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惊悚故事集 - xp1024.com
《民间惊悚故事集》


关于停更改版说明

小说的风格越来越意识化,偏离了网文根本,在此感谢编辑提醒,我也说声抱歉!封门怪谈大纲庞大,是长篇惊悚故事,作为作者我决不放弃,我会从新理清思路接着完成。

新书名字暂定“无限惊悚”当然,封门怪谈不会出现,它会作为单独一本书完成。

无限惊悚的第一个故事叫“孕妇”,今天大纲完成,内容依旧是惊悚无限、悬疑无限,但是绝对不会在意识化,而是作者站在第三人称角度去叙述。

这一次孕妇将会完成到十万字后,由编辑审核觉得没问题在上传。

我的文风本来就怪异,读者不多,感谢大家,希望能继续支持。

楔子

2012年7月15日。

晴天,万里无云。

天——蓝得让人很舒服。

7个年轻的驴友出游。

豆芽,女,21岁,职业:大学生;爱好:登山、网游。

鱼子酱,男,45岁,职业:不详;爱好:不详。

河蟹,男,28岁,职业:电脑商城技术员;爱好:吃肉、喝可乐、画画……追师姐。

大大大大大,女,19岁,职业:辍学生;爱好:弹钢琴、漫画、丰胸……

大龄圣女,女,34岁,职业:法医;爱好:韩剧、羽毛球、喝咖啡、解剖。

咬咬咬,女,23岁,职业:模特;爱好:购物、追星、美容。

灯下黑,男,37岁,职业:狱警;爱好:搏击、游泳。

7个互不相识的人,结伴旅行。

目的:河南省沁阳市西北太行山。

网络,把他们相约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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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18日,7个驴友跟旅行社失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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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23日,旅行社报警,根据7个人的拟定路线,警方推断,他们及有可能误入大峡谷中的封门村。

一个让人忌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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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28日晚,天气阴,无雨。

豆芽家。母亲搂着女儿,一边埋怨一边安慰孩子:“回来就好,在出去玩儿让你哥陪着,妈都吓死了!”

鱼子酱家。“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没事儿,出去溜达了几天。”

“我给你放点热水洗洗澡?”

“不用了,我——想睡觉!”

河蟹家。“老公——你现在信我了吧!我就说——网上认识的人不准成,这多悬,幸亏只是迷路了,你要是在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还算走运,总算是——出来了!”

“我跟他们联系,他们说一直在搜索,没想到你自己……”

大大大大大家。“我说小祖宗,你到哪玩儿不好,非去那种地方?”

“我愿意,你少管。”

“什么我少管,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多担心你?”

“那个狐狸精不是我妈,我妈早死了!”

大龄圣女家。“李医生你——回来啦?”

“回来了!”

“玩儿的好吗?”

“什么?”

“你不是说去旅游吗?”

“奥!还——可以!”

“吃过了没有,我给做点?”

“不用了!”

“前几天我还担心呢,有电话打过来说你们走失了。”

“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您也早点休息!”

咬咬咬家。“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东少,一直在找你,我说你不是把他给……?”

“滚!我困了,明天在扯。”

河蟹家……一个男人,开门进屋,一直站在饮水机前喝水,一桶、两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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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30日晚九点三分左右。

天气晴,满天星斗,一轮明月。

豆芽家。“这么晚了还来电话。”

一个中年女性来到客厅拿起电话:“你找哪位?”

“是李园园家吗?”

“是。”

“是这样,您的女儿——我们刚刚找到了,估计明天就能到家,我告诉您一下,怕家里担心。”

中年女性怔怔的拿着话筒,愕然地看着客厅对面的房间,门上——贴着一张喜洋洋的海报。

鱼子酱家。“谁的电话?”

“是旅行社的,告诉我说找到你了。有病,这都几天了才打电话,人都回来了,马后炮。”

河蟹家。“你……你……你是谁?”

大大大大大家。“我女儿?”

“是——我是丁丁的母亲,什么?刚找到?那我家的……”

大龄圣女家。“你找李医生?”

“不是,我不找李医生,我是告诉家里,我们找到……喂……喂……怎么了?你还在吗?喂喂……出什么事了?”

咬咬咬家。

来电话啦……来电话啦……来电话啦……来电话啦……来电话啦……

河蟹家……漆黑的屋子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饮水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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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报纸,听着那些不靠谱又离真相很远很远的传闻,我只能说——他们知道的——只是一个点。

而我,一个老的哥,因为一次倒霉的经历,接触到了核心——封门村。

真相——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你好奇,听听老的哥的遭遇吧。

第一章 起因

这件事的开始其实仅仅是有些奇怪,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结果确是如此的诡异、离奇、不可捉摸。

在整个事件中,我只是个参与者,并不是主人公。

最初的开始发生在半年前。

我有一个哥们,叫老维,人叫维照明,看上去名字虽然有点怪,不过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

我们关系很铁,但是并不经常联系,也不经常碰面,这里面有个原因,以后再说。

先说说老维第一次找我跟我讲的事。

为了方便,我们换个角度来叙述。

维照明是个小报记者,报社的名字叫临江晨报。

报社坐落在临江市,是东北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

每天的忙碌和记者的工作特性让维照明有个习惯,晚睡早起,每天十二点之前他睡不着。

烟、咖啡、啤酒成了他的忠实伴侣,就象其他男人家里的女人一样,跟他朝夕相伴,差的只是不能生孩子。

这一晚维照明还是跟往常一样,在网上闲扯了一会儿,然后是看桃色新闻,然后看电视。

记者需要敏锐的嗅觉,维照明也一样,不过这个死气沉沉的城市里,异样新闻越来越少,他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

他木木的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大概是酒精的麻醉,里面演的是什么他并不在意,只是本能的想靠时间,过了十二点他好休息。

这是一个四十寸的液晶电视机,里面演的是宽银幕的电影。

外国片。

说的是英文,底下有中文字幕。

维照明英文不好不坏,勉强能听懂一些,电影是一部悬疑片,由始至终,维照明都没看见主人公的脸,因为他一直是背对着镜头。

电影里,主角是一个雨夜恶魔,不断地杀戮,对象——都是穿风衣的单身女性。

维照明一边看一边皱眉,随着这个多次出现的背影,他酒劲也渐渐过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背影为什么让维照明觉得很熟悉,他是谁?

那是个老外演员的背影,这毋庸置疑。

但是……

自己偶然打开电视机、偶然拨了一个电视频道、偶然看了一部悬疑电影,结果——看到这个背影。

电影越看维照明越觉得不舒服,想来想去,还是因为那个熟悉的背影,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人很迷茫。

终于墙上的电子钟报时,十二点整,每天——这时候他准时上床。

维照明皱着眉关掉电视,最后又喝了口咖啡,然后“踢踏踢踏”的穿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维照明对着镜子,里面是自己,皮肤越来月黑,越来越糙,风吹日晒得结果。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胡茬子又长出来了。

维照明苦笑了一下,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胡子长的比别人快,大概是因为自己光棍一个,长时间没有性伴侣,雄性荷尔蒙过盛造成的。

放下牙具,维照明洗了把脸,然后关上洗手间和客厅的灯来到卧室。

他习惯性的站到窗前往街上瞄了一眼,街上,寥寥无几的车辆慢悠悠、毫无顾忌的零星开过。

行人,一个都没有。

昏暗的路灯下,盘旋着很多飞蛾和蚊子,一圈儿一圈儿的转悠着。

维照明看着眼前熟悉的情景,他正要拉上窗帘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因为路灯的后面,闪身走出来一个孩子。

胳膊粗的路灯后面,能藏住一个人?

维照明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

看似简单、其实有些复杂的问题。

孩子是个女孩,长长的头发告诉维照明。

圆圆的脸蛋,一身乳白色的休闲服,看样子,大概五六岁。

她一蹦一跳的从路灯后出来,两个大眼睛黑漆漆的看着维照明。

因为隔着一条街,孩子的表情有些模糊,维照明看不清,能知道的,就是孩子在看他。

而且——她向他招了招手。

维照明心里一怔。

半夜十二点,你想拉上窗帘的时候,昏暗的路灯后,闪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然后向你招手。

她是怎么知道维照明在看她?

她眼睛很尖?

她早就知道维照明在看她?

她没有向维照明招手,只是在向这个方向招手?

这些疑问在维照明的脑子里不停的盘旋。

维照明看着小女孩儿,十几秒后,小女孩儿不在看她,而是仰着头看围着路灯转圈的虫子。

这是谁家的孩子,半夜十二点还不回家,维照明想。

他拉上了窗帘,关了灯躺在床上。

六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维照明盖着薄薄的毛巾被,虽然躺着,他却丝毫没有倦意。

屋子里,开始静下来。

是他自己觉得。

偶尔有一只该死的蚊子嗡嗡几声,这是除了石英钟声外唯一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维照明从小到大都不招蚊子,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甚至——他都记不起什么时候让蚊子咬过。

所以他从不打蚊子。

他一直和它们和平相处。

现在,这只蚊子在维照明脑袋边儿上转了一会儿,然后灰溜溜的飞走了。

太静,反而让人睡不着。

有些人——一定要开着电视才能睡着。

有些人——一定要听着音乐才能睡着。

有些人——一定要亮着灯才能睡着。

维照明没有这样的习惯,但是今夜——他有些失眠。

辗转反复的翻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维照明才觉得阵阵倦意来袭。

——可能是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小时,或许只有十几分钟。

迷迷糊糊的时候时间很奇怪。

它可以无限的放大生命,也可以无限的缩短生命。

最舒服的时候,就是半睡半醒,维照明很享受。

他心里知道,自己就快睡着了,外面的街道,越来越静,已经听不见声音。

没有汽车声、也没有人声。

什么都没有。

维照明觉得自己睡着了,没有意识就是睡着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了意识,因为他站起来,不明所以的拉开窗帘,不明所以的朝外面看,街上——行人络绎不绝,那个路灯依然杵在对面。

这时候,天已经是大亮,那个围着路灯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儿现在不见了。

可能是走了。

回家了,被妈妈领走的。

也可能是跟着奶奶去上学了。

总之是不见了。

维照明知道,自己一定是睡着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刚刚躺下。

梦是如此的清晰,这让维照明有些费解。

他没有动,一直盯着街面看。

过往行人很多,没有鲜明的特征。

女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老人,交警还是规规矩矩的交警……

这真的是梦?

一辆乳白色的轿车从东面开过来,然后消失在西面。

不一刻,又一辆乳白色的轿车从东面又开过来,然后消失在西面……

在下一刻,还是一辆乳白色的轿车从东面再一次开过来,然后消失在西面……

那辆车维照明很熟悉,那是他自己的轿车。

维照明眯着眼睛盯着街面,这一定是场梦,他现在更加肯定,因为自己开着车在一条街上循环的开过。

而这一切,自己又站在楼上眼睁睁的看着。

维照明不知道这个梦将会怎样结束,他死死的盯着街上的自己那辆车。

第二章 保险推销员

那辆梦里自己乳白色的轿车,从东面又开了出来,这一次的速度和上次一样,不快不慢。

按着年轻人的说法——叫龟速。

不过维照明开车一直是这个速度。

他有些失望,这个情景一直在循环,这个梦做的似乎毫无意义。

他想把窗帘拉上,反正是做梦,在梦里——可以肆无忌惮,维照明开始琢磨对门住着的性感少妇。

他不止一次做春梦的对象都是她,他想现在去拜会一下,反正——这是一场梦。

在梦里,做什么都可以。

甚至是作爱,而且不用在乎对方是否愿意,自己是否要负法律责任。

就在维照明邪恶想着的时候,他一刹那呆着了,因为他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窄窄的街道,从东面,也开出一辆乳白色的轿车,那也是他自己的车,车牌子,他看的清清楚楚。

两个自己的轿车,就象喝醉了酒,歪歪斜斜的迎面开了过去。

他们都没有减速。

几秒钟,轰的一声,维照明自己把自己撞翻,两辆车同时冒着黑烟,呼呼着火。

车门几乎同时打开,都从里面爬出一个人,他们都身穿着淡绿色的休闲服,那是维照明自己。

两个自己对峙着,他们都烧的焦头烂额。

维照明站在楼上皱着眉,他朝着街上的两个自己喊了一嗓子,是什么他不知道,很模糊的一句……

于是,那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他“啊”的一声大叫,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醒了。

实实在在的躺在床上,屋子里,黑漆漆的。

是最后的一幕让他醒过来。

他看见了什么?

醒来的一刹那似乎忘了。

不过他可以肯定,那两张脸没有一张是自己的。

甚至,维照明没有印象他看到的是两张脸。

或者——只是两张脸。

对面貌的概念一般是眼睛、鼻子、嘴、耳朵——组成人的样子。

看着自然的样子。

或者说是面容。

如果没有眼睛、鼻子、耳朵,仅仅有一张脸,那会怎么样?

维照明就是让这样的脸给惊醒了。

光秃秃的、黑糊糊、皱皱巴巴的。

整个脑袋上都是脸。

维照明擦了一把冷汗,他觉得有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坐起来他看了一下,卧室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维照明伸手把它关上,他躺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睡觉。

就在这时,忽然客厅传来了门铃声。

这让维照明激灵一下,他不是害怕,只是——这太突然。

这个时候会是谁?

现在的时间,至少是十二点四十。

维照明估计的没错,因为他打开台灯看了一下。

在这个城市里,他几乎没有朋友,如果说我算一个,但是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他。

即使有急事,有手机也可以联系。

作为记者,维照明二十四小时开机。

物业?

不会。

老妈?

远在万里。

同事?

不太象。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陌生人。

他或者她并不知道维照明的电话,但是知道他的住址。

有没有可能是对面的性感少妇?

维照明一直把她当成是yy的对象。

那性感、丰满的腰身,每每让他浮想联翩,这可能是单身男人的通病。

他不喜欢青涩小女生,相反,他喜欢成熟的。

不可能。

虽然她是单身寡妇,但是跟维照明见面仅仅是点一下头,那是作为邻居的礼节。

既然否定了性感邻居,按门铃的是谁到成了一个谜。

简短的谜,因为只要走到客厅的门前,对着猫眼看一下,就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谁。

现在,维照明的眼睛对着门上的猫眼,他拼命的往里面看。

奇怪,猫眼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门铃还在不停的“叮咚,请开门,来客人了”的叫着。

叫声是一个性感女人的声音,虽然明知道它是电子人,以往听着还是很舒服。

但是现在——维照明却觉得它有些异样。

维照明没有立刻开门,他站在门后,低沉不悦的问了一句:“是谁?”

过了几秒钟,门外一个声音回答:“您好,我是推销保险的,请您开一下门成吗?”

这同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有些尖锐,就象——是捏着嗓子在说话。

维照明:“我对保险没兴趣,你走吧!”

女人:“大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维照明:“别罗嗦了,我说我没兴趣。”

女人:“那——好吧!不过哥,能请您开一下门吗?”

维照明觉得这才是她的目的。

维照明:“开门?干什么,我说了,我不买保险。”

女人:“买不买没关系呀!您开一下门,帮我在单子上签个字,证明我来过了就行。”

维照明:“我已经休息了,不方便。”

女人:“对不起哥,打扰您睡觉了!其实做我们这行也挺辛苦的,您签个字,就算是我工作了,回头好跟上面交差,要不——我工资和奖金都没有了。”

这个是不错的借口,让人同情、怜悯。

维照明眯着眼睛对着猫眼,里面——还是黑洞洞的,他看不见门外女人的一丝一毫。

听声音,她绝对是个女人,而且年龄不是很大。

维照明:“你把猫眼堵住了?”

维照明问了一句。

女人停了一下,维照明能感觉到,因为她回答的时候间隔了三四秒钟。

女人:“没有!可能——是我站的太近了,那我往后退一下。”

女人的话说完,维照明又把眼睛凑到猫眼上,继续往外看。

现在,猫眼里不在是黑洞洞的,里面——有了一丝亮光。

但是——维照明觉得脊背嗖嗖的一下子冒出凉风。

因为里面,是一只大、大、大、大、大的眼珠子,它黑白分明,把整个猫眼堵得死死的,借助着微弱的亮光,它正在骨碌碌的转动。

给人的感觉,它是正常人眼珠子的几十倍,是猫眼把它放大的?

是它本身就那么大?

维照明觉得很诡异。

这有一个可能,对方在维照明往猫眼里看的时候,也把眼睛紧紧的贴在猫眼上往里面看。

猫眼是反的,维照明在想,对方是不是透过这东西,看见一个小、小、小、小、小,象米粒儿一样诡异的眼珠子在乱转。

现在——维照明开始警觉了。

这似乎不正常。

他回身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石英钟,时间是一点零五分。

后半夜了,这时候保险员推销保险?

维照明意识到,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维照明继续往猫眼里看,那个大大的眼珠子还在里面转悠,他似乎是想看透房子里的一切。

就这只眼睛来说,维照明看不出它是男人还是女人的。

几天前,在距离维照明住的小区百米的美乐园别墅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儿。

美乐园别墅,住的大多是有钱人,别墅是一幢幢独立的。

据说别墅的设计师是从国外回来的海归派,把别墅设计的很新潮,每一幢都方方正正的。

远远看去,是由点、线、面组成。

不过很多人觉得——它们太象是一个个立着的骨灰盒。

别墅的最里面住着一户人家,主人是超市的老板,年龄不大,父亲是商人,他子继父业。

家里有老婆,给他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女人怕自己喂养影响体形,就雇了个奶妈给孩子喂奶,这一天,奶妈又来了。

时间是晚上八点左右。

女人听见门铃声,她就问:“谁?”

别墅外:“是我!”

这是很让人琢磨不透的回答。

是我?

可以是任何人。

可以是里面听话的人想象中的任何人。

只要你觉得她是谁,她就是谁。

女人不傻,“是我”的回答并没有打动她。

她又说:“别‘是我’、‘是我’的,我知道你是谁?快说——哪位?”

其实别墅里面有视频门铃,女人看着门铃的液晶屏幕,里面,呈现着一个巨大的鼻子,单从这只鼻子上,她根本看不出说话的是谁。

外面的人,离门铃太近了。

第三章 猫眼里的

别墅女主人再一次十分不悦的让巨大鼻子的主人报出姓名,终于对方说:“我是水果。”

水果是奶妈的名字。

姓水名果?

她不知道,反正来的时候介绍名字奶妈说自己叫水果。

女主人听到“水果”两个字,没在犹豫,她把别墅的门打开了……

事件到这里结束了?

算是,也不算是。

第二天别墅的男主人回家,发现妻子不见了、孩子不见了,那个叫水果的保姆则呆呆的坐在地上。

她一句话也不说,当警方介入的时候,她才木木的嘟囔一句话:“她不是我!她不是我!”

维照明是记者,对花样新闻总是特别敏感,他特意去采访别墅的男主人,可惜遭到了拒绝。

直到今天,维照明一直关注这件事,不过从警局里透漏的消息,那个女人和孩子至今没有找到。

两个人,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消失了。

无影无踪。

可视门铃有记录视频功能,可以作为线索看见的——只有一个鼻子。

说话的是谁?

是保姆水果?

听声音是,看鼻子不能确定,问水果本人,她——失常了。

抛开失常的水果、消失的女主人和孩子,痛苦的男别墅主人,现在——维照明面对的不是巨大的鼻子,而是一只巨大的眼珠子。

它在猫眼里骨碌碌的乱转,很大、很大、很大……

维照明告诉保险推销员往后退一点,他不知道门外的她是不是后退了,他再一次把眼睛贴到猫眼上。

猫眼里,依然有一个大大的眼珠子在里面乱转,转的速度极快,上下左右翻滚,这让维照明脊背上再一次冒出凉气。

维照明咳嗽一声,他现在不打算开门,不打算帮这个女人签什么字。

因为——这个眼珠子他越看越觉得不寻常。

门外,女人又说话了:“哥,你现在可以开门了,就是帮忙签一下字就行。”

维照明眉头紧锁,他眼睛没有离开猫眼,嘴里回答:“我不是让你退后一些吗?”

女人:“我已经退后了呀,你看看?”

维照明心理咯噔一下,因为那个眼珠子还在猫眼里乱转,而女人说话的声音,根本不象是贴着防盗门。

维照明的感觉,那应该是在三四步外。

事情,越来越不可捉摸。

女人真的是后退了,但是——猫眼里的眼珠子怎么解释?

维照明:“你退后了?为什么我——在里面看不见你?”

女人似乎是笑了一下,维照明隐约的听见“扑哧”一声。

女人:“哥——您可真逗,您不会是——怀疑我有什么企图吧!我一个女孩儿家……”

维照明在一次听见,声音确实是在三四步外,可猫眼里,那个大、大、大、大的眼珠子依然在乱转。

维照明忽然想到,难道外面有两个人?

一个是女孩儿,站在三四步外迷惑他,另一个盯着猫眼往里面看,但这又不符合逻辑。

如果对方希望自己开门,那应该是女孩儿站在三四步外跟他说话,然后另一个人躲在门侧。

维照明:“你——是一个人?”

女孩儿:“是呀!怎么了?哥,您现在应该能看见,我就是一个人,您门上不是有猫眼吗。”

维照明在猫眼里能看见的,还是一个眼珠子。

现在,他决定不开门,不去理会什么保险推销员,因为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维照明:“我要休息了,你白天在来吧!我现在开门不方便。”

维照明声音坚决的回了一句。

女孩儿似乎是叹了口气,维照明隐隐的听见。

“那好吧!哥!我——明个在过来!”

然后走廊传来了高跟鞋的“当当当当”声。

她——真的走远了,“当当”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维照明把耳朵贴在防盗门上听的清清楚楚。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

维照明转身往卧室走,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忽然——维照明停住了脚步。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让他心惊胆战,但是又想证实的问题。

女孩儿走了?

听脚步声是走了。

那么……

猫眼里那个骨碌碌乱转的大、大、大的眼珠子呢?

它——是不是也消失了?

维照明又转回身,一步一步的往防盗门走。

现在,他的心情忐忑,莫名其妙的忐忑。

现在,他的心情惴惴不安,莫名其妙的惴惴不安。

有时候,恐惧其实是来源自很简单的生活经历。

维照明现在感到很恐惧。

他来到了防盗门前,慢慢的把眼睛往猫眼上凑。

有两个结果,一个是猫眼里的眼珠子消失了,他看见的是空荡荡的楼道,还有对面性感寡妇家的门。

第二个结果,维照明有些不敢想,就是眼珠子还在猫眼里骨碌碌的乱转,它——在透过猫眼企图窥视他的一切。

这让维照明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当维照明把眼睛再一次凑到猫眼上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因为他预测的两个结果都没有出现。

猫眼里,既没有空荡荡的走廊和性感寡妇家的防盗门,也没有乱转的眼珠子。

现在,里面黑洞洞的。

黑的很不一样,黑的很诡异。

就象是一个无尽无休的深渊。

维照明的感觉,那不是一个一寸见许的猫眼,而是一个上百米、千米、万米、亿米的隧道,里面——隐隐的有些光亮却又看不见什么,让人觉得有些阴冷。

他把眼睛从猫眼上离开,手里握着防盗门的把手。

维照明在心里挣扎了一会,最终他把手放开了。

维照明觉得,现在打开防盗门——可能不是个明智之举。

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四十左右,过了多久维照明才睡着的,他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维照明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防盗门前,他把眼睛凑到猫眼上往外看,对面——就是性感寡妇家的防盗门,一个倒着的“福”字歪歪扭扭的贴在门上。

猫眼——恢复正常了。

维照明紧了紧睡衣的领子,“咔吧”一声拽开自己家的防盗门。

他站在门外,看了看外面的猫眼,一切正常。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门开了,一个性感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瞄了维照明一眼说:“起来了,哥?”

维照明笑了一下:“是啊!”

女人点了点头就匆匆下楼了。

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衬衫,下身是一件紧紧的小皮裙子,远远看着非常性感。

维照明看着女人在楼道里消失才回屋。

吃完饭维照明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十分左右,周日。

对于一个记者来说,是没有周日的。

现在,他坐在沙发上给我打电话。

电话的内容稍后再说。

刚才说的是老维,那么该说说我了!

我是个出租车司机,用城里话说,就是的哥。

我和老维是哥们,都是三十好几的人。

我跟他认识的过程其实很有趣。

几年前,老维为了追踪一则离奇的新闻,就雇佣我的出租车,当时发生的事件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2010年十二月左右,在我们住的城市里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事情很离奇。

一个出租车司机,和我是同行,这一晚十一点左右,他开着的士在大街上揽活。

严冬腊月的东北,地冻天寒,滴水成冰。

十一点的时候,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偶有走过。

这个出租车哥们我和老维后来才知道姓冯,现在我们姑且叫他老冯。

老冯家不富裕,有一个儿子在念中学,还有一个长年卧床病倒的妻子。

他习惯每天不过十二点不回家。

现在,他开着半新不旧的的士,在南马路附近转悠。

南马路,是市中心的十字路口,相对来说行人会多一些。

老冯把车停在路边,他眯着眼睛看着过往行人,他希望有一个家住的远一些的人来光顾他的生意。

一个老太太,裹的严严实实,肥胖的身子穿着貂皮大衣朝他的出租车走来,但是她没有坐车,毛茸茸的毛皮帽子里,老太太灰暗的眼睛看了车里的老冯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

一个时尚的女孩儿,穿着一件水粉色的羽绒服,黑炯炯的大眼睛盯着车里的老冯,她一边在手上哈着气,一边一步一步的朝出租车靠近,但她还是没有坐车,不知道到为什么,她眉头紧锁的看着老冯,而且在出租车边停留了一下,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她选择了徒步。

接着,一个一个看似顾客却又不是顾客的人在老冯的出租车前走过,半个小时,老冯没有揽到一个顾客。

现在——大街上几乎没人了。

就在老冯觉得懊丧的时候,前面——模模糊糊一个影子出现了。

第四章 风衣乘客

汽车里的温度低,低的老冯发冷,为了省油,他把汽车关了。

前风挡玻璃上雾气昭昭,老冯看着前面走过来的影子有些模糊。

这很正常。

从步子衣着上看,他是一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领子高高立起,风衣的帽子把脑袋遮的严严实实的。

严冬腊月,穿风衣的不多见。

而且,这个影子的头一直低着。

这样的客人老冯有些抵触。

给人的感觉,他有些危险。

老冯心里暗中念叨希望他不是乘客。

一直以来老冯都希望多赚些钱养家糊口,但是他有一个原则,绝对不拉危险客人。

这年头,抢劫的哥的人太多,好一点的劫钱放人,最坏的甚至劫钱、劫车,然后杀人灭口。

的哥,其实是弱势群体,这一点我深有感触。

风衣男的打扮给老冯一个危险信号。

因为他很深邃。

有点深不可测的样子。

他的头因为风衣帽子的缘故你看不见他的脸,他两只手插在风衣宽大的兜里,手上,可能攥着一把尖利的匕首或者枪支。

一家老小,就指着老冯一个人。

老冯希望这个人跟他擦肩而过,可事与愿违,风衣男在他的出租车前停下了。

停在老冯车前后,他仍然是低着头,手还是插在兜里。

风衣男的头对着老冯,老冯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凛冽的寒风中,风衣男既不说话也不抬头。

老冯一直犹豫地看着他,他没有打开驾驶室的车门,风衣男也没有开车门。

但是——他站在了汽车的前面。

老冯是的哥中出了名的大胆,有个外号叫冯大胆。

冯大胆为什么胆小?

其实他不是胆小,而是小心谨慎。

因为他死不起,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病怏怏的妻子。

他死了,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风。

现在,老冯跟风衣男对峙着。

的士驾驶室跟后座之间,有保险护栏,是钢架的。

只要乘客不是坐在副驾驶,一般来说不会对司机构成危险。

枪除外。

可这世上有几个有枪的。

持械抢劫的多,持枪抢劫的少。

少到几乎遇不到。

老冯本能的把驾驶室的左右车门锁的死死的。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在车前的风衣男。

他没有走的意思。

也没有主动跟老冯搭话的意思。

他想干什么?

夜,已经很深,街上,看不见几个行人。

老冯更加警惕起来。

他拧了一下车里的钥匙,汽车“呼哧呼哧”的点火了。

汽车打着火以后,风衣男仍然是低着头,脚步丝毫没有移动。

他还是站在汽车的前面。

老冯意识到,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倒车——走人。

就在他挂了倒档想倒车的时候,风衣男忽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汽车的倒车镜。

直到这时候,他还是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老冯一眼。

现在,老冯不能倒车了。

那样,可能会伤到风衣男。

老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抢劫?

第二个反应是——碰瓷儿讹人?

街上,到处都有天眼。

就是摄像头。

所有老冯不怕。

但他想摆脱现状,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没法子,老冯很小心的把车窗摇开手指大小的缝儿,冷风“嗖”的就钻了进来。

老冯激灵打个冷战。

寒风刺骨。

老冯:“哥们……你这是……?”

风衣男还是没有抬头。

他冷冰冰的说:“坐车!”

老冯疑惑地看着他。

拉?

不拉?

看架势,不拉的话对方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而且出租车有规定,是不能拒载的。

老冯又瞄了风衣男一眼说:“您去哪?”

风衣男:“老庙村。”

老冯心理咯噔一下。

老庙村不但地处偏僻,路途远,而且——要经过一片老地。

老地年轻人可能不知道,象老冯这样土生土长的知道。

那里在很早以前,是法场。

就是枪毙人的地方。

一般情况下,的哥是不愿意往老庙村去的。

现在,老冯遇到了一个乘客。

风衣男。

要去老庙村。

老冯死死的盯着风衣男,他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看上去比较魁梧。

他的样子老冯一直没看见,左手应该是空的,没问题。

右手呢?

老冯不知道。

就在老冯犹豫的时候,风衣男伸出左手拉了几下副驾驶的车门。

“咔咔”几声。

车门没有开。

老冯早就把它锁的死死的。

“把门打开!”风衣男阴冷的说了一句。

老冯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他盯了风衣男一会儿,然后斩钉截铁的说:“坐后面吧!”

风衣男:“为什么?”

老冯:“为了安全。”

风衣男:“谁的安全?”

老冯:“我的安全!”

