再一次浮上她的脑海,俊秀的模样,俨然便是某人的缩小版,只除了那个无邪的笑容已然被深沉代替,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眸中也不见曾经的单纯和雀跃。

而小男孩面前的那个白裙少女呢?他欢心要送花的对象呢?

那袅袅婷婷的姿态,只那一瞥,却让子叔记起的容颜。

那张被收藏在秦观皮夹中的照片。

子叔勾起唇,慢慢说道,“你讨厌我,是因为于家,或许说是因为于子澜,再或许”

子叔停了下来,眼前的秦观收敛了笑意,眼睛里面闪露出冷冷的光,他收紧了束缚着子叔腰的手,紧得让子叔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然秦观却只是鸷地开口,“继续说啊。”

呼吸一口气,子叔盯着秦观的眼睛,说道,“再或许是因为于邦豪再娶的太太,于子澜的母亲——周晚妍。”

是,她才发现,秦观皮夹照片里的女孩,虽然是于子澜的模样,但装扮却似乎与她的有些差异,直到看到方才的投影,才联想到那个女人,也许不是于子澜,而是她妈妈周晚妍,一对年轻时极为相似的母女,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

蓦然,子叔的下颚被秦观使劲钳住,令人窒息的煞气和霾的暴戾凝聚在空气中。

秦观凑近子叔,似笑非笑地开口,吐出的气息,却让人如坠冰窟,“我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尤其讨厌像你这样自以为是剖析别人的女人,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

下巴被捏得生疼,然子叔的面上却未流露一丝痛苦的表情,她咬紧牙关,心中暗骂着这个情绪晴不定的男人,忍痛说道,“那就罚我离开你的视线如何?”

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秦观眯着眼,审视着子叔,眼角眉梢的凌厉鸷依旧存在。

双方对峙了许久,秦观突然松手,像是玩够了一般,姿势优雅地起身,走到窗前,将那密闭的窗帘一把拉开。

整间屋子顿时亮堂起来。

感觉下颚的骨头都被捏变形了,子叔低咒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再向秦观望去,不过须臾,他脸上的霾狠戾一扫而空,又挂上了慵懒闲适的表情。

善变的男人。

该说他情绪收放自如吗?

仿佛方才的一场风暴只是一场幻觉,秦观从窗边走回沙发坐下,从茶壶里倒了杯茶,举起瓷杯,啜着杯内的清茶。

片刻,眼也未抬,懒懒地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一次次惹恼我,我都对你手下留情。”

子叔整了整衣裳,也淡淡笑道,“那我也很荣幸,在一次次惹恼了秦大少爷后,都还能安然无恙。”

轻笑一声,秦观黑色的双眸微微抬起,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子叔,问道:“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子叔笑笑,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叶许廷和你联系了吗?”

“嗯。”秦观懒懒地应了一声,“他说他会坐明天的飞机回来,最迟也会在后天到达新加坡。”

弯了弯嘴角,子叔继续,“我和你的赌约只剩四天,我想提前结束。”

秦观没说话,扬了扬眉,示意子叔继续。

“以目前的情况,我可以说是胜券在握,多这四天少这四天我想应该都不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我想提前结束,而且希望,你能帮我暂时出国。”

“出国?”秦观弯起嘴角,半敛着望向子叔,放下手中的瓷杯,右手的手指微曲轻敲着沙发旁的扶手,“因为阿廷要回来了吗?你怕他向你兴师问罪?”

眼底划过一丝讽刺,子叔低声笑道,“我有什么罪?被他抛弃没有乖乖等他的罪,还是被你逼迫着故意去勾引段远希的罪?呵呵,我很小气,我没办法和一个伤害过我的人说什么当不成情人就当朋友,既然无缘,两个人就索撇得干干净净。我不想再见到那张脸,也不想让我以后的生活再受一些人的纠缠。”

秦观优雅地站起身来,掸了掸没有一丝灰尘的裤子,走到子叔的面前,俯下身,低沉地说道,“若是我不答应呢?你擅自要求游戏提前结束,我可以将沈诺的消息告诉段老爷子,你不害怕吗?”

“秦大少爷,人都是有底限的,退无可退,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子叔笑了起来,虽然是微仰着头看着秦观,却仿佛岸然傲立在高峰顶端的女王,迸然而出的是不可敌视的势气。

看着这样的子叔,秦观眼中闪过一道流光,心中不自觉涌起一股难解的兴味。

他勾起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随之低声慢慢说道,“好,我帮你订下明天早上的机票,去加拿大,我会让人去接你。”

子叔垂眸,掩下眼中的那道意味深长的光芒,笑道,“好。”

走出这幢小楼,楼下的的士还在等待,上了车,子叔回头看了眼二楼方才他们所在书房的位置,眼中流转的是耀眼的神采。

秦观,你不可能掌控得了所有人的命运的。

取出手机,向那个接线人发了条短信,要求今天约个时间,去交接她要的东西。

回复很快,让她中午十二点去夜魅碰头。

夜魅?

子叔微微蹙起了眉。

那个带着黑绸半面面具的男人身影不知不觉浮上脑海,还有他弯起嘴角,那个魅人心神的笑容,带着一丝诱惑,一丝危险,而且,似乎是针对她而来?

摇摇头,定下心神,算算时间,现在起程到达新加坡市区差不多也近中午了,应该赶得及,抿抿唇,子叔再次答复了那个人。

删除了方才的短信,子叔握着手机,静静地看了片刻,将曾经放在第一位的那个人的号码设置为永久拒接。

司机开车的速度很快,加之一路顺畅,到达夜魅,时间竟还早了一个多小时。想了想,子叔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因为是夜店,正午的人不是很多,一楼的大厅也不若晚上那般热闹,只放着轻柔悠扬的音乐,里面坐地也是一些安静喝酒的客人。

子叔在大厅角落不起眼的位置找了个空位坐下,招来侍应生,点了杯饮料,便安静地等待和她接头的人的到来。

轻柔的音乐让人放松了心神,靠在沙发上,在子叔几乎有些昏昏欲睡之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争吵的声音。

而且,让她感到分外的熟悉。

是段远希?

子叔抬头,转向争执声的来源处,果然见到段远希一脸怒气地拉扯着一个女人的手臂,而那个女人的身子,则是被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抱在怀中。

再仔细一看,的确有些眼熟。

唇边淡若渺烟却让人心弛神迷的笑容,一头长发随意得扎在脑后,鬓旁额前的散发随着清风轻扬,黑绸的面具遮住了他一半的容貌,却不减他的魅力。

这二男争一女的戏码,似乎在不久前还在这家店发生过,只是当时的女主角还是她。今天,难得让她当了会看戏的,倒是别有情趣。

六十二.十六身份

段远希皱者眉像是失去了耐一般,瞪着夜魅怀中的女人大喝道,“跟我回去。”

那个女人仰起头,子叔看清了她的模样。

二十三四的年纪,五官致深邃,仔细看来倒和段远希有几分相似。白皙的肌肤,长翘的睫毛,看起来像个洋娃娃,只是脸上的妆容稍显艳丽了些,失却了一些灵气。

段远希喝她,她身子一颤,往夜怀中贴了贴。被段远希钳住的手挣扎了一番,却是甩不开,她随之抬起头来骄横地看着段远希,大声反驳道,“哼,你自己不也被一个贱女人迷住,几个月不回家了,凭什么来管我?”

段远希抬高那个女人的手,加重手中的力道,眯眼看着她,口乞不善地说道,“你再说她一句贱女人试看看。”

女人眼中的泪水一下予被逼了出来,痛呼道,“啊,好痛,哥,你放手,你以前才不会这么对我的,都是那个贱女人害的,带着一个拖油瓶还想勾引男人的贱女人,贱女人,贱女人。”

甩下女人的手,段远希扬起巴掌,却在半空中被夜魅截下。

“段少爷,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夜魅抬眸望着段远希,勾唇轻笑,光彩流离的黑眸释放的是不论男女都难以抵挡的风情。

他低头看向怀中望着他的笑容有些看呆了的女人,眸光一闪,伸出修长白莹的食指,轻轻拭去女人颊畔的泪水,接着点着她微张的双唇,轻笑一声,似花瓣一般的粉唇轻启,轻柔到能酥麻人心的声音又缓缓响起,“纤晴小姐,你也别生气了,来夜魅是为了开心,何必因为其他人坏了心情?更何况足,从你这么迷人的唇瓣里吐出不雅的字眼。夜也有些不习惯呢。”

方才还像一只狂吼母狮的女人顿时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埋在他的怀中。

夜笑了笑,继续说道,纤晴小姐,既然段少爷一定要你回去,你不如跟他回去一趟吧。”

“什么?”他怀中的女人猛然抬起头,看着夜,咬着下唇,显得有些受伤的样子,

“你要我和他回去?可我不想离开你。”

“呵呵。”衣弯起了嘴角,眼底流泻着醉人的温柔,但在子叔看来,却有些莫名地感觉到诡异。

夜低下头,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遍见那女人脸上的黯然顿时消弭无踪,带着一丝甜蜜和期待,她仰头笑道,“真的?那说好喽.你后天晚上要陪我!”

夜笑容不减,点点头。

“段纤晴,说好了没有?好了就和我回去。”

瞪了一眼段远希,段纤晴才依依不舍得离开夜的怀抱,才迈一步,却又再次回头,深情地看着夜,突然环住他的脖子,垫起脚尖,深浮吻住他的唇。

段远希也没有阻拦,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段纤晴的格如何,他最清楚,对夜,不过是一时的迷恋,等玩够了,她自然会回家去。

只是,他很是看不惯眼前这个妖媚的男人,一想到不久前,这个男人怀中抱着子叔,和她亲昵暧昧的模样,他心中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等段纤晴和他缠绵完毕,段远希很不耐颊地抓起她的手,也不等她再说什么,大步向外走去,离开了夜魅。

当然,他也没注意坐在角落那不起眼位置的子叔。

目送着段远希离开,子叔将目光移向留下的另一个男主角身上。

夜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视线也一直留连在大厅的玻璃门上,许久许久没有动静,仿佛对情人恋恋不舍的模样,但若非子叔一直仔细观察着他,也不会发现他眼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和嘲讽,甚至还有一些更复杂的神情。

收回视线,夜徐步走向调酒的吧台,途中,他不着痕迹地抬手,似在抹去段纤晴在他唇上留下的气息,走到吧台前,他曲指敲敲桌子,调酒师笑笑,取了杯冰水移到他面前。

举起玻璃杯,他含了一冰水漱了漱,低头,

连续好几次,仿佛要将口腔漱洗干净一般。

子叔弯起了嘴角。

这个人明明不喜欢和刚才的那个女人接吻,那时却又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

他表面上给予那个女人无限的柔情,实际上,却似乎夹带着完全相反的感情。

当然,他掩饰得很好,若非子叔也有过此类相似的经历,怕也很难察觉他的真实。

漱完口后,夜没有离开,他看了看手表,眼睛扫一眼门口的方向,继续静坐着,环着手中的杯子,慢慢旋转。

他微垂着头,额前的散发隐约遮住了他戴着面具的上半张脸.露出那形状优美致的下巴,秀挺的鼻梁,还有那让人看一眼,便想去采撷的,如淡粉花蕊一般的红唇。

这一个侧面如火熟悉,似曾相识。子叔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脑中一处蜷伏的记忆在慢慢复苏。

仿佛察觉到子叔灼然的注视,夜抬起头来,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魅人的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子叔所在的角落。

淡淡的一瞥,随之一丝愕然跃上眉间,像是没料到子叔会坐在那儿一般。

愕然不过须臾,黑玉般的眼眸中又流转出勾人魂魄的神采,他嘴角优美地弯起一个弧度。缓缓起身,眼神仿佛胶着在子叔身上一般,闲步而来。

走到她的座前,夜微俯下身望着子叔,低垂的眸子微闪,低笑问道:“沈小姐,来夜魅怎么也不和夜打声扣呼,独自一人在坐在这里?

放下手中的杯于,子叔头微微一偏,看向先前三人所在的位置,半开玩笑似地说道:“看戏。”

夜一怔,接着轻笑着,在子叔身侧坐下,身子也亲密地向她靠去。

子叔伸出于,手指抵在他的肩头,阻止他进一步的靠近,摇摇头,“我今天不用人作陪,来这只是和人有约。”

耸了耸肩膀,夜靠向沙发的靠背,脸上也未有一丝被拒绝的恼意。

子叔的目光也未移开,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的脸庞,从他的黑绸面具移到他右脸颊,白皙细致的肌肤,没有一点痕迹。

“沈小姐这么看着我,莫非,看上我了?”

子叔笑笑,最后盯着他带着笑意的黑眸,慢慢说道,“不是看上你,只是想问问,十六,你欠我的债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夜眸光一闪,微微吃了一惊,顿了顿,没多久,又很开心似的笑了起来,依向子叔,轻声道,“主人真聪明,没想到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身份,而且三年不见见,如今我这个模样,你还能认得出来,真让我又惊又喜。”

十六没有辩解,很直接地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倒让子叔有些惊讶.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个卷走你全部财产,又让你无家可归的家伙,量谁也不会那么容易忘记吧!”

十六看着子叔微微笑着,没有反驳,过了会,他办敛下眸,轻声说道: ”只是那样吗……算了,不管如何,至少也在你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像是回答子叔,又像是自言自语,十六的声音轻得仿佛天边的浮云.脸上的神情有一点失落也有一点寂寞。

看着这不像十六表情的表情,子叔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她慢慢抬手,划过他光滑细腻的右脸颊,停在他的眼角。

其实,再见到十六,对于他三年前的举动,她心中已没有多少气恼了,而真正让她.认出十六的,是他那双眼睛。

一个人的容貌再变,他的眼神也很难改变,她曾经见过这双眼睛露出最真实的情绪,是被欺骗的仇恨不甘和被亲人背弃与叛离的沉痛,但只一次,那样的复杂便被他深深隐藏了。

只在方才,段远希和段纤晴离开后,他隐约表露出一丝真实。

就如三年前,子叔识破了十六隐藏的灵魂一般,三年后,她依旧看穿了他的重重伪装。

只是,他为何会对段远希他们露出那样的神情,子叔知道三年前,十六的离去,是为了复仇,难道,他想复仇的对象就是段家?

手心一湿,温热滑腻的触感,酥麻的感觉自手心向全身传递。

子叔回神,只见十六伸出舌头,暧昧地舔着她的手心,而眼神则是无限柔情地看着她。子叔收回手,蹙起眉头。

“你知道你刚才的表情,真的很让人心动呢。”十六看着子叔轻笑,接着,语调暧昧地说道:“既然身份已经被你识破,那三年前欠你的债也必须要偿还了,如今我钱是没有,不如用我的身体来抵押如何?”

子叔瞥了他一眼。

妖媚的黑眸中光华流转,微启的红唇水润晶莹,唇边的笑容更是勾魂嗜魄,让人目眩神迷:这样的他,实在美得让人窒息。可惜,如今的子叔无福消受。

看看手表,子叔拍拍他的肩,“我们之间的帐,以后冉算,我待会还有事,就不和你聊了。”

“是吗?”十六的眼中漾起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既然这样,不如一起算吧。”

“什么?”

十六靠近子叔,在她耳迪低语道:“中午十二点,夜魅。”

是他?

子叔惊愕地着着他.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和自己碰头的人会是十六。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不是知道她暗中进行的计划了?

仿佛知晓子叔的心思一般,十六向她眨眨眼睛,轻声道,“我不会背叛你的。”

话说完,他楼住了子叔的腰,两人自沙发上起身,向外走去。

十六没有将她带出店,而是去了夜魅的三楼。

三楼非普通人能上来的,而看方才保安他们对他的态度,似乎他也不是她所想的夜店中一般的少爷。

“我是夜魅的老板。”

在子叔问出心中的疑惑前,十六已经先替她解答了。

“老板?”

“是啊。”十六不甚在意地笑笑,从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出一叠文件夹交给子叔。

那是两份全新的身份证件、护照、英国的签证以及明天飞往英国的机票。

那是一个月前,子叔便开始准备的,这一次,她要彻彻底底摆脱秦观他们的手掌心。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她甚至未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安平。

而十六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她的计划,要因此改变吗?

默默地将那袋文件夹放进包包,十六又递给她一张信用卡。

子叔看了眼那张信用卡,没有接,抬头望着十六。

“怎么?怕被我卖了不成?”十六将卡塞进子叔手中,低声笑道,“我在瑞士银行为你开了个户头,里面是七百万的存款。”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然而十六的举动却让子叔感觉万分的怪异,甚至……体贴到她有些恐惧。

垂眸看着手中的信用卡,子叔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为什么?”

十六愣了愣,接着眨眨眼道:“三年前我拿走你全部的财产,如今,把这些钱都还给你,有什么错吗?”

子叔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十六,凝视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眼睛直视他的心灵一般,十六心一跳。

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划过子叔的面颊,落在了她的双唇之上,十六缓缓靠近,就在四片唇瓣将要相贴之时,子叔后退一步。

十六笑了起来,慢慢直起身,靠在身后的办公桌上,语气轻松地说道,“看吧,我想用我的身体来抵债还你,你不喜欢,那我只好用我卖身赚来的钱来还你咯。”

子叔斜了他一眼,没在意他讲的玩笑话,“你本来就是我三年前买来的,如今卖身给我赚钱也是应该。”

“真是无情的主人哪!”十六身子前倾,将头倚在子叔的肩上,在她耳边似抱怨一般的呢喃,“亏的我着三年还为你守身如玉。”

“是呵。”看着十六撒娇一般的行为,子叔好笑地勾起唇角,“守到别的女人怀里了。”

十六猛得抬头,黑玉般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子叔,夹带着一丝兴奋,“你吃醋了?”

子叔嗤了声,然而方才在大厅里的一幕又浮上心头,想起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迟疑了下,她还是开口问道,“你和……段家什么关系?”

“你真的想知道?”十六依旧勾唇轻笑,只是那笑容看着却有些深沉,仿佛话家常一般,十六爆出一句让子叔吃惊万分的话,“我是段镇隆的私生子。”

段镇隆是谁,她当然知道,段家的掌权者,也就是段远希的爷爷。

那么,如果她没猜错,刚才那个叫段纤晴的女人应该就是段远希的同胞妹妹。

如果这样说来,十六不就是他们的叔叔。

那他,子叔不禁瞪大了眼,那他刚才,不就是勾引自己的亲侄女……

六十三.予身予心

看着子叔错愕的表情,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十六眨了眨幽魅勾魂的眼睛。

轻笑道,“你猜得没错,我刚才的确是在勾引一个血缘上,我应该称之为侄女的女人。”

为什么?

十六挑挑眉,唇角上扬,“你想知道为什么?”

在子叔疑惑的目光中,十六抬起手,揭下脸上的黑绸面具,露出那张比三年前更蛊惑人的容颜。

五官似水晶雕琢一般的致,曾经右脸颊上的那两道伤痕已然消失,如今的十六妖冶绝色,美得不似真人。

扔掉面具,十六对着子叔媚邪的笑着,用那飘渺的声音轻声问道:“我美不美?”

话题转换得太快,子叔不明白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微微蹙起了眉,沉默不语。

十六不在意地笑笑,轻垂下眼眸,慢慢开口说道:“你知道六年前我们为什么会被赶出段家吗?就是因为段纤晴。”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嘴角带上一丝嘲讽的笑意,“六年前,当十三岁的我第一次踏进段家的大门时.段纤晴看着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很美’”

“我和我妈住进了段家,里面没有人看得起我们,只有段纤晴,她不断找机会接近我们,嘘寒问暖,那时的我好天真,以为在那一群鄙夷敌视我们的目光中,只有她是真心对我们母子,我慢慢地接受了她的友好和亲近,心中甚至对她也产生了些好感。直到有一天半夜,她跑进我房里,压在我身上,说她要我,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原来在她心目中,我们这样的人本连提到段家都不配,更何况是住进段家主屋。而她对我们好的原因,是她看上了我的这张脸,想得到我。

段镇隆既然将我们接回了段家,即使没有承认我的身份,也不会再轻易将我们赶出去了,只是那段时间,不知为了什么事,我妈惹怒了段镇隆。因此段纤晴威胁我说,若是我听她的,她会让我和我妈在段家好好的生活,若是我不愿意,她自有本事将我们赶出去。”

说到这,十六停了下来,嘴角挂着笑,看着子叔问道,“你说我后来是接受还是拒绝了?”

子叔抬眼,细密的实现落在他脸上,看着那张毫无悲伤的笑脸,觉得心口微疼。

子叔没有回答,十六也没再问,只是继续着自己的故事,“若是我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一切,接受又如何,脏了着身子又如何,可惜那时我拒绝了。因此,在第二天,我们被赶出了段家。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段纤晴跑去对段镇隆说,我去勾引她,希望她能为我妈妈美言几句,让我妈妈坐上段家女主人的位子。你说,他们是会相信一个备受宠爱的豪门千金,身份高贵的大小姐,还是一个连身份也不被承认的私生子?段镇隆重名声,他不容许家族中出现叔侄不伦的丑闻,他连解释的机令也未给我们就将我们赶出了段家。哈哈哈哈,原来,一直以来我和我妈心目中最尊敬的人,终究也是个偏听偏信的老糊涂,不仅如此,还是个薄情寡意的败类。”

十六仰头笑了起来,仿佛自己所讲的一切只是一个好笑的笑话,然子叔却看到十六身侧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骨节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段镇隆好狠,一冬活路也不给我们,我妈走投无路,只能找到霍帮,和他们签了终身契约,用自己的身体讨碗饭,来养活我。可是霍帮是什么地方,一个会吃人的地狱,不到半年,我妈就死了,被那些每晚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折磨死了,我甚至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就被人带走了,他们说,我妈签的是终身契约,她死了,这契约就得由我来履行。”

如沉重的石头击入湖中,搅浊了子叔平静的心,而那丝丝的疼痛,也如水一般,逐渐蔓延扩大。

和霍帮签署了终身的契约,就好比将自由卖给了地狱。

子叔知道十六以前在霍帮是做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他过往的经历,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十六的人生却包含了更多的无奈和愤恨。

子叔捏紧了拳头。

十六却无所谓地继续说道:“我十三岁,便成为霍帮最低级的男娼,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只要看上我,无论男女,谁都可以压我。我用刀划破自己的脸,没用,他们说,是我身上浑然天成的媚骨,天生的狐媚子模样,及时容貌毁了,依旧有吸引人的本钱。”

“每一个夜晚,都有不同的人压在我身上,我这个肮脏的身体,已经不知道还有哪一块是干净的了,每天夜里,我都想将那些人的一片片咬下,将他们挫骨扬灰。我曾经想过死,可是后来我放弃了,呵呵,人还是活着好,只要活着,有什么事做不到?”

像是站累了一般,十六弯下了身子,优雅地坐在地毯上,后背靠在办公桌前,修长的身体,优美地伸展。

他媚眼如丝地看着子叔,嘴角是勾人魂魄的笑容。解开身上衬衫上的扣子,手指慢慢往里滑,那纤细修长,比女人还美上几分的手指.流连在那光滑细腻的肌肤上,“说我是天生媚骨,那我就利用这点咯。我活了下来,最后也逃离了霍帮,我要报仇,所以我利用你的那几百万资产,开了这家夜魅,暗中收购段家的股份。报仇的人里,我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段纤晴,我故意引她来,故意让她迷上我,后面的计划,就是和她拍一部彩的录映带寄给段镇隆和其他的八卦媒体,。你说,那个最重家族名誉的段镇隆砍刀自己的孙女和自己的私生子搞出了丑闻,会不会把肺给气炸了?”

彩的录映带指的是什么,子叔已经隐约猜到了,知识,他想让那录映带成为段家丑闻的把柄,势必要揭露自己的身份。

他的行为,在毁了段纤晴的同时,也毁了他自己。

这样鱼死网破的报复让子叔惊心。

“那你呢?你用这样的手段报复了他们,你自己呢?”

“我?”子叔的问题让他有一瞬间的迷惑,仿佛他从没考虑过自己,他弯了弯嘴角,水波潋滟的黑眸从对面的窗子望向天空,空渺的声音淡淡传来,“我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一身的脏污,即使再被泼上污水,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我的人生早在被段镇隆赶出段家的时就改变了轨道,我的幸福也在走进霍帮时终止了。我孤家寡人一个,活着,是为了报仇。更何况,这么一个肮脏的身子,连我自己也恶心的过去,还会有人接受,还会有人愿意爱我吗?”

他的眼神,是空无一切的缥缈和孤独,好像无的浮萍,不知道自己最终的归宿和结局。

心疼、怜惜,只在一刹那浮现心头。

仿佛一抹不知归处的灵魂在黑夜中见到了另一抹同样孤单漂泊的灵魂,是同命相怜的哀戚同情,沾染着心碎的怜惜。

子叔不由自主地上前俯下身,将他的头埋进自己的怀中,也遮住他那双透着万般孤寂的眼眸,“十六,不要说了。”

许久,十六从她怀中缓缓抬起头来,问道:“知道了我的过去,觉得我恶心吗?”

没有了掩饰的妩媚,他的眼睛如水般透彻,那张脸庞绝伦的美好,透着一丝渴望。

子叔凝视着他的眼眸,慢慢摇摇头。

只在一瞬,他的面上又是笑魇如花

一手环着子叔的腰,另一手拉着子叔的手,十六像只慵懒的小猫,用光洁的下巴轻蹭着她的手背,不知意味地轻声道了句,“我给你机会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子叔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也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过于亲密了些,她抽回了手,退后几步。

看着十六的表情,依旧是能溺死人的妩媚笑容,已经找不到一丝先前的忧伤,喜怒哀乐的转变在他脸上仿佛只是一层面具,换戴自如的面具。

子叔吐口气,觉得自己白白为他担心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子叔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该走了,谢谢你的帮忙,不过,我希望你真的能替我保密。”

十六舔舔嘴唇,眼中笑意盈然,“当然,我的主人。”

子叔看着这个乱了她的心情,如今又无事一般的男人,又吐了口气,向门口走去,手触到门把,停了下来,顿了顿 ,回头问道,“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怕我告诉段远希吗?”

没有一丝慌张,十六眼神灼灼望着子叔,微笑着说道,“因为是你,对你我不讳隐瞒,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告诉你。”

子叔眼光闪了闪,没再说什么,转头,开门离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黑色如玉的眼眸轻轻垂下,十六勾唇笑了起来。

对子叔,他真的不会放手了。

这个他生命中第一个真心相怜的女人,这个第一个不掺杂色念欲望拥抱他的女人。

他给了她机会,她却再一次让他动心。

所以,不管如何,他决定了,将自己的未来送给她,她要也罢,不要也罢,他跟定她了。

想着方才子叔怜惜心疼的表情,十六不自觉又咧嘴笑了起来。

原谅他,他耍了些小手段,因为他想看子叔为自己心疼的表情。

他是要报复段纤晴,然如今,他的心是子叔的,他的身体也是子叔的。

所以,即便要报仇,他也不会再出卖自己的身体了。

过去的十六没有未来,然而从今以后的十六,子叔便是他的未来……

六十四.浪子收心

出了夜魅,子叔先去了银行,将自己的存款取了出来。

因为每月都有定期往叶许廷的账户里汇钱,因此她本身的存款如今剩余大约十几万新币。这些钱是从去年开始,子叔利用课余的时间为服装公司提交的服装设计赚来的。

那些公司大都是佟逸闲介绍的,因他家族的人脉关系,着实为子叔拉来了不少工作。否则即便子叔有再好的设计才能,那些大公司又怎么可能会采用一个新人的作品。

只是想到佟逸闲,子叔心中不觉感到一丝丝的歉疚和担忧。

自从一个月前,他在校门口失落离去后,子叔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他连学校也没去,子叔托安平去问了佟逸闲的家人,他们说他只是留下张纸条便离开家,说是出去散散心,让他们不要担心。

只是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他的音信,这件事多少是因她而起,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做没事一般。

人生琐事多如牛毛,如今又多了份牵挂,着实让人心烦。

看看天,子叔收起伞。

清晨始下的小雨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天空愈加得霾,厚重的乌云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加重了人们心中那无法言喻的沉郁。

摇摇头,抛开脑中复杂的思绪,子叔继续前进。

明天就要离开新加坡了,她必须在傍晚以前处理好未完的琐事。

……

四点,泠心幼稚园放学的时间。

学校铁门外聚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

那些小孩子们,就在里面排好了队,兴高采烈地聊天打闹,或者伸着脖子看着铁门外的人群,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等着老师念到名字,便兴冲冲地跑出来和来接他们的家长离开。

当子叔到达时,正好看到小诺,小小的个子,安静地站在队伍的后面,他没有和周围的小朋友玩闹,也没有和他们聊天,只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站着,漂亮的五官冷冷淡淡,浑身似乎散发着一圈冷冷的气压,将自己隔绝在那热闹之外。

看起来,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

子叔走到铁门外,和小诺的老师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老师正要喊小诺的名字,却没想到他早就听到子叔的声音,一路急冲冲从队伍后面跑了出来。

跑到子叔面前,小诺抬起头,纯净的翡翠绿眸立刻水气腾腾,他含着眼泪,可怜兮兮地向子叔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小诺,子叔心中也是又疼又怜,弯下腰将他抱进怀中,小诺立刻埋进她的脖颈里,小手紧紧抓着子叔的衣服,小肩膀一抽一抽,喉头哽塞地呜咽,竟是小声哭了起来。

两母子从没分开这么久过,即使有打电话,但没见到面,心中的思念却也难耐。

小诺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几次落泪都是因为子叔。

子叔的心被他哭的软软酸酸,也不自觉红了眼睛,他的后脑,子叔安慰到:“诺诺乖,不哭不哭。”

小诺没有抬头,侧着头倚在她的颈项间,哽咽地说道:“诺诺好想妈咪。”

“妈咪也是,这么久不见诺诺,心里也好想诺诺。”

小诺嗯了声,又埋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眼圈红红,小鼻子也是红红的,他看着子叔,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薄薄的水气凝结在睫毛上,朦胧了他清湖般的绿眸,“妈咪,你的事情做好了没有?可不可以接诺诺回去了?”

子叔本想点头,却突然记起家中的段远希。子叔不愿在最后关头出岔子,只好答道:“做好了,不过今天不能接诺诺回去,你乖乖再在安平阿姨家呆一晚好不好?明天一早妈咪就去接你。”

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小诺从不会忤逆子叔。咬着下唇,小诺很艰难地点点头,“好,诺诺乖乖,再在安平阿姨家住一晚。不过妈咪明天一定要来接诺诺,骗人妈咪会长鼻子哦。”

“好,不过诺诺担子大了哦,敢说妈咪会长鼻子?”子叔笑着在小诺红润的脸颊亲了一口,接着朝他白白嫩嫩的脖子吹气,弄他痒痒,小诺上身一边躲闪,一边咯咯咯笑了起来,最后小胖爪索捧住子叔的脸胡乱亲了一通。口水流了子叔满脸。

嬉闹了一会,子叔想起一个问题,轻轻拍着小诺的后背,问道:“诺诺,你想不想去其他国家?”

小诺清澈如湖水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子叔,没有犹豫或者疑惑,只是问道:“妈咪也一起吗?”

“嗯,和妈咪一起。”

小诺圈住子叔的脖子,将嫩嫩的小脸贴在子叔的脸旁,糯软的声音却是坚定地说道:“不管去哪里,诺诺不要和妈咪分开,妈咪在哪里,诺诺就去哪里。”

子叔小诺的头,欣慰而幸福地笑着。

她的人生充满了荆棘和挫折,但好在,在那晦暗的人生低谷,还有一盏明灯给她光明

温暖着她,也永远不会离弃她。

……

当子叔将小诺送到安家,回到自己租的小屋时,一开门,便见到段远希在里面忙碌着。

他穿着一身绵质的家居服,弯着腰,略长的额发微乱地垂下,看起来和平常完全不一样。而此时,他正拿着一条拖把姿势别扭地……拖着地。

嘿,还真是人间奇闻。

子叔放下包包,走了过去。

听到声音,段远希抬头,将拖把放到一旁,抱了下子叔,笑容满面地说道:

“叔儿,你回来啦。”

说实话,段远希这般家居好男人的模样看着不是一般的别扭,子叔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还未问出口,手中却马上被塞了样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和段远希身上穿的同色系的衣裤。

“去,你去洗个澡,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子叔愕然抬头,“你做的?”

段远希一副你白痴的模样看着她,说道:”当然是叫外卖的。这么迟不见你回来,我就帮你叫了外卖了,免得你回来还得饿着肚子做饭,快去洗澡,洗完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走进浴室,子叔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今天的段远希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洗完澡出来,段远希已经拿了一条干毛巾站在沙发旁等待了,他向子叔招招手,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怪异地凝重。

说凝重或许过了,但至少对于总是笑嘻嘻没什么正经模样的段远希来说,他如今的表情认真得可怕。

子叔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坐到他面前的沙发上。

包裹头上湿发的毛巾被解下,段远希拿着那条干毛巾,手法有些生涩地帮子叔擦头发。

他似乎有心不在焉,几次都不小心拉扯到了子叔的头发。

被拉地有些疼地头皮。子叔嘶了声,回头.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子叔转头时,段远希正要弯腰去捡掉下去的毛巾,两人的脸靠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子叔身上不同与沐浴的淡淡体香。

猛的,段远希从后面死死抱住子叔,紧到她几乎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拍拍段远希结实的手臂,子叔喘着气问道:“拜托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这么拖拖拉拉也不像你的风格。”

“叔儿,我们……”终于开口,却又停住。

子叔回头,看着他。

“叔儿,再过四天就到我们一个月的期限了,”段远希低声说着,话气间带着一丝失落。

子叔的心一动,原本浮躁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她倒是没想到段远希会记得他们游戏的期限,子叔没有开口.只是等待着段远希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却一直保持着这样,自从那一天起,表们之间的关系一点也没有过进展。”段远希走到子叔的面前,蹲了下来,扶着子叔的肩脖,凝视着她的眼睛,蔚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却又有一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静了片刻,段远希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大声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延长游戏的时间怎么样?”

子叔诧异地看着段远希,看着这一贯矜贵的太少爷竟然流露出一丝恳切的表情,还有一丝尴尬和期待。

“为什么?”子叔轻声问道。

“因为我不想结束。”没有犹豫,段远希说出了原因。

看着子叔沉默不语,段远希似乎有些急,他摇晃着子叔的肩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我不会去找其他女人,也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所以,让这时间延长好不好?”

子叔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等待着她的答案时,像个懵懂的大男生般紧张的表情。

看他像怕被她拒绝一般,抿着唇,不敢深呼吸人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子叔心中有些好笑,却也有一丝感动。

明明很讨厌他,还记得那次在酒店里和他发生关系后,心底那浓浓翻腾的反感。

曾经,那份反感既真实而强烈,而如今,却已似乎慢慢消失了。

是因为和他在这一个月里的相处吗?

知道他其实也只是个不懂爱的大男孩,一个同样需要照顾和疼惜的男人,一个需要指导他如何去爱的学生。

子叔看着他憋红了的表情,看他因为打扫而弄乱了的头发,看他微敞的领口。

却想起了她忘记了他时,见到他的第一张照片,那张风流不羁的照片。

她还记得,那杂志上的标题写着段远希浪子收心。

原来,一个浪子收了心,会有这样可爱的表情,尽管这也许只是一时的收心。

子叔揉了揉他的头发,淡淡笑了,“好,我考虑一下,等明天再给你答案好吗?”

段远希眼中顿时神采飞扬,他一把抱起子叔,在这狭小的屋子里旋转起来。

这是他的春天吗?

却也许只是短暂地盛开……

六十五.情离叶碎

子叔,我要上飞机了,你等我,回来我会和你解释一切的。

子叔,你等我。

等我。

……

子叔睁开眼,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吐了一口气。

在脑中不停低徊了一整夜的声音终于静止,就想一缕尘渺消散而去,整间屋子又虚幻地寂静沉默下来。

那不是梦,却是昨夜真实的声音。

在她准备入睡时,叶许延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她。

她不知是谁,接起来时,便听到叶许延在电话的那头低低说了一句。子叔没说话,挂断了电话,然他的一句话却在梦中纠缠了她一夜。

他要回来了。

他的离去匆匆,回来的消息也来得突然。

只是,即使他回来了,子叔做出的决定也不会再轻易更改。

对他,她说过,她不恨,只是,她也无法去原谅。

两人的分离,说不了谁对谁错,或许只是他们不是对方命中相契的另一半灵魂。

也许是她对爱太苛刻,也许是她对爱太胆怯,但她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份不会让她受伤的感情:也许,叶许廷对曼臻那三月之期结束,便会回到她的身旁,但她还能再放心地接受他的守候,而他在知道自己和段远希的事后,还能再毫无芥蒂地和她在一起吗?

已经有了缝隙的感情,如何能毫无瑕疵地挽回,两块分离的碎镜又如何能真正地贴合重圆?

她的包里,有两份机票,一份是十六为她准备,飞往英国的,另一份则是昨晚秦观派人送来给她去往加拿大的机票。

她的离开,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窗外,天蒙蒙亮,昏昏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子叔侧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上面显示的是六点。

转头,身旁的段远希安静地睡着,如同每一个清晨醒时固定的姿势,段远希的手臂横过子叔的身子,环在她的腰间。

他的头乖巧的侧向子叔的方向,刘海微乱地落散在额前,微微张着嘴,舒缓均匀的呼吸,熟睡中的段远希可爱得像个大孩子。

子叔移开他的手臂,慢慢坐起身,段远希浅吟一声,失去了怀中的温暖,他下意识地伸于,捞住子叔的腰,再次将她搂进怀中,埋在她的颈项间,汲取着那股熟悉幽芬的气息。

叹口气,子叔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段远希这才动了动身子,然意识还未清晰,只是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天还早,再睡会。”

子叔顿了顿,轻声道,“我去买早餐。”

段远希唔了声,又停了半晌,这才放开怀抱,却拉过子叔的手,放到嘴边一吻,轻轻一笑,是满足的温馨,说道:“早点回来。”

说完话,他又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眼底一层淡淡的黑眼圈,段远希昨晚很迟才睡,想是惦记着子叔的回答,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入睡。

子叔静静地看了段远希片刻,慢慢抽回他握在手心的手。她拨了拨段远希的头发,张开嘴,无声地道了句谢谢。

本以为会是一场让她深恶痛绝的游戏,这个本让她万般厌恶的男人,却在每一个有些悲伤的孤独夜里,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想,她也许会在心中记住这双温暖而有力的手。

这双弹指优雅的手,曾颤抖而僵硬地紧握住她的手腕,因为她一场游戏后的欺骗,这双掌心细腻白皙,没有茧子的手,会为了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个居家好男人的模样,而拾起抹布、拖把把,做他从未做过的家务,她也将记得这双手却曾生涩地为她擦拭过头发,在她生病时不辞疲倦地照顾她。

只是,她给不了段远希昨夜请求的答案了。

段远希,也许会成为一个好男人,但她早已失去了寻爱期待的勇气。

爱一个人痛苦,却没想到被爱依旧痛苦。

一次苦涩的暗恋,让她对爱情望而却步,而一次尝试,已让爱情成为了她难解的心结。

也许那样奢侈的幸福,永远也不会属于她,如果得到注定失去,她宁愿自己不曾接受。

一月的相处,子叔明白段远希的本并不是一个真正恶劣的花花大少,他其实只是一十不懂爱的男人。

自从那次病后,子叔对他慢慢改变了态度,予他真诚的关心,给他的,是一个像家的温暖和温馨。

他沉迷其中,是因为这种家的感觉,是他以前未有过的。

如今,他已经慢慢学会去爱人,她的离去,或许会让他一时失望愤怒,但以他洒脱的格,定不要多久便能淡忘。或许再见的一天,他已能真正领悟了什么是爱,知道如何去疼惜所爱的人。当他幸着他真正爱上的女人的手时.她想她会为他祝福。

……

从衣橱里取出早就打包好的简单行李,子叔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手中的两份机票,飞往英国的是八点半的早班,飞往加拿大的是丸点的,子叔看了看手机上的邓条短信,先去了和十六约定好的地点,将一份机票给了一个年轻女人。

虽是疑惑十六这么做的目的,但子叔也未多问。

其后,子叔便去安家接小诺。

安平不在,她作为学校的交换生去了法国研修,因此子叔也不用违背自己的意愿地去撒谎骗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的私密计划。

向安平的妈妈道声谢,子叔抱着小诺上了计程车匆匆赶往了机场。

新加坡,也将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只是休憩而终将离开的驿站。

曾经在这发生的故事,也会成为她人生的历史。曲终人散,悲剧喜剧,也将拉下帷幕。

而那个男人,那个她曾经许意相伴一生的男人,也终究成为一个永远尘封的记忆。

……

坐在候机厅等待着时间一分分过去,小诺没有吵闹,只是乖乖地坐在子叔的腿上。

当登机时间到了,子叔起身走到登机舱,与此同时,另一个男人,神情焦灼地从机场的另一个出口急行而出,正是那形容憔悴的叶许廷。他匆匆归来,却终是与子叔交错而过。

此时的他还不知,这一次的交错,将给他们的未来造成多少的遗憾和伤痛。

他将曼臻安顿好后,便从科西嘉岛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因为时间急迫,他急着想见到子叔,便只能中途转机。

他要告诉子叔,他没有和曼臻办理结婚手续,尽管那只是一份空头的形式,只是对曼臻的心理安慰,可是想到子叔,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去签下那个名字。

他要告诉子叔,这一个月里,他心中对她无时不刻的思念,他要告诉子叔自己没有背叛她。

他还想告诉子叔,即使……她和段远希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怪她,毕竟是自己先伤了她的心,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边。

叶许廷整个人比一个月前瘦了一圈,在科西嘉岛的一个月里,他细心照顾着曼臻,却只是在尽一份朋友的心力,去弥补心中的遗憾和歉疚。

只是这一个月里,他的话便越来越少,人也常常失神,对曼臻,他不是不抱歉,说陪她三个月,给她一个温馨的回忆,他的注意力却永远不在她身上,他的眼中,脑中,只有那一个人的身影,就是子叔。

可是想到那天他在子叔电话里听到的段远希的声音,他的心便一阵阵抽疼,不是恨子叔的背叛,而是担心自己终将失去她。

急匆匆拦了辆计程车,叶许廷报了地址。掏出手机,拨了子叔的电话,却是打不通,深呼吸一口气,挂了段远希的电话,也是关机,最后只能打给秦观。

电话才通,叶许廷便急忙问道:“秦观,子叔呢?”

沉默片刻,秦观开口道:“她走了!”

“去哪里了?”

秦观没有马上回答,却说道:“阿廷,你们不合适的,于子叔的人生太复杂,她有太多的顾虑,永远不可能将你放在心中第一位。她的弱点太多,只要抓住了一点,威胁一下,她就屈从了,很容易就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的心太软,太容易受伤,这样的女人不适合你,趁你还没深陷其中的时候抽身出来,这样即使受伤也不会太难过。”

叶许廷闭上眼,颤抖地呼吸着,嘶哑地说道:“我已经深陷其中了,如何抽身,更何况,先伤害她的人是我,我有什么立场去怪她。”

秦观吐了口气,淡淡说道:“阿廷,天下女人多的是,你何必执着一个已经背叛你的女人?”

“我不管其他人,我只要子叔,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在哪里?”情绪已经绷到了极点,再听不进秦观任何话,叶许廷捏紧了拳头,大声喝道。

秦观又静默了许久,在叶许廷几乎抓狂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她去加拿大了。”

“加拿大?”

“是,上午九点的飞机,现在应该也快要起飞了把。”

“什么?”叶许廷看看时间,快九点了,而计程车此时早已驶出机场很远。

心急如焚,他取出皮夹,抽出一叠钱,也不管多少塞给司机,让他马上掉头赶回机场,越快越好。

可是来不及了,当他赶到机场,冲进候机厅时,那飞往加拿大的飞机正好起飞。

沉的天空,飞机离他越来越远,几乎要融进了那灰白的云中。

透过那巨大透明的玻璃,看着渐渐远去的飞机,叶许廷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揪住,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行,他不能让子叔就这样走出他的生命,他还没有向子叔解释清楚,他还没有亲口请求子叔的原谅,他不能就这样放子叔离开。

转过身,正想去买下一班飞往加拿大的机票,去追回子叔时,却听到身后的人一声惊呼,他猛然回头,看到了那将他永远打进地狱,将成为他一辈子最残酷的噩梦的画面。

那架飞机。

那架在他眼前起飞远去的飞机。

那架乘坐着他想用生命去怜惜爱护的女人的飞机,在那沉苍白的天空中轰然爆炸,刺眼的火红像撕裂的血口,燃起浓浓黑烟,破碎的机体变成一个个火焰球坠向了大海……

子叔……

叶许廷瞪大了双眸,呆呆地站在那面巨大的玻璃前,看着那慢慢消失了痕迹的天空。

听不到四周嘈杂惊慌的喊声,他只是用那似乎早已抽离了灵魂的眼睛向前望着

子叔……

一种死心的绝望在心底蔓延,膛里的心在发仿佛在一瞬间被人狠狠撕裂,用千万把刀割成了碎片。

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那黑洞洞的伤口只成一片荒凉的死地。

只是那铭刻心中的记忆慢慢浮了上来,越来越清晰,却像是她要带走所有她予他的幸福。

他记得在那倒塌的工场下,子叔在他怀中认真而缓慢地开口,许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记得在医院里子叔陪伴着他,衣不解带的照料。

他记得回到家里,她每天夜里为他亲手煲补汤,做点心,会抽走他手头的文件,责备他身体未好,不要太辛苦,会怕他累,而在一旁帮他整理好资料,让他再看时轻松许多。

他还记得,在他最痛苦茫然的时刻,她轻轻抱着他,在他耳畔坚定地说道,我不离开你。

你只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

她会一直在他身旁,她曾这样说过。

可是她还是离开了。

她曾受过的伤,好不容易向他敞开的怀抱,却被他推进了深渊。

她离开了,是永远无法回头地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曾说过自己会用生命去保护她,如今却是他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进了死亡的地狱。

他的心,在飞机爆炸的那一刻死去,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一个永不愈合的穿孔。

天人永隔,他的世界从此失去……

六十六.沉痛打击

叶许廷和子叔就像两条无尽的直线,交叉而过,绽放瞬间的耀眼光芒,最后依旧要分道扬镳,寻找各自的终点。而段远希,他和子叔的人生就像相交的直线与抛物线,一次的相交等待再一次的相遇,短暂的邂逅,却终究无法促成永恒的追随。

段远希还在等待,等待子叔的那句答案,却再未等到。她的诺言,在那日清晨幻化成了虚无。

暗的书房,窗帘被紧紧拉上,本看不出外面是昼是夜,压抑的空间,寂静无声。办公桌前的一个男人,坐在宽大的皮椅中,身子向后倚靠着,手肘支着椅子的扶手,手臂外伸,食指和中指间点着一烟,却没有抽,而是任那烟灰慢慢灰白掉落在地。

“砰。”书房的门被人狠狠撞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怒吼声打断了里面压抑已久的沉寂。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子叔死了。”

段远希双手撑在秦观书桌前,身子倾向秦观,一边喘息着一边大声问道,他一眨不眨盯着秦观,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满是混乱而冰冷的神色。

“死了就是死了,还有其他什么解释?”

坐在皮椅中的秦观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其他别样的感情,和段远希暴怒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知道子叔死了,她人现在在哪里?凭什么你一句她死了她就死了,就算她死了,我也要亲眼见到她的尸体,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段远希双手握拳使劲捶向桌面,往日清润的嗓音如今沙哑而带着些微的颤抖。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子叔死了。

早上,他还抱着子叔柔软的身体,还握着她总是略微冰冷的手,还听到她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她要去买早餐。他甚至还满心期望着她回来告诉她一夜思考的答案。告诉他她答应他的请求,告诉他,她还愿意和他再一起。怀里,她的温暖依在,还萦绕着她身上清新的香气。而如今,她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他还在家时里等待她的归来,却突然接到秦观的电话,告诉他子叔死了。

一定是玩笑,是玩笑。可是秦观不是个会开这样玩笑的人。那子叔呢?他打她的电话,却再打不通,子叔到底在哪里?

段远希握拳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他死死盯着秦观,眉间涌动着激烈而疯狂的情绪。

“她本来坐早上九点飞往加拿大的飞机,飞机出了事故,机毁人亡。”秦观依旧是平淡无其的声调,昏暗的环境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在开玩笑,加拿大?她为什么要去加拿大?”

秦观抬起头,静静看着眼前一副不可置信模样的段远希,许久,才慢慢说道:“她和我的赌约结束,我答应她的条件放她离开。”

“什么赌约?”

“我让她呆在你的身边一个月,做你的女人。”

段远希的身子颤了颤,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让他喘不过气来,“为什么?”

静默了片刻,秦观回答道:“你不是说过,你想要她?既然如此,我就让她到你身边去。”

秦观没有感情的话语慢慢溢出嘴边,“不过是一个女人,既然阿廷不要了,你想要又何妨!”

段远希的脸死一样的灰白,“她是人,秦,她也是个女人!不是那些随意让人纵的机器。”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子叔是因为被叶许廷抛弃,心中想要报复,才想和他玩什么一个月的游戏。他以为不管如何,也是她自愿的,却没想到,这一场游戏竟然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进行的,难怪她不想让他碰她的身体,难怪被他要了后,会有那么强烈的反感。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她愿意的。所以在这一个月要结束了以后,她便急着要离开他的身边。所以,在他以为两人的关系在慢慢改善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在准备着离开他,就连那答应他会考虑的话也是假的吗?

可是

段远希苍白着脸,揪住口的衣服,死列死地摁着那一阵阵抽痛的部位。可是,即使她真的骗了他,他也不想她死。不想那个会开始对他露出真心微笑的女人离开他的身边。

摇摇头,段远希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她只是去买早餐了,她对我说,她只是去买早餐,她没有上飞机,她一定还没有上飞机。”段远希一遍遍安慰着自己,秦观去冷冷地打破他微弱的一丝希望。

“那班飞机里的登机名单里有她的名字。”

依旧摇着头,段远希陡然爆发出疯狂的大笑,是自嘲,是伤痛,更多的是凄凉。她怎么能这样,在一遍遍的欺骗后,在她不知不觉地让他喜欢上她后,却无情地离开了他。

段远希惨笑地摇头,踉跄地退后几步,猛然回头冲出了秦观的书房。书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是,那冷酷而让人窒息的煞气却愈来愈浓。

蓦地,秦观使劲一拂手,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下,先前的平静冷淡一扫而空,他的眼中带着鸷的暴戾还有一丝更为复杂的神情。

于子叔,他不相信她会就这么轻易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没有厌倦她,她怎么敢就这样逃脱他的掌控。他不相信那架飞机里死掉的人会是她,他不相信。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即便是死,他也要找到她的尸体,也要真正地验证过,否则,他绝对不会相信。他没让她死,她绝对不许死。

不许

六十七.再会曼臻

熊熊燃烧的火球,残破的机体,那灰黑的浓烟中,浮现的是子叔绝望惨白的容颜。他伸出手,颤抖地伸向让他心痛到极点而又渴望到极点的人。然而在他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子叔却在一瞬间他成缕缕尘烟,消散在眼前。

不要

叶许廷一下子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握紧了双拳,抵住了自己的额头,梦中那让人绝望的场面仍然死死纠缠着他的意识!面无表情地抽掉手上的点滴,叶许廷呆呆地坐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是没有焦距的茫然。

门被轻轻地打开,叶管家走了进来,看着已经醒来的叶许廷,在心底叹了口气,接着端着饭盒走到叶许廷的床前,轻声说道:“少爷,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好久没进食了,您这样会搞垮自己的身体的。”

叶许廷依旧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看着这样形容枯竭的少爷,管家阵阵心酸。已经四天了,自从昏迷的叶许廷被人从机场送回来,苏醒后便成了这副模样,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脸上也再没有丝毫表情,他不见任何人,只把自己封闭在卧室里。

管家反叶许廷的消息告诉了叶老夫人,她只淡淡应了声,接着吩咐管家好好照顾他,如果不吃饭就让医生给他注营养。可是医生来了,才刚给叶许廷上营养,他就伸手一扯扯开,几次之后,他们无奈,只能给叶许廷打了镇定剂后再挂点滴。

“少爷,楼下有一个人要见少爷。”

“少爷”

叶许廷一丝回应也无,只是用那失了焦距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唉”管家叹了口气,收拾了中午那动也未动过的饭菜,慢慢向外走去。才刚碰到门把,那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一个脸上戴着厚厚口罩的女人走了进来。

“哎,小姐,你不能进来 ”

那个女人没有搭理管家的阻拦,侧了个身子闯了进来,走到叶许廷的面前停了下来。静默了片刻,她扯下脸上的口罩,赫然一张伤痕遍布的容颜。管家正将手中的饭盒放回桌上,回身正要将她推出门,看到她的脸,愕然低呼一声,“曼臻小姐?”瞪大了眼,他低头向她的双腿看去。

“您的腿?”

曼臻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叶许廷,用着不属于曼臻也并不吵哑的陌生嗓音说道:“叶先生,我今天是代表叶老夫人来的。”

叶许廷无神的眼睛微微颤了颤,慢慢抬头,空洞的眼睛望向眼前的女人。曼臻的眼神中有一抹复杂的眼光闪过,最后恢复平静,她平静地说道,“叶先生,叶老夫人说,既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希望你不要再沉迷于无谓的悲伤中,还是听她的话,回来接手叶氏,好好管理叶氏的产业。”

“你是她派来的。”

叶放许廷终于开口,几日都没说过话,暗哑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好几岁。顿了顿,曼臻开口道:“是,叶老夫人说,您是叶家的长子,应该记得自己应担负的责任,这些无聊的感情不应该成为牵拌你人生的阻碍。她让我出现在你们之间,也只是要用行动告诉你,你追求的什么真爱其实不过是比白纸还薄的感情,也只是一场小儿家的游戏,玩过后,还是回去听她的安排,不要白白浪费你的人生。”

“哈哈哈,不要白白浪费我的人生,是不想白浪费我这个能利用的傀儡,让叶家更加壮大的工具吧。她今天让你来,是不是想告诉我,我永远也没办法摆脱她的掌握,是不是想要威胁我,就算我爱上一个人,她也有办法让我失去我所爱,是不是想要嘲笑我是个连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的窝囊废,永远只能受她摆布,永远也别想有自由!”

叶许廷仰头大笑,说道最后,一把挥掉放在床头的饭盒,砸烂在地。曼臻没有躲闪,任里面的菜汁溅上自己的裤脚,只是淡淡说了句,“老夫人说,你怨她也罢,恨她也罢,她只是为你和叶家着想,不想你因为一个女人就此碌碌无为一辈子,你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前途,以你的能力让叶氏企业更加辉煌,她说,那个位子永远为你留着,如果你想找她报复,就努力让自己变强,让叶氏变强,刀子随时等着你。”

“好个伟大的母亲啊,为我和叶家着想?说得好好听,她考虑的只是她永远也填不满的野心和虚荣心。”

叶许廷看着眼前的女人,讽刺和愤怒在他眼中如火一般燃烧。女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没变,开口,依旧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老夫人说,你恨她,就做出成绩给她看,恨她,就用你自己的本事拉她下台,只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自我沉沧,于她,她没有什么痛苦,如果你甘愿自我毁灭她就当作少生了一个儿子。”

叶许廷闭上眼,被单下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表盘狰狞地暴出,然他脸上的表情却慢慢恢复了平静,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微波不起。

半响,他睁开眼,眼中也是无波无纹,无悲伤,他的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微笑,似往日里他脸上最常见的微笑,此刻却仿佛凝聚了一种让他们都陌生的寒意,“你回去告诉她,她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如她所愿的。管家,送客。”没有再问任何一句眼前女人的事情,因为那已经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骤然改变的叶许廷,让人心惊,却又找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曼臻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慢慢转身,跟着管家离开,走到门口,轻声说了句“对不起,你好好保重身体。”

叶许廷看着慢慢掩上的门,脸上的微笑依旧,他掀被起身,勉力站起,虚软的脚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腿依旧颤抖,却终是站稳了。坐到桌前,他打开管家未带走的饭盒,拿起饭勺,一勺一勺舀着那早已冷却的饭菜,送进嘴里。没有滋味的饭菜,叶许廷脸上带着微笑,使劲忍下口的呕意,一口口吞下。

叶许廷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有的,只是他的生命中少了一个能带给他欢乐悲喜的女人。

有的,只是秦观不声不响离开了新加坡,不知去了哪里。

有的,只是那曾经的好朋友好兄弟段远希和他断绝了来往,行同陌路。

叶家的主要产业都在新加坡,因此他便也留在了这。

他每天早上早早出门,去巡视叶家的每一个产业,每周准时出席叶企的董事会议。他的脸上每天都挂着那熟悉的微笑,他待人依旧温柔,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那场骇人听闻的飞机爆炸事件已有一个月有余。叶许廷站起身,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正要走出办公室,门被人撞了进来。一看,竟是两月未见的段远希,相校叶许廷的西装笔挺,衣冠楚楚,段远希显得颓废上许多。凌乱的头发,蔚蓝色的眼睛深陷了下去,褶皱的衣服,一身的洒气,昔日英俊倜傥的贵公子,此刻形容枯竭宛如流浪汉一般。

六十八至骨之情

叶许廷对着抱歉地看着他的秘书微微一笑,“你出去吧。”门被关上,叶许廷微笑着看着段远希,温和的低沉嗓音轻轻说道:“好久不见了,远希。”

段远希喘着气看着叶许廷,湛蓝转深的眸色闪过许多复杂混乱的神情,失望,痛苦,和一丝恨意在他眼中急速变幻着。毫无防备地,段远希几步上前,伸手掐住叶许廷的咽喉,向后摁去。

面对段远希突然的动作,叶许廷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他毫不反抗地任凭段远希掐着自己的咽喉,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靠到了墙壁上。

段远希掐着他的脖子,咆哮着,“我一直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叔儿死了,她死了,你竟然这么无动于衷,只一个月,你就能去见其他女人,还能和她们谈笑风声,你还有没有心啊。”

叶许廷努力克服着咽喉被掐带来的窒息感,脸上却依旧在笑,“我知道她死了,不不仅死了,还骨无存。她就死在我的眼前,灰飞烟灭,神形俱散。”

叶许廷的手按在段远希掐着他咽喉的手上,左手无名指上赫然醒目的戒指,让段远希更觉刺眼。一拳揍来,狠狠打在叶许廷的颧骨上,打得他眼前顿黑,摇摇头,挥不去那头昏目眩的感觉,还未恢复,又是一拳打到了他的腹部,叶许廷痛苦难耐按住腹部俯下腰去。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能如此绝情,她是你爱过的女人,也深爱过你,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乎,还是你从来就没爱过她,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如果你不在那天回来,她就不用提前离开,她就不会搭那班飞机,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段远希脸上带着满满的哀伤,一拳一脚不留情地踢打在叶许廷的身上。叶许廷一声闷哼,跪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他也未还手,脸上也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笑,他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开口,“你打我吧,使劲揍 我,就是不要让我死,我还不想死。”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段远希早已失去了冷静,他将自己的怒气悲伤全部投注在叶许廷的身上。一脚踢在叶许廷的心口,叶许廷的西装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住手。”叶许廷身子一颤,用嘶哑的声音低喝道,他捂着心脏的部位,颤抖地翻开西装上衣,里面的白衬衫上沁透出刺目的鲜血,然他却不管那伤口,而是小心翼翼地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个破碎了的玻璃相框。相框中有一个微笑的人,是那早已离他而去的子叔。

这个相框是子叔买的,相片是他为子叔照的。他手中只余这一张子叔的相片了,其余的在子叔离开他家时,都带走了,一张不剩。

脸上伤痕累累,吞咽下去的唾沫中也满是腥甜,心口位置被尖锐的玻璃划伤,血还在慢慢流淌着。然叶许廷不管不顾,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办公桌前,脱下西装,将内袋里的碎玻璃全部倒出桌面,取出抽屉里的透明胶带,一点点细心的粘上。

子叔,你还在怨我,所以你要带走所有你的东西是不是。可是不行,我不想让你离开,不想失去所有你买的用的,碰过过的东西。

僵硬的手指不停地颤抖,让他的动作进行的困难而缓慢,然他却依旧毫不懈息地小心粘贴着。不知花了多少时间,终于将破碎的玻璃粘好,叶许廷穿回西装,像是对待着用他生命保护的东西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那补好的相框放回贴在心口的内袋中。

他慢慢站了起来,走过段远希的身旁,温柔的口气,微笑地说道:“对不起远希,我下班了。你如果还想揍我,明天再来好吗?”说完,他打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段远希沉默了,望着他离去的瘦削背影,缓慢的步伐中似乎夹着一丝脆弱。看着他带着微笑的表情挥退愕然上前查看他伤势的下属,段远希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使劲了浑身的力气一拳揍向墙壁。

开着车,叶许廷来到了他每天下班必来的地点。

那个酒吧,他送给子叔的那家酒吧。

酒吧早已不再营业,他却依旧请着一个人打理着。

走进吧台里,他先从怀里掏出镶嵌着子叔照片的相框,竖立在不会被碰倒的位置,接着他取出几瓶酒,倒进摇酒壶,摇匀了里头的酒,再倒进香甜酒杯里,移到那相框的面前,轻声说:“子叔,这是专门为你调制的酒,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所以我每天都来这调一杯给你。”

温柔地看着相片中微笑的女人,他轻轻抚着那冰冷的镜框,一声声似怀情人般的轻语,继续着那永远无人回应对话。

时间到了,他放好相片,起身离开。

才回到家里,将车停进车库,袋中的手机响起。取出手机,看着那熟悉的号码,叶许廷微笑着,笑容中却隐带着一丝几不能查的讽刺。

“请问有什么事?母亲大人。”

电话那头,叶老夫人顿了顿,忽视叶许廷疏远的态度,冰冷平淡地开口道:“我听说你今天又气走了张董事长的千金,我打电话问张太太情况,结果她也是一声不响地挂了我的电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董事长的千金相貌个人品学历样样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叶计廷淡淡笑着回答道:“母亲大人,您不用再费心了,我会如您希望的努力壮大叶氏,但我也要告诉您,这一辈子,我是不可能和其他女人结婚了。”

“我很满意你现在为叶氏做出的成绩,董事会里的董事也很肯定你的领导,只是这婚姻大事,不是由你胡来的,我知道你现在也许没有什么心情,我也只是上你去见见她们,如果有顺眼满意的,先定下来,结婚可以等以后的。”

依旧微笑着,叶许廷平静地说道:“母亲大人,您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可能和其他女人结婚的原因吗?我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这一辈子,我再也不可能生育,也不会对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产生一点兴趣,您说,即使是家族联姻,再没有感情的婚姻,他们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永远不会去碰她的男人去守活寡吗?我不过是在餐桌上将事实告诉她们罢了。”

“你”叶老夫人惊愕地听完叶许廷的话,气急攻心,再说不出话来,她再怎么想了没料到叶许廷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断了自己的后路,难道,那个女人就值得他这样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吗?

叶许廷语调不变,继续说道:“或许,不久后,所有原本有意愿和叶家联姻的家族都会知道,叶许廷是个没种的男人了。我想,到时不用我拒绝,也不会有人再找您了。”

“你这个逆子”电话那头,叶老夫人终于失控怒骂。

叶许廷微笑着道了声:“很晚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

挂断电话,叶许廷将手机关机后放回口袋。

回到卧室,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他取出西装内袋里的照片,用那凝满了温柔的眼神深深凝视着,轻轻说了句:“子叔,我们回家了。”

卧室里处处充满了子叔的气息,他去了子叔租住的地方,将子叔的东西全部搬了回来,她的日常用品,全部整齐地和他的排列在一起,她的衣服,则和他的一起挂在了衣橱中。

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戒指和另一枚同款的女戒摆放在一起。他躺回床上,动作温柔地抚过放在他枕旁折叠整齐的睡衣,轻轻拥入怀中,呼吸着布料中早已消散殆尽的怡人香气,轻轻道了声,“子叔,晚安。”闭上眼,在一人孤独的夜里入眠。

他一日日重复着这样的生活,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只是他原本暖若旭阳的微笑,已经变成了一个单调的表情,他的温柔也只成了空洞的一个形式。因为,他的微笑,他真心的温柔只为那个永远离他而去的女人。

她回不来了,而他将永远孤独地一人生活下去。

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然一滴泪水却不知不觉地从他的眼角落下,破碎地打在枕巾上,隐进了黑暗中。那是谁也未见的悲伤。

远希,你说错了,她不是我爱过的女人,而是我一辈子深爱的女人,永远深刻在我的心中,永远不会过去,永远不会离开。

六十九.无影无踪

夜魅三楼,一个眉心一点红痣的男人托着放置了一瓶酒和一个酒杯的托盘,走到那间紧闭的房门前敲了敲,等了半日,依旧没听到门内任何回应,男人叹了口气,转动门把,轻轻将门打开。往里望去,只见十六懒懒地横躺在那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一只手随意地垂落在沙发的外沿,另一只手则横在额上,也隐约地遮住了他那双无论男女,皆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魅眼。走到他身旁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放下手中的托盘,美人痣微微有些担忧地看着沙发上那依旧未有一点动静的十六。

这两个月来,十六的情绪起伏让他吃惊不小,十六本是个很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可自从两月前他接到一通电话后,整个人在一瞬间沉下来,其后的几日,他也是时焦躁时担忧,至于后面的这些日子,他的情绪虽然慢慢平复下来,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心情依旧很差。

沉默片刻,他拍拍十六的肩膀,故意拉高了声调说道:“喂,我说你这个老板什么时候才能担负起你的职责啊,别总是把店里的事都压到我的头上,我只是你的雇员,可不是你压迫的奴隶诶。已经连续两个月了,你每天不是跑得无影无踪就是窝在这间办公室里,留下我一外人包揽着店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有就是应付那个又麻烦又恐怖的段小姐,整天被她逼问着你的消息,却又不能老实说你在哪里,害得我只好一天找一个理由来搪塞她,又必须说得真实可信,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理由咯。她今天也说了,让我一定要告诉她你的下落,否则,她把夜魅拆了,也要找出你。”

说了一大堆,十六仿佛没听到似的,姿势也依旧如此,没有一点动静。

“喂,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还是没有反应。

在美人痣猜测他是不是睡着时,十六淡粉的薄唇动了动,轻飘飘地飘出一句话,“你刚才说什么?”

美人痣很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忍住要掐死这个折磨人的老板的冲动,简短地说出方才那段话里最重要的内容,“那个段小姐刚才说了,让我明天之内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告诉她你的下落,否则就算是拆了夜魅,也要逼你现身。”

慢慢地,十六躺在沙发上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才悠缓缓地坐起身来。随意捋捋散乱的长发,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鄙夷和不屑,“让她拆吧,如果她真能拆得了。”

他的意思是他不想见那个段纤睛?

“你的计划不进行了?”

美人痣是除了子叔之外知道十六想对付段家的另一个人了。只是十六没有完全露自己的身世和想对付段家的原因。

这世界上他只相信也只愿相信一个人,那就是子叔,而美人痣,他让他知道部分的事情,是因为他的报仇计划也需要助手,而美人痣算得上是一个可靠的对象。

十六微挑的眼角淡淡地看了眼美人痣,那种天然而生的风情让美人痣也不觉微微失神,但不过片刻便回过神来,只因那双眼眸中有风情却无感情。

将视线移向桌上的酒,十六伸出手,一边动作懒懒地启瓶倒酒,一边回答道:“不是不进行,只是不想再进行这一块的了,现在我没心情和她作戏调情。”

美人痣本想问他为什么,但想想问了他也不会说,迟疑了下,只是说道:“那明天我怎么去和段小姐说?”

“随你,说我死了也好,说我被夜魅老板赶出去了也好,反正想个理由让她死心就行。”

看着十六对这个话题兴趣索然且隐约厌烦的模样,美人痣暗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先下去了。”等美人痣走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轻轻摇晃着疝脚杯,闻着杯中醇香的红洒,想到了某一夜,某一个喝醉了的女人身上与其相似的酒味,十六的眼神愈加郁。

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竟然连他也信不过,她带着沈诺去了英国之后,竟然没有去他为她准备的别墅,而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又再一次消失无踪。

十六虽然能保证自己为他们做的新身份天衣无缝,而且那次飞机的失事也意外地造成了她已死的假象,可最近那个姓秦的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弭了踪迹。他不知道秦观是不是去找他们,但他也明白这个人心思叵测,城府深又险诡秘。十六担心若是自己跑去调查子叔的下落反而可能让秦观发现他们的藏身所。因此他虽也急于找到子叔却只能作罢,如今他的心情是又焦又躁。

但说来说去,他最生气的还是她不相信自己这件事。

他的确是骗过她,但这次再见,他将自己毫无隐瞒地呈现给她,甚至告诉她他的身世和他最暗的历史,可她同情他,怜悯他,却依旧不信任他。

越想越郁闷,举起酒杯移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淡红的酒溢出他的嘴角,滑过优美的下巴,蜿蜒着隐进衣裳下白皙的膛。

身子靠后,十六微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吊灯。敞开的窗子透进的风吹得吊灯下的坠片一动一动。

静静地看了许久,铃铃细碎的声音似催眠曲一般,但十六縻绯微熏的眼神却慢慢清明了,脸上那郁的神情也渐渐消逝,最后,他弯起嘴角,挑出一反动派勾人的笑容。虽然她不相信他,摈弃了他的安排跑走了。但这才是于子叔,是他十六看上的女人不是吗?

一个即使被命运压迫,也要努力掌握自己人生轨迹的女人,一个永远不会依附于他人,任之于他人安排的女人。

她就像风,追寻着自己的生命,无论是谁永远也关不住她。

这不正是她吸引住他,让他日渐沉迷的原因吗?

