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美人谋略 - xp1024.com
《民国美人谋略》


第1章仇深似海

民国十九年腊月初八,中国北方玉城,天寒地冻。

“凝雪?真的是你……回来了?”

豪华宅院的雕龙刻凤烫金大铁门前。

少女穿着一身华丽皮草,手拎进口鳄鱼皮手包,皇冠式发卡别于发顶,支撑起长长的万缕青丝马尾,旁边放着巨大的洋货真皮行李箱。

满身透着洋范贵气的少女,冲着身穿锦缎长棉袍,中等身材,抿着湛亮大背头的沈老爷沈昌贵微微一笑,目光极其晦涩地说,“是,沈叔叔,我没有死,我柳凝雪……回来了。”

一时间,沈家上下所有人员,上到沈老爷、沈太太、沈大少爷、沈小姐,下到厨房的烧火丫头,喂猪打狗的老妈子,都齐聚一堂了,他们无一不见鬼模样。

他们无法明白,为什么死了三个月的这位大少爷的未婚妻,光天白日之下又自己回来了?

容颜绝色,打扮时髦的少女微微垂眸,她慢慢会让他们明白的。

会让他们明白害死她父母的,定然要千刀万剐,害死她姐姐的,一定要五马分尸。

没错,她不是柳凝雪,而是柳凝雪的胞妹柳凝梅。

今天,她就是要以一个全新的“柳凝雪”的形象,重新住进这沈家大宅。

“呀,真的是凝雪回来了啊?这简直太好了,我还以为三个月前你已经……呸呸呸,瞧我这张嘴,不小心乱说话,快进屋来,外边冷,快跟我们说说,你这三个月是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怎么就没死呢?

这人未到声先到,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八面玲珑、慈祥婆婆感觉的,就是沈太太杨金华。

杨金华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一身云锦刺绣棉旗袍将她曼妙身姿凸显出来,眼角眉梢尽是带笑的慈母风情。

柳凝梅听说自己那苦命的姐姐还没有完全断气,就被这杨金华派家丁用破席子卷了扔去了乱坟岗。

所以,在看到杨金华的一瞬间,柳凝梅心底骤然如生出一柄利剑,恨不得将她一剑封喉。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能流露丁点声色。

这事,杨金华不提,她便不能念。

总归三个月前她姐姐是没断气被扔出沈家的。

因此她今天替姐归来,虽会令他们有所怀疑,却并不会完全不能被他们接受。

她面色平静地跟着沈家人进了院子。

红砖洋楼,青瓦玉檐,庭院中央耸立着一座独特艺术假山水泉,如今美泉冻出冰瀑,美不胜收,豪华庭院彰显阔气非凡。

这栋洋楼,是爹爹这个玉城海关分署正署长被奸人诬告,冤死狱中时,沈昌贵升上了正署长后买的。

柳凝梅敛眸,纤长睫毛投下阴影,遮住了脸上真实情绪。

沈昌贵,是陷害爹爹的最大嫌疑人。

娘亲当初竟然没想到,还亲手把姐姐交到了这一家禽兽手上,终害得姐姐正值年华就消香玉损了。

三年前,柳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柳夫人在郁郁而终前,将双胞胎女儿分别交托给了不同的友人。

姐姐柳凝雪交给了柳老爷生前世交兼下属,也是柳凝雪的定亲未婚夫家——沈家。

妹妹柳凝梅跟着一位洋商人去了英国。

…………

同样对“柳凝雪”的回归好奇的,还有柳凝雪的未婚夫沈明辉。

沈明辉长得眉长眼细,肌肤白皙,干干净净,非常秀气,只是他个头不高,穿着一件薄棉斜襟灰色长衫更显他身材消瘦,甚至因为在男子中算得上娇小,而生了一丝女气。

沈明辉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死而复生的未婚妻,柳眉杏眼,依然是那副媚骨倾城的小模样,只是这气质,怎么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除了沈明辉,沈家还有一个小女儿沈妍希,这个浓妆艳抹,先天美丽不足,后天使劲找补的沈家小姐,此刻正恨恨瞪着柳凝梅。

她嫉妒这个未婚嫂子比三个月前皮肤更白,更漂亮了,还嫉妒她那一身昂贵的西洋皮草,她都没在玉城的大街小巷见到过。

屋子中央龙耳青铜火炉烧的正旺,袅袅青烟将冬日的屋内熏得热气哄哄,红木雕花窗棂玻璃上生出厚厚一层霜花,生活在屋内的人,便隔绝了外面的刺骨寒冷,以及……世态炎凉。

坐上紫檀雕龙官帽椅,柳凝梅理了理风尘仆仆的碎发,将皮草脱下,放在椅背上,漏出里面鸭蛋绿色百褶蓬蓬裙。

沈妍希又一顿好生羡慕、嫉妒、恨,她穿的可真时髦啊,特别像在玉城经商的那些洋人的打扮。

八国联军进中国后,到处都能见到来中国传教的洋教士,或是做生意的洋商人,洋人文化不知不觉中影响、侵蚀着传统中国人的观念,这不光体现在新思潮上,也体现在人们的着装和审美方面。

大家都以赶洋人的时髦彰显时尚、富有和高贵,时髦的穿着打扮能让人更有面子,更能满足虚荣心。

柳凝梅看似无意般瞟了一眼沈妍希,而后垂眸,酝酿了一下该有的情绪,双眼瞬间泛红,声音糯糯,娓娓道来。

“其实,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三月前,我突然在沈家昏迷了,好像昏迷了很久,那段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见到了妹妹凝梅,是她和她的洋人养父找医生治好了我的病。”

杏眸微挑,柳凝梅几不可闻扫了眼大家的情绪,即便大家脸上呈现出了一些质疑神情,但只要没人阻止,她便继续按照自己的剧本演下去,这样才能让他们慢慢入戏。

“他们还带我去了英国,没想到那位洋人养父,在英国是个富商,而他又没有自己的子女,看在妹妹凝梅的面子上,那洋商人也收我做了养女。”

沈昌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斜襟盘扣棉袍长襟垂在他随意搭起的二郎腿上,而他质疑的眼神与杨金华正好投射来的目光对接,他们同时在掂量柳凝梅的话,有多少真假?

三年前,柳家遭难后,柳太太确实将二女儿柳凝梅托付给了一个洋商友人。

这事他们夫妻是知道的。

所以,柳凝梅的说辞,在他们心中,有八分可信。

既可信,在每个人心目中,就必然会掀起波澜。

第2章全靠演技

沈妍希内心里嫉火翻涌,她觉得这个未婚嫂子真是踩了狗屎运了。

“富商?后来呢?”

而沈昌贵这个贪财胚子,果然就如柳凝梅所预想的那样,一听到富商俩字,瞬间眼睛就发直、发亮。

“既然这么好?你为何还回来?”

杨金华锐利的眸子微微一眯,突然发难。

柳凝梅精致眉眼凝结成川,那副悲从心来的凄楚模样,仿佛带着触角,能够触碰人心。

她手持月白色绣花手绢沾了沾眼角的泪花,哽咽着说,“我……本来是没打算回来的,只是,上个月我的英国养父和妹妹凝梅……”。

说着她泪如雨下,哽咽的声音颤抖不已,“在英国……出了场车祸……去世了,而我,又成了一个孤儿,我想来想去,这里是我的婆家,我有着令人羡慕的未婚夫婿,我舍不得放下……明辉哥,所以,我几番纠结后,还是决定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柳凝梅饱含情思的目光,直直望向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沈明辉。

柳凝梅想要望进他的眸底深探他的内心,是否有一方属于姐姐的角落?

他回以柳凝梅的是一抹晦涩、复杂的神情,柳凝梅心下有了几分揣度。

沈昌贵想的跟他人完全不同,当他的眼中看到了金钱,那就如同苍蝇碰上了臭肉,死盯,并且不会撒口。

“那洋富商没有子女,那……那他和你妹妹死后,他们的财产怎么处理的?”

鱼儿在一点点咬钩了吗?

柳凝梅心中暗笑,桃花容颜上却神情突变,秀眉深蹙,一脸为难。

故弄玄虚、诱敌深入,就是这个意思!

先让他们觉得自己猜对了,而后再攻其不备、反转剧情,那样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冲击,以及没有精神去过多怀疑。

果然,一看柳凝梅的样子,沈妍希就第一个冲柳凝梅投来不屑白眼。

沈昌贵那张带着丝丝皱纹的脸也冷了下来。

杨金华更是以冷笑掩饰鄙夷。

柳凝梅沉默着,沉默……

绷到沈昌贵即将要翻脸之前,柳凝梅吞吞吐吐开了口,“沈叔叔……您……还是先让佣人们都退下吧。”

沈昌贵贼眉一挑,这事儿还有门,立刻精神抖手地对佣人们下了逐客令。

这下,客厅里只剩下柳凝梅和沈家人了。

柳凝梅又在沈昌贵急切期盼的目光下缓缓道来。

“沈叔叔,这里已没有外人,我不防跟您直说,我继承了英国养父的……一百万……英镑。”

这句话,足以让整个沈家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变成万花筒。

杨金华和沈妍希对视一眼,母女俩流露的尽是不可置信。

沈明辉微微眯眼,震惊目光想要把柳凝梅穿透似的。

沈昌贵光听到“一百万英镑”这几个字,都已经激动的浑身颤抖了。

“什么?一百万……还英镑?”

他整个沈家的财产,恐怕满打满算也没有一百万银票吧。

如今这个未来儿媳,一眨眼就继承了一百万英镑,真是让他眼馋的心痒难耐。

剑眉飞扬,沈昌贵老脸都笑出了褶子,声音情不自禁带了谄媚。

“凝雪啊,你真是个幸运儿,你沈叔叔我就不能跟你比了,上个月的雪茄生意,让我亏损了很多,凝雪啊……你能不能……”

柳凝梅这个“善解人意”的未来儿媳妇,既是明白沈昌贵的心思,当然是要顺着他的话捧他喽。

“沈叔叔,您养了我三年,我感恩于心,更何况我很快会跟明辉哥成亲,咱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那我的钱,还不就是您的钱嘛!”

说这话时,柳凝梅在心里呕吐了一下,尽管很恶心,但戏,她还得继续演。

打从她假扮姐姐走进这沈家大院的那一刻,柳凝梅便知,自己的未来,将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哎呀!”沈昌贵听着柳凝梅的话,果然激动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了一圈,“你真是个好孩子,我们现在就去银行取钱可好?”

他拉起柳凝梅的手就想走,柳凝梅却屹然不动。

他脸色突然不悦,“怎么?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我们的?”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异色,审视、查看柳凝梅的神情。

柳凝梅微微一笑,一脸无辜,“沈叔叔,我并没有骗您,只是,您应该知道,我若不是……太想念明辉哥,我是不想回沈家的,如今我的身份,还没到可以拿钱给沈家的时候,您说呢?”

老奸巨猾的沈昌贵,自然明白她话中含义。

未婚儿媳就还不是正式儿媳,还不能算是真正的一家人。

那她不愿现在拿钱出来才是正常,否则,他说拿她就拿,岂不更令人怀疑,哪有那么傻的人?

显然现在他无从怀疑,嘴巴一咧,大声说,“明天我就给你和明辉准备婚礼,将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进沈家的门。”

柳凝梅立刻眉眼灵动,喜上眉梢,金丝刺绣锦帕半掩粉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之感,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完全一副期待出阁的姑娘模样。

她连声音都染了一丝羞答答,“谢谢沈叔叔。”

随即她很快又大方地笑着说,“我是明辉哥的正房太太,应该要大办几桌才是,这办酒席的钱,由我出好了。”

这口气,颇显财力丰厚之人才会有的阔气。

她看似高兴地筹算着。

可就在这时,一直憋着气的沈妍希突然一惊一乍地吼了出来。

“这怎么行?哥哥上个月已经成过亲了,正房嫂子八抬大轿已经进门了,哪还有正房的位置给她啊!”

沈妍希不禁向柳凝梅投来了鄙夷目光,好像在说,以为有钱就能嫁给我哥哥了吗?

我哥哥如今娶得可是警察局长的干女儿。

这事,柳凝梅自然事先是知道的。

来沈家之前,她找了所有跟姐姐相熟之人,将姐姐在沈家的经历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还真怕没人捅出这件事,她接下来的戏,不知要如何演下去,

现在,她得感谢沈妍希。

柳眉杏眼深凝,樱桃红唇半咬半合,柳凝梅一脸不敢置信外加伤心欲绝。

她用着这一副凄楚殇情之貌,直直望向沈明辉那双晦涩、茫然的眼。

第3章技高一筹

沈昌贵气得剜了沈妍希一眼,转身想对柳凝梅解释。

却见柳凝梅早已梨花带雨,冲着沈明辉悲切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我才离开三个月,你就另娶了她人?果真是人走茶凉,可这茶,是不是凉得太快了点呢?”

沈明辉目光疑惑地看着柳凝梅,大概是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从她眼中看到了深情?

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感受。

杨金华的目光也质疑得紧,她也不觉得以前的柳凝雪有多喜欢沈明辉。

而柳凝梅,就是要等到这一刻,给沈明辉和杨金华答疑解难的。

纤细嫩白手指掩面,柳凝梅伤心欲绝地低下头,哭着说,“以前,我从没敢对明辉哥表白过我的真心,是因为,我不敢,我柳家落魄了,我觉得我配不上明辉哥。”

柳凝梅擦了下眼泪,继续呜呜嘤嘤开口。

“而如今,我想就算我没有娘家做靠山,可我有很多钱啊,加上我有对明辉哥的一片深情,是不是就配得上明辉哥正房太太这个位置了?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就给明辉哥娶了新的正房太太……呜……”。

柳凝梅极度悲戚地站起身,看似因伤心过度,经受不住这种打击,身子还摇晃了两下,才抓住桌角站稳。

她目光充满失望地说,“看来,是我跟明辉哥有缘无份,沈叔叔,如今我是个外人,实在不适宜继续住在沈家了……”。

柳凝梅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梨花带雨的小脸上,神情凄绝,不容人怀疑,她是真的失去了最心爱的男人。

而这样楚楚可人的她,似乎撬动了沈明辉的心。

他眉头深蹙,一脸心疼地看着柳凝梅,双眸中还有深深的懊悔之情。

原来是这样,原来凝雪之前对他的冷漠,都是因为她觉得配不上他,并不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他没有早点明白她的心意呢?

他信了柳凝梅的话。

很好,这就是柳凝梅想要的效果。

如今,他已经娶了正房太太,再想娶她柳凝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样,柳凝梅才能安心住在沈家。

否则,如果柳凝梅真替姐姐嫁给了沈明辉,柳凝梅的计划还没实施,就得尽一个妻子对一个丈夫的义务,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失了。

幸好,一切都在掌控中。

现在只差一朝。

杨金华始终双手环胸,冷眼窥探着这个重新回来的未婚儿媳妇,看起来,她依然无法完全相信她,可又没看出什么破绽。

该说的话柳凝梅都说完了,她柔弱无奈地用手帕抹抹眼角的晶莹,站起身,拎起自己的小包和行李箱就要走。

沈昌贵心思一动,立刻拉起棉布长衫,大步追赶到柳凝梅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哎呀,凝雪啊,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呢?你这样走了,我要如何对得起把你托付给我的老柳呢?”

提起父亲,柳凝梅的柳眉倏然深蹙,沈昌贵不配提她的父亲。

不过,此刻正好把那份深切痛楚,转现在她这双凄楚泪眼上。

她不无委屈地道,“沈叔叔,您别说了,我爹爹临死前还交代我说,以后,沈家就是我的靠山,他让我把沈家当成自己家,让我把沈叔叔当成自己的亲爹来孝顺,他跟我说,他跟沈叔叔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关系……不能留在沈家,我也很难过,可是沈叔叔,我如今已经……没有资格留在沈家了。”

“凝雪啊,你看,能不能,你给明辉做小?”

看沈昌贵的样子,是一定要留下柳凝梅的。

柳凝梅不知道他是否完全相信了她有一百万英镑,但至少,他不想冒险错放她走,万一有呢?

柳凝梅看到沈明辉向自己投射来期待的目光,他希望她答应给他做小老婆?

哼!果然是异想天开的一家子。

柳凝梅被泪水打湿的娇花小脸骤然大变,不可置信地道,“沈叔叔,如果我给明辉哥做了小,那……我要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他们若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给人做了小,想必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吧?”

沈昌贵一脸焦急却无言以对了,他想不到更多的理由来说服柳凝梅做小。

柳凝梅与沈明辉本是以明媒正房定的亲,他们之间还有定亲文书。

倘若柳凝梅拿着那文书去政法或军界告他沈家,若遇上公平的长官,说不定还能讨回点公道。

但柳凝梅不会去做那作用甚微的事,那种控告,对沈家的伤害,只能是皮毛之痛。

一点点,一步步,如同钝刀子拉肉,亲自手刃仇人,要仇人疼,疼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那才是她柳凝梅想要的。

“这可怎么是好?”

沈昌贵急得直挠头,期望的目光看向杨金华,想让杨金华帮忙想办法。

微微眯眼,杨金华似在思考,她还没有看透这个突然回来的未婚儿媳,她那弱柳扶风的腰腹之中,到底是真的空空如也,还是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局。

柳凝梅碎步紧密移动,还是一副委屈不已,十分想走的样子。

只是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手腕被一个温热掌心包裹住了。

柳凝梅一怔,还真没想到,竟然是沈明辉拉住了她。

温热掌心纠缠住芊芊玉手,不给她挣脱的机会,沈明辉目光复杂地对她说,“先留下,再想办法。”

柳凝梅心下暗喜,看来这个未来姐夫,也不是对姐姐一点情分都没有?

那就好办了。

她冲着沈明辉微微一勾饱满樱唇,强颜欢笑尽显无疑,力求展现出一种格外惹人怜爱的别样风情,声音也刻意放得柔弱、飘渺。

“明辉哥,你能留我,我真的很高兴,可是,如今你已经有了正房太太,我若继续留在沈家,身份实属尴尬,我又不像妍希,是你的妹妹,可以光明正大……留在你的身边。”

柳凝梅这句话简直就是点石成金,一下点醒了沈昌贵。

他立刻抢着说,“没错,你可以以义女的身份继续留在沈家啊,这样,我们就还是一家人,我们还可以照顾你,这个方法不错。”

第4章寻得棋子

沈昌贵不禁对自己能想到这么好的点子而得意不已,却不知,他正一点点掉进柳凝梅的圈套里。

沈明辉听后目光复杂,微蹙眉头,似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她若成了他的义妹,日后他再想跟她做夫妻,可就更难了。

可还没等沈明辉说什么,沈昌贵就急不可待地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

他对着整个沈家堂屋内外的管家、佣人们大声喊话。

“我宣布,以后凝雪就是我沈家的义女,我沈家的千金小姐,谁要是得罪了她,就是得罪我沈昌贵。”

“是,老爷!”堂屋外有管家出声附和。

杨金华神情晦涩,却没有说什么,她不能当众驳了沈昌贵的面子。

沈妍希沉不住气,愤怒地想要反对,却在张口前接收到沈昌贵的眼神警告,最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柳凝梅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手从沈明辉手中抽出,冲着沈昌贵和杨金华鞠躬行礼,声音缓慢轻柔,飘渺无根。

“那凝雪就谢谢义父、义母的收留之恩了。”

…………

夜晚,沈昌贵、杨金华、沈妍希一家三口回了房间。

杨金华此刻已无需避讳什么了,一边在刻花古铜釉面盆里洗了一条毛巾递给沈昌贵,一边直言对沈昌贵开口。

“老爷,你的心思我都理解,只是,那丫头说她有一百万英镑,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破绽,可我就是觉得,天上哪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还正好砸在那贱人的身上了?”

沈昌贵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将毛巾往古铜镂空花式盆架上一甩,不以为然地说,“不用着急,很快我就会查清楚她有没有撒谎,如果她没撒谎,暂且当她是义女哄着,等把她手上的钱弄到手,再处置她也不迟,如果她撒谎拿不出一百万英镑,哼哼,到时候也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杨金华笑了,看来她不用担心老爷会掉进那丫头的圈套。

细想起来,那丫头在沈家这三年,她早就把她看透了,性格傻倔也懦弱。

对外,她和沈妍希都是以慈爱婆婆、可爱小姑示人,那丫头没有胆量揭穿她们。

对内,她们经常打骂她,她也没有还过手。

试问这样一个女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正因为柳凝雪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杨金华和沈妍希在外都有一个极好的名声。

杨金华被誉为玉城最慈祥、仁爱婆婆。

大家都知道柳家落魄了,而杨金华还没有嫌弃柳凝雪,白白养了柳凝雪三年。

表面看来,这个未来婆婆是多么的善良、仁爱啊!

因为她的“仁爱”,获得了警察局长的赞赏,所以把自己的干女儿宋含钰,嫁给了杨金华的大儿子沈明辉。

杨金华觉得警察局长没有孩子,他的干女儿就等于是亲生女儿。

所以,杨金华觉得她的儿子娶警察局长的干女儿,那才叫门当户对。

因此,她也格外注重钻营自己的慈母形象。

她不但给大儿子钻营出了警察局长这门亲家。

她还要给女儿钻营出督军这门亲家。

最近玉城最有权利的夜督军,正在给自己的大儿子张罗亲事。

她几番酬酢、钻营,还真被她给弄到了一张督军府的烫金请帖。

如果说杨金华有什么遗憾的,那一定是她的小儿子。

她一共给沈昌贵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沈明辉和女儿沈妍希都算听她的话。

可那小儿子沈明扬却顽劣成性,她和沈昌贵都管不好,此刻也不知道跑哪疯去了,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家了。

………………

迎春庆年的日子。

透着古香古色、富贵荣华的沈家大院,一排排大红灯笼彻夜长明。

柳凝梅站在姐姐曾住过的二楼卧房窗口,寻思着:

沈明辉对姐姐有所爱恋,她要好好利用!

沈明辉的太太,今晚若是回来了,或许会来找她?

柳凝梅正想着呢,房门就被敲响了。

柳凝梅双眸微眯,希望是她。

缓步走向门口,柳凝梅打开房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身穿棉绒旗袍,头挽包花凤髻,手染豆蔻,有着妖娆身段,五官颇算得上精致的妙龄少妇打扮的女人。

她身边的佣人喊她少奶奶。

柳凝梅便知,这位就是沈明辉娶的正房太太宋含钰。

见她双眸凌厉,面色不善,似乎是要找茬的,柳凝梅一把将她拉进屋里,随机关门,将佣人隔绝在房门之外。

“唉,你……”

没等宋含钰说一句完整的话,柳凝梅先打断了她。

“有什么话直说便可,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今天已经乏了。”

宋含钰纤细脖颈一仰,傲视柳凝梅,语气不善。

“柳凝雪,你不要太嚣张,今天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我是来警告你的,不要企图跟我抢明辉,她已经是我丈夫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正房大少奶奶,这个位置,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柳凝梅柳眉微挑,杏眼流露无辜表情,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个人。

“除非我能嫁到一个比沈家更大户,比明辉哥条件更好的男人,不然,我什么都不能跟你保证哦!”

“你敢!”宋含钰红唇含怨,疾言厉色。

“你可以试试哦!我打算找夜督军为我做主,警察局长我也不怕。”

“你以为督军一定会帮你吗?”

紧盯柳凝梅的眼睛,宋含钰神色中有一丝不自然的慌。

“虽然夜督军不一定百分百帮我,但你也不能保证他一定不帮我,并且,这事只要捅出去了,最丢脸的恐怕是你和沈家,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可能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勾引沈家大少爷,抢夺正房太太位置的狐狸精哦!”

一听到“狐狸精”三个字,宋含钰明显身子抖了一下。

柳凝梅便知,赌注下对了。

“你想怎么样?”半响,宋含钰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很简单,我要你支持我明晚参加夜督军府上的招亲宴会。”

宋含钰那张妆容艳丽的小脸上,对柳凝梅流露出鄙夷目光。

“原来你想当大少帅夫人啊!没看出来,野心还挺大,但我劝你还是死心的好,大少帅眼光奇高,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第5章借棋挖坑

柳凝梅微笑着耸耸肩,一脸不以为意,“哦!这样的话,那我还是把心思放在明辉哥身上好了!”

“你……不准……”

就在宋含钰还想贬斥柳凝梅之际,柳凝梅那紧闭的红漆雕花木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宋含钰从青铜门栓处的缝隙看出去,待她看到是沈明辉时,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犹豫半秒,不知是出于怕沈明辉知道她来找柳凝梅,还是想窥探沈明辉跟柳凝梅之间是不是暗渡陈仓,总之,她一转身,窈窕身影钻进了大衣柜里。

看着她的仓皇背影,柳凝梅微微勾了下唇。

沈明辉来得真是时候,简直天助我也!

门被打开,柳凝梅微笑看向沈明辉。

他今天原本是穿着一身棉布马褂的,而此刻却换了一身工整精致的西服,头发也被打理得光滑、帅气。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柳凝梅,突然一抬手,递给她一块漂亮的蛋糕,他言行之间,尽是透着秀气,声音也带着几分阴柔。

“你晚上应该还没吃饭吧?这个很好吃,你……垫垫肚子。”

说话间他身子就想往柳凝梅房间里进。

柳凝梅却伸手推了他一把,他一怔,有些不悦地看着柳凝梅。

柳凝梅绝色眸子闪出湿润星光,眼圈瞬间泛红,异常伤情地说了一句话。

“明辉哥,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柳凝梅双眼瞬间涌出两行清泪。

她就是要让自己这一幕的情深苦重,钻进他沈明辉的心里去。

果然,他眼神微闪,神情心痛又悲伤。

柳凝梅趁他情绪深陷其中之际,“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转身,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珠儿,唇角勾起冷讽的弧度,如同川剧变了脸。

哼!姐姐活着的时候,沈家但凡有一个人对她好点,她也不至于会落得那般悲惨下场。

所以,沈家,没有一个好人!

就算骗了沈明辉,也不需要有丝毫愧疚和不忍。

沈明辉落寞离开,看似伤了心的。

宋含钰从衣柜里缓缓走出,脸色灰暗。她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咬牙切齿地开口。

“我会支持你去参加夜督军府的招亲宴会,真希望你能被大少帅选中。”

柳凝梅挑眉微笑,全然接纳她的祝福,“谢谢!”。

“哼!”宋含钰不甘却又无奈地走了。

柳凝梅看得出来,宋含钰是很在乎沈明辉这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丈夫的。

因为爱吗?

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令人怀疑。

又或许,她是在乎沈家大少奶奶这个位置。

总之,柳凝梅就是觉得,宋含钰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一切,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

北方的冬天,日头出来的晚。

柳凝梅第二天醒来时,刚好透过窗口,能够欣赏到日出东方红胜火。

灼艳的红光燃烧着柳凝梅心里的恨,恨不得一把火把这沈家烧成灰烬。

等柳凝梅装扮好,走下红橡木手工雕琢的立柱罗马旋转楼梯之际,正看见身着靓丽云锦棉袍,妆容精心刻画的宋含钰,坐在餐桌前,一边搔首弄姿摆弄她新染的豆蔻指甲,一边谈论着今天的大新闻。

“你们都听说了吗?今天晚上是督军府举办招亲宴会的日子,督军夜沉的大儿子夜东庭到了适婚的年龄,却一直没有姑娘能入他的眼,夜督军急了,下了一道命令,给大少帅招亲,玉城不管达官贵人还是商人富甲,只要家里有适龄的美貌女子都可以参加宴会,然后让大少帅自己挑选未婚妻。”

“当然了,我们家还接到烫金请帖了,晚上我就去赴约。”

沈妍希得意地用手指勾了勾耳边卷发,金镶玉耳坠摇摇晃晃,翠色绝艳,金黄生辉。

她笑着应答宋含钰的同时,还不忘向柳凝梅投去一抹鄙夷眼神。

沈昌贵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拿握筷子的手指上古玉扳指绿得发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他满面红光地对杨金华说,“晚上带妍希去添置几件上等衣物,去督军府可不能丢了沈家的颜面。”

“是,老爷!”杨金华微笑应着,晚起的花苞云髻上插着一根金钗,摇曳生姿,透着妩媚风情。

“我觉得也应该带凝雪去啊,凝雪现在不也是沈家的女儿吗?”

突然的,谁都没想到,宋含钰那张抹着浓重唇膏的烈焰红唇中,会冒出这么一句看不清形势的话。

可这话由宋含钰提出来,却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因为“柳凝雪”的存在,对宋含钰的大少奶奶位置,实在太有威胁感了。

她盼着“柳凝雪”嫁出去,合理到不容任何人怀疑这里面有某些人的诡计。

杨金华眨了眨眼睛,面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却诧异,一项懂得审时度势的宋含钰,今天怎么会说出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

她当然不希望柳凝梅去跟自己女儿抢夺嫁给大少帅的机会。

沈妍希最沉不住气,鄙夷又厌恶的目光投向柳凝梅,“她去干什么?大少帅也不可能看上她。”

“那也不一定啊,多一个女儿就多一个机会啊!”

沈妍希的鄙视更甚,昂首俯视,白眼翻飞,金镶玉耳坠晃出主人的狂妄、娇纵之感。

“我至少还有身份,我爹是玉城海关分署正署长,她是什么?寄人篱下的蝼蚁,还想嫁给大少帅?简直异想天开。”

一旁的沈明辉也向柳凝梅投射来了冷冽目光,她不是回来要嫁给自己的吗?这么快就想嫁给大少帅了?

一直低头沉静吃点心的柳凝梅,吃得差不多时,才缓缓抬起秀眉微蹙的小脸,委委屈屈地问了沈昌贵一句,“义父,我是沈家寄人篱下的蝼蚁吗?如果是这样,那我还是出去当孤儿好了?”

沈昌贵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否认道,“当然不是,你是我的义女,如同我的亲生女儿,昨天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妍希,你不许胡说八道。”

沈妍希再次白了柳凝梅一眼,却真压住了脾气。哼!冲着那一百万英镑的份上,她忍。

柳凝梅缓缓扭头看向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又在摆弄漂亮指甲的宋含钰,桌子底下用脚踢了一下她的腿,以此来暗示她,得再加把劲啊!

第6章获得机会

宋含钰心里无语,但面上还是听了柳凝梅的指令,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启了红得似火的唇瓣。

“如今,凝雪是沈家的义女,也是时候该找个人家嫁了,否则,她在这家里待时间长了,会让我难做,我们倆的关系比较尴尬,就算我对她好,外人也不会觉得我是真对她好,这事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家丑,到时候,恐怕会影响到沈家多年来的好声誉,顺带影响到公爹和明辉的仕途,还有,明辉,也会难做的吧。”

宋含钰这翻话可谓说的很有水平。

提醒沈昌贵夫妇,你们注重名声,就得小心处理这件事,不然这段关系恐怕纸包不住火。

到时候你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将毁于一旦,还会影响升官、发财、嫁女儿。

另一方面提醒沈明辉,不要对柳凝雪的爱恋表现得太明显,她会不高兴。

柳凝梅面上平静,心里微笑,这女子果然不似沈妍希那般草包,一切浮夸表象,恐怕靠得也是演技。

见大家都无言以对,没人出声,宋含钰又一边看指甲,一边看似无心地继续开口。

“我觉得既然公爹认了凝雪为义女,那不如风风光光把凝雪嫁出去,凝雪能嫁个好人家,我们沈家也跟着有光啊!日后凝雪还可以跟这边以娘家身份走动,互相扶持、照应,既不会让公爹失信于已故的柳老爷,又能当女儿一样照顾着凝雪,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柳凝梅再次在心里赞赏了宋含钰一番。

话说得真真是漂亮,不给人留一点反对的破口,正所谓滴水不漏。

看来,这事是成了!

不管沈昌贵心里想什么,面上他还得把柳凝梅当成义女对待,那么,他就不能反对这件事,否则就会暴露他的居心叵测。

沈妍希依然不愿意,撅着嘴怒声道,“不行……”

事情快到结点了,柳凝梅自然不会再给沈妍希反对的机会,强行打断。

“妍希妹妹,你难道是因为对自己没信心,觉得你不如我,才会如此反对吗?”

激将法,对草包什么时候都是有效的。

果然……

沈妍希一下就炸毛了,“胡说什么你,臭不要脸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信心了?”

“那就行了,晚上一起去吧。”

柳凝梅笑容甜美,温柔极了,看得身旁的沈明辉一阵恍惚,可能以前没见过自己的未婚妻这般甜美过吧?有点闪花了他的眼。

沈妍希察觉自己好像上当了,气得直咬牙。

“不行,我反对!”一直没出声的沈明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柳凝梅立刻目光幽深又伤情地看向沈明辉,悲切地说,“明辉哥,你已经没有立场反对了。”

沈明辉倏然眉心一蹙,一脸心痛不已。

宋含钰立刻搭腔,“明辉,你这是当着我的面,要恋慕义妹吗?”

“我……不是!”

沈明辉特别憋屈地闭了嘴,看得出来,他现在还不敢得罪宋含钰。

不光是他,整个沈家的人都不敢得罪宋含钰。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沈昌贵和杨金华都找不到理由反对这件事了。

沈昌贵因老化而褶皱的眼皮垂了垂,随即一脸伪善的对杨金华说,“一会儿你也带凝雪去买几件衣裳吧,既然凝雪顶着我沈昌贵义女的身份,那也不能丢了我们沈家的脸。”

事情就这样定了,每个人的内心都各怀心事。

柳凝梅看了眼一旁的宋含钰,对她投射去一抹谢意的目光。

似乎有了宋含钰这号人物,事情更加顺利了。她要好好利用才好,最好是能收获麾下,当然,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

早饭过后,柳凝梅和杨金华、沈妍希坐上沈家的德国小汽车,去往玉城最大的百货大楼。

这辆汽车,是海关总署给玉城分署正署长配的公车,柳凝梅和姐姐从小就坐着它出门,一直坐到她们十五岁。

坐在车里,体会着这份无比熟悉的感觉,柳凝梅心如刀割。

曾经,最多的时候,是她的母亲带着她和姐姐坐着这辆汽车去玉城百货大楼置办物品,如今,车还是那辆车,人却阴阳两隔,再也没有机会相聚,而凶手却能逍遥法外,霸占并享受着原本属于她们家的那份殊荣和幸福。

身上纯手工定制的皮草保暖又舒服,可却怎么都捂不热柳凝梅寒凉刺骨的心。

沈妍希看着柳凝梅身上的这身稀罕皮草,一阵阵两眼冒星星。

终于,她没能忍住,伸手摸了皮草,然后孜孜深叹。

“哎呀,这件衣服的手感,真的不是国内那些低档货能比的,凝雪姐姐,好羡慕你哦,我都没有穿过这种衣服呢。”

沈妍希在对别人有所求的时候,总能装得乖巧、可人。

看来,她是真的看上这身皮草了,或者说,势在必得。

柳凝梅心中暗笑,本还苦恼怎么找个机会引她们入套,没想到,沈妍希自己主动先迈出了第一步。

杨金华本想给沈妍希使个眼色,点播她一下。

堂堂沈家千金,何以要那么丢人,为一件皮草折了身份。

可当沈妍希抓着她的手,放到柳凝梅的衣襟上那么一摸,杨金华顿时语住了。

柳凝梅唇角勾起冷笑,怕是她这辈子也没摸过这么柔软的上等皮草,算她识货。

“凝雪姐姐,你这件衣服真的太漂亮了,能不能借我穿穿。”

沈妍希此刻就装出一副小白兔的模样,摆头眨眼,两鬓处的卷发一颤一颤,自我感觉很可爱。

柳凝梅心中冷笑:母亲给姐姐留下的那些金银宝贝,恐怕没少被她哄骗了去。

不过,这一次她回来,定要他们十倍奉还……还有姐姐遭的那些罪。

压下心头积恨,柳凝梅目光平静地看着沈妍希,秀眉微微蹙起,犹豫着说,“这件衣服,是我那洋人养父送给我的,我想留作纪念……”。

杨金华立刻拉住柳凝梅的手,打断她的话,五指上有三根是戴着戒子的,咯着柳凝梅的掌心。

“哎呀,凝雪啊,他们只养了你三个月,我们可养了你三年,谁远谁近,你心里应该有数,没错,以前我确实对你严厉了点,我也有反省自己,以后,我和你义父都会对你好的。”

第7章心机比拼

柳凝梅杏眼微微渐湿,似感动得要流下眼泪,声音轻柔,“谢谢义母,毕竟你们养我三年,我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这件衣裳,就送给妍希妹妹好了。”

柳凝梅说着就将皮草脱了下来,沈妍希急不可待地穿上了。

杨金华一看沈妍希穿上这皮草,整个人的气质都被提升了不少,本是紧绷的薄唇,微微勾了起来。

她意味深藏地瞟了柳凝梅一眼,仿佛在说,果然还是她女儿穿上这么高档的衣服最漂亮。

而脱了皮草的柳凝梅,就好像是脱了毛的凤凰,如今身着一套灰耗子似的薄棉长衫,将柳凝梅整个人显得老了好几岁。

这些,柳凝梅都知道。

三个人之后再没有说话。

她们母女俩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想搭理柳凝梅了。

沈妍希一路上一直摸皮草的衣襟、袖子,衣服都快被她摸秃撸毛了。

果然是没什么城府的草包小姐,一件衣服就被征服了。

很快三个人来到了玉城最豪华的百货大楼。

这百货大楼是综合性的,左边是卖衣裳的,右边是卖金银首饰的,柜台相隔不远,三两步之距。

一进百货大楼的门,杨金华便偶遇了几位时常交集的富太太。

富太太们平日里在一起,都会冲着杨金华的好名声,玉城海关分署正署长太太,警察局长亲家,这几层身份赞扬她和沈妍希几句。

杨金华也习惯听大家的奉承了,多日没听到,还甚是想念的。

她拉着身穿皮草,身子卓越的沈妍希到人群中,温柔慈母般对女儿说,“妍希,快跟各位阿姨打招呼。”

“各位阿姨好!”在外人面前,沈妍希一项是个乖乖女。

“好好,我说沈夫人,你女儿可真漂亮,又乖巧又懂事,不像你家那个落魄的未婚儿媳妇柳凝雪,上不了台面的。”

“是啊,所以沈老爷才那么疼他们母女,瞧瞧,连这么高档的皮草都给妍希买了。”

富太太们各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平日里不是研究吃香喝辣,就是探讨穿金戴银,可以说,各个都是深谙此道的大行家。

今日一眼就看出沈妍希身上的是高档货,一个个眼睛都发亮。

站在不远处金银首饰柜台旁的柳凝梅,掩首垂眸,静若处子,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那边的情形。

就在沈妍希应付富太太们不耐烦了,一个劲儿把玩自己耳边的卷发时,无意间撇向柳凝梅的这边时,柳凝梅突然甩了一下自己的长直秀发,露出她耳朵上一对特别时髦又精致的耳钉。

这对耳钉,是跟那件皮草配套来的,出自英国著名设计大师纯手工打造,别说中国没有,就连全世界也未必能找到几对。

果然,没见识又虚荣心爆棚的沈妍希,立刻扭腰提臀,快速走向柳凝梅,大开衩旗袍被她脚下生风的步伐带得裙角飞起。

柳凝梅暗自松了口气,还真怕她不来呢。

“姐姐,你的耳钉能不能……”

“妍希妹妹你喜欢耳钉啊,姐姐买新的送给你吧。”

没等沈妍希反映过来,柳凝梅就拉着沈妍希到了旁边卖首饰的柜台,刻意放大了音量。

“把这里最贵的耳钉拿出来,我要送给我义妹。”

说话这么大口气的女人,自然引得所有人驻足注目,不但那些售货员好奇,那些富太太也都冲着柳凝梅这边看来。

售货员上下打量柳凝梅这一身灰色盘扣棉长衫,实在是寒酸的可以,不敢相信般问,“这位小姐,您是?”

柳凝梅腼腆微笑,即便衣着素净得如同女佣,脚上穿的是蓝花棉布手工绣鞋,也掩不去她出挑的高雅气质,言行举止间依然不失名门闺秀风范,加上出挑、绝色的五官,更加引人注目。

她大方承认,“我是沈家的义女柳凝雪。”

一句“柳凝雪”,让在场的各位富太太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她们的眼神中都流露着一句话:原来她就是柳凝雪?

几位富太太心中各有腹诽,便情不自禁聊了起来。“那女孩竟然是曾经的柳家大小姐柳凝雪?我以前从没见过她。”“柳大小姐至从家族落魄,住进了沈家后,就没出现在公众场合过。”

“以前我听说柳凝雪长相丑,皮肤黑,脾气坏,但今天一看见本人,简直天壤之别,这模样美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娇美人儿。”

“是呀是呀,也不知道是谁造谣呢?”

“哎?我记得上次有人说柳凝雪又丑又坏,好像沈太太也没有反对啊!”

几位太太不禁把目光看向了杨金华,有人小声嘀咕,“该不会是沈太太故意抹黑柳凝雪的吧?”

“不是吧?记得去年沈太太还跟我们说,虽然柳凝雪很差劲,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着,当时我们都很敬佩她的心胸和慈爱呢。”

“谁知道呢?也许另有内情。”

几人的交头接耳传到了杨金华耳朵。

杨金华就是杨金华,不管她心里有多虚,面上真的毫无异色。

她只是沉稳微笑,露出一贯知书达理的模样对大家开口。

“你们都误会了,我若对凝雪不好,她又怎么可能跟妍希感情那么好呢?谣言害人,大家也不能听信谣言害我哦!”

她半真半假一番说辞,还真把多数富太太唬住了。

柳凝梅怎会让她奸计得逞,她看似无意,实则刻意般立刻接话。

“义母和义妹对凝雪都是极好的,虽然沈家不能接受我这个儿媳夫,但还是收我做了义女。”

这话的信息量很大啊,而富太太们各个跟人精似的,怎会听不明白。在柳凝梅的调查中,有一位王太太跟杨金华有一些藏在心里不好拿到明面上说的小过节。

如今有了机会,王太太便不想错过看杨金华的笑话。

“柳大小姐你对义妹大方有爱,长得漂亮,心胸又宽广,被沈家嫌弃,从少奶奶变成义女,还无怨无悔,真可谓有贤有德,实属难得的好女子!”

对于这样的人,柳凝梅自然是要捧的。

第8章人设翻盘

她立刻很有礼貌地腼腆微笑回复王太太,“阿姨过奖了,妍希是沈家的宝贝千金,而我蒙沈家的照顾,不能忘了这份恩情,自然是要对她好的,就算我自己没首饰戴,也要给妍希买,就算我自己没好衣服穿,也要给妍希先穿漂亮了。”各位富太太的视线就这样很自然的被引到了沈妍希和柳凝梅的衣着上。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这一对比,沈妍希穿的就是富贵公主,而“柳凝雪”这个沈家的义女,穿得简直还不如佣人。

柳凝梅那么年轻,那么美貌的一位妙龄少女,硬生生被身上这身灰耗子薄棉长衫打扮成了土、老、丑。此刻众人再看向杨金华母女,明显那眼神变得凌厉了很多。

柳凝梅垂下眸,此刻想到了她那苦命的姐姐。

姐姐的半生,拜黑心诡诈的杨金华母女所赐,在内,任他们母女凌辱,在外,成了性情暴躁、心胸狭窄的丑陋女子。

而沈妍希却和她母亲一样好名在外,乖巧懂事、漂亮温柔。

今天,柳凝梅是查好这些富太太会来此闲逛,她才跟着来这买衣服的。

她就是要借此机会,将姐姐前半生被黑化的形象一局翻转。

同时,也要让大家见识一下这杨金华母女的真面目。

令有一位心直口快的陈太太有些气不过,便怒斥。

“沈太太,你这对亲生女儿和义女的差距可太大了,你看看你的亲闺女穿的什么衣裳,上等的洋货皮草,至少价值几百块大洋,你再看看你这义女穿的什么?我家佣人穿的衣料都比她好,真是,简直看不过去了。”

“是呀,是呀!这从未来婆婆突然变成了义母,想来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故事啊!”

杨金华微蹙了蹙眉,她本来不想提这事的,但现在恐怕是不解释都不行了。

她赶紧开口,脸上依然挂着八面玲珑般地笑,“大家不要误会,从未来儿媳妇变成义女,是凝雪要求的,因为凝雪和我们家明辉情同兄妹,他们两个都没有男女之情,便决定解除婚约,而我们又不想让凝雪无家可归,于是全家人商量过后,认了凝雪为义女,这样,我们就能继续照顾凝雪了。”

这样的解释,无疑是非常完美的。

如果柳凝梅不再吭声的话,大家对杨金华的质疑声就会变小。

那是异想天开。

“义母说得没错,各位阿姨不要乱想了,并没有你心里认为的那种,是义母嫌弃我柳家落魄,看上警察局长干女儿有钱有势,才逼我退婚从儿媳变成义女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一双满含故事的眼睛,深切凝视着大家,努力解释着,却又使劲压抑着浓稠的委屈,为要给别人营造一种极度隐忍之感。

所以,各位太太心里又有了自己的判断。

“你们看那个沈妍希,自己穿那么好的衣裳,姐姐穿得那么差,而且大冷天的,她们连件暖和的外套都不给柳凝雪,真是恶毒啊!”

会说这种话的,又是那位跟杨金华有过节的王太太。

被这位王太太一说,大家又开始加入议论。

落井下石这种活动,最能激起富太太们的热心了。沈妍希那丫头,平常听惯了大家的赞美,今天突然听了这么多人对她的批评,立时就沉不住气了。

“不是的,各位阿姨你们误会了,这衣裳不是我娘给我买的,是凝雪姐姐的,凝雪姐姐她很有钱。”

杨金华眉头一蹙,似不希望沈妍希把这事说出来,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陈太太跟王太太平时关系好,便愿意顺着王太太的话。

“凝雪姐姐的?你当我们傻啊?凝雪姐姐的衣服怎么会穿在你的身上?还有,你凝雪姐姐哪来的钱?是柳家留给她的吗?”

“不是,是她有一百……”

“咳咳!”

沈妍希刚要说出柳凝梅有一百万英镑的事,杨金华及时咳嗽打断她。

这个草包千金,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从未来儿媳到义女,已经够杨金华解释的了,如果再出现柳凝梅有一百万英镑这事,别人会更加怀疑沈家对她居心不良了,到时候杨金华有一百张嘴也摘不清。

当然,柳凝梅也不希望她说这事。

“真的是她的,刚才我向她借来穿的。”沈妍希明白了杨金华的暗示,适时改口。

“真的吗?”

几位太太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柳凝梅。

柳凝梅此刻低眉垂眼,秀眉凝结,一脸为难。

沈妍希急躁,用手掐了一下柳凝梅的手臂。

“啊!”

本是掐得没有太用力,可柳凝梅怎会放过这么好一个博取同情的机会,立刻发出一声疼痛又隐忍的惨叫。

没等柳凝梅说什么,王太太已经先替柳凝梅抱不平了,“你掐她干什么?难道平时就是这样欺负她的?”

“是呀,这孩子简直太恶毒了。”

沈妍希立刻慌张争辩,“我不是故意的。”

柳凝梅低眉顺眼,一副柔弱样,声音软糯,“各位阿姨没关系,我不怪妹妹,我相信她只是习惯成自然而已,我也习惯了。”

“习惯?天哪!被欺负都习惯了。”

各位太太们一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再看向杨金华母女时,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物种。

柳凝梅心里畅快,面上不动声色。

这回杨金华也有些面露急色,看似快要忍不住了。

柳凝梅见她就要开口辩解了,急忙一脸慌张又胆怯地抢话。

“妹妹你别生气,义母你也别生气,我会说清楚的,没错,没错,衣服是我的啦,早上在车子里的时候还是穿在我身上的,只是……只是……”。

柳凝梅突然深蹙眉头,眼珠乱转,给人一种她是在努力编瞎话的感觉。

“啊!我想起来了,是我主动觉得这件衣服不适合我的气质,我非要送给妍希妹妹的,你们看,我长得这么丑,妍希妹妹长得这么美,漂亮的衣服就应该给妍希妹妹这样的女孩子穿,各位阿姨,你们说是不是?”

各位太太一愣一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顶级睁眼说瞎话。

第9章完美收官

明明她的气质更好,却说不如义妹,明明她更漂亮,却说自己比义妹丑。

有个别感性的富太太都要流下眼泪了,她们被柳凝梅感动了,可就是一句话也没有相信。

“不知道这孩子在沈家经历了什么?竟然这么努力编瞎话来挽回沈太太母女的名声。”

王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可怜柳凝梅。

其他太太也跟着动容,看向杨金华母女的目光,已经从冷然渐渐变得厌恶。

杨金华大概是真的憋屈坏了,向柳凝梅睨过来的眼神,是压抑着盛怒之火的。

柳凝梅抓住这难得的杨金华露怯的机会,顺势一副胆怯的模样,悄悄一步步后退,退到了王太太的身后。

这下大家更看明白怎么回事了,看向柳凝梅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和慈悲。

柳凝梅深敛娥眉的小脸已然成为众人眼中的小白菜了。

很好,就要这个效果,不过,还不够。

“买的差不多了,回家吧!”

为了避免当众忍不住爆发本性,杨金华在自己快绷不住前下了指令,她现在只想带柳凝梅和沈妍希赶快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沈妍希也烦了,拉着柳凝梅就想走。

而柳凝梅呢?

好不容易把这场戏导演到这种地步,怎能没有压轴好戏就离场呢?

她立刻反映激烈地一把甩开沈妍希的手,而后一下跪到了众位太太面前,哭声哀求。

“各位阿姨,求求你们相信我的话吧,义母和妍希妹妹真的对我很好,她们不像你们想得那么恶毒,每次我惹义母和妍希妹妹生气的时候,他们一般的时候打我都是比较轻的,只有我义父在听说我惹她们生气后,才会狠狠地打我,所以,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的话,因为,我不想今晚又被我义父狠狠地打。”

柳凝梅听沈家被辞退的老管家说过,以前的姐姐,只要惹杨金华和沈妍希生气,杨金华和沈妍希打完了她,还会向沈昌贵告状。

沈昌贵心情好的话,会少打几下,如遇上心情不好,就会往死里打。

有一次,他把柳凝雪绑起来吊着,拿鞭子沾凉水打,打的柳凝雪七天没有下床,也没有人给她送饭。

最后,是她自己爬起来,去厨房找剩饭吃,才没有被饿死。

姐姐,你泉下有知等着看,你和爹娘所遭受的一切痛苦,我柳凝梅都会让她们一一尝一遍的。

杨金华一听柳凝梅的这一番解释,更是让她们母女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满脸憋得通红,右手攥成拳头,松开,又攥紧,她在忍着想抽死柳凝梅的冲动。

柳凝梅倒希望她打过来啊,那样,她就更有苦情戏唱了,杨金华的名声也会彻底毁了。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杨金华的心机和耐力。

杨金华反复攥了几次拳头后,面容渐渐平复,一转眼又对着柳凝梅露出慈母般的笑容,并且温柔开口。

“凝雪啊,你真的想太多了,上次给你看心理疾病的那位王医生说啊,像你这样有心里疾病的孩子,想太多,就容易出现幻觉,我跟你义父什么时候打过你啊?好了,好了,还是回家吧?没想到逛个街也能犯病,真是太可怜了,我们赶快走吧。”

“什么,柳大小姐有心理疾病?”

“不会吧?”

“真的假的?”

不得不说,杨金华还是很厉害的,区区一段话,就把自己即将要输掉的名声一举反转。

只是,她柳凝梅岂是白给的吗?

柳凝梅立刻流露出一脸恐惧,声音颤抖地接话。

“我求求各位阿姨不要再说了,我真的不想惹义母和义妹生气,义母说得没错,我就是有心理疾病,谁都没有打过我,以前我身上的伤都是我自己发神经的时候撞墙撞出来的,求你们相信我吧。”

“噗!”太太们没忍住,嗤笑出声。

四两拨千斤,杨金华本来已经扳回的局面,又被柳凝梅的几句话给反转回去了,光看众人的目光就知道了。

“凝雪丫头啊,你真是个好孩子,你不用再为她们母女开脱了,哪个有精神病的人,会条理这么清晰,为了护着义母和义妹,苦口婆心的劝别人相信自己有精神病?丫头,你真是一片苦心啊!”

“是呀是呀!多么懂事的丫头”。

“难得这么好的丫头,却要经历那么多的不幸。”

柳凝梅瞠着大眼,茫然地看着太太们,流露出一脸萌呆表情,好像不明白她们什么意思。

而她们,一个个看向杨金华母女的眸光,闪着精光,好像完全看透了柳凝梅和杨金华之间狼外婆与小红帽的关系。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一回合下来,杨金华再也无法忍下去了,一把抓起柳凝梅的手腕,强行将她往外拉。

沈妍希的怒气也憋了很久,所以一到车上,伸手就朝柳凝梅甩耳光。

柳凝梅想,她怕是打姐姐打习惯了吧。

只是这一次的“柳凝雪”,不再是以前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柳凝雪”了。

柳凝梅从英国皇家学院毕业,学的是军医和军事专业,格斗、卸手之事易如反掌。

不过柳凝梅今天没打算卸她的手,只是反手抓住沈妍希的手腕,稍使力道,捏了她腕骨缝那里一下,“嘎嘣”一声,沈妍希疼得“嗷嗷”直叫。

“啊!贱人,你敢?”

柳凝梅一脸愧疚,嘴上说着,“不敢!”可手上却又很诚实地加了力道。

“啊!疼疼,快放开!”

沈妍希又气又疼,手先放松下来,柳凝梅也审时度势地放开了她。

柳凝梅一脸天真、疑惑地问,“义妹,我刚才一直在为你和义母说话,并且我说得都是实话,没有一句假话,你为何一上车就打我?”

“你……”

沈妍希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柳凝梅还真没说假话,表面上听着都是在帮她和她娘说话,只是,起到的作用却都是反的。

想了想,她觉得柳凝梅可能天生愚笨,她一直以来不就是任她和她娘欺负的笨蛋吗?

于是她愤怒地说,“以后你不要替我和我娘说话,那么笨就不要开口了。”

“哦!”柳凝梅微笑应答,一脸毫无心机。

杨金华却不像沈妍希那般好糊弄,她一直用余光审视柳凝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似乎不放过一点柳凝梅的情绪变化。

似,发现了柳凝梅的不一样。

第10章招亲宴上

她看着柳凝梅,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要多阴就有多阴,然后,看似自然地将手伸到了柳凝梅的胳膊处。

柳凝梅心尖一紧,想起老管家还跟她说过,以前,杨金华不方便发泄脾气的时候,都会暗自狠掐姐姐的手臂来出气,所以姐姐的手臂常年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此刻,杨金华再次把魔掌伸向了柳凝梅的手臂。

当柳凝梅感受到她大拇指和食指开始配合掐捏的动作之际,柳凝梅及时笑着开口。

“义母,义父向我保证说,你们以后一定会对我比以前好,不然,他说就给我单独买个房子,搬出去住。”

这话提醒了杨金华想起柳凝梅手上的一百万英镑。

现在沈昌贵宝贝这个义女了,杨金华如果伤害了她,影响了沈昌贵获取这笔钱财,定会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因此她现在还不能跟柳凝梅撕破脸。

杨金华阴云密布的脸色,瞬间转换成二月阳春,又笑得一脸慈母。

“呵呵呵,你义父她说得对,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应该和睦相处,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嘛!”

柳凝梅没再说话,微微勾着唇,内心里一阵阵冷讽,恶心至极!

柳凝梅知道杨金华比沈昌贵更不信她有一百万英镑这事。

但,她会想办法让沈家人全都相信的。

…………

北方严冬的夜晚,本是令人厌恶的,可傍晚时分,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不但将整个玉城映照得如同白昼,也让紧密相排的青瓦洋楼变成了一座座银装素裹的白色城堡,美得如梦如幻。

站在雕花红木窗口欣赏雪景的柳凝梅想,今晚,她一定得要有所收获才行,否则,上哪弄一百万英镑去?

因为白天经历的一切,到了晚上,杨金华都很友好的在张罗柳凝梅和沈妍希去参加宴会之事。

不知道是不是柳凝梅的错觉,沈妍希的态度突然变了,好像很希望她去参加宴会。

事出有异必有妖!她且静观其变!

白天的衣服没买成,沈妍希继续不要脸的穿柳凝梅那件高档皮草。

而柳凝梅,带来了一个大皮箱,那里面有很多高档服装。

演戏,怎么能不把化、服、道准备齐全呢?

沈妍希穿的那件皮草显得高档、暖和、大气,却是宽松长款,显不出身材。

而柳凝梅今天选的,是一件紫色羊绒鱼尾裙。

这是英国时髦的时装,中国还存留在旗袍的审美阶段。

柳凝梅这件衣服,既比旗袍时尚,又有旗袍的特色,不但凸显优美身段,还能令人耳目一新。

领口、袖口和裙摆处,适时镶嵌着绒毛,高档染色使那绒毛散发着柔软的紫色精光。

外边是一件短小精致的皮草马甲,既保暖,又能体现好身材。

该展现美的地方都露出来了,该遮挡的地方,又都遮得严严实实。

充分展现女人魅力的同时,还保留住了传统中国女性的那份矜持之美。

沈明辉看到柳凝梅下楼的那一刻,呆住了,而惊艳之后,瞬间又变成极致的痛悔之色。

哼!沈明辉,你尽情的悔恨去吧,最好是悔恨的自杀才好,谁让你没有好好珍惜姐姐。

…………

去督军府的路上,三个人谁都没有多话,今晚各自有重要的事,都不想闹得不愉快影响自己的计划。

她们非常顺利地进入了督军府的宴会厅。

巨大的宴会厅,如同大清朝的皇宫,只是比皇宫更豪华,更时髦。

宴会厅内的装饰金碧辉煌,各种吊灯璀璨非凡,宴会桌上配备了丰富的高档洋酒和美食。

打扮时髦的少爷、小姐、名媛,推杯盏酒、觥筹交错。

“哇!真是太漂亮了,要是每个月都能在这里举办一次宴会,那该多有面子啊?”

沈妍希不禁激动得感慨。

杨金华也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压低声音,在沈妍希耳边说,“只要你能被大少帅选中,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大概只在外人面前伪装,说这种话时,也没有想要防备柳凝梅。

“是呀是呀!”

沈妍希激动得摩拳擦掌,好像今晚大少帅一定会选她似的。

不过,她突然神情一变,似想到了什么差点忘了的事儿。

她转头看向柳凝梅,笑容甜美地说:“凝雪姐姐,我带你去后花园玩会儿,我跟夜督军的女儿夜翩燃是好朋友,她经常带我到后花园玩,后花园非常漂亮,说不定还能在那里遇到大少帅呢!”

看着沈妍希一脸友好的样子,柳凝梅心下跟明镜似的,这么明显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柳凝梅唇角一弯,也一脸肤浅又兴奋地说,“好啊好啊,谢谢你妍希妹妹。”

“我们是姐妹,不用客气。”

沈妍希挽着柳凝梅的手臂就走。

身后,杨金华向柳凝梅的背影投射去一股阴毒的目光。

督军府后花园的景色确实很美,尤其是在今晚,到处点着电灯笼,灯光反在皑皑白雪上,有种别样的雪域风情,美不胜收。

沈妍希邀柳凝梅来看美景,可太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瞧她那迫不及待拉着柳凝梅跑的猴急样,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

她带柳凝梅直奔鱼塘边,路上因有积雪,柳凝梅好几次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沈妍希看似随意地指着鱼塘说,“姐姐你看,那里有很漂亮的鱼。”

柳凝梅微微眯眼,根本一条鱼都看不见,但她依然装傻充愣,向池塘里努力张望,“鱼在哪?”

“在那!你看啊,你再往前一点就看见了,来来,别怕,来嘛!”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有个女孩掉进了池塘里。

“啊!救命啊,救命啊!”

柳凝梅看着在水里尖叫的沈妍希,唇角勾起一丝不屑,她都嫌弃这把戏太低级了点。

只是柳凝梅不明白的是,沈妍希怎么叫得那么撕心裂肺的,好像有人在撕她的肉一样。

啊!待柳凝梅仔细一看,这场戏竟然还有意外惊喜呢!

只见沈妍希站得那块水域被染红了。

那是沈妍希的血?

柳凝梅又看了看沈妍希乱噗通的脸,脸上也破了好几块血口子。

第11章锁定目标

夜家的家丁听到叫喊声,立刻跑过来救援。

“不好了,有人掉进水虎鱼的鱼塘里了,快救人,不然人就被鱼吃光了。”

家丁们三五成群下去,很快把沈妍希救了上来。

沈妍希脸上被鱼咬了几口,有血流出,算是轻微的血肉模糊。

而她腿上的伤就严重得多了,鲜血淋漓地缺了几大块肉,痛得她“嗷嗷”大叫。

水虎鱼又称食人鱼,今晚沈妍希就是想用这个方法来教训柳凝梅。

仔细分析,这还真是个好方法呢。

一方面,如果柳凝梅不小心掉进鱼塘里被鱼咬伤,沈昌贵肯定怪不到她身上去。

另一方面,柳凝梅受伤了,一定会变得很丑陋,就不可能抢她的风头了。

只是可惜,千算万算,沈妍希怎都没算到,倒霉的那个变成了她自己。

“是你推我下鱼塘的,你该死!”沈妍希指着柳凝梅骂。

众人看向柳凝梅的眼神,透着几分厌恶。

柳凝梅可不想在督军府留下坏名声,立刻一脸无辜地说,“义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第一次来督军府,不可能知道这鱼塘里养得是水虎鱼,并且我们本来在宴会厅好好的,是你一直拉我来这边的啊,我当时还奇怪呢,但是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不会是你想害我,反而不小心自己掉进去了吧?”

沈妍希因为疼痛,说话语无轮次,还带着胡搅蛮缠的语气,相比之下,柳凝梅的话就条理清晰多了。

很显然,柳凝梅的话更有说服力。

众人觉得大概是自家姐妹为了争夺大少帅的青睐闹幺蛾子,于是也没有兴趣关心这事了。

沈妍希被抬走之前,还不甘心地说,“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向督军告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夜督军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尽管放马过来啊!”

冷讽的望着沈妍希被众人抬走的身影,柳凝梅自言自语。

她以为没有人听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大提琴般好听的磁性男人声音,只是语气带着戏弄。

“真的不怕吗?”

猛一转头,柳凝梅对上的是一双幽深俊美,绝世无双的眸子。

男人身着力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帅气逼人,气势迫人。

他的鼻梁又高又挺,剑眉斜飞入鬓,瞳如墨玉,熠熠生辉,薄唇微勾,五官完美的搭配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柳凝梅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突兀的跳了一下,那是霎时被惊艳到的心悸反应。

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后,她的脸控制不住的在变红、变热,害羞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太失控了!

“哈哈哈哈!”这男人看出柳凝梅被惊艳到的囧样,胸腔里发出开怀的戏谑笑声。

柳凝梅心下气闷至极,丢脸了!

只是他看她的那异样眼神是怎么回事?

好像一个猎人,看到了想捕获的猎物,满眼散发着绿油油的光。

男人微微眯眼扫射着眼前的小女人,婉转的传统盘发,让她显得很是柔美,精美的眉眼,如名人手中的工笔画,就连唇形,也美得好像是一颗樱桃镶嵌在那里,令人遐想无限,想要采撷。

排排大红灯笼之下,她被满园的红光笼罩,让她的美更添了一层旖旎柔光,天地之间,她整个人如同从天际而来的异域仙女。

他不得不承认,不光是他惊艳了她,她也同样惊艳到了他。

片刻的慌神,柳凝梅及时躲开视线,她觉得长相绝色的男人都很危险,所以她拎着鱼尾裙抬步就想跑。

湛亮的马丁军靴一个箭步挡在她的白色细跟小尖鞋前,而她没防备好,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紧身鱼尾裙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曼妙妖娆,可细高跟鞋也让她底盘不稳,身子晃了两下,差点摔倒,他有力的手臂顺势搂住她的杨柳纤腰。

站稳后的柳凝梅急忙推着他的身体退开,他衣襟上的金属钮扣闪着金色冷光,那份深凉之气直传入了柳凝梅的掌心。

急忙收回手,柳凝梅冷厉出声,“你想干什么?”

男人冲着柳凝梅微微一笑,勾起邪魅的嘴角,他那双桃花眼,慵懒地一眨一眨,好似只随便的看对方一眼,就自带勾引体质,令人脸红心热。

好俊美的男人!睫毛长得像羽刷,真是比很多女人还要惊艳。

除去柳凝梅对他言行轻浮的不满,不得不承认,她是自己见过长得最为完美的美男子。

五官俊美,却不娘气,精致又透着霸气。

他身材健硕、高大,让柳凝梅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这种感觉继续下去,柳凝梅就越来越像一只逃不出猎人手心的小猎物了。

“听说夜督军这个人嫉恶如仇,还喜欢给弱小的人打抱不平,如果夜督军相信了她的话,你今晚可能没好果子吃,如果被贴上恶女人的标签,就更不可能嫁进督军府了。”

他手里拿着马鞭,像是刚从外边骑马赶回来,此刻一边把玩着马鞭,一边如猫逗弄口中的鱼儿。

柳凝梅理了理刚才被撞散的云锦发髻,暗自调整好心态,正视他,不卑不亢地说,“没人会相信沈妍希说的话。”

她既然敢做,自然有应对的准备。

男人却“扑哧”笑了,这一笑可谓倾国倾城,说出的话,却能将柳凝梅一刀毙命。

“那如果我去做个证人呢?我看见是你,有意绊了她的脚,她才会摔下去的。”

“你……”柳凝梅顿时变了脸色,没想到还真的有人看见了。

没什么比谎言被当众揭穿,更能让人名誉尽毁的。

别急!别慌,越是棘手的时候就越是要冷静,这是三年军事学院常修的课程。

“你想要什么?”

柳凝梅让自己的心,快速冷静下来,先了解对方的条件再做判断。

男人剑眉微微一挑,绝色桃花眼,向柳凝梅不断放射着晦涩的,令柳凝梅猜不透的光芒,似笑非笑地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嗯……”

柳凝梅的心突突跳着,神经紧绷,等着这个俊美如谪仙,心机却如鬼魅般难测的男人开出条件,直觉他的条件不会太简单。

第12章成交,偏差

可等来的却是男人悠然自得地说,“我似乎还没想到呢,这样吧,明天我去沈家找你,到时候再跟你说我要什么,我知道你是谁!”

心里一阵气闷,柳凝梅觉得她铁定是被这男人耍了,白了他一眼,转身甩起袖口就走。

没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柳凝梅转身之际,一个家丁与她擦肩而过。

家丁拿着毛妮军大氅跑到那男人身边,小声地说,“少帅,督军让您过去,宴会就要开始了。”

家丁的声音很小,但柳凝梅却敏感的捕捉到了“少帅”两字。

眼看着男人要跟家丁离去,她立刻快步追上去,“请留步,你是大少帅吗?”

男人俊美的五官一怔,精锐眸子闪了闪,语气不是太好,“想做少帅夫人到大厅等着被选,我这里不开后门。”

他竟没否认?

柳凝梅面上隐忍平静,内心却早已欣喜成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柳凝梅笑着说,“你放心,我对少帅夫人的位置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男人凤眸一眯,看向柳凝梅的目光又尖锐了一些,“口气不小,你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跟我做交易?”

柳凝梅微微一笑,柳眉杏眼微弯,流露出友好姿态,只是,抬眸的瞬间,柳凝梅看到男人看着她的俊美眸子异样的闪了闪。

妈蛋,闪个什么劲儿啊,该不会是想故意勾引她,扰乱她的心绪吧!。

咳咳,做正事要紧,管他闪什么,闪了腰也跟她没关系。

柳凝梅快速从她的鳄鱼皮手包里拿出了一张图纸。

她将那张图纸展开,呈现在男人眼前,但并没有递给男人,只是看着男人微微笑着。

她的那份从容和淡定,显示着她知道,他对这张图纸,一定感兴趣。

果然,男人在看清楚那是什么图的一瞬间,双眸倏然锐利如钢钉钉到了那张图上。

随即他上前一步,想一把抢过那张图,只可惜柳凝梅早有准备,下一秒,她已经当场把那张图纸撕掉了。

“你……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女子!”

男人被气得牙咬、瞪眼,看得出来,他很想要那张图。

这就好!他想要的欲望越大,她的交易资本就越大了呢!

只是柳凝梅没想到,他被激怒后,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桎梏在怀中,好像深怕她跑了,宽大手掌捏得柳凝梅纤腰丝丝发疼,阴恻恻在柳凝梅耳边威胁。

“敢在我面前耍花招的女人,你是第一个,就是不知道后果,你承不承担得起?”

柳凝梅不怕他暴力,可怕他耍流氓,尤其是长相如此完美,时而流露魅惑眼神的流氓,真的是分分钟能让人大脑空白。

她急忙一边推他,一边出声,“别急,图是我的,我能撕掉,自然就还能拿得出来第二张,我会撕掉,只是因为怕你抢了你要的图,又不满足我的要求,并不是诚心耍你。”

“哦?”男人神经中紧绷的弦松动了几分,突然就笑了。

再挑起他的桃花眼,看柳凝梅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柳凝梅看不懂的异样光芒。

似欣赏?又似窥探?

不知道,柳凝梅自认三年军事学院读完,堪称会了读心术,一般人的心理,她都能看出个七八分,可眼前的男人,却真的让柳凝梅无从窥探,深不可测。

他唇角微微邪肆地勾起,圈住柳凝梅腰身的手臂又紧了紧,无论柳凝梅怎么推,就是推不开。

“你先放开我说话行吗?”

柳凝梅脸庞儿又开始发热、发红了,跟这男人贴得如此之近,着实浑身不自在。

这男人却好像越发的来劲了,斜勾唇角说,“既是你想找我做交易,那我说的没错的话,就是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既然是需要我帮忙,那你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斜眼睨他,直觉这男人没安什么好心,她努力朝后躲,尽可能跟他拉开点距离,谨慎地问,“你什么规矩?”

他的唇角弧度勾得更大,脸也更近得朝着柳凝梅压过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柳凝梅的脸颊上,声音有了几分暗哑,“我喜欢抱着女人谈交易,你得尊重我的习惯……”

他一边说着,温热的大掌在柳凝梅纤细的柳腰上来回抚摸了几下,柳凝梅身子立刻一僵,他似乎也僵了一下。

气氛,一下子变得粉腻、暧昧。

“流氓……”柳凝梅气得咬牙。

这男人却并不在意柳凝梅的谩骂,他的唇瓣似有似无地触碰柳凝梅的耳廓,让柳凝梅整个身子僵成了一条冻蛇似的。

他便越发起了戏弄她的心,还故意暗哑着声音说,“除了喜欢抱着女人谈事,我还喜欢有事床上说,你最好别有什么难办的事需要我,否则,我的规矩就是,请你上床!”

简直听不下去了,柳凝梅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这个登徒子推开,“混蛋,滚开,我不跟你做交易了。”

柳凝梅想跑,想着回去之后从长计议。

看来今晚是她失策了,有些事儿,还是没有调查清楚啊!

不是说大少帅为人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吗?

眼前的男人确实够得上玉树临风,可离温文尔雅真的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果然是谣言害死人啊!

提起鱼尾裙的裙摆,柳凝梅抬步就想走,身后传来男人好听的声音,“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我敢说,整个玉城,如果我不跟你合作,没有人敢跟你合作。”

这句话成功让柳凝梅的脚步驻足。

咬了咬牙,她决定做最后一搏。

转身看着男人,柳凝梅平静地道,“大少帅,你也不用表现得是我非得求你,如果你不是对我手上的图有兴趣,恐怕也不会跟我浪费这么长时间,还有,我并不是非要跟你合作,如果我把这张图拿去跟远在河北驻守的二少帅做交易,你猜,他会不会很高兴呢?”

柳凝梅微微勾起的冷讽唇角,令男人那双精锐、幽深的眸子猛然眯了眯。

他语气平淡,声音却阴恻恻地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先去找二少帅合作?”

旁边的家丁低头听着他们谈话,却一直用袖子擦额头的汗,大冬天的,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

第13章杀伐一念

柳凝梅沉思了一下,想了想,觉得对面的男人肯定不好糊弄,于是便实话实说了。

“因为我打听到的消息是,二少帅为人阴险诡诈、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我不想招惹上那样的男人,而大少帅你的名声却很好,外边的姑娘对你的评价都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呵呵!”男人突然笑了,这一次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无风情,只有意味深长。

旁边的家丁猛然打了个哆嗦。

男人摸了摸自己那有型的下巴,俊美的内双眼皮,此刻眯成了一条缝。

表面上看觉得他好像是在笑,可仔细一看,又感觉不完全是笑,高深莫测得让人心生寒意。

男人菲薄的唇瓣里咀嚼着几个形容词,“阴险诡诈、杀人不眨眼?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呵呵呵!很好!看来,我是应该拿出一点温文尔雅的风度来对待你的。”

“如果你能尊重我,我还是愿意跟你合作的。”

今晚来这督军府的目的,就是要跟大少帅合作,虽然此法好像凶险了一些,但她依然不想轻易放弃,因为她还没有想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好!”男人突然深沉地坐到了石凳上,手指一下下敲打在石桌上,姿态悠然,“你说,怎么交易?”

柳凝梅暗自松了口气,这男人终于像个说正事的样子了。

“大少帅能想明白最好了,我们互惠互利,谁都不会吃亏。”

男人以微笑以示赞同,只是,他盯着她的幽深目光,总让柳凝梅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首先,你过一会儿,要在众人面前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妻。”

“哦?”男人这一声“哦”里,不难听出充斥着满满的讽刺,“原来还是想当大少帅夫人啊?”

“不是,我可以签下协议,我要这个身份一年,期间各自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只要正牌未婚妻的名头是我就行,一年后你可以主动提出退婚,无论用什么理由都行,而这一年,我需要这个身份方便我在沈家做事。”

这个理由似乎让男人信服了,男人微微挑眉,示意柳凝梅继续。

柳凝梅心下放松了一分,“我还需要一张一百万英镑的存折。”

“哦?胃口很大哦!”

男人依然勾唇,语气慵懒,带着性感,并且他又冲柳凝梅眯眼、挑眉,不巧,柳凝梅的视线又不小心跟他对上了。

柳凝梅最受不了他那种看似无情却有情的异样眼神。

她气愤地说,“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哦!”他突然变得好脾气了。

“还有,不要眯着眼睛看我,不要冲我挑眉毛。”

这些真的很影响她的思绪好嘛,该死的男人,长那么好看就是为了祸害女人的?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他才行。

男人压抑着嘴角的笑意,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装模作样。

柳凝梅紧绷的心,再次放松下来。

“只要能证明我的帐号下有一百万英镑就行,这笔钱我不会动,但是,刚才的那张图,我要两万块钱卖给你。其次就是,我希望在交易过程中,我们能互相尊重,你不能随便占我便宜,我不愿意的事,你不能勉强我,而我需要你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要尽可能配合,为我撑场面。”

“没问题!”男人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柳凝梅看了看他,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彻底松了口气。

“为了对双方都是一个保证,我已经准备好了文书,签过文书,希望彼此都能遵守承诺,说到做到。”

“没问题。”

见男人不反对,柳凝梅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那张早已准备好的文书递给了男人,她已经签过字了。

男人随意扫了一眼,也拿出身上的钢笔,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柳凝梅心情不错地将文书装进了自己的小包里。

在男人即将要对着她意味深长地勾唇、挑眉之前,柳凝梅快速移开视线:你勾、你挑,我不看了行吧?哼!

“明天你叫人在我的名下在洋人开的银行里存上一百万英镑,那张图的钱,单独为我在中国的银行存一个帐号,一切办好之后,你明天亲自来沈家找我拿图纸。”

“好啊!”这男人突然就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还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不过柳凝梅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这男人,她的目的达到了,就心满意足了。

柳凝梅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警告他一下。

“我还可以告诉你,除了那张图纸,我还有很多相关的宝贝图纸,所以你最好是规规矩矩跟我合作,如果你先犯规,我不保证会把其他的宝贝拿去跟二少帅合作,你也知道这些图有多重要,若真到了二少帅手中,恐怕以后如果你们兄弟兵戎相见,你很难胜得过他。”

“呦!我这还得感谢你为我着想啊”。男人阴阳怪气地出声。

他站起身,接过家丁递过来的毛呢军大氅,看似无意般地问柳凝梅,“你就没想过,你把这些图给了我这个大少帅,将来有一天,我会……弄死二少帅。”

柳凝梅神情一怔,这个问题,没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男人没等到她的回答,转身就走了,似乎,他问出这句话,也并不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为什么,柳凝梅总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跟传闻中的大少帅简直太不一样了。

不过想想似乎也能理解,身在“帝王”家的“王子”,哪有一个能是真的单纯、正直的,单纯正直的,恐怕早就遭遇不幸了。

………………

此刻的宴会厅,灯火更加明亮,人气更加旺盛。

前排站了有上百位花枝招展的姑娘,如同百花齐放,争芳斗艳。

她们有穿洋式新潮衣装搭配厚高跟长皮靴的,也有穿保守修身旗袍,搭配细跟尖头小皮鞋的,还有穿更加古朴的清末印花对襟刺绣长衫,配锦绣五彩绣鞋的。

总之,各有特色,也真的不乏漂亮有才华又有气质的女子。

柳凝梅不禁为自己感到庆幸,幸亏在后花园碰到了大少帅,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上哪去找大少帅谈交易。

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了,未来她在沈家的路,有靠山了。

真是太好了!

第14章此非彼帅

柳凝梅心情极好,看着二楼夜督军已经出现。

夜督军一身戎马军装,气度非凡,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帅气的五官足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人中龙凤,俊逸非凡。

大家都说夜督军性格豪爽,从不摆督军架子,对玉城的百姓也很友善。

如果一定要找出点夜督军的毛病,那就是夜督军说话很大声,有种震天动地的浑厚感,但同时也给人一种很亲民的感觉。

因此,玉城的老百姓都是他忠实的支持者。

站在二楼之上,夜督军如同一个亲民的皇帝,他拿着话筒大嗓门的喊话。

“哈哈哈哈,欢迎各位莅临夜某人为犬子东霆举办的招亲宴会。”

台下自发响起了热烈掌声。

有人喊着口号,“夜督军万岁,夜督军是我们的好父母官。”

“夜督军长命百岁,万福金安,子孙满堂。”

夜督军高兴地“呵呵”大笑。

“好好好,谢谢大家看得起我夜某人,不过,今天的主角是我的大儿子,待会儿我儿东庭出来了,就让他自己用他那双眼睛扫视下面的姑娘,他看上哪个,哪个就是他的正式未婚妻,我们夜家一项开明,不论出身,只要我儿喜欢,我这做父亲的就成全。”

“哇!没想到夜督军这么开明,这是整个玉城百姓的福分啊。”

“夜督军宅心仁厚啊!”

柳凝梅心情不错地拿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反正知道大少帅一定会选她,她也就不着急了。

然而,就在她的苹果咬下半口,听着耳边的尖叫和呼喊声的某一刻,她看到二楼夜督军旁边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五官俊美的男人。

那男人也是一身帅气军装,可气质却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语气温和地笑着对楼下的人说,“大家好,我是夜东霆。”

“哇!好帅啊。”

“大少帅,我爱你!”

“大少帅,一定要选我啊!”

“啊!我不行了,大少帅真的是太迷人了。”

耳边不断有姑娘的叫喊声,可柳凝梅却觉得瞬间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般,浑身冷得直打哆嗦。

她的脑子一阵阵“嗡嗡嗡”作响,却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错误?

为什么楼上那个自称为大少帅夜东霆的男人,并不是跟她做交易的男人?

天哪!那跟他做交易的男人,到底是谁?

柳凝梅立刻颤抖着手,将刚刚签的那份文书从包里拿出来看。

刚才真是得意忘了行,加上有家丁称呼那男人为少帅,她都没有认真看他签的名字。

然而,此刻这一看,柳凝梅的内心要崩溃了。

那上面白纸黑字龙飞凤舞,不仔细看,看不出写得什么,可仔细一看,却不难分辨出写着三个大字:夜君临。

柳凝梅整个人都恍惚了,双腿一软,身子情不自禁朝后退去,却没想,正好撞到身后一只只酒杯叠起来的红酒塔上,“砰!”的一声,酒杯七零八落、四散飞溅……

柳凝梅狼狈得摔倒在地,还被洒了一身的红酒……

她步步为营,呕心沥血的精算她的复仇计划。

原以为每一步都会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如今,这最最重要的环节却出了极大的披露。

未来,她的复仇之路,会不会失控得让她无从掌握方向?

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整出这么大动静,想不吸引全场人的视线都难。

可她脑子还一片发白,人群向她靠拢而来,她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一只宽厚的大掌朝她伸来,她才恍然察觉到周围的状况。

那一刻,她已然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周围贵太太和千金小姐们投射来的,都是看戏般异样的目光。

她秀眉深蹙,恼羞得无地自容,想要低头掩饰难看,却听那悦耳的磁性男低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还好吗?”

他在问这话的同时,主动抓住了她的手,下一秒,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她拉起。

她一时恍惚,脚步虚浮没能站稳,身子朝他怀中倾去,他修长手臂顺势揽住了她纤柔柳腰。

柳凝梅这会儿神志才反应过来,察觉自己跟一个男人身体无缝相贴,实属不妥,便立刻退出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然后双手相叠向右压,弯腰见礼。

“非常抱歉大少帅,小女子凝雪并非有意破坏您的招亲宴,撞倒红酒塔,实属意外,还请大少帅饶恕小女子的无心之过。”

柳凝梅快速调整自己乱麻般的心思:这是什么场合?岂容发呆?

周围一双双眼睛如狼似虎盯着她,仿佛她一闭眼的瞬间,都能被狼吞噬了去。

她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今晚,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否则,蚀骨仇恨如何报得?

在等待大少帅发难之际,柳凝梅已经做好了随机应变的准备。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大少帅不但没有发难,反而还温和地笑了,笑容如沐春风。

他说,“在百‘花’齐放的环境中,想让我见识到某一位女子的艳绝,还真不容易,而你的方法,成功吸引了我,你不但容颜绝色,想来智慧也是过人,我对你很满意……”。

方才被大浪拍在沙滩上的刺激劲头还没过呢,这会儿柳凝梅深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什么对她很满意?她做什么了?

大少帅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宣告,“今晚我选的未婚妻,就是她,这位凝雪小姐。”

“怎么会这样啊?”

“大少帅竟然被这个奸诈的小女子给骗到了。”

“太不要脸了,早知道我也去撞红酒塔。”

千金名媛们各个不服,瞬间喧哗四起。

楼上夜督军看着这一切,微微蹙眉,他是最要面子的人,对自己儿子亲自选的这个女人,第一印象——不好!

似乎卡准了夜督军即将要失去耐心之际,杨金华忽而叫人把沈妍希抬了出来,就算自己的女儿不能当上大少帅夫人,她也绝不能让柳凝梅成为大少帅夫人。

此刻,沈妍希已经被督军府的医生包扎好了,脸和腿,包得触目惊心,雪白纱布隐隐渗出新鲜血液。

第15章第一要战

杨金华故意弄乱了自己的包花云髻,锦缎棉袍上还沾染了许多沈妍希的血,目的自然是为了让自己这个慈母显得更加可怜狼狈。

她悲戚至极地跪到地上大声哭喊,“督军大人,少帅大人,你们可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柳凝雪是我们沈家的养女,她心术不正,不但使诡计引起大少帅的注意,她还心如蛇蝎,将本来很有希望成为大少帅夫人的我的女儿妍希,推入督军府的食人鱼塘,令我女人花容被毁,试问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大少帅啊!请督军一定要明查啊!”

她的喊声盖过人群吵闹,夜督军看向柳凝梅的目光,更添厌恶。

柳凝梅心下一寒,名声,她也在乎,因为会影响她今后的复仇之路,所以,绝不能被杨金华母女毁了。

她心思辗转了一下,立刻对夜督军解释,语气冷静而沉着。

“请督军明查,小女子是被诬陷的,刚才撞到红酒塔纯属意外,小女子是沈家的养女不错,不过,沈太太只说了其一,却隐瞒了其二。”

在场所有人,包括夜督军和大少帅,都被柳凝梅的这“其二”说辞勾起了好奇心。

“哦?你且说清楚,我自有公断。”

得到督军的首肯,柳凝梅立刻条理清晰地说,“首先,我原是沈家大少爷沈明辉的未婚妻……”。

杨金华怨毒的目光直盯着柳凝梅,没想到她还真把这事说了出来,她以为柳凝梅不会说,毕竟这事对柳凝梅来说,也是无光的。

柳凝梅回以她一个阴森的微笑:既然你不怕撕破脸,那就撕得彻底点好了,以为我怕吗?

转开视线,柳凝梅心思淡定,继续说,“后来沈明辉娶了警察局长的干女儿,我……就变成了沈家的养女。”

人们没有再说话,可看大家的眼神就知道。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沈家定是攀附上了警察局长那门高枝,嫌弃了这女子。

杨金华一看苗头不对劲,立刻抢话说,“督军,她只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我沈家的家事与她的人品并无关系,今天她把我的女儿害成这个样子,任何理由都不容她狡辩,请督军不要上了她的当,她诡诈得很。”

夜督军老谋深算的目光在杨金华和柳凝梅之间来回徘徊,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一旁的沈妍希疼得不断“哎呦哎呦”地叫。

站在柳凝梅身旁的大少帅夜东庭,始终一声不吭,目光晦涩,唇角还带着似有似无地笑。

柳凝梅便知,这个大少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仁厚。

目光从大少帅脸上一扫而逝,她心思回转,不动声色地再次开口。

“我说出我们的背景,是想让大家自己判断,到底,谁的人品不好?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得你女儿受伤,请问,有何证据?”

“这还用证据吗?你跟我女儿一同相约去后花园看美景,如今你好好的,我女儿却身受重伤,不是你害的还有谁?你一点怜悯心都没有,更没有廉耻心,这种情况下,还在极尽所能地勾引大少帅,要是让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嫁进了督军府,那真是天理不容。”

有跟杨金华关系好的太太们,开始附和杨金华。

“没错,绝对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太恶毒了。”

“大少帅一定要把眼睛擦亮啊,娶妻娶贤,娶个蛇蝎女人毁一生。”

这时,“哼哼呀呀”的沈妍希也哑着嗓子出声了。

“就是她害我的,是她用脚故意绊我的腿,将我摔进鱼塘的,请督军……一定要帮我惩罚她,她没资格做大少帅夫人。”

神志恢复后,沈妍希突然想起来了。

一半人将厌恶的目光射向柳凝梅,另一半持怀疑态度。

夜督军微微蹙着眉,似在思考。

柳凝梅依然不慌不忙,抬头看着站在二楼上的督军,平静地说,“督军大人,我相信您能有今天的地位,一定是一位有勇有谋的督军,那么,我便相信,您不会因为她们口才好,就凭着她们一面之词来定我的罪。”

先给夜督军戴了个高帽儿,就算是已经位高权重的夜督军,也照样喜欢听高超不动声色的夸奖,并且她还说得有理有据。

夜督军立刻应声,“那是当然,断案岂是儿戏,自然要讲求证据确着。”

柳凝梅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脸上流露出的自信,以及明艳笑容,令在场所有人一阵恍惚,好似这场官司,她已经胜利了。

夜督军也被柳凝梅的这份自信所吸引,他也很好奇,这丫头到底有什么能耐将这件事摆平?