风衣男还是没有抬头,他走到车后,“咔”的一声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老冯从后视镜观察他,他还是不抬头。

他左手放在腿上,右手仍然插在风衣兜里。

老冯发动了汽车,朝着老庙村开去。

开车的时候,老冯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零五分。

到老庙村,大概要半个小时,再加上回家的路程,老冯估计,今晚到家,要一点以后。

老冯在车上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要去老庙村,可能回来的晚一些。

放下电话,他警惕的从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后座的风衣男,他还是没有抬头。

老冯的电话有两个目的,一是告诉妻子自己可能会晚一个小时回去,二是告诉妻子自己在去老庙村的路上,同时也是警告风衣男,家里人知道他的行车路线。

一路上,昏暗的路灯一点一点的晃过去,终于出了市区,路灯已经没有了。

老冯开了远光灯,在一个偏僻的十字路口,他往左打了方向盘,那是老庙村的方向。

道路开始崎岖,这里——没有半个人影。

路的两边,是一米高的荒草,上面积雪皑皑,高低起伏。

老冯一边小心翼翼的开着半新不旧的出租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着这个古怪的风衣乘客。

他这时候,显得越发诡秘。

他一动不动,随着汽车的颠簸,就象是一个木偶。

有几次他的头撞到了车顶,但是他仍没有动一下。

老冯咳嗽一下。

汽车里的气氛越来越让老冯感到不舒服。

钢制的防护栏每根钢条隔着两根手指粗的空隙,即使风衣男持有凶器,对老冯也不构成威胁。

手枪是个罕见的例外。

而且,驾驶室,老冯备了一根长长地螺丝刀,那是所有的士司机的必备品。

“哥们儿,这么晚去老庙村——一定是有急事吧?”

老冯率先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风衣男还是纹丝未动,也没有抬头,他“嗯!”了一声。

老冯:“呵呵!啥事啊,这么急?”

风衣男:“送朋友!”

老冯:“送朋友?”

风衣男:“是!”

老冯:“朋友要出门?”

风衣男:“死了!”

老冯激灵一下,从后视镜,老冯看见,风衣男还是一动没动。

汽车又开了十几分钟,两侧,是五六米高的突破,这里,就是被称为“老地”的法场,当然,是十几年前的事。

老冯记忆犹新,小的时候,他还特意在这里看过枪决死刑犯,然后一群孩子不知死活的去哄抢子弹壳儿。

他眯着眼睛,小心的看着路。

雪,不知什么时候飘落下来,天上阴的很厉害。

前面黑乎乎的越发显得阴暗。

老冯把汽车的雨刷器打开,它年久失修,在汽车的风挡玻璃上“嘎吱嘎吱”的左右摇摆,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

风衣男这时忽然说:“停车!”

老冯一愣:“现在停车?”

风衣男仍是低着头:“我去方便一下!”

老冯看着两边高耸的土坡,他想跟风衣男解释一下,这里是老地,是法场,曾经有无数不得善终的罪恶灵魂在这里徘徊。

但是他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因为汽车还没有站住,风衣男已经伸出左手拉开了左侧车门,他的右手,依旧深深地插在风衣兜里。

兜里面有什么?

老冯一直在猜测。

老冯一脚刹车,“咔吱”一声,汽车猛然停住。

风衣男的头“砰”的一声,狠狠地撞在车上。

老冯觉得,这一下撞得挺厉害,他想要道歉,可他看见,风衣男丝毫没在意,就好象,那个脑袋不是他自己的。

他还是低着头下了车。

风衣男孤零零的一步一步往“老地”上爬去。

风衣让寒风吹得“哗啦哗啦”乱想,他左手低垂着,右手还是插在兜里。

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偌大个法场,只有他和老冯两个人。

老冯在路上。

而他,一个人爬了上去,他——是去方便?

这里人迹罕至,如果要方便,站在路边就可以,没必要爬到土坡上面。

老冯疑惑的时候,风衣男——已经消失在漆黑的雪夜当中。

老冯,只能一个人坐在车里等他。

第五章 纸人

风衣男走了有一会儿。

老冯粗略算了一下时间,有十几分钟了。

他有些不耐烦,探出脑袋朝土坡上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

今晚,天阴的很厉害,下着雪。

老冯是在光源的位置,汽车的远光灯又是照着路面,他看不见土坡上有没有人。

他朝着土坡上喊了一嗓子:“哥们,你完事儿了没有?”

没人回答,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老冯眉头紧锁,眯着眼睛使劲往土坡上瞄,可惜,还是没有什么痕迹可寻。

他又喊了一嗓子:“你在上面吗?”

还是没人回答。

老冯想了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他赶紧把车窗摇的死死的躲在驾驶室里。

他对自己的嗓门儿很有信心,即使对方在土坡上远一些的地方,也绝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很空旷,没有干扰,对方如果回话,即使声音不大,他也能听见。

现在——上面没有任何回答。

难道——他在上面出了意外?

他独自走了?

这些可能都不大。

老冯忐忑不安的又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算一下,快半个小时了。

他坐不住了。

报警?

老冯想到一个办法。

怎么说?

乘客出去方便失踪了?

现在不能确定,自己并没有上去查看。

出现意外?

同样不能确定。

老冯犹豫再三,他决定先报警在说。

按常理,他应该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但是现在……

他瞄了一眼黑漆漆的老地,那里曾经是法场,后来是坟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这里修建了一条土路。

他胆子大,但是让他独自一人爬上去查看,他心有余悸。

拿出手机,老冯看了一下,竟然没有信号,他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此处地势较低,四面都是土坡,有可能信号被挡住。

怎么办?

继续等?

恐怕没什么希望。

报警?

做不到。

走?

不道德。

思来想去,老冯决定尽快开出老地,到前面有信号的地方报警。

他紧握方向盘,挂了档正要走,就在这时候——他隐约的听见“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风衣男回来了?

老冯扭头朝土坡看了一眼,果然,风衣男从土坡上往下走。

他步子——看起来不是那么自然,有些别扭。

为什么老冯说不上来。

他脑袋似乎不是低着,而是耷拉着。

他的右手还是插在风衣兜里,左手垂在外面,但是——也不太自然。

老冯没想太多,他终于是回来了。

风衣男渐渐的走近,离老冯的出租车有十几米远。

老冯觉得,他走路有些轻飘飘的。

他盯着风衣男眯着眼睛看的时候,风衣男忽然木木的扭头朝左侧的土路看了一眼。

老冯本能的顺着风衣男看的方向看去。

土路上,一个人正一步一步的朝出租车走过来。

老冯一激灵,他有些呆住了。

因为他看见,那还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

跟土坡上走下来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眼花?

老冯忙又扭头朝土坡上看去,那里——依然有个风衣男朝他走过来。

现在——老冯手心里全是汗水。

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怦怦”的在乱跳。

这情形——实在有些诡异。

老冯一瞬间似乎是愣住了,他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风衣男。

他一步、一步、一步,步子方方正正的渐渐接近老冯的汽车。

老冯的右手,紧紧抓住那根一米长的螺丝刀子。

那是一根不是凶器的武器。

它不在管制刀具的行列。

汽车前面的风衣男来到老冯的近前,他似乎是停了一下,也就一秒钟左右。

他右手插在兜里,左手低垂着。

他脑袋深深埋在风衣的帽子里,借助汽车的灯光,老冯只能隐约的看见两个锃亮的黑洞洞的眼睛。

他一闪即逝。

眼睛深邃。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和老冯的汽车擦肩而过。

老冯透过倒车镜紧紧盯着他,看着他走出一步、两步……

就在这时,后车门“咔”的一声被拽开了,土坡上的风衣男上了后座。

他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冯被吓得一哆嗦。

他看了一眼车上的风衣男,擦了一下额角上的冷汗。

他转过头在看倒车镜时,里面没有任何人。

路上的风衣男,一瞬间不见了。

老冯的手开始发抖,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同寻常。

今天的乘客不同寻常。

他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开车就往前走。

他希望把车上的风衣男尽快送到老庙村。

车子开动的一瞬间,老冯长长出了口气。

如果这时候车子抛锚了怎么办?

如果车子抛锚了,两个风衣男同时站在他的眼前,他怎么办?

汽车在颠簸。

老冯的身子在颠簸。

后座的风衣男也在颠簸。

而且——他颠的格外厉害。

脑袋——不时的撞到汽车的顶棚,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老冯自己知道,在这样的路上,他车速有些快。

但是他现在确实很急,他想尽快让风衣男到站。

老冯已经下了决心,回来的时候,宁愿兜一个大圈子绕回去,也决不在走这条经过法场的老地。

老冯咳嗽了一下,他问后座的风衣男:“哥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风衣男没有说话。

老冯不以为意,这个乘客本来就怪怪的。

老冯不死心,又说:“哥们,你上车的时候——看见跟你——穿的一样的那个人没有?”

风衣男还是没有说话。

老冯死心了。

十分后,老冯载着风衣男平安的到达了老庙村的村口,他现在——真的是长长地出了口气。

老冯:“哥们,到站了,这里就是老庙村。”

一边说,老冯一边通过后视镜看风衣男。

他没动,也没说话。

老冯一怔。

睡着了?

老冯把话音加大:“哥们,到站了!”

他依旧没动,没说话。

老冯有些发懵,他几乎是在喊:“哥们,到地方了,醒醒!”

风衣男没反应。

糟了!

老冯想。

他有病,犯病了?

晕在自己的车上了?

死在自己的车上了?

因为有防护栏,老冯没办法触及到风衣男。

他想了想,下了车,手里——拎着那根一米长的螺丝刀子。

老庙村地处偏远,这时候,整个村子几乎是漆黑一片,偶尔有几声狗叫。

老冯的车子停在村口。

无论这时候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看见、听见。

老冯谨小慎微的轻轻拉开车门,风衣男——规规矩矩的坐在后座上,耷拉着脑袋,纹丝不动。

老冯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不对!

触手的感觉……有些异样。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上因为紧张呼呼冒着热气,脸上,冷汗也下来了。

老冯看着一动不动的风衣男,他又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还是没动,而且……

老冯跑到驾驶室,拿出手电筒,再一次来到后面,他哆哆嗦嗦的慢慢掀开风衣男的帽子,然后用手电照了一下……

老冯“啊”的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过来,浑身犹如筛糠,哆嗦个不停,好不容易站起来,撒腿就朝着村子里跑去。

那么老冯到底在车的后座上看到了什么?

事后老冯在村民的帮助下报了警,在派出所里老冯告诉警察,他看见的是一个——纸人。

那个纸人栩栩如生,黑黑的眼睛,歪歪扭扭的鼻子,血红的嘴唇,他曾经在老地的土坡上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上了他的出租车,然后他把它拉倒老庙村,然后……

办案的民警是镇里的,他们跟着老冯找到了出租车,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事件最初在村子里传开,随后在临江市传开,并且越传越悬,大大小小的报纸接二连三的报道,镇里办案的民警也是火的一塌糊涂。

对于老冯是否报了假案,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民警也没有调查出结果。

这件事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就是维照明,我的好哥们。

别的记者都争先恐后的添油加醋报道,老维没有。

因为他比别人聪明。

一天的悬能吸引读者。

一个月的悬能吸引读者。

但是这些,都远不及事情的真相吸引人的眼球。

人愿意看未解之谜。

但是更渴望看未解之谜的谜底。

未解之谜的声势已经炒够了,再炒——就是冷饭。

老维开始对这件事展开调查,他希望找到谜底。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在停车场租了我的车。

不是一天,是包月。

我知道了他的目的,他没有对我隐瞒。

其实我也对这件事感到好奇。

我和老维开始调查。

调查的第一件事老维告诉我,必须先接近老冯,因为他是事件的主角。

这很容易,我们是同行。

几经周折,大约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事件,终于有了眉目。

那么真相到底如何?

你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当然——我也不希望你能想到。

第六章 预兆

上面说了那么多,似乎是我啰嗦,实则不然。

当这一切事件结束的时候我才发觉,这就象是蝴蝶效应。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偶然,都是事件结果的必然,缺一不可。

接下来说说我跟维照明从认识到对老冯纸人遭遇、调查初露端倪的这一段经历。

其实——也很蹊跷。

我暂时找不到其它形容词来代替它。

可能,这也是一个预兆。

预兆着,我势必会和维照明、老冯走到一起。

时间还是追溯到当时,2010年冬天,我28岁。

前面说过,我就是一个的士司机,指着开出租养活自己。

那时候的我还没女朋友,用明朗的话说,我还是处男,——够矬的。

现实的社会,我这样文化不高的人生存比较艰难,好在我有个生计糊口,业余没什么太大的爱好,上网,看小说,偶尔写写恐怖小说。

这一天是我和维照明见面的第一次。

早上,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天不知道为什么黑压压的。

我心里不舒服。

我小的时候腿受过伤,阴天下雨腿就酸疼。

而且,我明明记得天气预报说过,今天晴。

现在阴天了。

不准。

天气预报不是百分百的。

我穿了拖鞋来到洗手间洗脸刷牙。

客厅的石英钟呆板的一刻度、一刻度至死不休的走着。

一圈儿、一圈儿又一圈儿。

我瞄了一眼,七点十分左右。

一个偶然,我觉得脚下别扭。

这是今天第一个——蹊跷。

我低头看了一眼,怔住了。

因为——我的拖鞋左右脚竟然穿反了。

左脚的拖鞋歪歪扭扭的穿在右脚上。

右脚的拖鞋歪歪扭扭的穿在左脚上。

这几乎不可能。

我人不邋遢,相反,我生活一直很有规律。

每天睡觉前都会把鞋子、衣服摆放到一个固定的位置。

而且,井然有序。

跟女人似的。

因为这样,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够爷们儿。

我拖鞋上床时是两只脚并在一起脱的鞋。

左右不会反。

穿的时候两只脚拧着劲穿的?

笑话。

我愣神只是一瞬间,虽然想不透原因,我还是把鞋换了过来。

这样舒服多了。

我光棍一个人,没有在家吃早餐的习惯,每天都是在固定的地点吃油条、小豆粥、豆浆。

几乎不换。

还是不够爷们。

没办法。

穷惯了。

我看了看时间,又上了二十分钟左右网,然后把我“媳妇”,我一直这样叫它,其实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关掉。

我穿好棉大衣,是警用的,纯棉,很暖和,夜市买的假货,真的我弄不到。

我抬腿要往出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客厅门前,有一块立着的镜子。

我当初买的时候本来是想放到卧室里,可惜卧室不大,没办法只能放在门口。

它正对着我的客厅。

我在镜子里看见,笔记本电脑的鼠标掉了。

它在桌子下面跟上吊似的晃晃悠悠的。

我回过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看着它。

我从不皱眉,这也是一个习惯。

现在我眉头紧锁。

我不理会它,出去?

我把鞋脱了回到卧室,把它放到桌子的鼠标垫上?

我闭了一下眼睛,仔细回忆着……

我在离开“媳妇”的时候,鼠标我怎么处理的?

以我的习惯,甚至所有人的习惯,都不会把鼠标扔到桌子下面让它吊着。

但是我今天……

我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我不是特意跟一个鼠标较劲,但我还是把军勾大皮鞋脱掉,换上拖鞋来到客厅电脑桌前。

我抓起它,重重的把它放到鼠标垫上。

然后我再一次朝外门走去。

我一边穿鞋,一边从镜子里看它,在我的注目下,它安分守己。

2014年的今天,我想起当时,那可能是一个暗示。

如果我那天不出去,在家呆着,或许一切都会改变。

而我,也不会经历那么诡异的事,当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小说。

事情——可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

从小区出来,我在车库取车出租车,来到王姐的早餐店,一如既往的老三样。

王姐心肠好,每次都多给我一个猪肉大葱包子。

当然,投桃报李,有时候她用车,我从来是随叫随到,而且是免费。

临江市出租车挺多的,有些人习惯在街上遛,遇到客人就拉,比较随机。

而我,一般是把车停在南马路十字口等客人,相对来说,我的做法省油。

老冯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我和老冯不认识,但是报纸也看了。

他就是在南马路十字口拉的纸人。

我把车停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还想了一下,我会不会有这样的遭遇。

就在我刚停完车的时候,外面“当当当”的有人敲我的车窗,我看了一眼,是同行蝗虫。

他比我大,姓黄名重。

不过干我们这行的都有外号,他的外号就叫蝗虫,我的外号叫“车轴”。

对了,说了这么久,竟然忘记介绍我自己叫什么。

我叫“克隆”,姓“克”的其实极少,我曾经好奇自己的姓氏,还特意在网上查过出处。

“克”氏,源于姬姓,出自西周时期周夷王之臣克,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

克氏是一个十分古老的姓氏,三千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西周时期,克接受周夷王姬燮命令,圆满地完成了派他到各地巡察的任务,因而周夷王赐给克氏一套青铜器皿,有“镈”、“鼎”、“盉”、“罍”等,并命名其中的青铜乐器“镈”为“克镈”。

所以说我姓氏虽怪,却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

看来我的先祖都颇有作为,可惜后续无人,未能青出于蓝,沦落至我辈,只能开出租某为生计。

我有些汗颜。

至于“车轴”这外号,那是我第一次开张,兴奋过度一脚刹车没踩住,把“蝗虫”的士撞了个大坑。

这家伙仗着身强力壮要跟我动手,情急之下,我编了个理由“哥们,有话好说!意外!完全是意外!我——车轴坏了,所以……”

于是,蝗虫就一直管我叫“车轴”。

我们现在也成了哥们。

“蝗虫”毫不客气的拉开副驾驶一屁股坐下。

蝗虫:“有烟没?”

我扔给他一根七块钱一盒的“红塔山”香烟,然后跟伺候大爷似的给他点着。

我自己也点了一根。

蝗虫:“听说了吗?”

我:“什么事儿?”

蝗虫:“有个咱们同行二货,遇鬼了。”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擦!就你不二货。你说的是拉纸人的那家伙?”

蝗虫:“就是他,你认识?”

我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蝗虫:“这事你说我咋遇不到呢?”

我:“你想啊?”

蝗虫:“当然想!真x妈够刺激的。”

我:“不怕刺激死你!”

蝗虫:“对了,你那个‘要死要死’的车牌子怎么遮起来了?”

我听完又瞪了这混蛋一眼。

其实我的车牌子是找人给办的,当时我精挑细选,选的是“黑l14x41”,为了和谐,英文部分我x代替。

我喜欢音乐,这个车牌子正着看是“都发”,反着看也是“都发”。

很吉利,我喜欢。

可“蝗虫”这家伙不要说音符,汉字都认不全。

一直跟我说正着看是“要死”,反着看也是“要死”。

跟他我也懒得解释。

蝗虫跟我说我的车牌子遮起来了,我一怔:“你说什么?”

蝗虫:“下去自己看吧!”

一边说,这家伙顺手拿起我的“红塔山”烟看了一眼,里面剩了大概有十几根,他伸着马脸说:“这个我拿走了!你整天开着‘要死要死’的破车,少抽点有益健康。”

说完他“嗖”的就下了车,速度够快,我没来得及拦住他。

一根都没给我留。

“无耻!”我骂了一句也跟着下了车。

蝗虫的出租车停在我后面,这点他很讲究,即使我不来,他也给我留个好位子。

因为他块儿头大,别人都懂规矩,也没人敢跟我争。

蝗虫披着军大衣回到自己的车里,我则是来到车后面。

前面的车牌子没问题,下车的时候我扫了一眼。

可后面的……

正如蝗虫说的,让一张纸遮住了。

纸是很脏的一张纸,黑乎乎的,上面都是窟窿。

它的一半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车牌子上,寒风呼啸,它“呼啦呼啦”的猎猎作响。

我再一次皱起眉头。

有人故意的?

我随便想了一个可能。

我伸手撕下这张纸,不远处有垃圾箱,我奔它走了过去。

垃圾箱设计的是一个青蛙,它此刻正张着嘴。

我把那张破纸扔了进去。

我没有团它,因为它很脏。

我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对面的街道站着一个老太太,她弓着腰,满脸皱纹。

手里,竟然也拿着跟我扔的纸差不多的一张纸。

她眼睛黑洞洞的陷在眼窝里,我看不出她是不是在看我。

一秒钟,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纸。

同样很破。

我有些魔障,心理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转身走到青蛙垃圾箱的跟前,伸手又把那张破纸拿了出来。

我正面、反面的看了一下。

这应该是某个小学生的练习纸,上面有字,字迹歪歪扭扭并不工整。

而且,字很大,一张纸上没写几个。

很多都无法辨识,有的被脏东西盖住,有的在破洞的地方。

我看了一下,第一面第一行残存的是“不”,第四行最后一个是“行”。

第二面第二行残存的是“宜”,第三行中间我看了半天才勉强看出是个“出”字。

我没在意,因为我看不出什么。

我又把它扔到了垃圾箱。

往回走的时候,对面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我估计是走了。

回到车里我等客人,蝗虫这家伙搞的我弹尽粮绝。

我无所事事。

闲着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张纸。

忽然我激灵一下。

“不、行、宜、出?”

我问我自己,如果组合着念,那是不是就是“不、宜、出、行?”

我有些狐疑,这是巧合?

第七章 不宜出行

我心情不是很好。

暗骂了一句“妈的。”

烟也让蝗虫打劫了,我只能枯燥的坐等生意。

至于那四个字“不宜出行”虽然我隐隐的觉得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哪不对。

我不觉得这是有人跟我开玩笑故意的。

我在脑子里搜索着,我的朋友不多,都是的哥,这样的事都不可能是他们干的。

因为跟他们的性格不符。

只能是巧合,我安慰了一下自己。

其实这个世界很神奇,很多时候,我们得到了一些东西,当我们不理解的时候,就用偶然、巧合来解释。

那四个字在十点多的时候我多少有点体会。

“不宜出行”,我等了两个小时竟然没有一个人乘坐我的车。

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我眯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车来车往的出租车。

终于一对年轻夫妇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朝我的车走过来。

我有些兴奋,还没等他们走近我就打着了火迎了上去。

我摇开车窗问:“哥们去哪?”

看到一家子乘客的时候,我习惯征求男人的意见,因为跟女人搭话,有些男人会不高兴。

我遇见好几次,现在我也学聪明了。

男的三十几岁,看了我一眼说:“和兴路。”

我连忙说:“上车。”

女的走到后面拉开车门,她说:“苹果快上车,咱们回家。”

我知道她是跟那个小女孩儿说话。

看样子是他们的女儿。

小女孩儿很奇怪,她并没有上车,而是执拗的瞪着我看,粉嘟嘟的小脸蛋绷得很紧。

小眉头皱的跟包子褶似的。

我有些费解。

老实说,我长的不难看,甚至有点帅,就是皮肤有些黑,曾几何时我挺有孩子缘儿的。

现在我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瞪着我。

男人已经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女的叫了好几声,叫苹果的小女孩儿还是虎着小脸不上车也不说话,她一直瞪着我。

我尽量使自己笑的人畜无害,我说:“小妹妹上车呀!叔叔拉你回家。”

苹果黑漆漆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你叫我小妹妹,又说叔叔拉你回家,你是笨蛋。”

我听完愣了一下。

确实,这句话证明,我的智商现在看来——不是很高。

苹果说完就跑了,她跑到了我后面蝗虫的出租车前,我侧面看见,她笑了。

男的跟我说了声“不好意思”,拉着他老婆的手跟苹果一起上了蝗虫的车。

我气哼哼的看见,蝗虫还t妈朝我幸灾乐祸的招了一下手。

苹果为什么黑着脸看我?

她为什么一直不肯上车?

这让我心里不舒服。

我不自觉的又想起那四个字“不宜出行。”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有两个年轻人也是几乎上了我的车,一个已经进来,后面的不知道为什么,瞄了我一眼,又看了我的车一下,坚持要换个车。

上车的年轻人不得已也跟他走了。

我心里开始画魂儿。

难道我今天——有问题?

我不迷信。

我从车里出来,围着我的出租车转了好几圈儿,车很干净。

它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一直对它关爱有加。

我皱着眉站在冰冷的街上开始琢磨。

今天确实有些异常。

每天这时候,早就开张了。

我正郁闷的时候,前面走过来一个人。

他穿着蓝色的时尚羽绒服,带个眼睛,瘦瘦的,比我还单薄。

他就是维照明。

时至今日我也一直怀疑,那天我没有客人,是不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它一直阻止我的客人上车,然后安排我和老维见面。

老维看了我一眼说:“怎么哥们,活不好?”

我:“还——行吧!你坐车?”

我问了一句。

维照明:“上车说,今天还真冷。”

上了车,维照明问我一个月能赚多少,我如实回答三千块左右。

他说一个月给我五千元包车,我看了他一眼。

我说:“违法的事儿我不干。”

维照明笑了一下说:“不违法,你放心。”

我:“成交。”

我又问:“都干什么?是整天跑还是……?”

要是一天24小时不停的跑我估计剩不下几个钱。

现在汽油不便宜。

维照明摇了一下头说:“不整天跑!对了,前几天有个的哥遇鬼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仔细的又看了看这家伙,直觉告诉我,他极大的可能是狗仔队。

我猜对了,接下来维照明也没瞒着我,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

他想调查纸人事件,我同意。

有个原因,我们现在还不是哥们,管他调查结果如何,我都可以稳赚五千元。

在说我也很好奇。

我看过报纸,知道那个人叫冯建军。

维照明还挺讲究,因为大家合作,他先给了我二千元定金,中午又请我吃了顿火锅。

我没客气,难得吃顿好的。

一边吃维照明问我怎么看这件事。

我把嘴里的一口羊肉咽到肚子里,喝了口啤酒。

我:“不可思议。”

我说了四个字。

维照明:“你说——这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不排除媒体炒作!不过听说现在冯建军的出租车火的是一塌糊涂,不少人去参观。”

维照明:“看车的多!坐车的少!”

我:“没错!鬼车还有谁敢做。不过还有件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维照明:“什么事?”

我:“其实我闲着没事在网上写惊悚小说,里面我写过一个事件,是发生在五六年前的,也是——和纸人有关。”

维照明一愣:“发生在什么地方?”

我:“是四明村!我在小说里写成了故事,其实——是真的!”

维照明:“你说说看!”

我看见他饶有兴致。

接着我给维照明讲了四明村那件事。

四明村,村子不大,左邻右舍的互相都认识,晚上,很多人家都不关门。

村子里有个李老汉,没儿没女,孤苦无依,平时就靠着扎个纸人糊个牛马,卖给那些家有丧事儿的村民为生。

这一天村子里来了三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为首的是个男孩儿,他们开着车到村后的河边儿钓鱼,然后又架起了锅。

可是没有柴火,其中一个孩子想起来,来的时候有个院子里都是纸扎,正好用来点火。

三个孩子开车来到李老汉家,进院子看了看,就李老汉一个人。

其中一个问:“老头儿……就你自己啊!”

李老汉站起来说:“是啊!就我一个人,孩子有事儿吗?”

三个人一听李老汉家就一个人,二话不说,把那些堆在院子里的纸扎用脚踹了踹拎着就要走。

李老汉和他们争执,其中一个男孩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刀,狠狠的刺进了李老汉的肚子里。

老人家痛苦的躺在地上,鲜血顺着刀把流的满地都是,其中一个纸人……让血浸红了。

老人最终没能逃脱厄运,他临去世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纸人,那个让自己鲜血染红了的纸人。

纸人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行凶的孩子未满十八岁,李老汉又没有家人,村里给他打官司,可对方家有钱有势,最后仅给了一些丧葬费。

半年后,报纸上报了一则新闻,杀害李老汉的孩子死了,死的很蹊跷。

喉咙……被一张纸割开了。

目击证人是他的那些朋友,他们坚持说……是一个纸人杀了他(关于纸人事件,在我的上一部小说“腐烂的灵魂”里有具体介绍,在此做个广告,请大家支持一下我这个三十好几的老的哥!呵呵!哈市的读者坐我车一律免费,记住车牌号黑l14x41,上车提纸人,老的哥说到做到,在此承诺)。

维照明听完我说的愣住了。

维照明:“最后怎么样了?”

我:“最后——就象报纸说的,那样了!”

维照明:“纸人杀人?”

我:“你不也是记者吗!他们是这样报道的。其实我老家——就是四明村的,我还特意回去一趟打听过这件事。”

维照明:“结果呢?”

我耸了耸肩说:“村里传的比报纸还悬。”

维照明对纸人杀人半信半疑,我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来。

其实我也一样。

吃晚饭,维照明走了,他说晚上联系我,我答应了。

临走时我问了一句,当然,我有点不要脸,不过没办法,为了糊口。

我说:“你没事儿不用车的时候我拉客人……可以吧?”

维照明笑了一下说:“随便!接客都成。”

我也乐了!

这家伙还挺幽默。

下午我还是把车停在南马路十字口,从一点到五点,我依旧没拉过一个客人。

蝗虫的车截然相反,一会儿开回来,一会儿开出去的。

我有些眼热。

这家伙还算识相,看我一脸阴霾,他回家的时候给我买了两盒红塔山烟。

蝗虫跟我说:“你今天没开张?”

我撕开烟盒抽出一根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没有!”

蝗虫眼神异样的瞄了我的车一眼说:“明个找人看看!这——有点不正常。”

我心里让蝗虫说的咯噔一下,又想起“不宜出行”这四个字。

我:“少鬼扯!我不信邪!”

说是说,其实我心里也开始打鼓。

蝗虫今天活不错,他走了。

我也打算回家。

这时候我接到维照明的电话,他告诉我——晚上8点左右在南马路十字口等他,他——要在这里等纸人出现。

事件——开始了。

第八章 胖女人

中午的火锅吃的我很饱,晚上我简单对付一口——康师傅方便面,榨菜。

天又开始阴了,我拉开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

现在的时间是七点多,我五点多回来后上了一会网。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都是阴天,我上网看天气预报,报的都是晴天。

这让我很费解。

我记得雇主维照明的叮嘱,8点左右他让我到南马路十字口等他。

他是讲究人,我也不能差。

我打电话问用不用去接他,他说不用,于是我一个人从家里出来。

车,就停在楼下。

蝗虫晚上约我去他家喝酒我也拒绝了,因为晚上有事。

我上了车,发动汽车的一瞬间,那四个字在我脑海里又浮现出来——不宜出行。

我一整天除了维照明外,没拉到一个客人。

但我平安无事。

这就是“不宜出行?”

不太象。

所以说——这是个巧合。

我开出小区,尽量开的慢些。

现在——路面上都是积雪,不知道街道是干什么吃的,没人出来清理。

雪让汽车压的很实,上面跟镜子似的,异常的滑,我虽然是老司机,也不得不小心。

尤其是还有那顶“不宜出行”的破帽子顶在老子头上。

天——黑的离谱。

我抬头看了一眼,就象是泼了墨。

黑乎乎的飘着轻雪。

我把车停在南马路十字口,我没看见维照明。

估计他还没到,我来早了。

汽车我没关,为了让车里暖和,我也不在乎这点汽油。

我点了根烟,坐在里面等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觉得有四十分钟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8点二十多,维照明还是没露面,我有些不耐烦。

我想打电话问问,可觉得又不好。

他说8左右,现在也算。

我趴在方向盘上盯着过往的行人。

8点不算晚,但是这样的天气行人少之又少。

出租车也少之又少。

只有我,死气沉沉的等在这儿。

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肥胖女人在我的捷达车一侧走过去的时候,她低着脑袋朝我的驾驶室看了一眼。

包子一样的脸几乎贴到我的车窗上。

她眼睛往外鼓鼓着,白眼仁太多,多的有些怪。

我摇开车窗,只有手掌宽:“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女人眼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说:“我知道!”