那么好吧,既然她无法等待,那就让他去追寻。

等他对段家的事了,他就去找她,扛上她,然后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追随。

或许有一天,他能换回她一次停留的脚步

七十五年之后

米兰,是意大得时装界最繁华的一个城市,也是充满了浪漫时尚气息的地方。天还未完全暗下,城市中的五彩霓虹灯早已绚烂点亮。开着车,子叔渐渐远离了喧嚣的商业大街,沿着熟悉的路线往家中驶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子叔,冷静清澈地黑眸认真地注视着车子的前方,略施薄粉的妆容雅致大方,一袭黑色的职业套装让她显得干练而知,及腰的大波卷发蓬松地散在脑后,微微有些凌乱,却让她在略微疏远的气质中显现出一丝慵懒和淡淡的妩媚。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还有些表稚的小女人了,离开新加坡,已有五年,这五年的岁月,让她在一次次风雨艰辛的坎坷中成长成熟。

一个单身妈妈带着稚小孩童在异域他国的生活不是一般的艰辛,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事,她却也坚韧不移地咬着牙熬了过来。

刚到米兰时,因为她的年龄和学历,要想在有名的服装公司里工作简直是异想天开,甚至于找一份正式的工作都是奢望。

但子叔没有放弃,一次次的尝试过后,她看准一家当时规模名气虽不大,却很有发展前途的服装公司。子叔化用尼克斯之名寄去了几份服装设计的草图,那家公司是正急于汲取人才的时候,看到子叔的设计图,极是喜欢,他们看出子叔虽没有名气,却显是个很有潜力的设计师,至此,便让她接下了这份服装设计绘图的工作。

对于服装,子叔有着敏锐的嗅觉。后面的日子,她利用自身的经验和深入的钻研,交出的设计越来越成熟,而且每一份都充分展露出她的独特才能。

她以尼克斯的身份神秘存在,极少露面于人前,只是定时将自己的作品邮寄到公司,每次服装发布的现场,人们惊艳于尼克斯的作品,她隐匿在黑暗中,是黑夜的化身,神秘的存在。而子叔,便也将自己融进了那神秘的夜中,一切的一切,只为一日时机成熟后,让这黑暗去占领曾经将她驱逐出境的“家人们”。

随着那家公司的不断壮大,尼克斯之名也在服装界里慢慢人所知晓,知名度也日渐提升,如今她已是米兰服装界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

只是在两年前,她不顾那家服装公司的极力挽留,毅然投入以尼克斯之名成立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人们只知道她成为那家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却不知道她其实也便是那家公司的老板之一----沈。

命运对于子叔的确是严苛的,然而这一次次的磨难却也给她带来了成长成功的回报。

今天便是她和典月在米兰商业街开设她们的第二家时装店的日子。

十一月一日,只是一年里三百六十五天中普通的一天,却又是在子叔人生中留下了诸多印记的一天。也是在两年前的今天,她和典月开了第一家服装专卖店。

然而,公司里的人,谁都不知,这一天除了是她新店开张的日子,也是“她”五年前命丧在那场飞机事故的忌日。

五年,对于茫茫的历史变更来说,着实不长,但对于一个只有数十年生命的人来说却也是不短,五年,可以改变许多的人事。

于家,于轼轩留学归国后进入于家的家族企业工作,于邦豪有意在这几年便将董事长的职务移交给他,因此对他也着重培养。而于子澜则是一同进入了公司,成为于企的专属设计师。

相对与于家企业的蒸蒸日上,段氏的鼎亚娱乐集团则在三月前以破产告终。

这五年来,鼎亚娱乐集团不断有丑闻传出,其中便有人说段家大少段远希以职务之便骚扰公司里的许多艺人,甚至有一日,还被人拍到段远希赤身裸体睡眼惺松地压在一男艺人身上,虽然事后段远希极力否认,但眼见为实,有照片为证,段远希差点因此吃了官司。

段氏诽闻丑闻不断,而在近段时间,鼎亚娱乐集团又被人举报公司大量地偷税漏税诸多原因之下,蓬勃了几十年的鼎亚娱乐集团终于倒下了。它骑下的影视,音乐,经济,广告等有限公司则全部被新加坡另一娱乐集团并购,据说是有人将段氏企业的大量股票低价卖给了那个娱乐集团。

而新加坡的枫蔺集团的总经理叶许廷在去年正式接任了总裁职务,他对企业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当其冲便是撤下了叶老夫人安排在企业中所有元老的职务,换了一批新血,完全架空了叶企皇太后的权力,人们都称他手段强硬不似其以往作风,面上微笑却让人感到冰冷,温柔的态度却早已失却了温柔的本质。

然而人们谈论他最多的不是他的工作,而是他的生活。

曾有记者长时间跟拍他,说他的生活五年如一日,一成不变,而且奇怪的是他总是在傍晚下班后去一家没有营业的酒吧,风雨无阻。而每在十一月一日这天便会消失一日,不知去了何处。

他五年来过着如和尚般的生活,从无与女有过接触,传言是说他在那方面有恶疾,有人说他是无能。

不管如何,他始终没有站出来反驳一句,依旧只是淡淡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早已淡忘的记忆如水一般渐渐涌了出来,子叔明澈无波的黑眸不经然划过一道波纹。

那些人,那些事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不知道他是否是因为她的“死”而内疚在心,或许也和那曾经的曼臻一般。但当初他既然能慢慢淡忘了曼臻,那么,对于她,子叔相信,终有一日,他也会慢慢遗忘。

无缘的人,选择了当初的选择,如今又何必耿耿于心。

该忘的忘,该弃的弃吧

再不去想,子叔凝神开车,不一会儿便到达了她和小诺居住的公寓楼下。

他们住的是一处有了些历史年月的住宅区,一路行来,能见到不少庄严肃穆的老教堂,还有一些十八十九世纪风格的建筑,不过她住的地方只是一套风格比较古典一些的单元房。

将车子停进公寓附近的停车场,子叔锁了车门走了出来。

寂静的小区,浓黑的夜色蔓延到无沿的天边,道旁是古老的路灯,路灯的光亮照在她的身上,投下一剪窈窕修长的纤影。说实话,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和小诺在一起,两人简单的幸福,何必一定要那奢侈的爱呢?勾起嘴角,子叔摇摇头笑了笑。

回到家里,看看时间,小诺到同班的一个同学家去补习去,还没回来。说是补习,实际上应该是小诺帮那个同学补,上了小学的小诺,因为是同那些本地的学生一起学习,子叔一直担心小诺会不习惯那样的环境,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小诺应地非常快,不仅适应了,甚至还成为班上的灵魂人物。

想起小诺,子叔的眼神不禁放柔,虽说命运对她有些不公,但她一点也不怨恨。它给她无边的坎坷,却赐给了她最珍贵的一个礼物---小诺。他的懂事贴心,是伴她一路磨难坚持下来的支柱。

忙了一天,有些累,看看时间,估计离小诺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子叔想着稍微休息一会再起来做饭,脱掉外套,和包包放下,她斜斜地躺在沙发上,想着休息一会,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睡着的子叔忘记了时间。

一阵钥匙声,安全门被打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岁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小诺。抽长的身子,修长的四肢,不再像三岁时那般肥嘟嘟的可爱,而是带着一股屡透的俊秀。

清秀致的漂亮五官,肤色偏白,两颊透着淡淡的粉色,眼睫又密又长,头发浓密秀美,在灯光下显出淡淡的褐色,五官看得出有混血的血统,他的眼睛不是黑色,而是一种迷人的翡翠绿,与他对视,会感觉自己倒影在一个幽深宁静的湖泊,漾着朦胧的柔光,或会有一种凝视着这世间最纯净的绿宝石的错觉。

没有听到子叔喊他的声音,他一边脱鞋一边往里望去,看到睡在沙发的子叔,顿了顿,放轻了本来就很轻的动作。回到卧室拿了床簿毯,小诺又轻轻走到子叔的身边,轻手轻脚盖在子叔的身上。蹲在一旁,小诺静静地看着一点没有清醒过来迹象的子叔,伸出小手轻轻子叔的额头。

第七十一章哥哥再现

虽然有些疲倦,但因为记挂着小诺,子叔倒也睡得不是很熟。感觉到额头一阵温柔的抚,她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过来,睁开眼,便见到蹲在她面前的小诺。

“诺诺回来了?”一边说,子叔一边从沙发上坐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的薄毯,子叔的心中泛起一片柔软。

她转向小诺,伸手抱住纤细柔软的身子,在他白嫩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下,微笑着说道:“谢谢宝贝!你乖乖先看会电视,妈咪这就去做饭。”

才刚站起来,她的手就被小诺拉住了,低头,看到小诺正抬着头,微微蹙着眉望着她,眼睛里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看着小诺这般的表情,子叔心中疑惑,重新坐了下来,将小诺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诺诺怎么了,好象有点不开心?有什么事要和妈咪说?”

小诺抿了抿唇,看着子叔,那双翡翠碧色的眼眸像是湖水那般清澈,沉默了片刻,小诺开口,清甜的嗓音还带着的孩童的纤细:“妈咪,你很辛苦是不是?这几天我放学回来常常看到你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子叔笑了,揉揉小诺柔软的头发,答道:“今天妈咪和典月阿姨的新店开张,这几天一直在忙着这些事,所以休息少了些些,有点困而已,不辛苦的,诺诺不要担心。”

小诺点点头,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未有舒展。

垂下眼眸,淡淡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在他的眼下印下两弯如扇般的影。

又沉默了许久,小诺小声说道:“妈咪,你会不会觉得小诺不懂事,不想让妈咪得到幸福?”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子叔心中很是奇怪,她低下头,双手捧住小诺的小脸蛋,认真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粉红色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小诺表情有些委屈地说道:“因为我一直不让妈咪和其他叔叔在一起啊。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典星阿姨,她说明天会带一个叔叔来给你认识,阿姨警告我说不准我再搞破坏了,她说我要懂事些,不能总是阻碍妈咪的幸福,她说我一直这样会惹人讨厌,让妈咪失望的……”

说到最后小诺的脸上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不可怜。

又是典星,子叔无奈地摇摇头。

典星是典月的妹妹,她的子和安平很像,子叔和她也合得很好,但这两年来,典星便开始不时介绍男人给她认识。子叔拒绝,她却总不死心,愣是缠上了子叔,后来的几次甚至以带朋友来玩的名义把人带到她家给她认识。

她知道典星的做法没有恶意,甚至也是因为关心她,觉得她一个女人带孩子太辛苦才这么做,因此子叔也没有怎么生气,和他们说清楚便是,倒是小诺 的态度很激烈,每次看到那些男人都是一副讨厌的臭脸,当然,他的小动作也帮子叔逼退了不少追求者。

看着小诺沮丧的模样,好笑又心疼,子叔伸手将这个垂着脑袋的小可怜搂进怀里,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道:“诺诺这么乖,妈咪怎么会觉得诺诺不懂事,你永远是妈咪最疼爱的宝贝,不要听典星阿姨胡说。再说,妈咪又不是因为你的破坏才不和那些叔叔在一起的,不和他们在一起是妈咪自己的原因啊。”

小诺从子叔的怀中抬起头,抽抽鼻子,像是撒娇一般地问道:“真的?”

子叔宠腻地笑了,她小诺的头,又点点他挺秀的鼻子,说道:“傻瓜,如果妈咪想再找个伴,老早就找了,还会拖到今天吗?妈咪有诺诺就够了,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诺诺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以后幸福地生活。”

已经不再去想感情的事了,五年来,她也认识了不少优秀的男人,但于他们,也仅限于朋友和工作的伙伴,想再进一步的关系,得到地答案永远只有子叔的一个抱歉。

听着子叔的话,小诺碧色的眼眸淡淡盈上一层水气,像是泛着丝丝涟漪的湖面,他重新埋下头去,软软地倚在子叔的心口,伸出手臂环住子叔的身子,轻声说道:“妈咪,你再等几年,等我长大了,就由我来照顾你,到时,妈咪就不用天天工作这么辛苦,只要好好在家享清福就好。”

心中被盈盈的幸福填满,子波亲了亲小诺淡淡清香的发心,半开玩笑似地说道:“那好,那妈咪的下半辈子就靠你养着咯。”

拍拍小诺的背,分开两人的身体,子叔捏捏小诺 的鼻子,笑道 :“好啦,诺诺的小心事没有了,现在,你先看电视,妈咪去煮饭!”

点点头,看着子叔走进厨房的背影,小诺方才脸上孩子气的表情荡然无存,替换上的,是微微的严肃和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

其实,他本不在意外人说他什么,他只担心妈咪的看法。

五年来相依为命的陪伴,小诺知道子叔带着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渐渐长大懂事的他心中也更明了子叔的辛苦。

他知道其他人家里都是有爹地出去工作来养家。

而只有妈咪。

一个女人要担负起一个家的责任怎能不辛苦。

记忆中,他还隐约记得那个曾经一直照顾着他和妈咪的叔叔,至于长相,他早已忘记,只记得那是个很温柔,总是微笑的男人。虽然那时对他的存在一直很抵触,但是小诺也明白那个叔叔对妈咪和他是真的很好,因此,对他,小诺是唯一一次认可接受过。

但是后来,妈咪带着他离开新加坡,他便再也没见过那个叔叔,他不知道原因,但那时的他心中却也是欣喜的,欣喜自此之后在妈咪心目中便只有他一个唯一。

他从不问妈咪他的爹地是谁。

因为对于他,那只是个可有可无甚至是多余的人。

他知道妈咪一个人很辛苦,可是无论如何,他只想保持着现在和妈咪两个人的生活。

他也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他真的不想再让别人分走妈咪对他的爱了。

……

次日,暗沉的天空下起了连绵的细雨。

米兰一条安静街道的咖啡厅里,一个身穿浅色衬衫的东方男人静静地坐在玻璃窗边,他的面容雅致秀逸,眉目间散发着一种纯然清淡的意味,在这个热情奔腾的花花世界里,他的存在,便仿佛一幅清雅隽永的中国水墨画,吸引了周遭许多欣赏的目光。

毫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注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修长白莹的手托着瓷杯,一边品着那腾起缕缕热烟的咖啡,一边慢慢翻阅着桌上的一本时装杂志。

时间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流淌而过。

约莫半个多小时之后,咖啡厅的门又被轻轻推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身材娇小玲珑,模样甜美秀婉的女人。

服务员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雨伞,她微笑着道了声谢,环顾了一下咖啡厅,望见男人所坐的位置,便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哥"于子澜轻轻唤了声,接着将包放在他对面的那个位子上,敛裙坐下。

听到于子澜的叫唤,于轼轩抬起头,淡淡一笑,“你来了。”

合上手中的杂志,放到一旁,于轼轩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张纸巾,不定式轻拭她额上的汗水,一边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点点头,于子澜秀美的脸庞上带着清甜温婉的笑容,纤柔的音调里不自觉嵌上了一层欢喜,“嗯,我已经和梅森谈好了,他对我们提出的优渥条件很心动,终于决定和我们公司签约。入席成为我们公司的设计师。”

“辛苦你了!”于轼轩清洌的双眸噙上了淡淡的笑意,“传言都说梅森这个服装设计师很难说服,个固执,这回你能请得动他,想必费了不少心思。”

于子澜轻轻笑着说道:“的确费了很多工夫,不过毕竟是我主动请缨的,当然要完看美地完成任务,这才不辜负哥哥你对我委予的信任啊。”

看着于轼轩淡淡的笑容,于子澜想到了一件事,又开口问道:“哥,刚才妈打电话给我,她说爸知道你和唯纳国际公司的合作签约已经顺利完成非常开心,正准备筹备一场庆功宴,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于轼轩垂眸,看了看手边那本杂志,沉吟片刻,说道:“再等一段时间。”

于子澜有些奇怪地问道:“事情不是都办好了吗?和唯纳国际公司已经签约完毕,想聘请的几名国际知名设计师也请到了,哥你要留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将那本时装杂志移到于子澜面前,于轼轩指着封面下方的一条标题,淡淡一笑,“我打算去见见这个人,如果可以,我想请她也加入我们公司。”

于子澜低头,看向于轼轩手指位置的那条醒目标题:隐藏的未来之星——神秘设计师尼克斯。

第七十二章久别重遇

“她?”于子澜微微蹙起了眉,“哥,我想我们不用白费心机去挖她了,这个人不仅很难请,怕是要见一面都很困难的。”

因为服装设计师,于子澜本就比较关注服装界的人,而尼克斯又是这几年在米兰服装界里飞速窜起来的设计师,为人们所看好,她自然也有几分印象。

重新将视线移回那本杂志上,于轼轩轻轻点头,“我知道,但没有试过又怎知不行,她服装设计的风格很贴近我们卓凡服装的品牌特点,如果她能为我们所用,势必成为将我们公司带入世界轨道的助力。”

于子澜听着于轼轩的话,脸上的表情有点暗淡,“哥,是我太没用了,我学服装设计便是想发展我们公司自己的品牌,可是我的设计却总是不尽人意。”

于轼轩拍拍于子澜的手,轻声说道:“不要妄自菲薄了,你还年轻,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哥哥相信你继续努力一定会成功的"

其实,于子澜的服装设计不能说不好,只是让人感觉太狭隘了,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而比对尼克斯,她的作品则给人一种很大的张力,就好比一望无垠的大海,看不到她设计的边缘。

同一种主题,于子澜的设计或许很好看,但只能单一地表现女穿着在身上的好看,而尼克斯的设计,既能反映出了女的婉约,柔媚和感,又有一种利落干脆的感觉。完美地融合了视觉和灵魂的特点。

一看到这个设计师的作品,于轼轩便有种强烈的信念,一定要请到她。

于子澜看着于轼轩的表情,心中有些苦涩,但还是努力带上一丝笑容地说道:“谢谢哥,不过,如果她真的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邀请呢?不是没有其他服装公司请过她,可是她都拒绝了"

于轼轩垂眸思索片刻,抬起头时,他的眼镜仿佛一条流淌的清澈溪流般灵动,“直走不行,我们就拐弯走。”

不清于轼轩心中所想,于子澜轻轻叹了口气,“那好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哥的,什么时候去找她,我和你一起去吧。”

于轼轩点点头,微笑着轻声道:“谢谢你,小澜。这几年跟着我东泵西走,真是辛苦你了。”

于子澜摇头,娇嗔道:“自家兄妹道什么谢!不管如何,我们不都是为了于家,而且说道辛苦,为了卓凡集团的发展,哥你可是公司里最辛苦的一个了,忙得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顿了顿,于子澜又问道,“哥,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

于轼轩的指尖微微一颤,接着淡淡笑道:“又是妈让你来文我的?”

“哪里,人家是关心你好不好。你看你现在都二十七岁了,却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作为亲亲妹子的我替你着急呀。"

于轼轩轻笑一声,端起咖啡轻轻啜了口,“你想想是谁,每回吗介绍女孩子给我时,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吧人给推走了?”

于子澜轻轻嘟起嘴,一副娇俏的女孩家模样,“哥,开头几年是人家舍不得你嘛,而且哥哥这么优秀,当然要找个你自己喜欢又能配的上你的嫂子才行啊。我想你一定不喜欢别人替你安排的婚姻,才帮你推掉的唉!你现在倒是来怪人家了!”

于轼轩摇摇头,淡淡笑着,伸手于子澜的头,“没有怪你,我还要谢谢你替我推掉了不少麻烦。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有成家的打算,你告诉妈,让她别替**心了"

看着于轼轩清淡幽深的眼眸,于子澜轻声说道:"哥,吧是不是因为子叔才一直没有找女朋友?”

于轼轩淡然无语。

轻声叹口气,于子澜柔声道:“哥,我们大家都知道子叔是自己离开骄傲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能因为自责就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啊!"

似清泉一般的眼眸中泛过一丝波纹,于轼轩转头看向窗外,几不可见的苦笑淡淡的溢到唇边。

是因为子叔,他才始终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吗?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当初的离家,很大一方面的原因的确是因为自己。

她离开家那天是情形,尽管过去了八年,如今想起来却依旧历历在目。

当他知道子叔对他存有不能为人言的禁忌感情时,他整个人蒙掉了。子叔是他的亲生妹妹,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本该用更好的方法引导她走出这条歧途的,却在周迎旋点破了她深藏的感情时,怯懦地退缩了,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着别人的鄙视和嫌恶。

即使对她再失望,他也是她的哥哥,她本可依靠的亲人,而不是任她独自一人,承人唾弃时的旁观者。

所以,在她决然地说出那一番话,走出于家的大门后,他的心也有些茫然了。

是因为震撼,或是因为自责,他也说不清。

他出去找过她,却没有查到她的一点消息,而父亲却说家门不幸,生出这么个丢脸的女儿,也未叫人去寻找。

他们都是她是自己离开家的,可是他心中知道,她是被他们“逼”走的。

找不到她,不知道她现在幸不幸福,他本没办法安心。

八年过去了,她到底在哪里?

和于子澜一起来到尼克斯服装公司,里面的秘书接待了他们,她告诉于轼轩他们的两个老板现在都在新店里,她已经打电话联系过了,老板让他们现在招待室稍等片刻。

静静地坐在招待室的沙发上,于轼轩环顾着四下的环境,整体的布局简约清雅,没有让人压抑的严肃感,却有种家的温馨。

面前的矮几上,放置着几本杂志,而在窗台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似乎点着檀香,缕缕清香弥漫在空气中,平静舒缓着客人的心境,让人觉察不到等待时间的漫长。

于轼轩不禁在心中佩服着这家公司老板细腻的心思。

翻看着杂志,没有等多久,门外便传来了一阵交谈声,似乎是他们的老板回来了。

正寻思着,招待室的门被轻轻扣了扣,接着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

于轼轩淡淡笑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向来人。

她穿着一身干练利落的黑色西服。收腰的上衣搭配着白色T恤,合体低腰的长裤,完美地衬托出她高挑的身材,及腰大波浪的卷发,让她在利落中多了一分女的妩媚和成熟。

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于轼轩礼貌地微笑,正准备打招呼。却在两日四目接触的那瞬间,猛然一震。

她是

于轼轩盯着她,感觉全身被点击过一般,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微微的颤抖,那如黑玉般的眼眸搅浑着强烈的情绪,嘴边微微颤抖地溢出一声,“子叔”

七十二.复仇之路

窗外的落雨慢慢大了起来,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零丁的声响。

那句细微的声音飘荡在凝滞的空气中,显得遥远而空茫,于轼轩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

站在他身后的于子澜没有听清他口中几近于无的轻唤,但见他如此失常的神态,讶然不已,打量的目光凝聚在向他们走来的子叔身上。

肌肤细腻白净,略施粉黛的五官致如画,锐的眼眸稍稍淡化了女的娇柔,却让她更释放出一股扣人心弦的魅力,高挑修长的身材,及腰的卷发,自内而外地勾勒出慵懒和感的气质。

看着她,于子澜心中也不禁暗叹一声,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美得让人妒忌。

她的容貌……似乎有些眼熟,但印象中却没有见过这个人。于轼轩不是一个没见过美女的人,如果不是相熟之人,那他今日为何会反常如斯。

走到他们面前,子叔礼貌地微一颔首,伸出右手,优美的唇边带着一抹得体的微笑,用着清越优美的嗓音平静地说道:“你们好,我是尼克斯服装公司的负责人之一——Cana,当然,你们也可以叫我沈。”

她微笑地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澄澈的眼光无一丝异样的波纹。

微凉陌生的淡香轻浮在鼻端,于轼轩呼吸一滞,微向前伸的手僵了僵,却是慢慢放下了。

子叔看着于轼轩慢慢放下的手,挑了挑眉,不在意地笑笑,也收回了右手。

于子澜见于轼轩依旧是神恍惚的模样,忙向前一步回应。

微笑地点点头,子叔没有看于子澜,只是望着于轼轩,“原来是卓凡集团的于总,不知今天来到鄙公司有什么事?”

“哥……”于子澜微微蹙眉,轻轻顶了顶于轼轩。

于轼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是怔怔望着她,让那如烟飘渺的往事飘荡在他的脑海。

正当这气氛有些僵住之时,门外一个秘书走了进来,将一份整理好的文件呈给子叔,恭敬地说道:“老板,这份合约请您签字。”

子叔点头,对站在她面前的两人微笑地说道:“两位请稍等片刻!”

接过文件,子叔神态谨然认真地看着,一边说道:“米亚娱乐公司的安德森不是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为他设计服装吗?合约下面的艺人名字里怎么有他的名字?”

“是这样的,米亚公司说安德森很满意我们公司设计的服装,所以他决定这次世界巡回演出的服装也交给我们公司,不过,他希望能由尼克斯来设计。而这次与我们洽谈的酬金也会多加三成。”

子叔低着头思索片刻,唇角扬起弧度,优美纤长的手指执起笔,在文件下利落地签下名。

秘书微微迟疑一下,问道:“老板,尼克斯不是准备休假两个月,不接任何单子吗?”

将文件交给秘书,子叔笃定地笑了笑,“她会接的,安德森是世界知名的艺人,他的服装交由尼克斯来设计,是对她能力的肯定,同时也能提高我们公司的知名度。为什么不接,别担心,我会说服她的。”

之所以要休假两月,是因为小诺的学校就要放假了,她准备带他出去旅游,这几年忙于工作,都没能好好地带他玩一玩。

虽然她筹备了好几年的计划很重要,但小诺却更是她心中不可抛却的唯一。

但如今,既然鱼饵上钩,又有为安德森设计服装的机会,旅游的时间可以稍稍推迟,这样的良机她不能放弃。

于轼轩静静地望着她冷静自若地处理事情的模样,眼底有些恍惚失神。

不是子叔么!

但为何一见到她,心中那本自平静的一角却猛然掀起了一涛骇浪,怒吼地告诉他,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八年了,十五岁离家的子叔在他们脑海中的影象早已渐渐模糊,然他心中却一直记得她那双曾经噙满了万般情绪的眼眸。

不是子叔么!

她的眼中没有失措与慌张,没有叛逆与敌视,没有苦苦的压抑与倔强。

有的只是运筹帷幄、冷静睿智的自信神情,慵懒淡然的微笑,仿佛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光芒,释放着让人无法逼视的高贵气质。

不是子叔!

不是那个有着一头绚色短发,身材瘦削娇小的少女,不是那个固执而偏激的女孩。

她只是一个让他以为是她的陌生女人。

是啊,如果真的是子叔,她见到他不会这般平静,不会一点反应夜没有。

于轼轩的背脊僵硬着,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他握紧了双拳,黯然地抿紧薄唇,沉痛的目光在她面容上流淌,心底划过了一丝难言的哀伤。

膛浅浅地起伏着,静默了许久,于轼轩缓吸了一口气,原本清淡如水的声音如今略微有些低哑,他淡淡说道:“对不起,方才我以为见到了一位故人,行为失常,让您见笑了,重新自我介绍一次,我是卓凡集团的于轼轩。”

伸出右手。

子叔看着他眼底那被深深隐藏、却依旧难抑的失望与矛盾,也淡淡一笑,“你好!”

伸手,握住了于轼轩的右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略微冰凉。她的手纤长优美,天生的体质,也带着凉意,交握的两只手,没有感觉到一点温暖。

只是在交握的刹那,他的手微微轻颤了一下,她的手却很坚定。

礼貌地握过手后,子叔示意两位坐下,她也走到他们对面的一张沙发坐下,问道:“不知于总这次来鄙公司有什么事?”

于轼轩黑如水墨静如幽潭的眼睛,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轻烟,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子叔,沉淀了感情,恢复了那种淡淡疏远却不失客气礼貌的感觉,“其实这次来找沈老板,是想问问你们公司有没有和我们卓凡集团合作的意愿。”

“哦?”子叔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我听说你们卓凡集团刚刚和维纳国际公司签约合作,这在意大利可是条大消息,我们公司才成立三年多,不比维纳国际公司有近五十年的历史和强大的影响力,不知于总怎么会看中我们这样的小公司?”

于轼轩轻轻摇头,“尼克斯公司虽然目前还在起步阶段,却是很有潜力。你们公司的设计师都很优秀,而且创立的品牌在米兰也颇被人看好,我相信用不了几年,尼克斯公司一定能发展成米兰知名的大公司。”

“多谢于总的夸赞,那也是我们努力的方向。至于合作……”子叔淡淡笑了笑,眼中是锐利而冷静的目光,“我们两家的资力太过悬殊,说是合作,我却有些担心最后我们公司会被你们集团所并购。”

于轼轩轻轻一笑,清俊的脸沉静似水,“沈老板,你不必担心这点,尼克斯公司为卓凡集团的合作公司,可以继续在米兰发展,卓凡集团愿意给你们公司四千万的投资,而且还可以在亚洲为你们免费做一年的服装广告。”

“哥……”于子澜微微有些惊讶,今天的于轼轩的确有些奇怪,不仅和沈刚见面时的反应奇怪,如今合作的条款比之以往的公司也是超乎的优渥。

于轼轩没有理睬于子澜,继续平淡地说道。“卓凡集团在亚洲有大量的资金和品牌,还有很庞大的网络建设和客户群,可以为你们打开在亚洲的市场,所以,如果尼克斯公司和卓凡集团合作成功,对你们是百利而无一害。”

子叔微笑,轻轻垂眸,片刻,清越的嗓音再次响起,“听起来,的确是很诱人,不过,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附加的条件?”

沉静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目光,于轼轩淡笑道:“我希望贵公司尼克斯能够参与卓凡集团第一品牌的设计。”

沉吟片刻,子叔点头,对着于轼轩维微微一笑,典雅而沉静,“好,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这样吧,三天后我给你们回复。”

“好。”于轼轩从名片夹里取了张名片递给子叔,“如果你想好了可以打我的电话联系我。”

接过名片,子叔淡笑着点点头。也从身旁的包里取了张名片给于轼轩。

接过的一刹那,子叔感觉于轼轩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垂眸看了眼她的名片,随之静静地放进了衣袋里。

谈话结束,于子澜起身,却见于轼轩依旧坐在沙发上。

“哥!”

于轼轩抬头看了她一眼,墨黑的眸子如清露般凝洌,却又似乎隐藏了什么迷迷茫茫的东西。

他重新看向对面的子叔,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于总,还有什么事吗?”

于轼轩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水般清清淡淡的声音流泻而出,“沈老板,能约个时间请你吃顿饭吗?”

挑挑眉,子叔勾起唇角,带着一丝慵懒的感,“若是这项合作能够谈成,也该是我们公司感谢于总给的机会,如此说来,也该由我请于总才对。这样吧,三天后,我请于总吃饭如何?”

于轼轩微微凝睇着子叔,轻轻点头,“好。”

起身离开,在走出去的时候,于子澜回头,看了眼子叔,眼中有一抹异样的神情。

……

回到办公室,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资料,子叔坐回宽大的皮椅,以手支额。

窗外愈渐加大的雨势,搭在玻璃上,蜿蜒下一条条透明的水痕,子叔摊开手,只见左手的掌心留下了一个小指指甲深嵌的痕迹。

她方才隐藏得狠狠不是吗?

八年未见,再次直接的面对,她曾经为之心痛的脸庞,如今在她心中却像铺满了尘埃的古画,只留下久远的沧桑感了。依旧会有心灵的震撼,只是那样的震撼却已无关情爱。

爱由心生,一颗早已破碎的心又哪来的爱。

闭上眼,再次睁开,她已不是曾经的她。

如今的她不再是当初追着心中渴慕哥哥的傻女孩了,她是隐藏在黑暗中,计划着将黑暗吞噬于家的复仇者。

她搜索着一切卓凡集团的消息,她让自己的设计风格贴近他们集团第一品牌所想追求的。

她想办法让于轼轩注意上她的作品,注意到她的公司。

她等着他找上门来,一起如她所预计地进行。

只要她能顺利打进卓凡集团的内部,和他们挂上钩,便是成功的开始。

只是,她没料到他会给她公司提出那么优渥的条件,是因为她的样子吗?

呵呵,八年了,她的模样气质变化都非常大,曾经不正眼看她的于家人又怎记得她的模样,那个于子澜看她不也是一脸的陌生。

至于于轼轩,她知道他曾经找过她,知道他心中的愧疚,知道他对她身份的迷惘。

不急,一切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知道他想明白的事……

七十三.十六归位

昏暗的彩灯,迷离变幻的光线,耳边传来的是悠扬的音乐和模糊的谈笑声。

面积不小的店内如今每个角落都坐满了客人,身穿黑色制服的侍应生托着酒盘在过道间行走,四座的沙发上,容貌英俊,身材完美的男公关为他们身旁的女客人殷勤地服务。

空气中萦绕的是一种属于夜晚的浓郁暗香,熏人欲醉,释放着危险的诱惑。

眼前,是一派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也是米兰奢华夜生活的开始。

倚坐在绛红色的长圈沙发中,子叔的表情慵懒而惬意,她手持着一个水晶杯,轻轻晃动,里面淡绿色的体也随之荡起一圈圈波纹。

她没有喝酒,水晶杯里的只是水果饮料。自从五年前夜店的一次情迷乱后,她在外时便很少喝酒,即使有时工作应酬不得不喝,她也只是浅尝则止,她讨厌喝醉时神迷醉的迷茫感,也更不喜欢那种失控的感觉。

她一边轻摇着手中的水晶酒杯,一边斜睨了眼典星,她正和身旁的一个帅哥打得火热,而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个被她拉来这个俱乐部强迫消遣的人。

她和典月今天都是被典星硬拉出来的,来俱乐部算是陪她,因此对于那些特殊的服务,她们俩一致拒绝了,只是坐在这静静地喝酒喝饮料。

子叔抬起手,看了看表中的指针,时间尚早,出门前她告诉小诺今晚和典月她们有约,因此迟些回去倒也没事。

忙里偷闲,和朋友聚会也属难得,只是今天典星会带她们来这家有提供特殊服务的俱乐部却是有些奇怪,来了还不许她走,说是今晚让她见一个极品,说她一定会心动。

心动?

她有多久没有那样的感觉了?

子叔轻笑了声摇摇头。

“你最近还好吗?”身旁,典月侧头望着她,温和的眼眸望着她,静静地问道。

子叔伸手自己的脸,笑道:“怎么,我的样子看起来不好?”

典月看着子叔脸上显露的淡淡疲倦以及眼下淡青的影,摇摇头,“不太好,沈,你不要太累了,一个人的身体是有底限的,这几天,我看你一直都在忙着准备和卓凡集团合作的事项,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我猜,你回家后一定又熬夜加班了吧。”

子叔微微一怔,随之轻笑,“这事早点办好,我才能早点放心。不过是整理准备一些资料,还有对我们公司未来三年的一些规划设定什么的,我有分寸的。”顿了顿,她又说道,“典月,忘了说,前天麻烦你代我请卓凡集团的于总吃饭了!”

典月笑了笑,颇有深意的眼光注视着子叔,“这没什么,不过他见到出现的是我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意外,而且似乎也有些失落。”

子叔垂眸啜了口饮料,淡淡说道:“我那时的意思就是,如果合作能成功,我便代表公司请他吃顿饭,你也是尼克斯公司的老板,至于最后谁请,反正都是公事有什么差别!”

另一张沙发上,典星虽在和身旁的男人调情,却也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听到子叔她们的话,她转过头,松开环保着帅哥健硕身躯的手,饶有兴趣地坐到子叔身边。

顶顶子叔的腰侧,语调暧昧地笑道:“沈,你魅力不小哦,才见一面,卓凡集团的大少爷就迷上你拉!”

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情绪,夹杂着淡淡的讽刺,子叔弯起嘴角,却没有流露丝毫笑意,“我可没有那个荣幸受他的青睐。”

语毕,她转头看向典月,问道:“他和你吃饭的时候,有没有问到我的事?”

典月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子叔,过了会,才答道:“嗯,我照你说的,告诉他,你和我是从小到大的朋友。直到十八岁移民意大利才和你分开。”

子叔微笑地看着典月,道了声谢。

如今子叔的这个身份有一个虚构的生平,若是于轼轩真去查她,会得到“她”一份完整的成长资料,而由第三者口中再次得知“她”的童年,即使曾经他对她身份有再多的怀疑,怕也是消失得差不多了。

“你和他过去认识?”没有疑惑子叔让典月替她说了个谎的缘由,典星只是问了句她猜测的事实。

沉默了片刻,子叔带着歉意地开口说道:“典星,如今有些事我不方便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好吗?”

和于家的事,即便典月,也只是隐约地知道些,而典星,她和安平一样,心肠太直爽,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的事,以她的个怕不冲动地找于轼轩他们算账才怪。

她的计划如今是最关键的时刻,她不能容许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

看着子叔略微歉意的表情,典星很体谅地笑笑,她轻轻拍了拍子叔的肩膀,认真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逼你告诉我们的。”

“谢谢!”子叔举杯示意,三个女人相视一笑,酒杯轻碰,承载的是三个人的友谊。

豪爽地喝下一杯威士忌,典星想起了今晚带子叔来这的目的,放下酒杯,她倾身靠近子叔,弯起嘴角道:“沈,今天让你看看这个俱乐部新来的男公关,保证你一下着迷。”

这话,她今晚已经重复不下十遍了。

子叔无奈地笑笑,继续喝自己的饮料。

“虽说这家俱乐部的男公关基本上只是陪酒,但对于他们能否和客人出场没有很严苛的规定,所以只要他们满意,基本上还是会答应的。听说新来的这个很挑哦,来了快两周了,许多女人在他身上砸了一大笔钱,而他竟然从没陪女客出场过,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这个俱乐部里最受欢迎的,说来,他的条件的确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一个了。能力也强,听说他在这店里,能同时应付好几个女人,也能很好的抚平她们之间的嫉妒。”

看着典星提到那个人时,晶晶亮的双眸,几近沉迷的模样,子叔勾起唇角,笑道:“既然那么吸引人,你努力争取吧。”

典星斜了眼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的子叔说道,“我是特意挑来给你的诶,你看你这几年的生活,过得和尼姑似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有冷感了,这样下去,怕是最后会出现心理问题,我听说这个人是个中老手了,就算是尼姑到了他手下也会瘫成甜蜜蜜的一瘫软泥,我这才带你来看看有没有用。”

子叔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和她费口舌。

“不过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唯一会说的语言只有汉语,不要说意大利语,就连英语也说不了几句,竟然能成为这家俱乐部的当红男公关。”

子叔微愕,“不是意大利人?”

典星捻了粒花生放进嘴里,瞟了眼子叔,“我又没说是意大利人。不过听说他就这半年里,跑了好多个国家了,每一个国家都没停留多长时间,似乎是在找人。”

“找人?”

不知为何,子叔感觉脑中似有一弦被人轻轻一拨,有种说不出是好是坏的感觉在心中徘徊。

正想着,门口处忽然安静了下来,典星转头一看,欣喜地叫道:“来了!”

子叔下意识地侧目望去,这一看,却是一下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纤长优美的身材,不若欧洲人的健壮强硕,却带着一股轻灵,一头犹如黑色墨绸的长发松松地绑在脑后,额前的散发,随着他的行走也随风轻轻拂动。

他嘴角带着笑意从门外走了进来,那笑容妖艳而又感。致无暇的五官完美到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幽黑如夜的眼睛隐隐透出迷离的妖娆。

子叔微有些错愕地看着那个人。

他是十六?

他的样子和五年前的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仿佛岁月不曾在他身上逗留,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魅力。

他走了几步,贵宾区里便有一个年约三十余岁,却是保养得很好,穿着亦非常人可比的女人站起身来,脸上带笑款步向他而去。

走到他面前,她一手勾住十六的后颈,将他的身子拉近,随后,她的唇慢慢向他靠近。

就在两人的唇只余一个手掌的宽度时,十六微笑地在两人的唇间竖起一只手指,轻轻摇了摇。

贵妇人虽然有些失望的模样,却还是放了他。只是那掩不住欲望的眼睛一直关注在十六的身上。

十六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是子叔此时心中所想。

为什么,她和十六似乎每次都是在这样类似的环境下相遇。

这到底是两个人有缘还是两人间存有难解的孽?

子叔眯着眼望着十六,却似乎,他的侧面也长了眼似的,轻轻侧头望了过来,深邃的双眸和子叔注视的视线深深对上。

没有惊讶,没有震惊,仿佛早已预料会在这遇到她,十六看着她的视线不移,淡如浅色花瓣的薄唇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

他转过身,没有丝毫迟疑地向子叔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走到子叔的面前停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子叔,眼波流转,轻轻笑着。

两人间跨越了五年的光,多少本该有些生疏,然十六深深凝视着子叔的深情却又宛若昨日般清晰。

思念,欢喜,释然,还有些许的恼意夹杂其中。

然更多的,却像是寻找了千年万年的归途终于找到了他最终终点一般,灵魂安定下来的感觉。

他微俯下身,一股记忆中熟悉的暗香萦绕在子叔的呼吸间,接着,便听到他在她耳边用蛊惑人心的声音轻声道:“我们又见面了,我亲爱的主人!”

七十四.依附生存

收紧四指,指尖陷入掌心,微微的疼痛,终于让子叔从突然再见十六的震撼中平复过来。

后倾些微,拉开两人见过进的距离,重新澄澈冷静下来的眼眸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魅人容颜,子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嘴边挂上淡淡客气的笑容,像对着一个许久不见的旧识的口吻说道:“好久不见了,十六。”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比之刚相识的陌生人也热乎不到哪儿去,而从子叔的口气中十六甚至还能听出一些困扰,仿佛他的出现于他只会带来麻烦。

刚见到他的喜悦和幸福沉淀下去,心中的恼意又涌了上来,十六直起身,但幽幽的深黯的眼眸却死死盯着子叔,唇边的微笑略微淡了些,“再见到我,你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吗?”

俱乐部里的音乐依旧悠扬的飘散在空气中,听不懂他们的话,四周的客人有继续开始了自己的活动,只是以就有人好奇的注视着他们的方向。

子叔抬头望着十六,一瞬间,仿佛看到他眼底流泻出一丝失望,沉吟片刻,子叔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淡粉的唇瓣轻轻开张,吐出几个字,“工作啊”

其实子叔的意思是想问十六为什么会在米兰出现,但如此情况下,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顿了顿,又问道:“你在这工作两周了?”

“是啊!”十六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子叔,仿佛不想错失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继续说道,“来这家俱乐部两周了,我一直在找一个人,我要找到他,履行我曾经许下的诺言。”

一种隐约的暧昧流转在空气中,子叔,突然间感觉有些烦躁。

微皱起眉头,却看到刚才想要亲吻十六的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十六的身边,他对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讲了句德语,那个中年男子点点头,上前几步用中文恭敬地对十六说道:“夜先生,沃尔里希夫人让我问您,您今天是否愿意接受他的邀请,去格米来酒店共进宵夜。”

十六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看着子叔,问道:“你让我去吗?”

子叔的目光从十六的脸上移到那个叫沃尔利息夫人的身上,他没有看子叔,却只是用很恋慕的目光看着十六。

移回视线,重新与十六四目相对,那墨黑如夜的眼眸中看不出蕴含着怎样的情感,子叔只察觉到一股十六对她释放出的强烈情绪。

“为什么要问我?”

十六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

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了一股郁火,是为十六那无所谓的态度,子叔冷冷的说了句,“若是我同意呢?”

十六的眼一下子暗了下去,墨黑的仿佛要将人吞噬下去,他闭了下眼,再次张开,眼中有回复了鼓惑人心的妖娆,他转过身,对这沃尔利息夫人轻轻一笑,淡粉花瓣一般的薄唇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他语调轻佻慵懒地说道:“好吧,今晚我是你的了。”

中年男子眼睛一亮,将十六的话翻译给了被十六的笑容迷惑住的沃尔利息夫人,只见她瞬间绽放欣喜的笑容,仿佛等待了许久,终于得偿所愿一般的喜悦。

他走上前,对十六点点头说道:“夜先生,您请。”

十六的视线再未移回来,子叔只见到他修长优美的背脊微微一颤,然后举步向外走去。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压抑又气恼,子叔从沙发上站起身,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十六的手腕,强硬的逼他回头。

气氛虽有些僵,但两人相对而立,却像是一副含带东方雅韵的画卷。子叔的眼神清冷澄净,高挑的身影宛若雪峰上凝结着清露的寒莲,十六的脸庞艳人心魄,更似夜幕中摇曳惑人的妖花。

子叔口气不善,冷冷的问道:“我说你就做?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十六的眼睛忽而一亮,随之又恢复平静,他凝视着子叔,轻声道:“只要你说一句让我留下,我就留下,你说让我去,我就去,只要你说的,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去做。”

听着十六的话,子叔心里是气是恼又是无奈,她紧紧握住十六的手腕,说道:“十六,我曾说过,从我将你从霍帮待出来那天起,你便是自由的了,你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你的选择不用有其他人来决定。”

十六静静的看着子叔,感粉色的薄唇轻张,说道:“你是我的主人!”

子叔闭上眼,吐出一口气,虽然十六常常主人主人的叫他,但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她的所有物,相似的灵魂,甚至让子叔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的关系一直在变,但他想要的,不是这种奇怪的关系,张开眼,子叔说道:“十六,我不喜欢过被别人作的日子,同时,我也不想和随意纵别人的人生,如果在你心中,我和你是那种关系,那么我和曾经纵你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差别?”

看着十六微皱眉头,似不能理解的目光,子叔摇摇头,说道:“我话就说到这里,如果是你自己愿意和他走,那么我想我也无权干涉你。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子叔回身从沙发上拿起外衣和提包,对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的典月典星说到:“今天你们买单,我先回去了。”

话说完,子叔目不斜视的举步离开。

十六微仰头,闭上眼睛,感的膛微微的起伏,仿佛有些懊恼自己的赌气的行为。不过须臾,他的脸上闪过居然的神情,接着飞快的转身向门口跑去。

看着子叔和十六消失的身影,典星呼出一口气,端起机上的饮料一口饮下,拍拍膛,道:“差点就扑上去了,天,真是佩服死沈的定力了,这么妖的男人啊,沈都能那么冷静的把他推走。”

典月摇头,目光有些深远,轻声道:“我想,现在的他,男人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个笼统的名词吧!”

典星想了想,点点头,:是啊,五年了,没见他对一个男人动心过,对他们的态度都是统一的一个模式,难得今天出现的这个让他有些特别的情绪。“顿了顿,典星又有些担心的转头看向典月,“可是我看沈见到夜好像也不怎么开心啊,姐,你说,我们这么帮夜,会不会害了沈啊”

思索了片刻,典月摇头,“从刚才他看沈的眼神,我相信他绝对是真心的。而且,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找了沈半年,我相信他对沈的感情也绝对不浅。“

“是,有我们在后面挺着呢,要是那小子敢伤害沈,我一定要把它大卸八块。“

典月静静的笑了,眼睛望向门口的方向,“恩,沈太苦了。他是个好女人,不管以后谁陪着她,我只希望沈能得到幸福。“

。。。。。。

十六追出去,正好见到俱乐部的泊车人员将子叔的车开出来,等他开门下车,子叔低身了驾驶室。

十六快步上前,一手压在子叔车上的挡风玻璃上,敲了敲,微有些气喘的说道:“送我一程可不可以?“

子叔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看着她脸上乞求的申请,子叔吐了口气,伸手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

“去哪?”

十六侧头,轻轻笑了笑,“先随便转转吧,好吗?”

没有回答,子叔只是将车慢慢驶出了俱乐部。

十六也静静的坐着,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侧头看着子叔。

五年的等待,一见他,他的心都乱了。

方才在俱乐部的行为,除了心中认定了要听他的话外,也不排除他赌气的心理。

说是不要在意她当初不相信他,带着沈诺在英国象空气一般消失无踪,却原来心里还是有些气恼的。

寻找过程中的艰辛,以及满怀欣喜见到她后却遭遇的平淡态度,让他心中长久积压的郁闷一下子激发了出来。

想跟在他身边,却不该用这般刺激她的手段,明明知道她冷静的子,明明知道在意的人不是他,不是吗?

嘴边不易察觉的流露出一丝苦笑。

他不是早就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留在子叔身边,陪着他吗?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次不理智不成熟的赌气而失去了和他接近的机会。

他知道子叔方才的一盘话是为他好,然而,于他来说,十三岁开始的扭曲人生,让他已经失去了独自一个人生存在这世界上的能力,他不是一个什么完整的个体,他只有一半的灵魂,需要依附的生存。

曾经在霍帮里,将他接受转送的人,他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中过。她怎么那么傻将自己和他们一起对比。

过去黑暗的岁月,他能生存下来,依附的是那个报仇的信念,如果没有子叔,恐怕在他报完仇后,也便觉得没有生存的必要了。如今,它能够生存下来,依附的只有子叔,子叔是他心中唯一认定的主人,永远不会改变。

方才在俱乐部里的行为,就当时他唯一的一次任吧。

虽然失败了。。。。。。

窗外,又浙沥沥下起了小雨。

子叔将车慢慢停靠在路边,双手交叠在方向盘上,没有转头,良久,她才开口问道:“十六,你是为找我的吗?“

十六的嘴角上弯,很老实的回答道:“是呀!半年前弄跨段家后,我就离开新加坡来找你了!”

七十五.起程回国

子叔闭上眼,伸出右手揉了揉额头,问道:“你找了我半年?”

“嗯!”十六应道,“几乎绕了半个地球。没有钱了,我就去那些俱乐部里工作赚钱,赚够钱后,就继续上路。”

他语气轻松地叙述着,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淡淡地将那半年里的艰辛一语带过。

然子叔却有些震惊,她转头,看向十六。

车内没有亮灯,只有昏黄的路灯透过被雨水打得模糊的车窗照进来。子叔看不清十六脸上的表情,却知道他此时也正在专注地望着自己。

“新加坡的那家夜店呢?”

十六随口笑道,“卖了!”

卖了?

子叔的眼神沉黯,继续问道:“卖掉的钱呢?”

“为了找你都用光了!”

一点也没有可惜的感觉,十六的唇角挂着笑容,眼珠象玻璃般黑而透明,微弱的灯光反这条眼底炫目的光芒,“我找到当初在新加坡为你做新身份的那个组织,用我的全部财产换到他们的一个消息。想要直接找到你的资料不可能,所以我让他们帮我查你当初在英国最后落脚处,那三个月内所有暗地里再造身份人的资料。查到了当初的三百多人,排除掉年龄别上的不可能,”剩下了一百多个,然后我就按着他们查到的那些人的资料一个个去寻找了。”

听完十六的话,子叔的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撞,微低下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十六认真观察着子叔的表情,看她沉默不语,不知她是否是担心自己寻她会引来追踪的人。

他轻声笑道:“放心吧,虽然要请这个组织出动需要的花费很多,但他们做事确实是万无一失、隐秘稳妥,而且他们和泰帮是属于敌对的势力,所以绝对不可能泄露你的机密。”

子叔依旧沉默,没有应声。

良久,她才重新抬头,看着他,开口道:“你找我的半年,都是去俱乐部里当男公关赚钱的?”

“是啊。”十六抬起手自己的脸。弯起嘴角,流露的是勾人摄魄的魅意,“这张面皮果然还是有些用处,虽然语言不通又都是短期,但我能给俱乐部拉来很多生意,他们没道理不要!”望向子叔的眼睛,见她漆黑的眼眸似深谙的湖水,不起波澜,也看不出里面的丝毫情绪。

十六一顿,随之轻声笑道:“觉得我很低级吗?”

坐正了身子,十六幽幽移开了视线望着前方,黑如苍穹夜幕的凤眸中流泻着自嘲和讽意,“我十三岁入霍帮,十六岁逃出去,其后的八年,也是在经营夜店,整整十一年,我唯一学会的技艺只有如何取悦客人,呵呵,谁又能期望一个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人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轻轻呼吸,心脏却感觉轻轻的抽痛,“你明明不喜欢那样的不是吗?”

十六微微开了些窗,凉风伴着细微的雨丝轻轻打了进来,吹起十六鬓旁散落着的几缕乱发,他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道,“要活下去,又能挑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活了二十四年,我只知道无论如何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这样的工作也能快些赚到钱,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在没有钱的情况下花半年的时间找到你?”

一口气憋在口,气闷难当,是久未有过的烦躁与彷徨,即便是面对着于轼轩,她也未有这般无力的感觉,“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

她手上获得的消息,五年过去,那家“夜魅”已经成为新加坡最大的一家娱乐场所。所以十六将那家夜店卖了,得到的钱,即使不再劳作也足够他奢侈地过几辈子了。

不用辛劳地跑遍半个地球,不用为了赚钱,而重新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

何必一定要找她呢!

转过身,如夜的眼瞳深深凝视着子叔,十六认真的脸上没有一丝媚态,“我八年前说过的话,至今还牢牢得记在心中。五年前做下的决定,也永远不呢能改变。我来找你,只是想留在一个能看到你的地方。”

话说完,车厢里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再出声,一时间,只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和窗外凉风呼响的声音。

黑暗中,十六光华流转的眩目一眨不眨地望着子叔,细密的雨丝在他的身后静静地飘落,车窗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淡淡的白雾笼罩。

子叔是个心思缜密细腻的人,经历了许多,她不会不明白十六费尽如此心机做的事为的是什么。

但有些事,不是一句接受便能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子叔终于抬眸,看着十六,平静地说道:“十六,同情,不等于爱情。”

轻声笑笑,十六也很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奢望能得到你的爱!”

他半垂下眸,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开口,有些空寂迷茫的语气,“我只是想留在能看到你的地方,如果不跟着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当一个人的神空虚到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他依靠的时候,我想,那就是他自我毁灭的时候了。”

子叔微眯起眼,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十六,你在威胁我?”

十六摇摇头,唇边带着淡如薄雾的微笑,他的口气也是微微的低沉,“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而已。如果一个人的思想也能呈现,我会毫无保留地让你看到我的思想,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东西,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处处防备着我,可以把我当朋友,当成你疲倦时稍稍依赖一下的对象,当成你相当成的任何东西。”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转小,张合的淡色薄唇最后溢出一句几乎被窗外的风声湮没的轻语,“我只希望我不是永远孤独的一个人。”

一辆轿车从对面飞驰而过,明亮的车灯打亮了子叔的车厢,虽只有一瞬,子叔却看清了十六的表情。

她嘴角带着笑,然他半垂的眼底却凝满了深沉的黯然,腿上的两只手也落寞地握了起来。

恍惚间,子叔有种错觉,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倔强沉的六岁小女孩,孤单的站在楼梯口,注视着大厅里合家欢乐的情景,她排拒着他们的幸福,却又希望那个她心中唯一的支柱,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能陪着她,告诉她她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面对这样的十六,子叔的心隐隐涩痛而心疼,无法恢复往日的冷静自若。

她可以不接受他的感情,却无法对他的悲惨无动于衷。

调整了一下呼吸,子叔开口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十六抬起头,看着子叔,停顿了下,然后说道:“那家俱乐部安排的公寓。”

“你还想做那份工作吗?”

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想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十六没有犹豫,还是诚实地回答道:“不想。”

思索了片刻,子叔侧目上下打量着十六,好一会,她才抬眸望向他,说道:“你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公司的模特?”

十六了解了子叔的意思,脸上顿时绽开一抹明亮的微笑。正要开口答应,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摇头道:“我不适合生活在众人瞩目的聚光灯下。”

子叔点点头,接着道:“那你来做我的助理吧,不需要你什么学历。只要工作时帮我做些琐碎的事,比如收拾整理些文件草图什么的。”

“好。”十六一口答应了下来,脸上,是抹也抹不去的笑容。

坐正身子,子叔打亮车灯,启动了引擎,一边说道:“到时我会让公司安排你入住职员公寓。”

蓦然间,十六的身子又贴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又倾吐在子叔的耳边,恢复了往日的挑逗语气轻声说道:“不让我跟着你吗?”

子叔敲了把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冷言道:“收好你的手,别再随便调戏人。”

十六坐回了位子,揉着被敲疼的手背,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半分。

笑着笑着,他微微侧过了头。

“你现在主的那家公寓住址是什么?”

车要开了,想起没问地址,子叔转过头,发现十六向外侧身,却是没有应答。

“你怎么了?”

十六摇头,子叔看到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弯起唇角答道:“没什么!”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暗哑,长长的睫毛微垂,若夜的双眸仿佛氤氲了烟雨朦胧的水雾,模糊了他的神情。

他……哭了?

子叔愣住了,静默了片刻,子叔抬手,揉揉 他柔顺的头发,轻声笑道:“傻瓜!”

十六没有说话,却始终笑着。

他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终将从过去黑暗脏污的淤泥里出来了。

曾经不见天日的心境也将如海天般辽阔。

……

将十六送到了他所住公寓区外的大街,子叔驱车离开,后视镜里,十六静静地站在街口看着她的车愈行愈远。

她不知道十六为了留下,是否又耍了什么心计,但做出的事,子叔不会后悔。

她留下了十六,或许是帮十六,也或许是想让自己年少时遗憾的心得到一种弥补。

……

十六只在那家俱乐部临时工作,因此辞职的手续很快便办好,只是那家俱乐部的老板对于十六的离开很是惋惜,而那曾经因为喜欢十六而从德国一直追到米兰来的沃尔里希夫人也在十六持续冷淡的态度下终于死心离开。

十六成为子叔的助理五天后,便和她一起踏上了回国的班机,进行为期一周的公差,是为与卓凡集团的合作案。

一起同行的还有那神情有些寡淡的于轼轩和有些愁眉不展似有心事的于子澜。

对他们,子叔隐藏了所有的情绪,始终保持着客气的态度。上了飞机后,子叔便闭上了眼休息,过道的右侧,她时有察觉到一道视线的注视,不知是来自于轼轩还是那于子澜。

身上有轻微的动静,子叔张开眼,看到十六正将一床薄毯盖到她的身上,见子叔睁开眼,他弯起嘴角,笑得明媚而勾人。

还真是妖孽不改其本。

道了声谢,子叔调整了下姿势继续入睡,闭眼前。她的余光正好扫到于轼轩轻轻移开了视线。

七十六.有点心动

下了飞机,时间已是入夜十一点了。

重新踏上阔别了八年的故土,子叔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激烈跌荡。

过往的是一个个陌生的行人,入眼,是翻新过后更加繁荣的城市,却也早已模糊了她脑中的记忆。

一切恍如隔世。

多少往事都已随风渐渐散去。

然而有些事,无论岁月带去了多少的变更迁移,也无法消磨她心中镌刻下的印记。

十六提着皮箱走在她的身后,淡粉花瓣的薄唇微微上勾,致如水晶一般的容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然他的目光却一直紧锁着在他侧前方的字数身上,视乎他的世界只有他眼前的子叔一人。

于轼轩走在她的另一侧,眉宇间清淡疏远,秀逸如画的脸庞上却带着轻浅的淡笑,望向身旁的子叔,向身旁她简单介绍这个城市的情况。

走到机场门口,于轼轩正准备让司机来,送子叔他们去他事先预定好的酒店。

子叔微微一笑,语气客气地说道:“于总,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叫车去酒店便可以了。一路旅途劳顿,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十点,我们会准时前往卓反集团商讨合作签约的事项。”

于轼轩看着子叔,摇头道:“这怎么行,你们从米兰远道而来,我本该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们,可惜今天天色过晚,只好作罢。但不管如何,我们也不好让你们自己打车回酒店。”

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却依旧是生疏客气的笑容,“这么晚了,还要让你们的司机多跑一趟,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酒店方面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打车就能直接到达,于总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话说完,子叔抬手,一辆的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于轼轩眉心微蹙,于子澜见状,浅浅一笑,语调轻柔地说道:“哥,既然沈老板坚持,我们就不必勉强了,况且还有石先生在,他也会好好照顾沈老板的。”

说完,他看向十六。

“自家老板,我自然会尽力照顾,两位就不必担心了。”十六接话,却未看于子澜,只是礼貌地对于轼轩微一点头,然后走到的士后方,为子叔打开车门。

“于总,那我们就明天再见了。”转过头,子叔和于轼轩微笑道别,然后便坐上了车。

看着车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他们眼前,于轼轩淡淡收回了目光,直到司机来接他们,他也再未说一句话。

坐在他身旁的于子澜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什么看起来总是有些心神恍惚的样子。”

于轼轩靠在后座上似在闭眼养神,但于子澜直到他并未入睡。

“是吗?”许久,于轼轩才淡淡说了一句,语气清淡如水,却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于子澜的表情有些黯淡,她低低说了一句,“哥,你以前有事从不会瞒着我的,现在却什么都不和我说了吗?”

静静的,于轼轩没有回答,却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子澜握紧了拳头,脸上努力挂上笑容,接着像是随便聊天似的开口说道:“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石先生和沈小姐的关心似乎不一般。在飞机上,他就一直非常殷勤地照顾沈小姐,若只是助理的职务,似乎太过上心了些。”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于轼轩的表情,又继续说道,“而且我还注意到他一直用那种很恋慕的眼神看着沈小姐。我猜啊,他们可能是一对情侣哦。”

于轼轩没有睁眼,纤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许久,开口道:“那是他们的私事,我们不好在背地里随便议论。”

他的口气淡淡,于子澜却听出了他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平稳了。

咬着下唇,于子澜轻声问道:“哥是喜欢上沈小姐了吗?”

于轼轩的呼吸微微一滞,清淡的眉目有一丝微妙的情绪闪过。

于子澜温婉的开口道:“如果哥真的喜欢沈小姐,我也很替你开心啊,沈小姐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不仅漂亮,而且年纪轻轻就在米兰开了一家公司,换做是我,我也会动心的。只是如果她和石先生真的是情侣,那哥怎么办?”

又静了许久,于轼轩淡淡应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于子澜身子一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没有否认!

他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于轼轩为人生淡漠,对于平常的陌生人,若非必要,他通常都会保持淡淡疏离的态度。

然而在米兰,遇到她后的半个月里,他却时常去尼克斯公司,说是要与她们商讨合作的事项,可是,他需要每天都去吗?而没见到她,他的神情又为什么总会有些失落。

他们本可以早些回来,他却要等沈,和她同坐一班飞机回国。

在见到沈身旁的那个男人时,他没有发觉自己眼中的黯淡,而在飞机上,他又不由自主地向沈看了多少次。

他真的喜欢上沈了吗?

于子澜深吸一口,她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

只是觉得于轼轩只给她一人的关爱和注视,就要被人夺走了。

于子澜努力调整者呼吸,慢慢握紧了膝上的拳头。

……

次日九点三刻,子叔和十六准时到达卓凡集团。

对外的合作案也是由于轼轩来谈判的,基于谨慎严密的态度,双方就合作的意向,商讨了一上午。中午在卓凡集团的职员餐厅里进餐过后,又再继续。

几无间歇的讨论,两方的合同终于在下午下班之前,签署完毕。

于轼轩起身,修长的手伸到子叔的面前,他微笑道:“沈老板,希望我们未来的合同愉快。”

“我也很期待我们以后的合作!”子叔伸手相握。

夕阳的余晖透过透明的玻璃照进会议室,暖暖的金色将子叔脸上自信沉静的微笑勾勒成一副美好的图画,她的眼睛里也仿佛有耀眼到能将人吸入的星芒。一瞬间,于轼轩微微有些失神。

双手交握,他却忘了放手。

子叔淡淡笑笑,不着痕迹地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老板。”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叩了叩,子叔转头,看见十六倚在门边,向她晃了晃手中的药箱。

他看了一眼于轼轩后,便朝他们走了过来,走到子叔的身旁,将她扶坐下来。

于轼轩认出十六手上的是他们公司后勤部的药备箱,心中微讶,转向子叔问道:“你受伤了?”

子叔没有抬头,只是无所谓地笑笑,答道:“一点小伤。”

蹲在她的面前,十六将药箱放在一旁的座椅上,然后便小心地卷起她的长裤。

子叔脚踝上方一条约五厘米长的伤口赫然现了出来,看得出是新伤口,伤口附近的血早已凝结。

十六秀长的眉深蹙,却没有多说,只是从药箱中取出棉签和酒,动作轻柔细心地处理子叔的伤口。

看着十六凝神的模样,子叔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淡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十六手下动作不停,轻声应道:“你刚才去洗手间时,不是有一个人撞到你了吗?你没摔倒,不过你后来走路似乎有点不自然,我看你的裤脚颜色有点不对,就知道你受伤了。”

子叔今天穿的是一条墨绿色的裤子,颜色本就暗些,血渗出裤子的部分若是不仔细看,也着实看不出来。她在卫生间里用水简单冲洗过伤口了,本想等合约签完,再做处理,却没想到被十六发现了。

纤细白皙的脚踝,那一道伤口显得狰狞而丑陋,于轼轩的眉头深蹙,不自觉带上一丝心疼,问道:“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你怎么都不说,伤口不及时处理会感染的。”

“不过是一点小伤,没那么严重的,公事要紧,我怎么好让大家等我一个人。”

莫名的涩痛心疼在心底泛开,于轼轩声音低低,慢慢问道:“你以前受伤,也是如此轻忽慢待的吗?你都这样忍着不说?”

子叔还未回答,十六却抬头,凤眼美眸中带着淡淡的讽刺,还有自责,说道:“老板吃过太多的苦,挨过太多的痛,这么点伤口,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伤害。”

十六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于轼轩却想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紧。

看着子叔似乎早已习惯的表情,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暗深沉,他见十六已经将她的伤口消毒完,套上外套,对子叔说道:“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呃?”子叔抬头,微愕,随之淡笑拒绝道,“不用了。”

子叔的拒绝让于轼轩心中莫名地气恼,清淡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悦,“你该学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我送你去医院。”

不容子叔拒绝,他已搀扶起子叔。

算了。

子叔转头对十六说道:“你先将合同文件带回酒店,我和于总去趟医院就回去。“

十六嘴角上弯笑得迷人心魄,却不比那双若夜的凤眼中噙满的幸福耀人,他点点头,“嗯,我等你。“

不知为何,看着十六的表情,于轼轩却觉得有些碍眼。

开往医院的路上,于轼轩神情淡淡,专注地开车。

子叔侧头,沉静的眼眸注视着于轼轩,片刻,勾起一抹笑容,问道:“于总,你对人都是这么好吗?“

方向盘上的手微一顿,片刻,于轼轩淡淡地答道:“不是。“

他的子,对待一般人,说不上冷漠,也绝对不会如此关心备至。

“可是于总对我却似乎有些不同哦!“

于轼轩的眼神闪过好多种情绪,沉默了许久,他终于轻轻开口说道:“因为……你有些像我的一个妹妹。”

七十六.落魄大少

其实,于轼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一直关注着她,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她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子叔么?

可是已经知道她不是子叔了不是吗?

她的模样不一样,她的格不一样,她所有的一切显示的结果都和子叔不同。

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一直想去接近她呢?

是想对一个让他感觉像子叔的女孩好,来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减轻一点自己心里的负疚感吗?

可是现在的感觉,却又似乎有些不同。

开始的接近,是因为她身上类似子叔的影子。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去和她来往。然而后来半个多月的接触,他的感情,已经从愧疚怜惜到不自觉地被她所吸引。

他从开始的失望她不是子叔,变成后来莫名地欣喜她不是子叔。

是什么原因,只有他明白。

或许,他是有一点动心了。

只是,她的态度,对他却始终客气有礼到了生疏的地步。

不是他以前认识的女孩为了吸引他的目光而故意使的欲擒故纵的手段,却像是真的很不喜欢他的亲近。

她将自己防备得很严,也将他挡在她的世界之外。

本以为她对任何人都这样,却发现,她对身边的那个男人态度却很友好。

对着那个男人的笑容,是真心而温暖的。

于轼轩听说那个男人曾经是米兰男色俱乐部里的男公关。为什么那样身份的人,她愿意敞开心扉地接受,于他,却那般地排斥。

……

于轼轩回答完后微微失神,陷入沉思,而子叔却只是笑了笑,接着移开视线,望着前进的道路,眼中若水的平静,平静地说道:“我长得像吗?可是,我看不出自己和于总或是于小姐有什么相似之处!”

于轼轩回过神来,他看了眼子叔,清淡如水的声音慢慢说道,“不是长相,是给我的感觉。其实她的模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十五岁离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于轼轩的车,驶到一处交叉的路口,前方的路面正施工,行驶的车排成了一条长龙,于轼轩的车也渐渐停了下来。

“她为什么离家?”子叔装做毫不知情地问道。

“因为……”于轼轩看着车前的长龙,眼神却有些空茫,思绪又飘回八年前的那一日,记起子叔离去前看他的最后一眼,那包含着鄙夷,漠视的目光,轻声说道,“我让她失望了……从她六岁回到于家,我几乎没有真心地关心过她,后来,甚至因为偏信了其他人的谎言而误解她,对她日渐冷漠,一直到她离家的前一刻,我却还在伤她的心……”

子叔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应了句,“是么!”

“她走了八年。一直没有音信,我去找过她,却也一直没有找到她的任何消息。”

“若是有心,又怎会找不到一点消息?”子叔口气平淡,于轼轩却听出她话中的讽刺,“怕是在你们心中,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你也说了,你已经记得清她的模样了,一个亲人即使多少年不见,也不至于会把她的长相忘得如此彻底吧,更何况是你至亲的妹妹。”

于轼轩慢慢苍白了脸色,他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刺痛,或许是因为她话中的讽刺,更或许是因为她的讽刺是对他而来。

“八年未归,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不是她自己不愿,就是已经出了意外。孤身一人的小女孩,没有亲人的依靠,无钱无势又没有生存的技能,在这个社会本很难活下去,或许几年前就已经尸臭沟。”

于轼轩没有出声,子叔微微侧目,见他脸色已不似前面的自然,摆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有些僵硬,指节处也隐隐泛白。

子叔嘴角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讽意,又淡淡说道:“也或许,她现在正在某条红灯街里用身体来换取生活的基本收入。”

“不会的。”于轼轩压抑地低吼道,“她心高气傲,不可能会做出卖自己身体的事。”

“你们真是天生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大小姐呢,一个人为了求生存,有什么事做不出?”

于轼轩没有回答,却只是不相信地摇头。

子叔没有停止,却是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

“为什么?”于轼轩微微垂下眼睑,隐下眼底的伤痛和自责,“我想向她说声抱歉,我一直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职责。”

子叔微眯着眼看着表情有些凝重的于轼轩,用嘲弄的声音说:“你只想说一句抱歉,然后呢?然后继续过你自己的生活?我看不管有没有找到你妹妹,你的日子都过得很好,又何必多此一举?那么,那样的一句抱歉又能换回什么,苍白无力得让人觉得可笑而虚伪。很多事情,不是说句抱歉就能解决的,有些人,就像是行驶在两条单行道上的车,错过了,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于轼轩脸色苍白如纸,他抿紧嘴唇,沉默了许久,最后有些凄惨地笑笑:“或许我做人真的很失败。可是我是真的想找回她。”

听出了于轼轩声音里浓浓的忧伤和难以磨灭的愧疚,子叔转头,看着他嘴边惨淡的笑容,却似未发觉一般,继续说道:“找回她做什么?我不清楚你的想法,但我只觉得你的道歉太廉价,或许你并没有真正去考虑过你妹妹离家的理由,找她怕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于轼轩只觉自己喉咙又干又涩,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了,却是无法否认。

八年前子叔离去时的一番话,他其实早已记在心中,却没有去寻找真相,他让日子依旧维持着现状,是他格所致,也或许是他不想打破现有的平静。

“沈,你……很瞧不起我吧。”

于轼轩握紧方向盘,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声线不稳而压抑。

子叔看着他的脸,面容无波,静默了许久,淡笑着说道:“于总多虑了,其实,你在事业上的能力还是很让我佩服的,至于你妹妹,那是你的私事,我一个外人,其实也无法多说什么。”

如今,她不想和他亲近,却也不想和他的关系搞僵,毕竟她还要利用卓凡集团庞大的财力来发展尼克斯公司,否则单以她的能力,要想尽快发展壮大尼克斯公司而在短时间内击垮于家,还是有些困难。

而于轼轩对八年前子叔的愧疚使得如今对她的弥补心理,也正好成为她利用的手段。

于轼轩转头,将子叔深深地望进眼底,眉宇间的神情却有些哀伤。

车道通了,车龙也开始渐渐往前有些缓慢地移动,车厢内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子叔侧头,透过车窗向外观望。

远远的,子叔看到一个男人从一家酒吧里被人推了出来,那些人不知对他骂骂咧咧了什么,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部,扶住路旁的电线杆,蹲下身大吐起来。

吐完后,他又拖着醉步向前走去,脚步虚浮,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酒鬼,子叔却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眼熟,她透过车窗一直注视着那个男人。

这时,有一群人从男人身旁的小巷子处拐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朝他走去,到了他面前,貌似领头的那个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襟,他略略一挣,没挣扎开,便索也放弃了反抗,任由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拖进那条小巷中。

而在男人被拖进小巷的一刻,子叔看到了他的正面。

心一登,刹那间有些愣怔住。

怎么会是他?

已过了那段塞车的路段,车子开始平稳快速地前行,子叔向后再看,车子拐了几个弯,已看不到男人所在的那条街道了。

鼎亚娱乐集团破产后,段家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而段远希也似失踪了一般,再无听人说起他的消息。

那方才的那个人会是他吗?