他亲自走下楼来,身边士兵立刻搬来椅子,供督军坐好。

夜督军对杨金华母女说,“你们可有证据拿出来?”

杨金华顿时心虚不已,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是自己女儿拉柳凝梅去的。

就在她为难之际,担架上的沈妍希虚弱地说,“有,有人证,督军府上的家丁看见是她柳凝雪绊我掉进河里的,也是那些家丁救我出来的。”

她猜测那些家丁有可能看到。

“好,来人,把救沈小姐的那些个家丁都给我叫过来,一个不要落下。”

立刻有士兵回应,“是!”

柳凝梅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流转,不无担心,不知道那些家丁会不会乱说话。

不一会儿,穿着统一灰色长衫的家丁们都到齐了。

夜督军威严不苟地说,“你们要如实回答,你们有哪一个看到了,当时这沈家小姐是怎么落入食人鱼塘的?”

家丁们互相看看,各个都摇了摇头。

沈妍希急了,“你们倒是说啊,你们分明看见是她将我绊入鱼塘里的,为什么不说呢?”

其中一个家丁立刻辩白。

“督军大人,我们在您面前不敢有半句假话,我们并未看到是谁使沈小姐落入鱼塘的,开始我们以为是这位柳小姐推的,可后来,我们听到了柳小姐和沈小姐的争辩声,便觉得这事不像是柳小姐做的。”

“哦?那她们是如何争辩的呢?”

夜督军自然能抓住话中重点。

第16章二少帅到

另一个家丁开口说,“当时沈小姐浑身是伤的被捞出鱼塘后,一直语无伦次地指控是柳小姐推她进鱼塘的,而柳小姐就争辩说,她第一次来督军府,提议要来后花园看鱼的也是沈小姐,莫不是沈小姐想害她,结果自己掉进了鱼塘”。

“原来是这样啊,真没看出来,沈太太母女那么恶毒。”

“是呀,不但恶毒还反咬一口,真厉害啊。”

“可惜,谁能在督军府耍花招。”

家丁是第三者的身份,与双方都无瓜葛,因此他们说得话,更加给人一种客观、真实的感受。

大家质疑的目光,立刻从柳凝梅身上转向了杨金华母女。

怎么都没想到,女儿找来的证人,反而给柳凝梅做了证。

杨金华又气愤又心虚,心里想着,要不要赶紧带着女儿先离开再说。

否则,她经营十几年的名声有可能会毁于一旦。

她正盘算中,突然有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家丁开了口。

“督军,其实我看见了,我当时正在后院扫雪,无意间看到是柳小姐伸腿绊了沈小姐一下,沈小姐就掉进鱼塘了。”

这位年轻家丁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这种反转。

该死,看那年轻家丁义正言辞的样子,想是真的看见了,这令柳凝梅非常不安。

“没错,督军,其他家丁没看见不代表事情没发生,这位家丁小哥一定是碰巧看见了,他一个人也足以证明我女儿妍希就是柳凝雪这个恶毒的女人害的。”

剧情一转再转,转得太快,人群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便一时都不吭声了。

她们下意识又期待反转,因此把目光又聚焦回了柳凝梅的身上。

见柳凝梅半响没有作声,觉得她是无计可施了,杨金华立刻理直气壮地对夜督军说,“督军,如今证据确着,请您为我和小女做主。”

夜督军看着柳凝梅,“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如果没话说,我可要下令了。”

夜督军的口气中,不难听出威严和震慑的意味。

看来,必须要走那一步柳凝梅很不想走的棋了。

“督军,她们有证人证明是我绊了沈妍希,我也有证人证明,不是我绊她跌进鱼塘的。”

夜督军微微笑了,“哦?那你快叫你的证人出来作证啊。”

众人也一个个流露着期待地大眼瞪小眼。

杨金华觉得柳凝梅是在做垂死争扎,不过为防万一,她还是要先掀了柳凝梅的底牌。

她不屑地说,“我劝你不要在督军面前耍花招,你该不会又找来一个家丁证明你没绊我家妍希吧,恐怕没有人会再相信你了。”

没错,如果柳凝梅再找来一个家丁作证,颇为扯皮,恐怕真的不会有人相信,

形势上看来,柳凝梅被逼到了死角,如果她说不出一个有力的证人,恐怕今晚的罪,就定了。

“我的证人,不是别人,正是督军府上的二少帅,既然大家非要见到我的证人,那么就只能劳烦督军,将二少帅请出来了。”

柳凝梅的话不但令所有人震惊,就连夜督军和夜东庭都一脸意外。

因为他们知道,夜君临是今天下午才从河北回来玉城的,他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了呢?

夜督军见柳凝梅神情泰然,想来她也不敢胡说八道,便对属下说,“去请二少帅过来。”

一听说二少帅要来,人群中连呼吸声都浅薄了。

一方面大家都听闻过二少帅心狠手辣的作风。

另一方面又有传言说,二少帅五官绝色,是比大少帅更加像个妖孽的男子。

可以前她们都未曾见过,今天能够一睹尊容,实属意外惊喜。

大家的心情复杂而亢奋,气氛安静得针落有声。

不一会儿,大门外传来马丁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嘎吱”“嘎吱”磨着人心。

待到靴子踩在大厅的地板上,众人不约而同朝着门口望去,顿时,少女们那抽气声连绵起伏。

传言果然不假,这个男子确实是个妖孽,是那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能让女人浑身发软的男人。

他的五官俊美、精致,超过了大少帅夜东庭。

他的霸气、雄姿,盖过了夜督军。

还有他那一身阴冷气息,生人勿近般的高贵气场,都完美的独一无二、无可挑剔。

千金名媛们压抑着想要尖叫的冲动,早已忘记这二少帅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君临,这位柳小姐说,你看到她没有绊沈小姐掉进鱼塘,你,看见了吗?”

夜督军面对夜君临的时候,似乎都情不自禁放柔了几分声音。

柳凝梅紧紧盯着夜君临的眼睛,此刻仿佛她的生死就攥在他的手中。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遵守他们刚刚签下的承诺,两年内做她的靠山。

如果说从知道跟她签协议的是二少帅夜君临的那一刻起,柳凝梅就一直在懊悔。

那么,这一刻,他却反而成了她唯一的希冀和靠山。

夜君临,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我没看见!”

夜君临微笑看着柳凝梅,就那样云淡清风地回了一句。

柳凝梅却如同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浑身寒凉彻底,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的男人,他果真是不能相信的。

什么时候坑她不好,在这关键当口坑她?

今晚,她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督军,您听到了吧,二少帅说他什么都没看到,这证明柳凝雪这丫头就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她见我家妍希会威胁她当上大少帅夫人,就将妍希绊入鱼塘,而后又故意打翻红酒塔,引大少帅注意,这一系列行径是多么诡诈,督军您不惩罚不足以平民恨啊!”

杨金华立刻抓住机会可劲儿踩踏柳凝梅。

“是呀督军,这个女人太阴险狡诈了。”

“督军将她关押了吧,让她蹲大牢。”

“督军快快下令吧。”

墙倒众人推,这个时候的风向一边倒戈了。

那些嫉妒柳凝梅漂亮的名媛、千金,不遗余力吹鼓督军治柳凝梅的罪。

要知道,刚才大少帅可是选柳凝梅了,如若她被定了罪,她们就还有机会。

柳凝梅看看夜君临,他神情依然云淡清风,看着她的目光,坦然得好似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第17章两帅争她

她又看看夜东霆,他是那种摸着下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淡笑。

这一刻,柳凝梅真的感觉到了一种绝望。

她失败不要紧,死了也不要紧,可如若大仇不得报,就是做鬼也不能甘心。

今晚夜君临坑了她,就代表协议上签的其他承诺他也不会遵守。

那么,她的复仇之路就要重新筹划。

可她已经跟杨金华撕破脸了,再重新筹划哪那么容易?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督军,您快下令吧!”杨金华急不可待地催促夜督军。

“好吧!”

“等等!”

就在夜督军即将要定柳凝梅的罪时,夜君临突然又出声了。

“我想你们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没看到柳小姐没绊沈小姐,但我看到了,当时是沈小姐使劲拉柳小姐看鱼,柳小姐有好几次差点被拉倒摔进鱼塘里,只是最后,不知是沈小姐太用力,还是……恶有恶报,摔进鱼塘的还是沈小姐。”

夜君临的这番说辞,再一次让剧情又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反转。

人们一时间又在脑子里转着,他看到了什么?他没看到什么?

柳凝梅却大大松了口气,她恨恨地看着夜君临,眼圈都激动得红了。

该死的男人,他一定是故意的。

还好!她的一颗心可以落地了。

夜东霆意味深长地目光扫向夜君临和柳凝梅,微微眯了眯眼。

“怎么会这样?二少帅,您贵为少帅,可要对您说得话负责啊。”

杨金华一脸不能置信,刚才明明柳凝梅都完了,怎么一转眼,因为二少帅的几句话,又反转了?

“我自然敢对我说得话负责,倒是这位家丁小兄弟,你敢对你说得话负责到底吗?你确定你看清楚了……是柳小姐绊倒沈小姐的吗?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哦!”

二少帅那一本正经的质问,差点把不谙世事的小家丁吓尿了。

他所看到的所谓事实,竟然跟可怕的二少帅是对立的?

二少帅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错?

这一刻,就连小家丁都开始怀疑,可能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我……我……我不确定,啊,我想起来了,我可能真的是看错了,对不起督军,请原谅我一时糊涂,当时她们两条腿互相交叉在一起,我也没看清到底是谁的腿。”

小家丁依然一脸真诚,大家也不知道该相信他之前说得话,还是该相信他此刻说得话。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刚才不是很肯定吗?这么快又说不肯定了?”

杨金华气得要吐血,好不容易来个小家丁让她看到希望,结果他又改口了。

她看到夜督军目光晦涩地看着她和女儿,心底发慌,立刻据理力争。

“督军,这小家丁很明显是被二少帅的威严吓蒙了,此刻他说得话已经不足为信了。”

其实她是想说二少帅吓到小家丁,小家丁才改口的,但她不敢把矛头指向二少帅。

二少帅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可让人看了,就是会心生畏惧。

夜督军此刻有些作难,原本已经初见端倪的事情,被二少帅这么一搅和,又变得扑簌迷离了。

“这件事……”

夜督军刚想说话,突然有一位女士打断了他。

“禀报督军,我有事想作证。”

众人诧异,只见两位身着华服的贵妇走到了夜督军身边。

柳凝梅一看,是王太太和陈太太,心下暗喜。

杨金华却觉得不好。

王太太的丈夫是夜督军的属下,因此夜督军是认得她的。

“是你啊,有话尽管说来。”

“谢督军。”

王太太行礼谢过督军,便开口。

“我想为柳凝雪小姐做个证,据我所知,杨金华母女以往时常欺压柳小姐这个义女,杨金华还在外边造谣说柳凝雪小姐人丑、心坏、脾气差,并且杨金华攀附上警察局长这个亲家后,立刻想甩掉柳小姐,但为了避人口舌,才勉强认了柳小姐为义女,所以,我想说,督军,柳小姐的人品我们有目共睹,而沈太太和她的女儿,我们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表里不一’。”

王太太一说完,陈太太立刻附和。

“没错,督军,这些事,我也是知道的,王太太说得句句属实,杨金华的虚伪、丑陋嘴脸,如今在我们太太圈子里都传开了。”

柳凝梅没想到,她所做得那些毁坏杨金华名声的事,这么快就见效了呢。

杨金华更加没想到,此刻在这里,又被毁了一次。

她心里恐慌,自己的名声可能真的完了。

“督军,这样的人,我看还是将她们母女赶出去吧,她们不配留在督军府上。”

王太太直接给出建议,以后富太太圈子里,恐怕再无杨金华一席之地。

“好吧,来人,将她们母女赶出去吧,以后,不得让她们踏进我督军府半步。”

自己属下太太的话,夜督军还是有几分相信的,加上自己的小儿子都说了,是沈小姐主动拉柳小姐的,再结合柳凝梅的说法,夜督军更偏向了是沈妍希想害柳凝梅,结果自己掉进了鱼塘去。

所以,这事就这样了解了。

杨金华母女被赶出督军府,杨金华愤怒却很无奈。

她不敢在督军府撒泼,只好自己花钱雇车,先把沈妍希送去了医院。

杨金华母女走后,大少帅夜东霆走到了柳凝梅的身边,他伸手就拉住了她的小手,温和微笑着说,“好了,事情都解决了,跟我上台。”

他看似自然地拉起柳凝梅就想走,却感觉手中一空,柳凝梅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刚想笑着对柳凝梅说什么,却听到耳边响起了弟弟夜君临的声音。

“大哥,你选错人了。”

“什么?”

转身,夜东霆目光晦涩地看向夜君临,却见夜君临走到了柳凝梅的身边,拉起她的小手,送到自己的唇角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扔出一个炸弹似的信息。

“她是我的女人。”

“啊!天哪!”

“嘶,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又是一阵阵唏嘘、抽气声。

两个同样英俊无比、气场强大的男人,对立并对视着,无形中有一股阴森寒意蔓延开来,令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第18章有趣女人

夜东霆突然一脸严肃转头对夜督军请命,“督军,今晚是我的招亲宴吧?我好不容易选中自己心仪的姑娘,还请督军做主,别让弟弟在我的招亲宴上乱耍。”

夜督军眉头一蹙,瞪了一眼柳凝梅。

他就说嘛,平时生人勿近的兔崽子,怎么突然帮一个姑娘说话了,原来真的有奸情。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祸害兄弟俩的红颜,更是要不得。

“我决定了,柳凝雪这个女孩子出局,她不适合我们夜家。”

夜督军话落有声,说完就打算走。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从小就暗自较劲的兄弟俩,此刻难得不约而同说出同样的话。

夜君临冷沉出声,“我与凝雪早已私定终身,今晚她就是来找我的,凭什么因为大哥看上她了,我和凝雪就得被棒打鸳鸯?”

这话说得如此深情厚义,柳凝梅都想笑了。

好吧,就选他了,也只能是他了,她失去了跟大少帅合作的契机。

“督军,您会相信他的话吗?从小到大他就没几句真话。”

夜东霆的声音总是温和的,可此刻也透着一股执着。

看起来,他似乎很想要柳凝梅。

夜督军觉得头好痛,转眸没好脸色地看向柳凝梅。

“你说,二少帅说得是真的吗?”

柳凝梅看着夜督军,微微一笑,刚想开口,肩膀处突然多了一只温热大掌,霸道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还没等她回过神,带着强烈雄性气息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嗯!”她情不自禁哼了一声,实在是太意外,被吓到了,而原本就娇艳的脸庞,一瞬间羞红得如同那桃花盛开。

她下意识捂住了又红又烫的脸颊,却不能说出指责的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要不要脸了?

该死的男人,真是太难掌控了。

“哈哈哈哈!督军,你看她这个害羞的样子,还需要她回答吗?”

“哼!”夜督军一脸不悦,然后对夜东霆说,“你重新选一个女孩子吧,他看上的女孩儿,不会是什么好女孩儿!”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他们王八配绿豆,都不是什么好鸟,你就别参合了。

柳凝梅哭笑不得,不过似乎夜督军说得也没错,她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女孩。

做戏做到底,夜君临一直搂着柳凝梅走到场中央,他洒脱而大声的向众人宣布。

“这个叫柳凝雪的女人,是我夜君临看上的,从今日起,他就是我的正牌未婚妻。”

在场的人们还都一脸懵懂,原本是大少帅的招亲大会,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二少帅宣布未婚妻了呢?

夜东霆目光晦涩地看着场中央,夜君临的得意,柳凝梅娇羞,令他背后的拳头越攥越紧。

片刻后,他消失在了宴会上。

待人群散去,夜已深沉。

一出督军府大门口,柳凝梅立刻逃一般离开夜君临的怀抱。

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温柔乡,有可能会成为美人冢。

收起脸上伪装出的笑容,她严肃的对夜君临说,“明天一早九点前来沈家找我拿图纸,记住,一定要九点前到,否则过期不候。”

看着她娇媚的眉眼中,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老成和算计,夜君临只微微勾唇一笑,并未出声。

她转身离去,他对着她窈窕背影戏谑地喊,“在我夜君临面前耍心机的女人都活不久,希望你能活久一点,聊解我的无趣人生。”

身子一僵,心里慌乱不已,柳凝梅脚下的步子却未停。

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警告,所以,未来的路上,她不但要对付沈家人,还要与夜君临斗智斗勇。

她从来都知道,他,是一步险棋,用好了,旗开得胜,用不好,死无全尸。

别急,柳凝梅,稳着点。

一步步,一点点,谨慎努力。

一定会达成心愿的。

………………

更深夜浓,皑皑白雪映亮沈家大宅。

站在沈家大院中央,柳凝梅看到正厅里还没有关灯,有三五人影攒动。

这预示着,正厅内等待柳凝梅的,可能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审判。

当然,柳凝梅是不怕的,怕就不会回来了。

房门被她轻轻推开的瞬间,“啪”的一声,迎接她的便是杨金华狠狠的一耳光,接着是她的咒骂声。

“你个小骚蹄子,竟然还敢回来,你把我女儿害得这么惨,一到医院医生就要求她住院了,我今天一定要向你十倍讨回来,她脸破了,我就用刀割你的脸,她腿伤了,我就要你的整条腿来偿还。”

“娘,有话好好说。”

原本跟宋含钰坐在一起的沈明辉,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杨金华的手。

杨金华真的是被柳凝梅气狠了,怒火烧得她理智全无。

她经营了十几年的名声,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她疼爱了半辈子的女儿,身心都受到重创。

这都是拜柳凝梅所赐。

她抬手推开沈明辉,怒喊,“你个傻小子还帮着她?你以为她真的对你有情吗?那只是她的诡计,你忘了有一次你想跟她提前圆房,她差一点拿剪刀捅死你吗?”

这事被喊出来实属难看,沈明辉尴尬的同时,也在心里犯嘀咕。

娘说得没错,以前的柳凝雪,确实对他挺不近人情的,更别说男女之情。

沈明辉回头看了看宋含钰,发现她脸色阴郁,他眨眨眼睛,默默又走回到宋含钰的身边坐好,不再参与这事了。

柳凝梅在心底嗤笑:怪不得姐姐不喜欢这个男人。

而杨金华的发狂,却是柳凝梅乐意见到的,她就是要逼得她失去理性才好。

先乱阵脚的敌人,等于落水的狗,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痛打落水狗了。

杨金华打过来的那一巴掌,柳凝梅本可以躲开,可她偏就不躲。

要报仇,总要有所付出。

那一巴掌,便是她付出的筹码,有了筹码,才能更多倍数的赢讨回来。

杨金华打得狠,柳凝梅的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

当杨金华还要打第二巴掌的时候,柳凝梅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一巴掌足以供她所用了,还想打第二巴掌?

那就是异想天开了。

第19章设下赌局

她的力气之大,令杨金华瞬间怔住。

沈昌贵看着这一切,眯起阴鸷的眸子,他听说自己女儿受伤了,非常愤怒。

为了那一百万英镑,他现在不方便亲自出手,但杨金华提议教训这丫头一下,他一点也没有反对。

要是以前,他早就用鞭子将这丫头吊起来往死里抽了。

柳凝梅当然知道他们蛇鼠一窝,所以并不在无意义的事上多费口舌,她知道什么才是沈昌贵的软肋,便开口往他感兴趣的事情上拐。

“本来我有一件特别惊喜的事想要与义父分享,现在看来,也不必说了,我还是连夜收拾行李离开沈家好了。”

柳凝梅抬步就要往楼上走,杨金华追上去抓她,“你这个贱人想跑?没那么容易,除非你拿命来还我女儿受到的伤害。”

杨金华真的以为柳凝梅是想跑。

沈昌贵跟她的关注点却不一样,他立刻对杨金华大吼一声,“金华,退下。”

沈昌贵的命令,杨金华还是有些惧意的,她松开了手,对沈昌贵说,“老爷,你别相信她,这个贱人现在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比以前刁钻了很多”。

沈昌贵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一脸奸诈地问柳凝梅,“凝雪啊,你说啊,要跟我分享什么惊喜?”

沈昌贵想得是,莫不是她要拿钱出来分享给他?

柳凝梅微微一笑,说,“妍希妹妹她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我很遗憾,她恐怕是不可能再嫁进夜家了,但是我却很幸运,获得了二少帅的青睐,二少帅今晚已经当众宣布我是她的未婚妻了。”

柳凝梅把这个消息放出来,无疑跟放出了一枚炸弹一样,顿时炸得屋里所有人都傻掉了。

等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杨金华立刻露出一脸嗤笑。

“哈哈哈哈,怎么,在宴会上没有成功骗到大少帅,现在又用二少帅来蒙事儿?你以为昨晚二少帅帮你说了句话,他就能看上你了?柳凝雪啊,柳凝雪,你真是太自作聪明了,我们全家没有那么傻,老爷,我看她说有一百万英镑也是假的,你不要相信她,为我们的女儿报仇吧。”

杨金华坚决不信的态度,影响了沈昌贵和沈明辉。

他们也觉得二少帅那个传说中的枭雄人物,能在一晚上的时间内看上柳凝梅,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宋含钰却面色平静,细心观察着柳凝梅的神色变化。

她有一种感觉,柳凝梅不会犯这种低段位的傻。

沈昌贵被杨金华这么一说,真的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走到柳凝梅身边,阴沉着老脸开口。

“凝雪,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你义母怀疑的也没错,如果你想让我们相信你,不如现在你就拿出你那一百万英镑的存折,明天一早带我去取个十万八万出来,我便会相信你。”

柳凝梅微微眯眼笑着,“取那么多钱出来干什么呢?我又不欠沈家的钱,在沈家生活的这三年,被你们拿去的我母亲留给我的首饰也不只这个价值了啊。”

沈昌贵一下被噎住,继而假笑着说,“呵呵呵,你确实没欠我们什么,就算你没有钱,我们也当你是一家人,但是,你不能欺骗我们的感情。”

柳凝梅唇角斜勾:竟然还谈上感情了,谁给你的脸?

“呵呵,我的意思是……”

“义父……”。

不想听他废话,柳凝梅及时打断他。

“其实呢,想证明我没有撒谎不用那么费劲儿,明天一早二少帅他说会来拜访我的娘家,也就是义父和义母你们这里,到时候,不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了吗?”

“哼!还在故弄玄虚,我看你真是没救了,如果明天一早二少帅他没有来我们沈家,你是不是要以死明鉴啊?”杨金华冷声不屑,她认准了二少帅不可能来。

柳凝梅依然微笑开口,“我以死明鉴,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如果明天二少帅他不出现,我愿意拿出十万块送给义父作为我撒谎的代价,义父,您看可以吗?”

沈昌贵一下眉眼就笑开了,真不怪他贪钱,他最近手上压了太多雪茄没卖出去,资金极度周转不灵,正是缺钱的时候,要是这十万块能拿到手,可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当然可以,哈哈哈!这样的提议很公平嘛。”

“老爷,你怎么会相信她,她一定是骗我们的……”

“唉……你不要再说了,我相信凝雪,好了,不早了,大家都回房休息吧。”

沈昌贵下令了,杨金华也不好再说什么。

几人刚要回房,却听柳凝梅再次轻柔出声,“义父,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沈昌贵脚步停住,微蹙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转过身问,“凝雪,你说。”

“如果明天二少帅来了,我这一巴掌不能白挨,为了公平起见,我希望义父能亲自为我讨回十倍的公道,这样也更加能证明义父是真的把我当成自家人对待,您说,可以吗?”

沈昌贵一时怔住,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杨金华愤怒不已,冲动之下便说,“老爷,你答应她好了,我看她无非就是故弄玄虚,想吓唬我们,我们怕了,她就逃过一劫了。”

柳凝梅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义母说得有些道理呢,义父觉得怎么样?”

“行,为了公平起见,我答应你。”

“凝雪谢过义父。”

沈昌贵和杨金华回了房。

沈明辉和宋含钰也回房。

沈明辉路过柳凝梅身旁时,目光晦涩,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口。

宋含钰用着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

杨金华心里委屈,跟沈昌贵躺到月洞门罩雕花大床上,将幔帐解下后,便搂住沈昌贵的腰身,贴在沈昌贵的胸口撒娇诉委屈。

“老爷,你得想个办法帮我们妍希报仇啊,她的腿,肉都被那些食人鱼咬烂了,要不是为了回来找柳凝雪报仇,我就留在医院陪她了,真是心疼死我这个做娘的了。”

想起女儿受得罪,杨金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虽是徐娘半老,却因为五官底子好,依然秀色可餐。

沈昌贵疼惜地给她擦掉眼泪,继而眼神阴鸷地看向二楼柳凝梅的方向,恶狠狠地发誓。

第20章女人花招

“你放心,这笔帐,我清楚记着呢,明日她若真能拿出十万块钱,证明她真有钱,就暂且再留她一留,明日她若拿不出钱来,我定让她活不过后天一早去,敢伤害我沈昌贵的女儿,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谢谢老爷!”,杨金华更加搂紧沈昌贵的腰,“还是老爷最疼我们,老爷就是我的天,是我们母子四人的依靠。”

杨金华最懂得拿捏分寸,只要沈昌贵稍微流露出一点对她们母子的疼惜,她就一脸幸福美满、感恩戴德。

这会让身为男人的沈昌贵,很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老爷,你说那丫头怎么想的,竟然说二少帅是她的未婚夫?我都被她气笑了。”

杨金华语气中充满鄙夷。

沈昌贵也是冷讽嗤笑,“你尽管让她像猪一样犯蠢啊,她越犯蠢,我们越得利,我很期待明天啊。”

“老爷真是智慧过人,我听老爷这样一说,心情也顿时大好!”

杨金华一边说,一边摸索沈昌贵的胸口……

沈昌贵一把抓住她的手。

“嗯……”杨金华顺势一哼,发出猫儿般娇嗔,唇角露出少女般娇羞笑容。

沈昌贵来劲了,脸上情欲涨满,声音沙哑。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找别的女人吗?就是因为别的女人没有你够味。”

杨金华激情回应,抬头,主动吻上沈昌贵的唇……

她怎会不知他为什么不在外边找女人,没人知道她钻研此术下了多少苦功夫。

还有,他也不是没找过别的女人,只是被她连根扼杀了而已。

哼!沈昌贵可不是老实男人,只是她手段好而已。

………………

早晨客厅的落地大钟“铛铛铛”敲响了八声时,将本就浅眠的柳凝梅吵醒。

她心下一惊,一个翻身坐起。

八点钟了,昨天跟夜君临说让他九点前到,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她的。

或者说,他如果今天压根不来,那么,她都能预料到,自己会死得有多惨。

又一次,她把自己的命运交在了那个男人的手上。

她知道她的做法有多冒险,可偏偏这条路是她报仇的捷径。

而她唯一的筹码,就是图纸。

她躺在床上不动,耳朵一直听着楼下的动静,心里期盼着有人敲响沈家大门。

然而,直到客厅的大坐钟再次响起了九声,她也没能听到楼下有什么动静,却等来了自己房门被敲响。

“铛铛铛!”几声后,传来宋含钰的声音,“凝雪,我公爹让你下楼去。”

柳凝梅心里“咯噔”一下,但形势所逼,她不下去显然是不行的。

她起床后洗簌一番,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斜襟蓝色碎花短衫,月白锦布宽松中长裙,青花平底绣鞋。

最坏的打算,如果夜君临那个男人真的不出现,她恐怕就得动用武力,她一个人对付整个沈家,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心,似乎被吊了起来,悬在空中。

她从楼上走下来时,看到楼下的沈昌贵一脸冷然、萧杀之气。

杨金华抬眸看她一眼,充满了讽刺和恶意,“哼,柳凝雪,你的十万块准备好了吗?”

柳凝梅站在楼梯上不吭声,余光瞟着落地钟上的分针,“滴答滴答”已经九点十分了。

她想,若是夜君临跟昨晚一样,就是想耍弄她一番,最迟不会超过九点十五分,他应该会出现,否则就太过分了。

沈昌贵和杨金华坐在正厅红木调龙官帽椅上,中间楠木镂空茶几上摆着一壶热气腾腾的上等好茶,以及……一根长藤鞭子。

旁边坐着沈明辉和宋含钰。

经过昨日一番征讨,沈明辉不再阻止母亲的行径,只是目光晦涩地看着柳凝梅。

宋含钰端起茶杯悠闲喝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柳凝雪,你装什么聋子,二少帅的鬼影子都没有,你昨天的那份自信和得意哪去了?告诉你,要是没准备好十万块钱,你就该准备好为我女儿受到的伤害付出代价。”

杨金华说着便朝柳凝梅而去,手里还拿了一根鸡毛掸子。

以往杨金华真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大概是如今她的脸面被柳凝梅撕破了,她也懒得再在柳凝梅面前装了。

杨金华的举动沈昌贵未阻止,只说了一句话,仿佛是给柳凝梅最后一次机会。

“凝雪啊,我说过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能伤了我们的感情,但如你昨晚说的,你若愿意拿十万块钱出来,也算是你把我们当成一家人的诚意,那么,我们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就算你无意间把妍希伤得那么重,我们也是可以既往不咎原谅你的。”

眼看着杨金华就要走到自己身边,柳凝梅心里快要骂娘。

而杨金华见柳凝梅没能给出合理解释,也没拿出十万块钱,便断定,一切都是柳凝梅在撒谎。

她不再有任何顾及,内心充满怒火般举起鸡毛掸子就朝着柳凝梅狠打。

柳凝梅身子一躲,越过她跑下楼去,直奔门口。

见她这架势是想逃跑,沈昌贵立刻站起身,抓起茶几上的鞭子,毫不留情朝柳凝梅那小腿上抽了一鞭。

“嘶!”柳凝梅的裙子被抽开一条口子,小腿立时呈现出一条血色鞭痕。

柳凝梅恨得咬牙,却见前方沈明辉不知什么时候串到门口,快速打开大门,而后对着柳凝梅大喊,“凝雪快跑!”

柳凝梅心中一动,看向沈明辉的目光多了一份异样。

杨金华怕柳凝梅跑了,疯了般追赶柳凝梅,追到门口,举起弹子,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朝柳凝梅打去,只是,这一弹子柳凝梅没躲,杨金华的手却也硬生生僵在了半空当中。

因为,门口出现了一个浑身煞气,戎马军装,脸色阴鸷的英俊军阀。

那不是宴会上见到的二少帅夜君临,还有谁?

杨金华傻了般连眼珠都不会动了。

沈昌贵也看见了,手里的鞭子“啪哒”一声掉在地上。

若他们此刻看见的这一切不是梦。

若这二少帅真的是柳凝梅的未婚夫。

那么将意味着,未来,他们沈家所有人都得小心伺候着柳凝梅过活。

第21章二少帅坏

柳凝梅看到夜君临的那一刻,真想上去挠花他的脸。

该死的男人,非要耍她一下才觉得好过吗?

她心里恨得想咬死他,面上却流露出一副梨花带雨般的委屈模样,粉唇轻启,亲昵又撒娇般地说,“君临,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快被义父义母因为误会而打死了。”

她一下靠上夜君临的肩头,转头红唇贴向他的耳廓。

女人特有的清香气息似有似无地撩拨着夜君临的耳廓,再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般地说,“事不过三,如果你再敢耍我一次,老娘一定会让你后悔。”

话语间柳凝梅将本就搂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朝上攀爬,如同蔓藤,酥酥麻麻摩擦在他的勃颈上,直到她的手来到他的耳垂下……

他正纳闷,她这是要勾引他吗?却倏然感觉自己的耳朵一疼,这丫头竟然不重不轻地拧了下他的耳朵。

在她看来,这是很明显的警告,可他却身子一僵,身体里一瞬间有电流闪过,也有怒火燃起。

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他。

唇角微勾,夜君临一伸手将柳凝梅猛然搂紧在怀中,她柔软的身子跟他温厚的身体无缝相贴,柳凝梅不适应,但却忍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沈昌贵他们看出破绽。

搂紧之后,夜君临伸手抓住柳凝梅的柔夷握在掌中,还特别配合的放在嘴角亲吻了一下。

柳凝梅的手背触碰到他温热的唇瓣,心尖有些发麻,但努力做到面上毫无异动。

“是我不对,我刚才去银行帮你存那一百万英镑,耽误了点时间,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你义父和义母就当你是亲生女儿一般,怎么这还拿着鸡毛掸子和鞭子追打你呢?”

搂着柳凝梅站在门口,说这些话的时候,夜君临才将脸转向了屋内的杨金华和沈昌贵。

杨金华和沈昌贵看到夜君临本人已经心尖发抖,再看到他身后的那一队十来个穿军装、配洋枪的随从士兵,他们浑身都开始抖了。

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场梦后,沈昌贵立刻从一张见鬼般惊慌的脸,转变成了一张谄媚笑脸。

“哈哈哈哈,真的是二少帅大人,哎呀,我夜家真是祖上有德,能迎来二少帅如此身份高贵的俊杰,简直蓬荜生辉,哈哈哈哈!”

夜君临微微勾唇,却笑得高深莫测,菲薄的唇轻启,不缓不急道,“不是你家祖上有德,是凝雪面子大而已。”

他边说着让沈昌贵老脸搁不住的话,边宠溺地给柳凝梅捋了捋垂在耳边的长发。

沈昌贵和杨金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既尴尬又害怕。

沈昌贵刚想再次笑脸相陪,却见夜君临突然剑眉一横,眼带寒光,先是盯着柳凝梅脸上高高肿起的五指印,随即又看向她腿上鲜血已经渗出的鞭伤。

他突然眯起危险的眸子,冷冽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竟然有人敢动我夜君临的未婚妻?来人,把行凶者拉出去……毙了。”

“是,少帅!”

有四名士兵立刻走进来,两人一组。

他们分别将沈昌贵和杨金华擒住,随即就要往外带。

另有两名士兵,将腰间的盒子枪掏出来,上了堂,那架势真的是要开枪杀人啊。

杨金华吓得腿软直接跪了下来。

沈昌贵也没好到哪去,颤抖着声音求柳凝梅,“凝雪啊,你快救救我们,快跟二少帅解释解释,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能因为误会闹出人命啊。”

一旁的沈明辉一脸担心地看着沈昌贵和杨金华,可他旁边就站着带枪的士兵,他也不敢乱动。

宋含钰也精神紧绷,仗着胆子说,“你们不要乱来,我干爹可是警察局长。”

一名副官嗤笑一声,“十个你干爹也不够我们少帅毙的,你想试试吗?”

心尖一抖,宋含钰立刻慌张地说,“不不,我错了二少帅,请您原谅。”

柳凝梅眼看着沈昌贵和杨金华快被拉出门的时候,才轻启粉唇。

“君临,怎么说义父跟我都是一家人,没那么严重,并且,义父昨晚已经答应过我,只要你出现了,证明我没有撒谎,他就会亲自为我讨回十倍的公道,我没有说错吧,义父!”

柳凝梅的话,语气颇重,沈昌贵不傻,怎会听不出柳凝梅的暗示。

他立刻笑脸附和道,“当然,当然,我答应凝雪的,就一定会做到。”

眼眉一挑,夜君临稍一抬手臂,压着沈昌贵的士兵便松开了他。

很明显,夜君临在给沈昌贵机会。

沈昌贵立刻转身走到杨金华身边,不由分说,“啪!”的一声,狠狠给了她一个大耳光。

“老爷!”

杨金华一脸不可思议,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昌贵又连续狠狠打了她九个耳光。

“啪啪啪啪!”打脸声响彻屋内,打得柳凝梅心情畅快,打得杨金华直接蒙了。

沈昌贵太害怕夜君临,不敢糊弄,所以对杨金华下的都是狠手。

杨金华有种皮开肉绽般的痛,可却硬生生忍下了,只是,她抬眼看向沈昌贵的目光,似乎发生了十几年来第一次质的变化。

柳凝梅觉得还不够,立刻捂了一下自己的小腿,身子要倒,“哎呀!”

夜君临紧张地问,“怎么了?看来腿伤更严重啊。”

转头,他目露锋芒直射沈昌贵的瞳孔。

沈昌贵心尖一抖,一把捡起地上的鞭子,猛然朝着杨金华的腿抽去。

他离杨金华很近,杨金华连躲的机会都没有,结结实实挨鞭子。

还没等她适应这第一鞭的痛,紧接着第二遍、第三遍、直到第五鞭抽下来,杨金华痛得在地上来回翻滚,嗷嗷地叫,“啊!不要打了,老爷,不要再打了。”

沈明辉心疼母亲,祈求道,“凝雪,我母亲知道错了,你求求少帅大人,就饶她一次吧?”

柳凝梅看向眉清目秀却透着懦弱气息的沈明辉,想到他刚才竟是冒着违背父母的命令,给她开门想放她跑。

她有一瞬间的心软,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沈昌贵就抢先大声开了口。

第22章男人喜好

“那怎么能行呢,我昨晚答应过凝雪,她受得委屈,我要亲自替她十倍讨回。”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又开始抽打起在地上翻滚的杨金华,鞭鞭见血。

“啊!啊!”杨金华撕心裂肺的喊叫,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瞪着沈昌贵。

沈昌贵与杨金华视线相对的霎那,他扭开头,依然狠着心抽完了十鞭,他才停下手,然后讨好般地看向柳凝梅。

看样子,若柳凝梅要他继续打,他也不会手软。

此刻的杨金华疼得浑身都抽搐了,身上并不算薄的棉质青衫被鞭子纵横交错的抽开了缝,每一道鞭伤都实打实的渗着淋漓鲜血。

原本俏丽的花苞云髻,早已散落成一头乱麻,柔白脸庞上偶现一条沈昌贵失手打在上面的渗血鞭痕。

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凄惨得就像是一只被痛打了的落水狗。

柳凝梅在夜君临的搀扶下,走到杨金华的身前。

杨金华缓缓抬起头,目光充满怨毒地瞪着柳凝梅。

柳凝梅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在看一只垂死争扎的落水狗,随即,她微笑对身边的士兵说,“快把我义母扶起来吧。”

两名士兵将疼得痉挛的杨金华扶了起来,杨金华要靠着他们才能撑起身子。

柳凝梅如同带着针尖一般的目光跟杨金华对视,继续微笑着说,“昨晚说要义父亲手替我十倍讨回,只是说说而已,谁想到义父会这么认真,打得还真是狠呢!瞧把义母这一身细皮嫩肉都打得皮开肉绽了,看着真让人心疼,不知道的,还以为……”

她突然靠近杨金华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义父跟本没把你当回事,和平日子,你不过是个生子机器,好用的老妈子,大难来时,你也不过是个替罪羔羊而已。”

猛然打了个哆嗦,杨金华心尖上的剧烈刺痛,是比肉体更疼痛百倍千倍的。

杨金华半生经营面子,看重名声,一直以来,她也以自己能将沈昌贵征服得不去找其他女人而得意、满足。

她一直以为,沈昌贵是深爱着她的,因此她活得幸福感与成就感并存。

可如今,短短几日,她的半生心血恍如一招尽毁。

她不但名声没有了,沈昌贵对她的爱,也是那般的镜花水月,经不起考验,仿佛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就让她的人生败得一塌糊涂了。

她心里恨极,不但恨柳凝梅这个揭穿她面具的女人,更恨沈昌贵对她的狠。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她半生的付出,换来的就是这个血淋淋的失败结果。

柳凝梅能猜到杨金华此刻内心的崩塌,但她告诉自己,还不够。

比起爹娘和姐姐的命,比起姐姐这三年来在沈家所受的罪,还远远不够。

杨金华、沈昌贵,这才刚刚开始,咱们小火慢炖,一点点来。

“君临,你不是帮我存钱了吗?存折在哪?还有,我让你帮我取的两万块钱呢?”

柳凝梅突然转头问夜君临,话题转得颇快。

夜君临瞥了她一眼,随手从兜里拿出一张大英帝国银行的存折,以及一叠中华民国纸币,整整两万块。

这两万块,是之前约定好的卖图纸的钱,此刻作为道具,提前登场。

柳凝梅接过存折一看,是真的,上面清楚写着一百万,纸币自然也是真的。

她走到沈昌贵身边,笑着将存折展开在沈昌贵的眼前,一脸单纯地笑着说,“义父看见了吗?这存折可是如假包换。”

沈昌贵被存折上的一长串零晃花了眼,笑出了满脸褶子。

他情不自禁抬手想要拿那张存折,却被柳凝梅一把躲开,收进了自己的兜里。

“义父,你也看到了,如今对于我来说,钱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我根本花不完,本来我计划分你几十万拿去周转的,可是,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让我怀疑你们并没有真的把我当成一家人,只是看重了我手中的钱。”

沈昌贵立刻谄媚地解释,“凝雪啊,你这说得哪里话啊,怎么说我养了你三年,咱们是有感情的嘛,昨天和今早我都是受了你义母这个糊涂女人的影响,才会也跟着一时犯糊涂的,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再说,你现在有二少帅这个未婚夫,说你没有钱,我都不相信啊!”

柳凝梅手里捧着那两万块钱,在沈昌贵眼前晃来晃去。

沈昌贵就想,暂时没有几十万,这两万能给他也是好的。

两万块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一般人家几辈子都不可能见到。

只是柳凝梅晃了两下之后,又把钱收了起来,“那我就再给义父一次机会,这一次,我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如若这三个月之内,让我看到你们真心把我当成家人的诚意,那么,我就拿两万块出来孝敬您老人家,希望不要再出意外哦!出了意外,可就跟这次一样,一分钱也拿不到了哦!”

“哈哈哈哈,好好好,凝雪啊,义父谢谢你这么大仁大义,不跟你义母和义妹计较,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把你义母和义妹教训好的。”

柳凝梅微微一笑,“好啊,那我就再相信义父一次,话说,大家都说娶妻娶贤,要是娶个不懂分寸的妻子,还真是会损失很大呢。”

这话分明是暗示杨金华不懂分寸,才使沈昌贵拿不到钱。

沈昌贵立刻冷脸瞪了惨兮兮的杨金华一眼。

见沈昌贵懂了,柳凝梅便微笑着朝楼上走。

她跟沈家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该进行她跟这匹狼的事了。

夜君临一路跟随她走上旋转楼梯,搂着、护着,让人看起来精心呵护着,好像柳凝梅就是他二少帅的心尖宠、心头肉。

直到两人进入了柳凝梅的房间,关上房门那一刻,柳凝梅一把推开他不时在她腰间摩擦的温热大掌,冷下脸来,“请注意你的举止。”

夜君临痞痞地笑,“你要是想夸我的言行,就直说。”

“你……”柳凝梅被噎住。

没错,单从今天的戏来说,他做得非常到位,相信能蒙住所有人。

可他的手也没闲着,一直在颇具内涵的摸她,若她定力稍微差点,恐怕都得当场破功。

“我那样做,是为了在他们面前更真实的展现我们之间的恩爱,你不懂,男人对女人的喜爱,可不是纸上谈兵,更不是嘴巴上随便说说就有真实感的,其实,若想更加真实……”

第23章她是个宝

他突然靠近她,倾身向她压来,她身后是个装衣物的榉木镶铜矮堂箱,她无处躲避,却正好被他压下来,两具身体契合得天衣无缝般覆在了堂箱上。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单手挽起她耳边的缕缕青丝,缠绕把玩在手中,俊脸贴上她的脸颊,咬着她的耳朵,哑着声音轻启薄唇。

他说,“真枪实弹上过床的关系,才更真实。”

柳凝梅的双颊瞬间爆红,棉布短衫的领口盘扣不知怎么被蹂躏开了一颗,露出她白皙滑嫩脖颈,令她更加羞涩。

她握紧拳头,使尽浑身力气朝他英气俊脸上突袭,想要给他一点严厉教训,只可惜,他在她出手之前,已经张开魔掌,来了个守株待兔。

两人都是极快的速度,可柳凝梅的小拳头就是稳稳落入了男人掌心,并且一下被男人抓紧,想抽都抽不出来了。

柳凝梅气得死咬下唇,脸庞通红,原本纤白的脖颈都变成了粉红色,一瞬间娇艳得如同熟透的蜜桃。

两人的脸近乎贴上,男人特有的清冽气息越来越重的席卷了柳凝梅的嗅觉感官,浓烈得要淹没她的理智。

他菲薄有型的唇,高挺雕刻般的鼻梁,缓缓靠近她的,眼看就要贴到一起去的前一秒,夜君临突然站起身子,将意乱情迷、慌乱如小鹿般的柳凝梅撂在一边,似乎还嫌弃地掸了掸他挺立军装的衣襟,冷漠地说,“不过一般的女人不够资格上我夜君临的床,你跟图纸比起来,显然我对图纸更感兴趣。”

一瞬间清醒,柳凝梅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其实内心里已经尴尬得如同坍塌的城堡。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好像就被这个男人给诱惑到了。

如果他刚才真的吻上了她的唇,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一把推开他,还是会被他就那样给夺取了初吻?

该死!这样失控的情绪不该出现在她的人生中,至少不该出现在她现阶段的人生中。

她站直身体,理了理短衫棉袍和满头青丝发髻,终于可以冷静地开口。

“你说得很对,我确实没资格上你的床,但我也要告诉你,别以为那些名媛、千金都稀罕你,我就也稀罕你,你同样也不够资格上我的床,就算是合作伙伴,我原本也没选择你,是你自己骗来的,所以,以后对我,还请你放尊重点,否则,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后悔。”

夜君临在她一字一句说完这段话的时间里,俊美的脸上神色变了又变。

第一,这个女人在嫌弃他。

第二,这个女人在威胁他。

这些感受,还真是他在别的女人那里从来都没体会过的。

她果然是与众不同,给了他那么多第一次,只是,都不是什么美妙的感受。

很好,为了图纸,他现在不跟她计较。

但这笔帐,他先记下了。

总有一天,他会向她讨回来。

沉下想教训她的心思,他伸出手,“拿来吧。”

柳凝梅自然知道他要什么,此刻她已经不需要他了,希望尽快把这个不好惹的太岁送走。

废话不再多说,她走到书桌前,纤细手指从桌上青竹笔筒中抽出一根英国派克牌钢笔,随即在一张白纸上徐徐画了起来。

开始夜君临没当回事,以为这小女人又在故弄玄虚,可是,他余光看着看着,便情不自禁正视了她笔下的画。

夜君临被深深地震撼到了,那不是……

他上一次看到过的海战军舰图吗?

她竟然,都刻在脑子里了?

怪不得上一次她敢那样肆无忌惮撕掉在他看来宝贵无比的军舰图纸。

夜君临咽了一下口水,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个女人她的那个小脑袋瓜子里不只存有这一张军舰图。

或许,她就是一个宝藏,等待别人来一点点挖掘。

如果不是他无意间骗得了跟她的合作,那今天得力的就是老大夜东霆。

现在看来,真不知是要感谢老天,还是要感谢眼前这个小女人了。

所以,他是不是得哄哄眼前的小女人,或许她一高兴,还能给他拿出更多的军事图纸来?

想到自己要靠女人来获得这些至宝,夜君临不禁有些瞧不起自己。

可是,明知道这女人是个宝藏,而这个宝藏又不能硬抢,他也不能傻的不要吧?

在他纠结的当口,柳凝梅已经画好了图纸,拿到他的眼前时,钢笔墨汁还没有完全干透。

“拿去,你可以走了,不过下次招呼你来救场的时候,希望你能准时一点,保不齐哪一次把我惹急了,我可能会把图纸送到大少帅那里也说不定。”

夜君临伸手接过图纸,小心翼翼地吹干,然后笑着说,“你已经放弃大少帅了。”

“哦?你如何得知?”柳凝梅诧异,他是她肚子里的虫吗?

“跟我合作,你只是付出点图纸,跟他合作,你可能连图带身体得一起搭进去,毕竟,我只对图有兴趣,对你的身体没兴趣,哈哈哈哈!”

图纸已经干了,他将图纸叠好装进衣兜,说完这番话后,便留下一个邪魅的笑容,转身走了。

柳凝梅心思百转,真希望他说得对她身体没兴趣是真的。

那样,她就不会被诱惑,就可以专心完成报仇大事。

………………

听到夜君临离开的声音,沈昌贵和杨金华在屋里才算松了口气。

杨金华趴在床上,后背一条条皮开肉绽的血痕甚是骇人,疼得她无法平躺。

“哎呀,夫人,今天真是委屈你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今天若不是我出此下策,恐怕我们两个人的命都得没了。”

沈昌贵语气温和地解释着。

杨金华趴在那里,双眸深垂,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脸上也没有表情,僵硬如冰。

沈昌贵看出杨金华情绪不好,老眸一转,又开口说,“夫人啊,不过我也要说你几句,以后你做事可不能这么冲动了,要不是昨晚和今早你一直太过急躁的想要找凝雪报仇,凝雪不挨那一巴掌和那一鞭子,你就不会遭这份罪了。”

“老爷!”杨金华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冷漠出声,“那一鞭,是你打的柳凝雪。”

第24章秘密泄露

沈昌贵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尴尬,他怎会不知是他打的。

他就是有意找杨金华做替罪羊的。

但他不能承认。

“哎呀夫人啊,你不能这么跟我计较,真要计较,那我也是受你影响的啊,你若不是毫无理性追着凝雪打,我也不会拿鞭子想帮你啊,我不帮你,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嘛,归根结蒂,这事还是怨你”。

杨金华不再吭声,她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沈昌贵这时又缓和了语气说,“好了好了,咱不追究这事了,咱说说以后,不知道二少帅跟柳凝雪的关系会维持多久,但至少在他们关系维系间,我们一定要小心对待,不能再得罪柳凝雪,一定要哄着她,争取将她手上的钱哄过来。”

“你觉得还有可能把钱哄过来吗?”杨金华沉沉出声。

经过二少帅来这一趟,所有人都不怀疑柳凝梅有一百万英镑了。

可杨金华觉得,想拿到那笔钱恐怕希望不大。

她发现这一次回来的“柳凝雪”,比以前精明多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也颇为诡异,令人心生恐惧。

她有时在想,是不是“柳凝雪”在外边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又或者是,被他们欺负多了,本能反应变得精明了?

杨金华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就是没想到,她不是柳凝雪,而是柳凝梅。

因为当时将柳凝雪扔出去的时候,她知道柳凝雪没有死。

曾经她也担忧过,那丫头会不会遇到什么高人把她中的毒解了,又活着回来?

结果没想到,还真照着她的担忧发生了。

“我觉得希望还是很大的,那丫头之所以对我们防备心很强,是因为以前你和妍希对她太不好,以后你们对她好一点。”

杨金华觉得沈昌贵已经陷进一百万英镑的梦里了,她便不再说话。

“对了,让明辉也对她好一点,凝雪和二少帅那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她心里最喜欢的肯定还是明辉,否则也不会又回来我们沈家了,说起这个,我又不得不埋怨你了,你说你那么着急给明辉娶妻干什么?要是明辉没娶宋含钰,现在凝雪肯定是欢天喜地捧着一百万英镑嫁给明辉了,哪会闹出这么多事,耽误我们沈家发财,咳!真是不走运。”

听着沈昌贵唧唧歪歪埋怨一顿后,转身烦躁地走出门去,杨金华的心都凉透了。

当初谈成明辉和宋含钰这门婚事的时候,他对她赞不绝口。

如今没从警察局长那捞到什么好处,就开始埋怨她耽误他发财了。

他真是记性不好忘性大,如果没有她经心谋算,凭他的资质,能当得上玉城海关分署正署长吗?

哼,忘恩的东西。

“老爷,我看太太伤得挺重的,要不要带太太去西医院看看,那里的医生治病见效快,好让太太少受点罪。”

佣人王妈的声音传了进来。

“看什么看,只是皮外伤,又死不了人,以前凝雪挨了一百多鞭都没看过医生,躺了几天,不是照样生龙活虎了,小姐一个人在医院住院费用已经很高了……还有,以后这家里的每一项开销都给我节省着点用,年月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没饭吃了。”

沈昌贵说这番话时,似乎也没想避开杨金华。

杨金华枕在脸下的手握成拳头,双眼闭上的同时,两行浑浊的泪滑落。

这就是她付出半生的男人和婚姻。

看来,她是时候该为自己谋划了。

窈窕身影站在二楼楼梯上,柳凝梅看着沈昌贵烦躁地夺门而去,唇角勾起一丝冷弧:丢下重伤的杨金华?看来这步离间计,并没有多难。

“你是回来报复沈家的吧?”

猛然间身后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这声音轻而沉,看似刻意压着,却透着无形尖锐,如利箭直击柳凝梅的心脏。

不得不说,她确实被这话震悚到了。

一直以来,她都隐藏的很好,沈昌贵应该是从没怀疑过她,杨金华纵然有诸多怀疑,可也没敢断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可这事,却被宋含钰说了出来。

宋含钰看不见的角度,柳凝梅纤纤玉手死紧地攥了一把棉锦短衫的衣襟,双目低垂,盯在自己那双颇为好看的蓝花绣鞋上,她当然不是在欣赏自己的绣鞋。

缓缓转身的功夫,极短的时间内柳凝梅的心思已经沉下,淡定了。

微微冲着宋含钰勾了勾嫣红唇角,她不动声色道,“少夫人说笑了。”

宋含钰也笑,纤指看似悠然地拨弄了一下自己额前卷曲的刘海,然后学她之前的样子,将脸庞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问,“你敢大声在沈家人面前跟我讨论这件事吗?”

柳凝梅脸色微变,竭力控制心下的几分慌乱,冷却的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宋含钰的眼睛,声音低沉地问,“你想干什么?”

宋含钰又笑了,那狐狸般妖娆的笑容让柳凝梅看不清隐藏着什么。

她眼波流转了一圈,不紧不慢地说,“让我想想,以后再告诉你。”

话落间她就那样若无其事地走了。

柳凝梅目光微冷地睨着她凹凸有致的背影,至少可以断定,宋含钰不会轻易把这事跟沈家人说,否则就不会这么故弄玄虚了。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柳凝梅想起今天约了丁沐泽,立刻回屋换衣裳。

出门见朋友,她换了一件紧身白毛衣,外边是收腰毛呢大氅,下身搭配一条收臀中长裙,脚蹬英伦风马丁靴。

一头秀发垂直散开,一根简约白色蕾丝发带,衬得她白净脸庞格外明艳,肌肤细腻,娇嫩如花。

整体风格青春而时髦,像个大户人家的女学生。

她来到玉城最繁华的茶楼——“听雨阁”。

茶楼里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相声、小曲斗艳争辉,好不热闹。

一壶茶,一场相声,一首小曲,欢声笑语中一天的烦恼尽数消除。

这是玉城男女老少都相宜的休闲娱乐活动。

小二上来热情搭话,“请问客官是来一壶西湖龙井?还是福建铁观音?”

柳凝梅道,“我找15号包厢的客人。”

小二把白毛巾往身上一搭,高声喊着,“得令,您跟着我的脚步走!”

第25章竹马有约

小二在前,柳凝梅紧随其后,到了

包厢门口,小二转身离开。

柳凝梅左右望之,确定没有异常,才推门而入。

屋内,一个身穿警服,五官端正,阳光帅气的年轻男人坐在那里喝茶,见她进来,立时起身,脸上露出欣喜,“凝……”

“嘘……”

他那声兴奋的“凝梅”两字还没说完全,就被柳凝梅及时截住了。

柳凝梅一边走进来,一边压低声音,“不管在哪里,不管有没有外人在,你都必须把我当成我姐姐柳凝雪,因为往往习惯更容易泄露我们的秘密。”

“好,一时太高兴忘了,凝……雪,我等你很久了。”

他满脸笑容地张开双臂,熨烫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警服衬出他卓越气质,他期待着柳凝梅投入他的怀抱,以解多年分离的相思之苦。

他胸膛里的那颗心,仿佛在她离开玉城之后就再也没有跳过了,如今,又恢复了如雷如鼓般的颤动。

可柳凝梅只是走到他的身边,没有跟他拥抱,而是用她的小拳头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所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是男人对女人的期望。

而她所表达出来的,却是一种兄妹情怀,有分寸的亲密。

两人都目光深切地看着对方,笑了。

“谢谢你,沐泽,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要怎么实施。”

柳凝梅双腿交叉优雅落座,裹身长裙将她双腿包裹出优美姿态,新思潮女学生气浓重的清新模样,无时无刻不惊艳着丁沐泽沉睡已久的心。

丁沐泽给她倒了杯茶。

“凝……雪,你怎么还跟我客气,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发小,咱们的感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看似半开玩笑地说辞,透露着他隐藏在心底的那份执着。

柳凝梅漂亮的柳眉杏眼直视着他,目光坦然,语气深切,“我们就像亲兄妹,谁也比不了。”

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他并不想跟她做兄妹,但她已经这样说了,他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现在她正处在非常阶段,不适合谈论男女之情,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表明自己的心迹了。

“凝雪……呵呵!”他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叫她凝雪,“这几年,你在英国好吗?是不是学会了很多本事?”。

微微一笑,柳凝梅目光晦涩地看着丁沐泽,三年不见,他变得更帅气,更强壮,也更像个英雄了。

丁沐泽和柳凝梅、柳凝雪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曾几何时,柳凝雪和柳凝梅的父亲,是玉城海关分署正署长,而丁沐泽的父亲,是玉城警察局正局长。

乱世凶险,丁沐泽的父亲因为得罪了人,被人买凶杀害了,据说是专业杀手干的,一枪打在额头,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就当场毙命了。

十三岁的丁沐泽从此立志当一名除暴安良的好警察,一方面,他继承了父亲的胸怀大志,另一方面,他要查出杀死他父亲的凶手,一定要为父报仇。

如今,他已然是玉城颇有威望的刑侦队长,经他手破获了好几起重大凶杀案,他也帮助穷人赶走了很多收保护费的黑帮团伙。

有他帮助柳凝梅,柳凝梅报仇事半功倍。

“我都挺好的,只是回来的太晚了,可怜我姐姐……”

此刻如同在亲人面前提到姐姐,柳凝梅失控的哽咽,眼圈一瞬间湿了。

她急忙拿出金丝绣帕想要掩面,丁沐泽温厚的掌心却抓住她的手,企图向她传递一份温暖。

丁沐泽眼圈也红了,他深切着声音说,“凝……雪,你姐姐泉下有知,一定希望你过得幸福,还有,你要活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才能为你姐姐和父母报仇,我会帮你,一定会帮你报仇雪恨的。”

“嗯!”

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柳凝梅觉得好像身边有了家人给自己力量一般,深吸一口气,收起感伤,她今天约见丁沐泽,可不是为了话家常的,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

“沐泽,你上次电话里跟我说沈昌贵急缺钱的消息,对我很有帮助,沈昌贵果真有问题,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你可否帮我再查一查?”

丁沐泽端起桌上的如意紫砂壶,为柳凝梅倒了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

柳凝梅接过紫砂杯,仰头喝了一口,茶水甘醇可口,清爽宜人。

丁沐泽这才笑着道,“跟你通完电话我就去查了,果然有收获。”

“什么收获?”柳凝梅放下茶杯,双眸精锐起来。

“我还没有拿到具体的证据,但根据我调查的情况推测,他应该是挪用了一大笔公款投资了什么生意,而那生意可能出了点小意外,还没回本回利,他担心被上头查出来,所以着急找到一笔钱补上。”

“哦?”柳凝梅目光如炬,心思辗转,这就怪不得沈昌贵会一味巴结自己,还因此消弱了他的理性,也消弱了对自己的怀疑了。

她脑子快速运转,一边听丁沐泽陈述,一边已经开始谋算下一步要怎么为沈昌贵挖坑了。

“前几日他还去找了我们周局长,周局长不是他名义上的亲家嘛,你猜怎么着?”丁沐泽意味深长地看向柳凝梅。

柳凝梅眉眼间皆是疑惑。

“局长怎么会屌他啊,他还真把局长当成亲家了。”

丁沐泽那阳光帅气的面容一脸意味深长地笑,柳凝梅便知这里面一定有大文章。

执起绣帕擦了擦嘴角沾染的茶水渍,她漂亮的杏眼一瞟,催促道,“快说,别卖关子。”

再次故弄玄虚地撇嘴笑了笑,丁沐泽抬手朝柳凝梅勾了勾手指,柳凝梅将耳朵送到他嘴边,他便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柳凝梅眸光倏然就是一亮。

“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我都碰见过几次。”

这回轮到柳凝梅笑得阴阳怪气了。

“哈哈,这个消息真是来得太及时了,简直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啊?真那么有用?”

丁沐泽诧异,原是闲聊的话题,竟还能带来意外惊喜。

“千真万确,着实有用!”

柳凝梅眼眸滴溜一转,看向丁沐泽的眼神特别灵动。

心口猛得一窒,犹记得从小到大,他就特别喜欢看她的眼睛流转,仿佛透着天地之灵气,流光溢彩、绝代风华。

第26章混渣小子

虽然她跟她姐姐五官长得一样,可姐姐柳凝雪的眼睛却是温柔、沉静型的,而她,他时常觉得像个仙界精灵,非凡间之物。

所以,在他情窦初开时,就一直很喜欢她,只是,还没等到他能表白的时候,两家就各自遭遇了不幸,从此青梅远去,与竹马万里分隔。

如今再见面,他和她都被仇恨填了满心。

“看来以后我要多跟你见面,这样我就能获得更多关于沈家的消息了。”

“好啊!”

看着她满意的笑容,丁沐泽觉得自己的心也满了。

至从父亲死后,他很久没有感觉到幸福是什么滋味了,此刻,他体会到了。

原来看着她笑,他就幸福了。

………………

两人交谈后,以防耳目众多,柳凝梅先走出茶楼。

天色已临近傍晚,远处晚霞照射街边积雪,映出五彩斑斓的光色。

这就是北方玉城的特色,春日百花齐放,夏日柳曳蝉鸣,秋日落叶洒金,冬日霞光覆雪,一年四季美景长存,令人心悦。

三年没有回来玉城,柳凝梅突然想独自走走,这条街道上的热闹场景,以及每一个街边摊铺,都烙印着她对家人满满的记忆。

犹记得一家四口曾从老家赶路回来,深夜在街边馄饨铺吃夜宵,因店铺快要打烊,馄饨只剩下三碗,爹爹便一直坚持说他不饿,把仅有的三碗馄饨都给了她们母女三人吃,但她知道,爹爹其实已经很饿了,只是他从不在她们面前表现出自己弱的一面。

虽然只是一碗馄饨,但她能感受到,爹爹深深爱着她们母女三人。

如果爹爹和娘亲都没有死,姐姐也定然不会死,那么,她们一家四口应该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只可惜……

柳凝梅揉了揉心口那里的至痛,告诉自己,要坚强,恶人还等着她去报仇呢。

一路走都街的尽头,柳凝梅恍惚了神情,直到了沈家门口,她才发现,她竟然伴随着回忆,不知不觉走了两公里。

一进沈家大门口,她便听到正厅内传出砸盘子、摔碗,以及咒骂不断的声音。

是个男人的声音,但可以判断出,不是沈昌贵,也并非沈明辉。

柳凝梅好奇地走进去,一推开正厅房门,一个圆盘便朝着她脑门飞来。

亏得她伸手不错,倏然一闪,躲过这飞来横祸,也躲到了门旁边,别人更是都没注意到她回来了。

一打眼,站在正厅中央发飙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身穿新式毛呢金属扣中山服,头戴小檐毡帽,只是……

他好像是被人打了,满脑袋包得都是纱布,能看见鼻子、眼儿,却看不见脸型。

这样的形象肆无忌惮的发飙,柳凝梅觉得颇有些滑稽。

“噼里啪啦”屋里的各种紫砂、瓷具、红木桌椅、景泰蓝装饰品、古画、书籍等等,别让这小子搭上眼,否则,无一能够幸免,都被他砸得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周围人都躲在角落里窃窃看着,没有人敢上前阻止,包括沈昌贵。

当那小子又拿起一个古董花瓶,打算砸个痛快时,一直坐在角落里干着急的沈昌贵终于忍不住了。

他视死如归般冲出来,双手拦在那小子眼前,大喊着,“这个别砸,明扬,这个是慈禧太后用过的花瓶,至少值两百块,再放上十年八年,没准就是真正的古董……啊!”

“砰!”

沈昌贵不说话,那小子还没想针对他,他一说话,那花瓶直接朝着沈昌贵的脑袋砸来。

沈昌贵吓得抱头鼠窜,脚步凌乱,绊到他的灰布长衫底襟,还差点摔倒,趔趄几下,他躲到角落里,再也不敢出来。

“老不死的,有本事你给我出来,看我不削死你。”

躺在卧室里的杨金华大概是忍无可忍了,在王妈的掺扶下,一步一抽气地忍着浑身剧痛走出来,苦口婆心道,“明扬,你不能那么犯浑……啊!”

一样没等她说完,一个景泰蓝瓷瓶照着杨金华飞来。

王妈吓得撒腿跑了,景泰蓝花瓶要是砸到身上,比一般的陶瓷花瓶还得疼一百倍。

杨金华想躲,可惜身体痛,支撑力不行,脚下一闪,景泰蓝花瓶倒是躲过去了,只是她直接趴在了地上,连绣鞋都崴飞了出去。

这下更痛了。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沈昌贵也好,杨金华也好,都是些贱人,沈妍希更是个贱种,小爷我在外边被沈玄宏那个臭军阀欺负狠了,你们没有一个敢替我去报仇的,以前柳凝雪在的时候,你们就可劲儿地欺负她,现在好了,你们把她害死了,你们那么厉害,怎么不对外人厉害,就只会欺负自己家人和弱小的人,你说你们是不是贱人。”

哎呦!看着这一幕,听着这小子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着,柳凝梅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沈昌贵夫妻阴谋诡计坑害别人,上天就赐他们一个专门跟他们做对,混蛋出天际的儿子。

这小子就是个打爹骂娘,什么混事都敢做的不孝子啊。

可柳凝梅怎么就看他那么顺眼呢?从没觉得哪个小子比他更可爱。

“明扬,我都给你解释多少次了,你凝雪姐她没死,她只是出去逛街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沈昌贵依然躲在角落里小声解释着,希望自己这个小儿子别再拿他那些古董花瓶发泄了,虽然那些花瓶不是很值钱,但苍蝇也算肉啊。

柳凝梅在来沈家之前,丁沐泽也在电话里跟她介绍过沈明扬。

沈家在大清朝时四代为官,沈家的男丁每个都会娶六七房老婆,可诡异的是,沈家往上数四代,不管怎么努力,始终是代代单传。

到了沈昌贵这一代是最没出息的,靠着杨金华的谋划,才混了个海关分暑暑长的职位,但,在传宗接代这方面,他却着实比祖上们得意了好一阵。

因为他就娶一个老婆,杨金华却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尤其沈明扬是沈昌贵和杨金华意外怀孕的老来得子,沈昌贵一直将沈明扬视为上天赐给他的意外惊喜,因此,沈明扬从小就是被夫妻俩宠溺着长大的。

夫妻俩没想到的是,宠着宠着,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跟他们做对了,似乎对于他们的想法和做法总是持反对态度。

到最后竟然开始跟他们对骂、对打了,而且下手不知轻重,不管是古董花瓶,还是书籍笔墨,捞到什么就向他们砸什么。

第27章摸脉征服

杨金华在外人面前很少提起沈明扬,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她和沈昌贵还有一个幺子。

这个儿子,是他们人生的污点。

可从小疼到大的心头肉,他再怎么混蛋,他们也舍不得伤他,时间长了,也就随他去了。

柳凝梅微微勾唇,见沈明扬不砸东西了,她才缓步走出来。

她的声音是轻柔、熟络的,“明扬,我回来了。”

沈明扬猛的转头,看到一身清丽女学生打扮的柳凝梅微笑着朝自己走来,他脸上是万般的不可思议。

她的眉眼清透、水灵,笑容那么美,那么真实。

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点细微的变化,缺了点以前的绵柔,多了几分清脆、甜美,但变化不大。

而她的眼神,那么灵动,那么……鲜活?

她不是三个月前被他娘派家丁扔去乱坟岗了吗?

她不是……死了嘛?

她没死!

几秒钟的怔忡之后,沈明扬反映了过来。

他的心跳有点快,是那种控制不住要跳出来的感觉,更似如同内心里有万花筒飞过。

“你竟然没死?”他目光湛亮,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

他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语气上保持一贯的混蛋样。

“没死就继续伺候小爷我吧,给我倒杯咖啡来。”

脖颈一梗,他对柳凝梅发号施令,可很明显,这屋里的气氛变了,不再是硝烟弥漫,而是偃旗息鼓的趋势。

所有人都松了半口气。

会心一笑,柳凝梅应着,“马上就来。”

她心甘情愿伺候这个小霸王,不冲别的,就冲刚才他骂沈昌贵和杨金华的那一番话,以及提到了她姐姐。

单从这番话中便可断定,害死姐姐的人里,没有他沈明扬的份。

柳凝梅很快端着杯子从厨房出来,伺候大爷一般,杯子递到沈明扬的眼前。

谁想沈明扬还没有看那杯子一眼就说,“我口渴死了,你给我倒咖啡是想害我啊去给我换一杯冰糖菊花茶。”

他话音一落,周围人顿时又抽紧了神经。

这小少爷是想找茬啊,以前有一次,他就是这样对待沈妍希的,结果沈妍希不伺候他了,他就一茶杯砸在了沈妍希的后脑勺上,给沈妍希砸了个大包,这回……

“你尝尝这是什么?”

不急也不恼,柳凝梅任他胡搅蛮缠,依然微笑对他。

怎么办?他再怎么闹,她都喜欢这孩子。

沈明扬看着她甜美的笑容有些发怔,垂眸看向那杯子中,嗯?竟然就是菊花茶。

他眨了眨眼睛,一把夺过茶杯喝了下去。

菊花清香,冰糖甘甜,清凉可口、沁入心扉,他通体都有了一种舒畅的感觉。

刚才又骂又砸,喉咙都要冒烟了,开始他喊着要咖啡也只是随便喊的,想到自己要错了,又不想承认是自己错了,就想把责任诬赖给柳凝梅,没想到……

他看向柳凝梅的眼神有些异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说她如今这一身时髦学生装,跟以前那个只会穿灰布长衫的童养媳比,气质会改变很多,可沈明扬就是觉得,她的改变,不只这些。

以前她在这个家里也没少伺候人,可她从来都是一副逆来顺受脸,哪像今天,好像伺候了他,她还挺开心似的。

真是特么的太诡异了。

别扭的把茶杯往桌上一砸,沈明扬转身拽着步伐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心里怪怪的,她没死挺好的,可好在哪里呢?

就在沈明扬即将要进自己房门时,沈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佣人带了一位穿军装的副官走了进来。

沈明扬驻足观看,以前,他们家可从没跟军人打过交道。

那副官对屋里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景象视而不见,礼貌而淡漠地对沈昌贵和杨金华说,“沈署长,沈太太,柳小姐,我是督军夫人身边的陈副官,特奉督军夫人之命,来请柳小姐到府上一聚。”

随之,陈副官又看向柳凝梅,继续开口道,“夫人说,二少帅当众宣布未婚妻是柳小姐,可她这个做娘的还没见过柳小姐的面,这似乎太不合乎老祖宗留下来的礼数,俗话说,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才是被祝福的婚姻。”

默默听着陈副官的话,柳凝梅脸上一派礼貌微笑,从头到尾并没有任何异动情绪。

陈副官在督军夫人身边办事多年,堪称见多识广,什么人他都见识过,纵然如此,柳凝梅的这份淡定,着实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若是一般的女孩家,听到他的这番话,不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得沉下脸去,结果她倒好,依然保持着微笑、友好的姿态,好像他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沈昌贵和杨金华不敢轻易出声。

气氛一度静了几秒,柳凝梅才看似无意间地开口。

“陈副官,夫人应该还有话让你转达吧?”

原本窥探的目光一怔,陈副官想,这还真是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女子呢,竟然猜到了。

勾唇看着陈副官,柳凝梅悠然静待。

如果没有后话,督军夫人又何必派个副官来接她?

“呵呵!”陈副官笑得不冷不热,“没错,夫人她还说了,她虽然没见过你,但毕竟你是二少帅中意的人,夫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你能让夫人觉得你是配得上二少帅的,那夫人也会支持这门婚事的。”

这话说得极其好听,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话中隐含着另一层意思,如果夫人觉得你配不上二少帅,那就早些滚远点,别不自量力。

陈副官心想,这下柳凝梅应该会变脸色了吧,可没想到柳凝梅依然是那副和善、友好的姣好面容。

她红唇轻启,特别自然地说了一句,“那陈副官,我们就快些走吧,让夫人等久了,岂不是很失礼。”

陈副官又是一怔,同时心下对柳凝梅有了一个判断,此女城府极深,不好对付,并且胆子也大。

只是不知道她是扮猪吃老虎,艺高人胆大,不怕督军夫人吃了她,还是她本来就是一只蠢猪?

陈副官面无表情地说,“柳小姐请。”

柳凝梅平静道,“陈副官请!”

柳凝梅跟着陈副官出去,身后杨金华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丝阴笑。

第28章鸿门夜宴

她小声对沈昌贵说,“哼!这丫头想当上督军府的二少帅夫人,恐怕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九九八十一难的关卡,更何况等二少帅玩够了,她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怕她。”

沈昌贵听到这话很开心,“你说得甚是,我们不用太怕她,但现在我们要哄着她,要在她被督军夫人折磨死之前,把她手上的钱哄过来。”

以往沈昌贵说什么,杨金华都会假装附和几句,而这一次,杨金华没有吭声。

她心里想的是,只有沈昌贵这个草包才会觉得能把钱从柳凝梅手上哄出来。

她倒觉得,哄,还不如抢的机会更大!

但这次她不会再跟沈昌贵分享她的智慧和利益了。

他不值得。

两人正各怀心事间,忽然身后又响起了砸瓷瓶、踹椅子的声音,本要收拾残局的佣人们见势不对,一溜烟作鸟兽散了。

杨金华和沈昌贵回头的时候,有两个小瓷瓶飞了过来。

两人快速蹲下,险险没被砸到,这特么都要练成武林高手了。

“明扬,你不该这么对我们,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父母。”

一脸无尽的伤感和无奈,沈明扬真是杨金华最大的心殇。

“特么的你们是一对饿狼,我能是绵羊吗?我们家的姑娘为什么会成为二少帅的未婚妻了?是不是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把柳凝雪给卖了?你们背信弃义嫌弃她,给哥娶了别的女人已经很缺德了,现在还把她当货物给卖了?你们根本不是人,你们畜生不如。”

沈明扬完全激动不已的模样,看得杨金华一愣一愣,这孩子怎么对柳凝雪的事这么上心了?难道是……

她心中一紧,立刻解释,“你想错了,根本不是我们卖她,是她自己勾搭上二少帅的。”

“不可能,她有多本份别人不知道,你们还能不知道?她平时连沈家大门都不出,上哪勾搭二少帅去?”

越说越激动,沈明扬到最后就是吼上了。

“这一点你娘没有骗你,我可以作证。”

沈昌贵立刻附和杨金华的话,希望儿子别再闹了。

“你作证我更加不相信了,你们蛇鼠一窝。”

沈明扬转身要回房,却听身后杨金华又迫切地说,“明扬,她变了,柳凝雪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柳凝雪了。”

脚步一顿,因为沈明扬想起刚才柳凝梅朝他走来,冲他笑的样子,他也觉得她变了。

可她会从一个足不出户的安分女孩,变成一个出去勾搭男人的骚货女人吗?

“明扬,你想想,如果不是她有计划的勾搭,二少帅那样的男人,怎么会遇到她,又怎么会看上她?”

杨金华苦口婆心,企图说服沈明扬相信自己,以免这孩子总是向着那个死丫头。

“她为了除去你姐姐这个威胁,你姐姐到现在还被她害得住院养伤呢,你不要觉得她是好人,她现在已经变得很坏了。”

“别说了。”沈明扬突然怒吼,转头,瞪视着杨金华和沈昌贵,“她会变坏,也是被你们逼的,我早就希望她变坏了,她终于知道反抗你们了,真好!”

转身进屋,他是真的觉得她变坏是好事。

可,他不希望她出去勾搭男人。

那种坏,他不能接受,那种坏,不适合她。

……………………

随着陈副官进了督军府的后院,柳凝梅被带到一处景色别致的厅房。

督军府的宅子要比沈家大几十倍,方圆二里范围内皆为府邸,府内景观堪称皇家园林。

正中央三层独栋别墅为主楼,四面四合院将中间独栋包裹,形成一个稳鼎楼形,气势磅礴而豪华,彰显了督军府切实的富有与华贵。

在玉城,督军府就堪比清政府曾经的皇宫,而督军就如同皇帝,他的两个儿子,自然相当于太子的位置。

隆冬的夜晚本是素静的,可督军府到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加之前日下得那场大雪没有融透,原本枯竭的垂柳枝,被晶莹的树挂包裹,微风中银光闪闪、摇曳生姿,美得别具一格。

来到正厅,柳凝梅见到了雍容华贵的督军夫人杨敏,外人都尊称她一声夜夫人。

夜夫人坐在一张镶嵌金边的楠木椅上,怀里抱着一只绿眼波斯猫,一看就是国外稀有品种,价值不菲。

夜夫人眉眼抚媚,脸型标志,肌肤白嫩,那份姿色和风韵,是很多年轻女孩都不及的。

她身穿盘扣锦绣棉旗袍,旗袍是经改造过的新派样式,虽为棉质,却不显臃肿,收腰提臀显胸,袖口和领口镶嵌纯白狐狸毛,颇显高雅与华贵,面上是一只腾空飞舞、气势傲人的金丝飞凤,让她浑身上下都透着女王风范。

她看向柳凝梅的眼神,是高高在上,是睥睨蝼蚁。

柳凝梅转眸,不与她对视,入眼的是坐在夜夫人身旁的妙龄少女。

少女烫着时髦波浪长发,容貌精致程度稍逊于夜夫人,妆容微浓,似是为给自己的五官加分,却丢失了可贵的清纯味道。

再往旁边,又是一个妙龄……胖子。

这胖女孩五官也是颇为漂亮的,只因那一百五六十斤的肉体,让她整个人失了颜色,不过,她的着装材质华贵而高档。

再看周围围了一圈待命伺候着的女佣,时不时擦擦桌子,收拾一下夫人、小姐们吃得瓜果梨枣残余。

柳凝梅就觉得,她似乎走进了大清朝的后宫,面见的是慈禧太后,以及,可能是公主和……太子妃人选。

“夫人,柳小姐带到了。”

陈副官介绍完便退下了。

不卑不亢看向夜夫人,柳凝梅弯腰见礼,声音轻柔,“给夫人请安了。”

夜夫人一开口,语气是慵懒而高高在上的,“今天请柳小姐过来,是想跟你说说我对你和君临这段关系的看法。”

唇角微勾,柳凝梅垂下绝色双眸,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这让夜夫人还算满意,至少是个有修养的孩子。

希望也能是个听话的人。

第29章真话不信

夜夫人继续神情疏离地说,“男人嘛,这一生多有几个女人不是什么大事,但今天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正房二少帅夫人的位置,已经早有人选了,就是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市长千金钟丽红小姐,所以,你若能安分守己在君临身边做个小妾,我也并非不能容你,但你若不安本分,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消失在君临的世界里。”

夜夫人这话说得直白又狠厉,似乎是面对柳凝梅,连转弯抹角的心机都懒得用。

试问面对一个被沈家嫌弃的童养媳,如今为了好听点,被收养成了义女,一点身家背景、钱财实力都没有的孤女,夜夫人哪用得着花心思。

如今儿子喜欢她,就当个玩物养一养,等儿子不喜欢了,就可以当个蝼蚁打发了便是。

这种姿态,不但从夜夫人身上能体现出来,就连她身边坐着的两个女孩儿,也能彰显出来。

胖女孩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拿余光睨着柳凝梅,眼神中带着一丝鄙视,也有一分好奇。

而另一位所谓夜君临的正房人选,更是将脖颈昂得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似乎在看脚下的癞蛤蟆。

这些,柳凝梅都视而不见。

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她多费目光。

在夜夫人看来,柳凝梅应该会心不甘情不愿,委屈求全的答应下来,乖乖做个受气也不敢吭声的小妾,却没想,柳凝梅回以她的是一个明媚的微笑。

她语气平静而自信地开口说,“夫人,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单独跟她说话?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这里也没外人,一位是君临的未来夫人,一位是我的女儿。”

挑眉看了眼那胖女孩,果然被她猜中了,要是别人家的女孩这么富态,督军夫人会不嫌弃?

她依然笑着又看向夜夫人,“夫人,我要说得话,确实不太适合别人听,恐怕……”。

眉头一蹙,夜夫人觉得柳凝梅在故弄玄虚。

“恐怕会影响二少帅和正房夫人的婚事呢!”

夜夫人的脸越发冷了下去。

钟丽红也终于正视了柳凝梅,只是眼神中满满的都是鄙夷和厌恶。

有些人,因为一个身份,就注定了只能是敌人。

目光如刀锋扫向柳凝梅,夜夫人认定了她是故弄玄虚,可却被她脸上的那份自信笑容勾起了好奇心。

这丫头到底有什么筹码?敢这样大言不惭地跟她这个督军夫人叫板?

她缓缓站起身,高高在上般对柳凝梅说,“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柳凝梅垂首回道,“足以!”

柳凝梅正随夜夫人往里屋走,二少帅夜君临一身帅气的戎马军装,手拿马鞭走了进来。

“你们去哪?”夜君临出声询问。

夜夫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还能去哪?你这个小新欢说有事单独跟我说。”

见夜夫人没停下脚步,柳凝梅随即要跟上,夜君临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臂,靠在她耳边,咬着她的耳朵冷声威胁,“你敢说出我跟你之间的交易,我们的交易就自动解除了。”

柳凝梅怔忡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他再次靠近她的耳朵,比刚才更近,声音更小、更沉,“我也需要这段表面关系的存在。”

想了半天没明白他哪里需要,当无意间扫到一眼他看向钟丽红那厌恶眼神时,她终于明白,原来是想利用她挡桃花啊。

哈!她才不要呢!

他们的互惠互利是建立在她可以提供给他军事设计图。

他尝到甜头了,自然不会轻易跟她解除交易,那她干嘛还要傻得把自己搭进去。

且不说她没必要为了他得罪这个市长千金,就算是夜夫人稍微动动小手指,也够她喝一壶的,她干嘛要为自己树一些本没有仇怨的敌人?

对着他微微一笑,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转身进了夜夫人去的书房。

夜君临俊逸的眸子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晦涩,她一身素雅学生装,将她清丽的小脸衬托的越发好看,而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精明样儿,又让夜君临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偏偏就是这种感觉,他又觉得她是那么灵动而吸引人的眼球,至少,比身旁站着对自己痴痴相望的呆千金有趣多了。

“有话你就快说吧,我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浪费”。

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口气,夜夫人甚至心里有些后悔,她到底为什么会被这丫头牵引着走,竟然真的在这听她故弄玄虚。

柳凝梅也不废话,想用一种最有说服力的方法告诉夜夫人她和夜君临的关系。

她快步走到偌大的书桌前,拿起一张纸和一支钢笔,低头开始描绘。

夜夫人眉头蹙得更深,这丫头到底再玩什么把戏?想死吧。

不消片刻,柳凝梅就画好了一张战斗机的设计图,只是关系到细节的数据,她没来得及标记。

看着她拿过来的图纸,夜夫人眉心蹙出了一个川子,她的耐心已经到达了零界点。

柳凝梅没有再耽搁,快速解释说,“夜君临会当众宣布我是他的未婚妻,是因为我是一个活动的军事图库,而我跟他真正的关系也不是情侣,而是交易,我需要他做靠山,他需要我的图纸,所以,夜夫人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会霸占二少帅夫人这个位置,因为我对这个位置和二少帅本人,都没有丝毫的兴趣。”

柳凝梅觉得她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晰明了了,却怎么都没想到……

夜夫人蹙着眉头接过柳凝梅手上的图纸,倒着实看了一会儿,然而,当她抬眼再看向柳凝梅的时候,眼中生出了比之刚才更浓重的鄙夷和厌恶。

“嗤啦”一声,夜夫人的豆蔻指甲一用力,一把撕了柳凝梅的图纸。

柳凝梅双眸撑大,好可惜,这张图要是被夜君临看到,一定又会当宝贝了。

再看夜夫人,一脸怒不可遏地阴沉呵斥,“臭丫头,你当我是傻瓜吗?你跟我儿子做交易?呵呵,真是好笑极了,你一个沈家养了三年的卑微童养媳,连学堂都没上过几天,你凭什么是活动军事图库,凭你画得这孩童图画吗?”

第30章他太爱我

一时语塞了,柳凝梅总不能说自己在英国军事学院读了三年,那样身份就暴露了。

“还有,你智商是被狗吃了,我儿子那么优秀的一个少帅,黄埔军校毕业的大学生,如今统领三军,难道他还得靠你来发展他的仕途?这话说出去,不会让人笑掉大牙吗?”

似乎还没发泄够内心的鄙夷,夜夫人斜眼蹙眉厌恶地睨着柳凝梅,“我真不明白,就凭你这智商,君临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是怎么看上你的。”

柳凝梅无语了,所幸低下头,任凭夜夫人贬低。

咳!她本不想做个谎话精的,可既然夜夫人不相信实话,那她得想个她愿意相信的谎话才行啊。

“大概也就是被你这张惑人的皮相迷惑了,不过,靠皮相混饭吃的女人,岂能长久得到男人的垂爱?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君临就会对你腻歪了。”

耐心彻底告罄,夜夫人多一句都不想再跟柳凝梅废话,转身就朝外走。

柳凝梅紧步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开了口

“我也好奇呢,我除了长得漂亮点,学识不行,智商也不行,可二少帅到底喜欢我哪里呢?这个问题,也困扰我很久了呢?”

夜夫人刚好打开书房门,当然这也是柳凝梅算准的时机,所以,柳凝梅的话,整个外屋正厅的人都听见了。

不出意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个一脸萌呆的少女,她似乎正因为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二少帅看上而苦恼不已。

夜君临嘴角抽搐了一下,斜眼睨着她,就看这个戏精能演到什么时候。

黑眼珠灵动地向上翻了翻,柳凝梅看似努力思考了一会儿,猛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啊,我知道了,可能是二少帅原本就眼瘸。”

“大胆,你竟然敢说我儿眼瘸?”

夜夫人当场就翻脸了,哪个人见到二少帅不是夸她生了个绝世好儿子。

论容貌,堪称绝色,论智慧,出类拔萃,论能力,统帅三军。

这么一个优秀得无人能及的儿子,在这死丫头的眼里,竟然被说成眼瘸?