然后摇摇晃晃的走了。

可能因为身体太重,我看见她有很严重的罗圈腿。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压的。

什么意思?

听完她说的话我心里嘀咕一下。

她知道?

知道什么?

忽然我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似曾相识。

现在这是我清晰的记忆中第一次和她照面,当然——事后我才知道这个肥胖的女人有多恐怖。

她走过去之后,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快九点了,维照明还是没到。

我有些坐不住了,九点——那是九点左右,不是八点左右。

这家伙不守时。

我拨通了他的手机。

我:“哥们,你——什么时候到?”

我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友善,有些生气的成分。

维照明:“我已经在路边儿,你怎么还没过来?”

我一愣:“你到了?”

维照明:“就在路边儿,不过……”

我:“不过什么?”

维照明声音有点异样的说:“我怎么——看不见一个人?也没有车!”

我:“怎么可能,我的捷达车就停在中央红超市前。”

维照明:“我就站在中央红超市附近。”

我有点懵了。

我推开汽车门子走下车,四周扫了几下,维照明说的不错,现在的街上,真的是没人了。

如果说有,也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看不见他们的面貌,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晃动。

看样子是人。

我的附近……人似乎一下子都走光了。

九点多钟,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多见。

我不甘心的问:“你在中央红超市门前没有看见我?”

维照明:“那你看见我了吗?”

“擦!”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事儿太邪门。

我又说:“你看见红绿灯没有?”

维照明:“看见了!”

我:“对红绿灯!南行车道红灯!”

维照明:“南行车到绿灯!”

我:“西行车到绿灯!”

维照明:“西行车道红灯!”

“完了!”我说一句。

维照明:“怎么回事?”

我:“你确定你站在南马路十字口?”

维照明:“你确定吗?”

我没挂电话,开始在附近转悠一下。

是这样,南马路十字口虽然是十字街,但是并不在主街。

人流不多,也不少。

冯建军习惯在这等客人他有个原因,事后我才知道,这家伙手续不全,属于半黑车,怕抓。

我平时不在这里揽活,但是作为的哥,总不至于找错地方。

而且这地方我来过。

每年清明,我都会在这里给家里去世的亲人烧纸。

我老家不在这儿,不过据说只要是十字路口,你烧纸的时候念叨一下,他们都会收到。

我一直想,十字路口四通八达,可能跟下面也有桥梁。

难道——维照明走下面去了?

我邪恶的想了一下。

今天我让“不宜出行”闹的有点神经兮兮。

转悠十几步,我看见十字路口的街牌,南马路。

没错!

我:“你看见街上的街牌没有?”

维照明:“我看看,有个街牌!”

我:“写的什么?”

维照明:“南马路十字口!”

我一听仔细想了一下:“错了!”

维照明:“错了?”

我:“南马路十字口是一个街名。冯建军拉纸人的地方是南马路的十字路口儿。”

维照明:“那你等我吧!我坐车赶过去。”

我:“要不我去接你?没多远!”

维照明:“不用。”

说完他挂了。

他的位置跟我在的位置没隔多远。

一条街。

这两个地名经常有人混,我没当回事儿。

我钻进车里继续等他。

南马路十字口这地方其实挺邪门,我经常听其他同行讲这里的一些事儿。

冯建军遇到的是一个,还有一个的哥,是半年前,也在这里揽活。

后半夜,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

他喝了点酒,没醉。

晚上酒驾也没有警察管,他想撞撞运气。

这时候是夏天,又闷又热。

的哥一边在附近转悠,一边想醒醒酒,凉快凉快。

在十字口,的哥眯着眼睛看见路边站着一个女孩儿。

夏天,她穿着一身乳白色的连衣裙。

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

的哥三十好几,没结婚,对女孩儿格外敏感。

看身段应该不错,他开着车靠了上去。

的哥:“妹妹——坐车吗?”

女孩儿低垂着头微微点了一下。

没抬头。

的哥瞄了一眼女孩儿雪白的大腿、胳膊,丰满的身材。

虽然看不见脸,但是的哥心里还是咚咚的跳了一会儿。

他把副驾驶拉开,女孩儿慢慢的坐进来。

“去哪?”的哥问。

女孩儿:“南马路十字口!”

的哥一愣:“这里就是呀!”

女孩儿:“不是!”

的哥斜着眼睛看着女孩儿丰满性感的大腿,很白,白的有些不象人的皮肤。

就象是一张纸。

他琢磨,她可能是外地人。

的哥说:“妹妹不是临江人吧?”

女孩儿:“不是!”

的哥:“那你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

女孩儿:“知道,一直往前开。”

的哥按照女孩儿说的一直开,开了五六分钟,他觉得眼熟,仔细一看,竟然又回到了南马路十字口。

女孩儿一直没抬头。

的哥咳嗽一声,继续按照女孩儿的要求往前开,可五六分钟以后,又回到了南马路十字口。

他懵了。

快天亮的时候,女孩儿下了车,她跟司机说她走了很多年,一直出不去,她告诉司机,如果可能,她还想请他帮忙。

司机跌跌撞撞的爬上车,连惊带吓的一路狂奔回了家。

件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现在——很少有人在南马路十字口揽女乘客,尤其是穿乳白色连衣裙的。

至于是司机喝多了自己开迷糊了、还是确有其事,没人深究。

我坐在车里一边胡乱想着这些事,一边等维照明。

过了二十分钟,他还没有过来。

就算是走,也应该到了。

我探着脑袋往对面的马路眯着眼睛看去,那里——过了街就是“南马路十字口街”。

如果维照明没说错,他就在那里。

我没有看见他,但是我激灵一下,因为我看见——一个穿着风衣的人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走过来。

第九章 遭遇

我点背?

我点高?

我不知道。

冯建军遇见了风衣男,现在轮到我了。

维照明这个时候还没到,我心里发冷。

风衣男步子很正常,速度很正常,人也很正常。

几十秒后,他离我的出租车有三四米远。

他一直低着头。

说实话,我希望他走过去,我不想找麻烦。

可事与愿违。

他在我的捷达前停住脚步了。

我咳嗽一下,这是人恐慌的下意识表现。

我的捷达没有安全栏,他坐在前面、后面对我来说都不安全。

我把所有的车门都锁的死死的,让他无机可乘。

我死死的盯着他,他双手插在兜里,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一个——纸人。

他用脚轻轻的踢了我的车门一下说:“开门!”

我连车窗都没敢摇开,我警惕和期盼的使劲往街上扫视,我希望维照明赶紧出现。

我希望一个、或者两个行人赶紧出现。

可是一个都没有。

t妈的,我心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看来今天我的确“不宜出行。”

我:“不好意思,我在等人,不能拉你。”

一边说,我一边感觉着。

风衣男踢了我的破捷达一下。

怎么感觉——轻飘飘的,很虚,很不真实。

我下意识的在驾驶座下面抽出一根螺丝刀。

所有的哥的必备武器。

我记得记者采访冯建军的时候,冯建军也如法炮制的拿这东西当武器。

似乎没什么用。

我说完了,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又轻飘飘的踢了我的捷达车一下,声音很轻的说:“开门!”

我开始害怕了。

我:“我说过了,现在不拉客!”

风衣男:“开门!”

我生气了,但是敢怒不敢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人。

这地方太邪门。

我一直觉得。

我双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一只脚踩着离合器,我想赶快离开。

或者把车开起来去接应维照明。

让我没想到的是,风衣男轻飘飘的竟然站在了我的车前,他还是说:“开门!”

“我草你妈!”

我连害怕带生气什么都不顾了,开始骂人。

我的文化不高,又是在农村长大,爆粗口习以为常。

其实来到这个城市以后,我已经改了很多,现在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让我暴露出本性。

我决定撞过去。

如果他是一个纸人,我会把它撞成一张照片,明天老子也出名了。

如果他是人,我也出名了。

交通肇事。

28岁的老的哥一直渴望上临江报纸的头条。

就在我决定开车的一瞬间,他慢慢的抬起了头。

我汗毛一下子全都立了起来。

深深的风衣帽子里,露出一张白森森的脸。

白的跟纸一样。

黑洞洞的眼睛黑的离谱,跟墨画上去一样。

鼻子我看不出有没有凸起,嘴唇——很红。

他表情死勾勾的,甚至我觉得那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被吓懵了。

我的想法是开车撞过去,可司机的本能让我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吓傻了?

吓坏了?

我拉开车门就往前跑。

一边跑我一边回头看。

风衣人追了上来,步子很快,有些——轻飘飘的。

现在街上没人,我觉得自己浑身湿漉漉的,那是冷汗。

我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

他追上我之后会怎么样?

杀了我?

我不知道。

人发疯的时候潜能发挥的格外超长,我觉得自己跑的比平时快好几倍。终于我看见街道的拐角处闪出一个人影,竟然是维照明。

我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维照明:“你干什么?”

我惊慌失措往后面指了一下:“后面……”

维照明:“后面怎么了?”

我光顾着害怕并没有往后看。

我现在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风衣人消失了。

我和维照明上了我的出租车,我把经过跟他讲了一遍。

他也骇然的瞪着我。

维照明:“我晚来了一步。”

我:“马后炮!”

维照明:“你——看清楚了?”

我:“什么?”

维照明:“他是——人?还是——纸人?”

我惊魂普定地想了一下:“说不准。”

维照明安慰的给我点了一根烟,又说:“走吧!”

我:“去哪?你这钱真不好赚……我说——我不会把命搭上吧?”

维照明:“没准!”

我看着他的表情,看不出真的假的。

现在我觉得,他的样子有些欠揍。

他是我的雇主,我不能下手。

维照明早就打听好了冯建军家的住址,现在他让我拉着他去拜访冯建军。

冯建军家住在棚户区,地点很偏僻。

好在我在临江混迹多年,还能找到。

而且我也是的哥,同行之间便于沟通。

看来维照明这家伙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为了5000元,我掉坑里了。

因为刚才风衣人事件,我有点惊弓之鸟。

棚户区都是背胡同,背的离谱。

没有一盏路灯。

很多人已经搬走了,住在这里的,不是想讹政府钱的钉子户,就是没有能力搬走的弱势群体。

我不经常来这里。

现在我穿进一条近路,虽然进来我就后悔了。

这条路没有什么名字,或者有我不知道。

两边都是破破烂烂的平房,里面——没有半个人影。

黑乎乎的。

我尽量把车的远光灯打开,但是我依旧看不出多远。

维照明一直催我开快点,他说跟冯建军约的是八点半,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我们刚认识,我心里骂了他一句,嘴上只能说:“我尽量。”

前面越来越黑,我觉得气氛不对。

因为我看见,在我的出租车后面,跟着一团东西。

我从倒车镜眯着眼睛使劲的看,我把后车灯也打开了,可我依旧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我又开始冒汗了。

可能——我今天真是不宜出行。

我问维照明:“后面——你看见了没有?”

我发现,维照明也注意到了。

因为他也探着脑袋朝后看。

维照明眉头紧锁,他没有看我,依旧注视着倒车镜说:“黑狗?”

我:“有那么大的狗吗?”

维照明:“马?”

我:“有那么小的马吗?”

维照明:“人?”

我:“有四脚在地上跑的人吗?”

这里道路高低不平,我车没法开的太快。

我发现,这东西离我的车越来越近了。

黑乎乎的。

象是一团影子。

我开始害怕了。

我说过,我已经是惊弓之鸟。

我不管道路如何,加大了油门往前开。

我不想让这东西追上我,不管它是什么。

第十章 正常?不正常?

道路坑坑洼洼的棚户区街道,很窄。

我无法快的太快,现在,我的破捷达反倒成了累赘。

我觉得,即使我全速往前跑,都比现在要快。

后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越来越近,我在倒车镜里看的清清楚楚。

维照明:“快到了,前面就是冯建军家。”

我听见维照明说的话朝前看了看,果然有一个屋子里亮着灯。

附近的屋子都黑着,那亮灯的——一定是冯建军家。

我说:“怎么办?”

维照明:“什么怎么办?”

我:“把车停在冯建军家门前,还是……?”

我担心后面的东西,维照明应该清楚。

维照明看着后面,那东西丝毫没有停住的意思,它追的很紧。

维照明:“开过去!实在不行,明天在过来。”

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把车开过冯建军家,可后面的黑影没了。

维照明也伸着脖子往后看。

我:“那东西呢?”

维照明:“好象……好象进冯建军家了。”

我:“你看清楚了?”

维照明:“差不多。停车!”

我把车停住,现在的位置离冯建军家有二十多米。

维照明拎着手电筒下了车,我也跟着下了车。

我们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往冯建军家走去。

说实话,我心里有些发毛,今天的事情都不正常,我怀疑我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冯建军家的外门并没有锁,当然,这里一般也不会有贼人光顾。

维照明用手电往院子里晃了晃,没有什么异常。

院子很大,靠北面堆着很多玉米杆,是烧火用的。

维照明:“请问——冯建军在家吗?”

我知道,这家伙是投石问路。

没狗。

他想知道的知道了。

他先一步迈进了院子,我紧随其后。

虽然没看见那团黑影,可我还是觉得不对。

那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

我用眼睛扫视着院子,而且不时的朝身后看看。

我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狗,即使是藏獒也不会长那么大。

我没有任何发现,但是——我总觉得玉米堆那儿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闪了一下。

我一哆嗦。

我想跟维照明说,可这时候屋子的门开了。

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我在报纸上见过这个人,正是冯建军。

维照明走上前跟冯建军说明了来意,并且做了自我介绍,还把我也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跟冯建军见面。

他四十出头,长的比我高大,皮肤黑黑的。

给人的第一直觉,这个人比较实在。

可能这些日子记者的频繁来访,我看得出,冯建军对我和维照明或多或少有些不耐烦。

虽然如此,他还是把我们让进屋子。

进屋子的时候,我又回头朝着柴火堆看了一下,那里黑糊糊的,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冯建军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了?”

我:“没事儿!”

我不知道冯建军知不知道那个黑影,我没敢说出来。

来到屋里,我扫了一眼。

房子的格局很简单,中间是客厅,左右各有一间屋子,屋子的门都是敞开的。

客厅的后面,应该是厨房,门关着,我不能肯定。

客厅的北角,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儿在写作业,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转过身子。

冯建军把我跟维照明让到一个破旧的布沙发坐下。

我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

是什么我还说不上来。

我和维照明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左面的屋子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说:“来人了吗?”

冯建军朝着屋里说:“来人了,是朋友!”

苍老的声音说:“留着吃饭啊!”

冯建军:“知道了!”

然后他苦笑了一下,对我和维照明说:“是我爸!”

他话音刚落,屋子的沙哑声音又说:“来的是人吗?”

我听的一愣。

冯建军咳嗽一下,然后说:“来的是人,是朋友!”

苍老的声音:“是人留着吃饭啊!”

冯建军这时候站起来走过去就把门关上了。

他关门的时候,那个沙哑的声音又说一句:“到咱家来的——能是人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左面的门让冯建军关上了,我往右面的屋里看了一下。

那里有张床,床正对着门,看的很清楚。

床上躺着个人,她脸朝里。

我可以肯定那是个女人,因为她的头发很长,有些乱糟糟的。

从我们进屋到现在,我没发现她动一下。

睡着了?

我不能确定,但是给人的感觉,她应该是个胖女人,因为盖着的棉被高高的鼓起来。

那是一张双人床,她的身子却占了大半。

维照明跟冯建军说明了来意,冯建军说他该说的都说过了,就是报纸上登的那些。

维照明笑着跟冯建军说我们这次来不是找他的。

我也愣了一下,我一直觉得维照明是要采访冯建军,可他现在说不是。

冯建军:“不是找我的?”

维照明:“算是,也不算是!其实——我是想采访一下你的家人,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冯建军:“我的家人——没什么好采访的。”

维照明:“怎么——是不是不方便?”

冯建军:“我父亲——神智不清,你刚才也听见了,说话都没有条理,我儿子读初中,至于我爱人,她对我的事儿根本不关心,也不知道。”

维照明跟冯建军说话,我插不上嘴,我其实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右边屋子里床上的女人。

我知道,那是冯建军的妻子,可直到现在,她还是纹丝未动。

我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即便是睡着了,也应该醒过来。

我在报纸上看到只说他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生病的妻子。

什么病?

报上没提。

说胡话的父亲、一动不动的妻子。

我又朝那个写作业的孩子看去。

他一直在写着什么,没有回头。

从后面我看见,孩子的手动的异常快,有种刷刷刷刷的感觉。

速写?

一个初中生?

我有些怀疑。

维照明不愧是记者,他从兜里拿出500元,硬生生塞在冯建军的手里,说是给老人家买点吃的。

我看见冯建军一直在拒绝,维照明一直硬塞给他,最后他收下了。

冯建军:“你想见我父亲,他就在里屋,他——说什么你不必在意。”

维照明笑着点了点头。

冯建军没有陪维照明和我进去的意思。

我看得出来。

维照明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们进了老人的房间。

一张单人床靠在里侧,屋子中间有一张太师椅,看样子应该是很古老的东西。

因为太师椅的扶手,已经发红发亮,那是岁月蹉跎的痕迹。

老人披着一件羊皮袄正坐在太师椅上前后晃悠着。

枯瘦如柴的手上,拿着一对老核桃在不停的盘。

很典型的老人。

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瘦的出奇。

双眼深陷,但是看起来很有神。

我们进来的时候他正闭着眼睛,现在——睁开了。

他看着维照明和我,手里的核桃也停了下来,不在“咔咔咔”的响。

维照明和我看了看,没坐的地方,只能站着。

坐到床上,那就是对着老人的后背,不礼貌,也失去意义。

我看见维照明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大概是录音设备,不大。

“老人家你好!”维照明对着冯父说。

冯父眯着眼睛看着我和维照明,半天才沙哑着说:“你们是人,那就好!留下吃饭吧!”

维照明:“我们吃过了!”

冯父:“吃过了?是在我家吃的?”

维照明:“是!”

冯父:“那就好!”

维照明:“您身体还好吧?”

冯父又眯起眼睛,手里的老核桃盘的“咔咔咔”响了起来,然后低声说:“我很好!可儿媳妇说我不正常。”

维照明:“是吗!可能——是误会。”

冯父神色忽然变得很诡异,眼睛突然间精光四射,把我吓了一跳。

冯父声音变得更低,他对我和维照明说:“其实——我知道一件事,没人相信我,可是——我又不放心我的儿女!”

维照明:“大爷,您能跟我说说——是什么事吗?”

冯父:“你不会信的,到时候……”说完冯父神秘兮兮的朝外门看了一眼。

门,开着。

维照明朝我使了个眼神,我走过去把门关上。

关门的时候,我看见冯建军正看着我。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我没看出是什么意思。

门关上了。

冯父接着低声沙哑的说:“可能会连累你们。”

维照明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没事儿大爷,我们不怕。”

冯父把手里的老核桃搓的更响,“咔咔咔”的听着很不舒服。

他似乎在思考,过了十几秒然后说:“如果我说——我儿媳妇不是人,你们信吗?”

我听完心里嗖的一下,凉了半截。

因为冯父的眼神,看起来很清澈,不浑浊。

我觉得——他不象是一个神智有问题的人。

不但是我,我觉得维照明也愣了一下。

现在冯父让我们回答:“你们信吗?”

我们信吗?

我不信。

因为我没见过冯建军的老婆。

维照明:“能——说说您儿媳妇吗?”

冯父:“你们不信,我说了也没用!”

说完冯父又闭起眼睛。

核桃,搓的开始刺耳。

他越来越用力气,似乎跟它有血海深仇。

维照明和我对望了一眼,我:“大爷——我——我信!”

为了对得起维照明的5000元,我昧着良心说了谎话。

冯父一听“我信”两个字,眼睛忽悠的张开了,很突然。

他看着我说:“你信!那就好!对了,你吃饭了吗?没吃记得在这吃饭。”

我开始糊涂了。

这个老人真的有毛病?神智不清?

他没有任何病,只不过高深莫测?

我和维照明听完他说的事,我俩都吓傻了。

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儿媳妇——可能真的不是人。

如果他神智不清胡说八道,我跟维照明一起陷了进去。

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已经陷了进去。

第十一章 是人?不是人?

接下来,我和维照明倾听冯建军父亲说的事。

我觉得,冯父有时候说的话很有条理,有时候有些乱。

这让人很难弄清他的精神状况。

但是我有一个直觉,冯父没有疯。

也可能,我对别人觉得不正常的人有种特殊感觉。

或者说好感。

我不是变态,这还是有个特殊的原因,以后你们会明白。

为了说的简洁有条理些,我整理冯父说的事件。

以我的口吻,如果我原话转述,我觉得你可能听不明白。

也可能——你们真的认为冯父是疯子。

他说冯建军刚结婚的时候是他主持的婚礼,这很合理,他是孩子的父亲。

他说儿媳妇刚进门的时候长的很漂亮,高高瘦瘦的。

可是一转眼,她就胖了好几倍。

这一点我有些怀疑。

冯建军的儿子现在十四五岁,就算冯建军刚结婚就有了孩子,那也是十几年前。

一个人、尤其是女人十几年的变化很可能是惊天动地的。

我就见过一个,年轻的时候不到九十斤,中年时竟然胖到240多斤。

冯父说的一转眼,其实应该是十五六年。

可接下来他的话把我跟维照明吓坏了。

他说——其实现在住在他家的女人已经不在是他的儿媳妇。

她是一个怪物,她披着她儿媳妇的皮出入人间。

我和维照明不解的看着冯父。

他说这世上有两种人,我问哪两种?

冯父:“一种是人!还有一种是长的像人。”

他又说,她们在人前装的人声人气,一旦到了夜深人静,它们就变回原形,长着毛茸茸的黑毛在人间活动,而且——专门吃小孩儿。

我听见“长着毛茸茸的黑毛”的时候,我的脊背冒出冷汗。

因为——跟在我的破捷达后面的黑影,确实是在冯建军家消失了。

难道——它是冯建军的媳妇?

冯父看得出我跟维照明对他说的话惊疑不定,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我行动不便,又为了保家里平安,要是早些年,我怎能让这畜牲为祸人间,我知道,我的话没人信,大军也不信,不过——早晚你们会明白的。”

我:“您——您亲眼看见您的儿媳妇——变成毛茸茸的东西?”

冯父:“亲眼所见!”

他声音沙哑,但是说的很诡秘,而且斩钉截铁。

我想到一件事,我看过国外的一部恐怖片,叫“暮光之城”,电影里有一种特殊的人,他们可以随时激发异能变成狼人。

我一直当科幻电影看的,一直以为那都是导演编剧在鬼扯,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

接下来冯父又眯起眼睛看着我说:“你是哪的人孩子?”

我说:“哈尔滨人!现在住这儿。”

冯父又神秘兮兮的说:“那你一定听说过猫脸老太太事件吧?”

我是土生土长的黑龙江人,当然听说过。

事情发生在1995年,一个老太太,死的时候,因为有猫从身边经过,所以诈尸了(这是很地道的民间风俗,直到现在我们国家大部分农村丧葬时都不让牲畜接近,全部关在该关住的地方,防止动物从尸体旁经过时,让尸体“借了气”而诈尸,而这个“老太太”就是因为被猫“借了气”所以诈尸)。她诈尸后变成人身猫脸,专门吃小孩儿,这件离奇故事在东北一直广为流传。

“我知道这件事,我一直认为是谣传。”

冯父:“其实——诈尸什么的当然是胡扯,她——就是它们。”

我跟维照明互相看了一眼,我们当然知道冯父指的是什么。

他口中的它们,指的就是他的儿媳妇之流。

它们是同一类。

他还让我、维照明小心些,不要招惹它们。

我、维照明跟老人家又随意的聊了一会儿,维照明跟我使了个眼神,我们告辞出来。

冯建军这时正坐在沙发上吸烟,他冷冰冰的看着我和维照明。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异样。

他似乎在想,冯父到底跟我们说了些什么。

难道——他一直知道事情真相?

我有个感觉,事情——不简单。

还有一件事,在我和维照明跟冯父聊天时候,他一直隐隐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不要相信他的儿子。

只不过骨肉血亲,他是无意间透露出来,不是有意说的。

不过我感觉到了。

我眯起眼睛,朝着右面屋子看去。

门——还是开着。

被子里的女人还是纹丝未动。

我看她的时候她纹丝未动。

我开出租车的,文笔烂,解释一下。

她一直是那个姿势……

我跟维照明来了有四十多分钟,她竟然连睡姿都没有变。

其实我看着枕头上蓬乱的头发,它黑黑的,黑的发亮。

我忽然觉得,如果我冲过去掀开被子,她是不是赤裸着身子,身上也长着乱糟糟发亮乌黑的毛?

我赶紧打消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我不是神经病。

冯建军看着我和维照明,然后看了一眼手表,他没有说话。

但是我跟维照明都知道,这是在送客。

我看了一下手表,十点零五分。

我和维照明起身告辞,冯建军没有挽留。

我又看了一眼右面的屋子,床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冯父说的是真的,那么——植物人就是对她的最好掩护。

临出来我看了一眼速写的男孩儿——冯建军的儿子。

他正瞪着漆黑的眼睛回头看着我,手——并没有停,一直刷刷刷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在院子里,冯建军说:“我冯父——跟你们说的话你们就当成是一个玩笑吧!”

我觉得他的话语里有些威胁的韵味。

我:“为什么?”

冯建军:“为你们好!”

维照明:“你知道老人家跟我们说了什么?”

冯建军:“差不多吧!无非就是他儿媳妇不是人,是怪物,晚上跑出去吃小孩儿……”

冯建军说话的时候,眼睛阴森森的看着我俩,我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是善类。

难道——他跟他媳妇是一路货色?

我开始不靠谱的乱想。

我跟维照明都很警惕。

维照明:“老人家——说的是真的吗?”

维照明步步紧逼的问。

我手里紧紧地抓着手电筒,一旦冯建军有异动,或者他老婆从屋子里的床上窜下来,披着黑黑的毛,张开狼一样的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会t妈毫不客气的把他和他老婆的脑袋砸烂。

我说过,我在农村长大,又是开出租的,虽然没有冯建军高大,可我不怕打架。

虽然这一次面对的可能有一个不是人。

冯建军死死的盯着维照明,我觉得可能是维照明的问话触动了冯建军的底线。

冯建军:“怎么可能是真的,我爸神智一直有问题,这样荒谬的话——你们也信?”

如果没有来时候看见的那团黑影,我和维照明当然不信,但是现在……

我试着分析,如果那团黑影是冯建军的老婆,她晚上变成另一个东西出去觅食。

一个偶然的原因,她知道我跟维照明会来她家,然后她气急败坏的往回赶。

我们觉得她是在追我们的车,其实她是想赶回家。

我觉得我分析的还算合理。

我:“我能见见——你爱人吗?”

我不知从哪冒出的一股虎气。

冯建军眼神越来越犀利,他神色越来越不善。

维照明看出事情不对,他拉了我一下。

冯建军眯着眼睛半天才说:“今天晚了,明天吧!我爱人晚上需要早点休息。”

我和维照明走了。

回来的路上,维照明问我:“怎么看?”

我:“有古怪。”

维照明:“什么古怪?”

我:“我看他们一家子,没有一个人正常。”

维照明:“说说看!”

我开始讲自己的看法。

维照明听完愣住了。

从他的眼神我觉得,这家伙可能认为我不正常。

第十二章 维照明的真正目的

我把我的感觉告诉维照明。

我说:“先说冯建军。”

维照明:“我听着呢!”

我:“如果我去你家看望你父亲,你会不会陪我一起进去?”

维照明:“我会!”

我:“我也会!他没有,而是躲在客厅,你觉得这正常吗?”

维照明:“有道理。”

我:“在说说那个孩子,你注意他在干什么没有?”

维照明:“写作业吧!”

我:“那你注意孩子写字的速度了吗?”

维照明:“没注意!”

我:“亏你还是记者,你不会一直盯着冯建军他老婆看吧!”

维照明:“你还真说对了!”

我:“孩子写字刷刷刷刷的,有问题!他老婆也有问题。”

维照明:“我感觉到了!一动不动。”

我:“没错!在说冯建军的父亲,你觉得他是不是正常人?”

维照明:“不好说!”

我:“你对他的话信几成?”

维照明:“百分之五十。”

我:“为什么?”

维照明眯着眼睛往车后面看了一下说:“你说呢!”

我:“好吧!到目前为止,咱们意见一致。不过——还有一个人不正常……”

维照明一愣:“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我:“就是你!”

维照明神色古怪的看着我说:“你没毛病吧?”

我又有点犯虎了。

我毫不客气地说:“你少跟我装蒜,我把话说开了,你找冯建军的目的跟本就不是调查纸人事件对吧?”

维照明又是愣了一下。

半天才说:“你——什么意思?”

我:“纸人事件已经过去,你在鼓捣也整不出个所以然,在说——你调查纸人见冯建军的父亲干什么?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奔着那个黑影来的。”

维照明脸彻底难看了。

他可能低估了一个老的哥的智商。

我又接着犯虎:“草!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善茬子,你要是敢t妈的坑我我跟你没完,钱我一分不会退给你,你还得给我下车滚蛋。”

我有些恼火。

我说过,我农村长大的,脾气不好。

我现在觉得我让维照明坑了。

因为本能告诉我,我跟他在一条船上有危险。

事实还真是,我经历的诡异没人能想象,我九死一生。

维照明歉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好吧!哥们,我——摊派!要不要继续随你,钱你做不做我都没打算要回来。”

做不做?

我听着又开始生气。

这家伙猪头,说话不考虑一下,也可能是我思想有些肮脏。

我懒得跟他解释。

我:“你说!”

维照明:“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我不介意在吃他一顿,我觉得这家伙挺有钱。

我当时琢磨,这些狗仔队员靠着编丑闻坑明星收入一定相当可观。

我有点羡慕、嫉妒、恨。

我身材并不高大,但是我很结实。

就维照明这样的,我觉得我有把握在十分钟左右随时把他敲死。

所以我对他没有戒心。

即使他找的饭馆十分偏僻,几乎是在郊区。

我注意看了一下,是狗肉馆。

维照明问我:“什么民族?”

我:“满族!”

维照明:“忌口吗?”

我:“我吃的狗肉比你看过的狗都多。”

我在吹牛。

我小时候家很穷,哪能吃上狗肉。

虽然那时候村子里到处都有邻家的狗窜来窜去。

到了临江市我光顾着赚钱糊口,连对象都没有,那还有闲钱下馆子。

我话说反了,其实我是看过的狗比他吃过的狗肉多,这不是吹牛。

维照明笑了一下说:“满族人也吃狗肉?”

我瞪了他一眼说:“我妈汉族的!”

维照明:“奥!血统不纯!”

我:“滚一边去。”

维照明跟我下了车,我看见,他十分谨慎的朝后面看了半天。

看得时候,他眉头紧锁。

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我眯着眼睛看着来时的路,黑糊糊的,我看不出多远。

我:“为什么来这里?”