虽然方才只是匆匆一瞥,但男人的模样她却是大致看清了。

尽管整个人和她记忆中的段家大少爷差了很多,那张脸却依稀还是以前的模样。

子叔思索片刻,转头对于轼轩说道:“于总,对不起,请你在那条路边停下,我临时有事,不能去医院了。”

话说完,她迅速地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打给十六,她向外看了眼标志的建筑物,告诉了十六她目前的位置,让他过来一趟。

“需要我帮忙吗?你对这的环境不熟悉,脚上又有伤……”

“不用了!”子叔稍迟疑,摇头拒绝了。

等于轼轩将车停靠好,她一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一边说道:“是一些私事,不好让外人手,我自己处理就好了,况且我的助理过会也会来。今天谢谢于总了,我先走了。”

再不多说,她打开车门下车,又挥手招了辆的士,坐车离开了。

于轼轩打开驾驶室的门,走了出来,他一手压在车顶,看着子叔离去的方向,心中茫然若失。

他与她,终究还是外人……

赶回先前看到男人的那条街,子叔下了车。

这条街小巷很多,而她位置记得不清,寻找了颇长时间。

正巧,正前方有一群人从一条小巷中走了出来,正是她方才见到的那伙人,她略等片刻,估人都离开后,她拐身走进了那条巷子。

距离巷口十多米处,她看到了那个男人。

她俯伏在地,身上的衣服脏污不堪,满是被人踩踏的脚印,还有一些暗褐色的血迹。

他在地上动也不动,昏暗的小巷隐埋着他的身影,整个人仿佛是黑暗中多余的鬼魂。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气和浓烈的血腥味,子叔皱眉,取出手机,先拨打了急救电话。

向前走到他身旁停下,子叔凝视着这个仆伏在地的男人,停顿片刻,她慢慢蹲下,扶着男人的肩膀,将他小心翻身,似乎是碰触到了他的伤处,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一丝呻吟游逸而出。

他的衬衫口子应该是在打斗中被扯开了,袒露的膛上全是一块青一块紫的伤痕。

略长的头发半遮住了他的脸,子叔伸手拨开,看清了那张血污之下苍白得惊人的面容,他脸上涔涔的冷汗模糊了他的容颜,前催瘦削了许多的脸庞也不见曾经的潇洒风流。

但子叔却认出了他——五年未见的段远希。

七十七.别后相认

段远希在十六到来前便被送进了医院。

子叔在院外打了个电话给十六后,便坐在手术室外等候。

她从没想过自己再见到段远希,原以为五年前的分别便是他们人生的交错。然命运的安排却是如此微妙,让她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又重新见到了他。

曾经,她是忌惮段家的势力会抢走小诺,才想方设法地要原离段远希。而如今早已失势的段家,又有何惧。

段远希不管如何,毕竟是小诺的父亲,与他的牵系非同一般。而她对他的厌恶排斥也早在那一个月的相处和后面五年的岁月里慢慢淡忘。

不管是以小诺父亲的身份,还是她熟识之人的身份,对于如今的段远希,她无法不伸手襄助。

段远希在被送进手术室半个小时后,十六赶到了医院。他的面容满是焦急的神色,额上也尽是滢滢的汗水。

十六心中的担忧,子叔在第二次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只是简短的说了句,“我在嘉幸医院”,其他的便再无多说。

车子在赶来的途中塞车,他等不及了,便下车一路疾奔而来。

十六冲到了急救室的二楼,在看到安好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上的子叔,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子叔的面前,喘的呼吸还未平息下来,却是欣慰地说道:“不是你就好,你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吓死我了。”

子叔抬头,看到满头汗水的十六,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他,接着向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将她的袖子小心的上翻,检查她的手臂有没有受伤。

他才不管里面受伤的是谁,只要子叔没事就好。

子叔对他摆摆手,表示不是自己的 血迹。

待十六的呼吸平稳下来后,子叔示意十六坐到自己身旁的长椅上,垂眸思索片刻,慢慢开口:“十六,我要帮助段远希。”她沉静的目光看着十六,口气和缓却肯定地说道:“他与我的关系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的。如果没遇到他,或许我也不会手,但既然我碰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十六恻头,光彩流丽的凤眸注视着子叔,弯起嘴角笑了笑:“你做决定就好,不用顾虑到我。”

他知道子叔顾虑的是什么。子叔知道他和段家的纠葛恩怨,段家是被他搞垮的,她如今出手帮助段家的人,她担心他的心理会有心结。

其实,子叔能考虑到他,这就已经足够了。他已经满足了。

她其实是个很体贴的人,虽然如今的她对于人情冷淡了许多,也不想碰触感情,但她依旧会真心地为朋友着想。

十六的心中疼起一股暖意柔情。他移开视线,瞟了眼手术室,双手松松地交握放置在膝上,开口道:“我和段家的恩怨,在段家完全垮了的那天起,就结束了,我报复的人生,也在那天做了一个了结。如今的我有着全新的人生和追求,以前的人事,干扰不了我,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了。”

……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段远希被护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医生解下口罩,告诉子叔不用担心,他身上的几处伤口不是很深,也没有伤及要害,缝合的很好,只要他好好休养,日后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痕,至于其他,只有轻微的脑震荡和某些部位软组织挫伤,还有的就是失血而导致的身体虚弱。

如今,他被打了麻醉昏迷,大概等明天清晨便会清醒。

深夜,按照规定,家属不能留院。因此子叔在为段远希办了住院手续后便暂时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子叔在去卓凡集团之前,先去了趟医院,

段远希已经清醒了,他卷在床上,将头埋进交叉的臂弯里,一旁的护士要为他打点滴,量体温,他却无动,不移,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无牵无挂。

这段时间,神和体上的折磨,怕是已经让他临近了崩溃的边缘。

子叔走进病房,抬起手,示意护士小姐暂时先离开,让她处理。

看了眼病床上那个死气沉沉如幽灵一般的男人,子叔走到窗前,将深蓝色的帘布拉开,又将窗子打开,让阳光和空气都能透进来。

明亮的光线惊扰了段远希的沉思,他的身体微微一动,头慢慢抬了起来。

消瘦的脸庞,凌乱略长的头发,以前总是神采飞扬迷人的蓝眸如今也是一片死寂,眼下还有浓重的一圈黑眼圈,眼前的段远希没有了以前那种干净利落的帅气,显得颓废而萧索。

他死气沉沉的眼神扫过子叔,继续转过脸。两秒之后,他整个人一颤,屏住了呼吸,脖子以极其缓慢而僵硬的姿势转了过来。那本如死水一般的眼眸,却仿佛突然掀起了什么狂风海浪一般,狂烈而 激动。

他死死盯着子叔的脸,看着那张素净清绝,却也成熟了许多的容颜,眼睛眨也不眨。

子叔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与他直视着,走到他的面前,段远希的视线也随之拉高。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有余,段远希的膛剧烈地起伏。他重重地呼吸,仿佛不这样,就没办法正常地呼吸一般。

是子叔吗?

是她吗?

还是他在做梦,眨下眼睛,她就会消失不见?

似是担心子叔会消失一般,段远希猛地掀起被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使劲将子叔拉进自己的怀里,她的手,她的肩膀,她的腰,被他死死地按住,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许久,他才颤抖地说道:“你有血有,有温度,你是活生生的。”

子叔笑了笑,有些艰难地绕过手,拍拍他的背,“是,我是活生生的,你先放开我好吗?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又抱了一会,段远希才慢慢松手,坐回了病床,伸黯无底的蓝眸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子叔。

在病床旁的座椅上坐下,子叔平静地微笑,道了声,“好久不见了,远希。”

七十八.风光不再

好像还是以前的子叔,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段远希静了片刻,也说了声“真的好久了。”

许多的问题要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当初那架飞机的遇难人员名单里明明有她的名字,他们都以为她死了,今天她却又从天而降。

如果那个人不是她,那她当初又是去了哪里?

秦观自五年前回加拿大的秦门后就再无消息,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两人沉默了许久,在离开前,秦观淡淡地说了句,“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是他不一般的感觉,还是因为对他们的愧疚而说的谎言,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段远希没有再思寻,但他知道秦观的执着,他说出一句,即使只是谎言,他也会想办法兑现。而以秦观的能力,五年都没能找到子叔,那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力将她藏匿?

许许多多的问题盘亘在脑中,但最后问出口的只有一句话,“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子叔淡淡微笑地点点头,“我很好!”

那就好了。

段远希松了口气,身子一松懈,方才未感的疼痛如今一股脑袭来,段远希捂着痛处闷哼一声。

零碎的记忆在脑中重组,段远希突然回想起昨日的情景,他记得他被那群流氓狠揍一顿后,便昏迷在那条小巷,但今天再清醒却在医院里了,那么……

心一下绷紧,他试探地问道:“昨天……是你送我进医院的?”

“嗯。”子叔平静地应了声。

段远希的脸顿时煞白。

那她都看见了,看见自己最落魄的样子,最狼狈的样子了。

再见子叔的震惊和至喜顿时沉入水中,想起如今自己的处境,段远希突然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心中的羞耻让他不自觉吐出一句话:“谢谢你,现在我好多了,你可以走了。”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

“远希。”子叔唤了声,然后,语气轻缓地说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知道了……

段远希握紧了拳头,嘴张了张,却又闭上,抿得紧紧。

许久,他复才开口,声音象回声一般,低沉而空洞,“你都知道了,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段远希了,段家破产了,我变的没钱没势,一无所有了。”

段家破产,在用现有的资产抵清债务后,三个月前,全家都迁往英国,而段远希却在前往英国的前三天,秘密离开了段家,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多方查寻他的消息,却都是白费力气,然而他却本没有离开这个城市,而是将自己藏了起来,过了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不想和他们一起离开,像是失败后的落水狗一般离开,再去承载别人的嘲笑讥讽。

他带出的钱,在三天前,全部用光,如今他的身上一无所有。

“我知道。”子叔的语气依旧轻缓,轻轻淡淡,没有一丝别样的意味,“你现在先什么都别想,等你伤好后,再来考虑以后该怎么办。我会帮你的。”

子叔的语气淡静到令段远希有些吃惊。

而她对他的态度也比五年前的似乎又有了改变。

这样的改变却让他感觉有些苦涩,她是在同情他吗?

“帮助我?那是你对丧家犬的同情和怜悯吗?我不需要,你应该像他们一样,在背地里笑我是个窝囊废,不,不用背地里,当着我的面就可以嘲笑我了。”段远希紧握的拳头,微微地发颤,“嘲笑我的无能,不过才刚接手公司半年,就把公司弄垮了。”

子叔静静地看着他说道:“段家的失败,你有责任,但那不完全是你的错。”

其一是十六暗中的手段,他对段家的复仇计划,从他进霍帮那天起就开始在心中酝酿,而从开始到结束,他又整整花了八年。

其二,或许该说段家气数已尽。

五六十年的家业,有庞大的基底,其中却也是满目疮痍。

陈旧沿袭的制度,要创新改革却也是有点困难。

段氏这十几年看似光鲜,然而实际的势力却着实不如从前,段镇隆的子辈孙辈只知奢靡玩乐,实际的本事其实并不怎样。

即便是段远希,人皆称其在商业上有段镇隆年轻时的作风,然而,他在私生活上却也沿承了他爷爷风流放荡的子,至少在五年之前,他还是每天过着奢荡的生活。

段远希聪明却不思进取,他收心地太晚,他地才能也施展地太迟了。

“不是我的错吗?段家六十年的基业就毁在我的手里。是我没有能力才让段氏成为别人的笑话,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段远希猛地抬头,眼中是激狂的风暴,他摇着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同情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傻子、废物。你走,我不要你的同情。”

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都在那次失败中化成了灰烬。

他承人鄙视,嘲笑,什么都好,却唯独不能接受别人的同情怜悯,而子叔的同情更像无数只利箭将他仅存的尊严得支离破碎。

他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喝道:“你走。”

他宁愿独自一人感受失败的痛苦,却不想让子叔在一旁目睹他的落魄。

子叔一直冷冷的看着他,看着他情绪激动地低吼,眼中满是痛苦难抑的神情,子叔没有说话,神情冷漠地令人害怕。

终于,她举步向外走去。

门打开,又被关上。

段远希再抬头,病房内已经没有了子叔的身影,他的心似被人揪住似的痛。

她走了。

她果然还是离开了他。

算了,她走了不正如他所愿么!

现在的他是个废物,若是以前,他知道子叔还活着,他一定要将她好好珍视呵护,可是现在的他,给不了她任何幸福,也本不配得到她的爱了。

五年前,是她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爱人的感觉,什么是失去所爱的感觉。

爱上她,失去她,他便再也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她是第一个让他动了心的女人,让他动了心便再也不能忘记的女人。

知道她还活着,这已经是上天给他的安慰了。

她应该得到更好的男人的珍惜,应该去寻找能给她幸福的人,而他只能孤独地一个人过完自己的一生。

失去所爱的人会让人心痛。

而主动去放弃一个人,一个他所爱的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像这般爱上的女人,却是让人心伤难耐。

他看着那紧闭的门,眼神却又好像穿透了门望向渐走渐远的子叔,空茫而痛苦。

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悲伤。

一滴男儿泪慢慢沿着眼角流了下来。

独处的安静空间,似还飘荡着子叔身上幽芬的气息,不知何时,段远希已经是满面湿意。

他是一个失败的人,拥有的,只有失败的事业和失败的感情。

他垂下了头,浑身禁不住地颤抖,似秋风中萧条的落叶。

突然,病房的门又被重新推开,段远希愕然抬头望去,看到子叔领着一个医生出现在了门口。

再走进病房,子叔看到的便是那个曾经骄傲自负,如今却是一脸错愕一脸泪迹的男人。

七十九.重振再起

看到他的表情,子叔的脚步略顿,随之又像没有看到一般,带着医生走了进来。

子叔指着他病服上又渗出的血迹,请医生重新将他的伤口包扎过。

医生装作没看到段远希湿意满满的脸上未退去的错愕、哀伤和自他们进来后再添的尴尬,他动作麻利地换好了纱布,然后又快步离开。

站在病床前看着段远希,子叔的眼神锐利而冷漠,她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能逼视的气势,冷冷地开口道:“比起你的失败,你现在的一蹶不振,才更让我看不起。”

凌厉的话语让段远希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你原来的财富不过是世袭的,我不认为曾经的你亲手创造过什么财富。你连在这个世上依靠自己的能力生活的本事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来痛悔你事业上的失败?”

段远希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子叔,颤动的薄唇中似乎要吐出什么,可是,才张嘴,他的声音又似被哽住了发布出来。

“他们鄙视你,的确是因为你弱。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必须让自己强大才能杜绝他们对你的嘲笑,而不是窝囊地躲在自己的世界排斥别人的靠近。你的祖辈获得的财富是他们创造的,失去了他们的财富你可以创造你自己的,你的未来到底要如何,决定权在你自己的手中,而不是被别人的一语一言击垮!”

段远希摇头,右手支在额上,低低地说道:“说得简单,你说我应该怎么创造?难道我没努力过吗?结果还不是一样!”

子叔静静地看着他,说道:“是否失败了,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放纵自己?每天喝个烂醉,过着自怨自艾的生活。谁能说自己的人生永远都没有失败?可难道失败了,就要像你这般?”

段远希这回没再反驳,只是慢慢放下手,蔚蓝的眼眸带着复杂的深情凝视着子叔,许久,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子叔的态度也和缓下来,她看着段远希,认真地说道:“你不要问我的目的,我的动机。我只问你,如果我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开始。你要是不要?”

没有讥讽,没有逼迫,也不是同情施舍的口吻,却仿佛只是朋友间一个平淡普通的问句,子叔清越和缓的嗓音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让段远希的神经安定了下来。

他垂眸似在思索。

时间慢慢地过去,病房里也是一片安静。

门再次被打开,这回,是十六走了进来。他没看段远希,走到子叔身旁,将一份文件夹交给子叔。

晃神片刻,段远希瞪大了眼看着他,他当然还记得这个男人,五年前,他一直放在心里的假象情敌。

却没想到会在这碰到。

他的模样还是妖媚如昔,容貌看来也没有很大的变化。

那个男人还是那么吸引人的眼球,而他的人生却成了色彩中暗淡的灰色。

段远希的脸色黯淡了下去。

十六侧目,看了段远希一眼,接着走到他身旁,深处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点也不留情地戳着段远希嘴边的伤口,疼得段远希一下子白了嘴唇,他龇牙咧嘴,等着十六喝道:“你干什么!”

十六弯起嘴角,勾人心魄的笑容却让段远希觉得是一抹讽刺,“疼吧,既然你下定决心要过流浪汉的生活,这点疼痛都挨不了?还当什么流浪汉,怕是你连流浪汉都比不过。”

即使如今再落魄,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依在,十六左一句流浪汉,右一句流浪汉,让段远希的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我能理解,流浪汉除了生活过得比不上你以前大少爷的舒坦,至少不用动手劳动,说不定,你稍微修整一下你的容貌,人家看你顺眼,还会赊点饭给你吃,这样,你还是照样可以做你不劳尔食的大少爷不是?跟了我们老板,你就要用你的劳力来换生存,怕是大少爷本吃不了你无法想象的苦。”

段远希的脸变得铁青,他咬牙,声气地说道:“谁说我吃不了苦!好,我答应!”

话说完,他转向子叔,停顿许久,接着有些笨拙而别扭地开口道:“给我一份工作,做什么都可以。”

子叔看着他,静静地笑了。

······

此后的几天里,白天,子叔要去卓凡集团进行两家公司合作的后续安排,十六则留下照看段远希,他们两人像是天生就互不对盘似的,一开口,话中便是含枪带。

两人在互相讽刺抨击中,时间也慢慢过了近一个礼拜。

经历了许多事,段远希虽然表面上对十六还是看不顺眼,但心中对他其实已经不再防备。他的语气虽然总有些刻薄,却听得出是为了自己好。

而十六嘴上虽然对他冷嘲热讽,但对他的照顾,却也没有过疏忽。他其实也发现,段远希在经历了家变后,也慢慢成熟成长起来了,平日里公子哥的轻浮焦燥之气也在慢慢消失。

一个礼拜过去,段远希的身体,渐渐恢复。

段远希是中英混血,而他本身也是英国公民,因此随时都可以去米兰,子叔看他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因此将行程安排在了两天后。

出院时,段远希说他要回一趟他这段日子暂住的家。

子叔说陪他去,段远希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

这段日子,子叔帮段远希置办了一些新的衣物,也按他的要求给他买了几顶球帽。出了医院,段远希便将自己的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到他的模样。

子叔知道他还需要一些时间重塑自信,也没有多说什么。

段远希所谓的家,不过是一幢及其古旧小楼里的一间屋子。

十几平方米的空间里,透着一股股冷的气息。有些暗淡的墙,一张铁架床,一张桌子,连碗筷也没有,只有一对造型致的瓷杯被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杯子有些旧了,却被擦拭得很干净。走进去时,子叔一眼就看到了它们,而段远希则是快步上前,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它们藏了起来。

尽管如此,子叔却已经认出来了,那是五年前,她和段远希在一起的那一个月里,段远希送她的礼物中,她唯一收下的一份。

段远希买下那对瓷杯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在被子上正好印有两个字母,X——S。

一对没有什么多大意义的字母,那时的段远希却很孩子气的认为那表示他们之间注定的缘分。

她当初离开新加坡时,将它们留在了组来的那套房子,没想到五年过去,段远希竟然还留着那对杯。

一时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眼角不露痕迹地扫过子叔,见她的视线并没有放在他身上,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变化,段远希送了口气,心中却也有些失落。

再见子叔,他没有提及从前,也未再对她提及一个爱字。

并非是淡忘了感情,看到她时,他的心依旧会有悸动的感觉。

只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自己落魄的时候,去寻找爱情。

他要给,就要给子叔最好的,如果不行,他宁愿维持现在的关系,知道他有能力,再去重新追求。

段远希背对着子叔,取出背包,收拾了自己的证件和衣服,再偷偷将那对杯放进背包里。

······

离开那个小屋,在回酒店的途中,子叔顺便带段远希去一家餐厅吃饭。

如今的段远希不若过去那班奢侈,点餐时只是点了一份普通的套餐。

这样的食物,过去的段远希不要说吃,怕是看都不屑去看。而如今的他,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拿起筷子进食。

子叔看了他一会,又叫来服务生,多点了几样菜,满满地摆了一桌,都是些补身的菜肴。

段远希抬头,没有说话,帽檐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幽黯地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子叔笑了笑,“吃吧,不用替我省钱。”看到段远希执筷的手微微地收紧,子叔有若无其事地笑道:“快点养好身子,到了米兰后,你可就要替我卖命了,我可是个严厉的老板,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沉默了许久,段远希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很自然,却隐约有些宠溺的感觉,回复了清润的嗓音,轻缓地说道:“愿意为你效劳。”

餐桌上的气氛又慢慢回升,吃饭的间隙,两人偶尔也会闲聊上几句。倒当真像是朋友间融洽的感觉。

晚餐用到一半,一声清淡若水的嗓音在子叔附近响起,“沈,你也在这用餐?”

本是疏淡清泠的声音,此时添上了几分讶然和惊喜。

子叔转头,果然,一身浅色衣服的于轼轩站在他们餐桌附近四五米远的位置,修长的身材,清俊的容貌,脱俗的气质,让他成为了餐厅里醒目的焦点,而他眼中的焦点,正是此时与他四目相交的子叔。

不过须臾,于轼轩脸上的讶然退去,换上淡若清风的笑容,他向子叔微微颔首,视线也缓缓地移到段远希的身上。

段远希微低下头,将帽檐拉得更低,将他的脸完全隐在影之中。

“哥,你怎么还站在这啊,爸妈等了你半天了。”于轼轩身后的楼梯徐步走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娇柔的嗓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被于轼轩的身影挡住,于子澜没见到他面前坐在位子上的子叔,等走到他身旁后,她才和子叔打了个照面。

“咦?是沈老板啊!”

“原来沈老板适合朋友来这吃饭。”水灵的黑眸扫过子叔对面的那个男人,于子澜略是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

他是······

八十.于家同台

于子澜微微蹙起了秀眉,目光却没有离开段远希。 “好巧,没

(暂缺)

八十一.再回米兰

于家回程的车上。

于邦豪面容有些倦怠地坐在后座,周晚妍母女分坐在他的两侧。于轼轩便坐在副驾驶座上。

“你们刚才去哪了?”闭目休息片刻,于邦豪身体的不适感退去后,便开口问道。

“碰到了一个朋友,和她寒暄了几句。”于轼轩想了想,又添了句,“她也是和我们合作的尼克斯公司的老板,本来想介绍她给您认识,可是她朋友身体不适,只好先走了。”

“是吗?”于邦豪口气淡淡地应了声,没有很大兴趣的模样。

如今于邦豪已经将公司的担子渐渐交给了于轼轩,除非是很重大的决议,他才会参与,其余的他如今很少过问了,对于于轼轩的能力,于邦豪有信心。

“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公司的事即使要管,也是力不从心,以后于家的担子就要交给你和小澜的身上了。”

于轼轩回过头,“爸,您只是劳过度,只要听医生的话多休息,身体就能恢复以前那样的硬朗了。至于公司,您放心,我会好好经营的。”

“嗯。”于邦豪很欣慰地点点头,“你现在的表现很好,今年公司的业绩比去年又上涨了十个百分比,如今卓凡集团和唯纳国际公司的合作,将卓凡集团引入国际的市场,公司的营运只要照这样顺利发展下去,相信于家必定会在你手上再造辉煌。”

即使被父亲如此肯定,于轼轩也没有很骄傲欣喜的模样,依旧只是淡淡的一笑。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周晚妍笑笑,看着前座的于轼轩,问道:“拭轩哪,不管怎么样,公司总归是兀在那跑不掉的,你也别总是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妈想问你,你什么时候才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啊。”

“妈。”于子澜微蹙起眉,“哥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又自顾自的介绍了,哥又不喜欢。”

周晚妍带笑地瞪了她一眼,“是你不喜欢吧,打小就赖着你哥,像是没断的小娃娃。”

见于轼轩没有应声,周晚妍轻轻摇了摇于邦豪的手臂,于邦豪看了她一眼,叹口气,也开口道:“我们于家就你一个男丁,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你要记住你自己的责任。”

终归是男人,对于这样的事,也只有这样的口气。

从照后镜上看到于轼轩为蹙眉头,冷淡的表情,周晚妍微惊。

于轼轩的格寡淡偏冷,对于男女事情的态度也总是淡淡的,因此她本想介绍些与她关系密切或是她比较拿得稳的人給于轼轩,只是几年过去了,他竟是一个都不满意,当然,她的女儿也功不可没。

如今再提,只想稍微催促一下,却不希望会挑起他的厌烦,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心中这样想着,周晚妍微微笑着,像一个关心孩子的慈母般,说道:“邦豪,别给孩子那么大压力,婚姻又不是打战,总得慢慢来,慢慢挑,没关系,你也别急,有看上眼的,再告诉妈。”

话说完,于轼轩也淡淡地说道:“爸,你们就不用为**心了,我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有了?”周晚妍低呼,其中怕是惊大于喜,她转头看向于子澜,这些年于子澜几乎是和于轼轩形影不离,却也从没听她说过于轼轩有喜欢的人的事。

于子澜没有太大的惊愕,只是低垂的眉目间有一抹深沉。

“是谁啊?”周晚妍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微笑着问道。

于轼轩微顿,本只是一句推托之词,希望他们别再给他介绍什么女朋友了,却又一张秀艳的容颜在心底深处漫漫呈现。

“目前不太好说。”沉默片刻,于轼轩淡淡地说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争取过什么,也没有在意过什么,但是这次,我想试试。”

“嗯。”闭目养神的于邦豪开口道:“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

不知是否是淡出商界,平日里又参读一些佛经的缘故,步入中老年的于邦豪格也温和了许多。以如今于氏的势力也不是很需要联姻来发展壮大。小辈的婚姻,他也不想再参与过多了。

好久没开口的于子澜抬起头,秀美的脸庞上说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她身子前倾,环过椅座,圈住于轼轩的上身,说道:“哥,我支持你,不过你可不能有了大嫂就忘了我这个小妹哦。”

于轼轩淡淡地笑笑,拍拍她的手,“你一直都是我疼爱的妹妹啊。回去坐好,这样很危险的。”

于子澜娇柔撒娇的语调,让人怜惜,然于轼轩心中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不会让人起什么保护欲的女人。她头脑冷静,处事干净利落,她给人的感觉很强,可是,不知为何,如今的她,一见到他。心中对她的怜惜却是越来越多。

他望向车外,远处,苍茫的夜色混沌一片,如同他的未来。

但他还不知道,不管他的未来如何,给他的结局,注定的,只有失败。

爱情的世界,就像是处在一个天平,谁爱得多,谁就输了。

而他心上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越重,他的位置也将越来越低,直至低若尘埃

……终于,又回到了米兰。

子叔重新进入工作的状态很快,第二天,便又重新回到了尼克斯公司。

公司里的事情都没什么变化,倒是小诺让她大吃一惊。

她回国前,给他寄托给了典家的两姐妹请她们照顾,没想到拎着行李一回到家,还没打电话给典月,就见小诺一下子从书房里冲出来,扑进了她怀中,问过后,她才知道这一周多的时间,小诺竟然一个人呆在家里,本没去典家。

正要打电话向典月她们兴师问罪,小诺告诉她,是他自己要求回家的,也是他不许他们告诉子叔,说是不想让子叔担心。

问他原因,他竟然说他不喜欢和其他女人一起住,也不喜欢有其他女人污染了他和子叔家的空气。

污染……

子叔心中叹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子叔回头看着小诺的卧室。

眉宇间的神情有些深沉。

小诺如今的格会不会有些太孤僻了,可是他和班上同学相处得也挺好的。

或许,只是男同学……

突然之间,子叔有些担心了。

八十二.发展势力

或许是因为单亲家庭的影响导致了如今小诺有些偏执的想法,或者是常常独自一个人,造成了他孤僻的格。

但不管哪种,都是子叔不愿意看到的。

她希望的是小诺能够身心健康的发展,而不是走上一条极端的道路。若是将来他当真排斥女人,那可能真的糟了。

不管如何,子叔还是将小诺的这事放在了心上。

至于公司方面,回到米兰,依照与卓凡的合约,尼克斯公司在签署了合作的协议后,便可动用卓房集团的四千万投资,子叔和典月利用这笔金额,加大了公司的规模,扩大了营运的范围,也借助卓凡集团和唯钠国际公司的平台让公司更上一层楼。

三个月下来,公司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快速发展,尼克斯公司的知名度大大提升,来找他们洽谈的公司也多了许多。

两家服装专卖店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子叔便在意大利各地又陆续开了几家分店,成绩斐然。

同时,他和米兰一家著名的时尚杂志《ginco》签下一年的广告合约。

两个老板都不辞辛苦的工作,有他们做典范,手下的员工自然也是前赴后继,忘我的工作。

午休时间,子叔照例派秘书去便当店里买了一盒便当作为午餐,典月去巡视服装店,因此办公室里只有企划部主管典星陪她。

典星看着一脸沉静的子叔,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的问道:“沈,你的美男一号呢?”

子叔早已习惯她无厘头的问话,扫了她一眼,回答道:“不知道,他告诉我去取什么东西。有一回了,还没回来。”

“帅哥二号呢?”

子叔手中的动作一滞,咽下嘴里的饭,有些无奈地说道:“大概在健身房。”

“健身房?”

“恩,下个月,米亚集团旗下的模特公司有一场模特新秀大赛,我想举荐他参加。所以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去健身房加强训练一下体型。后天,参加卓凡与唯钠国际的合资公司开办的酒会时,我准备让他做我的男伴。”

典星有些惊讶,“你不打算让他做我们公司的代言模特吗?”

“不是。”子叔平静地说道:“只是我认为他需要更好的条件先成名。我们公司目前虽然发展很快,但毕竟不如那些知名的大公司,影响力还不是很强大。以他目前的情况,与其在我们公司慢慢发展,不如走更快的捷径。米亚集团就是他的捷径。”

“你和他商量过了吗?”

“恩,我征求过他的意见了,虽然他最终都会选择留在我们公司,但选择先成名还是最好的办法。”

典星凑近子叔,奸笑道:“你这么费心考虑,是为了公司,还是为了他呀”

子叔瞟了他一眼,用筷子的末端敲了下他的脑袋,“二者兼顾,答案满意否?“

典星嗔怪的看了子叔一眼,整整被他弄乱的发型,说道:“我和我姐一直以为你会就这样清心寡欲的过一辈子,对男人永远都只是一张蒙娜丽莎的微笑,渴望而不可及,没想到你给我们一个大惊喜,一招,就招来两个极品帅哥。弄得公司各部门男女员工个个魂不守舍,垂涎三尺。哎,沈,你说说,那个。。。。。。”典星脸上露出颇耐人寻味的暧昧笑容,低声问道,“是怎么安排?”

“什么?”

“就是那个啊,晚上是怎么安排的?那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啊!”

子叔瞪了他一眼,曲指在他脑门弹了下。

看着捂住额头痛呼的典星,子叔嘴角弯起了一优美的弧度,“这样安排好不好,你今晚去写一份我们公司最新的广告策划给我,明晚,你在交一份年末公司时装发布会的企划,先安排这两件给你,实效两周,直到你写到我满意为止,如何,这个安排你很满意吧。”

“不要啊。”典星哀号,开始痛恨自己八卦的格了,“沈姐姐,沈老板,放过我吧,两周我怎么完成的了啊?”

子叔好笑的看着典星,“总之都是你的工作,你也没办法推脱,与其在这鬼哭狼嚎,还不如现在开始动手动脑去。”

在典星哭丧着脸退出他的办公室后,子叔笑着摇摇头,起身从一旁的小冰柜取出一瓶冰浓茶,准备喝了提提神,前天夜里,她连夜赶设计,几乎是一宿没睡。

坐回位子,揉了揉太阳,子叔翻开厚厚的文件夹,一边打开冰浓茶的瓶盖。

门口传来了十六的声音,“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又喝冰的?小心老了得胃病。”

说话间,十六修长优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上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子叔笑笑,将瓶盖好好放在一边,说道:“习惯了。”

看着十六放在他桌上的保温桶,子叔问道:“这是什么?”

**开保温桶盖,将里面的鱼汤倒进准备好的小碗,神态自然的说道:“是我早上煲的汤,我看你最近为了工作都休息不好,脸色都差了许多,就索去买了些补身的药煲些汤给你。”

说不出什么感觉,却总觉得有些怪异,面对他倒好的鱼汤也不好推辞,接过后,便说道:“谢谢你,十六,不过以后不用为我准备,太麻烦了。“

没有回答,十六只是问了句,“不好喝吗?”

“不会,味道很好。”

听到子叔的肯定,十六眼睛顿时也亮了许多。他看着喝汤的子叔,眼波流转,淡色花瓣一般的嘴唇也微微勾了起来。

好喝便是,只要她愿意喝,麻烦又有什么关系。

灯子叔喝完汤,十六将碗和汤匙收拾好,走到子叔桌前帮他整理文件,说道:“我听段远希说了,你建议他参加那个什么比赛。”

“恩,是!”子叔一边看文件,一边应道:“米亚模特公司的新秀大赛。”

迟疑片刻,十六又说道:“可是,他如果出名了,你不怕秦观顺着他的线索找到你吗?”

听到这,子叔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了头,冷静清澈的黑眸对上十六的视线,“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躲着他吗?现在不怕见到他了?“

子叔弯起嘴角,露出一个优美的笑容,“我本来就不怕见到他,只是不想见到他罢了,见到他就意味着麻烦,偏偏我最讨厌麻烦。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他不出现最好,即使出现,也坏不了我的事,也不会找我麻烦。“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澄澈沉静的目光中有着灵透的锐,“你不是告诉过我,他之所以针对于家,是因为他家族的原因么”

十六点点头,具体原因不知道,但对于这点,他还是能肯定的,至少是从秦观嘴里亲自听来的。

不管他和于家有什么纠葛,总归不是好的,他是有些针对我的感觉,但对于家的态度,不比我好上多少。”子叔轻松的笑了笑,再次看向十六,眼中是明锐冷静的眼神,“他对于家恨之入骨,却为什么又迟迟不动手?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如今,有一个人,可以满足他的愿望。他可以借他人之手报复于家,又有什么理由来阻扰呢?对我的游戏,只是他自私的趣味,你以为,以他那种人,自私的趣味游戏是否会超过他深入骨髓,想想报复于家的决心?或者,他讨厌我,会更喜欢见到我和于家自相残杀,两蚌相争,最后他来个渔翁得利?”

十六摇头,漆黑如夜的眼眸深沉的望着子叔,“那个人的心思复杂,我从来都不准,但我知道的是,他对你的兴趣不是一点,找到你后,不会那么轻易再让你走了。”

唇角扬起弧度,子叔淡淡的笑道:“只要他不破坏我的计划,我无所谓。至于成功以后,他若是要玩,我就陪她玩,看最后,谁才是赢家。”看着十六深皱的眉头,子叔又道:“如今的我不过是个普通的生意人,什么对我是有利的,我就会选择什么。”

。。。。。。

黄昏日落,子叔开车回到家,iandao他家公寓前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几个工人正忙着将车上最后一件家具往上搬。

她所著的公寓只有六层,如今只有她对门一家是空置的,那套房子有人搬来了??”

心中正想着,手机声响起,子叔按下通话键,是生产部经理打来的电话,听完他的汇报后,子叔定投,“号,这次的成衣生产就由你把关,不能出丝毫的纰漏,如果有什么不妥,你立即反馈给我。好了,你也别忙了,赶紧回家吧,别太辛苦自己了。”

身为老板,最欣慰的莫过于有一群兢兢业业,不辞劳苦的员工。

身为员工,最幸运的,便是有一个能体恤他们的老板。

难得的是,这两类人,都聚在了尼克斯公司。

子叔挂断电话,嘴角尤带一丝笑容,走到自家门前的走道时,身后的铁门正好打开。

是新邻居?

子叔正想和新邻居打个招呼。

回头,却见那倚在黑色雕花大门前的男人赫然便是于轼轩的模样。

他怎么又到米兰来了?

于轼轩看着他,幽深沉静的双眸如两汪清澄如玉的潭水,在他眼中,仿佛能看到子叔清澈的倒影和他眼中的愕然,于轼轩淡淡一笑,“沈,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八十三.哥哥告白

邻居?

天下巧合何其多,但子叔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作为合作的公司,卓凡集团和尼克斯公司也常有联系,不过,并不是子叔直接参与,而是让典月去和卓凡的代表沟通交流。

虽然子叔的目标是扳倒于家,但不想在其余私人的时间和于家人有太多的接触,即使那个人是于轼轩,也是如此。

之事,子叔毕竟是子叔。

三月几无联络,再见,便成了邻居,她虽是惊愕,却也在须臾间恢复了自如。

子叔点点头,落落大方地微笑问候道:“于总,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很荣幸和你成为邻居。”

于轼轩清冷若潭的双眸一直凝视着子叔,在子叔说话间,他轻轻倚正身子,移前两步,站到了子叔的面前,抬起手时,略微冰凉的指尖几乎要触上子叔的脸,“才三个月不见,你瘦了好多。”

“公司事情多,辛苦也是难免的!”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子叔依旧是客气的微笑,“于总什么时候到米兰的?”

漠然清俊的脸露出一丝苦笑,放下手,于轼轩轻轻地说道:“沈,能不能不要叫总我于总。在公司里就算了,我们现在既然已经是邻居了,不必太生分拘束了。”

子叔笑笑,似开玩笑一般说道:“那好吧,于先生。”

叹了口气,于轼轩幽深柔和的目光中有一丝异样的情绪,“沈,你不问我搬来的原因吗?”

她不喜欢他的注视。

他眼神中的柔和曾经是她所一直渴求的,如今,却只会让她想起过去所有不好的回忆。

子叔略微移开目光,笑了笑,清扬优美的声音开口道:“如今你是卓唯合资公司的常务副总裁,经常要来往于意大利,呆的时间又比较长,对你这样不喜欢住酒店的人来说,不如买下一套房子作为落脚的地方合适,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住酒店?”

子叔神色不变,淡笑道:“通常长期住酒店的人,对酒店都有一种隐隐抵触的心理。我也只不过按大多数人的想法猜而已。”

“是,不过那不是主要的原因,搬来这,是因为”他凝视着子叔的眼底渐渐沉积出一种奇异的神情,“沈,做我女朋友好吗?”

心在那一刹似被什么猛地一撞。静默片刻,子叔淡淡道:“于总,你在说笑吧。”

于轼轩摇摇头,眼神却也始终注视着子叔,“我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对于这个请求,也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

“很抱歉,于总,我要让你失望了。当然,不是只针对你,只是目前的我,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

“为什么?你对我也有感觉不是吗?”

看着于轼轩清透凝冽的目光,莫名地感觉到一种烦躁,子叔蹙眉看着他,没让不快轻易袭上来。

于轼轩缓缓地靠近了一步,轻声说道:“你对其他人的态度都很好,对朋友如此,对公司的职员也是如此,可唯独对我,你似乎总在逃避什么,我不知道原因,但我想,你是在乎我的!”

子叔脸上的笑容转淡,“于总,如果我给了你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我向你道歉,或许很失礼,但我对你的确没有深交的想法。能和你合作,我感到非常荣幸,但和你的联系,我只想维持在公事上。”

于轼轩没有说话,静如幽潭的眼睛只是深深地印着子叔的身影,朦朦的,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轻烟水雾。

他抿着唇,身侧的手微微收紧,这是他第一次向女人表露心意,原来只得到这个结果。

两人静向而立,子叔看着于轼轩的表情淡淡,而于轼轩,却也纹丝不动。

正在此时,对门的雕花铁门自内而外被打开。

“妈咪,你回来了。”还带着些稚音的声音从那扇开启的门内传了出来。

子叔转身,看到宝贝的小诺,脸上挂上了笑容,那是有别于面对于轼轩时的冷淡和疏远,他弯腰抱了抱小诺,亲了下他的脸颊,轻身说道:“回来了,诺诺等很久了?肚子饿不饿。”

小诺也环手抱住子叔的腰,埋进她的怀里,软软地说道:“好饿,小诺等妈咪好久了。”

子叔揉揉小诺的脸蛋,直起身,看向于轼轩,见到他脸上有些愕然的表情,也只淡淡一笑,“对不起,于总,不能多聊了,我要回去煮饭了。”

“他”于轼轩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是你的儿子?”

“是啊。”

对于轼轩点点头,子叔没再多说,先进门去了。

小诺留后关门,站在门内,他一改先前对子叔撒娇乖巧的模样,翡翠的绿眸此时看来却无半点温度,他冷冰冰地看着于轼轩。浅淡的薄唇,无声地张了张,却分明在说:“妈咪是我的。”

入夜,于轼轩看见他的阳台,窗台栽种着几株葱翠的盆栽,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气息漂荡在空气中,干净而馨香。

于轼轩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子叔窗口的灯光。那似乎是她的书房,已经深夜两点,书房被拉上了淡黄的帘布,糅合着夜色,透出昏茫晕黄的光。

她还没睡。

又在彻夜工作了吗?

一个单身的女人带着孩子逐渐发展起一家公司,她的成功,是否都是要这样每夜的辛苦换来?

心有些疼他想照顾她,不想再让她如此辛苦的想法一直在他心中盘旋。

可是

于轼轩微微苦笑,今天,从未失败过的他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拒绝的滋味。

其实,他也知道,他今天的行为的确是仓促了一些。

可是,他没有爱过人,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人,他只知道他动心了,他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叹了口气,于轼轩抬头望着苍茫漆黑的天。他觉得他和她的之间总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似乎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便开始存在,他似乎每走近一步,那条线就又宽上了几分,而他永远也不能靠近她的身边。

又想起了傍晚那个孩子看他的眼神,冰凉而充满了敌意。

他很早便知道她有一个孩子,然而亲眼见到,心中却依旧是有些冲击的感觉。看那个男孩的神情,也似乎很不喜欢他。

第一次迈出感情的步伐,却原来也困难重重

轻轻吁出一口气,于轼轩侧头看着那还亮着灯的书房,墨黑的眼眸一如幽澈的清潭,却也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或许这条路会很难走,但他不想放弃。

酒宴之行

很快便到卓唯合资公司酒宴的日子。

这是合资公司在欧洲部第一次开办的酒宴。当地名流,各大传媒,娱乐圈的知名艺人,还有许多国际设计大师等各界人士都被邀请前来。

踩着华丽的红地毯,子叔挽着段远希的手臂款款迈入举办酒会的场中心,方才进入人们的视线,便立即收到了各方倾羡的目光。

段远希着一身米白色的阿曼尼西服,风度翩翩。

曾经的白色,穿在他嘚身上,让人觉得耀眼而张扬,似一匹野马桀骜不驯。如今,气质稳重了许多的段远希,穿上白色,浑身更增添一种英国的贵族气。段远希本就出身上流社会,对于出席这样的宴会就如家常便饭,举手投足皆蕴含一派高雅。

他的嘴角含笑,迷人的唇线自然地上扬,蔚蓝的双眸迷人深邃,投入他的双眸,似深幽不见底,叫人心神意荡。混血的五官醒目英俊,带着西方王子的风范,却又有东方神秘悠远的气韵,

合体的西服,更衬他傲岸的身躯,比例完美的身材,已经有不少女人将视线深锁在他身上。

段远希的条件如此优秀,一张生面孔出现在宴会,自然引起了多方的关注。

不过人们更好奇的是尼克斯公司一向不喜参加酒宴的沈老板今日竟也会出席。

子叔穿着一身吊带设计的黑色晚礼服,黑色绸缎的群面,隐绣着缔结的繁花,一行一步之间,那繁花时隐时现,带着一种暗夜的妖娆。

礼服修身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子叔高挑的身材,纤腰若隐若现,撩人眼球,丝毫不输当下的名模。

子叔很少戴首饰,今天难得耳上也戴两颗如透明水珠般耀眼的细钻耳环。波浪及腰的长卷发如今松散地盘在脑后,只留下细丝垂在洁白优美的颈项上,慵懒而感。

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多的是高颧骨挺鼻梁,五官立体身材火辣的美女,而子叔身处其中,却依旧很是吸引人的眼光。

自她入场后便有一道视线一直投注在她的身上。子叔逡巡过大厅,目光落入一双清冷而专注的黑眸里。

是于轼轩,他静静地站在大厅的边沿,淡然的双眸注视着他们的方向,带着意思犹豫一丝复杂,目光与子叔对上后,他没有闪躲,依旧只是深深地凝视。

昨日之事在心头一闪而过,子叔对他略一点头,便又有礼地转向和她打招呼的宴宾。

“canna,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会在宴会的场合碰到你。”

带着意大利腔调的英语传入耳中,一个四十几岁,褐色褐眸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子叔面前,脸上带着微笑,牵起子叔纤长的手,像个绅士一般,微微附身一吻。

“幸会了,比尔先生。”优美的唇角微微弯起,子叔报以一笑。

他是米亚娱乐公司的总务部长,今日也是应邀来参加酒宴。

“以往的宴会都是典老板出席,总不见你的身影,心中真是遗憾,你可是我们业界男人心目中仰慕的的东方维纳斯。”比尔开玩笑地说道,“也包括我哦。”

“受宠若惊,被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真是件荣幸的事情!”子叔落落大方地微笑应道。

“哈哈。”比尔被赞,爽朗地笑了起来,搂着将视线移到段远希的身上,打量了下,眼睛一亮,问道:“这位是?”

“正要为您介绍,比尔先生,这是我的朋友段远希。”接着,又向段远希引见道,“远兮,这位是米亚娱乐公司的总务部长比尔先生。”

“你好!”段远希礼貌地点头,上前与比尔握手。

“你好!”再看了眼段远希,比尔不由称赞道:“条件真好,东方和西方的完美融合,真是上天完美的造物啊!cana,你身边的男人条件都是如此优秀!就连你的那个中国助理也是,可惜他不肯入演艺圈,段先生呢?可有兴趣?”

子叔轻轻一笑,“我的这位朋友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我也正建议他去参加你们公司的模特新秀大赛。”

“真的?”比尔一副兴趣浓浓的样子。

“当然,若是我的这位朋友日后入足了时尚界,还请比尔先生多多关照啊。”

“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比尔笑容可掬地说道:“我对美女的请求一向没什么抗拒力。更何况你的朋友天生的条件这么好,我相信他日后一定会有一方天地。”

话说完,他又下巴,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子叔笑着说道:“如果cana愿意入足娱乐界,我担心你也一定会大红大紫。”

子叔微笑着摇头,打趣地说:“尼克斯公司刚发展,已经忙得我忘记了色彩,如今我最适合过的就是黑白人生,大红大紫可不是合我!”

比尔一副惋惜的模样,“太可惜了!我一直觉得你很适合生活在聚光灯下,那样的生活会让你获得一生最大的成功。你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和让人探索的神秘感,那种内在的涵养让你有种独特的魅力。你就这样隐藏自己的光彩,实在太浪费你得天独厚的条件了。”

子叔淡淡笑了笑,“每个人都有各自适合的生活,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定位,一样也能获得成功的。”

“说的是,哈哈,活了这么长竟还不如cana你看得透彻。原谅我对理想人选的太过执着,已经成职业习惯了。”比尔笑了起来,说完他又转向段远希,用期待和肯定的语气说道,“段先生,我很期待你来参加我们公司的比赛,在这里,我先预祝你成功。”

“谢谢比尔先生!”

大厅另一头有人召唤比尔,他回头和子叔段远希道别后,便离开了。

子叔转过头时,看到段远希的表情,似乎依旧如常,但子叔却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上的一点波动,心中暗思片刻,淡淡笑了笑问道:“怎么了?”段远希凝视着子叔,摇了摇头。

唇角扬起一丝弧度,子叔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帮你,很打击你男人的骄傲?”

“不是。”段远希摇头,眼中却有一丝低落和无奈,“我只是有些感概,如今的我竟然需要靠走后门的方法来获得成功。”

“远兮。”子叔沉静清透的目光注视着段远希说道,“别人看你的价值,通常只会看你最后取得的成功的结果如何。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世道,无论是商界还是娱乐界,都是让人无法想象的黑暗,要在里面闯就要能吃许多苦头,除此之外,还要懂得取巧和手段。”

说到这,子叔轻轻笑了笑,是能让人平和心境的微笑,“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你想成功。所以我做的只是给你牵一条线,抓住一个能成功的机会。至于后面该如何走,就由你自己来努力,我就决定不了不什么了。”

子叔倒是不担心段远希会因此而退缩。她钦佩段远希的一点,就是他虽然子中依旧有着少爷本的骄傲和固执,却不会为了无意义的东西而去坚持,他懂得变通,也不知道什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段远希脸上低落的表情已然退去,似也重新恢复了耀人眼球的神采,只是其中隐藏着一丝复杂的怜惜。

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融进那浩瀚幽广的海洋,段远希开口道:“这五年,你吃了很多苦是不是?”

子叔笑了笑,“要成功,哪里能轻轻松松便能达到的。”

“你变了好多。”

“是吗?”子叔挑挑眉,开玩笑似地说道:“是从纯情的小羔羊变成心思叵测的老巫婆了?”

怎么可能是老巫婆,她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感觉一直都是遥不可及,只是现在,他却感觉她离开他更遥远了。

她一直在进步,而他,却连追求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所以,他才要更努力。

其后的时间,子叔领着段远希去认识了一些平常和她们公司有往来,比较熟识的宾客,也是未来或许能为段远希提供助力的人。

穿流于各大名流宾客间,其中几次于轼轩似乎都想靠近子叔,却总是错过机会。

“cana,能请你跳个舞吗?”休息的时候,比尔走到子叔面前,伸出手邀请问道。

“荣幸。”子叔轻轻一笑,回头和段远希示意了一下,便伸出手,与比尔一起步入舞池。

一首舞曲结束,子叔退出舞池,看向段远希的方向,他正在和一个长相端庄高贵的年轻女人谈话。

子叔打量了眼那个女人,从脑中搜索她的资料。

是罗西夫人。

她是米兰传媒大亨安东尼罗西的遗孀,意籍华人。她嫁给罗西不过两年,罗西便因病去世,留下大笔遗产给了这个和他只有两年短暂婚姻的女人,包括数十家的报纸,杂志。一家广播公司,和一家私营电视台。

接收那些遗产的初期,罗西夫人也遭受了一系列的黑暗风暴,她也是使尽了手段,最终才保下了那些巨额的资产。

不过主流媒体对罗西夫人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说她虽未寡妇,家中却是“宾客如云”。自然,那些“宾客”皆为男,据说他当时为了保住那些资产,以身侍人,来换取那些人的支持和帮助。但话虽如此,从客观立场上,子叔还是很佩服罗西夫人的,不管她是以何种手段达到目前的成功,却至少她有这个能力,人们毁她,多半也是出于妒忌,若是有那个机会,或许每个人都愿意与她交换自己的人生。

而那些“宾客”,若非自己贪图什么,又何必主动去接近她。

作为传媒界的一个人物,她的人际四通八达,若段远希和她打好关系,对他日后的事业也有帮助。

见他们之间聊天的气氛尚属融洽,子叔便也没有过去打扰。

她扬了扬手,一名侍者托着托盘走过来,子叔拿起一杯香槟,穿过大厅,走到外面的露天阳台。

靠上雕花的铁栏杆,子叔静静地一个人品酒。

大厅内,罗西夫人和段远希继续着谈话,谈论着一些时事消息或是如今娱乐界的情况。间或介绍一些自己的情况。

罗西夫人似乎对段远希很有兴趣,明眸中也似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感情,然段远希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环顾着大厅,似在寻找子叔的身影。

在段远希第二次开口表明自己有事要离开时,罗西夫人凝视着他的面容,终于改变了话题,问道:“希,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心酸之情

听到这个在他曾经荒诞岁月里最经常听到的名字,段远希一怔,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女人。

他认识她吗?

思索,脑海却是一片空茫。

看着段远希完全没有印象似的陌生神情,罗西夫人了脸,叹了口气,说道:“希,我是宋亭!”

这个女人确实是曾经在新加坡和段远希有过一遇的宋亭。

当时,他带着段紫由离开新加坡,去了意大利,没有经济来源,不久,钱便全部花光了。因为他的模样,传媒大亨安东尼罗西出了高价包养她做了情妇,在这过程中,她发现罗西包养她的原因,是因为而她的样子肖似他去世的前妻。

宋亭不爱罗西,却知道若是攀上这个男人,她便等于找到一辈子的依靠。但宋亭也明白仅靠着相似的外表,若是罗西找到比她更相似的人,就会弃她而去。几番思考之下,宋亭便偷偷去请征信社查到了罗西前妻的资料录像,于是,她暂时离开罗西,毅然将自己的脸整容成他前妻的模样,又学习罗西前妻所有的行为习惯。再次回到罗西的身边,以另一个身份假装和他相遇,那一次,罗西的心被这个酷似他心爱前妻的女人套住了。

想到或许是她如今的模样改变的缘故,于是宋亭主动告之自己的名字,心中带着一点期盼,希望段远希还能有所印象。

“对不起,我不认识您。”段远希微微皱起眉,不管是谁,他都没有什么兴趣。他想去找子叔,眼前这个女人却一直拖住他,心中已经有些烦躁了。

宋亭自嘲地笑笑,“你第二次忘记我是谁了,真不知道世界上有哪个女人能让你记住终生。”

离开新加坡前,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段远希干干净净地扫出自己的脑海,是她贱吗?无论如何遗忘,也始终忘不了这个初恋的男人,那是她人生唯一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能和他再续一段情。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五年浅的宋亭了,前段日子她知道段远希已经破产的事,她知道段氏在段远希心目中的位置,于是想用重振段家的条件和他谈,作为让他留在她身边的筹码。

宋亭神情的目光凝视着段远希,“记不记得我的身份无所谓了,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还想让段氏回到过去那般的风光?”

转过头,盯着宋亭整整十秒钟,段远希的眼中一片平静,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地问:“什么意思?”

她深深望着段远希,嘴角慢慢绽放出一抹笑容,两颊也微染绯红,若芙蓉一般风姿艳丽,“我前夫前年过世,所以如果你愿意”

话不用再说,段远希已经知道她的意思。

忽然有些反胃的感觉。

看也未再看她一眼,段远希举步离开。

袖口被拉住,段远希一阵烦躁,正想甩手,想到此时身处的环境,压下心中的厌恶感,他冷冷地说:“罗西夫人,请你自重。”

宋亭不想放弃,她开口道:“我能保证你未来的成功,能让你在最短时间内重振段家,你也不愿意考虑吗?”

她的语气有些急,夹杂着请求,一个身家亿万的贵妇如今也不过是匍匐在心爱男人脚下,祈求他矜怜的女人。

段远希的眼神愈冷了些,垂眸看着宋亭抓着他袖口的手,若两道冰箭。

宋亭的脸上有些苍白,她深呼吸一下,松开手,却也在同时问道:“为什么拒绝?我一位振兴段家是你最大的心愿。”

迈出的脚暂时停下,段远希依旧没有看她,眼中多种情绪变幻着,冷淡的目光逐渐炽烈,熠熠生辉,却不是为身后的人,“我是想要成功,但在我心中,有一个人比我的成功更重要!我怕想要成功,出了想再振兴段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让自己重新获得争取她的资格。”

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浅笑:“为神迷拒绝?那还司因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留下一脸错愕的宋亭,段远希扬长而去。

段远希在会场中寻找子叔,子叔则在阳**享寂静。

她本就不喜欢参加酒宴,一定要参加的,也是走过场,露个面后便会找个机会离开,今日出席,只不过认为这对段远希是一个良好的契机。

站了太久,胃有些疼,子叔伸手轻轻揉了揉,稍稍后退一步,正要转身,却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熟悉的气息钻入鼻腔。

若水一般。

水无色无味,然他给人的感觉,却仿佛让人体会到了水的气息。

不用抬头,子叔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稍提起晚礼服曳长的群脚,子叔移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然后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典雅而自然,“你好,于总。”

子叔的语气很平静,未有意思尴尬的感觉,仿佛昨日于轼轩和她告白的事从未发生。

于轼轩注视着子叔,皎洁清俊的脸庞和清漠。

注视了片刻,他开口轻声说:“你今天很漂亮。”

在于轼轩印象中,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多是穿着利落干练的套装长裤,今天晚礼服的装扮是他第一次看到。少了平日坚韧干练的感觉,而多了些女人的柔媚和幽婉。

“谢谢夸奖。”

“在大厅里,你似乎总在躲着我。”于轼轩轻轻地说道,空气中似乎听到他轻微一声叹息。

子叔疏离却有礼地说道:“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你是这次酒宴的主办人,有很多事要忙,我也不好去打扰。”

于轼轩看着子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能和你聊聊吗?”

情感上,她是想拒绝,但理智让她不要和他的关系搞得太僵。

向会场中心望了一眼,里面的宴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时还结束不了,子叔淡淡地点点头。

重新退回雕花栏杆前,她转过身,面向空旷的黑暗。

于轼轩默默地站到她身旁,静默了片刻,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段远希的?”

子叔知道他一定会问的,很自然地说出编好的借口,“几年前他来米兰,无意中结识的。”

“那么三个月前,在餐厅里和你一起吃饭的就是他了?”

“是啊。”没什么浓重的感情色彩,她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段氏破产,段家人全不去了英国,惟独不见短语学的踪影,原来他是和你来了米兰。”于轼轩一阵默然,片刻,又开口说道,“你对他很好”

似是疑问,又似是肯定,他的话中包含了一种复杂说不清的感觉。

“他是我朋友,看到朋友遇到困难,出手扶持一把,没什么。”

“那个石先生也是你的朋友吗?”

子叔转过头,慵懒的目光对上于轼轩秀雅清俊的侧脸,弯起嘴角:“于总,你似乎对我的私生活很好奇?”

于轼轩微是一震,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抿了抿唇,没有表示什么。

“那你当我是朋友吗?”他轻轻地问着,修长莹白的十指却有些用力地握紧身前的雕花栏杆上。

他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子叔的回答。

子叔没有正面回答,却只是说:“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只是合作伙伴吗”他低喃着垂下眸,淡然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在他面前,她是明干练的公司老板,是冷静沉稳的合作伙伴,是冷淡有礼的邻居,却绝对不是和他真心相交的朋友。

许久,清净如水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合着轻微的叹息,“沈,如果昨天的事吓到你了,我很抱歉。我从没有追过女孩子,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把我心里的感觉传达给你。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态度是认真的。”

我是真的喜欢她,所以即使然后工作量会加大到过去的两倍,他也要来米兰;才会出了高价向原来的住户购买了她对面的那套房子。

他思念她所以他才想时时都能想见她。

胃似乎越来越痛了,连头也隐隐作痛起来。

双眸闭上,将胃部抵在栏杆上,子叔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开口道:“于总,如果一个人曾经做错了一件事,你说,她应该如何?”

子叔忽然转换话题,于轼轩虽然有些明白,却还是认真思考,回答道:“尽量去弥补曾经的过错。”

子叔睁开眼睛,微抬头,望向天空,“是吗?我却不这么想。既然已经错了,再弥补也是千疮百孔,弥补又有何用。做错的事,我不想去弥补,只会想办法让自己不要再错一次。”

年少时爱上他是个错,如今的她,决计不会让自己再踏迷途。

永远不会。

于轼轩听着她的话,转过头来,清澈如溪流般的目光凝视着她深邃漆黑的和平静无波的面庞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表情优雅却冷漠。

轻吹的微风本该让人心情宁静,于轼轩却觉得自己的心情开始有些混乱。

“曾经的过错,曾经的失败也只代表着过去,你现在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呢?”

子叔还未开口,身后已经有人出声。

“于轼轩,别再纠缠她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两人回头,见到一脸沉的段远希站在他们身后四五米处。

他盯着于轼轩,眼中有一丝警告,“她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你不要再纠缠她了。”

对于段远希的突然出现和他方才的话,于轼轩微微有些错愕,但不过须臾,他又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是吗?沈说你们只是朋友而已。”

段远希挑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她何必要把和我的真正关系告诉给一个外人?”

慢慢走近他们,段远希拦腰拥住子叔,缓缓将头靠近她,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蓝眸幽幽而深情地望着子叔,口气暧昧而亲昵地问道:“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跑来这,不知道我会担心吗?”子叔目光微抬,对上段远希的一双春泓,愣怔了一下,意识到他这是在作戏,遂也露出笑容,“里面有点闷,就出来吹吹风。”

段远希看着他,亦有所指地说道:“以后可以叫我陪你,否则有被什么人缠上可就不好了。”

轻轻吻了下她的眉心,眼角扫过了于轼轩,发现他虽然脸色微变,却依旧镇定的模样,段远希勾唇一笑,右手掌托住子叔的后脑,头低下,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地贴住了子叔的双唇,辗转厮磨。

许久未曾体会的感觉让子叔微微一僵,感觉段远希的手压着她的腰让她的身体更贴近,子叔轻喘了一口气,配合着他的动作,将手绕上他的脖子和腰侧,主动启唇让他的舌尖缠上自己。

子叔的主动让段远希情动难耐,他的心脏也急促地加快跳动。

唇舌交缠,四片唇瓣将彼此的气息尽数吞融,空气中充满了唇舌舔吮发出的湿响,暧昧而瑰丽。

虽然这个阳台比较隐秘黑暗,基本也没有人会出来,但为了谨慎起见,十几秒钟后,子叔还是理智地分开了自己和段远希。

连喘息都带着压抑的情绪,段远希也赶忙松手,将视线移到别处,使尽压下腹下的尴尬,他没想到如今只是和子叔的一个吻都能深深引起他的感觉和反应,不想让子叔发觉,他微微移到更暗一点的地方。

子叔没有注意到段远希的变化,她看向于轼轩,慢慢地说道:“如你所见,我现在的确是和段远希在交往,所以,你不要再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

子叔的话让于轼轩一颤,他将有些迷茫的眼睛对准子叔,宛自才从深梦中清醒过来一般。

许久才说道:“我不放弃。”

他的声音幽悠轻柔,却带着一抹强韧的坚持。

好不容易压下那种炽烈的冲动,段远希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道:“于轼轩,没想到你堂堂一个卓凡集团的总经理竟然也如此死皮赖脸,对女人纠缠不休,你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于轼轩的脸色苍白,他垂首抿住唇,僵硬好半晌,才缓慢轻声说道:”人家说我什么,我不放在心上。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喜欢沈,不管她现在交往的对象是谁,我不会放弃对她的追求。“

说道着,他抬起头,那双黑漆漆的清眸深沉地望着子叔,若水的声音在清冷夜里飘散,“我不会放弃,只要她还没有结婚,我就还有机会,商议下,我和你公平竞争。”

他外表寡淡,看似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如果真的决定一件事,格却也执着。

段远希面色骤变,他瞪着那个表面清淡,格却和石头一样僵硬而顽固不化的男人,有种憋气的挫败感,见子叔不出声,只是沉沉地注视着于轼轩,心下一窒。

出手扶助子叔的腰,段远希沉声问道:“回去吗?”

子叔转头,看着他,点点头。

两人从阳台的另一个阶梯离开,未再回头。

只在拐角处的一瞥,看到了于轼轩倚靠在雕花的铁栏杆上,向着他们的方向,静静地站在孤寂的风中。微风轻拂,他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起,眼中只有一片深深的黑,但子叔却能看清他眼中的神情,那样深深地凝视,眼底带着说不出的忧愁。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于轼轩才慢慢地回过身。

口有种很是刺痛难忍的感觉,他将手轻轻地放在心口,不禁闭上眼睛。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和其他男人缠绵拥吻,是什么感觉,如今他也尝到了心酸的苦涩。

85温馨三人

动了情,就永远收不回心。就像走进了一个泥泞的荒野,不能自拔。

找到一个你爱的人,是缘,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是孽。

可是活在人世,是缘是孽,又有谁分得清。

没有从正门出去,两人从另一条僻静的小道绕行而过。

四周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侧头,看到子叔有些疲倦的脸庞,段远希略是迟疑,开口到:“你没事吧?”

“嗯?”子叔转头,摇摇头笑道:“没什么。”

身体有些不舒服,便也不想多说,转过头,又是静静地往前走。

想到子叔的沉默会不会和他方才的事有关,段远希的背脊一僵,闷闷道:“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想帮你赶走于轼轩,才声称是你的男朋友。”

子叔回神,优美的唇畔随即浮现一丝轻浅的笑容:“我知道。”

“我”

看到子叔毫不在意的笑容,段远希觉得自己的心情更闷了。

明明是他自己说要等事业有成了,有资格了再来追求她。

可是,想到她毫不在意自己的感情,多少还有些落寞。

心头又想到了方才在阳台看到于轼轩对子叔的表白。

他也喜欢子叔?

于轼轩不知道子叔的身份,而子叔还和于家的卓凡集团合作。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段远希并没有去问子叔原由,若她愿意告诉他,他便听,不告诉他,他就等他愿意的那一天。

不管她和于家的关系如何,不管她心中的想法是什么,要做的是什么,她只是她而已。

走出了宴会会场,到了外面的公路,子叔正想拨电话让公司里的司机来接他们,却发现不远处十六的身影。

他穿着轻便的毛衣跟牛仔裤,外面套一件黑色的牛仔裤。毛衣的衣领略宽,露出他的锁骨,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感。

十六姿势随意地靠在一辆车前,道旁的灯光洒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抹修长而优美的影子。十六双手懒洋洋地在黑色外套的口袋里,若黑丝的长发随意扎起,额前鬓旁的散发随风轻缕遮住他有些妖媚的绝容。

他的神情有些懒散,目光也是随意地四处看看。

子叔想着十六愈走愈近,听到脚步声,十六将视线转向他们,看到了子叔,他的嘴角立即绽放出异常的春意,风情无限,“我来接你了。”

话语间,刻意忽略了段远希。

“怎么是你来?”

“我在路上遇到老陈,他送你们来这后就先回公司去了,我今晚正好没事,就和他说让我来接你们。”

“等很久了吗?”

“不会,这里的环境不错,我四处逛了逛,才到这里等你们。现在就回去吗?”

子叔点点头,十六走到副驾驶座的一侧,打开了车门,子叔低身坐了进去。

十六又绕道驾驶座的位置,冲着被他忽视了许久的臭脸男人指指后面的位置,笑道:“你的位置在后面。”

子叔方才系好安全带,鼻端浮起一股又获得食物香,转过头,看到十六从一个袋子取出保温的饭盒,打开来递到子叔手边。

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一盒饺子。

“嗯?”

子叔抬起头,对上十六笑盈盈的美眸。

“你们傍晚一下班不是就去挑礼服做造型了?我知道你还没吃晚饭,去帮小鬼做晚饭的时候多做了点带来给你。是我包的一些饺子。”

子叔轻轻地笑了,尽管不饿,却还是接了过来。

十六瞄了眼后车座气沉沉的男人,从袋中取了一个较小的饭盒递给他,“喏,给你。”

段远希微蹙眉头,口气不是很好地说道:“不用了,我不饿。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对我献殷勤。”

沙哑的声音略带点酸气。

十六没强求,收回饭盒,又扔了一个面包给段远希,“不吃我做的东西就吃干面包把。”

看着段远希臭着脸接住面包的模样,十六弯起嘴角,又很恶劣地笑道,“是啊,我是在献殷勤,光明正大地献。不像某人明明想献又不敢去做,只能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爬起来,对着夜空装深沉。”那双似流光溢华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段远希,仿佛深深看穿他眼睛直到心底一般,唇边的笑意愈深,“或者说在无人的夜里‘自我安慰’?”

后座传来“啪”的一声,是封闭的塑料袋爆破的声音。

面对十六堂而皇之的耻笑,段远希一副粹不及防的模样,英俊白皙的脸庞顿时红起来,连耳也是通红一片。他抬头瞪着笑得诡异的十六,心里又恼又气,却又说不出什么,神色有点不自然地看向子叔的方向,看到她似乎没有听到他们两方才的对话,他的心下才松了口气。

段远希和十六一见面就两不对盘,即使如今两人同住在一处公司的公寓,却似乎也是每日都不停歇,子叔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再加上胃闷闷地有些难受,她便也没去注意他们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将吃了几个饺子的饭盒装好,放进塑料袋中,子叔看着十六有些疲倦地笑道:“谢谢你十六,饺子很好吃,剩下的我带回家。”调整好坐姿,子叔慢慢闭上眼,有些懒懒地说道:“我先睡会,到家了你再叫我。”

“等等,你吃了药再睡!”

“吃药?”段远希蹙眉,倾身向前,用手了子叔的额头,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子叔睁开眼,沉静漆黑的双眸也带着些疑问,看了眼段远希,又转向十六。

十六从手旁的药袋中取出一包药,拆开药包,再拿起一旁的保温杯,递到子叔面前。

将药倒到子叔手中,十六打开保温杯的盖子,一边说道:“你不是胃疼吗?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后可以吃药了。”

是胃疼,但是,他怎么会知道?

胃痛已经是老毛病了,偶尔痛痛,她也只是忍忍,回家吃些药完事。

十六黑得发亮的眼瞳锁住她,又浓又长睫毛在眼下打下一圈幽幽的影,最后眨眨若夜的黑眸,勾笑道:“我是你的助理,自然知道。你只要一不吃晚饭,就会胃疼,不管是作为朋友的身份还是助理的身份,你的身体我当然要照顾好。”

和子叔相处了才知道,他把小鬼照顾地无微不至,对自己却是有些马虎,尤其现在工作繁忙,她更是忽视了许多。

心渐渐暖和了起来,嘴角噙一抹亲昵的笑,子叔轻声道:“谢谢你十六,什么时候有空你和远希一起来我家,我下厨做顿大餐给你们。”

看着子叔亲昵无比的笑,十六心神一颤,眼光也更加柔和了。

子叔对外人淡淡疏离,惟有她认定的自家人,她才会对之如此的微笑,暖入心扉的微笑。

“好啊!”十六应了声,笑若花魇绯衣迷人。

后座的段远希眸内微沉心中为自己的心愧作懊恼。

他知道十六对子叔的感情,可是为什么十六总是能细心地觉察到子叔的需要,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段远希没有抬头,表情很沉,默不作声地咬下手中那个已经被拍扁的面包。

心情恶劣,可是他不想妄自菲薄自己,若是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给子叔带来幸福,那还有谁能相信他?

虽然目前的他优势已然失去但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能给子叔一个安稳的家。

从照后镜里看到段远希矛盾却又倔强的表情,十六的眼里微染笑意,开足引擎踩下油门,平稳地驾驶着车子离开。

于轼轩果然如他所说,是个不知道该怎么追女人的人。

他自从那日表明决心后,就没有了过多的举动了。

从每天夜里对面阳台的房间亮着的灯,子叔知道于轼轩还在,可是他又像是空气一样,只能知道他的存在,却又见不到他的身影。

虽然感觉有些怪异,但他毕竟没有影响到子叔正常的生活,子叔也就尽量将他当成不存在。

每一个人的行程都仿佛快车道上奔驰的车辆,快速的密集。

段远希也全身心地投入大赛的准备中,一点也不懈怠,所有事都亲力亲为,很多子叔认为他会吃不消的事,他却也是哼也未哼地熬了过去。

米亚集团新秀大赛的日期终于到了,而在三天前,段远希便按照赛事规定提前取了赛馆。

在比尔的授权下,子叔获准在比赛前进入后台见段远希一面。

进入后台,到处是来来往往的模特,化妆师和助理,子叔在偌大的空间一眼便看到了段远希。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原理人群的一处角落。

他穿着一件浅色的休闲服。式样简约,却衬得他更加俊逸挺拔。

段远希有一种引人沉溺的风采,他的身体里似乎隐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接近他,心底便似会产生涌动奔腾的热望。

闲适中带点懒散,沉稳中带着点激狂,天然而生的贵气,自内而外散发的一种气质,让他就像一个发光体攫取住人们的视线,即使是茫茫人海也能让人立刻发现他的存在。

子叔笑了笑,慢慢走到他身旁坐下,随口问道:“一切都好吗?”

段远希转头,没料到会在比赛前见到子叔,一阵错愕,随之眼中有惊喜闪现,“你怎么会来的?”

“刚从菲渥尔工厂回来,我等下还要回公司见客户,所以没有办法在现场为你加油了,只能在比赛前顺道开看看你。”

“你能来我已经很满足了。”顿了顿,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子叔说道:“我会拿到奖牌的。”

“尽力就好,你别有太大压力,这次只是露个脸,算是你再次接触娱乐界的一个开始。得奖倒不是很重要,毕竟这个新秀比赛是米兰最有规模的,只要参加了比赛,多少能提高知名度,对你日后的发展有利。”

段远希但笑不语,但只有他知道,他心中对这次比赛的决心。

不仅是为他,更是为了她。

第86章明星打造

两人交谈了会,直到段远希试衣助手的到来。

他到段远希身边,朝子叔微微一点头后,告诉段远希最后一次彩排的时间到了。

看看表,子叔从椅子上起身,说道:“时间差不多,我也要走了。下面的比赛祝你好运!”

“我会的。”看着子叔,段远希低沉地一笑,似乎心情不错。

转身离开,方才走了几步,听到段远希唤了她一声。子叔往后看去,段远希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轻声道:“路上小心开车。”

见完客户,又和时尚杂志《GINCO》的负责人谈完广告合作的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半左右。

还未等子叔喘口气,典星已经风风火火地冲进她的办公室大声呼喝道:“你总算谈好了,快点来,段远希快上场了,快过来看看?”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已经被典星连拉带拽地带到了休息室。

到了休息室,子叔才发现里面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一群女职员,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晶屏幕。

里面正是米亚模特新秀大赛的现场直播。

因为是总决赛,因此留下的皆是有才有貌的英,那些几近完美的男人对于这些如狼似豺的女人来说,无疑是一场令人垂涎三尺的视觉盛宴。

比赛进程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比赛环节,男模们要自行选择要展示的服装,这一项也正是要考验他们对于服饰的品位和敏锐。

随着面前一群女人掩不住惊喜的“来了来了”的呼唤声,子叔失笑地抬头,看到段远希出现在了屏幕上。

即使天天见到段远希,但在如此情形下,以一种欣赏的角度去看他,却也不禁让子叔为之吸引。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法兰绒上衣,颈上围一条条纹围巾。简练的剪裁,别具一格的搭配,愈发勾勒出他颀长伟岸的身形和卓尔不凡的品位。

舞台灯光的映下,段远希俊美得惊心动魄,他仿佛天生就是生活在聚光灯下的天之骄子,幽远深邃的眼神,潇洒的步伐,神秘高贵的气质衬得他如迷雾中行步而出的王者,华贵而沉稳,却又不失随意淡定的闲适。

融合了多种特质,让见者欲罢不能,怦然心动。

“天那,真让人心动!”

面前一群眼冒桃心痴迷若醉的女人,身旁的典星也兴奋至极地赞美道:“沈,你的男人真那!一出马,谁与争锋。真是女人心中白马王子的最佳人选。看他完美的脸庞,薄而感的双唇,诱惑得人想一亲芳泽。还有他挺拔的身材,那宽阔而强健的膛是每个女人都想倚靠的,你没看到他前面的泳装展示,啧啧,那赤裸的膛,结实的腹部,差点让人抑制不住,那种夹杂着柔情和狂暴的感觉,没有一个女人不想躺在他身下被他蹂躏,感受他风暴一般的热情。”

子叔听不下去,只有暂时打断她,“停停,我说你会不会太激动了?”

等到段远希的展示结束,走回后台,典星才挪回视线,转过头来笑看着子叔,“放心吧,好姐妹的男人我怎么可能碰?怎么样,你有没有和他试过?”

“什么试过?拜托,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见到男人就像狼一样扑上去?”

“否认什么,你刚才不也是看呆了?”

“对美丽的事物存在好感和欣赏是人之常情!”

典星显然不理会子叔的敷衍之辞,眼珠子转了转,又贼贼地笑道:“是什么感觉?有没有在风暴中翻滚的那种体会?”