见夜夫人发飙,柳凝梅立刻又一脸不解地说,“难道刚才夫人说得那些话,不是这个意思吗?夫人您说,你真不明白,就凭我这智商,您儿子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是怎么看上我的?您还说,他大概是看上了我的皮囊,这样看来,夜君临不但是眼瘸,还是个好色又肤浅的下流胚子。”

“闭嘴……你……你……”夜夫人被气得不但语塞,连指着她的手都颤抖了。

最后,她一甩袖子,回到了自己的金丝楠木椅上,身旁钟丽红立刻伸出染着血红指甲的手,给她顺心口,还小声安慰她。

“姨母,别跟她一般见识,上不了台面的丫头,不值得您生气。”

柳凝梅耳尖,就算没完全听清楚钟丽红说了什么,也知道她没说什么好话。

她微微一笑,接着道,“难道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吗?难道还有其他内涵?可凭我的智商,我也就只能理解到字面上的意思了,嘿嘿!”

夜夫人闭上眼睛,努力调整气息,忍着一巴掌将这丫头扇出去的冲动。

见她玩得差不多了,夜君临走到她的身边,修长手臂将她霸道的一揽在怀,不容她反抗。

他菲薄唇瓣靠近她小巧的耳垂,低声警告,“玩够了吧,怎么说她也是你面上的未来婆婆,把关系搞得太僵,对你可没好处。”

回眸一笑,柳凝梅看着他眨眨自己的璀璨星眸,就是不答应。

她可不那么想,她觉得她越想把这段关系搞好,就越会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得无地自容。

原本她想,说出实话,夜夫人或许会理解她和夜君临互惠互利的关系,毕竟是对他儿子有好处的,好处还不是一般的大。

可谁想,夜夫人完全一丁点都不相信,大概也是太看不起她了。

既然这样,她不想任凭他们踩扁、打压。今天就是要赢他们一个上风,明确告诉他们,她柳凝梅,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

看着她脸上的小算计,以及她那回眸一笑,夜君临的心尖麻了一下,脑海里油然生出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大概说得就是她这样子。

他正神游间,怀里的小女人却突然矫情的做出推搡他的样子,连声音都多了几分矫情。

“哎呦,二少帅,大庭广众之下,你总是搂得人家这么紧干什么,就像夜夫人说得,人家又没有什么好,你还追人家追得那么紧,整天缠着人家,人家不答应跟你在一起,会有人说我不识抬举,人家现在跟你在一起了,又会有人说我高攀不起,到底要人家怎么做才好呢?真的是好烦哦!”

柳凝梅一脸苦恼矫情的样儿,令在座的其他三个女人气得快要七窍生烟,她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夜夫人心里憋屈,她那么优秀的儿子啊,被这个卑微的丫头给拱了啊!她心疼儿子还来不及,这丫头还在这唱衰?

简直气死她了。

钟丽红嫉妒得双眼冒着红光,血红指甲刺入掌心,手腕上戴着的几枚金镯子都因为她激动的得颤抖而磕碰出清脆的声响。

从小大到,她跟夜君临说十句话,夜君临能回她一句,她都要感恩戴德了,如今这个身份卑微的女人简直是一步登天,却还在这说风凉话?

如果她是一只真老虎就好了,她一定扑上去撕了她。

夜君临的内心,“……”。

“君临,你竟然容这丫头如此胡说八道?这不是在污蔑你的名声吗?”

在夜夫人眼中,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宝贝儿子,就不可能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从柳凝梅身上,转移到了夜君临身上。

钟丽红更是将满目希冀投向夜君临,红唇微微颤抖,希望他能狠狠地打柳凝梅的脸。

可夜君临却犹豫了,他心里有点犯难。

是个男人都不希望被柳凝梅说成那样,忒丢人了好嘛?

可他今天若是揭了这个小女人的底,想必日后便不可能再继续互惠互利了,且不说是他破坏了没有做好靠山的承诺,就说他母亲吧,还不得把柳凝梅踩死。

第31章礼尚往来

那他跟柳凝梅的一切,也就该结束了。

那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就算明知道他被柳凝梅这个奸诈的小女人算计了,明知道她就是故意报复他之前迟到害她受苦之仇,他还必须得按照她的套路来。

真窝火!

可也真有趣。

有趣的小女人,别急,咱们慢慢玩!

“君临,你怎么不说话?”

夜夫人奇怪,他这个行事一项雷厉风行、狠绝冷情的儿子,今天怎么这么优柔寡断了?

“咳咳!”夜君临干咳几声,云淡清风地说,“娘,雪儿……”。

“雪儿?”柳凝梅心里惊悚地跟着念了一遍,瞬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其他三个女人也顿时目瞪口呆。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夜君临竟然能叫出这么肉麻的称呼。

“雪儿说得毫无半句虚言。”他那坦然的目光不容任何人质疑他的话。

夜夫人一时无语,斜眼更加厌恶地瞪向柳凝梅。

胖女孩像个气球泄了气,一脸失望地看着夜君临。

三个人中,钟丽红的反映最大,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掉了一会儿,像是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撕心裂肺却又压抑地哭喊起来。

“不……我不相信,君临哥,我绝对不相信,呜……啊!不要,君临哥!”。

钟丽红哭着哭着,突然大叫一声,因为夜君临不但没有看她一眼,反而一把搂过柳凝梅,直接吻住了她的红唇。

钟丽红一阵捶胸顿足地惨叫。

柳凝梅在心底直接骂了娘。

现世报啊!

这特么绝对是赤裸裸的现世报,可她还就是不能有所反抗,否则,她刚才说得那些谎话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呜……姨母,我不想活了啦!”钟丽红说完哭喊着跑了。

这个吻持续了有半分钟,柳凝梅以为,他点到即止就可以了,她也受到教训了,可他倒好,竟然还没完了。

不想结束这个吻,就连夜君临自己也是意外的,此刻他的内心有些震荡。

她的唇,很软、很香,是女人特有的清香。

他有洁癖,此前从没吻过任何女人,今天也是没想到其他报复她的方式,一时冲动吻了她。

就是单纯地想让她得到教训,然而他自己先失控了。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她感觉到不对劲,伸手推他,可却推不开他的执着。

肉肉弹弹的唇瓣在他口中,他特别想咬一口,毕竟以前从没尝过女人唇瓣的滋味,可她推得太厉害,他没有如愿以偿。

他面上不动声色,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波澜。

他看着她面红耳赤,双眼都要放毒箭射死他似的神情,唇角邪魅勾起,薄唇压在她耳边低声却有些沙哑地说,“不要想多,这只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以后再需要我做靠山,得先来求我,如果再有像今天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你就得做好承受双倍惩罚的准备,嗯?”

他抬手抹了一下她那被他吻得嫣红如血的唇瓣,真像熟透了的樱桃,诱人采撷。

不过,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信心,不就是个女人嘛,他绝对可以收放自如。

这一幕的上演,可以说还是挺震慑四方的。

他娘不吭声了。

他妹一直是个乐于看好戏的。

那个讨厌的市长千金也被气走了。

他以为这场声色戏码应该告一段落了。

可柳凝梅就是总能给他意外的女人。

她突然抬头,明眸皓齿对上他的俊容,芊芊玉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使劲一压,他的唇便靠近她的,他心尖一麻。

难道她还要吻回他吗?

如果她那样做,他会将她扔出去的,绝对会。

她馨香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唇瓣上,带着淡淡的温度,令人迷醉。

他真有点醉,可猛然间他发现她嘴角勾起了一丝狠绝又邪恶的坏笑,惊觉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了。

“嘶!”

该死的,这个小女人,她似乎是用尽了手上所有的力气,在他的大腿根内侧,狠命地掐了一下。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掐得越狠,那个位置除了越疼以外,还会出现令人失控的酥麻感。

这种感觉有点令他崩溃。

而她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在他耳边从牙缝里挤出话语,“刚才你说得那些话,我原封送给你,因为我这个人一项懂得……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是一点亏都不吃吧?

“够啦!简直伤风败俗,君临,这样的女人,你在屋里养养就算了,以后千万不要带出去丢我们夜家的脸。”

夜夫人再也不忍直视这两个不分场合腻腻歪歪的人。

胖女孩也站了起来,宽松斜襟碎花小长衫和百叶花边长裙穿在她身上像个麻袋,她路过夜君临和柳凝梅身边的时候,依然是昂头俯视着柳凝梅,话却是对夜君临说的。

“哥,钟丽红配不上你,她也配不上你。”

胖女孩说完也走了。大概在妹妹心目中,哪个女人也配不上自己的哥哥。

见人都走了,柳凝梅立刻逃离夜君临的身边,转身也要走。

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夜君临眉头深深蹙了一下,卸磨杀驴也太明显了吧?还有……

“嘶!”大腿根那里,麻劲儿过了,就剩下火辣辣的疼了,估计被她掐秃噜皮了。

这死丫头是抬大炮出身的吗?手劲儿那么大?

………………

柳凝梅一个人朝督军府大门外走,路过后院的时候,与迎面而来的夜东霆巧遇。

说是巧遇,不如说是某人守株待兔。

“柳凝雪?”

夜东霆叫住她,眼中有几分意外和并不纯粹的惊喜。

今天的夜东霆穿的是一身黑色休闲中山装,金色袖扣闪着光辉,提升了他整个人的气质。

而他本身的那份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即使跟夜君临站在一起,也不会被掩盖。

他跟夜君临都很俊帅,只是各有各的风格。

柳凝梅礼貌地回应,“见过大少帅。”

夜东霆看着她的目光,复杂如有千言万语,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柳凝梅便说,“大少帅再见,我要回家了。”

“等等!”

夜东霆一把拉住柳凝梅的手。

第32章男人斗争

柳凝梅立刻甩开,她语气轻却严肃,“请大少帅自重,怎么说我都是二少帅当众宣布的未婚妻,被别人看见你拉我的手,着实不合适。”

没有再拉她,夜东霆神情诚恳地说,“那天,我可能让你失望了,但我也有我的为难。”

柳凝梅双眸垂下,纤长睫毛掩盖真实情绪,那天夜东霆的行为,确实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本来他们没什么关系,在她受到大家围攻的时候,他没有义务非得帮她。

可在她解除危机后,他又一副没事人似的拉着她,想去宣布她是他选中的未婚妻,这就令她非常反感了。

她觉得他这个人太虚假。

她更加不会相信他喜欢她。

“大少帅言重了,我们本就是不相关的人,何谈对你失望呢?”

“就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夜东霆温润如玉的脸庞,呈现出无比的真诚,又用他那灼灼的目光,直直盯着柳凝梅的眼睛。

若不是见识过夜君临的绝色,若不是认识到夜东霆的虚伪,柳凝梅可能会被夜东霆的这份如玉俊美,以及真切执着而迷惑。

“大少帅真的无需跟我解释什么,毕竟我又不是你的未婚妻,而是二少帅的……”

“我从没相信过你们是真的。”

夜东霆冷不丁一句话,令柳凝梅瞬间紧了呼吸。

难道他知道了她跟夜君临之间的交易?

“我调查过,你跟他在那晚之前根本就没见过面。”

心,揪紧在了一起,柳凝梅目光谨慎地盯着他。

“我们坐下来说好吗?”

夜东霆再次用温和的声音循序善诱。

柳凝梅心里暗慌,自然是想知道他要跟她说什么的,但她不能流露声色,假若他试探她呢?她不能先露了马脚。

刚才她会跟夜夫人说这件事,是觉得夜夫人得知她能帮上二少帅,一定会替他们保守秘密,可没想到夜夫人压根不信。

现在看来,不信反而更好。

他日若有人在夜夫人面前嚼舌根,说她跟夜君临是假的,想来夜夫人就更加不会相信了。

可夜东霆不一样,他对那些军事图一定也很感兴趣,他若得知这本是他的机会被夜君临抢了去,恐怕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必然会影响她报仇的计划。

现在她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

多一个像夜东霆这样的人知道她的事,定然就多增加了她身份被暴露的危险。

夜东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坐在了后花园的石雕圆桌前。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柳凝梅面色平静,可提防的眼神却无从掩饰。

微微一笑,夜东霆温和得像个友爱的大哥哥。

“你何以视我为敌人,对你,我没有恶意,只有善意。”

柳凝梅不吭声,现在她还分辨不出他是敌是友。

“君临他不会真心喜欢你,他只是喜欢跟我争,从小到大他什么都跟我争,我也知道你是因为那天对我失望了,才会配合他演戏,演了二少帅未婚妻这个角色,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那天的目标,是大少帅未婚妻?对吗?”

竟然猜对了……一半。

也许是天意吧,天意让她先遇到了夜君临。

同时柳凝梅也松了口气,这样看来,他只是凭直觉推测,并不知道她和夜君临做交易的事。

抬起漂亮的杏眸,她这才坦然正视他,洗耳恭听。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既然日后免不了要跟夜家人打交道,那么多了解一点夜家的事也没坏处。

夜东霆看着夜灯下柳凝梅那双闪着璀璨光芒的星眸,配上这一身跟那天华丽着装完全不同的清纯女学生装,一瞬间被她的鲜亮模样惊艳了一下。

她真的是一个艳绝四方的女孩,那天晚上他就发现了,可却没有今晚看得这样真切。

“在我三岁的时候,督军娶了一个小妾,就是君临的母亲,从此,督军把对我和母亲的爱,都给了君临母子。”

说到这里时,夜东霆的眼圈有些发红。

柳凝梅就在想,到底是真红?还是假红?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母亲突生了一场暴病,去世了”。

夜东霆眼圈湿了,柳凝梅内心复杂,既有点同情,又有点不敢信任。

“督军内心有所愧疚,觉得是他疏忽了我们母子,才使我小小年纪失去了母亲,他后来对我格外照顾,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我,而这……”。

夜东霆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有所顾虑,而后下定了决心般再次开口。

“而这遭来了君临和他母亲的嫉妒,所以,从小到大,只要我有什么,君临就一定会要什么,如果有什么是独一无二再也买不到的,他就会从我这里抢走,每每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都不忍心让督军为难,我的东西便都成了君临的,可是这一次……”

突然抬头看向柳凝梅,他目光中带着无比的执念,“关于你,我不想让了。”

“我?”柳凝梅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提到自己。

“我知道你还无法接受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件事,可这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不会因为你的不相信而不存在,就算你现在顶着夜君临未婚妻的名头,我也不会介意,我会用我十足的诚意来追求你,我相信就算是石头我也能焐热,直到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为止!”

柳眉轻蹙,她看着他的眼睛,还真的好像看到了一些真挚和深情。

可她依然无法相信他对她是真心喜欢,毕竟,他们不也才见过一面吗?

她一项知道自己漂亮,可也没到通杀一切男人的天仙地步啊。

夜东霆是什么人?

他可是玉城鼎鼎有名,无数千金名媛趋之若鹜的大少帅,什么漂亮女人他会没见过?

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呵呵呵”,故作憨羞地笑了笑,柳凝梅说,“凝雪何德何能令大少帅如此厚爱,我真是三生有幸,只是,我目前还顶着二少帅未婚妻的身份,实在不适合跟大少帅谈及这些,所以,凝雪就不耽误大少帅时间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柳凝梅站起身就想先走了,却听身后夜东霆说,“我等你跟君临分手的消息。”

他是断定了柳凝梅跟夜君临不会长久。

“你怕是这辈子也等不到那天了!”

第33章用他顺手

花园小路中突然走出一个挺拔俊逸的身影,面容绝色却冷得发寒,不是夜君临还有谁。

锐利眸光直射夜东霆,如同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夜君临霸道地一把将柳凝梅搂进自己怀里。

现在好像都有些习惯了,一扭头,他特别自然就亲到了她的脸颊上,根本不给她准备或拒绝的机会,关键是,她还不能表现出任何抗拒,只能脸上尴笑,暗自咬牙!

看着他们亲昵,夜东霆唇角勾着笑,看似无害,实则阴森出声,“你和她的关系,每一次都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证明给别人看吗?”

尖锐话语一针见血刺中七寸,真情侣何须此番向外人证明。

夜君临的脸色,如同在这冰天雪地中再覆上了一层寒霜。

夜东霆依然用温和无害地语气说,“你母亲当年抢走我父亲,你现在又抢我看中的女人,你们母子就那么享受抢别人的东西吗?”

柳凝梅明显感觉到,原本揽着她手臂的夜君临的手,倏然情不自禁捏紧,捏得她生疼。

她暗自抽气,却没有出声,因为她突觉夜君临需要这样的发泄,否则,看他那阴鸷如魔鬼般的眼神,恐怕下一秒就要去劈了夜东霆。

她一方面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不敢轻易惹他。

另一方面,她觉得,她需要他帮忙时,尽管他耍了些诡计,却还是都帮了,此刻,他需要发泄,那她就承受一下好了,就当是互惠互利,各有所得,也各有付出。

在夜君临的心口成功插刀后,夜东霆一副云淡清风的样子走开了。

夜君临在他身后终说出了一句,“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是你的,以后也不会是你的。”

没错,就算这个女人不是他夜君临的,他也不会让她成为夜东霆的女人。

第一,柳凝梅是活动军事图,如果她跟了夜东霆,对他的威胁太大了。

第二,就为夜东霆刚才说得那番话,赌气也好,愤怒也好,总之,他已经决定了。

他转头看向怀里面若桃花、容颜绝美的女人,她可以嫁给除夜东霆以外的任何男人,但如果有一天,她爱上了夜东霆,他会……

一枪崩了她。

夜君临内心的狠厉,柳凝梅自然是想不到的。

见夜东霆已经走远,她试探性地把自己的手臂慢慢从夜君临的魔掌中抽出来。

她一边撸起袖子查看,一边疼得直抽气。

“嘶!你是不是借机报我刚才掐你大腿的仇恨啊!啊!都紫了,该死的!”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因为太疼,心怀委屈,语气中故意带着埋怨又情不自禁流露着几分娇嗔。

她心再坚硬、刚强,可本质也还是个小女人,当她的心卸下防备的盔甲,就会情不自禁流露出小女人本性。

当夜君临看到她手臂上被自己捏得一大块青紫时,他的心猛然震动了一下。

“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开。”

声音依然很冷,可他心里却有些血液上涌,她完全可以躲开的。

龇牙咧嘴揉着青紫的地方,柳凝梅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啊,觉得你需要,所以我就没有推开,就当是报答你之前帮过我吧。”

他内心的血液又翻滚了一下,盯着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多了几分炙热。

见他的眼神不对,柳凝梅立刻警觉地朝后退了几步,“你别误会啊,我真的就是单纯的觉得,我们互惠互利,这次我付出了,下次我再……使用你时,可能会好说话一点吧。”

夜君临不吭声,依然目光灼热看着她,看着她慌忙解释的样子,他觉得很有趣,顺带连刚才被夜东霆气坏的心情,仿佛都没那么坏了。

“那个,我得回去了,已经很晚了。”柳凝梅抬步就想走。

夜君临跟上,“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吗?”

眉头一挑,本想拒绝,可柳凝梅突然想起陈副官从沈家接走她时说得那番话,定然会在沈昌贵和杨金华心里留下不好的想法。

如果夜君临能亲自送她回去,再在沈家人面前晃那么一圈,简单秀个恩爱,想必,沈昌贵和杨金华又会老实一阵子。

“好,这样显得你重视我。”柳凝梅笑着说。

“哈!”

夜君临竟然笑了。

至从认识他到现在,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除了阴笑以外的笑容,虽然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笑,却足以给他原本就绝色的俊脸增添耀眼的光芒。

柳凝梅不得不再次承认,这个男人是长得真好看,就是那种看了能让人赏心悦目,心情变热的模样。

如果不是心中负担太多,光是看着他,也会觉得是一件挺快乐的事。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些千金名媛都没命的趋之若鹜了。

“还不走,发什么呆!”

察觉到她入迷的眼神,夜君临故意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说完转身潇洒地走开。

身后一脸尴尬的柳凝梅懊恼不已,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该死,他一定看出来了。

骄傲什么?哼!不过,他确实有傲娇的资本!

看似高冷,大步朝前走的夜君临,嘴角情不自禁勾了勾。

是自己的脸迷住了这丫头吗?想来也是,自己长得那么帅,哪个女孩能抵抗得了他的魅力啊!一点也不奇怪!

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

今天夜君临没有叫副官,而是自己亲自开车送的柳凝梅。

他本身有两个好用的副官都被派去河北战场驻守了,最近身边跟的都是临时副官,他有时候就不叫了。

因为刚才的尴尬,柳凝梅假装坐在车里欣赏夜景。

玉城的冬夜必然是刺骨寒冷的,可夜君临的车里,两个人却莫名觉得温暖。

她不说话,夜君临也不善言辞,所以两人一路无交流。

到了沈家门口,柳凝梅在下车前,略有不放心的叮嘱道,“待会你亲昵地搂着我进屋,进去之后,你到我房里坐上半个时辰,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斜睨着她,夜君临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地笑,“你现在用我用得挺顺手啊!”

柳凝梅翻了个白眼,“那当然了,不用白不用,不过,你让我用得痛快,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34章发现异样

突然的,两人神情都怔了一下,仿佛有热气在车厢内流串出来。

柳凝梅这话本没说错什么,可细细琢磨下来,总给人一种隐含着无尽暧昧的意思。

虽然两人都是没吃过猪肉的小青年,可人的大脑皮层在受到刺激下,会情不自禁幻化出旖旎画面。

柳凝梅死劲儿摇了摇脑袋,想甩去不该有的粉色心思,满头青丝被她摇乱,耳垂上的吊坠被她晃得摇曳生姿,甚是好看。

为掩尴尬,她还手执锦帕掩住额头,刻意说了一句,“哎呀,头好痛。”说完快速打开车门逃跑了。

身后的夜君临觉得,她这种掩耳盗铃的掩盖方式,令他们之间更尴了。

他追上她的脚步,伸手将她搂紧在怀里。

柳凝梅脸一热,贴着他的耳朵说,“其实你每次搂我的时候,不用那么紧,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不用贴得那么近,只要别人看看样子就行了。”

他目不斜视朝前走,没看她,“那怎么行,别忘了我们时常面对的可都是男女之事上的老江湖,如果我们演得不够真切,露了馅,那前面下得功夫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眨眨闪光的星眸,柳凝梅觉得夜君临说得甚是有理,所以,她也不再别扭,随他搂的怎么紧。

其实只要心是单纯为了合作目的,便也就没有那份尴尬了,就像真正的演员。

见她不再抗拒,夜君临暗自加大了搂紧她纤腰的力度。

她的身体好软、好香!

他当了二十多年人人捧在手心里的少帅,且不说身边千金名媛数不胜数,就算敌对势力派到他身边的女特务,那也是燕瘦环肥,各个才貌惊人……

可是,却没有一个女子在他心上撬动过一丁点缝隙,他甚至都没让她们近过他的身……

而她,却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几分“温香软玉”的意思。

当然,“温香软玉”更深层的感受,他还没有体会过。

两人就那样身体紧贴着敲开了沈家大门。

沈昌贵和杨金华都没睡,都在等着看柳凝梅有什么下场。

他们以为柳凝梅会被夜夫人教训后赶出夜家,怎么都没想到,等来的是夜君临和柳凝梅执子之手的亲密回家。

沈昌贵一见夜君临来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一身渎衣渎裤就跑了出来,先来个笑脸相迎。

“嘿嘿嘿,二少帅,您又来了?”他脚上的黑布鞋还没提上,半趿拉着。

“怎么?不欢迎我吗?”

夜君临冷眼睨了一下沈昌贵,沈昌贵立刻浑身一抖,更加谄媚。

“哎呀,二少帅说得哪里话,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沈家三生有幸。”

他一边说,已经开始一边擦额头的汗了。实在是二少帅这一身戎马军装,以及他腰间挎着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最新款勃朗宁手枪太吓人了。

沈昌贵总觉得自己的小命是拴在二少帅的裤腰带上的,二少帅要是不高兴,随便抬抬手,他的狗命可能就没了。

冷冷地勾了勾唇,夜君临一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姿态,看似无意般开口,“最近你们有没有好好照顾我的雪儿啊?有没有让她受到什么委屈啊?”

沈昌贵用自己的渎衣袖子给夜君临擦了擦红木官帽椅上的灰尘,用卑躬屈膝地姿态请夜君临坐上去。

与此同时,他还要积极谄媚地回夜君临的话,“哪里敢诶,我的二少帅,凝雪现在可是我们沈家的宝贝,是我们沈家的荣耀,毕竟是她才能令我高攀上督军府这门亲家啊!只是……听说您的母亲,夜夫人她对凝雪不是很满意,不知道这事……”

很明显,沈昌贵这话里话外地试探,就是想要知道夜夫人对柳凝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更想知道,夜君临还能做柳凝梅多久的靠山。

智慧如夜君临,怎会不知他那点心机,所以还没等他说完,夜君临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母亲最疼我,不管她喜不喜欢雪儿,只要是我宝贝的,她早晚都会当宝贝,更何况,我跟雪儿用不了多久就会成婚,到时候雪儿一怀孕,我娘忙着抱孙子都来不及,哪还会不喜欢雪儿。”

这话说得巧妙,夜君临不能直接撒谎说他母亲对柳凝梅满意,因为日后沈昌贵万一碰上夜夫人,很容易露馅。

而他现在这样说,就算夜夫人日后有了什么对柳凝梅不满的行为,在沈昌贵的眼中,想必也不会影响到柳凝梅的地位。

男人能计划着娶一个女人,那一定是真心喜欢的,沈昌贵如是按着夜君临给出的思路想。

他看着夜君临搂着柳凝梅走上罗马柱旋转楼梯后,一脸惨白的回了自己和杨金华的卧房。

“咳!看来在凝雪面前,我们还得忍气吞声哄她好一阵子呢。”

趴在紫檀月洞床上养伤的杨金华没有吭声,只是她眼珠提溜转着,在算计自己的心思。

…………

夜君临和柳凝梅一进房间,柳凝梅便迈开一大步,与之拉开距离,夜君临也没有再缠她。

主动缠女人,一向不是他二少帅的风格,即便是柳凝梅,每一次也都是她有需求时,他才发挥演技地缠上来,当然,偶有小失控。

两人之前说好的,夜君临要在柳凝梅的屋里待上半个时辰,而此刻,柳凝梅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找了把椅子干坐着。

孤男寡女同处闺房,彼此沉默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有些异样般的尴尬。

“咳咳!”夜君临干咳两声,百无聊赖便在屋里瞎转悠。

他看到屋里除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杂木红漆铜锁矮堂箱之外,还有一个因年代久远漆都花掉了的檀木雕花梳妆台。

无意间一瞟,他看到梳妆台前的镜面儿前摆放着一套四瓶的化妆品。

他本对化妆品不感兴趣的,但那上面的全英文字,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拿起一个小瓶子看了看,略有疑惑地问,“你这东西是从英国来的?你有朋友在英国?”

柳凝梅神情一僵,思索半分钟后,认真地开口说,“以前我妹妹和他的英国籍养父在英国,我去那边住过几个月,带回来的,如今……我妹妹去世了。”

第35章是故人啊

她回答的坦然而伤感,开始夜君临还因为她犹豫的那半分钟有一丝怀疑,可听她说到妹妹去世了,他便没有怀疑了,想来,她是不太想提起妹妹的事吧。

沈家和柳凝雪以前的事,他最近也调查过一些,如今她还留在沈家不走,他也当成,她是想要报复沈家以前对她不好,所以,便也没有再进一步多想。

他看着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突然对一个极小的香水瓶子产生了兴趣。

他打开小瓶子闻了闻,然后又放到了台子上,而后,他径直走到柳凝梅身边,倏然一低头,俊脸靠近她的脖颈,深深地嗅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登徒子举动把柳凝梅吓了一跳,她猛然起身的时候,额头跟他的撞上。

“啊!”

她痛得叫了一声,身子也随即朝后倒去,原想会摔在地上,一只有力的手臂兜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他再稍微一勾,她就直接贴在了他的胸前。

她额头痛,气闷又委屈,“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啊?”

他根本不理她的反映,又一次薄唇紧贴她的脖颈,全神贯注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我特别想闻一闻你身上没擦香水时的味道。”

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勃颈上,薄唇似有似无地刮蹭着她脖颈上的肌肤,一路带起一层层酥麻之感。

这情景,让柳凝梅心底“咯噔”一下,似曾相识?

她立刻推开他,用愤怒掩饰自己的心慌,骂道,“流氓,滚开,你可以走了。”

见她真的生气了,夜君临微微勾了勾唇,心情不错地理了理力挺的毛呢军装衣领。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味道,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这种味道又不那么明显,似乎是被你喷的香水掩盖住了七八分,所以,很想知道你没擦香水的时候,身上是个什么味儿。”

“神经病,你走吧!我们今天的交易到此结束,我没功夫陪你玩这种无聊游戏。”

柳凝梅厉声下了逐客令,夜君临再赖在这也没意思,所以,他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说,“那我走了,下次有需求再……求我。”

求你个鬼。

柳凝梅被他气得肚子疼,可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她浑身打了个冷战。

不会那么巧吧?

同样是中国军官。

同样的高大健硕。

同样鼻子比狗还灵敏。

同样喜欢……闻?

天哪!

………………

北方的夜,是深寒的,偶尔还能听到窗外北风呼啸的“呜呜”声,幸福的人们躺在被窝和暖炕里,心里也是暖的。

自从柳凝梅住进这沈家,就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时常会感觉到寒凉彻骨。

可今晚,却例外了,因为她一直深入在梦境中沉沉地睡着。

这个梦,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几乎还原了她曾经历过那件事的每一个细节和感受。

那天,是她在英国军事学院毕业的日子,也刚好是她十九岁生日。

三年如一日的魔鬼式军事训练,磨练她心如钢铁,却磨不去她身在异国他乡的孤独。

她一心盼着毕业回国后,就可以跟姐姐团聚,然而,却在毕业前夕,她接收到身在中国的洋人养父带来的噩耗,她姐姐柳凝雪,离奇死在了沈家大宅内。

第二天她就可以回中国了,可三年来的唯一希冀,已经被硬生生切断,她心里的那块属于亲情的方圆,如被抽丝剥茧,只剩下一个无尽的黑洞。

人死不能复生,她心里的黑洞唯有用仇恨填满。

没错,她要报仇!

“温妮!”

她正在训练场上练枪法,她的英国教官走到她的身边,他纯厚的英语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

“皮特老师!”她亦用英语回应他。

“中国军事学院来了一位年轻男军官,这个人很是狂妄,他向我们导师挑衅,说要跟我们切磋射击技能,导师戴维先生想挫挫他的锐气,便提议要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女学生去迎战,我就推荐了你。”

皮特看着柳凝梅,目光有些恍惚。

他眼见着这个中国女孩从刚来学院时的胆怯、茫然,到如今的自信、优秀,甚至连五官都比以前更精致、完美了。

她长着一副柳眉、杏眼、琼鼻、樱唇,本就绝色倾城的五官,如今一身英国军装在身,更显窈窕玉立、英姿煞爽。

可,她就要回中国了。

“你若不愿意,可以拒绝。”他突然后悔自己的提议了,不想让她抛头露面了。

“不,没什么好拒绝的。”柳凝梅坦然出声。

学院免费让她读了三年书,为学院做一点小事,是应该的,只是……

“我毕竟是中国人,若被他们看见可能不太好,所以,我要带一张面具。”

柳凝梅的提议获得了中国方的同意,只是中国方那位出战的军官,自己也要带上面具,他说这样才算公平。

柳凝梅站在欧式白色烤漆穿衣镜前,戴上一张狐狸面具,突然感觉极好,仿佛这样,秘密就不会泄漏了。

但装饰的面具毕竟不能戴一辈子,而收放自如的人脸,才是最好的面具。

军事学院三年,她除了主修军医,兼修军事之外,还兼修了一门叫做“演技”的课程,那是为专门培养间谍设置的课程。

间谍是干什么的?

就是用演技去玩命的。

她努力一下,是有拿奥斯卡的资本的。

她戴着面具赶赴比赛现场时,那位中国男军官已经准备好了。

他带了一张雄狮面具。

柳凝梅眼中,这男人高大、强健,一身英气的中国军装,配上雄狮面具,让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大军统的王者风范。

但柳凝梅不惧他。

她稳步拿枪、装子弹,旁边的枪却毫无预警般响了。

那男人似乎连瞄准的过程都没有,就那样随心所欲打了六发子弹出去,然后,每一发都百发百中红心。

他赢得了满堂喝彩。

柳凝梅依然不慌不忙,这在男人眼中,成了一种不在乎的淡定。

因此她成功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男人如鬼魅般飞快穿到她的身后,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不等她反映,他在她耳边用着蹩脚的中国式英语说,“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已经没命了。”

第36章要搞事情

他靠她太近,柳凝梅的身子僵了一下,她仿佛都能感觉到男人身体上的温度。

男人突然神情变得诧异,而后低头贴着她的脖颈处深嗅了一口气,随即作出判断,“你是中国女人?”

“砰砰砰砰……”

在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柳凝梅若无其事地开了枪,然后看似自然地躲开他的身体。

又是满堂彩。

男人拿过柳凝梅打过的靶子,竟然跟他一个水准。

男人突然看向柳凝梅的目光带了几分异样光彩,这个女人,不一般哦!

柳凝梅对他没兴趣,她要准备去买飞机票了,她已经急不可待要回中国了。

她没看男人一眼,便急着去换衣间换衣服。

然,怎么都没想到,这男人实在大胆,英国皇家军事学院里,他竟然尾随她去了换衣间。

“你想干什么?”

发现男人,柳凝梅便用英语逼他出来。

她依然带着狐狸面具,他依然带着雄狮面具。

他闲庭阔步朝她走来,柳凝梅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能更大胆,竟然就那样一把将她桎梏在了怀中,并靠近她的耳廓,又深深地吸了口气,随之用中文说,“知道吗?小狐狸,即使你用纯正的英语跟我说话,我依然可以断定你就是中国女人,或者说,是中国少女。”

柳凝梅的好奇心被他挑了起来,但依然用着纯正英语问,“为什么?”

男人微微一笑,依然用中文,“因为真正的洋鬼子身上总有一股喷多少香水也盖不住的怪味,你没有喷香水……”

他说着又更加靠近柳凝梅,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柳凝梅的脖颈,白皙的肌肤激起片片细小的颗粒,“而且你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少女特有的……清香!准确的说,是中国少女。”

内心里不得不佩服这男人,可柳凝梅的嘴角却勾起嘲讽的弧度,依然用着英语,“你这是闻过多少女人练就出的本事?”

不知道是不是柳凝梅身上的味道,真的很能诱惑男人,男人的声音比刚才沙哑了几分,越发靠近她的耳边,用着中文说,“如果我说,只闻过你这一个,你信吗?”

“呵!那我不如相信你下一秒会……蛋碎。”

依然是英文,所以男人一时没反映出她话里的意思。

就在他疑惑的瞬间,“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在他裤裆处炸响了。

“我靠!”男人咒骂一声,朝后躲去。

他是真没想到这女人真敢朝他命根子开枪,不过幸亏她技术过人,手下又留了情,没有擦伤他一丁点,否则他后半生的性福,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男人愣神之间,柳凝梅已经消失不见了。

男人微微勾唇,难得的妙人!

等着,一定会找到你,报了这一枪戏弄之仇!

…………

第二天一醒来,柳凝梅觉得头很痛,想到这个梦,她也想起,是从那时开始,她一外出就喷香水了。

一方面她讨厌被人窥探到自己身上味道的感觉,尤其是陌生男人。

另一方面,她下意识里是想躲开那个危险的男人的。

可是,咳!似乎老天就偏要跟她作对似的!

以后,她更得多加小心才行。

“今天要做油焖大虾,因为凝雪喜欢吃,还要做红烧狮子头,凝雪也喜欢吃,还有素炒三丝,凝雪的最爱。”

很显然,沈昌贵是早就瞥见旋转楼梯口处的柳凝梅下楼来了,才会如此高调、大声地说讨好的话。

待柳凝梅缓步走到跟前,沈昌贵心情不错似的笑脸相迎。

“凝雪啊,哈哈哈,昨天睡得好吗?要是觉得哪有不舒服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啊,你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说话间,沈昌贵已经用手势将柳凝梅请到了餐厅的八仙桌前,而柳凝梅之前坐得位置,换了一把更高级的檀香紫檀宽坐雕龙椅,上面还铺了羊毛软垫子,坐上去又舒服,又暖和,又彰显高贵的身份和地位。

在沈家,这种椅子,之前只有沈昌贵和杨金华能坐,现在沈昌贵是把杨金华那把给了柳凝梅。

柳凝梅立刻拿出金丝绣帕沾了沾眼圈发红的眼角,满目感激地看着沈昌贵,语气柔和而深切地说。

“谢谢义父,您这样对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父爱了,心里真的很温暖。”

她这样的反应,沈昌贵就越发觉得是自己演技好,于是再接再厉。

“凝雪,你这说得哪里话,我以前确实对你有所忽略,但我已经悔悟了,以后,我一定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

“谢谢义父!”

柳凝梅实在说不出把他当成亲生父亲这样恶心的谎话。

沈昌贵跟柳凝梅虚伪寒暄一阵之后,回房去叫杨金华出来吃饭。

柳凝梅目光晦涩地看向了餐桌一处,那是沈妍希平日里坐的位置。

她刚刚从佣人口中听到一个消息,今天是沈妍希出院的日子,一会儿管家就会将沈妍希接回来。

女儿出院,沈昌贵和杨金华肯定是开心的。

他们一家人都开心了,她柳凝梅就会不开心了呢!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住在沈家的日子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总要搞点事情,才有盼头继续待下去不是!

冷冷勾了下唇角,柳凝梅弃了她的雕龙香檀羊毛椅,朝着沈妍希的位置走去。

沈妍希的椅子没有沈昌贵的好,但也是有特制软垫的,那是她沈家千金的身份象征。

她刚坐好,房门就开了,沈妍希跟管家回来了。

这几日沈妍希在医院治疗、上药,没少受疼痛之苦,本就憋屈了一肚子怒火,等着找柳凝梅发泄,此刻又看见柳凝梅霸占了自己的位置,顿时觉得自己的主权受到了挑衅。

她二话没说,带着滔天怒火冲到柳凝梅身边,狠狠地就朝她甩耳光。

柳凝梅本是侧对她的,眼风扫到她手掌过来时,她没有立刻躲开,待她的手掌离自己的脸大约只有两厘米的时候,她快速一闪,沈妍希因为太用力扫了个空,整个身子朝桌面冲了过去。

眼见她挣扎了两下,有可能要站稳,柳凝梅大叫一声,“啊!救命”,而后暗自走向她。

第37章女儿如何

在喊声扬起的同时,柳凝梅面上胡乱推搡,看起来是防卫、自救,但暗地里却是用一根小手指猛然戳了沈妍希后背一下。

“噗通、哐当!”。

沈妍希整个身子结结实实压在了木质方桌上。

一整个八仙桌的美味佳肴,有被她压翻的,有掉在地上的。

盘子、碗、油汤、菜叶,洒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就算剩下几道菜,也都被她的麻布小兰花衣襟沾染了,不能再吃了。

“啊,义父,救命,救命啊!”

柳凝梅一边捂着头跑,一边柔弱地大喊大叫。

沈昌贵和杨金华闻声,立刻走出来,看到的就是沈妍希原本干干净净的兰花短衫和麻布长裙上,一身的残羹剩菜,此刻还不堪入目地追打着柳凝梅。

沈妍希腿受伤,不能再穿高跟皮鞋,脚上的银红绣鞋因太大力追赶柳凝梅而跑掉了一只她都不知道。

她真是太激动了。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站住,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柳凝梅拎着长裙跑到沈昌贵的身后,苦苦地求救,“义父救命,妍希妹妹太可怕了,她真的要打死我,救命啊,不行,我得离开沈家,我在这生活有生命危险。”

她说着抬脚就要跑,沈昌贵一把拉住她的金丝袖口,“唉,凝雪,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待沈妍希追过来时,她怎么都没想到,沈昌贵那用足了力道的巴掌,“啪!”的一声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沈妍希顿时被打蒙了。

她捂着脸,半天才缓过神,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后,委屈的瞬间泪如雨下。

“爹爹啊,爹爹,你为什么打我?你疯了吗?我是你亲生女儿,我被这个贱人欺负得已经很惨了,你为什么还打……

“啪!”的又一声,没等沈妍希说完,沈昌贵再次凶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沈昌贵真可谓气急败坏了,他这绞尽脑汁使尽浑身解数地哄着柳凝梅,这刚刚才有点起色,就被沈妍希破坏了,简直忍无可忍。

他戴着翠绿玉扳指的手,指着沈妍希怒吼,“养不教,父之过,你今天的不懂事,都怪你娘没有教好你,凝雪是你义姐,堪比亲姐姐,你怎么能一口一个贱人呢?马上给我回屋去面壁思过。”

从小到大沈妍希都没挨过这么重的打,此刻挨了沈昌贵两个狠厉的耳光,着实也是被吓到了。

她捂着脸,不甘又惊恐地看看沈昌贵,最后瞪了柳凝梅一眼,转身跑回了杨金华的房间。

杨金华气得脸色发青,指甲陷入掌心,但最终还是忍住没说什么,追自己的女儿去了。

沈昌贵转身看向柳凝梅的时候,又是一脸谄媚。

“呵呵,凝雪,你千万别怪你妍希妹妹,她都是被我们惯坏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教她的,你别一有点事,就想着离家出走,一家人哪有不磕碰的,我会好好跟妍希谈谈的,以后,她一定会成为你姐亲妹爱的姊妹。”

柳凝梅双眸微抬,一脸无波无澜,就默默看着沈昌贵演戏。

等他说完了,她便善解人意般从眼睛中挤出几滴感动的泪滴,再用金丝手帕装模作样地擦了擦。

“义父说得很对呢,谢谢义父这么体谅我,我相信妍希妹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您跟她说开了,我们就能如亲姐妹一般相处。”

“那是当然,哈哈哈,还是凝雪最明事理”。

沈昌贵转身又吩咐厨房,“再重新做一桌我之前安排的饭菜。”

安抚好了柳凝梅,沈昌贵又回去了他和杨金华的房间。

杨金华正给哭得不能自己的沈妍希往脸上上金疮药,沈昌贵一进来,母女俩装看不见他。

“呀嘿,你们母女这是给我脸色看呢?妍希你差点害了我们沈家知道吗?”

抱怨的指责着沈妍希,但沈昌贵的怒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心疼,只是大事面前,女儿也得适当牺牲。

沈妍希留着纤长指甲的手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不服气地争辩。

“我做什么了?爹爹,你是不是真的不疼妍希了,我住院这几天伤口都疼死了,在医院又特别想念爹娘,想着回来就能跟你们团聚了,结果,你就这么狠的打我,呜……爹爹,妍希真的很疼。”

以前只要沈妍希这样一撒娇,沈昌贵一准会心疼这个女儿,然后任她提什么要求,可如今,沈昌贵变了。

他叹了口气,坐到沈妍希和杨金华身边,“你们两个啊,一定要懂点事,一定要配合我,将柳凝雪手上的钱哄到手。”

否则,沈家可能就要完蛋了,这话,沈昌贵不会告诉她们,他也会担心他的妻子和女儿背叛他,抛弃落败的他。

沈妍希抽噎着,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红色锦缎手工刺绣斜襟小袄,下身是配套的刺绣棉裙,这样传统宽大的服装有利于她现在脱换,腿上有伤不适合穿紧身显身材的衣裳。

她大哭道,“爹爹的意思是,我们以后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活了吗?我不要!呜……”

“闭嘴!”沈昌贵愤怒地吼了她一声。

沈妍希吓得一哆嗦,脸上的妆容花的惨不忍睹。

沈昌贵又压低声音说,“这只是暂时的,你们越会做人,越能早日拿到钱,还有,现在她正是得二少帅欢心的时候,二少帅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就是阎王爷转世,要谁三更死,谁绝对活不过四更去,他一个不高兴都能把我们全家给崩了,所以,这段时间,你们都得给我小心着点伺候那丫头。”

杨金华始终不吭声,沈妍希刚刚也从杨金华口中得知了柳凝梅被二少帅看上的事,只恨柳凝梅怎么那么好运,而自己却……

沈昌贵见母女俩不吭声,转而又开启了安抚模式。

“其实啊,凝雪这丫头没什么心机,她这么多年缺少父爱和亲情的温暖,只要我们全家齐心协力给她亲情和温暖,她很容易就会被感动了,说不定很快就能把钱拿出来。”

第38章讨好鸡汤

见杨金华母女依然不吭声,沈昌贵接着说,“早上她见我把香叶紫檀雕龙椅给她坐,又看见我专门吩咐厨房按她的口味做菜,你们是没看见,当时把她感动得都热泪盈眶了,所以啊,想哄好她,并不是难事,只要你们别添乱,否则,我在她面前花的心思,不就都白费了吗?。”

话说到这里,该是他们母女回应的时候了,可杨金华母女依然不吭声,沈昌贵这时就有些不悦了,感觉自己的权威没受到重视。

“金华,你好好教教妍希,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话落沈昌贵便一脸不悦地拂袖而去。

身后沈妍希一脸懵懂地看向杨金华,“娘?我们真的要按爹爹说得那样哄着柳凝雪吗?”

杨金华阴冷的目光眯了眯,转眸看向沈妍希,用着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段时间,不要惹你爹爹生气,免得他又打你……柳凝梅现在有二少帅做靠山,确实也是惹不得的,二少帅是真敢一枪崩死人的主。”

咬牙憋屈地低下头,沈妍希攥起拳头砸床。

“但你也不用太难过,我自有打算”。

杨金华再次目光阴鸷地开口,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阴毒,“让我们母女受委屈的人,我会让她不、得、好、死。”

上一次没弄死她,这一次,她绝对会更加严谨,确保她断气,再让她尸骨无存,看她还怎么回来。

………………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杨金华带着修整过后的沈妍希出来了。

此刻除了沈昌贵和柳凝梅,沈明辉、宋含钰以及沈明扬都来吃饭了。

豪气的紫檀八仙桌前,每个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杨金华的香叶紫檀雕龙大宽椅加厚实、温暖的羊毛垫子坐到了柳凝梅的屁股底下,她非常憋屈,沈妍希也不高兴,可是她们却只能忍。

“对不起,凝雪姐姐,是我不懂事,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以后,我不会再惹你不高兴了。”

沈妍希的乖巧、懂事转变太快,一时间还真是让全场的人都有些不适应。

但柳凝梅却没表现出多惊讶,精致眉眼笑得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

她抬手端起漂亮异常的景泰蓝茶壶,为沈妍希倒了一杯茶,这算是接受道歉的态度。

“妍希妹妹言重了,自家姐妹,吵几句算什么呢,快来喝杯茶,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这话说得大方得体,宽容、仁爱。

沈昌贵非常开心,“哎呀,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啊,两个女儿都这么懂事,我非常开心,哈哈,来,凝雪,来尝尝这道浇汁鲤鱼,味道很不错。”

沈昌贵伸手指着那盘色香味俱佳的浇汁鲤鱼,热情招呼柳凝梅。

柳凝梅也很赏脸,笑着回应道,“谢谢义父。”

“客气什么,多吃……”

沈昌贵正得意于自己营造出的这种温馨气氛呢,突然沈明扬的一句话,如揭开了黄鼠狼的面纱。

“老东西,你突然对她这么好,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别有用心,不如干脆说出来,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吧?”

痞痞地双手环胸睨着沈昌贵,沈明扬真是打脸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沈昌贵留。

柳凝梅微微勾唇,金丝绣帕掩住她好心情的模样,真是爱死这小子忤逆叛道的样子了。

整张桌子的人尴尬的尴尬,心虚的心虚,都噤声了。

沈昌贵被咽得脸色铁青。

过了一会儿,他生怕柳凝梅有所防备,立刻解释。

“凝雪,你千万别被这小子的胡说八道影响了,我对你绝对没有企图,我之前也跟你说了,以前是我不好,现在我们全家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妍希都给你道歉了,你应该能看出我们全家拿你当亲人的诚意了吧?”

内心一阵阵冷笑,柳凝梅面上却给他一个欣然接受这番说辞的笑容。

“义父不必多解释,我知道义父一片苦心。”

沈昌贵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还是凝雪最懂事,大家吃饭,快吃饭!”

再不吃,这顿饭怕是吃不进去了。

“凝雪啊,你最近好像脸色不是很好,回头我让你义母每天给你煲一樽补汤喝喝,她的手艺不是厨子能比的,当年我就是喝了她的汤,才离不开她的,呵呵!”。

沈昌贵边说边一个劲儿地给杨金华使眼色。

他企图拉拢柳凝梅和杨金华的关系,他觉得,让柳凝梅感觉到沈家每个人都对她好,她就会傻傻地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了。

一直不搭话的杨金华,垂下的眼眸眼珠提溜转了两圈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淡淡回话。

“以前是我没做好,以后我会做好一个义母该做的,我每天会炖一盅补汤给凝雪,算是我向凝雪赔罪了。”

面上看起来,杨金华就是被沈昌贵逼得妥协了。

柳凝梅微微一笑,对上杨金华的视线,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说,“好啊,那我就等着义母的汤了。”

杨金华坦然的与柳凝梅对视,面容平静。

仿佛属于两个人的湖面,是那般风平浪静,而湖底是什么样,现在还无人知晓,因为大家隐藏的都很深!

…………

早饭过后,柳凝梅独自出了趟门。

她去卖药酒的地方,买了些泡药酒用的蚂蚁,还询问了一些关于养蚂蚁的知识。

回到沈家后,佣人们问她买蚂蚁做什么,她说她时常会失眠,听说蚂蚁药酒能安神、养血,她便买来想泡药酒调理自己的身体。

沈家所有人都没有多想。

这几天一直奔波,柳凝梅也有些乏力,于是把养蚂蚁的盒子安置在角落里后,她便睡了一觉。

临近晚饭前,柳凝梅的房门被人敲响,是王妈,她手里端着一碗汤。

“凝雪小姐,老爷让我给你送汤过来,这是老爷专门叮嘱太太给你熬的老母鸡汤,很补女人身子的,你快趁热喝了吧,太太本来还不太愿意,是老爷逼她的,可见老爷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在这个家里生活,老爷,他变了。”

第39章逆青春期

王妈在沈家做了两年,以前柳凝雪在沈家过得什么日子,她是知道的,如今她不知道柳凝梅和一百万英镑的事,便觉得沈昌贵真的变好了。

柳凝梅不与她多说,她知道王妈没有恶意,对于这样的佣人,知道的越少,反而对她越安全。

她虽然恨沈家,但无辜的人,她不会迁怒,更不会随意将其牵扯进来。

她刚从床上爬起来,脸上是慵懒的豪无防备的神色。

她抬手伸了个懒腰,笑着端过鸡汤,“谢谢王妈,我慢慢喝,你先去休息吧。”

柳凝梅一边把碗放到了嘴边,做出喝的样子,一边缓缓关上了门。

王妈顺着门缝看见柳凝梅喉咙有吞咽的动作,这才转身离去。

太太叮嘱她,要亲眼看着柳凝梅喝了汤,才算她完成了任务,这下她可以安心去汇报情况了。

房门关紧后,柳凝梅便把她一滴也没沾到的汤水,放到桌子上晾着,等汤凉透了,她将烫倒入了一盆海棠花盆内,然后从木盒子里抓出几只蚂蚁放到了花盆里。

柳凝梅观察着蚂蚁的动向,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她抓的五只蚂蚁中,有一只偏瘦偏小的蚂蚁死掉了,剩下四只爬行慢了些,但却还能活下来。

柳凝梅原本妩媚的眸子,此刻流露出带着杀气的阴鸷锋芒:看来,是慢性毒药!

这种毒药恐怕人喝一次,就算用西医中的化验方法,也很难验出来,应该说微乎其微。

可如果天天都喝它,身体就会出现慢性病症,还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假以时日,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慢性中毒中死去。

好毒,也好高名的手段。

她正在屋里谋划着下一步她该做什么的时候,突然外边传来了一阵打架的声音。

“沈明扬,你不要脸,太无耻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快把照片还给我,不然我削死你。”

柳凝梅推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明辉在前头跑,沈明扬在后头追。

沈明辉跑得快,沈明扬追不上就犯起驴来了,抓起一个小板凳,照着沈明辉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板凳越过柳凝梅眼前,她一抬手将小板凳打翻在地,明明是伸手又快又好,却装着手很疼的样子。

“啊!”

她这一叫,沈明辉立刻停住脚步。

沈明扬也晃了下神,看了一眼,觉得她没什么大碍后,一拳打在沈明辉的脸上,继而抢走了他手上的一张照片。

“啊!”沈明辉的脸顿时被打得红肿起来。

沈明扬那小子下手还真是狠,大概是触及到了他甚是在意的事情。

以往沈明辉很少会动手,但今天不知怎么了,他也反手去打沈明扬,兄弟俩滚打在了一起。

一时间,屋里的桌椅、板凳、茶杯、茶碗,又是碎了一地。

沈明扬也挨了沈明辉的拳头,两个人都挂了重彩。

“怎么了?又怎么了?你们兄弟俩怎么打起来了?真是家无宁日啊,明辉,你一项不是最谦让弟弟的吗?今天是怎么了?”

沈昌贵从屋里跑出来,愤怒地吼着兄弟俩,真是一刻都不省心啊。

“爹,就是因为你和娘从小到大太惯着他了,他如今才会变得这么混蛋,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吗?”

沈明辉这么一吼,沈明扬立刻紧张地瞪他,并且一瞬间面红耳赤,好像猫儿被踩了尾巴一般激动。

“你敢说,你敢说老子削死你。”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沈明辉扑去,幸亏杨金华跑出来抱住了他,他一把将杨金华推到一边,而沈明辉这时已经开了口,他再也来不及阻止。

“刚才我进他屋里的时候,他竟然抱着凝雪的照片睡觉,睡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还留哈喇子,简直羞耻至极,太不要脸了。”

沈明辉当着全家人的面就这么吼了出来,除了家人,还有沈家上下的佣人,老妈子、小姑娘都有。

正在青春期的沈明扬自然觉得面子被他毁得精光,尊严扫地。

“你妈的沈明辉,我杀了你!”

沈明扬随手拎起一把椅子,疯了般就要朝着沈明辉砸去,真是一股恨不得削死他的劲头儿。

沈昌贵一看,立刻指挥身边的家丁将沈明扬拦住,“快,先把他绑起来再说”。

几个人驾着沈明扬,管家拿绳子把沈明扬绑了起来,一边绑,一边道歉,“对不起了小少爷,等你消气了,我就把你放开。”

沈明扬动不了了,整个屋子的气氛也静了下来。

一安静下来,就会让所有人想起刚才沈明辉说得那番话。

沈昌贵尴尬地蹙眉,自己养得儿子,再丢人自己也得受着。

沈妍希瞪了沈明扬一眼,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待见这个弟弟,从小到大最受宠的是他,最混蛋的也是他。

现在他还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拿谁的照片幻想不好,拿柳凝雪的照片?柳凝雪是仙女儿啊?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关注她?

而杨金华却一脸平静,甚至余光高高在上地扫着柳凝梅:明扬正值豆蔻青春期,会做这种事很正常,选用她的照片,是看得起她。

“那个……”

沈昌贵走到柳凝梅身边,企图解释,可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欲言又止,最终想说什么的时候,又被沈明扬突兀地截住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做了就是做了,我就是想跟柳凝雪做那事,怎么了?”

这个混小子,真是一点脸也不留啊。

还没等沈昌贵发飙,沈明辉就怒不可遏地大吼了。

“她是你未来嫂子,你这个乱伦的畜生。”

沈明辉吼完这句话,全家人都愣了一下,包括他自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里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而沈明扬,就是那个拿盐可劲儿往他伤口上撒的人。

“你到现在还白日做梦吗?柳凝雪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你曾经是握着一手好牌,可惜被你打烂了,你娶了宋含钰,就等于放弃了柳凝雪,并且如今柳凝雪也已经是沈家的义女,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乱伦,又有什么资格还不要逼脸说她是我未来嫂子,醒醒吧沈明辉。”

第40章给他机会

沈明扬骂得狠绝不留情面。

宋含钰也从屋里走出来了,目光晦涩地看着沈明辉。

柳凝梅看着沈明辉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内心里不但没有一丝同情,反而觉得沈明扬骂得真是太过瘾了。

这小子,毒舌的样子真是深得她心。

只是,对着她姐姐的照片做那事,不太美丽,有空她得好好教育教育这臭小子。

“我要离婚!”

整个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有想到,沈明辉会在沉默半响后,低沉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宋含钰脸色一白,立刻双眸赤红,委屈不已般看向沈昌贵。

沈昌贵和杨金华震惊地对视一眼后,沈昌贵先发火了。

“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怎么跟周局长交代?”

杨金华也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看了眼宋含钰说,“含钰,你别听明辉胡说八道,他只是乱说的。”

“我没有乱说,我要离婚,我要娶凝雪,正房太太的位置,就应该是凝雪的。”

沈明辉的口气异常坚定,沈昌贵和杨金华不敢再出声,深怕他再说出更过分的话,严重得罪了宋含钰。

宋含钰眼波转了转,面上是无尽地懊恼,但却看不到伤心。

片刻后,她看着沈明辉说,“我不同意,当我宋含钰是什么?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休了?如果你敢离婚,我会……”

她若水的眸子突然就多了几分狠毒,“不惜一切代价,让我干爹灭了沈家。”

撩下狠话后,宋含钰转身进屋去了。

沈昌贵和杨金华吓得不轻。

沈昌贵走到沈明辉跟前,“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沈明辉的脸上。

“听到了吗?你给我懂点事儿,平时看着你挺顺服的,别到了大事上还不如明扬,害了沈家上下的话,你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沈明辉低着头,一声不吭,更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他可悲的反抗不了,反抗不了父母,更反抗不了宋含钰。

这就是他身为沈家大少爷的命运。

他有时候好羡慕沈明扬,羡慕他可以那么自由地去活着,那么肆无忌惮地打、砸、骂、混。

“大家都散了吧。”

沈昌贵一句话,大家都识趣地散了。

客厅里只留下沈明辉和杨金华。

杨金华走到沈明辉的身边,心疼地摸了摸沈明辉的脸,叹了口气。

“咳!明辉,这一次真的是你不对,含钰那么好的妻子,你应该好好珍惜。”

“宋含钰哪里好?你告诉我?”

缓缓抬起头,柳凝梅目光直直鄙视着杨金华。

杨金华一怔,以前沈明辉从没用这种复杂、幽深又冷漠的眼神看过自己,她心下知道他委屈,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宋含钰身家好,肯嫁给你,你应该好好珍惜并加以利用,要是别的男人,早就哄得她从她干爹那给谋个一官半职了,你可好,成婚这么久了,你们俩的感情好像停滞不前了一般。”

“感情?局长?干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明辉突然一脸悲伤地仰天大笑,而后没有再跟杨金华说什么,踱步跑出门外。

“哎,这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杨金华只当沈明辉一时没想开,她相信他早晚会想明白,她都是为他好的。

…………

晚饭时间沈明辉不在,剩下的人一起吃。

沈昌贵一边好脸哄着柳凝梅,替沈明扬向她道歉,一边哄着宋含钰,说沈明辉会想通的。

所幸柳凝梅和宋含钰都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两人也没有视对方为情敌,一顿饭下来,吃得还算平静。

饭后,柳凝梅袅袅身姿来到沈明扬门口,主动敲响了沈明扬的门。

沈明扬看见她的一瞬间,脸颊通红,想起自己干得那丢脸的事,他就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再混蛋的小子,他也是有羞耻之心的。

“你……找我干什么?”

她不会是想为那事来找他的后帐吧?毕竟那事确实是他理亏,他低着头故作冷漠地问。

柳凝梅没等他请,自己直接走进了他的房门。

他一怔,没想到她会进来,以前她都从没进来过。

柳凝梅看到他的书桌上扣着一张照片,她一伸手想要拿起,却不想,他一把先抢走了。

“这个……是我的,你不能拿走。”

他将照片捂在自己的怀里,有点宝贝儿似的。

柳凝梅转身将红木门关上,沈明扬看得一愣一愣。

“你……你想干嘛?”他突然有点紧张哎,但更多的是粉色的期待。

柳凝梅一脸正色地看着他问,“你喜欢我吗?”

这一问,又弄得沈明扬一张大红脸,“你问得什么话啊,真是……”

沈明扬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人沉默了。

片刻后,过了那股尴尬劲儿,沈明扬突然一转身,看起来有种视死如归般的样子,一把搂住了柳凝梅。

“我……小爷我娶你,你嫁吗?”

柳凝梅对他的举动并没有多少意外,他抱她抱得很紧,她没有强硬推开他。

因为她知道,他脾气又倔又驴,她这个时候越推他,他可能会越来劲。

她就站在他的怀里,认真地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简直有点傻了,她说了什么?

他一脸兴奋地笑着说,“你喜欢小爷我对不对?我就知道。”

他一脸骄傲地看着她,低头就想捧着她的脸亲下去。

“唉!”

她伸手,一掌将他的脑袋推开。

“我只是说给你一次机会,三天后下午三时,东郊跑马场那里,我们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沈明扬的斗志似乎被激了出来,一脸不服输,他觉得他一定能征服她,继而让她做自己的女人。

“别忘了带上那张照片,我想看。”

留下最后一句话,柳凝梅走了。

这一晚,沈明扬没睡好觉,他数着时间,希望快点到三天后。

…………

深夜,大家都睡着了,柳凝梅浅眠,她听到楼下沈明辉和宋含钰的房间传来不同寻常的声响。

她原本对沈明辉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她想起丁沐泽跟她说得关于宋含钰的事,她就甚是有兴趣了。

她轻轻下楼,假装去厨房倒水喝,厨房那里离他们的房间很近,尽管沈明辉和宋含钰似乎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话。

第41章帮她有因

他们有点气喘吁吁,她猜是沈明辉压在了宋含钰的身上。

“你不是不离婚吗?好啊,那就来行夫妻之事啊,我们成婚这么久,该做的事还没做呢。”

柳凝梅猜得一点都没错,此刻,沈明辉在外边喝得烂醉回来,扑到宋含钰身上就想跟她行房事。

三个月前布置的新房,月洞紫檀大床,大红鸳鸯锦被上,两人一攻一守。

尽管沈明辉身材消瘦,动作阴柔了些,可他毕竟还是个男人,毫无伸手的宋含钰依然抗争不过他。

加上宋含钰压抑着气息,不敢出声,因为她知道是她理亏。

她嫁给了这个男人,不允许这个男人离婚,却又不跟这个男人行房事。

“怎么?你为什么不愿意?你心里有别人吗?还是说,你嫁给我,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含钰气喘吁吁地推他,内心慌乱,面上却用冷漠掩饰着。

“你如果是因为爱我,没喝醉的话,我可以考虑跟你做夫妻该做得事,但你现在算什么?拿我发泄怒气吗?你当我是什么?”

沈明辉眼眸中突然闪出红色的血丝,“我不管,既然你不离婚,你毁了我和凝雪一辈子的幸福,我就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沈明辉看似言语还算清晰,但其实他已经醉得不轻,目光发直地看着宋含钰,手劲不小,却有些蛮,动作不灵活。

他一把撕开宋含钰的衣服,低头就要去亲她。

慌乱中的宋含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铁锤,一锤砸在了沈明辉的脑袋上。

这锤子,是她早有准备的。

“嗯!”沈明辉闷哼一声,迷迷糊糊倒了下去。

他的额头破了个血窟窿,鲜血一瞬间染红了鸳鸯锦被。

宋含钰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尖叫声随之而出,脸色吓得苍白如纸。

正当她紧张得呼吸都困难的时候,房门突然就那样被人推开了。

她惊恐地看着门口,却见是柳凝梅缓步走了进来。

在外边听到的声音,柳凝梅大致已经猜到了情况,却没想会这么严重,都快有种血崩的感觉了了。

宋含钰咽了口口水,刚想说什么,柳凝梅冲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她立刻不出声了。

宋含钰已经慌得浑身颤抖了,柳凝梅却快速钻进月洞床,一伸手,异常淡定地掀起被血染红的被子,下面褥子也被染透了。

“褥子和被子都不能要了,快点跟我一起卷起来,待会拿到后山烧了去。”

柳凝梅的声音很低,但宋含钰却听得很清楚,她怔忡了一秒,像是才反应过来,立刻听从柳凝梅的指挥。

“先把他扶到我房间去。”

柳凝梅伸手把昏迷的沈明辉拉起来。

“为什么?”

宋含钰不解,她这样做,不是往自己身上找事吗?但下意识还是跟她一起扶住了沈明辉。

“一会儿跟你解释,快,免得被沈家人发现了。”

“哦哦!”

宋含钰此刻已经慌得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心里虽有些顾虑,可还是觉得,柳凝梅跟沈家人应该不是一伙的,于是她完全听从了柳凝梅的安排。

两人把沈明辉扶到了柳凝梅的床上。

柳凝梅拿出她的小药箱,给沈明辉处理了一下伤口,止住血后,做了简单的包扎。

而后两人拿着被染了血的被子和褥子去了后山。

床单和被褥被点燃,熊熊火光将周围的雪色照得格外流光溢彩,艳丽又诡异。

“说吧,你想要什么?别告诉我说你只是好心,我不会相信。”宋含钰目视着火苗,语气深沉地对柳凝梅开口。

今天,她被柳凝梅抓住了把柄,很可能日后,她都得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想得是对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因此……也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坏,我们无冤无仇,我不会害你。”

“那你想干什么?”宋含钰依然谨慎地看着柳凝梅。

柳凝梅直直回视着宋含钰的眼睛,眼神中带着夺目的光彩,以及精准的不容置疑。

“作为我今晚帮你的回报,我需要你告诉我,你来沈家的目的是什么?”

“你……”

宋含钰脸色倏然大变,震惊又苍白,这本应该是她要问柳凝梅的,却被她先下手为强了。

她果然还是掌控不了她,反而要被她掌控了吗?

柳凝梅并不给她过多犹豫的时间,接着开口。

“我要看看你是否有诚意,而后考虑一下,你和我,是否可以合作。”

不知道是不是“合作”两个字触动了宋含钰的心,她的思绪立刻就陷入了深思。

眼前这个丫头,很明显是比她宋含钰有本事的人,否则,也不会才回来没多久,就让原本看似幸福美满的沈家,变得裂痕交错。

她有一百万英镑,不管是真是假,沈家全家都相信了。

她是二少帅的未婚妻,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通天本领,让那令人闻风上胆的二少帅,竟然当众承认了她的身份。

二少帅还会跟她在人前秀恩爱,看起来是那么的宠她,纵容她。

这一切,原本都是她宋含钰想酬酢的方法,可是,她长得不够漂亮,手段不够高明,没有成功,最终才选择出此下策,用嫁给沈明辉的方法留在沈家。

也因为杨金华这个人太精明了,所以,她一直还没找到机会实施自己的计划。

她不敢轻易出手,担心失败一次,再无翻身机会。

如今,有个人说想跟她合作?这……

她能信任吗?

柳凝梅柳眉轻蹙,看似有点失去耐心了。

“我们大半夜出来,一旦被发现就会引起怀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你要说就说,不说我就回去了。”

她说着就站起身,做出转身要走的动作,宋含钰立刻喊住她,“等等,我说。”

柳凝梅唇角微微勾起,重新坐到宋含钰的身边。

“没错,我来沈家是有目的。”

宋含钰的情绪突然低沉、阴郁了下去,柳凝梅看见她垂下的双眸中快速涌出泪花。

宋含钰又深吸一口气,两行泪水控制不住般破闸而出。

她激动得捂住嘴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柳凝梅将自己的金丝绣帕递给她,内心里突然就好像被针刺到了心尖。

第42章同仇敌忾

宋含钰现在的样子,就如同她当时身在英国,刚听到姐姐死讯的时候一样,悲怆而绝望。

是那种,唯一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无论你再怎么有钱有本事,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她回来的绝望。

“咳!”柳凝梅深深叹了口气,一看宋含钰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发生过悲惨的事。

宋含钰在沉静片刻后,终于开了口。

“沈昌贵和杨金华的感情,在各家老爷太太中,算是可圈可点的,这么多年来,沈老爷都没有娶姨太太,不得不说,杨金华还是有些过人手段的,可……这并不代表沈昌贵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

柳凝梅听到这里,双眸流露出意外,同时也闪着亮光,这消息,对她来说有用。

“我姐姐宋含春,曾经跟过沈昌贵……我和姐姐出身贫寒,姐姐经不住过好生活的诱惑,沈昌贵对我姐姐出手大方,宠爱有加,姐姐一时冲动,就跟了他。”

宋含钰用柳凝梅给她的绣帕抹了一下眼角滑下的泪珠,继续说,“沈昌贵见我姐姐是干净身子跟的他,所以对她也着实好了一阵,那段时间,连我们家都跟着吃香喝辣的了,只是,好景不长……”

“杨金华知道了你姐姐的存在?”

柳凝梅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就猜到了。

宋含钰点了点头,原本无望的双眸,倏然间闪过一抹阴鸷的光。

“我姐姐跟了沈昌贵没多久就怀孕了,杨金华发现沈昌贵那段时间对她不热情后,便暗地查出了我姐姐的存在,她很阴险,丝毫没有在沈昌贵面前表现出来,却偷偷收买了伺候我姐姐的女佣,给我姐姐下了堕胎药。”

这确实是杨金华的做事风格,阴险、毒辣,草菅人命。

“杨金华有个舅舅是老中医,杨金华的药都是从她舅舅那拿的,因此外人不得而知,便也没有证据告她。

中医本是医病救人的良方,可这舅甥俩却把中医当成了害人为己的利器。

怪不得呢?怪不得杨金华那么喜欢用毒,而且还不会轻易被发现。

今天,柳凝梅又收获了不少以前她不知道的新信息,果然,帮宋含钰这步棋,走得没错。

“不知道是杨金华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堕胎药的药量下得非常大,我姐姐小产后,一直大出血,加上她因为失去孩子整日以泪洗面,走不出伤痛的漩涡,没几天,人就脱像了。”

“沈昌贵因此就嫌弃她了?”

宋含钰转头看向柳凝梅,诧异于她竟猜得那么准,而后目光冷却冰寒下去,连声音都沉得悲怆。

“没错,我姐姐小产后,沈昌贵一共来看过她两次,第一次还能安慰几句,第二次就扔下一点连医治我姐姐病都不够的钱,扬言与我姐姐从此一刀两断,我姐姐经受不住失去孩子和沈昌贵无情抛弃的打击,不多日就消香玉损了……呜。”

宋含钰的情绪似乎被压抑得太久了,今天得以释放,便有些失控地呜呜哭了出来。

她一边悲伤地哭,一边将她所有的秘密都和盘托出,“姐姐一直是被沈昌贵养在别院的,所以,沈昌贵没见过我,在姐姐咽气的那一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就算豁出我这条命,我也要为姐姐报仇,沈昌贵也好,杨金华也好,都该死,他们不但该死,也应该让他们尝一尝失去至亲时,那种撕心裂肺般令人生无可恋的滋味。”

说的没错,这恰恰也是柳凝梅的想法。

“所以后来你找上了周局长,想让他成为你的靠山,可是想利用男人没那么容易,你得有所付出,你便做了周局长的情人?”

柳凝梅一语道破宋含钰的秘密,着实令宋含钰震惊到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都是属于她绝密的事,一般人不会知道,更不能让沈家人知道,否则以杨金华的心智,一定会先弄死她。

柳凝梅微微一笑,“没有这些了解,我怎么敢直白的跟你提出合作?”

是啊,若是不了解她的底细,她冒然提出合作,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果然啊!宋含钰想,这个丫头本事了得,不是她能比的,从而,她在心里也特别的羡慕和敬佩起她。

她平静地再次开口给柳凝梅解释,“原则上说,我还不算周局长的情人,我确实有刻意勾引过他,想利用他给我报仇,我们也着实交往了一段时间,但我用欲擒故纵的假象,保住了我清白的身子。”

柳凝梅想,宋含钰是聪慧的,并不是蠢货。

“我找了一个撒娇的理由,试探性让他替我打压沈昌贵,可他虚伪婉拒了我,说什么他不能做违背大民国律法的事,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就是他跟沈昌贵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交易,他似乎刻意跟沈昌贵保持生疏的距离,但又背地里保着沈昌贵,就好像他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又怕别人发现他们有那种利益关系。”

“那你后来是怎么嫁给沈明辉的?”

有关细节,柳凝梅不知道,但她觉得应该要了解透彻,才能更深地了解宋含钰这个人。

“我见周局长是个不好掌控的主,便放弃了他这个靠山,可若让我放弃报仇,我宁死不甘。”

说到这里时,柳凝梅看到了宋含钰眼中的那份坚定,亦如她自己。

“我想了个局,暗地里找人偷偷向周局长太太告密,说周局长最近想要包养情人,局长太太是个母老虎,后台又硬,她亲自带人来抓奸,我便做成正要跟周局长亲密的样子,让局长太太抓个正着。”

柳凝梅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这招真是没谁能想出来,看来宋含钰是狗急跳墙。

宋含钰对她的神情视而不见,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而后,我又立刻改口说周局长是我干爹,他正在跟我谈我与沈明辉的婚事。”

“局长太太会相信这种话吗?”柳凝梅插嘴道。

第43章达成结盟

宋含钰露出一丝轻嘲,“她当然不会相信,但我知道她特别爱面子,为了不让这件事成为他们夫妻的笑柄,影响了他们的声誉和仕途,她和周局长只好按着我的剧本来,演绎出干爹、干娘、干女儿深情厚爱的戏码,然后,由他们夫妻出头,风风光光把我嫁到了沈家。”

“高啊,这招实在是高!杨金华还以为能跟周局长攀上亲家,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而你,呆在沈家这么久,一直保持住了一个肤浅平庸女人的形象,这令沈家上下都没有怀疑过你。”柳凝梅不吝夸奖着宋含钰。

宋含钰却满脸自嘲,“我的招都没有你的更高明,我不敢轻易出手,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为姐姐报仇。”

说到这里时,宋含钰的眼泪又情不自禁滑了出来。

柳凝梅的眼圈也湿了,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算得上同命相连的女人,她的内心有了一种特别的情绪。

她伸手握住了宋含钰的手,目光坚定地说,“我们合作吧,我也要向沈家报仇,我们互相帮助,把他们欠我们的,都一一讨回来。”

此刻再听到柳凝梅说要合作,宋含钰已经没有那么震惊了,但她还有疑惑。

“你……跟沈家有这么大的仇恨吗?”

只有同样深仇刻骨,才会需要深谋筹划,才会需要同盟伙伴。

柳凝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开口。

“杨金华曾经也给我喂过毒药,即使是现在,她也还想害我,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这仇,算不算大?”

关于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是不能跟宋含钰袒露,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含钰的目光中闪出一抹类似信任的光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她和柳凝梅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她不再犹豫,一伸手与柳凝梅的手握住,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知道你比我能力强,我跟你合作……只要能替我姐姐报仇,让我做什么都行。”

没错,她信任柳凝梅,她相信自己做不到的事,柳凝梅能做到,她相信只有柳凝梅,能帮她报仇雪恨。

柳凝梅也很开心,握紧她的手说,“好,我会好好筹划报仇的事,不过,我还要跟你多说几句,报仇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我们不能让自己的手上沾血,那会毁了我们的人生,我们还年轻,等我们的仇报了之后,还有美好的未来等着我们。”

宋含钰面露茫然,真的会有美好人生等着自己吗?她早已不报任何希望了。

却听柳凝梅又继续说,“报仇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我们要尽可能不去伤及无辜,因为如果伤及了无辜,会让我们良心受到谴责,一辈子不能安宁的活着,那样,我们的人生就会陷入黑暗,不会再有阳光可言。”

宋含钰其实没有特别明白柳凝梅在说什么,但她觉得柳凝梅的见解一定是高于她的,所以,她满口答应了。

“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就这样结成了同盟,成了战友关系。

这算是柳凝梅报仇路上,收获的第二个合作伙伴。

…………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院中假山上的冰瀑出现了融化的迹象,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丝潺潺细水流淌的声音。

一排排大红灯笼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红火、艳丽。

刺目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直刺痛沈明辉的眼,同时也唤醒了他头上的剧痛。

“啊!”他捂着头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头上被包扎着纱布,也发现了坐在化妆镜前的女人……柳凝梅。

他低头,又诧异的发现这是柳凝梅的房间,而他正坐在柳凝梅的床上。

“凝雪?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

柳凝梅淡漠地说,“你的头是我打的。”

“啊?为什么?”

沈明辉完全想不到理由,难道是因为还气他娶了宋含钰?那是不是代表……

“你昨晚把我当成了宋含钰,走错了房间,进来就想跟我行房事,我自然不能让你得逞,所以……”

柳凝梅伸了一下手,指向他的头,用动作表达意思:所以你的头被我打破了。

沈明辉震惊得简直不知所谓了,“这……怎么可能?”

若说他会把宋含钰当成柳凝梅,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就信了,说他把柳凝梅当成了宋含钰?他实在无法接受,毕竟他满心装着的都是她啊!

柳凝梅一脸平静,不缓不急地解释,“你昨天喝得太醉了,一进来就对我说,你不是不离婚吗?不离婚就该履行夫妻之事,然后你就朝我身上扑来。”

沈明辉明显一愣,脑子开始高速运转,仔细一想,昨晚他好似真的说过这些话,只是对象怎么变成她了呢?

柳凝梅说话的间隙,眼圈渐渐泛红、泛湿,他知道沈明辉现在只会半信半疑,于是她深叹一口气,抬起湿润、晶亮的星眸,对上沈明辉茫然的眼睛,人为推动他相信她的话。

“明辉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若跟宋含钰离婚了,对你和沈家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还是忘了我吧,我们有缘无份。”

柳凝梅说这些话,沈明辉的情绪就被带跑了,他的思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怀疑柳凝梅说得是假话。

因为按照正常推理,如果他的头不是柳凝梅打的,柳凝梅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而如果他的头是宋含钰打的,柳凝梅更是没有必要替宋含钰背黑锅。

这样一想,沈明辉便对柳凝梅的说法深信不疑了,并且因为她的情绪渲染,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他从她的普通木板床上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悲怆地开口。

“凝雪,我从没告诉过你,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可我确实是个混蛋,爹娘对你不好,我都视而不见,因为我也恨你,我恨你对我不理不睬,恨你不回馈的我感情……后来,娘说你病死了,那个时候,我懊悔得想杀了自己,我没想到你会死,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我是那么的不能没有你。”

第44章联姻牟利

沈明辉说到激动处,懊悔和悲伤的眼泪流了下来。

柳凝梅只是僵硬地站在他的怀里,内心里没有任何动容。还没有推开他,只是想听他把话说完,就好像她是代替她姐姐,在听一个罪人阐述自己罪行。

他越懊悔,她的心里就越会产生一种痛快的感觉,活该,沈明辉,你怎么不懊悔的去死。

柳凝梅最了解自己的姐姐,安分、贤惠、温柔,打从被母亲安排到沈家后,她姐姐就没打算离开过沈家。

他们姐妹曾经通过书信,姐姐在信中曾提到过,她应该会在十八岁的时候嫁给沈明辉,期待他是一个好丈夫。

姐姐对沈明辉充满了期待,如若沈明辉对她好,姐姐又怎么可能对他不理不睬、不回应呢?

可想而知,以前的沈明辉对姐姐不可能是好的。

“后来我母亲让我娶宋含钰,我本人是不愿意的,可是他们跟我说了很多有关利益和前途的因素,而我想的是,反正我心已死,娶谁都是娶,那不如娶个对沈家和我的前途有好处的女人,于是就娶了她。”

沈明辉像是怕柳凝梅还不能理解他的无奈,继续深切地解释。

“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活着回来了,当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又震惊,又惊喜,那一刻,我的内心就产生了离婚的想法,我要重新娶回你,凝雪,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对你好,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柳凝梅心中一阵冷笑,他保护她?他能保护得了自己都算他有本事了。

内心看不起他,面上她却微微抬起头,泪眼婆娑,声调是轻柔又委屈的。

“明辉哥,我相信你,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这话令沈明辉眸光发亮,难道她真的已经感受到他的心了吗?

他有些激动地看着她,想要跟她更亲近。

可柳凝梅却审时度势地退出了他的怀抱,一脸悲情地说,“明辉哥,纵然我能感受到你的爱,可是,有你母亲从中阻拦,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我……”

提到杨金华,沈明辉明显底气不足。

“我会努力说服她的。”

“没有用的,她看不起我。”柳凝梅垂眸,一脸无奈又伤心欲绝的样子。

这画面,仿佛就真的是一对深爱彼此的鸳鸯,被杨金华那个恶婆婆棒打分离了一般。

没错,这就是柳凝梅要营造出的效果,显然,她是成功的。

“我跪下来求她,怎么都好……”

“明辉哥……”

柳凝梅突然激动得大喊,“没有用的,她一项霸道、自私,她不会顾及我们的感受,更不会管我们是否真心相爱,她只会……”

柳凝梅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说出的话,更如同钢针,直接刺在沈明辉的心尖上。

“她只会利用你来换取她想要的利益,她根本不关心你幸不幸福开不开心,我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为什么看着你心碎欲裂、痛苦不堪,对你都没有丝毫的心软,还一味的强逼着你履行着那个悲剧一般的婚姻,她是想逼死你吗?难道她看不出,你已经快要崩溃了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凝雪,我求求你了。”

沈明辉突然好像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头痛得要炸开了,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身子摇晃了两下,看向柳凝梅那腥红的双眸时,他有片刻的怔忡。

“给我点时间!”

留下这句话后,沈明辉捂着脑袋跑了。

身后柳凝梅勾起冷冷的唇角:沈明辉,你怪不得我狠,复仇之路上,你是不可缺少的一枚棋子,也是害死我姐姐的帮凶。

………………

春打六九头,三月小阳春,前日来的冰雪逐渐融透,阳光金子般洒进那督军府豪华大宅。

金碧辉煌的会客厅里,夜夫人正招待着钟市长和钟丽红母女,作陪的是夜君临的妹妹夜翩燃,也就是那个五官漂亮,就是身体太胖的姑娘。

桌上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却没能赢得市长千金和夫人欢颜一笑。

整顿饭钟丽红始终情绪低落,委屈得红着眼,手中的筷子更是成了摆设,一点对食物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女儿不开心,市长夫人自然也吃不下。

钟市长跟夜督军,可谓是门当户对。

论官职高低,他们一个直属政府管辖,一个属于地方军,各有各的地盘。

若要真打起来了,钟市长恐怕在兵力上,拼不过夜督军手下那些常年征战的精兵。

但这世上有句话,叫做“官官相护”,当官的没有利益冲突时,谁都不愿彼此得罪。

市长和督军一旦达成同盟,这不但能让他们彼此的利益最大化,从表面上来看,对稳定一方国土不被侵占,保护一方百姓安定生活,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所以,督军府和市长家的联姻,除去爱情这一说,那就是天作之合、门楣生光的搭配。

原本夜督军有心让大少帅与钟丽红结亲的,怎奈钟丽红非得看上更加出挑的二少帅。

夜夫人为了给自己儿子结一门好亲家,未来能帮助儿子大展宏图,便替夜君临答应了这门亲事。

怎奈二少帅是个谁都不能驯服的主,就连亲生母亲的话,他也可以当成耳旁风,所以,他和钟丽红的婚事就一直悬在了空中,没有宣布的机会。

夜君临是不着急,可钟丽红急啊,特别是他当众宣布柳凝梅是他的未婚妻后,钟丽红便时常找夜夫人,此刻更是市长夫人都亲自出马了。

市长夫人见到夜夫人,就算心里有不满,也要给三分颜面的,她不敢得罪督军府。

但今天,她是为女儿争地位来的,语气依然温和,可言词,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夜夫人,您也看见了,我家丽红,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不管怎么说,她和君临的事,也该有个结果了。我并不是拒绝君临娶妾,但是,他和丽红的婚约还没公布呢,他就私下公布了其他女孩是他的未婚妻,这未免让我们钟家颜面扫地啊。”

第45章坑柳托钟

这事本就是夜家理亏,市长夫人的态度又是极好的,夜夫人便也态度温和地解释。

“钟夫人啊,那天丽红在场,我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说,接受她做妾,只是在君临面前做做样子的,我不能当众打我自己儿子的脸,但也不会让丽红受委屈,就算君临要娶妾,那也得是娶了丽红以后的事,否则,谁也休想进我夜家的大门,我只认丽红这一个正房儿媳妇。”

听夜夫人这样说,钟丽红心里松了口气,可钟夫人还是不放心。

“夜夫人,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君临那孩子我也是了解一些的,你让他做什么,他未必听你的话,我想着,我们钟家的女儿也不是嫁不出去,如若君临实在不愿意,我们两家就不要勉强了吧。”

钟夫人此话一出,夜夫人脸冷了下来。

钟夫人这话说的,让夜夫人不太好接话,她若深劝,倒显得是她夜家巴结钟家了,那等没颜面的事,夜夫人就算心里想,也不会做在明面上。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家也谈不上谁巴结谁,说的难听点,也无非是互相利用而已。

没有永远的朋友,却有永远的利益令人可以一直做朋友。

钟夫人想为自己家女儿争争面子,只可惜自己女儿太不争气,先漏了气。

“娘,你这说得什么话,夜姨母把我们请来,不就是代表她很有诚意跟我们结亲嘛,我相信姨母一定会帮我们的,再说,我……”

钟丽红说着低下头,有些娇羞又坚定,“我这辈子,非君临哥不嫁。”

得,钟夫人此刻觉得,说什么都是打自己的脸,干脆不吭声了。

钟丽红的一番言词让夜夫人找回了面子,因此她的心情就好了:瞧见没,并不是我们夜家巴结你们钟家,而是你们钟家非我们夜家不可,哼哼!

女人间的明争暗斗,有时候就是体现在一句话上。

心情一好,夜夫人也不妨给她们一个甜枣吃吃,毕竟,人心还是需要拉拢的。

夜夫人温柔笑着说,“其实呢,不用你们说,我这个督军夫人什么事也都心里有数着呢,关于君临和丽红的婚事,我早就打算好了,那个女孩子,只是君临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钟夫人立刻眼眸一亮,“这话怎么说?”