这里既远又偏僻。

维照明:“安全!”

我:“安全?”

维照明:“进去说。”

我跟维照明找了个最小的单间坐下。

他让我点菜,我没客气。

吃他这种狗仔队,我没有心理压力。

说实话,我对记者都没什么好感,对维照明——那时候还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我的背后,有一扇窗户,关的死死的。

但是我看见,维照明还是警惕的朝外面看了一下,然后走过来把窗帘拉上。

我:“现在能说了吧!”

维照明:“好吧!其实——我最初的目的跟他们一样,也对纸人好奇,所以我跟几个哥们一起调查,也是想弄点新鲜新闻,可随着事情的深入——他们都退出了。”

我:“为什么?”

维照明眉头紧锁地说:“有——什么东西缠着他们,我也一样。”

我:“你怎么不退出?”

维照明:“我退不出去了。”

我:“退不出去?”

维照明:“说来话长。”

我:“那就简单点说。”

维照明:“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我:“为什么?”

维照明:“因为这里是狗肉馆。”

我:“你在说一句废话是吧?”

维照明:“不是!在狗肉馆门前,几乎每天都杀死好几条狗,这里白天的生意很火。”

我:“不明白!”

维照明:“杀气!”

我:“杀气?”

维照明:“你看看后面的老板就明白了,不管它是什么东西,都不敢来这里。”

我:“所以这里安全?”

维照明:“对!”

十几分钟,一个人进来上菜,维照明看了我一眼。

我眯着眼睛看着进来的人,老实说,我吓了一跳。

这家伙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身上围着个围裙,上面都是油渍和血渍。

我的第一印象——屠夫。

他把一盘带皮狗肉放到桌上粗声粗气的说了一句:“请慢用!转身就出去了。”

我:“他就是你说杀气重的人?”

维照明:“错了!”

我:“不是他?”

维照明:“你以貌取人?”

我没搭理他。

跟狗子队的人扯蛋我占不到便宜,我选择闭嘴。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进来了,她三十多岁,长的白白净净的,看着挺漂亮,进来时也是满脸笑容。

我有些动心,忍不住往下瞄了一眼,他身材丰满,凸凹有形。

我是光棍,反应一下子就有了。

我忽然想,她结没结婚?

如果没结婚我和他是不是般配?

我们结了婚睡在一起会不会生出个儿子来?

我又犯虎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她朝我甜甜的笑了一下出去了,我触电了。

维照明:“我说的是她!”

我愣住了。

我:“是她——是她什么?”

维照明:“她是老板啊!每天亲手杀死好几条狗,有的在自己店里卖,有的让人买走。”

我懵了!

我真看不出,这个女人——这样心狠手辣。

我开始怀疑她那甜甜的笑容,是不是每天也对着那些在她手里枉死的狗。

我忽然觉得,其实我不会看人,维照明说的没错,我以貌取人。

一边吃,维照明一边给我详细讲了以往的经过。

我才明白,这家狗肉馆,跟冯建军家有莫大的联系。

事情——渐渐清晰,我——越陷越深。

当然,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地方,封门村。

我说过,我就是一个开破捷达、文化不高的老的哥。

文字组织能力垃圾,关于封门村还落下一章楔子的介绍,今天补上了,好奇的可以看看。

总有一天——我会去那个地方,能不能回来——谁知道。

第十三章 经过

最近几章写的有点啰嗦,没办法,老的哥就这水平,其实这些看似无聊的章节,跟后面都有莫大的联系。

维照明跟我说那个看似凶神恶煞的男人和那个漂亮丰满的女人是夫妻,我差点亮瞎了狗眼。

我忽然觉得,郎才女貌全是扯淡。

仔细想想,其实我跟那女人,都比屠夫男和她般配。

可能女人看男人和男人看女人不同。

男人有口味儿重的,女人也有。

完了,我无要可救,又说了几句废话。

维照明接着说男人叫付大海,冯建军的父亲是他舅舅,女人是他老婆,叫白露。

他跟他们夫妻二人是半年前认识的。

认识的经过很简单,维照明是记者,经常和警察打交道,半年前维照明去采访一个见义勇为的民警。

几天的采访下来,两个人成了半生不熟的朋友。

闲聊的时候这位民警跟维照明说前天有个人来派出所报警,说是——他嫂子让人换走了。

维照明:“嫂子让人换走了?”

民警:“他是这么说的,说是他表哥的媳妇让人换了。我们开始还当真了,去了解后才知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维照明:“没有这事儿?”

民警:“当然没有!我们亲自见到了他表哥,难道是不是自己的老婆丈夫还能搞错。可他的表哥一再坚持,跟我们出勤的民警还差点打起来。”

维照明:“他脑子有问题?”

民警:“没问题,不过不象是聪敏人。他老婆倒是个人物。”

维照明好奇,要了付大海的狗肉馆地址。

跟付大海夫妇接触很简单,先是经常来吃饭,然后找话题寒暄几句。

当夫妇俩知道维照明是记者,更是无话不谈。

付大海对报警已经失去信心。

对于白露跟付大海说的维照明听完也觉得确实悬乎。

付大海父母死的早,现在的亲人就舅舅一家。

平时付大海每个月都习惯性的去一次,不过付大海为人内向,不善言辞,跟哥哥、嫂子处的并不好。

甚至——他一直都没注意冯建军的媳妇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二月份付大海去舅舅家,老人家跟他闲聊,说儿媳妇有问题。

付大海以为是对他不好,这是冯家的事,他不好多说。

三月份去的时候,老人家说儿媳妇让人换走了,付大海以为老人家神智有些糊涂,也没当回事儿。

五月份去的时候,老人家对付大海:“人——有长毛的吗?儿媳妇让长毛的东西换走了!”

付大海觉得舅舅的问题越来越严重。

出来的时候他特意跟冯建军说了舅舅的情况,冯建军说他父亲老人痴呆越来越重了。

这一天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没有客人的时候,付大海才过来的。

从屋子出来的时候付大海无疑中朝北屋看了一眼,他愣了一下。

一个肥胖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地中间。

女人头发又黑又亮,但是乱糟糟的。

身形胖的出奇。

虽然没有动,但是两条欧型腿十分明显。

“她是谁?”

付大海问冯建军。

冯建军看了一眼说:“你——嫂子!”

付大海有些发懵。

“我嫂子?”

冯建军:“对!有什么问题?”

付大海:“我嫂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胖?”

冯建军:“她一直有病,吃的药里有激素,所有变胖了。”

付大海:“我进去看看她?”

冯建军:“不方便!”

付大海:“他——真的是我嫂子?”

付大海想起舅舅说的那句:“儿媳妇让人换走了!”

冯建军阴着脸看着付大海说:“是不是你嫂子我还不知道。”

付大海跟冯建军从小就不和,从小就经常打架。

俩个人旗鼓相当。

付大海攥了攥拳头,眯着眼睛看着右面屋子里一动不动的巨大女人。

那是个背影。

对于冯建军的媳妇,付大海没有太多的印象,他这个人比较实在,除了自己媳妇白露之外,他几乎不看其她女人。

因为白露——在他的眼里就是天仙。

其实我也这么认为,老实说——我有点嫉妒付大海。

但是自己嫂子的长相他还是知道的,身材他还是知道的,高矮他还是知道的。

这个背影——怎么说都不是他印象中的嫂子——尤菜花。

冯建军的老婆叫尤菜花,我刚想起来以前没有提过。

这名字有点土,不过不是给起的,你们要是听着别扭就怪她父母吧。

老的哥不是在说故事,是在讲我九死一生的真实经历。

虽然讲完这些我是否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付大海眯着眼见死死的瞪着北屋的女人,她听见我们说话了没有?

她听见了为什么一动不动硬生生的站在那里?

付大海心里嘀咕。

我得看看她到底是谁。

付大海心里想。

他出事一根筋。

想完就往北屋走,冯建军一把将他拽住:“你要干什?”

付大海:“我要看看我嫂子。”

冯建军:“我说了不方便。”

一边说,冯建军的手已经把付大海的脖领子抓住。

事情有些僵持。

付大海黑着脸瞪着冯建军,冯建军也阴森森的看着他。

这时候在客厅写作业的孩子转过身,他瞪着付大海和冯建军说:“叔、爸……你们干什么呢?”

付大海:“亮子,叔问你……你说实话,别害怕,屋子里——那个女人——是谁?”

亮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付大海说:“我妈!”

说的干脆,斩钉截铁。

付大海有些头晕。

孩子不象说谎,可是——难道一个人真的可以在个把月变胖好几倍?

在说她为什么一动不动?

死了?

付大海经过这次跟冯建军闹了个不愉快。

其后的几个月,他去了舅舅家几次,可每次看见的都是那个巨大的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觉得事情绝对有问题,这就报了警。

我听完维照明说的话,心里也是一阵狐疑。

我:“冯建军总不会连自己的老婆都认错吧?”

维照明:“你接着听我说。”

付大海为人执拗,白露根本劝不动他。

报警无果,他委托维照明帮他查查。

而且——费用他全出。

维照明联络几个记者,有他们报社的,也有其他报社的。

随着调查的深入,其他人都找各种理由退出了。

维照明也发觉,自从他介入这件事,就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是人?

是鬼?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很怪。

他想了一个办法。

他买了一个隐形摄像机别在衣服后领子上,然后每天回到家里放出来。

他惊呆了。

他现在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退出。

白天的时候,一切看起来似乎正常。

为什么用似乎?

因为很多时候,镜头里都有一个巨大的背影。

她是女人的背影,头发有些蓬乱,弓着腰,罗圈腿,她一直是背对着维照明,没有脸。

这是一个巧合?

维照明很怀疑。

这个巨大背影跟冯建军家里的胖女人会不会是一个人?

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她是不是人?

晚上——镜头里巨大女人的背影象阳光一样,随着黑夜的来临,她消失了。

在阴暗的背街里,维照明很多次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尾随其后。

很大很大。

如果它站起来穿上人的衣服,那应该是一个胖子。

维照明眯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镜头,当他路过有路灯的主街时候,那个影子就消失。

不过有一次,它似乎消失的慢了。

借助微弱的路灯,维照明模糊的觉得——它是毛茸茸的。

维照明有些心虚了。

他也想退出,他一度躲避到外地,但是没有用。

只要他回到临江市,依然无法摆脱他们。

一个巨大女人的后背和一团黑影。

维照明跟付大海夫妇把情况说了。

他们也呆住了。

俩夫妻的意见不统一。

白露觉得付大海没有必要求真儿,反正冯建军自己都觉得正常。

付大海坚决不同意,他知道——在舅舅家住着的嫂子——有问题,不为大人,为了孩子他不能坐视不理。

维照明也想找出真相,但是——他缺一辆车。

报社确实给他配了一辆,但是配的车太显眼,不方便,于是他提出用出租车。

无论跑到哪里都没人注意。

付大海同意,费用他全出。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我的真正雇主是那个屠夫一样的男人。

我看着维照明,眼神有些异样。

事情确实很诡异。

我:“那纸人呢?”

维照明:“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觉得——跟我遇到的这些事是关联的。”

我:“你想租车——怎么偏偏选中了我?”

维照明笑了一下说:“因为——你的车牌号——挺特别的。”

我听完有些脑火,我问:“怎么特别?”

我觉得,他要是敢说“要死要死”我可能会给他一拳,因为这王八蛋把我也卷进来了。

一个诡异的事件,而且有危险。

维照明扬了一下眉毛说:“都发——都发,不错,挺吉利!”

我冷哼了一声说:“m的,算你会说人话。”

维照明:“对了,数字的话——是要死要死吧!”

付大海白白净净的漂亮老婆给维照明的右眼擦药酒的时候我在一边看着。

这小子因祸得福我没想到,我——失败。

接下来,我彻底上了贼船,跟他们三个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逃不掉了。

第十四章 躺着的

我把维照明送回家,我也回家了。

我家住在花园小区,是一栋很老的楼区。

我把车停在库里,然后出来,楼下有个音像书店,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现在有十一点多了,还没关门。

我想了一下,抬腿进去。

店是一个女孩儿开的,二十一二岁,叫什么我没问,只知道姓单,一直叫她小单。

小单看我进来,笑着迎上来说:“哥来了。”

我“嗯”了一声。

小单:“新到了几个片子,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问:“什么片子?”

小单:“新版的金瓶梅、色戒2、还有3d肉蒲团完整版。”

“晕!”我心里喊了一嗓子。

我有些汗颜,竟然给小单这么个印象。

我:“对了,你们这有关于——狼人的电影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有一个想法——冯建军他老婆有没有可能是狼人?

我开始胡乱琢磨了。

这很不靠谱。

小单眼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说:“有个电影叫x战警,是狼人片。”

我:“x战警,是狼人片?”

小单:“主角叫金刚狼,不是狼人吗?”

我现在知道,这丫头平时肯定不看外国电影。

我自己在货架上挑了两本,一个是暮光之城1,一个是范海辛。

其实我家里有笔记本电脑,不过屏幕太小,我习惯用dvd机观看。

现在夜已经很深,楼区里,基本没人了。

我转身想让小单给我的片子登记的时候,我猛然看见一个黑影在店外一闪而过。

我愣了一下。

我:“小单——你看见没有?”

小单激灵一下:“哥——你——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

我知道她胆子小,没敢说那影子不象人的。

我t妈其实也吓的不轻,难道——我也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我付了租金,叮嘱小单早点关门,然后一溜烟的跑回家。

我家是二楼,这不是一个安全的高度。

我仔细检查了每一扇窗户,然后躲在窗帘后面扫视着楼区里。

黑洞洞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每一个角落里,都可能隐藏着什么。

什么是什么?

什么就可能是冯建军那一动不动的老婆。

又肥又大,深不可测。

屋子里有些冷,供暖不好,老楼都这样。

我披着棉服,躺在沙发上。

肚子里很舒服,都是狗肉,我今晚吃的比较惬意。

现在我开始研究狼人。

电影我快放着往前看,拍的真不错,跟真的似的。

跟真的似的?

特效能做的这么好?

我在想——能不能是真的有这东西,跟人类合作成了演员?

其实我们看的很多科幻电影,都是真的,只不过看的人不知道。

我觉得我有些杯弓蛇影了。

十二点多,我困的不行了,决定上床睡觉。

这两个电影不管真假,我知道一件事,狼人月圆之夜一定会出去。

这一晚我睡得不好,做了几个恶梦。

早上老习惯,吃了早餐,在停车场的时候接到维照明的电话,他把我又约到了狗肉馆。

不过不是吃饭,而是研究下一步怎么办。

我很恼火,现在不是钱的问题,我被彻底套住了,从昨晚我租片子时候外面一闪而过的东西就不难看出。

但是没办法,事已至此。

维照明弄了个高倍夜视摄像机,决定偷拍,为了安全起见,付大海全程陪着我们。

付大海我一直看不透。

身形高大,面目狰狞,典型的刽子手。

可据维照明说,她老婆才是真正的杀手。

这年代,阴阳失衡。

我跟维照明说了一下狼人的事儿,维照明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他很怀疑。

我说的很不靠谱,其实我心知肚明。

不过狼人——电影里演的真的很真实。

白天我开着车远远的在冯建军家的棚户区附近蹲点。

依然是开着我的14x41的破捷达。

晚上依旧。

付大海很敞亮,伙食不错。

期间我还接到蝗虫的电话,问我去不去看看。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的车可能不干净。

现在不但是车,我人都够呛,我说没时间拒绝了。

晚上,夜视摄像机派上用处了。

白天一切正常,冯建军开车送孩子上学,然后出去拉活。

晚上接孩子放学,然后垂头丧气的回家。

这家伙现在比我还点背。

他老婆一直没有出现,卧室的窗户一直拉着窗帘。

我觉得,她依然是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夜视不能穿墙,这一晚我们守到十二点多,没戏。

我探着脑袋朝天上看了一眼,阴天,飘着轻雪。

我们决定放弃,明天继续。

付大海看得出我是被拖进水的,他改变了维照明的雇佣方式。

他说每个月纯给我5000块,其它的汽油、修车、违章罚款等等一切,都算他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平衡点。

要不这事儿真犯不上沾边。

一连7天,我们没有什么收获。

冯建军的老婆一直没有出过屋子半步。

我问维照明:“他老婆能不能死了?”

付大海:“死了怎么不火化?放在屋子里还不臭了?”

维照明:“不应该。”

我:“她不出来解手?”

付大海:“可能在屋子里。”

我:“屋子里有厕所?”

付大海:“没有。”

我:“小解到有可能,可大的呢?”

付大海没言语。

我:“冯建军老婆病的不能起床?”

付大海:“原先我知道有病,虽然不能干活,可行动应该没问题。”

我:“现在成了植物人?”

付大海:“没听我舅舅说过。”

这一天白天,我想到了一个损招。

因为事情早晚要了结。

我告诉付大海,等冯建军出去后他进去看看。

我和维照明不行,无缘无故闯入民宅成何体统。

付大海可以,那是他舅舅家。

付大海有点犹豫,我看得出,这家伙长的凶神恶煞,其实不是个狠人。

我鼓捣他说:“不进去看看真相,恐怕永远也没有结果。”

付大海:“行!”

我:“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付大海:“行!”

我:“你一个人进去。”

付大海:“那不行!”

“m的,他不傻!”我心里想了一下。

付大海:“我舅不能动弹,万一有什么事儿——我嫂子一个女人,我说不清。”

我一想有道理。

我:“要不这样,我跟付大哥进去,老维你给我们放哨。”

维照明:“也行!我在他家对面的汽车里,一旦冯建军回来,我立刻给你们打电话。”

事情敲定了。

白天,我胆子大了好几倍,我不相信那东西现在敢明目张胆地出来。

安全起见,我在汽车的后备箱拿了一把扳子藏在裤兜里。

付大海看见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我觉得,关键时候,这屠夫男很可能是一个废材。

说实话,现在也就是社会主义,要是放在过去,就我这样的,可能早就上山当土匪了。

我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善类。

每次我手里拿着家伙都莫名其妙的兴奋,这不是好兆头。

我跟付大海下了破捷达,我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晚上我虽然忌讳那团黑影,但白天就是老子的天下。

就算它是鬼,也不敢白天出来伤人。

我跟付大海来到冯建军家门前,现在——们关着,但是没锁。

付大海轻轻推了一下门就开了,里面跟那天我们来的时候没什么改变。

走在院子里,积雪嘎吱嘎吱的响,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五米高的柴火堆,看不出什么异常。

来到正房门前,我和付大海都停住了。

付大海手里拉着门把手,没有开门。

我觉得他在犹豫。

我低声说:“事不宜迟,冯建军没准什么时候回来,他生意不好。”

付大海点了点头,“吱吱吱”的拉开了冯建军家的屋门。

我们那一次是晚上来的,现在是白天。

可我觉得,屋子里白天比晚上更阴暗。

所有的灯都关着,所有的窗帘都拉着。

我们悄悄地进了屋,我朝着左面的屋子看了看,门关着,却隐约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那是冯建军的父亲在摇太师椅。

他家的太师椅是古董级的,我见过。

右面的屋门也关着,没有任何声息。

那里面——才是我们的目标。

我和付大海一边慢慢的逼近,一边侧耳倾听。

五六步的距离,我们站在门前。

付大海的手掌已经按到了门上,只要推开,就能见到冯建军的老婆。

就在这时我猛的看见,北面的桌子上有一张纸掉了下来,那是冯建军儿子写作业的课桌。

纸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

意外。

我自己给了个解释。

付大海也看见,他停住了手看了我一眼。

我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不用管它。

付大海想了想又慢慢的推门。

我有些紧张。

手里悄悄地抓住了兜里的扳子。

我不怕人,也不怕鬼。

我没见过鬼。

但我不知道冯建军他老婆到底是什么。

老的哥我刚才吹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我不是善类,我要是生在旧社可能会上山当土匪,其实我也是人,我还真怕自己关键时候掉链子。

东北爷们最丢不起的就是——脸。

门还是吱吱吱的发渍,响的很刺耳。

如果冯建军的媳妇活着,不管是不是人,都能听得见。

可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不但是我,付大海也有些紧张。

我手里有扳子,他没有。

终于门打开了,床上依然是躺着一个巨大、肥胖的女人。

她还是背对着门,乱糟糟的头发,又黑又亮。

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我看不见她四肢中的任何一肢。

如果说露在外面的——就只有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

付大海轻轻的咳嗽一下:“嫂子,我是大海,过来看看你!”

没反应。

付大海:“嫂子,你——还好吧?”

没反应。

付大海:“嫂子——你怎么不说话?”

没反应。

付大海脸色有些异样:“嫂子?”

没反应。

付大海:“你不是我嫂子对吧!”

没反应。

我开始紧张起来,被子里的——到底是谁?

是什么东西?

第十五章 报警

我跟付大海站在床前,现在——只有掀开被子才能知道真相。

由我做明显不合适。

我是第三者。

付大海慢慢的伸出手,我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的心也“怦怦怦怦”跳得厉害。

屋外,一直传来“嘎吱嘎吱”声,声音不大,但是清晰。

那是冯建军父亲在摇太师椅。

趁着人家老公公不能动、丈夫不在,我跟付大海竟然要掀开尤菜花的被窝。

感觉有些怪。

但是我更感到恐惧。

我站在付大海的侧面,屋子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很刺鼻。

我闻到过,但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付大海的手伸到了尤菜花的背后。

我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高高鼓起的被子。

付大海很谨慎,他轻轻的推了一下尤菜花——他嫂子。

“嫂子?”

没动静。

他又推了一下:“嫂子?”

没动静。

他拉住被子的一角慢慢的掀开。

就在掀开的一瞬间,我跟付大海同时倒退了一步。

“草!”我紧张过度,心一边狂跳一边下意识的骂了一句。

老实说,我吓出了冷汗。

脸上的汗珠子,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床上躺着的是什么?

我估计你做梦也想不到。

老的哥活了28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那是一个人,不过又不是人。

如果说是——那是一个稻草人。

她人模人样的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脑袋是一个肥大的金色倭瓜,眼睛是三角形的两个黑洞,嘴歪歪斜斜的,血红血红。

它眼神诡异的看着我跟付大海。

脑袋上的头套让它成了一个巨大的胖女人。

冯建军每天搂着这玩意儿睡觉?

我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我跟付大海愣神的时候,稻草人的倭瓜脑袋忽然转了过来,我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掉头就跑出了屋子。

付大海也跑了出来。

我们站在客厅死死的盯着床上那个东西。

它没有在动,但是诡异的三角眼——一直木木的盯着我们。

我胸口起伏:“那是什么玩意儿?”

付大海:“草人!”

我:“你看见——它动了没有?”

我有些心虚的问。

付大海:“没看见!”

“妈的,比我还虚伪!”我心知肚明他看见了,可他不敢说出口。

付大海慢慢的靠近屋门,然后砰的一声把门死死的关上。

我眉头紧锁的看着不远处地上的一张纸。

现在我注意到,开始进屋子时掉在地上的那张纸,其实是一幅画,一副很简单、潦草的画。

看样子是出自孩子的手笔。

我顺手捡起来,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画的上面是一个孩子,他穿着淡绿色的背心,一条黑裤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是旁边——一个肥大的女人牵着他的手,女人乱糟糟的头发,圆滚滚的脑袋上长着一双三角眼。

她的手——只用了几个粗粗的黄色线条放射性的画了几下。

是稻草?

我不明白画的主人想要表达什么意图。

画的最下面用黑色的碳素笔写了几个字“我和妈妈。”

字歪歪扭扭的丑陋异常。

我把画随手踹到兜里,我觉得这是冯建军的儿子画的。

我看了一眼付大海,屋子里越来越诡异,我想离开。

我:“走吧!”

付大海:“等等!我去看看我舅。”

我跟着他来到左面的卧室门前,里面——还是“嘎吱嘎吱”在响。

付大海:“舅,我看你来了!”

他话音刚落,“嘎吱”声没了。

付大海伸手推开房门。

我再一次冒出冷汗。

他m的,这叫什么事儿。

我真后悔跟维照明、付大海搞在一起。

屋里的太师椅上,空空的,没人。

床上——空空的,没人。

地上——空空的,没人。

屋顶——空空的,没人。

桌子上——空空的,没人。

床下——空空的,没人。

我和付大海都有些发毛。

我:“赶紧走。”

付大海一边点头一边跟我往外走。

打错字了,是往外跑。

我俩一溜烟的跑回到我的破捷达车上。

我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维照明看到我俩有些狼狈,他问我,我把经过说了一遍。

我们把车停到了郊区的狗肉馆前,这里成了我们的临时据点。

下车的时候,我又看见惊悚的一幕。

付大海漂漂亮亮的媳妇白露正面带笑容的一刀捅进吊着的狗肚子里。

狗叫声凄厉,听着刺耳。

白露变容不改。

地下一个生了锈的铁通在接狗血。

我现在才知道——白露是个狠人。

当然,老的哥杀狗的事也干过,但是手法绝对没有白露娴熟,也不会象她这么从容。

我们简单打个招呼就进了狗肉馆后院的屋子。

付大海一边狠狠地吸着烟,一边看着我跟维照明。

维照明弄了个录音笔,我们说的他都录下来,对他来说,放个屁都算是新闻。

我:“真邪门。”

付大海:“我舅舅哪去了?”

维照明:“出去了?”

付大海:“不可能,他行动不方便,在说咱们也没看见他出去,还有屋子里的声音……”

我又是一激灵。

我:“你舅舅一家都——不正常。”

付大海:“有点!”

我:“还有,附近的住户都搬走了,怎么他们还孤零零的住在哪?”

付大海:“我不知道。”

维照明:“你想怎么办?”

付大海:“报警。”

我:“还报警?”

付大海:“对。说不定——我舅舅已经出了意外,还有——我嫂子,我说的是我嫂子,不是那玩意儿。”

我没有阻拦,维照明也没有。

白露一直忙活狗肉馆的生意,不知道我们的事儿。

我们来到了区派出所。

接待我们的是两个警察。

一个是女警,很年轻,英姿飒爽。

另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男警,脸上透着沧桑。

女警:“你们报案?”

我是作为证人来的,不方便接茬。

付大海:“是,我报警。”

女警:“什么事?”

付大海:“我……”

他还真不好措辞,这件事有些诡异。

我插一句:“实话实说吧老付。”

付大海实话实说了。

开始女警还认真的记录,后来——她张着嘴巴听愣神儿了。

这效果老的哥早就想到了。

男警还是很镇定,他眯着眼睛看着付大海。

男警:“小吴,我来吧!”

女警:“好——好吧!”

男警:“你喝酒了没有?”

付大海:“没有。”

男警:“你说的是实话?”

付大海:“实话。”

男警瞄了我一眼:“你跟他一起进去的?”

我:“是的。”

男警:“他说的一切是真的?”

我:“是的。”

男警:“你知道报假警的后果吗?”

我:“不知道!”

老的哥实话实说,鬼知道报假警会怎么样。

男警又看了一眼维照明:“你也看见了?”

维照明:“我——我没看见。”

男警:“你是干什么的?”

维照明:“记者。”

男警:“他们说的你有多少是自己亲眼看见的?”

维照明实话实说。

男警眯着眼睛看着我们三人,我琢磨——他在看我们三人中有几个是神经病。

男警和女警走了。

二十分钟左右,又进来两个人。

是先前问话的女警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警员。

男警:“谁是当事人?”

付大海:“我。”

男警:“走吧,我们跟你去一趟。”

我们三个一边跟着两个警察往出走,那个男警一边瞄付大海。

他忽然说:“半个月前有个报警的说他嫂子让人换走了,是不是你?”

付大海尴尬了一下说:“是——是我。”

男警:“现在——你嫂子变成了草人,你舅舅又失踪了?”

付大海:“是——是的。”

男警:“你精神没问题吗?”

付大海:“你说呢!”

屠夫男开始不高兴,我有点好笑。

要不是我亲自跟付大海进去看见听见发生的一切,我也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女警员看了一眼凶神恶煞一样的付大海,低声跟男警说:“别问了刘哥,张所让去看看咱们就去看看,在说——这件事是两个人看见的。”

男警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不信付大海是正常人,不过——我信。

结果会怎么样——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第十六章 热成像

从区派出所出来,我上了破捷达,付大海上了警车,维照明站在两个车中间犹豫一下,最后上了我的车。

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跟维照明说:“报警——是不是有些仓促?”

维照明:“有点。我说——你真的听见屋子里的太师椅嘎吱嘎吱的响,然后——里面没人?”

我:“不用怀疑,我耳朵没聋。”

我一边跟着前面的警车,一边看见维照明在低头沉思。

我真后悔当时没拽着他一起进去。

警车的行驶路线有些怪,但是我没吭声。

他们绕出去很远,然后才往冯建军家的棚户区方向开,我很费解。

我在想,能不能前面的车上发生了什么。

维照明:“不对。”

我:“你看出来了?”

维照明:“警车在领着咱们兜圈子。”

他这一说,我也觉得——这不是在绕远,是在原地转圈。

大兴街、长产街、和兴街、宣化街、棚户区的和平街——然后一拐弯又是大兴街……

我:“他们搞什么飞机?”

维照明:“不知道。”

我:“追上去看看?”

维照明:“你这破玩意儿能撵上4500?”

我:“够呛。”

前面的警车越开越快,我有个直觉,他们想甩了我和维照明。

我一咬牙:“妈的,跟老的哥玩心眼儿……”

我不知道付大海坐的警车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我知道最终目的地,这足够了。

我一转方向盘,破捷达屁股冒着黑烟转进了一条胡同。

维照明:“你干什么?”

我一龇牙:“守株待兔,他奶奶的,咱们到冯建军家门前等着他们。”

维照明:“高人。”

我:“少拍马屁。”

我现在心情有些紧张、有些好奇。

我真想看看警察去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我点了根红塔山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是蝗虫给买的,我估计这家伙趁我不在正屁颠屁颠的“接客”呢!

老的哥向来把“拉客”叫“接客”,慢慢你们会习惯的。

我开的很快,而且走的是背街,人又少,二十分钟左右,我和维照明在次来到了冯建军家门前。

我把车开进他家对面的拐角,这样——里面的人看不见我们,我们能轻松的看见他家。

忽然我发现——其实我是干狗仔队的材料,可惜生不逢时。

我把车熄灭,维照明:“真抠门。”

我:“别废话,汽油是老付花钱,我抠什么,把车熄灭,省着汽车声让人发现。”

不得不说,我的破车噪音不小。

我和维照明在车里等付大海和两个警察。

同时我观察冯建军家。

死一样的沉寂,没有任何动静。

不但是他家,整条街都安静的出奇。

这里就快拆迁了,人迹罕至。

连条野狗都没有。

冯建军一家老小为什么迟迟赖着不走?