咳了一声,子叔侧目瞪了她一眼,再未理她,转身走出休息室。

身后传来典星谋得逞的笑声,子叔无奈地摇头,脸上却有些燥热。

深吸一口气,子叔拍拍额头,将那种莫名的情绪归咎为典月常说的,太久没碰男人,荷尔蒙失调。

最后比赛的结果,子叔从休息室响彻整个公司的尖叫欢呼声得知,段远希获得了这一届米亚新秀模特大赛男模组冠军。

而她也在之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接到了段远希的电话,他声音有些低哑地对子叔说:“叔儿,我赢了。”

还未颁奖,他应该是想在第一时间,将他的成功喜悦和她分享。

“嗯,我知道,远希,祝贺你!”

“谢谢!”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段远希静默了一会,慢慢说道,“叔儿,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恢复自信重新开始,也不会再次获得成功,是你一直以来给我的支持和鼓励让我走到现在,所以,这次的成功,一样也是你的成功,叔儿,我也祝贺你。”

听着段远希语调中充满了深深感情的话,子叔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友谊处被触动,许多的感情充满了心中,是感慨,是欣慰,是为朋友重振再起的喜悦,还有一种心灵的满足。

一时间,子叔突然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握着手机轻轻地微笑。

一个月后,米亚娱乐集团推荐段远希参加欧洲时尚超级模特大赛,那是欧洲地区最高级别的模特大赛,是与世界顶尖模特组织对接的时尚盛典,而段远希在这次比赛上获得的冠军名次也将他的知名度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之后的日子,段远希的人气迅速上升。

他的贵胄气质,融合了东西方人的神秘高贵,使他成为欧洲时尚界钦点的幸运儿,受万众聚焦追捧。

许多世界知名的大师都找他走T台,邀请他参加下一场春夏季的新装发布会。

还有很多知名杂志请他参加杂志封面的拍摄,经纪公司,广告公司也找他签约,拍广告。

但段远希却没有答应任何一家经纪公司或是服装公司的专属邀约。

两个月后,他正式签约尼克斯这家正在发展且风头正劲的服装公司,成为尼克斯公司的服装代言人。

其后,他前往米兰的一个自然风景区为尼克斯公司代言拍摄最新一季品牌新装的宣传预告片。

作为幕后的主要策划参与者之一,子叔前往拍摄地点现场指挥。却没想到,来到目的地后,首先简答的便是一幕尴尬的拍摄。

第87章代替拍摄

段远希这次拍摄的品牌新装宣传片包括荧屏广告拍摄和平面写真拍摄。

子叔安排了公司广告部的主管带人跟随段远希前去。而拍摄组的工作人员除了米亚集团广告拍摄公司的人员外,还有从《GINCO》时尚杂志专程请来的顶尖拍摄师维奇。

当子叔到达的时候,他们正在进行平面写真的拍摄。

被围起来的拍摄区里,是段远希和一个高挑美丽的华裔女模--伊蓝。

伊蓝算是米兰平面广告界的红人,替许多知名品牌拍摄过广告。她的广告身价颇高,而且也不定会请得到,不过这次,她倒是很爽快地答应。

典星曾撇着嘴告诉子叔,那个女人对段远希有兴趣,看她看段远希的眼神,说不定让她免费接拍,她都愿意。

子叔对她的话,也只是一笑置之,只要伊蓝表现好,其他的只是她个人的问题,

但之所以尴尬是因为这一组拍摄的写真中,两人的姿势比较暧昧亲密。而伊蓝更是只着下身长裙半裸上身出镜。

段远希穿着子叔最新设计的一款浅色休闲西服,简洁流畅的裁剪,大气洒脱的线条,完全突显出段远希独特的气质,处理过的乱发让他沉稳中更添了些明朗与感。

伊蓝姿势暧昧地与他贴身而立,低腰曳地,似墨般的长裙随风轻扬,完美的裸背曲线迷人,晶莹剔透的肌肤,虽只能见到她的背面,却也能感觉到她浑身上下尽数散发的万种风情。

很露骨诱惑,也很吸引人的眼球。



子叔微微蹙眉,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感觉。

走进工作区,维奇发狂的咆哮声更是清晰入耳。

“伊蓝,我只叫你们两个人靠近到几乎相贴,不是让你整个人黏到AUGUS身上,二合为一。”

“AUGUS,再向左一点,好,就是这样。不对,伊蓝,你要感觉自己是一个气质冷傲地位高贵的神,不是一个女奴,你到底会不会啊?***,气质气质。你看前面,眼神不要乱飘!***!”维奇指着那个伊蓝口气极为不悦地大骂道。

因为工作,子叔和维奇也有几分熟识,他本来就是个比较暴躁的摄影师,一个完全艺术家的脾气,他不会因为拍摄对象的名气而给面子,他只要达到自己需要的效果,因此对于拍摄对象都比较严苛。但因为他拍摄出来的作品的确是万中无一的优秀,因此很多人为了最后完美的效果,倒也能包容他绝顶暴躁的脾气。

只是他暴躁归暴躁,但倒也不会随便骂话,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怕是这一组照片已经消磨了他所有的耐。

“AUGUS,你转头凝视伊蓝的侧脸,你的表情不要那么僵硬冷漠,再放松一些,柔和一些。”

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其他所有无关人员都必须远离拍摄范围,加上子叔此时所站的位置也比较隐秘,因此段远希倒也没有发现她,依旧在认真地进行着平面写真的拍摄,但似乎效果也不尽人意。

看着段远希有些僵硬而紧绷的下巴,还有仿佛凝结了一层寒冰的俊美面容,子叔走到广告部主管的身边,问道:“这组照片拍多久了?”

广告部主管见子叔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搓着太阳,有些苦笑地道:“前面的一组照片拍了三个小时,算是顺利通过。这一组拍了两个多小时了,但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维奇对拍完的照片似乎很不满意。那个伊蓝一直不能进入状态。而且远希似乎也一直没有找准感觉。”

子叔环顾四周看看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疲倦。

子叔沉吟片刻,说道:“大家都很累了,你去问问维奇能不能暂歇片刻,有些拍摄方面的细节我想再和他商讨商讨。”

广告部主管见老板发话,立刻点头小跑到维奇的身旁,对他小声说了几句,维奇转头,看到子叔,脸色暂缓,接着挥手大声道:“休息,半个小时候继续。”

听到摄影师的话,段远希一句话也未说,立刻转身离开拍摄场地,脸色的表情也比之拍摄时冷漠不耐了许多,没有理会助理递来的水,脚步不停地离开了现场,似乎急着离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很快,子叔知道了原因,那个伊蓝,在披上助理送去的外衣后也向段远希离开的方向寻觅而去。

子叔转过头,走到正在调整摄像机的维奇,微微笑道:“维奇先生,辛苦你了!”

维奇显然心情也不是很好,只是很单调地应了一声“嗯”后便不再出声。

“拍摄得如何?”

“如你所见,非常糟糕。你们请来的伊蓝完全不在状态,如果后面的情况不能改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拍下去了。”

子叔知道他的脾气,所有并未在意他冷淡的态度,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维奇先生,我正想和你说说这事。”

维奇虽然不答话,却也微侧过头等待子叔继续。

子叔整理了脑中的思路,随之神态谨然地说道:“这一组服饰的主题是表现自由和束缚的融合。一个地位超然神一般感觉的女人被英俊的男人吸引,自愿因他束缚住自由的感觉,所以我们更需要伊蓝表现的是被段远希吸引的过程,也就是,侧重的是她倾倒的过程而非结果。”

说到与他工作有关的东西,维奇整个人又融入了进去,他皱眉思索了片刻,点头道:“的确如此。我也觉得那个创意很好,如果能拍出那样的感觉,一定会是很美的宣传照片。可是,伊蓝的感觉完全不对。”

轻轻笑了笑,子叔说道:“伊蓝是个很有素质的模特。她过去的表现一直很好,所以我们才会请她来拍这次的广告,只是她今天似乎有点脱离状态。”

子叔回想方才的拍摄画面。

伊蓝今天给她的感觉是,感柔情有余,冷傲不足。

如果没猜错,那个伊蓝应该是对段远希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太过亲密的姿势,受了段远希影响,是她的情绪有些波动而不能稳定。

子叔思索片刻,建议道:“可以试试拉开些距离,似的那种暧昧的感觉冲淡些。”

“沈!”拍摄区外的广告部主管叫唤道。

子叔回头,看见他对她抬手,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子叔示意他等等,然后转过头,微笑着维奇说道:“那后面的拍摄就拜托你了!”

“好,我尽力。”

安抚好维奇的情绪后,子叔转身离开,才走几步,却被维奇叫住。

他目光炯炯,大步走到子叔的面前,抑制不住兴奋的口气问说:“CANA,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某种异样的神采,虽然有些犹疑,但子叔还是微笑地应道:“什么事?”

“我知道这有些冒昧。”维奇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笑若,“但是,CANA,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建议。”

接下来的时间,维奇向子叔告之了他所谓的建议。听完之后,子叔失笑,澄澈乌黑的眼眸中也是淡淡的笑意,为维奇惊人的思维。

“维奇先生,你知道,我不拍广告的。”

“可是我要的感觉就是你这样的。”维奇很肯定地说道,他绕着子叔走了一圈,眼中宛若寻到包一般的眼神,“就是你这样的感觉,沉着,清冷,大气又不失女人味的气质,而且你对你们服饰的主题也有很深的认知,这支广告,你绝对是最佳人选。

有很深的认知不代表我就能很好地表现啊。”对于维奇的执着,子叔笑了笑,“我只是个商人,对于拍摄什么没天赋。相信伊蓝吧,她会好好把握的。”

远处的广告部主管又焦急地叫唤了声,子叔对维奇点点头,说道:“维奇先生,再给伊蓝一次机会,我会找她谈谈的。”

说完,在维奇遗憾惋惜的眼神中离开了拍摄区。

半个小时后,段远希不知从哪里又准时出现在现场。

他站在拍摄区等待迟迟未出现的伊蓝,一句话不说,任身旁的助理帮他整理服饰。过程中他的神情漠然有些心不在焉,蔚蓝如海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意味以及一种蓄势待发的危险。

直到她出现

“怎么是”四目相交,段远希愣怔住了,漂亮的瞳孔猛地收缩,俊美的脸庞顿时变幻了神情,是错愕,是心慌,是激动,还有一些茫然中的惊喜。

伊蓝没有出现,出现的是子叔,她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表情有些无奈地向段远希走去。

浴袍下是那条原本该穿在伊蓝身上的黑色长裙,波浪长卷的秀发如瀑散在身后。

清风拂过,曳地的长裙似水般泛起涟漪,让她在清冷中透着感。

段远希的目光一直跟着子叔,直到她走到他的面前。

“怎么是你?”

第88章妒忌心肠

子叔站好位置,配合蹲下身的换衣助理帮她整理长裙。

抬头对上断远希探询的目光,子叔遥遥头,“我不知道伊蓝出了什么问题,竟在拍摄中途临时早退离开。”

听完子叔的话,段远希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了然和尴尬,眼神有些躲闪,他抬起手,握成拳头在嘴边咳了一下。

总不能说是他说了过分的话,把人给羞辱走了吧。

虽是如此,他的嘴角却还是不自觉弯了起来,“所以就由你们代替了?”

长裙的裙摆整理好了,子叔向换衣助理道声谢后,继续说道:“维奇的行程很紧,这次的拍摄是我们在三个月前就预约下来的。如果今天的拍摄不能进行,那就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了。所以现在关键的是不是追究伊蓝中途早退的责任,而是拍摄人选的问题,没办法,只能赶鸭子上架,由我上了。”

段远希笑了起来,逗趣道:“丑小鸭如今也是白天鹅啦。”

说到着,段远希突然想起它在八年多前和子叔短暂而模糊的一段经历,那段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感情。

如今回想起来,想到那个被人忽视,厌憎鄙夷的沉少女,心中突然有种隐隐抽痛心疼的感觉。尤其想到当初那些残忍对她的人中还包括自己。

眼神不自觉地放柔,段远希身侧的手握起又放松,最后还是伸手握住子叔的手,说道:“放心,还有我。”

“好了,Glugus,Cana,你们准备一下,马上要开始了。”身后,维奇抑制不住兴奋的嗓门叫唤道,“Cana,你不用紧张,拍摄的时候,只要放松,像我刚才对你说的那样去做就行了。”

子叔点点头,待全部无光的人员清场完毕后,子叔调整了一下呼吸,立即进入状态,伸手缓缓地脱掉浴袍。

久经情场的老将,在面对身材火辣感的伊蓝完全赤裸的上身时,可以做到眼睛眨也不眨,情绪波纹不动,可是在看到虽是感单薄,但尚是春光不泄的子叔的时,他竟然会有些害羞的感觉。

鼻端浮泛着专属子叔身上微凉的淡香。稳定好几次欲飘走的心神,段远希凝视着子叔,用足以蛊惑人心的嗓音轻声说道:“什么都不想,你只要看着我的眼睛就好。”

如维奇所说,放开自己所有的心绪,抛开平时过于理的感观,用自己自然而威的感觉去体会。

去感受段远希的魅力。

段远希幽深的眼神有一股扣人心弦的魅力,释放着异于常人的感染力。看着他似有魔力的眼睛,子叔放松心神,心中矜持理的心结慢慢松开。

被美丽的人吸引是很自然的事情。或许真如维奇说预料的一样,她很适合这个主题的拍摄,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拍摄顺利完成。

维奇像是得了宝贝一般激动欣喜地握着子叔的手,直称这是他人生最成功的拍摄之一。

一个月后,尼克斯品牌新装的宣传片顺利出炉。

电视广告的拍摄,子叔另外找到合适的人选配合段远希拍摄,广告上映立刻大受好评,除了段远希的名气更盛,尼克斯公司接到的单子数量比原先预计更多。

除此之外,人们关注的另一个新闻,则是那个段远希和拍摄平面广告的女模伊蓝的关系。

因为子叔只是拍摄背面,应她的要求,当时的工作人员对这次拍摄保密,因此子叔的身份并未曝光。

那次拍摄,虽然过程出现了意外,但是结果大大超出了预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段远希和子叔两人并未有动作肢体上的碰触,他们只是远远地互相凝视,段远希的表情懒散而闲适,浑身似如王者般的淡漠,然后凝视着子叔的眼神中却似有一簇渐燃的火苗。

而子叔清冷淡漠的气质不变,却在微微侧目间泄露了一丝情绪,对眼前那个男人的探索,审视,迷惑。

迷失了自由,仿佛所有的感情在侵蚀沉淀之后,只为化做眼前的男人而自愿沉沦,束缚。芳醇幽芳的变化,带着未知的骚动。

两人虽未有实际的接触,却比那种暧昧的碰触更有一种撩人心动的感觉。

因此,这组平面广告一入市,在服装界大为称赞这次尼克斯新作的同时,也引来很多人的猜想,猜想两人之间似真似幻的感觉。

而在不久之后,又爆出这组广告拍摄的女主角并非是原先公布的广告红人伊蓝,而是另有其人。

后面的几天,除了尼克斯公司的名气日上,段希远的诽闻也开始接踵而至。

对于这个欧洲当红名模的私生活,人们投以极高的关注度。

有人挖出段希远过往的身凭经历,人们对于他家族的破产多无兴趣,更多的斯好奇他曾经辉煌的情史。

还有人说伊蓝曾经是段远希交往过的女友,如今旧情人再遇,伊蓝想再续前缘,段远希断然拒绝。

还有人说,段远希拒绝是因为那个和他一起拍摄平面广告的女主角,从他们之间拍摄出来的感觉就可以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

最后有人爆料说那个女主角就是如今段希远所签公司的老板Cana,甚至有人拍摄了子叔的背影作为比对。

八卦记者们纷纷出动,有记者跟踪他们,拍摄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其中大多是他们工作时的。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取镜角度给人的错觉,或是记者故意截取段远希对她温柔轻笑的画面,诽闻最后的女主角确定在了子叔的身上。

当然,身为她助理的十六也免不了被牵连,有人竟然说他是子叔秘密的地下情夫。

但十六对于这些诽闻报道本是一点也无所谓的态度。甚至一日他发现自己又被人偷拍,索掠了掠头发,眨眨勾魂的凤眸,对着记者头皮的镜头粲然一笑,妖艳动人。

……

书桌前,一个面容焦煤秀柔的女人,手上拿着侦信社从米兰寄来的一叠关于段远希和尼克斯公司老板的诽闻杂志,报纸,照片,白如凝脂的双手微微震颤。

女人迷恋的眼神深深聚焦在那张被偷拍的照片上那个嘴角勾笑,气质高贵却又挑情的男人脸上。她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庞,身躯。最后,才将眼神移到他身旁那个面容沉静的女人脸上,她好像在和身旁的其他人谈工作,指着手中的文件,淡然而又冷静度说着什么。

她和段远希没有交流,但他们之间的感觉却是让人感觉厌恶的和谐。

抬头往杂乱的书桌看上去,书桌上也层层堆积重叠了许多报道,照片,皆是近几个月收集而来的。

而这其中,除了有段远希的,竟然还有于轼轩的。对于轼轩

的每一张,都是有子叔入镜。有深夜时分,于轼轩站在他说居住的那套房子的阳台,神情迷惘而忧伤地看子叔书房亮着灯光的窗口,有清晨时分,他站在阳台,目送子叔驾车离去的照片,所有的他都似乎是一个远景,隐藏着身形,却是一直关注着同一个女人。

那样深情,痛苦却又坚持的眼神,也是她从来未见过的深沉。

眼神渐渐变得复杂,狠而妒忌,她取过工具盒中的剪刀,对准照片中女人的脸狠狠划了下去,直到看不出模样,最后再发疯一般把她剪得粉碎。

等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大家闺秀的温婉,她嘴角带着和她眼神狠的神情不符的温柔笑容,拿起了电话。

第89章报复启始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轻轻敲了敲,子叔抬起头,一个多月不见的典月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放下手中的文件,子叔也笑道:“典老板,什么时候回来的?”

典月走进办公室,顺便将门给关上。

“刚下飞机,给你带来一个消息。”

“什么?”

走到子叔的办公桌前,典月语调放小声地说道:“卓凡公司秋冬款品牌服装已经投入生产,估计再一个月,便能推出市场。”

“哦?这么快?”子叔看着典月,问道:“他们是按照先前计划的那一组设计投入生产的吗?”

“嗯,成非说,没有变动,其中大多依旧是采用尼克斯的设计。”

“好。”子叔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说道,“典月,你通知艺林服装公司在下周将新款服装推出市场。”

典月点点头,她知道子叔所谓的新款是什么。

心中想到一事,子叔又问道:“成非的那件事,成功没有?于子澜这个人心眼很多,若是在卓唯合资公司审核设计图之前,她发现自己的设计图被动过手脚,一定会彻查到底,到时候成非怕是就很难脱身了。我是很想让于氏早些灭亡,可是,我不想没成功,反而害了自己的朋友。”

典月轻轻拍拍子叔的肩膀,笃定地笑笑,“放心吧,成非办事你放心,他从来没有失手过。”

子叔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这么相信他的能力?”

“我相信他的能力。”

“哦——”子叔拉长了音笑出了声。

典月这才发觉是被子叔摆了一道,她眼神有些尴尬而闪烁地娇嗔道:“死丫头,你别想歪,我是说,我相信他工作上的能力。”

子叔耸耸肩,表情无辜地说道:“我哪有想歪,是某人自己心念不纯。”

看着典月瞪着她,想发火又发不了火的模样,子叔笑了起来,她拉着典月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当然也相信成非的能力,不然,我也不会答应让他扮成尼克斯替我进入卓凡。毕竟他的成功与否,不仅关系到我这么多年的计划成败,还和尼克斯公司的未来息息相关,不是绝对信任的人,我也不敢乱用。”

典月听了子叔的话,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敛去,随之表情认真地说道:“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吗?毕竟这一次出手后,你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子叔抬头,对上典月温和的眼神,神情带笑,却是无比的认真,“我做事,不喜欢后悔。”

“那好吧,你要你认定,那么作为朋友,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子叔微笑道,“谢谢你。”

四个月前,也就是子叔和于氏的卓凡集团合作签约之后,按照合约规定,尼克斯必须参与卓凡集团第一品牌的设计。

以尼克斯身份而存在的子叔,自然不可能亲自出马,因此,在典月的建议下,她安排了典月的“亲信”成非,男扮女以设计师尼克斯的身份进入卓凡公司参与卓凡第一品牌的设计,因为尼克斯几乎无人见过,因此卓凡也没人怀疑他的身份。而子叔则在了解他们这一季设计的主题后,秘密将自己的设计图传给成非,由他递交。

于轼轩看过尼克斯的作品,非常认可,因此在卓凡品牌秋冬新款中,近三分之二采用了尼克斯的设计。

另一方面,五年前,子叔在国内另外创办的一家服装公司,则暗中以高额收买了卓凡第一品牌设计组里的一名设计师,让他将尼克斯的作品偷出来,高额的诱惑,那名设计师一口答应。而后成非几次“不小心”的作品,正好给了那个人机会。

如今,只等艺林服装公司在卓凡推出卓凡秋冬新装之前,先他们一步推出自己的品牌服装,如此一来,卓凡公司便将遭受一次巨大的损失。

……

已是下班时间,典星习惯地又“破门而入”。

“你又不回去吗?”典星从袋里取出两个便当,递了一个给子叔。

“嗯。”子叔接过,应了声。

沉呤片刻,子叔取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

电话才响一声便被接起,显然对方是早已等在电话旁。

“喂,小诺,我是妈咪。”

电话那头安静了还一会,才传来小诺低低的声音,“妈咪,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听到小诺带着鼻音,很委屈的声音,子叔隐下自己的不忍,轻声说道:“妈咪公司的事还没有忙完,等忙完了,妈咪就回去。小诺,你饭吃了吗?”

小诺抽泣了一声,说道:“没有,妈咪,小诺肚子饿,妈咪你快回来。”

“十六叔叔不是在家吗?他还没做还晚饭?”

良久,小诺才低低地应声道:“做好了,可是我想等妈咪,和妈咪一起吃!”

子叔沉默了会,说道:“妈咪没有这么早回去,小诺乖,你和十六叔叔先吃,不要饿肚子。要听妈咪话,不然妈咪会生气哦。”

声音更低了,小诺说道:“……好,小诺听话!”

又交代了几句,子叔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在一旁,她收回手,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

典星捧着餐盒坐到子叔面前的办公桌上,问道:“事情不都做完了,怎么骗沈诺说还在忙?”

子叔无奈地说道:“多给他一点和其他人相处的时间。”

“哦?和其他人相处的时间?所以你前段时间总是叫公司里的同事没事下班去你家陪陪小诺,家里有小孩的就把小孩也带去?”

子叔拆开便当盒外的薄膜,应道:“嗯。想找些人陪陪小诺,不过我发现去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竟然只有十六还能坚持留下。”

典型有些不解,“老早就想问了,你心里这么想的,弄得现在都不回家,窝在公司吃便当。”

停下手中的动作,子叔抬头,“你不觉得小诺对我太依赖了吗?他都不喜欢和其他人接触,和别人说话,也总是低着头,或是看着别处不出声。我听说小诺一放学从不在学校逗留,都是直接回家,若不是我让他去帮他的同学补习,怕是放了学后,他也不会和学校的同学再有联系了。现在家里有人,他或许还会和他们说说话,只要我一回去,他又只会安静地坐在我身边不说话了。他太腼腆,我担心这样下去,小诺总有一天会产生自闭。要是以后我不在了,他这样的格给人欺负了怎么办?”

“欺负?”典星夸张地笑道:“他不欺负人就好了,会被别人欺负?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一靠近就好像冬天已经提前来临,那种气势,谁敢去欺负他啊。”

“冷冰冰?”这显然和子叔心目中的小诺差距很大,“你说他在你们面前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在我面前却是个腼腆乖巧的小男生。”

典星侧头想想,然后问道:“我姐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典星撅撅嘴,眼睛突然变地锐利而冷漠,“我是男生,已经不是小孩,不需要你们照顾,我一个人能住自己家。”

说完,典星又立刻变了一张脸,温和地微笑,似典月的口吻,“小诺乖,你一个人住,阿姨不放心,你妈咪知道一定也会担心的,你不喜欢阿姨家,要不这样,阿姨去你家陪你好不好?”

又是冰冷的一张脸,还带上些不耐烦,“不用了,我讨厌我们家有其他女人的气味。还有,不要叫我小诺,要么叫我沈诺,要么就叫我noel。”

说完典星夸张地抖了抖,用很遗憾的口气说道:“多可爱漂亮的小子啊,以前看你带他时,乖得和小猫咪似的。亏我一见到他就爱上他,结果没想到……实在想不通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会有那么严肃又冷冰冰的表情。”

听着典星的话,子叔皱起了眉,心中的忧愁更甚。

……

八点回到家,十六已经离开了,小诺也没有像以往那般笑眯眯地冲出来欢迎她。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沙发旁的亮着一盏柔和晕黄的落地灯。

走到小诺的卧室前,子叔右手扶上门把轻轻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放轻脚步走到床前,按下床头灯的开关,看着被窝里鼓起的一块,子叔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地摇摇头。

轻轻落下他连头蒙住的被褥,小诺已经睡着了。眉头轻皱的漂亮脸蛋有几分可怜还有几分生闷气的模样,紧闭的眼睑掩住了那碧如清湖的双眸。浓长的睫毛上还带着点点湿气,眼角边也似有泪痕。

“唉……”子叔叹了口气。

傍晚时听到典星的话让她震惊,小诺的格为什么听起来似乎有向两重格发展的趋势,难道,真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吗?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正常,可是,若这样发展下去,她更担心小诺的未来。

伸出手,子叔动作轻柔地小诺的脸蛋,拭去他眼角的泪痕,看着这个她从小就疼在心坎里的宝贝孩子,子叔真是忧心不已。

俯下身,在小诺额头轻轻印了个晚安吻,掖好他的被子,正要离开,却发现小诺已经醒了,那若碧湖般清冽、水波潋滟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第九十章幕后何人

“妈咪吵醒你了吗?”子叔他的额头,轻声问道。

小诺摇摇头。

看着子叔关切温柔的目光,小诺想到了这段日子子叔总是托忙,让公司里的人来家里吧陪他,他讨厌那群故意讨好他的人,讨厌那群想借他来接近子叔的男人,也讨厌那群喳喳呼呼总是黏着他的小孩。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将他和子叔越拉越远,一种冰冷的预感似乎要剥离他最珍视的感情。

从小时候开始,不知为何,他便有种感觉,那就是子叔总有一天会离开他。这样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烈,心里的恐惧让他想时时刻刻和子叔呆在一起,可是如今,子叔的举动让他很担心也很难过。

如是所想,那双洁净清冽的明眸中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小诺,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回答,依旧只是摇了摇头。

沉默不语的小诺让子叔有些担心,放柔了声调,子叔问道:“是不是最近妈咪没有回来陪你吃晚饭,你生气了?”

氤氲了一层水气,小诺盯着子叔,似有些委屈。

心中有许多的话想问子叔,心思百转千回,话到嘴边,他终究没说。

“没有。”小诺终于开口,“妈咪,我困了!”

“好,那妈咪不吵你了,宝贝晚安。”子叔掖掖他的被角,将屋里的空调调到适当的温度,正要起身时,听到小诺唤了声。

“妈咪。”拉着子叔的衣角,小诺期期艾艾地看着她,“你陪小诺好不好?”

碧色的眸中盈着淡淡的水气,像是一只乞求人关怀的麋鹿,终究让人心软不舍。

重新坐回他的床边,子叔揉揉他柔软的头发,说道:“好,妈咪陪你,等你睡了妈咪再走。”

……

子叔一边考虑小诺的事情,一边注意着于家的动静。

如她们计划的一般,三日后,意大利时装设计联合会爆出卓维合资公司递交的服装设计中,竟然出现了抄袭尼克斯设计的样品,它的构思与某些细节方面与尼克斯最新品牌新款的几乎雷同。

而这款尼克斯最新品牌的秋冬装虽然还未正式发布,却已经申请了外观设计专利。

经过调查,发现那抄袭的作品来自卓维合资公司设计组的于子澜。

这是维纳国际公司百年诞辰的一次盛大活动,也是他们首次吸纳合作公司设计师的作品。

于子澜是卓凡集团的专属设计师,更是卓凡总裁的千金,他们对她这一次的作品相当满意,却没想过会爆出这样的丑闻。

另一方面,于子澜对这个指控表示震惊,她看过自己递呈的作品后,也很惊愕,辩白说那不是她最先所呈的,而她更没有抄袭什么尼克斯的作品,然而事实依据的表明让她有口难辨。

这个事件虽未造成直接的经济损失,但对一家刚走上国际轨道的企业来说,无疑是一次让人颜面无光而且影响极差的事件

于子澜被暂时撤下了专属设计师的职务,卓凡公司将对此进行彻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卓凡集团两百款品牌新装正式完工准备上市之时,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艺林服装公司推出了他们的秋冬新装,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引起混乱的是他们在艺林服装公司发布的新装里,发现了与卓凡即将推出的大部分新款完全一样的服装。

不仅是款式,连面料也是同出一辙。

这自然不是什么巧合,定是公司里有人泄露了设计图,有人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尼克斯”,因为艺林服装公司的新装中唯有“她”的设计,然而他们在调出公司监视录像后,才发现泄露设计图的是一个月前离职的一名设计师。

接连两起事件,让“尼克斯”对卓凡极其失望,“她”以名誉受损及权益受到侵害为由要求和卓凡集团解除合作关系,与此同时,“尼克斯”也愤然回到了米兰。

艺林已经发布的那批新装一上市即大受好评,但卓凡那二十万件成衣却有近百分之七十不能推出了。

这件事是子叔计划中的,而有一件事却是令她料想不到。

就在几个月前,卓凡集团按照合作的协议,为维纳国际公司全权代理生产该年出口的秋冬高级成衣。

而就在出口前验货之时,维纳负责人发现完成的成衣中,有三分之一的成衣布料质量出现问题,这些高级成衣的衣料中竟然出现了以次充好的纤维材料。

于轼轩赶回了国内处理此事,力查下,他联系维纳国际公司的负责人,说明这次是生产部门的疏忽,他表示万分的歉意。他称卓凡将回收全部不合格的成衣产品,重新加紧投入生产,而维纳这次的损失也将由卓凡全部承担。

于轼轩虽然极力地缓解这次事故造成的影响,弥补损失,然于极其维护设计师权益的意大利时装设计联合会,以及讲求信誉的维纳国际公司来说,已经对卓凡集团的诚信产生了怀疑。也为两家公司未来的合作埋下了隐患。

接连的事故,也让卓凡损失连连,核算之下,竟然损失了近两亿的巨额。这是于轼轩接任以来从未发生过的。

于邦豪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对这半年来于轼轩的工作表示失望。他拖着病体又从瑞士赶回国,暂停了于轼轩所有的职务,命他反思。

子叔心中依然疑惑。

以她对卓凡集团的了解,于轼轩不可能会为了短时的利益而作出损害公司名誉的事情。但她更不相信卓凡集团会犯什么在生产过程中布料成分配置出现纰漏的错误。

她怀疑这幕后是否也有人对卓凡集团针对地了一脚。

子叔派人暗中去查,暂时查不到幕后人的丝毫线索,却查出了那人不止一次对卓凡进行商业上的打击,虽然前几次都被于轼轩很好地处理而未造成损失。

是谁?也想整垮于氏的企业?

……

处理完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子叔放下笔,闭上眼睛,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脑中思绪万千,有怅然有疑惑有烦躁。

隐约间,她感觉一阵冰凉敷面,洁净绵软的触感,轻柔的动作,让她的倦怠得到短暂的舒坦。

不用猜她便知道是谁了。

没打招呼能进她办公室的也就那几人,典月能进但若发现她在休息就会退出去,典星无论她在干什么都是先咋呼上一阵,段远希几日前被应邀出席巴黎时装周开幕式。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了。

缓缓睁开双眸,对上一双含漾着无限春意的细长妙目。

即使敛去所有故纵的魅意,他周身依旧散发着引人沉沦的诱惑。

“醒了?”十六带着笑意望着她,移开为她拭面的柔软湿巾。

“本来就没睡,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心定如水,未受影响,子叔稍稍坐正身子。放下手中的湿巾,十六走到子叔身后,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为她拿捏按揉,缓解疲劳。

“是在想小鬼头的事?”

子叔淡淡一笑,他似乎总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肩头的酸麻在他如与魔力的双手中将建舒缓,子叔舒服地几乎睡去,提提神问道:“你和小诺相处得还好吗?”

头顶传来一声笑,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没有停下手下的动作,他一边回答道:“还好,刚开始的时候差点被他的一张冷脸冻死。被你叫去陪小鬼头的那些人见到他放下脸时一群傻愣愣的表情,现在想来还是想笑。不过只要准小鬼头心里想的,再相处就没什么难的了。”

“想什么?”子叔微侧头,看向他。

十六眨眨眼,“男人间的秘密,我答应小鬼不说的。不过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也不会瞒你。”

子叔莞尔地挑了挑眉,笑道:“男人间的秘密啊,那我似乎还是不问的妙!”

听起来,小诺似乎和他也相处地不算太差,如此看来,是否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伸手抚向额间两际。

“怎么了?”

“或许,”子叔凝神细思,“我该告诉小诺他的父亲是谁。”

十六疑惑地问道:“你找到他的父亲了?”

“我以为你知道。”子叔扬眉,接着说道,“我十五岁那年虽然放逐了自己,却还不至于堕落到去随便和男人发生关系。在怀小诺时,我唯一交往过的男人是段远希。”

“段远希?”十六喃喃道,若有所思。

“怎么?”看十六的眼神似乎有些惊讶。

十六笑着摇摇头,沉思的眸光注视着子叔问道:“你现在幸福吗?”

唇畔噙着笑,子叔答道:“我不知道幸福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拿起桌上那张她和小诺的合照,抚着上面那个噙着可爱笑容的孩子,子叔轻柔地说道,“小诺很懂事,虽然有时难免让人心了些,却终究是支持我一路走下来的信念。”

轻轻流转的黑眸如夜深沉,十六也静默片刻,然后弯起淡色的薄唇,“幸福就好,我想,若是段远希知道,他也会为你守住这个幸福的。”

轻轻笑笑,再不作声。

放松身体,让疲倦在十六灵活的指间消弭而散。

桌上手机的铃声响起,打破了这和谐的静谧。

取来手机,按下通话键,子叔又恢复到往日干练的形象,“喂,您好!”

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请问你是沈夫人吗?这里是圣安医院。”

听到医院二字,子叔顿了顿,接着回答道:“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有一名叫noel的小男孩被送进我们医院,我们从他书包里的联系簿找到了您的电话号码。”

什么,小诺被送进医院?

子叔只觉得一阵眩晕,稳住心神,她焦急地问道:“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对方依旧是温和轻缓的嗓音,“您别紧张,您的还没有受伤,但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人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受伤的是当时和他一起送进来的一名男士,听目击者说,他从一群人手中抢走您的孩子,后来又在追赶那群人的途中被一辆车撞到。他的名字叫……于轼轩。”

第九十一章痴心偷吻

当子叔赶到圣安医院时,于轼轩的抢救手术还在进行,但听院方说,他已经成功脱离了危险。

在病房时,还心有余悸的子叔见到了小诺,小小的孩子就静静地坐在病床床沿,低着头,两只小手握成了拳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单薄的身子还在不停安着颤,像是一个受了极度惊吓的小兽。

“小诺!”子叔轻轻唤了声,他却仿佛还沉浮在自己的世界。

子叔小心翼翼地靠近,坐到他的身旁,看着他可怜又害怕的模样,心疼而担忧。伸手将他的步身体纳入自己的怀里,子叔一手轻轻安抚着小诺的后背,一边着他的头,声音放得很软很软地说道:“诺诺,不要怕,妈咪来了,诺诺,妈咪来了!”

小诺浑身一僵,接着,很僵硬缓慢地抬起头,脸色惨白而无血色,幽潭般水色碧青的眼眸似也迷蒙了一层云雾,看不清。

他有些迷茫地问道:“妈咪,你是我妈咪!”

“是,我是妈咪。”看着小诺恍惚迷茫的样子,子叔心中惶然不已。

然就在她应声之后,小诺似缍认出她了一般,再次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子叔从来没有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过,他死死地抓着子叔的衣服,头也一直埋着不愿抬起。

孩子的哭声,带着从未有过的悲伤,哭得子叔的心又酸又痛,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哭得更加伤心,抬手轻抚着他的脸,满手尽湿。

看着他这个模样,子叔不敢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轻轻安抚着他。

中间小诺只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句,“妈咪……你永远……都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子叔应他,“是,妈咪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不管我变成什么,妈咪都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小诺从小就似乎很是害怕她会抛弃他,即使这些话,他已经问了几千几百次了,子叔却还有耐心温柔地回答他,“小傻瓜,你是妈咪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妈咪和小诺的感情是天。”小诺苍白到有些冰冷的脸颊,轻声道:“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无论你变成什么,你永远是妈咪的好孩子。”

小诺的哭声停止了,子叔却没有放开他,依旧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看着小诺渐渐沉静下来的神情,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妈咪。”许久之后,小诺轻声唤了声。

子叔低下头。

湿软的眼睫,轻微地颤抖,上面还带着洁莹的水珠,那一流翠波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哀伤,却更带着子叔从未见过的坚定。

“妈咪,我会做个你心中希望的好孩子,我再也不会让你烦恼了。”

“前阵子妈咪真的吓到你了对不对?”子叔伸手,将还不是很重的小诺抱到自己的腿上。理齐了他有些凌乱的额发,子叔说道,“你已经是妈咪的好孩子了,妈咪对你并没有什么希望的柜架,只要你健康快乐。只是,小诺,人终究要长大,你的世界不可能永远只有你和妈咪两个人,你该学会接触外面更大的世界,等你长大,你会有自己的朋友,妻子和孩子,那样的人生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妈咪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太早了,但妈咪只想让你知道,前阵子妈咪并不是疏远你,只是想让你接触更多的朋友,不要让自己太封闭。”

“我知道了。”小诺两只小手环着子叔,把头埋在她的颈项间轻轻喃道。

“小诺,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那个叔叔在在一起?”

小诺垂眸,半晌接道,“只是一群人向我问路,那个叔叔似乎误会了什么,把我拉回来,后来去追他们的时候被车撞了。”

再提起那事,小诺的脸色又有些苍白的模样。

上诺从未对她撒过谎,子叔也不想再让他回忆让他惊恐的事,因此点点头,没有再问。

这之后,小诺便慢慢在她怀中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沉睡中,像是停翼的蝴蝶。

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子叔转头,十六正站在门边,财经纪律邃深远的眸底,若有所思。

见子叔看向他,他轻轻一笑,问道:“要我先将小鬼头带回去吗?”

子叔摇头,小诺细软的头发,答道:“不用,我去看看于轼轩的情况,然后陪小诺一起回去。”

“于轼轩的手术已经结束了,他现在就在隔壁的病房。”

“嗯。”思索片刻,子叔站起身,说道,“十六,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小诺,我过去看看。”

走到隔壁,打开病房的房门,里面透出一股酸辛的药水味。

靠近床前,子叔静静凝视着病床上还未清醒的于轼轩。

于轼轩似乎伤得很重,浑身上下都被包扎着,头上也密密缠裹着白色的纱布,他垫着白枕,眼睛紧闭着,墨发漆黑,额前几缕发丝也安静地粘在白纱上,却更衬地他的面色惨淡得一点颜色都没有。

果真是一点颜色也没有了。

子叔移开了视线。

那曾经盘踞在她心中的人,曾几何时,只剩一抹淡若烟雾般模糊的背影,而又是何时,却已连颜色也慢慢消散无踪。

看着天色渐黑,子叔去帮他办了住院手续,之后联系上了卓凡集团在米兰的负责人后,也带着小诺离开了医院。

次日傍晚,思索之下,子叔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从医生口中,她知道于轼轩已经清醒,只是情况不是很好,他的脊椎在事故中受到重创,而即使恢复也有极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走进病房,她只见到一名高级看护和一个医师,没有见到卓凡集团的其他人。

和她们点点头,子叔走到窗边,背倚在窗台。

医师为于轼轩做完全身的检查后,就和看护一起离开病房,走时,轻轻带上病房的房门,她对着子叔微微一笑,似乎是将这独处的空间还给他们。

于轼轩闭着眼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虚弱的模样和昨天她见到的一模一样。

未过多久,于轼轩放置在身侧,本来静止的手微微一动。

子叔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只见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若两汪澄明如玉的潭水,无波无纹,清清淡淡。即使在病中,他也依旧清华出尘。

只是在那清淡的表象下,凝滞着几分忧郁,散发着孤独萧疏的感觉。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前方,良久,他似乎才意识到病房中有人,轻轻转过头,看到了窗边的子叔。

清瘦的脸庞上流露一丝稍纵即逝的愕然,沉默片刻,他微微笑道:“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清淡若水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沙哑无力,却能听出其中一层淡淡的欢喜。

子叔态度温淡有礼地答道:“你是因为小诺受伤,来看你是应该的。”

黑黑如玉的双瞳映出子叔的脸,于轼轩静静观察着子叔的每一分神情,片刻,才轻轻问道:“你孩子……没事吧。”

“他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只是你,怎么会在他学校附近出现?”

他口气轻缓地叙述道:“我只是刚好路过那,看到三四个人围着他,我以为他们想对他不利,去追他们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

“小诺说他们只是问路。”

“嗯。”于轼轩淡淡一笑,面容沉静,清眸澄澈,“若是他们真想做什么早就出手了,是我太担心,没想太多就冲出去了。”

心中杂念起灭,子叔缓缓开口道:“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

“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垂敛着眸,又静默了许久,于轼轩轻声道:“你能,在我住院期间,经常来看看我吗?”

问话过后,冗长的幽寂滞留在病房里。

子叔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眼神清笃地审视着他。

于轼轩的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和忧郁。

“如果这是你救小诺要求的回报,我答应你。”许久,子叔淡淡应道,“每天下午我会来医院看你。直到你的身体恢复为止。”

于轼轩轻轻笑了,只是笑中泄露着几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她冷静地回答,却仿佛这只是她手中的一场交易。

他只是想要每天能见她一面,并非是想拿什么去要求她的回报。

他感觉自己就象是一个纠缠不休的无赖,明明不想这样,但可悲的是,他连拒绝的能力都没有。

被于邦豪暂时撤下了所有的职务,于轼轩不感到失落,对于权力,他看得很淡,他接手卓凡,不过是按家族的期待担负起的责任。

对于那段日子旧凡连接的商业事故,那是在他手下发生的,他愿意承担起责任,即使是永远也不能接任于氏家业,他也不会有所怨愤。

他一直以为自己心无所求,直到遇见子叔,萌发了他心中的念想,他才知道一直藏匿在他心中的,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生活。

一个温馨的家,和睦相处的家人,妻子,孩子,就是他的向往。

……

如子叔答应他的,她每天下午都会抽出一个小时来医院看他。

子叔呆在医院的一个小时时间里,多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忙自己的事情。而于轼轩也没有打扰她,他只是静静地半靠在病床上,侧首凝视着她工作时专注的神态。

两人间很少交谈,但只要子叔能这样静静地停留在他的视线之内,于轼轩心中已是满足。

喉咙干渴,不想打扰到正在凝神看文件的子叔,于轼轩压抑地轻咳。

右手有些艰难地撑在床面,他侧着身子,伸手去拿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温水杯。

才抓住杯子,使不上力的左手一软,杯子脱手,人也几乎摔下病床。

一股清幽的淡香充盈鼻间,子叔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床边,边扶着他的身子,也顺手接过那倾倒的杯子,倒了杯水递给他。

于轼轩动也未动,子叔轻晃手中的水杯,“你不是口渴么?”

将水杯递给于轼轩,子叔又坐回到沙发继续自己的工作。

寂静继续笼罩着整间病房。

望着子叔,于轼轩俊逸的面容像是雨润的秋山笼着几痕轻雾,有些迷蒙,有些情动。双手轻环着微温的水杯,点点暖意氤氲心间,只为子叔不经意的关怀。

两人就以这样有些诡异的模式相处着。

只是近一周过去了,于轼轩的身体状况却依旧停滞不前,几乎未有好转的迹象。

午后,徐徐清风吹来。

于叔停下手中的工作,困倦之余,倚在沙发上休息。

于轼轩一直看着她,眼睛里凝着揉碎的温柔。

对她的情,始于怜惜和补偿,一点点浸染,一点点转变,直到不知何时,只剩下入骨摧心的痛,才发现,心中对她的爱,已若流沙,点点滴滴日愈积累增加,深陷其中,已无力挣扎。

她是一个迹,深深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不由自主地沉迷。

沉睡的子叔宁静而安详。垂眸睇视着她的恬静容颜,无法纵自己的心情,于轼轩一手斜撑着身体,侧下身子,缓缓地靠近子叔。

凝视的清瞳漾着迷离的幽光,飘忽而迷恋。

缓缓地靠近。

直到两人相近咫尺,冰凉的唇瓣带着似水的怜惜,轻轻地印上徘徊在心上的柔唇。

轻浅地呼吸,缠绕在彼此的唇间。

不敢惊醒沉眠的子叔,他只是温存吮住她,轻若似无地触碰,只是唇与唇轻轻的依偎,去感受此时两人最亲密的温柔,交融彼此的气息。

即便只能在睡梦中去亲吻所爱的人,他的心中却已不觉涌起了丝丝的幸福。

感觉唇边的气息一变,于轼轩抬眸,只见沉睡的子叔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眸望着于轼轩

眼神冷淡,不起波澜。

于轼轩没有动作,两人依旧是唇齿相贴的姿势,只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无措。

子叔将手按在他的口推开他。

抬手,抹去停留在唇间淡凉的气息,子叔淡淡地说道:“不要吻我!”

第九十二章意外偷听

子叔的话里没有怒气,也没有丝毫其他的情绪,抬手看了看手表,她说道:“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怔怔呆望着自沙发起身的子叔,于轼轩的薄唇抿了抿,深吸口气,心中的慌乱已然消失,此时却不断浮起阵阵压抑的难受。

她当真只当这是一笔交易,她把分秒当成了回报,不欠一分,也不多给一秒。

子叔提起包包,和按时走进病房的看护点点头,随之举步离开。

他想喊她,那声呼唤却梗在喉中,发不出声。

他有什么资格。

或许该说她连让他爱她的权利也不想给。

他愈爱她一分,便感觉她愈远离了自己一分。

两人到了后来,只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让人痛苦的,不是浮于明面的折磨,而是忽视。

忽视他的存在,忽视他的爱意。

是,他不是她的谁,又有什么权利抱怨。

她温柔,她的细腻体贴,只能予她的男友独享。还有她的吻,也只属于一个人,段远希。

他记得那夜段远希和她,那个缠绵悱恻的亲吻,让他心窒难耐的吻……

原来吻就是这般滋味吗?

于轼轩抚上自己略是冰凉的唇,她的柔软感觉已经渐渐消失在唇畔,而那酸涩的滋味却在心中难散。

……

不过是一个吻又何必在意。

想将昨日那个的错误抛诸脑后,当做没发生过那回事,可是于轼轩传递过来那小心翼翼的感觉,那揉碎心扉的心酸依恋,却不时盘徊心头。

走到病房门口,握住门把正要打开,却在听到里面的一个女声时停下。

“哥,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如果不是游助理偷偷联系我,你想瞒我们多久?”

“我不想你们担心,你看,你一来,眼泪就没停过,还有我一个生病受伤的人来安慰你吗?”于轼轩轻轻笑了笑,“乖,把眼泪擦干。”

“哥,我们回国好吗?你受伤了,一个人呆在米兰,我们很不放心。爸不生你的气了,如今公司的事务也多是董事们一起处理。爸说了,等你回去,就恢复你的职务。”

于轼轩微微淡笑地摇摇头,“我暂时不想回去。”

“为什么?”

于轼轩口气平淡的说道:“这两年为了卓凡忙碌不休,我也有些累了,正好借这次受伤抛开公务,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于子澜凝视着于轼轩,眼神复杂,“哥,你不想回去的最大理由是为了沈老板吧。”

脸上神色未变,于轼轩未否认,轻轻应道:“是。”

于子澜呼吸一滞,半晌未语。

道:“哥,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她,你会为了我放弃她吗?”

低下头,对上于子澜水光迷蒙的泪眼,于轼轩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犹豫,他轻轻摇摇头,淡声道:“小澜,这是我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意愿行事,我不想为任何人放弃。”

于子澜面色一僵,有些干涩地说道:“即使是你最疼的妹妹也不行吗?”

于轼轩依旧轻轻的摇摇头。

于子澜凝视着他苍白的倦容,心中揪紧,终于有些尖锐的开口,“即使她本不是你的幸福也不行吗?”

望向窗口,眼中流露些微幽郁的神情,沉默片刻,于轼轩轻摇头道:“即使我追求的只是一段苦涩的感情,我也不想放弃。以前从未有人给我这般的感觉,入了眼,上了心,就再也没办法忘记,再也没办法放弃……”

口起伏,于子澜深呼吸一口气,有些压抑的说道:“哥,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你替爸妈考虑了吗?哥,爸已经知道你喜欢沈的事,他心里很不高兴,妈也很心急。”

轻轻移回视线,于轼轩微蹙眉头,问道:“爸为什么不高兴”

抓着于轼轩的手臂,于子澜焦急的说道:“她本就是我们于家的瘟神,哥,你想想,自从遇到她,不管是卓凡还是我们,哪个不是灾祸连连。先是卓凡的品牌服装设计被人偷卖到别家服装公司,再是我们为维纳生产的出口服装竟然也出现问题。还有我,”于子澜仰起荏弱堪怜的泪眸,看着于轼轩哀戚地说道:“还有我被人诬陷抄袭设计,你知道我为了入足欧洲的服装界,下了多少苦功,都在那次功亏一篑了。”

“卓凡出问题,怎么能一并怪到她的身上,是我们的保密措施没有做到位才让设计图落到别家公司的手中,维纳生产的出口服装也是因为我们自己生产管理部门的不严谨才出现了纰漏,又怎能怪她。”于轼轩清冽的明眸看着于子澜,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小澜,哥不求你的支持,只希望你不要再在爸面前抹黑沈了,好吗?她没有迷惑我,没有耍心机想嫁进于家,更没有窥伺于家的财富。”

于子澜愕然的望着于轼轩,脸色时青时白,“哥……”

于轼轩眼中波澜不惊,语调也依旧平缓,“爸和我谈过,我原不清楚为何爸对沈的印象如此之差,但思虑之后,我明白了。小澜,爸很疼你相信你,对你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但你不要利用我们的信任去做让大家失望的事好吗?哥很在乎她,不希望任何伤害到她。”

“哥,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当局者迷,你怎么知道她对你没有企图?”移开视线,于子澜咬了咬下唇,“我是为了你,为了于家好。哥,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你别忘记你是于家的期许,于家的责任。”

轻轻吐出一口气,于轼轩摇摇头,沉静地说道:“感情就是一个人的事,我的事业已经为于家所系,感情为什么不能让我一个人去选择?

我没忘记自己担负的责任,但是否每一个豪门家族都只在意明面上风光利益的成功,而生活其中的人却永远得不到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获得了盈满的财富,人生却是得不偿失,永远生活在不知所谓的虚空里?”

于子澜瞪大了秀目反问道:“那你现在的生活就是幸福的?”

于轼轩平静的抬眸,“我现在很好,或许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什么生活?不让身体康复,拒绝配合医生的治疗,让自己和个残废一样只能躺在病床上,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游助理告诉我,他说沈老板答应你会每天来医院看你直到你的身体恢复?你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让身体好起来的吗?”

于轼轩微是一顿,接着微微苦笑,然眼中却没有丝毫的不平与后悔,“一得一失,我只是想每天能见她一面,如果失去健康能留住她的脚步,这对我何尝不是上天的眷顾。”

他的话,象轻风拂落青润叶片上的凉露,坠落湖中,溅起层层涟漪。

从床边上站起身来,于子澜微有些失控的喊道:“她明明就没将你放在心上,你所做的她本视若无睹,你为她的公司在国内能更好的发展,下了多少苦功,她知道吗?你暗中为她拉拢那么多大客户,甚至损失了部分卓凡的利益,他知道吗?爸要卓凡和尼克斯公司取消合作,你努力说服爸,是什么原因,是为了让她的公司有个大平台去更快的发展,为了能给她更多的投资,你的假公济私,她知道吗?”

相较于于子澜的激动,于轼轩显得平静许多,清瘦俊秀的脸庞上淡若和风,“那些事情并非要做给她看的,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于她好,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于她好,只要于她好。”于子澜咬牙重复着,眼中有妒有痛,“拒绝治疗,你很可能会变成残废,为了她,你连自己的身体也不在意?”

于轼轩垂眸,淡淡道:“我不在意。”

“哥你真是疯了,曾经那个能够理智的处理事情的于轼轩到哪里去了,现在这个迷了眼障了心的人本不是我哥哥。”

于轼轩沉默许久,才缓缓的开口,“如果感情也能够理的控制,那我也不会是如今的我了。小澜,爱只是一个人的事,别人无法干涉。如何选择,选择之后是苦涩是甜蜜,是曲折是平坦,都死我愿意的。你们不要再手好吗?”

病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里纾解不开,很揪,很涩。

子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如果他当初对待她能有如今的一半坚持,在那个冰冷无情的家里,能给她一分一毫暖心的安慰关怀,能在于子澜周迎旋她们诽谤诬陷她时,给她一点信任,或许今日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当初青稚的她用尖刺保护着自己,当初年轻的他因为她的尖刺,远离冷淡。

距离拉开了曾经的感情。

感情,一旦逾期,便已失味。无路曾经多么渴盼,过了那个时间,就再也不是那时的感觉了。

再次睁开眼,漆黑倨傲的眼眸中如往常的沉静理智。

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子叔转身离开了病房。

子叔第一次失约。

第九十三章久别小叶

走出医院,将手机开机,典月来了信息,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方才回到公司,典月便神情严肃地将拉回办公室,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密夹的文件递给她。

子叔挑眉,有些不解。

典月指指她手中的文件说,“艺林今早接到一封文件,里面是一份合约大纲,有人愿意无偿资助我们,准确应该说是无偿资助艺林!”

“无偿?不求回报的投资,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子叔一边从密夹中取出文件,一边说道,“为什么会选择艺林?艺林服装公司在国内并不突出。还是说有什么附加的条件?”

“他知道我们私下派人偷出尼克斯为卓凡品牌的设计图!他找到那个设计师,把事情挖了出来。”

停下动作,子叔望向典月,“我们当初不是给了那个设计师一大笔钱,把他送出国了?那个人怎么会找到他?”蹙起眉,子叔凝神细思,顿了顿,继续道,“不对,既然那人知道了这些事,按常理,该是威胁,又怎么反而来无偿资助艺林?”

子叔抬头,望向典月,典月点点头,面上也有些凝重,“起先我也很奇怪他怎么会选择艺林,不过他似乎知道艺林的目标是于氏,而他提出无偿资助的唯一条件是,要求我们打垮于家的公司。”

一种猜测闪过心头,子叔没有停顿地取出里面的文件,是一份合约大纲,还有一封未启封的信。大致看过合约大纲后,子叔展开信,逐字逐句的念下去,心中的存疑渐渐消失。

片刻,子叔沉声道:“典月,我们不用去查那幕后之人是谁了,他亲自找上门了。”

典月微讶,“你是说那个我们一直找不到的人?”

子叔一边看信一边点点头,只是看到最末时,子叔捻信的双手突然一震。

“怎么了?”

注意到神色失常的子叔,典月有些担忧地问道。

压在心中顿起的复杂情绪,子叔摇摇头,应道:“他说若我们有那个意向,就派人去新加坡,到了那,打这个电自豪感,自有人会来和我们洽谈具体的事宜。”

“你的意思呢?”

将信递给典月,子叔微微蹙眉,淡淡道:“我考虑一下。”

典月接过信,看完后,并未发现什么会让子叔神情突变的内容。抬起头时,子叔已经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信中虽未署名,但看到那个熟悉的地名时,子叔的心中却突然浮起无以言述的情绪。

一种强烈的感觉浮上心头。

会是他吗?

可是他有什么理由去对付于家?

是因为。。。。。。

摇遥头,停下不停在纸上描画的笔,子叔揉了揉太阳,闭上眼,朝后靠坐进椅里。

脑中思绪翻飞,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影自她身前罩下。

子叔缓缓睁开眼,却是段远希不知何时进了她的办公室,正姿态闲雅的倚在她的办公桌旁。

出席了巴黎时装周开幕式归来,她的风采更甚,如一颗巨星濯然耀眼。子叔虽是忙碌,却也留意了他的新闻。他的诽闻依旧有有,女主角不乏光彩四溢的幕前女星,但已经不再是她这个神秘低调的隐形人了。

幽然扬唇,子叔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还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视线从子叔水润的唇瓣上移开,抑制住想要触碰她的欲望,段远希脸微微红,咳了声,抬起那只心痒难耐的手作势按按自己的后颈项,润润喉,说道:“行程上活动完成了,就尽早些回来。”似想到某些事,他皱了皱眉,补了句,“也省得被那些女人扰得心烦。”

唇畔澜起一丝笑意,子叔玩笑道:“被那些美女包围,段大少爷竟然会觉得心烦?我一直以为你乐在其中啊!”

湛然深渊的蓝眸中有淡淡的不满,撇撇薄唇,段远希慢吞吞地说道:“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浪荡子,你别再诋毁我的形象了!”

“好!是我的不是,段大少如今是人在花间走,片叶不沾身。”子叔笑了笑,一边随手整理桌上的文件,画稿。

段元希垂眸,视线正好对上子叔侧手方那张满是凌乱字迹的纸,嘴角的微笑不知不觉间慢慢收敛了,眼神也变得深幽。

子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知何时飘到一帝的纸张,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在思考那暗中针对于氏之人时,不知不觉在那张纸上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眼神一闪,子叔伸手,若无意一般地收回了那张纸。

蔚蓝的眼眸深邃悠远,段远希看着子叔,眼中自有深味,段远希不是个会藏得住话的人,沉默了半晌,他幽幽开口,“你还在想着他吗?”

“叶许廷吗?子叔淡淡一笑,语调平静地说道:”没有了,我和他在五年多前就已经结束,又何必再念起。“

看着子叔沉静无波的脸,段远希又问道:”那你心里还恨他吗?“

拿起笔,轻轻叩着桌面,子叔依旧淡淡地微笑,“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他。”

“你也没有原谅他对不对?”

子叔手中的笔最后一声叩下,便静静地停住了。

许我,她才语气清淡地说道:那时候的事,如今想来,也不是一句谁对谁错能说得清的了。没有好好地把握,坚持少了一分,两个人注定不能走到最后。曾经以为不能原谅,但过去了这么多年,成为历史的感情,又何必再计较是否原谅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原意告诉他你不还在世的消息?“

眸色低垂,子叔应道:“他过得很不好是吗?知不知道我的消息又有什么关系?即使心有愧疚,再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淡忘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多此一举?”

她平静地说着,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幽可不测的眼眸带着深沉的感情注视着子叔。

将一声叹息吞进口中,段远希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许久,才沉沉说道:“是,他的生活是人们以为得很好,但到底如何,也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

自从五年前,他们以为子叔飞机失事之后,他们三人便各自分散,再未相见。

但虽未相见,段远希却也时常了解叶许廷的消息。

他知道叶许廷的变化,也知道他真正的生活是如何。。。。。

段远希心中对子叔还有期盼,他并不想将拱手让给谁,只是于叶许廷,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不管曾经多少的变故,叶许廷再他心中,依旧是他的兄弟,而叶许廷如今的状况,虽不是他直接造成,却也是间接的原因。

而子叔,是否心中也真正再无他了?

。。。。。。

最终子叔还是应允了那个人。

只不过出发去新加坡的,除了子叔安排负责艺林服装公司的人外,还有她和十六。

段远希的一句话依旧盘旋在脑中,如果你当真对他没了感还必须,又何必再怕与他见一面。

年少对于轼轩,是交杂了多种情感的恋慕,未有开始,便已结束。

随首年龄的增长,这段青稚时代苦涩心酸的感情也同样渐渐清晰的脉络,如今想来,其中最多的更是她在孤独无助时期的一种渴盼。

而叶许廷。。。。。。

子叔轻轻垂眸,这个念在口中,舌尖依旧有几许回味的名字。

却是和于轼轩不同的情感。

他给过她一段人生中青正幸福的日子,也让她尝过了一次彻心的苦痛。

而他,也是她一生唯一真正爱过的男人。

对他,她从未恨过。

无法原谅,只因为当初爱得太深。

那么如今呢?

。。。。。。

再回到新加坡,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曾经以为淡忘的记忆,却在踏上新加坡土地的瞬间涌入脑海。

心头难以自抑的掀起波澜,有欢喜,有怅然,有难忘,有伤痛。

一件件却都那般清晰。

子叔心头轻叹,无论如何,她的自控能力依旧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好。

下飞机时,时间是清晨九点多。

尚未让艺林负责人联系对方,子叔决定先去见见叶许廷。她想先查查,他是否就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

如今的计划,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如何,即使条件再诱人,子叔也不想冒险。

十六驱车来到了枫蔺洒店旁边的总部大楼,停下后,子叔没有下车,而十六也没问原因,也静静地陪她坐在车上。

此时正是上班的时间,大楼里进进出出的皆是工作人员。

这幢大楼,曾经叶许廷也带她来过,还吩咐服务台的人,若是她来了,无需通报,直接让她上楼。

楼依旧未变,只是人,却已不若曾经。

心思徘徊,却在这时,身旁一直注视着窗外的十六,轻轻碰了碰子叔。

对上他那双深幽如夜的眼眸,在他的示意下,子叔侧首转向车外。

是她。

子叔微微屏住呼吸,凝视着那个从办公大楼里慢慢走了出来的男人。

记忆,完美地演出。

没有一丝遗漏和淡忘。

这到底是生命给人的惩罚还是奖赏?

只一眼,子叔便不自觉伸手抚上心口。

曾经以为再见他,已经不会再有感觉了,却为何时隔五年多后的今天,再见,却依旧会为之心揪酸涩。

他的脸庞依旧清俊如昔,只是脸上的沧桑感却如浓重的深山,眼窝处的暗青也深深镌刻着他的疲惫。

他的脚步依旧沉稳,但在子叔眼中,一步步却是那般沉重。

走出大楼门口,他轻轻倚靠在一石柱上,伸手按住胃部,休息了几秒,他双缓缓迈步离开。

慢慢地接近,直至距离十为远左右,他淡淡侧首时,鬓旁的一片灰白印入子叔的眼帘。

他。。。。。。

子叔深呼吸着,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他的年龄不过三十,而如今,两鬓却已早生华发。

曾经浓密黑黑的头发如今已是苍茫的灰白。

交睫合起,子叔突然觉得喉咙好涩。

五年的时间,他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是他故意的吗?他的眼中,是无意挽留岁月漠然。

这五年来,子叔曾侧面得知他的消息,却从未直接了解过,亲眼再见,没想到,会给她如此大的震撼。

他变成了这样,真如段远希所说的,是因为她吗?

微敛的眸再次张开。

他没有去停车场,而是慢慢走到了他们车子前方不远处的人行道前停下,静静地站在那,等待着绿灯退行。

站在密集的人群中,却有一种深沉的寂寞自他身上蔓延,他仿佛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遥远的地方。

飘离,放逐着自己。

似乎心有所感,他在等待中突然侧头,视线对上了子叔的方向。

第九十四章情绪失控

几乎是下意识的。子叔地垂下头,敛住自己的容颜。

并非是退却,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

或许,更多的是,不知该如何去承接那双陌生了近六年岁月的黑眸。

身旁的十六仿佛也知晓子叔此时复杂的心绪,没有出声打扰她。等待了须臾。他才发动了引擎,驾驶着车子悄然往前滑行。

整理好情绪,当子叔再抬起头时,叶许廷已经走过了人行道。慢慢地沿着对面的街道往前走,过了百余米远的距离,停在了一家刚开门营业的糕点店门口。

道旁,他们的车子也缓缓的停下。

糕点店的老板似乎对叶许廷并不陌生,他和叶许廷打了声招呼后,便走进了厨房,而叶许廷则坐在长椅上静静等待。

子叔的目光移到了糕点店的店牌。

这家糕点店。

子叔,你很喜欢我们公司对面那家糕点店的糕点?

是啊,只是我听说那家店的老板因为要出国,下个月准备闭店,里面的面包师傅到时也会全部离开,恐怕以后就吃不到那里的糕点了。

既然这样,我去把它买下来,你以后随时想吃都可以!

什么?买下来?许廷,你太夸张了!我对甜点兴趣不大,只是偶尔吃吃,没必要为这个浪费钱。

我知道你对甜点兴趣不大,不过三年多来,你和小诺的生日蛋糕都是在哪定做,我买的糕点中,你也只吃那家店做的,可见你是真的很喜欢,所以我猜想买下来。况且,我也喜欢我们未来婚礼上所有的东西,即使达不到最好的,但一定是要你满意喜欢的,婚礼蛋糕也是。

不用这样的,许廷,唉 ,你会宠坏我的。

宠坏才好,我还想连你小时候的份一起宠回来,一直宠你,宠到我们两个人的牙齿都掉光光,头发发白,路也走不到了。等到百年后我们再手牵手

一起走,即使下了黄泉,我还是要宠你保护你。你想得好远,如果是我们其中一个先走呢?

子叔,如果以后是我先离开人世,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能找个人照护你,即使不是我,我也希望有人能代替我给你关怀,宠爱你。

别乱说话,说不准还是我比你先离开。

记忆涌上心头,子叔记起当时她说完这句话后,叶许廷伸手轻轻抱住她的身子,将她揽进怀里。耳边随风而逝的,是一句未完的话,‘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

话未听清,但她永远记得他嘴边的微笑。那是一直以来给她温暖力量的笑容,一直暖到了她的心间。

视线从那家蛋糕店的店牌上移开,重新落到了叶许廷的脸上,里面的员工和他问好,他嘴边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但是,他是在笑吗?

却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二十余分钟过后,店老板从后面的厨房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个包裹好的蛋糕盒。

叶许廷淡淡微笑,伸手接过后,慢慢走出了蛋糕店。

司机开来了他的车,他坐上驾驶座后一个人驱车离开。

十六开着车远远的跟着。车子驶离了市区,逐渐加快。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明确了所行的目的地。

将车停在护堤下,叶许廷提着手中的蛋糕从一片草坡慢慢走上去。

然后在树荫间消失了身影。

子叔它们将车停好,从另一侧,也慢慢的走上护堤。

面前是一片辽阔的大海,从这,可以看见附近的那个机场。

准确来说,应该是五年前飞机出事故的机场。

借着树的掩护,子叔隐住了身形,静静的看着十几米远处的叶许廷。

他坐在地上,将蛋糕盒开封,上了二十四跟蜡烛。

看着燃烧的烛火,叶许廷低沉而有些沙哑的声音慢慢响起,“子叔,今天是你二十四岁生日,生日快乐。你的愿望我一直知道,我会替你实现的。”

说完后,他就再无言语。等待蜡烛电完,他一个人慢慢的吃着面前的蛋糕。

一整块蛋糕大约三人的分量,他却仿佛无知无觉得一口口吞下去。

过程中,子叔几次看到他停下来,按住自己的胃部,苍白的面色表明他身体的不适,额头也有点点的汗水渗出。

看他如此慢待自己的身体,一种窒闷的感觉堵在子叔心头,酸涩而矛盾。

吃完,收拾空盒,叶许廷扶着身旁的树站起来。

依靠在树旁,他就静静的站着,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十六指了指叶许廷目光所向的位置,轻声说道:“那是当初飞往加拿大的飞机爆炸的地点,那些机体的残骸就掉在这片海域。”

子叔看了眼如今已无一点痕迹的蓝天海面,随后静静的看向叶许廷。

自上了护堤后,他的脸上就没有了表情,不是那张带笑的面具,该说是他如今最真实的表情吗?

如今他最真实的情绪,竟是没有了情绪。

段远希说,自从你离开后,叶许廷好像慢慢失去了情绪。

悲伤的,忧愁的,喜悦的,所有的所有的

并不是只有看得到的悲伤才是悲伤。

伤心过了头,就遗忘了眼泪的感觉,不会哭也不会笑了。

记得他曾经最温暖的笑容,笑得宛若洁白温润的花,让人能随时随地感觉到温暖。

如同他给人的感觉,温暖而稳实,让人很有安全感。

可是如今,出去没有丝毫温暖的微笑,他就像是一个行尸走、

冷冷的生活。

海风轻轻拂过,将脚下的矮草吹的起起伏伏,海面上的海鸥也在迎风飞翔,不是的发出柔声的鸣叫。

此起彼伏的声音,原始动听,此时却仿佛一曲哀鸣,对比着叶许廷俊逸消瘦却没有情绪的脸庞,更让人觉得悲伤。

清风吹拂着他的头发,鬓旁蒙蒙的灰白也浮起阵阵沧桑。

心口一阵紧缩,子叔咽下几乎窜出喉头的涩味,手不自觉握成拳。

记忆中的片段,总让人在努力遗忘某些人事的时候,毫无预警的出现。过去的叶许廷,温暖微笑的他,一幕幕和眼前的他相重叠,手足无措的疼痛溢满臆间。

三人就这样各自沉默的分立两方。

叶许廷始终静静的站着,看着那个曾经燃烧掉他一生欢喜忧愁的地方。

他的人生,已经被岁月慢慢磨掉,不断地舍弃,灵魂中唯一剩下的只有始终藏在他血深处的回忆,那段只有他和子叔两个人的回忆。

没有伤害,没有离弃,没有背叛,没有伤心的岁月。

那段回忆能支持他渡完余生,而那场亲眼目睹的飞机爆炸,却成为他的十八层地狱。

人说,十八层地狱里,什么实物都没有,有的只是每天三次回放你一生中最伤痛欲绝的记忆。

那是他该承受的。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他对于子叔永不变的誓言。

对她的爱融进了生命,若是子叔先走,他舍不得让她多等一秒,无论是生是死,他都会始终陪伴她,给她他的关怀和宠爱。

只是,他让她失望了。

他无法再见子叔,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无法实现,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失去了资格。

一直到日上正午,叶许廷才慢慢收回视线,看向一旁控制的蛋糕盒,他迈

开步伐。

长时间的不动不移,让他的双脚僵硬麻痹,结果才踏出一步,一个不小心绊倒树枝,整个人重重摔到了地上。地上突起的石块磕伤了他,他艰难的爬起来,没有拍掉衣服上的沙土,也没有查看膝盖处渗出的鲜血,而是艰难的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陈旧的相框,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手中的动作确实万般的珍惜,轻轻抚检查过后,才重新小心地放回口袋中。

提起蛋糕空盒,叶许廷扶着护堤旁的树,一步一步,蹒跚地向前挪去,奇怪的姿势让在护堤旁游玩的孩子都侧目向他看去,但他却似无所觉,慢慢往河堤下走去。

暗暗喘口气,咽下喉咙的梗塞,子叔转过身,环住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十六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间,深深的呼吸着,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十六任她抱着,没有出声,他知道,现在的子叔需要平静。

许久许久,子叔的情绪才慢慢平缓下来,转过身,她微哑着说道:“我们走吧。”

十六未动,微风拂过,飘散来熟悉的气息。

子叔抬起头,赫然发现站在他们面前七八米远,伫立在树下,那道修长幽静的身影。

那个不知何时重新归来的叶许廷。

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情绪,眼睛的焦点却深深凝聚在子叔的脸上。他缓缓抬起骨节分明清瘦的手,像是确认什么似的伸向子叔的方向。

“我感觉到,” 叶许廷喃喃着,他轻轻开口,声音飘渺的几乎随风消逝,“是你回来了。!”

第九十五章淡情深爱

他慢慢地走到子叔的面前,那几步,似乎十分短暂,又似乎十分漫长。

深幽的目光描绘着子叔面容的轮廓,依旧是那细长却倔强的眉线,秀挺的鼻,紧抿的双唇,还有那双让人永远看不清深意的黑眸。

“你回来了,又是梦吗?你总是在我梦中来,却又消失得那么凄绝,子叔,这种折磨,我挨不住。”

遥远的声音,轻轻的,像是随时都会被风飘走。

叶许廷举起手,似乎想要触一直沉默地凝视着他的子叔,手至面前,却又慢慢低垂,慢慢后退。

他的脸上没有了情绪,只能从那低沉轻声的话语中捕捉到他细微的起伏。

酸涩的疼痛,撩动着幽微的神经,怅然地纠扯着她的心口。

许久,许久,子叔努力地露出一丝微笑,轻声开口说道:“许廷,是我!”