钟丽红激动得紧紧抓着母亲的手,“我就说吧,夜姨母肯定有打算。”

夜夫人继续笑着给他们讲解,“明天晚上是我的五十岁寿辰,我会邀请玉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出席,到时候,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脱颖而出的方式将丽红这个夜家未来媳妇的身份推出来。”

“什么方式?丽红好期待。”钟丽红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激动得催促。

“你这丫头,就不能沉着一点。”

钟夫人笑着训斥,直给自己女儿使眼色,能不能别这么直白的丢人。

钟丽红却不管,“哎呀,姨母又不是外人,她也不是不知道,我就是特别喜欢君临哥,我就是想成为他的妻子。”

钟夫人尴尬地笑笑,彻底无语了。

“不妨事,不妨事,都是自家人,我早就把丽红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了。”夜夫人笑着回应。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呢。

“明晚,在我的寿宴中,我安排了一场小提琴独奏和头舞的节目,玉城这么大,可真正会拉小提琴独奏的女孩子却没有几个,我知丽红算一个。”

夜夫人的话一落,钟夫人立刻有几分小得意。

“那倒是,我们丽红可是跟一个洋老师学了三年的钢琴和交谊舞呢,一般的千金名媛恐怕是比不了她的。”

“没错,小提琴独奏之后,丽红去邀请君临跳头舞,等舞跳完,我就安排司仪当众宣布寿宴开始,同时宣布君临和丽红的婚事,只是,这事不能事先让君临知道,免得那混小子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真是太好了。”钟丽红开心极了。

钟夫人还有些担心,“这样,君临就能顺服安排了吗,他要是当众翻脸,我钟家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放了。”

夜夫人却不以为然,“唉,我君临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再说,那小子再混他也是孝顺我的,我的寿宴之上,他不会乱来,所以,只要能在寿宴上宣布这件事,只要能让丽红脱颖而出,让全玉城的名流都接受了这门亲事,我再在私下里给君临施加一点压力,君临他便也只能接受了。”

钟丽红母女都觉得夜夫人的安排天衣无缝。

两人心情转好地吃饱了饭,便离开了督军府,回去做明晚参加寿宴的准备去了。

从头到尾,身为作陪的夜翩燃都没出一声。

等钟夫人母女离开了,夜翩燃才没忍住般开了口,“娘,你真的觉得这个钟丽红配得上我哥吗?我怎么觉得她无论从长相看,还是从素质看,或者从智商看,都还不如那个柳凝雪呢。”

夜夫人眼风一转,冷淡地说,“这世上哪个女人能配得上我的儿子,既然哪个都配不上,我自然要帮他选一个身份和地位能帮上他的。”

夜翩燃不以为然,“凭我哥的能力,你真的觉得他需要女人的帮忙吗?我觉得他那么优秀,要是在古代,皇帝他也能当得上。”

“翩然,你不懂,没有人会闲权利更大,没有人会闲钱财更多,倘若你哥有一天真的要去参选领导,有市长作为支持者,那就是事半功倍。自古伟人不也靠联姻来巩固政权和财力吗?”

夜翩燃不吭声了,有些事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那就是明目张胆的利欲熏心,不同的是,双方同时利欲熏心,就变成了合理的存在。

夜夫人接着说,“柳凝雪的身份太卑微了,带出来只会丢了你哥的脸,所以,再漂亮也不过是一段红尘烟雨而已,我相信,你哥他玩够了,也很快会忘记她的。”

会吗?夜翩燃不敢确定,毕竟,那个女孩是哥第一个允许靠近的人,似乎一开始就带着与众不同的。

第二天晚宴时分,除了钟家一家都盛装出席外,玉城大小官员、商人富甲、前朝遗子、海归学士,还有来自各国领事馆的洋官员和洋商人,但凡收到请柬的,没收到请柬的也要托关系弄到请柬,都携妻带子来参加夜督军夫人的寿宴了。

第46章怕爱上他

督军夫人的寿宴一年才举办一次,这便是各方权贵都来巴结督军府的最好时机,利益当头,谁都不想错过。

杨金华本来也想找以前的牌友帮着弄张请帖的,想着希望能趁这次机会再重新结交权贵,改善督军对她们母女的印象,继而再给自己女儿谋个豪门亲家什么的,可她却从牌友口中得知,她们母女,已经上了督军府的黑名单。

杨金华在心里把柳凝梅骂了一百八十遍,新仇加旧恨,她一笔一笔先记账上了,早晚有一天会百倍讨回来。

夜督军今日去军营处理事物,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夜夫人一个人接待钟市长一家。

钟市长得知了夜夫人对婚事的安排,也表示出了赞同和满意。

大家都很期待寿宴的开场。

只是没想到,在她们说话间,夜翩燃突然冲忙跑过来,丝毫没有保留地说了一句话,“我哥把柳凝雪给接来了。”

这话好似夜君临请来了一颗定时炸弹,而这炸弹直接威胁着钟市长一家的颜面。

钟市长老不高兴,“夜夫人,你看这……如果君临当众依然说那个柳凝雪是他的未婚妻,我钟家的颜面,在这玉城里恐怕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一次丢人,大家可能很快会忘记,再来一次,恐怕就怎么也抹不去了。

“唉,钟市长,你不要着急嘛,那个卑贱的丫头她不来反而是让她逃过一劫,她若来,不过是自取屈辱,我待会就让司仪宣布君临的未婚妻独奏小提琴曲,我就不信一个寄人篱下在沈家苟且偷生的丫头,她敢上台去当面出丑?”

钟丽红掩面嘲笑,“她若真敢鲁莽上去了,那恐怕会成为全玉城人的笑柄,太恬不知耻了,更何况,我敢肯定,一个整天被关在沈家干粗活的童养媳,不可能会跳时髦的交谊舞。”

钟丽红对这一点有十足的把握,她也正是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没错,所以,今晚她算是自投罗网,我也要给她一点教训,翩然,你去叫陈副官,把沈妍希也请来,有时候啊,想要除掉一个人,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的。”

夜夫人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为自己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而得意。

钟市长和钟夫人也立刻开心地奉承。

“夫人果然智慧过人,确实,那样一个卑微的丫头,还不够资格让我们亲自动手。”

“谁说不是呢,有夫人的智慧,就足以让她没脸出现在我们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了。”

夜夫人微微一笑,非常受用他们的夸奖。

夜翩燃眼珠滴溜溜转,她在想,那个女人会如这些人想得那么弱吗?她似乎很期待能有好戏发生呢,于是,她立刻去找了陈副官。

………………

夜夫人只跟夜君临说她要办寿宴,到时候,为了维护夜、钟两家的关系,钟丽红会独奏一曲小提琴曲,然后再请他跳一支舞,让他留点面子不要拒绝。

她没提未婚妻的事,夜君临便笑着满口答应了。

只是,一转身,夜君临就亲自去把柳凝梅接来了。

两人坐在小汽车上时,有副官开车。

夜君临原本有两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副官,一个叫杨潇,一个叫林深,最近他们被他派去玉北站场攻打小日本了,他就把以前跟过自己十几年的老副官重新调出来使用了。

这个副官姓王,年纪有五十岁左右。

夜君临跟柳凝梅坐在后座,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夜君临不用刻意看她的脸,余光里也都是她绝色的容颜:两天没看见这个丫头,似乎又有点不一样了。

他轻轻地嗅了嗅,眉头轻蹙了起来。她又喷了香水,并且似乎味道还比以前更浓了,他说希望她别喷香水,结果她就喷得更多了,这是多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再延深一点理解,这是多不把他当回事?

夜君临心里不爽,便就不想让柳凝梅心里安省,他一伸手,把柳凝梅搂进了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说,“今晚可是一场硬仗,你有信心吗?”

柳凝梅就看出了这人故意找茬,一边伸手去推他搂在她腰间的手,一边说,“又是为了帮你挡桃花的吧,我能选择不去吗?”

“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他的唇角就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不用刻意,都能撩拨在她的耳廓。

柳凝梅在克制自己的心跳、脸热,她几乎不敢看他的脸,因为,此情此景,他那张绝世俊脸,太具有令人失去理性的杀伤力了。

她越来越热,呼气有些粗重,但努力压住了,希望他没发现。

他却故意使坏一般,她躲一点,他就靠近一分,然后咬着她的耳朵说,“从另一个角度说,帮我挡桃花,就是保护你二少帅未婚妻的地位啊,你若不想要这个位置了,自然可以不去。”

“当然是要的。”

不然她花那么多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事实证明,她是否拥有二少帅未婚妻这个身份,直接影响她是否能报仇成功,所以,谁要是阻碍她获得这个身份,那真的是遇佛杀佛,遇魔杀魔了。

目前为止,谁都休想抢走这极其好用的身份。

只是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之后,朝旁边躲了躲,严肃地对夜君临说,“现在车里没外人,二少帅不用跟我演得如此亲近。”

夜君临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也突然一脸严肃了起来,“既然知道是演戏,就要拿点专业操守出来。”

柳凝梅不悦地蹙眉,“我怎么不专业了?”她可是经过三年培训的。

“既然专业,你到底在怕我什么?害怕自己爱上我吗?”

柳凝梅的心口倏的漏了一拍。

他目光突然变得尖锐,直直射向柳凝梅的眼睛。她瞳孔一缩,立刻躲开他仿佛能洞彻人心的视线。

她强作镇定辩解,“不知道你在自以为是什么?只有到了舞台,才需要演戏,现在这里又不是舞台,也没有观众,自然不必太过亲密。”

“哦?呵呵呵!”

夜君临看似不经意地笑了几声,本是没什么特别,可柳凝梅就是听出了他笑声中的意味深长。

“有什么好笑的?”她些许恼怒,讨厌这种他知她不知的神秘气氛。

第47章反被挑逗

夜君临叹了口气说,“我笑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这样单纯怎么能做大事?在沈家呆时间长了,恐怕不难被沈昌贵和杨金华两只老狐狸发现端倪……你说,如果沈昌贵或者杨金华,发现你只是我的假未婚妻,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付你?嗯?”

他故意把那个“嗯”的音调拉得阴阳怪气的,而柳凝梅早就浑身冒起了冷汗。

如果被沈昌贵和杨金华知道了她的底细,他们继而会猜到,那一百万英镑也是她骗他们的,他们恐怕会迫不及待、不择手段杀了她。

“现在是在你的车里,不明白你说这个干什么?他们又不会发现。”

她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已经不足了,有些谨慎地看向开车的王副官,王副官并没有看他们,她又看向窗外的人流,大概是心理在作祟,无形中好像有一只眼睛在盯着她一样。

夜君临唇角斜勾,“你很聪明哦,你想得不错哦,如果我的副官会出卖你的话,你已经完了。”

柳凝梅心里“咯噔”一下,谁说不是呢。

夜君临接着说,“就算走在马路上,也有可能会遇到跟沈昌贵杨金华夫妻交好的人看出端倪来,还有……你知道军统女特务在执行杀人任务的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是最好时机吗?”

柳凝梅垂眸不吭声,他突然又靠近她的耳边,声音带着刻意诱惑的沙哑。

“是在跟被杀者‘做、爱’的时候。”

柳凝梅身子一僵,脸皮瞬间又红又热,她想躲,夜君临却拉住了她,继续又贴着她耳边说,“那可不是假的,是真刀实枪的做,不然,哪有机会让对方卸下防……嗯!”

令夜君临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调戏柳凝梅,看着她脸色爆红,又囧又羞,正觉得过瘾呢,柳凝梅却不按牌理出牌,一屁股坐到了夜君临的腿上。

“靠”,刺激来得太快,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发热,如果不加以控制好,可能会呈现出丢脸的景况啊!

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你下去!”他一本正经的,为要解救自己的难耐,可似乎声音都有点暗哑了,这次不是装的。

柳凝梅咽了下口水,非常执着地说,“我不,我觉得你刚才教训的都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经过你的调教,我终于想明白了,当我跟你达成交易的那一刻,我跟你在生活中的每一次碰面,便都是舞台,所以,以后,我们只要在车里的时候,我就坐在你腿上好了,这样,我心里就会比较轻松,永远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我们是假情侣。”

“不行!”他又一本正经地拒绝。

她是轻松了,他怎么办?想把他折磨死啊?

“怎么又不行了呢?刚才不是你要亲密的吗?我想了想,你说得都对,是我演员的专业操守不够,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不应该把你当成男人,只要把你当成是合作伙伴,或者是女人也好,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尴尬和不好意思了,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到的。”

看着她一本正经表达想法,夜君临突然有点分不清,她这番话是真诚的?还是故意耍他的?

“你说真的?以后在车里都坐我身上?确定吗?”

他审视地看着她,这只小狐狸到底是扮猪吃老虎?还是真有傻白甜的时候?

“嗯嗯!”她认真地点头,“之前是我错了,你确实比我专业,以后我向你好好学习。”

“哦?哦!”

夜君临大脑蒙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大腿根开始往外冒细汗,温香软玉在怀,现在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才能令他冷静。

“二少帅,我总这样坐在你身上,会不会把你压坏了?”

柳凝梅一脸真诚地询问,璀璨的星眸上流露着一丝丝愧疚之情,那小模样,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嗯?”

他不吭声,光望着她,她又追问了一个嗯字。

明明是正常的语气,可他却听得有些心里发酥。

“闭嘴,坐就老实坐着,我不喜欢恬燥的女人。”

他现在内心里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见他心情突然变得那么糟糕,柳凝梅也着实不想惹这个活阎王,立刻乖顺地说,“哦,好好!”

只是,坐了一会儿,她好像是屁股有点酸,情不自禁扭动了一下,随即便听到二少帅“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坐疼你了?”

她是真的觉得挺愧疚了,刚想站起身,他却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不能让她起来,否则某个位置更丢脸。

“没……事!坐着别动。”

夜君临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而后一声不吭,憋得面红耳赤。

柳凝梅没吃过猪肉,确实没办法深刻体会她的行为给男人带来的苦,可她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感觉到了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异样。

“那个……要不,我下来坐?”

她弱弱地问,毕竟这种事,再怎么装得若无其事,还是有些尴尬的。

“不用!”

也不知道他跟谁怄气呢,没个好气。

柳凝梅有些不满了,小声嘀咕着,“不是一直贬斥我不够专业吗?怎么……”

没等柳凝梅说完,就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兜头朝她劈来,如果目光能杀死人,她一定早就被夜君临劈成两半了。

柳凝梅立刻捂住了嘴巴,可过了一会儿,尴尬过后,她还是忍不住唇角偷偷勾了起来。

看着他吃瘪,真是件愉快的事。

终于挨到了督军府门口,夜君临的心也似乎冷静了下来。

他的骄傲不允许她在这丫头面前真的失控,所以,他竭力忍住了。

看看,他就说吧,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绝对是谁都打不倒的,这丫头也不过如此。

进了督军府的寿宴厅,柳凝梅便觉得,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概说得就是这种光景。

这次的宴会,跟大少帅招亲那次比,不知又奢华了多少倍去,排场似慈禧太后过大寿,又有不同。

慈禧太后过寿,多数为京剧、杂耍等中国传统节目,如今大家都想着赶时髦,今夜的宴会,加入了很多西洋元素。

譬如,灯光下西洋琴师在华丽的白色烤漆钢琴上手指飞舞,俄罗斯芭蕾舞演员的到来,以及各国洋商人的赏脸,都将一个中国传统寿宴,推向了国际化生日大party。

柳凝梅刻意找了个角落坐下,余光不经意地一扫,她竟然看到了远处有两个特别能吸引她注意的人,一个是沈昌贵,另一个是警察局长。

由于距离太远,她听不见他们谈什么,却能看到他们的神色。

沈昌贵一副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模样,而周局长却又一副左右察看,谨慎小心,甚至反感沈昌贵靠近的模样。

两人这样的状态,在柳凝梅看来,是极其不正常的。

首先,海关分署隶属于海关总署,而海关总署是中央垂直领导体制,地方政府无权管理。

公安局隶属国务院、公安部、省级公安厅、地市级公安局,玉城警察局,就属于地市级公安局。

那么,局长的职位,并不比海关分署署长大多少,他们不是一个系统,谁也管不着谁。

而沈昌贵如今对周局长卑躬屈膝的样子,就很是可疑。

第48章搜身检查

华美乐章缓缓铺开,如溪水潺流,水晶灯盏幽幽暗了几度,俄罗斯芭蕾舞演员的陆续登台,令现场进入天鹅湖般身临其境的幻境。

柳凝梅看见周局长和沈昌贵离开了现场,不知道去哪里谋划什么了,她便也没有再盯着他们,毕竟今晚她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但是,她觉得,找机会一定要查一查沈昌贵和周局长之间有什么事,或者说,沈昌贵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周局长手里握着?

台上响起了天鹅湖的声音,柳凝梅眉头蹙了蹙,《天鹅湖》这部歌剧,她在国外看过很多次,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甚觉无趣时,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待她从洗手间走出来时,竟然跟钟丽红撞了个满怀。

明明是钟丽红撞得她,钟丽红旁边的沈妍希却冲着她大吼。

“你眼瞎啦!”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柳凝梅心中有了提防。看样子是沈昌贵和沈妍希都来了,只有杨金华没来。

洗手间周围走动的名媛、太太们,都因为沈妍希的这一声吼,看了过来。

柳凝梅微笑着对沈妍希说,“注意修养,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人。”

一句话令沈妍希羞得面红耳赤。

钟丽红也暗自鄙夷沈妍希,上不了台面的人,就算是利用她,她都嫌弃,但是,夜夫人说要利用她,那就施舍给她一个机会好了,不然她连踏进督军府的资格都没有。

“妍希妹妹,我记得曾经督军下令,禁足你和你娘进入督军府?今天你突然又跟钟小姐在一起了,莫不是你们一起搞什么阴谋吧?”

天哪!柳凝梅就那样直白的给说出来了啊,真是一点也不按牌理出牌。

钟丽红脸上立刻出现了茄子般尴尬的神色。

沈妍希也没有好多少,心虚又大声地辩解,“柳凝梅你胡说什么,我跟钟小姐还有夜小姐本来就是很要好的朋友,那天督军只是一时气话,看在我跟夜小姐的份上,他老人家也不会禁足我和我娘来督军府啊,你真是恶毒又幸灾乐祸的小人。”

随着她的吼声,周围观看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穿着华丽,浑身金光闪闪挂满金首饰的富太太们,平时最喜欢这些八卦了,她们开始窃窃私语。

柳凝梅却依然一脸淡定地说,“你吼什么,有理不在声高。”

慵懒地说完这句话,柳凝梅便走了。

身后钟丽红一把甩开搂着自己手臂的沈妍希,她手心都出汗了,感觉好像差点就被揭穿了似的。

沈妍希并不在意自己被嫌弃,只是急不可待地小声问,“钟小姐,你成功了吗?”

“嘘!”钟丽红立刻心虚地左右观看,一副被她吓死了的模样,确定周围没有人了,才小声训斥。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蠢驴一样,我出马还能不成功吗?告诉你,待会机灵着点,事情成功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但事情如果失败了,你就永远也别想再进有钱人的圈子,你爹这个海关分署署长的位置也坐不长了,知道吗?”

沈妍希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此刻被钟丽红这么训斥,内心反感极了,但她忍住了,只是情绪低沉地说,“知道了。”

钟丽红转身就走,嘴里还不满地嘀咕,“真是的,一点也不机灵,呆头呆脑的。”

看着她的背影,沈妍希咬牙:你才呆头呆脑呢,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些瞧不起我的人,一个个跪在我面前求饶,哼!

…………

柳凝梅袅袅身姿来到夜君临身旁坐下,唇角勾着笑,明显是开心的样子。

夜君临好奇,靠近她的耳廓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凝梅故作诧异地看向他:难道我开心的样子有那么明显吗?

夜君临耸耸肩:显然是的。

柳凝梅不再掩饰,微笑着说,“待会你就会知道。”

夜君临凤眸微眯,他早就看到那边三个女人的动静了,也想到,钟丽红和沈妍希可能有阴谋,可看柳凝梅的样子,怎么一副好像被算计了还很开心的样子。

或者说,她是因为别的事而开心,并没看出钟丽红和沈妍希有阴谋?

只是,她身在这样奢华的场合,为何眼神一直都是漠然的?

若是一般常年深居闺房的女子,看到今夜的景色,恐怕早已被迷得眼花缭乱了,而她却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这真是极其不正常的。

她身体里好像藏了很多秘密,等着他去发觉。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我娘叫我过去一下,你一个人行不行?”

她若说不行,他就留下保她平安无事,毕竟她若出丑,对他脸上也无光,她现在怎么说也是顶着他未婚妻的头衔。

至少他今晚没打算换人。

没想到柳凝梅却缓缓端起红酒杯,慵懒地喝了一口,而后漫不经心地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在说,有何不行?

她这好一副毫不做作的洋范小资姿态,又带着睥睨一切的傲娇心气,令夜君临目光一阵恍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小就成长在国外呢,身处于这一群洋人太太和小姐中,真的丝毫都没有不入流的感觉,反而,还是那个令人一眼就会注目到的,出类拔萃的存在。

夜君临脸上神情没变,内心里却笑了:有趣,他等着看她的演技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他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其实夜夫人早些时候来招他,他已拒绝,这回说离开,纯属想看柳凝梅没有他在身边时,会如何应对今晚的“硬仗”。

随着《天鹅湖》的结束,众人响起热烈的掌声。

柳凝梅将红酒杯中的酒一仰而尽。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酒杯放下未多时,就听得了沈妍希夸张的尖叫声。

“在那里,警官,她在那里,我看见柳凝雪撞了钟小姐一下,等钟小姐回去后,就发现自己的钻石戒子不见了,我建议你们搜她的身。”

两名专门被请来的警员到了现场,虽然这里是督军府,有军人驻守,但类似这种偷窃、盗窃、抢劫、杀人等案件,还是要经过警署查办才算规矩。

第49章钻石密了

柳凝梅微微抬眸,与赶来的其中一名警官丁沐泽对视一眼,双方都没有出声。

这种小案件本是不用丁沐泽这个刑侦队长亲自出马的,但在宴会开始两个时辰前,他接到了柳凝梅的电话,柳凝梅叫他今晚过来。

所以说,就算钟丽红他们万一没选择报告警察,丁沐泽也会出现。

这是柳凝梅事先做得防备局。

她不知今晚会发生什么事,但她就是觉得,有丁沐泽这个警官在身边,可能会更保险一些,毕竟谁知道二少帅会不会又抽风耍她。

“警官,你们快搜她的身,搜她的衣服兜、袖口,我相信,一定能搜到钟小姐丢的钻石戒子。”

丁沐泽面不改色看向沈妍希,淡然开口道,“沈小姐的意思是,你亲眼看见是这位柳小姐偷了钟小姐的戒子吗?”

“没……”错字还没说出口,不放心跟过来的钟丽红便及时打断了她。

“警官,不是的,只是这位柳小姐她在洗手间的时候,突然撞了我一下,所以,沈小姐的意思是,柳小姐的嫌疑最大,我们不确定,警官你们搜搜不就知道了。”

钟丽红瞪了沈妍希一眼,这个猪脑子,干脆直接告诉别人是她们俩做的一个局得了,真是白痴。

沈妍希也觉得自己差点说漏嘴了,便附和钟丽红的话,“钟小姐说得对,警官你搜身不就知道了。”

丁沐泽目光晦涩地看了眼沈妍希,又看了眼钟丽红,两人目光有一丝丝地躲闪。

选择报警,是钟丽红决定的,一来,她是市长千金,如果用自己父亲手下的人来抓脏,难免日后柳凝梅向夜君临告状,夜君临会怀疑到她身上。

如果督军府的军人抓脏,也显得不够公证,难免被柳凝梅翻案。

她就是想一下把柳凝梅踩死,所以才选择叫警察局的人来抓,这就显得公证多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柳凝梅跟丁沐泽的关系可非一般。

丁沐泽看着柳凝梅说,“柳小姐,得罪了。”

音乐声早已停止,周围人群相聚过来,大家也都想知道,这位市长千金的钻石戒子,到底是不是漂亮至极的柳小姐偷的。

这里面有些人不知道,柳凝梅是被夜君临承认过的未婚妻,有些人知道,但也只想看热闹到最后,没有人出来替柳凝梅说话。

柳凝梅微微一笑,两手展开,“请便!”

丁沐泽自然是亲自搜柳凝梅的身,他不会把这机会留给他的同事。

丁沐泽靠近柳凝梅,紧贴她的身体搜她的身,实际上是用他健硕的身体把柳凝梅的身体给挡住了。

就在大家都把目光关注在丁沐泽的手上时,二楼角落里的夜君临,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

这男人靠那女人如此之近,那女人竟然没有任何防备,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当丁沐泽的手伸进了柳凝梅的衣兜时,目光突然僵了一下,而就是这一闪而逝,就被夜君临捕捉到了。

他们两个有问题!夜君临可以断定。

紧接着,丁沐泽便大肆将柳凝梅的衣兜、袖口、鞋子翻了个遍。

然后对大家说,“什么都没搜到。”

这时候,夜君临便可以断定,钻石戒子一定在丁沐泽身上了。

这女人难道跟这个警察也有合作关系?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阴沉起来。

原来自己并不是他唯一需要和依靠的男人。

本来他还想该下去帮帮她的,现在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他决定将戏看到底。

“怎么会?那我的戒子哪去了?”,这回先慌张的是钟丽红,她控制不住地大叫,“那可是我花五万块买的啊,必须要找到,一定还在她身上。”

钟丽红亲自扑到柳凝梅身上乱摸、乱碰,她觉得戒子一定在她身上藏的。

她亲手把戒子扔进她礼服的衣兜里后,就一直派女佣盯着她,确定她没有出去过,也没有摸过自己的衣兜。

就算柳凝梅摸过衣兜她也不怕,等她摸到,她就过来抓脏正好,但是她没摸过,所以她就等警察来。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警察竟然没搜到。

这个时候,大家都对她投射来了异样的眼光。

钟丽红不甘心,又自己从里到外搜了一遍柳凝梅的身,这回是连柳凝梅的袜子都没放过,她亲自脱的,可最终,依然什么都没搜到。

夜夫人和夜翩燃以及市长一家,坐在二亭阁楼上将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夜翩燃唇角勾着看好戏的弧度之外,其他几个老人家都蹙起了眉头。

计谋竟然失败了?哪里出了问题呢?

见气氛不好,继续下去可能会丢钟家的脸,市长夫人赶紧开了口。

“好了,不就是一枚戒子嘛,小事一桩,不要破坏了督军夫人的寿宴。”

市长夫人的这一番说辞,显得格外大方得体。

钟丽红不甘心,但也无奈,愤恨地瞪了柳凝梅一眼后,便转身回了二楼。

这个小插曲就告一段落了,悠扬的音乐再次响起,寿宴才刚刚开始。

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司仪先生拿着话筒走上台去,念了一段祝寿词后,便开始宣布。

“百善孝为先,今日我们真的很荣幸,二少帅的未婚妻,为了表达她的孝心,主动提出要为夜夫人独奏一曲小提琴演奏,中国古典名曲《梁祝》,下面我们就有请二少帅的这位倾国倾城的未婚妻上场。”

由于没有在公共场合宣布过钟丽红是夜君临的未婚妻,所以,这一次夜夫人也没有要司仪直接喊出名字,还想着给大家一个悬念,让钟丽红先出个彩,而后再宣布,岂不是给大家的惊喜更大,也更加能奠定钟丽红的地位。

本来这是两家想得挺好的事,却怎么都没想到,柳凝梅可不是一般的程咬金。当柳凝梅听到这样的宣布后,便猜到,夜夫人绝对不是安排她上去表演的,可是,怎么办呢?

二少帅未婚妻这个身份,暂时她不允许任何人抢走。

今晚注定是不能再藏拙了,那就只能选择锋芒必露,既然都是露,那就霸气一点的露吧。

第50章勾魂摄魄

让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看,她柳凝梅,是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主?

钟丽红在二楼正因为自己的钻石戒子丢了而生气时,一听楼下介绍了,这才赶紧拉着裙子朝下跑。

一边跑,她还一边得意的想:今晚就算不能诬赖她偷了戒子,能抢走二少帅未婚妻的身份也是极好的。

只是,她心里的得意劲儿还没展开呢,却震惊地发现,那一曲本该自己唯一拉得比较好的《梁祝》,已经响彻了整个宴会厅。

天哪!是谁拉的?

当钟丽红看见站在台上,驾着小提琴的柳凝梅,正在用那种优美的神情,流畅的动作,演绎着这一曲沁人心肺、感人至深的《梁祝》时,她呆成了雕塑,傻掉了。

楼上钟夫人没看到角落里拉小提琴的人,还以为是自己女儿拉的,不无得意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上好的茶,一边开口炫耀。

“我就说我女儿真的很有拉小提琴的天赋,前几日还没觉得她拉得这样好,今夜真是超常发挥了,大概是拉琴的心情不一样。”

夜夫人立刻你好我也好的附和,“那是,今天她可是为君临拉的,自然要比平时拉得好。”

夜翩燃坐在二楼楼梯口处,她将楼下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她只是嘴角勾笑,看破却不说破。

她觉得这戏码,可比一众有钱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好看多了。

而一墙之隔的夜君临,也被柳凝梅震惊得半响没有眨眼。

她怎么会拉小提琴的?这不正常。

他虽然没学过小提琴,但也略懂一二,小提琴是比钢琴更难学的乐器,没有三年五载以上的刻苦,根本别想拉出优美动听的乐曲。

在跟她做交易后,他自然是查过她的,她在沈家住了三年,然后失踪了三个月又自己回来了,其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跟她接触的越多,他就觉得异常的地方越多。

不行,他必须得把她查的一清二楚才行,否则,他有一种很被动,又被她耍了的感觉,这绝不是他二少帅所能容忍的。

他眯了眯眼,目光如箭,直直射向台下如午夜精灵般的妖媚女人。

她今晚身着浅绿色绒毛镶边紧身鱼尾拖地长裙,脸上刻意画了精致的淡妆,拉弹小提琴的举手投足间,带起的绝色风华,让周围的繁华都尽数失色。

她的美,不是单纯的光靠一张脸,而是撒发着由内而外的馨香之美。

她的妖,不是体现在浓妆艳抹上,而是仿佛她有十八般武艺,深藏不露。

她的媚,恰恰因淡雅如仙而彰显,令人神往。夜君临手中的酒杯倏然一晃,红葡萄酒娇艳的血色被灯光折射出五彩斑斓,光影斑驳间,是谁的容颜惊心动魄?是谁的倩影勾魂摄魄?

角落里,一直没有露面的夜东霆,自然也将柳凝梅的美尽收了眼底,再看到夜君临看柳凝梅的那狼一般的眼神,他就越发的后悔,招亲宴那天晚上,他因为忽视她,而没有牢牢抓住那次拿下她的机会。

拿下柳凝梅,他就掌握了他与夜君临这场博弈的主动权,如今必然也不会放弃,可总归他已经处在了被动境地。

悔之已晚,为由奋起而追之!

夜君临的神情恍惚时,余光不经意扫见门口角落里的丁沐泽。

那个警员竟然还没有走?

而丁沐泽看向柳凝梅的眼神,很明显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带着炙热和捕捉的光。

夜君临的脸色沉了沉,那丫头该不会是像跟他谈交易那样,也去跟警员谈了同样的交易吧?

该不会也跟警员上演过跟自己一样的戏码,比如拥抱,比如……接吻?

自己补脑补得头疼,夜君临闭上眼睛,揉了一下太阳穴,心里有个声音:脏死了,死女人,他以后绝对不会再碰她的任何地方了。

一曲动听的《梁祝》结束,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听得懂得,表示赞赏,听不懂的,拍马屁也要赞赏,没听刚才司仪宣布的嘛,这可是二少帅的未婚妻。

夜夫人和钟夫人都挺高兴,他们也缓步朝楼梯口走来,想看看钟丽红的风采。

可当他们看到站在台中央,灯光下的人是柳凝梅,一时间也是愣住了,半响反应不过来。

司仪刚想宣布,下面是跳舞时间,柳凝梅的眼神如一道雷霆之势扫向他,他一怔的功夫,柳凝梅接过他手上的话筒,笑着对楼上一脸傻怔地夜夫人温柔开口。

“前日君临宣布我是她的未婚妻,我已经觉得受宠若惊,没想到今日夜夫人又专门为我安排了这一场展现才华的机会,可见,夫人真的对凝雪格外怜爱,同时也看出夫人很有诚意将我这个君临的未婚妻,介绍给整个玉城百姓,凝雪无以为报,唯有在这夫人大喜之日,献歌一曲,祝夫人长命百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司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神情如水的女人,真的是刚才向她投射凌厉之色的女人吗?为何他觉得宛如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呢?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柳凝梅话音一落,也不管楼上几位老人家的脸色多难看,自顾美美地又坐到了钢琴前面,这一次,她弹奏得是钢琴,自弹自唱《祝寿歌》。

当今大民国,刚兴起崇洋媚外,千金名媛们能会一项西洋乐器都是百里挑一,她竟然会两样?

她简直是用这种方法,直接把其他千金、名媛都一巴掌拍死了。

看还有谁敢跟她抢?跟她挣?

欢快、喜庆的钢琴曲响起,修长手指流线般舞动在白色琴键上,优美、磁性又温柔的女声悠然回荡在整个宴会大厅,是那般动听又和谐的气氛。

“祝您年年似今朝,祝您岁岁享安康,祝您春秋永不老,祝您天天喜洋洋……祝您家和人丁旺,祝您福如大东海,祝您寿比南山长……”

柳凝梅的这一首欢快又好听至极的《祝寿歌》,将整个寿宴推向了高潮,由于旋律简单,歌词朗朗上口,大家都能跟着唱几句,于是,全场曾一度齐声唱起祝寿歌。

第51章她要吻他

夜夫人原本快被柳凝梅气炸了,可看着气氛这么热闹,大家又都是为了给她送祝福的,没有人不爱听好听的,所以,她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只是,当她面对钟市长一家的时候,便有些许尴尬了,她不是自己尴尬,而是替钟市长一家尴尬。

这事能怪谁呢?

谁也没想到沈家养了三年的童养媳,还能这么多才多艺,别说压市长千金一头,简直是在整个玉城的千金名媛中都能独领风骚。

如果,她小提琴拉得不好,她还能说,让钟丽红再去拉一曲,压过她的风头,可她拉得堪称完美,再让钟丽红上去,那就是自取其辱。

“娘,夜姨母!”钟丽红哭哭啼啼走了上来,说不出的委屈。

“那个柳凝雪,她太卑鄙,太不要脸了,她竟然自己抢先上去了,还……”。

还独奏了小提琴、钢琴,最重要是,演奏的比她好,还比她多会一样乐器,她现在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感。

夜夫人也是为了给钟家找回点面子,赶紧说,“别哭孩子,赶快下去,马上开始跳交谊舞了,你还有一次展现自我的机会。”

一听这话,钟丽红立刻双眸一亮,没错,那丫头会拉小提琴,会弹钢琴,不一定会跳交谊舞啊,她还不信这个邪了。

她立刻拉着自己的拖地长裙就要往下跑,却听夜翩燃云淡清风地说了一句,“晚了!”

“什么?”

夜夫人和钟市长夫妇一起朝着楼下看。

只见夜君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柳凝梅在楼下舞池中翩然起舞了,并且舞姿美得如天外飘然而至的仙子,与那俊美如谪仙的王子,登对得羡煞了一众旁人。

没人敢轻易加入舞池,因为他们的结合太过完美,仿佛有人加入舞池,都成了一种亵渎。

“这丫头厉害啊,根本连司仪都被她取缔了,娘,她可真是有你当年的风采啊!”

当年夜夫人跟大夫人争宠、挣地位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强势和霸道吗?

而夜督军不也就是被她的这份霸气和才华所征服了嘛。

夜夫人看着楼下看似温柔、柔弱的柳凝梅,实则强大到让人觉得无坚不摧。

她想了一下,还真是有她当年的风采。

只可惜,柳凝梅出身太差,还是沈家不要的童养媳,就算再有才华和气质,她也不能接受她做正房儿媳妇。

“哼!呜……”

钟丽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哭着跑了出去。

市长和市长夫人跟夜夫人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追女儿去了。

夜夫人倒也并不在意这些。

做大事的人,不能总停留在这一次小小的失败上,她不相信,她半生的智慧,会摆不平一个小丫头。

督军府与市长家的这门亲,只要她想,就结定了,只是,确实得再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现在不光要对付自己儿子,还得将那丫头也重视起来才行,之前是她太轻敌了。

………………

舞池中,夜君临抓着柳凝梅的手,翩然起舞,柳凝梅一直以微笑示人,眉目轻扬,顾盼生辉,锦衣华服间,两人的神采美如画卷,相得益彰。

只是,夜君临发现,她的眼神只偶尔礼貌性的扫他一眼,却并不与他对视稍久。

心虚?呵!

倏然间,他绝对不给她做心理防线的机会,大掌一把搂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将她娇俏的脸拉到自己的眼前,让他们眼睛与眼睛的距离只有两厘米,他的唇近乎要碰上她的,只是,这一次他却不是想吻她。

他低沉、阴鸷地声音在她眼前响起,“说,你到底是谁?”

柳凝梅心里猛然打了个冷颤,就好像防线未树起之前突然被人扎了一锥子,但面上却强忍住了镇定。

她知道这个时候跟二少帅硬碰硬,自己肯定要吃亏,他认定她骗了他,怒火就不会小,说不定已经烧到了边缘。

大脑在快速运转一分钟后,柳凝梅决定以柔克刚,俗话说,女人对付男人,方法用得好,百炼钢也能化成绕指柔。

当然,这也是她唯一可以用得方法,好吧,那就装柔弱吧。

“啊!”

她突然压抑地发出一声惨叫,声音极小,像是顾及着场合,但却满满的委屈和柔弱,声音细如蚊蝇,柔如溪水,“你弄疼我了。”

她这幅柔弱样,还是夜君临第一次见到,心思恍惚间心尖儿一软,情不自禁松了手。

他有点始料未及,放开她之后,又在想,她不会是装的吧?

柳凝梅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一下朝着他的腰抱了过去。

哄他的同时,还能在众人面前秀恩爱,这个拥抱是值得她付出的。

他身子一僵,冷眸睨她:死丫头想干什么?

柳凝梅柔柔地开口,“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认为我骗了你,可我是要跟你长期合作的嘛,一定会全都告诉你的,只是,现在人多势众,实在不适合谈这件事,等晚上回去的路上,在车里,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跟你解释,我一定一五一十,全都跟你交代清楚,你说好不好?”

柳凝梅说完最后一句话,似乎是随着舞步,绝色的小脸靠向夜君临,这姿态看来,就好像她柳凝梅要主动吻他一般。

夜君临垂下眸子,眼见着她的红唇离自己的唇瓣越来越近,他都能闻到她呼吸喷洒出来的馨香之气,此刻满脑子都是问号:她要吻上来了吗?他是接受呢?还是推开呢?

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羞怯,语调慢的旖旎、缠绵,“二少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有点急……”。

急着吻他吗?他要考虑一下,刚才他还跟自己说,再也不碰她任何地方了呢。

“想去茅厕!”

话落的瞬间,没等二少帅反映过来,柳凝梅一把甩开他,转身提着裙子急不可待地跑了。

该死的女人,他敢肯定,她又耍他了。

很好,别让他抓住她。

………………

柳凝梅快速跑出宴会厅,在路过门口时,她给依然站在门口的丁沐泽使了个眼色。

第52章恐吓表白

看似一身正气的丁沐泽稳如泰山没动,两分钟后,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这一切,能掩饰住其他人的耳目,却无法屏蔽掉夜君临的精明。

督军府外,一处树林里。

丁沐泽目光晦涩地看着柳凝梅,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却又似乎不能给他那么多时间,只能长话短说。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记得还要跟我说,否则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今晚搜她身的是别人,那后果会怎么样?

柳凝梅却微微一笑,不甚在意,“没事,今晚如果没有你,我就会选另一条路走。”

她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东西给我,你可以回去了,我也很快会走,别在这里呆太久。”

呆久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更何况钻石戒子要早带出去才更安全。

丁沐泽左顾右盼了一下,见周围没有什么可疑,便从自己警服的袖口处拿出那枚钻石戒子。

他握在手心,并没有露白,另一只手抓住柳凝梅的手,将他的手心覆到她的手心上。

柳凝梅感觉到有咯手心的触感,便默不作声攥住了钻石戒子,可当她想收回手的时候,丁沐泽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拳头。

他满眼担忧地说,“不能换一种方法吗?这方法太冒险了,市长家不好惹,夜家更不好惹,我担心你。”

柳凝梅立刻想把手抽出来,却已经晚了。

“啪啪啪!”几声巴掌声后,一个听起来磁性、温和却充满威胁的声音,从一棵树后面传出来。

“二少帅的未婚妻,一离开会场就私会男人,鼎鼎有名的人民英雄刑侦队长丁沐泽,为了红颜私吞赃物,这两件事如若传出去,恐怕足以让两位身败名裂。”

丁沐泽心里一紧,没想到树后面会有人,而这人他也是认识的,正是督军府的大少帅夜东霆。

夜东霆走到丁沐泽和柳凝梅的面前,目光咄咄逼人地问,“身为大民国公职人员的公平、公正,以及正义感呢?”

柳凝梅没想到这事会被夜东霆发现,她给丁沐泽使眼色,想让他先走。

丁沐泽此刻也淡定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回答夜东霆刚才的逼问。

“在这个没有公平的时代里,惩恶扬善,就是警察能发挥出来的正义感,当然,我一定会搞清楚,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虽然他也有私心,但如果不是钟丽红和沈妍希想诬陷柳凝梅,他也不会帮助柳凝梅吞下赃物,现在,他只会觉得钟丽红活该。

似乎是他的话在夜东霆心里产生了什么反应,眼看着丁沐泽就那样走了,他也没有再揪着丁沐泽不放。

转身,他看向一脸淡然的柳凝梅。

“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钟市长?”,夜东霆眼神中透着让人无法猜透的意味深长。

柳凝梅微微勾唇,不以为然,“大少帅如果想告诉钟市长,就不会特意走过来跟我们费这么多话了。”

“呵呵呵!”

夜东霆笑了,果真是冰雪聪明的女人。

他走到她的身边,眼神突然就变得温柔了下来。

她对他是有所防备的,可避免彼此尴尬,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便尽力平静地回视他。

“我基本已经猜到,你跟夜君临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交易。”

柳凝梅垂下眼睑,掩去星眸中一闪而逝的慌乱,没有吭声,唇角一直保持微笑的弧度,以示她的淡定。

夜东霆双眸睥睨,眸光如密针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细节,这情景,就如同一公一母两只狐狸在斗法,目前比拼的是心理战术。

柳凝梅没否认,也不回应。

夜东霆便笑着继续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我有信心,夜君临能为你做到的,我也绝对能为你做到,所以,我希望你,弃他,而选我。”

听完他所要表达的意思,柳凝梅“扑哧”一声笑了,而后,娇俏的小脸傲娇地仰起,星眸闪着璀璨的光。

“大少帅真会说笑,且不说我跟二少帅没什么交易,就算是有,为何要弃他选你?难道大少帅觉得你比二少帅长得帅?还是觉得你比二少帅更有实力?”

论长相,夜君临自然比夜东霆更高一筹,论军事力量,夜君临的实力众所周知,而夜东霆,他的实力是有所隐藏的,所以,没几个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在哪里。

柳凝梅是想用这种话来刺激夜东霆的,她想打击一下他的自尊心,继而转移注意力,达到解除他不断纠缠的目的。

只可惜,夜东霆不吃他这一套,他不但没生气,反而一脸自信地靠近柳凝梅,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她再想挣脱,已经没那么容易。

“放手!”柳凝梅的声音明显透着不悦。

夜东霆没有放手,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一股阴森森的气质,声音都暗沉了几分,“我想你大概还不了解夜君临这个人,曾经,有个女人想利用他,欺骗了她,你猜,那个女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柳凝梅不吭声,目光直直看着夜东霆,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他将那个女人如花似玉的脸皮……给……”夜东霆的声音阴沉而缓慢,听起来特别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音,令人心生惊悚,浑身发寒。

“别!别说了!”

纵然是经过三年的训练,可这种真刀实枪的残忍,柳凝梅还没有亲眼见到过。

此刻,一听到夜东霆的这番话,再联想自己对夜君临撒的谎,柳凝梅不可避免地吓得心尖抖了一下。

夜东霆却好像还嫌她不够害怕,继续不缓不急地说,“出身在军统世家的男人,剥个奸细的人皮什么的,听起来残忍,但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不能让人接受,可剥女人的皮,古往今来,他夜君临都可能是独一份,这样,你确定还要跟他一起合作吗?”

“我……”

柳凝梅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连声音都情不自禁抖了起来。

“夜君临狠起来,六亲不认,就连他娘……他都有可能剥了,何况是你,除非你不做一点欺骗他或利用他的事,否则……”

夜东霆突然伸出手掌,在柳凝梅的脸皮上快速刮了一下,柳凝梅心尖一紧,身上也出了一层汗。

第53章他需要哄

她相信,夜君临那个男人,真的是什么狠毒的事都做得出来。

“而我,从不做那么残忍的事,做人总要有底线,我的底线就是,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不能毫无人性的去折磨人,那是畜生所为。”

夜东霆的声音越来越沉,柳凝梅惊得浑身发冷的同时,却还不忘观察到夜东霆双眸中一闪而逝的仇恨。

他跟夜君临有仇?

“那个……”柳凝梅深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地说,“谢谢大少帅的好意,你的话,我会考虑的,今晚我们俩实在不适合在这里久留,以免被别人发现多生事端,你先回去,容我考虑几天。”

夜东霆原本暗沉的双眸闪过一丝星芒,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好,我等你!”

终于把大少帅送走了,柳凝梅总算松了口气。

她想她得赶紧回去再好好谋划一下,未来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却没想,刚走了几步,身前就又出现了一个健硕的黑影,将她的去路挡了个严实。

“夜君临!”,她下意识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天哪!今晚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是遇见狐狸,就是遇见狼?真是太倒霉了。

所以,刚才她跟夜东霆的谈话,他应该是都听到了吧?

柳凝梅觉得内心又累又崩溃,刚刚安抚了一只狐狸,这又来了一只狼,这只可能比刚才那只更凶猛。

老天!她有点吃不消了啊!

夜君临开口的第一句话,验证了柳凝梅的猜测。

“你不用考虑了,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

最后两个字落下的同时,夜君临已经迈开了矫捷的步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夜君临的语气是没有什么波澜的,可柳凝梅就是觉得,夜君临生气了,并且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是因为他骗她生气?还是因为她答应考虑夜东霆的提议而生气?

夜君临在面对柳凝梅的脸时,他的神情还能算得上是冷漠的平静,而在转开的那一瞬间,便仿佛覆上了一层来自地狱极寒之处的阴鸷,双眸甚至都透出了嗜血的红光,而他的手,已经情不自禁覆上了他腰间那处勃朗宁m1900上了。

骗他?背着她跟别的男人做交易?顺便还勾引了他大哥?这三条,随便哪一条都足以令他想杀就杀。

只是,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一时之间,他也没想太明白,他就应该一枪崩了她的,他就不用再烦恼这等小事了。

“你不要走!”

猛然的,夜君临实属没想到,他的腰身竟然被从后面追上来的柳凝梅一把抱住了。

他心中生出反骨,凭什么让她随便抱?

他双手去推她,便情不自禁放开了原本覆着的手枪,只是,没想到这丫头手劲那叫一个大,他随意一推,竟然没有推开。

当他更用力的去推的时候,却听柳凝梅带着祈求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不能没有你!”

倏的,夜君临心尖闪过一抹异样的感觉,如同电流扫过,痒痒的,麻麻的……

她说了什么?不能没有他?什么意思?

柳凝梅一时情急就说了这句话,说完之后,她也觉得有点味儿不对,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

她报仇确实不能没有他。

她转到他的身前,搂着他腰间的双手却没有松开,深怕他跑了。

她的额头,就在他下巴低下,两人的脸距离近在咫尺,他若稍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额头了。

夜君临眯起危险的眸子,看着自己眼皮底下这张娇艳的小脸,心思辗转:这只狐狸精,不知道又要耍什么花招?

可他却情不自禁有了期待感。

柳凝梅深吸一口气,想到这个男人会剥女人脸皮,她的手心依然会不住地冒冷汗,可她为了报仇有依,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容她有一丝一毫地退缩。

更何况,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她真的选择弃他而重选夜东霆,眼前这个狠起来如魔鬼一般的男人,会放过她?别做美梦了。

所以,他,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声音软绵绵的,一半是软哄,另一半也是真的有些怕他。

“夜君临,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我骗你的事,是逼不得已,会跟你解释清楚的,刚才大少帅的提议,我并没有真的要考虑,只是为了把他打发走,我很讨厌他的纠缠,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你是实力强大的二少帅,可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依附你的一只小蝼蚁而已,但我发誓……”

柳凝梅说着,一只手松开了他的腰,举起来发誓,“我从没想过弃你选他,我又不傻,你比他帅,又比他有实力,我干嘛放着更好的不选,去退而求其次呢?”

她这几句话不无拍马屁的嫌疑。

夜君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待她一脸期待他的回答时,他靠近她的耳廓,缓缓开口说,“可我不如他温文尔雅,并且,我比他更狠,更毒,你不怕有一天,我也会剥你的……脸皮?”

夜君临有力而温热的大掌抬起,抚摸上了柳凝梅细腻、白皙的脸颊,柳凝梅身子一僵,脸色惨白,他便知道,她是害怕的。

她嘴巴张了几下,似乎想强作镇定说不怕,可嘴唇有点颤抖,说不出来。

却听他接着说,“现在我问你几件事。”

柳凝梅赶紧说,“你问,我一定好好回答?”

夜君临斜眼一睨,“是好好回答?还是好好编造?”

柳凝梅不吭声,瞠着无辜大眼看着他,就好像,她是一只被冤枉了的小猫。

柳凝梅一项自诩演技挺好的啊,一般人都不能识破她的,可事实证明,在真正实力强大的人面前,有些演技是发挥不出来的,因为被对方强大气场震慑得没影了。

夜君临本来一肚子怒火,可见到这个软绵绵,主动求和的柳凝梅之后,他突然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第一,你跟那个警察是不是也有跟我一样的交易?”

她若敢说是,看他怎么收拾她,虽然方式还没想好,但一定不会轻饶她。

想到他说得是丁沐泽后,柳凝梅立刻摇了摇头,“沐泽是我的发小,我们一起长大的邻居,他帮我是我们多年的情义,没有什么交易。”

第54章他信她吗

这话让夜君临的怒气又消了一半,只是……

“沐泽?叫得挺亲热啊?”夜君临冷讽地说。

柳凝梅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眼神越发茫然。

她努力思考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所说的这句话,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内涵?

为什么她听出这句话带着酸溜溜的味道呢?

这太不符合正常思维的操作了啊?

她眼珠一转,赶忙解释,“沐泽只是小时候叫习惯了,没有任何含义,就像兄弟一样。”

既然他的思维是非正常操作的,她也尝试用非正常方式解释。

唉?他的脸色竟然好了一些,这太诡异了吧?

柳凝梅更懵了,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吃醋?

天哪!柳凝梅想一巴掌扇死自己,她是有多自作多情,才能想到这个可能,一定是自己思维乱了,判断出现严重错误。

翻篇翻篇!

她将大脑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继续期待他的另一个问题。

此刻夜君临的脸色是真的好了很多:不是另有交易就好,发小总不能不让人家认识对吧!

虽然他霸道、蛮横,但也不能混得连自己都说不通吧。

“那个……”他刚想问夜东霆提议的事,才想起,这件事,柳凝梅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他觉得她的解释还是可信的,于是,便改了口。

“我不会剥你的脸皮!”

“啊?”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柳凝梅慢了半拍,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她更糊涂了。

他是想告诉她,他不会对她那么狠吗?他有这种好心?

就在她茫然之际,他突然低头,菲薄的唇靠近她的,炙热的呼吸喷洒着她的唇瓣,声音暗沉、低哑,“待会回去的路上,解释你骗我的事,如果解释的不好,我可能会……先、奸、后、杀。”

柳凝梅身子一僵,原来答案在后面等着呢。该死的男人,就不能让她松一口气吗?

事实证明,柳凝梅之前解释的丁沐泽和夜东霆的事,算是过关了,所以,才会有后来夜君临开车亲自送柳凝梅回去的事。

车上,柳凝梅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瘟鸡模样,其实她那个小脑袋瓜子里正在做着精密、准确的谋划。

她要怎么解释才能令夜君临这匹精明的狼信服?

真的要说实话吗?

说了实话会有什么后果呢?

她正坐着垂死纠结呢,突然的,正在开车的夜君临,一脚油门把车停在了路边,而后另一只手将腰间的勃朗宁掏了出来,放到了挡风玻璃前。

柳凝梅猛然一下把枪抢到自己手里,而后紧紧抱在怀中。

夜君临饶有兴趣的眸子睨向她,云淡清风地说,“你觉得我如果想弄你,还需要它?”

柳凝梅冷静了一下后,面露为难地说,“其实呢,一直以来没有跟你说,不是诚心想骗你,只是……我的经历实在太奇特,我说出来,你未必会相信,所以,就一直没有说那些不重要的事,没想到你……会那么在乎那些。”

“哦?”夜君临慵懒地看向她,“这事还是我的错了?”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并不是诚心想要骗你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柳凝梅抿着饱满的红唇,漂亮的大眼一眨一眨,纤长的羽睫一扇一扇,美得好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夜君临,。

夜君临盯着她的视线中,少了几分精锐,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理解!”

“呼!”柳凝梅夸张得大大松了口气。

“所以,你觉得理解就不用跟我解释了吗?嗯?”

哎呀妈呀,原本就算不是三月阳春的脸,至少也是和煦的,结果一瞬间变成寒冬腊月,说出的话,语气都能冻死人。

柳凝梅立刻一激灵,“人家也没说不给你解释啊!”

“那就快点,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话落,夜君临一把将柳凝梅抱在怀里的手枪夺了过来。

柳凝梅垂了下眸,欲哭无泪,无奈之下只能缓缓开口。

“我可以解释,但如果你觉得不可信,可不能怪我。”她突然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夜君临看着她撅起的红艳艳的小嘴,内心里有个声音:咬死她得了,樱桃小嘴必是可口的,免得她总在他面前各种耍阴谋诡计。

他要是看不出来她这一路都在跟他耍诡计,他就愧为统领三军的二少帅。

他不吭声,用眼神示意她继续,看看她还能演到什么程度,编出什么花来?

柳凝梅也直视着他,突然目光变得深切了起来,连语气都严肃了。

“我想你一定看出了我想向沈家报仇的计划,我跟沈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夜君临微微挑眉,这话对他来说视乎有点听头。

“我想你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沈家养了三年的童养媳,会突然长了这么多本事,其实,只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所经历过什么而已。”

柳凝梅的神情,似乎进入了一种深度回忆的状态,实则是在把以前筹划好的片段,努力编织成一段完美的苦情戏。

“也许以前你没有关注过柳凝雪这个名字,三年来,我在沈家过得日子猪狗不如,他们对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后来,大概是我妨碍了杨金华想让沈明辉攀附局长干女儿这门亲事,杨金华便对我下了杀手。”

听到“下了杀手”这几个字,夜君临都怔了一下,他能想到杨金华对柳凝梅不好,但没想到杨金华会想要杀了她?

“几个月前,我在沈家原本好好的,可突然有一天就晕倒了,对外,杨金华和沈昌贵都说我得了一场怪病,但我知道,我是被下了毒,后来杨金华觉得我快不行了,就让家丁用破席子将我卷去了乱坟岗。”

在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柳凝梅脑子里呈现出的,是她那苦命的姐姐所遭遇的一切苦楚,姐妹亲情,如感同身受,所以,她此刻泪眼婆娑,泣不成声,这样的情绪,不需要装,只需释放就行了。

这段经历,是夜君临没有查到的,可见沈昌贵和杨金华隐藏的很好。

“后来呢?”他的声音温和了几分。

第55章心意相通

柳凝梅拿出绣帕擦了擦眼泪,可并不去平复情绪,反而任凭激动情绪延续着。

“也许是老天有眼,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看到了我的妹妹柳凝梅,以及她的洋商人养父,他们不但收留了我,还带我去西医院洗胃、输液,解了我身上的毒,我大概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身体才算恢复。”

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虽然说的话是假的,可内心的感受却深刻地痛,她妄想的是,如果姐姐真的能遇到她想象的境遇该多好,如果姐姐被人救了该多好,只可惜……

一时间她陷入这种沉痛的幻想中,情绪近乎崩溃的有些自拔无力。

温热掌心覆到她悲伤至极的小脸上,拇指摩擦她的脸颊,为她擦去那一抹泪痕,可夜君临并未说什么安慰之言,很显然,他依然在等着她坦白。

绝色杏眼如被水洗过般璀璨,明亮如星辰照亮夜君临的墨瞳,在此之前,她很有信心她说得谎话夜君临相信的可能性很大,在此之后,她即将要说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她要格外谨慎,察言观色、随机应变。

她抽噎了两下,垂下双眸,湿漉漉的纤睫如带着晨露的羽毛,遮挡住眼底的真实,尽量避开他太过有穿透力和压迫感的视线,继续说,“身体恢复之后,妹妹和洋养父带我回了英国,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要回来报仇,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什么本事都没有,怎么报仇?”

夜君临眯眸默默听着,且不说他相没相信,反正他没打断她,她就得全盘解释。

“洋商人给妹妹请了教钢琴和教小提琴的老师,我沾妹妹的光,也可以跟着学,对我来说,这机会真是太难得了,于是我逮着机会就拼命的学,拼命的学,学得我手指破了,胳膊抽筋了,我还是要学,终于我以最快的速度学会了一些简单旋律的曲子,今晚你听我谈的曲子好像挺熟练的,其实,我就只会那么一两个曲子而已,没有更多时间可以给我学更多曲子。”

柳凝梅轻蹙眉头,审视眸光盯着夜君临,他依然不吭声,她也依然判断不出他是信了还是没信,只好又谨慎地继续补充。

“我还学过一点搏击、跆拳道,为了防身,哦,对了,还学过一点英语,所以,以后如果你见到我会这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所会的也都是一些皮毛。”

夜君临尖锐的眸光从那双俊美的眸子中闪过,而后他垂下眼睑,掩盖了情绪。

他不吭声,柳凝梅也不敢问什么。

气氛一度变得紧张、压抑,当然,只有柳凝梅自己紧张、压抑。

突然的,夜君临发动了汽车。

“想学英语和搏击,以后我可以教你。”

听到这句话后,柳凝梅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好想拍拍自己的胸脯,他真是吓死她了。

心里想着,傻子才要他教,还交她英语?中国北方话英语吗?

心里把夜君临狠狠鄙夷了一顿,面上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问,“真的吗?你还会英语?英语好难学的,我只会一些简单的,“hi,hello!howareyoufinethankyou,andyou。”

夜君临听着她别扭又简单到白痴一般的几句英语,忍不住唇角勾了勾,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崇拜的情绪,激发了他的冲动,他就那样开始飚起了大段英语,那是他非常喜欢的经典话语。

“thereisnoessintherealworld,successestodoers,notobservers

从来没有魔法杖可以变来成功。在现实世界里,成功只光顾实干者,而不是旁观者。”

“nowwe‘regoingtobedoers,notbystanders,whatarewegoingtodothefirstistolookattheyourerstandthearyourmindofateapositivementalracetheyonwtheworldyoucandoit

现在既然我们要做的是实干家,而不是旁观者,那我们要做什么呢?第一是看目标。其次是看清楚困难,面对困难,要说服自己,摆脱心中疑虑。然后,给自己心理暗示,创造心中的积极愿景。在自己做好充足准备后,迎接挑战。在这个过程中,势必会受到打击和挫折,但我们要坚定不移。最后,向世界证明你能够成功。

夜君临非常流畅地飙了两段带着中国北方口音的英语,每飙完一段,还担心柳凝梅听不懂,又翻译成中文飚了一遍。

开始柳凝梅心里就只是鄙夷:就这满口大碴子味,还飚英语呢?

可是,他飚英语时的那份认真劲儿,加上他选得这段话的内容,突然就走进了柳凝梅的心里,触到了她的心尖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虽然并不了解她最真实的经历,可他却了解她内心最深处的感受。

那些话,如同有一股力量,钻进她的血液里,支撑她继续走在报仇之路上能够铿锵有力,不回头,不后悔,坚持到底,最后告诉全世界,她会成功。

“夜君临!”

情不自禁的,柳凝梅红着眼拥抱住了夜君临。

此刻她内心里什么心思都没有,就是想单纯地抱抱他。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这些话,真好听,还有,你的英语说得很棒!”

细想起来,一个深处中国的大民国少帅,周围能遇到会说英语的人凤毛麟角,他能把英语说得这么流利,那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能够做到的。

她应该给他一句赞赏。

她仰起头,璀璨星眸,带着被触动后的晶莹泪光,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直看得夜君临浑身一阵阵发热。

她想干什么啊?又换招了?

“你是不是想勾引我?告诉你,这招对我没用,老子不近女色。”

一把推开柳凝梅,夜君临故作高冷地将头转到一边去,之后发动汽车,实际上是在逃避已经有些乱掉了的心绪。

柳凝梅微微笑了,其实,他除了有可怕的一面,也有可爱的方面,并不全都是坏的,譬如长相非凡一般的俊美,譬如……心狠手辣的背后,有时候心思也有单纯的一面。

就象现在,他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

所以她在想,或许他剥女人的脸皮,也是有着不可言说的原因,甚至是误会?

柳凝梅没有意识到,她似乎情不自禁在想着为他开脱了。

第56章动了谁心

丁沐泽从小树林离开,走到督军府门口,打算开他的福特t型警车离开,却没想,碰到了几个女孩子。

一个个穿金戴银的千金、名媛们叽叽喳喳从宴会厅走出来,院内各种花灯将她们的脸庞照射得红光满面。

有的在摆弄自己的豆蔻指甲,有的在显摆自己的金银首饰,有的手里拿着西点蛋糕,但一路上闲谈的话题,没出离巴结、讨好夜翩燃这个督军府千金的范畴。

除了柳凝梅,对其他女人一项不感兴趣的丁沐泽,在拿钥匙开车门时,余光无意间扫见夜翩燃身旁的女孩,有意伸脚绊了夜翩燃一下,夜翩燃一个没站稳,朝前栽去。

大概是做警察习惯了,下意识就有见义勇为的举动。

一个箭步飞过去,丁沐泽用他健硕的身体,直接顶住了即将要倒下的夜翩燃。

夜翩燃吓得脸色惨白,因为她太清楚自己如果砸在地上,会有什么后果,那可是一百五六十斤的肉墩啊!

更何况,她还记得十几年前,她还小,但也是个小胖子,摔了一跤,直接腿骨骨折了。

那次接骨经历,痛的她毕生恐惧,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怕极了摔跤。

等她睁开恐惧的眼睛,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感受到疼痛时,才发现,自己的脸竟然是埋在一个男人的胸口处的。

她的鼻息间全是男人身上特有的雄性气息,清冽而性感,对于她这第一次跟男人靠这么近的少女来说,不可避免的脸红心跳了。

在丁沐泽的帮助下,她站稳了身子,乍一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张帅气逼人的俊脸。

少女心,没什么抵抗力,一瞬间,夜翩燃的心里就小鹿乱蹦,漏了好几拍,脸色更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这个男人长得真俊美,一身力挺警服将他衬托得更加多了几分英雄气质,性感有力,魅惑十足。

都可以跟哥哥媲美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夜翩燃是这么看他的。

“谢谢你,警官!”

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她会查清楚的,他今天这一扶,不光是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也搬动了她的红鸾心事。

多年来,第一次令自己动心的男人,怎能轻易放过?

女孩子的百转心思,丁沐泽一点都不懂,他因为天生有一颗正义之心,而为夜翩燃感到不平。

他不知道夜翩燃是夜督军的女儿,还以为是一般家庭的小姐,因为胖而被歧视、被欺负,这激发了他的怜悯心。

他面无表情地对夜翩燃说,“我看见是你旁边那个女孩故意伸脚绊你的,最后面的那个女孩还笑了,我今天还有事,不能为你讨回公道,但如果她们再欺负你,你可以到警察局来找我,我是玉城刑侦队长丁沐泽。”

他冷眸扫了眼夜翩燃身后那两个脸色惨白的女孩。

他模样俊帅,举止洒脱,言行更是爽快又直接,哎呀!几乎是每一点都很符合夜翩燃的口味啊!

夜翩燃笑得一脸温柔地对丁沐泽说,“真的非常感谢丁警官。”

“不谢!”

丁沐泽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自己的福特警车走了。

看着他那潇洒、硬挺的身形,想着他那样的帮助过自己,并且没有嫌弃自己胖,夜翩燃觉得自己完了,可能这辈子都要栽到这个男人手上了。

直到丁沐泽的车身没了影了,夜翩燃才收回心思,转身看向其他女孩。

她身后的女孩子中,被丁沐泽提到的那两个,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其实今天丁沐泽犯了一个错,他以为夜翩燃是一只弱猫,是挨欺负的主,实则大错特错了。

过往的经验证明,她不是弱猫,而是一只,实实在在的沉默老虎。

对她使坏,想要绊倒她的女孩子叫刘雯,玉城政府财政科科长的女儿,她和夜翩燃有旧仇。

她们曾一起参加过一个玉城豪门公子哥举办的舞会,刘雯身材好,夜翩燃胖,刘雯便有些得意忘了形。

她总是在夜翩燃和一些富家公子面前搔首弄姿,展现自己魅力的同时,还不忘拿夜翩燃当参照物,显示她的美丽,以及夜翩燃的粗鄙。

夜翩燃是属于,闷不吭声下狠口咬人的女孩。

在刘雯又一次站在夜翩燃和公子哥面前扭腰提臀,说着“我可受不了自己超过一百斤”的时候,夜翩燃直接让属下将刘雯浑身上下拨了个精光,并且把她放到了会场中央展览,还不时的夸奖。

“身材真真是好呢,不脱光了展示,太埋没你的魅力了。”

全场人的内心都沸腾了,刘雯当场哭得泣不成声,她的身子都被人看光了。

最讽刺的是,第二天,刘雯的父亲刘科长,除了登报向夜督军府道歉之外,还亲自带着刘雯来到督军府,跪到夜翩燃的面前道歉,据说磕了三个响头,夜翩燃才云淡清风地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刘雯原本的未婚夫,因为这件事解除了婚约,后来玉城有钱有势的公子哥也再无向她提亲的。

试问,哪个有身份的男人还会娶她这种成为笑料、谈资的女人。

那件事之后,大家就都知道了,夜督军的女儿,那个平时话不多的胖子女孩,不是好惹的。

打那之后,刘雯再遇见夜翩燃,都是毕恭毕敬一副受气跟班小妹模样,夜翩燃所幸也不去搭理她。

没想到,刘雯只是伺机寻找报复机会,其他大动作她不敢做,只能从她胖这点上找机会。

如果夜翩燃今天这一跤摔下去,骨折可能是小事,摔重了,猝死都是有可能的。

真希望她摔死,刘雯想。

夜翩燃毁了她的人生,死胖子,就是该死!

原本今晚借着夜夫人寿宴,她用好话把夜翩燃哄得欣喜又得意,打算在夜翩燃喝了点小酒,意志飘飘然的时候,伺机绊她一脚,她也不会知道是谁干的,可怎么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多管闲事的程咬金。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还得慌忙对夜翩燃解释。

“翩燃,你别听那个穷酸警……啊!”

没等她说完,“啪”的一声,一个狠厉的耳光甩在了刘雯脸上,继而夜翩燃目光不屑地睨着刘雯。

“你敢说他是穷酸警察?”

第57章骨折为止

刘雯捂着疼痛的脸庞一愣,怎么她们的关注点不一样啊?

她赶紧继续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害……啊!”

“啪!”的又是一个狠狠的耳光,这回把刘雯打得直接噤声了。

只见夜翩燃异常愤怒地撸胳膊挽袖子,厉声道,“你的意思是,丁警官一个刑侦队长,民族英雄,他会平白无故地诬赖你?”

“我……”

避免说多错多再挨巴掌,刘雯已经不敢再随便辩解了。

见她不吭声了,夜翩燃这才觉得顺了口气。

她胖乎乎的脸上,一双大眼灵动转着,突然指向站在最后企图隐藏自己的沈妍希。

“你说,如果刚才,我被她绊倒了,会有什么后果?”

“啊?”沈妍希有点发懵,又不是她绊的,问她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追究她的罪过吧?

沈妍希想了想,立刻谄媚地说,“翩燃,你真的很幸运遇到丁警官,否则,你这一跤摔下去,骨折都是轻的,严重的话,有生命危险。”

沈妍希想,反正也不是她绊的,往严重了说,最好就是夜翩燃都将罪过怪到刘雯头上,这样就会忽略她犯得那点小错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对了,刚才我差点被绊倒,偷笑的那个人是你吧?”

沈妍希立刻脸色大变,还以为夜翩燃已经忘了这个茬儿。

她刚想解释,“翩燃,我……”

夜翩燃一摆手,“行了行了,我已经不想听解释了,但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做得事负上责任,这样吧,我对你们的惩罚宽容点……”

刘雯咽了下口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会网开一面,放过她这一次吗?

沈妍希觉得自己就笑了一下,夜翩燃应该不会对她惩罚太严重吧。

两人都怀着侥幸心理,然后听到夜翩燃再次开口,说出的话令她们想吐血。

“沈妍希你就负责绊倒刘雯,刘雯就负责摔跤摔到骨折,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来三次,以此类推,直到刘雯身上有三处骨折为止,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夜翩燃云淡清风地发号指令。

刘雯脸色惨白,要她骨折?还要三处?

沈妍希也蹙起了眉头,为什么要她去干这种事啊?

她如果把刘雯绊骨折了,那刘雯日后势必当她是仇人,可她如果没把刘雯绊骨折,夜翩燃想必也不会绕了她。

见两人都不吭声,夜翩燃说,“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干吧。”

没有意见?

刘雯身体发抖,想要再求求情,“翩燃我错了,你饶我……”

“来人啊!”

夜翩燃雷厉风行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督军府的卫兵走了过来。

卫兵恭敬地鞠躬,“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夜翩燃气势逼人地说,“你们就站在这里,一直盯着沈小姐和刘小姐,刘小姐浑身不出现三处骨折,你们不能让她们离开,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小姐。”

“很好!”

夜翩燃转身回了督军府的院子,身后留下沈妍希和刘雯,两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两位小姐请吧!”

警卫的催促,令沈妍希恍然惊醒,她深知,这个任务不完成,别想回家,可能还会有其他麻烦。

跟得罪夜翩燃比起来,她宁愿得罪刘雯,毕竟财政科科长只是文职官员,不像督军府有兵权,可以直接杀人的啊!

她走到刘雯身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刘小姐,冒犯了,我想这事你也不能怪我,我也不想。”

“你敢……啊!”

没等刘雯的话说完,沈妍希猛得一把将刘雯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台阶虽不高,可力量大在触不及防,顿时,刘雯身上的百褶裙都被撕裂开来,头上插着的一根翡翠步摇也“啪嗒”掉在石阶上,而她浑身有一种骨头断裂的感觉,要命的疼痛令她窒息。

“你……沈妍希!”刘雯又痛又气,身子卷缩成团,眉眼都痛得挤在了一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妍希理直气壮,“我这样是为了让你少遭点罪,不然什么时候才能三处骨折,你我都别想回家了。”

刘雯趴在地上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一动都不能动了。

沈妍希见此情况,立刻对卫兵说,“你们找个医生给她检查一下啊,看看是不是有三处骨折了,要是有,我就先回去了。”

她真的很想早点回家啊!她也不爱干这种刽子手的事,对她又没有好处。

过了不一会儿,卫兵就跑去向夜翩燃报告了。

刘雯骨头断了四处,卫兵还汇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夜翩燃笑了,“哼哼!真有趣,看来以后这个沈妍希是可以好好利用的,够狠、够蠢,也够无耻!”

心思飞转,一想到丁沐泽,夜翩燃胖乎乎的大脸又有了一丝红润,嘴巴咧开了花。

他真好,没有嫌我胖,他不知道我是督军的女儿,说明他不是有预谋的帮我,他是真英雄。

………………

回到沈家的柳凝梅,又收到了王妈送来的一大樽鸡汤,说是太太熬了一下午,特别补身子,一定要让柳凝梅喝一碗。

柳凝梅就对王妈说,这么好喝的汤,她想请宋含钰一起来喝,王妈不知道汤里有毒,还以为柳凝梅跟宋含钰关系和睦,便随即下楼去叫了宋含钰上来。

宋含钰进了柳凝梅的屋,两人就关上了房门。

王妈回到杨金华那里复命,说柳凝梅跟宋含钰一起喝的汤,杨金华微笑。

宋含钰偶尔喝一次,毒不死,而柳凝梅每天都喝,不出三个月,定然出效果。

当房里只剩下宋含钰和柳凝梅的时候,柳凝梅给宋含钰看了她那些被毒死的小蚂蚁。

宋含钰眼眸转转,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之光,平静地对柳凝梅说,“沈妍希每天都到我房里找零食吃,这些汤,别浪费,”

柳凝梅唇角微勾,正合她意。

杨金华喜欢下毒害人,就让她尝一尝,亲手毒死自己女儿,是一种什么滋味?

杨金华在害姐姐的时候,沈妍希是最大的帮凶,或者可以说,是她们母女合谋害死她姐姐的,所以……

沈妍希,死有余辜!

今晚的汤,柳凝梅故意要的多,宋含钰将汤都拿走了。

第58章送下毒汤

夜晚沈明辉回房睡觉,闻到鸡汤的香味,便问,“屋里怎么有烫?”

宋含钰看了沈明辉一眼,犹豫片刻后,平静地说,“娘熬给凝雪喝的,凝雪说很好喝,又很补,就叫佣人送给我们两碗,我已经喝了一些,你也喝一碗吧。”

宋含钰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异常,而沈明辉的心思又不在她身上,便产生不出怀疑。

他心里想:这补汤是凝雪叫人送来的,凝雪跟宋含钰不可能有什么交情,那么,这汤是不是凝雪不方便明着关心我,想要暗自关心我,送给我喝的呢?

这样一想,沈明辉便端起汤,一口喝下。

“你别都喝完了,一会儿妍希会过来寻吃的,给她留一碗。”

“知道了!”

沈明辉心情不错地喝完汤,洗簌了一下,两人就早早躺到床上睡觉了。

两人成婚已三月有余,虽然一直睡在一张床上,却没人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而彼此对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便能一直相安无事。

前几日沈明辉被打破头的事,他对柳凝梅的说辞深信不疑,还一直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柳凝梅的房间,所以,根本没有对宋含钰产生任何怀疑。

又过了一会儿,沈妍希从督军府回来,果然到哥哥的房间里找嫂子寻吃的,宋含钰就给她拿了一些糕点,并配上了那碗鸡汤。

“谢谢嫂子,还是嫂子你最好,不像那个柳凝雪,我大哥娶你是他的福气。”

在宋含钰面前,沈妍希一项很会拍马屁。

宋含钰但笑不语。

……………

三日后的下午三时,柳凝梅如约来跑马场见沈明扬,她到的时候,沈明扬已经先到了。

她今天是骑着马来的,身穿一身桃红色骑马装,脚上搭配帅气的马丁靴。

她从马上一跃而下的时候,那份英姿飒爽的美丽,猛然间晃花了沈明扬的眼。

“你……变了!”沈明扬情不自禁说了这么一句。

沈明扬今天穿的也特别干净利落,一身帅气的中山装刻意找了一套崭新的,格外力挺的面料,显得他的身材也格外挺拔。

脸上的皮外伤好得七八分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年纪小,脸上的帅气多了几分无法掩盖的稚嫩。

柳凝梅身姿优雅朝他走来,微微一笑,“人总要成熟,继而变得聪明。”

沈明扬不喜欢这样的她,好像在说他不够成熟,继而不够聪明。

他确实不够成熟,他才十六岁,比她小三岁。

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沈明扬脸上流露出羞涩又傲娇的神情,“你说吧,怎么给我机会?”

柳凝梅手中握着一根鞭子,鞭子突然被她高高举起,“看到这根鞭子了吗,只要你能从我手中抢走,我就做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个词在外国是通用词,但在中国还是时髦词,沈明扬不明白为什么会从她口中说出这么时髦的话,但他也只是疑惑了一下,便只当她是赶时髦。

他看了眼她手中的鞭子,不屑地说,“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就你这干巴猴一样的小身板儿,我一把就能夺过来。”

柳凝梅微微一笑,“那你来试试啊,抢到了,我就是你的女人。”

沈明扬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个箭步飞过去,一把抓住鞭子就要夺。

他以为他一下就能夺过来,却没想,柳凝梅抓着鞭子随着他的力气送了一下,待他还没回过神,她又一把扯向后方。

沈明扬感觉掌心被鞭子撸的一阵火辣辣地痛,下意识就松了手。

鞭子依然稳稳握在柳凝梅的手中。

沈明扬诧异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偶然。

他双眸释放出小狼狗般的绿光,对柳凝梅说,“你等着,这回我可来真格的了。”

柳凝梅仰头睥睨着他,“尽管放马过来。”

话音未落,沈明扬已经飞身来到了柳凝梅面前,在外边混的,多少都练过几手。

他先伸手去抓柳凝梅手上的鞭子,可这一次,柳凝梅灵活躲开,不再给他抓住的机会。

他一愣,她的伸手怎么那么快?

他不再轻敌,抬起一脚朝柳凝梅握着鞭子的手踢去,却没想,又踢空了。

到此刻为止,沈明扬可以断定,柳凝梅会功夫。

他开始下狠手。

他紧追柳凝梅,到了柳凝梅身前,他想将柳凝梅兜在他的胸膛和一棵树之间,却没想,柳凝梅突然抬起一脚,“砰”的一声踹到了他的胸口,一脚将他踹出去三米远。

沈明扬被柳凝梅的伸手惊住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他躺在地上,捂着心口,那里很痛。

柳凝梅依然保持微笑,收回抬过头顶的腿,阳光下,她像个夺目的女王,。

她目光晦涩地看着沈明扬说,“不是我厉害,而是你,太弱了。”

“你……”

这么明显的被鄙夷了,沈明扬脸上出现一片恼羞的红润。

柳凝梅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沈明扬。

“今天你恐怕是别想抢到我手上的鞭子了,所以,我也不能成为你的女朋友了。”

沈明扬不服气,一跃而起,再次朝柳凝梅攻来。

这次他用了全部的力气,朝柳凝梅出拳,却没想,他的拳头被柳凝梅的小手一把抓住。

就好像他用尽了力气打出的一拳,对柳凝梅来说,只是花钱秀腿,不怎么费劲就桎梏住了他。

“你……”

他想挣脱她的拳头,却因为她抓得够紧,他竟然硬是没有抽出来。

她的功夫高得了得?他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打不过你!”他不得不低头。

柳凝梅笑着松开了手。

只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沈明扬突然从背后偷袭,不但一手抓住了她手上的鞭子,另一只手还搂住了柳凝梅的腰。

“小子,你敢偷袭?”

“兵不厌诈,我又没说认输。”

沈明扬猛然一使劲,想要绊倒柳凝梅。

却怎么都没想到,下一秒,他自己的身子被腾空,柳凝梅一个过肩摔,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他只觉得头磕到了地上,一阵眩晕后,昏了过去。

待他再醒来的时候,柳凝梅坐在他的身边,而他还躺在草地上。

“你没事吧?”

沈明扬扭头别扭地不看她,觉得自己特别丢脸,竟然没打过她。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能告诉我吗?”他心中有疑惑。

第59章等我长大

柳凝梅犹豫了一下,声音沉沉地说,“不想再被你娘和你姐姐欺负,就去找高人拜师学艺了。”

这话似乎触动到了什么情绪,沈明扬小声说了句,“挺好的”,之后便没有再细追问。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明知道我打不赢你,才故意说给我机会的是吧?你真是坏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沈明扬的眼圈有点红了,觉得是被她耍了,可又无可奈何,甚是委屈。

柳凝梅抓住了沈明扬的手,沈明扬一愣,柳凝梅将他拉了起来,他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又感受着她将他的手放开,温暖离去……

对柳凝梅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拉他起来的动作,可在沈明扬心里,却流淌过了异样的电流,以及莫名的失落。

柳凝梅深切地看着他,认真地说,“明扬,我希望你能成为真正的男人,而不是像你哥哥一样。”

沈明扬从柳凝梅的眼中看到了真挚,所以,他也认真听着柳凝梅的话。

“我希望你对自己的人生有个规划……不要浑浑噩噩过日子,我……”。

“如果我成为真正的男人,你会给我机会吗?”他突然打断了她,很认真。

柳凝梅笑了,“明扬,你还小,还不懂男女之间……”

沈明扬突然大吼,“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就回答我,如果我成为了真正的男人,你会不会给我机会?”

柳凝梅看出了沈明扬眼中的执着,但她依然觉得他这就是青春期闹的,他还不懂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被她吸引了而已,或者说,他是被她姐姐吸引了。

可他问的这个问题,柳凝梅又觉得不是一个小问题,她的回答,将会影响着他往后的人生方向。

柳凝梅心思沉了沉,犹豫了好久,最终才开口说,“我现在不能给你答案,因为我不知道你变成真正的男人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到时候,也许你也有了别的喜欢的女人,一切都是未知。”

沈明扬眨了眨眼,不能否认她的说辞有道理。

“但是明扬,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可以让女人依靠,能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当你成为了那样的男人以后,如果你还喜欢我,你再来问我,是不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柳凝梅这样回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不是对沈明扬有什么暧昧想法,她只是想用这个念想,来吊着他学好。

这孩子一直行走在堕落的边缘,如果没有人从旁拉他一把,他早晚会万劫不复。

如今,柳凝梅就想做那个,人生中拉他一把的人。

沈明扬明白了柳凝梅的意思,同时他个人的内心里觉得,柳凝梅并不是不喜欢他,而是现在还看不起他。

她说得都没错,他还不具备一个真正男子汉的能力,还不能给一个女人安全感,他虽然混,但这些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他没再说什么,从衣兜里拿出那张照片递给她。

“我知道你想要这张照片,还给你……我以后,不会再对着你的照片做那种事了。”等我有了实力,我要直接睡你这个真人。

柳凝梅接过照片,看着沈明扬离开的背影,她深深叹了口气。

明扬,你会用咒骂、犯浑的方式,来护着我姐姐,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是沈家唯一一个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我可以利用你哥到死,却不想利用你半分,希望你从始至终,都能好好的。

拿起照片,柳凝梅细细观摩,这是姐姐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她伸出手指抚摸照片上的脸,瞬间泪如雨下。

……………………

夜翩燃生平第一次来到玉城警察局。

警局的门面不大,穿过一道坯砖砌成的月洞门,里面还有一道年久失修,油漆都掉了色的拱形木门,。

过了这道窄门后,院子里就别有洞天了,场地很大,一南一北两排坯砖瓦房。

第一排是办公人员的,略微整洁一些。

第二排是关押嫌疑犯的,一个个小屋像鸟笼子,而窗户上都装了铁栅栏。

来到办事大厅,夜翩燃放眼一望,没看到丁沐泽,倒是看到了一群穿着警服也衣衫不整,歪七扭八,坐没坐样,站没站相的警察。

早就听说过警匪一家,今天夜翩燃算是深刻的体会了一把,这些人真的更像土匪。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除了像丁沐泽这种有抱负的,其他没几个是心甘情愿来当警察的。

年月不好,刁民多,黑帮还横行,不知道哪天就会成为抢下亡魂。

大家来当警察,都是为了混一份微薄的俸禄,虽然少,总比没有好。

所以警察们也没什么文化,只要身强体壮,在每年的警局招工期来应征,谁都有机会当警察,当然,想当队长,那还是得有点能力的。

难道整个警察局里,只有丁沐泽一个像个警察样儿吗?怪不得他能当刑警队长。

心里再次将丁沐泽赞赏了一番,夜翩燃美滋滋地走向一位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警官……

“铛铛铛!”有人敲响了丁沐泽的门。

“进来!”丁沐泽收起有关玉城海关分署的资料。

有属下走进来禀报,“队长,门外有位小姐要见您,她说她是督军府的夜小姐。”

“夜小姐?”丁沐泽思索了一下,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夜小姐,“长什么样的?”

属下有些忸怩地低下头,“回队长,就是……有点胖。”

“胖?”不知怎么的,丁沐泽下意识就想到了昨晚帮助过的胖女孩,“有一百五六十斤那么胖吗?”

“嗯嗯!”属下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丁沐泽似乎已经明了了。

她竟然是夜督军的千金?

丁沐泽走出办公室,到了大厅一看,果真是昨晚那个胖女孩。

她今天似乎比昨天更加精心打扮过,一身锦缎刺绣短衫、长裙,是为了让自己显得瘦一些,只可惜,怎么努力找补也掩不住她一身的肉。

倒是脸上,尽管胖嘟嘟的,却没盖住她精致的五官,依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胖妞。

一见丁沐泽,夜翩燃便双眸放亮。

第60章只能娶她

果然帅气的人,穿什么都好看,他跟其他警察穿的衣服都一样,可他衣着整洁,身姿挺拔,就是穿出了英雄的味道。

她笑着伸出手跟他打招呼,“你好,丁队长。”

她手腕上一串各色金镯子、金链子,看得周围警察们一阵阵咽口水,这是真正的大富大贵之人。

并不是夜翩燃炫富,而是玉城富豪圈就流行这些,你不戴,反而会被人瞧不起,还会编排出各种豪门苦情戏,。

你戴了,大家就会视你为高高在上,因为这些就是财富和身份的象征。

在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的年月,没有人会觉得穿金戴银是俗气,只会觉得那是上辈子积了阴德才会得到的好报。

“你好!”丁沐泽礼貌回应,脸上没有什么神情。

夜翩燃再怎么装得大方,脸颊上还是多了几分红润,难掩羞涩。

“昨晚丁队长帮了我,我非常感激,今天想请丁队长吃个饭,聊表我的谢意,更想跟丁队长交个朋友,还希望丁队长能赏脸。”

她这话说得,令丁沐泽不好婉拒,好像婉拒就是不给她面子。

丁沐泽犹豫了一下说,“夜小姐不必多礼,昨晚我若知道你是夜督军的掌上明珠,就不会班门弄斧了。”

开玩笑,督军府的千金用得着他多管闲事吗?更何况,督军府的夜小姐在外的名声,那可真不是软柿子,整个玉城的人茶余饭后都听说过的。

夜翩燃看出丁沐泽想拒绝,胖乎乎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丁队长在不知道我是督军女儿的情况下,还能出手帮我,这份侠义之情、英雄本色,更加令小女子佩服,所以,无论如何,还请丁队长赏个脸,让我请你吃顿饭,这样也好让我还上丁队长这份人情,也算是,我们谁也不亏欠谁了。”

夜翩燃如此盛情邀请,丁沐泽的拒绝就不能太直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对夜翩燃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丁沐泽也笑了,“夜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请吃饭的事,可能要改天了,因为我今天已经约了朋友要谈事情,所以,真的很抱歉。”

“哦!那这样的话,我改天再来约你。”夜翩燃脸上不无失望,但还保持着强颜欢笑。

丁沐泽看破不说破,只说,“那今天就辛苦夜小姐白跑一趟了。”

丁沐泽想得是,他拒绝了一次,如果夜翩燃明白他的心意,以后便不会再来找他了。

他对攀附督军府高枝这种事没兴趣,再说,他是成年人,也不难看出夜翩燃在看他时,双眸中闪烁着的亮光,那是带有欲望和期望的亮光。

他无法控制她内心的欲望,但他至少可以做到不给她期望。

没有期望,才不会有失望。

夜翩燃转身出了警察局,她身边跟着的丫鬟对她说,“小姐,你若真的喜欢这个丁队长,不如叫督军下一道命令,将他招到督军府做上门女婿,说不定丁队长还会感恩戴德呢。”

夜翩燃瞟了丫鬟一眼,不屑地说,“他若是那样的男人,我就不想要他了。”

丫鬟听得一脸懵,突然想不明白小姐是想要这个丁沐泽,还是不想要他呢?