我现在不光是为了钱,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好奇。

好奇害死猫,估计也能害死人。

维照明在车里端着望远镜,我冷笑了一下。

这样的距离只要不是瞎子,还用得着望远镜。

但是我看见他开始皱眉,我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是冯建军家的院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看见了什么?

我:“怎么了?”

维照明:“屋子里有东西——在动。”

我一激灵。

我:“你怎么看见的?”

维照明:“望远镜。”

我:“望远镜?”

维照明:“热成像,这是我跟干特警的哥们借的。”

这家伙人脉真广,竟然能借到这样高科技设备。

我无比好奇:“给我看看。”

老的哥也想开开眼。

维照明把望远镜递给我,这东西够沉的,我差点没拿住。

我把它凑到眼睛上,跟普通望远镜差别很大,里面竟然还有坐标指示,一些数字在里面频繁移动。

我看不懂,这不能装,我文化不高。

院子里跟我用眼睛看到的一样,没有异常。

难道这东西能透视,可以穿过墙体?

那晚上我可以……

我想邪了,现在捋顺。

我发现,它不能穿墙,因为我看见的还是墙,没能看到屋子里面。

——我心跳的开始厉害。

他不能穿墙,但是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厚厚的窗帘,我看见……屋子里有个淡红色的影子。

影子的形状——我不觉得是人形。

“什么玩意?”

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维照明:“不知道。”

它在动,很有规律,是在——冯父的屋子里。

我又把望远镜对准右面的屋子,那是冯建军老婆的房间。

没有什么。

连个不象人的淡红影子都没有。

热成像?

我想了一下。

有热量的应该是活物,比如说人、狗、猫、狼……

不知道为什么,我加了一个狼。

我在次把望远镜对准冯父的窗户,那个淡红色的影子还在动,幅度不大,依然不象是人形。

这时候,我听见了汽车声。

我放下望远镜看见一辆4500大吉普开了过来。

车是白色的,跟灵车一个颜色。

车子嘎吱一下停在了冯建军家门前。

随后从里面下来三个人,付大海和两个警察。

我跟维照明也下了车,从拐角走了出来。

男警看了我们一眼:“早到了?”

我:“当然。”

我很有敌意,这家伙半个小时前试图甩掉我和维照明。

我自己理解的。

维照明问付大海:“你们——怎么才到?”

付大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两个警察,然后说:“回去在说。有人进出吗?”

我:“没看见。”

付大海点了点头,他在前面引路,两个警察在第二排,我和维照明在最后。

有警察在,我们都比较放心。

不管对方是什么,据说都怕警察。

传说中的邪不压正。

我信。

一边走,我还抽空瞄了几眼女警的臀部,身材丰满,线条一流,老的哥闲心不小,我又开始犯浑了。

来到屋门前付大海停了一下。

男警:“开门吧!”

付大海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想什么,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打开了屋门,我们5人鱼贯而行进了屋子,里面——还是很阴暗。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源。

女警和男警对望了一眼,我觉得,他们也感觉到里面的气氛不对。

付大海来到右面的屋门前,他咳嗽一下,看了看两个警察。

男警:“开门吧。”

付大海眯着眼睛轻轻的推门。

门还是发出吱吱吱的刺耳声。

门开了,我警觉的站在一边。

女警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床上。

男警满脸的无所谓。

床上,被子高高的鼓起,一个圆滚滚的大脑袋躺在枕头上。

头发乱糟糟的,我知道,那是个大倭瓜。

头发是头套。

不知道是用人头发做的还是动物毛做的,我觉得不管是什么,都——邪性。

男警:“你好,我是派出所的同志。”

没反应。

上一次那个诡异的倭瓜头扭了过来,这一次会不会?

女警:“大姐你好,我们是派出所的同志,来了解情况的。”

她声音清脆,不过我现在很紧张,没心思在看她凸凹有致的身段儿了。

没反应。

付大海:“不用——不用问了,她——她不是人。”

空气开始凝固。

女警的呼吸开始急促。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

维照明手里捏着那支录音笔。

这次他不会再错过抓新闻的时机。

男警眉头紧锁,他慢慢的走过去伸出右手,手掌一点一点的接近被子。

就在他的手刚刚触到它后背的一瞬间,它的头忽然转了过来。

快的诡异,快的突然,我听见女警尖叫一声。

第十七章 嘎吱嘎吱

女人胆子真的比男人小。

虽然她身材一流、长相一流,三维一流。

我使劲的哆嗦一下,不是让床上的人头吓的,而是女警的一声尖叫。

床上的脑袋转了过来,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骇异之余,我愣了一下。

那是一颗人脑袋。

倭瓜和人头老的哥分得清。

脑袋肥大的出奇,跟倭瓜差不多,几乎——是一样大。

我凭直觉感到是这样。

脸上的肉跟包子似的,鼻子圆圆的,两个几乎没有黑眼仁的眼珠子往外鼓鼓着。

乱糟糟的头发里,有没有耳朵?

看不见。

这样一颗脑袋,难怪女警吓的尖叫一声。

如果扭过来的是个那个诡异倭瓜头她会怎么样?

最完美的结果是她转身扑到老的哥的怀里。

完了,我无药可救,又不靠谱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怪异的脑袋,我——见过。

我在记忆里很快就搜索出来。

几天前我在南马路十字口等维照明,这个女人曾经敲过我的车门,就是她,不会错。

当时我说在等人不“接客”,“拉客”,打错字了。

老的哥绝不会当着女人说自己接客或者不接客。

我缺钱,不过对鸭子我还是很感冒。

她说——她知道。

我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恐怖,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白的瘆人。

我看了一眼张着嘴巴愣住的付大海,他明显也是吃惊不小。

男警:“你是……”

女人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巨大的身子颤颤巍巍的。

付大海没等女人说话,他指着女人就问:“你——你是谁?”

女人眼珠子瞪的更大,几乎要冒出来。

她慢慢的穿上床下的一双黑乎乎的脏拖鞋,朝前走了一步。

付大海退了一步。

男警退了一步。

女警退了一步。

维照明退了一步。

我退了一步。

她太胖,太巨大,大的让人恐惧。

她死死的盯着付大海,忽然说:“我是你弟妹。”

我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是你弟妹”竟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是一个男人?

不会。

她胸部发育的比脑袋都大。

我是说我的脑袋,跟她自己的脑袋不能比。

尤菜花话音刚落,女警又是一声尖叫,我又使劲哆嗦一下。

妈的老的哥发誓,就算这女警身材、样貌都一流,我也不会娶她。

不被尤菜花吓死,早晚也要死在她手里。

男警、付大海、维照明都是一哆嗦。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

男警还算镇定,他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说:“你是……”

尤菜花:“我是尤菜花,你们来——有事儿吗?”

付大海眯着眼睛看着她,我能看见他胸口一起一伏,我知道,他现在很激动。

男警:“我们是派出所的,来……了解一下情况。”

付大海:“你不是我弟妹,你到底是——是谁?”

我觉得付大海想说的是你到底是不是人,不过他没说出口。

尤菜花又往前走了一步。

她离我们又近了一点。

我手里偷偷的攥着扳子以防万一,这张女人的人皮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一个巨大的男人?

一匹狼?

一堆稻草?

尤菜花:“大海,你没事儿吧,我是你弟妹尤菜花。”

付大海阴着脸,瞪着眼睛说:“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弟妹的样子我绝对记得。”

尤菜花鼓着白惨惨的眼珠子,沙哑的男人声音说:“我就是你弟妹,难道——你忘了?”

我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女人的声音。

粗声粗气、沙哑,可是我没看见她有喉结。

男警现在有些发懵,双方各执一词。

我觉得男警开始害怕了,因为他往后又退了一步。

男警:“你——你有身份证吗?”

不愧是民警,一下子说到了关键。

尤菜花又把肥大的脑袋转向男警说:“没有!”

男警:“你没身份证?”

尤菜花:“丢了,现在正在补办,派出所户籍那儿可以查到我补办记录。”

天衣无缝的借口。

付大海:“我舅舅呢?”

尤菜花:“在自己屋里休息。”

付大海:“你胡说。”

尤菜花:“不信你去看看。”

尤菜花的眼神古怪,诡异。

她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气味儿,我说不上来,总之很恶心。

老的哥先一步退了出去。

大家跟着付大海来到冯父房间门前,我侧着耳朵往里听。

付大海也一样,里面——还是传出嘎吱嘎吱摇太师椅的声音。

我心里很紧张,上一次也是这个声音。

一摸一样,一会儿门打开——会不会房间里还是空空如也?

付大海:“舅,我——我是大海,来看看你。”

嘎吱嘎吱摇太师椅的声音没了。

我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付大海慢慢的伸手推开房门,我呆住了。

一个干瘦的老头坐在太师椅上正往门外看,他手里攥着一对紫红的老核桃,不是冯父是谁。

这一次——他出现了。

付大海的惊讶不在我之下,倒是维照明有点失望。

最诡异的新闻他没赶上。

付大海走进屋:“舅——您——您刚才去哪了?”

冯父:“是大海啊!外面的都是什么人?”

付大海:“是——是派出所的同志。”

冯父:“派出所?派出所好,都有枪的吧?”

付大海:“有,舅——您刚才去哪了?”

付大海又问了一遍。

冯父没有看他,他一直盯着民警在看,然后说:“吃饭了没有,没吃饭记得在家吃饭!”

付大海这时指着尤菜花说:“舅舅,您说——这——这个人是谁?”

冯父眯着眼睛看着巨大、肥胖的尤菜花,好一阵子才说:“是儿媳妇,建军的老婆。”

付大海呆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冯父说:“舅,有派出所的民警在,你不用害怕,实话实说,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冯父木木的扭过头,看着付大海说:“是儿媳妇没错,不过……”

冯父忽然眼神很怪的又接着说:“让东西给调包了,里面换了。”

我听完又是激灵打个冷颤。

尤菜花这时走过来,还是男人的声音说:“大海,老爷子的神志一直有问题,难道你不清楚?”

付大海眯着眼睛,神色很吓人。

他有点气急败坏。

男警看着付大海说:“你怎么说?”

付大海:“没话说。”

他现在真的是无话可说。

男警看了一眼尤菜花,然后立刻把目光岔开,我知道,他不愿意跟她四目相触。

她太瘆人。

男警:“不好意思,这可能是一场误会,没事儿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尤菜花:“好吧。”

我们一起往出走,尤菜花出来送客。

一直送到院外。

“等等!”我喊了一句。

维照明:“怎么了?”

我:“不对。”

维照明和付大海一起看着我。

维照明:“哪不对?”

我:“我们出来的时候不对。”

付大海现在是巴不得我发现什么问题,他说:“快说。”

我眯起眼睛扭回头看着院子里。

看着屋子的窗户。

我看不见里面,但是有个直觉告诉我——窗户里面、窗帘后面——有一双鬼祟的眼睛在盯着我。

我不寒而栗。

我:“我们出来时两位民警在最前面。”

维照明:“没错。”

我:“你和大海在中间。”

维照明:“没错。”

我:“我和——尤菜花在最后。”

维照明:“没错。”

我:“我们之间相隔三步远。”

维照明:“没错。”

我:“我记着是跟尤菜花并排走,可是——我没听见她脚步踩雪的嘎吱嘎吱声。”

她身轻如燕?

不可能。

院子里的积雪没有清除,尤菜花巨大的体型,踩在上面应该是声音最大的。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我。

我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想要看看她有没有脚印……有。

那个大拖鞋印就是她的脚印。

可为什么她走路没有声音?

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我说:“老维——把你的望远镜给我,我——看看。”

第十八章 录像带

我想用红外线热成像望远镜看看——冯建军他巨大肥胖的老婆尤菜花到底有没有热量,是不是人。

维照明轻轻的咳嗽一声,然后把我拉到一边说:“那东西是特殊的,不能——在市面上出现。”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的高科技武器是黑货。

两个警察把付大海又带回到派出所,什么结果我不知道。

我走了,维照明也走了。

我走了是去赚钱——用老的哥的话说——接客去。

维照明回编辑部继续搜寻他的爆炸性新闻。

在停车场我看见了蝗虫,这家伙果然生意好的不得了,眉飞色舞的跟我吹牛,我没客气,宰了他两盒红塔山。

他要带我去见见师父,我想了一下,没去。

我认为我遇见的东西——不简单,不是一般捏诀算卦的江湖术士能解决的。

三天过去,我没接到维照明的电话,我心里有些狐疑。

这家伙罢手了?

这几天我开着14x41的破捷达也没赚到几个钱,现在坐车的人都挑新车坐,就算蝗虫每次都给我留个显眼的位置,我生意依旧不好。

有几次我下车凝视着14x41,可能这个车牌号真有点不吉利。

都发都发——财我没发。

要死要死——我也没死翘翘。

两下一折,我屁便宜没赚。

又过了几天,我接到维照明的电话,我没意外。

维照明:“你忙吗?”

我:“接客呢。”

维照明:“接客?你穷到卖身了?”

这家伙开始不说人话了。

我不怪他。

我:“对!接客,我穷的就快卖肾了。什么事儿?”

老的哥犯贱,说实话我有些期待。

虽然内心隐隐的有种不祥和恐惧。

维照明:“你这几天——还好吧?”

我皱着眉说:“还行,我很小心那东西,晚上——基本不出去。”

我说的是实话。

维照明:“那就好。要是没事,咱们去看看付大海。”

我:“老付?他怎么了?”

维照明:“路上说吧。”

我:“行,我去接你。”

我跟蝗虫打了个招呼就去接维照明。

在去老付家的路上我才知道。

原来上次我们分手,警察把付大海带到派出所就是一顿批评教育。

内容无非就是实事求是、不要随便报警浪费有限的警力资源之类,最后还建议付大海去精神科看看。

付大海的老婆白露把他接回家,晚上付大海接个电话出去了。

是冯建军约他,两个人话不投机打了起来。

结果是双双进了派出所。

民警又是调和劝解,最后付大海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找事儿,尤菜花——没问题,还当着民警的面给冯建军了道歉。

我和维照明买了很多水果来到他家看他。

他鼻青脸肿的坐在椅子上。

我有些纳闷,这家伙比冯建军高出一脑袋,竟然让冯建军给打成这样。

我:“没事儿吧?”

付大海:“谢了!我没事儿。坐吧。”

维照明跟我坐在沙发上,付大海给我俩一人倒了一杯龙井。

他挺有钱,喝的茶真不赖,香气扑鼻。

不过可惜,我从不喝这玩意儿,我喝咖啡。

付大海:“忘了,你不喝茶,等我给你冲杯咖啡。”

我:“不用费事了。”

付大海:“没事,你等着。”

他到橱柜拿了一瓶没打封的雀巢咖啡给我冲了浓浓的一杯,然后说:“剩下的你拿回去吧,我也不喝。”

我点了点头。

我们三个现在算是半个朋友。

维照明:“怎么——你还想继续?”

付大海:“没错,我不会放弃的。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他妈的尤菜花,我不管她是什么玩意儿,我不能让她为所欲为。”

我第一次听见付大海说脏话,老实说,他这么说——我喜欢。

物以类聚、臭味相投,这为我们在2014年成为死党奠定了基础。

我:“老付,我问一句你别多心。”

付大海:“问吧!”

我:“你——到底对尤菜花有多熟悉?”

老实说,我有点开始怀疑付大海了。

如果尤菜花有问题,第一个跳出来的应该是冯建军。

我不怀疑尤菜花是尤菜花,因为我原先就不认识什么尤菜花、苦菜花。

我怀疑的是——她是不是人。

付大海瞪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不了解她,甚至——我们没正脸见过面。”

我一愣:“你们这亲戚——是怎么走动的?”

付大海:“我说过,我跟建军从小就不合,见面就打架,要不是我妈临死前托付我要照顾好我舅舅,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来往。”

我:“你不是经常去她家吗?”

付大海:“那没错!每次去她都在自己屋子里不出来,不跟我打照面,也不说话,但是——我见过尤菜花的背影,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怪物。”

我:“其他亲戚朋友难道没有认识她的?”

付大海:“她在这里没有任何亲人,我听说——她老家是河南省沁阳市的,难道河南人说话女人都是男人声?”

我:“不可能。那你这边的亲戚呢?”

付大海:“建军——就我一个亲戚。”

两家都是独生子。

我不甘心:“就没有人认识尤菜花?邻居呢?”

付大海:“一年前都搬走了,一年前的尤菜花——我觉得还没问题。”

我:“你想证明她不是你弟妹?”

付大海:“废话。”

我:“有办法。”

老的哥灵机一动。

付大海:“说,别卖关子。”

我:“她和冯建军结婚的时候应该有结婚照,看一下就知道了。”

付大海:“有,不过都在冯建军家,我没留。”

我:“结婚——总有录像吧?”

付大海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对!有录像。”

我:“在哪?”

付大海:“十几年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我:“找到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付大海让我们坐着,他把白露从前面叫过来,狗肉馆也暂时关张,正在吃饭的食客一律免单。

他下死本了要跟尤菜花死磕到底。

我是这样认为的。

他和他媳妇翻天覆地的在家里折腾找十几年前的一本录像带,我跟维照明在客厅坐着等。

我们没法帮忙。

客厅里,现在只有维照明和我。

我眯着眼睛从兜里掏出一幅画,皱皱巴巴的,是那天在冯建军家客厅捡到的。

画的上面是一个孩子,旁边有一个肥大的女人牵着他的手,女人乱糟糟的头发,圆滚滚的脑袋上长着一双三角眼,画的最下面用黑色的碳素笔写了几个字“我和妈妈。”

我:“这是那天在冯建军家捡到的,可能——是冯建军的儿子画的。”

维照明接过去看了一下说:“这画上的女人——你怎么看?”

我:“她不象是现在的尤菜花,到有点象——我跟老付第一次见到的稻草人。”

维照明:“难道——冯建军的儿子也有问题?”

我:“不知道,我觉得——孩子绝对不会认错母亲。”

维照明:“如果孩子——也不是孩子呢?”

我愣神儿了。

维照明的话很深奥。

我把画又踹回兜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幅画的感觉很莫名,就是不想随便丢掉。

我跟维照明在屋里闲聊,他喝茶,我喝咖啡。

没了就自己动手在冲。

付大海跟白露一直蒸腾到下午两点才灰头土脸的从阁楼上下来。

付大海满脸兴奋的拎着个长方形的录像带盒子,我知道——他找到了。

付大海:“就是它,不过——十几年了,不知道能不能放出东西来。”

维照明:“没事儿,只要没受磁就问题不大。”

付大海:“可到哪去找放像机?”

现在不要说放像机,就连dvd机都快淘汰了。

维照明想了想说:“我有办法,编辑部仓库里有一台,我让人送过来。”

维照明在编辑部应该比较有身份,因为半个小时左右一个女孩儿就把放像机送来了。

而且很客气的跟维照明打招呼。

维照明让她回去,我们三个人盯着这台爷爷级的老古董。

东芝k2单放机,上面都是灰尘。

插上电源,它发出“咔咔咔”的响声,我觉得这东西命不久矣。

我:“这——还能用吗?”

维照明:“应该行。”

付大海拿着那盘冯建军的结婚录像,慢慢的把它送了进去。

液晶电视出现了图像。

第十九章 镜头里的的士车

电视出现影像的一瞬间,呼啦一声,灭了。

我、维照明、付大海和白露八目相对。

电视灭了、放像机也灭了。

白露按了一下客厅电灯的按钮,停电。

我皱着眉看着付大海,付大海也低头沉思。

我:“等来电在看。”

维照明:“只能这样。”

我们都饿了,白露给我们做了一桌子的菜,店里的招牌狗肉豆腐紫菜汤也端了上来。

吃完了饭我们围坐在茶几旁等着来电。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冬天的夜很短,五点不到屋子里已经是黑乎乎一片。

付大海点了一根蜡烛。

我问:“你们这经常停电?”

付大海:“几乎没有过,要说上一次——好象是半年前。”

维照明:“这里是市郊,用电量很低,平时不停电。”

我心里犯嘀咕。

我:“要不——到我家去看?”

付大海:“不麻烦?”

我:“我光棍。”

维照明眯着眼睛往外面看了一眼说:“别折腾了,还是——等来电吧。”

我们继续等。

这电停的蹊跷?

没人问,没人说,但是都能感觉到。

电视出现影像的一瞬间停电——我费解。

我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妈的,难道老天也跟我们作对?

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八点多,电视忽然响了一下,太突然,我差点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离电视太近,它就在我的背后。

电视的默认频道是四川台,这时候正是天气预报。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今天天气晴……”

今天?

可能是口误,应该是明天。

付大海站起来:“终于来电了。”

他走到门口的电灯开关前,“啪嗒啪嗒啪嗒”的按了好几下,屋子里的灯还是没亮。

维照明也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付大海的脸色不好:“坏了。”

我:“不管它,咱们赶紧看看录像带。”

我怕在出其它差头儿。

付大海把电视频道再一次调到av台,我跟维照明坐在沙发上盯着液晶电视。

白露在前屋照看狗肉馆。

我听见,几条死里逃生因为停电得以苟延残喘的狗在院子里没好声的叫唤着。

声音凄惨。

停电的时候它们很安静,来电了就开始不安的狂吠。

三个人六只眼,瞪着电视机。

最初是“沙沙沙沙”的雪花声,然后突然有了影像。

画面歪歪斜斜,晃晃悠悠,能感觉出,录像的人不专业。

这是在一条土路上,路不平。

最前面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西服男人,头发梳的锃亮,手里拿个麦克风,估计是司仪。

他正对着摄像机说:“跟着接亲的人不用太多,十几个就行了,新娘家在外地,接亲的地点是在新兴宾馆,录像的坐头车,其他人坐大客车,还有五个的士。”

接着摄像机镜头往后转,我看见了冯建军。

十几年前,他很年轻,看着很精神。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胸前别着礼花,看他的表情——并没有当新郎的兴奋和喜悦。

给人的感觉——他倒象是一个伴郎而不是新郎。

冯建军在镜头前一闪而过,我肯定头车在前面,他上了头车。

摄像师没有跟着新郎,而是在后面的大客车和几辆租来的的士那儿转悠。

“等等!”我忽然喊了一句。

付大海:“你干什么?”

我:“倒回去,快……”

付大海:“有什么不对?”

我抢过遥控器,一点一点的往后倒,然后——我惊呆了。

我没有看错,虽然只是一晃而过。

在镜头里,一辆披着彩花的大客车后面,是一辆捷达车。

捷达车的车牌子——是14x41。

我把画面定格,维照明和付大海也伸着脖子盯着电视愣住了。

付大海:“那——是你的车吗?”

我仔细的辨认着,这辆捷达车也是半新不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画面里——它只深邃的露着车头,我辨不出是不是我的车。

我:“冯建军——结婚是什么时候?”

付大海:“11年前,就是99年。”

我皱着眉说:“我07年才开的的士,现在算来才——4年……”

付大海:“你拉过结婚的?”

我:“当然。”

如今很多结婚的都会雇一列的士车队,既经济又实惠。

但是——我没印象参加过冯建军的婚礼。

事实也不可能,他是99年结婚,我是07年买的车。

难道——这是我的前任车主?

也不象。

我买完车是后落的车牌子。

是巧合?

我真的很想知道这辆车的司机是什么人,我们继续观看录像。

我现在开始注意镜头里的每一个的士。

摄像机的镜头又在后面晃动着,一个胖墩墩的妇人咋咋呼呼的指挥接亲的人上车,陆陆续续从冯建军家院子里出来的人我没细看。

我知道,这里不会有我们的目标——尤菜花。

付大海看着这个胖墩墩的女人眼睛有些湿润,我:“这个人是……?”

付大海:“我舅妈,已经过世了。”

我:“什么时候过世的?”

我随便问一句。

付大海:“建军结婚那年年底。”

我没说话,但是心里有点鬼祟。

付大海:“我舅妈对我就象自己儿子,要不是过世早,我们两家也不至于僵到今天这样。”

我:“你舅舅是什么时候病倒的?”

我有个感觉,很可怕……

付大海:“也是那年年底,估计是舅妈去世受了刺激。”

不出我预料。

我他妈现在觉得,冯建军这个媳妇娶得很不祥。

镜头一直在付大海舅妈的身上晃悠,很久很久,我很不理解摄像师的意图。

直到胖墩墩的女人朝着镜头喊:“你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跟着他们上车。”

然后镜头后转,忽然,它停在了一辆的士车的屁股后面。

车牌子还是那辆14x41。

我心跳的快了一下。

摄像机对着车牌子,录了大概三十几秒,很莫名其妙。

似乎是故意的,又似乎是无意的。

然后呼啦一下子黑了。

直到这时候,我都没看见这辆14x41的士的司机是谁。

因为镜头一直避开录汽车的驾驶室。

六七秒钟,镜头呼啦一下又亮了,是摄像师在跑,镜头晃得厉害。

他上了头车,是带天窗的那种车,然后镜头对着后面的车队。

一个大客车,后面是五辆的士。

太远,老式摄影机,我还是看不见开车的司机。

甚至连那辆14x41的车我在画面里都找不到。

车队慢慢的开出棚户区,那时候附近还有很多住户,围观的人也不少。

然后围着环城路绕了一圈,最后在一家宾馆门前停下,镜头还特意晃了一下“兴城宾馆”的牌子。

冯建军下了车,手里拿着一簇花,司仪在前面引导,镜头跟着两个人,其他人应该在镜头的后面,虽然里看不见但是能听见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和笑声。

宾馆的服务员跟司仪耳语了几句,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她朝镜头招了招手,可能是祝福或者是恭贺新婚。

冯建军随后跟司仪上了楼,镜头紧紧跟随。

我问付大海:“怎么没看见你?”

付大海:“我在酒店布置,没去接亲。”

我:“奥!”

画面继续。

宾馆长长的走廊,两边摆满了简易的花篮和气球,一个房间的门朝外开着,有人来回的进进出出。

那应该是新娘住的临时客房。

我:“娘家——有什么人跟过来?”

付大海:“我不知道,当时都是我妈和舅妈张罗的。”

我们接着看,可接下来的——更离奇。

第二十章娘

冯建军和司仪进了屋子,镜头紧随其后。

客房不大,里面站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宾馆的工作人员,她们都穿着蓝色的制服。

一个女孩笑呵呵的说新娘在左面的屋子里,然后引着司仪和冯建军往里走。

镜头紧跟着。

我心“怦怦怦怦”的加速,因为就要看见尤菜花了。

十几年前的她。

镜头跟进屋子的一瞬间,后面忽然闪出一个影子,是背影。

很大的一个背影,他竟然挡住了镜头。

刚好看不见床上的情形。

床上——就是新娘尤菜花。

接着我听见司仪告诉新娘换衣服,跟冯建军交换信物。

然后冯建军要把新娘抱上车。

背影,一直诡异的挡在新娘前。

我气得骂了一句:“这他妈是谁?”

付大海也皱着们说:“不知道。”

冯建军抱着尤菜花出客房的一瞬间,这个人闪开了一下,我使劲的看,可只看见尤菜花的一双脚和雪白的大腿。

性感、迷人,就是白的——太白。

鞋是红色的过堂鞋。

单从这一眼,我不能想象冯建军家的尤菜花是不是眼前这双腿的主人。

女人——十几年变化很大。

挡住尤菜花出现在镜头的人现在消失了。

但是没有用,镜头在冯建军后面,他抱着尤菜花,尤菜花的脸埋在他胸前,在后面——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能看见的——还是雪白的小腿和两只穿着红色鞋子的脚——随着冯建军的步子上下一摆一摆的。

在宾馆楼下,几个女服务生在拍手叫好。

冯建军抱着新娘上了头车。

镜头跟过去的时候——尤菜花低着头,头上罩着婚纱,还是看不见正脸。

随后摄像师上了车,镜头从天窗伸出车外,开始往回走。

又是在环城路绕了一周,然后驶回棚户区。

现在是棚户区,那时候叫东城区。

摄像师在头车,后面的看不见。

那辆14x41的的士是不是还在车队里?

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满腹狐疑。

在冯建军家门前不远的地方,镜头停下了。

然后它慢慢的往回转,摄像师的本意是想录下新娘下车的一瞬间。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和老付、维照明瞪大了眼睛。

尤菜花终于要浮出水面。

第一个下车的是新郎冯建军,随后是司仪,然后——没了。

镜头开始晃晃悠悠的,我们从画面上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它晃的越来越厉害,可能是端摄像机的人站不稳。

呼啦一声,画面开始雪花。

二十几秒后,画面再次出现。

摄像机还是在车上,因为镜头是俯视的。

我看见付大海的舅妈脸色有些发白,站在二十几米外的地方正嚷着什么。

附近的人也是跑来跑去。

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在问付大海。

付大海也皱着眉,他眯着眼睛,盯着电视,半天才说:“我不清楚。”

我:“你没听说?”

付大海:“当时是有事情发生,不过——后来没人愿意提起,我也就没问。”

一个谜摆在眼前。

现在我贴近电视的音响,有很重的呼哧呼哧喘息声,那应该是摄像师发出来的。

他(她)很紧张?

接着——镜头对着车门子的位置,一个女人的头慢慢探出来。

她头上戴着雪白的婚纱头饰,把脑袋和脸遮的严严实实。

我是说从镜头的角度。

什么都看不见。

脸、眼睛、鼻子、嘴、耳朵……

能够证明她特征的五官,隐匿在婚纱里。

但是……

我猛然一惊,她下车弯腰的一瞬间,我们从镜头里能看见她的脖子,虽然很短暂。

很白。

白的跟纸一样,没有丝毫血色。

和洁白的婚纱竟然浑然一体。

我暂停了一下,把画面定格。

维照明、付大海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这正常吗?

这个白色的脖子,我看不出美、也看不出性感。

我有些发冷。

我按了一下遥控器,视频继续。

尤菜花下了车,镜头在她的身后,她个子很高,跟冯建军几乎平头。

长长地婚纱没过膝盖,脚上——一双血红色的过堂鞋格外显眼。

冯建军家门前挂着两串长长的大地红鞭炮,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手里夹着烟头儿,眼睛看着尤菜花发愣,没有点炮竹。

冯建军搀着尤菜花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围在四周的人很奇怪,都没有做声。

没有欢呼、没有说笑。

他们都静静地看着新郎和新娘。

只有一个人脸上带着笑容——那个咋咋呼呼的女人。

付大海的舅妈。

冯建军的妈。

尤菜花的婆婆。

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哪里不对头?

我又问付大海:“结婚当天你见过尤菜花没有?”

付大海:“见过。”

我:“那你还认不出她?”