没有想过两人会有再见的一天。

她也没想到,当两人再聚,会是如此平静,温淡如水地相对。

睽违六年,她有回到了她曾经短暂居住过的叶宅。

子叔坐在沙发上,十六很体贴地给他们留了一个独处的空间。

叶许廷没有问子叔五年多前那场大家都以为的她葬身的飞机事故。

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安然无恙的生还,仿佛她会回来是理所当然,而他今天终于等到了她回来一般。

一进叶家,她就发现,这里和她离开时,没有一点改变,不论是家具还是物件摆放的位置,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微微摇摇头,记忆总是违背人的意愿。

无法忘记,是因为这里是她对家的一个向往,是她曾经真心以为能够永远停留的地方,这里有过很多她人生最美好的回忆,她也将它放在了心里。

桌几上,叶许廷取出茶壶里的茶包,取了一个洁净的杯子,慢慢倒了杯茶递给子叔,轻轻说道:“你不爱喝热茶,所以我早上就先泡好了,这样你随时想喝都能喝到。这些茶每天都有换新,所以,没关系。”

伸手接过那杯茶,两人的手指在交接时轻轻碰了一下,叶许廷的身体微得一震,手指曲了曲,随之缓缓地收回。

隐下心中那一瞬的火烫感,子叔垂眸轻轻看着杯中色泽清澈的清香花茶。

这也是她曾经最喜欢的。

他的习惯,依旧维持以前和她在一起时的一般。

他还记得她爱喝冷却的花茶,记得她不喜欢浓淡不均的味道,因此喝茶前,一定要将茶包取出。

看着叶许廷的举动,漆黑的眸子慢慢迷蒙。

胃有些疼,心也有些疼,难以分辨是长年累月的老毛病又发作了抑或是为他而来的心痛酸涩。

心疼她慢慢淡忘曾经的伤痛时,他却依旧一个人一日又一日痛苦地度过这漫漫的岁月!

宛若她还活着一般。

不该再有如此感觉。

她心如止水了,是不是?

“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到我了。”

子叔抬起头,半晌,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没死?”

他深深凝视着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你。”

看着叶许廷憔悴的脸色,想起他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关心的举止,子叔问道:“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这样一直过下去。”

“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

失去了她,什么样的生活对他来说都是灰色的。

他的声音轻浅温和,脸上虽失了情绪,子叔却能感觉他的身上比先前见到那没有温度的笑容多了真心的暖意。

“这些年你在哪?”

“……我去了意大利。”

“是吗?”叶许廷轻轻应道,“你这次是为什么回来?”

沉默了片刻,子叔问道:“许廷,我想知道,那些针对于氏卓凡的事是不是你做的,还有,是不是你说要投资艺林服装公司,要求他们打垮卓凡?”

叶许廷的眼中微有愕然,随之很快露出明了的目光,轻声说道:“是我。子叔,原来你是艺林的幕后老板。”

自从五年多前子叔离开他后,叶许廷封闭了自己,除了工作,他再没有关注其他无关的人和事了。

而另一个占据了他人生大部分时光的,就是帮助子叔完成她想完成的事。

不要让于家人好过,让他们尝到失败的滋味,承受曾经拥有的却慢慢失去的痛苦。

所以,他想扶持一个公司壮大,让于家人亲眼看到自己的家业是如何被人击垮。

当时他派人寄出秘密的文件给艺林的老板,确认无误地到达他的手中,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子叔竟然会出现在他面前,他神魂所牵的子叔……

子叔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喃喃道:“真的是你。”

猜测是一回事,证实是他又是另一番震撼。

他为她改变了多少。

这些商场龌龊的事是曾经的叶许廷不屑去做的,而如今的他为她改变了他曾经的原则。

为了离他而去的她,为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死人”做这么多,值得吗?

在子叔心思复杂地思索时,叶许廷又低沉地问道:“子叔,你现在……有能宠你……爱你的人了吗?”

他轻轻地开口,那两汪如黑不见底深潭的黑眸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子叔,深沉的目光看得子叔心一痛,不由自主的调开了眼光。

“我……现在有一群很关心我的朋友。”她不想像欺骗于轼轩那样欺骗叶许廷,只是,再如何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是吗?那你心里还恨我吗?”

“你是指当年的事吗?”子叔轻轻笑了笑,“没有,我从头到尾都没恨过你。”

叶许廷摇摇头,眸中闪过压抑的痛苦和疼惜,“你该恨我的,是我让你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勇气。”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每一次受伤都是长大。”子叔心中又想起了段远希问她的话,当时,她说的还是模糊的答案,而如今……

子叔神情平和地看着叶许廷,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到今天以前,我也不确定我心里真正的答案。如果是十八岁的子叔,或许真的永远不会,不过人总会变,我也已经不是当时的我,事情过了这么久,许廷,你不用再负疚曾经,我原谅你了。”

叶许廷浑身一震,望着子叔的容颜,哑声道:

“不后悔。”清澈的声音如静夜谷中的流水流沁过叶许廷的心,“自己的路,走过了,才会知道这条路是什么模样。所有的事,也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许廷,我很谢谢你陪我走过那一段我最需要人陪伴的日子,或许我从没说过,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

空气中又静谧了许久,一丝极轻,极轻的呢喃由他唇畔逸出,“我……还有再次给你幸福的权利吗?”

第九十六章守护的心

那声音,轻轻柔柔。

依旧如当初他不畏生死地冲进要倒塌的大楼,抱着她滚进楼梯间下,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个的小空间里,说着要保护她一生一世,说要让她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说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般。

教人心悸的温柔,语调低沉地似能包容一切,子叔的心头生起一股揪扯发酸的感觉。

只是,分离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

多到子叔已经找不到爱人的感觉。

抵触还是茫然,再回首,却已经什么都不同了。

子叔正视着叶许廷,轻声说道:“人总会变,我也已经不是当时的我,我原谅你,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叶许廷眼中几许期许慢慢消逝,良久,他慢慢撇开视线。

“那就够了。”他收紧了双拳,哑声道,“你不用在意我方才的话,我只是且问问而已,你不必困扰。”

心思百转千回,满是排解不掉的怅然。

他不该再奢望的不是吗?

他已经给不了子叔幸福了,从当初他放开她的手的那一刻起。

不能给她幸福,也不能困住她寻找其他幸福的机会。

如果留在他身边,她只会尝到苦楚,那么他愿意放手,只在一旁默默地守护她,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只要她幸福。

多年沧桑人事,改变了他许多,但唯有爱她的心不变。

这样的结局或许从那一年那一天,就已经注定。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他的万劫不复。相遇在一个等待的酒吧,是否永远只能无止境地等待。

忘记了该如何微笑,却愿意重新为心爱的女人献上真心的祝福。

深深凝视着子叔,仿佛要将她烙印在心底。叶许廷用真心慢慢化上一抹轻轻的笑容,说道:“你答应我,你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

他不愿意对她带着面具,所以从他们见面时,他再没笑过,如今,这丝淡到几乎随时消散的笑容却压得子叔的心好重好重。

喉中仿佛堵着什么,子叔深呼吸着,最后也弯起一抹清淡笑弧,轻轻哑哑地说道:“是,我会生活得很幸福。”

“那就好了。”

沉寂了半晌,他的视线才又慢慢移到门口那抹不知何时到的身影上。

那个一直用深黯如夜的眼眸凝望着子叔,眼中始终只有子叔的男人。

叶许廷轻声说道:“十六,子叔你多加照顾了。”

自他们见面,一直静默不语的十六终于露出愕然的表情,“你还记得我?”

叶许廷轻轻点点头。

为什么不记得?九年前,在他的酒吧里,他被子叔从秦观的手中要走。

他不放心一个女孩收留一个陌生的男人,特意向秦观询问了他的情况,确保他不敢威胁到子叔的人身安全。他也知道后来十六卷走了子叔所有的钱财,才让身无分文的她来向他求援。

才有了他与子叔后面的爱情。

他在心里曾经痛斥过这个男人,却没想到后来他给了子叔更大的伤害。

十六流丽光华的黑眸深沉地看着他,最后说道:“我会的!”

子叔慢慢从沙发上起身,心思几转,最后说道:“我会让自己幸福,你也不要再沉迷过去。忘记以前,走出来吧。我还活着,生活得很好,你也不必再负疚了,去找个好女人重新开始,只是这次,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子叔不是个会轻易原谅别人的人。

背叛过伤害过她的男人,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原谅。

只是,叶许廷,是她人生的意外。如今释怀了,即使不能携手共度一生,她也愿意献上她的祝福,希望他幸福。

看着子叔真心的目光,看着她眼中为他而起的怜惜和遗憾。

叶许廷轻轻地微笑,“好,我也会让自己幸福的,我会走出过去,忘记以前,去找一个女人,好好爱她,不让她伤心。子叔,你不必牵挂我。”

看着子叔慢慢走出他的视野,叶许廷,目不转睛地望着,留下最后的回忆。最后他慢慢起身走回卧室。

脸上为子叔安心而存在的笑容,也终于消失无踪。

他的傻女孩,他们总以为她淡漠无情的女孩,坚强的硬壳下却永远有一颗柔软的心。

若不是伤她至深的人,她又怎会鲜血淋淋地回击。

而他伤她至此,她却还愿意让他重新触到她心中的柔软。

让他心痛的柔软。

屋中堆满了她的存在,无法抹灭的存在,那是他对子叔本从未稍减过的情意。

走到床边,扶着床沿,叶许廷动作温柔地抚过他枕旁那件已经有些陈旧却依旧折叠整齐的睡衣,轻轻拥入怀中,将头深深埋进。

他学会了欺骗。

骗了她,却骗不了自己。

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了。

他的心除了她再也走不进其他人了。

他不会忘记她,不会忘记他们的那段感情,永远不忘,即使将孤独一生,他也生生世世不忘。

他的脸上平静无波,眼中却流泄着浓浓的感情。

“她会幸福的,她会幸福的,她会幸福的……”深深的不舍酸涩缠绕着他的神经,他只是不断地叙说,去麻木他的心痛。

平淡无波,已经难有表情的脸上凝聚了能让人窒息的孤寂。

……

走出叶家,子叔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不会对过去的感情牵扯不清。

一次了断,清清楚楚。

对两个人都好。

只是,感情不是数学题,并不是所有的结局都能够脉络分明,而所有的牵绊与爱恋又岂是说能分明便能分明的。

才走几步,叶家的管家急匆匆打开门跑到他们面前。

他气喘吁吁地交给子叔一样东西。

子叔接过,那是一部手机,样式不新了,却保养得很好。

这部手机子叔记得,那是她来到新加坡后一直用的。是叶许廷送她的礼物,而她在离开叶家时也留在了那。

遗忘了那只手机,却依旧记得他送手机时对她说的一句话,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他,不管多忙,他都会赶来的。

管家跑得气喘,等气息平缓下来后,他开口说道,“少爷叫我把这手机交给你,说你在新加坡没有手机不方便,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他,不管多忙,他都会赶来的。”

手机是开机的状态,里面的所有信息都还留着,一直保留着五年多前的模式。

手机快捷键的第一位还是他的名字。

人已不在,却依旧保留着她的东西。

无人使用的手机,他却始终没有解约。

来到新加坡,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通讯的设备。如今给她这部手机,是否还想存留一份牵系彼此的物件。

他说他会忘记她,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深情。

许廷,他让她如何是好。

九十七小叶转变

将手机握在手心,子叔抬头,清澈沉静的黑眸轻蒙一层深沉的暗色,她开口对叶管家说道:“手机我收下了!叶伯……您好好照顿许廷,他身体似乎不太好,还是请医生回来给他看看。”

;叶管家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沧桑的脸上划过一抹无奈.“不到万不得已,少爷绝对不看医生,看他怎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少爷不再是过去的少爷了.我劝不了他了。”

话说完,他抬眼看着子叔,眼中是真诚的恳求,“沈小姐.这次真是老天有眼,好人平安,您没事就好。我虽然只是个老的男人,也知道很多事过去了就不能勉强了,可是……唉.我知道少爷把您看得很重很重,否则他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不敢求您回到少爷身边,只是希望您能念在和少爷过去的情分上多劝劝他。”

子叔轻轻点头,“我会的。”从包里取出便签.写上自己的联示方式,撕下来交给他,“叶伯,这是我在意大利的手机号码和电邮,您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联络我……许廷如果有什么情况,您也可以告诉我。”

叶管家有些愕然,“沈小姐您要去意大利?”

“这几年我都在意太利,我的公司和家人也在那.这次来新加坡……是为了公事完成后还是要回去的!”

“是吗?”叶管家有些失望地说道,他本还想找机会看看能否撮合少爷和她,如今想来,让两人就近接触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将便签折好藏进口袋,叶管家向子叔微一躬身告别,“那就麻烦沈小姐了。”

子叔微笑地摇摇头,目送着叶管家走回叶家,消失了身影后,子叔抬起手,看着手中的手机,她的指尖轻轻移到了按键上,迟疑片刻,输入了一行字。

“照顿自己,生病了要看医生,好好调养身体。”

子叔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噙着温煦笑容的男人,拇指在简讯发送键上微顿两秒,发送了出去。

回复很快,那陌生又熟悉的音乐几乎是在她发送 成功后马上响起,仿佛对方就是一直握着手机在等待她的短信一般。

一个筒短的“好”.却似乎带着一丝的欢喜。

片刻,叶许廷又传来了简讯,“有事随时联系我!”

“好!”哆哆-

回复过去之后,手机便再无动静了。

坐上车,子叔离开叶家。途中.她似又回到了往日冷静自持的沈子叔,亦不泄露心绪,但十六却细心地发现,那部手机.子叔没有放回包里,而是一直握在了手心。

本以为再见也不会这么快,却没想到两天后,叶许廷便又打电话给她,只是这次不为私事,谈的正是子叔这次来新加坡的目的,有关艺林的投资案。

当子叔到达枫蔺总部大楼时,便见到叶许廷静静地站在大门旁等待她。

又仿佛四到五年多前,她每回到枫自来找他,无论多忙,他总是会亲自到大门口接她一般。

脚步微顿,子叔正回心神,微笑着走上阶梯。

看到子叔,叶许廷本自无波无绪的脸上似掀起了一丝淡淡的波谰,眼中也添了一些暖意。

他走到子叔身旁,语气轻柔地说道:“你来啦!”

子叔点点头,微微笑道:“你不用下来等的。”

“手边没甚么事,下来透透气,顺便看看你来了没有,不耽误时间的。”叶许廷声解释道。

和子叔并肩而行,途中的员工见到叶许廷,都毕恭毕敬地向他问好,有些员工甚至远远见到,会悄悄地绕开。

走进了电梯.里面本来正在谈话的经理看到他.马上严肃了神色,其它笑容奕奕的员工也赶忙敛了笑容,向他问好。叶许廷目光未移地微一额首,不再言话。

电梯里人半满,然而叶许廷身旁却是十分宽敞。

电梯里未有人出声.轻轻一咳也是十分小心地压抑,显然是因为叶许廷的缘故。

子叔不觉侧首向他看去。

清癯的俊颜在见到她后卸除了总是桂在脸上若面具一般的微笑,曾经的温雅依在只是如今少了平易的亲近.而多了让人畏忌的严肃和无以名之的沉重感。

这几年,他真的变了好多。

来到办公室.叶许廷吩咐秘书不许人打扰后,让子叔先在沙发坐下。

等待片刻,叶许廷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坐到子叔身侧的沙发,将文件递给子叔。

“子叔,这份文件你先看看.”

子叔打开看后.愕然许久,合上文件。

里面不仅有为艺林投资的企划书,还有一份,是叶许廷移到她名下的百分之十的卓凡股份。

几分钟后,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定睛看着叶许延,“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卓凡的股份?”

叶许廷微顿,随之温声说道:“其中一部分是我从卓凡集团的三个股东手中私下收购的。我派人去查那些股东的情况,知道他们需要钱,因此我提出买下他们的股票,同时我可以不要他们的股份分红,无论如何,受益人是他们,没有不接受的理由。至于另外一部分,是卓凡的普通股,五年来,断断续续就收购了这些。这些股份于我没什么用处.但我知道它对你有帮助。”

子叔垂眸,注视着那份文件。

看着子叔微蹙的眉头,叶许廷想起她的顾虑,又继续道:“不用担心那三个股东会泄露,那对他们无益。”

子叔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是满满的关怀和抚慰。

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并非担心那个,只是一时间,被叶许廷的举动震住了。

收购这么多的股份,以当前卓凡的股价,至少要三亿美元的巨额,没什么用处他何必去收购。

叶许廷的目的是什么,子叔心里有数,却无法言宣。

如果她没有回来,他是否还要这么义无返顾地去完成她曾经予他所说,要打垮于家的计划?

是否还会一次一次投入那么多的力财力去默默完成她的心愿?

收回视线,子叔忽然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楼,不发一语。

这么重的资助。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她如何能理所当然地接受?

即便是五年多年他们那么亲密的关纟.她也不曾希望叶许廷手,而如今的她,还有什么立场?)

接受还是不接受对她.却不仅像是如今那几张纸的重量。

视线落在玻璃窗前的清泠剪影上,叶许廷不知该说什么。

是否他的行为又给子叔造成了困扰?他知道子叔不希望他手她与于家的恩怨,更不想承接他的恩惠.

他本可以用更好的方式来处理的,或许他可以对她说,就把它当成一项投资,一项互盈互利的投资。

可是,他无法将它作为公事的安排来和子叔讨论,不想他们的关系变成如此硬生生、冷冰冰、规行矩步的模式。

叶许廷从桌几的烟盒里抽了一支香烟.燃点着.吸了几口。

心思正徘徊.指间的香烟却被子叔抽走。

抬头,正见她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突然有些不如所措.叶许廷愣愣地看着子叔,手上的姿势甚至还未改变。

子叔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失当,也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下,将烟头进烟灰缸里抿灭。嘴里却还是不自觉劝道:“你身体不好.最好不要抽姻。”

放下手,叶许廷凝眸注视着子叔,眼中有若春风一般的温暖,看着子叔坐回原位他温言说道:“嗯.我以后不会再抽了。”

子叔点点头,重新打开面前的活页夹。

叶许廷看她凝神思索的模样.轻柔地说道:“你不用急着回夏,考虑后再给我答案吧。如果你不想要.这些我会处理的。”

子叔转过头.看着他。

在她心中,她依旧不想受人恩惠。

但如果她的坚持会伤害到一个她不想去伤害的人,那么她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执起一旁的笔.她在文件下方签下自己的名。

不管如何,她不会让他有所损失便是。

只是签下名,子叔没有再说什么,而叶许廷也在那一刻,感觉一直阻碍在口的那口气消散无踪,他也没有再问什么。

只是一丝淡若无纹的微笑却又慢幔浮上了嘴边。

第98章痴缠女人

华灯初上,繁华的街市人影绰绰。霓虹灯靡。

坐在副驾驶座,子叔侧头看着窗外徐徐后退的夜影,神情似在沉思又似在回忆。明天就要离开新加坡回米兰了,所有的事情又会恢复到原来的轨道!

出差十日,是预订的行程,该办的事基本上办好,计划中也没有再生枝节意外,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去得那么快!

自从和叶许廷相逢后,两人零零总总见了几次,叶许庭的反应很平静,仿佛也已尼从五年前的那场噩梦中恢复了过来。

他的脸上,不再是如死水般无绪的表情,曾经和煦温柔的笑容又渐渐多了起来。

前两日告诉他自己回程的日期后,他也只是微一愣怔,随之轻轻笑着,温和地说道“祝你一路平安。”

仿佛是为了让他安心一般,他微笑地告诉她他会照顾自己的身体,不会再抽烟,三餐也会定时,如果有时间,他会去米兰看望她。

两人就象是相交多年的融洽好友,偶而一聚,而后各自西东。

他很平静,没有别样的情绪泄露。

可是,子叔的心却有一个声音一直不断的提醒她,他是真的的如他所说走出了那段深陷的感情吗?

在子叔以手支额,陷入沉思的时候,车子开到了市区中心一条繁华街的停车场,十六找了一个车位停下,熄了火,转头对子叔露出一丝有些狡黠的笑意,说道:“到了。

回过神,十六已经先行下了车。

跟着他下车,子叔环顾四周,对这并没有印象,于是问道:“来这做什么?”

本就是出来散心,随十六带她去哪里。

本就是出来散心,随十六带她去哪里。

子叔倒不担心十六会带她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只是对于他的目的有些奇怪。

十六没有明确地回答,指了指前方,“带你去一个地方。”

顺着停车场的大道走去,走到尽头,子叔便知道十六要带她去哪里。

那个酒吧。

在她和叶许廷分开前,叶许廷曾经带她来过的酒吧。

顺着停车场的大道走去,走到尽头,子叔便知道十六要带她去哪里。

那个酒吧。

在她和叶许廷分开前,叶许廷曾经带她来过的酒吧。

或许该说,曾经所署人是她的那家酒吧。

十六带她走到了酒吧旁边一个暗的巷角,拉住子叔停下。

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依旧闪着荧光的店牌,子叔轻声喃喃道:“他还留着这家酒吧…”

“还留着,只是从你离开后就不再营业了。”抬手看了看时间,十六又向街道口看了一眼,轻声自语道:“应该快了吧。“

清冷的店门和周围热闹的景象形成了对比,夜游的人们仿佛也习惯了这么一家开张却不营业的酒吧,过而不入。

荧蓝的店牌在喧嚣的夜市也似乎散发着与之不融的孤寂。

不知十六带她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但看他一副神秘的模样,子叔便也没有急着离开。

只是没过多久,本着沉的天开始下起了蒙蒙的细雨。雨水轻洒在身上,带来微微的凉意。

十六抬头看了看天,对子叔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把伞。”

点点头,看他离开,子叔于口气,反手背在身后,靠在了墙面。隐在黑暗中,子叔静静注视着道外人来人往的行人。

灯光下细密的雨丝朦胧了视野,影影绰绰中,子叔的视线却突然定住了。

定在了从街道口徐行而来的那个男人身上。

叶许廷。

不止他,还有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个女人。

一个端容清丽的女人,穿着一身莲藕色的洋装,气质文雅而贤淑的模样。

不需怀疑,子叔马上肯定她认识叶许廷的事实,她的视线一刻都未离开过他,而她看着叶许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忧郁和心疼。

还有不可错辨的爱恋。

子叔知道这五年,叶许廷再未交往过任何女人,有他身体有隐疾的谣言影响,也有他对女人没兴趣的传言,只是依他的条件,依旧有不少女人趋之若鹜。

或是为他的钱,或是为他的地位,但子叔知道更多的女人是被他温良的格吸引,一个会细心呵护妻子的好丈夫,就如他,也曾恋上了他的温柔。

那个女人也是如此吧。

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不变,女人的影子向问及此事重叠在叶许廷的影子上,不离不分,仿佛亲密的两人。

两人未有言语,但一前一后的行进却不突兀。

在外人看来,是很般配的两人。

蹉跎了五年岁月,虽然带来了沧桑,叶许廷依旧俊逸如昔,两鬓的灰白不减他的魅力。这几日来,不见了死气沉沉的郁,温雅的叶许廷更添了几分沉稳和暖意。

那个女人看来,格也似温柔娴雅,象是一个能持家相夫的好妻子。

叶许廷公事劳顿,更需要一个能好好照顾他的好女人,不会再额外给他造顾什么麻烦困扰,会在他倦怠时给他关怀和温情的女人。

隐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子叔闭上了眼轻轻微笑。

她真的希望叶许廷能幸福,不管能给他幸福的人是谁。

或许如今他对她仍有余情,但就象放下曼臻那样,终有一天,他也能放下她。

十六带她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看到叶许廷还有幸福的机会,让她能够再无牵挂,安心离开吗?

“为什么到今天你还不肯回头看看我?”

正想着,一个女人带着失望和期盼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子叔耳中。

睁开眼,向酒吧门口望去。

方才跟着叶许廷身后的那个女人。站在酒吧的门口,挡住了叶许廷的去路。

叶许廷仿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将视线对上她的脸,许久,才轻声说道:“肩你挡住了我的路了。”

女人咬咬唇角,漆黑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叶许廷,黯然地说道:“如果不这样,你会和我说话吗?”

叶许廷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她。

“我看到她了,原来她还没有死。”

叶许廷眼神变也未变,慢慢道:“如果你想告诉我母亲,请便,只是告诉了也没用,如今再也没有能力伤害到子叔了。”

女人闭了闭眼,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可以不用再为她的死而疚了。”

见叶许廷并不出声,女人继续道:“你为她的死因困了自己五年,但如今她完好无缺的活着,而且看起来,甚至比五年前活得更好,你又何必再封闭自己的心?你现在对她已经和一个普通朋友一样,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尝试新的开始。”

女人微向前迈了一步,挽起的长发下露出柔白的颈项,楚楚怜人。

然面对面前的女人,叶许廷依旧是那张温温淡淡的脸,也比方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

深深凝视着叶许廷,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许久,女人才试探地问道:“你还想和她复合?可是她已经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不是吗?”

叶许廷未答,女人摇头,声调微提,有些受伤的模样,“她和你相识三年,和你交往不过数月,而我却一直陪了你五年,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她,却不愿意回头看一次我?”

“我为什么要看你?”

一抹凄厉的笑轻浮上嘴畔,“那么容易就离开你,那么容易破碎的爱,她有什么权利拥有你的心?我知道你恨我欺骗你,害你失去她,可是我也有苦衷,我也是被你母亲逼的,我也不愿意。是,我是做错了,可是我用五年的时间来弥补,我愿意陪你孤独。而她呢?她爱得有我深吗?”

一个念头闪电般的划过子叔脑中。

她是曼臻?

不,听她所说,她不是,她是假冒曼臻的女人,是当初叶许廷的母亲来破坏她和叶许廷的。

好可怕的母亲,为什么她能一次次剥夺自己儿子的幸福。

当初未想过是她母亲搞的鬼,一直以为是秦观,当初太过年轻,否则一定会想到这点。

只是,现在说来,一切都没用了。

微微嘶哑的声音继续传来,“你爱的,你怀念的都只是五年前的她,你肯定分离了五年的你们即使在一起还能找到从前的感觉?你肯定如今的她还是你心里爱的女人?一个宁愿看你痛苦五年才出现的女人,你何必再对她这么上心?那样冷漠差劲的女人,你爱她什么?”

说到最扣,女人上前抓住叶许廷的衣袖,却在瞬间被叶许廷毫不怜惜地推了出去。

女人跌坐在地,雨水打湿的地面弄脏了她的洋装,挽起的长发也散落了下来,十分狼狈。

她抬起头,张着大眼看着叶许廷,口唇微微轻颤,神情很是受伤。

而子叔也愕然他的举动。

“不许你侮辱她。知道她还活着,知道她这五年过得很好,我已经很满足了,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她能幸福开心,她依我所愿地生活,我心中还有什么可怨恨?爱她,就让她幸福,不管给她幸福的那个人是谁。会因为自己的不幸而希望对方也不幸,这是你吗?”

没有看摔倒在地上的女人,叶许廷平视着前方,清瘦的面容上带着温柔,但显然不是对地上的那个女人。他摇摇头,“爱的深浅,不是以时间来衡量的,而且,爱的并不是某一个时刻的她,就只是她而已。不管她如何变,不管过了五年十年,她永远都是我唯一爱的女人,永远不会改变。”

不管过了五年十年,她永远都是我唯一爱的女人,永远不会改变。

永远不会改变。

叶许廷轻柔却清晰的话语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停地重复,浓重真切的感情化成心痛撞击着她的心。

雨势变大,却不再打在身上,一把黑伞撑在了子叔的头上。

“叶许廷每天下班都会来这家酒吧。那个女人叫叶曼雨,也就是当初假冒曼臻的那个女人,她也是几乎每天都会来这等叶许廷。今天你去向叶许廷道别的时候,我正好看到她。”

十六的声音在子叔的耳边轻声响起,轻轻叙述着子叔未知的事实,像是夜一般飘渺。

身子微微发抖,透过蒙蒙的雨丝,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看着叶许廷脸上的淡漠,看着叶曼雨脸上的失意,内心浮起难以言表的惆怅。

“我不会放弃的!”女人微微颤抖着身子,却依旧坚持着,“我愿意等你一辈子,等你愿意回头看我那一天。”

叶许廷垂下眼睛平静地看她一眼,仿佛无动于衷一般,随之绕过她走向酒吧的门。

“那与我无关,即使你愿意孤身一人到老,也不关我的事。”叶许廷轻声温柔地说着,语气未变,说出的话,却是冷沁入心的冰寒,“我没有时间去管一个无聊女人的事,只是,你怕是忘记我说的话了,我不想见到你,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是采取法律手段,或是其他什么方法,我都会让你再也不能踏上新加坡的土地,既然你忘记了,我就重复一次,但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说完,他这也未再停,推门慢慢走进了酒吧。

女人失神地看着关闭的玻璃门,许久未有动静,一个路过的行人好心将伞撑在她的头顶,女人缓缓从地上看望爬起身,推开行为为她遮雨的伞,红润的嘴唇咬出一道血痕,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握拳离开

雨落的沙沙声响彻在头顶,夹雨的凉风似乎微微变寒,在肌肤上刺起细微颗粒。

残存在她脑海里的叶许廷,温和地微笑

但今天她看到了,看到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叶许廷。

看到他吐露了他的真言。

一夜之间,本以为引入轨道的关系却又重新盘错节,复杂了起来,

雨慢慢大了起来,雨水溅落在子叔的手上,十六伸手在子叔的腰间轻揽了一下,将她与他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感觉着十六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子叔轻轻叹了口气,“你带我来这的目的?”

第99章十六目的

带笑的眼睛直看着子叔,十六说道:“带你来看看你自己的心,也让你看清那家伙的心”

没有注视十六在黑夜中依然璀璨的美目,子叔半敛下眸,看着十六握着伞柄纤长的手指。

十六继续道:“我发现,你不仅看不透自己,越是你关心的人,你也越是看不透他们的心。”十六凝视着子叔,如粉淡花瓣的薄唇弯成美丽的弧度,“看了那么多人,不得不说,叶许廷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放弃了他,实在可惜。我并不是想影响你的决定,只是让你看看你视觉之外的真相,或许,你可以更清晰一点去思考,也可以少些遗憾。”

爱她的男人并非只有叶许廷,然而他知道子叔的心,即使否认了她和叶许廷重新开始的机会,她心里有爱的感觉的男人,从来只有他,只有叶许廷。

她在事业上越来越成功,情感上却始终把握不了。虽然没有爱情她依旧可以生活得很好,但他却想让她的人生没有遗憾。

如果她握不住幸福,就由他帮她把握。

当然,他不会给叶许廷再伤害她的机会。

不知在巷角呆了多久,直到十六拉着她走出去,她才醒神来。

走到那扇久违的玻璃门,子叔伸手推开,带着复杂的心情,走了进去。

酒吧里依旧流淌着悠扬而轻柔的音乐,清淡的幽香漂浮在空气中,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个若梦般的夜晚。

才走几步,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向他们微微点头,有礼地解释道:“对不起两位客人,我们酒吧不对外营业。”

子叔向里看去,叶许廷孤寂的身影坐在长长的吧台的一角,面前摆着酒器,人轻伏在吧台上,不知是睡着或是喝醉了。

十六走到子叔身旁,瞟了眼吧台里那个形单影只的男人,对管理酒吧的这个男人笑道:“我们知道,我们也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找你们老板。”

指了指叶许廷,十六又道:“放心吧,我们是他的朋友,放我们进来没问题。”

“这怕是不妥。”年轻男人迟疑片刻摇摇头。

十六拍拍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畔,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若是你赶我们出去,怕才是不妥,在你老板心里,得罪她怕是比得罪你老板更严重。况且你在一旁盯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年轻男人迟疑了下,显然是被十六说动,看着进来的两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便点点头,走到一旁去做自己的事情。

叶许廷侧伏在吧台,脊背的弧七清瘦寂寞,紧闭着眼,眉睫的影子在酒吧轻柔的灯光下,丝丝分明。

那指节嶙峋的手轻抚着一个相框。

那相框子叔认得,只是年月已久,又显是常被人抚的缘故,木框上那层透明的漆已经脱落,里面浅色细致的木纹变得有些暗淡。

玻璃的镜面用透明胶布粘贴着,看着很是狼狈寒碜。

而相片中的人,是谁却也不用再言明。

蜷了蜷手指,子叔轻轻搭上叶许廷的肩膀。

他没有动。

从肩膀滑下脊背。

到他背上凸出的两块蝴蝶骨,心酸微涩,子叔记得,他以前没有这么瘦。

看着他面前的空杯,子叔叹口气,“忘记自己不能喝酒了么?”

轻轻推推叶许廷,他没有丝毫清醒的模样。

“十六,我们送他回去。”

十六走到叶许廷身边,正架起他的一只手臂,就被急冲冲赶过来的年轻男人制止,“你们要做什么?”

“送他回家啊。”十六漫不经心地答道。

“不行,我不认识你们,不知道你们会把老板带到哪里去。”

十六有些不耐地挑起眉头。

子叔对十六摇摇头,看着那个固执的年轻男人,平和地说道:“你认得叶家的管家吗?”

年轻人点点头。

子叔明了地点头,取出手机拨通叶管家的电话。

谨慎的酒吧管理人在和叶管家对话过后,这才放心的将醉酒的老板交给他们。

将酒醉的叶许廷送回叶家,叶管家正等在大门口,看到子叔送叶许廷回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和十六一起将叶许廷扶上他的卧房,伸出手索着墙壁按下室内灯的开关,灯亮之后,子叔看着处处充满着熟悉气息的卧室,怔住了。

岁月倒流,她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的卧室仿佛尘封着他们五年前所有的记忆。

她用的穿的,都整齐地摆放在四处。

书架上放着她大学时的教材,衣架上甚至还有她过去的大衣。

叶许廷又一次给她震撼,一次一次,将她才收拾好的思绪打乱。

耳畔十六轻轻低唤的一声唤回了她的意识。

回过神,和十六将昏沉的叶许廷放躺在床上。

叶许廷浑身夹杂着汗水雨水,薄薄的衬衫贴在身上,湿湿凉凉。

“十六,你帮我去浴室拧一块热毛巾。”

没有考虑太多,子叔动手从叶许廷的西裤中翻出衬衫的衣摆,解开纽扣,敞开的衣裳,露出里面清瘦而苍白的膛。子叔的动作一顿,隐下心疼的感觉,随之更轻柔迅速的脱去他湿凉的衣服。

替他盖好被子,子叔正要起身,毫无防备地,叶许廷手劲一收,将她密密收拢在前。

子叔微愕,抬头时,却迎上了一双温软的唇瓣。

叶许廷吻住她的辱瓣,浅浅轻吮,极度得压抑,却也极度得温柔,直到两人的气息温度交缠混乱,他才将舌头深入子叔的口中。

汲取着她的气息,仿佛要将子叔融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一记牵肠心痛的深吻,扰乱了她的呼吸,也扰乱了她的心。

许久,她才伸臂扶住床沿,分开两人的纠缠。

埋首在他前,深呼吸着,努力平息心中的臆动。叶许廷也再未有动静,只是口仍有些急促地起伏。

子叔坐起身,凝视着叶许廷,纤长的手指拨了拨他垂落额前凌乱的发丝,看他淡柔的眉目间蜷满了复杂的神色。

子叔幽幽叹息。

她知道。

他没有醉,他的口中没有丝毫的酒气。

他从来不懂得该如何欺骗她。

想伪装自己的爱,却总是暴露得彻底。

而她呢?

为什么在他吻上她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为什么,即使不去爱了,却依旧会有心痛的感觉。

她感觉如今的她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柔柔捻暗床头灯的亮度,掖好叶许廷的被子,子叔怀着复杂的心绪起身,回头时,正见到十六拿着热毛巾站在身后,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方才的事十六全瞧见了,迷人的凤眸是了然,勾人的唇角也微澜起一抹笑意。

等他们掩门离开后,叶许廷依旧动也未动,始终阖紧眼帘。

他是醒着的,自头到尾。

他只是不愿清醒,只是眷恋子叔指下的温度和轻柔的动作。

情不自禁吻住子叔的刹那,他自己也惊果了。

汹涌的思恋,再难掩饰。

可是爱,又怎么忍得住,在看不见她的角落,他可以掩藏自己,可是爱的人就在面前,让他如何掩饰?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她,但感觉着她近在咫尺的气息,他怎么忍得住?

心中想的都是她明日要离开新加坡的事情,心中满满的是不舍,是伤感,是眷恋,幽远的淡香萦绕鼻间,等他回神,却已和子叔唇瓣相贴。

只要一次就好,托醉也好,借昏也好,他只要亲近她一次,以后再不幻想。

……

回到了酒店停好车,子叔没有上楼,静静地走在酒店外的河堤大道。

十六在她身旁,将伞撑在她的头顶,配合着她的步调,慢慢前进着。

“你对叶许廷并不是没有感情!”十六突然出声,他用的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诉。

脚步顿了顿,子叔继续前进,慢慢拐到了河堤旁,双手抵着河堤的栏杆,静默了片刻,开口道:“你不要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

“那就相信我,我看得出来。”十六勾勾唇,接着又说道,“两人都没有忘记对方,为什么不给一个机会给彼此重新开始?”

子叔笑了,一只手轻敲着金属的栏杆,瞩目望着远处说道:“我很自私是不是?”

十六听着她的话,侧头看她,扬扬眉。

“我一直只是考虑到自己。”子叔笑了笑,谈谈的,“对爱情的防卫心太重了,我不想再受伤,所以宁愿在伤害再来前,杜绝所有的可能来源。并没有想过伤害他,结果,却还是伤害到了。”

十六不以为然地笑笑,“只考虑自己有什么错,人都是自私的,都是在考虑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哪个对他有利,就选择哪种生活方式,谁都一样。即使再无私,你也能在他背后找到他的隐藏的一点私心。”

停顿了一下,十六又慢慢说道:“不过我很佩服叶许廷,就算有私心,他也是为他爱的女人考虑一切。说实话,对叶许廷,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子叔的神情沉凝下来,静默片刻,慢慢说道:“很难受,真的。”

面对叶许廷,所有的沉着不迫都只是一个可笑的假象,事实是,她的心很乱。

她很有计划地规划好自己未来的道路,却没想到,终究也有走到死胡同的一天,步步为艰。

十六轻轻笑着,那双丹凤眼深幽幽的,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古井,“如果到临死了,才发现因为年轻时的畏惧坚持,而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那样的遗憾多可怕。与其各自留着遗憾,不如努力去创造一个团圆的结局。”

第100章感情转机

团圆的结局?

什么是团圆的结局?

如果没有当初那场突发的事故,她和叶许延会有一个团圆的结局吗?

在自己最灰暗的时刻,叶许延对她的呵护,对她的爱意,一件件从她的眼前罗列而过。

不同时,却是相同温柔的脸庞,一一重叠出现。

如果当初他们有结果,会是团圆的结局,子叔相信这一点。

垂眸沉思,稍久,她抬头,看着十六,没有说出她的想法,只是微笑说道:“谢谢你十六。”

十六也没问子叔为什么要谢他,只是眉眸间浮漾着一抹了然,随之弯起嘴角笑着,欣然接受子叔的谢意。

拍拍十六的手臂,两人离开河堤,往回走去。

子叔真心感谢十六,从未后悔当初从那个吃人的霍帮救出他,即使他曾害她身无分文,几乎流落街头。

他是个益友,人生坎坷,学历甚至低于普通人,却比普通人更了悟人生。

十六和她那种交融的默契,无需语言,他便早已经为她解决好问题,准备好她需要的一切。

能有十六陪在身边,是子叔的幸运。

命运,可以因人而改变,或许,十六就是子叔命中的贵人。

紧绷了五年的人生在一昔松散。

造成的结果是,被叶许延折磨了五年的身体终于倒下了。

意识迷糊,似梦似醒时,叶许延感觉有双手轻柔地抚他的黑发,替他拭去身上的汗水,或是在他耳边说话。

那声音,那感觉还有那光影到身形,都很熟悉,印入心骨的熟悉。

怀念那样的感觉,他不愿意醒来。

清越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我留下来,可不是只为面对一个终日昏睡的你。”

话语落下,明亮的光影似乎又渐渐离开,叶许延伸手想拦下她,却是虚无她什么也抓不住。

不要走

昏沉疲倦中,叶许延努力张开眼,眼前朦朦胧胧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他床边。

要发声,干哑的喉咙让他不觉轻咳嗽了几声。

察觉到他的动静,那个站在他床边的人转过头来,开口道:“你醒了?”

凝聚心神,眼中的景象终于渐渐清晰。

实现聚焦在他脸上,叶许延微怔,撑起身子半掌在床上,声音虚弱地说道:“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老板照顾你累了总也得休息休息。”弯起嘴角回答叶许延的问题,十六一边拉开他床边的椅子悠闲的慢慢坐下。

看看床头柜生电子钟显示的日期,叶许延更清醒了几分,语气中带着讶然,“你们没走?”

“是啊,应该还会再呆生一阵。”

叶许延张嘴,似乎要问原因,顿了顿,却还是合上唇,沉默以应。

她为什么要留下来?

他不敢奢望是为了她。

看叶许延沉默的表情,十六嗤笑一声,“你现在怎么变得连问原因的勇气都没有了?”

叶许延抬眸注视着十六。

“一个傻瓜在昏迷时竟然还能发简讯祝对方一路平安,说会照顾自己。结果呢?一个大男人病得昏天黑地,实在丢脸,还害得你的老管家一把泪一把鼻涕地拉住我家老板,说他一个老骨头实在照顾不了你这个固执的主人,希望我们能留下来帮帮忙。”

闻言,叶许延一呆,半响才低语道:“所以你们取消回米兰的计划了?”

十六额头,“或许是,也或许是老板原本就计划的。”

叶许延辨不清十六话中的意思,也没有再问。

心中却因为子叔愿意多留些日子而微微感到一丝欢喜。

在叶许延沉默时,十六又突然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对待你没办法像对待我和段远希那么自然吗?”

“远希?”听到段远希到名字,叶许延顿了顿,他已经五年没有再和段远希、泰观联系了,只记得当时最后一次,段远希像是疯子一样狠狠揍他的模样,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

知道那五年的他像是具行尸,本没去理其他的人,因此十六简单解释道:“段家破产,他被老板捡到,现在他也在米兰,老板帮助他重振事业。”

似乎段远希正准备重开娱乐公司,以他如今的名气,要招揽到艺人到其旗下,已非难事。

“段家破产?”叶许延轻声重复。

对于曾经最好的朋友变成如此境地,而他却一点未知,心中有些愧疚,“所以他现在和子叔在一起了?”

“没有,那个人很骄傲,没本事没资本他不会追老板。”十六勾唇,嗤笑道。“话说如此,不过,前提是他追得到。”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十六依旧轻笑道:“和我们相处得自然,是因为她对我们心里坦荡荡。但是对你,她努力调试,想把你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可是心中的感觉在影响着她。只要有心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在面对叶许延时,是带着怎样的一种温柔与怜惜。

十六垂下流丽的美眸,纤长的十指把玩着床头柜上的体温量计,长密度睫毛也掩住了自己严重隐郁到艳羡。

子叔是个重思重情的女人。

叶许延胜他们的,是他陪子叔走过来她最需要最困难的那段日子。

子叔和他的爱来源于恩,最后发展成情。

爱上了,子叔不会纠结于什么恩是恩,情是情。

或许,恩情交融才是更稳固的感情。

因为她会一直记得他的好。

直到如今也没忘记。

十六轻笑一声,摇摇头。

而听十六说完的叶许延此时心中则是亦悲亦喜。

子叔对他还有情?

然而有情又如何,叶许延知道子叔的格,断了的情,她不会再要。

如八年前对于轼轩,如五年前对他。

他也不敢再要求子叔什么,只要她能幸福就好。

叶许延静默地看着一派放松模样的十六,好半响才说道:“你,也很在乎子叔。”

第101章机场意外

看了眼叶许廷,十六毫不掩饰自己的的心意,他坦率地说道:“是,但或许不止是在乎。我前半生的生命里驻扎的只有仇恨,属于我的是已经扭曲的人生。如果没有遇到她,或许报仇结束后,没有了人生目标,我也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如她自己说的,她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因我的容貌而真心对我好的女人,但谁在乎呢?”

十六仰起头,靠在椅背上,勾勾唇角,美丽的脸庞拥有的是灵魂的神采,“我只记得她是第一个,第一个用那样纯粹的眼光看我,第一个真心怜惜我的女人。我的心占不了太多人,太多事,只她一个就够了。我想关心的人,也只有她,不管是什么事,只要能对她好,我都愿意去做。报完仇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下半生,我的心里只有她。”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你能带给她幸福不是吗?”艳人心魄的脸庞,勾唇一笑,依旧带着入骨的魅艳,却有着真诚如水的感情,“至于我,只要能跟在她身边就行了。我知道她让我跟着她,只是为了让我能有一个停泊的她方,能有一个生存的依附。她对我没有爱情我知道,但我不在乎,而且未来不管她愿不愿意,我都会想办法跟着她,这是我唯一不会妥协的地方。”

叶许廷微怔,他被十六的话语中的态度震撼住了,曼言轻语,如此极端,却又似乎他本该如此。

他很难得。

虽然自己对子叔的感情不会比他少,却不能不承认,他比自己有勇气。

身体还很虚弱,说了会话,叶许廷又渐渐闭拢了眼。

再醒时,天已黑,床头灯柔柔地亮着,床前座椅那原本笑语奚落他的十六变成了他梦中的清颜。

“醒了?”子叔放下手中为他擦汗的毛巾,走到桌边为他倒了一杯水,坐上叶许廷的床沿扶起他,将温水杯轻抵在他唇下,让他饮了些润润喉,然后才说道:“今天早上十六说你醒了一阵,后来又睡着了。但总归是清醒了,不着人那么担心。”

叶许廷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温和轻柔地说道:“对不起,子叔,拖延你回米兰的行程了。”

在叶许廷身后垫了一个靠枕,子叔平静地说道:“本来就决定再多留些日子,等你身子好点再走。公司的事还有另一个老板看着,我很放心。我不在家,小诺现在寄宿在学校,也正好让他多和同学按触,我常打电话给他,他的情况我不担心。如今最让人担心的是你。”

“我没什么的。”心中本还有些介怀子叔会因为那晚意外的一吻而疏远他,但看如今的子叔,并没有生气的模样。

子叔严肃地看着他,“不要再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了,医生来看过你,说你身体负荷太重。他都不说好听话了,直接说如果你还想活过五十,身体要好好休养才行。”

叶许廷微微笑着,脸上一丝气恼也没有,却又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子叔心恼,眼角一瞥,却又看到他两鬓刺眼的灰色,心突然一抽,想起他这一切所为皆是她,语调也不自觉放轻了,“你的胃尤其糟糕,未来的饮食要多注意,烟酒要绝对禁止。那些刺激的食物你也不可以再吃,三餐定点点食,睡眠的时间要充足,不能熬夜。”

子叔每说一句,叶许廷脸上的微笑更柔和了一分,听着子叔熟悉的声音语调,即使是斥责他不爱惜自已的身体,都让他心安又极度地眷恋。

“这段时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借两间客房给我们,借住在这的期间,我会煮些适合你吃的东西。”

一切,仿佛又回到曾经。

他受了伤,她为他调养身子。

子叔转变的态度,让叶许廷心喜却有些迷惑,“子叔,你…… ”

“问原因么?”子叔眸光清明,轻缓地说道,“前些天,十六劝我,诚实一些面对自己的心,到人生最后也能让自己少些遗憾。我思考了一夜,诚实的结果是…… ? " 说到这,子叔停了下来,静如幽潭的黑眸直视着叶许廷,问道:“许廷,在我说出我的想法前,我想你再亲口回答我,你,是不是还爱我?"

卧房里静谧得清楚地听到每一缕呼吸,那早已盘踞在肝肠深处的答素,何需思考,叶许廷却沉默了许久,回答道:“是。”

子叔轻轻笑了笑,说道:“的确,好马不吃回头草,错过的,我也不喜欢再徒劳重拾。但是,我也不想因为愚昧的执着坚持而忽略自己心里真正的感觉,错失自己的幸福。”

她听过一句话。

女人伪装幸福,只是害怕被男人发现她伤心。

男人伪装坚强,只是害怕被女人发现他软弱。

不爱了,自然不会伪装,而伪装到能以假乱真地说服自己,又是为何?

因为还有爱。

既然还爱,又何必再怕尝试一次。

“许廷,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们会发展成什么模样,或许还能重新回到过去的状态,也或许,在道途中,彼此停滞不前,依旧只能成为普通的朋友。未来谁也说不准,只是,我想给彼此一个机会,顺其自然地发展。”

经过了许多事,两人都变了许多,五年的岁月,需要重新了解对方的太多。

再加上曾经两人是共处一个屋檐下,而如今,他在东,她在西。

五年时间,遥远空间的阻隔,要想尝试地发展,或许也是一项前途渺茫的征途。

子叔静静地等待,等待叶许廷的回复。

却见叶许廷温柔凝视她,湛黑的瞳孔里渐渐凝上了一层湿润,良久,叶许廷低垂下眼睫,轻轻执起子叔的手,声音沙哑地轻声说道:“好。”

无论多么困难艰辛,这次,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了。

子叔和十六又留在了新加坡近一月,待叶许廷身体好些,子叔再次登上回米兰的班机。

下了飞机,十六去取行李,子叔在外等待,正开机打算联络小诺和典月,一群人说说笑笑地经过她身旁,想是聊天太投入没注意到走道上的子叔,一个手持饮料罐的年轻女孩不小心和她撞上,果汁瞬间倾倒在子叔的套装上,印上一片橙色的痕迹。

“啊,对不起对不起。”发现撞到人又弄脏她的衣服,那个年转女孩惊慌地向子叔道歉,一边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纸巾怯懦地递给她,用夹杂着中文的蹩脚英语不断地道歉道,“对不起,姐姐,我光顾着聊天,没注意到你,实在对不起,你这件衣服多少前,我赔给你。”

走在前面的同伴没发现这里的事情,呼唤道:“你做什么,登机时间快到了。”

年轻女孩用盈泪的双眼看看子叔,表示自己闯祸了。

“没关系!”子叔微笑地安抚道。看对方年纪轻轻似乎是从中国来的观光客,对自己造成的失误懊恼到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子叔没有怪责她,用中文平和地说道,“衣服带回来洗洗就没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不是要登机了吗?快去吧。”

“可是……”

“没事。”子叔接过女孩手中纸巾,“给我这个就行了,你去吧。”

女孩犹豫了会,最后看看表,向子叔鞠了个躬,跑回她的同伴身边。

看着身上的污渍,子叔走到机场大厅的洗手间,正准备稍微处理一下,却没想才走进去,就被人猛地拖住手臂,口鼻也被一块有强烈刺激味的湿巾蒙住了。

第102章遭人绑架

高浓度的麻醉,一阵晕眩,子叔虚软了身子。蒙胧中,有两个人影走到她面前,一个人给她迅速地套上一件长外套和帽子,把她扶在一台轮椅上,其后,子叔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再不省人事了。

“哐啷”

巨大的铁门碰撞声响起,震撼了子叔的耳膜,双手被用力向后束缚住的疼痛感唤醒了她飘浮的神智。

眼皮很重,头也很昏沉。等脑中那一阵晕眩感退去后子叔慢慢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手被反剪,连着座椅被绑在一大柱上。在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看起来像是一间废弃的工场。记忆渐渐清晰,晕眩前那一幕幕景象钻进她脑海里。

她被人从机场劫走了。

低头,身上套了一件陌生人的大衣,不远处,还有一台轮椅,就是迷蒙意识中她被人带走的工具。

联系前后,这像是一项有预谋的绑架,对方似乎早就等待在洗手间,只等她自投罗网。

心有些寒,想起之前那个同胞的中国女孩,莫非她也是他们的一伙。

故意将果汁倒在她的身上,引她去洗手间收拾狼狈好让同伙对她下手。

正当子叔脑中暗暗分析之时,铁门噪耳的碰撞声再次响起,从门外走进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嘿,她醒来了!”两个男人见她醒来,语气中有难耐的兴奋。

听来却让人觉得恶心。

子叔眉目睫冷淡,抬眸打量她前方两个背光的身影,虽然他们都戴着墨镜,看不清面目,但从他们所说的语言至少能辨清两个都是中国人。

安静地看着他们,子叔的脸上没有丝毫受制于人的挫败与惊恐,如今的情形不对,再惊慌也没用,她能做的只有严阵以待,静观其变。

观察片刻,子叔问道:"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两位,将我抓来这?”

其中高个的男人嘿嘿一笑,答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沈老板,我们是没有什么过节,不过是有人看你不爽,想教训教训你。我们拿钱替人办事,您也别怪我们。”

沈老板?

既然喊她沈老板,那指使的人必然是和她在米兰的这个身份有关系。

生意上,她通融圆滑,极少得罪于人,排除掉来往多年的商场伙伴,那么对她这个身份有敌意的是谁。她心中大致有数。

一抹讽笑跃入眼中。

是她大意了,对于那个妒忌心极重,心思叵测的女人她一直有防备,却没料想在飞机场出了纰漏。

子叔冷静地观察四周,不幸中的大幸是他们将她劫来时,她的包并没有被他们丢弃。

包里,叶许廷交给她的手机还在,她记得那部手机依旧有全球卫星定位系统的功能,如今只盼十六能及时通知叶许廷,查到她的位置。

希望她能等到警察赶到。

若指使人绑架她的是于子澜,以子叔对她的了解,她怕还没有胆子要自己的命,只是难想她会使什么龌龊下三滥的手段。

现在,落在他们手中,失了自由,她能做的只有尽量拖延时间。

理好思绪,子叔平静地问道:“方才在机场里的那个中国女孩也是你们的人吧。”

高个男人边鼓掌边从旁边走到子叔的面前,咧嘴道:“沈老板果然脑子清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清明又如何,现在不也受置于人了么!”

男人冷笑一声,“你也得为我们兄弟想想,接你这个单子,我们准备了一个多月,一直找不到机会,任务完不了,不仅钱拿不到,兄弟的面子也挂不住。能拖到今天,也算你好运气了。”

子叔镇定地看着他,说道:“我付双倍的钱给你们,你放我离开,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两倍?”高个男人眼中闪耀着贪婪的神采。

未等他答话,一直站在门口的男人“嗤”了声说道:“道上混,也是要讲信用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尽的意,他走到子叔身前,从口袋掏出一把匕首,在手掌比划着,满脸笑:“更何况,赚钱的机会多的是,可是要再碰上沈老板这样的极品可就难了。”

“只是可惜,这张完美无缺的漂亮脸蛋也有人看不过去,要我们也毁了它,真是可惜,不过,”一只手勾着匕首从子叔的脸颊缓缓地下滑,另一只伸到子叔前襟,一用力,扯下子叔真丝衬衫的领口。

藕白的粉颈,半片肌肤,便暴露在他们贪婪的目光之中。

男人咽了咽口水,触上子叔裸露的肌肤笑道:“沈老板放心,我们慢慢来,让你先痛快痛快,见血的游戏我们延后再进行。”

被缚在身后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忍下心中对他们抚触的厌烦,子叔知道越挣扎越愤怒只会增加他们的兴趣和征服欲。

没有泄露太多的情绪,子叔淡淡说道:”皮外表象我不在乎,毁便毁了。一具身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委托你们的人只想给我难堪,但你们所做的事日后则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如果你们现在罢手还有机会,我说付你们双倍的钱也会照付。”

高个微微有些迟疑的模样,另一个男人则是冷笑一声说道:”听她说了那么多干么,要干就快干,那妞说她嘴厉害得很,别听她说太多的话。”

两人正要动手。

屋子一侧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男人停住手往声响处望去,只见一扇玻璃窗被砸,而与此同时,一道修长俊秀的身影从窗外跃了进来。

勾人魂魄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视线扫过子叔被他们扯开的衣服,眼中一抹狠意闪过,握了握拳头,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若淡粉花瓣润泽诱人的薄唇抿出浅淡的微笑,却带着嗜人心骨里的魅意,看着他们,微哑的声音轻曼地说道:“逗弄一个反应冷淡的女人有什么意思,不如和我玩一玩。”

一零三美男计出

窗外的阳光斜泻进屋子,映照着他的身影。一身闲适的淡色衣裤,却耀人眼球。细柔的长发随意的束在了脑后,黑如流畅的水墨,而阳光下,那细瓷般的肌肤却淡的宛如透明。

那样的人,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妖。

美得夺人心魄。

他微勾着嘴角,带着慵懒的笑意,向他们慢慢走来。

十六。

该死,这个笨蛋,他怎么会来了。

明澈的黑眸中凝结着错愕和震惊,子叔的一颗心犹如注满了千斤的重量往黑眸里坠了下去。

想了很多的结果,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无论如何,子叔都没想到十六会出现在这。

她既然被人绑来,表明对方已有准备,十六单枪匹马的来,想要救她,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胜算。

他是来送死吗?

与此同时,面前那个一脸相的男人站起身,往一旁呸了口,骂道“妈的,这小子怎么来的,外面几个笨蛋没注意到吗?”

在他咒骂间,铁门被打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是在机场子叔看到的那个,只是她的脸上不再是怯弱羞涩的表情而是满满的不耐。

"出什么事了?”

两个男人见到她,顿时上前,恭敬道“丽姐,强哥,什么事?”

男人扇了问话的一巴掌,骂道“你们混日子的吗?让你们望风,连有人溜进来都没发现?”

门外的人看了一眼十六,吃了一惊,惶恐地说道“对不起强哥,我们守在门边,只注意到大路上的情况,没注意到”

“别给我找***借口,外面什么情况,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大伙都盯着,没听到什么动静。”

男人挥挥手让他们出去,接着走到十六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凑近她的脸,脸上露出一抹狠,说道“小子,你对那女人倒是很忠心呵,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分本事,就敢来这出风头?”

十六微微一笑,说道“不敢”

看到十六的态度还算恭敬,男人松了手,然眼中忆旧发出警告的信号“识相的就滚到一边,别碍我们的好事。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不牵扯进无关的人,你不手我们不会动你否则有你好看”

十六轻轻拧了拧眉,似调侃地说道“要我不手,这有些难。”

单丽辉退男人,缓缓走到十六的面前,伸出手,抬起她致的下巴,冷笑一声说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救得了她吗?”

翻滚没爬看了那么多年,十六自是有几分识人的本事,心中盘算过后,便定了目标,对着单丽微微一笑“我没这么想,不过是觉得可以由我来代替他

“你胡说什么、”十六的话犹如一个惊天雷在子叔耳边爆炸,是震惊是愤怒,子叔复杂的心情已不是简单的两个字能形容。

十六微挑的风眸流转潋滟的流光,唇边的笑容米神徇目,风情无限。

他在霍帮受过的调教,知道如何能引起一个人的情欲,让人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无论男女几无能逃脱他的诱惑。

曾经不堪的岁月,如果预知了今天,要用他在伙帮学到的那些手段,那么她不会为曾经的耻辱而后悔。

只要能就得了子叔,一切都无所谓了。

十六没有推开女人,相近半壁的距离,他一面直勾勾望着她,一面动作缓慢而诱惑的解开衬衫的纽扣,一颗,,接着一颗,只到解下最后一颗,单薄的衬衫松散的披在身上,微微开敞,光洁致的膛若隐若现。

单丽看着十六的眼神渐渐改变,上下打量了十六一眼,慢慢挂上笑容,伸出一只手抚上十六优美的颈项,慢慢抚弄他的喉结。

“放开的的脏手,不要碰他、”想到十六曾经的过往,子叔的呼吸猛地一滞,她一边挣扎着,一边急怒的喊道,如刀锋一般的眼神狠狠的直视单丽。

单丽不耐,对高个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伸手死死捂住了子叔的嘴。

十六瞥过一眼子叔,见她暂时没有危险,于是轻轻一笑,像是安抚,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比女人还美丽纤长的手臂覆上单丽的手臂,带动着她,接触者细致的肌肤,自感的锁骨而上,缓缓滑过自己流畅优美的身体。

修长如画的双眉下,黑如夜色的美牟中流转着勾引魅人的光彩,他靠上去,朝着单丽的耳吹口热气,轻笑道“你觉得,用我的身体来换她,还划算吧?”

浑然天生的魅意,加上他刻意的引诱,吐气轻言,抬手举足间,皆是妖娆与嗜人的诱惑。

“做个交易,只要我能让你满意,你就放了她,如果不满意,那之后随便你如何对她!”

十六在单丽耳边暧昧的呵气,近却不碰触上,直勾的单丽心痒痒。然后,在任何人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刻,他伸手揽住单丽的脖子,迅速将色泽粉淡水润的薄唇贴上她

暧昧的纠缠,空气中响彻这让人脸红耳騒的喘息低吟。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十六纯高超的吻技,他极尽所能的撩拨挑逗,在瞬间勾引了单丽。

单丽被吻到腿软,浑身一阵轻颤,到最后只能挂在十六身上。

与此同时,屋子里两个男人看着十六的目光也渐渐变得炽热,周围空气的温度瞬间升高,情欲的气息膨胀,子叔集合能听到那几个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直至许久,十六才松开被吻到几乎站不稳身形的单丽

平日里总若淡粉花瓣的薄唇,此刻犹如艳色的蔷薇,散发着妩媚的色泽。

单丽喘着气,喃喃道“真是个勾人的妖,我倒是很久没见到这样的极品了。”说罢,她抬起头,一边伸出涂抹丹蔻的食指在十六光裸的膛轻轻画着圈,一边低声笑“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无论如何我也要成全你,你说是不是?”

“这么说,你是同一和我进行的交易了?”十六风情无限的美眸勾魂的看着单丽。

单丽看着他的笑容,一阵恍惚,带回过神来,她笑道”我同意!”

看她眼底盘算的狡诈,心思玲珑的十六多少猜的到。她想要他,无论满意与否,结束后她大可说不满意。

但对于十六来说,只要她答应他的条件,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他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

任务完成了一半,十六稍微放下了一半的。眼眸扫过子叔,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挣扎摇头,使劲想要摆脱束缚。

隔着几米的距离两人对视着,看到想来冷静的她因为自己,眼中腾起的怒火和焦急,还有深深的心痛。心中的情潮翻涌,十六眸光不自觉地放柔,柔波里流转的光华丝丝缕缕掩映着他未言诉的感情

为她,他做什么都可以

一零四秦观出现

心中怒急,子叔扭头狠狠咬下高个男子捂住她嘴的手,男人痛呼一声,赶紧松开,恼怒间,反手挥了子叔一巴掌。

“***,你敢咬老子。现在还嚣张,待会要你像狗一样哭着求老子。”

听到清脆的巴掌声,十六迅速看过来,看到子叔被打,眼中瞬间闪过心疼和愤怒,但想到后面的计划,他背手握紧拳头,生硬的扼住自己的情绪。

对他的侮辱,子叔全不理会,她忍住脸颊火辣的疼痛,咽下口中的腥咸,看着单丽,厉声道:“我的事情和他无关,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不用把他牵扯进来。”

单丽抬手勾住十六的颈项,将身子贴过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是他自己送上门,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你这么不愿意,是不是舍不得你的小情人服侍别的女人?可惜,如今可是他自己主动地,我也不过是来个顺水推舟。”

说话的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放肆贪婪的在十六身上抚弄。

“该死的,……”

接连着被扫了兴致,单丽面容铁青,转身要去教训子叔,却被十六拦在面前,艳眸中带这让人窒息的媚意,十六勾笑道:“让我和他说几句,你不会拒绝吧。”

单丽眯眼望着他,许久,缓下心中的怒气,轻笑道:“OK,别说我不讲人情。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

“谢谢丽姐。”

转身,走到子叔面前,十六蹲下身来,子叔赤裸前的清淤纳入眼中,美眸再次闪过冰冷的狠,抿住薄唇,他什么话都没说,轻轻敛上子叔开敞的衬衣,掩住那片春光,然后才抬眸看着子叔。

“十六,我不需要你替我做这样的牺牲。”一向镇定的思维也被打乱,子叔努力平复心中翻滚的情绪,压抑的说道。

她宁愿自己受了侮辱,也不想看到十六为他做这样的事。

“没办法。”十六轻笑,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调侃,“我没什么其他的本事,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和他周身释放的媚意相反的,黑如点漆的双眸纯净如水。

仿佛他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的。

“你逞什么英雄,你以为我看到你做的这些我会开心吗?眼睁睁的看你被那群败类侮辱,你想让我心痛,让我内疚吗?”

“你很吵呢!”像是怕子叔会说出什么招惹那伙人生气的话,十六轻轻捂住她的嘴。

背对着他们,十六粉淡的薄唇轻轻张合,无声的说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还没赶到之前,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不会让他们动你的。”

子叔听了他的话,使劲摇头,十六明白他心里得想法。

加上门外的他们共有八人。

的确,他若带着他和他们硬撑,也许能撑过一段时间,但他无法预料警察赶到的时间。因此她宁愿自己去应付,也不想让她冒险。

心思已定,为了让计划顺利,十六从她腿上拾起掉落的丝巾,绕过他的嘴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N对着无法出声的子叔轻声道:“委屈你一会儿了!”

起身,十六走回单丽身边,笑道:“这样,她就出不了声了不是?”

拦住她的腰,十六在她耳边煽情的低语道:“哪里有床?”

单丽瞟一眼子叔,轻讽道:“怎么,不想让他看到,怕她难过?”

十六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浑身酥软的同时,说道:“是不想在这里,被她看着总有些不自在,那样,我又怎么能服务周全,让你满意?况且,没有床,总是不舒服,不是吗?”

单丽媚笑一声,嘬了一下十六艳色的双唇,扬扬下巴,“跟我来!”

和她走了几步,十六又回头说道:“让他们一起来。”

“担心我们一离开他们就会动手?你对你老板倒还真是忠心!”女人话里带着微微的酸意,却终究没有拒绝。

十六,不能去。

看着十六的身影慢慢消失再门口,口里的那颗心,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子叔使劲的挣扎,绑手的绳子在子叔的手腕上不停摩擦,阵阵的刺痛,连带着温热的体细细的渗出,染红了白色的长绳往下淌。

她使劲的撞击身后的柱子,一下又一下。

脸上的丝巾再挣扎中脱落,子叔垂下头,努力咬住身上的绳索,使劲拉扯着。

那个混蛋!那个傻瓜!

想到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子叔心痛如绞。

“五年不见,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轻懒得声调带抹漫不经意,

子叔立时抬眸,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环着手臂闲适的斜倚敞开的门口,看着子叔狼狈急切的模样,却没有伸手相助的模样,反而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秦观?”

秦观挑挑眉,细长的眼眸抹过异彩,嘴角勾笑道:“真是意外你还记得我"

子叔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般欣喜秦观的到来,来不及多想什么,她大声喊道:“秦观,快去救救十六!”

秦观没有动作,耸耸肩:“凭什么?我从来不救对自己无用的东西!”

原本欣喜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但此刻别无它法,子叔无奈,只能急切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解开我的绳子。”

秦观笑笑,踱着步子,仿佛散心一般,姿态沉静闲雅的慢慢走向他。

走到她面前,低垂下身子,他懒懒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怒火中烧,子叔咬牙,知道对秦观这种人再说无益,于是更加使劲的挣扎。

秦观看着她身后被绑绳索斑斑的血迹,在看到她几乎没有完整皮肤的手腕,眼色沉了些,“一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弄得浑身是血,真脏。”

无暇理会这个有洁癖的变态,子叔继续。

才一下,子叔被绑的手腕就被秦观强硬的收猛地制住,动弹不得。

和秦观靠得极近,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烟草味也搅得她心烦意燥。

子叔瞪著他,冷冷的说道:“放开我。”

秦观漫不经心的扬眉,接着放肆的朝他耳吹了口热气,轻语道:“要我放了可以,求我啊。”

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兴奋的催促意味,仿佛听到子叔求他,是一件乐事。

子叔想也未想,说道:“求你。”

如今的她,骨气无用,只要能救十六,怎样都好

秦观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哼了一声,“真是没意思。”

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解开了子叔身上的绳索。才得自由,子叔猛地站起来,冲出去,麻醉还未全退,几步踉跄,却也没停,跑出屋外,是一条过道,外面站着一排人,但看起来像是秦观带来的,一排的房子,不知该去哪里找。

“那里!”秦观走到他身边,好心的向他指明了方向。

子叔咬牙冲向最后那间

中途,安静一片,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隐约不好的预感,子叔在心里祈祷,猛地撞开那间屋子的门,子叔焦急的朝里看去。

确实空无一人,只在那张大床的中间留下一滩血,鲜红的色泽,才能表明方才有过人的存在。

那么十六呢,他去了哪里?

一零五.十六无踪

子叔抑制住心底千回百转的混乱心绪,女里撑着身体一步步走到那张床前,床上被褥凌乱,血鲜艳。

伸手探向那淌巳在被褥上晕染开的鲜红,仿佛仍能感觉到血的余温。

心蓦的一沉,子叔突然有种很坏的预感。

还未来得及深思,秦观轻松惬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被人带走了!”

子叔猛地转头盯住他。

“是我亲眼看着那个女人派人帮着他离开。那女人对他兴趣不小,连仓皇离开也不忘带走他。”

子叔咬牙,迅速开步回原来被困的仓库寻手机。

秦观在一旁又时凉凉的一句,“要报警?那小子在机场就已经报了警,估计不多会警察就会赶到。你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

子叔愕然,在他身边停住,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握紧了拳头,强忍住锥心的痛楚,子叔哽声道:“他??????他被那些人???????

秦观盯着她的眼睛,懒懒笑道:“被人上了又怎样?他本来就是吃那碗饭的,多来几次有什么差别?”

澄静暖煦的阳光下,子叔竟觉得秦观的笑容有些入骨寒心的凉。隐约察觉到一种她忽视的信息子叔盯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子叔的问话,秦观懒散的语调立刻添了些许的兴趣,他抚掌而笑,“真是没让我失望,你反应还是那么快。若我告诉你,从你一下飞机,被人绑架,我就派人跟着你了,你相信吗?”

子叔并未感觉太大的惊讶,以秦观的能力,什么事情办不到。

如今回头想想,他出现的时间太巧,似乎是放任事情发展到他认为可以的程度他才出现。

只是??????

看到子叔沉默,秦观又笑意满满的在火中添了一把干柴,“而且你被人绑来这的消息还是我透露给他的,否则,你以为他怎么会在那么快知道你的位置?”

子叔依旧沉默,只是心中隐有一股暗火丛生。

她不管他既然目睹了一切,却为什么迟迟不出现,只是她没想到秦观竟然冷血至此。

“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带走?”

秦观懒洋洋瞟了她一眼,勾唇笑道:“他被人带走关我什么事?我有什么义务去救人?”

“你??????”

她早知秦观情,他是他人的命于无物,从不做对自己无益之事,不做于自己无干之事,当时通知十六她的消息,也不过是想看她和他是如何反应。

如今戏散了场了,他的目的达到,十六的生死自然与他无关。

他注视着子叔瞬息万变的情绪,看她一双明眸刹时如涌暗火。像是对他的举动气愤异常,然不过须臾,她的明眸又如死水一般。秦观心里不觉欢喜,兴味更浓,“你不气我明知你被绑架,却不出手相助?”

子叔语气疏淡的说道:“不敢劳烦”

轻笑一声,秦观斜睨着他,“那你是在怨我不阻拦那女人带走你的小助理?’

子叔被人绑架道哲这里时,秦观正在附近,静观其变,只探时机恰当时再出手,当然,他一直不出手也不排除他想看看子叔是如何应付。

看到那群人欲对她不利,他本想派人进来阻止,结果那小男妓却先他一步。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出手。

子叔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随之将视线移向凌乱的大床。

她没什么资格怨他,她怨的是自己,因为自己才让十六牵涉到她和于紫澜中间的恩怨中来,才让十六如今不知所踪。指尖上依旧还有温度的血,想到十六,想到他如今的处境,寒意涌入心扉,心下痛若万针刺心。

若这血是十六的,他如今重伤在身,被人带走,本毫无反击之力。

若着血是那群绑匪的,是十六伤了他们,那么落入他们手中,十六的境地怕是更加危险,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付他。

我没什么其他的本事,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十六的声音犹在耳畔萦绕,隐隐牵动着子叔回想到十六的过去,是他毅然卖了夜魅散尽钱财,寻了半了地球,最后坚定地伴在自己身旁,无论事业亦或生活上都尽心尽力的帮助者她,如今更是奋不顾身救她。相处相伴,一家人息息相连的情感已经在她心中悄然蔓延滋长,对她而言,十六已是自己家人一般的存在。

而今,他却因为她而陷入那些绑匪的手中,让人她如何能不怨恨自己?

凝浴在阳光下,浑身却有如浸透在入骨寒凉的水中,全身的血都凝固成冰,子叔紧紧地合上了眼,眉间纠结成一团。

相比子叔的焦急痛苦,秦观显得悠闲多了,他慢悠悠走到一边的沙发,悠然挑了个看着干净的位子坐下,“你那么悲伤做什么?他又不是一去不回,没有生机。这么容易就放弃,可不像你。”

子叔睁眼,焦急的看着秦观,“你有办法!”

子叔知道只要他出手,要救回十六定是没什么问题。

当然,前提是他愿意。

果然,秦观微挑眉,颇不以为然的问道:“他关我什么事?“

子叔努力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平静,最后问道:“那到底要如何,你才愿意出手,要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

秦观被挑起兴趣,细长的双眸在子叔脸上审视片刻,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什么都有,你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秦观看着她,笑了笑,不知从哪里出一把匕首,在手中灵活的旋转挥舞,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我要你废了你的右手呢?”