“他若是那样的男人,今天就不会拒绝我了。”

说完这句,夜翩燃上了督军府的德国小汽车。

昨天不知道她是督军的女儿,他帮了她,今天知道了她是督军的女儿,他又拒绝了她,足以证明,他真的是一个不屑攀龙附凤的正人君子。

他要是能爱上她就完美了,不过不爱也没关系,她这辈子认定他了,他就休想娶别的女人。夜翩燃暗自磨刀霍霍,唇角不自禁地微笑。

夜翩燃坐在汽车里没有走,直到她看见丁沐泽开着汽车出来,她才叫司机跟上他,并跟他保持一定距离,尽量不被他发现。

丁沐泽开车路过街道菜摊时,看见一个恶霸正在欺负一位卖菜的婆婆。

“死老太婆,拿你几颗葱怎么了?”

那恶霸抢走婆婆手里的两颗葱,又一脚踹到婆婆的肩膀上。

卖菜婆婆年纪大了,直接摔倒在地上,嘴唇被磕破,流了很多血。

丁沐泽快速停好汽车,一脸嫉恶如仇、气势汹汹地从车上走下来。

当恶霸看到丁沐泽的一刻,立刻双腿发软,等丁沐泽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直接双腿就跪下了。

丁沐泽是他们这些恶霸、无赖的克星,谁遇上谁倒霉。

“丁……丁队长,我错了……啊!”

没等那恶霸说完,丁沐泽一脚踹在了恶霸的心口上。

那恶霸痛得在地上打滚,嘴巴却不甘心,“哪有警察还打人的,我都跪下了,别的警察只会抓人,你却打人,你是恶霸吗?”

丁沐泽不理他,只是去搀扶倒在地上的婆婆。

旁边有卖菜的小贩替丁沐泽说话,“其他警察收受贿赂,把你们抓去了,你们给点钱,就会把你们放了,丁队长清风亮节、嫉恶如仇、不畏强权、不贪财、不好色,真心为我们老百姓着想,是真正的大英雄。”

有人竖起大拇指。

“是呀是呀!要是没有丁队长护我们一方平安,全是你们这些强盗横行,我们可就没法活了。”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奖丁沐泽,坐在车里的夜翩燃都听见了。

她又看见,丁沐泽从恶霸手里要了婆婆的医药费,以及两颗葱的钱,大概是觉得恶霸身上的钱太少,他还暗自从自己衣兜里拿了几张纸币,添加进去给了婆婆。

这个男人,值得她一生追逐。

夜翩燃对他的崇拜之情,在心里再次掀起波澜。

处理完卖菜婆婆的事,丁沐泽就赶紧开车走了。

夜翩燃一直跟他到了那家“听雨阁”茶馆,她依然悄悄跟着他进去,却没想到,竟然在看着他进入一间包厢的时候,看到了柳凝梅来开门的身影。

是她?他们早就认识?

这一点令夜翩燃很是震惊。

他跟柳凝梅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不会有什么奸情吧?

这种想法在夜翩燃脑子里闪过,片刻后,她否掉了七八分。

如果他们是那种关系,不会约在茶馆见面,应该约在客栈才对。

既是茶馆,应该是要谈事情的。

会谈什么事呢?

第61章四人撞上

她很好奇,有关丁沐泽的一切事,她现在都好奇,但她不能闯进去,无奈之下,她只好坐下来等,等待时机。

丁沐泽和柳凝梅见面后,丁沐泽就迫不及待把资料拿给了柳凝梅,上面还有一些码头船只内外的照片,以及搬运货物的工人。

“我终于查清楚了,沈昌贵挪用了海关分署四万元投资雪茄,码头是沈昌贵的地盘,他利用职位之便,这样操作过多次,不过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赚了些钱后,胃口就变大了,这次他想一口吃个胖子。”

柳凝梅听得眼睛发亮。

“大概他是把自己手上的钱都搭进去了,还是没够,就挪用了公款,他肯定想等雪茄一出手,资金回笼,他就可以还上公款,这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可没想到,这段时间雪茄销路非常不好,上头也开始暗查这笔下落不明的款项,所以沈昌贵非常着急。”

丁沐泽说得异常激动,他觉得这是搬倒沈昌贵的好时机,“你说,我们要不要拿这些证据去控告他?”

“不!”柳凝梅几乎没有犹豫就立刻否决了,“贪污、受贿,挪用公款,这些罪名都不足以置他于死地,所以这些证据不能拿出来打草惊蛇,但这些证据对我来说,却非常有用。”

“我明白了,一切都听你的。”

丁沐泽完全能够理解柳凝梅的心情,他对柳凝梅的想法,就是无条件支持。

“谢谢你沐泽,虽然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我还是要说,关于沈昌贵的事,还得请你继续追查,我能掌握沈昌贵的秘密越多,将来审判他的时候,就越有把握让他无法翻身。”

丁沐泽看着柳凝梅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双眸中压抑着一丝歉意,好像她欠了他什么似的,他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他伸手抓住了柳凝梅的手,目光极其晦涩地说,“凝……雪,你不该跟我这样见外,我会难过的。”

“对不起!”柳凝梅低下头,“以后不会了!”

她反手抓住了他的手,以表示她内心的感激:沐泽,你对我的帮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两人把该做的事商量好后,便走了出来。

夜翩燃见他们出来了,并且是要离开的样子,她心里起急,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跟丁沐泽搭上讪。

正在她发愁时,忽见门口处走进来两个人,一个玉树临风,英姿煞爽,俊美无俦,浑身透着森冷之气,不是别人,正是夜君临。

而此刻,他怀里正搂着一个五官艳丽,身材妖娆,身穿一身紫蓝色手工刺绣旗袍的女人。

夜翩燃诧异,他哥怎么会带女人出来?

“哥!”她走上前,叫住了夜君临。

夜君临很意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夜翩燃笑着说,“我来见一个朋友,哥你怎么丢下自己的未婚妻另有新欢了啊?”

夜翩燃的话语中不无揶揄。

夜君临冷眼睨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而后他严肃地说,“我还有事,你自己玩吧。”

他说完就要搂着怀里妖娆的女人走,可夜翩燃却拉住了他。

“哥,你别急着走,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夜君临精锐的眸子闪过一抹锋芒,直觉告诉他,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夜翩燃不会这样跟他说话。

夜翩燃看了眼妖娆女人,靠近夜君临的耳畔说,“你们这对情侣可真有意思,你私会女人,她私会男人呢。”

夜君临脸色一冷,“她在哪?跟谁?”

夜翩燃笑了,“你往那边瞧。”

夜君临眸子眯了眯,顺着夜翩燃的视线一看,顿时脸色泛起了黑。

此刻柳凝梅正和丁沐泽从走廊里走出来,看样子两人是从包厢里出来的。

在看到夜君临的那一刻,柳凝梅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情不自禁出现了一丝心虚的神情。

她倒不是觉得她背叛了他什么,但她知道,他很忌讳她跟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

她猜想,大概是因为她顶着玉城太子爷未婚妻的头衔,他担心她给他戴绿帽子,自己没面子。

这是柳凝梅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我的未婚妻,不要解释一下吗?”夜君临阴冷的声音奔着柳凝梅扑面而来。

柳凝梅心思沉了沉,手中的绣帕被她攥紧几分,先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君临,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我与丁警官只是有些公事要谈。”

“既是公事,不应该在警察局里谈吗?躲到茶馆包厢里去谈的,大概只有……见不得光的事吧。”

夜君临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反正就是明里暗里,指责柳凝梅跟丁沐泽关系不单纯。

“你……”柳凝梅被他气得瞪眼,“那你呢,光天化日之下,你搂着个女人出来招摇又算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柳凝雪……”夜君临的声音突然带着股暗自咬牙的劲头儿,“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男人好色叫风流,女人好色叫下流。”

“你才好色呢!”柳凝梅被他气得眼睛发红,“请不要用你龌蹉的思想来玷污我跟丁警官之间的纯洁关系。”

“纯洁?”,夜君临唇角勾起冷讽弧度,“我从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纯洁的感情,所以,别特么跟我提纯洁。”

“你……哼!”

柳凝梅觉得夜君临今天好像特别犯浑,是那种不讲道理,没法交流的程度。

丁沐泽听着两人的谈话,拳头握紧,有好几次他都想出声,或者出手,但他知道柳凝梅跟夜君临有交易,不想给柳凝梅惹麻烦,他竭力忍着。

夜翩燃一看两边人员快要打起来了,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效果,她立刻做和事佬,一脸陪笑。

“哎呀,你们两个就别在这互相吃醋了,知道的你们是在吵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显摆有多恩爱呢。”

这话让夜君临和柳凝梅都一怔。

他们真的给别人是这种感觉吗?

夜翩燃见两人不再呛声,便又趁热打铁般说,“丁警官是我的救命恩人,难得今天遇上了,我们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吧,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第62章男人两面

夜翩燃一边说,一边给夜君临和柳凝梅使眼色。

柳凝梅开始还有点愣,她跟夜翩燃有这么熟吗?眸光一闪,当她看到夜翩燃看丁沐泽的那份藏都藏不住的炙热眼神时,柳凝梅明白了。

原来这小胖妮儿是看上沐泽了啊!那正好,她就替沐泽观察一下这姑娘。

看得出,这姑娘五官是很精致的,只因为被胖给毁了容,这倒不是大事,若她待沐泽真心,沐泽也喜欢她,逼着她减减肥就好。

柳凝梅也是个普通女孩儿,她更加有普通女孩儿的私心,她当丁沐泽是自己的亲哥哥,自然是要为丁沐泽的终身大事把关的。

“好啊,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喝杯茶吧。”柳凝梅大方同意了。

夜君临看了眼丁沐泽,两个男人默不作声,可分明空气中隐含着电光火石,但因为柳凝梅的一句话,两人都坐了下来。

“小二,来一壶上等的菊花茶,这几天有点上火。”

夜翩燃意有所指,笑着叫小二上茶,实则是在暗示大家都消消火。

不消片刻,茶馆小二给每个人都倒上了茶。

夜翩燃的开心之情溢于言表,端起紫砂茶杯,敬丁沐泽,“丁警官,我以茶代酒,谢谢你昨晚对我的帮助。”

丁沐泽立刻礼貌地也端起一杯茶回应,“夜小姐真的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今日得知了夜小姐的身份,以后,丁某也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这话说的,分明是想跟夜翩燃保持距离,不给任何机会,哪怕是交个普通朋友的机会也不给。

夜翩燃胖乎儿乎儿的脸上微微变了几分颜色,一时有些尴尬,干笑了笑,流露出委屈的小眼神儿,勉强喝下了这杯茶。

夜君临凤眉一挑,精锐的目光一打眼,便也看出夜翩燃对丁沐泽有意思。

可丁沐泽这态度让他实属不爽,他夜君临的妹妹还需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吗?

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丁沐泽一定是喜欢柳凝梅的。

哼!不知好歹,这个丁沐泽,配不上“柳凝雪”,也配不上自己妹妹。

什么叫同性相斥,在夜君临和丁沐泽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管是出于抢女人的角度,还是出于保护妹妹的角度,夜君临都不喜欢丁沐泽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男人。

从始至终,没有人关注夜君临怀里那个因为穿着太过紧致的旗袍,而显得腰格外细,胸格外大的,水蛇一般的妖娆女人。

大概是那女人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她站起身,扭着翘臀,直接坐到了夜君临的怀里,撒娇般开口。

“二少帅啊,你刚才答应人家陪我去看阮玲玉主演的电影《故都春梦》的。”

她撅起小嘴儿,那副娇媚的模样,真是会令男人浑身发酥。

柳凝梅冷眸瞥了夜君临一眼,见他竟然没有推开她,内心一阵反胃。

那个怀抱,她经常靠进去的,原来什么女人都能靠,脏!

柳凝梅脸色不好看,丁沐泽觉得奇怪,但他一时却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脸色不好。

他也会猜测,凝梅会喜欢上这个二少帅吗?应该不会。

一方面凝梅回来没多久,两人的感情不可能进展那么快。

另一方面,凝梅应该有分寸,喜欢上一个这样的男人,对她来说有多危险。

“宝贝,别急,遇到我妹妹和我的未婚妻,总要一起坐一坐,你喜欢的那个大明星阮玲玉,改天我叫人把她从上海请来玉城亲自给你倒茶。”

夜君临和颜悦色地对怀里的女人说话,柳凝梅听着更加气闷:男人,还真特么都是一个德行,原来他也不例外。

那女人似越发有些得意忘了行,她突然伸手搂住夜君临的脖子问,“那二少帅,你说,我跟你的未婚妻,谁更漂亮,谁更有魅力呢?”

这女人不知道夜君临跟柳凝梅之间是交易,此刻她还真的就争风吃醋起来了,似乎不压倒柳凝梅一头,就不能甘心。

“哈哈哈哈,女人,就喜欢争风吃醋。”

夜君临说着在女人的鼻尖上捏了一下,女人顿时浑身发软的嗲叫。

“哎呦,二少帅,你捏疼人家了啊,人家就想让你说嘛,你到底是更喜欢你的未婚妻,还是更喜欢我?你一定要说,不然我今天就不吃饭,也不去看电影了。”

柳凝梅被这女人嗲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心里气闷的同时,越发有些疑惑,以夜君临的水准,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

难道男人真的有两面性?分上半身思考和下半身思考?

在她面前,夜君临是用上半身思考的,冷静、睿智,还带着十足的坏劲儿。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欲火缠身,烧出了一个白痴少帅?

柳凝梅觉得,有这个可能,杏眸冷冽地瞟着对面那对让人膈应的男女,在心里无限度地鄙视了夜君临一番。

享誉盛名的二少帅,也不过如此。

夜君临也不去看柳凝梅鄙夷的眼神,似乎还在微笑着哄怀里的女人,“宝贝儿,当然你是最……”

女人听到这话,红唇微抿,浓妆艳抹的眼眸顿时发亮,满满期待地看着夜君临,仿佛他的一句话,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幸福所在了,只是……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夜君临的目光明明是看着她的,余光却扫见对面窗口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下一秒,没等夜君临说完,他已经一把将女人拉到自己身前,“砰!”的一声枪响,那女人的脑袋顿时被崩得七零八碎,鲜血四溅,场面血腥又恐怖。

“啊!”茶馆里顿时发出众人的尖叫声。

夜君临埋伏在四周的属下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追赶持枪的杀手去了。

夜君临一手拉夜翩燃,一手拉柳凝梅,“快走!”

夜翩燃却推开他说,“大哥你先带凝雪姐走,我跟丁警官走。”

她也不等丁沐泽愿不愿意,拉着丁沐泽就走。

丁沐泽想带柳凝梅走的,可一方面柳凝梅已经被夜君临快速拉走了,另一方面又有人朝他们这边开枪,他只好拉着夜翩燃一边躲枪,一边逃走。

柳凝梅被夜君临拉上他的汽车,她一路不吭声,脸色惨白得没有血色。

第63章危机突发

夜君临一边快速开车,一边问,“是不是吓到了?没事的。”

他安慰她的声音,让她觉得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

她颤抖着声音问,“夜君临,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喜欢你的女人那么残忍,如果你没有把她作为挡箭牌,她可能不会死,好好的一个无辜的鲜活生命,前一秒还在你怀里撒娇,后一秒就被她心爱的男人当作挡箭牌爆了头,你怎么会这么残忍?”

目光中充满了愤恨和恐惧,柳凝梅不是恐惧这种枪杀,而是对眼前的男人恐惧。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可怕,前一秒还喊着那女人宝贝儿,那必然是喜欢的吧?后一秒就……

她真的有点不能接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那个女人死了啊,一枪爆头,鲜血四溢,甚至血都喷到了他的脸上,可他竟然无动于衷,好像眼前就死了一只苍蝇、蚊子那般不当回事。

夜君临一边开车,一边看到身后有异常的车跟着他们,他不耐烦地瞥了柳凝梅一眼。

“你在那同情心瞎泛滥个什么劲儿,你以为什么人都有资格做我的女人?”

“可你刚才还叫她宝贝儿!”柳凝梅不服气。

“演戏不懂吗?成天跟你说演戏的事,怎么到现在还那么不专业,你能有什么出息,能干成什么大事。”

“你……”柳凝梅竟然被他数落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她还是觉得他太残忍了,“我看得出,她看你的眼神,是真喜欢你的,就冲这一点,你也不应该卑鄙的拿她做挡箭牌,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用这样杀死她啊,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你这跟那些草菅人命的恶徒有什么区别。”

柳凝梅吼着吼着红了眼,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她的姐姐就是遇到了沈昌贵和杨金华那样草菅人命的人,才会被害得惨死。

原来夜君临也是这样的人,她真的有点对他失望了。

夜君临一边顾着后边跟上来的车,一边冷声道,“一个女间谍,连最基本的角色都没扮演好,对自己要杀的对象动真感情,这就是自己找死,难道你还要我去爱每一个想来杀我却又爱上我的间谍?我是爱情救世主吗?”

“什么?”柳凝梅有点怔忡,“那个女人,是想要杀你的间谍?”

“你以为呢,普通女人我会让他靠近我的身?局中局,反间计而已,本来这事,我没想让你们参与进来,但是你气到我了。”

她气到他了?所以也让她跟他一起经历一下凶险,反正跟在他身边,这些早晚是要经历的。

柳凝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瞎表现了一顿同情心。

她心思正神游之际,突然,夜君临一个急拐弯,下一秒,一枚子弹穿过玻璃,从柳凝梅身边擦身而过,确切地说,如果不是夜君临这一下急转弯,柳凝梅可能此刻已经跟那个女间谍遭受了一样的命运。

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能再神游,眼睛关注后面,让夜君临专心开车。

“向左,右边有攻击……再向右,敌人转到左边了,上面也有。”

有她的帮助,夜君临的车开得更快了一些,一眨眼,从闹市区进入了树林里。

夜君临车开得越发快,可还是没躲过敌人的围剿,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此刻正拿着机枪向他的车身扫射。

夜君临把自己身上的防弹衣快速脱下来,扔给柳凝梅,然后又扔给她一支枪,“衣服穿上,枪拿好,到了前面有山坑的地方,我会放慢速度,你跳车。”

“我跳车?你怎么办?”柳凝梅下意识有些担心夜君临。

“不用管我,我有九条命,死不了!”

这话谁会相信呢?柳凝梅也不是三岁小孩儿。

“我跳车,防弹衣给你穿。”柳凝梅拿起枪。

“这个时候少特么废话,快穿上,我们时间不……。”

没等夜君临说完,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柳凝梅竟然将防弹衣马甲直接套在了他的身上,为他快速穿上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柳凝梅已经拿着枪,打开车门,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那份果敢,是一般的男人都做不到的。

他把防弹马甲穿好,他的车朝着敌人冲了过去,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上中了两枪。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如果柳凝梅没有把防弹马甲给他,他必然是会受伤的,虽然不见得会死去,但也不会好受,危险极高。

在撞倒几个敌人之后,他伴随着枪林弹雨,将油门一踩到底,朝着山坡下冲去,山坡不算陡,可下面是一条河……

“噗”的一声,连人带车,一起跌落到了悬崖下的河水里了。

那些人追到山坡边,拼命朝河里开枪,柳凝梅已经躲到了树后。

她观察着外边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敌人中为首的头头走了,留下三个属下继续搜寻夜君临的身影。

这时,她悄悄移出身子。

大概是夜君临在水底憋得时间太久了,水花波动,惊动了巡视的三个人,他们一起朝水里开枪。

柳凝梅怕夜君临有危险,来不及多想,单枪匹马冲出来,朝着三个人开枪。

第一个人,她一枪击毙。

第二个人一转身,她也将他打死。

可与此同时,第三个人的枪也朝着她开来,她猛然一躲,一颗子弹从她额头处划过,没有打入额头内,却擦破了她额头的皮肤。

她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痛和流下的鲜血,朝着那人开枪。

“啪哒!”一声,柳凝梅浑身一抖,惊恐至极,因为这是手枪没子弹的声音。

她慌忙朝后退去,那敌人唇角勾起胜利的笑容,手枪对准柳凝梅的头。

千钧一发之际,猛然间山坡下扑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身上还带着水滴,强大的力量如兽,朝着那人扑来。

那人惊恐转头,须臾间,一把不知何时伸过来的匕首将他一刀封喉。

看着夜君临安然无恙,还这么英勇、神武,柳凝梅松了口气,同时也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夜君临浑身湿漉漉地走到柳凝梅身边,一把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上架感言:介绍一下我自己

29号文就要上架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我是初来起点,万事开头难,我想你们应该都是起点的老读者了,比我了解起点多了,恐怕上架感言也看得要吐了,所以,冠冕堂皇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就介绍一下我自己以往的成绩吧!

(笔名:坤华曾用笔名:墨尘、顺水扬帆、清风)

中国广播电影电视社会组织编剧联合会会员

三十集古装电视连续剧《广府太极传奇(黄圣依、谭耀文、扬子、罗家英主演,央视播出)》任剧本统筹。

北京电视台《大宝真情互动》节目导演。

北京电视台《大城小事》系列剧编剧。

动画片《小宋当家(央视播出)》任编剧之一。

杂志发表作品数百万字。

出版作品:《有多少爱可以死磕》(已改编广播剧)有声

出版作品《激情的一半是折腾》(已改编广播剧)

出版作品:《超萌女生怀孕日记》。

已完成网络小说:现言《爱住不放》(已改编广播剧)

有声

《步步诱宠,总裁疯狂索爱》(已售出有声和漫画版权)

漫画

火星小说千字50元签约古代幽默搞笑小说《女王大人别太萌》。等等还有很多,就不一一介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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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情丝涌动

得知她没有受重伤,他也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她额头那道伤疤,此刻正流着鲜血,让她整张小脸都变得血腥而狰狞。

可他却觉得,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是为了救他而受伤的。

她果断又勇敢,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这么冷静面对危机。

她的枪法极准,他在水下,如果不是她及时出来开枪,他说不定真的会中枪,就算身上有防弹衣,腿上也无法幸免。

对了,提到防弹衣,她竟然把能保命的东西,毫不犹豫地给了他。

他不知道要怎么来看待这个女孩儿,他的内心复杂得简直要纠成一团麻。

他见她此刻混着血的小脸惨白一片,知道她这是后怕,他想跟她说:没事了,别怕。

可又觉得,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于是,他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的举动。

他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而后,在她一脸傻愣的神情下,捧起她的小脸,低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柳凝梅在跟敌人对峙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没有精力去害怕了,而此刻,正是她后怕的时候。

她在军事学院训练三年枪法,她一直就知道她的枪法是极好的,可她以前都是打在把子上的,今天是她第一次杀人,而且还一下就杀了三个。

此刻她身体瑟瑟发抖,满心都是后怕和惊恐。

原来,杀人或被杀,都是这样轻而易举的事。

原来,杀人是这样的感受。

那样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而如果不是对方消失,就是自己消失。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心里痛苦挣扎着的时候,感觉到唇上传来一片温热,那是属于他特有的气息和唇瓣的触感。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片空白,似乎这种唇瓣的触感和男人的气息,能给她一种安全感,能缓解她内心里的恐惧感,于是,她这一次竟然没有推开他,反而还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吻,似乎安抚了她惊恐、慌乱的心,心情渐渐平复的过程中,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她在跟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事。

她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推开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脸颊呈现出一片红润,额头还沾染着即将凝固的血痕。

“你……”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他看着她娇羞的样子,笑了,这还真是以前没见过的一面,她竟然也会害羞。

她恢复了理智,自己坐了起来,语气忸怩地说,“你干嘛要这样对我?现在又不需要演戏。”

夜君临眨了下眼睛,其实他知道他就是一时冲动,就想吻她,至于什么原因,他似乎还没想明白。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她斜眼睨他,试探性地问。

他心里下意识就生出反骨,他夜君临这么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先去喜欢上一个女人,他觉得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于是他张口就回答说,“你想太多了,这只是我感激你救我的方式。”

柳凝梅气愤地瞪他,心里堵得慌,“你是流氓吗?感激别人用这种侵犯的方式?”

夜君临站起了身,整了整自己湿漉漉的衣裳,不以为然地说,“我这哪叫侵犯你,我是安慰你,刚才你那么害怕,现在不是好了?所以说,别一副我占你便宜的样子,刚才明明你也吻得很沉醉嘛,要说占便宜,也是你占我便宜。”

长这么大,他还没吻过别的女人呢,她是唯一一个吻过他的女人,所以,她应该感到荣幸。

这话夜君临没有说出来,不过前面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柳凝梅被他气得小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怼他,他说得头头是道的,还真不容人置疑。

“那你呢?你把防弹衣给我,还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是不是喜欢我?”

他痞痞地站在她面前,好像等着看她笑话似的,这令柳凝梅更加愤怒。

她站起身,一把推开夜君临,一边走,一边大声地说,“别臭美了,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跟我做交易,我报不了仇,我们两个命里先天无缘,后天无份,只能做交易,所以,以后大家都别问这种傻话。”

看着柳凝梅无情地甩开他,冷漠地朝前走,夜君临的心也好像被凉了一下,赌气般地说,“好啊,谁都别有非分之想,天下好女人多的是,我干嘛要想你。”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也多得是呢”,柳凝梅一步不让地怼他。

夜君临被气得指着她瞪眼,“行!我说一句,你有两句等着我哈,好,看你以后求我的时候。”

“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有本事你别请我帮你挡桃花,别要我的军事图纸。”

“你……”夜君临终于被气得语塞了。

两人嘴上谁也不饶谁,走出树林,夜君临的属下追了过来,两人上了车。

柳凝梅本来想夜君临会送她回沈家的,却没想,他先带她去了部队的医院,找了最好的军医给她包扎伤口。

“二少帅,您不用担心,虽然伤口看起来很危险,但柳小姐很幸运,擦伤并不是很深,日后可能会留下一点痕迹,但不会留下大的疤痕。”

“这个女人的死活跟我关系不大,你尽管让她留下更大的疤痕。”夜君临不以为然地说着。

柳凝梅听着他的话,想一巴掌抽死他。

老军医忍不住笑,没想到他们杀伐果决的二少帅,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看来,眼前这个女人,还真的是不一样啊。

“二少帅放心,我们知道您的意思!”

跟在二少帅身边这么多年,他若不知道二少帅此刻说得是反话,他就白混了。

伤口包扎好后,柳凝梅便要回家了,夜君临冷着脸,也没说什么,就直接开车送她回去了。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谁也不搭理谁,如同陌生人一般。

到了沈家门口,柳凝梅进了院门,夜君临开车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两人谁都没有再看谁一眼,而两人的心里都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

夜翩燃拉着丁沐泽从茶馆跑出来,不久就没有危险了,因为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他们。

丁沐泽甩开夜翩燃的手,带着怒火说,“你光是拉着我跑干什么,你都不担心你哥有危险吗?”

他很担心柳凝梅,可惜被眼前这个胖丫头给扯散了,此刻,想追都不知道要朝哪追去。

夜翩燃微微笑着,不以为然地说,“我哥常年应对这种事,能有什么危险,再说,就算有危险,这也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就像是你选择当警察,你在查办杀人案的时候没有危险吗?难道你还能因为危险而放弃你的工作吗?”

“这怎么能一样,还有,我很担心凝雪,如果今天凝雪有什么危险,我会找你算账的。”

他是又气又无奈,但如果柳凝梅真的受到什么伤害,他真的会恨夜翩燃。

夜翩燃一听就不高兴了,仰着头,冷睨着他说,“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

“要担心也是我哥担心他的未婚妻吧?你算哪根葱?”

“我跟她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我不能担心她吗?”

被夜翩燃气得脸红脖子粗,丁沐泽转身就走,不想跟这胖丫头废话。

夜翩燃不依不饶跟上来,“我劝你还是把喜欢柳凝雪的心藏好了,如果被我哥发现了,倒霉的可是她。”

提到柳凝梅,丁沐泽立刻停住脚步,转过身,森冷的目光看向她。

“你什么意思?”

夜翩燃双手环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在警告你对柳凝雪不要存那份心思,以后没什么事,最好少跟她见面。”

丁沐泽觉得他跟夜翩燃不可能说明白什么,他转身再次走开,不想理她。

“如果我跟我哥说,你跟柳凝雪有不正当关系,你猜我哥会怎么对付柳凝雪呢?”

丁沐泽再次站定脚步,转身,此刻目光仿佛已经带了刀锋,“你到底想干什么?”

夜翩燃突然一变脸,笑了,笑容甜美而温柔,然后她走到丁沐泽身边,拉住他的手臂。

“你做我的男人啊,只要你成为我的男人,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帮谁我就帮谁,柳凝雪在夜家,绝对没有人敢欺负她。”

丁沐泽冷眼睨了她一会儿,夜翩燃以为他被说动了,漂亮的大眼睛上下眨动,充满希望,却没想,下一秒,丁沐泽胳膊肘一拐,直接把夜翩燃甩了出去,她摔了个大屁蹲儿,而后,丁沐泽真地走了,只冷冷酷酷留下一句话。

“随你怎么闹腾。”

他身为刑侦队长,如果被一个胖丫头几句话就给威胁住了,他就不要活了。

“你……丁沐泽,我告诉你,本小姐我看上你了,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对我不好,我就跟柳凝雪做对,让你后悔。”

走出去很远的丁沐泽,愤恨地回头瞪了夜翩燃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警告她:你敢?

夜翩燃不服气地昂头挺胸:等着瞧,我就敢给你看!

………………

夕阳西下,冬霜渐浓。

柳凝梅回到沈家的时候,沈家的烟囱正冒着徐徐青烟,若不是知道这院子里住的一对夫妻,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面兽心,这光景,还真给人一种人间烟火,温馨宜人的感觉。

一进屋,沈家全家人围坐在八仙桌前吃饭,似乎没有她在,他们更其乐融融似的。

但她来到沈家,不就是要毁灭这份其乐融融吗,因为沈家的其乐融融,是踩踏着她父母和姐姐的血建立起来的。

客厅的金漆电话铃声突然响了,王妈去接起,“喂!你好,这里是沈公馆,你找哪位……哦,好的”。

王妈将电话放到桌上,转头对柳凝梅说,“柳小姐,有你的电话。”

柳凝梅猜想,可能是丁沐泽,她立刻快步去接电话。

果然是他。

丁沐泽一听到柳凝梅接了电话,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柳凝梅微笑着,声音温柔,“嗯!我已经安全到达沈家了,义父和义母都对我很好,你就放心吧,今天玩得太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丁沐泽在那头愣了一下,不过多年青梅竹马的交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很快就猜到,柳凝梅说这番话另有目的,一定是给沈家人听的,于是他没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大家听到柳凝梅的话,都认为她是跟二少帅在通电话。

沈妍希嫉妒得暗自咬筷子,白银筷子都被她咬出了牙印儿,白天在一起一天,这会儿还恋恋不舍的打电话,二少帅是有多爱她啊?哼!

沈明扬看见柳凝梅,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而后开口。

“明天开始,我要去学堂读书,你们给我安排学校吧。”

他的声音痞气十足,细听下来还带有几分羞涩,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余光瞄向柳凝梅,没错,他就是说给她听的。

柳凝梅微微一笑:这样,挺好的。

“哎呀,我不会是做梦了吧?明扬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沈昌贵激动得搂起长袍,快速走到沈明扬身边,捧起他的脸,满目地不敢置信。

杨金华、沈妍希、沈明辉也都流露出质疑的神情。

宋含钰双眸微垂,掩去脸上神色,没人知道她的心思。

沈明扬一把扫开沈昌贵的手臂,不耐烦地说,“我说我想上学,上大学,我还要学武术,你们给我找老师。”

言毕,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就要走,好像在逃避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尴尬。

只是路过柳凝梅身边的时候,他突然看见柳凝梅额头包扎了,下意识紧张地问,“你额头怎么了?”

柳凝梅不想解释太多,便说,“今天二少帅带我去游玩,汽车失控,撞到了树上,我的头擦破了一点皮,不碍事。”

“哦!”沈明扬没有怀疑,本来抬起的想摸她伤口的手,略有尴尬地收了回来,而后上楼回自己房间了。

沈妍希听着柳凝梅的话,心里恨恨地想:怎么没一下把你撞死。

“凝雪啊,回来的正好,还没吃饭吧,快来吃饭!”沈昌贵热情招待柳凝梅。

“谢谢义父!我已经跟君临在外边吃过了。”

第65章毒补搭档

其实柳凝梅中午饭就没吃上,刚才又跟夜君临生了一肚子气,此刻正饿着,可她不能表露出来,否则,一定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明明说的是秀恩爱的一起出去约会,结果连顿饭都没混上,那算什么情侣?

“呵呵呵,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你跟二少帅出去的,哪会缺这口吃的啊,一定吃得比家里好。”

柳凝梅笑笑不吭声,她其实又累又饿,便说,“义父,你们慢慢吃,我先去休息了,今天实在有点累了。”

沈妍希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压抑愤怒地用筷子戳碗里的肉,“那么累?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呢。”

所有人都看出沈妍希是嫉妒,所以大家都没有接她的话茬。

在柳凝梅即将要开门进入自己二楼房间的时候,她听到楼下宋含钰语气温和地开了口。

“娘,我干爹说,警察局最近缺文职人手,他打算让明辉去试试,您说怎么样?”

杨金华立刻来了精神,双眸放光地看向宋含钰,“真的?这是好事啊,明辉终于要有个正经工作了,秘书也行啊。”

她以为宋含钰说的文职工作是秘书。

“想起这事我就生气,你公爹是海关分署署长,竟然等这么久,都没给自己儿子安排一个工作。”

沈昌贵被埋怨,不高兴,“你懂什么,海关跟警察局不一样,海关部门直属中央垂直领导,海关部门要进人,需获得中央的审批,明辉没有海事方面的专业,财务管理也不懂,海关署没有闲置职位给他坐,警察局却不是这样,警察局有很多职位都是局长可以做主的,总之,含钰啊,这次真得好好感谢你和你干爹。”

沈昌贵解释这一大翻话,其实都不是最真实的原因,最真实的原因是,他知道最近上头在查他挪用公款的事,他不想因为给儿子安排个工作这种违规的事,而引起领导的注意。

但这事他不能说,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宋含钰笑着说,“干爹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对了,干爹下个月生日,公爹你如果想表达谢意,就准备一份厚礼好了!”

“好好好!一定一定!”

沈昌贵和杨金华都很高兴,只有沈明辉不吭声,他不觉得去警察局上班会有多好,宋含钰的干爹,能靠得住吗?

“娘,你给凝雪熬的汤真好喝,以后能不能多熬一点,我跟明辉也想喝,妍希夜里也经常到我房间来找吃食。”

宋含钰一边夹了一筷子菜,一边笑着说,她的声音本就柔,此刻更是带着讨好般的笑容。

杨金华对她没有任何怀疑,加上心情极好,好久都没有像今晚这么高兴了,便立刻笑着回应。

“这有何难,今晚开始就多给你们炖一大盅。”

“谢谢娘!”

宋含钰一脸感激,眉眼间都是温柔,杨金华看着就舒心,就是比那个柳凝雪舒心多了。

这也是一直以来,杨金华觉得得意的事情,弄死柳凝雪,让自己的儿子娶到宋含钰,这是她一手策划的得意之作,所以,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楼上门口的柳凝梅唇角微微勾了勾:含钰是个智商极高的搭档!

夜晚,王妈给柳凝梅和宋含钰分别送了一大盅汤。

又晚了些时候,估摸着沈昌贵和杨金华都睡了,宋含钰端着她的那盅汤,去了柳凝梅的房间。

“这汤给你喝吧。”

宋含钰笑着把汤递给柳凝梅,柳凝梅正饿着,连续喝了两碗。

喝到后面,她留了一些,倒进另一个碗里。

“这一碗没毒的给你,你要当着他们的面,跟他们一起喝,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你,继而也怀疑不到我”。

然后,她又把王妈送来的那一大盅有毒的汤,倒进了宋含钰的盅里。

“我猜杨金华一定会在两个盅上做记号。”

柳凝梅说这话间,宋含钰便注意看了两个盅。

盅身是土黄色参杂绿色的瓷釉,盅有两个龙尾耳把手,表面看起来,颜色一样,款式也一样。

可仔细一看,宋含钰发现其中一个盅上有一条划痕,这划痕既可以说很明显,也可以说不明显,明显在于,知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不明显在于,若不知内情,没人会怀疑划痕是有人刻意弄上去的,并且看那划痕的样子,应该是新划上去的。

“你果然比我聪明,记号在这里。”宋含钰染着豆蔻的五彩指甲指向划痕给柳凝梅看。

柳凝梅笑着用丝帕在眼前扇了一下,表示否定,“你别假谦虚,我可没觉得你比我差,相反,我在这个家里很多做不到的事,你却能顺利完成。”

宋含钰也手执丝帕捂嘴笑,“所以我们是最佳搭档?”

“没错!”

柳凝梅伸出掌心,宋含钰与她轻轻击掌。

“那就让我们早日实现……复仇的愿望!”

宋含钰双眸突然释放出仇恨的光芒,唇角因暗自咬牙而变得狰狞、颤抖。

“好!”

柳凝梅面无表情、声音森冷地回应一个字。

宋含钰端着一盅、一碗两份汤,从二楼悄悄回到自己房间,然后,她又站在门口,对着沈妍希的房门亲切地唤她。

“妍希妹妹,来喝汤了。”

沈妍希的房门里传来慵懒的声音,“嫂子,今天有点累了,就不喝了吧。”

宋含钰没有马上接话,似是思考了一会儿,不急不缓地说,“这样啊,我今天还从娘家带了些别人送给我干娘的南京特产——桂花糕,特别的好吃,就剩下两块了,你要是不来吃的话,我就给你哥哥吃了啊!”

她的语气是那样平淡,说完就打算回房间了,却听见沈妍希的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等等嫂子,别给我哥,我这就来吃,南京的桂花糕最好吃了,我还只在两年前吃过一次呢。”

沈妍希话音未落已经披着大红锦缎斗篷跑了来,而这时的宋含钰并没有等着她,已经进屋开始盛汤了。

沈妍希一进来,就问,“桂花糕在哪呢?快给我。”

宋含钰笑着说,“看你那猴急样儿,还真是小孩子呢。”

她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桂花糕,不急不缓递给沈妍希。

至从她嫁到沈家,她就留心观察沈家每个人的特点以及嗜好。

她屋里各种小吃,都是她专门根据沈妍希的口味准备的。

以前她曾想过,要不要自己下毒给沈妍希吃,但一直没有做。

一来,她不善用毒。

二来,她怕用不好露馅。

仇没报,把自己搭进去,那就太不值了。

怎么都没想到,现在这些零食正好派上用场。

毒,也不用她自己下,就算哪天被发现了,杨金华也只是自食恶果。

等沈妍希吃完了,宋含钰就端着两碗汤走到她的身边,一碗递给她,一碗留给自己,当然,她留给自己的那碗,就是柳凝梅给她留的那碗没毒的。

沈妍希吃完桂花糕正口渴,“咕咚咕咚”喝了一碗后,又盛了一碗。

宋含钰赶紧阻止,“你别一下都喝完了,给你哥留点。”

其实盅里还有很多汤,宋含钰就是故意这样说。

沈妍希立刻揶揄,“哎呦,嫂子你可真是心疼我哥,这不是还能盛两碗呢,够他喝的。”

两人正说着话,沈明辉进了屋。

宋含钰接下沈明辉的长袄外套,替他挂好。

等沈明辉洗了手,宋含钰便把盛好的汤递了过去。

沈明辉看了一眼宋含钰,突然觉得,最近宋含钰好像对自己特别好,有些奇怪。

这时,沈妍希嬉笑着说,“大哥你要是对嫂子不好,真是太对不起她了,刚才我想多喝一碗汤,她都不让,深怕我把你的那份给喝没了。”

沈明辉疑惑地看向宋含钰,宋含钰含羞带怯低下头,好像被说中了女儿家心事一般。

“好了,我吃饱了,回去睡觉了,不耽误你们夫妻办正事了。”

沈妍希的话,让气氛更加的暧昧和尴尬。

“喝完了汤,就早些睡吧,明天就要去警察局报道了,你要好好表现。”

宋含钰的声音温柔、甜美,特别符合一个贤妻良母的特质。

两人躺到月洞床上,原本一人盖着一床鸳鸯戏水大红锦被,可沈明辉突然从自己被子里伸出胳膊,搂住了宋含钰的腰。

宋含钰身子一僵,心里咒骂了一句:妈的,是不是戏演过了。

却听沈明辉在她耳边有些哽咽地说,“含钰,我是不是很坏?”

你不是很坏,只是没用又渣而已,柳凝雪是你未婚妻的时候,你不珍惜,看着她被全家人欺负,你也无动于衷,现在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了,你又百般深爱、不舍,一个字,“贱”。

宋含钰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说,“明辉,你不要这么说,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我们俩之间,不着急,等你真正把柳凝雪放下之后,再谈我们之间的事也不迟,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沈家耗,什么时候,把你们沈家耗得家破人亡,我就可以圆满身退了。

希望到时候还能全身而退。

沈明辉可不知道宋含钰心里那些阴奉阳违,她的话令他非常感动,他更加哽咽着说,“含钰,我知道我跟凝雪很难回去了,可是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忘不了她。”

“那就先不要忘记,不着急,慢慢来!”

宋含钰的声音轻轻柔柔,仿佛带着理解、宽容般的安抚作用。

沈明辉看着看着她娇艳的小脸,竟然就那样睡着了。

宋含钰将他搂在她腰上的手嫌弃地一把甩到一边去,继而又朝旁边挪了挪身子,与他拉开安全距离。

………………

沈昌贵和杨金华的房间里。

两人躺在月洞床里,紫红色大绒布幔帐已经放了下来,遮挡严实的床内给人一种密封性很好的感觉,正适合说悄悄话。

“老爷,昨晚妍希从督军府回来后,跟我说了一件奇怪的事。”

“哦?什么奇怪的事。”

沈昌贵一边脱掉自己的衣裤,一边将鞭伤刚刚好的阳金华搂进怀里。

这些日子杨金华受伤,他也着实是忍耐了很久,今天大概是忍到不想再忍了,拉过人来,连前戏都省了,直接进入主题。

杨金华也是好这口,身体一旦恢复到能承受这事了,便来者不拒。

两人一边慢慢悠悠做着愉悦的事,一边聊着天。

“妍希说,昨晚柳凝雪在督军府表演了小提琴独奏,还表演了钢琴独奏,还跟二少帅跳了交谊舞,这些,柳凝雪竟然驾轻就熟,你说奇不奇怪?”

正在杨金华身上动作着的沈昌贵不以为然反驳道,“这绝对不可能,凝雪在我们家生活三年,她几斤几两我们会不知道?难不成她还能在梦里学会那些技艺的?”

杨金华神情越发严肃,“老爷,所以才说奇怪啊,妍希不会跟我撒这种谎言,所以老爷,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沈昌贵一脸疑惑。

杨金华眼珠转了转,“我怀疑她……根本不是柳凝雪。”

“什么?”沈昌贵身子一僵。

“老爷,你说……”杨金华的双眸闪着精锐的光,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她才得出的结论,“她会不会是柳凝雪的妹妹,柳凝梅?”

沈昌贵陷入了沉思,“柳凝梅来我们家干什么?”

杨金华目光突然变得犀利,“报、仇!”

沈昌贵目光晦涩地看向杨金华。

“真正的柳凝雪已经被我们毒死了,柳凝梅得知自己的姐姐被我们害死了,所以回来向我们报仇的。”

沈昌贵身子一抖,欲望萎靡,他躺到了一边,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证明那丫头说有一百万英镑的事,一定是假的,他沈昌贵就没地方弄钱了。

那么,他将会有更大的麻烦。

真是特么的烦躁啊!

沈昌贵挠了挠头,一脸苦恼。

“老爷,你说,我们要怎么对付她?”

杨金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猜测没错。

“等等,先别急,待我们查清楚,以免判断错误,损失的是我们。”

沈昌贵非常犹豫,他最不希望杨金华的猜测成为现实。

杨金华有些无奈,“老爷……”

“你别说了,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沈昌贵思考了一下说,“我记得当年带走柳凝梅的那个洋商人,是做金银生意的,明天我们两个去银楼一条街那里打听一下,那个洋人我曾经在柳家见过一次,好像是叫汤姆什么勒的。”

第66章向他求救

杨金华欲言又止,沈昌贵自顾说着。

“如果我们打听到这个汤姆什么勒还活着,那就证明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如果查到他跟柳凝梅都死了,就证明是我们猜错了,所以,现在我们还不能鲁莽行事。”

杨金华眼眸转了转,觉得沈昌贵决定的事,她很难改变,便说,“行,就按老爷说得办,明天,我们两个一起去打听。”

“好!”

夜,那么森冷,如人心。

二楼柳凝梅的房间,虽然灯光是灭的,可她还没有睡。

她目光炯炯的站在窗口,借着月色,仿佛能将沈家大宅内每个角落的邪恶与污秽,都尽收眼底。

夜更深时,柳凝梅换了一身夜行衣,出了门。

门口有跑夜车的黄包车,她叫了一辆,去向码头。

她的身份早晚会暴露,她必须得快点推进复仇计划的进行。

深夜的码头,虽有一些夜灯,但灯光却不明亮。

柳凝梅如一只夜间精灵,躲过了码头看守船只的海关护卫队,寻到那只最大的货船,而后绕过船头,用绳索一端的铁爪抓住船帮,顺着绳子爬上去,然后从窗户爬进船舱。

船舱里很大,也很黑,柳凝梅要判断船舱里装得是什么货,只能靠闻。

她是有备而来,身上带了钳子和锤子,根据手上的触感,用钳子和锤子撬开一个货箱。

她朝里面伸手一摸,摸到自己想寻的东西,笑了。

然后,她做了一件事。

她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个火折子,打开火折子的盖子,她轻轻一吹,火折子便燃起微弱的蓝色火苗。

火苗在幽暗船舱里格外璀璨,若隐若现中,映出柳凝梅阴阳脸庞,光影斑驳里,她的双眸嗜血兴奋。

一伸手,她将火折子触到整箱雪茄上,雪茄干爽,近乎是片刻的功夫,便燃了起来。

直到看着十几大箱雪茄全都被点燃了,她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没想,外边的人发现了这里的异动。

“船舱那里好像起火了,快去看看,那艘最大的船,上头可交代过,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听到外边脚步声已到眼前,柳凝梅来不及多想,直接从船舱的窗口跳了出去。

“噗”的一声入水。

海关护卫队的人并没有发现她,一群人只忙活着打水救火。

柳凝梅在水里游了三分钟,终于游到岸上。

北方的三月,还是寒冬数九,海水的冰,如钢针刺骨。

她浑身抖得如筛子,牙齿打颤“咯咯”作响。

她觉得她还差一点,就要冻死了。

到了岸上,柳凝梅身上的棉衣就开始结冰,她拼命朝前跑。

虽然寒风刮过她的脸,如刀子割裂肌肤,但她跑了一会儿,身上没那么冷了。

如果她一直跑,可能会更暖和一些,可寒冷之下,特别消耗人的能量,加上她身上的棉袄被水浸透,更加冰冷沉重,她想将棉袄脱了都没力气了。

她两腿如灌了铅,沉重得跌倒在街边一座房角下。

她浑身已经开始麻木,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肢体快要冻成冰块。

柳凝梅,你大仇还没报,如果冻死在这里,我做鬼都不能原谅你!

要想办法啊!快想办法!

她已经快要失去焦距的双眸,四处在黑暗中寻找生机。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她看见有一辆黄包车在远处寻找零星客人,她使尽浑身力气大喊着,“黄包车,黄包车。”

那位车夫听见了,立刻过来问,“您要坐车吗?”

柳凝梅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忍着极寒刺骨的冷,牙齿咯咯作响地说,“是,你扶我上车,然后送我去五国饭店,我给你三倍酬金。”

黄包车一听,住五国饭店的人,应该不会是穷人,便听了她的吩咐。

不一会儿,柳凝梅被送到了五国饭店。

车夫一直扶着她,柳凝梅身上有钱,就是湿了,但钱湿了,一时半会不影响使用,所以,柳凝梅顺利在五国饭店前台开了房间。

“小姐,我已经把你送到了,你给我三倍酬劳吧。”

柳凝梅听着车夫的话,没有马上给他钱,而是从前台拿了纸和笔,控制着不停颤抖的手,写了一段话。

柳凝梅将信纸叠好,递给车夫,“你把这封信帮我送到督军府二少帅手上,就说要二少帅亲启,回来后找我拿钱,我给你五倍酬金。”

“你……你该不会想骗我吧?”车夫眼神审视,对她产生了怀疑。

柳凝梅想了想,“我先给你一层酬金,事成之后,你再来找我要四层酬金,但是,信,你一定要送到,否则,我会报复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柳凝梅狼狈的双眸中突然流露出凌厉之色。

车夫一惊,“得,我怕了你了,信我一定会送到,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放心,我有很多钱。”

为了让车夫相信她有很多钱,柳凝梅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衣兜。

但其实她开了房间后,钱就不多了,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要夜君临来帮她。

她落水的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沈家人,她也不方便找丁沐泽。

在外人面前,她必须得跟丁沐泽保持距离,否则,很容易引起怀疑,万一事情暴露了,她还会连累丁沐泽。

所以,有事找夜君临,是最好的选择,当然,结果如何,还得看夜君临是否愿意来。

车夫走了,柳凝梅拿着门牌钥匙去自己的房间,她心里急,脚上步子却快不起来,整个身子飘飘忽忽,头痛得要裂开了,身上也冷得颤抖着。

终于迷迷糊糊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柳凝梅插了好几次钥匙孔,才终于把门打开。

只是她一走进房门,刚把门反手推上,就一阵天旋地转,晕倒在了地上。

深更半夜,有人敲响了督军府的房门,卫兵出来拿了信进去。

卫兵还犹豫,这么晚要不要打扰二少帅,可又怕耽误了二少帅的事。

大家都知道,二少帅的事,都是大事,万一耽误了,拿他们的命偿还都不够。

所以,有个卫兵硬着头皮去敲了门。

常年征战的人,从来都是浅眠,听到敲门声,夜君临立刻起身。

他打开门,看见卫兵给他的信,开始还没当回事,可看到信的内容后,立刻穿上他的毛呢大氅,一秒没耽误地开车去了五国饭店。

二少帅突然到访,五国饭店上下毕恭毕敬。

查到柳凝梅住的房间后,服务员带着他去,并为他打开了房门。

一进门,他就看到地上躺着的柳凝梅。

他眸光一紧,立刻跑进去把柳凝梅抱起来。

柳凝梅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抱自己,她便下意识搂住了他。

车夫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这位小姐之前跟我说好的,我把信送到,她给我五倍酬金。”

夜君临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钱,直接扔给那车夫,“给你十倍。”

“谢谢二少帅。”那车夫捡起钱,开心地走了。

“你们去熬一碗浓姜汤来。”

夜君临对服务员发号施令,服务员立刻点头遵命。

柳凝梅眼睛闭得死死的,手上却紧紧搂着夜君临的脖子,好像这是她在溺水中好不容易抓住的浮木。

夜君临的身体跟她贴在一起,感觉到她身体很凉,好像尸体一样。

他立刻将她的手臂拉开,她不依,胡乱抓了几下,可惜没什么力气,很快就放弃了。

他动作很快,什么也不顾及,直接将她身上湿透的夜行衣和棉衣解开。

他想把她剥光,可剥到内衣和小裤时,他还是顿住了动作,担心真要都脱光了,他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他将她抱起来,送到浴室的浴缸里,随即打开热水冲她的身体。

温热的水让她觉得暖和,等她整个身体都泡到水里的时候,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是,她却看清了眼前熟悉的俊脸。

她慵懒、无力地勾起了唇角,声音沙哑得好像破锣,“你,来了!”

她此刻都没精神顾及到自己浑身近乎光着,只是看到他,她心里就觉得踏实,觉得自己应该不会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了。

说完这句话,还没等他回应,她就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一直看着她。

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想发火,她到底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可心底的那股无名火,在面对如此脆弱的她时,又憋得发不出来,尤其是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此刻越发红肿了。

那伤口,是她为他受的。

大概让她在水里泡了十五分钟,他伸手把她抱了出来,她像是睡着了,但还有意识,他一抱她出水,她下意识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用浴巾将她包裹好,而后将她抱到床上。

她又冷得发抖,他赶紧用厚厚的棉被给她盖上。

把她盖得严严实实后,他坐到了沙发上,他觉得他是需要冷静一下的。

余光不经意间看到她落在地上湿漉漉的手包,而且,在手包的前面还有一枚闪闪发光的戒子。

如果他没猜错,应该就是那枚钟丽红想诬赖她偷走的戒子,果然是在她身上。

他弯腰,捡起那枚戒子,放在手中把玩,突然眸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拿出腰间携带的瑞士军刀……

大概五分钟后,他又把戒子装进了她的手包里。

他也有点困了,刚想躺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却听柳凝梅发出小猫一般地求救声,“好冷,我好冷,还是把我泡到热水里吧。”

他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得让人心悸。

他眉头微蹙,总不能将她泡在热水里一晚上吧?那样没病都泡出病了。

他正为难要怎么办的时候,她滚烫的小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抓住他的大手,声音娇弱、软绵,“别走,帮我,我需要你。”

她手上无力,可很努力抓紧他,好像真的怕他走掉。

他心里有些热,也有些乱,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正在无措之际,服务员敲响了房门,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他快速去开门。

他从服务员手上接过姜汤,而后关上房门,再次回到柳凝梅身边。

他将碗放到嘴边吹了好一会儿,确定不会烫到她,才将她扶起来,要把姜汤喂给她喝。

她哼哼唧唧的,只要一触碰他的身体,就寻找热源般往他心口贴,毛茸茸的脑袋蹭得他心痒难耐。

他有些烦躁,粗暴地揪起她耷拉着的脑袋,把姜汤碗直接塞进她的嘴里。

她倒是挺乖的,“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她闭着眼睛砸吧嘴,嘀咕着,“好辣,好辣!”

他以为她喝完姜汤就该暖和了,没想到,刚喝下去的姜汤还没发挥作用,一躺到床上,她又是瑟瑟发抖。

这到底是受了多严重的寒凉?

她打哆嗦,就想寻找热源,摸索中抓住他温热的大掌,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拉扯,都触碰到她的胸了,她也没意识。

可他有意识啊,本想甩开她的,结果脑子一热,顺着她的扯力,一个翻身,直接躺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似乎顺理成章就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

搂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这样好像不起作用,她还是瑟瑟发抖得厉害。

他于是直接脱了自己的衣服,脱完衣服又觉得穿着裤子也挺难受的,干脆把裤子也脱了。

这样,上身就光着了,他夜晚睡觉一直都是光着上身的,而下身,留了一条渎裤。

他扯开她身上的浴巾,直接将她搂在了怀里,又发现她身上还有湿漉漉的内衣和小裤,这些都是导致她依然很冷和病情严重的原因。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身上所有剩余的布料全都脱得一干二净。

这下好了,抱起来不再有湿漉漉的感觉了。

可,当男人炙热的身体和女人冰凉的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夜君临的脑子里便如同有电光火石触礁,“噼里啪啦”炸响,炸得他浑身燥热,大脑充血,从尾椎骨处的神经末梢开始发麻,直至向全身延展。

他可是个正常男人,怀里抱着这样一个由为需要他给予温暖,又长得倾国倾城的绝色女人,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的。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不好,后悔搂着她,伸手就想将她推一边去。

而她好不容易寻到的热源,怎么可能轻易放开,就好像是她身在北极,终于抱住了一个暖水袋,尽管疲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却拼了命也要抱住他。

他气闷地瞪着如树懒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她娇俏的小脸红得不正常,饱满的樱唇因为干渴,时不时还蠕动着,而整个身体似乎还嫌不够暖和,一个劲往他身上蹭啊蹭……

第67章感觉很好

他就觉得,她简直是一只妖精,要吸干他身上一分一毫的热度,以及……精血。

既然推不开,那就抱紧好了,反正他也没吃亏什么。

他什么都不想了,伸出有力手臂,将她重新紧紧搂在怀中。

她的小脑袋在他的下巴处,她的小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她呼出的呼吸如羽毛一般,一下下挠着他的胸口,痒得他血热心乱。

他一垂眸,就能看见她有些干裂的嫣红唇瓣,终是没忍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她发烧发得糊涂极了,也像是身上还很冷,于是,就算嘴唇上那点热度她也贪恋。

他吻了她,她迷迷糊糊胡乱回应着。

他体味着她口中的少女馨香,以及身体的温香软玉,他的身体开始有了强烈的反映。

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

仅剩的一丝理性,告诉他,如果今晚真的跟她发生了什么,明天一早,她一睁眼可能就会给他一个耳光,并且骂他趁人之危。

他那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允许将自己陷于那种尴尬境地,所以,他深深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而后他一直用自己有力的手臂,用力按着在他怀里乱动、乱蹭的女人,而女人从一开始的瑟瑟发抖,渐渐归于平静,到后来终于呼吸均匀了。

柳凝梅睡着了,可夜君临却怎么都睡不着,但他也不敢乱动,就保持着一个搂紧她的姿势。

更深霜浓,外边寒风凛冽,树摇枝断,屋内温暖宜人,旖旎暧昧。

大概熬到凌晨,夜君临渐渐有了困意,缓缓闭上眼睛,只是,他刚睡不到十分钟,突然,怀里的女人身体又不住地颤抖起来,嘴里还惊恐地喊叫着。

“不,爹爹,爹爹,你们不要抓我爹爹……娘,娘你不能死啊,留下我跟姐姐怎么办?娘……姐姐,姐姐,我一定会替你和爹娘报仇,我不会让你们白死的!”

女人在睡梦中撕心裂肺喊叫,泪水如决堤河流淹没她娇嫩脸庞。

夜君临要使劲搂紧她,才能安抚和压制住她的颤抖,一瞬间,他感觉怀里女人浑身又湿漉漉出了一身冷汗。

他伸手把被她蹬开的厚棉被给她塞好,努力将自己身上的热度度给她,紧紧抱着她,等她安静了,他伸手给她擦掉眼角的泪花。

黎明前的清晨,有那么一段极暗时光,偌大的黑暗套房里,却有一双湛亮、清明的眸子,如狼,洞悉着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他早就知道了,这个女孩,心里隐藏了太多秘密。

她既不想说,他又何必为这无关紧要的事,强求于她呢?

毕竟,他也会有很多不愿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

被温暖环抱了一晚上的柳凝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

“嗯……”

她发出疲惫过后舒服的喟叹,小脸又情不自禁在夜君临的胸口蹭了蹭。

温热肌肤传于脸庞,感觉到不对劲的柳凝梅,内心惊惧地缓缓抬起头,对上夜君临惺忪俊脸,一抬手,下意识就给了夜君临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直接打得夜君临面露凶光。

而她大叫着,“夜君临,你卑鄙,你趁人之危。”

夜君临挨了打,又挨了骂,内心憋屈地直咬牙。

他就知道会这样,可他什么都没做好嘛?早知道做与没做都是一种待遇,还不如做了。

夜君临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的瞎清高。

他心里很是憋屈,但他现在不想解释,也不想搭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女人。

他将手臂从她脖子底下抽出来,转身起床,去穿衣服。

她看着他赤裸的上身,肌肉结实,养眼得令人血脉喷张,而且,她还看见他后背上有几道刺眼的抓痕?

她顿时难堪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难道是自己抓的吗?

她想说,一定不是,可在感受到自己藏在被子里的身体,一丝没挂,她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

夜君临穿好衣服,睨着她那萎靡的样子,心里发堵。

“你一个人在那意淫些什么东西,有没有发生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再说了,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事实证明,就算你脱光了躺在我怀里,我也什么都没做,所以,以后不要那么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憋了一晚上的气,他都快成中华憋精了,她还一脸委屈?

就算真跟他发生了什么,难道还委屈她了?

难道他配不上她吗?

该死的女人,不怼死她,都不足以消他心头之火。

柳凝梅被他这么一骂,似乎脑子也好用了一点。

她偷偷掀开被子,看了眼被子里面的状况,除残留了属于他的气息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也没有她一直担心看到的血迹。

再眨眨眼睛,琢磨琢磨自己身体的感受,似乎,他说得是真的。

这一刻,尴尬气氛更加浓烈。

她把头埋在两腿间,用被子捂着。

他斜眼睨着她,面上冷漠、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波澜乱撞。

“啊!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真的很抱歉,你真的很棒呢,我看以后我就叫你夜下惠好了,真的,你特别棒!”

本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柳凝梅就说了这番话,最后还向他竖起大拇指,可看着他那张又冷了几分的面瘫脸,她觉得气氛好像更尴尬了诶。

该死,难道她又说错话了吗?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夜君临去开门,接过服务人员送来的衣服,一转身,直接把衣服扣在了她的脸上。

“嘿嘿嘿!”

真是的,除了尴笑,她已经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

她快速在被子里穿好衣服,然后下床。

看着她穿好他派人送来的西洋棉质蕾丝边蓬蓬裙,搭配巨大的蕾丝大花礼貌,让她整个人充满了西洋女王风范。

夜君临不禁咂了咂嘴,拇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还真是什么样风格的衣服都能穿出惊艳的味道来。

终于又可以看到她生龙活虎、灵动、活泼了,仿佛他的心,都跟着归位了。

“尴尬的事就不说了,这一次真的很感谢你能来帮我,不然……我死了可能都不会有人知道。”

她抬眸看他的时候,眼神中是无以伦比的真诚,真心地在跟他说谢谢。

他看着她生动、美丽的脸,心里如长毛了一样怪怪的,一张口,便情不自禁问了一句,“你有事为什么会找我?怎么没有找你那个……竹马?”

她真诚回答,“一方面,我跟他不方便有太多接触,另一方面,我的事,不想连累他。”

他眉头一蹙,“所以你就不怕连累我是吧?”

“当然了!”她笑了,俏皮的将眼睛眯成月牙。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看似憨态,实则闪着精光的双眸,想咬她。

“我们是合作关系啊,当初我会选择跟你合作,就是看重你的实力,我相信,我的连累对你这种实力强大的人来说,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她这话分明有着拍马屁的嫌疑。

夜君临双手环胸睨着她,“当初你想合作的可并不是我。”

“可跟你合作后是上天给我的惊喜啊。”

他看着她一脸坦然的小模样,明知道她什么意思,可还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次,心尖好像被挠了一下。

“什么意思?”

柳凝梅目光带着炙热地真诚看着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觉得跟你合作,感觉很好!你比大少帅给我的感觉好。”

明明就是很光明正大的说辞啊,可是,夜君临的沉默,以及他那双灼灼盯着她的俊美眸子,令房间里的气氛,又变得诡异而暧昧了。

柳凝梅脸颊有点泛红,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咕噜噜”,就在两人陷入沉默之际,柳凝梅肚子发出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羞涩的气氛。

人是铁,饭是钢,这事她倒没觉得不好意思,立刻说,“好饿啊,我们出去吃饭吧。”

“嗯!”

夜君临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收拾好后,便去餐厅吃饭了。

装饰豪华的餐厅里,夜君临要的是小米粥、鸡蛋饼、素煎饺,还配有一些酱黄瓜、酸萝卜、糖藕、橄榄菜。

柳凝梅受寒刚愈,油腻食物看都不想看,但看到这些开胃的,便双眼冒光。

她心情不错,“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些,像你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更喜欢吃显得高雅的西餐吗?”

夜君临一边优雅的喝着粥,一边拿看白痴的目光看柳凝梅。

柳凝梅眨眨眼睛,低头喝粥:拽什么拽。

心里一方面不服气,另一方面还不得不佩服他。

她一项觉得,自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哪怕在饭桌上,她的吃相也是极其优雅的,可跟夜君临一比,那就是天生丽质和后天努力的区别。

夜君临喝个粥的优雅、高贵姿态,简直都能成为标杆,再加上他那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神态,令柳凝梅觉得,好像她打扰他吃饭,都是一种亵渎。

上天真的好不公平啊,最好的容貌,最好的家世,最好的才华与智慧,都给了这个男人。

脑子里想这些时,不知不觉间,柳凝梅看向夜君临的眼神,就多了一丝欣赏,而赏心悦目的后果就是,柳凝梅看迷了。

“我吃饱了,你是不是也看饱了?”

这声音让柳凝梅回神,她才发现,夜君临已经喝完了一碗粥,而自己碗里的粥,还剩一大半。

该死,又丢人。

她真的有点看不起自己了,明明自己是很理性的人好不好,可在他面前似乎走神、丢脸过好几次了。

至今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那脸丢得,简直不堪回首。

长得好看的男人,果然就是为了祸害女人而存在了,她身负大仇在身,可不能被祸害了,就算要祸害,也等她报完仇了再互相祸害吧!

呸呸!想哪去了。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下一秒,直接把手里的半碗粥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咳咳!”呛了几声,她擦了擦嘴说,“再次感谢你昨晚的帮助,我还有事要出去办,你可以回去了。”

柳凝梅说完站起身,拿着自己的小包就走了。

她就那样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英俊无敌的二少帅。

二少帅脸色阴沉:该死的女人,还真是得鱼忘筌啊。

柳凝梅出了门,在路边公共电话亭给丁沐泽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打了足有十分钟,似乎在跟他谋划着什么。

挂上电话,她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典当行。

柳凝梅有些着急,她进了典当行里,便对伙计说,“我要见你们老板,有好货出手。”

小伙计一见柳凝梅这一身西洋女子的打扮,一看便知非富即贵,立刻客气地说,“好的,您稍等一下,”

小伙计进去不一会儿,穿着黑棉锦缎长衫,黑布棉鞋的老板就出来了。

柳凝梅把她手上的东西给老板看了一眼。

老板立刻双眼放亮,“请跟我进来。”

到了内屋,柳凝梅把手里的钻石戒子拿出来,老板接过去鉴定了一下。

“嗯!是好货,敢问姑娘,是打算典当,还是抵押,如果典当可给三万块民国币,如果抵押,只给一万块民国币,三月内可赎回,超过三月,不予赎回。”

“老板,我典当!”

“好!”

老板从身上拿了一把钥匙,正要从他的钱箱子里拿钱的时候,外边突然冲进来两个卫兵,他们一下把柳凝梅架住。

他们身后紧跟进来的是钟丽红、钟夫人,以及夜夫人。

“哈哈哈哈,我就说钻石戒子是你偷走的吧,竟然真的在你手上,哼!幸亏我够聪明,一直派人在玉城最大的典当行这里守着,只要你一出现,就有人通知我,现在被我抓个正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钟丽红说完就想一把去抢过柳凝梅手上的戒子,只可惜,柳凝梅躲闪太快,她没能抢到。

钟丽红气愤不已,转身对夜夫人说,“夜姨母,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这死丫头现在顶着君临哥未婚妻的名头,干着这偷鸡摸狗的事,丢的可是君临哥和整个夜家的脸。”

夜夫人沉着脸,声音冰冷地说,“若情况属实,我定不饶恕。”

柳凝梅看向夜夫人,微微一笑,那份笑容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自信与讽刺,不禁令夜夫人有那么一丝心虚。

第68章戒子争战

好像这个丫头能洞悉一切,知道她们算计她的陷阱,而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大胆的藏下了这枚钟家大小姐的戒子。

可如今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夜夫人心里再虚,也定然是要一口咬定戒子是她偷的。

“快把她带去警察局审讯,看她还能不能嘴硬?”钟丽红嚣张极了。

警察局那里,她早就让她的市长爹爹跟警察局长通气了,这一次,就算不能弄死这丫头,也得剥她一层皮,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两位市长家的卫兵架着柳凝梅就要走,可柳凝梅一较劲,两个五大三粗的卫兵,硬是没“请”得动她。

“钟小姐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戒子是你的呢?”

柳凝梅双臂又一较劲,一下甩开两名卫兵,致使两名卫兵被弹得失控般朝后退了几步。

两名卫兵完全被她甩愣了,她竟然有这么大力气?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这个看似瘦弱的女子是个练家子。

之后他们没有得到催促的命令,便没有再轻举妄动。

“哈,你现在手上拿的戒子跟我的一模一样,这还不能证明吗?”

钟丽红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觉得她终于抓住了柳凝梅的把柄。

可令她更加心塞的是,她今天竟然无意间跟柳凝梅穿了同款衣裳。

可那么明显,柳凝梅身材比她高挑挺拔,腰比她纤,腿比她长,脸蛋也比她漂亮,就算她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也没有柳凝梅看起来那样惊艳,以及女王范十足。

她心里更加恨,这身衣裳是玉城百货大楼近日来的最新款,要一百块银元才能买到,这死丫头哪来的钱,定是她哄着二少帅帮她买的。

哼!君临哥从小到大都没送过她什么东西。

她恶狠狠的瞪着柳凝梅,柳凝梅却依然一脸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心虚或慌乱。

“那请钟小姐拿出……你有同样戒子的证据来。”

话落瞬间,柳凝梅突然目光变得精锐,咄咄逼视着她。

“我拿出证据?”,钟丽红一愣,“我只有这戒子的发票,但是发票上也没有图案啊,而这戒子是从英国托朋友买来的,你现在是抓着我拿不出买戒子的客户信息,想耍赖是吧?”

“那钟小姐又为什么纠缠着我不放呢?你的戒子又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凭什么说,我的这枚,就是你的?”

柳凝梅杏眼微微一眯,开始跟她们打起了太极。

钟丽红向柳凝梅投射来鄙夷的目光,“你一个沈家不要了的童养媳,从哪弄来那么多钱买钻石戒子,这枚钻石戒子,可是南非顶级钻石,全世界一共也就出了三十枚,你自己是什么卑贱的身份心里没有数吗?要我说出来,你就是自取其辱。”

柳凝梅一脸诧异,“唉?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少帅亲自宣布的未婚妻,算是什么卑贱的身份呢?”

“你……”钟丽红光想着贬低她,却把这茬儿给忘了,一时噎得心痛如绞。

二少帅未婚妻这个身份,令钟丽红日思夜想,却又求而不得。

柳凝梅继续不缓不急地开口说,“没错,我是拿不出五万块钱买一枚钻石戒子,可架不住二少帅她疼我,别说这样一枚戒子,就算是比这再大两倍的鸽子蛋钻戒,他也买得起啊。”

“你……”钟丽红不住地拍打自己的心口,那里简直痛得要被憋死了。

钟夫人见自己女儿受到如此大的委屈,立刻对夜夫人说,“您看看,这丫头都嚣张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快要把我们家丽红欺负死了。”

夜夫人立刻冷沉着脸应声,“带到警察局去说,我就不信,她还能翻天了?”

孙悟空再能耐,还能翻出她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两个卫兵再次靠近柳凝梅,柳凝梅一伸手,摆出要打架的姿势。

她绝对不能跟他们去警察局,想来市长跟局长一定有勾搭,到时候恐怕丁沐泽都救不了她,反而还会被她连累。

“大胆,竟敢拒捕,用枪把她押走。”

夜夫人一声令下,其中一个卫兵开始掏枪。

柳凝梅有些许慌张,她总不能跟他们枪战吧,虽然她的手包里确实有枪。

她虚张声势地大喊,“谁敢抓我,就是不给二少帅留脸,如果不怕二少帅剥了你们的皮,尽管来。”

她目露凶色,目光冷冽锋利,昂首挺胸,气势逼人,加上二少帅会剥人皮这事传闻已久,可怕之意深入人心,一时间,还真唬得两个卫兵不敢动她了。

钟丽红气得直跺脚,“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没用啊,被她两句话就吓住了,你们是我钟家的卫兵,就不怕我现在就剥了你们的皮?”

两个卫兵擦了下额头的汗,咬着牙,又来抓柳凝梅。

其中一个卫兵抓住柳凝梅的手,另一个想去抬她的腿,他们不敢随便拔枪,就想把她抬出去,却怎么都没想到,柳凝梅猛得伸出一脚,朝着眼前的一个卫兵大力踹了出去。

大概是有些用力过猛,连柳凝梅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一脚将那个卫兵从屋里直接踹出了门外大厅,而越过的老木门,也被那个卫兵的身体直接撞掉了。

“砰!”的一声,吓得屋里几个女人一激灵,见鬼一般。

而更让所有人诧异的是,门被踹开的一瞬间,他们看到了悠哉坐在大厅里喝茶的夜君临。

也不知道他在那坐了多久了?听戏上瘾是吧?

柳凝梅此刻能看到夜君临,心里就只剩下开心了,所以也不跟他计较什么。

她甜甜一笑,朝着夜君临走去,一下投入到夜君临的怀抱里,声音开启柔弱模式。

“哎呀,二少帅你怎么才来啊,他们要抓我去警察局,我简直要被吓死了。”

所有人“……”。

到底是谁快被吓死了?

那个被她踹的卫兵,到现在还趴在地上,疼得直抽气,硬是站不起来了。

夜君临好像并不意外这些,唇角微微一勾,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他英俊的面容贴着她的耳边,声音磁性、温柔,“宝贝儿,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夜君临嘴上说着哄她的话,实则眼神却讳莫如深地睨着她,睨得柳凝梅有点心虚

她是不是在他面前又露出了一个破绽?

上次解释的她学过一点搏斗,他信了吗?这次又会不会加深他的怀疑?

夜夫人、钟夫人、钟丽红三个女人在看到夜君临时,也有些心虚,毕竟生日会那天设局诬赖柳凝梅偷戒子的事,她们都心知肚明。

三个女人中,最沉不住气的还是钟丽红,无知者无畏,说得就是她。

她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还一脸激动地对夜君临说,“君临哥你来得正好,你最能证明这枚戒子是不是你买给这个贱人的,由你来揭穿她的谎言,更加有说服力。”

夜夫人蹙了蹙眉头,直觉告诉她,君临没那么傻,会顺着钟丽红的思路让事情发展下去。

钟夫人也有不好的预感。

从始至终,夜君临都没有看她们一眼,而是一直盯着柳凝梅,直盯得柳凝梅内心波澜翻涌,脸颊发红。

这男人,他到底会怎么帮她呢?现在她已经不怀疑他会不会帮她,只好奇,他会用什么方法帮她。

夜君临突然抬起柳凝梅的手,看了看已经被她戴到手指上的戒子,而后,把戒子拿下来,仿佛又认真地看了看,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枚戒子……”

他好似故意停顿了话语,所有人的神经和好奇心都被他调动了起来。

“君临哥,这枚戒子是我托朋友从英国买……”

“这枚戒子是我送给她的。”

根本不理会钟丽红在那兴奋说着什么,夜君临淡漠截断她的话语。

钟丽红更加沉不住气,立刻就炸了,“这怎么可能,君临哥……”

钟夫人是看出了事情的风向,不悦地说,“丽红,你怎么那么傻,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二少帅分明就是有意包庇那丫头,这样,我们有理也讨不回公道。”

“公道?”

夜君临意味深长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这才缓缓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冷漠俊容,转向钟夫人,声音如淬了冰。

“其实我也很好奇,钟夫人到底知不知道‘公道’两个字怎么写?到底知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有意包庇?什么是欲、加、之、罪?”

他语调不缓不急,甚至带着慵懒与不屑,三个知不知道的逼问,句句戳中人的软肋,诛心诛肺。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原本就冷漠的眸光,突然还变得尖锐又锋利,震慑得钟夫人心神一抖。

仿佛她们干得那些阴暗丑事,随时会被这个凌厉的二少帅暴露在光明之下。

钟夫人脸色清白,不敢再吭声了。

钟丽红还想说什么,被钟夫人拉住了手。

哼!设计陷害那卑贱丫头的主意是夜夫人出的,既然这样,她们为什么要做那个带头羊,就算夜君临知道了这件事,让夜夫人顶着就好了,她们母女干嘛要直接跟夜君临这匹狼杠上。

钟丽红也明白了钟夫人的暗示,转眸,将期待地目光看向夜夫人。

事情到了这个时刻,夜夫人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了,君临知道她们干的一切。

那么事情再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影响到她跟君临的母子关系,那就更加不值得了。

可她若这个时候直接妥协,显然又会影响到她的的威严。

夜君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随即微微一笑,“娘,你也不需要太为难,我有证据证明,这枚戒子,确实是我送给凝雪的。”

所有人都一愣,大家没想到夜君临还会主动往这事上提,毕竟她们都做好哑巴吃黄连的准备了,当然肯定心有不甘,想着以后再找柳凝梅讨伐回来。

“我在给凝雪买这枚戒子后,觉得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深爱,所以,我亲自刻了她的名字在上面,您看。”

夜君临拿着戒子站起身,走到夜夫人身边,将戒子呈现给她看。

夜夫人开始满心疑惑,当看到了戒子上真的有一个“盈”字之后,更加疑惑了,不过,她片刻便反映了过来,这就是夜君临给她这个做娘的找的一个台阶下。

她立刻露出了笑容,“哎呀,真的呢,看来是我们误会了,钟夫人,你看。”

夜夫人拿着戒子给钟夫人看,钟夫人也看见了那上面确实有个字,只是那字很明显不是专业人员刻的,而是用尖锐的器具划上去的,不过夜君临也说了,是他亲自刻上去的,似乎一切都能解释通。

可谁也没看到,这上面的字,到底是夜君临什么时候刻上去的,如果是柳凝梅密了戒子之后,他刻上去的,那也能说得通。

可她们没有证据,也就不能说什么,他说是,她们也只能承认。

钟夫人不吭声,钟丽红却不甘心。

她一脸愤怒地说,“这事有问题,倘若这戒子,真的是君临哥送给她的,那应该算是定情信物了,她为什么要来典当,难道君临哥缺她钱了?”

钟丽红这话还真问到点子上了,只有缺钱的人才会来典当定情物,而且随便典当二少帅送的定情物,似乎也不太正常。

柳凝梅眉头微蹙,这话她还真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回答才好。

只是有夜君临在,她真的是省心多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她说什么,就抢先做了一件事。

他抓起她的小手,宠溺地抚摸着,声音温柔地说,“你上次不是说,等我给你买了更大的钻戒,你再把这个典当了留作买嫁妆吗?怎么,你是知道,我已经把更大的钻戒从法国买来了?”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更懵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回连柳凝梅也懵了好几秒,直到,一枚更大的,如鸽子蛋般的钻石戒子,他亲自戴到了她的手上,她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立刻流露出一副浮夸地欣喜,“啊,这个好大好漂亮啊,谢谢你,君临!”

转头,柳凝梅在众目睽睽之下,猝不及防吻了一下夜君临的脸颊。

“那这个小的我就典当了啊!反正也不值什么钱,当了我去换几个法国进口鳄鱼皮手包,我最喜欢手包了。”

钟夫人觉得尊严被践踏,钟丽红气得想杀人。

她们母女是来看他们秀恩爱的吗?

夜夫人暗自叹了口气,有点累心。

第69章收网第一步

事情到了这里,再继续僵持下去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她们斗不过她这个腹黑的儿子。

夜夫人眼眸微转,笑着对钟丽红说,“既然真的是误会,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丽红你也不用觉得委屈,一枚戒子而已,我夜家有的是,回去我送你十枚八枚更大钻石的。”

这算是给钟家母女的台阶下,钟家母女不再说话。

三个女人压抑着郁闷,不甘地离开。

出了典当行,钟丽红气得流下了眼泪。

钟夫人心疼女儿,便说,“夜夫人,你说,我们丽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受那卑贱丫头的气,我们家的女儿,怎么说也是市长千金,被一个糟粕的童养媳欺负,我这做娘的,心里过不去啊!”

夜夫人一副淡然地表情,“丽红啊,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有君临为她撑腰,我们就先忍一忍,要不了多久,君临就要去玉北带兵打仗了,等他一走,我们有三百六十招可以对付那丫头,招招让她跪地求饶,就算想让她死,也只是踩死只蚂蚁的事儿。”

钟丽红一听这话,立刻抹着眼角的眼泪喜笑颜开,“真的啊,还是夜姨母想得周到,我都听夜姨母的。”

钟夫人脸色也好了很多。

典当行大厅里只剩下柳凝梅和夜君临时,柳凝梅从夜君临的身上下来。

她目光深切地对他说,“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并且这次都没用我求。”

夜君临唇角微末地勾了勾,目光意味深长,“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似乎一刻都离不开我了,只要离开一会儿,就出事,如果我今天不来,你要怎么脱身?”

柳凝梅紧抿着红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嘀咕,“你若不来,我还要再费些周折,不过……”

她突然一脸疑惑,“你什么时候在我的戒子上刻了‘盈’字的?”

刻得还挺好的,刚才他拿着戒子说这事的时候,她也看见了。

夜君临淡漠地回,“昨晚。”

没错,昨晚她睡着了,他看到戒子时,就想到她密下戒子定然是想要换钱的,可钟家母女一定会盯着她,所以,他提前在戒子上刻了字,这样,不管他是不是在她身边,她都有了获胜的机会。

这时柳凝梅也想到了他的提前预知,以及他的精准举动。

他不但智慧过人,还为她着想。

她的眼圈突然就红了,是真的有点感动,两人的交易能做到这种地步,绝对是意外惊喜。

无意间扫到自己手上的“鸽子蛋”,她立刻拿了下来。

“这枚更大的戒子我不能再收下,这太贵重了。”

她的脸色有点情不自禁的红。

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一枚这么大的钻石戒子?难道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吗这太不符合逻辑了吧?

心里很异样,却想不明白,也不敢妄自自作多情。

夜君临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你想多了……”

心里一凉,就知道是这样,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风度般地笑。

“那戒子是我刚才在门口地摊儿上买的,五块钱民国币。”

他嘴角勾着看好戏地笑。

她翻白眼瞪他,心里却很复杂,说不清,期待他送她真的钻石戒子?并不是,如今这个戒子是假的,她也没有多难过,可就是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伸手看了眼手指上的戒子,闪闪发光,又大又好看,看起来比五万块的钻戒还漂亮。

“既然你这么说,这戒子我就收下了,我挺喜欢的。”

夜君临看着她好像真的挺喜欢这枚戒子,目光突然也变得晦涩了几分,但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柳凝梅一边欣赏戒子,一边说,“等我把最近的事忙完了,也送你一个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算是她对他真正表达谢意的意思。

夜君临听到“大礼”两字就双眸放亮,他很想问,是不是跟军事图有关的,可又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好像他会帮她,就是为了从她那拿好处。

可他不是为了从她那拿好处,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是急着用钱吗?还不快去兑换。”一时没想明白的夜君临,快速转移了话题。

典当行老板和伙计见危险解除了,便走了出来。

柳凝梅立刻把钟丽红那枚戒子给老板,老板拿了三万块钱给她。

拿到钱后的柳凝梅,深深松了口气,她现在真的太需要这笔钱了,钟丽红陷害她的诡计,对她来说,那就如同是一场及时雨。

如果没有这笔钱,她的报仇大业可能就要终止了,当然,她也可以找夜君临借,可是,那会让她丢掉尊严。

现在虽然是偷密了钟丽红的戒子,可面对她们那些想害自己的人,跟报仇比起来,她心里的那一点愧疚感,完全被淹没了。

“我还有事,那我就先回沈家了。”

柳凝梅说完这句,又急匆匆走了。

又把夜君临一个人晾在那了。

夜君临深吸一口气,想着她即将要送的大礼,忍她!

柳凝梅接下来要办的事,非常重要,她一方面担心回去晚了,错过了时机。

另一方面,她当然也希望夜君临能一直陪着她,可是,她又觉得不能总这么没有尺度的使用夜君临,她得在自己没能力解决的问题上,再找他帮忙,否则,她怕对他透支太多,将来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万一他翻脸不帮了怎么办?

再说,总当自己人一样的使唤他,柳凝梅也会不好意思。

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她跟丁沐泽那种程度。

出了典当行的门,柳凝梅买了一份今天的报纸,当看到那条她想看的新闻后,她的唇角勾了起来。

“玉城码头最大货船失火,船舱内发现大量走私雪茄,警方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这次违法事件涉及颇深,不但可能涉及高官犯罪,甚至还有挪用公款的内幕,好一出监守自盗的好戏。”

坐上黄包车,在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柳凝梅随手将报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

柳凝梅在典当行的时候,沈昌贵和杨金华,正在银楼一条街查柳凝梅的身世。

这三年来,玉城的变化不大,所以银楼一条街还是老样子。

沈昌贵凭着三年前的记忆,找到了以前柳凝梅养父所在的商铺,他向那附近的商铺老板打听。

“你好,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汤姆什么勒的洋商人,以前在这里做金银生意的?”

那商铺老板是个中国人,想了一会儿,回应他说,“啊,你说汤姆泰勒吗?”

沈昌贵眼眸一亮,“对对对,就是汤姆泰勒。”

“那个洋商人啊,四个月前还经常往返于英国和中国之间呢,可三个月前,突然传来消息,说他在英国跟他的养女出了车祸,死了,当时他这边还有很多金银首饰余货,都被他养女的姐姐收拾走了,好像是叫柳什么的一个小丫头,那丫头可真是拣大便宜,发大财了。”

商铺老板一副嫉妒得要命的神色,而后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沈昌贵听完,似乎松了口气,转头对杨金华说,“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人死了,商铺都没有了。”

杨金华没有吭声,只是仍然一脸疑惑。

两人走出银楼一条街时,杨金华不禁问,“可那丫头的一身才华哪来的?”

“唉?你说她会不会是在柳家时就学会了的?老柳是个附庸风雅的人,想必也是会让他的孩子们学习一些乐器和舞蹈什么的。”

沈昌贵这样一说,杨金华倒说不出反对的话,只是,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可这三年那丫头并没有学习和训练这些乐器啊,她怎么会弹奏得那么好?”

“原本就有基础,又在英国训练了三个月,没错!这样想,似乎就合理了。”

杨金华看着沈昌贵一脸释怀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本来就希望那丫头是真的柳凝雪,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拿到她的钱。

而这,恰恰会影响他的真实判断。

“老爷,你先别急着确信这件事,等回去,我再旁敲侧击一下那丫头,看看她有什么反映,如果她反应异常,就还是值得怀疑的。”

沈昌贵想了想,“行,就按你说得办,可如果试探不出什么,你就不要再纠结了,还是想办法多哄哄她,把钱哄出来最为重要。”

“好的老爷。”

杨金华从不当面顶撞沈昌贵,至从上次被沈昌贵打了后,她另有了打算,就更加不会惹沈昌贵生气了。

待他们两个回到沈家,柳凝梅已经先回来了。

一进门,杨金华看见柳凝梅一身洋装坐在客厅紫檀雕龙椅上,便忍不住问,“凝雪啊,我听说前日晚上你在督军府又弹钢琴,又拉小提琴的,还跟二少帅跳了交谊舞,你这些技艺都是什么时候学的?”