付大海:“是背影。”

我:“废话。”

继续看。

付大海的舅妈骂了一句夹着烟头的男孩儿,然后那个男孩儿才反应过来。

他把两串鞭炮点燃,快速的跑开了。

镜头晃悠着,摄像师下了头车,跟在新娘、新郎的背后。

除了司仪在前面说话,其他人都没有声音。

我又开始犯虎冒出一句:“这是结婚还是开追悼会,死气沉沉的。”

付大海:“你能说人话不,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照这样的排场给你安排。”

我看得出,老付有点不高兴。

我赶紧闭嘴。

镜头跟在两个新人后面,我特别留意尤菜花的两条腿。

别误会,我好色,但这次真不是因为她性感不性感。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罗圈腿,可惜——婚纱遮住了。

进了屋子,司仪开始张罗细节。

换衣服、摆一盆子水。

水里有一颗绿油油的葱。

新房的床上撒满了花生,预示早生贵子。

摄像师跟上前抢镜头,这又是机会。

就在镜头慢慢的移向新娘正脸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

这个背影我认识,在宾馆就是他挡住了新娘的脸,现在——依旧。

我又看了一眼付大海,他也是眉头紧锁。

巧合?

意外?

有意识的?

无意识的?

谁?

他应该是个男人,他看似无意的,一只手扶着暖气管子,侧着身好象是在看热闹。

可宽大的肩膀,把新娘尤菜花的脸挡的死死的。

分毫不露。

新娘在床上脱下婚纱,换上礼服,当然——老的哥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实事也不可能,尤菜花早有准备。

她只有那截小腿和脖子示人。

新娘跟冯建军往外走,屋子里没有结婚应该有的喧闹,还是很安静。

在画面里听不见太多的声音,偶尔有人说话,我看见也都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镜头晃动着随着尤菜花和冯建军来到屋外的院子里。

看样子是六月份,院子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

司仪在前面,冯建军和尤菜花站在屋门前,镜头——开始慢慢的转向正面。

我很期待。

希望这一次能目睹当年尤菜花的芳容。

就在要看见她的一瞬间,一只手遮住了摄像机的镜头,随后摄像机晃动。

呼啦一下,雪花。

十几秒,画面出现。

镜头是在冯建军一侧,他——挡住了尤菜花。

司仪在喊:“对不住了各位亲朋好友,因为特殊原因,我们的结婚典礼就不在酒店举行了,现在二位新人已结连理,感谢各位到场,最后我们在这里祝福二位新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下面请大家到兴城宾馆二楼喝喜酒,届时新人的父母会代表二位新人给大家敬酒,愿大家到时候吃的开心,喝的尽兴。”

早生和贵子之间司仪停顿了几秒。

原因不明。

司仪说完,院子里的人又开始交头接耳,然后纷纷离去。

镜头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摄像师在犹豫。

我能感觉到。

他不知道是跟着司仪去酒店,还是继续跟着新郎、新娘录。

最后镜头还是跟着尤菜花和冯建军。

镜头进了屋,冯建军背对着镜头在跟尤菜花耳语。

尤菜花回了一下头,很快。

当她侧脸的一瞬间似乎看见了摄像师,然后又迅速的把脸转过去。

她慢慢地朝新房走去,进了屋。

冯建军也跟着往前走。

“stop!”老的哥冒出一句英文。

我紧张过度。

因为看见了什么。

付大海:“你说什么?”

我:“英文!”

付大海:“会英文还开的士?”

这话说的真损。

我懒得理他,我估计这屠夫男不知道stop是什么意思。

我按住了暂停,然后一格一格往回退。

付大海和维照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电视屏幕。

我毛骨悚然,冷汗呼呼的往出冒。

他们两个却不明所以。

我到底看见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白露?尤菜花?

镜头里的人是冯建军和尤菜花,他们已经进了屋子里。

不用怀疑,尤菜花在前,冯建军在后。

我定格在这个画面。

门——没有异常。

冯建军——没有异常。

尤菜花——没有异常。

但是我骇然不已。

我睁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老的哥“犀利”的眼神(网上有个犀利哥,他比我牛,老的哥一贯坚持低调,但是这一次,或许我真的不应该看见它,后悔不已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看到了不该注意的东西。

维照明不解的看着我问:“有什么不妥?”

我:“你好好看看。”

维照明使劲看,还是在摇头。

这家伙怎么混上记者的,我怀疑。

付大海:“没什么吧,你看见什么了?”

我指了指镜头里的一角,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定格画面偏上的位置。

一块儿镜子,是新房的摆设。

镜子里面,反射着一张女人的脸,她戴着婚纱,虽然看的不清楚,但是……

付大海“嗖”的站了起来,我看见他的手在发抖。

维照明也在挠脑袋。

我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我们三个都站起来围着电视机。

女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很白,白的——异样。

她的容貌让我感到害怕的是——这个人——跟白露长的太像了。

几乎可以说——她是白露。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镜子里面在这张脸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张脸,同样是一个女人的脸,她也戴着婚纱头饰,但是——她的脸是一片空白。

空白——就是什么都没有。

光秃秃的一张脸。

没有五官。

老的哥文化不高,只能这样形容。

我越看越觉得诡异。

付大海:“这——这是——白露?”

我:“像!”

我只能这么说,现在事情开始脱离我们的初衷。

我们最初想知道尤菜花的样貌,现在——尤菜花变成了白露。

还有——那个空白的脑袋、空白的脸是谁?

我点了一下播放,画面继续。

摄像师没有异常的举动,镜头慢慢的向新房推进,但是在门口忽然停住了。

然后镜头往身转,一只手挡住了镜头。

我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这里没事儿了,你去饭店吧!”

另一个声音,应该是摄像师的:“我也去?”

低沉的声音:“当然。”

摄像师是个女孩儿,听声音也就二十几岁。

然后画面“呼啦”一下灭了。

几十秒,画面再次出现,是在酒店。

司仪端着瓶白酒,在给宾客敬酒。

司仪的旁边,是付大海的舅妈,那个咋咋呼呼的女人。

她脸上这时候堆着笑容,看不出是真是假。

总之在笑。

她手里拿着一瓶啤酒。

摄像机的镜头紧随其后。

我仔细看着他们给敬酒的每一个客人,我问付大海:“有认识的没有?”

付大海一直摇头,直到最后一桌。

冯母跟司仪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站起身转到一边,在镜头外面。

镜头里,只能看见他的左肩。

这个身形引起了我的注意。

跟遮在尤菜花身前的影子很象。

冯母和司仪给桌子上的客人每人倒了一杯酒,轮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虽然站着,镜头还是转向他,可他再一次转身到一侧,还是在镜头外。

冯母说了几句客套话,我听见他回答一句、两个字:“谢谢!”

我一愣。

声音有些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是谁。

是谁?

是谁?

是谁?

的哥的本能,我比维照明和付大海对陌生人的辨识敏锐。

因为老的哥每天接触到太多陌生人,没吃过肥猪肉、老的哥经常看肥猪走。

我闭了一会儿眼睛,忽然说:“这声音——跟尤菜花象不象?”

维照明和付大海一愣。

维照明:“你这一说——还真有点象。”

付大海:“是象,可惜看不见脸,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得出付大海满腹狐疑,因为他眉紧锁。

他不踏实的是镜子里的女人。

跟白露像的非常的女人。

接着录像画面随意在酒店晃了晃就结束了。

最后还有一排字幕,整的跟拍电影差不多。

策划:小莉、棒槌、兔子妞。

导演:冰峰、冰棍儿。

监制:冰峰

鸣谢:蓝图工作室、海马编辑部、金月亮婚纱摄影。

最终解释权——蓝图工作室,联系电话:131545111x9,联系人:冰棍儿(不在找冰峰)。

老的哥一直看到完,真够专业的,十几年前能做出这水平就相当不错了。

付大海把录像又倒回去,定格在镜子画面上。

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我跟维照明说:“她是白露?”

我们没吭声。

付大海:“这怎么可能……”

我们没吭声。

付大海:“不是白露又是谁?”

我们没吭声。

付大海:“白露的姐姐或者妹妹?”

我们没吭声。

付大海:“不对,白露是独生子。”

我们没吭声。

付大海:“我一定要弄清楚。”

我吭声了:“还有——那张空白的脸。”

我们三个一起眯起眼睛。

她——才是最诡异的。

录像的内容白露不知道,我跟维照明走了。

我们各回各家。

接下来几天,维照明又没跟我联系。

我照样每天到停车点儿去接客儿。

蝗虫的生意还是比我好,他跟我吹牛说找师傅看了,还他妈的跟我显摆一下他请的那个招财、平安符。

黄纸做的,上面画了些古怪的图案。

老子没看懂。

他气我,我假装不生气。

其实我心里画魂,是不是也去看看。

尤其是那天的“不宜出行”。

虽然我没撞人,也没让人撞。

但是我那天遇到了维照明。

因为维照明我卷进了付大海、冯建军、尤菜花的事件。

是福?

是祸?

现在说不准。

2010年11月3日,我的生日。

蝗虫组织了几个的哥——我的死党,为了省钱这家伙买了一桌子菜在我家里给我庆祝。

我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天躺了一整天。

晚上的时候,我终于又接到维照明的电话。

我有些兴奋。

我:“你还没死?”

维照明:“怎么说?”

我:“你说呢?”

维照明:“现在到老付家,我一会儿也过去。”

我:“干什么?有——新发现?”

维照明:“过去在说。”

我浑身酸疼、四肢乏力。

让蝗虫他们给灌的。

我估计我喝了一斤多白酒。

我小心谨慎的开着破捷达来到老付家。

维照明先一步到了,客厅的气氛有些异样。

白露也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定格着一格画面。

还是尤菜花跟冯建军走进屋子,一面很小不起眼的镜子里出现诡异的两个女人的画面。

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在问谁,反正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露眯着眼睛看着我说:“里面的女人——不是我,你们仔细看看——我跟她有什么不同?”

我仔细看着白露,真的挺漂亮,老的哥暗下决心,找媳妇就找这样的。

心里想,嘴上不能说,我经常冒虎气,现在不是时候。

跟蝗虫他们说行,现在说——估计我要倒霉。

现在是白露让我看她,我光明正大的看了个够。

看是看了,忘了正事儿,没注意她跟视频镜子里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我又使劲的看了看,还是——没什么。

我眼拙了。

白露看了一眼付大海说:“老公——你不会连自己老婆都认错吧?”

付大海咳嗽一下说:“我——没说她是你,只是——很像。”

我觉得他们夫妻之间一定因为这件事闹过不愉快。

付大海的脸色不好看。

也是,自己的老婆竟然在别人的婚礼上成了新娘,这放在谁身上都不舒服。

白露盯着我说:“这是你发现的,怎么——你没看出来我跟她有什么不同?”

我觉得自己要倒霉,当初我怎么就看见这个鬼祟的镜子。

想起白露一刀捅死狗的情景,我有些发怵。

我又仔细的看,我觉得——我嗅到了一丝东西。

维照明眯着眼睛说:“老克——你开的士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说:“在学校当过保安。”

维照明:“如果我没记错,你还在校办的刊物上写过故事……”

我脸色变了,这是我的软肋。

维照明没有放过我又说:“我第一见到你就认出来了,现在的画面——跟你写的一个故事……”

我脑袋嗡的一声。

我写过一个惊悚故事——叫“两个自己”。

第二十二章 两个自己

关于“两个自己”,我有些惭愧和不安。

因为这个故事让一个孩子受了伤,也因为这个故事,我差点摊了官司。

六年前,我在一个初中当保安。

我身强体壮,第一次面试就通过了。

老的哥那时候比现在帅,当然,以后的发生事情跟帅没关系。

学校有校刊,为了鼓励学生发表故事,上采的给稿费。

虽然不多,对老的哥也相当诱惑。

我开始试水。

最初的十几个惊悚故事几乎全被退掉,不过老的哥总结经验,渐渐上采的多了。

“两个自己”——就是这时候发表的。

好奇的你可以看一下,觉得水的这一章你跳过去,继续在下一章书接上回。

开始了……

——————————————————————

有这样一个男孩,从小就性格孤僻,很怪。

同学们是这样形容他。

他几乎没有朋友。

孩子性格的孤僻来自于他的自卑。

他有残疾。

比正常的孩子——少了一只胳膊。

他叫冯小。

冯小十三岁,小学六年级。

因为身体的原因,上学比一般孩子晚。

她数学成绩异常优秀,曾经代表学校参加过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其它科目很少有及格的。

这说明——孩子的智商很高。

冯小家庭条件非常好,家里很有钱。

但是这些都不能买回孩子的自尊。

冯小一直对少了一只胳膊郁郁寡欢。

他很少时候笑。

他很少时候出去玩儿。

很多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家里。

这一天晚上,母亲在一楼的客厅听见孩子的卧室传出笑声。

她觉得很诧异,悄悄地附耳在孩子的房门外倾听。

“咯咯咯”的笑声确实是冯小——她儿子的。

妈妈觉得不对,就在门外问冯小:“小小,是妈妈,你怎么了?”

里面的冯小说:“没事儿,我跟我玩儿呢!”

妈妈满腹狐疑,一脸不解。

她从小就尊重孩子,无论孩子的房门是否反锁,没有得到孩子的同意,她都不会私自进去。

妈妈又在外面听了一会儿,里面没了动静。

她回到自己房间睡了。

又一天夜里,妈妈在一次听见冯小在自己的房间里“咯咯咯”的笑,笑的很开心。

妈妈心里有些不放心。

她知道——冯小有抑郁症,虽然不重,但这不是好兆头。

她悄悄地又来到冯小的卧室门前,里面偶尔传出了冯小的“咯咯咯”的笑声,笑的还是很开心。

儿子怎么这样开心?

自从上学后就没有过。

这样的笑声,妈妈已经六年时间没听见过了。

既陌生,又让人恐惧。

她想推门进去看看,但是手触到门的一瞬间,妈妈停住了。

儿子最不喜欢的就是随便进他的房间。

不管是不是得到他的同意。

因为妈妈造成的一个意外,让儿子永远失去了一只胳膊,所以她很内疚,对儿子格外的溺爱。

而且——孩子的父亲也离开她们。

她和冯小相依为命。

妈妈转身又下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但是——她决定跟儿子谈谈。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妈妈问冯小:“小小——你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告诉妈妈?”

冯小摇了摇头。

妈妈皱了一下眉然后又笑着说:“妈妈——听见你的笑声了。”

冯小怔怔地盯着妈妈看了一会儿说:“妈妈,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吗?”

妈妈眯着眼睛看着冯小,然后爱怜地抚摸着儿子的头说:“妈妈相信。”

冯小摇了摇头说:“妈妈说谎。”

晚上,妈妈又听见冯小在楼上“咯咯咯”的笑,而且——他似乎在和人说话。

这让妈妈很害怕。

他一直担心儿子的心理出现问题,现在……

妈妈又来到楼上冯小的卧室门前倾听。

冯小说:“你好!”

xx没回答。

冯小说:“你怎么不说话?”

xx没回答。

冯小说:“你跟我玩儿吗?”

xx没回答。

冯小说:“你会回去吗?”

xx没回答。

冯小说:“你开心吗?”

xx没回答。

妈妈惊呆了,难道房间里——还有别人?

冯小家是17楼。

妈妈怕出意外,冯小卧室的窗户外面,都是钢筋护栏。

她不是怕外面进来人,她是担心里面的人从窗户出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一直担心儿子。

她不敢惊动里面的儿子和可能的人。

她偷偷地躲在楼下观察着,直到天亮,妈妈两个眼睛红红的看着冯小穿着睡衣下楼。

妈妈说:“小小,睡的好吗?”

冯小:“好呀!”

冯小去刷牙,妈妈快速的上楼溜进儿子的房间。

他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没有其他人、动物、虫子。

妈妈更加担心和恐惧。

儿子怎么了?

她不想带冯小去看心理医生,她怕那样适得其反。

现在——孩子精神可能出问题了。

晚上,妈妈小心翼翼的跟冯小聊天。

妈妈:“小小,晚上——跟谁说话?”

冯小看着妈妈说:“妈妈,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吗?”

妈妈记得前几天孩子问过这样一个问题,现在——依旧是这样一个问题。

上一次妈妈说:“妈妈相信!”

冯小说:“妈妈说谎。”

这一次妈妈怎么回答。

妈妈想了想说:“小小怎么能让妈妈相信有另一个世界?”

妈妈很聪明。

冯小看着妈妈,半天说:“妈妈,其实——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妈妈:“是什么样的世界?小小能告诉妈妈么?”

冯小:“另一个世界很完美,在那里——我看见了我。”

妈妈眉头紧锁:“看见你?”

冯小:“妈妈不信?”

妈妈:“告诉妈妈,怎么看见的?”

冯小:“到了晚上,只要我一直冥想,那个世界的门就会打开,那里有这里的一切,包括小小自己。”

说完冯小开心的笑了。

妈妈后悔了,他觉得冯小的精神开始出现异常,她带着儿子见了心里医生。

无论心里医生如何开导冯小,孩子坚持说有另一个世界,而且——他可以证明。

医生和妈妈无奈,她们只能往前走一步,让冯小去证明。

冯小说:“另一个世界很隐秘,是要靠真诚的心才能打开,你们不信小小,打开的时候,也只能小小一个人在场。但是……小小可以把另一个世界录下来。”

妈妈给了冯小一个dv。

晚上,妈妈担心儿子,她一直坐在冯小的卧室外面没有离开。

这一晚,冯小说了很多话,是和xx说的。

妈妈在外面听的很清楚。

早上,儿子没有象往常一样从卧室里出来吃她煮的早餐,妈妈有些慌了。

她怕儿子出意外。

她去敲儿子的门,半天没有回答。

妈妈撞开了门,冯小——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被子上,被鲜血染得猩红。

冯小就这样走了。

妈妈的心痛得撕心裂肺,她安葬好儿子,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冯小的桌子上摆着一个dv,dv下面有一张儿子亲手写的纸条。

另一个世界小小打开了,只有现在的小小消失,那个快乐的小小才能走出来。

每一世界里,只能有一个小小在妈妈身边。

妈妈打开dv,那里可能记录着小小的最后时刻。

当妈妈看见里面视频的一瞬间,她骇然的站了起来。

一个冯小正对着镜头快乐的笑着,他两只胳膊举在胸前抱成了一个心形。

现在——妈妈失声痛哭,因为——她真的看见了另一个儿子。

另一个世界的儿子,他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活着。

————————————————————————

故事其实没有完,你们觉得完了吗?

这是我在校刊发表的第一期。

三天后,一个被烧伤毁容的孩子在家里的床上割腕自杀。

好在父母发现的及时,孩子说——有另一个世界,只有这个世界痛苦的他消失,另一个世界快乐的他就会回来。

这是我在“两个自己”中写到的。

这个孩子信了。

我很内疚。

父母把我告上了法庭。

我责任不大,免诉。

因为——我的故事有两章,学校给分开发表了。

第二十三章 白露的电话

第二期是这样。

妈妈每天看着视频里两个胳膊的冯小,她很不理解,难道真的有另一个儿子?

她找到了给孩子看病的心理医生。

医生也惊呆了。

这不是经过处理的视频,它是真实的。

医生跟冯小的妈妈来到孩子的卧室。

在孩子卧室的床底下,发现了六面一米多高的镜子。

那是冯小的生日礼物。

每年——他都向妈妈要一面镜子做为生日礼物。

医生翻看了孩子的日记,她发现冯小从某一方面说——他是个天才。

日记中有一页:我——其实是完美的。

下面是一个个长方形,它们呈古怪的方位排列着,而且标注着角度。

医生跟妈妈按照日记上画的把镜子摆好。

妈妈站在了中间。

她左手攥着拳头,右手伸开,但是镜子里的妈妈……

竟然是两个手都是伸开的。

医生看着镜子,她眯着眼睛。

镜子里的妈妈,其实是两个右面的半个身子拼在一起。

但是天衣无缝。

——————————————————————

这件事故中,我虽然没有直接责任,但是学校开除了我——一个比较优秀的保安。

老的哥发誓他们会后悔。

其实后悔的是我,但是我没办法。

当时报纸上曾经报道过这件事,标题醒目“无良作者不负责任险酿惨祸。”

现在想想,估计是维照明这狗仔队员写的,我没证据,也不打算秋后算账。

这个故事——跟视频里的白露有什么关联?

我仔细的看着画面。

镜子?

我一直认为很诡秘。

除非必要,我不会对着这东西照个不停。

付大海问我:“什么两个自己?”

我把上面写的跟他讲了一遍。

白露冷哼了一声,依然看着我说:“挺能编的吗,做的哥屈才了。”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

想到“两个自己”中的镜子,我开始重新审视视频的画面。

老的哥设想我就是那个摄像师,我当时站在什么样的角度去拍的?

我猛然一惊,这个角度,如果我是摄像师,应该在酷似白露女人的身后。

那么以镜子的高度,我应该在里面能看见我。

因为角度差不超过十度。

如果我应该在镜子里出现的话,我的脑袋会在什么位置?

那个脸是空白的长发女人——她是摄像师?

我看着维照明,他眯着眼睛,我知道,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把心里想的跟付大海他们说了。

付大海:“你们觉得——这个没脸的女人是人吗?”

我一哆嗦。

付大海:“她怎么没拿摄像机?”

我也疑惑。

付大海:“镜子里照出来的——跟现实一样吗?”

不一样。

“两个自己”虽然是我编的一个故事,但是老的哥求证过,只要角度合适,确实可以产生那样的效果。

我又想到一个说法,在农村走夜路,尤其是经过一些不干净的地方,很多人会拿出个小镜子往后面看。

但是别回头,你回头看见的是人、是车、是狗、是猪,你在镜子里看见的,可能是其它东西。

这件事儿老的哥没求证过。

白露:“我说的哥——你还没回答我,这个视频里的女人——我为什么可以肯定的说——她不是我。”

我——至今没有看出来。

白露又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付大海跟我一眼说:“想通了告诉我一声儿。”

三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没看出她——跟白露到底为什么不是一个人。

我们坐在沙发上,开始想问题。

我问付大海:“有件事我一直费解?”

付大海:“说。”

我:“你为什么——对冯建军的老婆这么执着?”

付大海:“她有问题。”

我:“就算尤菜花有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

付大海:“原先没有。”

是,现在有了,付大海的老婆有可能是当时的新娘。

可白露胸有成竹的说不是。

证据就在镜子里,偏偏我们看不出来。

看来白露也没有自己说出来的意思。

付大海的眼神告诉我,他很介意。

我们聊了很久也没有好的建议。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镜子里的女人是不是白露,不要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也不可能长成现在尤菜花的恐怖样子。

付大海的执着是对的,尤菜花有问题。

可冯建军为什么对她认可?

他儿子为什么认她做妈妈?

冯父为什么说儿媳妇被换走了?

一切——都是谜。

我跟付大海说借录像带回去研究研究,他爽快的同意了。

还有那台录像机,我也一起搬走。

折腾了几天,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这盘带子能作为证据?

到派出所继续指证尤菜花有问题?

都不现实。

回到家我没急着看带子,我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我愣了一下神儿。

录像带摆在茶几上,正正的摆着。

我回到家把带子从录像机里拿出来了?

录像机还没插电源,这几乎不可能。

老的哥激灵一下。

我看着它,四四方方黑黑的人造记忆体,这里面记录着很多东西。

它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这里面——会不会也有一个世界,里面有车、有人、有飞禽、有走兽。

它们按着自己的规律活着,在另一个世界。

我开始犯嘀咕。

不去看它,我把窗帘全部拉好,拉之前本能的往小区里看看。

没有黑影子。

我有点安慰。

睡觉前,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电话是个陌生号。

接!

老的哥接电话小区内免费,管他是谁。

一个轻柔甜美的声音,听着都让人遐想:“是——的哥么?”

我还没等热血沸腾,心里就咯噔一下,声音熟悉,是白露。

我想到个成语——秋后算账。

现在还没到秋后,我的账单到了。

我干笑了一下说:“是嫂子吧!”

白露:“不敢当。”

我:“嫂子——你有事儿吗?”

白露:“你身边有人吗?”

我:“没有,我在家。”

白露:“你想明白了吗?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是我?”

我:“没有。”

白露:“你在家一个人看了带子?”

我:“没有。”

白露:“那最好,我劝你——不要碰它。”

白露声音冷冰冰的,不象是开玩笑。

我:“为什么?”

白露:“你想知道真相?”

我:“想!”

白露:“老付太犟,我劝不了他,但是我希望你别把他带上死路。”

我:“我不明白。”

白露:“三天之内你别碰录像带,记住,千万别动它。今天是3号,7号晚上,我会让你看看你们要对付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你不能告诉维照明和老付。”

我心开始跳的厉害,妈的,这面如桃花、心狠手辣的女人老的哥能信她?

我:“在哪看?”

白露:“冯建军家。”

我:“就——咱俩?”

白露:“是!”

我:“那不行!”

老的哥斩钉截铁的说。

现在不敢吹牛我有多犀利了,事情超出了老的哥能承受的范围。

我忌讳她。

尤其是她拿着刀子捅死狗时面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那一幕,老的哥心有余悸。

视频里的女人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她,我不得不警惕。

尤其是——她背后还有一张空白的脸。

白露:“你害怕我?”

老的哥心虚的笑了几下说:“我怎么会怕你,只是——咱们两个人不方便。”

白露:“好吧!你可以在找一个朋友,但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有危险?”

白露:“不好说!我在场——应该没事儿。但是你一定要遵守诺言,不要让老付和维照明知道,否则——你们都很危险。”

我:“你放心,我向来不食言。”

白露:“这样最好。最后在劝你一句——千万别碰那盒录像带。”

我挂了电话,我真想给维照明和付大海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去,但是——老的哥没有。

跟女人食言,不是我的性格。

当然——跟男人老的哥也没食过言。

我眯着眼睛,警觉的瞪着茶几上的录像带。

别碰它。

白露告诉我的,我觉最好还是听这个女人的话。

我回到卧室,把门锁的死死地,然后抱着被睡觉。

白露——真的会给我一个答案?

三天后才能知道。

早上起来我开始反思,我为什么要继续掺和?

跟我有什么关系?

为了5000元钱?

有时候,人做的很多事,都不一定是理智的。

但是你还会继续下去。

这可能就是人吧。

找谁陪我去?

虽然不是上刀山、下油锅。

事情诡异,很可能有危险,我必须找个五大三粗的。

这个人还必须听老的哥的话。

一个二货映入老的哥的视线。

蝗虫。

就是他。

他是我为数不多的铁子,而且——经常犯虎。

频率比老的哥要高出好几个百分点。

我上午在中央大街的停车点儿没看见他,估计他牛哄哄的接客去了。

他不在,我的破捷达只能停在后排。

他在——不管是谁,都必须给老的哥留个最好的位子。

蝗虫我一直觉得他够仗义、也够狠。

我把车刚停下,一阵“滴滴滴滴”鸣笛声在我车屁股后面狂响。

妈的是谁?

蝗虫不在就以为老的哥好欺负。

我探出脑袋回头看了一下。

外面真冷。

晕。

我赶紧让道,老的哥惹不起这死丫头。

老的哥在灌水?

别误会,我没那份闲心。

这丫头在后面——至关重要。

第二十四章 录像机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在一辆很新的夏利车探出脑袋:“让开让开!”

老的哥苦笑了一下:“马上!马上!”

我赶紧发动车子,破捷达屁股后甩出一缕黑烟就窜了出去。

我找了个更矬的位置停了下来。

刚才的位置,让她的车给占上了。

这女孩儿叫叮当。

真名叫什么干我们这行的互相都不留意。

她很特殊,跟我们不一样。

这么说吧,她不缺钱,甚至——有花不完的钱。

她是典型的不能在典型的富二代。

家里据说开了六家连锁超市。

可能更多。

她不服从父母的安排,叛逆型。

自己买了个的士开起了出租。

目的不详。

老的哥真是不理解她。

要是我有六七个超市——我……

我先找个白露那样的女人娶了在说。

我又犯虎了,不明白,我怎么就看上白露了。

叮当豪爽的不能在豪爽,经常请我们大吃二喝。

当然,能让这丫头看上眼的人也不多。

我和蝗虫算是其中之一。

我发现,这丫头喜欢跟经常冒虎气的人在一起。

她的智商我没测试过。

刚开始——我感觉挺高的。

处时间久了——我感觉一般。

成了死党才知道——她也经常冒虎气。

我信奉了一句话——物以类聚。

看见她,我心里一乐。

因为又一个可以跟我蹚浑水人,而且是最佳人选出现了。

叮当年龄最小,我们这些老大哥都让着她。

包括蝗虫。

叮当是她的第一大克星。

因为不止一次,叮当给蝗虫的老婆打电话,告诉他蝗虫藏私房钱的地方。

叮当把车停下,然后下了车,走到车前用脚踹了一下前轮胎,嘟囔一句就朝我的破捷达走过来。

她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副驾驶上。

叮当:“这几天你死哪去了?”

我:“你还小,别问了。”

我欲擒故纵。

叮当一怔:“什么我还小,别废话,干什么去了?你不是处对象了吧,拉出来给我瞧瞧,帮你把把关。”

我:“一言难尽,你要是不害怕,我就告诉你。”

叮当:“快说!别墨迹。”

我太了解她了。

我没有丝毫隐瞒,把我的经过如实的讲了一遍。

叮当的大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都是兴奋。

叮当:“你——见鬼了?”

我咽了口吐沫说:“不好说。”

叮当一拳狠狠地垂在我的车上:“太刺激了。”

我:“你轻点!我这车已经风烛残年,经不起折腾。”

我弱弱地说了一句。

叮当:“三天后去对吧?”

我:“没错。”

叮当:“你跟谁去?”

我:“初步定——和蝗虫。”

叮当:“算我一个。”

我早就算出了结果。

我:“可能有危险,我不确定——她是人。”

叮当:“最好不是人。”

我:“这什么逻辑?”

叮当:“说定了,带我去!关键时候——蝗虫就是废材!对了——我爸有一只猎枪,到时候我带上。”

我开始后悔了,告诉叮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想了想,枪支管制,这东西弄不好是违法的。

在说枪——不是万能的。

我觉得我要见的,不是一只猎枪能应付的。

我:“不用。”

叮当:“你跟蝗虫说了没有?”

我:“还没有。”

叮当:“我跟他说,到时候咱们三个去。”

我点头答应。

蝗虫好犯虎,但是不犯傻。

这家伙信一些东西,我硬拉他下水他未必答应,有叮当运作,老的哥相当放心。

叮当怎么找蝗虫说我不用管,我知道一定会成功。

到了中午时候我才看见蝗虫回来。

他朝我按了几下喇叭算是打招呼,我没理他。

现在蝗虫明显太嚣张。

我有必要杀杀他的锐气。

晚上回家,我的心再一次咕咚一声。

我打开灯慢慢的朝茶几走过去。

上面的录像带……

又开始动了。

这一次,它在录像机的带舱里。

插上电,只有轻轻地推一下,它就会放出东西来。

我现在可以肯定,我早上出去的时候没有碰它。

现在——我依旧不打算碰它。

我忽然有个感觉,白露不简单。

录像带在付大海家,也就是在白露家。

她一定知道这东西——鬼祟,所以她把它藏的很深。

因为我的提醒,这东西重见天日。

我习惯性的洗澡、吃面,回到卧室。

门锁死。

然后上网斗地主。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7号早上。

我躺在卧室的床上,迷迷糊糊睡的正香。

我忽然坐了起来。

因为起来的太快,我心跳的格外厉害。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

客厅——有哗哗哗的声音。

进来人了?