迈前两步,子叔从他手上截过匕首,神色平静的凝视他到:“如果我愿意这么做,你就愿意出手”

秦观并不答应,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明显,他斜斜靠在沙发上,散漫的神情像是在聊家常。而不是一条人命,许久,他才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记得有句话叫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了一个外人,废了自己的一只手,是不是有些可惜?更何况,对于某些人来说,手是要好好保护的,没了那只手,可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他的话耐人寻味,说完,又玩味的瞟了子叔一眼。

子叔没有看他,低头,从到敲钟抽出匕首,锋利的刀身清晰的反这她沉静的面容和毅然的眼神。

伸出右手,纤长而匀称的五指紧握成拳,似乎要抓住心中那个难得的契机,想也未想,子叔左手握匕,在秦观的注视下,向自己右手的掌背狠狠刺了下去。

一零六.援助代价

正悠闲闲歪坐着,打算看她如何应对的秦观,只见子叔收紧五指,紧握着匕首抬起,这之后,眼前发生的情景便像是加快数倍的录像。

快到,几乎让秦观在一瞬间有种心跳骤停的错觉。

迅速出手,不过眨眼的时间,匕首被他打落在地,“铿锵”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微微气喘的呼吸。

两人动也不动,而子叔的两只手,一上一下,都被秦观紧紧箍住。

“嘀嗒,嘀嗒??????”稠湿的血缓缓滑过手掌,滴落在地,一声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听来分外清晰。

清风拂起,屋中腥血的气味更浓。

秦观眯眼,目光印痕的注视着她,接着移动两人交握的双手

只见子叔原本无痕白皙的右手手背上如今狰狞的爬着一道一指长的伤口,只在片刻,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手面。

即使他迅速出手打落匕首,也比不过子叔毫不犹豫的速度。

女人都爱惜自己的容貌肌肤,更何况是一只手,难道成为残疾人,她也无所谓吗?

这女人,对自己也如此毫不留情。

“该死”脸色逐渐抹青,秦观低咒一声,话中的怒气也不知是针对谁。

瞪着子叔手上那道鲜血满溢的伤口,秦观懒散之气顿清,酝酿在眸中的是让人窒息的暴戾。

沉的唤屋外的手下取来随行常备的医药箱,取出里面的消毒水和纱布,动作娴熟的将子叔的手包裹完毕,扫了她一眼,看子叔只是脸色苍白暂时无事,便将她抛在一边,坐回自己原先的座位。

脸上自始至终都是维持着淡淡蹙眉的紧绷。

视线扫道地下那带血的匕首,刹那之前的影像重回脑中。秦观嫌恶的看了眼,一脚将它踢没在沙发之下。

环臂坐在沙发,秦观一言不发,抬眸注视她,不过须臾,他便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方才的暴戾之气也消散无影。

“你竟然真的动手?”细长的双眸眯成一条线,秦观嘴角微勾,眼中却无真正的笑意。

不知道秦观在她手上用了什么药,右手伤口的血止住了,但子叔也怀疑秦观动了手脚,故意要整她,刺辣的剧痛一阵阵侵袭着头脑,感觉有些眩晕,又有些想呕吐。

忍住不适,子叔说道:“是一条人命重要,还是我的手重要?我按自己的心意做事,只要有一线生机能救十六我都会做,即使最终功亏一篑,但起码将来,我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秦观嗤笑一声,笑声有些冷,然后接着又道:“我不想要你的手了,血淋淋的,倒人胃口”

子叔没有诧异,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秦观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才是正常,如今推翻先前的条件,只怕是又想提出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来。秦观冷而叵测的细眸又审视子叔良久,一个让他兴奋的念头闪入脑际,秦观缓缓扬起薄唇,俊眉轻挑,说道:“换一个条件。如果,我要你放弃???????”故意拉长了话尾的声调,秦观慢条斯理的说道:“放弃对于家的报复呢?”

子叔猛地瞪住了嘴角挂笑的秦观,一霎那间,她完全没了反应。

秦观的想法,完全在她预料之外,她本以为他与于家的纠葛,对于家隐匿的厌恶仇恨,一切由此,他肯定不会阻止她的计划。

她判断错误了吗?一时间,她无法参透他高深莫测的想法。

子叔垂下头,缓缓收拢了掌心,右手背上撕裂一般的剧痛,让思绪清明了一些。

并非只有秦观有能力救回十六,只是子叔相信在目前,只有他有本事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十六,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十六被伤害的几率。

“这个选择题比你自残更难做抉择吗?”秦观环,气定神闲的睇着子叔,“你慢慢象,想好了再做回答,我不急。”

很难吗?

对于过去的她,或许是个很难的抉择,但如今???????

世间没有必争的利益,却有必须珍惜的感情。

子叔轻轻呼了一口气,抬起脸,明丽澄澈的眼里流光璀璨。

看着玩味的看着她,等着她答案的秦观,子叔沉声的说道:“好,如果这是你愿意救十六的交换条件,我答应你!”

眼内的 光闪了闪,料是秦观,戏谑的眼底也不觉微微一愣。

“我是要你放弃对于家的报复,完全放弃!”

“我知道”

沉静了片刻,秦观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子叔,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计划了那么久的复仇,愿意为了一个肮脏的男娼放弃?你可知道他为了脱离霍帮,是如何用自己的身体取悦那些高层?那么一个低贱的人,值得你这么为他?”

肮脏的男娼?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他,他比谁都干净。他做那些事,是被谁所逼?他努力求生存,忍受磨折,努力要摆脱那耻辱的人生,有什么错?没有人天生下来就该受人耻笑唾弃的,真正该耻笑的是那些制造悲剧的始作俑者。肮脏吗?他比某些灵魂已经黑暗**的人干净太多太多了。”

子叔口起伏,大声说道,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联系和心痛。逐渐升高的语调也明显的反映出她对秦观的厌恶。对于子叔言语伤辛辣的批判,秦观只是挑眉一笑,并不在意,“他有什么地方让你如此为他?”

眼神凝注在被褥伤色泽渐暗的血迹上,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因为他也是用生命来换我的平安???????”

秦观若有所思的盯着子叔片刻,问道:“你如此看重那小子,倒是让我很吃惊,只是,我很好奇,在你心中,阿廷的位置呢?有没有那小子来的重要?”

“他们对我来说都是家人,永不言弃的家人》”是给她温暖和关怀,悉心陪伴的家人。

子叔抬眸望向秦观,眼中燃烧的炽焰几可燎原,语气中浓蕴着深沉而坚定地感情,“的确,我在乎对于家的报复。曾经他们对我妈和我所做的一切,或许终其一生我也不可能忘记。我是想让他们也尝尝同样的滋味,让他们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如果那样的结果要用我心中的家人来换,我宁可停止。因为,他值得我这么做”

一零七.卖身契约

“秦爷!”一个男人在门外恭敬的呼唤道。

“进来吧!”

“秦爷,沈小姐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秦观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子叔,应道:“恩,把包给她,”

子叔接过包包,取出里面的手机,按下接通键,几乎是在同时,叶许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话中是掩饰不了的焦灼和担心,“子叔,子叔,你还好吗?”

人在遥远万里,心却牵挂在她身上。

有一瞬间,子叔几乎想回到他身边,心思徘徊,话到嘴边,却还是放松了语气,“我很好。”

“我算算时间,你应该到机场了,可是一直没有等到你的电话,打给你,也是一直打不通!”

“我忘记开机了!”

“平安就好!”轻声为的话语里又放心的释然。

从子叔坐上飞机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宁。她胆战心惊的目送飞机没有任何意外的消失在蓝天尽头,然而六年前那场化作灰烬的惨剧却始终在他脑中徘徊,他不敢离开飞机场。

忍住心中的软弱裕酸楚,子叔说道:“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不要太专注工作而忘了休息,我叮嘱叶伯,他回按照医生为你安排的作息照顾你。

“我知道了!”叶许廷轻轻笑着,为子叔对他的关心而感到温暖,“你也是,别累坏了身子》”

“恩”

挂断电话,子叔整个人松懈了下去。

“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

“他身体不好,需要好好调养身子,不适宜长距离的奔波,我不想让他再为**劳!”

秦观某光一闪,一抹复杂的情绪快若闪电的消失在他眼中。

他自然已经知道叶许廷和子叔的事了。

世间有永远不会被破坏的感情吗?

他还是不相信

秦观站起身,请撇嘴角,悠悠开口,“我现在无聊的很,正好陪你们玩一玩,复仇游戏吗?有意思!我可以帮你救人,只是在此之前,你要记住一件事,我秦观,从不做无本的生意。”

子叔冷冷的看着这个变幻无常的男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以继续你针对于家的计划,而我,将会让你用另一种方式来偿还”

直起身子,秦观向身后的男人使了个眼神,男人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子叔面前。秦观挥退那个男人后,说道:“看过后,同意的话,在后面签字”

从头到尾看完文件的条钢,子叔的眸色更暗沉了几分。她紧紧抓住之下的文件,看向秦观,冷冷说道:“你们都是这样逼人签卖身契的吗?”

所谓文件,不过是一个变相的卖身契约,而签下后,她的一声恐怕都要纵在他的手中。

“卖身?唔??????”秦观低声笑了起来,缓步靠近子叔。微俯下身,与她靠近的几乎能呼吸到彼此的气息,眼中流转着诡异的光芒。

“虽然难听了一点,但大致意思是那样,只是我们没有逼人签,彼此都是自愿,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是逼又如何,反正在你心中,我秦观早就是哥低俗不堪,心狠手辣的险之徒,再加上这一条也无所谓吧!”

子叔不知道的是,秦观的这份文件,是针对她而拟订,算是对她五年前欺骗他的惩罚。

子叔冷目而向,眸中的怒火似要将秦观焚烧成灰,任她又再好的涵养,面对这种人也要崩溃。

时隔五年,再遇到秦观依旧未变,依旧喜欢将别人玩弄在手中。

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秦观已经铺好了一条不归的路,将她一步一步逼进他预设的终点。

“希望你补上一条,在我签完这份契约后,你立刻帮我解救十六,还有,此后,不准再动我的人。”

秦观没有回答,却是取过了子叔手中的笔,在文件末处,添上子叔附加的条件。填完后,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子叔,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调侃说道:“难道我秦观在你心中就如此没有信用?”

干脆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子叔将文件还给秦观,没有什么感情的说道:“你在我心中是什么模样,我不在乎,你恐怕也不会在意。我只希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诺,尽快将十六救出来。”

至少,不要让她用自由换来的辛苦白费。

“你该相信我的能力,我会把他带回来,还有那些杂碎。”顿了顿,又戏谑的说道,“更合款,我很在意你对我的看法,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深入了解。”秦观轻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嘴角撇开一个弧度,带着满不在乎的冷漠和轻蔑,子叔移开视线,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走出那扇锈浊的门扉。

未完全消退的迷药在她身上留下残余的药效以及手背的伤口蔓延道全身的疼痛,让她几次差点虚软的瘫倒在地,而身后审视兴味的目光却让她挺直了腰背,步态从容的坚持走下去。

她手上涂抹的伤药,是秦门特制的,能让伤口快速愈合,只是里面没有参杂麻醉的成分,直接涂抹在伤口处,自是常人难以忍耐的疼痛,而子叔却是哼也不哼,看她愈加苍白的脸色,秦观自是知道她在强自坚持。他没有做什么怜香惜玉的举动,只是心中对她倒是也升起了一丝佩服。

走到子叔的身边,秦观语气中满是笑意,“每一次再见,你总给我不一样的新奇。”

每一次再见,他却依旧给她极其厌恶的感觉。

子叔没有搭理他,依旧向前走去,

他自以为是的玩弄别人的人生,然后冷眼看着在他纵下的人们,无力痛苦的挣扎。

就好像今天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看她如何艰难的抉择,如何左右为难的放弃。

只是可惜,她没有如他所愿。

她知道,他还会继续,一如以往。

静默中,秦观侧头,扫过她比五年前更加成熟美丽的容貌,看她的虽是苍白却依旧不失光彩的侧颊,如星的眸瞳,秦观颇具兴味的笑着,,说道:“能让我的兴趣几年不减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带着讽刺,子叔应道:“那我是不是该高歌庆祝。”

秦观毫不羞耻笑答道:“当然”

走出那幢楼房,门外警笛的鸣响也在耳畔停下。

子叔无力再与他们进行交涉,径直往前走去,秦观低笑一声,让手下告诉警方,他自会安排人到警署录口供。

一辆车停在子叔面前,后座的车门无声的打开。

回头,秦观勾唇而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没有选择,子叔俯身坐进了车里,秦观随后而入。

密闭的车厢,子叔能问道秦观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一种男的去却很危险的气息。

子叔闭眼,拒绝了和秦观再次的交流,暖煦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子叔脸上,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

扫了眼子叔脸上略嫌疲累的神色后,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脸,秦观漫声道:“虽然我承诺过不动她们,也没有兴趣淌进你们之间的浑水,不过看我们如此交情,多年不见,回去后,我送你一件礼物。”

一零七.入住秦宅

“没兴趣。”子叔动也未动,声音中透着疏离,冷声应道。

他能有什么礼物好送?

曾经的一份礼物,送的是三个陌生男人,而后还有十六,所有一切只为他的一时兴起,想看看她的反应如何。他将人命玩弄于手中,随意纵他人的人生,这样的人,又能对他有什么期待?

想到因为她而失去踪迹的十六,子叔心又狠狠地揪起。

看子叔深凝的眉目,秦观低声轻笑。虽然子叔态度冷漠,但显然秦观此时兴趣正弄,利剑似的眸光一闪而逝,“你会有兴趣的。”

车子驶了一段时间,却依旧没有到达目的地。

子叔微微张开眼眸,疾驰的车中,窗外的景色纳入眼底。她被人绑缚来的地方是在人烟稀薄的郊外,而她上了秦观的车后,车子并未往回行,却是离喧嚣扰攘的市区愈来愈远。

渐渐的,道旁的建筑物越来越少,到最后,只能见到周边锦带似的林木山峦,一片沉暗的绿。

在子叔以为车子会沿着大道的一直开下去时,车头一转,却又转入一片林子的幽径,向着林间深处加速行驶而去。

“你带我去哪里?”转头看向神态闲散的秦观,子叔蹙眉问道。

“你怕我会将你卖了吗?”秦观揶揄地说道,挑眉轻笑:“现在即使卖,主动权也是在我,不是吗?”

子叔的眉深深蹙起,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丝毫的惊恐慌乱。

秦观笑笑,修长的手指移至下巴处摩挲着,说道:“这一阵子,你到我的地方。”

“我有自己的住处。”

早就预料她的答复,秦观懒洋洋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是方才子叔签署的文件,下面还有她的亲笔签字。

“秦观,你不要欺人太甚。契约里严明,我依旧有自己的自由。”子叔的声音提高几分,莹澈的黑眸中暗火簇燃。

“契约是由人定的,随时都可以改的不是吗?”秦观不缓不急地说道,“丫头,如果你担心你家小子,我会派人把他接过来,你就放心了吧?当然,你还是自由的,只不过住的地方变变而已,有那么困难吗?”

子叔压抑情绪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叔想知道他的理由,为什么总是不放过她,一次又一次,从九年多以前,便总是处处针对她。

细长的黑瞳带着让人探索不清的笑意,低沉的嗓音中也透着股玩世不恭,“因为我无聊啊,多了你,生活应该会有趣许多。”

秦观四指微曲,悠闲轻扣着大腿,菲薄优美的唇形微微上扬,优雅得仿佛冥殿堂上不可逼视的王。

自他十几岁接掌大权后,什么事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五年,他的身边不缺乏玩具,可不过多长时间,他便很快厌倦。

只有子叔,一次次挑起他的兴趣,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这个人能唤醒他潜在的欲望。

更何况,在他的人生当中,只有他失了兴趣而抛弃的玩具,断没有,在他兴趣失去前,擅自消失在他眼前的。

总有一天,要让她自动降服于他。

。。。。。。

秦观买下的房子,位于米兰市区的郊外,是一个看上区有些年月的庄园,环绕在一片蓊葱的密林之中,几乎蔽不见天。

庄园中心是一幢独立的、风格古朴的大屋,青灰色的石墙,是由一块块天然的石头雕砌而成,略为糙的石面带着水磨砂石的质感。

巨大的镂空大理石石柱立在门前,简单而庄重。

只是这个庄园似是久未有人居住,虽然日头依盛,站在那个大屋前,却有种沉冷郁的感觉。

子叔走下车,双脚方才踏地,便虚软地踉跄了一下。秦观在一旁伸手勾住她,而后似要将她拦腰抱起。

子叔退后一步,双手按在他的口将他推拒开。

推搡秦观时,子叔感觉手上黏湿,翻过手才发现,手心上满是一片腥红。

“你受伤了?”子叔讶然,看向微微蹙眉的秦观。

“怎么?你以为我是神?不会受伤?”他睨着子叔,嘴角带笑,混若无事地应道,仿佛此刻出血受伤的人不是他。低头看着渗出衣料的血,秦观微微皱眉,并非感到疼痛,只是洁癖使然,抬头时,他又揶揄道:“还是说,你很感动我带伤来救你?”

看他无意多说,也似乎没有什么事的模样,子叔闭上嘴,再不发一语,举步向前走去。

秦观看着走在前面的子叔,看着她纤丽高挑的背影渐渐隐没在沉的大屋时,挑眉一笑,浑身的气场在不知不觉中加强。

他习惯掌控一切,城府极深又狠心无情,甚至连身上受伤,也是在他掌控之内。

她和他是同一类人。固执坚持,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两人一样有一颗无情的心,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自己。

所以,他才对她如此兴趣不减。

只是,这个兴趣什么时候才会消失呢?

他也很好奇。

露天的石阶古老而巨大,子叔抬脚,一层一层拾级而上。

穿过厚重古朴的大门进入大厅。偌大的客厅,被打扫地一尘不染,地面铺着墨绿色的地毯,中央摆放了一张雕花案桌和一组暗色的皮质沙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摆设装饰,四周的窗棂都被厚重的窗帘覆盖住,没有一丝阳光流泻进来,或许就是因为太过空旷幽暗,整个大厅看起来有些诡异而冷。

子叔走到窗前,伸手拉开厚重的窗帘,整个大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郁的空间也顿时增添了一些温暖的气氛。

推开窗子,不远处是一片宽广的桐树林,清新的空气流进大厅,带着咸湿的海风,侧耳,似乎还能听到隐约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子叔本没有心思理会自己即将入住的地方是什么一个环境,此时的她,心中只是一片忧心。

“妈咪!”轻声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子叔回头。

迎着阳光,她看到小诺站在门口,头上戴着一顶球帽,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显然是刚从学校放学便被接到了这里。

“妈咪!”他又叫了声,扔了手上的书包,向子叔扑了过来,子叔俯身接住他,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

好久不见,心中充满了思念,忧虑冰冷的心情因为小诺的到来而稍稍升温。

子叔扶着小诺的肩膀,轻轻拨开他因为奔跑而略湿的额发,细细打量着。

月余不见,小小的孩子仿佛又抽了不少,细致的五官却依旧是耀人眼球,只是眉宇间似乎沉静内敛了许多。

球帽下,略显暗褐色的头发柔软地搭在肩上,显得白皙的肌肤细致无暇。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在眼睑下留下一片扇状的影,微薄的唇微微地上翘,翡翠绿的眸子也因为欣喜而焕发着光彩。

依旧是她心中最宝贝的孩子,却又似乎有什么地方有了些微的改变。

了小诺的脸蛋,子叔眼中满是恋爱,“这段时间你在学校还住得习惯吗?”

“嗯!”小诺轻轻点点头,纯澈碧玉似的眸中欣喜地倒映着子叔的身影。

顿了顿,仿佛为了让子叔更放心,他又露出很乖巧的笑容说道:“我和同学的关系也相处地很融洽!”

“那就好。”子叔提起小诺书包的肩带,卸下他的书包。

小诺看了看子叔的身后,不见十六,心中有些疑惑。他知道十六是子叔的助理,除非特殊原因,其他的时间,他绝对是陪在子叔的身边、

“妈咪,十六呢?”

痛彻心肺的哀伤凝聚在心中,子叔摇摇头,“他暂时不会回来了!”

小诺敏锐地发现子叔脸上痛苦压抑的神情,忙转换话题道:“妈咪,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吗?”

“嗯,可能要住上一段时间!”想到一事,子叔问道:“小诺,是谁带你来的?”

“是。。。。。。”小诺停顿了半晌,低下头,帽檐低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许久,才听他低声说道,“是爹地带我来的!”

一零八.父子相认

话说完,他抬起头,致的脸蛋上又恢复了似水般纯净的笑容。

“爹地?”子叔愣了愣,一时之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从未告诉小诺他父亲是谁,他怎么会知道?

子叔眼皮一跳,看到大门的阳光被一道影挡住,抬头时,却看到段远希倚门而立。

他知道了?

自从段远希知道他的身份后,她并没有想过要隐瞒他小诺的事情,只是始终找不到一个好的契机告诉他。

如今他知道了也好,毕竟他是小诺父亲身份的事是一个事实。

段远希看着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伸手将子叔拉起身,又用力一扯,将她环进自己的臂弯里。

却在子叔看不见的背后,紧紧闭上眼。

倨傲菲薄的双唇压抑地紧抿,而那攒紧的双拳上,也是青筋毕现。

他的孩子。

他和她共同孕育过一个小生命。

却。。。。。。

曾经的他不懂珍惜,那么如今,能否再给他一个机会。

小诺静静地看着段远希的脸上流露出心疼和难过,甚至于有些自责的表情,那样的表情,十六也同样出现过,而他,却是造成这个原因的始作俑者。

段远希一直抱着她,紧紧地,却带着浓浓的伤感。

耳畔是他有些压抑的呼吸,感觉着他微微发颤的身体,似乎还有一滴温热的体渗进了她的衣服,熨到了她的肌肤。

心中有一处因为他而微微柔软了下来,子叔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把小诺和他的关系告诉他,而不是拖延至今。

伸手环住段远希,子叔缓缓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对不起。”

段远希深呼吸几下,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中带上些欢喜,然清润的声音却依旧哑无比,“有什么对不起,你为我生了一个孩子不是吗?”

松开拥抱,段远希的双手却依旧扶在子叔的肩膀两侧,深邃的眼睛带着一种莫名的情愫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让子叔的心中不自觉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两人之间也仿佛有一种微妙的气息无声地流淌。

她转动目光,问道:“是十六告诉你的?”

知道小诺是段远希孩子的人并不多,除了秦观叶许延和十六外没有其他人。

“恩!”段远希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蔚蓝的眼眸柔波渺渺,伸手揉了揉小诺的头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说道:“一直没想过会成为爸爸,没想到突然间就有了个这么大又这么可爱的儿子!”

“你。。。”

段远希弯下腰,把一直不发一语的小诺抱了起来,对子叔眨眨眼,“别担心,我们父子相处得很好,是吧,小子!”

“恩!”小诺抬起来,也对子叔露出一个浅笑。

如果能一直保守住那个秘密,即使心中不愿,他也会叫段远希一辈子的“爹地”。

只要那个真相不要被拆穿。

子叔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大一小。段远希抱着小诺的姿势虽然有些奇怪别扭,却紧紧而稳固,像是抱着一生珍惜的至宝。

在过去,恐怕段远希的怀中除了女人,便从未抱过与他同一别的小孩。对于段远希不喜孩子,她自是知道。生不羁的他,因为怕被束缚,他和他的那些女伴总是做好防孕的措施,即使不小心出了纰漏,他也毫不留情的让她们将孩子打掉。

即使已经成过一次家,他依旧没有任何期待自己孩子的想法。

在子叔记忆中,他唯有一次寻找自己的孩子,也是为了能解除和辛辞的婚姻。

他不想自己的人生被孩子牵绊住,或许也该说,他还没有做好承载一个家庭责任的心理准备。或许多少顾及到这些,不想给他太多的心理负担,子叔便迟迟未将小诺的身世告之。但如今,看他努力尝试做一个好父亲的模样,子叔的哞瞳内抹过浓浓的感动和温情。

微微垂眸,让波澜起伏的心神稍稍平稳下来,子叔才问到:“你怎么会带小诺过来的?”

“是秦说的。”段远希放下小诺,拍拍他的肩膀,神态自然地说道:“你去楼上找间自己喜欢的房间,过会爹地帮你把行李带上去。”

小诺抬头,静澈的眼眸看了子叔一眼,见子叔也点头应允后,他才轻轻应了声,走到一旁,拾起自己的书包。

“秦观呢?”子叔往他身后看去,方才载他来的车子已经离开,而秦观也不见踪影!

“我没遇见他!只是中午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说你这段时间会住在他的住处。电话里他把事情告诉我了,那些混蛋。。。”段远希一脸愤恨,蓝眸中也燃着怒火,但看到小诺在场,他便没有多说,只是捺下心中的担忧,让表情力持轻松一些,安慰子叔道,“别担心十六,他狡诈得很,不会那么容易吃亏。况且秦不也派出人去找了吗?有他出马不会有事的。”

闭了闭眼,子叔点点头。

站了太久,身体有些失力,微微一晃,段远希忙伸手扶住她,“叔儿。。。”

“没什么。”子叔倦怠地一笑,“只是头有些晕,坐会就好了。”

段远希暗恼自己的心,微俯下身,双手一揽,便将子叔抱了起来,几步走到沙发前,小心地将子数放下。

坐在她身旁,段远希俊眉深蹙,深邃的眸瞳中凝满了担忧,伸手拭过子叔汗涔涔的额头。

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近黄昏。秦观的住处离市区颇远,开车估计也要开上两三个钟头。沿途僻静,少有人烟,即便米兰治安不错,她也不放心段远希这时候回去。

喘了口气,子叔说道:“如果可以,你今天暂时在秦观这住一夜,明天再回去吧。”

“恩。”段远希在子叔的身后放个靠垫,让她坐得舒服些,“我已经把行李带来了。”

“行李?”

段远希点头,很理所当然地说道:“秦观说你会在这住上一阵,我想既然这样,就一起搬过来。十六不在的日子,就由我来照顾你!”

子叔心里涌起淡淡的温暖,却依旧摇摇头,“我没事,你的公司刚刚起步,很多事都需要你亲自处理,这里离市区很远,来回也不方便。。。”

“你的公司也在市区,小子的学校也在市区,既然都‘同路’,那么正好去公司的时候,我可以载你们一起去不是吗?”对于子叔的“体贴”有些恼怒,有些委屈,段远希一双深邃的蓝眸瞪着她苍白的脸庞,“别和我这么客气好吗?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别在我面前假装自己很坚强!男人是用来依靠而不是摆着看的!”

子叔无奈地笑笑,意识渐渐有些涣散,却终究不再强撑,放任疲惫和昏眩侵袭而来。

这一夜,子叔昏迷在了段远希的怀里。

第二天,她收到了秦观所谓的“礼物”。

一份标记着“礼物一”字样的语音文件传到了她的手机里。

这一个礼物,仿佛海上的风暴席卷了子叔的生活。

。。。。。。

圣安医院。

“哥,那个女人不会来了,你何必还那么固执,为了她没有遵守的承诺消极治疗,你要毁了你自己吗?即使如此,那个女人也不会因此愧疚半分的。”看着病床上憔悴的于轼轩,于子澜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劝道。

于拭轩有些疲倦地摇摇头,清淡若水的眉间有烦乱的神色,“她说过,会陪我到我的身体康复为止。”

“陪什么!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逍遥了,还会来陪你吗?哥,你清醒一点吧!”

“她会来的!”于轼轩淡淡地说道,似乎不想再和于子澜多谈这个话题,于轼轩始终不变的坚持,心中本已熊熊的妒火更是焰涨三分,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慢慢的,她的嘴角掠上一缕诡异的微笑,眼里也流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神色。

不用她劝,过不了多少,哥哥他自会知道那个女人不值得。

那个身子已经肮脏,再没有容貌去勾引男人的她再也不可能这样夺走属于她的男人的目光。

她夺不走,无论是哥哥,还是段远希的。

心中正如是所想之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来,子叔的身影出现在病房的门口。

一零九.激狂之举

于子澜见到她安然无恙地出现,一阵惊讶,心头顿慌,失声道:“你怎么。。。”

及时收住话尾,她下意思地朝于轼轩的方向看去,于轼轩看到月余未见的子叔,暗淡失色的脸庞顿时有了光彩,“沈!”

子叔反手关上门,没有看于轼轩一眼,却是一步步走到于子澜面前。

看着子叔脸上冷厉的表情,于子澜只觉背脊莫名其妙地发冷,心中也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心中想的最多的却是:她为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你要。。。”还未来得及说完话,于子澜被子叔猛地推抵到了墙上。

子叔一手掐住她的咽喉,一手扬起,狠狠地刮了她两记耳光。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于子澜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子叔。

“沈,你做什么?”病床上的于轼轩看到子叔未说缘由地钳制住于子澜,心中又惊又疑,大声说道。

“做什么?向你的宝贝妹妹讨债来了!”子叔依然不动,头也未回,冷冷说道,话中不带丝毫温度。

于子澜苍白娇美的瓜子脸上满是恐惧,使劲挣扎,想要挣脱开子叔的手,她艰难地说道:“你。。。你放手。。。”

“放手?”子叔冷笑一声,凑近她几乎变形狰狞的脸庞,眼神冷厉如刀,冷笑着,“你对付别人时,可有想过要放手?”

说着,子叔加重手上的力气,疏泄她心中的愤怒,于子澜的身体猛烈的抽搐、崎屈,纤细的喉咙也在咔咔响着。

于子澜紧紧抓着子叔的手,尖利的指甲深深嵌进子叔的皮,甚至抠进了子叔右手纱布松脱开的伤口。

她的手柔美而洁白,肤如莹玉,细致得不见一点瑕丝,而子叔的手,却爬上一道狰狞的伤口。

“沈,你冷静点,块放开手,你要掐死她了。”

“哥,救我。”于子澜喘息着向于轼轩求救,迷蒙的水眸中盈满波光。

于轼轩焦急地爬下床,拄起床边的拐杖想要上前阻止。身上的伤势未好,而他又因久未下床而狼狈地摔倒在地。

“哥。。。哥。。。”于子澜因为空气无法到达腔而瞪大了眼睛,里面流露的满是惊恐。

她死死抠着子叔的伤口,鲜血蔓延着子叔的手臂滴到了地上。

手上伤势加剧,察觉到于子澜尖锐的指甲深深嵌进了伤口中,像是要撕裂一般地疼痛,麻痹了神经,但子叔的表情却依旧也未变,感觉自己的右手有些失力,她眼角一瞥,从一庞的水果盘中拿起一把水果刀抵在了于子澜白皙无瑕的脸颊上。

“你放开我,哥,救我!”话中带着哭腔,浑身颤抖的于子澜娇弱的仿佛毫无伤害能力的小动物。

“世界上为什么有你这样的人,能够把自己的险狠毒掩藏得那么深,表面却还是一派青春无辜的模样?”子叔看着她,眉宇间的笑意艳若晚霞,冷冷黑眸中却是让人惊悚的恨意,“你本不是人,是个畜生。不,就算是个畜生,也比你有道德,有人,更像个人。至少它们也从不掩饰它们的凶残,而你呢?美丽的于家小姐,你有胆做,却是没胆认!”

察觉到子叔可能发现了什么,于子澜的脸色一变,却表现地更加恐惧,“你,你胡说什么,我本没有对你做什么!”

“是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你不该是面不改色地否认吗?”子叔冷笑道:“你冲了我来也就罢了,胆你不该连累到我的人。”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于子澜仿佛要晕倒一般,身子不停地打着寒战,宛若秋风中单薄娇弱的白花。可没有人知道,那花却带着剧毒。

“不懂吗?我教你。你说,该怎么做好呢?找人好好‘侍候’你,顺便替你完美的脸蛋做一做保养,如何?”子叔讽刺一笑,继续道:“还是要我挖了你的一双眼睛?或许那样不见天日的黑暗才是最适合你的生活?”

话才说完,于子澜的脸色顿时苍白。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魔鬼?哈哈哈”子叔放声大笑,笑声中是令人胆寒的冰冷话语,“是,我是魔鬼,每个人心里都有魔鬼,而我心里的魔鬼就是你释放出来的,你释放了魔鬼,就要付出代价!”

于子澜惊颤地看着面前的子叔,看她黑到极致的眸瞳,仿佛一重重浓烈的黑火,要将她吞噬殆尽。

“你。。。你敢这么做,你会坐牢的。。。”

“坐牢?”子叔嘴角勾起笑,确实目光森冷,“有你做伴,一起又何妨?”

她一步步设计的计划,要让他们慢慢品尝失败的恶果。

可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十六,失去行踪,甚至不知道他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累积了二十几年的愤恨如今一起爆发。

现在。。。

堕落的魔鬼,即使双手就此脏了也无妨,是她逼的。

微微用力,锋利的匕首下,如雪的肌肤被刺得有些下陷,于子澜感觉到脸上的刺痛,失声尖叫。

子叔还未动手,猝不及防的,艰难爬起身来的于轼轩推倒了她。

推开了子叔,她的刀掉落在地,发出“锉!”的一声。

于子澜犹如失了依托的菟丝子,软软地瘫倒在地。

子叔也踉跄地往前扑去,心口的位置撞到桌沿的尖角,疼痛蔓延到全身。

这一撞,本以为早已经消逝的伤痛竟然又重新回到她的脑中,仿佛多年前,于轼轩冷颜看着她,维护于子澜的模样。

一把尖刀在那,长年累月,让她忘记了它的存在,而如今,他再一次搅动那把尖刀,生生让她记起了曾经的伤痛。原来不管多少年过去,他们之间,依旧只能有这样相处的方式。

子叔捂住被撞到的心口,几乎喘不上气来。

于轼轩没有注意到子叔的情形,只是倒在地上,侧头冲于子澜喊道:“你先出去,快出去!”

一一零知晓身份

于子澜看着子叔,眼中惊恐闪过却跃上一抹狠,她扑向于轼轩,口中喊道:“哥,你快走,这女人疯了,她要杀了我们。”

说话时,却在于轼轩看不到的角落,用恶毒的眼神剜着子叔,偷偷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欲刺向她。

心中的妒忌和惊惧让她心中萌起了一个狠的念头。

杀了她。

杀了她。

此时她即使刺死子叔,旁人没有看到,也只以为她自卫杀人。

嘴角微微上弯,确实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尖尖的水果刀正要刺向子叔腹部的刹那,她扬起的手却突然被人抓住。

于子澜惊恐地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只手紧紧钳握住她的腕关节,扣住于子澜那只握着利刃的手,脸上渐露出狠戾的笑意。

“美人心如蝎,真是丑陋!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待心头的疼痛感隐去,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讽刺语调,子叔抬头,却是秦观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病房。

收到子叔的视线,秦观瞥了眼子叔,勾起嘴角,接着依旧望向惊恐地看着他的于子澜,“没有人可以擅自伤害我看中的玩具,即使是”你“,也不可以。”

站起身,在松开于子澜手的同时,已经有一个男人走上前来,在于子澜手臂上轻轻一拉,只听到“碦”地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响。

凄厉的尖叫声骤起,只见于子澜捧着那只本愈伤害子叔的手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子澜!”于轼轩眼见于子澜的手被秦观的手下折断,对这短暂时间内发生的巨变焦急到极点。

于轼轩抬起头,震撼的看着嘴边带笑,懒散自在的男人,认出他是曾在段远希身边出现过的秦观。

“你。。。。。。”

“你该谢我没让你后悔终身!”秦观突然出声,打断于轼轩的话。

垂眸,有些嫌恶地看了眼方才抓握于子澜的手,秦观走到浴室洗过手后才走了出来,看着痛苦满面的于子澜,口吻轻松地说教道:“不要紧张,不过是手臂骨折,算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告诉你,做人不能太黑心的道理。”

他的声音像是开着玩笑,脸上却是放肆傲睨的神态。

似是嫌于子澜的尖叫声刺耳,秦观皱起眉,那个男人,立刻抱起躺在地下的于子澜走出病房。

“秦观,你要带她到那里?”

秦观回头,有点轻蔑地看了眼于轼轩,“不要担心,我会带她去处理伤处。”

瞥了眼子叔,秦观又摇头轻讽道:“你的妹妹还真娇弱,可不像某个女人,举刀刺向自己还可以面不改色。”说完话,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悠闲地踱步离开了病房。

于轼轩撑起拐杖站起来,心绞紧着看着与他冷漠以对的子叔,“你有没有事?”

他推开她,并非单单因为于子澜是他的妹妹,更重要的是他怕子叔会伤到自己,而他也不想看到她因为一时气怒,做了犯罪的事。

于轼轩吃力地弯腰伸手要扶她,子叔冷漠的推开他。

就在那时,于轼轩惊心的发现她绷带脱落的双手,自手腕起狰狞遍布的伤口,焦急的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子叔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双眸像是冬夜池潭里倒影的寒星,没有一丝温度。

明明有着血缘的两人,面对面站着,却像是两个世界上最遥远的人。

“想知道答案吗?好,让它告诉你!”子叔从包里取出手机,按下打开手机里那个语音文件“礼物”的按钮,几秒的杂音过后,便是清晰的一组对话。

而于轼轩的脸色却因为那组对话而变得苍白失色。

一字一句,清晰地在病房里回荡,犹如尖刀一般刺向他。

她竟然指示人意图轮暴沈,再将沈毁容,她想从此毁了沈的人生。

“是阿,你当然不会相信你心爱的妹妹会做这样的事!”于轼轩的眼神有些迷茫和惊痛,不是为了子澜,却是不敢相信沈竟然遭遇这样的事。他不管想象她被人毫无尊严的凌辱,无助的求助模样。

回过神,他心神俱裂地上前查看子叔的身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

见子叔要离开,于轼轩扔掉手中的拐杖,伸出双臂,用力地拥住她。

他的气息紊乱,心脏也急剧地跳动着,带着他的痛苦和惊恐,一声声传递到子叔心中。

“对不起,对不起。。。。。。”

子叔闭上眼睛,一个深呼吸,使劲挣脱开身后的男人。

已经没什么必要再带着和他虚以委蛇的面具了,子叔转过身,冷眸注视着他,说道:“你是该说对不起,但已经不是对我,因为我已经不再稀罕。”

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态的于轼轩,严重时茫然也是惊心,更有一种被她远远而无情推开的伤痛。

“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人,叫沈芸!”子叔看着他,一字一字慢慢地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凌迟的刀,慢慢地割进皮。

“沈芸。。。。。。”于轼轩浑身一颤,眼中的瞳光也急速收缩。

心中某个猜测在不断地放大,一直将他逼到绝望的深渊边界。

“怎么,你连她的名字也记不起来了吗?也难怪,你心中只有于家那个”温婉善良“的”妈“了,是不是啊?哥!”

一声哥将他完全推进无尽的深渊。

于轼轩的脸色苍白如死,失魂一般跌退到了墙边,浑身剧烈地颤抖。

“子。。。。。。叔。。。。。。”

一一一.血缘之痛

自从揭开了所有的真相,子叔仔未去医院。而据秦观手下的人传来的消息,于子澜也在那日后带着手伤逃回国内。

第二天,于轼轩出院,他的身体未恢复,却坚持让自己的助理办了出院手续,这之后,子叔也再没有得到于轼轩的消息。直到两周后,她接到于轼轩的电话,他告诉她,他要回国了,回国前,希望再和子叔肩上一面。

子叔没有给他答案,直接挂断了电话。

次日,子叔如常到达公司,却见到于轼轩出现在她公司的楼下。

于轼轩的脚还未恢复,本不能久站,却依旧早早来到她的公司等待。看到子叔出现,他走上前,脚步有些不自然,却依旧坚持着走到子叔面前。

子叔停下脚步,视线从他的脚移至他的脸庞。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于轼轩憔悴了许多,脸颊处也深深凹陷。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子叔,他的眼中积聚了浓重的悲哀和痛苦。

这样的于轼轩,是子叔从未见过的。面对他的无法抑制的痛苦,子叔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得意,冷冻的尖锥刺着心骨,生生传递着一种无言的疼痛和悲凉。

凝视他片刻,子叔静静地转身,步履不快不慢地走到公司附近的一个公司。

望着子叔冷漠的背影,于轼轩心中黯然,忍着腿脚的不适,跟上她。

子叔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脸上凝着肃穆,清冷的黑眸也没有丝毫情绪。

“你找我有什么事?”

子叔冷淡的话语传来,酸涩的滋味一直蔓延到于轼轩的口,吐也吐不出来,许久,他才轻声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他的声音凝涩而沙哑,稳一句话,却仿佛花了他所有的气力和勇气。

子叔侧过脸,嘴角轻轻上弯,带上一抹讥刺的笑,“我好不好?从于家人口中问出来,只会让人觉得讽刺,我过得不好,才是你们期盼的不是吗?于家的人,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这个多余的、让于家丢人现眼的杂碎永远消失在世界上,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吗?”

尖锐的词句,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刺穿于轼轩心,只一霎那间,于轼轩脸上那些忧伤憔悴的暗影全现出来了。

他无法反驳,自知在子叔心中有多少的恨和痛。当年的她在于家确实受了太多的哭太多的委屈,而那样的伤害,又有是、多少是由他亲自加剧?

使劲捏了讥刺拳头,于轼轩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扶着子叔的肩膀。这时和她相识后,他第一次以哥哥的身份靠近她。

“子叔,过去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偏听偏信和懦弱退却,你也不会受了那么多委屈,不会离开家,在外独自漂泊了那么多年。。。。。。”

“你不用抱歉。”子叔打断他的话,眼睛也不向他。与此同时,她缓慢却无情地移开于轼轩搁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你该庆幸当初我离开了于间家,若是让我继续生活在那个充满了诡计欺骗黑暗的屋子,恐怕如今我们都该在地狱黎见面了。”

或许不是她先被折磨死,而是如那日一般,她被疯狂的仇恨蒙住双眼。做出谁也无法挽回的悲剧,拉着那些人一齐下地狱。

“于家的记忆。。。。。。真的让你如此痛苦吗?”

“你认为我该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子叔微侧首,微笑着说道:“是表里不一的周晚研母女给的?是纵容她们排挤欺辱的爸给的?还是我最亲却一次次让我伤心的哥哥给的?”

悲哀随着子叔隐含讽意的话侵蚀进心里,于轼轩低声道:“子叔,你想报复于家是吗。。。。。。”

子叔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向于轼轩。

慢慢睁开眼,看着子叔脸上的冷漠和她眼中的决绝,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要再进行了好吗?”于轼轩悲哀地看着冷漠如冰的子叔,心中有种心疼。她不该是这样的女孩,眼中的仇恨和冷漠仿佛将她隔离了人群,只身孤寂地存在。

仔报复的同时,她也将自己带进了一种痛苦冰冷的深渊。

“子叔,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彌補好不好?我們。。。。。。”于軾軒閉上眼,几乎失力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子叔奇怪地看着他。“亲人?如果你不说,或许我早已经忘记我人生中,亲人的字该怎么书写了。”嗤笑一声,子叔慢慢提高了声调,眼中的温度也随着话语降至了最低,“我还有亲人吗?有那些弃我如敝履的亲人吗?有那些会在背地里污蔑我的亲人吗?有那些蛇蝎心肠,有找人毁我容强暴我的亲人吗?她们心狠手辣地对付我在乎关心的人,有想让我更痛苦,这样的人是我的亲人吗?我的亲人在我6岁时就已经离开了我,我的亲人是被你所谓的‘父亲’的绝情和背板逼离了家,我的亲人是被你所谓的‘妈妈’用心机和手段逼死的,我的亲人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心中的痛已经让于轼轩说不出话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是他们将当年那个可怜无助的小女孩一步步逼近了仇恨的悬崖。

而他,她唯一的亲哥哥,一个本应该照顾呵护她的家人,却帮着外人,狠狠伤了她的心,让她彻底绝望。

“你还记得我离开于家时,说得什么话吗?那时的我没有能力为妈妈讨回一个公道,但是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加倍偿还,我要让你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你们的弥补只会让我更早得离开这个世界!我已经不是渴望亲人关爱的幼稚小孩了。人生有很多事不堪回首,很多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也无法改变。你尝过失望、伤心绝望的感觉吗?我尝过。”子叔指指自己的头,“都在这里,那么深刻地刻在我的头脑里。那些记忆我忘不了,也不想忘记,很宝贵的一项财富不是吗?”

轻笑一声,子叔继续道:“马上要开始了,我要让于家日后没有一寸一厘的立足之地,让于家失去一切,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什么马上要开始,他们心知肚明。

于轼轩摇头,心痛地看着她:“子叔,你不该是这样的。那样的暗不适合你。”

子叔看着他,眼中满是讥讽和愤怒,“你的意思是我该对自己的敌人宽恕,甚至要去爱他们是不是?于轼轩,你喜欢,就继续滥用你的慈悲心肠吧,抱歉,我没有哪那么宽大的襟。”

慈悲,他没有那样的心,他是最残忍的刑手,亲自将自己同胞妹妹推向痛苦的深渊。

他只是不想看到她被仇恨湮没,失去正常的人生。

于轼轩垂眸,嘴里也是又涩又苦,双手紧握,却始终没有抬头,“子叔,我是真心希望有一天你能忘掉仇恨,能有一个轻松和幸福的人生。”

那样的人生,他已经没有资格去给他,过去的他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仇恨,那么他会一点一点去补偿的,只要她能不再有仇恨。

一一二.无情秦观

于轼轩离开米兰了,在他和她见过一面的当天。

终于离开了。

揭开了丑陋的事实,沈——一个为了报复于家而虚构存在的女人,也将走出他的世界。

子叔无所谓他是否会将她的身份告诉于邦豪,从她走出于家大门的那天起她就没有在乎过了。

她和于家注定只有一种结局。

收敛了内心狂暴激烈的情绪,她沉默地进行着对卓凡的一切计划一切打击。

只是在这过程中,却不时悲伤地想起十六为她做的牺牲。

她的生活除了忙碌还是忙碌。

但秦观却像是有意挑衅她的忍耐力,总是时不时弄出什么花样,让子叔本就已经超负荷的生活更加没有呼吸的空间。

看他眼中的戏谑,仿佛等待着她向他屈服的一天。

有秦观在的日子总不可能太太平,他行事向来随,但人们却不知道这随的背后到底只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私欲,亦或是还有别的谋心思。

或许,这一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秦爷,秦门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但背地里的形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如今又有几个派系的人冒上来。。。”

秦观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懒散地斜倚在沙发上,听着面前的女人关于秦门最新情况的汇报。

“除了以前的那些,又出现了哪些人?”咖啡有些凉,失去了诱惑的香味,将杯子放回桌上,秦观再取过放在冰块中冰镇的酒瓶,往高脚杯中倒了一杯醇香的酒,置于鼻前,轻嗅浓郁的酒香。

“还有百氏的键山、霍帮的霍赢、津帮的。。。”

“都是些小角色。”不耐烦地摆摆手,秦观打断她的话,轻慢地勾笑道:“不过如今看来,秦门里敢于挑战我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是不是该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狭长的眼睛看着手中透明水晶杯中砖红色的酒,他一副悠闲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秦门如今的状况。

女人停顿了一下,问道:“秦爷,您什么时候回总部?”

“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慢慢抬头,斜睨了一眼面前那个神似某人的女人,秦观应道,声音听来,有点了无生趣。

女人微微皱眉,劝道:“可是这里始终没有总部安全,而且这次秦爷来米兰,带的人并不多,如今您现在身上带伤,我担心有人趁机会对秦爷不利。”

“去哪,留多久,我自有安排,子一,你太多嘴了!”秦观懒懒慢慢的说道,但略略上升的音调却似乎潜藏了一丝不悦。

女人忙低下头,说道:“对不起,秦爷!”

打量着她清丽的容颜,秦观细长的眸子一挑,突然问道:“你想不想留在我身边?”

女人闻言一颤,呼吸也滞了滞,抬头诧异地看着秦观,对上秦观戏谑的目光,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敛容道:“我。。。不敢。。。”

秦门每年自会训练一批新的保镖,这些保镖分配保护秦门的高层。

子一本是四年前秦观在秦门里亲自挑选的保镖,也是唯一一个一直跟在他身边,没让他中途就扔掉的女人。

但如今秦观则偶尔派她处理一些秦门的事务,外人看来,这女人着实很得秦观的信任才能如此。

秦观留下她,是因为她很好用。身手很好,头脑也不错,但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些利用的价值。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想到这,秦观嘴角噙上一抹讽刺的笑。

在他所知之中,代代秦家人都很痴情,对于自己的伴侣,至死不渝,无论那个伴侣是否和他们一样能长久地保持着同样的神情。这一点在秦观父亲的身上尤其应证得彻底。

然而所有的基因在秦观的身上全部产生了异变。

他不仅无情,更是绝情。

对自己也是如此的他自然不可能会对一个女人有什么痴情的举动。

曾经之所以会让她留在身边,是因为看到她身上类似子叔的一种气质,所有,她成为了他的工具,想看看她是否可以成为代替子叔的一个女人,可是不过多久,秦观便有些厌倦。她太单一了,对于他兴趣的挽留只能维持几周的时间,到最后也只像一般的女人臣服在他的身下。

因此秦观也只碰过她几次便再无兴趣了。

他对于生理的欲望并不热衷,反而更喜欢追逐一种心灵的刺激,愈能挑战他兴趣的东西,他愈喜欢。

就如沈子叔,总能一次次让他找到新的挑战,她的思想,她的多变,让她即使输了,也会有让人始料未及的意外。

秦观的嘴角一直带着笑,看起来心情似乎十分愉悦的模样,慢慢开口道:“知道我当初挑选你作为我保镖的原因么?”

“子一不知!”

听到外面传来车子机动的声响,秦观笑意渐浓,“想见见那个人吗?”

虽然看起来平静依旧,女人的表情却起了些微变化,沉默片刻,她低声问道:“是和秦爷住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吗?”

秦观轻笑,敛眸时,谁也没有发现他眼中的一抹利光。

回到秦观的住处,走进客厅,子叔就看到秦观闲适地靠坐在暗色的沙发上,而他面前则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纤丽的女人,一头咖啡色的长卷发,穿着一套素色的套装,气质清丽典雅。深邃静谧的眼眸,挺直的鼻子,细薄却有些锐利的嘴唇,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出众吸引人目光的女人,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冷漠疏离。

在子叔打量她的同时,那个女人也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清澈的黑眸中带着审视。

子叔和她点点头,礼貌地一笑,女人看到她嘴边的微笑后,敛下眸子,正身面对秦观。

没有错过她虽尽量掩饰却依旧泄露一丝的复杂神情,子叔猜到了些许,或许是秦观的女人。

虽然有些不齿,但事实还是很多男人是追求感官的刺激优于感情的的动物,有生理的需求,就会找女人发泄,更何况是秦观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对于他那种有洁癖的男人,情况或许会好些,不喜欢混乱的生活,至少会有几个固定的伴侣。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秦观的地盘,他要带女人回来是他的事,要带男人回来她也无话可说。

望着大厅中的两人,子叔转开视线,不打算参与进他们的世界。只要不要影响到她,不要让小诺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就可以了。

小诺不管客厅中的两人,径自弯腰换下球鞋。他对秦观总有些不知名的敌意,或许天生就不对头,也或许在这段日子,聪敏的他察觉到秦观对往日里看到他也总是冷冷淡淡不理不睬,不若对段远希那般还有几分亲近。

子叔也不想小诺和秦观有什么交集,拍拍小诺的肩膀,示意上楼去。

“丫头!”才走几步,秦观便叫住了她。

他半眯着眼看着子叔,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朝她抬了抬手。

一一三.心思隐秘

子叔皱皱眉,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中央的回旋转弯处看着他。不想和他起冲突,想了想,她小诺的头,说道:“小诺,你先上楼区做作业,妈咪一会再上去!”

嗯!小诺听话地点点头,换下鞋子,上了楼去,只是离去时,清澈的绿眸冷了些温度地看了秦观一眼。

秦观收到小诺不带什么好感的视线,毫不在意地笑笑。

不过一个小毛孩。

走了过去,子叔先开口问道:“有十六的消息了吗?”

秦观挑眉,若有似无地笑着说道:“还真是每日一问,无趣哪,难道我们之间只能谈那小子吗?”

“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可以问了不是吗?”子叔看着他,淡淡说道。

虽然这段时间她另外请了不少征信社去查十六的消息,结果却都无疾而终。对方不是告诉她没有时间空档,就是查了一阵,告诉她他们无能为力,子叔明白,很大的可能是秦观在背地里动了手脚,他不喜欢别人忤逆他,也不喜欢别人背着他做什么动作。

“有消息我自然会告诉你,没有消息,你急也没用!”秦观依旧勾着嘴角笑着,一脸轻慢懒散的态度,让人直想打掉他的微笑。

子叔了解他的心理,他喜欢和她挑衅,喜欢看到自己着急而束手无策的模样。子叔叹口气,像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叫我过来什么事?”

秦观摇了摇手上的酒杯,“来,尝尝这酒,意大利的雾酒,口感不错!”

叫她过来就为了让她喝酒?

子叔挑挑眉,却也没说什么,接过秦观手中的酒杯,一股浓郁的樱桃香扑鼻而来。

酒杯凑近唇边,尝了一口,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子叔注意到她身旁的那个女人呼吸一滞的模样。

尝过一口后,子叔将酒杯放回桌面,看到桌上剩余半杯的咖啡,眉皱了皱,“酒和咖啡一起喝对身体不好!”

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后,子叔才发现秦观有一个习惯,若是连续两日以上不眠不休,他便很喜欢同时喝咖啡和酒。

虽不是很喜秦观,但子叔却还是提醒到。

秦观自然知道,嘴角却因为子叔的那句话而不自觉扬地更高,“你在关心我?”

子叔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自己的身体还是顾好点吧!”

说完,就离开了大厅。

秦观狭长的细眸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神情看着她慢慢通过螺旋的阶梯上了二楼。

而同时,子一也意味深沉地看着子叔离开的方向。

近年来,秦观愈来愈不喜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不许比尔随意闯入他私人的空间,而如今,他不仅允许她与他同住一处,还肯让她和他用一个杯子饮酒。

他绝对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生活习惯,如今听到那个女人的话,却没有丝毫不悦的神情。

这一切表明了什么?

脑中思绪万千,秦观淡而懒散的语调随之响起,一点也无和子叔对话时的兴趣和热忱。

“你可以退下了。”

收回视线,看子一一脸深思的模样,秦观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子一没有多言,垂首离开,走到楼梯口时,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朝二楼瞟了一眼,默默走出大门。

待她退下后,从一扇门扉后走出一个消瘦身躯的中年人,恭敬地走到秦观的面前。

“老陆,事情进行地怎么样了?”

“一切都已经安排,如今只等他们出手了。消息在两周前已经传到秦门总部,关口的手下已经有人秘密潜进米兰了,听小六的回报,事情和少爷预料的一模一样,他们预计在近期扳倒少爷。”

“放纵了他们五年多,他们再不动手,我也懒地再和他们周旋下去了。”秦观唇边带着轻笑说着,半眯的眼眸里却放着危险而嗜血的光芒。

中年人又继续道:“至于总部,关口的人还暂时没有动静,但暗地里霍赢的势力扩张得很快。”

“还眉有到我出手的时候,他们想如何便让他们如何。”

蓄积而发才是真正有心计的人,像霍赢那样的,不过是莽汉一个。

“老陆,让安在他们各派中的人再多搅搅,搅得越乱越好!”从沙发上起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让小六继续注意他们的动向,有情况再告诉我。”

至于这段无聊的时间,他自会好好地找些乐趣。

。。。。。。

漆黑的长夜,静谧而神秘,只有几里远外依稀海浪的潮声以及庄园附近山林间枝桠间相互摩擦的声音。

凌晨两点,子叔走进厨房,倒一杯温开水送服胃药。

从新加坡回来米兰后,她几乎没有一天夜里能睡得安稳,而这段时间,她胃疼的毛病又开始犯了,更让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捂着胃部,嘴边忍不住泻出一丝呻吟。

正在这时,大厅的灯亮起,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子叔模糊地辨认出是秦观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没有什么好奇心去参与秦观的夜间生活,于是依旧静静地呆在厨房中,等待他们离开大厅。

过了一会,说话声音消失了,客厅的大门也随之关上,发出深沉厚重的声响。

又等了一会,本以为秦观回了卧室,却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是在迎接我吗?”

子叔闻言,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我的关系似乎还不到让我为你等门的程度。”

目光透过窗口望向庭院,子叔一个纤长侧身影正好往庄园大门的方向走了出去,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这么晚了,不让你的。。。朋友留下吗?”

顿了顿,子叔想了个比较礼貌的词汇说了出来。

秦观淡淡瞟了窗外一眼,不屑道:“她没有那个资格留下来!”

“这里这么偏僻,这么晚了你就让她一个人离开吗?”

“有人在外面等着。”秦观漫不经心地答道,视线一转,落到子叔身上。嘴角轻勾,秦观微微俯下俊脸贴至子叔的耳畔,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子叔略显冰凉的颊面,低声笑道:“这么注意她,吃醋了?”

“秦大少。”子叔侧头闪开他的触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问道,“你说,变态的人会不会比较早死?”

秦观挑挑眉。

“。。。或许。”他似笑非笑,依然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子叔无语,胃又是一阵痉挛地抽痛,子叔不再打理秦观,摊开手,正要将手心中的药丸倒进嘴里。

秦观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皱眉问道:“你吃什么药?”

“胃药和安眠药!”子叔轻描淡写地回答。

“安眠药?”秦观的语气顿时凌厉,挥手一拍将子叔的药丸打掉。

一一三.动心征兆?

子叔低头看着在地上滚动黄黄白白的药丸,消失在餐桌底下,叹了一口气。

秦观总是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如今不过是打掉她的药,她也不会太过惊讶了。

从衣兜里取出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黄色的药丸,陡然间,却见秦观浑身散发出窒息的暴戾和煞气。

他伸手夺过她手中的药瓶,说也未说,打开窗户,远远地掷到了外面。

“喂!”子叔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你做什么扔了我的药?”

“睡不着还有其他方法,用不着吃安眠药。”冷的话语从秦观的口中传出。

不知道秦观为何在听到她吃安眠药时有如此大的反应,奈何胃实在疼痛难耐,也没力气去探知什么,子叔叹道:“那不是安眠药,是我的胃药!”

秦观不语,侧头看了她一眼。子叔摊开手,让他辨认手中剩余的几片药片。

见秦观没再动作,子叔便端起杯子和水吞下这仅存的胃药。

“你一直吃安眠药助眠?”淡淡的话语从身边传来。

“不是,只是这段日子晚上一直睡不着。”冲洗好杯子,再看了眼秦观,他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依旧残留着先前暴戾的余波。

“我不是说我会负责帮你找到那小子,你还担心什么?不相信我么?”秦观半眯眼眸,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说道。

“不是不相信你。”子叔敛下眼眸,扇羽似的睫毛在眼下落下淡淡的影,“只是有些怨恨自己,我一直想,要是当初我能再谨慎一点,很多事就不用连累到身边的人,也不会让十六因为我而失去了踪迹。”

柔和的光影,映照着她细致的容颜,坚毅中却显出一些哀伤。

秦观注视她良久,突然说道:“你其实是一个很好清的女人,如果你的对手要对付你,很容易。”

子叔回过神来,她缓缓侧首,睇向他那张永远深藏着算计和诱惑的俊颜,“怎么?秦大少又想到什么点子要来对付我了吗?”

秦观轻笑,用手掬起她的长发,在鼻间轻轻嗅了嗅,然后俯在她耳边若情人一般暧昧地低语道:“如今你的一生都是我的,我还要对付你干吗?”

果真是秦观,情绪转换之间也如此迅速。

子叔后退一步,发丝从秦观的手中滑出,拉开距离。

秦观直起身,看向窗外,眸子里复杂得看不到底,“只是一个人有了弱点,他就注定有失败的一天,而他的弱点越多越明显,表明他失败的那一天就越来越近了。”

子叔拧眉。

秦观转过头,眸中满是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在意的人就是你致命的危险!而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弱点存在。”

子叔透过他的眼镜,望进他的眸底,仿佛能察觉那里一片的冰冷,子叔摇摇头,移开目光,平和地说道:“那是你的看法,弱点对你而言是致命的,但是你所谓的弱点对很多人来说却是温暖的,正因为有那些弱点的存在,人们才要让自己更强,用更大的力量守护住那些温暖和幸福,即使最后会失败,但一生能因为拥有那样的弱点而感到完整,我觉得也值得了。”

子叔轻轻说道,窗外幽静淡柔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温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静谧的夜里,他更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那种超乎年龄地成熟与沉静,还有一股平和地温暖慢慢地传递了过来。

“十六已经找到了?”

安静地空气中,秦观缓缓吐出一句话。

子叔猛地转头,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欢喜和激动一下子盈进漆黑的眸中,“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

那就是十六贝绑离开没多久就贝找到了?既然当时就找到,为什么不马上带他回来?

“那他现在呢?为什么不带他回来?”

想到也许可能的情况,他是受伤,或是出了意外,已经。。。子叔突然之间有些害怕听到秦观的答案。

看子叔眼中为十六而出现的万般的情绪,秦观只觉得有些刺眼。

侧过头,秦观语意不明地说道:“他很安全,只是他自己不想回来。”

听到这个答案,子叔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至少他已经脱险。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秦观挑眉,“你不是很想见他吗?他不回来,为什么你 还能笑得出来?”

“他会回来的!”子叔微笑着说道。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子叔肯定他有天一定会再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他本来就是自由的,我不为他作任何决定,因为不管他未来的选择是什么,是继续留下,还是离开,他永远都是我的家人,只要家人幸福,什么都好!”

家人么?

秦观微微有些失神。

看着秦观,子叔诚恳地道谢道:“秦观,谢谢你!”

“哦?”秦观勾唇有些恶意地笑道:“谢我什么?谢我隐瞒你找到人的事?还是谢我逼你签了终身的契约给我?”

子叔对他如今的调侃也只是投之一笑,“一码归一码,就那些事,你在我心中的印象依旧是恶劣的,不过对于你出手帮助寻找十六,我自然要道谢。”

看着她的笑容,秦观的嘴角,掠过他也未察觉的微笑。

只是自己也不明白方才为什么会愿意将十六的事吐露。

是因为看到她的憔悴吗?

突然有一个词窜进他的脑海。

怜惜?

秦观嗤笑。

这两个字他认得,却绝对不会 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细长的眼瞥了她一下,看她因为得知十六脱险而安心喜悦的模样,一种复杂的感觉在脑中冲击。

看她为难,他只会开心,看她失败,他只会嘲笑,可是他不喜欢看她因为别人而伤神忧愁。

不喜欢看到她病痛中苍白虚弱的模样。

因为不想她那么早死,让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又消失了。

他的理由,仅此而已。

他不会对任何人怜惜。。。

敛下脸上的笑意,秦观一语未发转身离开。

他用背影,结束了两人间的对话。

方才踏进卧室的门,手机铃声响起。

安静地听对方汇报完,秦观淡淡说道:“等他下了飞机,把他带到这里来!”

顿了一下,又吩咐到:“明天把那份文件交到沈子叔手里。”

挂断电话,秦观深沉的目光注视着走道尽头子叔卧室的方向,带着一些冰冷一些无情。

但更多的是,无解的复杂。

他,绝对不会对任何人心软怜惜,绝对不会。

一一四.幸福时刻

有了十六的消息,知晓他如今已经脱离险境,仿佛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已被卸下。心已按,躺在床上,子叔闭眼安神,人也渐渐进入睡眠。

睡到一半,意识正混沌之时,她隐约感觉到卧室中有人。

朦胧地睁开眼,幽微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昏暗的光线之下,子叔看到门边的墙上映着一个疏淡的人影,挺拔修长的身躯,辨不出模样,却能察觉他胶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是谁?

子叔低呼一声,骤然惊醒,忙伸手打开床头灯,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眼哞顿时潮湿,不能自己。

一个此时此刻,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是叶许廷。

他提着一个简易的行李,一身风仆沉沉,满面疲倦地看着她,温和清澈的眼底满是怜惜和心疼。

静静地将行李放下,叶许廷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什么话也没说,低下身,将哽咽住的子叔轻轻揽进怀里。

一手置于她的后背,轻轻拍抚着,另一只手则从她的后脑缓缓移到她脸旁,长指轻抚着她的面颊,动作轻微却含着满满的温柔。

“我来了。”温醇的嗓音带着他的温暖传递给子叔。

这些日子子叔与他联系,虽然表面掩饰得很好,但他依然能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稳。

他知道子叔总是挂念他的身体,不想他太过劳累,所以即使有事发生,她也定是自己独自扛着,那样的倔强怕是到老也改不了。叶许廷不在意子叔有事瞒着他,他只是有些担心。

心中始终放心不下,于是他私下申请了来往欧洲的短期签证,定了机票赶来。

到了米兰,正是凌晨,他本想等到天明再去子叔的公司找她,没想到甫下飞机,便遇到秦观身边的人。

也许廷认得他是秦观身边的管事老陆。

老陆告诉他,秦观已经知道他来米兰的事,派了车子来接他,说子叔人现在就在秦观的住处。

在来的路上,老陆遵照秦观的吩咐将子叔回米兰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叶许廷。

叶许廷听得又恨又心疼又胆颤。听到于子澜原本想对子叔做的事,再听老陆描述子叔被秦观救出来狼狈的模样时,他的手几乎拿不稳轻轻的行李。他恨那个于子澜蛇蝎心肠,如此对她。也心疼她竟然一直瞒着他,自己承担所有的事。

心中的惊惶和担忧直到双手实实在在地抱住子叔的那一刻,才稍稍减轻。垂眸凝视着她,叶许廷有些沉重地说道:“你这傻丫头,为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都不告诉我?总说自己在米兰很好,我却不知道在分离的第一天,你差点就发生了意外。”

听着叶许廷有些颤抖有些责备的语气,子叔的心却柔软温暖起来。

“许廷,我想你!”子叔低低地说道,伸手用力环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感觉着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让她安心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见到他,才知道自己心中是真的思念。

一句话说出了她的心意,也安抚了叶许廷所有的情绪。他轻叹一口气,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发顶。

“所以我来了。”叶许廷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让人心痛的温柔和怜惜,掩藏不了他满心倾泄的情意。

枕在叶许廷的怀里,子叔将头依偎在他的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静静地在他温柔的包围中睡去。

。。。。。。

“十六已经找到,你的神看起来也好多了!”

“是啊!感觉一块大石头从心口移开,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带着微微的笑意,子叔转头看着身旁的一对父子。

慢慢走向庄园附近的那片树林,段远希穿着一身舒适的便服,嘴角也挂着笑,与她并排而行,而他的背上则背着一个微微蹙眉的小少年。

傍晚时分,三人便一起出来散步,走到一半,段远希突然背起小诺,说从未履行过父亲的职责,那么就从现在开始。

小诺起先有些抗拒的模样,但看到子叔嘴边的笑容,最后还是没有反对安静地趴在段远希的背上。

但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的小诺,对于段远希表现出来的疼爱有些别扭的模样,在他背上始终僵直着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不自然。

心中有些好笑却也有些温馨,子叔指着不远处的空地说道;“我们到前面的那棵树下休息一下吧!”

夕阳刚落西山,林间幽静而又迷人,天空依旧是明亮的蔚蓝色,只有西边夕阳落山的位置染成淡淡的金黄色,那些郁绿苍翠的树叶,也仿佛在边缘勾勒了一框金线。

找了一处干净的草皮坐下,小诺从段远希身上跳下来,脸上微微泛红,和子叔说了声,“妈咪,我去那边看看。”便跑了开去。

控制不住唇边的一抹笑意,子叔微微笑道:“好,别走太远。”

“恩!”远远的传来小诺的回答。

身子后倚,靠在壮的树干上,子叔一边留意着小诺的举动,美好的心情像缓缓流淌的溪水流过她的膛。

“这小子,这么容易害羞!”段远希看了眼小诺跑去的方向,摇头笑道。回头看着子叔,她也微微笑着,看起来愉快而充满生气。

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如此愉悦的笑容了,看到她开心,段远希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在子叔身旁坐下,一阵风过,将子叔的长发吹起。

段远希闭上眼,汲取风中她身上熟悉的幽淡的馨香。

“啊。。。”子叔移动一下身子,头皮被扯了一下,子叔低呼一声,才发现是自己的长发和段远希衣服扣子缠在了一起。

“怎么了?”段远希以为子叔出了什么事,正要起身,却又扯到子叔的头发,子叔身子一偏,倒进段远希的怀中。

段远希忙扶住她的身子。

“你等等,我的头发缠住你了!”了下扯痛的头皮,子叔低头,抓住发尾,绕着他的扣子解开发结处。

而此时的段远希抱着心中所爱女人的身体,却已神移意迷。

他低下头,将唇轻轻凑近她的发顶,似在吻,却又隔着一段距离,没让她觉察。

他并不是要趁机吃豆腐,只是心随意动,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子叔在努力解着缠住衣扣的长发,而他只希望能缠一辈子。

“好了!”终于将发丝从扣子理了出来,子叔抬起头来,两人因为靠得太近,她一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脸颊。

柔软而微甜。

短暂相触,随之分离。

一一五新章

小诺起先有些抗拒的模样,但看到子叔嘴边的笑容,最后还是没有反对安静地趴在段远希的背上。

但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的小诺,对于段远希表现出来的疼爱有些别扭的模样,在他背上始终僵直着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不自然。

心中有些好笑却也有些温馨,子叔指着不远处的空地说道;“我们到前面的那棵树下休息一下吧!”

夕阳刚落西山,林间幽静而又迷人,天空依旧是明亮的蔚蓝色,只有西边夕阳落山的位置染成淡淡的金黄色,那些郁绿苍翠的树叶,也仿佛在边缘勾勒了一框金线。

找了一处干净的草皮坐下,小诺从段远希身上跳下来,脸上微微泛红,和子叔说了声,“妈咪,我去那边看看。”便跑了开去。

控制不住唇边的一抹笑意,子叔微微笑道:“好,别走太远。”

“恩!”远远的传来小诺的回答。

身子后倚,靠在壮的树干上,子叔一边留意着小诺的举动,美好的心情像缓缓流淌的溪水流过她的膛。

“这小子,这么容易害羞!”段远希看了眼小诺跑去的方向,摇头笑道。回头看着子叔,她也微微笑着,看起来愉快而充满生气。

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如此愉悦的笑容了,看到她开心,段远希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在子叔身旁坐下,一阵风过,将子叔的长发吹起。

段远希闭上眼,汲取风中她身上熟悉的幽淡的馨香。

“啊。。。”子叔移动一下身子,头皮被扯了一下,子叔低呼一声,才发现是自己的长发和段远希衣服扣子缠在了一起。

“怎么了?”段远希以为子叔出了什么事,正要起身,却又扯到子叔的头发,子叔身子一偏,倒进段远希的怀中。

段远希忙扶住她的身子。

“你等等,我的头发缠住你了!”了下扯痛的头皮,子叔低头,抓住发尾,绕着他的扣子解开发结处。

而此时的段远希抱着心中所爱女人的身体,却已神移意迷。

他低下头,将唇轻轻凑近她的发顶,似在吻,却又隔着一段距离,没让她觉察。

他并不是要趁机吃豆腐,只是心随意动,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子叔在努力解着缠住衣扣的长发,而他只希望能缠一辈子。

“好了!”终于将发丝从扣子理了出来,子叔抬起头来,两人因为靠得太近,她一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脸颊。

柔软而微甜。

短暂相触,随之分离。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游荡在空气中。

子叔的唇温温软软,刹那的碰触,却如电一般传递到他全身四肢,一阵酥麻的感觉。

脑中还在不停萦绕着子叔唇间那干净清新的味道,段远希心一跳,俊颜薄红,面皮也微热起来。

子叔看他白皙的俊脸上返着红潮,想着他曾经游遍花丛,如今却因为不小心的碰触而露出羞涩的神情,不觉笑出声拉,本来有些暧昧的气氛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段远希忙清清喉咙问道:“阿廷还没醒吗?”

“没有,他今天早上才闭眼,再让他多睡一会。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去叫他。”脑中回想着他依旧清瘦的身子,子叔的眼中带着一丝怜惜地说道:“他的身体不好,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难免有些疲倦。”

“从那么远赶过来,可见他是真的担心你!”

“恩。”子叔轻轻应了声。

想到清晨清醒时,她还是保持着入睡的姿势躺在叶许廷怀里,而他却一夜无眠,那么珍惜地看着她。

段远希深深凝视着子叔,看她脸上每一道柔和的线条,感觉口微微刺痛。

如果他当初能好好把握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是他陪伴在她身边,那如今的情形应该又不一样了吧。

他微微撇开脸,低语“你会恨我当初对你的无情吗?”