杨金华一双老谋深算的眸子,死死盯着柳凝梅脸上的神情,只可惜,柳凝梅淡定得没有一丝破绽。

她冲着杨金华和沈昌贵笑笑说,“这些技艺在我小时候就学过很久了,这三年在沈家虽然没有训练,但我也没有全忘记,到了英国的三个月,洋养父想把我和妹妹凝梅培养成上流社会名媛,对我们做了急训,所以,再次表演那些节目,对我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的解释竟然跟沈昌贵想得一模一样?

沈昌贵这下真的松了口气。

杨金华却觉得,似乎柳凝梅的解释,以及她们打听到的信息,都太完美了。

有句话不是说嘛,完全没有可疑也是一种可疑,就好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一切。

“你为什么……”

“义母总是这样纠缠,是对我有什么怀疑吗?”

就在杨金华还想用一些话语来试探柳凝梅的时候,柳凝梅突然冷声截断了她的话,并冲着沈昌贵疾言厉色。

“义父,其实你们对我有怀疑就直接一点把我赶出沈家不就好了,何必这么多费周折,不觉得大家都挺累的吗?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就去楼上收拾东西,马上离开沈家。”

柳凝梅的语气生气中又掺杂着一丝失望,这令沈昌贵非常着急。

他立刻去拦她,“别别别,凝雪啊,你义母只是好奇,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啊,你别误会。”

“义父,我也不想误会,可义母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以后,你让我怎么跟她好好相处。”

“哎呀,凝雪啊,你义母老糊涂了,你不要跟她计较,你不要走,这个家又不是你义母说得算,这样吧,为了惩罚她,我罚她为你洗一个月的脚。”

“什么?老爷?”

杨金华震惊不已。

沈昌贵却使劲给杨金华使眼色,而眼色中,又不乏有威胁的意味。

杨金华气到心痛,却不能再说什么。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天晚上让你义母给你洗脚,连续洗一个月,你就原谅她吧,好不好?”

沈昌贵一副谄媚样子。

柳凝梅微微一笑,面色缓和,“既然义父都这样说了,那我怎么也要给义父一分面子。”

“好好好,凝雪真是孝顺,今晚我一定要厨房多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谢谢义父。”

沈昌贵转身朝着厨房走去,路过餐桌前,他还拿起了一个苹果吃,显然他的心情是不错的,能够确认这丫头是真的柳凝雪,他就心情很好。

杨金华看着沈昌贵和柳凝梅的背影,恨得直咬牙。

他多会装好人啊,为了讨好那丫头,受苦受累的都是她。

你等着,沈昌贵!

还有你,不管你是柳凝梅还是柳凝雪,我都不会放过你。

杨金华正在恨得牙痒的时候,突然沈家的管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

沈昌贵没当回事,不悦地怒斥,“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一把年纪了还这副德行。”

管家慌得舌头捋不直,“就就就……外边,来了很多……”

“啊!”

没等管家说完,由丁沐泽带队的警员,一个个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吓得佣人们鸡飞狗跳,尖叫不断。

“怎么回事?”

沈昌贵询问的声音带了几分低弱,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丁沐泽气势逼人,走在首位,伸手一甩,拘捕令利落呈现在沈昌贵面前。

他声音洪亮,震慑人心,“昨晚码头最大的一搜船失火,发现船舱内私藏大量雪茄。”

“什么?”沈昌贵的声音已经有几分颤抖。

第70章谁能逃出

这件事昨晚就发生了,警察闻风而至,丁沐泽先控制了现场所有人,把这件事压住了。

柳凝梅联系他后,让他等她准备好再抓人,所以,报纸都出来了,沈昌贵到现在才知道。

沈昌贵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因为他知道,后面将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

果然,丁沐泽接着说,“经调查,那些雪茄是你的,同时,你的上级领导也提供证据,怀疑你挪用公款四万块用于走私雪茄,综上所诉,基于走私、挪用公款两项罪名,我们现在要对你进行正式逮捕,这张就是逮捕令。”

沈昌贵双腿一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手里的苹果也掉在了地上。

“别……别抓我,钱我会补上的。”

他没有辩解,因为他知道,警察肯定是拿到了证据,他已经无从抵赖了。

现在雪茄也被烧了,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将暗无天日。

丁沐泽看着他的样子,态度缓和了几分,“沈署长,要是你能第一时间将挪用的公款还上,这将对你是大大有力的,否则,可能是毁灭性的刑罚。”

沈昌贵浑身一哆嗦,他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外边这么大动静,屋里所有人都出来了。

杨金华和沈妍希站在一起,两人双手紧紧搂着,互相对视,眼神和嘴型中都是暗语。

沈妍希惊恐的眼神:娘,怎么办?

杨金华拍了拍沈妍希的手背:别怕,一会儿听我的。

沈妍希点了点头。

宋含钰也出来了,沈明辉不在。

沈明辉今天去警察局报道上班了,他还以为会真的给他安排什么好工作呢。

宋含钰心里嗤笑着,一脸平静站在房门口,做好看热闹的准备。

她已经猜到,这定是她那个好搭档设的一个大局。

真好,看着仇人倒霉,心里就是开心。

“凝雪,凝雪啊,你一定要救义父我啊。”

沈昌贵首先想到的就是柳凝雪,因为他觉得只有她最有钱,一直以来,他也都把她当成是自己的救命后盾。

沈昌贵这么一喊,柳凝梅便从楼上走了出来。

她面露疑惑地问,“怎么了义父?”

“我……”沈昌贵低了一下头,有些难以启齿,但现在也不是假清高的时候了。

他再抬起头时,一脸苦求,“我因为生意上出了点意外,挪用了四万块公款,现在东窗事发,如果我不能及时补上,肯定会坐牢,整个沈家就完了,凝雪,你一定要救我,救沈家啊!”

柳凝梅此刻心里是想笑的,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而是突然沉默了,看似在考虑。

“沈署长,我看你还是先跟我回去警局吧,避免伤及到你,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丁沐泽的适时催促,令沈昌贵更加火烧眉毛。

他巴巴地去拉柳凝梅的手臂,他的双臂抖得不像话。

“凝雪,你说,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你一定要帮我啊,不然我死定了。”

柳凝梅也适时搀扶住了沈昌贵,而后一脸怀疑地问沈昌贵,“义父,不就才四万块钱嘛,你何必吓得这样哆嗦。”

一听这话,沈昌贵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看来四万块钱,对于这丫头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就能拿出来的。

“没错,钱是不算多,可是我的钱都压在雪茄上了,现在我身无大钱,事情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现在不拿钱出来补上亏空,我定是要坐牢的,凝雪……你帮帮我啊!”

柳凝梅看似认真听着他的话,看她脸上的表情,是听进去了沈昌贵的解释。

沈昌贵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希望她早一点答应拿钱出来,替他解这燃眉之急。

他越着急,柳凝梅越不急,她就好像正在犹豫中,一会儿看看沈昌贵,一会儿又看看角落里越躲越远的杨金华和沈妍希。

她突然沉下脸来,冷声质问,“义父,这该不会是你和义母给我设的圈套吧?目的就是为了从我这里骗走四万块钱。”

沈昌贵眉头一蹙,最怕她这个时候不相信他,赶紧解释。

“哎呀,凝雪啊,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思啊,我都要做牢了,我现在只求平安无事就好啊,凝雪,义父求求你了,你就不要再怀疑义父了,义父这一次,是真的遇到事儿了。”

“那为什么我没看到义母和妍希妹妹替你担心呢?”

柳凝梅这样一说,沈昌贵才想起杨金华和沈绯来。

杨金华在心里咒骂一声:不好!

下一秒,她拉着沈妍希就想跑,她想先跑出去再说,却没想,有警察堵在门口,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丁沐泽冷厉开口,“在案情没有结束之前,谁都休想踏出房门半步,包括所有人。”

杨金华此刻呼吸也紧了,沈妍希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你们干什么啊?跑什么,我一出事,你们就想跑?”

沈昌贵反应过来杨金华和沈妍希的举动后,非常愤怒。

柳凝梅等的就是这一出,是时候添火了。

“难道不是义父事先安排好,让义母和妍希妹妹这个时候逃掉,以此来坑我一个人的钱吗?”

柳凝梅声音突然冷了八度,好像认定此刻发生的事,就是沈昌贵和杨金华的圈套。

沈昌贵急死了,拼命地解释,“凝雪啊,义父跟你发誓,如果这是我跟你义母设计的圈套,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柳凝梅目光精锐地看着沈昌贵恳切发毒誓,她的内心里却暗自产生了另一个声音:天打雷劈?太便宜你的。

面上,她还是一脸疑惑,“义父,真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们的行为太异常了。你出事了,首先,义母和妍希妹妹不是应该最为担心的吗?其次,为什么一提到缺钱时,你就直接找到了我,不应该是义母和妍希妹妹先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如果还不够,再来找我拿吗?正常的思维,应该是这样的吧?”

沈昌贵被柳凝梅说愣了,因为她的话,实在是有理有据。

怪不得这丫头会怀疑,原来问题出在自己妻子和女儿身上。

“凝雪你说得对,看我真是急糊涂了,没错,为了证明这不是我们全家给你设的圈套,我现在就让你义母和妍希把钱全部拿出来。”

沈昌贵立刻转身走到杨金华面前,一脸怒容和急切。

“还不快去把你的私房钱和妍希的嫁妆钱都拿出来,难道想让我死啊?”

杨金华情绪紧绷,犹豫了一下,给沈妍希使了个眼色,而后对沈昌贵说,“我们这就回房去拿。”

沈昌贵消了口气,继而对柳凝梅流露出讨好般地笑。

“呵呵,凝雪,你义母老糊涂了,她这就去拿了,但我觉得她的钱肯定不够,你……再多借我一些呗,我不多借,只要能让我度过这次难关就行。”

沈昌贵一副不贪心又诚恳的样子。

柳凝梅神情淡漠,故作犹豫地看着杨金华房间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开口。

“义父,这点钱,给你还是借你,我根本不在乎,你知道的,我有的是钱,但我不能接受被人家欺骗和算计。”

沈昌贵听柳凝梅这话,就觉得拿钱有望,所以心情都轻松了很多。

他很自信地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凝雪,你义母一定会拿出所有的积蓄,来证明我们并没有想算计你的钱,真的是家里实在没有了,我预估,她们母女一万块钱还是能拿出来的,再多不可能有了。”

“哦?如果她们拿出了一万块,那我就出剩下的三万块好了,但如果她们有钱也不想拿出,还撒谎说没有,义父,那真的就不能怪我一分钱都不拿出来了,到时候义父别说我不仁不义。”

柳凝梅的语气是严肃的,沈昌贵却觉得真的可以松口气了,因为据他的预估,杨金华和沈妍希攒个一万块私房钱,还是富富有余的。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既是私房钱,就是有进无出的。

过了好一会儿,杨金华和沈妍希还没有出来,两人大概是在屋里商量对策。

“沈署长,你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再晚,我就没法向上级交代了。”

丁沐泽说得上级,已经不仅仅限于警察局长了,这事一旦闹大,恐怕市长、高官都会知道,沈昌贵也最怕事情闹大。

他赶紧讨好地安抚丁沐泽,“警官,您再给我点时间,我这不是筹钱嘛,你看我这真的是有悔改之心啊,钱补上了,你也更好交差不是?”

丁沐泽看似被沈昌贵说服了,转身很给面子地坐到了一边。

沈昌贵立刻吩咐佣人,“快给警官上最好的茶。”

这边好不容易安抚住了丁沐泽,见杨金华母女还没出来,沈昌贵有些暴躁了。

“特么的杨金华你在屋里墨迹什么呢?还不快拿钱出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平时看起来挺精明的妻子,今天怎么竟给他添堵。

一旁的柳凝梅微微勾了勾唇角。

如果没有上一次沈昌贵鞭打杨金华的事,杨金华跟沈昌贵没二心,或许她还会拿钱出来,如今有了那一出,恐怕杨金华死都不会把钱拿出来,因为拿钱出来,就等于是断自己的后路。

宋含钰至始至终都不吭一声,偶尔暗自跟柳凝梅对视一眼。

两人都露出得意地笑容。

与人分享胜利的果实,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尤其是看着敌人备受折磨,更加能刺激两个寻仇女孩儿的亢奋。

“来了来了,老爷,我这不是把我和妍希所有的钱都收拾出来吗?现在可是连零钱都拿出来了,你可不能再说我不关心你了。”

杨金华一脸真切。

“是呀爹,这可是我跟娘的老本啊!我的嫁妆钱都没有了。”沈妍希一脸委屈。

沈昌贵心情舒缓很多,语气也好了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快拿来吧,以后我会补给你们的,警官和凝雪都等了很久了。”

杨金华把包钱的布袋,落到沈昌贵手掌心上的一瞬间,沈昌贵的脸色就倏然大变了。

因为钱袋,太轻了,跟沈昌贵预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瞬间的变脸,让沈昌贵双眸的锋利之光,如针尖刺向杨金华。

杨金华急忙怯怯后退,沈昌贵若真爆发脾气,她也是真怕的。

沈昌贵浑身仿佛上了一层寒流,当打开钱袋,看到里面只有一千块左右的时候,他心底里压抑了很久的暴脾气,彻底爆发了。

他一把抓过杨金华的头发,根本不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拖到墙角“砰”的一声,将杨金华的头撞到了墙上。

“啊!”杨金华猜到沈昌贵会生气,但真没想到他对自己会这么疯狂。

“爹爹,你别这么打娘亲啊!会打死她的”

沈妍希吓得大叫,沈昌贵的情绪失控很厉害,大概是即将面临坐牢和对杨金华的失望,双重刺激下,他下手极狠。

杨金华的额头瞬间流出鲜血,他抓起她的衣领,牙咬切齿地说,“马上去拿出一万块来,否则,我杀了你。”

杨金华的额头痛得让她有些眩晕,可她心里的那份恨毒,却一点点生根发芽。

但现在不是她倔强的时候,她只能装出一副柔弱样子,泪流满面地说,“老爷,我哪有那么多私房钱啊,这些年,就算有,我里里外外打点,也都花出去了啊。”

沈昌贵面色又一点点暗沉下去,揪着她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杨金华啊,杨金华,你一项显得精明,可你还真把我当傻瓜啊,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吃香喝辣,光是别人送的礼金,你都暗自收了不少,现在让你拿出点钱来救我的命,你却跟我耍、诡、计?”

“老爷,”阳春泪眼婆娑望着沈昌贵,委屈之意难以言表,都化作源源不断的泪水肆意流出,显得她是那么无奈又无辜。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什么私房钱,妍希就更不可能有嫁妆钱了啊,你又没有给过她……啊!”

“砰砰砰!”

沈昌贵已经没有耐心听杨金华说废话,揪着杨金华的头,狠狠又朝墙上撞了三下。

鲜血淹没了杨金华的整张脸,她连声音都疼得发不出来了。

“爹爹啊,你真要把娘打死吗?”

沈妍希上前去拉沈昌贵,沈昌贵一巴掌将沈妍希扇到一边去,愤怒之气依然狂暴。

“今天拿不出一万块钱,我就真的弄死她。”

说话间,沈昌贵的大掌一把掐住了杨金华的脖子。

第71章掌控结局

杨金华愤恨地瞪着沈昌贵,如果她此刻手上有刀,她一定捅死他,可惜,她没有,现在也打不过他。

杨金华看起来奄奄一息,可她就是没有松口说要拿钱出来,沈昌贵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杀气。

在他有危险的时候,他的妻子见死不救,那么,这样的妻子要来干什么。

他猛然加大了掐住她脖子的手劲……

柳凝梅和宋含钰都神情紧绷起来,两人都在想,要是杨金华今天被沈昌贵掐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她们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啊!救命,爹爹,你不要杀娘亲啊!”

沈妍希大叫着,她拦不住沈昌贵,便向丁沐泽求助,“警官看着杀人也不管吗?”

丁沐泽掏了掏耳朵,不急不缓地说,“我是警官没错,但也管不了夫妻间的事啊,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现在又没发生命案,我管不了。”

沈妍希无力反驳,眼看着杨金华脸色惨白,看起来快不行了,突然……

“砰”的一声。

“啊!”这一声是沈昌贵惨叫出来的。

谁都没料到,原本在房间里的沈明扬,一个翻身,直接从二楼飞身跳下来,顺手拎把椅子,朝着沈昌贵的后背就砸了下去。

沈昌贵被砸倒,被迫放开杨金华。

空气突然进入杨金华的喉咙,令她不停地咳嗽,“咳咳咳!”

沈昌贵愤怒地看向沈明扬,“你这个畜生,连老子你都打?”

沈明扬面色复杂,语气压抑,“你还真要把她掐死啊?怎么说,她都给你生了三个孩子。”

“生三个孩子有什么用,没有一个能替我分忧解劳的,都是吸血鬼、寄生虫。”

沈昌贵满肚怨气无处发,关键时刻,三个孩子确实没一个顶用的。

沈明扬的神色特别复杂,他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柳凝梅,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而后,他和沈妍希弯身将杨金华扶起来。

杨金华特别感动,一把抱住沈明扬,“呜呜”地哭了,“明扬,没想到,关键时刻是你救了娘”。

沈明扬却冷漠地推开她,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不是你亲生的,不会救你……”

杨金华一怔,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沈明扬低下头,继续开口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好人。”

杨金华心里“咯噔”一下,嘴唇颤抖,想要解释,却终究没说出什么。

“我早就跟你说过,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我看,那个时辰就快要到了。”

杨金华身子猛然晃了两下,被自己疼爱的儿子这样说,她的心,比被沈昌贵打还要疼。

“我今天就打算离开这个家了,以后,你们夫妻是死是活,还是互相残杀,都跟我没有关系了,你们生了我,养大我,这份恩情我无法抵赖,但现在我也无以为报,今天,我在这里给你们磕个头吧。”

沈明扬说完,便给杨金华和沈昌贵跪了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后,他红了眼。然后,他起身就走。

在路过柳凝梅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脚步,目光深切地看着柳凝梅说,“如果以后我出息了,会找你,如果我没找你,就是不配出现在你面前,你……保重!”

看着沈明扬疾步逃走般的步伐,柳凝梅突然觉得,他离开,或许是好事,不然以后,他看着她一步步复仇,置他父母于死地,恐怕会更加难过。

可杨金华舍不得儿子啊,眼泪“哗哗”流下。

“儿子,我的明扬,你真的不要娘了吗?娘把你养大多不容易啊,娘最疼的就是你啊,我儿……”

杨金华的哭声,没能让沈明扬的脚步有一丝缓慢,可突然,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产生了一个想法……

以前,除了沈明扬顽劣一些,他们一家还是很幸福的。

可至从那个贱丫头回归以后,他们家就好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她名声尽毁,后又是妍希被鱼咬伤,紧接着是她被几十年没打过自己的沈昌贵狠狠抽鞭子,现在沈昌贵的雪茄又起了火,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有鬼一般。

不,不,不,不是有鬼,根本就是这丫头一步一步地在搞鬼,这是想要搞死他们沈家啊!

反应过来后,杨金华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指着柳凝梅愤怒地大骂。

“是你,是你这个下贱货害我们沈家,老爷,你不要被这丫头骗昏头了,你没觉得至从这丫头来了以后,我们家就没太平过吗?她是来向我们报仇的,她根本不可能拿钱出来给你,她也不可能有一百万英镑,一切都是骗你的,老爷,你醒醒吧!”

沈昌贵猛然看向柳凝梅,好像是被杨金华给点到神经上了。

眼看沈昌贵就要醒悟似的,柳凝梅立刻双眼泛红,委屈的眼泪瞬间蓄满眼眶,并愤怒地指着杨金华。

“你不要不想给义父拿钱,就血口喷人。”

转身,她又看向沈昌贵,委屈泪水卡点儿滑落,面色严峻地说,“义父,我刚才已经答应拿钱出来了,但你们并没有让我看到诚意。”

沈昌贵一听,涉及到自己是否会坐牢的问题,他的思想又被柳凝梅带跑了。

他走到杨金华身边,再次阴狠地说,“现在,马上去拿一万块钱出来,你不是说这丫头不会给我出钱吗?你去拿一万块出来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杨金华一怔,没想到沈昌贵的智慧都用在她身上了。

她一脸为难,苦口婆心,“老爷,不是我不愿意拿啊,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啊,没错,你做署长这几年,我是收到不少礼金,可都用来拉关系打点出去了啊,你那些上司太太,局长太太,市长太太,哪个不是得花大价钱去打点……”

“够了!”沈昌贵突然怒吼一声,“就算要打点,我也知道你有钱,我不想再听你废话,马上去拿钱来。”

“咳咳咳!”这时,丁沐泽突然出声,“沈署长,真的不能再等了,要不你先跟我回警局去交个差吧。”

沈昌贵脸色发白,他绝不能不把亏空的公款补上就跟他回警局,警局的大牢里有十八般刑具,就他这身子骨,估计有去无回,就算没被折磨死,监狱里的那些死刑犯也得把他吃了。

所以,他朝着杨金华走去,“快去拿钱!”

他那架势,颇有一种杨金华不拿钱出来,他就真的要杀了她一般。

杨金华见似乎是躲不过去了,立刻发起狠来,“老爷,既然你那么不相信我,我死好了。”

话落,她猛然朝着身后的一个景泰蓝花瓶撞去,鲜血再次流满她的额头,花瓶也被撞翻,碎了一地,随之她昏了过去。

当然,她不是真的昏了,只是装的,但头也确实疼得要裂开了,因为她知道,如果撞得不够狠,就会被人发现是假的。

杨金华是想狠就能狠出来的人,所以,宁愿自己受苦,她也绝不能把自己手上多年积攒的钱拿出来。

因为在她看来,那些钱,就是她未来的续命丹。

没有钱,以后她怎么活?

那不跟丢了命一样吗?

所以,拼了这条老命,她也要保住那些钱。

沈昌贵看到如此狠绝的杨金华,也有些无奈了,他也不是真的要杀了自己妻子啊,不管怎么说,他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也有过很多快乐的时光。

他深深叹了口气,继而把最后一丝期望地目光,看向柳凝梅。

“凝雪……你……”

“义父你不用再说了”,柳凝梅突然目光严峻地看着沈昌贵,“义母拼死都不愿拿钱出来救你……”

沈昌贵死死盯着柳凝梅的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我不能对义父见死不救!”

“哈!”

柳凝梅的这一句话,直接让沈昌贵大大缓了一口气。

他就好像是一只干渴了很久的鱼,终于喝到了他渴望已久的水。

“我这就去拿钱。”

柳凝梅转身去了楼上,不消片刻,她就拿了一个钱袋子回来。

上次卖军舰图纸的两万块,加上今天卖戒子的三万块,柳凝梅还能剩下一万块。

她把早已准备好的四万块交给了沈昌贵。

沈昌贵激动得老泪众横,“凝雪啊,你就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啊,以后,沈家的一切,都有你的一份。”

“谢谢义父,凝雪不敢当!你还是快去解决你的事情吧,不能真的去坐牢啊,坐牢了,人就完了。”

“是是是!还是凝雪你最体恤我啊。”

此刻的沈昌贵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而这份新生,不是别人给了,正是他一心想算计的丫头给的。

他的内心百感交集,但更多的却是得意于,他这些日子以来对柳凝梅的讨好,甚至觉得自己真有远见。

如果他没有讨好这丫头,这丫头就不可能把钱拿出来救他,那他不就完了?

他的妻子,自私自利,钱到了她手上,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的大儿子,是个窝囊废,任何风吹草动都承担不起来。

他的小儿子,是个大混蛋,随时能将自己爹娘弄死的感觉。

他的女儿,更是个只会花不会赚的赔钱货。

他现在多么庆幸遇到柳凝梅这个干女儿啊,他觉得,他后半生都要好好讨好这丫头,直到把她的钱全部弄到自己手上为止。

当然,半辈子他等不了,他得想办法早点把她的钱弄到手才行。

“警官,你看……”

沈昌贵将钱袋递给丁沐泽。

丁沐泽接过钱以后,对沈昌贵说,“既然沈署长都已经把亏空的钱补上了,那么,我想走私雪茄的罪,根据大民国律法,走私情节不严重的,应该罚一点钱就可以了。”

“是是是,警官您比我更熟悉大民国的律法。”沈昌贵异常开心。

“那行,你还是跟我回趟警局,把手续办一办吧。”

“好,我这就跟你去。”

走到门口,沈昌贵突然回头吆五喝六地对佣人们说,“把太太和小姐关进屋里等我回来,我不回来,不许他们离开。”

“是,老爷!”管家应答。

沈昌贵跟着丁沐泽走了。

杨金华和沈妍希被关进了房间里。

客厅的人都散了之后,宋含钰就去了柳凝梅的房间。

“凝雪,你真是太棒了。”

柳凝梅微微一笑,“一般,这只是刚刚开始。”

宋含钰双眸带光,“以后,杨金华在这个家里,恐怕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

柳凝梅没有吭声,但唇角的弧度却放开了。

只是这样还不够,她姐姐受得苦,可比这多多了。

“其实我知道杨金华的钱放在哪。”宋含钰突然神秘一笑,冒出这么一句话。

柳凝梅猛然转眸,对上宋含钰的视线……

两人脸上的笑容都越来越大了,只是,都有点阴阴的。

………………

沈昌贵跟丁沐泽先去了警察局,把一切手续办完,沈昌贵又要被带去海关分署,总署那边派了领导来处理沈昌贵的事。

路过警察局大厅的时候,沈昌贵看见自己的儿子沈明辉正在擦桌子,他很诧异。

“明辉,你怎么在这干这个?不是文职吗?”

沈明辉看向沈昌贵,深深叹了口气,“这就是局长给我安排的文职。”

他不再说什么,继续低头擦桌子。

沈昌贵却气愤不已,拉着沈明辉的手就想走,“跟爹走,你别干了,怎么说你也是海关分署署长的儿子,怎么能干这个呢?”

沈明辉却没有动,“爹,算了,我觉得干这个也挺好的,其他的,我也不会。”

“你……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气死我了。”

这个儿子怎么一点也不像他,他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野心勃勃觊觎分署署长的位置很久了,他倒好,安于在警察局打扫卫生?

沈明辉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击中了,一把将抹布砸在桌子上,“我没出息能怪我吗?从小到大,哪件事你们让我自己做过主?”

“我想上大学,读美术专业,你们说美术没出息,非让我去读我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财务专业。”

“我一看到那些数字就头晕脑胀,结果连毕业证都没能考下来,我不喜欢,也没兴趣,学了也白学,我的前途没了……”

沈明辉一脸悲伤,眼圈通红。

“我喜欢凝雪,你们就使劲儿欺负她、打她、骂她,我想保护她,你们就对我各种威逼利诱、欺骗,让我放弃她,而我……”

第72章还不够狠

“也真的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我听信了你们的话,没有保护她,没有心疼她,反而还希望她乖一点,不要想着离开沈家,可我没想到……

“你们竟然让我娶了别的女人……我万分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凝雪对我失望头顶,再也不肯给我机会,我失去了爱情。”

沈昌贵神情怔怔的,他没想到,一项乖顺的大儿子,心里竟然有这么多怨气。

沈明辉还在继续说,仿佛今天想把所有的压抑都发泄出来。

“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出息,我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局长用我擦桌子,我得感谢他,至少,我不用整天呆在沈家,像个木偶一样听从你们的指挥,我受够了。”

沈明辉说完,转身继续擦桌子,不再理会沈昌贵。

沈昌贵看着自己儿子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的心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可他现在没有太多精力管他的事,他得先把自己的事摆平。

当想起警察局长时,他的心略微发堵,周局长怎么能安排自己儿子干这个呢?

且不说明辉是他的干女婿,就单凭他跟周局长的关系,不是同盟,那也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真把他惹急了,“沉船”的不止是他自己。

他心里怀着嫉恨和不甘,跟着丁沐泽回去了他工作的地方——海关分署。

到了总署派来的领导面前,沈昌贵认错态度非常好,加上亏空的钱都补上了,他也交了一千块钱的罚款,上级领导也没有过多为难他,只对他说,先回去停职查办,具体结果,等上头研讨过之后再通知他。

虽然这个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已经比定罪、坐牢好多了。

沈昌贵先回家了。

一到家,他让管家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当着全家人的面,他宣布了一件事情。

“你们所有人都听着,对凝雪丫头,都给我客气着点,以后,凝雪丫头在这个家里说的每一句话,就代表我的意思,都听到了吗?尤其是杨金华和沈妍希你们两个,如果被我发现你们惹凝雪不高兴,别怪我不顾妻女之情。”

佣人们都立刻应声,他们深深的感觉到,未来,在这个家里,夫人和小姐,可能不如柳小姐地位高了,他们都得小心伺候柳小姐

此刻杨金华也已经“醒了”,额头让佣人给包扎好了,沈妍希扶着她站在一边。

母女两人心里都充满了愤怒、怨恨、恶毒,但却无处发泄,只能憋着。

等两人回了房间,沈妍希气得直跺脚,却也不敢发出声音。

杨金华抓住沈妍希地手,小声在她耳边说,“再忍一忍,只要我们有钱,就什么都不怕,等我报了仇,我们就离开这里。”

“嗯!一定要好好教训那死丫头,娘,你不是善于用毒吗?给那丫头再下一次毒,直接毒死她得了,她真是太令人厌恶了。”

沈妍希委屈的情绪消散了很多,恶毒的情绪,却凶悍地翻涌着。

“放心,快了!”

杨金华唇角流露出阴险的微笑,她已经给柳凝梅喝了挺长一段时间的毒汤了,用不了多久,她的身体一定会出现异常的,到那时,看她还怎么嚣张?

“对了,你一定要跟你嫂子好好相处,对她好点儿不吃亏,未来,我们如果离开沈家,离开你爹了,你嫂子的娘家周局长,将是我们最好的靠山,现在你哥又在警察局里工作了,以后不怕没好日子过,你嫂子和周局长这头,我们绝对不能得罪了。”

沈妍希笑笑说,“娘啊,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跟嫂子关系好着呢,她每天都给我准备好吃的等我去。”

杨金华满意地笑了,“还是我闺女精明,总算是有个没白养的,不对,你大哥也没白养,不然怎么能娶到含钰那么好的媳妇,现在啊,就是明扬那小子让我操心……不过,妍希,你看到了没?今天一见我有危险了,明扬不顾一切地来救我,从二楼飞身而来,那家伙,眼都红了,连他爹也打了,所以啊,虽然他平时混蛋了一点,但他还是我亲儿子,我也没白疼他。”

杨金华话里毫不掩饰得意之情,这样想来,确实,三个孩子都没白养。

“是啦是啦,娘你最行了,养了三个好孩子!”

沈妍希搂住杨金华的腰,哄着她高兴。

杨金华都忘了额头的伤痛,拍着沈妍希的手说,“明扬暂时离开家也好,免得那个贱丫头利用他的单纯,等我把那个丫头除了,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我们再把明扬找回来,到时候啊……要是能给明扬攀上督军府的亲事就好了,督军府的势力和财力,那真是整个玉城市都无人能及的。”

“夜翩燃那个死胖子吗?”沈妍希嘴巴臭臭的,一脸嫌弃。

“唉?胖怕什么,胖也有的是人排队想结亲呢,妍希,我跟你说,现在这年月,什么也不如有权和有钱来得重要,你以后找婆家,也一定要把眼睛睁大了,否则,你一辈子受穷都不知道向谁哭去。”

“我知道了,娘,你快休息一下吧,额头还疼不疼?”

“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钱保住了就行。

屋内卧室,杨金华和沈妍希小声嘀咕。

屋外客厅,沈昌贵正在柳凝梅面前讨喜。

宋含钰在一旁作陪,她不吭声,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敢。

沈昌贵亲自用上等的紫砂壶泡了一杯上好龙井,笑着为柳凝梅敬上。

“哎呀,凝雪啊,今天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是没有你,我此刻……咳!一言难尽!”

沈昌贵一脸的“真诚”,心里想得却是:到底怎么做才能把她手上的一百万英镑弄到手,如果有了那么一大笔钱,他还在乎什么工作不工作,几辈子都花不完啊!

他表现的真诚,柳凝梅总也不能比他差不是。

她喝了口茶,神情慵懒、淡然,笑容温和、有礼,“义父真的不用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所有的钱,都有义父你一份。”

这话简直让沈昌贵心花怒放,好想说,那快点把钱分给我吧,可又开不了口,毕竟这才刚刚才给他拿了四万,救了他一命。

他有话说不出来憋得难受,柳凝梅先替他开了口。

“义父啊!”

两人同时坐在椅子上,柳凝梅昂首俯视沈昌贵,声音意味深长,姿态,带着点高高在上。

这年月,不就是谁有钱谁就是老大吗?

“唉!你说,凝雪!”沈昌贵像个谄媚的老狐狸。

“今天真的挺令我意外的,说实话,说义母没有私房钱,打死我我都不相信,但是吧……”

柳凝梅突然脑袋一歪,眼珠灵动转着,手执金丝绣帕半掩娇容,一脸意味深长以及意有所指。

“若要我相信,义母她为了钱,连义父你的命都不顾,这也是挺难的,毕竟,义母过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生活,可都是沾义父你的光得来的,没有你,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存什么私房钱啊,女人家,再有本事,不也得靠男人啊……”

垂眸仔细听着,沈昌贵心里隐隐开始产生怨气,他觉得柳凝梅说得太有道理了。

观察着他的神色,见鱼儿一点点上钩,柳凝梅继续给冉冉升起的火苗浇油,“义母是祖上有德,才会嫁给义父你这样的好男人,按说她应该是感恩戴德的,见到你有危险,应该是不顾一切,哪怕……牺牲性命,也应该救你的,可是,怎么就那么令人想不通呢?难道在她心目中,义父的‘命’,还不值一万块钱吗?”

如果说,“命”字的加重语气,令沈昌贵神经紧绷了起来,那么,柳凝梅那句意味深长的“不值一万块”,彻底让沈昌贵对杨金华在心里种下了怨毒的种子。

没错,在杨金华那个贱老太婆的心里,他沈昌贵的命不值钱。

“或许……”柳凝梅眼珠又转转,似乎有些为难,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可这更加吊足了沈昌贵的胃口,他瞪着眼睛看着她,神经质般地问,“或许什么?”

“义父,我有点不敢说诶!万一我说错了……”

“你说,错了也不怪你。”

“真的?”

“当然!现在我最信任的就是你,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一定是为我好的。”

“那我就说了,”柳凝梅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而后将头靠近沈昌贵的耳边,小声低沉地说,“或许义母,她希望你……死!”

心脏猛得一抽,沈昌贵瞬间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攥起。

柳凝梅便知,她的油,浇得恰如其分了。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柳凝梅觉得,还可以再给沈昌贵的伤口撒把盐。

浇油的是她,撒盐的还是她,容易引起怀疑,所以,桌子底下,她暗自轻踢了下宋含钰的腿。

正在吃瓜子的宋含钰一愣,随即反映过来,一边拿手绢擦手,一边看似不经意般地说,“我也觉得娘这次做得真的有点太过分了呢,公爹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半辈子,真是太为公爹不值了。”

柳凝梅面容平静,内心想笑,含钰啊含钰,她越来越喜欢这个搭档了,简直得心应手,如虎添翼。

果然,沈昌贵的怒气已经从心底烧到了头顶,整张脸都烧得要爆炸了一般。

他猛然站起身,凌风扫气般朝着杨金华的卧室而去,途中,柳凝梅看到他从墙上拿了那只他常用来抽打柳凝雪的鞭子,也是上次抽打她的。

“啪啪啪啪!”

不一会儿,皮鞭抽人皮的巨大声音,陡然传入柳凝梅和宋含钰的耳中。

两人对视一眼,双眸同时释放着嗜血般的兴奋。

“啊!老爷,你不要打,我真的受不了。”

“说,钱在哪?”

“我真的没有钱啊!啊……”

宋含钰小声问,“什么时候告诉沈昌贵,杨金华的钱在哪?”

“不急!杨金华的钱如果没了,就没戏唱了!多看几出戏不好吗?”

“好!”

宋含钰淡淡笑着,看似不经意,可心里却深深地亢奋着。

因为她听着杨金华的喊叫,眼前就仿佛出现了姐姐宋含春临死前捂着肚子大出血的那副惨象。

柳凝梅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柳凝雪,她曾经常性的,被沈昌贵和杨金华吊起来打。

想着想着,两个女孩儿的眼圈都湿了。

只有同样失去亲人的人,才能感同身受这种痛。

两人情不自禁将手拉在了一起,好像彼此能给对方力量。

“啊……救命啊……”

沈昌贵这次下了狠手,阳金华所有的倔强和伪装,尽数消失在沈昌贵的雷霆皮鞭之下,剩下的只有撕心裂肺地惨叫。

沈妍希刚在屋里睡一会儿,睡得正迷糊,听到声音,赶紧爬起来去救她娘。

途经客厅,她看见悠闲吃瓜子的宋含钰,不禁焦急地喊着,“嫂子,你快来帮忙救救我爹,我爹真的会把我娘打死的。”

宋含钰立刻一脸惊恐地看向沈妍希,弱弱地说,“对不起妍希,公爹发脾气好可怕,他连你都打,我不敢去劝他啊。”

沈妍希一听,又气又无奈,“咳!”了一声,转身进了杨金华的屋子。

“爹,爹爹你别打了,你会把娘打死的。”

“今天不把钱全都拿出来,我就拨了她的皮。”

“啪啪啪啪!”

又是连续凶狠地几鞭,那声音震得沈妍希心惊肉跳。

“爹啊!呜……”沈妍希拦不住沈昌贵,只能跪在地上哭求他。

大概过了一刻钟,听着杨金华的哭声都没什么气力了,柳凝梅冲宋含钰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起朝着杨金华的房间走去。

到了门口,柳凝梅先往屋里看了一眼。

果然,杨金华双手被绑在房梁上,整个人是被吊起来的,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哭声弱如蚊蝇。

“嗯……嗯……救命……”

以前,姐姐就是这样被打的吧?姐姐,你泉下有知看到了吗?妹妹替你报仇了,我说过的,你受过的苦,我都会让他们一一受一遍的。

还不够,还不够!所以,就这样不明不白让她被打死了,太便宜她了。

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柳凝梅平静地冲着屋里喊,“义父,您消消气吧,不能真把义母打死了,怎么说义母也为你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第73章抓包,解释

柳凝梅这话说得诚恳,到真的触动了一点沈昌贵的心,加上他也已经打累了,便放下了鞭子。

“她把钱看得比命还重。”沈昌贵摔了鞭子,愤怒的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柳凝梅垂眸,讽刺地勾了勾唇:他们蛇鼠一窝。

“既然你说让我放她一马,今天我就放她一马,三天后,等她伤口好一点,我让她给你洗脚去,这个女人,就算不打死她,也得好好教训教训她,得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洗脚就不用了义父。”柳凝梅淡淡地说着。

沈昌贵立刻反对,“不行,我答应你的一定得做到。”

柳凝梅突然心里一酸,想到,关于收集姐姐的信息中,有一条,就是姐姐经常被杨金华和沈昌贵惩罚给他们洗脚,甚至给他们全家人洗脚。

现在沈昌贵让杨金华给她洗脚,大概是想弥补之前对“她”造成的伤害。

姐姐在沈家,连个真正的童养媳都不如,甚至连个正常点的佣人……都不如。

柳凝梅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上牙齿对下牙齿狠狠地咬合着。

………………

傍晚时分,沈明辉一身疲惫的下班回来了。

沈妍希给他讲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只是诧异,却并没有多震惊,也没有去问沈昌贵,更没有去看躺在床上被打得不能动的杨金华。

宋含钰见他脸色不好,目光不往他身上聚,假装看不见。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沈昌贵在主位。

沈妍希一脸灰败,心里恨毒了柳凝梅,但现在连正眼瞪她都不敢了。

因为她知道,她爹爹现在对柳凝梅当宝贝一样呵护,她也不想傻得往枪口上撞。

“我已经被停职查看了,暂时没有俸禄了,所以,以后家里每个人每个月都要上交五十块钱作为家里的日常开销。”

沈妍希脸色更加不好,她没有工资,就算知道她娘有钱,她也不想拿出来给大家用啊。

她不服气地说,“柳凝雪不是很有钱吗?让她拿钱养沈家不就行了。”

这话令沈昌贵立刻双眸湛亮地看向柳凝梅,他不好意思说这话,沈妍希恰恰替他说出了心声。

柳凝梅垂眸勾唇:天下不要脸的人,有千万种,而像沈家这样,近乎各个都这么不要脸的,也实属是千年难遇了。

柳凝梅吃着东西,沉默不应,看似不经意间看了眼宋含钰。

宋含钰立刻会意,微微一笑,放下筷子开口说,“凝雪有钱不是沈家给的,沈家有难,凝雪拿钱出来那叫人情,不拿钱出来那叫本份。”

一番话,说得沈昌贵老脸通红。

沈妍希却不以为然,“嫂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向着她了?”

她才发现,嫂子跟那死丫头的关系好像挺好的?

宋含钰继续笑着说,“我是帮理不帮亲,今天公爹出事,他的亲生儿女没有一个拿出钱来的,反而是凝雪这个养女,拿出四万块钱来帮公爹,就连我这个做儿媳妇的,都甚是觉得羞愧难当。”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们这些做亲生儿女的难道不感觉无地自容吗?

沈妍希也无话可说了,憋屈地要命,肚子很饿,但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而宋含钰还继续说,“如果我们沈家还要再向凝雪拿钱养家,实在是活得太没尊严了,您说是吗?公爹?”。

沈昌贵不吭声,有点生闷气,他想怪宋含钰干嘛说这种话,可现在又不敢得罪她,而且宋含钰确实说得也没错。

“含钰啊……”

他想岔开话题,别说这件事了,却见宋含钰突然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一条丝帕。

纤纤玉手展开丝帕,呈现出里面叠着的一张五十元民国币,而后递到沈昌贵的面前。

“公爹,反正我是没脸让凝雪养活,我可能也没有妍希和娘有钱,这五十块,就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沈昌贵想说什么都忘了,宋含钰的举动既让他觉得暖心,又让他觉得戳心。

暖心的是,这个进门不久的儿媳妇肯拿钱出来,还挺懂事的。

戳心的是,她这么要尊严的举动,恰恰反映了,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孩子们,太不要脸了。

沈昌贵心里复杂,但还是尴笑地伸手收下了宋含钰的钱。

尊严是个好东西,但在钱面前,那就一文不值了。

他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西瓜想要,芝麻也不想丢。

沈明辉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真是没脸在这个家里呆了。

他放下筷子,沉声说,“我觉得含钰说得很有道理,以后,我每个月交五十块钱生活费。”

“你?”沈昌贵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靠你在警察局打扫卫生?”

这句话戳到沈明辉的痛处,让沈明辉直接脸红脖子粗,他下意识尴尬地看了一眼柳凝梅,见她没看他,他内心还能好受点。

他不想让柳凝梅知道他是那么没用的人,可沈昌贵竟然就这样当着大家的面,戳穿了他的脸皮。

“哐当”一声,沈明辉将碗砸在桌子上,起身就走了。

“你……”沈昌贵气得瞪他,“说你几句就不高兴,有本事你给我多赚点钱回来啊,养你二十七年了,该是你孝顺我的时候了吧?”

“砰”的一声,沈明辉将卧室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沈昌贵借着这股火,转头看向宋含钰,压抑着怒火,假装温和地说,“含钰啊,你说,你干爹给明辉安排的这是啥工作嘛,怎么能让明辉去做打扫卫生的活啊?”

沈妍希一脸不可置信,大叫着,“什么?让我哥去做打扫卫生的活,疯了吧?我哥从小到大,在家连饭都没自己盛过,让他去打扫卫生?他能干吗?”

沈昌贵想起白日里沈明辉对他说得话,更加一肚子火,“可他就干了。”

父女俩都把目光看向宋含钰,希望宋含钰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含钰不急不缓地喝了口汤,然后道,“公爹、妍希,你们也不用这么着急,我干爹这样安排是好意。”

沈昌贵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

沈妍希撇撇嘴,让一个大少爷去打扫卫生,还能有什么好意?

他们什么嘴脸,宋含钰视而不见,她继续不缓不急地说,“明辉没有什么文凭,也不会什么专业,直接让他做秘书,担心下面人不服,万一有人举报什么的,不但明辉会被开除,还会连累我干爹以权谋私,我干爹现在先让他从底层做起,等他跟局里的人都混熟了,我干爹再把他升上来,那样,大家就不会说什么了。”

沈妍希更加撇嘴,“一个打扫卫生的,能跟局里那些高职位人员混熟吗?”

势利眼的时代,打扫卫生的会去贴高职人员的冷屁股,高职人员不会去贴低级劳工的热脸。

这个道理谁都懂得吧?

沈昌贵也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

他们依然目光逼视宋含钰,希望她能给出更合理地解释。

宋含钰微微蹙了蹙眉,“其实这些职场上的事,我也不懂,我也是求了我干爹很久才求来的这个工作,我干爹就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说,明辉怎么说都是顶着他干女婿的身份去上班的,别人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这倒是!”沈妍希情不自禁附和了一声。

沈昌贵也点了点头。

“我干爹还说,其实能不能跟大家打成一片,这跟明辉的个人社交能力也有关,不管怎么说,他上一个月班,就有五十块钱的俸禄,这要是在别的地方打扫卫生,一个月最多十块钱,我干爹是格外多给明辉四十块,但要是公爹和妍希都觉得这样侮辱了明辉大少爷的身份,那我去跟我干爹说一声,明天就不让明辉去了。”

确实,沈家的佣人最多的一个月才十几块钱,有一些小姑娘还没有薪水,沈明辉每个月赚五十块回来已经不少了,五十块钱够整个沈家吃一个月的饭了。

更何况现在是沈家困难的时期,多一个人赚钱总是好的。

“别别,我觉得你干爹的想法也是对的,这确实是为了明辉好,就让他先去上班吧,我这边一方面会疏通领导,让我尽快官复原职,另一方面,我也会想办法投资一些生意,让沈家的经济尽快缓过劲儿来。”

宋含钰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转眸看似无意地看了眼柳凝梅。

柳凝梅嘴角勾起讽刺地弧度:他投资生意?他都穷成这样了,还拿什么投资生意?恐怕下一步会盯她的钱盯得更紧吧。

沈妍希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但现在也不敢再说什么,她深怕她爹还惦记着她娘的钱呢。

吃完了晚饭,本应各自回房。

督军府的王副官突然来接走了柳凝梅。

杨金华被打得起不来床,可却坚持要沈妍希扶着,来厨房熬鸡汤。

沈妍希也是非常支持她娘继续熬鸡汤。

她们母女觉得,柳凝梅多喝一天鸡汤,离她们胜利就越近一天。

她们母女快熬好的时候,宋含钰来到了厨房。

杨金华就把没毒的那盅给了宋含钰,而那盅有毒的,她叫王妈送到柳凝梅的房间,陶瓷盅厚实保温,如果柳凝梅晚间回来了,她还可以喝一碗。

宋含钰什么都没说,只乖乖端走了自己那盅。

杨金华熬完汤,已经满头大汗,身子虚弱支撑不住,沈妍希就立刻扶她回房去休息了。

杨金华走动时伤口裂开了,沈妍希正在屋里给她擦药时,宋含钰就偷偷去了趟柳凝梅的房间,将两盅汤换了。

在她刚刚换好,正要从柳凝梅的房间出来的时候,一转身,猛然间视线里出现了沈昌贵的身影。

宋含钰吓得身子一抖,差点把手里的汤盅打翻。

“公爹?你怎么一声不响站在这?”宋含钰以先发制人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宋含钰的惊慌,引起了沈昌贵的怀疑。

他盯着宋含钰问,“你端着汤来她的房间干什么?”

宋含钰心里发紧,她在想,如果沈昌贵知道杨金华给柳凝梅下药的事,那么今晚自己被他抓个正着,她和柳凝梅的合作关系可能就要藏不住了。

如果他不知道杨金华下毒这事,她要怎么解释才更合理呢?

目前为止,她无法肯定他知不知道,那么先按照他不知道这事解释,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她微微一笑,脸上恢复平静,“呵呵,公爹,你今天不是都发话了吗?说让我对凝雪好一点,我觉得公爹你说得很有道理,凝雪她就是我们沈家的大功臣、大福星……”

“这跟你到她房间有什么关系?她房间不是有鸡汤了吗?你该不会想跟我说,你又给她送一盅鸡汤吧?”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柳凝梅喝不了两盅鸡汤

宋含钰依然微笑着说,“公爹,今日沈家不比昨日了,到处都得开源节流,今晚上娘她熬汤的时候,少了半只鸡。”

这是真的,大家都知道,以后得省着点过日子,因为沈昌贵没俸禄了。

这一次沈昌贵没有打断宋含钰。

“娘把鸡肉好料都给了我和明辉,给凝雪的都是些骨头、鸡头什么的,我知道娘肯定是心疼我和明辉,可我一方面想到,公爹您曾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过,要对凝雪好,这不能让凝雪觉得,您只是嘴上说说的,否则,凝雪若真的伤了心,恐怕就很难再挽回了,毕竟,她对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沈昌贵微微眯了眯眼,仿佛是进入了一种思考的状态。

宋含钰怀着忐忑地心,继续假装平静地说,“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偷偷地上来,把我盅里的好鸡肉,放进了凝雪的盅里,这样,凝雪定然不会感到不满,公爹,您说,我做得对吗?”

“哎呀,含钰,我沈家能娶到你这个儿媳妇简直三生有幸啊,你可真是比你那个婆婆懂事多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净给我添堵。”

宋含钰的这番话简直说到了沈昌贵的心坎上,“凝雪”那丫头必然是不能得罪的,尤其是现在。

而宋含钰听到沈昌贵这番话,便大大松了口气,可以确定了,沈昌贵并不知道杨金华下药的事。

宋含钰适时表现得更加懂事,“公爹,您也别怪娘,她疼自己儿子和儿媳,这也说明她是好婆婆,至于她藏得钱,您别急,慢慢的调查一下,只要她不离开这个家,早晚那些钱还不都是您说了算啊!”

第74章夫人又请

这话不管能不能实现,沈昌贵都爱听,于是高兴地说,“还是含钰你最懂事,好了,不早了,你快回房跟明辉一起喝了烫,早点安歇吧。”

要是宋含钰能给他们沈家怀个孙子就更好了,那样,跟警察局长这门亲家关系也就更牢实了。

宋含钰端着从柳凝梅房间换来的毒汤,回到了她和沈明辉的房间。

沈明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宋含钰知道,他并没有睡,平日里都没睡这么早过。

“明辉,起来喝碗汤吧,娘受伤还给我们熬了很久,别辜负了娘的一番心意。”

沈明辉没有动。

宋含钰将汤放到了床头柜上,声音温柔却也意味深长地说,“咳!明辉,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人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你要想开点,公爹最近摊的事比较烦心,你也要理解他……”

听到这话,沈明辉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来,起来喝了这碗汤,补补身子,今天干了一天活,一定很累了,喝点汤,心情也会好一点。”

沈明辉又沉默了一会儿,身子缓缓转了过来。

他目光紧紧盯着宋含钰,从茫然到光亮。

宋含钰冲着他温柔一笑,将床头柜上的汤碗再次端到他的眼前。

对此刻自卑又脆弱的沈明辉来说,宋含钰的这一招,有点雪中送炭的感觉,沈明辉无从拒绝,乖乖接过汤碗,喝了下去。

宋含钰以为他放下汤碗以后,会继续躺回床上,却没想,他突然一把搂住了她。

她下意识就想推开,却听到了他“呜咽”的哭声。

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哭了起来,怕是真的憋屈坏了,当然,这特指没用的男人。

他像是也知道这是丢脸的事,所以,哭声格外压抑,“呜……”

宋含钰眉头深蹙着,想着这时强硬推开他,可能会引起他不必要的怀疑,于是就当为了报仇牺牲一下自己,让他抱一会儿好了。

沈明辉好像能从宋含钰身上吸取到一些温暖,渐渐平复了情绪。

他放开宋含钰,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问,“我是不是很没用?没能力,没志气,也没有尊严。”

温暖的小手来到他的脸颊处,触上他冰凉的眼泪,轻轻为他擦掉,宋含钰的声音又是温柔而暖心的。

“你别这么说,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并不是你的错。”

沈明辉诧异地抬起头,与她对视,她的眼神深邃、认真,好像有个黑洞吸引着他。

“什么意思?”他心跳有些快。

宋含钰同样目不转睛看着他,目光晦涩如海,如同温柔眸光的背后,隐藏着一把杀人的刀锋,语气也变得冷漠和决绝了很多。

“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娘害得,从小到大,你娘什么都管着你,你喜欢的专业,她不让你学,你喜欢的女孩子,她想弄死她,总之,你并不像你娘的儿子,倒好像是你娘的仇人,她就是不想看到你幸福,甚至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想让你……郁闷致死才高兴。”

沈明辉一句句听完这些话,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仿佛是受不了这种刺激,但越是能刺激到他,恰恰反映了他内心里的认同感。

他以前的认知,只是自己的母亲自私,此刻被宋含钰说成这样,他又想起曾经“凝雪”好像也说过同样意思的话。

他的大脑开始混沌,难道自己的娘,真是见不得自己好?

“你不要这么说娘,如果没有她的安排,我也不可能娶你。”

沈明辉的脸色冷了下来,虽然他心里有认同感,但意识到有人挑拨她和自己娘的关系,他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目光冰冷地盯着宋含钰,“还是说,你也因为娘安排了我和你的婚事而恨娘?”

宋含钰坦然目光看着他说,“恨到谈不上,但我自然是不满的。”

沈明辉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一时语塞。

宋含钰立刻又说,“因为你娘的自私安排,我宋含钰好好一个女儿家,嫁给了一个心里有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我的幸福何在?”

这话让沈明辉感到羞愧。

他立刻缠上来想抱住宋含钰。

宋含钰快速朝后退一步,躲开与他身体接触,继而冷声说,“你不必这样,你现在抱住我,也不代表你是爱我的,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安慰,只会让我更难过。”

沈明辉叹了口气,捂住了脸,为什么他怎么做都不对呢?

“我看你还是早点睡吧,明早还要起来上班,打扫一天卫生也挺辛苦了。”

沈明辉本还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此刻宋含钰像下命令一般冷,他也只好躺下睡觉。

夜深了,宋含钰也躺到了床上,她今天感觉沈明辉有点怪,好像特别喜欢往她身上粘,于是,她今晚和衣躺下的。

她心想,明晚是不是应该搬到凝雪的房间去睡?不然总觉得早晚会出事。

正想着,突然沈明辉的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的腰,宋含钰如被针扎了一般想要反抗,却听他在她耳边用着近乎祈求的声音说,“就让我抱一会儿,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我心里想得都是凝雪,可是,今晚……有点冷,你身上有温暖。”

宋含钰开始身体紧绷着,后来发现他真的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便缓缓放松了下来。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沈明辉呼吸均匀的声音,鼾声很大,想必是白天干活累了。

确实也挺难为他的,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一上班就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不过,他竟然还愿意坚持干,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外。

其实,他会被周局长安排在警察局里打扫卫生,是她的主意。

一方面,她身为沈明辉的妻子,周局长的干女儿,一直不为自己丈夫和沈家谋划,时间长了必定要引起怀疑,可就算她想让周局长给沈明辉安排一个好职位,周局长也不会同意啊。

周局长怕老婆,怕丑闻,无奈之下才把宋含钰嫁给沈明辉的,他已经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受损了,并且一直都把沈明辉当成自己情敌看待,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帮情敌谋划好的前途呢?

当宋含钰提出要给沈明扬某个职位的时候,周局长是拒绝的,宋含钰就对周局长说,“让他去打扫卫生,就说以后再重用他,这样让我在沈家人面前好有个交代。”

周局长觉得这个建议挺好的,不但羞辱了沈明辉,还让他出出气,可想而知,沈明辉在警察局里会不会有好果子吃。

宋含钰也看得出来,沈明辉虽然有些没用,但他还是很努力地想要靠自己。

突然之间内心有点复杂,不知道自己把对杨金华的恨,转加到他身上对不对?

可只有杨金华的儿女死了,才能让杨金华感觉到那种失去亲人般绝望的痛苦。

这样想,宋含钰便也安心地睡了,只是睡之前,她将沈明辉的手臂拿开了。

………………

柳凝梅一开始以为王副官来接她,是二少帅的意思,却在路上见到王副官神情怪异。

“王副官是不是该有话跟我说,否则我还得去问二少帅。”

柳凝梅这句温柔的威胁,简直让王副官额头冒冷汗。

“我……那个……柳小姐,”

王副官紧张得语无伦次,想想干脆一咬牙,说了。

“今天不是二少帅让我来接您的,是夫人……当时二少帅不再身边,我没办法请示到他,也不敢违背夫人的命令,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接您了,希望您能原谅我。”

他自己觉得已经隐藏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柳凝梅发现了他情绪的异常。

柳凝梅明白了之后,垂眸深思片刻,而后便说,“我不会怪你,你也有你的难处。”

王副官松了口气,这位柳小姐非常的深明大义。

“你要是知道夫人叫我去干什么,希望你能告诉我。”

柳凝梅语气平淡得好像只是在闲聊,丝毫不在意这件事,但问的问题,却又很重点。

王副官一边开车,一边微微蹙眉想了想,“夫人找你具体干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督军府来了客人,好像说是英国军事学院来的,是个英国军官,督军特别看重他,所以今晚是专门给他准备的邀请宴。”

“哦?英国军事学院?”

会是她就读的那家英国军事学院吗?如果是,会是谁来了呢?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柳凝梅笑了笑。

之后柳凝梅再没有问什么,这也就是间接不想为难王副官。

王副官心里不禁感叹,二少帅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位柳小姐,比那个市长千金更懂得拿捏分寸,也更懂得拿捏人心。

到了督军府,王副官带柳凝梅进院子,准确地说,是将柳凝梅带到宴会场。

路程中,柳凝梅只问了王副官一个问题,“二少帅今晚在吗?”

王副官低着头说,“二少帅去市中心发电报了,今晚就算回来,应该也会很晚吧。”

“哦!”

柳凝梅便明白了,夜夫人是专门挑夜君临不在的时候接她来,想必,又有好戏等着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浑身的精神都绷起来,大步走进宴会厅,做好了十足地迎战准备。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熟人。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中央,夜督军和夜夫人对面站着一位英俊、潇洒、高大、健硕的男人,他拥有着东方男人没有的深邃轮廓,那个在英国教授了她三年的洋教官——皮特。

她情不自禁裂开嘴巴笑开了,同时眼圈也红了。

三年来,皮特给了她很多照顾,也教会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技能,除了军事能力外,还包括钢琴、小提琴,以及……交谊舞。

他更加见证了,她从十六岁到十九岁,青春期到成熟少女,不可缺少的绝色转换阶段。

少女情怀总是春!

皮特教官是当时所有军事学院女生心动的对象,并且亚籍、美籍、英籍、菲籍女生通吃。

那些挥汗如雨的军校女学生,在某个萌动的阶段,甚至是把能嫁皮特教官作为人生目标,以及争风吃醋的源头,有些女生还因为大打出手而被学校开除。

柳凝梅也是其中一位萌动过的女生,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是否有可能嫁给这样一位看似完美的绅士?但因为她心怀家仇,所以,她把自己的那份萌动,压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自认为无人知晓。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女学生读书期间,皮特教官对每一位女生都一视同仁,从没发现他对哪个女生厚此薄彼过。

这一点,令柳凝梅更加敬佩他,也证明他不会随意被那些美丽、青春的女生诱惑到。

所以说,皮特在柳凝梅的人生中,是非常重要的人。

亦师亦友,朦胧春心!

几个月没见,柳凝梅还挺想念他的。

不知道他这次来中国,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皮特身边围绕了很多如花蝴蝶般地名媛、千金,也有一些姨太太,她们看皮特的目光,仿佛放射着母狼一般的绿光,而皮特则一如既往地绅士微笑。

当然,能跟皮特说上话的,就只有钟丽红。

钟丽红虽然没有出国留学过,但市长家的千金,一直努力朝着上流人士培养。

她有专门的英语老师,就像夜君临一样,他们都能说出一口中国北方式英语。

夜督军在跟皮特谈论有关军事方面的话题,钟丽红做翻译,夜夫人和钟夫人作陪,大家看起来相谈甚欢。

钟夫人一看柳凝梅被带来了,立刻给夜夫人使了个眼色。

夜夫人抬眸冷眼看了下柳凝梅,待柳凝梅也看向她的时候,她立刻转换出一张笑脸,看似友善地朝柳凝梅招了招手。

柳凝梅也同样回以友好地微笑,大方朝她走去。

今日柳凝梅穿着普通的蓝布短衫和藏青色长裙,头发垂直带着白色发带,是那一身素雅的女学生装扮。

钟丽红是有所准备过的,因此她还是西洋盛装打扮。

她觉得既然是接待洋人,西洋盛装打扮要比中国传统装扮适宜多了,也时髦、漂亮多了,因此,她在心里暗自鄙视柳凝梅。

今天不光是在穿着上鄙视柳凝梅,钟丽红心里也暗讽,这种场合柳凝梅竟然也赶来?简直是不知所谓,待会就让他真正感受一下自取其辱的滋味。

“督军!夜夫人!钟夫人!”

柳凝梅一一见礼、问好。

夜夫人看似笑眯眯地对柳凝梅说,“这位是来自英国军事学院的教官皮特先生,你也跟他打声招呼吧。”

柳凝梅看向皮特,此刻皮特也正看向她。

第75章英国情人

三年的师生关系自然是有默契的,她不说话,他也没说什么。

柳凝梅笑着伸出手,用中文说,“欢迎你来中国。”

钟丽红一听,心里暗笑:看看,她就知道这丫头绝对不可能会说英语。

所以今晚她提议让夜夫人把这丫头找来,就是想让她明白,上流社会的圈子,不是会弹个钢琴,拉个小提琴就能混得开的。

最好就是能让她认识到,继续跟夜君临在一起,就等于随时会自取其辱,继而令她知难而退。

夜夫人和钟夫人也等着看柳凝梅出丑,不知道皮特先生能不能听得懂柳凝梅的中国话,钟丽红又故意没给柳凝梅的话做翻译。

只是令大家没想到的是,皮特与柳凝梅握手、微笑后,回以柳凝梅的是……中文。

“谢谢美丽的女孩!”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那份熟悉感,情不自禁就流露了出来。

钟丽红还没看出这其中奥秘,立刻开口用英语说,“皮特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二少帅夜君临的……情妇。”

“情妇”这两个字,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英国,都是对女性的一种贬低,只有不知廉耻的女人,才会去做别人的情妇。

柳凝梅自然能听出来,但她不动声色,假装听不懂。

可皮特先生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继而气愤地用中文反驳,“钟小姐说话,好一个没有修养和见识。”

所有人没想到皮特先生的中文能说得这么好?还会斥责别人?

而被斥责了的钟丽红立刻一脸涨红,怒不可遏,“皮特先生你怎能这样侮辱我?”

皮特面无表情,“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据我所知,二少帅尚未娶妻,如果这位小姐是他的女朋友,那么,是名正言顺的男女关系,不明白钟小姐,为什么用情妇这个词?”

钟丽红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她给做了半个小时翻译的洋鬼子,竟然这么懂中国文化,还这么会说中国话,她一时有点发懵?

却听皮特接着说,“钟小姐,你知道吗?你这样说话,很像我们学校因为喜欢哪个男生而得不到,便争风吃醋故意污蔑别的女生的女生,这样思想低级的女生,是要被我们学院开除的。”

如果说之前皮特的几句话,还只是令钟丽红感到丢脸,那么皮特的这几句刻薄话,完全就是让钟丽红无地自容。

“你……皮特先生……我跟你无冤无仇……”

钟丽红情绪又有点失控,钟夫人立刻拉住她,给她使眼色,要知道皮特先生可是夜督军请来的贵客,要是他们母女给得罪了,恐怕夜督军会追究她们的责任。

夜督军也发觉气氛不对,插话说,“哈哈哈,原来皮特先生会说中国话啊?”

皮特也立刻笑着对夜督军用中文说,“是会的,只是说得不够好。”

“哎呀,这还不够好,你都能听懂我们的话,已经很好了,并且音准还是不错的。”

所以,钟丽红和钟夫人就更有些尴尬了。

人家会说中文,钟丽红在那积极、热情,又费力地翻译了半个小时,这事说出来,简直像笑话。

“那皮特先生为什么不早说。”钟夫人也有些不高兴了,这不是耍她们家丽红吗?

皮特依然绅士般微笑,用中文说,“我以为这位小姐很喜欢展示自己的英文水平,所以就没有打扰她的雅兴,这是我们英国人对别人尊重的一种方式,如果不是钟小姐人品太差,想要害人,我也不会戳穿她的伎俩。”

钟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名媛、小姐们也不明白洋人的尊重是什么,只当皮特说得是实话。

夜督军却显得非常高兴,“哎呀,皮特教官你会说中文真是太好了,我们聊天省事多了,要丽红翻译太麻烦了,而且有时候她翻译的意思还不准确。”

钟丽红的脸更红了,虽然她英语学得还可以,可毕竟也不是专业的翻译,难免会有听错、解释错的时候,这就需要双方当事人重复说一句话。但被夜督军就这样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更加丢脸了。

再加上她原本是想让柳凝梅丢脸的,结果柳凝梅还没丢脸,她先丢脸了,心里自然是格外气愤。

“皮特先生的中文是谁教的啊?”

夜督军的姿态是一种闲聊,实则为了探出皮特的虚实。

一个英国军官都已经会说中国话了,还对中国文化那么了解,在军事上,这简直是太可怕的事情了,想想就觉得,英国想不强大都难。

而据他所知,这位皮特教官是第一次来中国,所以他更加好奇了。

皮特微笑着伸手指向柳凝梅,“就是这位美丽的柳小姐教我的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她们都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夜督军和夜夫人更加诧异。

就连柳凝梅,也完全傻掉了。

怎么回事?多年的默契哪去了?不会说出她在英国留学的事吧?那样,她的身份秘密就保不住了。

她内心越急切时,她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僵硬地瞪着皮特。

钟丽红流露出嗤之以鼻地笑,忍不住地刻薄开口,“皮特先生别是看上这丫头了,就为这丫头往脸上贴金吧?可惜谁也不会相信啊,谁都知道,一个中国人要想交英国人学习中文,那个中国人必须得有很好的英语基础吧?”

皮特又恢复了绅士般的笑容,用着略带英国味儿的中国话说,“没错啊,她的英文就是很棒啊!”

“啊?”钟丽红像是听到了笑话,“哈哈哈哈,皮特先生,你真的很倔强诶,不过可惜,可能你中文还是学得不太好,没明白很棒是什么意思?”

皮特无语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柳凝梅,“没办法,只能委屈你展示一下你说英语时的风采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柳凝梅想躲恐怕也不行了,她总不能去做让皮特丢脸的事,至于她的身份,待会再随机应变吧。

所以,柳凝梅再次开口,满口纯正的英国腔,并且比钟丽红发声流利、准确多了。

她说,“我之所以没有用英语跟皮特教官交流,是因为不想让我的英语风采盖过钟小姐,谁想钟小姐咄咄逼人,非要自取其辱。”

简单的几句英语,已经让柳凝梅的语言天赋和风采展露无遗。

钟丽红震惊地同时,被她的话刺激得想杀人。

见自己女儿凶神恶煞的表情,钟夫人就知道柳凝梅没说什么好话。

而这时的夜督军好像还不明所以,笑着说,“丽红,你来给我们翻译一下柳家这丫头说得是什么吧?英语果然是不错啊!”

钟丽红快背气了,眼泪一瞬间被憋屈的情绪挤压出来,转身,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钟夫人立刻去追自己女儿,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回头瞪了柳凝梅一眼。

皮特笑着用中文问,“她跟你有仇?”

柳凝梅余光瞥了眼脸色不好的夜夫人,微笑着说,“她喜欢我的未婚夫。”

皮特一怔,原本脸上的笑容刹那冷却。

柳凝梅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愣了半天才会意,好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缓缓归了位。

他这个样子,也把柳凝梅吓了一跳,怎么一向机智过人的皮特教官,今天这么缺少灵动性,应该能猜到这里面有秘密啊,这么容易失控,太不像他了。

夜夫人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越发疑惑,“皮特先生不是第一次来中国吗?那这丫头是怎么教你中国话的?”

这问题又让柳凝梅将心提了起来,她还真有点怕皮特说漏嘴。

她突然发现,她跟皮特才分开三个月,怎么默契度极度下降呢?好像彼此对对方的信任度都降低了。

皮特神色又恢复了微笑,“她之前有去过英国三个月,因为她的妹妹柳凝梅小姐,是我的学生。”

“哦?”夜夫人显然很意外,她一直以为眼前的丫头就是沈家都嫌弃的童养媳,因此她也没有去调查她什么,却没想到,她竟然有个在英国读军事学院的妹妹?

可是,那又怎么样,一个读军事学院的妹妹能有什么出息,没准哪天就在战场上牺牲了,如果她妹妹是英国公主,她倒是有可能……撮合自己儿子跟她妹妹成亲,因为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所以,之后夜督军跟柳凝梅、皮特又聊了什么,夜夫人没兴趣听了,她回房去休息了。

到了自己房间,她就开始暗想,丽红那丫头太沉不住气。

她早就跟钟丽红说过,想要对付这个“柳凝雪”,就得等君临离开的时候,到时候这丫头还不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他们宰割。

现在倒好,每次丽红想整人家,结果都被人家把自己气得半死,最重要现在君临在家,他们也不敢对这丫头下狠手。

夜督军又跟皮特用中文聊了一会儿军事方面的话题。

皮特很健谈,给出了中国和日本之间战争的见解。

夜督军听得高兴,觉得受益匪浅。

钟丽红母女走后,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都很和谐,觥筹交错、谈笑风声。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宴会厅二楼,分别东西两间卧房门口,各有一双英俊又精锐的眼睛,将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没错,二楼东边是夜东霆的房间,而西边,是夜君临的房间。

中国古代帝王秩序中,东,代表东宫之位,西,代表西宫子嗣。

从小,夜东霆就住在东边,而夜君临就住在西边。

夜夫人曾经也为此事争过,毕竟夜东霆的母亲死后,夜夫人就被夜督军扶正了。

可夜督军为了避免夜夫人跟夜东霆发生争端,还是一直保持让夜夫人和夜君临住在西边的习惯。

原本夜夫人心里有委屈,可想到夜督军一直跟她同住,她也就忍下了。

夜督军聊天聊累了,便让柳凝梅带皮特到处玩玩、看看。

于是,两人就去了夜督军府的后花园。

那里人少树多,特别适合谈论私密事。

没人的时候,皮特一下抱住了柳凝梅,柳凝梅也没有拒绝,这是他们之间表达情义的方式。

“我的好女孩!”皮特对她是用英语说的。

柳凝梅一愣,皮特对她的称呼怎么突然变了?

以前他只会说,我的好学生。

“学生”变成“女孩”,听起来有点变味,柳凝梅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礼貌的拥抱后,皮特也很快放开了柳凝梅。

他依然是用英语开口,没有外人,皮特自然是说英语更顺口,而说英语还是说国语,对柳凝梅来说,却没有什么区别。

“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未婚夫了?”皮特似乎对这件事特别执着。

皮特不是外人,柳凝梅在回中国之前,就跟皮特说了她要回来替姐姐报仇的事,所以,对于她的计划和举动,皮特也是了解一些的。

柳凝梅便也没有再隐瞒他什么,用英语大概给他描述了一番她跟夜君临之间的交易。

说完这些,似乎看到皮特松了口气。

柳凝梅觉得自己可能又想多了,便随口问了句,“你这次来中国是为什么事?真没想到你会来?”

皮特突然目光很是炙热地看着柳凝梅说,“我是为你而来的。”

柳凝梅眉头一跳,脸上懵了两秒,完全没明白皮特的意思?

什么叫……为她而来的?

皮特抬手为柳凝梅缕了一下她脸颊上落下的碎发,那动作,柳凝梅突然就想到,特别像欧美爱情电影里的浪漫情节,接下来的情节便是,男主角对女主角的……表白!

表白?omygod!柳凝梅更有点发懵,这不是真的。

皮特在学校时,可从没对她表示出师生感情以外的什么情绪,曾经还害她小小的伤了一下心,并且因此将自己那份萌动,永远封闭了起来。

可下一秒,柳凝梅便明白了,这不是做梦。

“我可爱的女孩儿,我早就对你心动,只因在军事学院里老师不能跟学生谈恋爱,所以,我一直将这份感情压抑在心底,倘若我表现出来对你的好感,可能会害你被开除,或者我被开除,所以,我一直等到你毕业,可当我想对你表白的时候,你却匆匆离开了学院。”

柳凝梅的脑子已经跟不上皮特的英文语速,她要慢慢回味他的话,才能明白他话中含义。

第76章别离开我

当她明白过来后,脸颊开始发热、发红,毕竟是自己情窦初开时,曾暗恋过的第一个男人,所以,他的表白对她来说,还是会触动她的内心的。

可她此刻又没有那种兴奋到想尖叫的幸福感,只剩下了不可置信。

皮特像是有些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话题一打开,就一定要把自己内心的话全部说完。

“这段时间我的内心充满了遗憾,一天没有跟你表白,我就一天不能吃好、睡好,所以,这一次学院说要派人来中国参加军事交流会,我就主动请命了,但其实,我就是来找你的,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爱你!亲爱的女孩儿!并且我相信我的眼睛,你也是爱我的。”

皮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越发的激动,他看着柳凝梅这一身他在英国没有见过的素雅民国学生风,越发显得她清纯、亮丽,

再深深望向她那萌萌神情的如闪着星光沁着水的漂亮杏眼,一时间热血沸腾,他情不自禁,低头就想去吻柳凝梅。

柳凝梅还处在呆愣之中,因为她实在接受无能,皮特是专门追到中国来向她表白的?

她还觉得自己身在梦中。

就在她恍惚间,皮特的唇差一点就吻到了她的嘴角上,却在两唇间还有两厘米距离的一刹那,“砰!”的一声,两人脚下响起了枪声。

身为军人的两人立刻一级警备,两人同时一个翻身,滚到树后,与此同时,两人也都掏出了枪,然后观察周围环境,想知道是谁开的枪。

两人的动作出奇的一模一样,好像出自一人。

只是,他们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危险,却在两秒钟后,一双大长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柳凝梅看见那双笔直的长腿,便有一种熟悉感,顺着长腿往上看,她松了口气之后,又立刻紧绷了神经。

一身军绿少帅服,健硕身形挺立,气势如一国王者,五官完美如雕塑,不是夜君临还能是谁?

他似乎并没有去看躲在树后的柳凝梅和皮特,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地捡起地上被他一枪打死的兔子。

柳凝梅赶紧走出来,心虚地笑笑,“二少帅,你怎么回来了?”

王副官不是说他今晚会很晚才能回来的吗?

刚才她跟皮特说得英语,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真是烦躁啊!

看来又得拿“生命”解释了。

夜君临揪起地上的兔子,兔子中了枪,已经没什么力气蹬腿,血腥味儿很浓。

柳凝梅精神紧绷,觉得夜君临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她却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了。

这时,皮特也出来了。

他用眼神询问柳凝梅,柳凝梅赶紧介绍说,“这位就是……二少帅!”

她这次用得是中文。

皮特神色一怔,继而目光如锋看向夜君临,只是,他没想到夜君临此刻也正好向他投射来目光,并且目光中也闪着锋芒。

所以,作为旁观者的柳凝梅,仿佛看到了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中如有两柄利剑,闪着刀光剑影般的火花。

感觉到萧杀之气的柳凝梅,立刻打圆场般笑呵呵地对夜君临说,“这位是来自……”

“他哪来的跟我没关系!你不必跟我说。”夜熬勋很不给面子地打断了她的话。

柳凝梅被噎住,有点尴尬,可真正让她着急的是,此刻皮特的面色也越来越冷了。

柳凝梅扶了扶额头,赶快转移话题,近乎带着讨好般的语气,看着夜君临手中的兔子问,“呵呵,二少帅,你把它打死干什么?”

打兔子开手枪,且不说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把她和皮特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偷袭他们,有生命危险呢!

再说,小白兔那么可爱,好好的,就这样送命在他手上了,好可怜。

却见夜君临依然一脸云淡清风,拎着兔耳朵,送到柳凝梅眼前晃了晃,薄唇轻启,不缓不急地开口,却只说了两个字,“想吃!”

“想吃?”

柳凝梅一脸诧异看向夜君临,他是缺这口的人吗?

想吃兔肉大饭店里随便点来吃了,为什么要在刚才那种气氛下开枪杀死一只兔子?

可想而知,这里面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

柳凝梅咬着牙根小声嘀咕,“你是狼吗?吃兔子?”

夜君临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掀起眼睑,目光如炬般直射柳凝梅的眼睛,看得柳凝梅一怔,好像有魔力吸引着她不可以移开眼看别处,只能乖乖听他说话。

他声音阴沉地说,“我不吃它,也会有猪吃它。”

“什么?”柳凝梅眉头深蹙,下意识就问,“猪怎么会吃兔子?”

夜君临眉头一挑,目光直射柳凝梅,可柳凝梅却分明看见他眼尾扫了眼皮特,然后才说,“有一种外国猪,专门喜欢吃小兔子,尤其是越嫩的越好。”

如果柳凝梅此刻再听不出来,夜君临在骂皮特是猪,骂她是兔子,那她自己就是个蠢猪。

深吸一口气,然后努力运气,柳凝梅需要消化因为被骂而产生的怒火。

可皮特忍不了了,直接用英文问,“你骂谁是猪?”

夜君临一副听不懂英语的样子,完全当皮特是空气,继续对柳凝梅阴阳怪气地开口。

“这只兔子罪有应得啊,因为它,特别喜欢给她的未婚夫……戴绿帽子!你说,它是不是……欠吃?嗯?”

柳凝梅的心尖一紧,就觉得夜君临的话里藏着不怀好意,可此刻她也不能跟他翻脸,她惹不起他。

皮特一脸茫然地问柳凝梅,“兔子戴帽子什么意思?”

柳凝梅,“……”

内心一片兵荒马乱,柳凝梅深觉有皮特在场搅和,她和夜君临的关系,恐怕会越发难以收拾。

她立刻拉着皮特朝外边走,一边走一边用英语说,“皮特,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话要跟我未婚夫说。”

她一边说,一边给皮特使眼色,竟然忘了自己在说英语。

皮特本不想走,但明白了柳凝梅的意思后,他也怕耽误了柳凝梅的正事,便不甘地走开了。

只是他在临走前,还抓着柳凝梅的双肩,非常恳切地用英语说了一句话。

“我刚才跟你说得那些话,都是比金子还真的话,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我等你的答复,我住在五国大饭店里,你想好了来找我。”

柳凝梅一听皮特这话,就心惊肉跳地转头看了眼夜君临,果然,那男人脸色比刚才更黑沉了几分。

倒吸了一口凉气,柳凝梅赶紧朝外推皮特,小声对他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皮特看出了柳凝梅的为难,转身没再犹豫地走了。

他知道,在中国,眼前这个所谓柳凝梅的假未婚夫,更能帮助到柳凝梅。

可,很显然,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假未婚夫,似乎并没有那么假。

等皮特走了,柳凝梅总算松了口气,这样她就能专心应付夜君临了。

“你英语说得真好。”

所以,之前他在她面前超着一口北方式英语,激情洋溢地说要教她英语的时候,她还一脸崇拜的表情,都是……在耍他了?

一听这话里带着满满地的仇怨,柳凝梅就流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你别多想啊,我当时是真的很崇拜你的。”

虽然开始是真的挺鄙视的,但这话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你毕竟没在英国留过学,英语就能说得那么好,当然是值得崇拜的。”

夜君临冷冷地看着她,“鲁班面前班门弄斧的人,你觉得鲁班会崇拜他?”

柳凝梅心里一噎,知道他不高兴了,她英语说得好这事算是彻底暴露了,她觉得离她的身份暴露也不远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哄着他。

她声音温柔地说,“你别那么小气嘛,我也有我的为难,有些时候实在不方便暴露自己的所长,你就体谅我一下吧!嗯?”

她这份小女人情不自禁撒娇意味的语气,令夜君临怔了几秒,可几秒过后,他的脸却更加冷漠下去。

“柳凝雪你别跟我来这套,滚一边去,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的一切关系……无条件解除了。”

这话着实是把柳凝梅吓了一跳,“别呀,二少帅,为什么呀?”

夜君临已经抬步要走,柳凝梅赶紧去拉他的手臂,却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带着怒气,一把将她甩开。

她直接摔到了地上,没多疼,可见夜君临又要走,她立刻装得很疼地“哎呦!”一声。

果然,夜君临停住了脚步,还转过身来看她。

她立刻爬起来走向他,他气愤,看来又被耍了。

“我不服,就算判死刑,你也得让我死的明白啊!”

柳凝梅气势汹汹来到他面前。

他唇角讽刺地勾起,“我早就警告过你,顶着我夜君临未婚妻的身份,就不能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你倒好,一个夜东霆,一个丁沐泽,现在又来个洋鬼子,你真当我夜君临是乌龟啊,打算在我头顶种一片草原啊?”

“噗!”柳凝梅一时没忍住,笑喷了。

只是,当看到夜君临因为她的笑,而咬牙切齿的时候,她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马上温声软语地拉着他的手臂说,“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解释清楚。”

夜君临如同铁面包公不吭声,柳凝梅声音又柔了些。

“首先,夜东霆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追求我,应该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话令夜君临沉思,夜东霆的举动确实有这个嫌疑,但也不排除,夜东霆那孙子,他真的想要眼前这个女人,至少,眼前这个女人,是夜东霆目前为止花心思最多的女人。

夜东霆的事,姑且不怪这个女人吧。

“丁沐泽的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再说,我发现你妹妹很喜欢丁沐泽,我当丁沐泽是我的亲哥哥一般,我最近还在想,如果你妹妹对丁沐泽是真心的,我还要撮合他们呢,所以,我对丁沐泽绝对不会有那种心思。”

夜东霆斜眼睨着她,丁沐泽的事,姑且也相信她,可还有那个洋鬼子呢?

关于皮特表白这件事,对于柳凝梅也是突如其来的,所以,她一时还没组织好语言要怎么解释。

夜君临一见她小脸纠结的样子就说,“你还是不要费力编了,我没功夫听你的欺骗。”

他再次愤怒地将她手臂掀开,直掀得她倒退了几步,见他又要走,柳凝梅立刻故意一屁股坐到地上,声音更大的叫,“哎呦!”

可这一次,夜君临不再上当了,压根没回一下头,径直愤怒地朝前走。

柳凝梅也知道,同样的戏码演多了,早晚会失效的,可她这不是没有法子了吗?

现在一见夜君临真的要走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朝着夜君临的身影就扑了过去。

到了跟前,她不管不顾地一把从夜君临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夜君临身子一僵,继而感受着她红唇喷洒着女人香气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在我没报完仇之前,不管什么原因,你都不能离开我。”

她本是情不自禁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夜君临本也可以继续不理她的,可她这包含了委屈、胆怯、慌张,忸怩中还参杂着霸道、不讲理的声调,硬是令夜君临的腿走不动路了。

他心里好像有一种感觉,不管别的男人对她如何好,她唯一离不开的是他?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她只是报仇时才离不开他,等她报完了仇呢?

在他一瞬间的恍惚间,柳凝梅将他抱得更紧了,她只是怕他再跑了,而对他来说,却是一种猫爪,挠到了他心尖的感觉。

“我跟皮特真的也没什么,要是有什么,我在英国时我们不就在一起了?而他突然追到中国来跟我说这番话,我也真是很意外。”

柳凝梅不知道夜君临有没有听到,她跟皮特谈论到的她在英国军事学院读书的事,但现在她已经没有精力管那件事,只希望他们的交易不要结束。

如果现在交易结束,别说沈家人不会放过她,就连钟家人也不会放过她,她还不想这么早死。

“你刚才还答应他说要考虑?”

夜君临阴沉沉地,仿佛恨不得将柳凝梅咬牙切齿地吞了。

第77章夜里来香

“哎呀,考虑什么啊,我那就是敷衍他的,想让他赶快走,免得耽误我们之间的谈话,我是中国人,将来就算要找丈夫,也一定会找个中国人,跟洋鬼子怎么过日子啊,人文、思想、观念根本不在一条线上,所以,你这种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柳凝梅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愣住了。

怎么越发像是一个妻子,在跟醋坛打翻的丈夫,澄清与别的男人的关系呢?

夜君临立刻反驳说,“谁担心了?我只是怕自己被戴绿帽子名声受损。”

柳凝梅看他那个别扭的样子,立刻顺着他的话说,“是啦是啦,你自然担心地不会是我,可是,你真的不需要担心的!”

夜君临瞪了她一眼,没再吭声。内心里有一种抗拒的感觉:就这样被她哄好了?简直太没准则了。

所以,为了不让她觉得他是那么好哄的人,他抬步又想走,而她自然是又收紧了搂住他腰的力道。

每当这时,他就有一种既抗拒又向往的矛盾纠结感。

“别走,我上次不是说要送你个大礼,给你个惊喜吗?今晚给你好不好?”

柳凝梅在他再次站稳后,身子绕到他眼前。

他看着她亮晶晶满眼期待的双眸,心,有些不受控制地听她的话。

“你带我去书房,我画图给你!”

她话音一落,果然夜君临再也无从拒绝,一把拉着她的手臂就走。

到了书房,柳凝梅也不墨迹,拿起他书桌上的派克钢笔,沉思了一会儿,就开始在一张白纸上画。

这张图,柳凝梅花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中间她停停歇歇,补充了很多数据进去,每一条线,每一个弧度,都力求精益求精。

夜君临微微眯眼,早就看出她画的是战斗机设计图,这么精密的数据,如果不是经过专业的培养,严酷的训练,是不可能刻在脑子里的。

一开始,他以为她是个天才,毕竟天才虽少,但也是有的,可今晚见了皮特之后,他就知道,原来,她是英国军事学院的学生。

那么,她就不可能是只离开了玉城三个月的柳凝雪。

但他并没有想要现在揭穿她的身份,他要的是,等她自己主动跟他坦白秘密。

“怎么样,还满意吗?”

夜君临拿起图纸看了看,虽然他不是特别懂设计图的事,但光看上面细微到毫厘的数据,他就知道,这一定是一张完美的战斗机设计图。

他的内心激动得热血沸腾,但他面上还是一片冷静地接过图纸,淡淡地开口说,“看在图纸的份上,今天就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

柳凝梅总算松了口气。

“对了,我想求你一件事。”趁热打铁,趁着他高兴,赶紧讨点福利。

“说!”果然,夜君临虽

然语气还依然是冷冰冰的,但神色上很明显大变样了。

柳凝梅笑着说,“沈昌贵最近犯了案子,你能不能跟管这个案子的上级官员们说一声,一切听你的指令,我不想让沈昌贵这么快

被抓进牢里。”

夜君临眉头一挑,自信

让他变得格外帅气,“这有

何难?”