天这时候蒙蒙发亮。

我身体健硕,所以我不害怕。

只要不是进来一群人,老的哥都有跟他们火拼的冲动。

单身光棍都这样,精力充沛,无处发泄。

我慢慢的走到卧室门前,侧耳倾听。

我满腹狐疑。

这声音是电视机发出来的。

我家的电视是老式的。

没有节目和视频信号就“哗哗哗”响。

电视机打开了?

我很谨慎的打开卧室的门,眯着眼睛往外瞄。

我的脊背嗖嗖的直冒凉风。

电视开着。

录像机歪歪扭扭的趴在地上。

这时候——绿灯一闪一闪的,它在工作。

是谁干的?

是我?

不可能。

我住的是两室一厅,老的哥有个习惯,除了卧室,厨房和对门的屋子我从不关。

我警觉地检视所有的房间,没人。

窗户没有敲开的痕迹。

我转回身警惕的看着录像机。

就在这时候,电视忽然出现了画面和声音。

事出突然,我吓的一蹦。

电视的画面是冯建军和尤菜花进卧室的那段。

镜子在里面,又出现了。

白露在镜子里看着我,还有那张空白的脸。

为什么现在播的是这个画面,这是一个暗示?

忽然我想起白露的警告,不要碰录像带。

我没碰它,是它自己钻进录像机里面播放的。

白露说的别碰它,指的是我别碰它,还是别播放它?

我觉得这东西有问题。

老的哥伸手就把录像机的电源拔了下来。

屋子里,冷森森的。

七点十分,我给白露打了个电话。

白露:“哪位?”

我:“的哥,今天是7号。”

白露:“7号?7号怎么了?”

我一怔:“你不是说——今天给我答案吗?”

白露:“什么答案?”

我懵了。

我:“你是不是白露?”

白露:“你说呢?”

我:“你……”

白露:“跟你开个玩笑,怎么样的哥,想明白录像里的人为什么不是我了?”

我:“还没有。”

白露:“我警告你……别一个人看录影带,你做到了?”

我:“没做到。”

白露停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我:“不是我放的……”

白露:“我知道,你……小心吧!”

我:“什么时候去冯建军家?”

白露:“今晚十二点,你等我的电话。”

我:“半夜去?”

白露:“难道现在去。”

说完砰的一声白露挂断了电话。

我开始有心理阴影。

一件事,这盘录像带——我觉得还是尽快给付大海送回去比较好。

我决定明天去。

上午我看见了蝗虫,他得意洋洋的跟我说现在活儿好的不得了,问我怎么样。

我看着他的脸就想揍他一顿。

可是老的哥是有涵养的。

我昧着良心说了慌:“好!”

蝗虫:“对了,叮当说今天有个什么事儿,让我陪她去,说你也去?”

我一乐,这丫头是个高手。

要是我的事儿蝗虫可能还琢磨琢磨,现在变成了我们陪叮当去。

我:“是,我也去。”

蝗虫:“干什么?”

我:“叮当没跟你说?”

蝗虫:“没说,就说是去开眼界,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

我:“好事儿。”

蝗虫警惕的看着我问:“叮当——能有好事儿?”

我:“以前不好说,这一次——我相信她。”

蝗虫:“那好吧!”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蝗虫的车前喊:“人呢?走不走?”

蝗虫呲牙朝我得意的笑了笑:“看见没,我来生意了。”

说完转身走了。

我伸出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乐了,因为——蝗虫要倒霉了。

敲蝗虫车的是个女孩儿,我认识她,而且印象很深。

事情有点诡异,也有点好笑。

老的哥开始灌水说一下,喜欢看的看看,不喜欢的跳过去。

————————————————

今年7月份,天正是热的时候。

一个晚上,我在尊皇酒吧门口儿揽生意。

这个女孩儿上了车。

她很健谈,坐在副驾驶一直跟我聊天,天南海北的,越聊越热乎。

临下车的时候女孩儿说忘记带钱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说:“算了!”

女孩很高兴的说:“哥真大度!白白。”

我知道上当了。

聊天只是个铺垫。

忽然我想起有个小品:“聊十块钱的。”

我看了看计价器,95元。

也行,就当花钱买个乐呵。

老的哥屁股黑烟一冒继续赚钱。

这是第一次老的哥遇见她。

第二次还是在尊皇酒吧门前,十一点左右。

她再一次上了我的车。

看她的眼神,我估计是早把我忘了。

我可没忘了她。

她坐在副驾驶跟老的哥搭话。

吃一堑长一智,老的哥绝对不能一米六、一米七的活着。

在说话——腿都瘸了。

我指了指嘴,然后“哇哇哇”的几句。

我是哑巴,看她怎么搭话。

女孩儿皱了下眉没说话。

下车的时候我指了指计价器,我看见,她很不情愿的付了车钱。

五天以后,她又上了我的车。

我们真的有缘?

天知道。

这一次她记住我了,因为她指了指我的嘴说:“我坐过你的车。”

我看不透她。

她坐在副驾驶没跟我搭话。

到地方下车前,她拉了拉衬衫的领子说了一句:“这天——真热。”

她离我很近,胸前两团花白花白的东西晃得老的哥眼花缭乱。

她给我一张百元大钞。

我扫了一眼计价器,136元。

我一边找钱一边想——天生尤物四个字。

女孩儿下了车,我还在那儿感叹。

女孩儿:“白白哥,下次还坐你的车。”

老的哥:“随时欢迎。”

我开车往前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老的哥脊背一凉。

我一脚刹车,打开车灯,掏出那张百元大钞一看——假钱。

他妈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老的哥心疼的看着手里的钞票顿时无语。

现在——她上了蝗虫的车。

第二十五章 她是什么

蝗虫会怎么样?

我觉得以他的性格肯定能收到钱。

他有老婆,跟我不同。

下午的时候我还问他一句,他说今天倒霉,让个丫头放风筝了。

行话。

就是:“哥你等着啊!我上去给你取钱。”

结果就是哥你等着吧。

等到猴年马月。

我还没忘记损他一句:“你那个符没带着?”

蝗虫看着我一拍大腿:“你说对了!昨天刷车我把符放在家里今天没带出来!难怪呢。”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两个字——服了。

他在我车上抽了根烟就走了。

晚上叮当请我跟蝗虫吃火锅。

八点左右,叮当开着她的路虎拉着我跟蝗虫在一家超市前停下。

我们下了车,叮当打开后备箱,里面有三个搞把子。

她给我和蝗虫一人一根说:“试试合不合手?”

我苦笑了一下。

蝗虫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看着我低声说:“她要干什么?”

我:“可能是抢劫。”

蝗虫歪着嘴说:“我可是有家有业的,抢劫——这事儿我可不干。”

我:“放心吧!这是她家的超市。”

蝗虫皱着眉没再说话。

我和蝗虫跟着叮当往超市里面走,超市很大,有几个保安在巡逻。

叮当朝其中一个招了招手,小保安立刻跑过来。

叮当:“新来的?”

小保安:“不是,老人了。”

叮当:“我怎么看着你眼生?”

小保安:“这个……可能我长的没特点。”

叮当翻了翻白眼说:“你去给我弄三个警棍。”

小保安一愣:“我们——没有多余的。”

叮当:“就要你们的,快点,别墨迹。”

小保安:“好,好。”

我拿着这玩意儿,一按开关,警棍上吱吱吱的冒出蓝色的电火花。

叮当又要了三个编织袋,我们把警棍和搞把子装好。

蝗虫的眼神很怪,他朝我瞄来瞄去。

我知道,这小子开始怀疑我了。

我:“好吧!老黄,其实……”

我跟他讲了事情的真相。

蝗虫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去不去随你。”

叮当:“他敢不去。”

蝗虫:“去!”

他绝对够义气,老的哥知道。

蝗虫:“我得回趟家。”

我:“干什么?”

蝗虫:“符我必须带上。”

我:“好!”

叮当开着车跟蝗虫回家取完符,然后问我几点过去,我说等白露的电话。

蝗虫显得有些紧张。

叮当显得十分兴奋。

我——狐疑、好奇、恐惧。

路虎车很牛,不是我那破捷达能比的。

叮当把车停在我家楼下,然后开着暖风,听着音乐、喝着可乐。

我挺羡慕她,无忧无虑,快乐的年龄。

十一点四十多,白露的电话打进来,让我去她家接她。

白露上了车,她穿着绛紫色的羽绒大衣,丰满的身材依然是凸凹有致。

叮当眯着眼睛看着白露,又看了看我然后跟我说:“你女朋友?”

我挺高兴,这丫头眼光不错。

白露冷哼了一声对叮当说:“你什么眼光。”

老的哥一阵汗颜。

我赶紧说:“不是,这位就是白露,老付的爱人。”

叮当瞪了白露一眼没在说话。

叮当不知道冯建军家的位置,由我来开车。

白露坐副驾驶,蝗虫和叮当坐后排。

三九严寒,外面飘着轻雪。

我:“老付……在家呢?”

白露:“喝多了。”

我:“老付喝酒?”

白露:“不怎么喝。”

我:“那怎么喝多了?”

白露:“我给灌的。”

女人对付男人都有一手,老的哥相信,有一天白露让我喝,我也会喝多。

白露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因为我们离冯建军家越来越近。

蝗虫不停地往车窗外面看。

叮当则是兴奋地搓着手。

白露:“有件事我要先说。”

我:“说吧!”

白露:“一会儿……必须要听我的,千万不能乱动,也不能说话,无论——你们看见什么。”

叮当:“是什么?”

白露:“看完就知道了,小妹妹。”

小妹妹三个字带刺儿,叮当不高兴地撅着嘴瞪着白露。

我把车停在冯建军家对面的胡同里。

这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冯建军一户家里亮着灯,显得格外诡异。

四周,一座座屋子都死气沉沉的。

蝗虫一只手握着警棍,另一只手拿着搞把子。

叮当也学他的样子。

我没有,因为我看见白露嗤之以鼻。

有些东西,不是警棍能应付的。

老的哥问:“在车里等?”

白露把车窗摇开,她探出鼻子使劲的闻了闻。

我不理解。

白露:“把车子熄火。”

我照做。

白露:“现在下车,跟在我身后,记住——不要离我超出一米远。”

叮当:“为什么?”

白露:“为了你白白净净的脸蛋儿。”

不知道什么原因,叮当跟白露有些拧。

叮当又瞪了她一眼。

我:“照她说的做。”

叮当一撇嘴。

蝗虫点点头。

胡同里有很深的积雪没人清理,我们走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

白露很谨慎的往冯建军家走去。

她眼睛一直往左右扫视。

我们三个跟在她身后。

冯建军家对面有一户人家,早已经搬走了。

没人住。

院子有一米半高的砖墙,白露闪身蹲在墙后,我们也跟着进去。

白露:“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出声儿,还有——不能拍照。”

说话的时候,她表情严肃,死死地瞪着我。

我:“我保证。”

白露:“好!”

说完白露从羽绒大衣的兜里掏出个瓶子,她拧开瓶子拿出几个手绢。

然后往手绢上倒些什么分给我、蝗虫和叮当。

白露:“拿在手里。”

我照做。

蝗虫照做。

叮当:“什么东西?”

白露瞪了叮当一眼说:“你怎么这么多话。”

叮当:“问问还不行。”

我闻了闻手绢,有很重的血腥味儿。

果然,白露:“黑狗血。”

叮当:“狗血?”

白露:“别说话。”

我看见,她很紧张地探出头往冯建军家院子看去。

我也跟着往外看。

蝗虫和叮当也探出头。

冯建军家的屋门嘎吱一声开了。

一个孩子走出来。

是冯建军的儿子,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不会错。

孩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我看不出转一圈儿有什么目的。

然后他走到墙角,看样子是小便。

拉上裤子,他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然后回到屋子里。

白露长长的喘了口。

看样子有些失望。

我:“怎么样?”

白露:“继续等。”

叮当:“那小孩儿真怪,出来尿尿还在院子里转圈儿干什么?”

白露:“他们家——有不怪的人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白露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我听。

半个小时过去,快一点了,冯建军家屋子里依然亮着灯。

窗帘拉的紧紧的,我能模糊地看见人影。

左面的屋子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一摇一摇的,我觉得应该是冯父在晃太师椅。

但是影子——看不出是不是人。

客厅有人影在晃动,看身形是冯建军。

右面的屋子黑着。

没有亮灯。

我感觉,肥大的尤菜花应该在里面。

晚上处在黑暗中,才是最安全的。

她能不能也在偷偷地窥视着我们?

不好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蝗虫和我穿着厚厚的棉大衣,白露穿着羽绒服。

叮当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棉服,现在——不停的打喷嚏。

我把军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白露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叮当:“谢谢!”

我:“没事儿。”

叮当:“你不冷吗?”

我:“不冷。”

叮当是因为我来的,冷我也要咬牙挺着。

我问白露:“还要多久?”

白露眯着眼睛一直盯着冯建军家:“快了。”

十几分钟,所有房间的灯都灭了。

白露:“注意看。”

我们一起盯着冯家。

屋门这一次是慢慢的打开。

在没有嘎吱声。

开到一半,它停了下来。

我心里开始紧张。

我瞪着眼睛,分毫不眨的看着那扇门。

一个肥大的脑袋慢慢地伸出来。

我知道,那是尤菜花的头。

头伸出来,门慢慢的又继续打开,然后是她肥大的身子。

在这个人身上,几乎没有脖子的概念。

尤菜花木木的站在屋外,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悄无声息。

她盯着我们的方向在看。

白露声音极低的说:“别怕!别动,她没发现我们。”

正如白露所说,尤菜花不一会儿又把头转向其它方向看了看,然后迈着丑陋的罗圈腿往前走。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和拖鞋,这我能看见。

她要出去?

我的想法错了,她姿势古怪的往左边转,那里——是三米多高的柴火堆。

堆的是苞米杆。

她要干什么?

白露:“仔细看。”

尤菜花在柴火堆闪了一下,忽然……

一瞬间我差点喊出来,我看见叮当张嘴要叫,我一把按住她。

蝗虫手里攥着的警棍“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现在——尤菜花消失。

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毛茸茸的从柴火堆窜了出来。

它四脚着地,诡异的摇着脑袋。

这东西比狗大,比马小。

然后“嗖”的一下从两米高的围墙跳了出去。

我的血几乎凝固。

尤菜花——原来是这东西。

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它伪装成人要干什么?

我把手从叮当嘴上拿开。

借助微弱的一丝亮光我看见,叮当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我身后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声音诡异低沉。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叮当浑身在发抖。

蝗虫想回头。

白露低声说:“别动,千万别动,也别回头,听我的。”

我们照做。

十几秒,声音渐渐消失。

有个什么东西似乎从我们身后走了。

我现在才明白——尤菜花,真的不简单。

第二十六章 茫然

白露在前面带路,我们跌跌撞撞地回到车里。

车由我来开,叮当虽然吓得不轻,但依然掩盖不住脸上的兴奋。

蝗虫一边在额头上擦冷汗一边说:“吓死人了,那是人吗?”

白露:“你说呢?”

叮当:“狼人?”

白露:“想象力真丰富。”

叮当:“那你说她是什么?”

白露停顿了很久才说:“有个聊斋故事,叫‘画皮’,你们都听过吧!”

我激灵的哆嗦一下。

我:“你——去哪儿?”

白露:“你问谁?”

我:“当然问你。”

白露:“用问吗。”

我犯了个错误。

叮当:“怎么不用问,你不说——他还以为你想跟他回家呢。”

我咳嗽一下。

白露没搭理叮当。

她阴冷的从后视镜看着我的眼睛说:“现在你应该清楚,有些事——不要管。”

我:“你——怎么不去劝老付?”

白露:“他不听。”

我把白露送回家,她下车的时候眼神很怪的看了一眼叮当。

第二个送的是蝗虫,走时候他要把警棍要还给叮当。

叮当:“算了,你俩留着防身吧!”

第三个我送叮当回家。

她家住的是小别墅。

我下了车,叮当:“上去坐一会儿,陪陪我。”

我知道,她吓着了。

不要说他,我也惊魂未定。

我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安全。

我把警棍挂在腰上,以防不测。

我跟着叮当上了楼。

我坐在客厅,叮当知道我的习惯,给我冲了一杯浓浓的咖啡。

别墅布置的非常漂亮,我来过很多次。

叮当光着脚把腿搭在太妃椅上,在老的哥面前,她从不做作。

叮当:“真够吓人的,记住,在有这事儿一定想着叫我。”

我应付的“嗯”了一声。

我已经决定,在有这事儿打死都不叫她。

她才二十一岁,万一吓坏了老的哥内疚一辈子。

叮当:“那个叫白露的女人最后说画皮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叮当:“难道——它是披着人皮的鬼?”

我:“不知道。”

叮当:“也有可能是人与兽的杂交,有个电影叫人兽杂交,我看过。”

我:“你真够重口味儿的。”

叮当:“我问你……”

叮当眯着大眼睛看我,我让她看的有些发毛。

每次她这眼神儿,准有倒霉的。

现在屋子里除了她就是我,我警惕起来。

叮当:“你说实话,你跟那个白露是不是有一腿?”

我汗!

老的哥虽然光棍可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再不济我也不至于勾搭有夫之妇。

我:“绝对没有。”

叮当:“真的?”

我:“真的。”

叮当:“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照做。

叮当:“好吧!算你说的是实话。”

我擦了一下汗。

叮当:“你喜欢她?”

我:“是!”

叮当:“品味儿真差。她哪好?”

我:“身材!”

叮当:“你喜欢胸大的?”

这丫头开始犯虎了,老的哥也开始了。

我:“好象是男人都喜欢。”

叮当:“要是让你选,我和她你会娶谁?”

我:“娶她。”

叮当一撇嘴:“为什么不选我?”

我:“养不起。”

叮当是富家千金,跟在她屁股后面追她的不是超级帅哥就是富二代。

而我就是一开着破捷达屁股后冒黑烟混饭吃的的哥,养自己都费劲。

我有自知之名。

叮当:“抛开这些,我不在乎你有钱没钱,你会娶谁?”

我:“娶她。”

叮当又一撇嘴:“为什么不选我?”

我:“我比你大7岁,有代沟。”

叮当:“爱情是没有年龄界限的,我不在乎你又老、又丑、又黑、又没文化、又没品味、又土气、又抠门、又没眼光……你会娶谁?”

我咳嗽一下,老的哥生气了。

这丫头太贬低我了。

我:“娶她。”

叮当盯着我的眼睛看着,忽然她冷笑着说:“少装蒜!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嫁给你,你会不娶?”

虽然叮当清清瘦瘦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她阳光漂亮。

能娶她那是老的哥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天上掉馅饼,我不娶是傻蛋。

我:“娶!”

叮当:“你娶,我还不嫁呢!”

我耸了一下肩,我知道,这丫头没事儿拿我开涮。

现在,她脸色好了很多,不在惨白。

我看了一下手表,快两点了。

我:“没事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叮当:“好吧!不管它是什么,这事儿不算完。”

现在我脸色开始惨白。

我了解叮当,她说得出,做得到。

不算完?

她要干什么?

我很担心。

我:“别做傻事儿,要干什么——记得叫我。”

叮当:“一定叫你。”

我心情忐忑不安的回了家。

我手机没关,我告诉叮当,有事儿随时电话联系。

屋子里死气沉沉的。

一个人的感觉都这样,老的哥习惯了。

我打开灯,录像机也死气沉沉的没在作祟。

我已经决定明天就物归原主。

这件事——超出了我的认知。

有没有可能,蒲松龄当年写的其实不是故事,而是他经历的,他亲眼看见的,只不过没人相信。

画皮,我看过这个故事。

印象很深。

大致讲的是一个鬼披着一张美女的皮,装成人勾引张生。

目的是吸人的阳气。

可尤菜花呢?

就算她不是人,想装成人,也装个好看一点的。

那个尤菜花,就算是人的样子,看着也瘆人。

还有倭瓜头的草人是谁?

也是她?

是她的另一个形态。

老的哥有太多的疑惑。

我本打算第二天把录像机和录像带给付大海、白露夫妇送回去。

可事与愿违,老的哥病了。

连惊带吓,昨晚又把棉大衣披给了叮当,我高烧39度,头疼欲裂,浑身乏力。

我在脑袋上外敷几块儿冰,又吃了一大把退烧药、感冒药。

对药物老的哥没有底线,也不看说明书,都是蒙着吃。

上一次吃错药差点挂了,幸好叮当及时赶到。

习惯改不了。

我混混沉沉的睡着了。

时间是几点,我不知道。

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我挺着啃了个苹果。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客厅似乎有动静。

说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砰砰砰”的。

也可能是我睡迷糊了,那是我的心跳声。

我没有力气管它。

继续蒙着被子昏睡。

迷迷糊糊中我又听见手机“来电话了帅哥!来电话了帅哥!”

我依旧没力气管它。

继续睡。

我在家躺了两天。

现在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半夜了。

这两天我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现在脑袋清凉了很多,烧也退了。

我喝了口水,穿上衣服慢慢地打开卧室的门。

这几天,我睡觉的时候一直把门紧紧锁死。

因为那盘录像带。

天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存在。

卧室黑洞洞的,灯的开关在外门口儿。

我眯起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录像机,没动。

正常。

我又扫视了能看见的所有地方,我一愣。

有一个球儿在客庭中间地上。

拳头大小。

以前老的哥养了一条狗叫休斯顿。

洋名。

买时候老板给起的,我没改。

休斯顿的唯一玩物就是这个球儿。

可是……休斯顿已经死了一年多,这个球儿也早就不见了。

我仔细想想,我昏睡时候客厅的声音,应该是这个球儿在地上“蹦”发出来的。

球儿不是我买的。

是——叮当送给休斯顿的。

其实老的哥不喜欢狗,我喜欢金鱼。

可金鱼太死闷,我无聊的时候,休斯顿被我逗急了会汪汪的叫。

金鱼不会。

这个球儿……让我眉头紧锁。

我忽然开始警惕。

我走过去拿起它,上面——布满了灰尘。

休斯顿……

叮当……

这个球儿是叮当送给我的,难道……

我猛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跑回卧室拿起手机,未接电话有四个,都是蝗虫的。

我不管他,蝗虫能有什么急事儿,我担心的是叮当。

我赶紧拨了过去。

提示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让我心里惴惴不安。

我又给蝗虫打过去。

蝗虫声音有些惶恐和急躁:“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病了。”

蝗虫:“叮当出事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看着手里的球儿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蝗虫:“很——很难说,你赶紧到医院来。”

我:“哪家?”

蝗虫:“市医院精神科五楼512病房。”

我挂了电话,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出屋子前,我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球儿。

它消失了很久,今晚回来了。

今晚叮当出事儿了。

它是叮当买给休斯顿的。

我想了想,轻轻地把他扔回客厅的地板上。

它“砰砰砰砰”的在地板上蹦了四下,然后静悄悄地缩在一个角落里。

我看了它一下,关上防盗门下楼。

在市医院512病房前我见到了蝗虫。

我:“怎么回事?”

蝗虫:“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推开病房的门,这是一间单间。

里面的床上,叮当半躺半坐。

我慢慢地走过去,叮当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目光茫然,一动不动。

我来到她正面,她脸色平和。

眼神——空荡荡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也就是说,不管怎样,眼睛里一定会装些东西。

高兴的时候——它装的是喜悦。

生气的时候——它装的是怒火。

悲哀的时候——它装的是伤心。

失意的时候——它装的是暗淡。

羡慕的时候——它装的是嫉妒。

总之——一定会有什么在里面。

那是人的灵魂。

现在——我从叮当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很恐惧。

我握着叮当的手说:“叮当,你怎么了,看看我,我是老的哥。”

她没反应。

我又摇了摇她的肩说:“叮当,你说话。”

她没反应。

我问蝗虫事情的经过,蝗虫告诉我,我骇然无比,悔恨交集。

第二十七章 躯壳、灵魂、人

事情是这样,叮当一直对尤菜花好奇,那晚我们一起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她决定再去一次,把尤菜花变成怪物的过程录下来。

一天前,叮当给我打电话,本意是约我一起,可我病了。

是病的最严重的一天,手机没开。

她给蝗虫打电话,约蝗虫一起。

蝗虫答应的很痛快,可喝多了,也没去成。

叮当有两辆车,一辆是夏利,还有一辆是路虎。

她这次是一个人开着夏利车去的。

她在尤菜花家门前遭遇了什么,现在成了谜。

因为她对任何人、东西都无动于衷,没有反应。

蝗虫是后半夜三点醒的酒,他意识到叮当可能会因为爽约修理他。

他决定亡羊补牢。

给叮当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嘟嘟嘟嘟直响。

蝗虫开着车到叮当家,没人。

然后他去了冯建军家。

叮当的车停在胡同里。

她一个人蜷缩在夏利车驾驶室。

她眼神空洞洞的,脸色很白,白的没有血色。

蝗虫懵了,连夜把叮当送到医院。

今天一天,医院给叮当做了全面检查,得出的结果是——从医学角度,她非常健康,没有任何疾病。

这是蝗虫知道。

我现在痛心不已。

我肠子都快悔青了,我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接下来几天,我一直陪着叮当。

医院对叮当的病情束手无策。

叮当的父亲丁建阳请了很多专家,还是找不到病因。

是不是吓坏了?

我想到一个最简单的原因。

一个专家告诉我,受到过度惊吓的人看见不同的人和物眼睛是会有反应的。

那是大脑和外部对接,但是——叮当没有。

我:“她——有没有可能眼睛看不见东西?”

专家:“孩子瞳孔对光线有收缩反应,眼睛没问题。”

我不在说话。

丁建阳现在眯着眼睛冷冷地瞪着我。

我知道,叮当跟他的关系很紧张。

不合。

叮当出事儿的始末我没瞒他,我非常内疚和后悔。

我看得出,丁建阳恨不得揍我一顿。

不过他没有。

他雇了一个保姆专门在医院照顾叮当。

我也天天到医院看她。

每次去,我都给她买一大堆她喜欢吃的食品。

她最爱吃榴莲,虽然我很不理解。

我把榴莲剥好,喂到她嘴边的时候她本能的张嘴,咀嚼,咽下去。

吃饭也是,喝水也是。

但是她不能主动,这一切都需要有人代劳。

这一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实际上我已经好几宿没有合眼。

叮当到底怎么了?

她遭遇了什么?

我的朋友不多,叮当是最重要的一个。

我一直把她当成小妹妹。

她是让我给害的。

老的哥内疚和自责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吃了几片安眠药,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它。

迷迷糊糊中,我只能听见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

但是现在我醒了,是让声音惊醒的。

我觉很轻。

是客厅。

“砰砰砰砰”地响了四下,我绝对没有听错。

球儿。

我觉得是叮当给休斯顿买的球儿在地上蹦。

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穿鞋下地,朝卧室的门走过去。

那个球儿我一直觉得它有问题。

是一种警告?

是一种暗示?

是有人操控它?

我慢慢的打开门,眯着眼睛往外看。

粉红色的球儿停在客厅的地板上。

我想走过去看看,可——它朝着我滚了过来。

不慢,不快。

我忽然有些害怕。

这不正常。

我倒退了一步。

球儿跟近了一步。

我又倒退了一步。

球儿又跟近了一步。

我驻足,它趴在我鞋边儿。

死气沉沉的一动不动了。

我觉得——它想让我捡起它,我没有。

直觉告诉我——屋子里不止有一个球儿这么简单。

我使劲地朝黑暗处看去。

我看见一个黑黑的影子。

是个人形。

它静悄悄的若隐若现在黑暗中,跟窗帘几乎混为一体。

但是我能看见,它不是窗帘的倒影。

我开始冒冷汗。

“是谁?”我问了一句。

黑影动了一下,似乎是抬起头。

然后它慢慢地往前走。

木木的,有些僵硬。

我紧紧的靠着墙,呼吸开始急促。

这一夜晴。

外面有白森森的月光。

屋子里不暗。

影子越走离我越近,终于我看见——是叮当。

但是我骇然无比。

我开始发抖。

叮当依然是穿着时尚的一身休闲服,白色的小皮靴子。

头上梳着很短的运动发,像个漂亮的假小子。

但是——她的眼睛,现在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阴森,幽暗。

叮当一直往前走,我身后没有退路。

我忽然落泪。

我:“叮当——对不起。”

叮当往前走,没说话。

我:“叮当,你到底怎么了?”

叮当往前走,没说话。

我:“叮当,你能原谅我吗?”

叮当往前走,没说话。

我忽然不怕了。

是老的哥把她害成这样的,冤有头债有主。

我为什么要害怕。

而且我觉得——叮当不会怪我,也不会害我。

我了解这丫头。

但是——我面前的是叮当?

她的眼睛哪去了?

我:“你——是不是叮当?”

叮当往前走,没说话。

她的鼻子几乎顶到了我的下巴上。

我凝视着她脸上的两个黑窟窿。

恐怖无比。

叮当:“人……”

我:“什么?”

叮当:“什么叫人?”

我:“人——就是人。”

叮当:“躯壳,灵魂。”

我没说话。

叮当:“我的灵魂呢?”

我没说话。

叮当:“我的灵魂呢?”

我没说话。

她捡起我脚下的球儿,然后慢慢的往后退。

她渐渐的退到黑暗中,口中一直说:“我的灵魂呢?”

在她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帮我找回来。”

我坐在床上,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我记不住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

但是我知道,梦是对的。

老的哥发誓要把叮当找回来。

我到哪儿去找?

尤菜花。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叮当——就是她害的。

我眯着眼睛盯着墙角里的球儿,不停地抽烟。

白天,我给付大海打电话说要把录像机和录像带送回去,付大海说不要了。

我不解。

问他为什么不要了,他告诉我是白露的意思,无论如何也不要送回来,让我自己处理。

我又给维照明打电话,他说录像机没用了,是单位的废品,还让我自己处理。

我心情糟透了,无处发泄。

我看着茶几上的录像机,里面——有一盒鬼祟的录像带。

它最近很消停,但是我不打算留着它。

我觉得它是个祸害。

老的哥从卧室床底下拿出一根木棍,来到客厅对着它就是一阵猛砸。

它本来就风烛残年。

跟我的破捷达差不多。

它苟延残喘地给我播放里面的内容,我不感激它。

现在——我看着它的脸碎了,壳子瘪了,我阴冷地笑着。

不管它里面隐藏着什么,它现在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来。

清天白日,我是主宰。

我现在——跟白露不上朋友、跟付大海算不上朋友、跟维照明算不上朋友、跟个冯建军算不上朋友、跟尤菜花——更算不上朋友。

但是叮当——是老的哥最好的朋友。

我绝不会就这样作罢。

她正值青春年少,芳龄如花,她有太多美好的人生还没来得及享受。

我回忆着这几天一直做的梦,叮当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隐隐的能感觉到。

躯壳,灵魂。

躯壳是留下的,灵魂呢?