“恩?”子叔转头看向段远希,看他脸上深凝的沉重,假意思考了一下,故意严肃地说道:“那时候你的确是让我彻底死了心。”

看段远希的脸色顿变,子叔忍不住笑道:“开玩笑的。其实那时的你对我做的,本造不了多大的伤害,就算真要追究,顶多只能算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稻草。更何况你愿意在关系破裂时给我一笔高额分手费,还留给我一套房子,你所做的对我已经时仁至义尽了。”

段远希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却又很快地掩藏住“孩子。。。小诺就是那时有地吗?”

“是啊,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独自坐在一棵树下,却不时看向自己地小少年,子叔眼中满时慈爱与满足,“小诺时我的重生,在我最孤独失意的时候,身边有他陪伴我度过,心中想着我还有移个至亲的亲人,一个永远不会背弃我的亲人,我就有了坚持的勇气。”

段远希看着子叔手上已经拆线的伤口,眼中满溢着怜惜,不自觉伸手,却又担心会弄疼她而不敢碰触,“听你那么说,我更恨当初的自己,如果那时我能给你多一些温暖,你在后来也不至于会受那么多苦!”

奢靡的生活环境养成她当初放荡不羁、游戏人间的子,段家的人也只教会他用金钱买一场放纵的游戏,久了他也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人常常拥有的越多就越忘记了该珍惜的东西。他一生下来就时富足的,拥有了很多别人需要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就连爱情,也因为他优于他人的外部条件而得来容易不知珍惜。

和子叔最初得相识几乎已经遗忘了,脑中只有淡淡得印象,只记得一个瘦小得女孩,给人一种恨特别得感觉,眼中流露得和其他女人不同得绝望和孤独。

就时因为那样特别得眼神才让他选择和她来一段感情得游戏。

他再无印象。

就是因此他和她断了一段本有得缘分。

子叔摇摇头,注视段远希得双眸,清楚地看到他眼中地悔恨,开口说道:“当初的我们都是不成熟的人,你只当我时你那么多女人中的一个,而我也只把你当成痛苦的避难所。两个完全没有感情接触的人,你又怎么给我温暖?以你当时的格,追求新鲜,追求无爱的欢娱,自幼养成的习,哪里死一朝一夕能改的。无论历史倒转多少次,我们之间的结局依旧还会是以‘分手费’散场的。所以,不要再因为过去的事后悔介怀了。”

子叔沉静温和的目光让段远希的心怦怦直跳。

“当初是我不懂得珍惜。”懂得珍惜的时候,却已经有些迟了。

段远希低下头,似有深意地说道:“所以失去了最重要地东西。只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把握的机会。”

子叔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失去了曾经得一切,但至少你现在得到了打拼一片属于你自己的天地,而不是只做一个二世祖的资格,除此之外,你还得到了我们这群家人,不是吗?”

怔仲了下,他的薄唇缓缓上扬,形成美丽的弧度,水波漾漾的蓝眸凝望着她。

天色渐暗,三人准备回去。

一六一出乎意料的‘礼物’

“子叔!”叶许廷正从浴室中出来,却见子叔整个人靠在墙壁,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

她的脸上是死一般的绝望。

叶许廷几步上前,抱住子叔瘫倒的身子,与此同时,他的目光正好落在子叔手中的文件上,一时间大惊失色。

“死了。。。”浑身冰冷,子叔无意识地喃喃说道。

这叫她如何相信,一个从脆弱的毫无抵抗力的小婴儿,成长到如今清秀乖巧的小少年,一个她从甫出生便细心呵护,用心窝捂着长大的孩子不是她的骨。

而她亲生的孩子早已经死了。

死在八年前的兴安医院,死在刚出生的那一天。

最残忍的,是她连抱也没有抱过他,死在她的面前,她却不知道那就是她的孩子。

像是最残忍的玩笑生生撕开一个血腥的真实,这样的真实让她难以承受。

门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小诺和段远希已经冲完了澡走向子叔的卧室,段远希还揉着小诺的头,一边揉一边开他的玩笑,“真是的,和爹地洗澡还害羞,你有什么害怕爹地看到?”

小诺不理,只是臭着脸对着他。

两人走进卧室,看到子叔的异样,心一跳,忙冲到她的身边。

“妈咪!”小诺抓住子叔冰冷的手,焦急的呼唤道,“妈咪怎么了?”

“叔儿怎么了?”段远希也焦急地询问,在几分钟前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心焦如焚,转头要问叶许廷,却见他盯着手中的几张纸,一脸震惊中带着心痛的神色。

猜想那个就是让子叔失常的原因,段远希焦急地一把抢过,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神色一变。

怒火陡然腾进蓝眸,他猛地起身,拿着手中的文件,像闪电一样冲出门去。

“妈咪,妈咪你醒醒,妈咪。。。”看子叔惨白如雪的脸色,和眼中流露的痛苦,小诺一时之间有种子叔即将远离的错觉,心慌地两只小手紧紧抓住她。

叶许廷已然回神,心痛地看着惊恐失措的小诺,安慰道:“小诺乖,不要担心,你妈咪不会有事的。”

一声声遥远而熟悉的叫唤将子叔的神志慢慢拉回现实。子叔狠狠咬住下唇,让自己清醒过来。

“妈咪,妈咪。”小诺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子叔的心剧烈的震了一下。

慢慢睁开眼,望进了那腾着雾气的翡翠绿眸中。

眼前的小诺仿佛一下子经历了八年的岁月。

记忆中那个只能咿咿呀呀说话,小小软软躺在她怀中笑的小婴儿,那个粉雕玉琢,常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却是最贴心乖巧的小娃娃。

到如今这个俊秀懂事,让她欣慰心疼永远舍不得的小少年。

细致俊秀的面容带着灵透的聪慧,温软的眼睫毛像是柔柔的细刷,刷尽她心中的隐晦,两汪碧翠的眼眸也像是幽深宁静的湖泊总能漂淡她的忧愁。

这是她的孩子。

很长的时间,子叔一言不发,两手紧紧地抓住叶许廷温暖的手掌,悲伤地看着小诺,许久后,才有些沙哑地呼唤道:“诺诺。。。。。。”

小诺屏住呼吸,心中感到恐惧和不知所措,直到子叔清醒,轻声地叫出他的名字时,小诺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扑进子叔的怀中,哽咽的说道:“妈咪,你刚才怎么了,一动也不动,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很害怕。妈咪。。。你一定不要有事,你一定要好好地陪着小诺!”

沙哑的童音带着恐惧一声声传来,颈项中温热的体慢慢融化了她心中因为得知真相而凝结的寒冰。

身后,依偎着叶许廷的怀抱,叶许廷一定也知道了,他带着万分地怜爱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

子叔的心从混乱中慢慢平息下来。

子叔低头,亲亲小诺的面颊,将小诺柔软的身体紧紧抱进怀中。

。。。。。。

已是黑夜沉沉,白日里还晴朗温暖的天气突然冷下来,墨黑的天幕似乎也被厚重的浓云遮蔽,不见一点星辰。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了庭院,在通往大屋的石径处停下。司机先行下车,随即小跑着绕到车后座打开车门,秦观从车里走下来。

“秦观。”一声饱含怒气的声音传进耳中,秦观停步,懒洋洋地睇向声源处。

在大厅里等待了一晚,心中的怒气已然膨胀到了极至。段远希来回不停地踱步,焦躁而愤怒,想着傍晚时子叔脸上那受到极度打击的模样,他的心仿佛撕裂一般的疼。他不会傻到不知是谁给了子叔那个该死的文件。

除了他,还会是谁能找到这么详尽的资料,除了他,还有谁会那样无故得伤害子叔。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终于,听到庭院中传来车子引擎的声音,段远希脚步不停地冲出门去。

“这些东西是你给叔儿的?”像一阵狂怒的飓风冲到秦观面前,扬起手中的文件,段远希喘着气怒瞪着秦观。

秦观挑挑眉,无声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段远希死死地盯着他,愤怒得青筋微露,双手紧紧的握拳。“为什么要告诉她?你明知道小诺对子叔的重要,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告诉她,让这件事暴光对你有什么好处,伤害叔儿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让她痛苦你很开心吗?”

“真相如此。”秦观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

“去他妈狗屁的真相。”段远希怒火攻心,口不择言地骂道,“我只知道这个真相对叔儿来说有多残忍。”

反观段远希逐渐升腾的怒气,秦观悠闲许多,细长的黑眸瞥过二楼那间透出亮光的屋子,他毫不在意地笑笑,沿着碎石慢慢地向大屋走去。

段远希跨步拦住他的去路,伸手揪住秦观的衣领,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怎们可以这么残忍?”

秦观抬起一只手,拉下段远希紧到似乎要掐死他的手,脸上的表情也不气恼,只是垂眸弹了弹被揪得褶皱的衣服,淡淡说道:“对她残忍不残忍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最近生活平静了这么久,该找些乐趣了。”

秦观懒懒地说道,话语中的每一字都是冷血无情。他本来就是一个无心的人不是吗?他不会怜惜任何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他永远不会。

“微露满足你自己的私欲,你就这么戏弄她吗?”

“私欲?”懒懒地看了眼段远希,秦观嗤笑道:“你一早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你的孩子,却不告诉她,这其中难道没有你自己的私心?”

段远希抿着薄唇,冷冷地看着秦观。

是,他一早就知道了。

一六二诡异的想法

从十六告诉他,子叔说小诺是他的儿子的时候开始。

虽然段家人眸色相异,但沈诺他绝对不是段远希的孩子,因为段家的异色眼眸属于隔代遗传。

段镇隆的眼镜是绿色而段远希这一代都是蓝色。十六同样是段家的孩子,但因为他是段远希的小叔叔,长了段远希一辈,因此他的眸色是纯色的黑。所以,如果小诺是段远希的孩子,那么他绝对不可能会是翡翠绿的眸色!

十六也知道,他也知道九年前兴安医院曾经发生过婴儿枪击案,如果当时子叔没有告诉他小诺是段远希的孩子,或许十六也猜不到她的孩子或许早已经不在了。

自从知道了这个事实,他和十六拼命掩藏着残忍的真相,就是知道知道这个事实后,子叔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会承受怎样的伤痛。他们小心翼翼地掩藏着,段远希也在子叔面前承认小诺是他孩子的事情,本以为可以一直隐瞒下去,那个人凭什么冷血得让人毫无防备地揭开?生生在子叔心口花开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我承认,我的确有希望因为一个共同孕育的生命拉近我和叔儿的关系,可是那只是很小的一个理由,我不想她因为知道真相而心痛。”段远希闭上眼,死死地握紧拳头,心中想起他曾经和子叔有过一个孩子却又失去,心仿佛裂开一般地疼,想到子叔方才得知真相的神色,他无法压抑心中汹涌的愤怒与悲痛,“你知道失去至亲的伤痛吗?你如何能这么忍心?”

“我不知道?”秦观嘴角露出讽刺的一笑,语气中没有一点温暖,“所谓的亲人家人都是假象,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我又何必仁慈。你说,如今丫头发现养了那么多年,却是帮别人养了孩子。不,是帮一个害死自己亲生孩子的仇人养儿子,她会如何做?”

不屑地轻笑一声,秦观转身,消失在段远希的身旁。

独自走上露天的石阶,在经过那道沉重厚实的红木大门时,秦观的脚步微微一顿,狭长的黑眸懒懒地斜睨了一下门后,青讽地哼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躲在门后的正是小诺。

傍晚时子叔突变的情绪,让心思细腻的小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其后,他又看到段远希在大厅中坐立难安而又焦灼愤怒的模样,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且是大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于是在看到段远希和秦观在外面争执时,他便下楼躲在大门后探听他们说的话。

只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事情。

小诺低头,小小的拳头握的死紧,脑中只回响着一句。

如今丫头发现养了那么多年,却是帮别人养了孩子。不,是帮一个害死自己亲生孩子的仇人养儿子,她会如何做?

妈咪知道了,知道他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她会如何做?小诺顺着墙壁慢慢地滑下身子,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腿中,想逃避现实。

心中曾想过千万遍的可能却不停地提醒他,她会恨他,因为他,让她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他,却理所当然地代替被他害死的孩子,享受着她的呵护和关怀。

他在几个月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当时,有一帮人在他放学的时候拦截住他,说他们是他父亲派来寻找并保护他的。

也是在那时,他知道了所有的事。

尽管他的亲生父亲说即使找到他也会尊重他的意见,可以让他呆在自己想呆的地方。事情仿佛一切都如常,然而小小的少年却是真正的在一夕之间,改变了人生。

原来他不是子叔的亲生孩子。

他不敢想象妈咪总是温暖怜爱的眼中出现对他的冷漠和仇恨,他会做个妈咪期待的好孩子,他不会再任地想霸住妈咪全部的爱,只要他能像以前一样留在妈咪身边。

只要能留下。

能留下。。。

小诺浑身不停地战栗,无助极了,完全陷入了纷乱无措的思绪迷津中,却在这时,他忽然看见眼前有抹影子,柔和地掩住他的蜷缩的小身体。

鼻间是他熟悉了九年的气息,给他温暖,让他无时无刻不想依偎的气息。

心一跳,小诺僵住了身体,不用抬头,他也知道这是谁。

他不敢抬头看子叔,他欺骗了她,他害死了她亲生的孩子,即使知道了所有的事他还像伪装成她乖巧的孩子永远留下,子叔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不要他。碧色清澈的眼睛蒙着一层泪光,满是泪水。

子叔幽幽叹了一声,伸出手臂,轻轻地将那个不住颤抖的小身体抱在怀中,“诺诺。。。”

依旧是熟悉而充满了怜爱的呼唤,温柔的声音像是能驱散一切恐惧和担忧,让小小孩子心中酸涩的情绪像水潮泛滥开。

他忽地直起上半身,紧紧地环住子叔的脖子。无声地呜咽,润湿的热流沿着子叔的颈项蔓延到她的心里,“妈咪。。。”

长年累月的感情,子叔心知小诺异常的原因。

强忍心中的痛楚,子叔轻声说道:“小诺知道了是不是?”

小诺身子依旧微颤,许久,他在子叔怀中点头,带着失去的恐惧哑声说道:“妈咪不要不要我。。。”

“妈咪养你这么多年是白养的吗?妈咪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是假的吗?妈咪恨伤心那个一出生就和妈咪分离,无缘的宝宝,但妈咪更伤心失去你,你知道吗?”

子叔轻轻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温柔的手掌一下一下安抚地着他的后脑,“血缘能代表什么呢?和妈咪有血缘的亲人待妈咪冷漠无情,反而和妈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以真心对妈咪。”

那是流着她的血,带着她的希望出生的孩子,失去了他,她怎们可能不心痛,不难受。

但如果失去了陪伴她九年的小诺,她更是无法承受。

一六三于子澜的报应

那是一点一滴积累而来的感情。

子叔在他耳边轻语着,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怜爱和珍惜,“妈咪从来没有后悔养育你。你永远是妈咪心中最宝贝的孩子,最宝贝,是任何人永远也无法取代的!”

小诺抿着唇,小手紧紧抓着子叔的衣服。

他是无法取代的。。。

即使知道了真相,子叔待他依旧没有改变。。。

一滴晶莹的水珠也轻轻地从那双静潭一般美丽的眼中滑落。

秦观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无声地看着楼下的一切。

最后神情冷淡地转身离开。

只是眼中复杂的神色久久未变。

为什么?

又是因为是家人吗?

子叔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又似乎是在他预料之中,只是在这之中似乎又有一种难言的感觉有些不受控制,愈来愈深地往他的心底深处延伸。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子叔平常的神情行为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待小诺依旧如常,疼若至宝,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但叶许廷和段远希却会见到子叔在无人的时候流露出一丝哀痛。

爱子如子叔,失去了一个孩子,又怎们可能无动于衷。她只是将她的痛伤独自留在自己的心底,不想让小诺难过,或许也不想让段远希难过。

秦观看在眼里,却也奇特地没有再找子叔的麻烦。

一个月后。

一女六男一个东方面孔的人来到警署,他们浑身带伤,面黄肌瘦,似乎曾经被囚禁且遭受过一番虐待。警署的人本依偎他们是来报案,哪知他们竟然就是两月前尼克斯公司老板绑架案中逃逸的嫌疑犯,他们七人到警署自首,对两个月前绑架伤害子叔的罪行供认不讳,更是供出了事件的幕后指使者于子澜,与此同时,他们也交代了他们以往的犯罪记录。

至此,七名罪犯受到法律的制裁,据犯罪轻重判刑不等,虽被定了罪,但他们满是青紫瘀伤和惊恐的脸上却像是松口气的模样。

经过侦查、审讯,警方手机了证据上交法院。

作为绑架案指使嫌疑人,回国的于子澜也收到了法院的逮捕令。

于家大宅,一片霾。

“轼轩,你的人面广,你想想办法救救小澜,她不能坐牢啊。”周晚妍满面哀戚地看着于轼轩,希望他能出面去想想办法。

从公司回到家,于轼轩疲力竭,神情消沉。面对周晚妍的哀求,那张冷漠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问错人了,你该找的人是律师而不是我。”

自从于轼轩从米兰回来后,对她的态度意外的冷待,周晚妍不知缘由,曾经尝试和于轼轩恢复以往的关系,却都无果。

一六四于子澜的报应下

“轼轩,帮帮小澜,她是你的妹妹啊。”周晚妍紧紧抓着于轼轩的袖口,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稻草。

她是在没有办法了自从于子澜出事,她走遍了所有的关系,希望他们能帮一把,但所有她拜托的人都直接,或委婉地推辞了。只有一个和她私交甚好的一个姐妹私下告诉她,于子澜这件事的幕后,有人在纵着,却是绝对不利于于家,处处针对于子澜。而那个人的势力背景在黑白两道之间皆有些分量,不可小觑,只是这人的身份,却是隐藏在浓浓的迷雾之中。

想到于子澜未来的命运,周晚妍浑身颤抖。再凶狠的猛兽,心中尚有舐犊之爱,更何况是被她捧在手中呵护了二十几年的亲生女儿。

于轼轩一言不发,低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慢慢笑了起来,却是冰冷而讽刺。

子叔也是她的妹妹,血缘相连,他本该守护的同胞妹妹,曾经愚昧的他,却是如何对待的?他帮她们无情地伤害。

他的妹妹是谁?

好讽刺的一句话。

冷冷地抽回袖口,于轼轩再不做声,自顾走上二楼。

走道上,他的脚步声停在一扇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卧室前,修长却苍白得异常的手轻轻地搭在门扉的把手,却只是静静地搭着。良久,他慢慢地旋转开门把。

长年未有人住的屋子,窗户紧闭,厚重的窗帘也被拉上。早上帮佣清扫过后便封闭的屋子,无法流通的空气中飘荡的是淡淡的未散尽的消毒药水气味。于轼轩轻轻的呼吸,却只有冰寒冷涩的气息。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短讯的铃声。于轼轩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讯息。是他联系的侦信社每天定时传来的短信,讯息上说如果如今暂时未找到于子澜的藏身处,让于轼轩稍安勿躁,他们会增派人手,加快进度的。

合上手机,于轼轩最后看一眼没有人气的屋子,轻轻关上门。没有关系,他会耐心等待的。

他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只是希望,他作为一个不称职的……哥哥,如今的补偿,不会太迟……

一周后,据于轼轩提供的消息,警方在郊区一幢别墅找到了躲藏的于子澜。

法庭上,因为证据确凿,绑架事件的主使者于子澜本因被判刑十三年,却因为辩方律师出示了于子澜的神诊断书而宣判无罪。

于子砍的辩护律师出示了一张神病医院的鉴定书,表明被告人于子澜犯有神分裂症,经法庭正需鉴定确定,被告于子澜不负刑事责任,宣判销案,只是责令于子澜的监护人于邦豪对她严加看管和进行治疗。

但真相却并非如此。

于子澜不想坐牢,因此在辩护律师的“建议”下,周晚妍通过关系找到人造假作了一张神病鉴定书,又花了巨额买通了鉴定医院的人员。

于邦豪虽然不愿以“神分裂症”决定了于子澜的一生,但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被关进那个冰冷的监牢,忍受十几年?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接受。

因为是在国内进行审判,因此子叔并没有作为原告亲自出庭。

知道了结果后,段远希等人对这个审判都十分愤怒,子叔的反应却很平静。

子叔侧头,洞彻的目光投提向嘴角带着慵懒笑意的秦观,他转头对上子叔的视线时,眼里有着一闪而逝的狡诈。

她有一种感觉。

于子澜的的事情却并没有因此结束。

果然,在于邦豪夫妇都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两天后,当地的政府对于于家提出必须对于子澜进行强制医疗的通知。

于是,惊恐万分的于子澜被送进了当地的一家神病院。

无论于邦豪花多少财力物力也无法改变。

……

常绿的树木即使冬天也依旧茂盛。茂密的树叶,枝条随风摇曳,交错纠缠着,形成*龙般的浓荫,光线无法透过,显得有些暗。

子叔在庄园一处偏僻的树荫下寻到懒散地半靠在树旁的秦观。

秦观手里点着一支烟,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弥漫在树下,久久不散,若非看到着迷蒙的白烟,或许她很难察觉到秦观的所在。

自从那日在厨房里与他交谈过一次后,在大屋里就几乎不见秦观的身影,今日他却是难得一整日都留在家中。

踩着柔软的泥土,子叔慢慢走到秦观 身边。软软的土地消去了子叔的足音,却逃不过秦观敏锐的听觉,她懒懒地睁眼瞟一眼向他走来的子叔,轻微地挑挑眉,而后又继续闭目养神,慢慢地抬起手,将指间的烟优雅地凑到嘴边。

“是你搞的鬼?”刺鼻的烟味让子叔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子叔稍稍后退一步,注视着秦观,她开口问道。

从嘴里慢慢突出一圈青烟,狭长的眼眸慵懒地扫一眼子叔,嘴角轻略挑起,秦观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平生搞得鬼很多,你指的是哪次?”

抬手轻轻挥去向她飘来的呛鼻的烟雾,子叔略微一怔,慢慢说道:“于子澜的事。”

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秦观问道:“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做的?”

一六五童年秦观

顿了顿,子叔反问道:“我只是觉得,发生的这一切,很像你的作风。”看着秦观挑眉的模样,子叔反问道,“不是吗?”

其实那只是她潜意识的一种猜测。从那个一直为于子澜声辩的律师在最后突然改变了策略,拿出医院诊断书证明她有神分裂症开始,到后来审判结束不过两日,情势突变,于子澜被人送进神病院。

这一切手法很像秦观的行事作风,给人一个希望,然后又让他挫败地一塌糊涂,发生的突然,结束得诡异。

秦观不答,却是低笑,枝桠间打下的斑斑驳驳的光影让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真是让我欣喜,你这么知我心,让我又是惊喜又是欣慰,而且。。。越来越舍不得放开你了。”

不理会他话中的戏谑,子叔又问,“为什么要手?”

他曾经提过“不动她们”,她猜测他所指的人是周晚妍母女,那么如今秦观的作法是在让人费解。

秦观半眯眼,似乎也在寻思自己的动机,半响,轻慢慢地笑道:“她让我很不高兴!”

弹弹烟灰,白末破碎地散落。秦观垂眸,睨着指间还剩半长的烟,轻笑着用两手指拧住中节,旋转搓动,断节的两截香烟变成了垃圾被他扔在了泥土地上。

子叔思考着秦观的回答,却是无语。

不过这却是符合秦观喜怒无常的格,可以为了自己的喜好,把人搅得天翻地覆。

注视他一会儿,子叔低声说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童年,才会形成像你这样的格。”

“哈哈哈哈。。。”秦观忽然笑出声来,打量着子叔的神情,深不可测的细眸中满是兴味,“你想了解我的过去?”

朝秦观瞟了一眼,子叔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回答道:“没什么兴趣!”

对他知道的越多,就感觉越和他脱离不了关系。

虽然得到否定的答案,秦观却伸手拉住子叔的手腕,止住她离开的打算,自顾自地说道:“我不到十岁接手秦门,是我父亲最忠心的手下扶持我。其他十岁的小孩会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在十岁的时候就被扔进原始森林,参加暗无天日的极限训练,不仅要防到处可见的毒蛇猛兽,还要对付那些拿着真枪,随时可能出现致你于死地的人。”眼光扫过,发现子叔有在听的模样,秦观轻挑唇角笑了笑,继续说道,“一天二十四小时,你都必须随时保持警惕。我曾因为不小心打了个盹,一条手臂几乎废在那十分钟的大意下。要想活命,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冷血。回到秦门后,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他们还专门培养了一批保镖,每年都有新的人替补上来,但每年那些人依旧一批批消失。”

都替他消失在鬼门关口了。

“从那时候我就清楚地了解了自己的立场。既然终究要有人亡,我亡不如别人死。”

小小年纪,被迫成长,帮里争权夺势的血腥旁人难以想象。即使不喜欢满手鲜血的感觉,他也必须学会在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环境里生存,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跟其下的组织帮派周旋,想尽办法除掉那些随时想拉他下台,了结了他的对手。

“你知道我握到实权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看着轻皱眉头的子叔,秦观轻勾唇角,轻讽地说道,“我首先瓦解了将我扶持上台的那些人的势力。”

子叔愕然,“他们不是忠于你的吗?”

秦观轻笑,漫不经心地调开目光,慢慢说道:“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而已。太多人垂涎我的位子,显露于外的不过是些废物,但也有人聪明地藏住他的野心,明是效忠于你,背地里却早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谋划着一切。”

即使是那些曾经和他父亲出生入死的兄弟,在面对权势名利的诱惑,他们也无法抵挡地掉进欲望的深渊。

听着秦观毫无感情的轻笑,子叔不由得感觉心冷。同时也为秦观感到悲哀,从小过着那种每天都必须算计提防的生活,也难怪他的格会如此。

脑中还有一个几年前看到的影像,那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欢快奔跑着,脸上是阳光灿烂的笑容,没有一丝忧愁烦恼。

虽然厌恶过秦观,但此刻脑海里却不停想起和小诺一般大却早已生活在血雨腥风中的小男孩,心中不觉添了些许同情。

子叔久未出声,秦观侧头,正看到她脸上隐约流露的表情,复杂中带着怜惜的眼神。

那种从未有人敢对他流露的表情,秦观眉头微皱,心中却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升起。

“听完了不害怕吗?”秦观似笑非笑地靠近子叔,“我就是这么一个无心可怕的人。不过可惜,你没有选择的机会,除非我厌倦,否则你注定要跟我到死。”

熟悉的恶劣口吻重新传来,子叔心中长叹了口气,“时刻不敢忘怀,可以了吧!”

细长的俊眸中神采流溢,青年观注视子叔良久,最后,若有似无地笑了。

在子叔还未察觉之时,秦观伸手拉近她,迅速俯下头封住她的唇,吸允她柔软的唇瓣。

一二三.是何关系

火烫的唇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抵挡的强势。在子叔要推开他时,他微使力道,咬了下子叔的下唇,在子叔皱眉痛呼时,他嗜笑退开。

“收些费用。”低沉的声音略显感的沙哑,细长的眼眸带着深意看着捂住微微渗血的下唇,一时说不出话的子叔,秦观轻佻地舔过带着子叔气息湿润的下唇,慵懒轻笑,“我还得做一件事。”

说完,秦观突然出手,往子叔颈后一敲,将她敲晕,在子叔虚软的身子瘫倒前,他双手一环,便将失去知觉的子叔轻松抱了起来。

“安排好了没有?”声音冷淡了几分,秦观开口问道,对象是静静伫立在身后的人,只是视线依旧锁在子叔的身上。

“是!”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一道纤丽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两人的身旁。

抱着子叔走出大门,秦观俯身坐进车子,冷淡的吩咐道:“告诉叶许廷和段远希,丫头我带走了,再安排一些人拖住他们。”

“是!”因为惊讶而稍微迟缓了一些的回应声传来。

秦观状似无意地瞟过满脸异样神情的子一一眼,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霾。

与此同时,秦观的嘴角也慢慢勾起一丝冷淡的弧度。

从安风神病院出来,满面憔悴的周晚妍就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拦住。

女人神情平淡地告诉她有一个人要见她。

因为探视病人有时间的限制,见不到于子澜,周晚妍心思正乱,无意与女人纠缠,说声抱歉转身欲走,女人却再度拦住她,说见的人要和她谈有关于子澜的事。

“去或不去,全由于太太自己决定,我只是转告我们老板的话而已,如果你想知道你女儿的情况,随时可以联系我。”神情冷淡的女人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周晚妍。

接过名片,周晚妍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多久,因为事关于子澜,且眼前的女子气质也不似一般,思量之下,周晚妍决定还是走一趟。

仿佛原本就预料到周晚妍会有的答案,女人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点点头,一辆车便从不远处开来停在了两人的身边。

叫出手机和司机交代过后,周晚妍便坐上女人的车。

坐上车,一个半小时后,女人载着周晚妍到了市郊外的一幢清雅别致的别墅前。

沿着一条铺着地毯的通道走去,女人将她带到书房前,帮她打开书房门,侧过身子请她进去后,就关门离开了。

扑鼻而来的是呛人的烟味,朦胧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书房里没开灯,窗户也被厚重的窗帘掩住,只有从两块窗帘中泄露的一丝光亮让人能分辨房间里的景物。

书房的面积很大,但屋里的摆设却很简单,隐约能见到一张办公桌,一个占了半面墙的书柜,墙上的几副挂画,还有她身后的一排皮质沙发。

“吱嘎吱嘎……”轻缓而规律的声音从**米远外的书桌旁传来,周晚妍凝神定睛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倚坐在一张宽大的竹藤摇椅上,清闲幽慢地摇晃着,竹藤椅似乎有些年份,才会发出这样吱嘎的声响。

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模样,只能见到他手中一点燃的香烟,烟雾腾腾中只见火红的一点忽明忽暗地闪烁。

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诡异地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中,周晚妍环顾四周,想给自己多少灌注点自信,却是徒然。

按耐住转身离开的冲动,周晚妍努力保持冷静,轻声问道:“您好,请问这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不见回应,摇椅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

周晚妍轻皱娥眉,于是第二次出声询问。

“嘎。”男人将踩在摇椅脚踏上的双脚放下地面,立时停止了摇椅的动静。

“好久不见了,秦太太!”沉寂的空气中,掩隐在黑暗中的男人低沉开口,魔魅磁的嗓音回荡在书房中,竟让周晚妍有种心生寒战的感觉。

“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想到他说要和他谈于子澜的事,那定是和她有关,于是轻咳一声,柔声道:“对不起先生,鄙夫姓于。”

“觉得这个称呼很生疏?”带着一丝轻讽,男人低笑道,“看来秦太太的记不太好,是否要我提醒一下?”

慢条斯理地从宽大的皮椅中起身走出书桌,挺拔伟岸的身躯带着一种强势的存在感向周晚妍慢慢踱去,像是森林中漫步的猎豹,每一步都是优雅而危险。

随着他的接近,高大的身躯渐渐分明可辩,男人脸上的俊美轮廓也渐渐清晰。

直到走到距离周晚妍不到一米远的距离,他才停下步伐,微低头,负手而立盯着周晚妍,窗外幽明的光线显映出他的侧脸,那是一张嘴角勾笑,慵懒魅惑的俊颜。

眼中恍惚一下,而后渐渐清明,周晚妍像是见到鬼一般,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颤声说道:“秦劲松……”

秦观嘲讽地低笑,伸手为她鼓掌,“我是否该为我父亲感动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记得他?”

绕过呆楞在原地的周晚妍,秦观走到门边,按下开关,书房里光线骤明。

秦观脸上依旧带着笑,伸手摘掉脸上的银边细框眼镜。

周晚妍的视线依旧不敢偏移地盯视着他,才发现他只是长了一张和秦劲松相似的五官,秦劲松儒雅斯文,脸上虽不常笑,却让人觉得温暖,而眼前的男人,嘴边虽是噙笑,却让人心生恐惧,他的五官似是柔和,仔细看去,却有种冷的感觉,而且他身上完全不可比拟的气势,也绝对不是温文的秦劲松拥有的。

“你是秦劲松的儿子?”

秦观淡淡扫过她惊疑的脸,轻慢地笑道,“真是让人心寒啊,秦太太连自己叫了好几年的观儿都忘了吗?”

“你是秦观?”周晚妍掩唇,她实在无法将眼前气质冷的男人同记忆中那个天真幼稚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秦观挑挑眉,对她的惊讶不以为然,懒懒说道,“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只是要和你谈谈你女儿于子澜的事。”

“子澜。”周晚妍脸色一白,眼中又浮上焦急担忧的神色。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于子澜近期的消息?因为每次去却总是见不到感觉很急啊?”

虽然不知道秦观到底怎么会知道,周晚妍急迫地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怎么样啊?”秦观懒懒笑笑,走到一旁的沙发闲雅地坐下,放松地将手臂伸展在沙发靠背上。

回国后,他看过属下的人送来的录象带。

一二四.意外真相

录象带里,出现的是一个在病床上不断挣扎,歇斯底里的女人,惨白的犹如骷髅的脸上,两只明显深陷的眼睛像两个死气的黑窟窿,她的手腕被金属的扣环牢牢的绑住,一条不过两米的铁链束缚住了她的自由,她的嘴里不停嚎吼着,同时双手也在不断撕扯着自己本已残破的衣裳。

“哥哥是我的,远希也是我的,他们都爱我,他们都爱我……我才是他们捧在手中的宝贝,我才是,于子叔抢不走,辛家大小姐抢不走,姓沈的也抢不走……抢不走,哈哈哈哈……”

她的神显然已经极尽崩溃,但他已经交代下去,要院方好好照顾治疗这个特殊的“病人”,不管她的神如何崩溃,不管她的行为如何激烈疯狂,也要努力控制住她的情况。

他不会让她真的疯了,他只会让她更清醒的感知周围的环境,更真切地体会那种永不能摆脱的恐惧。

望着周晚妍焦急的表情,秦观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因为她行为疯狂,会和其他可怜的病人不小心有了肢体上的碰触,因此院方人员将她独自关在一间病房里,只是那个病房的光线似乎不太好,不管白天黑夜里面总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且隔音效果很差,周围都是那些严重神患者的病房,所以每天总是听见他们不停地哀嚎哭泣,那个声音可真恐怖,听着像地狱里遭受刑罚的冤鬼一样凄厉,因此听说住在那个病房里的人不免会受些惊吓,不过嘛,这个方法叫以毒攻毒,听说很多神病人听着听着就感觉自己的病听好了。

看周晚妍的脸色越来越白,整个人像是要晕过去一般,秦观又好心地补充道:“哦,还有,那些严重神患者的房间似乎还有一个通道是互通的,据我了解有些神患者喜欢利用那个通道去和自己的新朋友打招呼,只是这招呼如何打,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只是投资过那个神病院没住过……”

“是……是你……你就是那个把小澜送到神病院里的人?”周晚妍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指着秦观。

秦观下巴,脸上是有些疑惑的表情,“这个,我就不太记得了,我这个人做了太多类似的事,不记得有没有这一件了。”

周晚妍扶着墙壁才能支撑自己站着,她连续摇头,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般,她瞪大双眼看着秦观,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最后凄惨地叫道:“你怎么能这么做,她是你的妹妹啊!”

“妹妹?”秦观有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经知晓一般,但说出口时,却是,“于子澜不是于邦豪的女儿,于轼轩的妹妹吗?什么时候又成了我秦观的妹妹了?”

周晚妍紧咬下唇,虽然年逾四十,甚至近五十,却因为保养得极好,而使得她看起来就像年方三十的少妇。

做出那样让男人怜惜的脆弱可怜的模样却一点也不突兀。

只是秦观看来却觉得好笑。

周晚妍颤抖地说道:“她真的是你妹妹,是我离开你父亲时就有的,她是你的妹妹,秦观,你去把她放出来好不好?就算妍姨求你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我妹妹吗?”秦观漫不经心地看着周晚妍,眼中充满轻蔑,“那甚至还是我父亲亲口对我说的。”

“那……你怎么忍心……”

“为什么不能忍心?”秦观扬眉轻笑,“你当初可以为了享乐,忍心地移情别恋,我父亲可以为了你忍心抛下他毫无自保能力的儿子,我又为什么不能忍心对付一个我本就看不上的妹妹?你知道我父亲当年是如何做的吗?他因为你一句‘放我自由,你再这样纠缠我我生不如死’就服了一整瓶安眠药自杀放你真正的自由,让你永远不再担心会有一个男人揭你曾经跟过一个男人好几年的底。你知道他正在吞安眠药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要我绝对不能伤害你和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亲妹妹。”

“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违背你父亲最后的嘱咐,为什么要将你的亲妹妹送进会折磨死人的神病院?”

秦观看着她,嘴角冷笑,为这般自私的女人。

不过奇怪,同样两个维护自己家人的女人为什么一个看来就很可爱让他欲罢不能,这一个却让人几欲作呕?心生厌恶?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秦观狭长的眸中散发着冷洌的寒光,却依旧勾唇轻笑地说道:“因为她擅自伤害了我的人。”

他的东西,他的玩具,他的人,除非他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破坏。

一二五.夫妻情断

“你不能……不能连你去世的父亲最后一个要求都不遵守。”周晚妍凄绝的容颜,宛若当初她求他父亲别再去找她时一般。

“连他最爱的你都可以伤他的心,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周晚妍痛苦地垂眸,说道:“当时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劲松的孩子,那样的环境,每天提心吊胆,你让我如何生活?要保住孩子,只能离开他。”

纤柔的鹅蛋脸,淡秀的眉微微拧着,紧闭的双眸看不到里面那总会让男人心疼的水波和忧郁,只有那带着湿气的眼眸揭示着她的悲伤,韵味十足的小嘴,粉色的唇瓣轻轻地颤抖,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她的无奈和无辜。

将周晚妍完美的演技看在眼里,对她的娇柔做作只觉得可笑。

秦观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真的是那样的吗?正确答案应该是我父亲本想为你解散秦门,给你一个稳定的生活,而失去权势也意味着将失去财富,那么他又如何给你想要的生活?”

嘴角挑起嘲讽的笑,“不如说是因为你看上了另一个男人,而他又有我那个傻瓜父亲所没有的财富。”秦观起身,慢慢靠近周晚妍,又慢慢地开口道:“当年费劲心机,故意制造了一切的假象,让于邦豪以为自己的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而你则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出现,化身温柔贤淑的解语花去安慰失望愤怒的于邦豪,你不甘心只做他的地下情妇,就安排了一个男人用药迷晕沈芸,在于邦豪面前上演了一出奸夫妇被捉奸在床的戏码,让于邦豪日渐冷淡沈芸,最后又使计将沈芸赶出于家,你则正好挤身成为于邦豪正式的太太,后来你为了怕沈芸会重新回来抢走你手上的一切,暗地里花钱动手脚断她生路,让她和她女儿几乎饿死街头,最后还让沈芸因为没钱就医而病死在外面,是吧,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不,我从来没做过那些事,你在胡说什么?”因为事情全被秦观揭穿,周晚妍脸上的肌越来越紧绷。

“都是假的吗?你不承认当然可以,只要我手中的证据帮你承认就行了。”

看秦观从一旁的保险柜中取出一叠厚厚的资料,周晚妍想要上前抢夺,却被秦观一把推倒在地。

周晚妍几乎崩溃地喊道:“秦观,你已经将小澜逼得生不如死。如今你还想做什么?”

“做什么?”秦观掀唇,看着她,眼底藏着诡异的神采,“只是想看一场戏而已。”

话说完,他拍拍手,嘴角泄出一道残酷的笑,等待着,与书房相通的一道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拄着拐仗的男人。

只见于邦豪死死盯着满脸惶恐惊惧的周晚妍,几欲喷火的怒目、绷紧的牙关还有拄着拐杖却止不住颤抖的手都表明了他已经听到了方才她和秦观对话的全部内容。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私欲,自然什么都做的出来,我不怪你,我现在做的一切也不过秉承人而已。”秦观轻笑,眼角眉梢都透着险。

谁让她们欺负他可爱的玩具?

“邦豪,你听我解释啊……”

周晚妍的脸色像死人一般苍白,她急奔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于邦豪的衣袖,焦急地想要为自己辩解。

于邦豪使劲抽回手,将周晚妍推离几步。

“你不用解释了,你以为我是聋子是傻子吗?”于邦豪愤怒无法自抑,“不,我是瞎子,才会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欺瞒了这么多年。”

秦观不再搭理这对男女一眼,任他们在书房里争吵。

这种无情的人看着都伤眼睛。

走到与书房相隔的另一间房,里面一片死寂,秦观微眯眼眸,旋转金属把手打开门,果然,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了子叔和子一的身影。

闭上眼,忽视心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心绪。

秦观慢慢地踱进房中,坐进那张还有些微余温的宽大舒适的靠背椅,闭上眼,懒洋洋地往后靠去,脸上的表情深沉而淡漠,本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等待着,果然未过多久,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起。

张开细长的眸,秦观脸上神色未变,将手机靠近耳畔,一个带了几分嚣张的声音传来入耳内,“要想见你想见的人,限你在三十分钟之内到达蓬山,超过一分钟,可就再也见不到了,到达山脚,自然有人去接应你,不要想耍花招,你的一举一动如今都在我们的监视之内。”

一二六.秦观救美

这里到蓬山,开车去正好要三十分钟,他们将时间掐的这么准,是预防在他这期间去搬救兵吗?

轻讽地低笑医生,秦观穿上外套,走下楼去,向着目的地驱车而去。

身后陡峭的悬崖,不知深度,下面烟雾迷蒙,云雾缭绕。

双手被人压挟在身后,子叔没有挣扎,无聊如何都没有办法挣开,不如保持气力,看看后面的情况,再做打算。

忍耐住肩胛处的不适,子叔抬头,视线对上被一群人包围在悬崖边上,却悠闲自若的秦观,心中不禁苦笑。

如果不是如今状况特殊,她实在很想为秦观处变不惊的沉着从容喝彩。

是否可以说是流年不利?一年之中她第二次被绑架。第一次是因为于子澜,这次却是因为秦观。

这样的情况既在子叔预料之外,又在她预料之中。

她从米兰从秦观带回国,却原来是为了安排她看一场白骨现形戏,却不想,正听到一般的时候,子一趁他不注意,将她敲晕带到了这里。

本以为子一是秦观的女人,但如今看来……

子叔看了眼身后的情景。

恐怕是有人想借她来威胁秦观。

她该感到荣幸么?秦观没认为她是累赘,反而前来救她。

以秦观的身份,恐怕对这样的时间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如今却是被迫与他联系在一起的自己被牵连。

此时的情况不比当初面对于子澜叫来的那些人,那些人只是要毁了她的人生,而眼前这些人,却是真正的狠角色,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丧命于此,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秦观,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和秦观说话的男人面目狰狞,左边的袖管里空荡荡的,子叔看着他的脸庞,只觉得似曾相识。

秦观眼眸半合,即使身处数十人的包围,后退无路,他的神情依旧闲散,“如果菏泽句话不是从你口中说出,我会觉得更好听。”懒懒的抬眸,看向那个男人,眼中满满的不屑,“你的能耐,只有户籍户外的份,一个连手无缚**之力的小男娼都能对付的无能之辈,真是可惜当初那个男娼只是弄惨你的一只手,而不是把你愚笨的脑袋一起收拾一下。”

咬着牙关,额头的青筋急遽地跳了几下,霍赢狠说道,“到了现在,你还敢嚣张,不过可惜,你能嚣张的日子也只有今天了!”

“霍赢,我奉劝你还是识清自己有多少本事再来威胁我!”秦观如常般的懒散,却给人十分强烈的压迫感。

被一举激怒,或因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指着秦观的太阳上,“你这只丧家犬,落到如今的境地,你最好乖乖听话!不顺我的意,我随时叫你脑袋开花……”

他的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便像是加快了数倍的影像,秦观的手迅速缠上霍赢的手臂,勾上他 的手腕,灵活的拐了个弯,人们的眼睛还未接收到整个画面,霍赢手上的枪已经到了秦观的手中。

“砰”的一声,硝烟袅袅之时,便见霍赢瘫倒在地哀嚎这,触目的猩红从那只举枪威胁秦观的右手掌心喷薄而出。

“还没到最后,还不知这丧家犬到底是谁!”轻微低沉的声音像飘渺的风,静静地伸进走早。

现场气氛乍变,一瞬间陷入一阵让人窒息的寂静中,那些包围秦观的人都不自觉倒退一步,陡然间汗毛直竖,仿佛此时被逼至穷径的不是他,而是他们。

几十个人对阵秦观一人,他们心中却紧张得赶紧有如绷着一张极度拉伸的弓。

正在气氛紧绷到极点之时,包围圈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平缓无奇的声音,却是字字清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我们小瞧秦爷了。”

听出来人的声音,秦观面上笑意更深,把玩着手上的手枪,也是不急不慢地说道:“真是让我等得辛苦,你终于出现了,关口。”

包围圈渐渐让出一条路来,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从圈外踱了进来,他的样貌平凡,脸颊削瘦,苍白的脸容带着淡漠的神情,深沉的目光审视着秦观,却是走到了子叔的身旁。将半面镜子放在子叔身后。

“秦爷没有预料到她会倒戈吧!”男人用手轻轻拍了拍子一的肩膀,似乎是赞赏。

子一的脸上也为显露愉悦的表情,那双澄净的黑眸只是深深凝视着秦观。

秦观勾唇轻笑,讽刺地看了眼子一,“你把她高看了吧。”

“是吗?”子叔听到身后的男人也笑了笑,声音依旧平缓,“既然秦爷未将她放在眼中,为什么今天却会被她引到山上来?”

“不是关口你请我来的吗?我们许久未见,心中对你倒也有几分思念。”勾着唇角,秦观戏谑地说道。

关口也是流泻一阵笑声。若是不看眼前对峙的形势,会以为这只是两个朋友在叙旧。

“是啊,你对秦爷也诸多思念,不过秦爷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聊一聊,您就不急着离开吧。”

“若是我要离开,就凭这些人,拦得住我吗?”秦观懒洋洋地扫过周围的人,感觉到意思冷的气息,大家都不自觉后移了一步。

关口唇边带笑,“以前是拦不住,不过知道今天我才知道,你也是有弱点的。”

一二七.以命换命

狭长的眼眸再次扫过身形虽有些狼狈却依旧沉静的子叔,笑意又盈上黑眸,“关口,你把我抬得太高了吧,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没有弱点?”

“哦?秦门上下都知道秦爷的枪法极准,我们可不想不小心迟到,所以,就请秦爷将枪扔过来由我保管吧!”

“哦?我也记得自己很不喜欢受人威胁!”

关口低笑一声,温笑的目光望着秦观,同时却伸手死死钳住子叔的下颚,迫她抬起头,一把手枪指上子叔的太阳,“秦观,你该知道识时务为俊杰这个道理,如今我自是有本事让你乖乖我摆布。否则,我心里一个不痛快,可就不知道会做什么事了。”

在关口将枪口指向子叔的刹那,秦观的眼中出现一道少见的杀气,但那狠暴戾转瞬即逝,随机秦观又轻扬起唇角,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子叔抿住唇,没有出声,实现与秦观的对上,却看不清那双细眸中复杂的意味。

不多时,秦观挑挑眉,举起握枪的那只手,全部的人都绷紧神经,严阵以待。结果秦观却是“啪”的一声,将手上的手枪抛到了关口的脚下,懒懒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就可以,何必这么欺负一个小丫头?”

“真没想到秦爷也会有怜香惜玉的一天。”关口身后的人看了一眼,立刻有人递上几分文件,却始终不敢直接交给秦观。

冷冷地瞪了那个人一眼,关口用力抽过文件,“只有秦爷愿意在这份文件上签字,我就放她平安的离开。”

扫了一眼那几分皆是让他将亲们业下诸多产业转权的文件,秦观眼睛眨也不眨,淡淡开口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女人就答应你的要求?”

他的语调徐缓不急,让人无法洞察他此时的情绪。

“就凭你是秦家人,骨子流的也是秦家人痴情的血。”关口将枪口又往子叔的太阳顶顶,嘲讽地一笑,眼中是志在必得的信心。

要对付秦观,他自是还有其他万全的保障,以防万一。

重重包围的人马,确保秦观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只是以秦观的子,若是他不愿意签字,即使是折磨死他,他也绝对哼也不哼一声。

因此这十多年来,他在亲们韬光养晦,暗中铺陈自己的势力。在其他人忍不住出手时,他却耐心地等待,也在这其间寻找秦观的弱点。

照子一的情报,秦观对这个叫子叔的女人投注了极大的心力,以秦观为人,若非对她有了感情,他不会花费近十年的时间在这个女人身上。

也不可能会为了她打破他对女人所有的禁令。

甚至于听到对她不利的消息,不顾自己身上尚还带着重伤就跑来米兰救她。

如今他必须把握机会,用她来要挟他,才有那个可能。

秦观的双眸眯成一线,狠冷厉的眼神让关口也为之一凛,但想到能制约秦观的武器就在他手中,便又冷静下来。

随意地翻了几下,秦观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否我签了字,你就会放他离开。”

眼中光一闪,关口扬笑,“这是自然,道中规矩,我自是知道。”

道中规矩,秦观讽笑,却未有丝毫表露。

勾勾手,让旁边的人拿来签字笔,秦观毫无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秦观在资产移交的文件上签完字,取来文件,确认上面的是秦观签名无疑,表明如今亲们各大产业的所有权都移到他的名下,关口阖上文件,交给身后的人。

关口看向秦观,不愧是有耐心能潜伏十多年的人,虽是得意,却也未形于色,“我答应你不动这女人,不过对于秦爷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斩草怎能不除,秦爷聪明一世,终究是糊涂一时。我怎么可能会让您留着这条命日后再来反扑对付我。”

看了眼子叔,关口轻笑道:“你们秦家人注定败在女人身上。如今我给秦爷您两个选择,一个是从这悬崖跳下去,若是老天眷顾您,或许还能留您一条残命,当然,至少也是半身不遂,另一个……”关口晃了一下手中的枪,“是让我手中的这把枪送您上路,让你死得快些,也没有痛苦一些。”

秦观无所谓的笑笑:“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放这丫头下山,至于我,就不劳你动手了。”

关口冷笑没“这是自然!”

眼角撇过站在身后的霍赢,他那只被打穿的手掌只是被简单的包扎,不时还有粘稠的鲜血顺着手臂淌下。他不肯离开,似乎亲眼看到秦观走投无路后悲惨的结局。他由两人左右搀扶着,脸上一边极度痛苦的表情,一边用狠毒的眼神剜着他和子叔。

似乎看穿他心中打的注意,秦观挑起嘴角,淡淡说道:“霍赢,我给你一个忠告,要是你胆敢动她一寒毛,我就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弄死你。你跟过我,知道我是说到做到的。”

秦观的预期淡淡,却给人莫名的压迫感,他隐约释放的其实丝毫不像一个被比如绝境的人。霍赢不自觉地浑身一颤,心头冷寒,即使知道秦观马上就要死了,以后管不到自己的行为了,然而手上的剧痛似乎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秦观的能力,让他不敢怀疑。

看着萎顿下去的霍赢,带着讽刺的俊眸移开。

最后看了子叔一眼,秦观向悬崖走了两步,崖边的碎石滚落崖外,许久,没有听到一点回音。

看到秦观并未停步,而是越来越靠近崖边,子叔惊呼,“秦观!”

听到子叔的呼唤,秦观回头,嘴边挂着一抹常见的轻笑,“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人不能有弱点,一旦有了弱点,就是你失败的时候。”

子叔摇头,心隐约的痛。

为什么?秦观为什么要对她这样?

以他的格,应该是自顾自,管别人是生是死才对。

如今,为什么要这样为她?

秦观不再多言,面对着子叔,身子向后一跌。

“秦观。”子叔大喊。

番外年少禁忌的心动一

从乡下搭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来的一个几乎陌生的城市,下了车后,熙熙攘攘的人群众,宝妈帮她拎着那并不算重的行李,让她抓紧行李袋上的袋子,不要走丢,宝妈一边看着手中褶皱的白纸找哪一行被汗水浸透而有些模糊的字迹,一边有些羞赧地向过往的行人问路。

那一串字迹写的是她家的地址,或许该说,那是她未来将要入住的地方的地址。

宝妈的脸上写满了疲惫。除了长途跋涉的辛苦,还有因为她半途偷偷独自一人离开,宝妈心急如焚寻找了半日的筋疲力尽和余悸。

大致清楚了所要乘坐的路线,宝妈带着她找到巴士站,做了半个小时,又步行十来分钟,才到达目的地。这里远离了喧嚣的市区,四周的环境安静而舒适,是一处相当高档的住宅区。

气派的房子一栋连着一栋,外形雄伟而豪华,美一栋都附带着长长的围墙,或是古朴的青石而砌,或是由看着有些森冷的黑铁围成。

宝妈一边走,一边不停赞叹这里的生活环境的优渥,直说以后她就不用再吃苦了。虽然如此,他越接近那所谓的家,心中越觉得不安而压抑。

小手也不自觉将袖子握得更紧,

将她送到于家,宝妈并没有进门,在看着什么都昂贵得要死的地方,宝妈显得很是不自在。在门口等着,知道有人来领她后,宝妈又嘱咐了她几句,才抹了把眼泪,挥挥手离开。

资产她妈妈过时后,她一直和宝妈在一起,如今,这个她仅能信赖依靠的人也要离开了,她心里顿时泛酸,几乎要哭了处理啊,却要住嘴唇忍住,等到再看不到宝妈有些发福的身影,她紧跟着那个钟姨走进了大门,从此,她真的是和过去的生活再无联系了。

将子叔领进大厅,一路上不停嘘寒问暖,显得异常欣喜的钟姨也让于邦豪斥退了。

此时此刻,偌大气派的客厅中只有几个同她有着血缘关系,实则却比陌生人更为陌生的名义上的亲人。

那个眼神锐利,面目冷淡的男人没有将她介绍给家人的打算,只是冷冷地说了句,“你以后就住在这了,我会让人给你准备生活上的必需品,你的屋子在二楼,吃完饭后,会有人带你过去。还有别把你在外面的那些不良习惯进家。”

她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将这个陌生的父亲的话听进耳里。

离开于家的日子,她和母亲生活过得很艰难,但即便艰难,母亲对子出生便陪伴着她,一起风餐露宿却没有过抱怨的女儿却很是怜爱。

母亲死后,她让宝妈在她死后将骨灰洒在山上,告诉子叔于家花园里栽了一棵树,那是在怀她的时候种下的,子叔以后如果想她,就去那棵树下,就好像她又回到小子叔的身边,她知道,母亲是为了让自己对这个家有一个牵挂,能回到这儿。

但是看看如今的情形,如果可以,她真真不想回到这个冷漠的,出处排斥她的家里。

轻轻的拉椅子的声音。

在这一窒息的低气压下,厅里的另一个女孩也不敢说什么话,慢慢走到餐桌旁。

虽然不过大她几岁,一身洁白纱裙,梳着公主头的女孩儿却俨然已有了大家闺秀的典雅端态,在餐桌旁静静落了座,女孩明眸若水,带着些探究的意味看着对面一言不语的子叔。

“我回来了。”请冷冷的声音从饭厅门口 传来,是有些炙热的夏日里像是一股初涌的清净的山泉,让人心中顿时清凉许多。

刚刚坐下的女孩眼睛一亮,迅速起身,“哥。”

听到声音,她也转过身,抬起低垂的头,看了这个先前没有出现的人一眼。

出现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正在生长的收入难题还有些单薄,但是修身的长裤,白色的衬衫,普通的一套学生制服,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柔软的黑发略长,清秀的眉毛,铜人黑得纯粹,仿佛望也望不到底。他的睫毛在男生看来是要更长且浓密,挺直的鼻梁,只是那薄而湿润的嘴唇色泽过淡了些,笑容也是淡淡的,让人看着有种疏远的错觉。白皙的皮肤,出众的相貌,她知道他是谁,并非第一次看到,确实与她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哥哥。

将肩上的书包卸下,对欢喜地朝他望来的女孩点点头,投以回应。耳环仿佛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少年对她微微一笑,仿若春风。

“你就是子叔,对不对?”轻轻淡淡的微笑,没有别样的猜测,没有隐约的排斥,也没有厌恶,只是淡淡的一个笑容,却是她回到这个家唯一让她心安的安慰。

小子叔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慢慢点点头,小脑袋轻轻一点。少年又笑了下,“我是你哥哥,我叫轼轩。”

小子叔又点点头,对于这个母亲常常挂在嘴边念叨,从她才有记忆便经常指着照片对她说“这是和你血缘相连的哥哥”的人,她无法向对其他人那般漠视排斥。

少年的笑容很清澈,她慢慢移开视线。

年纪还小,或许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自惭形秽,,却是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是什么模样,对比对面那个女孩优雅的姿态,纤美的身姿,她则是干干收受,胳膊和腿像是四抱在布料中的火柴梗,纤细得仿佛一折就会断了似的。在来于家钱,她把原来柔顺的长发绞短了,苍白的小脸比母亲去世时更是笑了一大圈。头发短短,啵啵的一层,让脖子看起来更细,整个人薄得像一张纸,大风一吹就会飘走。

眼角瞥了眼对面的女孩,那拜拜嫩嫩,仿佛一掐就会掐出水一样的肌肤,垂下眼,她偷偷了自己黑黑的手臂。她的皮肤带着一些营养不良的干滞,这几日的深吸旁边也让她黑瘦了许多。

“怎么不坐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那略带凉意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大大的餐桌前安排妥当,少年也拉了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餐厅的气氛在少年温和的轻言笑语中缓和了不少,轻轻咳嗽一声,女孩终于看向她,也细声细语地开口道:“你好,我叫子澜。”

我早就知道了。几年四处奔波的生活让她的心智许多,虽然母亲极少提及过往,她却知道,就是他们,眼前的这对母女让母亲离开,让自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女孩又捏了捏拳头,再次开口,“妹妹长得真可爱。“纤柔的嗓音像是黄莺一样,却让她很是不喜。

恻恻地扫了于子澜一眼,明显没有丝毫的好感。握起筷子,她家了口面前盘中的才就着白饭吃了起来。

于子澜一张热脸贴了冷屁股,显得少有这样的经历,讪讪得渐渐敛去嘴角边的笑,白嫩的小脸顿时红了起来,慢慢低下头,没一会,便看到几滴透明的水滴自那像布娃娃一样漂亮的黑眼睛低落,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而羞惭。

“啪“一声脆响,于家老爷面色不豫地将筷子拍在桌面,周晚妍一边安抚于子澜,一边细语安慰似要发火的于家老爷。于家老爷对周晚妍摆摆手,冷冷地看她一眼,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教养你的,一点礼数也没有,见到人一句话不吭,仙子啊你姐姐对你说话,你又是什么态度?”

一二八.恍然大悟

仿佛人的潜能在这一刻迸发,在秦观身形移动的同时,子叔摆脱了关口的钳制,冲到崖边,蓦然探出手抓住了秦观的手臂。

因为惯,她整个人狠狠地砸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猛烈的撞击让子叔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分离错甭。

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晕过去,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死死地抓住。

身后传来几声枪响,之听到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似是秦观正好赶到的手下与关口的人在激烈交战。

“你……你别放手……马上就有人……救你了……”字数咬牙,使劲抓住秦观的手,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的重量全部支撑在子叔的一直手上,子叔只听到有手臂交接的骨头似乎发出“咯咯”的声响,肩胛处也是一直撕裂般的疼。

在那一瞬间,秦观鬼魅的细眸闪过一丝愕然,随之低声笑道:“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消失吗?我这样掉下去,不正和你意?”

“混蛋……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秦观悬挂在陡崖上,脚下便是浓雾弥漫仿佛能吞噬人的深渊,而他却无事一般和子叔聊天。

“我失势了!只要活着,和我有关系的你,安全就再无保障。即便这样,你也要救我吗?”他勾起嘴角笑道,眼神中也满含戏谑。

身子向下滑了滑,子叔心惊而吃力地拉着他,这时听到他的调侃,她几乎要发狂。

“我没办法见到我熟识的人……死在我面前,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你……为我而死……”使劲撑着的子叔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这句话。

看他眼中对生死毫不在意的神情,还有话中,一点也无所谓的口吻,子叔不敢大意。

他对什么都很随意,甚至连自己的生死也无所谓吗?

感觉秦观的手有点下滑的趋势,不得已,子叔深处抵住岩石的另一只手,也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该死的,为什么后面的人,没有一个来帮忙?

子叔在心中咒骂着,却没有看到秦观眸中突然闪过一抹从未见过的温柔一闪而过,快得仿佛没有出现过。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救他吗?

“你果真是个傻瓜。”看着子叔的坚持,秦观又恢复往日戏谑的神情,调侃道:“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分离,那我们……“

在说话的同时,秦观猛然出手,使劲一拉,在一声惊呼中,子叔的身子已经从岩石上滑落下来。

却在同时,秦观伸手一揽,将子叔抱在怀中,附在她的耳边低笑,轻声道:“一起下地狱……”

耳畔是呼啸的风,下坠的过程中哦,子叔感觉两人的身子重重地撞击到崖面的巨石上,剧痛传来,人便失去了意识。

“两天前,关口亲自下悬崖寻找,在下游处已经见到了‘秦爷’的尸体,至于‘子叔小姐’的尸体,未找到,关口手下汇报上可能是被水冲进了大海。”

隐隐约约,有声音传进耳中,意识依旧模糊,子叔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波涛起伏汹涌澎湃的大海中沉浮着,晕眩而疼痛,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颠出身体。

“嗯,关口为人谨慎,虽是如此,他必定还会派人寻找,你找人将丫头的衣服抹些血扔到下游的山谷中。”熟悉的慵懒声音如往常一般发布施令。

“是。”

“关口如今呢?”

“关口昨天回到了秦门,已经接管了秦门的所有产业,键山还有津卫等人不服,如今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关口。”

一声轻笑,低沉的声音继续道:“就让他们狗咬狗,出来越多的狗越好,以后我也可以省些心力再处理。”

“是!除了部分兄弟知晓秦爷的计划已经提前离开外,还有一些不明的如今正纠集起来誓为秦爷报仇。”

“嗯。”懒懒的慢慢应了一声,“先不要轻举妄动,让小刘派人把他们关起来,这些势力日后有用,还有,让埋伏在关口帮的人小心一点,不要露出丝毫破绽。”

细碎的交谈声像是潮汐一般一浪一浪冲袭她浑沌沉重的脑袋。

身子感觉有些凉,一阵带点潮气的凉风吹来,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轻微的动作却让身体万分的疼痛,咬牙倒抽一口气。

意识渐渐清晰,子叔却想起昏迷前最后的一幕——秦观笑意盈盈地拉着她一起掉下悬崖。

还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一起下地狱。”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昏迷前的那一个猛烈的撞击,撞得她头昏眼花,让她脑子里许多东西反是渐渐清晰了起来。

还以为他是真的为她跳下了悬崖,原来一切都是他早已经制定好的计划。

也是,像他那样险狡诈的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去死。

“醒了?丫头?”察觉到子叔呼吸有了些微的变化,秦观停下了和老陆的对话,看向子叔。

“原来我还没死!”慢慢地张开眼睛,发现身处一处简陋的老房子,子叔又疲惫地闭上眼,带着一丝自讽,虚弱的说道。

“你只是暂时昏迷罢了!因为你身上多处骨折伤势过重,不能轻易移动,我们只好暂时呆在这种地方。”说到“这种地方”时,秦观明显有些嫌弃的样子。

也难怪,像他那样事事挑剔的人,让他留在这样的老屋子的确是委屈他了。

“唔……”动也不能动,果真受伤不轻。

秦观走到子叔身边,弯下腰伸手抚住她的额头,勾起唇角轻笑,“才将你身上的骨头接回远处,如果你希望再次错位让我再动手一次,我也很乐意。”

秦观袒露着上半身,他身上的衣服在摔落悬崖的过程中磨损严重,如此破损不堪的衣服他自然不愿穿在身上。而且因为下落的过程中他必须分力护着子叔,身上如今也满是伤痕。

如今狼狈的模样在秦观身上,竟然有种血腥的优雅,仿佛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秦观都带着一种不可敌视的势气与傲然。

子叔皱眉,吃力地向身下望去,才发觉自己身上盖着一床薄毯,原本的衣服都已不在,浑身上下都被木板木块和绷带固定缠绕。

这样的上市对于刀口嗜血的生活的秦观来说,不过只是伤到了皮毛,对于子叔来说,却已是相当严重的了。

并非是因为害怕身体再被秦观看光,只是不想为他无谓地再受伤一次,子叔再不移动分寸。

因为疼痛,额头上微微冒出汗来,却感觉汗水被人拭去。

睁开眼,就见向来洁癖的秦观直接用手将她额上的汗水拭去。

子叔沙哑出声,“秦观,你利用我!”

一二九.周密计划

早已知道他的为人,如今再说这句话,竟然没有丝毫的意外和气愤。

“哦?”秦观一点不知耻,狭长的眼一眯,反是勾唇而笑,十分愉悦的模样,轻挑的眉头似乎在等她后面的话。

“你早就知道子一是关口的人,你故意在她面前做出对我感兴趣的模样,然后让她把这件事告诉关口,让他以为我就是你秦观这个‘秦观’会不顾一切的女人吧。”虽然脑袋依旧有些昏沉,但依旧明净的双眸却始终睁着,注视秦观的笑颜。

“是!”秦观轻笑,只是他并非假装丢她感兴趣,而是他如假包换,越来越浓的兴趣。

“你是故意把我带回国,其实早就在这安排好了一切,知道关口的人在这布局,知道子一会把我带到蓬山,所以安排了一个机会让她顺利把我带走的吧。”否则以秦观的势力,又早知道子一的真实身份,不可能对她没有防备,让自已那么容易地把她带出去。

“是!”秦观依旧轻笑,只是笑意更浓。但她也没有告诉她,在她离开他眼下的那一刻,他心中竟然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虽然他在关口中安排的人能确保她的平安,他却依旧迫不及待地赶去蓬山,只因为潜意识中不想她又丁点差池。

子叔轻轻呼了一口气,语调平静,不起任何波澜,“你也是利用我,将关口引出来,在利用,让他逼你签下让渡书,逼你跳崖‘死亡’的吧!”

“没错!”秦观低低笑出声来,笑意深深的黑眸中却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凄厉。

只是他原先没想到,在看到关口拿枪指着子叔头的那一刻,虽然肯定关口动不了他,但他心中依旧有种将关口闹嗲穿的念头。如果当时子叔不是那么头脑清晰地保持冷静,只要发出一点声响,他保证手中的子弹已经将关口的脑袋打穿一个洞了。

对这里的地形,他早已熟悉过,他虽是跳下崖,但在崖壁上早已秘密安排了一条安全索,只要在跳下去的那一刻,拉住安全索,将上面的环扣扣在腰间,即使坠下去也没事,而且下面浓雾弥漫,过了十余米,关口也再看不到什么了。

虽是惊险,但对于自小血雨腥风中穿行的他来说几无难度。

只是他没想到子叔会在最后关头冲过来不要命的拉住他。

在那一刹那,他心中竟然真的有种即使入地狱也要将她一起拉下去陪伴的念头。

“我在猜想,你将许廷和远希全部引到庄园陪我,是不是也想突出我的特殊,增强我可以吸引秦观注意力的可信度。或许,你从很早已经把我加在你对付关口的计划中了。”

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足以让关口相信秦观会“屈服”的理由,所以,他才选择了从九年前就与他有联系的自己。

秦观依旧笑望着她,却没有马上回答,待得子叔微微掀眸,他才出声说道:“也算你对!”

因为疼痛,子叔的目光开始有些涣散,却依旧看清了他薄唇边的笑意。

“能得您青睐,我真是不胜荣幸!”子叔忍住疼痛,自嘲地笑道。

秦观没有反驳,却只是轻轻地笑。

原先只是一个玩具,后来,他却发现他对这个玩具兴趣愈来愈浓,浓到舍不得放弃。

过去,他的确是毫无弱点,而秦门的人更知道他从八年前就与她有牵扯,而此间,也从未放弃过追寻她的消息。

她是他从未厌倦的玩具,更是他早已选好的饵,对他来说,牺牲一两个人无所谓。任何可以使用的资源,他都不会放过。

即使是那个让他始终兴趣不减,甚至在他的心里的地位有了些许变化的女人。

不过,到最后,他竟有些舍不得她了。

舍不得她难得对人出口的讥讽,舍不得她对他嘲蔑的眼光,舍不得她对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舍不得她对他无可奈何似是包容的叹息,甚至也舍不得再也看不到她眼中为了维护心中的“家人”而腾起的冷肃的煞气。

这样的她,让他舍不得了。

静了片刻,子叔问出她唯一的一个疑惑,“你那些秦门的产业是真的全部让渡给他了吗?”

双手环臂,秦观轻笑,“目前看来是,不过到最后,他就会发现他其实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些产业。”哼笑一声,秦观继续说道:“从他们成为与我对立的人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既然关口喜欢做清洁工,帮我扫掉秦门污浊的派别,我就让他暂坐那个位子,等他一切收拾干净了,自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的狂妄无人能比,无论何时都是如此。

但他也的确有狂妄的能力,所有的计划照着他的脚本进行,他在幕后游刃有余的掌控着一切,让秦门内部有异心的帮派相斗,直到将秦门所有叛变的人“剔除”,而他则坐享渔翁之利。

子叔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的心思真的是旁人难以揣测的深沉。先下手为强,在关口以为秦观还未察觉之时,秦观早已布了鱼网。当关口以为平安吃进了秦观的饵,还在沾沾自喜时,却不想,他早已经被围捕在秦观严密的网中。

该说,和秦观斗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

关口明白这个道理,却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话说的太多,有些吃力,子叔敛上双眸,似是开玩笑地说道,“我帮你成功完成了大业,也算是功债相抵了。再以后,我和你就没有牵扯了。”

秦观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子叔,黑如夜幕的双眸,深沉而带着侵略的强势,让人无力抵挡。

子叔也不管他如今是如何想的了。

和秦观相处,她还是太嫩了,当他以她为盾,抵挡住敌人的攻击,在所有的事情结束,在她背后捅她一刀。她却以为是他为她守住了身后的空门,她还是太嫩了。对于这样的人,她是在不想再深交了。

实在不想了……

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的,在浑身难以言喻的疼痛中,子叔又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子叔身旁自然地坐下,毫不在意身下的床榻是否干净,眼角眉梢是长年累月的黑暗生活刻下的霾狠戾,然而那双狭长的细眸此时,却用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异样眼光凝视着子叔。

她和他是同一类人,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对自己也无情的人。

但同时,她却又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因为过去,他更绝情,绝情到可以伤害利用所有的人,包括朋友亲人。

而因为过去,她更重情惜情,绝不会让人伤害她认定的人。

在老陆无法置信的目光中,他的吻落向了子叔的额头,然后柔柔的掠过她微皱的眉梢,接着慢慢往下移,又慢慢覆上她有些苍白失色的双唇。

轻浅的吻,几尽于无。没有再深入,只是两两相贴,摩挲着她的柔软,确实秦观这一生唯一一次倾注了怜惜的一吻。

哑喃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沉喑,“别以为你说结束就结束的了,我没说过会放过你。”

一三零.安全归家

再醒来的时,她已换了一个环境,身下是软软的大床,舒适而温暖。床两侧淡黄色的壁灯散发莹莹的柔光。稍微有些吃力地转头打量一下四周,房间里的摆设简单却温馨,是她亲手布置的,每一样家具每一件小摆设,都是她带着小诺去心挑选的,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她已经回到了米兰。

四周静悄无声,不是这几个月来秦观那个空旷庄园夜间的死寂,而是带着温暖气息的祥和宁静。

这里正是她在米兰住了六年的套房。

若不是手上的静脉着输的皮管,身上无法忽视的疼痛不断提醒,她会以为遇到秦观,和秦观一起落崖,只是虚幻中的一场噩梦。

“段……爹地,妈咪真的没有事吗?”门外,传来小诺带着浓浓担忧的童音。

“叫不习惯,私底下你叫我段叔叔也可以。”清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似乎是因为小诺叫他爹地时的别扭,段远希顿了下,压抑住话中的担忧,安慰小诺道:“你妈咪身上的伤虽然很重,但我叫来好几个医生检查过都说她已经脱离危险了,说只要好好养身体,以后还是可以复原到原来的状态。”

“可是妈咪从三天前清醒过一次后就都没有醒来过了。”

好一会没有了声音,许久,段远希才有些微恼地说道:“我明天早上再去叫个医生来看情况。”放缓了语调,段远希对小诺开口道:“你先去吃饭吧。”

“妈咪一直不醒,我没有胃口。”

“如果妈咪醒来看到你瘦了,她会难受的。去,我把菜煮好了,还在锅里,没放调料,你自己放。”

“嗯……”显然被段远希说服了,轻浅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

与此同时,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打开,段远希穿着一套轻便的家居服,手上端着一个装满温水的瓷碗,放轻了脚步走进来。反手关上门,抬眸望向床铺的方向,在见到子叔已经清醒时,他一下子愣住了,张大了眼睛,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醒了。”

“嗯。”子叔微笑着,缓慢地点点头。

回过神来,段远希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瓷碗,冲到子叔的床边。伸出双臂,想要抱子叔,却想起子叔此刻满身的伤痕而不敢再动,浓烈深沉的眼眸注视着子叔,仿佛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将脸深深埋进子叔的肩头。

“远希……”子叔方才开口,话却陡然中断,段远希抵在她肩头的部位,几滴热热的水滴滴到了她肩上。身上仅着一件棉睡衣的子叔很清晰地感觉到了水滴的炽热,炽热得仿佛能灼人心扉。

“远希……我没事了。”子叔心中暖暖,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差点见不到的段远希。

英俊依然,只是头发微有些凌乱,眼底浮现淡淡的黑眼圈,平时总是干净的下巴上如今生出淡淡的胡茬,脸上也带着几分倦怠。

“你几天没睡了。”见他如此,子叔眼眸顿时微热,轻声问道。

“好像一直没怎么好好睡过……”段远希直觉地回答道,随之又补了一句,“没事,我一个大男人,几天没睡,撑得住。”

话说完,蓝眸中凝满了关怀,“你刚醒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此时全身从上到下到处都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子叔遥遥头,只是说道:“口有点干,想喝水。”

“哦,你等等。段远希急忙从床头桌上抽了一干净的面签沾了手中瓷碗中的温水,像这几天常做的,小心地涂抹子叔有些干裂的嘴唇。

才抹一下,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俊脸一下子腾上红潮,他从椅子上跳起来,说了声,“你等我,我去拿汤匙。”

便有拿着碗急急忙忙跑出屋去,接着只听到厨房里一阵声响,随之是两个人急步而来的脚步声。

“妈咪,你醒了……”小诺率先冲进屋中,水雾的绿眸中盈满了惊喜。

一三一.小段心声

子叔虚弱地点头微笑,“嗯,妈咪没事了。”

段远希也走了进来,在子叔身旁坐下,看了看吊瓶中的体,低下头,小心撕去子叔手背上的胶布,用棉签压着注口,抽出输的枕头,他的动作娴熟,可见这段时间都是在他在做这些。

“小诺,你帮妈咪压住前面,我喂妈咪喝水。”示意小诺扶住他手下轻压的棉签。

“嗯。”

拿着汤匙在瓷碗中调了调,段远希看着子叔,轻声说道:“我泡了葡萄糖水,只是你刚清醒,不能一下子喝得太急,我喂你。”

子叔点点头,段远希轻轻扶住她的头,在她头下垫了一个枕头,用小汤匙舀着一小勺一小勺的水耐地喂着。

慢慢地吞下汤匙中的温水,子叔问道:“许廷呢?”