柳凝梅又松了口气,开

心地说,“万分感谢,那我

走了,时间不早了!”

她好想早点离开这里,这里压力好大,多怕他突然又反悔了,那她就没有别的招哄他了。

他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微微蹙眉,她跟躲大灰狼似的干什么?他还能吃了她吗?

转眸再看他手上的战斗机图纸,他忍不住“哈哈哈哈”笑出了声。

等他造出大量的战斗机后,他不但能打退日本人,想要统一天下,也是有可能的。

不想当将军的军人,不是好军人,不想打胜仗的少帅,不会是好少帅。

身为军人的他,能不因此而开心吗?

这一晚,夜君临怀里抱着这张设计图睡的,唇角还带着几分愉悦地笑。

深夜,他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从桌上倒了杯水喝。

喝完放下杯子,他打算再次回床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很意外,竟然看到柳凝梅站在门口,而且,她好像是换了身衣裳,此刻穿着一身淡紫色旗袍,该鼓的地方鼓,该细的地方细,妖娆身段比之前更突出了。

“你来干什么?”

他不禁好奇地问,深更半夜来到他卧房能有什么事?这很令人遐想。

没想柳凝梅不吭声,只是冲他笑。

她的笑,是他此前所见过的前所未有的温柔、妩媚,还有……深情凝望?

他的心突然“噗”的一声,如燃起了小火苗。

他在竭力控制着,“你回去吧!”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依然不吭声,还是用那副诱人犯罪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跟着了魔似的。

他心里烦躁极了,腔内邪火没处发泄,抬手将她推出门去,“砰!”的一声,一把将房门关上,而后,他一头躺到床上,打算蒙头大睡。

可是,外边那个女人还不消停,一直敲门。

敲门声从开始的轻轻的,到后来越来越急促,再到后来,声音巨大。

跟本就是诚心不让他安生。

他火大地又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怒气冲冲地对着站在门口的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步伐袅袅走进屋子,直接靠进他的怀里,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喷洒着少女馨香的气息在他唇边撩拨,熏得他心猿意马,而点燃烟花的那一点星火,是柳凝梅终于用着沙哑、性感的声音说出的一句话,“我喜欢你!”

夜君临浑身有一种被电得酥麻,双腿发软,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地方发硬的感觉。

他呼吸有些粗喘了,反手将她搂紧在怀中,她被勒得情不自禁发出一声猫叫,“嗯!”

他浑身更麻了。

他压下唇瓣,在她耳边做着不确定地询问,“你确定?不要后悔?”

她没有回答他,依然用着迷离的眼神看着他,却一使劲儿将他的头拉下来,带着馨香气息的柔软唇瓣主动贴上了他的薄唇,她用行动给了他答案。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一触即发,所有内心的兽欲倾刻爆发。

他反客为主,一上来就是个没轻没重地吞噬型亲吻,动作粗鲁且生疏。

“嗯!”她秀眉蹙起,好像是哪里被弄疼了,他立刻压抑着欲火看她,轻声问,“弄疼你了吗?”

他期待着她的回答,可她却不说话,就一直对着他抚媚地笑。

他再也忍不了,一抬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到床边,轻轻将她放到他柔软的大床上,她身子陷入被褥的同时,他身子也覆了下来。

他单手捏住她娇艳欲滴的小脸,做着最后的确认,他的声音已经哑得好像被烟熏坏了似的,“再问你最后一遍,不后悔……嗯!”

这次根本没等他问完,她就主动仰头吻住了他。

躺在床上的她,青丝浓墨铺陈,身形因为动情而扭成了一条蛇,凹凸有致,性感诱人。

极具惊艳的视觉冲击,以及极具柔软的触觉刺激,夜君临瞬间化身疯狂的狮子,粗暴又贪婪地吞噬着身下的小猎物……

这一夜,他自己都觉得太疯狂了,床上一塌糊涂后,他又像个舵手一般带领着她去了客厅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而后又去了窗边,浴室……

总之,似乎屋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直到……

天蒙蒙亮时,夜君临觉得浑身汗津津,粘腻得不舒服。

缓缓睁开眼睛,他在一瞬间确认了一件事,他……做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春梦,而对象是——那丫头!

他眉头深蹙,扶了下额头,看来真是该找个女人了。

而这个女人是谁,应该无所谓吧?

他不确定,在努力朝这个方向希望。

………………

柳凝梅回到沈家时,已深更半夜。

夜深人静时,这沈家大宅便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柳凝梅站在客厅中央,朝四周望去。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魂,她多么希望姐姐能出来见见她,跟她一起见证杨金华和沈昌贵是如何一步步被她圈进死亡幽谷的。

回到房间,她一眼便看见摆在那里的鸡汤。

今天她很累了,也没心思去猜这碗汤有没有被宋含钰换过,是否有毒?所以,她干脆就不喝了。

本想打水洗簌后就去睡觉,却没想有人来敲门。

毕竟是三更半夜,她留了防备之心,从门缝朝外看,竟看见是杨金华和沈昌贵站在门口,杨金华手里颤颤巍巍端着一木盆的热水。

柳凝梅唇角冷讽一勾,将门打开,冷面立刻变为和善脸,“义父,你们这是……”

沈昌贵谄媚地笑呵呵说,“哎呀,凝雪啊,你这么晚回来,肯定很累了,我叫你义母给你洗洗脚。”

柳凝梅看出来了,沈昌贵这一招,其实是想给她的姐姐“柳凝雪”赔罪,而他自己肯定不会承认曾对不起她姐姐,所以,他借着这种讨好,把赔罪、认罪的责任都加注在杨金华身上,而他只负责求原谅,求讨好。

真是个极具阴险、诡诈又自私的男人。

柳凝梅想,如果沈昌贵不贪财,大概会成为一个乱世枭雄也说不定,因为他的智商和诡诈都不容低估,只可惜,贪财能使他欲令至昏。

沈昌贵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家人,杨金华为了钱,拿性命来拼。

柳凝梅不禁内心感叹,还真是臭味相投、八斤八两的一家人。

“这么晚了,我看还是算了吧,义母也累了,再说,她还受着伤。”柳凝梅微笑着委婉拒绝,完全一副善解人意的义女样儿。

“唉?那怎么行,我沈昌贵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我看你义母晚上还能熬汤,既然能熬汤,证明也能洗脚,凝雪,你别跟她客气,我说让你洗,你就洗,你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你受得起。”

“那义父,凝雪就尊敬不如从命了。”

一边说着,柳凝梅一边打开了房门。

杨金华始终垂着眸不吭声,默默做着沈昌贵让她做的事。

她把木盆放到椅子前,将毛巾放到地上,自己跪在上面,等着柳凝梅坐过来,她就可以给柳凝梅洗脚了。

“行,那让你义母给你洗,我就先回去了。”

沈昌贵说着就走了,留下身后的柳凝梅和杨金华,颇有一种:你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都跟我没关系的意思。

柳凝梅缓缓将门关上,绝色的眸子在垂下的那一瞬间染上阴鸷,因为她又想到了她的姐姐。

她转身看向杨金华,此刻杨金华也正看向她。

她不客气地坐到了椅子上,然后,将鞋子脱掉,把脚放到木盆里,水温适中,温暖宜人。

她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下,果然很舒服,而那个跪在地上为她服务的人,必定舒服不了。

“唉?义母,你为何要在自己的膝盖下面垫一块毛巾呢?我以前给你们沈家人洗脚的时候,可没垫过什么东西。”

她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话,让杨金华浑身的情绪紧绷了起来。

她愤恨地抬起头与柳凝梅对视,咬牙说,“你现在是故意找茬吗?”

“错!”柳凝梅微微一笑,笑容阴森冷鸷,“我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义父叫你来伺候我,表面是讨好,实则不就是想要赎罪,想让我原谅,想消我心里的那口气吗?所以,要义父亲自来让你跪吗?”

杨金华身子一抖,如果这个时候叫沈昌贵来,想必她免不了又要挨沈昌贵的一顿打。

杨金华无奈,满眼怨毒地看着柳凝梅,颤抖着身子将膝盖下的毛巾拿开,重新跪在冰凉的地上。

她身上本就鞭伤累累,一动就钻心地痛,膝盖也原本就有伤,此刻,嗑在坚硬冰凉的地上,简直如盐撒在伤口上那般刺激的痛。

她咬着牙,深深呼吸,恨毒的目光看向柳凝梅,只是,随着她的适应,她的目光缓缓变为平静,只剩那份阴鸷如绵里长针。

她咬着牙,压抑着声音说,“你也不用太嚣张,早晚你不是柳凝雪的身份会曝光,早晚老爷会知道你没有一百万英镑,早晚会有很多人对付你,希望你……死!”

柳凝梅的脸僵硬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似乎早有所料,像杨金华那么精明、奸诈的人,想必早就有所察觉也是正常的,不过……

棋下到这一步了,她还有什么可怕地呢?

她唇角勾着淡淡地冷笑,声音平静无波地对杨金华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开口。

第78章身份暴露

“知、道……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不是早就跟沈昌贵说过了吗?他听你的吗?你还可以去跟二少帅说啊,看他会怎么对待你啊?”

杨金华愣怔后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然承认了?你果然不是柳凝雪,那么……”

杨金华突然神情慌张了一秒,而后激动得抓住柳凝梅的衣领,颤抖着声音喊,“真正的柳凝雪,已经被我毒死了?是不是?”

柳凝梅看着杨金华的脸再也平静不了,想起姐姐,她双眼瞬间泛红,她本想说,没错,我是柳凝雪的妹妹,我是回来替我姐姐报仇的,我就是要来弄死你,可却突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于是立刻改了口。

“义母,我不知道你又发什么疯,怕不是头被撞坏了吧,精神出了问题?”

“你才有精神病呢,我好好的。”

原本只是不放心过来看看杨金华有没有把柳凝梅伺候好,结果没想到这么一小会儿,就嚷嚷起来了。

“你吼什么?深更半夜,想把谁吓死啊?”

沈昌贵没好气地吼着杨金华。

杨金华却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大声对沈昌贵喊叫。

“老爷,她刚才承认了,她是柳凝梅,她是柳凝梅,柳凝雪已经被我们害死了,她是来报仇的,她不可能有一百万英镑给你的!”

沈昌贵一愣,诧异地看向柳凝梅,光看眼神就表达了他的意思:已经承认了?

柳凝梅看着沈昌贵笑了,笑得看似温和实则冷厉,“义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这一问,倒把沈昌贵给问懵了。

“这若不是你们合谋想抹去我拿出四万块钱的功劳?就是义母想要挑拨我跟义父你之间的关系,义父,你说,到底真相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就是因为柳凝梅给沈昌贵拿出了四万块钱,爱财的人,光凭这一点,就将沈昌贵所有的智慧腐蚀光了,

几乎是立刻,沈昌贵就一把揪起了杨金华的衣领,“你说你怎么不长记性呢?看来还是欠教训啊!”

沈昌贵使劲儿拉杨金华走,他最怕就是杨金华惹柳凝梅生气,结果,她还真是往枪口上撞。

杨金华奋力抗争,大喊着,“老爷,你不相信我的话,早晚会死在这丫头手上的,她是回来报仇的,她姐姐柳凝雪已经被我们下毒害死了,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杨金华太激动,所以声音很大,以至于把沈妍希和沈明辉、宋含钰都吵醒了。

他们都出来了。

沈昌贵越发害怕柳凝梅生气,伸手想捂住杨金华的手,结果没捂住,他一怒之下,将杨金华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啊!”

众人听到有骨头咯在硬物上的声音,听着都疼。

沈妍希心疼地冲过去,“娘!”

而沈明辉则愣愣地,一步步走到杨金华身边,蹲下身子,目光透着薄凉,对躺在地上的杨金华说,“你给凝雪下过毒?”

杨金华被摔得很痛,痛到她不能动,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听到沈明辉冰冷地质问后,她条件反射般倏然睁大了眼睛。

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儿子眼中流露出对自己的恨意。

她想开口解释,可又无从解释。

“咳!”沈明辉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像是用掉了浑身的力气,然后如幽魂一样想走,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看到了站在二楼上的柳凝梅。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她,仿佛有一种恍然惊醒的感觉。

他冲着她喃喃地说了一句,“怪不得你恨我,怪不得你不肯原谅我,原来,我爹娘并不只是欺负你而已,而是……想毒死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明辉的双眸倏然流下两行泪水。

柳凝梅躲开了沈明辉的视线,她的内心一瞬间非常复杂,因为他看到了沈明辉眼中的伤痛。

那是真的!

还有泪水,也不是装出来的。

柳凝梅想,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她姐姐,姐姐会原谅他吗?

沈妍希将杨金华扶了起来,杨金华心疼儿子,想要追上儿子跟他解释,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就在沈明辉朝前迈步的一刹那,“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沈明辉口里吐了出来。

“天哪,哥!你怎么吐血了?”

如果不是沈妍希喊了这一声,杨金华还以为自己眼花。

当确认了自己正当青春年华的儿子真的吐血了,她整个人都呆傻住了,难道是因为她的话,刺激得他儿子吐血了?

下一秒,沈明辉便昏倒在了地上。

“老爷,快叫医生,快叫医生啊!不对,快开车送明辉去西医院,西医治病快,快呀!”

沈昌贵虽然不心疼杨金华,可自己亲生儿子,他还是心疼的,慌乱中立刻安排司机开车,幸好海关分署还没有没收他的汽车。

沈昌贵和杨金华、沈妍希都跟去了医院,沈妍希一直扶着杨金华。

车上,杨金华一边拉着沈明辉的手,一边苦口婆心地对沈昌贵说,“老爷,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这一次,那丫头真的是来报仇的,你可别忘了,除了她姐姐的死,还有她父母的仇,难道老爷你都忘了?”

沈昌贵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好似在思考,而后平静地开口。

“如果你肯拿出你的私房钱来,我就相信你,继而跟你一起对付她,否则,我如何相信一个跟我分心的太太,如何相信一个在我面临危险的时候,连一万块钱都不肯拿出来救我的太太?反而不相信肯拿四万块救我的义女?你说,是何道理?至于她父母的事,你最好……给我烂到肚子里,否则,你必然要死。”

杨金华深吸一口,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咬牙愤恨:柳凝梅,果然厉害!

“怎么不吭声了?”沈昌贵冷讽地看着她。

杨金华咬紧牙关坚定地说,“我有的就是今天给你的一千块,现在身上还有几百块,我要留着给儿子看病。”

说完杨金华便不再吭声,扭过头,一脸绝望的神情,她已经不能在他身上报任何希望了。

现在她也没有精力再应付他,只希望儿子能够平安无事。

想到儿子,沈昌贵也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西医院,一位洋医生给沈明辉打了吊水。

杨金华诧异地问,“医生,我儿子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吐血昏倒呢?”

洋医生摘下口罩,用着蹩脚的中国话说,“我们给他检查了胃,发现他得了很严重的胃溃疡。”

“胃溃疡?怎么会这样,以前从没听说他有这种病。”

杨金华目光复杂,有点产生了怀疑。

沈昌贵和沈妍希则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洋医生想了想,说,“胃溃疡这个病如果不发作的时候,就不会有太大的感觉,一旦发作,就是这样,会疼,会吐血。”

“那一般什么时候容易发作呢?”

杨金华紧追着问,因为她越发觉得疑惑,就想问得清楚一点,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哦,除了身体弱的时候,如果受到了强烈的思想刺激,也容易发作。”

“思想刺激?”杨金华有些迷茫地重复了一句。

沈昌贵立刻揪着杨金华愤怒地推了她一把,“都是你说那些话害明辉病倒的。”

杨金华从没服输过,这会儿更加没心情跟沈昌贵面前装妥协,“怎么能怪我呢?”

“不怪你怪谁?打从最开始明辉上学堂选专业的时候,就是你自作主张为他报财务专业,你根本就不顾及他的感受,后来你明知道他喜欢凝雪,却非要硬生生将他和凝雪拆散,明辉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心情郁闷了,一个人总是不能开心,身体不生病才怪,今天你又把那件事说出来刺激他,我看你不把儿子害死你是不能安生。”

沈昌贵的这一番责备,几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杨金华身上。

杨金华气得心痛不已,压抑着愤怒忍不住想要再争辩几句,“我为什么对柳凝雪狠,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沈昌贵听到这话不吭声了。

没错,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柳凝雪是谁,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啊。

他们能让一个这样的女人做自己的儿媳妇吗?自然是不能的,可他沈昌贵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因为一切主意都是杨金华出的,现在害得儿子生病,自然最大的责任都应该要杨金华来负。

至于家里那个柳凝雪,他最近也是觉得心虚般慌慌的,还是想个办法,快点把她的钱弄到手,早点把她处理掉为上策。

沈昌贵不吭声了,杨金华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这里是医院,再说儿子还昏迷着。

只是没有人知道,沈明辉早就醒了,只是背对着他们。

他眼睛缓缓睁开时,沈昌贵正说着那番指责杨金华的话,而这些话,每一句都如针尖般第三次扎在沈明辉的心尖上。

第一次是柳凝梅说的。

第二次是宋含钰说的。

如果说前两位还有着挑拨离间的嫌疑,那么这第三次,竟然是自己亲生父亲说的,所以……

难道自己的人生,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害的?他真的是不希望自己好?

沈明辉的头好痛,胃也痛得发麻,他想,如果就这样死了,或许……一切的痛苦就都解脱了。

沈家人去了医院,沈家大宅里就剩下了宋含钰和柳凝梅,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佣人。

宋含钰目光晦涩看向柳凝梅,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

“不要多问,多问无意!”

柳凝梅用以一个严肃的神情和真诚地眼神看着宋含钰,宋含钰立刻点头。

“好,我只管达成我自己的目的。”

两人的态度和话语,都尽显各自的分寸,可也显露出了彼此的生疏,更像一个纯粹的合作伙伴,而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宋含钰觉得柳凝梅此刻可能不想看见她,也不想跟她谈论什么,因为今晚沈明辉的事,都在她们心底掀起了一丝异样的波澜。

柳凝梅的心思也很复杂,脸色有些暗沉。

她们两个心里比谁都清楚,沈明辉为什么会突然吐血。

在宋含钰快要走回自己房门的时候,柳凝梅突然再次开口,“含钰,我当你是朋友的,只是有些事,到了时候才能跟你说!”

宋含钰瞬间觉得有一股暖流涌入心间,她眼圈有些犯湿,却没有回头,唇角勾着欣慰地笑,“我早就想当你朋友了,否则不会答应跟你合作,还有,我很欣赏你。”

宋含钰觉得自己说这话时,一定很帅,很走心,却没想,柳凝梅云淡清风地回给她一句,“我也是!”

而后两个女孩各自回房,因为得到了彼此的肯定,兴奋地一夜没睡。

第二天,沈明辉要求出院,他自己说没那么疼了,沈昌贵和杨金华便带着他回来了,西医院的很多药都是进口的,医药费不便宜。

一到家,他们没想到会一大早看到王副官,而王副官正好跟他们一起进院子。

打狗看主人,沈昌贵对王副官格外热情,“哈哈哈,王副官大驾光临真是稀客,今天又是奉了二少帅之命来接凝雪的吗?”

话说这二少帅找柳凝雪找得还真是勤快,所以,沈昌贵在心里琢磨,单凭这一点,他现在也不能如杨金华那般冲动,去跟柳凝雪翻脸,否则,哪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杨金华要犯傻,让她一个人犯去吧,他一定得小心谨慎着点。

“呵呵,沈署长,我今天不是来接柳小姐的,而是柳小姐说最近手上的钱都花完了,让二少帅帮她取了一些零花钱。”

沈昌贵一听这话,双眼立刻冒绿光,明明心里火急火燎想知道多少钱,面上还一副假装淡定地问,“呵呵呵,零钱是多少钱啊?”

王副官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十万块民国币”。

“什么?”

沈昌贵情不自禁提高了嗓门。

站在一旁的杨金华和沈妍希也都被震惊地傻掉了。

“哎呀,有钱人的世界啊,沈某真是大开眼界,随便取点零花钱就是十万块民国币,这简直是我这样的小官员要干十年才能拿到的俸禄,哎呀,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怎么着?沈老爷是得知柳小姐有钱很生气?”王副官半真半假说了这么一句。

第79章指路来钱

沈昌贵立刻吓得解释,“唉,王副官说笑了,我怎么会生气,凝雪有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副官要是把这话传到了二少帅耳朵,那他岂不是要倒霉?

王副官继续笑着说,“不是都说,谁有也不如自己有吗?”

“哈哈哈哈,王副官真会说笑,凝雪就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甚至比我的亲生女儿还好,前几天还帮我拿了四万块,摆平了我的危机,我怎么会不希望她好呢,再说,她好我也跟着沾光啊!”

沈昌贵想用这种实话,来掩盖自己的狼子之心。

王副官果然不再纠缠,只是说了一句更加让沈昌贵揪心的话。

“沈老爷千万不要忘记今天所说得话,因为二少帅那边整天跟盯眼珠子一样宝贝着柳小姐呢,绝不容许柳小姐受到一丁点委屈。”

沈昌贵立刻擦额头的汗,赶紧表忠心,“这一点一定要请王副官转达二少帅,凝雪是他的宝贝女人,凝雪在我们沈家,那也是我沈昌贵的宝贝女儿啊!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啊!”

“嗯!”

王副官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件事,而是真的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十叠民国币,一叠一万。

“请沈老爷叫柳小姐下来吧。”

其实柳凝梅早就听到了楼下的声音,听着王副官的话,她心情愉悦极了,看到十万块钱,她自然更高兴。

没想到这一次,夜君临将她的战斗机图纸定价为了十万块钱,他真是大方啊!

果然,当初会误打误撞跟他达成了交易,而不是夜东霆,是上天在帮她。

沈昌贵马上讨好地喊,“凝雪,凝雪,快下来拿钱,二少帅给你送钱来了。”

“义父,我来了!”

柳凝梅身穿淡蓝色小白花锦缎旗袍,卓越身姿袅袅婷婷地微笑着从楼上不紧不慢走下来,半玩笑,半认真地开口。

“义父,你以后可不能说这是二少帅给我的钱,这些钱,我只是让二少帅帮我取一下而已,因为他有兵和枪,拿着这些钱安全,谁也不敢半路打劫,这要是他自己的钱,他哪舍得给我这么多啊。”

“哈哈哈哈,是是是……”。

兴奋、谄媚,满满地写在沈昌贵那张老脸上,他一双绿豆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十叠钱币,连声音都激动得有些颤抖了,“男人哪会舍得给一个女人花这么多钱啊,这肯定是你的钱。”

在沈昌贵这样爱钱的男人心中,必定是这样的思想。

沈妍希眼睛也绿了,她心里羡慕嫉妒恨:看来这个柳凝雪是真有钱啊,不是假的。

杨金华面上平静,内心也掀起了好大的波澜。

在她心目中,她也觉得二少帅玩耍个女人,不可能出手这么大方,要知道,沈家的这栋大宅子,也就值四五万块民国币,这可是十万块,能买两栋这样的宅子,就算二少帅真的打算娶了这丫头,也没必要给她这么多钱,太不符合逻辑了。

之前她一直笃定,这丫头一定是撒谎,她是假的柳凝雪,可现在想来,如果她是假的,那她这么多钱是哪来的?

如果真的柳凝雪死了,就证明柳凝梅和洋养父还活着,那洋养父会拿这么多钱给柳凝梅来报仇、做戏吗?这些事听起来都有些天方夜谭,不真实得很。

而如果按照这丫头没撒谎的逻辑来推理,似乎更合理一些。

难道昨晚上,她突然承认她不是柳凝雪,只是故弄玄虚?想要吓唬她?

杨金华仔细想了想,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所以,现在她还真的不敢笃定她到底是不是假的柳凝雪了。

但她有一点是可以笃定的,这丫头留在沈家,一定是来寻仇的。

可她又不确定,这丫头是来找她自己寻仇的,还是来找整个沈家的人寻仇。

她还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进这个高深莫测的丫头精心挖出的陷阱里。

“柳小姐,二少帅除了让我把钱给您送来,还让我带来了一个保险柜,她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里放这么多钱,有个保险柜会更安全点。”

王副官说话间,已经有两个士兵把一个很重的保险柜抬了进来。

“直接抬到楼上去吧。”

柳凝梅垂下眸,唇角始终挂着微笑,却没有人能看到她最真实的情绪。

王副官没再说什么,跟着士兵们,把十叠钱也拿到了楼上去。

沈昌贵抬步笑着跟上去,很想看看这些钱,柳凝梅是怎么放的,只是刚到门口,就被王副官关到了门外。

门框差点撞到他的鼻子,转头看到楼下的人都看着他,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三两分钟,王副官就带着属下出来了。

见其他人都回了房间,沈昌贵从厨房找了点东西,然后老狐狸一般敲响了柳凝梅的房间。

“进来!”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放在矮木堂箱旁边的双锁保险箱,柳凝梅双眸暗隐锋芒,没等沈昌贵进来,她已经猜到是他了。

“呵呵呵呵,凝雪啊,你晚上一定没吃好饭,我给你带了点糕点,很好吃的。”

沈昌贵的谄媚样子,就好像恨不得要把柳凝梅当祖宗供起来一般。

柳凝梅接过糕点盘子,随手放到桌子上,笑着对沈昌贵说,“我晚上已经吃饱了,不饿了。”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就那样直直看着沈昌贵。

沈昌贵心尖一紧,这丫头的目光怎么好像带着刀子,能抛开他的胸膛,看透他的心思?

不管了,看透就看透吧,他是真豁出这张老脸了,咽了口口水,好像这样就能把脸皮自己吞掉,完全不要脸地开口。

“呵呵呵,凝雪啊,你看,你有那么那么多钱,能不能……呵呵呵,能不能……再借我几万块钱,我好去疏通海关署的领导,希望能让我尽快官复原职,这样,我才能养起整个沈家啊!”

如果这话是从别的男人口中说出来,倒显出几分责任感来,只是出自沈昌贵之口,便有了一股子无耻无上限的味道。

柳凝梅依然微笑看着沈昌贵,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在沈昌贵满眼地期待中,过了一分钟,柳凝梅才开口。

“义父,凝雪有个建议,不知义父可否愿意听?”

沈昌贵立刻表现出很大的热情,“凝雪,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建议你就说啊,有什么顾虑呢?要是有好的建议,我一定会接受的啊!”

他的虚心,令柳凝梅满意地点了点头:着道就好!

柳凝梅眼珠转转,看似在思考,又很认真地开口。

“义父你何必去疏通你的这个职位,俸禄也没多少,简直浪费时间,有钱,还不如直接投资生意来得快,上次你的雪茄着火,我觉得只是意外,好像警方公布了消息,说有一个守卫,躲到船舱里偷偷吸烟,这才引起火灾,可这毕竟是少数的意外啊,下次再投资雪茄或者别的生意,一定不可能再出现一次火灾。”

沈昌贵被柳凝梅说得两眼放光,一方面,他觉得柳凝梅这是要给他出钱的意思?

另一方面,他觉得她说得很对,他一年辛辛苦苦熬到头,也才那么点俸禄,虽然其实已经贪污了不少,可也担着被抓的风险,有时候半夜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沈昌贵本不是个胆大的人,怎奈他贪财,所以,经常是壮着胆子贪。

想想自己这么担惊受怕又辛苦,捞到的,还不如柳凝梅这点零花钱多。

他要是专心研究如何把柳凝梅的钱变成自己的,再用柳凝梅的钱去投资生意为自己赚钱,那一定是一本万利,又坐享其成的事,那他还上那个班干什么啊!

于是他一拍大腿,满脸兴奋,对柳凝梅的话表现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赞同。

“凝雪你说得太对了,我也早就不想干那个工作了,不如你再借我……三万块钱……”

他本来想说要借五万的,但没好意思开口借那么多,怕柳凝梅会拒绝。

“我再去投资一次雪茄生意,我跟你说凝雪,投资雪茄特别赚钱,之前的两次我都赚到好几万,结果最后这一次,我把全部家当赌上了,可没想到会失火,这次算倒霉,但就像你说的,不可能下次还这么倒霉。”

沈昌贵一点也不怀疑是柳凝梅点火烧他的雪茄,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因为柳凝梅拿出四万块救他了。

试问如果是仇人,谁会害了仇人报了仇,还要花巨款把仇人救出来?

而他却忽略了,柳凝梅跟他之间,有的是什么级别的仇恨!牢狱之灾,差了一个级别。

“义父说得是呢,只是……我在想,我刚给义父你拿了四万块钱,你立刻又来找我借三万块钱,这件事,恐怕义父你心里也是很不好意思吧?很羞愧的吧?”

这直白的话语,简直如拿刀子往沈昌贵脸上刮,沈昌贵老脸臊得火辣辣的,却还强忍着厚脸皮呵呵笑着,“嘿嘿!”

但他背在身后的手掌,却在一瞬间攥起了拳头,真想打这丫头一顿,然后把她保险柜里的钱全都拿走,哼!敢这么拿话刺他?

只是,保险柜那东西沈昌贵也是了解的,那玩意若没有钥匙,用机关枪扫射都未必打得开。

看着沈昌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笑容都僵了,柳凝梅审时度势地笑着再次开口。

“义父你别误会,我说这话不是为了羞辱你,而是我有更好的办法让你拿到钱,不但不需要你舍掉脸面,那些钱,还是别人欠你的,你拿回来用,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这一字一句的话语,又如同甜枣,一颗颗朝着沈昌贵投喂着,勾得沈昌贵贪婪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什么办法?凝雪,你快说。”

他怎么不记得有谁欠他钱?可这丫头也不会平白无故说这种话,所以,他简直着急死了。

柳凝梅唇角突然勾起一丝高深莫测地笑,朝沈昌贵招了招手。

沈昌贵将头伸过去,柳凝梅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悄悄话。

沈昌贵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兴奋,“此事可当真?”

柳凝梅点头,“千真万确!”

“好!凝雪,今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又帮了我一次,你对我沈家,对我沈昌贵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话落沈昌贵便兴奋地下了楼。

柳凝梅看着他那猴急的背影,心里就在想,沈昌贵真是个人物啊!

他能把感恩戴德的谎言说得那么真诚,如果不是她了解他的为人,恐怕早就被他真诚的表象所打动了。

突然想到几年前,沈昌贵在自己爹爹面前那副卑躬屈膝、感恩戴德的模样,爹爹就是被他的这副假心肠给骗了,才会答应他的请求,把姐姐许给了沈明辉。

爹爹觉得沈昌贵是自己人,却到死都不会想到,沈昌贵是蛇,而爹爹做了那个愚蠢的农夫,不但害得自己和妻子命归西天,还害得大女儿消香玉损。

柳凝梅的眼泪缓缓涌出眼眶,如果爹爹知道他疼爱的大女儿已经被他信任的兄弟全家折磨死了,他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向沈昌贵索命?

爹爹,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为你们和姐姐报仇雪恨啊!

沈昌贵刚下去没多久,杨金华的房间便传来了嚎叫声。

“啊!老爷,你干什么,你砸墙干什么啊?”

杨金华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呀,爹爹,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把房子拆了吗?”

沈妍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故作疑惑,听着就有些心虚。

楼上的柳凝梅微微勾唇,没错,沈昌贵是跑去砸墙了。

以前沈妍希跟宋含钰闲聊的时候,为了显示她不比宋含钰差,绝对有资格跟宋含钰比肩,成为亲昵的关系,不但透露出她有多少私房钱,还透露出她的钱,都埋在墙里,谁也别想发现。

宋含钰当时没吭声,假装没听见,但其实,她深刻记在心里,一想就知道,沈妍希能有什么钱,肯定是杨金华背着沈昌贵藏的私房钱。

她只待合适的时机,将这事捅出来。

现在这个时机到了,但她依然不敢轻易说出来,她怕这事不能用在刀刃上,她便先告诉了柳凝梅。

她一直都觉得,柳凝梅比她更有前瞻性,也更有谋划的智慧。

果然,效果甚好!

“砰砰!哐哐!”

沈昌贵对杨金华和沈妍希的阻止熟视无睹,大锤子砸在土坯墙上,墙皮乌烟瘴气地往下落。

可一面墙砸完了,并没有看见什么钱。

第80章人为财死

沈昌贵累得呼哧带喘,坐在椅子上休息,愤怒地质问杨金华。

“快说,钱藏在哪面墙里了?你若现在不说出来,待会我自己找到了,饶不了你。”

杨金华立刻辩解,“老爷,你这又是听了谁的挑拨啊,墙里哪有什么钱,你把墙都拆了,晚上我们去哪睡觉,再说,修墙也要花钱的啊。”

沈昌贵嘴角勾起冷讽的弧度,阴恻恻看着杨金华说,“修墙能花几个钱,你可是有五万块钱的富豪啊!”

杨金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竟然连她有多少钱都知道了?该死的,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杨金华此刻心里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因为那些钱,就相当于她的命,钱有危险,就相当与她的命有危险。

她面上依然是淡定、委屈又痛苦的表情,“老爷,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我真的没有钱了,今年过年,光给市长夫人送的那条项链,就三千多块,还有海关总署那边的上级领导,哪尊佛过年、过节不得上供啊!”

这是杨金华能找到的,唯一说明自己没有钱的理由,也确实每年上供、送礼的钱也没少花,但跟五万块比起来,那也只是九牛一毛的花销。

沈昌贵可一点都不傻,一方面,他心里大概有数,另一方面,跟杨金华比起来,他更加相信柳凝梅,不为别的,就因为柳凝梅是那个舍得拿钱救他的人。

虽然柳凝梅是他的仇人,但他觉得,至少现在柳凝梅一定不知道他是仇人,否则,怎么会拿钱救他?

他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这段时间,对柳凝梅的讨好起到的效果,不禁时常为自己的智商而感到洋洋自得。

既然那丫头不知道他是仇人,那他就也装不知道好了,等他把钱都弄到手了,她知道也不怕了。

“来人,把四面墙都给我拆了。”

沈昌贵自己累了,就叫管家带伙计进来砸墙。

几个伙计砸起来就快了,不一会儿,一面墙的墙皮就都砸下来了。

屋里乌烟瘴气,完全呆不下去了,沈妍希要扶杨金华出去,可杨金华怎么能放心走?

她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啊,并且马上就要保不住了,而她现在也不能上去阻止,那样就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只能期盼老天给她留住那些钱。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看顾她,在一个家丁朝着靠向顶棚那里砸了一锤子后,一个布包掉落了下来。

“啊!”杨金华下意识尖叫出声,那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尖叫,是比她挨打叫得还要尖锐。

沈昌贵却笑了:果然有收获!

杨金华冲上去想要从家丁手里抢过布包,沈昌贵一伸腿,将全神贯注向前冲刺的杨金华绊倒在地。

“啊!”杨金华摔得够呛。

沈昌贵得意地从她身上跨了过去:跟他斗,她还嫩点,哼!

沈昌贵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厚厚一堆银元,除了银元还有一些民国币和银元宝,沈昌贵估算了一下,至少价值五万多块钱。

哎呀,沈昌贵这些日子以来郁闷的心情,登时就亮快了。

有钱就是好,谁有也不如自己有好啊!

五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啊!

杨金华的眼要瞪出血了。

“老爷,这些钱你不能拿走,我还要留着给明扬娶媳妇,给妍希做嫁妆,你现在连海关分署署长都不是了,没有这些钱,明扬如何结交权贵,妍希如何嫁入豪门啊!”

沈昌贵将那包钱财,放进自己衣衫内里,这样,别人就很难再抢走了。

杨金华的泪眼中流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沈妍希深深蹙眉,却不敢去跟沈昌贵抢,因为她知道他爹会揍她。

沈昌贵装好钱财后,拍拍手要走了,却在走到门口时,一条腿一把被抱住。

接着,杨金华站起来,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凶狠地看着他,小声在他耳边开口。

“你最好把钱放下,否则,我一定会让那丫头知道,你是如何害死他父亲,间接……害死她母亲的。”

“你……”

沈昌贵恨毒的目光,就如同是野兽看到了自己的宿敌,双眼都要冒出火了。

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软肋,他面上不去想,内心里也是害怕被人揭穿的,而如今竟然被自己的妻子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

他本是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恨不得此刻一把掐死她。

“你如果掐死了我,还有妍希,她什么都知道,除非你把全家人都杀死,即便这样,我也在我舅舅那里留了一封信,如果我死了,那封信会通过报社公布出来……”

“你……”沈昌贵被气得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他的思想在拼命打架,介于掐死她和不能掐死她之间徘徊。

“爹爹,你别那么生气,我们是一家人啊,呜……你以前跟娘感情不是很好吗?娘替你谋划前途,你们夫妻比翼双飞,羡煞旁人,我们儿女幸福、饱足,从不为钱操心,可现在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呜……”

沈妍希完全一副不能接受现实的伤心模样,还真的触动了沈昌贵,毕竟是自己女儿,他生气的时候会打她两巴掌,但他也并不是希望儿女过得不好,所以,他暂时压下了被杨金华激起的怒火。

他从那包钱财当中拿出十块大洋,递到沈妍希手中。

“这些是给你们母女的零花钱,只要你们以后老老实实的,我不会少了你们的吃喝家用。”

转眸,他又瞪向杨金华,“在我没弄到那丫头的所有钱财之前,如果那丫头知道了那件事,我一定要你跟她……一起陪葬。”

落下这句话后,沈昌贵转身走了。

出了门,他对管家吩咐,“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西厢房去,等这里修缮好了再搬回来。”

“是,老爷!”

怀里端着五万钱财,沈昌贵很快就把不愉快忘记了。

这五万块可真是及时雨啊!

他不但能照样供养沈家的佣人和家丁,还能拿出两三万来投资生意。

至于那个分署署长的职位,他当然是想要的,可现在恐怕没那么容易要回来了,把手里这五万钱财全搭进去也不一定行,这样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最终决定相信柳凝梅的话,不去疏通那个职位了,回头能凭运气官复原职更好,不能就算了。

他打算把心思都用在做生意和哄骗柳凝梅上,他觉得他会收获更大的。

等管家和家丁也都出去了,沈妍希抱着杨金华哭了起来。

“呜……娘,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还是走吧,离开这个家,去投奔舅公。”

沈妍希觉得继续在这个家里呆着,已经没有希望和前途了。

杨金华却红着眼,咬牙说,“不,暂时我们还不能离开。”

沈妍希诧异,“为什么呀,娘,钱都被爹拿走了,这里还有什么盼头啊?”

“有!”杨金华突然脸色暗沉下去,目光却无比坚定。

“什么?”沈妍希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都小了很多。

杨金华眯了眯眼,神色中透着如同来自地狱魔鬼般的恶毒,“第一,我还要继续……给她熬汤喝。”

“嗯嗯!”

沈妍希立刻就明白了她娘的意思,也跟她娘一样,双眸放射着恶毒的光。

“第二,谁也别想从我手上占便宜,就算要走……”

杨金华的声音更加压低在沈妍希耳边,“我也要把这栋宅子的房契带走。”

沈妍希的唇角立刻就勾了起来,仿佛是又看到了未来和希望,压抑着兴奋说,“还是娘聪明,这栋宅子确实应该我们拿走,当年能买到这宅子,娘你功不可没。”

杨金华闭了一下眼睛,像是内心有着复杂的情绪翻涌,而这其中,失望为多。

“如果当年不是我精心谋划,你爹怎么可能坐上海关分署署长的位置,又怎么可能赚到一年一万块的俸禄,以及那么多的黑色收入。”

“是呀,爹能坐上海关分署署长,都是娘的功劳啊!”沈妍希附和着杨金华。

她也是看透了,未来她想从她爹那捞好处是不可能的,就连儿子都不可能,何况是她这个女儿,所以,她必须抱紧她娘的大腿,她以后的嫁妆钱,以及豪门梦,全靠她娘为她争取了。

杨金华的声音染上了哽咽,“可是,你爹他不知足,不但不知足,还不知道感恩,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为了钱,会三番五次的打我,而且一次比一次打得狠,他真的是……打得我伤心欲绝了。”

沈妍希听着这话,内心里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娘,你说这一次爹的雪茄着火了,会不会是有人纵火?”沈妍希疑惑地问。

杨金华深吸一口气,气愤地说,“有这个可能的,可你爹现在是被钱迷昏了头,我说什么他都不信,那丫头说什么他都信,连谁是敌谁是友,他都分不清楚了。”

“娘,那你说她真是柳凝梅吗?柳凝雪真的死了吗?”沈妍希对这件事也很好奇。

杨金华此刻神情有些迷惘,“现在我也不确定了,我总觉得这丫头好像给我们沈家摆了一道迷魂阵,弄得我都晕头转向了。”

沈妍希垂下眸子想了一会儿,突然目光发狠地抬起眼睑看向杨金华。

“娘,猜这些事情太费心力,干脆我们不管她是柳凝雪还是柳凝梅,就一直给她喂鸡汤,送她……归、西。”

杨金华笑了,果然是自己生的女儿,跟自己想得一样。

“要不是你爹总想要她的钱,我早就一次性把她弄死了,现在看来,我也不想她直接死掉了……”。

杨金华若有所思地勾了勾阴鸷唇角,沈妍希聚精会神期待自己娘提出好主意。

“我们现在也很需要她的钱,这次证明了,她确实很有钱,值得我们……等一等。”

“嗯!”

母女俩对视一眼,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随即两人脸上都露出了阴险地笑,连勾唇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不愧为母女。

深夜的深门宅院中,每个房间里的人,都各怀着自己的心事。

身体虚弱的沈明辉痛苦的弓着腰一动不动,一方面是胃疼,另一方面是心痛,他在想,未来他要如何面对他心爱的“凝雪”。

宋含钰看着背影瘦弱不堪的沈明辉想,沈家谁会第一个死?会是他吗?

柳凝梅站在窗口前,深沉目光凝望着窗外代表着幸福团圆的十五圆月,她的内心越发的孤独、冰冷。

她要快速推进复仇计划,要赶紧离开这让她无时无刻不想到仇恨和悲伤的沈家大宅。

柳凝梅第二天一睁眼,便听到王妈叫她接电话,电话还没接,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她微微勾着唇,内心有些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接起电话,她温和出声,“喂!”

“那个……柳小姐,是我!”

一听声音,柳凝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果然是皮特,他不敢叫她名字,怕一时忘了,叫错了给她惹麻烦,便叫她柳小姐。

“我知道了,一会儿去找你。”

皮特声音愉悦,“我在房间里等你,五国饭店403号房。”

“好的!”

早饭的时间,杨金华和沈妍希都没有出来吃,大概是心情不好。

沈明辉匆忙吃完饭就赶去上班了。

柳凝梅和宋含钰眼神有一瞬的交流,两人都挺诧异的,沈明辉竟然真的坚持去干打扫卫生的工作了,但两人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想他的事。

经历了昨天的事件,沈昌贵今天好像重生了一回,因此他换了身打扮,竟然也穿起了西装、皮鞋,上衣口袋还装了一块金链闪闪发光的怀表,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时髦商人的模样了。

吃饭时,沈昌贵便笑呵呵地对柳凝梅说,“凝雪啊,我一会儿去找朋友谈生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明眼人一听就明白,他是想把柳凝梅拉进去,确切地说,是想柳凝梅出钱入股他的生意。

柳凝梅微微一笑,“义父,您现在不是有钱了,还叫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懂做生意,再说,我待会还要出去见朋友。”

柳凝梅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你已经有钱了,就不要再打我钱的主意;第二,我没想参与你的生意,别想太美。

沈昌贵立刻以笑容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呵呵,好的,你这次不去,等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想做生意了,你就跟我说,我随时带你入行。”

第81章别忘记我

“好的义父!”

柳凝梅始终和颜悦色,似乎她在沈家人面前,演技都历练得如火纯清了。

饭后,柳凝梅很快出了门,上了一辆黄包车,直奔五国大饭店。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一直有个人跟着她,那人不是士兵,也不是保镖,在跟踪方面却很专业,不会轻易被发现。

柳凝梅敲开五国大饭店403号房。

皮特一见到她,双眼都直了。

柳凝梅今天穿的是一件金丝锦缎旗袍,为了搭配旗袍,她将头发随意在后脑晚起了一个花髻,别了一根五彩翡翠步摇,走起路来,身姿卓越,步摇摇曳,充满了东方女人的含蓄之美。

皮特在英国很少看见柳凝梅这样打扮,此刻被迷得有些晕乎乎的。

“咳咳!”

柳凝梅干咳几声,皮特这才反应过来,忙露出英俊、阳光的笑容,掩饰尴尬般开口。

“真高兴又见到你,我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这里的饭菜太难吃了,牛排好硬,葡萄酒不够纯,筷子我不会用,不知道吃什么……”。

“哈哈哈!”柳凝梅开怀地笑了起来,那甜美的笑容,被窗口透过的阳光一照射,感觉她美得发光,皮特眼神又有些恍惚。

“待会儿带你到正宗的西餐厅吃饭。”

“好好好!”

“咕噜噜”,刚出声回应的皮特就发出了尴尬的肚子叫声,皮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得腼腆,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这样,是有点丢脸的。

柳凝梅并不在意,想来他是饿坏了,赶紧拉着皮特往外走。

从屋里出来时,本是柳凝梅拉着皮特的衣袖,可到了走廊里,便是皮特反客为主,抓住了柳凝梅的手。

两人快步小跑出酒店。

这样略比平常关系更亲密一些的动作,柳凝梅是不在意的。

三年军事学院,学员跟教官之间各种逃生、体能训练,别说拉个手,就算是互相拥抱,骑在身上,格斗时互相撂到,各种身体接触都是有过的。

皮特在这边有夜督军亲自派的汽车接送,两人便上了车。

到了西餐厅,柳凝梅点了英国人喜欢的口味,牛排、大虾、鹅肝、沙拉、配高档红酒。

“嗯!这个味道,还算不错的。”

皮特闭上眼睛,双眸格外深邃,睫毛比中国男人修长多了,因此看起来也是非常英俊的。

如果硬要拿他跟夜君临比,那就是一个代表东方美男,一个代表西方美男,实力相当,平分秋色,可又不能同日而语。

深深地品了一口红酒,皮特脸上是享受的表情,依然是用英语说话。

柳凝梅左右张望了下,观察了一圈周围环境,人多嘴杂,她得谨慎点。

她将头伸向皮特那边,小声在他眼前用中文说,“皮特,我不方便在公共场合说英语。”

皮特一脸茫然,也将头伸向她那边,他还用得是英语,“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柳凝梅又把头朝他那边靠了靠。

皮特也将头又朝她那边靠了靠。

这样,两人一错位,从某个角度看,就特别像是接吻的样子。

“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英语好,你跟我用中国话交流吧。”

面对夜家和钟家人,她是没的选择,在外人面前,她能隐藏一天就隐藏一天,毕竟她生活中的一些细节,都会引发她身份的暴露。

“哦!哦!”皮特如梦初醒,赶紧点头,“ok,ok……”他瞬间从英语转换成了中国话,“今天的饭菜真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

“嗯!”

两人互相对视,微微笑着,彼此看着对方心情都显得不错。

可没有人知道皮特的内心有多慌乱,他在用大快朵颐掩饰内心的紧张。

终于,最后一口红酒喝下去后,皮特鼓起勇气,一脸正色地抓住了柳凝梅放在桌子上的小手。

柳凝梅一怔,内心有一瞬间的空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丫头,我昨天对你的表白,都是认真的”,他憋了半天,不习惯叫她柳凝雪,便按照中国人的叫法,叫她丫头。

柳凝梅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脑子里在打结,她到底应该推开他的手,还是就这样接受了呢?

“我知道一天时间你可能没办法做出决定,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心?我知道你曾经暗恋过我,那时我一直不说破,是基于校规的严厉,我不想害你……”。

“谢谢你皮特!你的苦心我都知道了,我很感动,真的谢谢你。”。

柳凝梅也有些紧张地收回了手,她虽然还没想清楚,收回手意味着什么,但她觉得她一直不收手,就好像是默认了什么,也是不对的。

皮特看了眼她因为紧张而握成拳头的手,没有再勉强,却继续开口引导她的思绪。

“丫头,现在我希望你考虑这件事,考虑我们的未来……等你中国这边的事处理完了,跟我回英国去过安逸的生活?中国太动荡,也太无能了,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随时会丢掉性命,而英国却安定多了,英国很强大,不会被外国人欺负……”

皮特这番话,让柳凝梅的内心复杂而郁闷,她想到了很多很多事。

比如,身为中国人,他听到皮特这种变相说中国不好的话,她的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可皮特说得又是实话。

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她是为了报仇才考进英国军事学院的,她以前从没有过什么报效国家的伟大思想。

她连自己的深仇大恨都报得呕心沥血,哪还有精力去想报效国家的事。

所以,能去英国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安逸得过一辈子,大概是每个女人都会向往的生活。

可她在一瞬间又想到了夜君临,夜君临要是听到皮特说这番话,一定又会发飙,又会说她给他戴绿帽子了。

不过,她有时候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夜君临会在乎这种事,也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单纯的因为她顶着他二少帅未婚妻的名头,所以,大概他们的交易结束后,他也就不会管她去哪了?

等报了仇之后,似乎中国也没有什么再令她留恋的,去英国过安逸生活,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对皮特?她现在真的有点不确定。

“丫头!”皮特一脸期待地看着柳凝梅,希望她能给他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

柳凝梅又沉默地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好要怎么跟皮特说了。

她觉得,基于她跟皮特有着三年的师生关系,她应该对皮特说出最真实的想法,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皮特教官,我承认,我以前暗恋过你,并且我知道我们全班二十一个女生,有十八个都是暗恋你的,另外三个不暗恋你,是因为她们有男朋友。”

皮特平静地笑笑,他更期待的是柳凝梅后面要说什么。

“我……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关于男女情感的事了,我的一颗心,都被如何为家人报仇而占满了。”

皮特静静地听着,深邃的双眸流露出心疼。

他眨了一下眼睛,看似云淡清风地插嘴道,“不如一枪蹦了你的仇人?一了百了。”

“不!我也曾这样想过,但那是不行的,因为我没办法确定我的仇人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或者是更多,幕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黑手?我必须慢慢的,一点点查,等他们露出破绽,我要把我的仇人连根拔起,而我的手,也不能沾上无辜人的鲜血……”。

“这样你才能真正踏实地过上安宁的日子,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讲的,天地良心,无愧于心,是吗?”

皮特凭着自己的理解,打断了柳凝梅的话。

柳凝梅点了点头,笑了,一个外国人,能把中国话理解成这样,真的很不容易了。

皮特深吸一口气,脸上有着一种释怀,声音比刚才平静了很多。

“丫头,我现在不逼你给我答复了,但是,丫头,我希望你答应我,一定要把我考虑到你的人生当中去,不要忘记我……”

柳凝梅“扑哧”一声笑了,“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皮特却目光异样地看着她,欲言又止,他说得不希望她忘记,并不是她想的那种忘记,而她,也似乎并不是很能体会他的心意。

他神色有些挫败,原本怀着满满的信心来中国找她,没想到跟自己预料的大相径庭。

“我不能在中国逗留很久,明天就要赶去沈阳,在沈阳跟张少帅做两天的交流会,然后坐飞机回英国,无论如何,丫头……我在英国等你。”

柳凝梅猛然抬眸,对上了皮特无比深沉的目光,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能被无数女孩追逐和敬佩的教官,如此真诚从英国跑来对自己表白,若说柳凝梅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何德何能?

可她,此刻却不能给他任何承诺。

她纤细的小手,突然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真的不会忘记你的,但我也不希望你等我……”。

皮特的心瞬间一凉,诧异又失落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咬了咬下唇,看起来也是经过了一番纠结的,接着认真地说。

“世事难料,我不知道一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者说,一年以后,我会不会遇到危险,已经……”。

皮特立刻紧张地绷起神经,“别胡说,用你们中国话来说,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柳凝梅笑了,“好!反正,我觉得,你可以等我,但,如果你在等待的过程中遇到了好女孩儿,不要错过,因为,我注定是一个不安定的女孩儿。”

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又如何去给别人承诺呢?

可她也不想直接决绝的拒绝皮特,毕竟是自己曾暗恋过的教官,说舍不得也好,说不想太伤害他也好,总之,就是不想那样做。

很显然,皮特和丁沐泽在柳凝梅心目中,感觉是不一样的,面对丁沐泽,柳凝梅就是会决绝拒绝,面对皮特,她也想给自己留一份美好的希望。

皮特没有再回答柳凝梅,可他在心里,暗自对柳凝梅说了一句话:丫头,你不知道,我已经等你两年了,一直以来,并不只是你暗恋我。

感叹命运弄人,他本想她毕业后就对她表白,可她却在那几天接收到姐姐惨死的消息,他无法在她那么悲痛的时候说爱情的事,而如今,他明显感觉到,好像她对他的感觉,正在发生变化。

两人谈好之后,柳凝梅便送皮特回了五国饭店。

到了饭店门口,柳凝梅对皮特说,“明天我就不送你了,你一路上要保重。”

皮特知道柳凝梅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做,可是听到她说不能送他,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失落,但脸上却笑着说,“没关系,你忙你的。”

“嗯!”

皮特转身朝五国饭店里走,走到酒店大堂门口的时候,他猛然转身,眼圈红红的深深看着柳凝梅。

柳凝梅的眼圈也红了。

皮特大步朝她跑来,一把将她紧紧拥抱在了怀里,他用着英语说,“我好舍不得你!”

她用着中文说,“我也是!祝你一切顺利,祝你以后的人生幸福美满!”

“你也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更加的寒凉,因为有一种他跟柳凝梅没什么可能在一起了的预感。

乱世年月,两人这一别,连能不能再见面都不敢保证。

他们在酒店门口拥抱了好一会儿,皮特才恋恋不舍地走进饭店。

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柳凝梅才离开。

…………

一个人独自回到沈家的卧房里时,柳凝梅看着屋里陈旧不堪的陈设,便会心思酸楚的睹物思人。

这里的窗棂常年失修掉漆严重,眼前的杂木梳妆台,除了掉漆,边边角角都生出了倒刺,扔到大街上可能都没人捡了,堂箱矮柜也破旧得不得了,有的铜把手丢了,有的铜锁鼻儿坏了。

前几天沈昌贵为了讨好她,提议要给她换一套新家具,她果断拒绝了,因为这是姐姐曾用过的,所以她不想换掉。

这里的一箱一柜,一床一被,都是姐姐曾用过的,她凭着这些,脑海里时常会产生姐姐在这屋里走动、做事的画面,以此,便能缓解她内心里的极致悲伤和孤独……

可当幻境过去,仿佛梦醒时,她的心又会增倍的悲伤与孤独。

她深深叹了口气,想让自己的心口停止疼痛,便将她养得那些蚂蚁拿了出来。

她将买来的蚁食投进盒子里,一边看着那些蚂蚁争先恐后、互相厮咬地抢吃的,一边在心里暗自谋划着未来的布局。

第82章寻找演员

自从她回到沈家,就一刻没停下报仇的步伐,之前的精心布局也都一步步走完了,可以说,成效非常显着。

首先,她把沈昌贵从海关分署署长的位置拉了下来,他再也不能官复原职。

其次,在沈家,杨金华没钱也没地位了。

不过这柳凝梅得胜的两件事,也有弊端。

如果沈昌贵和杨金华再被逼得太紧,可能会狗急跳墙,会跟柳凝梅硬碰硬撕破脸。

柳凝梅目前还不想完全撕破脸,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她还没有做好将沈昌贵和杨金华一举毁灭的准备工作。

所以,接下来她的策略是——暗中布局,做好下一阶段的充足准备工作,待到时机成熟时,一举得胜。

柳凝梅刚从英国回来时,是冬天的尾巴,转瞬即逝几个月,春天都过去了,如今已迎来炎炎夏日。

杨金华熬汤也已经三个月了,鸡汤喝够了,她还会换着熬牛肉汤、排骨汤,还每一次都让王妈传达一种意思,都是老爷勉强她去熬汤的,她本身是很不愿意的。

这种掩耳盗铃的把戏,若是遇到别人,可能真的会被骗过,可柳凝梅太了解杨金华了。

但想到她熬得那些毒汤,都进了她自己孩子的肚子,柳凝梅也会微微一笑。

三个月的浸润,那些毒汤终于开始起作用了。

这天早饭时间,大家围坐在八仙桌前,沈妍希正吃着饭,突然捂住了胃部,“啊!哎呀!”

杨金华立刻询问,“怎么了妍希?”

沈妍希蹙着眉头,有气无力地说,“我也不知道,有好几次了,最近一吃稍微硬点、冷点的东西,胃里就有一种灼烧的感觉。”

柳凝梅和宋含钰目光神不知鬼不觉地撞了一下,随即各自低头吃饭。

宋含钰低下去的精致小脸,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喜上眉梢:真好,快了!

沈明辉蹙了蹙眉头,声音有些沉重地说,“是不是最近家里食物有问题?我也会时不时胃痛,当然,也可能因为我上次得过胃溃疡,一直就没有彻底恢复。”

他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可杨金华立刻敏感地转头看向柳凝梅,为什么这么久了,她却没事?

柳凝梅反映极快,丝毫没有一点迟疑,立刻抢着说,“义父,我也有这个怀疑,并且……”

她故意高深莫测地停顿了一下,继而不给别人思考的机会,让人看起来,她是真的很生气的样子,语气极其不好。

“我至从喝了义母熬的补汤以后,肠胃就经常不舒服,感觉身体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坏了,今天下午我就打算却看医生了。”

她这话一出,杨金华心里踏实了。

沈妍希也暗自偷笑。

她觉得自己的胃病,应该是吃东西没注意,受凉了,而柳凝梅的肠胃不舒服,应该就是她娘的毒药起作用了,真是太好了!

沈昌贵听到柳凝梅的怀疑,立刻紧张地解释。

“凝雪啊,我敢保证,你义母的汤绝对没有问题,因为每一次都是我催着她熬的,她根本不愿熬汤的。”

柳凝梅垂眸,不吭声。

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宋含钰总能说话说到刀刃上,起到极好的作用。

这也是柳凝梅欣赏她的原因。

她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严肃地看着柳凝梅,缓缓开口。

“凝雪啊,这事我得为娘说句公道话了,她熬的汤,不可能有问题的,因为我也每天都喝啊……你可能会说,我们喝的是娘单独为我们熬的,但是,我想告诉你,娘给你熬的汤,我也喝过啊,而且还不止一次,我就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并且我喝了娘熬得汤,不但身体越来越好了,睡眠也比以前好了,皮肤也比以前好了呢,你们自己看啊!”

宋含钰那个肤浅少奶奶的形象,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摇头晃脑小人得志般展示她的肌肤有多好。

大家还真顺着她的思路去看她的脸,果然皮肤又白又亮,漂亮了很多。

其实这一点她真的没撒谎,她跟柳凝梅都因为喝了很多无毒的补汤,而变得越来越气色靓丽了。

柳凝梅天生丽质,所以,表面看没有太大变化,而宋含钰原来皮肤泛黄,这会儿反差就非常大的显了出来。

所以,宋含钰的这一番言辞加展示,从杨金华的角度看,她是向着杨金华的,她令柳凝梅相信了杨金华没有下毒。

而从宋含钰和柳凝梅的角度,那就是安抚了杨金华质疑的心。

这一番话的作用,比金子还值钱。

一切将继续进行下去。

杨金华继续熬毒汤,而毒汤也要继续给她的孩子们喝。

这样,后面才会有重头好戏,不是嘛?

柳凝梅挑眉看了宋含钰一眼,心里给她一个赞叹,面上却是故意不甘心般地怒斥。

“她是你婆婆,你当然向着她了,不过……”,她突然语气又软了下来,就好像是被宋含钰的话说得没理了,不得不妥协。

“就像你说的,你的脸色确实比以前好看多了,那我就再喝一段时间的汤看看吧,如果一个月后,我还是不舒服,那我真的要怀疑了。”

宋含钰说,“我跟娘是一家人,向着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也不会不讲道理的乱诬赖人。”

这话好像在说,柳凝梅她诬赖了杨金华。

柳凝梅面色难看,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似是被宋含钰怼住了。

杨金华心里欢喜:柳凝梅再喝一个月的毒汤,那就是喝四个月了,就算到时候她发现了不对劲,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很好,这个儿媳妇果然没白娶。

“好好好,那就再喝一个月试试,到时候不想喝了,就不喝了,我再托人从上海买些燕窝、鱼刺给你补身子。”

沈昌贵最会说好听的,柳凝梅当听不见。

杨金华和沈妍希从始至终都没吭一声,杨金华的不吭声,越发显出她的无辜,不争、不辨,好像是一种我本来就不爱熬汤的姿态。

而沈妍希的不吭声,就反而显出了她的心虚。如果不心虚,正常逻辑下,她应该是要替自己娘争辩的。

每个人的神色代表了什么,都逃不过柳凝梅的火眼金睛。

但,她只会选重要的人和事加以算计,该忽略的,她不会浪费自己的精力。

饭后,柳凝梅说要去医院看胃病。

宋含钰说要去趟警察局,找局长说说,看能不能给沈明辉换个好点的工作。

沈昌贵和杨金华听到宋含钰的话,欣慰又期待,开心地送宋含钰出门,但沈家的汽车已经被海关分署没收了,宋含钰也只能坐黄包车了。

等柳凝梅和宋含钰一前一后出了门,沈昌贵立刻变了一张脸。

他大步走到杨金华身边,长袍都被他走得飞了起来,他阴恻恻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在汤里动手脚了?”

杨金华心里“咯噔”一下,猛然转头看向沈昌贵,她头上摇晃动作过大的金钗,出卖了她的心虚,但她面上却还是嘴硬得很,“没有。”

她转身想走,沈昌贵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使劲拉回身边,动作之大,金钗都被甩掉在了地上。

她以为他定饶不了她,却听他在她耳边低沉着声音说,“等我拿到钱,你想怎么样都行,但现在,我不允许你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敢忤逆我的意思,影响到我发财,我真的会让你后悔的。”

这回没等杨金华先走,沈昌贵先冷漠地走了。

看着他摇摇晃晃一身老爷范的步伐,杨金华就想起,当年沈昌贵是如何卑躬屈膝地拍柳老爷马屁的。

那时,她看着沈昌贵伏小做低,她就特别心疼,因此才会策划了一个局,拿下了柳老爷海关分署署长的位置,送给沈昌贵坐。

可现在想来,她觉得她是瞎了眼,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当年她趁着自己年轻貌美嫁给别的男人,未必会比沈昌贵差,而如今,她更不会落得人财两空的境地。

人在不顺的时候,就总是容易后悔,但却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从不反省自己的行为。

她从来都不反思,如果她没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令她倒霉的事。

………………

柳凝梅当然没去医院,她也没有胃疼,她是去了一家戏院的二楼雅座看戏去了。

不一会儿,宋含钰也来了。

她们是分头出门的。

宋含钰笑着坐到柳凝梅身边的镂空藤椅上,不无疑惑地问,“今天怎么有心情来看戏?”

柳凝梅微微勾了勾唇,一手磕着瓜子,一手执着金丝绣帕,悠然自得地说,“我们的事,进展挺顺利的,我们两个也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缓缓心情,这样下一场开局,才会有更充足的精神,以及发挥出更大的智慧。”

宋含钰笑着,暗暗翻了个白眼,她才不相信她是真的能放松下来呢。

大仇没得报之前,她和她,都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说吧,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宋含钰神情严肃了,柳凝梅也不再开玩笑。

柳凝梅给宋含钰倒了杯茶,声音平静地说,“别急,一边喝茶,一边听戏,我一边慢慢跟你说。”

“好啊!”宋含钰感觉今天的柳凝梅,很不一样。

“今天幸亏你精明,不然换汤的事,可能会暴露也说不定。”

两人举起精致的紫砂杯喝茶,柳凝梅不紧不慢地夸赞宋含钰。

宋含钰就觉得,柳凝梅真正想表达的用意,应该在下一句。

“以后,我们两个在沈家,要尽量做到……”

柳凝梅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宋含钰的眼睛,宋含钰一愣,立刻严正以待、洗耳恭听。

“誓不两立、水火不容,这样才能避免杨金华和沈妍希的怀疑。”

用片刻时间消化掉这番话的用意,而后宋含钰没说一句废话,只点点头,“明白了。”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

又过了一会儿,宋含钰见柳凝梅不再出声,便问,“还有其他事吗?”

原本看戏的柳凝梅转眸看向她,“有啊!”

“什么事?”宋含钰好奇。

“看戏啊!”柳凝梅微笑。

宋含钰一时没明白,可想了想,或许,柳凝梅要她看戏,是有什么用意,于是她不再多问,她让她看,她就看好了,反正她信任她。

今天大戏院上演的是“黄梅戏”,黄梅戏不是北方戏种,这是玉城剧院老板从南方新引进来的,引进一个剧种,就要引进一整个戏班的成员,剧院老板花了大价钱,可因为黄梅戏在玉城是稀罕剧种,因此老板也赚得了锅满瓢满。

今天是七月初七,中国传统的七夕节,年轻人眉目传情的好日子,因此戏院老板也应景的安排了《鹊桥会》这个剧目。

北方京剧唱、念、做、打,要真功夫,风格偏硬,而黄梅戏的声调,充分体现出江南人的婉约、柔情,对于北方人来说,有着一种新奇的吸引力。

黄梅戏确实很好看,也很好听,但宋含钰还是觉得,柳凝梅不可能真的有这个闲情逸致。

果然,不多时,在剧情进入高潮,扮演织女的女主角夜莺般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的那一刻,柳凝梅终于又开口了。

“你说,这个女主角,她够不够漂亮,声音够不够好听?”

宋含钰仿佛一下就意识到柳凝梅想干什么了。

“听说你姐姐以前就是在饭馆唱曲时……被沈昌贵看上的,有空有闲钱时,沈昌贵也还是会时常去听戏,可见沈昌贵……真的很好这口。”

“没错!”宋含钰漂亮的眸子闪过精光,给予肯定的答复。

以前姐姐为了贴补家用,便到饭馆里唱曲子,姐姐不是特别漂亮的女人,但却吸引了沈昌贵,这不得不说,归功于姐姐有一个好嗓子。

“这个黄梅戏的女主角,比我姐姐年轻,声音比我姐姐还要柔美,长得也比我姐姐漂亮。”

所以,后面的话不用说了,如果这个女人出手的话,想必一定会万无一失,尤其是在杨金华和沈昌贵如今这关系僵硬的当口。

台上演员继续卖力的唱着,声音优美而动听,唱词华丽而感人。

一场剧作罢,宋含钰才发现,她们身边竟然多出了一个人,是个男人,是那个去沈家抓沈昌贵的丁警官。

第83章幕后有老虎

她早就猜到,这个丁警官跟柳凝梅之间,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相遇。

她立刻敏感地站起身,对柳凝梅说,“你有事要跟朋友谈,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却在走到柳凝梅身边的时候,手臂被柳凝梅一把拉住。

“你慌什么,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你就不会遇见他,不然,你还真以为我只是请你来看戏啊?”

柳凝梅带着轻松又揶揄的口吻,令宋含钰也放松了神经,她不禁笑着又坐了下来。

“查的怎么样?”

柳凝梅转头问丁沐泽。

丁沐泽却依然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宋含钰。

宋含钰如坐针毡,直觉告诉她,他们应该是要商量重要事,她实在不适合听。

“你尽管说,她不是外人,她是跟我坐在一条船上的姐妹。”

柳凝梅这话说得云淡清风,好似理所当然,可被如此信任的宋含钰,瞬间就被戳中了心坎。

她诧异地看着柳凝梅,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她是真心的吧?一定是的,一点都不像假的。

看出她情绪异动,柳凝梅伸手握住她的手,说了句,“别瞎感动浪费我们的时间,好好听我们未来的计划。”

“嗯嗯!”宋含钰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眼圈一阵阵泛湿、泛红。

丁沐泽见此情况,便不再有所顾及,他相信柳凝梅的眼光。

“这对黄梅戏男、女主角我都查清楚了,女的叫黄莺,男的叫周瀚,两人本是情投意合的情侣,可惜后来男的染上了赌博,外边欠了不少赌债,自此他总是从黄莺那里要钱,有一次,还把黄莺打得头破血流,黄莺逼于无奈之下,走上了暗娼之路。”

这本应该是柳凝梅喜闻乐见的调查结果,可她却笑不出来,为着黄莺这不堪的命运。

女人啊,有时候命运就是不能自己掌控,因为不够强大。

见柳凝梅半响没出声,丁沐泽又开口,只是这一次,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宋含钰,对柳凝梅说,“下面我要跟你说一些……我的事”。

他这样说,宋含钰自是明白了,立刻起身,“我去楼下等你,顺便再好好听听戏,看看演员。”

这次柳凝梅没有阻止,而是点点头。

宋含钰走了,柳凝梅便把好奇目光转向丁沐泽。

她看出他内心挣扎,更加激起她的好奇心。

一定是重要的事,否则他不会这样纠结。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才开口。

“我查到了一些线索,那些线索显示,害你父亲坐牢的,还有幕后黑手,沈昌贵和杨金华匿名举报污蔑你父亲之后,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审案,你父亲是不会被定罪的,因为他并没有犯任何罪,所以,是有上级大老虎收了钱,恶令我父亲定你父亲的罪,而我父亲不愿同流合污,便……便被人买凶暗杀了。”

“什么?”柳凝梅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竟有这样的事?”

“这里面有些事,是我根据证据推测出来的,但你知道的,我不会乱猜测。”丁沐泽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我当然知道!”

丁沐泽似已经将这件事消化很久了,此刻便没有更大异样,可柳凝梅却一时无法置信。

她深深吸一口气,满脸惊诧,“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父亲的案子,竟然跟你父亲的死也有关系。”

“我以前也没想到过,现在倒是好了,我可以两个案子一起查了,查出背后下命令的大老虎是谁,也就知道暗杀我父亲的人是谁了。”

“嗯!”

柳凝梅神情沉重地看着丁沐泽,丁沐泽突然握住了柳凝梅的手,声音是令人信服的铿锵有力。

“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让有罪的人绳之以法,为我们的家人报仇。”

“嗯!”柳凝梅重重点头,眼圈泛红,心酸不已。

他们两个,就像是原本分别行走在不同平行线上的冤魂,如今走着走着,竟然有了交叉点,两人内心的冤屈,也像是被放大了双倍,是痛苦的双倍。

他们彼此心疼,彼此安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缓解失去亲人所带来的那份悲痛。

“那个,有阿姨的消息吗?”

丁沐泽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当反应过来后,脸色立刻黑沉,“别跟我提她,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柳凝梅叹了口气,“咳,她再不好,有,总比没有好,更何况,她也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们不提她。”一谈到那个女人,丁沐泽便有些不耐烦。

“你真的那么信任宋含钰吗?不管如何,我觉得你不能把自己所有事情都让她知道,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柳凝梅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心里有掂量,宋含钰是不错的搭档,她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觉得她是值得深交的人,至于有些现在还不能对任何人说的事,我会注意把握好分寸的。”

“这我就放心了!”,丁沐泽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分钟,柳凝梅和丁沐泽一起从二楼走下来。

丁沐泽跟宋含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走了。

宋含钰问柳凝梅,“我们要回去吗?”

“嗯!”柳凝梅答应一声,两人坐了一辆有棚子的黄包车走了。

“我们一起坐到前面那个路口,然后分别走回去,不要让沈家人看见我们坐一辆车。”柳凝梅平静地说。

坐在旁边的宋含钰却仿佛欲言又止,纠结了几次。

“有什么话你就说啊,难道现在还不信任我?”柳凝梅笑着质问她。

宋含钰立刻摆手,“信任,我最信任你了。”

柳凝梅笑,“那你还顾虑什么?”

宋含钰情绪有些激动,“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那么信任我,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不会让你白认我这个姐妹。”

柳凝梅听着她的承诺,心里是安慰了,她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含钰,如果境遇允许,我希望我们可以做一辈子好姐妹。”

“我愿意!”宋含钰的眼泪涌了出来。

柳凝梅执起丝帕为她擦了擦泪珠,揶揄道,“你愿意什么,我又没说娶你。”

宋含钰忍不住咧开嘴笑,可眼泪流得更凶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你那么优秀,那么聪明,那么有本事,我何德何能跟你做姐妹,我宋含钰今生死而无憾了。”

柳凝梅是真的意外于宋含钰怎会如此激动,但同时,她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这个姐妹是值得交的。

“我想跟你结拜,你愿意吗?”宋含钰红着眼,一边用丝帕擦眼泪,一边哽咽着试探性地说。

柳凝梅怔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她本想说,心意真就行了,结拜只是形势,可见宋含钰那般义薄云天地激动样子,柳凝梅便下意识就说,“好啊!”

宋含钰瞬间开心地笑了,精致妆容的眉眼间处处显露着喜上眉梢的情绪,好像柳凝梅愿意跟她结拜,是对她的恩赐一般。

柳凝梅眨眨眼睛看着她,心情有点起起伏伏,都被她带得激动了。

在宋含钰的带领下,她们两个去了南山。

那里有一棵千年古树,是以前绿林好汉们结拜的标志。

结拜的人会跪在树前发誓,两人或几人约定义结金兰。

两人来到树前,宋含钰拿出身上的丝帕放到地上,伸手邀请柳凝梅。

柳凝梅想了想,这是邀请她跪啊,犹豫片刻,她跪了下去。

宋含钰的丝帕给柳凝梅用了,她自己就没有了,本打算就那样跪下时,却在跪下的前一秒,柳凝梅将自己的丝帕给她铺到了膝盖下。

宋含钰与柳凝梅对视,两人微微一笑,那份肝胆相照的情义心照不宣。

“古树在上,苍天为证,我宋含钰今日与柳凝雪结拜为姐妹,虽非亲生,胜是亲生,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宋含钰说完刚要磕头,却听柳凝梅立刻出声阻止。

“呸呸呸!说什么死,你应该说,愿我们如今同甘共苦、有难同当,将来有福同享、长命百岁!”

宋含钰看向柳凝梅晶亮的眸子,突然两人一起笑了。

“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接下来,两人把柳凝梅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完,令柳凝梅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宋含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小手指上划了一刀,有鲜血流出,她将鲜血滴到草地上。

柳凝梅想说,真的不用把形势做到这种地步吧?一定要歃血为盟吗?可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宋含钰这个柔弱女孩儿眼都不眨一下的将手指划破,她突然失去了阻止她的能力。

她们之间的这一场姐妹结拜,越发的变得神圣而庄严了。

柳凝梅默不作声接过宋含钰递过来的刀子,也毫不犹豫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也学着宋含钰将血滴到树底下。

宋含钰开心地说,“今天开始,我多了一个亲人,不,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说话间,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姐姐死了之后,她的父母也相继因为伤心过度而去世了。

她成了他们家唯一一个可怜的、孤独的幸存者,她经常因为无助而感到绝望。

如今,她觉得她不光是多了一个姐妹,而是人生中多了一份希望,多了一个活下去的勇气。

“我又何尝……不是呢?”

柳凝梅终于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早已泪流满面。

她不也全家都死得剩下她自己了吗。

所以,在她给予宋含钰希望的同时,她同样也从宋含钰身上获得了希望。

而关于她的身份,在宋含钰面前,她是有愧疚的。

她明白,既然两人结拜了,她是不应该有这么重要的隐瞒的,可是,她又觉得时机还不到,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回来的路上,宋含钰激动得情绪久久不能平静,她拉着柳凝梅的手,感觉自己在这世上真的多了一个亲人。

柳凝梅目光晦涩地看着她问,“含钰,如果以后,你发现我……有些事没有全让你知道,或者直白点说,你可能会觉得我有骗你的事,但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更不会伤害你,你会怪我吗?”

宋含钰连犹豫都没有就笑了,她抓着柳凝梅的手,不答反问,“凝雪,你知道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是谁吗?”

柳凝梅,“……”。

柳凝梅完全想不出宋含钰会突然问出这句话。

却听宋含钰接着说,“我不想告诉你,我还有很多隐私不方便对任何人说,包括我的父母,你会怪我吗?”

柳凝梅内心的纠结一瞬间被化解了,她放松地笑了笑,“你说得真好,此生能跟你成为姐妹,是我最大的幸运。”

“这话我同样送给你!”

两人都笑了,并且又笑出了眼泪。

虽然宋含钰说的事,跟柳凝梅的事,不是一样的事,但柳凝梅就是觉得,有一天宋含钰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一定能够理解自己。

虽然不知道柳凝梅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宋含钰就是觉得,柳凝梅一定不会害自己。

这就够了!

这便是一对义结金兰的姐妹,该有的信任和默契。

回去的路上,已是傍晚时分,大街小巷挂满了花灯。

七夕节,又称乞巧节,牛郎会织女,今天出来玩的大多是年轻男女。

路过池塘边时,有很多妙龄少女在放孔明灯,大概是为自己能嫁个好郎君而祈福。

男青年们也个个把自己打扮得英俊、帅气。

有心仪姑娘的,他们会准备好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期待着送给姑娘那一刻,看到姑娘脸上心仪般的笑容。

还没有主的年轻男女,也都期待着在这次七夕节中,能够撞上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一路上的气氛是旖旎、浪漫、暧昧又温暖的。

宋含钰和柳凝梅也是妙龄少女,他们望着街上的年轻男、女们可以自由自在谈情说爱,她们也很羡慕。

只可惜,爱情,对于身负大仇的她们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奢望。

两人快到沈家的小路时,分道扬镳,柳凝梅先回的家,宋含钰后回的家。

柳凝梅一进沈家门,很意外地看见沈明扬坐在了客厅里。

她看着他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人模狗样的,就忍不住想笑。

第84章唱双簧

“明扬,你回来了,这段时间在外边过得好吗?”

面对沈家人,她也只有在沈明扬面前时,才会卸下防备,也卸下伪装。

沈明扬见到她的那一刻,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她精致带笑的妩媚眉眼,一身时髦的洋装蓬蓬裙,漂亮并颇显女王气质的西洋蕾大檐帽,以及大檐帽上的那一朵巨大的艳红的玫瑰花……

这套行头穿在柳凝梅的身上,对沈明扬来说,真的太有诱惑力了,他甚至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可是,他似乎什么也不能做,只有暗恋的份!

沈明扬总自以为是的觉得,如果他不是沈明扬,或者说如果他不是沈家人,她可能会喜欢他的。

“明扬,你怎么了?”见他发愣,柳凝梅笑着问了一句。

他的脸一下红成了红屁股的颜色。

“那个……”沈明扬终于开了口,但是,舌头却好似打了卷,捋不太直,“那个……这个给你。”

他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红丝绒小盒子,柳凝梅这才发现,刚才他的一只手,一直是背在身后的。

柳凝梅挑眉,心下有些谨慎,目光复杂地问,“什么?”

沈明扬明明是羞涩的表情,却还说得很理所当然,“当然是七夕节礼物了,这还用问,脑子怎么这么笨。”

柳凝梅,“……”?

“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七夕节礼物?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柳凝梅心平气和地解释,当然也是给他当头棒喝。

沈明扬一下就急眼了,俊气的双眸瞪得牛眼一般大,脸红脖子粗地大吼,“那又怎么样?小爷我想送就送,既然我送了,你就必须得给我收着。”

他愤怒地咆哮完,把手里的小盒子一下塞进柳凝梅的怀里,转身就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

柳凝梅忍俊不禁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孩子。

她刚想把礼物放到桌子上,就听沈明扬突然又转过身大吼。

“你敢放下我掐死你,那可是小爷我自己打工赚钱买来的,你必须收着,并且还要收藏。”

诧异地扭头看向他,她还真没想到,他竟然去打工了?还攒下钱来给她买了礼物,这真的实属难得啊,她是应该要珍惜的,哪怕只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

柳凝梅看着他,流露出无比真诚又温暖的笑容,直看得沈明扬如梦如幻。

她为什么冲他笑?她喜欢他吧?她的笑容真的好美。

“好!”柳凝梅应了这么一句。

沈明扬眉头一蹙,“好什么?”

柳凝梅又笑了,“我先替你收着,等以后你有更想送的姑娘了,你再从我这里拿走送给她。”

“神经病!”沈明扬气得转身走了,不想再跟她说话。

一方面,他继续看着她的笑容,可能会忍不住扑上去。

另一方面,他再听她说这种话,可能会忍不住扑上去掐死她。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柳凝梅又甚是觉得好笑。

她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枚非常精致、漂亮的蝴蝶形发卡,柳凝梅挺感动的,但也只是感动。

她觉得他应该送给跟她更合适的女孩子,可是,她若再拒绝,定然会伤了他的自尊,不如先替他收着,以后,或许他会主动找她要回去。

她没有女人收到男人礼物那种悸动,倒是有了看着弟弟慢慢成长,慢慢变好的那种欣慰。

客厅房门响,柳凝梅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把盒子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进来的人是沈明辉,令柳凝梅深感意外的是,他见到她一个人在客厅,犹豫了一秒后,便快步朝她而来。

他的样子比较急促,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他脸上有尴尬一闪而逝。

“你不用怕,我不是想对你怎么样。”

柳凝梅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却见沈明辉从自己衣兜里也拿出了一个很小的盒子,这个盒子是蓝色绒布的,也很漂亮。

他脸上闪着一抹不该有的羞涩,“这个……我送你的礼物!”

柳凝梅瞟了那小盒子一眼,冷淡地说,“你的礼物不该送给我,因此我也不会收,你拿回去吧。”

对于沈明辉,她的拒绝很坚定,她真的很厌恶这样的沈明辉,现在连利用他的感情都懒了,因她已经获得了沈昌贵的的信任,不需要再利用他了。

沈明辉目光幽深,双眼因失落有些泛红,他将手里的蓝色绒布盒子又向柳凝梅递了递,叹了口气说,“以前,你说不是我自己赚钱买的礼物,你不要,今天的礼物,是我自己赚钱买的,虽然很便宜,但,是我的真心……”

柳凝梅别过眼,不吭声,内心复杂,她知道他说的这些,一定是他跟她姐姐之间的约定。

沈明辉见她不为所动,叹了口气,接着说,“这是我第一次送你礼物,但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了。”

说到最后一句,沈明辉的眼睛更红了。

柳凝梅看着他深切的模样,想着这是他送给姐姐的礼物,她是不是没有权利这样拒绝掉?

她看着他手上的绒布盒子,正犹豫要不要接时,客厅的大门又响了,宋含钰刚好开门进来,而看到的就是沈明辉伸手递着礼物,柳凝梅好像要接?

这是宋含钰跟柳凝梅约好的,分别回到家里的时间差,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撞上这一出好戏。

沈明辉脸上闪过几分心虚,他没再说话,将盒子放到桌上,便想朝着宋含钰走。

而宋含钰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冷脸朝着柳凝梅走去。

走到茶几前,宋含钰拿起上面的小盒子。

沈明辉紧张地走过去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宋含钰将盒子打开。

一枚精致的手工云卷雕花木梳子,安静躺在盒子里。

沈明辉直盯盯看着宋含钰,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宋含钰冷冷地勾起唇角,讽刺地看了眼柳凝梅,又看了眼沈明辉,突然大叫起来。

“公爹,婆婆,小姑,你们快出来看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之下的愤怒之情,好像将自己的丈夫抓奸在床了。

沈昌贵、杨金华和沈妍希都被她喊了出来。

沈明辉蹙眉,走到宋含钰身边,伸手轻轻拉她的锦缎长衫衣袖,小声嘀咕,“你干什么啊,我只是送给凝雪一个小礼物而已,是以前答应她的。”

宋含钰突然就有一种翻脸不认人的犯浑气势。

“我管你是不是以前答应的,现在你是我的丈夫,七夕节你送给别的女人礼物就是不行。”

“你……”

沈明辉知道自己七夕节送“柳凝雪”礼物确实理亏,可他还是送了。

因为那是去年七夕节,沈明辉答应柳凝雪的,那时他们虽然关系也不亲密,但偶尔还有同游街头的机会。

他今天路过玉城热闹的街边,看到了柳凝雪曾喜欢但没舍得买的手工雕花木梳子,他就用自己兜里的零钱买了,他虽然还没发工资,但自己总算是能赚钱了,花起来,也有了些底气。

“怎么了?怎么了?今天是七夕节,明辉你应该带着含钰出去玩玩啊!”

杨金华手中执着金丝手帕,朝着沈明辉招手,适时出声打断僵硬的气氛。

宋含钰一见杨金华,立刻双眸通红,泪眼婆娑,声音中更是饱含着委屈求全。

“娘啊,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柳凝雪那个贱人,她勾引明辉,七夕节,明辉他不送我礼物,却送给柳凝雪,我的心好痛啊,我的面子,我的尊严,都被他们两个践踏得一干二净了。”

宋含钰一边说,还一边气愤得跺脚,那份羞辱之痛,被她演绎得入木三分。

柳凝梅就在想,她跟宋含钰还真是蛮像的,如果她能拿奥斯卡主角大奖的话,那宋含钰一定也能拿个奥斯卡配角大奖回来,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许,她能跟宋含钰合得来,甚至成为姐妹,可能因为她们本是同类人。

同样会为了给家人报仇,不惜一切代价的发挥出自己最大的能量和智慧。

杨金华恶狠狠瞪了柳凝梅一眼,但现在,她不敢在沈昌贵面前跟柳凝梅杠上,所以,她转头看向沈昌贵。

“老爷,你要给含钰做主啊!”

沈昌贵一脸为难,宋含钰和柳凝梅他都不想得罪。

他只好伸个老脸,陪笑说,“哎呀,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礼物就摆在这呢,哪有什么误会,根本就是他们两个暗度陈仓,有奸情。”宋含钰不依不饶。

大家都以为柳凝梅会解释,但她却冷眼看着大家,一副不屑解释的高冷范,这更加会增添众人的遐想。

沈明辉却积极解释,“含钰,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有你的份。”

杨金华一听,自己儿子这不是挺上道的吗,都知道给宋含钰准备礼物了。

沈妍希也跟着劝解,“嫂子,你就别生气了,我哥心里有你,你相信我哥。”

“或许吧,但是,他同样也送了柳凝雪礼物,是拿我当什么?小妾啊?还是拿柳凝雪当姘头?”

宋含钰越说越生气,并且话说得也极为难听,两个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让人觉得,她并不是那么好哄的。

沈明辉看着她愤恨如仇一般的神情,内心复杂极了。

如果他这个妻子不在乎他,定然是不应该有这种表现的,所以,他心里有了一种既开心又不知所措的感受,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万恶之事。

“到房间说吧,别在这里大嚷大叫,我给你解释清楚。”

沈明辉走上前,伸手想要拉宋含钰的手,却没想,宋含钰一把将他推开。

“你滚开,少在我面前演戏,今天我要跟你和柳凝雪势不两立。”

话落瞬间,宋含钰暴怒地一把将沈明辉送给柳凝梅的那枚精致木梳,狠狠砸在地上,梳子“吧嗒”落地,顿时摔成两半。

沈明辉看着梳子,深蹙眉头,那是他对柳凝雪唯一做到的一次承诺,却被宋含钰毁了。

他对柳凝雪的遗憾,真的要带入棺材里了吗?