叮当的灵魂哪儿去了?

我现在懒得去管付大海和尤菜花。

最要紧的是找回叮当的另一部分。

老的哥拎着支离破碎的录像机来到楼下,我毫不犹豫的把它扔进垃圾箱。

它肚子里鬼祟的录像带也随之而去。

我上了车,找到蝗虫跟他来到医院探望叮当。

在叮当的病房,她还是双眼空洞。

对我没有任何反应。

我坐在叮当身边,我让丁建阳雇来照顾叮当的保姆先出去溜达一会儿。

她三十岁出头,长的不错,她犹豫了。

丁建阳要求她寸步不离叮当,现在我让她出去。

我:“放心吧!我想单独跟叮当说几句话。”

蝗虫:“走吧!还愣在这干什么。”

她不高兴地出去了。

蝗虫坐在一边给叮当削榴莲。

我眯起眼睛对着叮当的眼睛看。

记得有一晚叮当问我:“你跟那个白露有一腿?”

我说没有。

叮当让我看着她的眼睛。

我看着。

她眼睛清澈透明,里面闪着机灵和狡狯。

现在——里面就象一张没有半点污渍图绘的纸。

白的诡异,白的空洞。

她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到我没有说谎。

我现在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什么?

我仔细的盯着它。

漂亮,水汪汪的。

但是无神。

忽然我一哆嗦。

我从里面,看见了自己。

每个眼睛上都有一个我。

是扭曲的、丑陋的。

我的头大很大、眼珠子很大、鼻子很大、嘴很大……

它们一起往外鼓鼓着。

他们是我吗?

他们在叮当的眼睛里死死地盯着我。

两个我盯着一个我。

我连忙把眼睛岔开。

我第一次从别人的瞳孔上看见自己。

有些恐惧。

我定了一下心,我又看着她。

现在只是注视,而不是死死地盯她的眼睛。

我悄声地附耳对叮当说:“叮当——你还在里面吗?”

叮当没反应。

我:“如果你在,能给老的哥一个暗示吗,一点儿就好。”

我注视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那怕是小手指动一下也好。

叮当没反应。

我:“你还是叮当吗?”

叮当没反应。

我:“记得你给我托的梦吗?”

叮当没反应。

我:“你放心,老的哥发誓——要找回你。”

叮当没反应。

我忽然想起休斯顿。

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直很喜欢跟在叮当屁股后晃悠。

还有那个球儿。

我:“叮当——还记得休斯顿吗?还有——你给它买过一个粉色的球儿。”

我惊呆了,因为我看见——叮当黑洞洞的眼睛动了一下。

难道——这一切跟休斯顿和球儿有关。

第二十八章 被送回来

休斯顿死了。

它的死其实是个谜。

我一直费解。

我看见叮当眼睛确实一闪。

但是之后我无论怎样提休斯顿和球儿,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眯着眼睛,叮当一闪即逝的回来过?

我不确定。

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讲。

我喂叮当吃了几块儿榴莲,然后叫回保姆。

蝗虫回去赚钱,我没有。

我知道,叮当之所以会这样,一定和尤菜花有脱不了的干系。

我越想越怒。

在宣化街的拐角,我看见了冯建军。

他的的士现在街知巷闻,我认识。

我一脚刹车横着停在他夏利前,然后从驾驶室跳下来。

冯建军也叼着烟卷从车里出来。

他看是我,明显一愣。

冯建军阴寒着脸瞪着我:“你什么意思?”

老的哥胸口起伏,我一把拽住冯建军的脖领子狠狠地说:“我操你妈的,你告诉你那不是人的老婆尤菜花,要是叮当有个三长两短,就算她是鬼,我也弄死她。”

冯建军脸色青森森的,眼睛里全是阴霾:“你要在多管闲事,下一个就是你。”

我手上加劲儿,冯建军伸手掰我的胳膊。

我们扭在一起。

几个的哥过来劝架。

一个女交警也走过来,我不得不松手。

交警:“打架?”

我:“没有!”

交警:“别在这惹事儿。”

我:“知道。”

交警走了,我也走了。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悠,有时候绕回中央大街的停车场,那儿有一个空车位。

我心里一酸。

叮当不在的时候那是蝗虫留给我的。

叮当在的时候那是我和蝗虫留给她的。

最佳位置。

现在我没心思回去,叮当回不去。

我把车停在一个很背的位置坐在里面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

我一直在想——是我把她害成这样子,我真他妈不是人。

我为什么要带她去?

她那一晚又经历了什么。

对了。

蝗虫说——她目的是想把尤菜花变成怪物的过程录下来。

录下来?

摄像机。

我一直忽略了。

我赶紧给蝗虫打电话:“是我。”

蝗虫:“知道,看见你了,转来转去跟丢了魂儿似的。”

丢了魂?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我:“你把叮当送到医院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dv摄像机?”

蝗虫:“没有。”

我:“是没看见还是没留意?”

蝗虫:“没看见。”

我挂了电话,闭起眼睛反复思考。

叮当说是要把尤菜花变成怪物的过程录下来,难道她没有带摄像器材?

绝对不会,这丫头精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忽然我想到另一个可能。

晚上七点多,我一个人开车来到冯建军家。

我把车停到了背胡同里,然后悄悄地来到冯建军对面那户人家。

冯建军家的屋子里亮着灯光。

左面的屋子有个影子在摇晃。

依然看不出是人形。

客厅看不见。

看不见他儿子的影子,也看不见冯建军的影子。

右面的屋子黑乎乎的没开灯。

那里面——住着尤菜花。

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我打开手电,猫着腰仔细的找。

这几天下了雪,所有的痕迹都被盖住了。

我甚至看不见叮当的脚印。

如果说要拍摄,这里是最佳位置。

雪很厚。

我用手一寸一寸的摸。

终于在离墙一米左右的地方,我看见一个微微凸起的雪包。

扒开后我心里有些异样,那是一个红色的dv机。

索尼的。

不大。

应该是便携型。

我猜的没错。

叮当是带着摄像机过来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8点多,dv的液晶屏碎了,不能再用。

我看着碎裂的dv屏幕,它碎的很好看。

从中间呈放射状裂开,就象——是一朵雪莲花。

很奇怪。

dv里面有一张sd卡。

我把卡插在笔记本电脑上,然后点了一下鼠标,里面有四个视频文件。

四个视频文件,都没有显示日期。

我拿着鼠标,慢慢的把箭头对准了第一个文件。

我准备双击……

“滴滴滴滴”一阵刺耳的门铃声。

我吓的一愣。

因为事情太突然。

我回头朝黑乎乎的客厅看了看。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鼠标决定去开门。

能是谁?

我没什么朋友。

就是有,也很少这时候到我家来。

叮当、蝗虫还有小苏。

都不会。

叮当在医院、蝗虫8点必须在家陪老婆、小苏8点多一定酩酊大醉……

只有我——闲人一个。

我来到客厅门前对着猫眼儿往外看,是一个老太太。

她正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

睁着的眼睛正慢慢的凑向猫眼儿。

在猫眼儿里看人,人是小的、矮的。

我看她——就象是个侏儒。

她弓着腰,头发乱糟糟的。

干瘪的嘴唇有些发黑。

她是谁?

我肯定不认识。

老太太把眼睛凑到猫眼儿跟前,是个很近的距离。

我知道她在往里面看。

我也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我感觉很不舒服。

猫眼儿里一个发灰无神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又离开,是老太太的眼睛。

一会儿,她慢慢的退回去,又把睁着的眼睛闭上,闭着的眼睛睁开。

睁开的眼睛又往前凑。

老的哥眉头紧锁。

我:“是谁?”

门外一个声音,有些老。

“是我!”

我:“你是哪位?”

门外:“是我。”

我有些生气,这老太太有问题。

脑子。

老的哥不耐烦了:“你找谁?”

老太太:“找你。”

我:“什么事?”

老太太:“你丢东西了。”

我丢东西了?

我摸了一下牛仔裤,里面假鳄鱼皮的钱夹还在。

别的——手机在卧室里,我知道。

老的哥身无长物,就这两个东西值点钱。

最近我的遭遇有点离谱,我看什么都不正常。

这老太太也是。

她一直“是我”“是我”让我很反感。

我:“我没丢什么东西,你找错人了。”

我没打算开门。

老太太忽然没了。

我对着猫眼儿正看呢,一闪就看不见了。

闹鬼了?

我又使劲往外看,一个乱糟糟的脑袋从低下慢慢地升起来。

是老太太的脑袋,然后是一张干瘪的脸。

她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太太慢慢的举起手,我脑袋忽悠一下。

她手里端着个录像机。

脸已经碎了,壳子也瘪了。

是老的哥的手笔。

我早上的时候亲自安葬了它,现在——它回来了。

借一个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这是你的吧?”

她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不是。”

老太太张开嘴嘟囔一句。

她嘴里只有两颗牙,又长又尖,在上颚,左右各一颗。

看着——怪。

老太太:“我肯定它是你的,你把门给大娘打开说话。”

我迟疑。

但还是打开了。

我不信这样一个迟暮老人能把老的哥怎样。

老太太远比我在猫眼儿里看见的高很多。

她弓着腰跟我差不多,这让我很吃惊。

老太太:“这是你的,我给你送回来了。”

我皱着眉:“好吧!是我的,可是——我已经扔了。”

老太太:“我知道。”

我:“你知道?”

老太太:“知道!这么好的东西干嘛丢掉,年轻人真败家,我给你送回来了。”

我:“它已经报废了。”

老太太:“没有!还好使。”

我:“你——你说什么?”

老太太:“我亲自在家试了,还能放东西,这里头——还有你娶媳妇的录像。”

我头上冒汗,脊背发凉。

我:“你怎么知道它是我的?”

老太太:“我看见的。”

我:“你看见我扔的?”

老太太:“没有!我看录像带,里面的新郎是你。”

我眯着眼睛,眼前的情形应该是怎样?

这老太太可能精神有问题,也可能是个热心人,又或许是个好管闲事的老人,她知道我住这里,因为她经常在楼区里出没。

她看见我扔了录像机觉得可惜所以给我送回来。

她看过带子,觉得里面的新郎像我,所以给我送回来。

她看过带子,觉得里面的新郎就是我,所以给我送回来。

里面的新郎真的是我,它应该回来。

很多可能,最后一个我自己都觉得诡异。

好吧!

我收回它。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一下走了。

弓着腰,迈着碎碎的步子。

她是一脚高、一脚低。

我拎着录像机黑色的电源线“砰”的一声把它扔在地上。

就在这时候,墙角里的粉色球儿——慢慢的滚了出来。

它停在我的脚下。

我看着它。

是,它是动了。

我给自己一个解释,因为我往地上扔录像机,地板受到震动,球儿是圆的,所以滚过来。

我不敢往其它方面想。

我没搭理它们两个。

回到卧室我把门在里面锁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四个视频内容,是我最关心的。

这里面可能有叮当遭遇的最后一幕。

也可能有叮当自己的隐私。

我没有偷窥癖,尤其是对叮当。

但是我一定要弄清楚叮当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想救她,否则——老的哥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如果不是刚才老太太出现,我现在可能已经看完了视频。

我再一次把鼠标对准了第一个视频文件。

双击。

画面出现。

镜头里应该是在夏天,因为地上都是绿油油的青草。

这里应该不是人经常出入的地方,草长得很高很茂盛。

拿着dv的是谁现在看不见,我看见镜头在慢慢地转动。

转了大概一圈儿,在里面我没看见任何人,这说明摄像者是一个人。

没有同伴。

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看着眼生。

最后它对准了一片树林。

镜头慢慢地朝着树林推进,树是胳膊粗的杨树,种的很密,树下长满了杂草。

在一棵树前,镜头停住,慢慢地往下移动,树根儿底下——竟然有一个粉色的球儿。

第二十九章 休斯顿

镜头停在一棵杨树下,杨树下有一个球儿。

粉色的,拳头大。

是叮当买给休斯顿那个?

我不确定。

镜头后面现在伸出一只手,白白净净,不大。

应该是女孩儿的手。

视频里开始有人说话:“球儿在这儿,可它跑哪去了?”

我听得清楚,是叮当的声音。

很清脆。

手把球儿捡了起来。

镜头又慢慢的往树林里面推进,我听见叮当喊:“休斯顿,快出来,你在里面吗?”

树林里时不时传出不知名的鸟叫,可能是乌鸦,声音刺耳,但是我没听见有狗叫。

休斯顿的死——一直是个谜。

它是半年前死的,也就是说叮当拍的这段视频至少是在半年以前。

我很好奇,继续看。

接着镜头走进树林继续深入,而且开始左右摇晃。

我感觉得出里面的道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

深入了十几分钟,叮当一直在喊:“休斯顿——快出来,到姐姐这儿来。”

没有任何动静。

树林里有些阴森,高大茂密的树冠遮住了阳光。

又走了一阵子,镜头转身,开始往回走。

出了树林,在草地很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路虎车,那是叮当的。

我感觉,叮当不是端着dv机,而是挂在脖子上。

叮当把dv机取下来,镜头很诡异的反转了好几个角度,然后叮当的脸出现在视频里。

她对着镜头,脸上的表情很沮丧:“完了,太倒霉了。我把车轴的休斯顿偷出来玩儿,现在可能弄丢了,你说他能不能生气?”

她皱着眉头,眼睛转了转,眨了几下。

接着说:“就算他生气也不敢跟我闹,他怕我。”

叮当翻了翻白眼想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到不怕车轴怪我,只是休斯顿是我帮他选的,我也很喜欢,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能找到它。”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又说:“开始我跟休斯顿玩儿的好好的,可它一直对着树林里面叫个不停,我真后悔把锁链松开。”

叮当转回头朝后面看了一会儿,镜头让她的脑袋挡住,从里面我看不见任何东西。

好一会儿叮当才转过来,眉头紧锁的说:“那边树林里好象有声音,可能是休斯顿,我要再进去看看。

说完叮当的脸在镜头里消失。

镜头转动,慢慢的又向另一边树林推进。

速度不快,有些晃动,她应该还是把摄像机挂在脖子上。

我看着镜头里树林边儿上的影子,斜斜的很长,应该是夕阳西下。

叮当再一次进入树林。

从镜头里我听不见什么声音,但是叮当自言自语:“声音在这边儿,怎么还看不见休斯顿。休斯顿——是你吗,快出来,到姐姐这儿来。”

忽然镜头停住了。

叮当的声音:“是谁?谁在那儿?”

镜头在左右的转动,从里面我看见的只有树。

没有任何人、物。

镜头又慢慢的前移。

叮当的声音:“有人吗?”

没有声音、没有人。

叮当嘀咕:“怎么回事?难道我听错了?”

镜头又往前推进。

我把视频退回一段,然后放大声音,除了哗哗的风吹树叶声,我没听见其它的。

可叮当听见了什么?

她为什么觉得树林里有人?

镜头继续推近,前面有三棵一人多粗的树,呈三角形分布,大概二十几米的距离。

其中一棵树干裂成两半儿,歪歪扭扭的象个驼子,皮被扒掉,凭直觉,它可能是雷击木。

三棵老树。

镜头又前进几步就停住了。

叮当可能觉察到有哪儿不对,没在继续前进。

镜头一直对着那三棵老树。

——叮当:“休斯顿,你在那儿吗?”

——叮当:“休斯顿,你在那儿吗?”

——叮当:“休斯顿,你在那儿吗?”

良久,一只金毛犬慢慢的从一颗树后闪了出来。

是裂开的歪脖树后。

叮当:“你这家伙,藏在这儿干什么呢?我一只叫你都不出来,快过来。”

镜头里的休斯顿慢吞吞地走向叮当。

然后镜头很低,画面里,叮当的手摸了摸休斯顿的头给它带上链子。

一会儿,镜头升起来,我听见叮当说:“走吧,咱们该回家了,下次可不带你出来玩儿,这么不听话。”

镜头转动。

等等!

我心头猛然一惊。

老的哥眼睛一向很贼。

我一帧一帧的倒退。

呈三角形的歪脖树后,伸出一只手,白白的,白的象纸,很纤细,长长的指甲血红血红。

它伸出来到缩回去很快,快的不可思议,一秒钟左右。

现在的叮当正在转身,她绝对看不到。

但是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幕。

我开始皱眉。

接着镜头里我听见叮当在唱歌,唱的是什么歌我没听过。

我说过,我跟叮当有代沟。

她唱的歌词很时髦、很前卫。

出了树林镜头灭了。

第一个视频放完了。

叮当这丫头经常带休斯顿出去玩儿。

有时候说是让休斯顿给她做伴、有时候说替我养狗、有时候干脆什么都不说直接牵狗走人。

我习惯了。

这段视频我看不出是什么时间。

老的哥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心里对一闪即逝的那只手很费解、很忌讳。

我点开第二个视频。

视频的画面是在叮当的别墅屋子里。

我对她的别墅很熟悉。

这一次她是端着摄像机,从镜头的高度我不难看出。

画面是别墅的客厅,地毯上站着一只金毛犬,很漂亮。

是休斯顿。

它怔怔地看着镜头,尾巴耷拉着,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机灵。

灰暗、无光,但是——它的眼神很怪。

我从没见过休斯顿这样看人。

叮当:“休斯顿,到姐姐这儿来。”

休斯顿没动,它怔怔地看着镜头。

叮当:“休斯顿过来过来,姐姐这儿有你最爱吃的夹心饼干。”

休斯顿没动,它怔怔地看着镜头。

叮当:“休斯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样子——我怎么跟老的哥交代。”

休斯顿没动,它怔怔地看着镜头。

叮当:“你——还是休斯顿吗?”

休斯顿没动,它怔怔地看着镜头。

镜头灭了。

我重重的吸了口烟。

点开第三个视频。

是叮当的卧室,她穿着一件吊带背心,没有带胸罩,我一皱眉。

我想关掉,可我没有。

我不是有心窥视叮当,但是我真想知道叮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叮当对着镜头。

摄像机没有任何晃动,应该是摆在桌子上。

叮当苦着脸,光着脚盘着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支着脸。

叮当对着镜头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休斯顿的行为越来越古怪。我觉得——它好象不是休斯顿,说不清。现在不能给老的哥送回去,我必须要把休斯顿治好。它今天在小区一直对着一棵树叫,怎么拉都不回来,还好保安小李帮忙,它还差点儿咬伤小李,以前休斯顿从不乱咬人,它现在还没有狗牌儿,是黑户,咬了人可就糟了。”

接着有电话响,叮当接了个电话,然后又回来接着对着镜头说话。

“现在休斯顿在干什么?我要去看看!我觉得我还是了解它的。”

叮当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十二点十五分,以往这时候——休斯顿应该在楼梯下睡觉。”

叮当拿起dv,走出卧室。

客厅没有开灯,应该是黑乎乎的,不过摄像机是夜视的。

我现在看到的客厅,是绿油油的,夜视效果。

镜头往前慢慢的推移,叮当的声音又响起来,声音很低,悄悄的:“休斯顿很警觉,要想偷偷的观察它,就不能惊动它。”

茶几前,镜头左转。

别墅是二楼,左面有楼梯。

楼梯下面就是休斯顿的临时居所。

现在从视频里能看到楼梯。

我的心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说不清原因。

夜视下的别墅,很瘆人。

镜头继续向楼梯后接近,在离楼梯背后一米左右的距离,镜头停住。

我能听见叮当的呼吸声,很重。

她的头可能离摄像机很近。

叮当很低的声音自言自语:“不对劲儿,我怎么没看见休斯顿的尾巴,休斯度睡觉都是把尾巴伸到外面。”

两秒钟,镜头继续前进。

终于镜头里出现楼梯的拐角。

地面铺着两米见方的泡沫拼图,是叮当的杰作。

她怕休斯顿睡地板着凉。

但是——拼图上空空的,并没有休斯顿。

叮当“咦”的一声:“休斯顿呢?”

接着镜头在绿油油的客厅慢慢的搜寻着。

没有。

从镜头里,看不见休斯顿的影子。

最后镜头对着楼梯口,然后慢慢的往上抬起。

夜视下,一排狗爪子印在楼梯上若隐若现。

水亮亮的。

叮当:“休斯顿上楼了?”

接着镜头顺着楼梯上移。

叮当家楼上我没去过,不熟悉。

镜头来到楼上,狗爪子印儿更加清晰。

一排排水亮亮的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的门关着。

叮当:“休斯顿——到楼上来干嘛?”

叮当还是在自语。

镜头移到门前。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推门。

是叮当的手。

门被慢慢推开。

跟着镜头进入房间。

房间里就象是个大仓库,里面有山地车、大毛熊、各种球拍儿。

正面——有一扇窗户。

窗户没有拉窗帘。

一只狗直直的、愣愣的站在窗户前往外面看。

看身形是休斯顿。

不过现在——它绿油油的。

叮当极低的声音:“休斯顿在看什么?”

镜头没有继续前移,停在门口儿的位置。

叮当现在应该是站在门外,只是把摄像机伸进房间。

几分钟过去,休斯顿依旧一动不动。

这不对。

叮当极低的声音:“休斯顿怎么了?它一动不动,竟然都没发现我在它后面。”

接着镜头慢慢的退出去。

叮当极低的声音:“换个房间去看看外面有什么,休斯顿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裙第三十章 白裙子女人

从镜头里能看见,休斯顿所在房间的一侧还有个房间。

镜头靠近、叮当慢慢的开门,镜头进去。

这是个卧室的布局,屋子里有一张床,圆圆的,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看样子不经常有人住。

卧室一侧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里面是个女人,瓜子脸,大眼睛,穿着白色的裙子。

长的跟叮当很像。

镜头在画前停了一刻,然后慢慢的对着窗户走过去。

老的哥觉得——画里的女人可能是叮当的母亲或者她的血亲。

关于叮当的母亲——我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她只说她父亲,而且每次都气哼哼的。

镜头靠近了窗户,叮当极低的声音说:“休斯顿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傻乎乎的一直看,我来看看它到底对什么这样好奇。”

镜头对着窗乎,小区的院子进入视频。

院子里有很多灯,灯光不亮,但是也不暗。

摄影机画面一闪,切换成正常模式。

一切不再是绿蒙蒙的。

小区内有喷泉,现在夜深人静,它依然没有停下,巨大的蘑菇型水柱“嗖嗖”的喷起十几米,然后“哗哗”的落下。

底下是水池,老的哥看到过——夏天里面养着很多锦鲤。

叮当把镜头对着喷泉然后镜头慢慢的放大、对焦。

叮当极低的声音:“休斯顿在看喷泉?”

二十几秒,镜头收回。

叮当极低的声音:“不会,休斯顿对喷泉一直感冒。”

同一方向,镜头远移。

那里是小区的运动场。

有单杠、双杠、滑梯、健身器。

镜头慢慢放大、对焦。

一些飞蛾围着中央的照明灯不停的打转儿盘旋。

一个年轻的男孩坐在滑梯边儿上正跟一个女孩儿互相拉着手说话。

男孩儿的右胳膊搂住女孩儿的脖子。

嘴往上凑,女孩儿推开。

又往上凑,女孩儿又推开。

男孩儿停住不在动作。

女孩儿等了一会儿看男孩儿没动静,自己把嘴就凑了过去。

恋爱中的青涩少年。

叮当极低的声音:“下流、犯贱。”

同一方向,镜头远移。

一块儿草坪。

草坪边儿上,一个男人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镜头慢慢放大,对焦。

男人背对着镜头,一只脚不停的在地上踩着什么,他踩的很用力,然后不停的碾。

就好象在踩一只过街老鼠。

镜头一直对着他,一分钟左右,男人转过脸,长什么样子看的不是很清楚,离得太远。

他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打电话,左手指着镜头,嘴里好象是在骂着什么。

看视频的感觉——他是在骂叮当。

叮当极低的声音:“这家伙真没素质,追不到女孩儿半夜又来小区骂人,白痴。”

听意思——叮当应该认识这个人。

同一方向,镜头远移。

慢慢的放大,对焦。

我一愣。

现在镜头已经照到了别墅小区的边儿上。

镜头对着的——是一个树。

树很粗,但是不高。

树干歪歪扭扭的,是一颗歪脖树。

树下——一个女人低着头站在那儿。

长长的头发、白色的连衣裙。

距离太远,从镜头里没法看清她的样貌。

即使很近,也没法看清她是谁。

因为她低着头,头发就象是两道门帘儿,把脸遮的严严实实。

她的手很修长,胳膊垂在身体的两侧。

镜头一直对着她,不停的放大,直到镜头里只有她的脑袋。

叮当极低的声音:“她是谁?这么晚在树底下干什么?”

镜头慢慢的缩小,对焦,女人和树又一起出现在画面里。

五六分钟过去,女人没有动一下。

叮当极低的声音:“这个人真奇怪,难道——休斯顿是在看她?”

镜头慢慢的放大,对焦,女人又只有一个脑袋出现在镜头里。

忽然一阵风吹过,女人脸上右边的头发轻轻的飘了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震。

露出脸颊的一瞬间,我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瓜子脸……

在哪儿见过?

有点象叮当卧室墙画上的女人,不过……又不象,有点牵强。

那是谁?

——一个人的名字在老的哥脑袋里一闪而过。

真的很象,象极了。

——白露。

白露是刀削发,而她——是长长的披肩发。

镜头对着她又过了几分钟,她还是一动不动。

叮当极低的声音:“这女人不正常!我觉得休斯顿是在看她。要不我下楼看看去?”

老的哥心里念叨一句:“别去。”

镜头慢慢的从房间退出来,又来到第一个房间,门被叮当的手推开,休斯顿还是纹丝不动的定定站着。

就象是一只标本。

叮当极低的声音:“休斯顿还在看,我要下楼了。”

镜头从楼梯下来、推移到客厅、开别墅的房门,来到外面。

一点一点的往歪脖树方向前进。

现在,夜视功能再次打开。

有一个可能,夜视是可以人为调节的。

小区里虽然有灯,可不是特别亮。

夜视里的小区——很特别,绿森森的。

有水的地方亮的象水晶。

镜头推移前进,来到运动场。

那对谈恋爱的男女小青年已经走了。

运动场空荡荡的。

叮当:“这么快就亲热完了?”

镜头继续推进到草坪,那个打手机的男人也消失了。

一瞬间,似乎所有人的都走了。

现在——镜头对着那棵歪脖子树。

树下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还是低着头站在那儿。

叮当很聪明,她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停在五十多米的位置。

接下来叮当:“咦”的一声,我也一愣。

镜头里,休斯顿的身影从后面出现,它慢慢地朝着白裙子的女人走过去。

尾巴耷拉着,头怔怔地抬着。

步子僵直。

女人忽然抬头,夜视下,她的眼睛绿油油的亮的出奇,就跟两个灯泡一样。

我一哆嗦。

我是第一次在夜视下看人的眼睛,诡异、瘆人。

在镜头里,我看不出她是谁。

夜视里的人脸,跟谁都像。

我觉得跟白露像,又觉得跟叮当也像。

就象是——曝光了的胶片底版。

休斯顿在她前面停下来。

它没有叫,一只怔怔的抬头看着她。

叮当:“休斯顿原来看的是她。”

夜视画面里,女人木木的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小区,休斯顿怔怔的跟在后面。

叮当窃语:“休斯顿怎么跟她走了?”

接着画面推进,叮当在喊:“休斯顿快回来,你干嘛去?”

画面快速前进,出了小区。

小区外空无一人。

几秒钟,女人跟休斯顿从镜头里消失。

叮当:“人呢?”

镜头在小区外晃悠。

叮当的声音一直在喊:“休斯顿……休斯顿……休斯顿……”

叹息声。

镜头往回走,回到别墅。

叮当对着镜头,眼圈黑黑的,额头上都是汗。

叮当:“休斯顿又丢了,这是第二次了。它干嘛去了?现在只能祈祷它自己回来,或者——自己回到老的哥那儿去。我该怎么跟老的哥交代呢?我是不是很笨,不会照顾动物?”

画面呼啦灭了。

叮当关了dv机。

数了一下,这一会儿功夫,老的哥抽了三根烟。

我心情复杂。

又点了一根。

原来休斯顿还有这样的经历,如果不看视频我真不知道。

叮当没跟我说过。

我把鼠标对准第四个视频文件,直觉告诉我,这是叮当最后录的,应该是在冯建军家那晚上的。

双击点开。

我猜的没错。

叮当现在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厚厚的羽绒服、头上戴着棉帽子。

有了上次挨冻的经历,她学乖了。

我苦笑了一下。

叮当对着镜头,是在别墅小区,后面是她的夏利车。

叮当:“今晚就我一个人,我很害怕,不过势在必行。老的哥不开机、蝗虫又爽约,这两个家伙没有靠谱的,我只能只身前往,祝我好运。”

然后薄薄的嘴唇狠狠的吻了一下镜头。

嘴唇变的很大,在视频里看着很有趣。

唇膏弄的镜头模糊不清,叮当看了看又用手擦干净,然后把它摆到夏利车前面。

汽车开动,路线很清晰,直奔冯建军家。

叮当把车停在背胡同里,端着摄像机下车。

镜头摇晃,慢慢前移。

然后来到上次我们猫着的矮墙后面,镜头伸出去。

叮当极低的声音:“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分,地点是东城区,目标是尤菜花。”

我眉头紧锁。

这丫头胆子真不小。

镜头还是夜视,冯建军家院子里绿油油的看着十分瘆人。

左面的屋子里亮着灯,一个不象人的影子在摇晃。

中间的屋子没有什么特别。

右面的屋子黑乎乎的。

二十分钟左右,冯建军家没有任何异常。

叮当:“难道今晚她不会出来?在等等,如果一点钟还没有结果——我就撤退。”

叮当的话音刚落,画面开始“兹啦兹啦”的响,图像开始不规则的扭曲。

有东西干扰摄像机。

老的哥本能的想到这个可能。

接着伴随杂音模模糊糊的听叮当说:“摄像机怎么了,不会这时候出毛病吧,给力点儿、给力点儿……我的乖乖女,可别给我打脸那!”

然后“砰砰砰砰”的响,应该是叮当在敲dv机。

可画面依然扭曲、“兹啦兹啦”的杂音也越来越响。

然后——里面全是雪花。

看不见任何画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心跳加快。

现在叮当怎么样了?

我慢慢的快进,雪花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快进了十五分钟,雪花变成了扭曲的图像,“兹啦兹啦”声又刺耳的出现了。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

图像扭曲的幅度减小,杂音变弱。

终于能看见摄像机里的内容。

现在的镜头里——既不是对着冯建军家,也没有叮当的身影,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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