段远希对上子叔的视线,壁灯流泻的淡黄色柔光在他脸上罩出暖色调的光影,也让他如海般瀚蓝的眼眸更加深邃。

段远希不说话的凝视让子叔感到疑惑,心中正踌躇着,他开口道:“他暂时回去了。”

“回新加坡了么……”子叔轻轻地说着,心情微微暗了些。

段远希顿了下,继续说道,“他是在医生确定你脱离危险后才走的,走时,他说,‘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永远的在一起’。”

“嗯。”虽然对他的话有些疑惑,但因为刚清醒的头还有些晕眩,因此也没有太去深究。

“典家姐妹一直要来看你,被我拦住了!”尤其是那个每天在电话里吵着要来照顾子叔的典星。

是叫典星的吧?

段远希有些迷茫,却也对她名字没有兴趣,心里对她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烦!

子叔低声轻笑,却因为牵动了身上的伤处,皱起眉,唇边溢出一声呻吟。

“哪里痛?”段远希身子前倾,焦急地问道。

“没事。”子叔摇头微笑。

“都是秦观这个混蛋惹的,把你一声不响带回国,结果却是昏迷着让人抬回来。”想到秦观,段远希俊颜僵硬,“你现在还是小心些,暂时不要出去露面,也不要让你公司的人常来这的好。”想到一周前,看到子叔被人用担架抬回来,他本来就为子叔失踪而焦躁的心更是暴怒不已,连把那两个抬子叔回来的人揍的半死,最后还是叶许廷将他拉住才罢手。

“嗯!”子叔也明白因为秦观的关系,她如今还是尽量不要再出现在外界的额视线。

况且如今的状况,她要出去也不容易。

“妈咪,这样会舒服些吗?”小诺抬头,带着询问的目光望着子叔,柔软的小手小心地握住子叔因为连续的注而有些肿胀的手,轻轻抚摩,减缓子叔的不适。

“舒服多了,小诺好乖。”

房间里有一种宁静、幸福的气氛。虽然浑身都感觉疼痛,子叔的心却很充实盈满。

能重新回家,真好。

“如果累的话,闭上眼休息吧。”

“嗯。”子叔微有些疲倦地点点头。

喝过水后,虽然全身上下依旧如打碎了骨头一般的疼痛,但心已经安定了下来,但心已经安定了下来,子叔慢慢闭上眼睛,有些沉重而缓慢地呼吸。四周很安静,只有段远希偶尔传来微有些沙哑温柔的安抚声,还有他和小诺轻浅的呼吸。

段远希掠了掠子叔跑到颊边的鬓发,将它们轻轻勾到耳后。白净柔软的耳垂显露出来,如它的主人一般毫无防备,段远希感觉自己的心又更软了些。

深邃的眼眸专注的凝视着再次入睡的子叔,段远希连日来焦灼担忧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他不再出声,只是伸出手,动作娴熟而轻柔地按摩她轻蹙的眉心,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心疼她在睡梦中因为身体的伤而显露的疼痛表情,那是清醒时的她不会表现出来的,只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他心疼,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

将子叔身上的丝棉被往上拉了拉,继续按摩着她的眉心,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世上或许没有永远的爱情,却又永远的亲情。

再浓烈的爱情,到最后总会淡去。只是,那样的淡,是化作轻烟无形消失,还是凝成呢个像家人般细水流长的守候?

他不知道自己对子叔的感情是否会改变,但至少他知道不会离开她,无聊时什么样身份的陪伴。

是爱人,或是家人。

情至眼底,湛蓝的眸色中有不悔的桀骜和坚持。

番外——人生改变前一刻能爱我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电视,没有录像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话。前几徵信社送来的那卷录像带她看到一半,便再也看不下去了,于轼轩对于子澜一如往昔的宠溺,自虐似的想念了半年,妒忌了半年,她的情绪已经压抑到几乎崩溃。到最后,那些能联系外界的东西全部都被她砸烂了。

回到于家的前四年,算是她自六岁到如今最美好最珍贵的一段回忆,可是的奥后的失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让人无法忍耐。

屋子里看起来空空的,有些寂寥的感觉。

最后一卷私家侦探送来的于轼轩的录像带被她扔进了纸篓。她也将自己的心痛埋到她自己也不能察觉的心底深处。

算了,不要再去想了。

她宛如无意的了自己的小腹。

前几日到医院里诊断,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她知道,那是段远希不小心流下的,虽然两人有做安全措施,但百密终有一失,却没想到如今竟让她有了一个小宝宝。

即便出来没有相关自己这么早会当妈妈,但是她并不排斥这个意外生命的存在,甚至还隐约的期待。

只是,尚且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宝宝,对她来说是喜是忧。

“baby,明天你有什么打算,有决定好要去哪儿?还是就呆在家?”清润如玉的嗓音在耳边有些沙哑的响起,修长的温度略高的手指勾住她鬓边的头发轻轻别到而后,挺直的鼻梁凑近她的耳廓,轻轻碰了碰,让他不觉得全身一麻,打了个战栗。

仿佛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段远希低沉的笑着。

她知道,他叫每个女人都是baby、亲爱的,子叔嗤笑医生,或许他连她的名字叫什么也不记得把。自从半年多前跟着他离开自己的家,就没听过段远希叫过于子叔。

摇摇头,她低声道:“没有什么想法,就呆在家里吧。”

“那好,”段远希应道,“那我就在家里陪你吧。”清润的嗓音带着点沙哑,让人有种从身体到灵魂都被酥麻的感觉。

子叔点点头,刚刚洗过的头,还在滴答的滴着水。段远希取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披在她的头上,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短短的头发。段远希的动作很轻很柔,给人一种他将自己放在心尖尖的感觉,被人用心呵护着。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有很多女人,即使明知道他是和自己游戏一场,也不可自拔的爱上他吧。

子叔静静的想着,手上拿着针线细细缝补一件衣服。

段远希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裂了,就不要了,还补什么呢?时间浪费了也就罢了。”说到一半,段远希俯下身来,在她认真时便紧抿的唇上一啄,有些半真半假的挑逗道:“把你累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子叔弯了弯唇角,段远希是个浪漫的情人,他懂得如何让自己的女伴满足开心。即使只是一句逗人欢喜的话,他也能说得让人满心甜蜜。

随手将毛巾仍在沙发上,段远希微微低下头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手轻揉她半干的头发,伸过另一只,拿起子叔正在缝的那件脱了线的衣服,瞄了几眼,“是我上回卖给你的那件,有什么特别吗?如果衣服不够,明天我带你再去买新的。要是你实在喜欢这件,再买一件一模一样的就好了。”

子叔摇头笑了笑,“不用了,这件没什么特别,只是觉得喜欢,舍不得扔。我的衣服已经很多了,你不要再买了。即使再买一样的,我还是喜欢手上的这件。”

段远希靠近子叔的脸,勾人的桃花眼盯着她的眼睛,让人有些迷乱。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要一下子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子叔放下手中的衣服,有些疑惑得回望着他。

半晌,段远希轻笑起来,“你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看得比什么都重,好像即使它是最差的,在你看来也是最好的。”

子叔的心一动,垂下眼帘。

段远希起身,走进厨房,到了杯牛,放进微波炉中加温,他站在旁边等待着。

半分钟后,微波炉“叮”一声,段远希取出温柔的牛,走回子叔的身边,将牛放在她的手中,环绕着她的身体,她的双手,都被段远希的温暖包围着。那种温暖像是腐蚀人心的温柔,将她埋藏心底的绝望和崩溃的哀伤慢慢消融,空洞洗涤如今却让她腾起另一种情感。

客厅的窗户开敞着,白色的蕾丝窗帘,随风轻慢摇曳。淡淡晕黄的灯光弥漫在客厅,浓香的牛味也在四周弥散着,暖暖的,甜甜的,仿佛一种家的温度气息。

段远希的暖热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在这一瞬格外的脆弱。自从和家里决裂,于轼轩越来越漠视她之后,被照顾被呵护的感觉对她来说很难体会了,能得到一点,她便会很珍惜。

珍惜的同时,她却也慢慢开始贪心,她贪心的希望,段远希能将他的温柔只对她一人,她希望,这里,能成为一个真正温暖的家。

低头看看那如今看来本没有一丝怀孕迹象的小腹,子叔突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念头,她知道,这是一个成功率极低的尝试,或许注定只有失败的结局,可是,他还是想给自己一次幸福的机会。

或许,她最后能毫无保留得爱上他,或许,他能带她走出过去的霾。

“段远希,我想要……”子叔迷惘的看着手中腾着缕缕水气的牛杯,低声喃喃道。

只要他答应,她会永远忘记过去,一辈子只爱他一个。

“要什么,你告诉我?”蓝眸望着她,春水荡漾的显露出神色炽热而多情。

她抿了抿唇,闭了闭眼,慢慢吐出一句话,“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你能爱我吗?”

一三二.哥哥再现

当天意识清醒过来,第二日,段远希便万分加急地叫来了医生。一番身体检查过后,医生表示她的状态已经在慢慢恢复当中,并且这一次清醒过来,以后就不会再出现那种半昏迷的状态了。

算算时间,她被送回米兰时,是在秦观帮内发生事变后的一周后。

经由小诺的叙述,她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因为当初被带离米兰时,秦观只让人给叶许廷留了句带子叔回国,至于回去吃力什么事以及归期一类的则没有具体说明。不知道秦观突然带走子叔有什么用意,叶许廷段远希和典家姐妹心里都十分焦急。商量之后,叶许廷留下来一边照顾小诺一边等消息,而段远希则是买了机票回国联系人去寻找子叔的消息。

所以当子叔由秦观亲自送回来时,段远希正在国内。看到浑身被层层包扎、昏迷不醒的子叔,尽管跟随在秦观身边的手下明确表示子叔不会有危险,叶许廷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的暴戾和几乎再次失去子叔的恐慌,一向温和的他沉着脸揪住秦观的衣领出手狠狠揍了秦观一顿。

秦观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打却不还手的人,只是这次,他却没有还手。

直到最后出手的,被打的都有些喘着气时,秦观才挡住叶许廷的拳头,淡淡的说了一句,“不会再有下次了。”

什么不会再有下次,是不会有下一次他这样任人打不还手,还是再不会让子叔陷入和这次一样的境地。

他只是勾着唇角慢条斯理地抹去嘴边的鲜血,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看了一眼闭着双眸的子叔,懒懒地转身离开。

全身各处检查一番过后,医生说事前她伤得很重,肋骨多出骨折,断骨有移位迹象,但万幸的是并没有造成腹内脏器的损伤,而且因为事前有用心治疗,她身上的几处肋骨骨折已经愈合,有恶没有什么后遗症产生,小腿处的骨折因为处于关节处,所以恢复的慢些。秦观大概也是等到她的状况稳定,能移动后才将她送回来,只是因为伤势毕竟过重了些,身体承受不了,暂时处于半昏迷状态。

叶许廷通知了还在国内的段远希子叔的消息后,便昼夜不眠地陪在子叔身边,就连小诺,也不愿离开,天天留在医院里。一连三天,她的血压、颅压、心率都是正常的,见医生口中一直说着“没事没事”,但子叔却始终昏迷不醒,处于狂躁边缘的叶许廷几乎又要对这个“无能”的医生出手相向。结果医生只能战战兢兢不停重复得解释说子叔真的只是因为体内气血壅滞,以及前期治疗时,服用的一些药物及输引起的血糖过低的副作用,说这只是短期的,等身体慢慢恢复,昏迷的状况也会慢慢好转了。

第三天,段远希匆匆赶了回来,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就赶到了医院。和叶许廷第一次见到受伤的子叔一样的反应,段远希愤怒的几乎冲到院长室,平日里修养极好的他也将秦观骂得狗血喷头。

一直到三天前,子叔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虽然意识迷迷糊糊,但周围的人总算放下心来,身体本就十分差,连着一周多没怎么吃饭睡觉的叶许廷却也差点倒下了。

在子叔情况稳定下来的第二天,叶许廷将照顾子叔的事拜托给的原创,便暂时离开了米兰。

前前后后,她已经在床上躺了近三周的时间了,因为治疗得当,加之用的药物都是最好最有效的,她身上的瘀肿已大部分清除,如今,只要定期到医院去检查就可以了。

修养身体的一个多月,子叔大都躺在床上。没有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察觉时间在慢慢流逝,等她终于能够下床走动时,秋天已过,而不知不觉进入了冬季。

米兰的冬天湿润多雨,窗外常常都是雾烟蒙蒙的景象。

细细绵绵的雨丝落在地上,玻璃窗上,耳旁总是听到轻声连绵的沙沙声响。

等身体稍好一些,她也能勉强下床后,便把段远希赶回了公司,段远希的公司才起步,他不能不管,不能总是浪费时间在家照顾她。段远希先是不肯,但拗起来,却终究比不过子叔,只是他人在公司,却也隔个一小时便打一通电话回来问情况。

过了中午,段远希说会回来载她去医院检查身体恢复的状况,让她在家里等等。

难得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有了停息的迹象,子叔看看窗外,路面在雨水的洗刷下更加的洁净黑亮。雨虽停了,但空气中还带着湿气,视野中依旧有些白茫的朦胧。子叔想了想,准备到楼下的公园走走,在那等段远希来接。

换下拖鞋,子叔取了钥匙,打开门正想离开,手边的动作,却在见到对面的那个人时停下。

细雨的水气凝结成淡淡的薄雾弥漫在楼道间,对面的男人穿着一身浅淡色的毛衣,静静地站在她对面的那套房门口,淡柔的灯光照在他瘦削了许多却依旧清俊的容颜上,显得有些迷蒙。

虽然她已经决心放开有关于于家的一切了,不再去想,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遇于轼轩。

再见,恍若隔世,他变了许多,浑身散发的气息比曾经的冷淡更加淡漠,澈溪般清透的眼眸如今却像死水一般静无波澜。

望着眼前的男人,子叔一时间也静默在原地。

来去沉寂的空屋,她几乎忘记了对面那套房子是他买下的。

他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

他也应该不想再见她了不是吗?

童年时对她的烟雾,到他对她伪装的身份产生了异样感情后,被她那样无情捅破时面对的尴尬和无情。她以为,他也不想再见到她了。

至少,以他那么骄傲的个,是不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于轼轩一手提着行李袋,一手扶着门,深深凝望着子叔,淡色的薄唇轻张似要说什么,却又慢慢那抿住。

眼眸微垂,只见,他正好立于门口,手上提着行李不知是正要进门抑或是正好要离开。

错愕带来的沉默之在片刻,很快,子叔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

子叔看着他,嘴角挂上淡淡的微笑,看到子叔笑容的那一瞬间,那双死水般平静无波的黑眸似乎有水波涟漪。

子叔眼波微闪,没有说话,只和他点点头后,便要走下楼去。和他交差而过的刹那,于轼轩伸手拉住子叔。

一三三.禁忌终结

肌肤相触,于轼轩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放开。

他的手很冰。原本就不怎么温暖的手如今更是冰到仿佛没有半点生人的温度。

“子……叔……”于轼轩叫住了她,低哑的声音也不像原先那样清淡若水。

子叔在下三个阶梯的地方停了下来。回头,子叔淡淡微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眉宇间清淡客气,“什么事?”

好像,好像又回到她以沈的身份和他第一详见的时候,她似又变成了那个沉静如磐,优雅若风的女人。

没有爱,没有恨,像是对他所有的情绪都已沉淀。

于轼轩微微闪神,闭上墨黑的眼眸。

过了会,才慢慢睁开眼,努力平息了心中所有的情绪,于轼轩平静的说道:“你……最近,艺林服装公司停止了所有针对卓凡的项目……”

子叔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已经知道艺林公司正是自己。子叔没有否认,清冷澄净的眼眸带着询问,注视着于轼轩。

“你……停止了,不打算再继续……了吗?”

“嗯,不打算了!”垂下长长的睫毛,子叔淡笑摇头。

“为什么?”于轼轩轻声地问道,语气中也未流露出丝毫子叔不再针对于家的报复而有的惊喜。

静静看了他一眼,子叔温和的说道:“经历了太多,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更重要的。”

自从和秦观回国那一场死里逃生的经历后,她思考了许多,或许该说,她的心中也放开了许多。

人的一生聚散无常,生命有限,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离开人世。

走过这么长的人生,纠结了那么久的仇恨,恨过,痛过,受伤过,为于家而又的悲伤忧愁她将不再有。

她不会将她的未来再框复上一个仇恨。

经历过失去的通信和重聚的珍惜,她有更值得关注,更值得把握的人,如今的她只想把握每一分每一秒哦的幸福。

“于家应得的报应已经报了,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了。”清越的嗓音中没有了于轼轩最后一次见她时,那般尖锐的愤怒和仇恨,只有让人舒心的温暖。

于轼轩听着,没有出声,只是有些怔怔的凝望着子叔,他想掩饰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疼痛,却没办法抹去浮于言表的悲伤。

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打破他们之间稍有些凝住的气氛。

“抱歉,我接个电话。”子叔和于轼轩点点头,侧过身接听,“你快到了?嗯,我直接在楼下等你。没事,不过才一段路而已。”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子叔轻轻一笑,淡淡的微笑暖人心扉,仿佛笼罩着一圈柔和温暖的光芒。

于轼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似乎要将那片微笑收纳在心中。

等子叔通完电话,于轼轩慢慢开口说道:“你有事就去吧。”

“嗯!”子叔抬头,最后看一眼他清瘦的腰身,道一声,“你自己保重!”

见到他,心中的情绪依旧会受影响,或许会有一天,她也能像与其他人那般自若地与他畅谈,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一天,会是哪一天。

“子叔……”带着复杂感情的一声呼唤。

子叔的背影停顿了一下,却也只是短暂的一秒而已。随后她迈开步伐,慢慢走下楼去。

心中仿佛有一处突然断了扣,慢慢流失,像是永远失去了某样无法挽回的东西,于轼轩颓然靠在身后的铁门,静澈的黑眸却始终凝望着子叔消失的方向,半晌,他轻轻吐出他来这的目的,飘渺的话语几乎被风湮没。

“我……只是再来见你一面,看你很好,我也放心了。”

从行李的侧袋中,于轼轩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人左右而立,左边的男人是他,而右边的女人是她,容貌清素韵雅,清冷澄净的黑眸仿佛能看进人的内心。

看着她唇边静淡的微笑,于轼轩知道,那个美丽的微笑将会深深刻在他的心中,却永远不可能再属于他。

他和她的感情,是埋在土中时就已经畸形的种子,即使真能发芽成长,也永远只能长成流离破碎的树。

伸出右手,于轼轩缓慢的轻磨着照片上的那个秀容。最后,用指尖在女人的下方轻轻写下三个字。

一句永远禁忌。永远不能吐出口的禁忌。

漆黑如墨的双眸仿佛浸润在澄明如玉的潭水中,只是那双眼眸仿佛迷蒙了什么,再看不真切。

于轼轩没有在米兰逗留,而在当天便有离开了。

而在不久之后,秦观身旁的老陆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和小诺重新载回到了秦观的庄园,当然,观音像也随同一起住了进去。

据说,是秦观已经开始动手处理秦门叛徒关口的事,以防关口帮的人会抓子叔威胁秦观,秦观将她接回保全严密的庄园。

公司的事有典月打理,子叔很放心。特殊时期,子叔也没有自找危险地出庄园。所幸秦观的这个庄园很大,在这调养身体,到也不会很无聊。

黄昏时分,子叔慢慢走到庄园后面的小树林透透气。

太阳快要落山,天气有些转凉,段远希让子叔在长椅上稍作片刻,他回去取毛毯来,检查了子叔的手机,让她有事马上拨给他。

子叔失笑,这儿离庄园大屋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静静的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突然有一些细微的声响从旁边的小树林传进子叔的耳中,像是有人轻轻踩着脚下的落叶,慢慢的靠近,绵柔得仿佛林中花落的声响。

一道强烈的实现投注在子叔的身上,强到让她无法忽视。

“是谁?”子叔转过身,目光探向声源处。

声音停止了,但感应到那片小树林里的视线越来越强,子叔也屏息等待着。

不知道是谁,她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翻滚着,直到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那片交织的桐树荫里面那满走了出来。

子叔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薄雾瞬时盈上了眼眶。

眼前,是子叔见过最严厉的黄昏,因为那个美丽到如妖精一般的男人。

一三四.美男归巢

他带着魅人心骨的笑容漫步而来,轻柔暝色洒照在他的身后,轻风吹拂着,柔软黑细的头发也似游丝一般轻妙地飘着。凝静的空气中也仿佛弥漫着绯红的色彩。

熟悉美丽的脸庞上仿佛蒙着一层洒了金粉的轻纱,勾魂魅惑的风言,流光流转。里面是极致的黑,极致的澄澈,夜般深沉的瞳孔仿佛看不到底,轻眨的羽睫花须一般的轻柔。

他弯着嘴角笑着,迷眩了她的视觉和灵魂,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那个美丽少年之时,如今,给她最大的是感动。

眼底蓄满的泪模糊她的视线,子叔轻轻眨了下眼,半模糊半清晰间,仿佛一律无法捕捉的梦。

万物凝寂,所有的声音只凝聚在他如淡粉花瓣一般的唇边,“我回来了!”

时隔三个月,清籁一般的声音重新在她耳畔响起。

伸出手去轻轻触摸他的鬓发,子叔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凝视许久,她伸手拥住他。

拥抱这个失而复得的家人。

从他被人带走,子叔压抑至今的泪水在那一刻看无可抑制地从她眼里落下来,落在他纤细的肩上,融进换黄昏的霞色中。

十六扶着子叔,美目嗪笑,微俯下头,将吻轻轻印在她的额头。

“十六?”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清润的嗓音中带着惊讶。

十六回头,看到段远希拿着一床毛毯向他走来,目光一直凝视着在他的头上,随即失笑,蓝眸中也渐渐蒙上一层不带恶意的嘲笑,“总算把你那头不男不女的长发给剪了,可惜从正面来看,还是像女人。”

子叔淡淡微笑,十六本来一头乌黑细柔的长发如今已经被剪成如初见时一般过耳长的短发。

听到久违的“恶口”,十六不怒反笑,潋滟的黑眸沉淀的是重新回到子叔身边的安心和满足。

对于十六的归来,子叔感动而欢喜,却也同时心痛万分。

伸手,拨开他右边面颊处的散发,看到十六细瓷一般的肌肤又多了一道疤痕。

肉白的疤痕,已不见血腥,但看在眼里却仿佛还能感受到十六当时被划的疼痛。

手指轻轻触上他的颊面,抚着他凸起的疤痕。

这道疤,是十六替她挨的。

“没什么难过的,反正你在九年前遇到我的时候,我也就是这副模样不是吗?更何况,当时是两条,如今只有一条。”粉色的薄唇微微调皮地上扬,只是看到子叔手上的那道疤时,眼中为之心痛的眼神。

子叔的身上,不应该出现任何疤痕的,即使那道疤是为他留下。

子叔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不着痕迹地反过手去,掩住那道伤痕。

她所做的,比对十六为她的牺牲,实在微不足道。注视着十六,子叔轻声问道:“他们有折磨你吗?”

十六深深凝视着子叔眼中的沉重,红唇轻勾,轻松地笑道:“不过都是些小意思,比起以前在霍帮受罚根本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如今的他有了生存下来更大的向往和希望,十六回想被那群人折磨时他心中所想的,他一定要坚持下去,否则就再也见不到他最重要的人了。

其实,那天,在他被那些人带离子叔被囚的房间后,秦观就露面了。

他知道秦观能保子叔的安全,却不可能会顾及他,因此在那间房间里,他试图擒住那个叫单丽的女人,却因为寡不敌众反被他们刺伤。被他们带走后,他们将没有完成任务的愤怒发泄在他身上,在那一夜,他受到囚打,身上满是伤痕。

第二天,他们意图强上了他,正当他们准备扒开他的衣服时,便落到了秦观派来的人手里。

对于如何制服人,霍帮的方法已是让人无法忍受,更别提秦门的。

至于他没有马上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当时身上的伤势实在过重,几乎无法下床,他不想子叔太担心愧疚,才留下休养一阵,等身体看起来无碍后,才重新回到子叔的身边。

他觉得好笑的是,当时秦观给了那些绑匪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那儿,继续“享受”秦门的招待,另一个,则是主动投案自首,顺便交代他们的罪行。

他们连考虑也没,直接选择了第二种。

对于那时的他们,相比于继续留下,进大牢已是仁慈无比了。

吃过晚饭后,十六和段远希聚集在子叔的卧室。两人如常一般不时挑上对方几根刺,在有几分欢喜的气氛下,十六描述着这段时间的生活。不想让子叔忧心,他轻描淡写地呆过当时自己被囚打的过程,只是带着玩笑的口气奚落那些绑匪被折磨的狼狈模样。

夜色渐渐暗沉,在十六若绵一般的声音中,倚靠在床上倾听的子叔唇边带着微笑睡去,而陪她的小诺也早已入眠,静静地依偎在她怀中,柔软的小手轻轻环着她的腰,俊秀的笑脸也紧贴在她的xiōng口,倾听她平稳的心跳。

段远希向十六示意了一个眼神,十六领会,起身,放轻了动作将座椅摆放回原位。

段远希走到床边,俯下身,一手环绕着子叔的肩膀,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躺下。如往常一样,他帮子叔拉好薄被,再宠爱地搓搓小诺柔软的头发。

十六侧头看了看,笑笑,没有多言,将床头灯调到柔和的亮度,两人掩门走出子叔的卧室。

除了卧室,十六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段远希一眼,轻笑一声,悠闲的问道:“再见到我,你一点表示也没有吗?”

十六穿着白色的衬衫,套着一件深色的毛衣,下面一条修身的牛仔裤,身材颀长而纤细,融合着男人你与少年的气质。明明也已二十五的年纪了,经历也非同一般人,看起来却依旧像一个带着淡淡青涩的学生。

段远希脚步不停,斜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什么表示?你又没死,要我送花圈吗?”

十六双手懒洋洋地插在牛仔裤的侧袋中,脸上虽然多了伤痕,却不减精致绝容的魅惑,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说话这么难听,真是不可爱。难怪追了子叔这么久,一点进步也没有。”

脚步一踉,段远希转过头瞪着十六,脸上是有些窘恼的表情,回嘴道:“你的年纪还差我一截,不要一副说教的口吻。”

走近一步,将手搭在段远希的肩上,十六弯着嘴角,口吻中带着一丝揶揄,“可惜,备份上我比你高上一辈。”

过往不堪,如今再提起,却已无特别的心情,即便拿着曾经最痛恨的身份来开玩笑,也没什么感觉了。

段远希肩膀一低,甩掉十六搭着他的负累,“嗤”了省,继续往前走。

走下长长的一段楼梯,段远希坐到大厅的吧台前,取了个水晶杯,倒了杯酒,闲闲喝了起来。

十六则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个水果,也跟了过去,他么有去坐在上面,灵活的动作一点也瞧不出三个月前的他还是躺在重症病房,随时都可能发来病危通知书的伤员。

他斜斜地看着心情颇好地品着酒的段远希,咬了口苹果,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我觉得你可能永远没有机会。”

一三五.于家下场

段远希饮酒的动作一顿,倒是没有激动或气恼,深邃的蓝眸淡淡地扫了十六一眼,“不用说我,咱们彼此彼此。虽然机会渺茫,不过我早就有了打长期仗的打算,总有一天,我会打动她的。”

“即便到你老死了也没有结果,你也愿意吗?”十六低声笑了笑,看着段远希,咬一口手中清脆的苹果很恶劣地继续道:“你能控制你的想法,却没办法控制你的身体,还是你一边用脑子追求子叔,一边用身体过着想要的生活,比如……找女人?”

段远希鄙视地看着十六,“我的爱并没有那么肤浅。”

“哦?”十六升高了语调,勾着唇角,笑得魅惑动人,但在段远希看来,却只想打烂他一口洁白的牙齿,免得他一出口,就是让人恨的牙痒痒的话,果然,接下来,十六便笑盈盈的逗趣道:“你难道不是一只只靠下半身思考,时时发情的yín虫。”

涨红着英俊的面皮,像是生气又像是被猜中了心中想法一般,段远希低喊道:“什么发情?”

十六瞥了眼还“精神抖擞”模样的某人,轻笑一声,“难道你的脑袋不是长在下半身?”

段远希动了动身子,双腿也掩饰似的换了个姿势,略有些不自在地将眼神移开。这回不仅是脸,便是耳朵脖子也通红一片。

方才子叔在床上困倦睡着,那件睡衣的衣领微敞,露出了锁骨,尽管只到这个程度,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心脏狂跳,口舌发干。适才扶子叔躺下时,双手触到她的肌肤,只觉得细腻如脂,子叔身上淡淡的馨香入鼻,便是那一会会的时间,他的双腿竟然微微发颤,而身体也在那时发生了变化。这是他无法控制的,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时他当真是庆幸子叔已经睡着了,否则难保自己不会在她面前出洋相。

其实在子叔昏迷而叶许廷回新加坡的那段时间里都是段远希帮忙她换衣擦身的。

当初脑子里倒当真没想太多,不请护理,也只是因为他担心护理粗手粗脚会将满身伤痕的子叔弄的更伤,当时的他心中忧心又焦急,帮她清洗时也担心着会弄疼她,在精神高度集中之下,他的脑中反而不会有什么旖旎的想法。

而如今……

段远希抬起手,握起拳头在嘴边咳了一下。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不该有的想法,然而身体反应却是最直接最快速地表达着他心中的想法。

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段远希回嘴道:“你也不过只有一张脸蛋能吸引人,如今脸蛋也毁了,你还有什么?”

十六回头看着二楼子叔卧室的方向,很久没有说话。黑的纯粹的眸子里深沉的酝酿着某一种炙烈的情感。段远希以为是自己方才的那句话,触到了十六的痛处,心中懊恼,正要开口道歉,便听到十六缓缓启唇说道:“我还有一颗心,一条命。”

蔚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段远希微愣,注视着十六认真到让人不能忽视的面容。

段远希并没有按起客厅的大灯,吧台的灯光只能隐约照亮喝酒的人的面容,柔和微蓝的光线打在十六脸上,他的另一半脸则是处在一层yīn影之中,晦明晦暗的效果,让静默的十六有一种鬼魅的气息。

许久,十六才又慢慢开口,水波潋滟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一般,“我只是提醒你。子叔对待感情很人呢真,她不是一个轻浮的女人,如果真的选择了一个爱人,她就会认认真真地爱着那个人。”

段远希直直地盯着十六,没有退缩,也没有犹豫,挑着眉,下颚微抬,“我段远希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一个人么?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十六笑了笑,缓和了方才严肃的气氛,笑意中却是慢慢认真,“我本来就打定主意留下来,不管是以什么身份,是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她的助理,即便当不成她的情人,只要能陪在她身边我就满足了。”

段远希也回望着他,眼中眸色变深,目光炯炯,沉稳中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气势,是一种男人对阵时,显露的自信和坚定,“你以为只有你才做得到吗?”

十六意味深沉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

比对着米兰的平静,国内的服装界却席卷着一场海上的封闭,爆出了一条让业者震惊的大新闻——风光了近半个世界的于氏卓凡集团宣告破产。曾经服装界让人目眩的风光不再,如今的于家只成为上流社会中的一个笑话。

于家最大的一个丑闻被一个不知名的记者爆发了出来,于邦豪和周晚研人人称羡的幸福原来只是一个被华丽包装的骗局,他知道万年才知道自己戴了二十几年的绿帽,所养所疼爱的女儿也非他的骨肉,而是妻子与一个情人剩下的孩子。同时也有人爆料周晚研当年如何迫害于邦豪原配沈芸的事实。

事情揭发,周晚研被于邦豪赶出家门,熟识之人唾其其径,无人愿意收留。

而于子澜延自其母的问完善了也不过是一个迷惑人的表象,温柔甜美的心狠手辣让人不寒而栗。外界皆知,她是因被断精神分裂而送入安风病院,有人说她的精神分裂症没只是想逃避法律制裁,并非真有其事,然不管事情真假,她已确确实实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中。她在病院中的情况也为人所好奇,然无论人们如何探询,却始终查不到有关于于子澜的任何消息。据一知情人透露,她如今在病院某间高级病房中不日特别看守,至于近况如何,回忆其情绪,知情人悚然,表情犹带惊骇,表示不愿透露。

人们在背后议论纷纷的同时,又开始老事重提,提起了那个扶持着于邦豪一路走来,后来因为他外遇离家,在外漂泊而红颜早逝的原配。提起那个于邦豪从未在意过,在于子澜的华丽光环下像是浅淡影子,而后不知所踪的亲生女儿。

有人同情于家,有人落井下石,也有人说这是报应,报应于邦豪的薄情,让那个他晚年一无所有,家破人散。

不是没有听到那些一轮,于邦豪一下子憔悴苍老了许多。想起他深爱过却被他冤枉辜负的妻子,他冷落逼走的那个女儿,留下的,只有椎心泣血的悔恨。

破产后,于家大宅被变卖,所有的财产都被拿去清算抵押破产后庞大的债务。只留下一辆便宜的车子代为不行,还有郊区的一幢朴素的楼房作为他们的栖身之所。于邦豪不愿留在这个太多是非悲伤,让他失望的地方,在于实现的安排下,于邦豪前往瑞士他早年投资创办的一家养老院拒绝任何人的探视,安度晚年。

于实现默默着处理这一切,他也不管人们在她背后对他的指指点点和嘲笑。

他本来就是一个失败的人。

注定永远的人生,失败的感情。或许他一辈子唯一没有做错的,就是找回了子叔,他的……妹妹。

一三六.小叶回归

生活有条不紊地过着,然而每日每时,陪伴他的只有悲凉孤独。

开着车,慢慢地行驶到城市近郊半山腰的那个休闲山庄。休闲山庄近些年的生意萧条了许多,如今正值深冬,山上气温极寒,偏僻的郊区更显得寂静。雪白外墙的山庄,在黑夜的山间显得格外明显,山庄的客房里稀稀落落几点淡黄的幽光,孤寂萧索的景象好像他如今的心情。

将那辆代步的车子停在道路旁,于轼轩下车,走到休闲山庄前空地的边垣。

一顶白色的帽子,掩映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脸庞,身上长排扣的大衣,也显得空落了许多。

目光深沉的眼睛俯望着山下灯光绚丽的夜城,璀璨的霓虹灯闪,热闹而繁华。

这是他过去消遣心情时会来的地方,从小学六年级发现此处后,这个地方便成为了他的秘密来处。所有的烦闷,所有的压抑都肾在这里得到排解。那时,身后的休闲山庄还未开辟。

而这个地方,他也只有带一个人来过,在她十周岁生日的时候,只有她,甚至连于子澜他都没告诉过。

只是那时的他们,关系还未生疏冷漠,他甚至还应允了她,以后每年她的生日,他都带她来。

只是那个承诺,永远停在了她十周岁生日的那年。

从口袋中掏出如今对他来说是唯一能够保留下的与她有关的东西了。

垂低眼睑,他有些失神地看着手中的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由好几块被撕碎的部分粘贴而成的,边角处甚至还少了一块。背面那一行行字迹已经有些变形暗黄。这张照片是他在子叔离家前在她的卧室中找到的,见到时,照片已经被撕碎散落在地上。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扔掉那些碎片,只是将它们放回子叔的书桌抽屉里。直到于家破产,于宅要被变卖的时候,他到子叔的卧室,取回了这些破碎的照片,一张张拼凑而成。

再看那背面娟秀却饱含压抑的字迹,他的心境已经和第一次不同。

不知道她那时是用什么心情写下那一句句无法启齿的感情?微微苦笑,看着这张破碎的照片,中间永远有着裂痕的两人,他却真真切切地明白自己的心情。

喜欢她,喜欢到连心口都会发疼。

而那样的感情,每多爱一分,就愈走近地狱一分。

可望而不可及,却永远无法阻挡心中泛滥的思念。

“你的女朋友真漂亮。”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赞美声,是休闲山庄里的客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

于轼轩却似乎没有听见,清淡疏远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伤,黑如墨玉静潭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盯着照片,却寂寞地好像沉淀着整个夜空,有的只是黑和孤独。

那个女人并不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窘迫,反而嘻嘻笑了一声,凑过头来,仔细端详着完整的那张。

“是你女朋友吧,你们很般配呢,女美男俊。”女人静静看了一会,又道:“你很喜欢她吧,看这张照片,你的眼里好像容不下任何人,只有她。”

手指尖轻颤着,他闭上了眼睛,头向后仰着,让眼中的酸涩倒流回去,月光静静地洒照着微微颤抖的眼皮。

捏紧手中的照片,于轼轩慢慢放下手。

也不理会不停叫着他的女人,直直走到自己的车前,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那个女人也跟了过来,站在他的车窗外,一脸嬉笑的表情,“看你的表情这么哀伤,不会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吧?既然这样,做我的男朋友怎么样?我也不比你女朋友差哦。”

于轼轩始终漠视着那个女人的存在,仿佛身边的只是一团空气,那不断传来的声音,也只是一阵风响。

他默默地将车子发动起来,松开制动闸,掉过车头,往山下驶去。

风从车窗外呼呼地灌进来,吹过他黯然伤悴的清俊容颜,鬓边的发丝稍微乱了。手中的照片在风中也不停地呼扇,在他失神的片刻,两张照片从他手中飞走。

“照片……”于轼轩回过神来,焦急地探出身子,伸手去抓。

下方,一片黝黝的陡坡密林,风吹过,密林发出孤独的吼鸣,仿佛暴风雨前凝聚而来的乌云,黑沉地翻滚着,又像是一张黑洞无边的大嘴,吞噬着一切。

……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月,米兰的如今,正是春意浓浓。

子叔躺在客厅落地窗前的一张藤制的躺椅上,十六在躺椅上加了一层毛茸柔软的厚毯,温暖的阳光透过大片的落地窗照耀进客厅,温暖宁静而舒适,子叔身上盖着一床薄毯,双手压在腹部,手上还拿着一本服装设计的书籍,书页在风中一页页翻飞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的脸朝一边侧卧着,闭着眼,安详而宁静,细长的眉毛淡雅而柔和,秀丽的长发软软地垂在躺椅外,随着风轻轻飞扬。

叶许廷走进客厅,正好看到正在休息的子叔,他微微地笑着,脸上的表情愈加柔和。放下手中的行李,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子叔的身旁,拿过躺椅旁的一张矮凳坐下,轻轻抽走她手上的书,放到一旁的矮桌上。

叶许廷静静地凝视着子叔,许久许久,情不自禁地轻轻握住她的手,手指纤长而柔软,手背上一条斜长的疤痕,还有这次留下的一些细小的伤疤,淡淡的,红色的,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的刺目。

轻轻放到手边,像是羽毛一般地印下一个吻。

子叔的眼睑轻微动了动,本来放松的手也轻轻紧了紧与之交握的略微粗糙的手掌,轻轻吐了一口气,慢慢苏醒过来。

侧过头,看到了一直凝视着自己的叶许廷,四目相交,子叔的眸光柔和而温暖,“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叶许廷没有松开握在手中的手,温暖的大掌将子叔的手心轻轻收拢,温和低沉的嗓音轻轻地拂过耳际。

子叔仔细端详着叶许廷风尘仆仆,带着微微疲乏的脸庞,坐起身,轻轻抱住了他。

一三七·恩怨尽了

所有的疲倦和紧张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叶许廷将子叔轻轻揽进自己的xiōng膛,犹带着几分余悸地问道:“你的身体真的好了吗?“

子叔松开手,看着叶许廷,展颜微笑,“差不多了!”

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至少不再像当初那样连走路都要人搀扶了。

“不想再看到你受伤的模样了。”叶许廷轻皱眉头叹息说着。

他回到新加坡处理那件事,只能暂时离开子叔。对于子叔身体恢复的情况,只能从每天和她的电话通话中了解。虽然听她说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当中,但脑中却始终记得当时子叔全身受创,昏迷不醒的影象。

子叔的模样深深震撼到了叶许廷,也让他在心中马上决定了一件事情,一个永远不离开她的决定。

又聊了一些琐屑的事,叶许廷想到他在新加坡听到的那个新闻,犹疑了一会,开口问道:“你知道卓凡的事了吗?”

“嗯!”沉默了会,子叔应道,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在翻涌,“我听说了,卓凡前阵子正式宣告破产!”

卓凡的破产,是子叔的意料之外。回来后,她便停止了所有针对卓凡集团的商业打击。照理,卓凡本还有能力重振雄风,却没想到会在短短时间之内宣告破产。

对于于家来说,最大的报复不是让他们失去钱财,而是失去他们身边最珍惜的人和事。

于子澜失去了她的人生。她一生都在追求做别人心目中的独一无二,追求着段远希关注的目光,追求于轼轩永不改变的独宠。但她几近痴狂地追了一辈子,使尽了各种恶毒诡计,结果,却把自己送进了精神病院。

她的结局,在她做出那些龌龊之事的时候就已注定,只能说是罪有应得。但这一切事情发生后,唯一让子叔错愕的是,于子澜竟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非、凡、电子书论坛丸子手、打、、虽然起先传到子叔手中的消息并未表明于子澜的身世,但子叔回想秦观和周晚妍母女的种种纠葛,想到他当初对她所说的童年,多少猜到了几分真实。如果她是秦观的妹妹,那么便是他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秦观如何能狠下心如此对待她?但想到秦观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透的性格,这一切对他来说,或许也只能说是一件平常事。

而周晚妍,风光一生,到最后失去了她的女儿和丈夫。她在年轻时抛弃原有的让人羡慕的幸福,却去yīn险地破坏了别人的婚姻,霸占别人的亲情。用肮脏的手段得来的幸福终究是暗淡无光的,事情揭露的那天,她彻底地失去了全部。于邦豪与她办了离婚手续,与她彻底断了关系。

至于于邦豪,他则是于家最大的输家,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失去了晚年的幸福。甚至于。他的后半生都将背负满满的愧疚。

曾经一心爱他。贤惠的妻子因他心伤离家,甚至间接因他而死;他自以为所爱的温柔清婉的女人却是害死妻子的人,他全心疼爱的二女儿,竟然不是他的骨肉,而他还因为一个毫无血缘的人逼走了自己的女儿。

那样的痛够他们痛一辈子了。

而于试轩,知道她的事情,却似乎并没有告诉于邦豪,对于先前她对卓凡的商业打击却是消极应对。

并在后来子叔停止了所有的一切后,他甚至也没有做任何补救的措施。

在最后见到于轼轩的一周后,卓凡股票突然暴跌20%,成为卓凡集团创建以来的一次最大跌幅。

在这之后,卓凡的股票依旧持续走低未有回升的迹象,与此同时,公司内部的财务压力也进一步累积。股民们纷纷抛售了手中的卓凡股票,一个月后,卓凡集团被迫清算资产,宣告了破产。

看着子叔平静中隐约复杂的表情,叶许廷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想到前日得到的消息,斟酌了片刻,叶许廷轻声地说道:“子叔,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子叔抬起头,清澄的黑眸带着一丝疑惑回望着叶许廷。

叶许廷停顿了半晌,子叔捏了捏他的手掌,笑了笑,“怎么了,犹豫不决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叶许廷才开口道:“子叔,于轼轩失踪了。”

子叔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整个人却仿佛被僵住了一般。

虽然有些心疼子叔,但叶许廷还是说了出来,于轼轩与子叔的关系不一般,他不想她在最后才知道这件事。

子叔深深吐了口气,双手轻轻握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轻轻包住子叔略微冰凉的手,叶许廷轻声说道:“他是在一个多月前失踪了,只是于家破产后,他深入简出,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虽然不见他,人们也只以为他是因为家变遭受打击呆在家,或是出去散心,因此这件事直到这几天才被确认。”停顿了一下,注意着子叔的情绪,叶许廷才继续道:“有一个女人说她曾在近郊半山腰的那个休闲山庄见过他,这好像就是最后一次他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之后,他便像是水泡一般,蒸发无形,再找不到踪影。

一三八·温情相互

“近郊半山腰……”子叔低声的重复着,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诱人在一处山头发现了他的车子,似乎是发生了车祸,只是人却不见了。”叶许廷保留了一部分事实,他收到的消息是于轼轩的车子撞到山壁,车头已经变形,驾驶座上只留有一滩血迹,人却不知所踪。

“是吗?”子叔轻声问着,语调平淡,只是手指却微微发起颤来。

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如今投射在她身上,确如破冰的溪水一般冰冷。

淡忘了仇恨,活血曾经的感情也会随之淡去,但在她听到那个消息时,她却有一刹那感觉到心底彻心切肤的痛苦。

恩怨尽了,但有些东西不可能会像烟云般说消散便消散,她忘不了回到于家时,第一个对自己露出微笑的人,第一次从眼底看到的善意和关怀。也忘不了六岁到十岁事,是谁给她在于家的唯一一点亲情和温暖。

忍住眼里酸涩的感觉,子叔深深呼吸了几次,才慢慢抬起头来。想开口,一启唇,却什么也发不出来。

叶许廷心疼的看着子叔,抬起手放在子叔纤细的肩背上,另一手扶着子叔的后脑,将她的头轻轻压靠在自己肩上,然后轻缓的摸了摸她的头。

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熟悉的温暖冲击着子叔的心,她紧紧的抓住叶许廷xiōng前的衣服。

温温湿湿的感觉透过衣料接触到叶许廷的xiōng口的肌肤,叶许廷手一顿,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会找到他的。”半晌,叶许廷低柔的声音轻声回响在耳畔。

哽咽的声音而微微颤抖的声音在叶许廷的xiōng膛前轻声传出,“许廷,我不希望他有事。”

是不是年龄愈大愈会感伤?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惆怅,曾经的她怨恨着他,一想到他,心中便如尖锐的匕首一刀一刀扎着,她只想着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而如今,她只希望他平安就好。

“他不会有事的。”倾首在子叔耳边启唇,叶许廷温柔和缓的声音安抚着子叔的情绪,他环抱着她,将阵阵温暖传递给她,叶许廷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慰着:“我已经叫人去帮忙寻找了,虽然暂时没有消息传来,但只要耐心等待,就一定有结果的。”

轻声地安慰着,叶许廷的脸上显露着心疼而又怜惜的表情。

不知何时,段远希和十六也走到了他们身旁。

在子叔的身前蹲下,段远希看着子叔说道:“对不起叔儿,这件事我前两天就知道了,只是事情一直没有一个结果,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一直也没有告诉你。”

子叔从叶许廷xiōng前抬起头来,看着段远希担忧的双眸,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我知道。”

段远希伸手,修长的手指抚过子叔微蹙的眉间,蓝眸平静而柔和,接着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吧,他没事的。”段远希挥了挥手上的手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让国内的朋友一起帮忙找他了,方才有个朋友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说有人爱一家医院里见到他。是他没什么大事,只是头部受了点轻伤。病房里还有人,应该该是他朋友什么的吧。

子叔抬眸,看了看十六。

段远希或许会因为不想她担心而安慰她,但十六不会骗她的。子叔慢慢的点点头,调整着心中的混乱心绪,虽然心中依旧有些担忧,但至少不像方才那般紊乱了。

“谢谢你远希。”

段远希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子叔的头发,幽深的眼神仿佛湛蓝的大海,浩瀚而包容,“我们之间有必要说谢吗?不是一家人吗?”

“是,一家人。”

要永远平平安安,永远都牵系在一起的家人。子叔静静的微笑,也紧紧的握住段远希的手。

十六也轻轻笑了起来,只是仍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此后几日,是不是有消息传来,虽然还不知道救了于轼轩的人是谁,但至少知道于轼轩平安,也就放心了。

一三九·春暖花开

叶许廷回到米兰后,段远希白天就回到公司处理事务,偶尔也顺便去子叔的公司帮忙,晚上则照常回到庄园。

至于叶许廷,回到米兰后,就一直陪在子叔的身边。偶尔出去,也是在十六或段远希至少一人留在家里时。

子叔问他这段日子都在忙些什么?叶许廷望着她,微微神秘地笑着,淡柔的目光中是永不改变的温和深沉的情感。

陪着子叔在庭院中散步,虽然子叔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但叶许廷的手始终温柔地牵扶着子叔,没有放开。

耳畔又传来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响。

走在庄园的庭院,子叔侧眸,透过透明洁净的玻璃大窗,看着厨房里热闹的景象。

厨房里一身轻便家居服的十六,指导着手忙脚乱的段远希煮饭炒菜,对他完全掌握不了厨房的速度的能力毫不留情讥讽地嗤笑,“你还是去做你出卖色相的工作吧,在厨房里你只能添乱。”

段远希只来得及瞪上十六一眼,又忙着手下的动作。

小诺走进厨房里倒了一杯茶,侧头看了眼锅里翻炒的五颜六色的菜,淡淡地吐出一句评介,“段叔叔,你还是做那个什么调料都没放的水煮菜吧,那样还比较端得上台面。至少我帮你调出来的味道,妈咪还会称赞你一句‘味道不错’。”

“你这个臭小子,你不和爹地同仇敌忾,如今竟然还通敌卖国来了!别走。”一边被辣椒刺激得直掉泪,一边伸手向端着茶杯转身离开的小诺摸去。

虽是懊恼的话,他的眼角眉悄却满是俊郎的笑意,性感的薄唇也是高高的扬起。

十六任由段远希借这机会下台,将袖子卷好,拿起段远希解下的围裙穿上,绑上腰上的系带,驾轻就熟地整理着台案上凌乱的食材。从壁橱中取出一个新的铁锅,放在瓦斯炉上,重新开始烹饪。

轻轻笑了笑,子叔转头时,却发现叶许廷温柔的黑眸专注地看着她,里面包含的是历经沧桑过后沉淀的深沉感情。

两两相望,虽是无言,各自中心却都有一种温暖而珍惜的感觉在慢慢蕴积,温馨的气氛萦绕在厨房内外,十六继续着自己的事情,略长的刘海柔软地遮盖住他的额头,、非、凡电子书论坛丸子手、打、流丽璀璨的黑眸在笑,若青山的远眉也在笑,花瓣似的淡唇也噙着笑容。偶然抬头,看到窗外散步的子叔。静静地凝视,看着她脸上平和静心的淡笑,没有忧愁烦恼的神情,十六那张绯丽的脸上也盈满了柔和的幸福。

如今的生活,是十六岁以前的他从未奢望过的。因为她,他才能脱离过去的黑暗和污浊,因为她,他才体会到从未体会过的关怀和温暖。人的一生能有多长,太多的欲望会麻痹心中幸福的感知。而他,没有太多的奢求,只要能永远守护住心中唯一的那个人便好。只要她幸福,他的人生便已满足,没有遗憾。

“累了吗?要不要往回走?”慢慢向前走着,叶许廷问道。

“不用。”子叔摇摇头,微微一笑,“再走一会吧,整日里被你们逼着休息,有些闷了。”

“大家都是关心你。”叶许廷也温和地笑着,体贴地扶着子叔,让她的重心大多倚在自己身上。

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静静地往林间走去。两人偶尔说上几句,气氛融洽而温馨。

“许廷,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有。”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接着听到叶许廷温声道,“我要让一个人永远幸福。”

子叔抬头,望进那双温沉柔和的黑眸。

叶许廷也转过头,目不转睛望着她,柔声道:“过去的记忆也许也没办法抹掉,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去创造更多幸福的回忆,直到将让你皱眉的忧愁完全淡出你的记忆。”

温柔的指尖轻轻抚过子叔的眉心,叶许廷柔和的笑容温暖着子叔的心。

如今她再回想往事,心境已如平常,没有感觉辛酸,也没有感觉艰涩。

她的心已经走出了童年时便有的yīn影。

是叶许廷,是小诺,是十六,是段远希,是典月典星,甚至还有那个行思诡变到让人觉得变态的秦观。

是他们,用爱,用友情,和亲情温暖了她的心。

慢慢走到子叔的面前,叶许廷背向她蹲下身子。

“上来吧!”

“许廷?”

“背着你继续走。”叶许廷回头温柔地笑着,脸上带着怜惜,眼神温暖而柔和,仿佛将她包容在自己心中一般的感觉,“有些累了不是吗?”

伏在叶许廷的背上,轻轻环着他的颈项,两个人没有距离地靠近着,感觉两颗心以同一种频率协和地跳动着。

叶许廷慢慢站起来,背着背上他永远不想放下的幸福,慢慢往前走去。

“子叔,我不会再回新加坡了。”慢慢地走着,叶许廷温柔的嗓音慢慢地倾吐着心中的打算。“嗯?”她没听清楚。

“我会在米兰定居。”轻缓而平静的语调,叶许廷在说的仿佛并非是长住以往的定居,而只是来去自由方便的旅游而已。

“移民?”子叔微怔,“你在新加坡的公司怎么办?”

叶许廷温声说道:“我把枫蔺卖了。”

“卖了?”心中猛地一震。

“嗯。”叶许廷点点头。离开子叔的这段日子,他便是回去处理枫蔺的事。

子叔伏在他宽厚温暖的背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他语气中的坚定和浓重的深情,“身外的钱财总比不过心中最珍贵的人。”

曾经错失过一次感情,如今他更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和子叔一起的时间。

人生万事无常,看到子叔受伤的一刻,他再不能坚持和她相距遥远,不敢想象会有一天,他再也见不到眼前的人。

所以他在两个月前,回到新加坡,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就能永远地陪在子叔的身边。“我想在米兰开一家酒吧。只是酒吧的名字不是等待,而是守护。我要守护一个人,这一次,我再不会放手,再不会让她伤心。”子叔将头静静地枕在他的肩上,叶许廷微微一顿,继续温声地说道:“我会像守护最心爱的家人那样去守护她。”

相爱不容易,相守相伴一生更是不容易。

他们之间的情路走的并不顺畅,两个人曾经有过误会和伤害。

也曾经错过了彼此。

人生能有几次让人重新再来的机会。

而他们何其有幸,多年之后,依旧能再执手曾经。

把握住的是沧海不变的深情。

轻风拂林,林间静谧温情的气流在蔓延。

叶许廷依旧背着她,一步一步脚步沉稳地向前走着。

突然之间,她的心柔软到隐隐发疼,那是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用一颗心全部的生命珍视着自己。

子叔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要走到哪里?”

“你认为什么地方是终点,我们就在那里停下。”

脉脉的温情在心隅间弥漫荡漾。

子叔微笑,轻轻吻上他灰白的鬓发,柔声道:“那你要背我一直走下去了。”

叶许廷的脚步顿住了,仿佛听出子叔话外的意思,呼吸也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心中也仿佛坠入一片柔软之中。许久,叶许廷点点头,声音有些暗哑却依旧温柔,“我愿意!”

一四零.兄妹怨消

轻轻地放下子叔,转过身凝眸注视着她,叶许廷伸手抬起子叔的脸,带着深深的感情凝视着她的眼睛,拇指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慢慢地低头,将双唇轻轻地贴近,吻上了她的唇。

时隔多少年,两颗心再次贴近的一个吻。

小心翼翼地,缓慢却带着至骨的温柔。

没有多热烈激情,却仿佛将两人融为了一体。

夕阳的余光洒照在两人的身上,幸福而温馨。

许久,两人才慢慢地分开,两人相互依偎着,久久没有说话,一直到远处庄园大屋的门口有人向他们召唤。

子叔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说道:“回家吧。”

叶许廷点点头,静和的眸瞳湛深,唇角温和地扬起。

又重新背起子叔,背着这一生最珍贵的幸福,叶许廷往回走去。迎面吹来的风,摩挲着颜面,带着幽远的淡香和春日的温暖,还有家的温馨。

回到大屋,方才走到客厅的大门,子叔便察觉到屋子里有一种熟悉的诧异。

仿佛过去和某人在一起时,时常会有的感觉。

“对不起,两位请让让。”两个高大的男大抬着一副担架站在门外。

叶许廷扶着子叔让到一边,看着他们将担架抬进屋中。

担架上的人似乎昏迷着,动也未动,薄毯盖住他的大半个容颜,辩不清是谁。

经过他们身边之时,一阵风起,吹掀了薄毯,露出一张熟悉的俊颜。

子叔一怔,瞳孔收缩,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人分明就是……

叶许廷也先是一愣,随之温柔一笑。

不用再去寻找,而子叔也可以放心了。

“丫头,这是送你的礼物。”散慢而磁性的嗓音从客厅中传来。

子叔回头,只见厅中那张暗色的皮质沙发上姿态闲散坐着一个男人,狭长的细眸慵懒地半眯着,嘴角带着熟悉戏谑的弧度,那张英俊的脸上甚至还带着隐约未消的伤痕。

从茶几上取过已被斟满高级红酒的玻璃杯,向子叔轻抬手,示意了一下,秦观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轻笑道:“算是我们再会的一个见面札。”

子叔瞪着勾唇轻笑,惬意无比的秦观,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一蹦一蹦地跳着。

有泰观加入的这个春天,一定不会太安静了。

次日,于轼轩再次清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身上的衣服已被换下,衣柜里有一整排与他尺码合身的服饰,而他发生车祸当天的衣服也被清洗干净方在了床头。

在他还未弄清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之时,便经受了一个更大的震撼,他再次见到了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子叔站在卧室的门外,身上穿着一套米色的家居服,看起来柔软而温暖。

双日相对,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于轼轩几次张口,想缓和一下气氛,终也没有结果。静默片刻,子叔带着微微的笑意,先开口道:“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温和的视线聚焦在他脸上,于轼轩渴望着却始终没有抬头去看。

“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那种如履薄冰的氛围,于轼轩没有说话,只是在努力压抑自心口涌上来的情感。

子叔看着表情复杂的于轼轩,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进卧室,将手中的水果盘递上前来,说道:“这是我公司的员工送来的,说是刚从老家的果园里采摘的。”

“嗯。”于轼轩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交接时,两人的手指尖不意相触,于轼轩浑身一颤,转身将水果盘放在床头拒上。

注视着床头柜的水果盘中方还滴着透明的水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新鲜水果,等待了须臾,于轼轩终于开口问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于轼轩额头上痕迹渐淡的伤疤,子叔轻声说道:“你在一个多月前发生了车祸,泰观救了你,之后就把你送到这里了。”

“泰观?”抬起头,触到子叔淡淡温暖的目光,于轼轩心一疼,又缓缓地调开头,“原来救了我的人是他,那么医院里的人就是他派来的了。”

子叔也轻轻笑了笑,说道:“应该是吧,他的行为总是出乎人意料。”

看着于轼轩有些忧伤又有些迷茫的表情,子叔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却也只能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

“最近庄园里的伤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子叔放松了语气,“你的身体虽然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要静养一段时间,好在这里什么补品都有,你也可以放心调养身子。”

子叔的语气平静而温和,听在于轼轩耳中却如沉重的钟鸣在耳边不停地回响着。

他的脑海中深刻地记忆着几个月前子叔面对着他平静却疏离的目光,他曾经期盼的两人间再无忧怨的对话,却是将他深深打进了冰冷的深渊。

于轼轩压抑着心中的伤痛,再一次抬头,注视着子叔。

子叔眸光清明地望着他,唇边是淡淡的微笑,“你再休息一会吧,十六在楼下准备晚餐,我下去帮下手。”

“好的。”于轼轩轻轻地应了一声,看着子叔慢慢转身,扭动门把。

“子叔。”离去时,于轼轩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子叔回头,望进了于轼轩古井般沉静深幽的黑眸。深眸中有着难言的孤寂和哀伤,脸上却依旧挂着微微的笑,目光不移,他轻缓地说了一句:“你会永远幸福的…妹妹。”

子叔眸光一闪,凝视着于轼轩始中保持着淡淡微笑的脸庞,轻声说道:“谢谢你。你再休息一会吧,晚饭做好了,我再上来叫你。”

微微地一笑,子叔轻轻地掩上门。

子叔离去后,整间卧室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有淡蓝色的窗帘被灌进来的风吹得沙沙作响。

向窗口走去,拉开窗帘,于轼轩站在窗口.眺望着外边的景色。下面的庭院一半是平坦的草地,一半则是花园的模样,春日来临,园中鲜花盛放,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庄园的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新枝抽长,是鲜嫩的绿,春色弥漫。

在这里生活,一定都会忘记生活的忧愁。

而他,不过看一眼,便再也不想离开,如果可以,他只希望一直留在这儿。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转身,走到衣柜前,换下自己被送到这里时身上穿的衣服。

除此之外,他没有拿走这里的其他任何一样东西。

看着床头柜上的那个水果盘,于轼轩停留了许久,慢慢伸出手,从中拿起一个红色的苹果,放进衣袋中,又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卧室,慢慢地掩门离开。

走到庭院中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停驻了许久。

将手伸进袋中,摩挲着那个苹果,终于再度转身,向大门走慢慢走去。

即便只是一秒的记忆也已经足够了,他不该再去奢求什么。

她原谅了自己。

他会永速记得的,众生不忘她脸上温暖的笑,温和而亲切的声音,她说过的话也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

作者留言:

让姐妹们等太久,我也等不下去了,还是决定把结局放上来,书的事情先撇一边。每次回满园的主页都不敢看留言,再拖下去,偶估计再没脸回来了>_^_^

一四一.释怀之心

方才走了几步,不远是的树下突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嗓音,“你准备不告而别吗?”

是子叔。

她的口吻中并没有生气的情绪,只是静静地说着。

于轼轩愣住,停在了原地,没有转身,却也没有再走,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关节也因为用力而泛白,半晌,微哑的嗓音低声道:“我的身体已经复原,也该时候回去了。”

“你现在是要回哪里去?”慢慢地走到于轼轩的面前,子叔沉静的黑眸直直地望着于轼轩,没有讽刺和嘲笑,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于家已经不在了。”

“是啊。”于轼轩闭上眼睛,无力地笑笑,“是啊,于家不在了,不过如今我除了回到那个我熟悉的地方,还能去哪里?”

清俊的脸庞沉静若水,依旧仿佛曾经的于轼轩,然心中却早已千疮百孔。

静静地看着他,子叔慢慢开口,“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帮我吗?”

于轼轩猛地睁开眼,看着子叔温和的眼眸,心一动,清露般凝洌的黑眸似有一瞬的迷离,最后却依旧艰难地摇了摇头,“子叔,你不用感到愧疚,于家会变成现在这样,根本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子叔平静地回答,眼光却也始终没有从于轼轩脸上移开,“只是我希望你留下来,并不是因为我愧疚。”

漆黑的眼眸似深幽的湖水,清风拂起一圈圈波澜。子叔转过身,面对着夕阳的方向,沉默了会,重新开口道:“我不想骗你,虽然我说过从此以后和于家的人再无恩怨,不过对于一些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周晚妍可以为了自己的幸福,手段yīn险地陷害妈妈,甚至可以牺牲她的生命,这样的仇怨,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于子澜也和她一样心狠手辣,她可以来对付我,诽谤污蔑我,如果她能从我手中抢走她想要的,、、非、凡、电子书论坛丸子手、打、、证明是我没本事,但她却不该伤害我身边在乎的人。在我看来,她们是罪有应得,所以即便得知她们如今这样的下场,我心里一点也不同情。还有父亲,他失去-一切,或许是因果报应。如果当初他对妈妈真的没有感情了,完全可以和平地分手,可他不该以那种方式背叛妈妈,怀疑妈妈,妈妈年纪轻轻便跟着他,帮助他打理着于家的产业,她一心放在父亲的身上,他又是如何来回报妈妈的?是他背弃了妈妈的信任和爱,他也是将妈妈最终推向死路的罪魁祸首,妈妈到死心中虽然满满的凄苦,却依旧记着他。可是我觉得他真的不值。”

“子叔…”于轼轩震惊地看着子叔,没想到会从如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不是虚假地谎言,而是将自己的内心真实地袒露在他的面前。

子叔清清喉咙,笑了一下,“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或许我真的不是他的女儿。

说实话,我没有那么好心,甚至你们也可以说我是一个无情自私的人。我只希望我在乎的,我爱的人能永远幸福地生活,其他的人,与我无关,我也并不在乎。”

于轼轩轻轻张了张嘴,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有些事,永远放在心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静谧的空气流转在彼此的呼吸间,子叔深深呼吸了几次,平缓了自己方才有些激动的情绪。

“我以为你要离开,至少也是几天之后,没到你这么急迫,才见到我,就急着离开。”带着一丝玩笺的语气,子叔轻轻地说道,转过身时,优美的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花园中散发着淡淡的紫玉兰的清香,轻风吹拂,一阵一阵的清香将他们环绕,安详而静谧。

“不是的。”于轼轩辩解着,他僵硬着背脊,半敛的眼睑掩住他眼中的伤痛,缓缓叹了—口气,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我只是以为,你或许并不是很愿意再见到我。”

“我的脸上写着不愿意了吗?”带着淡淡笑意的话语传来。

于轼轩一怔,抬头注视着子叔。

弯了弯嘴角,子叔继续道:“如果真的不愿意,我大可以直接开口将你赶走,何必要拐弯抹角?”

“是吗?”于轼轩深深地凝望着带着平和而温暖气息的子叔,轻轻开口,“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要补偿吗?”子叔打断他的话,微笑着问道。

那样的笑容,毫无芥蒂的笑客,于轼轩愣怔地望着,“怎么补偿?”

作者留言:

话说,解决了哥哥的问题就结局了,下章。学会原谅,咱家滴子叔成熟了~~~

四一四二.满园春色

子叔走上前,微笑地看着他,右手握拳,在于轼轩瘦削的xiōng膛重重地揍了一拳,不带任何保留的力道,打到那骨感瘦削的xiōng膛上.发出清晰的“咯”的声音,子叔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施力的手传回的明显的疼痛。

突然遭受一击,于轼轩倒退了几步,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xiōng口依旧疼痛,他却什么动作也没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子叔。只是之前还有些僵滞的气氛就在这一拳中不知不觉地而消散了。

“单单口头上说我原谅你,你不会相信。”细密的视线静静地落在他清俊的脸上,唇边依旧带着笑意,“这一手,就权当我在于家最后六年你欠我的,对我的漠视,对我的怀疑和不信任,还有对我拖欠的承诺。”

于轼轩诧异的目光渐渐平静,慢慢地柔和下来。他默默听着子叔的话,始终不置一词。只是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哀戚和忧伤了。

子叔暖暖的眼眸注视着他,“其实如今回想起来,我这二十五年的回忆并不都是辛酸的。谁的生活又都是平坦无阻的,我的,也不过是多绕了几个弯罢了。但是,有失有得,如果不是当初离开于家,我不会认识许廷,是他教会我如何去爱,是他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珍惜我,值得我去珍惜和保护,也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情感,用生命去守护的爱。十六,从见到他第一面起,我便觉得他似乎有着和我相似的灵魂,对比他的过往,我的不幸或许真的不值得一提,十六比我坚强,他执着地生话,为了一个追求,、、非、凡、电子书论坛丸子手、打、、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远希,他总认为曾经的他伤害过我,但其实,他却是我绝望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陪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或许最初的那段陪伴,给予的只是一种虚幻的甜蜜与幸福,却至少给了我一次幸福的憧憬和希望,后来的他,又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不过那次是我利用了他的感情,真正说来,还应该是我亏欠了他的,只是他从来也没有怪过我。还有小诺,虽然他并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这近十年的生话,已经将他融到我的身体里了。从小小的捧在手心里的生命到如今能安慰支持我的小少年,他的笑容他的依偎都是我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于轼轩看着子叔,清澈的黑眸带着淡淡的怜惜。

她看着于轼轩,微微地笑着,“甚至是秦观,虽然一次次设计我,可是他对我的给予比伤害多,我能有现在的幸福,现在的获得,或许都应该感谢他。他不相信真正的爱,真正的幸福,真正的家人,我会告诉他,这些都是存在的。”顿了顿,子叔垂眸轻轻一笑,“或许真的应该感谢他,是他将大家都聚到了一起。”

耳边依稀能听到庄园附近海域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吹来的暧风中带着海风的潮湿,吹在肌肽上很舒服很温暖。

“还有典星典月,她们也是一路扶持着我,陪伴我走过人生的低谷,永远在背后支持我的好姐妹,还有如今我的事业,这一切都是当初的我所没有的。所有的所有,幸福与家人,都是过去的我所无法获得的,我脑海里有着哀伤的回忆,但终将被这些幸福的温暖的回忆所掩盖。、非、凡、电子书论坛丸子手、打、”她的心境随着光yīn的流逝发生变什,也不再是过去那个yīn暗的子叔。“我不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他们,那些家人,那些朋友。他们陪着我.抹去往昔的影子,那些全是过去的事,通通都已了却了。我把那些不堪的记忆封存起来,不再去回想,想的只有未来的幸福。”

子叔再一次面对着他,眼中的神情是无比的认真,“而且,在我心中,还有一个带我走出黑暗的影子,在我回到那个yīn暗的于家时,第一个对我笑,对我温柔的人,是那个十二岁的少年,那个美得温柔而亲切对着我说,‘我是你哥哥,我叫轼轩。’的少年。会和我一人一半分吃一个千层糕的哥哥。”子叔的眼睛微微的湿润,嘴边的笑容温暖幸福,”所以,我已经不再介怀了。”

子叔慢慢地走到于轼轩的面前,轻轻握住那双微凉而微微发颤的双手,轻轻地唤一声,“哥。”

长长的睫毛不能自抑地微颤,淡静的眼神变得浓烈,温暖而感激的神情在他的眼角眉梢慢慢弥散,淡淡的薄雾也弥漫了那双静澈若潭的黑眸,于轼轩慢慢抬起双臂,拥住了子叔,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我愿意,以哥哥的名义,永远守护你,再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能够幸福,何必始终铭记仇恨。

黄昏的光线细致地照射在子叔的脸上,柔和的色彩,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暖和感情。

头上淡紫色的紫玉兰秀美细润,一阵风轻轻吹过,将散发着幽幽清香的花朵一瓣一瓣的吹散,轻轻柔柔地落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落在树下微笑的子叔身上,像是春日里一场朦胧却美丽的花雨。

二楼窗台前,秦观伫立着,凝望着庭院中的二人,视线投注在子叔的笑颜上,黑沉慵懒的目光中沉淀着极难见到的温和和柔软,嘴角轻撇,“你的确是该谢谢我。”

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宽广宁静的天空是一片澄明的蓝,花园中盛放着各种花草,远处郁绿的森林,深深浅浅,枝叶繁茂,更远的山坡上,青绿的野草蓬勃生长着,漫山遍地的野花,红粉嫩白,春意正盎熬。

如此满园春色,何人想归?

作者留言:

之后就是让人不思归的幸福的庄园的幸福故事鸟。^_^我尽量让大家都得到幸福了,^_^话说秦BT着实功不可没。正文到此算是完结了,后面剩下几篇小小的番外,不影响结局,就是添些幸福罢了。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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