沈昌贵、杨金华、沈妍希一时都不敢轻易说话,他们担心沈明辉会发怒责怪宋含钰,到时更无法收场。

却怎么都没想到,沈明辉压住了怒火。

他平静地看着宋含钰,声音颤抖却压抑地说,“发泄够了吗?如果够了,跟我回房,我认真解释给你听。”

真的没想到沈明辉对自己会这么好脾气,宋含钰怔了几秒,如果他责怪她,宋含钰是打算大闹一场的,可他这样平静,她找不到理由继续无理取闹下去。

沈明辉抓住她柔软的小手,将她往房间里拉。

她眼珠转了转,愤怒地回头对柳凝梅说了一声,“我不会放过你的,咱们俩没完。”

“奉陪到底!”柳凝梅目光轻蔑,双手环胸,淡淡回了这么一句。

多么画龙点睛的一笔啊!

杨金华和沈妍希之前怀疑柳凝梅和宋含钰关系好的事,今天至少抹杀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百分之十,以后可以慢慢磨掉。

宋含钰和沈明辉回了房。

沈昌贵给杨金华和沈妍希使了个眼色,杨金华也拉着沈妍希走了。

沈昌贵笑得一脸谄媚,颠颠坐到柳凝梅身边,温和出声。

“凝雪啊,你如果对明辉还有想法,你跟我说,我会给你安排的……”

“义父!”柳凝梅立刻冷眼睨向沈昌贵,语气凌厉,“请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话落,没等沈昌贵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柳凝梅已经提着自己的小包上楼去了,留下沈昌贵一脸被冷落后的尴尬。

柳凝梅旁边的房间,就是沈明扬的,在她即将进入自己房门时,沈明扬突然伸出一个头,突兀地声音响起,“我哥配不上你,你不许收他的礼物。”

柳凝梅冲他淡淡一笑,“你放心!”话落柳凝梅就进屋了。

看着她的背影,沈明扬也笑了,他愿意听她的建议,是不是说明,在她心目中,他比沈明辉更有地位?

沈明辉将宋含钰拉进房里后,将另一个红色的小金丝绒盒子,捧到了宋含钰眼前。

宋含钰目光晦涩地看着这个比之前更精致的红色小金丝绒盒子,思绪有点被打乱了,但她面上却故作冷漠地撇开脸。

沈明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微微一笑,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闪光的项链。

他走到宋含钰的身边,伸手想要给她戴上。

宋含钰内心有些发紧,扭身躲开,却没想沈明辉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第85章兄妹下套

宋含钰身子一僵,怒喝,“你干什……”

“含钰!”,他及时打断了她,声音温和得不得了,虽然带着几分娘气,但给人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因为可以看出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表现友好,“我只是想把项链给你戴上。”

“我不要,我不缺你一根项链。”宋含钰再次甩脸子,并退出沈明辉的怀抱。

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但沈明辉还是勉强自己笑了笑,吸了口气,好像是鼓起勇气般说,“这是我自己赚钱买的,也是我第一次主动想要送人的礼物,你……呵……就给我个面儿,收下吧。”

“哼!你对柳凝雪也是这样说的吧?”

宋含钰不屑的神情,如针扎进沈明辉的心上。

他继续耐心解释,“我会送她礼物,真的是因为去年答应过她的,一直以来,我都很对不起她,没送过她东西,更没保护过她,所以今天送她一枚梳子……我知道她也不稀罕,可我就当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我告诉自己,总算遵守了一次对她的承诺,弥补了一点我心里的遗憾。”

看着他一脸真诚的神情,听着他毫无破绽的语气,宋含钰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刻她无法判断这个男人的行为是好是坏,她也不愿深想,免得越想越迷糊。

沈明辉垂着眸,有些疲累地坐在了官帽椅上,像似沉寂在了自己的思绪中,“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宋含钰目光复杂,她这哪是在意啊,她是在跟柳凝梅做戏给杨金华和沈妍希看呢!但她自然不能把这秘密给说出来。

“含钰……”沈明辉看着宋含钰的双眸中,突然闪出了一丝光亮,好像是一种带着希望的光,他的声音深沉而严肃,“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乎我的意思吗?”

宋含钰心里更乱了,她发誓她没有一点在乎他的意思,可此刻看到这个好像活在阴暗世界里的男人,把她当成了一丝曙光,她突然有些不忍将他心中的这丝微弱的光芒熄灭掉。

她不吭声,就等于没有反驳,这更加将沈明辉心中的那一丝星火,烧得更旺了。

他似乎有种得寸进尺的欣慰,再次走到她身边,伸手用项链环上她的脖子。

宋含钰刚想阻止,却听他在她耳边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宋含钰琢磨着这两个字:恐怕没有机会了吧

她神情恍惚间,银光闪闪的项链已经被沈明辉戴上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金饰,更不是钻石,就是地摊上的廉价货,可项链的款式却非常精巧、漂亮,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怎么说呢?礼薄,但心意是在的。

他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起,“今天是七夕节,你戴上这个,很好看。”

他突然低头,像似情不自禁吻了一下宋含钰的额头。

宋含钰浑身一激灵,好像感觉有什么事情产生了不对劲的变化。

她立刻躲开沈明辉的身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便说,“我知道了,你洗漱一下睡吧,累了一天了。”

见她没有再抗拒,沈明辉笑了,好像终于得到了他所求了一晚上的欣慰。

不急,慢慢来,他相信宋含钰一定能看到他悔过的真心。

临睡前,杨金华又熬好了汤,让王妈给宋含钰和柳凝梅的房间分别送去。

今天太晚了,而且家里人都还没睡,宋含钰不方便去柳凝梅的房里换汤,宋含钰便给沈明辉盛了一碗没毒的汤,就当……回报他送她项链的心意吧!

沈明辉洗簌过后,来到床边坐下,接过她手上的汤,跟往常一样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而后,他擦擦嘴说,“今天的汤,格外好喝。”

宋含钰心尖一动,难道有毒的汤味道不一样?

沈明辉突然又将头伸近她的耳边说,“因为今天你是戴着我送的项链给我盛的汤,意义不一样。”

他好似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其实他们是心意相通的。

可他并不知道宋含钰的真实想法。

宋含钰突然就觉得,沈明辉其实是个傻男人,只因曾经自私过,懦弱过,然后上天配给他一对阴险、诡诈的父母,注定了他的命运要备受牵连,多灾多难。

宋含钰叹了一口气,看着沈明辉安详地睡着了,她把项链从脖子上拿下来,放到了梳妆台的盒子里。

她不会戴仇人儿子送的项链,更何况,她还在毒害他,想让他死!

………………

沈家这一场戏过去了,可夜家那边却不能轻易过得去。

七夕节,多么特别的日子啊!夜家兄妹怎会甘心独自干熬。

傍晚时分,夜翩燃去找了夜君临,以聊天之名,套取男人内心里的话。

“哥,你说,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在这七夕节之日,会什么都不做吗?”

夜君临剑眉一挑,凤眸微眯,心思复杂地对夜翩燃开口,“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又没谈过对象,你要是问我七夕节适不适合杀人,我或许能给你答案。”

“呸呸呸,今天这大好日子,你做什么说这么煞气的话,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今天就是应该想美好事物的时候。”

夜翩燃一边说,一边扇呼着胖胖的小手,而后还用金丝绣帕捂在自己嘴边做害羞状。

夜君临俊美凤眸睨着她那个思春样儿,明明不知羞,却装出一副假惺惺的害羞样儿,他都替她觉得不好意思,可又突然在内心里感叹:他的小妹妹都开始思春了啊……

“哥,你跟那个柳凝雪怎么样了?”夜翩燃突然打断他的思绪。

他立刻斜眼睨她,一副警惕又审视的目光,“干嘛突然问起她?”

夜君临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她可不像她胖呼儿呼儿的身体那么憨厚,她问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毫无心机和目的的。

夜翩燃大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坐到夜君临的身边,将头靠向他的肩膀上撒娇。

“嘿嘿,哥哥,你得先答应我,人家说出来,你不能笑话我。”

唇角微勾,夜君临无奈又好笑的白了一眼,对于这个妹妹,他还是很疼爱的,他们两个从小感情就很好,毕竟是一娘一爹生的,就是不一样。

“嗯!”他答应一声。

夜翩燃便肆无忌惮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哥,我所幸也不瞒着你了,我想你可能也看出来了,我喜欢上了那个丁沐泽警官。”

一边强作镇定、一副不以为然地态度说着,一边掩饰着自己的羞涩,夜翩燃愿意把这件事跟自己哥哥分享,是因为,她觉得她需要哥哥的帮助。

“然后呢?”

夜君临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就算他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夜翩燃看到丁沐泽时双眸发亮的样子,就好像是小母猫看到了小狼猫一般,恨不得扑上去把人家吞了。

他们夜家人,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还不也得是那个德性。

“然后……我相信你更加看得明白,丁沐泽他似乎对柳凝雪更上心,而我,上次一别,约了他三次,他都不出来见我,七夕节这么重要的日子,多好的联络感情的机会啊,可我约不出他干着急。”

夜君临脸色一冷,“我马上派人去把他给你绑过来。”

“啊?”夜翩燃吓了一跳,继而无语地说,“绑过来干嘛,让我强暴他啊?”

“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夜君临来气了,一个臭男人竟然把自己妹妹变成这个样子,“干脆我还是去找人把他阉了省事。”

赶紧抓住半真半假、激动不已的他,夜翩燃又将他按回到了红木雕花座椅上去,一本正经地说,“哎呀,哥哥,你阉了他我嫁给谁去,你还上哪抱大外甥去。”

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大外甥什么意思,等夜君临明白过来后,一掌捂住了自己的脑门。

这是谁家的妹妹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羞没臊了?

夜翩燃笑得忸怩,“我不管,我认定这个男人了,你不但不能伤害他,要是他有危险,你得替我保护他,他是你妹夫。”

说完她立刻一脸羞涩地垂眸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头。

撇着嘴,斜着眼睨她,夜君临不屑地说,“瞧你那点出息,我当他是妹夫,他当我是情敌。”

“情敌”两个字,确实能刺激到夜翩燃,她顿时脸色沉了沉,不过,这点打击不算什么。

她继续鼓吹夜君临,“我敢肯定他跟柳凝雪没戏。”

这倒着实是令夜君临意外了,“你拿什么肯定?”

夜翩燃自信地一笑,“女人的直觉,至少现在柳凝雪对丁沐泽没有那方面的感觉,但……”

“但什么……”夜君临下意识开口问。

夜翩燃精锐的眸子一弯,盯着夜君临的眼睛说,“说实话吧哥,你很在意那个女人对不对?”

夜君临内心一哽,如同被人戳中心事,但面上绷住了高贵冷艳,缓缓起身,淡然地说,“我看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忙。”

夜翩燃立刻又拉住了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说,“唉,哥哥,你别着急嘛,我得要知道你的心意,才能跟你谋划我们共同的幸福啊,这也不能算是你帮我,因为在你帮我的同时,我也给了你约柳凝雪的借口啊。”

“什么意思?”

在这方面,夜君临确实没什么经验,所以夜翩燃的暗示,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明白。

夜翩燃坏笑着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异样。

“你觉得怎么样?”等夜翩燃说完了,便急不可待地问。

夜君临一张冷漠脸,“不怎么样?”

夜翩燃不甘心地瞟了他一眼,不遗余力地说,“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现在柳凝雪对丁沐泽是没表现出那个意思,但如果你不努力,保不齐哪天丁沐泽就感动了柳凝雪,两人就在一起了。”

嘟了嘟胖乎儿乎儿的小嘴,夜翩燃见夜君临竟然还是不为所动,便继续呕心沥血地游说。

“你看我的主意多好啊,简直一箭双雕,我们兄妹看上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对不对……我说哥啊!你就同意……。”

“那么多废话,不如去做!”

这回没等夜翩燃说完,夜君临已经转身覆手而走。

等夜翩燃反应过来后,立刻兴高采烈地跟上去,高喊着,“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再化个妆。”

夜晚九点钟,王副官来到沈家,接走了柳凝梅。

与此同时,丁沐泽收到了一封专人送给他的信,信上的内容是柳凝梅约他在城中大桥上相见。

城中大桥是七夕夜最热闹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柳凝梅约他在那见面,不得不让本就对柳凝梅有着幻想的丁沐泽更加遐想无限,可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们今天下午不还见过面吗?她那时为什么不约他?难道是害羞?

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涉及到柳凝梅,丁沐泽都一定会去看看究竟。

临去前,他还专门给自己换了一身新衣裳,为了配合七夕这个浪漫的传统节日,丁沐泽在衣柜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身青灰色斜襟盘扣丝绸长衫。

现在是夏天了,都在流行穿丝绸,既显档次,又凉爽顺滑。

…………

很快,四个人分别到了城中大桥。

这里的热闹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灯火通明,五彩斑斓,让身在其中的人,仿佛置身在了另外一个梦幻世界,美不胜收。

男男女女间的调情互动、眼波相送,更是将气氛推向了一个美好的次第。

丁沐泽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桥上的柳凝梅,袅袅身影,窈窕纤细,如柳若风,飘飘欲仙。

此刻正应景了那句话,她在桥上看风景,而他在桥下看她,她便是他眼中、心中最美的风景。

他心中一动,带着几分激荡。

不知道柳凝梅是不是有话要跟他说,还是单纯想找他玩,但不管是什么,都足以让他觉得开心不已。

他大步朝着桥上跑去,直奔她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柳凝梅时,突感眼前出现了一个粉红色圆滚滚的蕾丝球,挡住了他的视线。

再往上看,是一张妆容精致的胖出双下巴颏的大娃娃脸。

第86章都有感觉

夜翩燃五官精致、立体,虽然很胖,但依然是漂亮的胖子,今天,她怀着玩儿闹的心里,穿了一身粉色洋娃娃蕾丝装,丁沐泽就觉得,她真的太像一个真人版大洋娃娃了。

若说可爱不可爱,丁沐泽还真没细琢磨,反正不令人讨厌,反倒令人想发笑。

他心里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了,脸上却越发紧绷,一时之间都忽略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看到柳凝梅身后也多出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一身休闲黑色丝绸中山服,将男人的气质衬托得格外深沉而俊朗,那不是二少帅夜君临,还能是谁?

即便在丁沐泽这个男人的眼中,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二少帅在,他在柳凝梅面前,是自信的,有了二少帅,他被比的逊色了很多,能让他充分体会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句话的含义。

他心里发酸,下意识不想跟他站到一起。

他直接走到柳凝梅身边,目光复杂,笑容却一如既往的阳光般问,“你是想约我来玩的吗?”

到此刻,他还没有怀疑。

柳凝梅唇角微勾,眨着纤长睫毛的眼睛,神色有些许尴尬,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呢,身边夜君临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替她开了口。

“是我们三个一起约丁警官出来玩的。”

夜君临语气平淡,嘴角微勾,从面上丝毫看不出阴谋的味道,可丁沐泽又不是傻瓜,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斜眼瞥了一下柳凝梅,好像在说:你竟然跟他们一起出卖我。

柳凝梅急忙低下头,躲避他摄人的责问眼神,一脸尴尬,却没有愧疚,因为她也觉得挺好玩的。

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她也只是被强行叫出来,上车后,就被夜翩燃通知,他们以她的名义约了丁沐泽。

夜翩燃还威胁她说,如果她想安心做二少帅的未婚妻,就得帮她追求丁沐泽。

她只是微笑,没说什么,那感觉就好像有不错的姑娘看上了自己的哥哥,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会反对,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就假装好像受到了夜翩燃的威胁。

她觉得,可以给夜翩燃一个机会试试,只要她自己有本事让丁沐泽喜欢上她。

明白一切后,丁沐泽冷下脸来,转身就走,连柳凝梅的面子都不给了。

柳凝梅赶紧抬步想追,却在迈出第一步后,后脖颈的衣领被人拉住,并拉到了男人的怀里。

“唉唉唉!”

她叫唤着,腰身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缠住,耳边传来夜君临特有的气息,偏热的温度熏得人越发迷醉,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你去干什么,一点眼色都没有。”

被夜君临点拨,柳凝梅还没明白,她觉得丁沐泽是生她的气了,她应该去解释一下,劝他留下跟夜翩燃约会啊。

可当她看到夜翩燃扭着胖胖的身体追上去强行挽住丁沐泽的胳膊,被丁沐泽推开后,她又强行挽上,三次之后,丁沐泽有些无奈妥协的意味,她终于明白了夜君临的意思。

她捂嘴笑了,下意识就说,“你妹妹可真会黏人。”

精锐、俊美的眉眼斜睨着她,他与她站得很近,她的发顶就在他的下巴处,他随便一垂眸,就能看到她羽毛一样修长的睫毛,以及灯光下格外璀璨的漂亮杏眼。

再观摩她的整张脸,在花灯的映衬下,皮肤嫩得如剥了皮的蛋清,连个汗毛孔都看不到,美得如同来自花间的精灵,毫无真实感。

心尖上有异样酥麻划过,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那种几乎破闸而出的情绪。

“你也可以这样黏人。”

他也就随便一搭话,说完才发现自己说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柳凝梅想都没想就答,“我黏什么人啊,你妹妹是喜欢沐泽,她才能那么黏人,我又没有喜欢的男人,黏谁去。”

夜君临脑子又一抽风,说,“你要是想黏人,可以把我想象成是你喜欢的人,我可以假装接受你的黏人。”

诧异地张大嘴巴,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柳凝梅一脸如梦如幻,她觉得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这话是从夜君临嘴里说出来的?

再说,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嘛?简直就是在原本平静的心湖中突然投下了一颗石子,到底想干什么啊?弄得她都有些心跳加速了。

她的心慌意乱掩饰得很好,他只见到她一脸蒙蒙听不懂的样子,他心里就非常懊悔,随即冷下脸来,不屑地说,“逗你玩呢,还当真了,不知所谓。”

话落他转身高贵、冷艳地走了。

柳凝梅看着他的背影牙痒痒:到底谁不知所谓啊?真是的!

夜君临以为柳凝梅会追上来,他却忘了,柳凝梅可不是夜翩燃,半响没感觉到她,一回身,发现她已经朝反方向走了,并且,看她的步伐,很明显是堵着气的,扭着屁股较着劲儿。

夜君临也生气,平时那个总哄着他讨要好处的奸诈小女人哪去了?没好处,就不屑哄他了是吧?

“你敢走,我就解除婚约!”

果然,这话什么时候都很奏效,柳凝梅立刻甩着两条纤细小腿,飘着绣花真丝旗袍,小跑着回到了夜君临的身边。

到了跟前,她低着头,冷脸不吭声,一副任人宰割的受气小媳妇模样。

夜君临看着她的样子,心情变得很愉悦,但他脸上神情依然是高贵、冷艳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符合他二少帅大军阀的风格。

“我今晚是出来玩的,你负责带路,带好了,有奖赏,带不好,要惩罚。”

柳凝梅心说,她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玩啊,她会带什么路,但她不敢说出来,一脸受气包般地不吭声,低着头朝着人多的地方走。

路上男男女女,花枝招展很热闹。

路边卖花的小贩会拦住路过的情侣,对男人说,“先生,您旁边的女士好漂亮,鲜花赠美人,您买束花送给她吧。”

大多数男人为展示绅士风度,都不会在这时候小气,都会买一束红玫瑰送给身边的女人。

夜君临看着这一幕,心里起了心思,他故意朝着卖花小贩近处走,想着,只要卖花小贩跟他说,先生你买束花送给你身边的女士吧,他就借坡下驴,买一束送给柳凝梅。

可令夜君临气闷的是,他都走到卖花小贩眼皮底下了,那小贩竟然不看他?

要他夜君临主动去买花?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一直看着那小贩,目光越来越冷。

其实那小贩早就发现他了,本也是想向他兜售花的,可见他长得虽俊美,却一副阎王爷儿子般的冷脸,小贩就吓得不敢跟他搭讪了。

夜君临越看小贩,小贩越害怕,想着是不是自己挡了这位爷的道了,吓得小贩赶紧拎着花篮跑掉了。

夜君临,“……”,老子想毙了你。

“哇,好漂亮!”

人海茫茫,吵闹不已中,夜君临的耳朵好像屏蔽了全世界,只剩下那个熟悉的甜美声音。

他转头看向柳凝梅,她正仰着头,看向天空此刻绽放的漫天烟火。

她唇角勾着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看得出她心情很不错。

一排洁白贝齿,被嫣红唇瓣包裹,流露出甜美至极的弧度。

一双漂亮、精致的眸子,比那漫天烟火更璀璨,更明亮。

仿佛盛开的桃花,又像初熟的果子,引人入胜,诱人犯罪。

夜君临眼中,有一瞬间,她成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刺激着他的心神,激荡着他的魂魄。

他缓步走到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看漫天烟火,似乎就那样站着,便能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旷神怡。

“下面,是我们牵红线的时间了,看看今年的七夕节,是哪些有缘人姻缘天注定的牵到了红线?”

灯会的主持人声音高昂的宣布着,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是为被拉扯的红线让开的,有一帮青年男女的腿上被组织者绑了红线。

待人群完全散开,所有被绑了红线的青年男女便呈现在了大家眼前。

柳凝梅和夜君临原本只是当热闹看的,结果看着看着,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

人群中被绑红线的男女中,竟然看到了夜翩燃和丁沐泽的身影。

柳凝梅好奇的一直跳啊跳,想视线能够越过人潮涌动,看到丁沐泽是不是跟夜翩燃绑在一起的。

但她个子没有那么高,怎么跳都看不到,最后只能一脸丧气地低下头,可下一秒,她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她吓得猛然回头,近在咫尺处正对上一张俊美如斯的脸,这样,她不用刻意也能看清他今天的样子。

他今天跟往常很不一样,一身黑色薄纱中山服,让他褪去了军人的戾气,多了几分王子般的贵气。

他精致俊美的五官,让人有一种失控般的心悸,还有他的气息,带着危险的侵略性。

在柳凝梅意乱情迷的相同时间内,夜君临浑身的血液也在不安的躁动着。

他能嗅到柳凝梅身上淡淡的女人香,她今天似乎是门出得急,忘记擦香水了,所以,他觉得今天她身上的香味很不一样,清淡怡人,直往人的心扉里钻,还有……

还有什么呢?

夜君临眯了眯眼,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大概是自己迷醉了,所以想多了。

“你放我下来!”

柳凝梅脸蛋又红又热,要爆炸了,低着头,不敢长时间看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长相,真的是比皮特还要让人有冲击力,柳凝梅想,如果他要想追求哪个女人,想必哪个女人都休想挑出他的魅惑。

夜君临听着她的话,并没有将她放下来,语气依然平淡地说,“你不是想看吗?现在能看到了吧!”

这是一句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柳凝梅这才想起他说得是什么,赶紧看了一眼远处,确实,她看到了,可是,这样被他双手举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婴儿了一般,还哪有什么心思看热闹。

“这样……不……不好!”她都有些口齿不清了,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

“你看到了吗?”夜君临依然没松手,继续问。

“什么?”柳凝梅疑惑。

“他们两个被栓到一起了吗?”

柳凝梅怔了一下,继而赶紧又朝着人群看去。

此刻恰逢气氛进入了高潮。

“哇!真的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现场竟然有七对男女被栓到了一起,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一见钟情或者情投意合的,总之,今天我们七夕节的组办方为你们准备了礼物,愿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人群散开,柳凝梅被夜君临又高举了一下,她竟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夜翩燃搂着不情不愿的丁沐泽去领奖,而夜翩燃和丁沐泽脚上各拴着一头红线,很显然,他们两个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的一对。

“哇!真的唉,难道沐泽跟你妹妹真是天赐良缘,他们两个竟然被栓到一根红线上了……诶!”

没等她叫完,夜君临突然一松手,她从空中掉了下来,一时没站稳,她就撞到他的胸膛上,他一把搂住她,帮她稳住。

“你怎么这个时候把我放下啊,我还没看够呢。”

此刻的柳凝梅已经忘了其他,完全沉寂在夜翩燃和丁沐泽一线牵的奇妙缘分中了。

夜君临面无表情地说,“那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没什么好看啊,你妹妹和沐泽多么有缘分啊!”

她真的觉得好有缘分,才能在茫茫人海,那么多青年男女中,被不知情的组织人员绑中他们两个的腿。

柳凝梅光顾说着,无意间对上夜君临的视线,才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怎……怎么了?”柳凝梅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夜君临眯了眯眼,语气寡淡、慵懒,“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真单纯还是装单纯,按说,以你的心机,不可能看不出那是我妹妹的伎俩。”

“什么?那是夜翩燃搞得鬼?”柳凝梅一脸震惊。

“很奇怪吗?”夜君临早就看出来了,他的妹妹,他最了解。

柳凝梅一脸不能接受,“可是……你妹妹不是真心喜欢沐泽的吗?为什么要耍诡计。”

第87章气死他了

夜君临对她露出鄙夷神情,“就是真心喜欢,才耍诡计呢,否则,哪值得她费那份心思。”

柳凝梅依然不能理解,“可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以诚相待吗?如果沐泽知道是你妹妹耍了诡计,他一定很不开心,觉得自己被骗了。”

“如果我妹妹不耍诡计,她连靠近丁沐泽的机会都没有。”

柳凝梅,“……”

她一开始义正言辞的气势怎么越来越弱了?并且越来越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见她一脸懵懵的样子,他冷眸流转,窥探地问,“你难道没谈过对象?”

柳凝梅挑眉,眼神中下意识就流露出警惕神色:他问这个干什么?

夜君临唇角突然就勾了起来,“我只是觉得在这方面,你好像很白痴!”

柳凝梅很想说,你才白痴呢,可是,说不出口,因为她突然觉得,她在爱情方面,确实是白痴,不管平时多么精明干练的她,恐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连夜翩燃一半的智商都不如。

她的默认,成功取悦到了夜君临。

“哈哈哈哈!”他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柳凝梅捂了一下脸,不想看眼神和神情尽数取笑自己的夜君临,转身朝着丁沐泽和夜翩燃那边走去。

当丁沐泽看到柳凝梅的那一刻,下意识想将搂着自己的夜翩燃推开,怎奈夜翩燃是个黏人精,他推开一下,她马上又黏上来,三次下来,丁沐泽悲绝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柳凝梅笑得欢喜,像似觉得好玩儿。

夜翩燃笑得得意,霸道无比。

“凝雪姐,你说我跟丁沐泽是不是很有缘分,那么多人中,我们两个竟然被红线绑中了唉!”

如果是之前,柳凝梅一定会说几句为他们开心的话,可刚刚才被夜君临取笑完,她此刻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人群中又有一个地方传来很大的喧闹声,夜翩燃立刻激情洋溢地拉着丁沐泽跑去,丁沐泽本不想去,可架不住夜翩燃太能魔人,身体又重,力气又大,他挣脱几次都没有挣脱开。

丁沐泽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微笑的柳凝梅,他的内心极其苦涩。

如果柳凝梅向他招手,希望他回到她身边,他一定会毫无顾忌扔下夜翩燃,回到她的身边陪她,可她……

她竟然向他摆手,还笑得那么开心,一副希望他快点跟夜翩燃走的模样。

他的心如同跌入了谷底。

既然她喜欢看见这一幕,那么,他成全她好了。

他今天突然有一种感觉,或许,他跟柳凝梅的缘分,真的很难再进一步了。

等夜翩燃和丁沐泽走远了,柳凝梅突然觉得一个人有点无趣,便下意识寻找起夜君临的身影。

视线转了一圈,竟然没看到他,难道已经离开了?

百无聊赖之际,柳凝梅寻了一块石阶坐下,夏日凉风吹过,让人的肌肤感觉非常舒适,可柳凝梅的心,却有些发空。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好像是因为某些事让她觉得悬在空中不能落地,可是什么事呢?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她想,难道是大街小巷中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映衬得自己寂寞了?

可是以前在英国时,她也是一个人,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啊。

她正低头沉思之际,突然一束红色玫瑰花呈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双眸一亮,心里念了句:死男人,终于学人家送花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娇嗔的情绪,反正能收到二少帅的花,还挺高兴的。

于是她低着头,笑着接过了花,内心狂烈跳动,嘴上却淡淡说了句,“谢谢了!”

“不客气,小姐长得标致可人,我注意你很久了,不知小姐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让我们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时髦恋爱!”

陌生的声音一瞬间把柳凝梅吓得站了起来,连手上原本捧着的红玫瑰都掉到了地上,再一看脸,竟然是个中年大叔,还肥头大耳,一脸油腻。

“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柳凝梅出于礼貌,立刻将掉在地上的红玫瑰捡起来,想还给那位油腻大叔。

可那大叔却冷下脸来,“你这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你已经接了我的花,就证明你对我也是有意思的啊。”

“啊?”柳凝梅脑子一时有点发懵。

“既然接了我的花,你就必须跟我走。”

那大叔说着就要去拉柳凝梅。

柳凝梅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她不会对这个人动用武力,避免多生事端,但也不能任他胡来,所以跑为上策。

她在前边跑,大叔在后边追,一边追,还一边大喊,“你跑什么,跟了我,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虽然我已经娶了三房太太,但我依然会疼小四的。”

柳凝梅听得一阵反胃,加快脚步,终于,在跑了两分钟后,那人没再追上来。

她气喘吁吁又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可令柳凝梅没想到的是,不一会儿,有个小花童来到了她的身边,将一束奇特的黑玫瑰送到了她的身边。

“小姐,有位先生让我把花送给你。”

柳凝梅一激灵,现在她一听到花,都会条件反射般产生恐惧。

她朝着周围看了看,依然没寻到夜君临,她就觉得,这大概又是哪个登徒子送来调戏她的花,但她面对一个小孩子,无法发泄怒火,便笑着接下了花。

待小花童离开后,她拿起那束黑玫瑰看了看,本就反感,再看到是黑色后,更加有一种诡异般的不适感。

于是她心惊的将花扔掉,而在扔的一瞬间,她的手还被黑玫瑰的刺扎到了,气的她动作更加厌恶地把玫瑰花塞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站在远处躲起来,一心想看她笑容的夜君临,脸色黑得如乌云密布了。

他在卖花处挑选了很久,觉得黑玫瑰特别配她,除了花的颜色跟她给他的感觉一样,神秘而异样,黑玫瑰的花语也很适合她。

独一无二!

他想她收到花一定会是开心的吧,毕竟女孩子不都喜欢花吗?她也应该能猜到是他送的,他寻找了她半天就是想博她一笑,结果……

她竟然那么愤恨地把他精心挑选的花,那样厌恶地扔进了垃圾桶?

她是明知道是他送的,所以才这样厌恶吧?

该死的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夜君临一时消化不了这份气闷,转身走了。

他才不要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幸亏他没有亲自将花送到她的手上,否则,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柳凝梅在那地方坐了很久,她其实是在等夜君临,可到了人群散去时,她也没有看到夜君临的身影。

心底有种淡淡的失落感,她知道,这是不该有的情绪。

直到人群散尽,柳凝梅也没有再看到夜君临出现。

她只好自己叫辆黄包车回了沈家。

路上,她眼圈有些泛红的叹了口气,觉得是自己犯贱,到底在难过、心酸些什么,完全没有理由啊!

丁沐泽觉得夜君临一定会送柳凝梅回家,便没有再回去找她,免得给自己平添苦楚。

他维持着男人的风度,开车把夜翩燃送回家。

到了夜家门口,夜翩燃下车。

她很开心,肉肉的嘴巴笑得合不拢,晶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盯着丁沐泽看,就好像,看他哪哪都好。

丁沐泽被她看得很不自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他看似自然地开口。

“今天对不起了!”

“哎呀,不算什么,今天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跟你说,今晚是我活到十八岁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夜翩燃以为他说得是他总推搡她。

她喜欢他,不在意这些小节,最终他不还是妥协了吗?她不还是挽住了他的手臂一晚上吗?这个进度,她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

可丁沐泽接下来的话,却有些让她承受不了。

“我说得不是你想的事,而是……我今晚会跟你在一起玩,是为了做给凝雪看的,既然她希望我跟别人好,我不想她为难,就成全她,所以……我是利用了你,对不起!”

他的话让夜翩燃原本明媚的小脸一瞬间如被寒霜打过。

她是个直爽、霸气的女孩,这一刻,心痛到她无法忍受,鼻子一酸,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见她哭了,丁沐泽脸上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他的手想要抬起,去给她擦擦眼泪,可又觉得那样可能会让她产生误会,可如果不理她,又好像他做了什么欺负她的事。

不过,他确实是欺负她了,他利用她单纯、炙热的心,就是欺负她了。

他无从狡辩,最后只好低下头。

他希望她骂他,打他几巴掌也行,而后恨他,不要再纠缠他,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夜翩燃红着眼,流着泪看着他说,“丁沐泽,我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了真心,无所求的想对你好,可你这样说,真的伤到我了,就算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你也不该这样对我说出来啊……呜……”

夜翩燃伤心得“呜呜”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大概只有车里的人能听到,却更加给人一种委屈和压抑的感觉。

丁沐泽也没经历过男女情事,没谈过对象,更没哄过女孩子。

她这哭得伤心得好像被负心汉抛弃了般的劲儿头,实在让他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好了。

“呜……”

她见他无动于衷,一头靠上他的肩膀,哭得更加憋屈了。

他当时只有一个感觉:好重!

感觉她的身体如千斤顶压在他的肩膀上,但他是个有风度的男人,他也不觉得她是坏女孩儿,所以,他觉得自己嫌弃她胖是不善良的表现。

他伸手……犹豫了一下,拍上了她的肩膀,轻声地哄了句,“别哭了,这次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以后,他会尽量躲着她,不跟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免得又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夜翩燃却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立刻就开心地笑了,毛嘟嘟的大眼睛上挂着晶亮的泪珠,肉肉的小嘴咧开一条弧度,脸蛋上还有两个酒窝,大概因为胖的原因,酒窝显得特别大,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圆滚滚的漂亮洋娃娃。

这一刻,丁沐泽不得不承认,夜翩燃这个女孩子,是极其可爱的,可,不是他丁沐泽想要的。

他丁沐泽从十六岁青春萌动时,就在心底认定了,他要娶的,是柳凝梅。

夜翩燃心情不错的下了车,丁沐泽没有再跟她打招呼,快速开车走了,没有回头,也没有从后视镜看夜翩燃。

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夜翩燃原本微笑的胖脸一点点冷了下去。

今晚令她明白了一件事,在追求丁沐泽的路途上,还有好远好远的路。

不过她不会气馁,好追的男人必定都是被她的身价所吸引,那就不值得她费心去追求了。

…………

第二天一早,王副官又来接柳凝梅。

柳凝梅觉得奇怪之余,难免有些气恼,夜君临昨晚扔下她走了,今天又叫人来接她做什么?

但王副官既然来了,就容不得她拒绝,她也只好跟着去。

王副官这次没有接柳凝梅去夜家,而是带她去了路程较远的码头,那里有夜家练兵的海军基地。

柳凝梅不禁诧异,本想问问王副官,可见王副官一路绷着神情,一看就是不敢说话的样子,她也不好开口了。

到了地方时,柳凝梅刚走下车,王副官靠近她的身边,低声说了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

“柳小姐,二少帅心情极度不好,您小心着点。”

柳凝梅心里一紧,继而心思沉重地说,“多谢王副官!”

至从上一次跟柳凝梅接触过,王副官就挺赞赏柳凝梅的,因此好言出声提点,而柳凝梅也领他这个情。

跟着王副官进了一搜豪华大船,又来到了大船的甲板上。

柳凝梅更加意外的是,这里除了夜君临和夜督军,夜东霆也在。

她看向夜君临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他浑身上下撒发出来的冰寒之气。

而除了冰寒之气,他看向她的眼神中,似乎还蕴含着一分失望和怨毒,还有柳凝梅说不清的情绪。

她到底是怎么他了?

心思沉下,柳凝梅不动声色向夜督军见礼,“见过督军大人!”

夜督军显得很高兴,“哈哈哈,你来了,本来这是我们男人间讨论的军事话题,不该叫你来的,可君临非说你对军事感兴趣,并且还有一些独到的见解,便叫你来了。”

“二少帅谬赞了,凝雪一介女流,什么都不懂。”

她话音未落,只见夜君临就阴沉着脸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唇角是勾着笑的,可柳凝梅觉得那笑好似魔鬼的笑容般阴森、可怖。

第88章怒火中烧

他拉住她的手,将她往甲板边上拽,柳凝梅心里拉起警报,他该不会是……想把她推到海里吧?

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回,他却使了力道,如铁钳让她无法挣脱。

“嗯!嘶!”她蹙眉抽气,她的手都被他捏疼了,他却没有丝毫怜惜。

到了甲板边,他带着怨恨地手一推,她的身体撞到了栏杆上,撞得她生疼,但她咬牙忍住了。

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她不能轻易泄漏情绪。

而这样隐忍的她,更加让他误解为是——强作镇定地掩饰。

不远处,夜东霆正勾着冷讽的唇角,挑眉看着夜君临,那神情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和得意。

他好像是用这种神情,在告诉夜君临一些什么信息,而这是柳凝梅看不懂的。

夜君临忍夜东霆很久了,此刻似乎是想把这份怒火迁怒在柳凝梅身上,因为在他看来,夜东霆之所以能挑衅和得意,都是因为柳凝梅这个女人犯的错。

他低下头,突然在夜督军看不见,夜东霆却能看见的角度,咬上了柳凝梅的耳朵,他用了力道,柳凝梅疼得哼了一声。

看到这一幕的夜东霆,眉头果然深蹙了起来,夜君临便知,夜东霆是真的有那么几分在乎这丫头的,那样,他就更加要变本加厉了。

其实,他在咬上她耳朵的一瞬间,他浑身产生了一种酥麻的感觉,可却抵不住他心中的怒火喷发,情欲被烧尽,只剩下怒意。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她终于出声询问,她能感觉到,他好像是一种出离愤怒般地肆虐,想要肆虐她。

“哼哼!”夜君临阴森森地笑了,继而一边咬着、含着、舔弄着她的耳垂,一边伸手指着柳凝梅前方,一字一句地启唇。

“你看到前面那艘军舰了吧,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柳凝梅这才仔细看向他们前方的那一艘军舰,是一艘崭新的军舰,看着看着,她明白了,诧异地说,“这是我画得那张军舰图,你将军舰造出来了?”

夜君临又冷讽地哼了一声,声音如啐了冰,“没错,这一搜军舰确实是你画得那张军舰图,但,他并不是我造出来的,而是……夜东霆先我一步造出来,在督军面前邀功、献宝的。”

“什么?这不可能!”柳凝梅震惊不已,夜东霆怎么会有她画的军舰图?

夜君临浑身上下阴沉至极,连鼻孔里出的气息都带着寒气,喷洒在柳凝梅的脖颈时,激得她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大掌缓缓爬上她的脖颈,似乎是在她脖颈娇嫩的肌肤上抚摸了两下。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紧绷起来,有种感觉,他可能是想掐死她的,她不确定,可直觉让她感到恐惧。

她听到他在她耳边深深叹了口气,像似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戾气,阴阳怪气地跟她说,“我很珍爱那张设计图的,所以,我整日随身携带,除了军舰建造师我给他看过,别人,我谁都没有给看过。”

“可真的不是我,也许是你的建造师出卖了你。”柳凝梅极力想要辩解。

“他不会!”他冷声打断她。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人心隔肚皮。”柳凝梅据理力争,既然没有别人,建造师的嫌疑最大。

“凭的是枪杆子,在给他看设计图之前,避免出现意外,我将他全家软禁了,他若稍有差错,全家一口不剩,你说,会是他吗?嗯?”

他的大掌刚好握住她纤白的脖颈,柳凝梅浑身猛得一激灵。

“现在你知道我多么重视这搜军舰了吧?而你……却敢背叛我,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死”字落下的一瞬,夜君临的戾气像是再也控制不住,原本抚摸在她脖颈的大手,猛然一把收紧。

“嗯!”

他力道又急又猛,她根本来不及反映,若他真想掐死她,恐怕她今天真的无法逃脱。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真掐死她,但她这一刻是真害怕的,她还不能死,她还没有报仇,至少等她报了仇之后再死,她都不会有遗憾了。

她悄悄将手伸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大概是王副官带她进来的,卫兵也知道她是二少帅的人,进来时没人搜她的身,因此,她的匕首还放在包里。

她在等,等他再使一分力道的话,她相信自己会出手的,就算不杀死他,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她的心在颤抖,通亮的双眸死死盯着夜君临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不屑再辩白说什么。

信她的人,她只要说一句,甚至不需要说,他都会明白她。

不信她的人,就算她说破嘴皮,他也不会相信。

而他,很显然就是那个不信她的人。

夜君临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投射来的晦涩目光令他犹豫,可是,他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他身边谁能出卖他。

不是她?还能是谁?似乎别无他人。

“你目光这样坦然,就觉得能骗得了我了吗?一张图卖给两个买主,你有两份收获,是不是觉得自己赚大发了?嗯?”

柳凝梅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应该要努力解释的,相不相信是他的事。

她刚想开口,却怎么都没想到,夜东霆突然冲了过来,一拳击中夜君临的肩膀。

夜君临没防备,冷不丁被他打得斜退了几步,与柳凝梅拉开了安全距离。

夜东霆顺势搂住柳凝梅的肩膀,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柳凝梅因为太慌张、恐惧,都忘了推开夜东霆的手,而这一幕就成了夜君临眼中的刺,刺得他心尖发疼,也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

她,果然跟夜东霆有一腿事。

好!很好!

夜君临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仿佛汹涌波涛被压下,湖面归于平静。

“怎么了你们?”

夜督军发现这边情况不对,出声询问。

“没事爹,君临跟柳小姐可能有点误会。”

夜东霆似乎成了夜君临和柳凝梅的代言人。

夜君临不吭声,柳凝梅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既然是误会,就早点解开,君临啊,你是男人,对女人要多包容,否则就会显得你很小气了。”夜督军笑呵呵地说话,嗓门永远是那么大。

“是,爹!”夜君临冷冷回一句,不想再多说什么。

别人看不出来,夜东霆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件事,似乎对夜君临的打击不小,夜东霆唇角勾了起来。

正所谓在乎才会被打击到,在乎,就有了软肋。

“好了,下面我们就来试试这艘军舰的强大威力吧。”夜督军有些急不可待了。

“是,爹!”

夜东霆微笑着给属下一个动作,属下立刻会意,去了军舰那边。

此刻柳凝梅的心终于平稳下来,这才意识到,夜东霆竟然还搂着她,她立刻躲开夜东霆的手,而夜东霆也没有再勉强。

夜东霆脸上再次露出晦涩的笑容,他知道,已经够了,夜君临一定已经相信了他跟柳凝梅有关系的事。

“砰……砰……砰!”

不一会儿,军舰中传来开火声音,军舰内部有两门出炮口,炮弹打出的一瞬间,离军舰隔岸那么远的距离有一个凉亭,凉亭上有两根石柱,石柱被击得粉碎,凉亭瞬间倾倒、爆破。

这军舰的威力可见真不一般。

“哈哈哈哈!东霆,你有此军舰,他日一定能帮你成就一番大事,不错不错,干得漂亮。”

“多谢爹爹夸赞,东霆定当再接再厉!”

夜东霆低头弯腰,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在用一种谦虚的姿态彰显他的得意。

对军舰的威力,柳凝梅并没有多少意外,那军舰设计图是她画的,并且她在原来老式的英国军方淘汰了的军舰图纸的基础上,她加以了取长补短的改造,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这也证明了,这图纸是独一无二的,没可能有第二个人画出来。

所以,到底是谁将设计图给了夜东霆呢?

军舰演示结束后,夜督军请三个年轻人到船舱内部会客厅里喝茶、聊天。

夜君临脸色依然阴冷,目光如利剑一直盯着柳凝梅。

柳凝梅垂着眸,内心又疑惑又憋屈,同时又深刻体会到了夜东霆的可怕。

不一会儿,夜东霆说要去洗手间,柳凝梅便故意把茶洒到自己衣服上,话不必多说,便有了去洗手间的理由。

她知道夜君临可能会看出她的伎俩,但她太急于问夜东霆问题,便顾不得那么多,直奔夜东霆而去。

洗手间门口,夜东霆好像在等她。

他微笑看着她,一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样子,却令柳凝梅心生厌恶。

此人阴险至极。

他一定是知道那张图是她画的,所以才用此事挑拨她跟夜君临之间的关系,当然,挑拨只是顺便,抢先造出军舰,实力上压夜君临一头,才是他的终极目的。

他既然知道了她的底细,那她再问谁给他的设计图就太愚蠢了,他不可能会傻得把自己人卖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柳凝梅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夜东霆突然大跨步靠近柳凝梅,他高大、健硕的身子将柳凝梅挡在他与洗手池之间。

他目光中闪着灼人的光,好像要将自己的形象钉在柳凝梅的眼中和心中。

他用着低沉、磁性的声音微笑着说,“自然是要分开你和他。”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柳凝梅有些恨他,他这样做会影响她整体的复仇计划。

“就算没好处我也会做,何况好处还不少。”

他唇角再次微勾,说得理所当然。

柳凝梅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再次靠近她的耳廓,低声启唇给她答疑解惑。

“你本来是要找我的,半路被他截胡,已经足以让我发狂,更何况,你还是个宝,还是一个……能拨动我心弦的宝,我怎能甘心?”

说到最后几句,夜东霆是牙咬切齿的。

柳凝梅震惊不已,夜东霆竟然把她的事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他怎么做到的?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没错,我开始是想找你的,但事情已经将错就错了,我需要他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柳凝梅说话间情不自禁流露出了怨恨,以至于把夜君临对她的恨,都转加到了夜东霆身上,如果没有他捣乱,夜君临怎么会对她误会那么深?

夜东霆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正色道,“我没有害你,我只会保护你,今天我只是让你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刚才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他可能真的会一气之下掐死你,你若继续跟他纠缠,日后难免又有不合他心意的事,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他的手上,因为他是个禽兽,他没有人性的。”

“你何以……”

柳凝梅刚一开口,夜东霆便激动得打断了她。

“我比你更了解他,而他能为你做得事,我也全都能为你做……柳凝雪,离开她,来到我身边,我可护你一生周全,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夜东霆的声音一直就很好听,带着醇厚的磁性,此刻他更是用着蛊惑般的语调,在诱惑着柳凝梅就范。

他在用他的安全来诱惑柳凝梅,确实,夜君临是出了名的暴力军阀,是人人闻风上胆的危险人物。

柳凝梅一时脑袋有些乱,犹豫的功夫,夜君临从里面走了出来。

夜君临没看夜东霆,只将毒箭一般的目光射向柳凝梅,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却始终没有吭声。

柳凝梅觉得,他大概是恨毒了她的,因为那股恨意无需语言,光从他神情的寒意上,就可以让她寒凉彻骨。

她觉得,如果他想,恐怕随时可以杀了她。

她真的是害怕了,眼圈都湿了,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他好好解释一下,让她妥协也可以,撒娇也可以,怎样都行,可她就是不喜欢他这样误会她。

她没有出卖他啊,她那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他平时那么有智慧的一个人,怎么这一次被夜东霆一刺激,就不清醒了呢?

现在人这么多,她想对他说什么也不方便,但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他会一时失去理性就杀了她。

柳凝梅正在纠结万般之际,突然船舱客厅里传来卫兵的喊叫。

“督军,督军你怎么了?”

夜东霆和夜君临也都听到了声音,立刻转身朝船舱里跑,柳凝梅也跟了进去。

只见夜督军倒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

“有偷袭吗?”夜君临厉声问,锐利目光朝周围扫射。

第89章谁的软肋

卫兵赶紧答,“不是,是督军自己突然摔倒在了地上,好像是急性肚子疼。”

夜东霆立刻指挥自己属下,“去备车,马上送督军去医院。”

“啊!君临,君临我要死了!”夜督军有气无力大叫着,腹痛来得太急,根本没给他缓口气的机会。

夜君临立刻蹲下,抓住夜督军的手,夜督军浑身冒冷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夜君临脸色也有些发白,“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在夜督军喊出第一声“君临”的时候,夜东霆是想上前握住夜督军手的,可当夜督军喊的第二声还是“君临”的时候,夜东霆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而这时夜君临已经去抓住了夜督军。

没有人知道夜东霆此刻的心境,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疼。

“爹,我抱你上车,很快会好的。”

夜君临打横抱起夜督军,夜督军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夜君临抱起有点费力,但此刻也是丝毫不含糊的将自己的爹爹抱起就要往外走。

“等等,这里离医院太远了,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市里,再到洋人医院,再做准备工作,病情可能会耽误了,这里有没有医务室?我来给督军看看。”

夜督军已经疼得大汗淋漓、虚脱得快要昏迷了。

“你?”夜君临流露出急切又疑惑的目光。

柳凝梅冷静出声,“如果督军是急性恶病,你这样带走他,他可能会在路上就……”。

夜君临脸色顺间煞白,片刻后说,“你先看了再说。”

夜君临在卫兵的帮助下,将夜督军抱到船舱医务室的小床上,医务室虽小,医疗器械倒还算齐全。

柳凝梅毫不迟疑,直接伸手到夜督军一直捂着的小腹处轻轻按压。

“啊!”夜督军条件反射性地大叫了一声,而后喘着粗气,虚弱地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柳凝梅抓着他的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督军你近期有过这种病症吗?有没有医生跟你说过是阑尾炎?”

她凭手感和经验判断的差不多,但毕竟没有仪器,她不敢肯定,所以想多问一些情况。

夜督军眼神迷离地说,“两天前就开始疼了,只是没像今天这么严重,我的军医给我检查过,说是阑尾炎,要我尽快做手术,我有点怕,又见疼得没那么严重,就没理会,没想到今天疼得这么厉害,老子在战场挨枪子儿都没这么怂过,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旁边的副官焦急地说,“可现在军医没在身边,这里只有几瓶盘尼西林点滴液,不知道给督军输上行不行?”

“督军的病症太严重了,这个时候光输消炎药已经不管用了,必须马上做手术,一刻都不能耽误,否则有生命危险。”柳凝梅理性做出判断。

夜督军睁了一下眼睛,却流露出一种绝望的神情,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快死了,这里没有军医,两个儿子叫他们杀人还行,叫他们给他做手术,那是天方夜谭。

“督军你别怕,我现在马上给你做手术,你会没事的。”

柳凝梅那样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时,不但是夜督军被吓得回光返照般瞪大了眼睛,就连夜君临和夜东霆都怔住了。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督军的命,你承担不起。”夜君临语气冰冷地警告。

“是呀,柳凝雪,督军的命可不是儿戏,如果治死了,你也活不成。”夜东霆严肃提醒。

柳凝梅却深吸一口气,似乎底气很足般地说,“我敢说出来,自然心里有数,你们再耽误一会儿,督军可能真的要不行了。”

这句话一出,夜督军又快要无力地闭上眼睛了,但他还咬牙努力睁了睁眼睛,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柳小姐,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对君临的感情,是真的吗?”

柳凝梅神情猛然滞住,夜君临和夜东霆也都愣了。

“也许我会死,你必须回答我,既然你能成为让君临承认的未婚妻,那么一定是有令君临另眼相看之处,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君临一辈子,永远不离开他。”

夜督军的手抓住了柳凝梅的手,没什么力道,却努力地抓着,好像是一个将死的父亲,想要为自己的儿子,抓住一丝希望。

柳凝梅整个人都是懵的,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

“你为什么……不吭声?难道你跟君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夜督军奄奄一息,忍着剧痛一直逼问。

“我……”

柳凝梅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看夜君临,他双眸晦涩得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暗沉、冰冷。

她又看到夜东霆,他也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在盯她,而她还看见了夜东霆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好像带着一丝恨意。

他恨谁?夜督军吗?

兄弟俩和夜督军的目光都一直凝聚在她身上,好像他们都很在乎她的回答。

她闭上了眼睛,这个问题根本没办法回答。

第一,她不爱夜君临,第二,她不想对一个病重的人撒谎,第三,她也不能说出她跟夜君临是交易的事。

“督军,这件事等您病好了我再告诉您,我现在先快点给您做手术,免得您有危险。”

话落瞬间,柳凝梅立刻对夜督军的副官说,“立刻给我准备手术服、手术刀、手术针线、止血钳、包扎用得药物和纱布,盘尼西林先给督军输上,有麻醉药吗?”

副官点点头,“有的,有的,只是,你会打针吗?”

副官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手术都敢做的人,还能不会打麻醉针吗?

柳凝梅换上衣服,戴上手套,给督军打了一针麻药。

督军没那么疼了,好像是睡过去了,她便拿起手术刀,想对夜督军的腹部动手,却感觉身后两个男人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转头冷静地对夜君临和夜东霆说,“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在这里会影响我做手术。”

夜君临脸色又冷了几分,语气强硬地说,“你最后再想清楚,如果督军有个三长两短,你绝对活不成。”

“我知道了!你们快出去”。

她这样的态度令夜君临很气愤,转身走了。

夜东霆挑眉看了柳凝梅一眼,突然发现,他对她的了解,可能还只是皮毛而已。

等夜东霆也转身走了,柳凝梅便开始毫无顾忌,并专心致志给夜督军动了阑尾炎手术。

军事学院学医实习期间,他们经常去军营给那些受伤的军人治病,各种伤情病症都有,所以,她已经不是新手了,阑尾炎在英国,早就是常见的小手术了。

夜君临在甲板上站着吹风,内心复杂,目光晦涩,既因为柳凝梅的出卖而愤怒,又因为担心夜督军的安危而焦躁。

督军再怎么强大,毕竟也是老了,身体随时都会出状况。

夜东霆走到他的身后,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所以的弧度。

“不得不说,柳小姐的自信打动我了,我相信她没有那个金刚钻,应该是不敢揽这个瓷器活的。”

夜君临不理他,沉寂在自己的冷酷当中。

夜东霆又阴阳怪气地说,“也不得不说,柳凝雪这丫头,还真是一个宝,会画军舰图,还能给人做手术,哪个‘军人’要是娶了她,一定能让自己的仕途事半功倍,你说呢?”

“你给我闭嘴!”

夜君临猛然暴怒地一把揪住夜东霆的衣领,将他桎梏在栏杆上。

他今天特别的厌恶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因为,他见证并引诱那个女人背叛了自己。

那是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好像被毒蛇咬到了自己的心尖上,毒液在满满滋生,腐蚀着他的血肉。

“不管她是什么,都跟你没关系,她不会是你的。”夜君临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地狠厉。

可夜东霆似乎并不怕他,依然用着阴阳怪气甚至得意的语调说,“她也不是你的,她不喜欢你,她只是怕你而已。”

“你给我闭嘴,就算她不是我的,我也不会让她是你的,我宁愿毁了她。”双眸流露出更加凶狠的光,夜君临的情绪有些频临崩溃。

“就像你毁掉苏樱一样吗?你想再拨一次女人的人皮吗?嗯?你这个畜生。”

夜东霆的眼睛突然变得赤红一片,牙齿被他咬的“咯咯”作响。

两人较力对峙着。

夜东霆看着夜君临,接着嘲讽道,“刚才督军问她话的时候,她若但凡对你有一点男女之情,都会撒个慌,安抚一下病重的督军,她连慌都懒得撒,可见,她是多么的……厌、恶、你。”

这话连夜君临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强烈刺激到了他,他仿佛失去理性一般,从身上一把掏出手枪,直接抵在了夜东霆的额头上。

他的手有些抖,情绪万分激动,面目狰狞得可怕。

兄弟俩斗智斗勇十几年,两人一项比的都是心理战,喜怒不形于色,是他们的基本功,可今天,夜君临有失水准,仿佛完全破功了。

夜东霆便可以确定,柳凝梅已经成了夜君临的软肋。

“我杀了你!”

有那么一瞬间,夜君临真的想要杀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从小到大,夜东霆什么都要跟他挣,小时候挣夜督军的父爱,长大后挣儿子的继承权利,挣军事力量,现在……又开始跟他挣女人!

“有种你就杀啊,杀了我,我们的游戏就结束了。”

夜东霆好像真的不怕死似的,明知道夜君临已经失去理性,他还再次挑衅他。

夜君临和夜东霆的双眼都泛起嗜血般的赤红,这是以前兄弟俩再怎么对峙都没有过的。

夜君临捏着夜东霆的衣领,又紧了几分,咬牙切齿,“不要以为我不敢开枪。”

“你开啊!”夜东霆继续挑衅。

夜君临一咬牙,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

夜君临猛然回身,只见从屋里走出来的柳凝梅,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个隐藏在暗处,想朝着夜君临后背开枪的人踢了一脚,这一脚踢得力道很大,直接将那人踢进了海里,因此原本要打夜君临的那一枪也打空了。

身后立刻有卫兵朝着海里那人开枪。

夜君临震惊之余,愤怒地看向夜东霆,再次拿枪对准他,“是你的人?”。

夜东霆也没否认,反而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暗中保护我的人,只要有人伤害我,他们就会出现,这些人,都是督军……专门为我安排的。”

他将“督军”两个字咬得很用力,似在告诉夜君临,督军有多么疼爱他这个大儿子。

夜君临再次扣动扳机,今天的他好像特别经不住夜东霆的挑衅。

“不要,夜君临,你不要乱来,督军醒了,要你进去!”

夜君临转头看了一眼柳凝梅,她期待他放下枪的眼神中参杂着一分焦急。

他看见她鼻尖冒汗的小脸,即便在这个时候,也依然是那么精致、美好,而刚才,是她救了他一命,不说一命,至少让他少挨了危险的一枪。

这时,他又突然想起了之前俩人一起逃亡时,她是如何帮他、救他,如何勇敢又无私地把防弹服给他穿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混蛋,刚才他是怎么对她的?就算对她有所怀疑,可以慢慢问清楚啊。

可即便他那样对她,掐住了她的脖子,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她还是救他了。

这样想来,若说她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根本不值得相信。

他竟然上了夜东霆的当。

幡然醒悟,心有点蜇人般的痛。

“快进去看看夜督军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她平静地对他开口,虽然表情有一点僵硬,但他却觉得此刻的她,是那么的美,美得让他想要拥抱她,拥有她……一辈子。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任由自己的思想肆意放飞,他低头朝医务室走去。

柳凝梅刚想也转身进医务室,却听身后夜东霆不可思议地问,“你对他有情?”

柳凝梅脚步一滞,这句话像是意外得她都没想到似的。

而夜东霆更激动地走到她的身边,以完全不能接受的姿态,摇着她的肩膀说,“他那样一个畜生,刚才差点掐死你,你竟然对他有情?”

第90章他走了她惨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父亲正在里面经历痛苦考验,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柳凝梅说完就不悦地转身进入了船舱医务室。

看着她的背影,夜东霆喃喃自语: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事,对我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事。

进到医务室后,柳凝梅看到夜君临抓着夜督军的手,夜督军已经醒了,但是身体很虚弱。

他微微笑着问夜君临,“手术做完了吗?咳!看来我真是老了,这点疼都忍不过去,疼得我都不想活了。”

“我爹还有危险吗?”夜君临转头问柳凝梅。

柳凝梅平静地回答,“目前是没有什么危险的,阑尾炎只是小手术,消炎药也输上了,但还是要尽快将他送去西医院,医院里的床舒服,药物充足,又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路上也要加倍小心,不要把伤口扯开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

夜君临在转身走之前,想要跟她说声谢谢的,可又没张开嘴。

“快去吧,早点到医院,对督军有好处,免得有意外。”柳凝梅催促。

“嗯!”夜君临此刻的情绪已经平稳多了。

她是那么好的女孩子,或许,她不会出卖自己呢?看来他需要再去查一遍了。

夜督军被送到西医院后,经医生检查,确定没有什么大碍了,夜君临也放心了,这才派人通知了夜夫人来医院照顾。

夜夫人一见夜督军都做手术了,吓得脸色惨白,拉着夜督军的手直掉眼泪,嘴里心疼地抱怨着。

“之前医生就说要你做手术,你不做,现在你是想吓死谁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怎么独活啊?”

夜督军此刻已经精神很多了,反手拍着夜夫人的手背安慰道,“这不是没事了吗?”

“要不是君临在,你会没事吗?”

夜夫人埋怨时不忘给自己儿子邀个功,却只字不提夜东霆。

夜督军笑呵呵地,气力还有些不足,“好了好了,这次啊,得多亏了凝雪那丫头,要是没有她,说不定我真的会死掉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啊!”说完这句话之后,夜夫人才反应过来,眸子一眯,晦涩地看着夜督军,“这事我也听说了,那丫头怎么会做手术的?”

转眸,夜夫人又将精锐的目光撇向了夜君临。

夜君临淡淡地回了句,“她有很多本事都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夜夫人和夜督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爹,娘,你们聊,我还有事去办。”

也不等夜夫人回答,夜君临就急冲冲走了。

关于柳凝梅背叛他那件事,他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可又有另一件事令他冲动了起来,他必须马上去见柳凝梅,好好听一听她的解释,然后再理性分析一下,到底是谁在出卖他。

他刚一走出医院,夜夫人就目光复杂地看向夜督军问,“真是那丫头救你的?”

夜督军点了点头,但原本脸上的笑容也冷却了下去。

夜夫人眨了眨眼睛,一脸不情愿地说,“我听说,你当时还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她答应照顾君临一辈子?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夜督军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精光,淡声道,“自然不会那么简单,我主要的目的,是想试探一下,她跟君临是不是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真爱。”

夜夫人双眸骤然瞠大,好奇地问,“那你试探出什么了?”

夜督军面容越发渐冷,“我感觉到的是,君临可能对这女孩动心了,可这女孩……不简单,她可能只是利用我们君临。”

“什么?”夜夫人一听就炸毛了,一掌拍在床头,手腕上的金链子和翡翠镯子相撞,发出清脆响声,愤怒之下,显得格外显眼。

“简直岂有此理,我忍耐她在君临身边,她竟然还敢利用我儿子?”

夜督军叹了口气,“咳!她今天救了我,我欠了她一条命的恩情,不知道她会不会借此勒索君临。”

“什么?她还敢勒索君临,我去叫人弄死她。”夜夫人已经怒火中烧了。

“唉?你这脾气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呢,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这丫头确实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还是要还上的。”

夜夫人立刻脸色不好地说,“还恩情没问题,但不能拿我儿子还啊,多给她点钱呗。”

夜督军神情晦涩地笑了笑,“我看那丫头并不是钱能满足的。”

“怎么地,她还非得要做少帅夫人啊?”夜夫人一脸讽刺,“难道以为救了你一次,就能换得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说不定你当时的病情也没有那么急,她故意说必须做手术,就是为了把这次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去。”

夜督军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我看就是这样的,不然你问她会不会照顾君临一辈子的时候,她为什么心虚地说不出话了?”

夜督军没有再接话,蹙眉思考。

“我觉得,这丫头也不是想做少帅夫人,她或许只是想利用少帅未婚妻这个身份做些事。”

夜夫人依然很生气,“这也很岂有此理,我们夜家是什么人,岂容她随便利用,不行,她救你的事,我会给她送去一笔钱,但我一定得把她处理掉,不然留这样一个复杂的丫头在我儿子身边,我夜不能眠。”

夜夫人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多了一丝惊诧,“哎呀,我突然想起,这丫头身上好像发生过很多神秘事件,比如她会乐器,比如她英语很好,现在她又会医术,按着她的身份,她是不可能会这么多的,督军,你说是不是很诡异?”

经夜夫人这么一提醒,夜督军突然脸色大变,片刻后才缓缓地开口说,“她这样全能,如果再加上一个伸手不错的话,就完全符合了我们军中人员的一种身份了。”

“间谍?”

夜夫人灵光一现,想到这个词汇。

夜督军神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她不会是敌军安插在君临身边的间谍吧?以前君临也没少经历过美人计,他都没有中招过,可这一次,明显君临的态度不一样啊,还有,她这一次救了你,说不定也是阴谋,天哪!这简直太可怕了。”

“你先别着急,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坏。”

夜督军蹙着眉头思考着,他觉得或许事情并不像夜夫人想得那样,可又似乎想不到第二种解释,因为那丫头身上确实发生了太多符合间谍身份的事。

“不行,老爷,我好担心儿子,必须得马上想办法让她离开我们儿子才行。”夜夫人已经满脸坚定和狠厉。

夜督军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给出结论,“你去做吧,我也怕君临在她身上越陷越深,结果她又不爱君临,到时候我怕以前没动过真情的君临,一旦动了真情,那就是伤筋动骨,半生难以恢复。但既然她帮过我,只要她不过分,你且先不要伤她性命,可观事情发展而后定。”

……………………

夜君临从医院出来,开车直奔沈家,只是半路却被督军府赶来的属下拦住了车。

属下急切地对他说,“二少帅,林副官的队伍在玉北一带遇到大队日本兵的围剿,他打来长途电话说,需要您尽快去支援。”

夜君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的好兄弟林深不是真的遇到危机,是不会打电话来向他求救的。

“传我的命令,立刻调动两万兵力,向玉北进发。”

“是!”

夜君临就这样连夜走了,带着想听柳凝梅解释的遗憾。

不过第二天,王副官就来到了沈家对柳凝梅说了一番话。

他说,“二少帅有紧急军情,去前线打仗了,他要我转达柳小姐,他很快会回来,这段时间,他要柳小姐不要给她戴绿帽子,回来后,他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柳凝梅听后,心思沉重,她还想给他解释呢,结果他就这样走了,而且临走都对她不信任,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然而,更让柳凝梅忧心的是,二少帅一走,玉城的天,好像就被捅了一个窟窿!她的世界一夜之间要轰塌了。

“哎呀,这女人真是太下贱了,有一个二少帅那么完美的未婚夫,还不甘寂寞的跟不同男人有染。”

“我看她活不了多久了吧?二少帅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岂能容她给自己戴这种绿帽子,而且还不是一顶?”

“我看她死有余辜,她这样不惜福的女人,应该浸猪笼,用火焚了。”

“对对对,这要是在古代,她已经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现在大民国受洋毛子影响,已经宽容太多了。”

各大商场、酒楼、街头巷尾,尽是漫天飞舞的小报,小报上刊登着柳凝梅与沈明辉、沈明扬、丁沐泽、皮特等各色不同男人亲密角度的照片。

这其中,最为惹眼的一张,要数柳凝梅和皮特在餐厅那一次,照片抓取的角度,怎么看都像是两人用餐之际激情难控,大庭广众之下吻上了,不懂摄影的人,根本看不出这照片的其中端倪。

“柳凝雪”这个名字,成了整个玉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连卖烤红薯的都会一边拿着别人扔掉的报纸包烤红薯,一边对身边跟着自己,穿着破烂的女娃娃一脸鄙夷地念叨。

“妮子,跟你说啊,你可不能学报纸上这个女人,做人得有骨气,女孩子别嘴馋,嘴馋就做娼,男孩子别犯懒,犯懒准偷盗。”。

“嗯!我记住了娘,我一定不会学报纸上这个下贱女人。”

七八岁大的女娃娃从小就受到这样的教育,义愤填膺地看着报纸上的柳凝梅瞪了一眼。

这股踩死“柳凝雪”的大风,一直刮到了沈家。

连日来,沈家门口都有很多记者,以及一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百姓。

记者们各个拿着相机,拿着录音机,像极了笔诛口伐的乱世英雄。

而那些闲来无事,以道德至高点批判柳凝梅的百姓们,仿佛一个个都化身了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

闹得最为凶猛的,要数跟柳凝梅同龄的各家千金、名媛们,她们的表现非常激进,柳凝梅得到了她们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可柳凝梅却不珍惜,这就好像柳凝梅是给她们带了绿帽子般遭恨。

她们整日胳膊上挂着菜篮子,菜篮子里有鸡蛋、西红柿、黄瓜,只要柳凝梅一出来,她们就不计轻重地朝着她身上打。

丁沐泽曾带警察来清理这些人,可他抓了几个人,转身一走,其他人就又聚来了,丁沐泽一天抓三次,那些人就跑三次,来三次。

他们就好像在追逐一场不知疲倦的游戏,而柳凝梅已经意识到,这恐怕更像是一场坚实的,不打倒她柳凝梅不罢休的阴谋,幕后定然是有人操纵着一切。

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呢?

杨金华与沈妍希?还是夜夫人与钟丽红?

不管敌人是哪一个,都够柳凝梅好好花费一些心力去斗争,去摆平。

当丁沐泽再次想带属下来抓闹事人群时,他被局长遏令了。

“你要立刻停止帮助柳小姐。”

“为什么?”

丁沐泽不解地看着坐在大班椅上抽着雪茄的周局长,他觉得这里面有事。

周局长却义正言辞地说,“柳小姐跟男人们的那些亲密照片中,其中有你的存在,你要懂得避嫌。”

“那些照片都是假的,是污蔑,身为警察的我,为什么不能帮助受害者?”

他这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到好像把周局长怼住了,但其实他也是以权谋私,希望能利用自己的职业,帮助柳凝梅分担一些烦恼。

周局长也不拆穿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说,“上头已经下了命令,如果你不服从命令,我只好暂时停你的职。”

丁沐泽一怔,没想到他这点破事还惊动上头领导了?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当警察的哪个没有假公济私为自己人办事的时候,以往哪有领导会关注这种小事,这次是……

“你明白了?这次的事情比较严重,摆明了是有人要整那个柳凝雪,如果你还想当这个刑警队长,就保持住你玉城英雄的形象,否则,我也保不住你,好了,我还有事,你出去做事吧。”

第91章各路妖孽

周局长一直觉得丁沐泽是聪明人,经他这么一点拨,丁沐泽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结果丁沐泽犹豫了一会儿后说,“谢谢局长的厚爱,您不用停我的职,我请几天假。”

丁沐泽说完,转身一溜烟就走了,好一会儿周局长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给他撂挑子了?那还堆积着几十宗命案谁去查啊?警察局里就这一个能顶事的。

丁沐泽不能带下属了,但枪他没有上交,汽车也还是开走了,说是请假,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些丰功伟绩,跟局长面前耍个脾气。

想到周局长跟他的关系,有时候,他都觉得挺微妙的。

比如,丁沐泽经常会因为办案或者帮助穷人,惹一屁股麻烦,得罪一些权贵,而后面擦屁股的事,都是周局长在帮他做。

可周局长当面却从没向他示好过,有时候甚至他还经常诟病周局长的行事作风。

比如,他见过有人给周局长送礼,周局长也没有拒绝,而他指责周局长无耻、贪污的时候,周局长气得拿桌上的砚台砸他,却从不提开除他的事。

当然,他也没有去举报周局长,因为在大民国的社会里,上到最高级官员,下到最小的官员,几乎找不到不贪的官。

像周局长这种小打小闹,根本不会有人去管,因为那些所谓上头领导,各个都比周局长贪得还多,所以说,谁会没事搬石头去砸自己的脚。

丁沐泽也是把这世道看透了,身为警察,他能帮助一些最需要帮助的人,能在其位追查柳家和自己父亲的案子,他也知足了。

至于那些小打小闹的贪污案,只要不涉及人命的,他也懒得去管了,他能做的,也只有自己洁身自好了。

想到这些,他其实内心里还挺感谢周局长的。

他就觉得周局长对他好,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好。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开车来到沈家门口,果然,他一不在,沈家门口就又挤满了人。

“柳凝雪你这个贱货,你出来,你有脸做,却没脸面对吗?”

“柳凝雪你出来,我们肯定不打死你。”

柳凝梅已经在屋里憋了三天了,她倒不是怕这些人,那点鸡蛋和西红柿还伤不到她什么,只是她还没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想把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想念夜君临。

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会相信她是清白的吗?

如果他相信她,一定会把这些影响她复仇的烂事摆平。

如果他不相信她,或许……会杀了她。

她在屋里躲着不出来,沈妍希母女却特别想让她出去。

看她被众人过街老鼠般轮着打,她们母女比谁都开心。

“凝雪姐啊,我跟我娘一会儿要出去买乌鸡,我娘说母鸡汤和牛肉汤大家都喝了很久了,腻了,该换换口味了,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出去挑乌**?乌鸡对女人的身体可好了,美容效果也特别好,你喝了,一定会更加漂亮的,人变漂亮了,就会忽略那些烦心事儿的。”

今日沈妍希刻意穿了一身粉色蕾丝小洋装,脚踩八寸高跟鞋,各种新式首饰戴得身上一串串、一条条,深怕别人不知道她今天有多高兴,并且,她用那种卖乖、讨巧的神情,就是想要给柳凝梅添堵。

柳凝梅呢?她唇角斜勾着弧度。

她可不会任她揉圆搓扁,即便是在这种腹背受敌的处境下。

柳凝梅看着沈妍希,依然一副高高在上,又不急不缓的轻蔑模样,红唇淡漠轻启,“谢谢妍希妹妹关心,我最近还真是很烦恼呢。”

那是当然了,都成过街老鼠了,还能不烦恼?沈妍希嘴巴快要翘到鼻子上了,一脸讽刺。

可柳凝梅接下来的话,却令沈妍希心口憋痛。

“我不喜欢喝乌鸡汤呢,就喜欢母鸡汤和牛肉汤,还有……”

柳凝梅摸了摸自己那张绝色、娇嫩的脸庞,看似无心地说,“我已经够漂亮的了,否则也不可能惹得那么多男人都想来招惹我,最近真的是挺烦心的啊,桃花太旺,招架不住啊,所以,妍希妹妹你要多喝点补汤啊,快点让自己变得漂亮一点,那样,我就可以把我身边的男人分给你一些了,你也就不用再那么苦恼,担心没有好男人要你了。”

正所谓瘸子面前说短话,那就如同拿隐形刀扎对方的心脏,那才能让人疼。

更何况,沈妍希最近刚刚经历过一场变态的色情交易,被折磨得身心剧痛也没感受到被爱的滋味,她正为此痛心懊悔呢,此刻再听到柳凝梅的话,简直就是诛心至痛。

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情绪也失控地怒吼起来,“你说谁呢?你说谁没有好男人要了?你再说一句?”

她伸出食指指着柳凝梅的脸,手上提着的金刺绣帕大幅度颤抖彰显了她内心的激动。

柳凝梅一脸无辜地耸耸肩膀,气死人不偿命般地说,“我说错了什么吗?你现在有未婚夫吗?你娘不是成天都在给你酬酢,想要找个好男人把你嫁出去吗?只可惜啊……”没人要。

后面的话柳凝梅不说出来,更加让沈妍希如同吞了一块骨头,卡在喉咙里难受,上不来,下不去。

这就是招惹她柳凝梅的下场!

沈妍希被气得喘了两口粗气,觉得还是不甘心,便握拳撸袖子怒气冲冲朝着柳凝梅走去,那架势是想要打架。

“柳凝雪,如今你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你到底还凭什么活得那么嚣张、自在?”,沈妍希一边喊,一边愤怒地跺脚,“如今就算二少帅回来,他不杀了你都是好的,我看今天还有谁给你撑腰。”

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走到柳凝梅身前,伸手就狠狠地想抽柳凝梅耳光。

柳凝梅岂会让她占到一丝便宜,她身子灵动一偏,沈妍希就扑了个空。

压抑许久的沈妍希,被怒气熏染得越发想要发泄,她再次转身扑向柳凝梅,怒吼着,“贱人,有本事你别跑啊!”

“好啊!”柳凝梅微微一笑,双手环胸等着沈妍希攻击她。

最近在屋里憋得怪无聊的,既是有人挑衅,陪她玩玩也无妨。

沈妍希一伸手,想要去抓柳凝梅的秀发,却怎么都没想到柳凝梅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

然后沈妍希就动不了了,再然后,手腕处传来一声“嘎嘣”脆响,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痛得沈妍希撕心裂肺地尖叫,“啊!啊!疼,疼死了!”

柳凝梅面无表情,外人看来,她好像没做什么,但其实,她已经在一瞬间卸了沈妍希的手腕。

脱臼的感觉可真不是好受的。

沈妍希的叫声引来了沈昌贵和杨金华。

杨金华大叫,“柳凝雪你干什么欺负妍希,老爷,你看看,她都欺负到你亲生女儿身上了,你要是再不管,还算什么男人。”

以前杨金华是不会这样说沈昌贵的,但至从两人感情破裂后,杨金华也不顾及那么多了,反正也不可能一起过长了。

杨金华朝着柳凝梅扑来,想要解救沈妍希,柳凝梅一把将沈妍希推出去,她用的力道颇大,令沈妍希的身子砸在杨金华的身上,直接把杨金华砸倒在地了。

毕竟年龄也不小了,摔这一下,杨金华也是缓了半天才起来。

她身边的沈妍希就举着手腕一个劲儿地叫唤,“啊!娘、爹、疼死了,疼死了!”

突然转头对柳凝梅投射来深探地目光,过了几秒,杨金华眯眸做出判断,“你会功夫?柳凝雪不可能会功夫,你是柳凝梅?”

这一直以来都是她怀疑的,怎奈苦于没有证据,也只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上猜测。

沈昌贵脑子突然也灵光了一下,诧异地看向柳凝梅,犹豫着问,“你真会功夫?你真的是柳凝梅?”

柳凝梅看了看沈昌贵,脸色一点点冷下脸,语气森寒,“义父,她们母女因为你对我好,一个嫉恨我,一个发神经,他们犯糊涂,诬赖我,你可不能跟她们一样啊,我若如她所说,我是柳凝梅,那就代表我姐姐被你们害死了,那我还会这样安心住在沈家,这样平静与你这个仇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吗?我还会拿出巨款来救你于牢狱之灾吗?我应该早就报官抓人了吧?”

柳凝梅的柳眉杏眼突然瞳孔微缩,变得万分凌厉,她浑身散发出的那份摄人寒气不禁令沈昌贵猛然打了个冷颤,顿时就觉得,她说得甚是有理。

柳凝梅再接再厉,加油添火,瞬间变脸一副无辜和委屈模样,再次开口。

“义父啊,现在外边对我的风言风语那么多,我把沈家当成了我的家,我的避风港,最近我还想,要怎么报答一下义父,十万八万够不够呢?”

柳凝梅眨眼做思索状。

沈昌贵双眸一亮,唇角控住不住地抖着向两边咧。

柳凝梅一翻脸,顿时又冷厉出一股寒气,“所以义父,我现在内心很脆弱,你可不能再让我失望了,否则,我可能就要带着身上剩下的几十万英镑离开中国这个伤心地,飞去英国了,正好有个英国朋友还挺喜欢我的。”

她故意表现得如此张扬,才更加显得她的话真实可靠,并且还有照片为证,她确实有英国男性朋友,而且从照片上看,很显然,关系不一般。

这一切对柳凝梅不利的事情,似乎都能成为她可利用的资源。

沈昌贵再也没有质疑,转头就开始怒斥杨金华和沈妍希。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懂点事,凝雪被人污蔑已经够烦心的了,你们就别再给凝雪添堵了行吗?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倘若再惹凝雪生气,就都给我滚出沈家去。”

谁阻止他发财,都是罪不可赎的,他都可以六亲不认。

杨金华愤恨地瞪着柳凝梅,她暂时不能离开沈家,因为她还没有达到自己的诸多目的。

沈妍希一直哭哭啼啼,胳膊不动还好点,一动就疼得她死去活来。

“啊,爹,娘,你们快想办法把我的胳膊接上啊,我疼得受不了了。”

沈昌贵虽然贪财,但也心疼女儿,他转头看向柳凝梅。

“凝雪啊,你别跟你妍希妹妹计较,你要是能给她接上,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接上吧。”

柳凝梅蹙起秀眉,“义父,真不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妍希妹妹的手腕掉了,是碰巧的事,我没本事给她接上啊!”

沈昌贵相信了柳凝梅的话,转身对杨金华说,“我看你还是快点带她去找个老中医把手腕接上比较快。”

杨金华立刻拉着沈妍希往外走。

两人一打开房门时,门口来了一位穿军装的副官。

柳凝梅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副官是夜夫人身边的人。

她提了一口气,咬了下牙关,做好迎战的准备。

如果说,外边那些路人甲的闹事,金华母女的挑衅,柳凝梅都没放在眼里,那么,夜夫人的进攻,便是她最大的忌惮,尤其是夜君临不在的此刻。

看到外边人群中那高高在上的如女王嫁到般排场的夜夫人,杨金华母女本想看会儿热闹的,怎奈沈妍希手腕太疼,忍不了了,母女俩只能遗憾地走了。

陈副官走到柳凝梅身边,不失风度地说,“柳小姐,夫人要你出去一下,她说,你总是这样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这件事越来越发酵,夫人还说,二少帅活到快三十岁,一项以英明神武示人,不能让他的名声就这样毁在你的手上了,所以,即便夫人她对你做出多过分的事,你都没有理由怪她。”

柳凝梅看着陈副官一字一句,咬字清楚地传达着夜夫人的口谕,而夜夫人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逼柳凝梅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以及为夜夫人自己做好开脱的准备。

想必是怕夜君临回来后怪她,毕竟,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夜君临知道这件事后的想法会是什么?

“陈副官,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我们出去吧。”

陈副官真是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这位柳小姐还能这么淡定,这不禁令他有种对她另眼相看的感觉。

柳凝梅随着陈副官一出门,鸡蛋、西红柿、黄瓜便一起飞了过来,就连陈副官都没能幸免。

夜夫人斜睨目光看着这一切,唇角勾着冷笑。

鸡蛋和西红柿,柳凝梅都捂着头忍下了,突然,她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土豆向她砸来,这东西砸在头上就得一个包。

第92章自己摆平

她伸手一拦,反手一弹,那个土豆从哪来的又飞回了哪里去。

“啊!”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一只眼睛被土豆打得顿时又红又肿起来。

“这个贱女人,做出那么下贱的事,竟然还敢打人。”男人一边捂着眼睛,一边骂。

“是呀,真没见过比她更不要脸的女人了。”

男人身边有个女人跟着附和。

“应该送她浸猪笼……啊!”

没等那女人说完,柳凝梅手中接住的一个西红柿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女人的脸上,糊了她一脸西红柿汁。

“你……”

女人和男人气得指着柳凝梅想骂,却见到柳凝梅冷眼怒视他们的那一刻,突然没了胆子。

如果说,第一次男人被打中,还可以猜测是巧合,那么这第二次,足以证明这个柳小姐想打谁就打谁。

在众人停留的两秒钟安静空挡里,柳凝梅找准时机说话了,她的姿态依然自信、坦然,语气不卑不亢,更没有丝毫恐慌。

“大家看见了,我不还手,不是打不过你们,而是,不屑与你们这些被当枪使的人计较……”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更加安静了,有些人直接流露出心虚的眼神,因为他们就是那些别人请来的枪,而有些人则一脸茫然,陷入纠结和思考,他们是不是无意中被别人挡枪使了?

“这里有多少是自发主动来讨伐我的,我想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想整我,而你们这里大多数的人,就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便做起了埋没良心,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勾当,而少部分的人,就是跟风,岂不知,自己被人利用了,还什么好处没得着……”

她这话刚落下的片刻,下面便有人窃窃私语。

“是王婶生拉硬拽把我带来的,我本说不想来,她就跟我说,柳凝雪太可恨,不来骂骂她,不足以消民恨,我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王婶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这次这么积极,难道……”

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将目光看向人群中那个王婶,果然,扎着花头巾的王婶心虚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她这一躲,姑娘立刻就明白了,“哦!王婶,你真的是拿了别人好处来当枪的,最可气的是,你把我们拉上了好处却不分给我们。”

这姑娘一喊,周围人也开始怀疑自己是被骗来的,叽叽喳喳吵了起来。

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的丁沐泽笑了:柳凝梅就是柳凝梅,不管在什么境遇下,都能化险为夷,掌控全局。

夜夫人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大家都觉得柳凝梅是说那些人,可她怎么感觉柳凝梅这番话,更加像是说给她听的呢?

她觉得这丫头是想通过对众人说得这番话,敲山震虎告诉她,有人想整她,她夜夫人不要犯傻,别被人当枪使,亦或者,她夜夫人此刻如果做出些什么伤害她的事,那就证明,背后想整她的,就是夜夫人自己。

好厉害的丫头,似乎区区几句话就将她即将要说的话,要做的事给堵死了。

她也真的有些想对这丫头另眼相看了,如果这丫头不是盯上了自己最宝贝的儿子,或许,自己也不会这么针对这丫头,但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再没有底线的事,她也做得出来,因为在她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儿子更重要。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忽视掉一切不该有的情绪,给身边陈副官使了个眼色。

陈副官立刻会意,老佛爷要发话了,自然得先清清场。

“咳咳!大家听着……这位是督军夫人,接下来,她将有事要宣布。”

陈副官说完便退下了,夜夫人走到人前。

夜夫人今天穿得特别隆重又正式,似乎是为今天的日子做了准备。

一身黑色真丝斜襟盘扣短衫,搭配配套黑色真丝刺绣长裙,上衣胸口是一条金丝刺绣飞凰,凤尾栩栩伸展,直至裙摆下方。

她一走动,裙摆摇曳,带动金丝凤尾,如同金凤翩燃舞动,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也更让她显得气势逼人,女王气场全开。

这套精致的衣裳,一看就是纯手工定制,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她缓步面向众多记者严肃开口。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我夜家承认过的未婚妻柳凝雪,做出如此下流、无耻,令夜家蒙羞的事,我深感汗颜……”

夜夫人这样说,摆明了对刚才柳凝梅的那番暗示,来一个装听不懂。

老奸巨猾!

柳凝梅心中暗忖,果然夜夫人是最难对付的那一个。

记者们“啪啪啪”快速按着快门,拍摄柳凝梅和夜夫人同框的画面。

夜夫人没看柳凝梅一眼,继续理所当然地说,“但我们夜家是有廉耻心的,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女人继续顶着我夜家未来儿媳的身份在外边胡作非为,毁我夜家声誉,所以,我今天赶到这里,当着所有媒体朋友和广大群众的面,正式宣布:夜家和柳凝雪之间的婚约,就此解除,今日之后,她柳凝雪是偷、是盗、是娼,都跟我们夜家,以及我儿子夜君临,没有丝毫关系,以后有关这个女人的任何报道,都不要牵扯上我们夜家。”

夜夫人的这一番话,可以说,体现了她迫不及待想要跟柳凝雪撇清关系的用意。

柳凝梅心中有数,这也是她早就猜到的结果。

可群众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会觉得是夜夫人嫌弃她,而她的那些风流罪过,也好像被夜夫人的这番话坐实了。

“我看这个柳凝雪确实也是有问题的,不然她的未婚婆婆为什么要这样说。”

“是呀,如果她好,夜夫人为什么不要她。”

人们总是能自以为是的为自己的想法找到合理的理由,就好像,一对夫妻离婚了,丈夫不要妻子了,有些人就会认为,一定是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他的丈夫才不要她的。

柳凝梅不在乎夜夫人极尽所能给她扣这种坐实的帽子,但她不喜欢被别人污蔑,继而委屈自己。

她也面向了记者们,依然一脸平静,不急不燥地开口,“夜夫人不管说了什么,都是她的片面之词,登报的照片,除了我跟那位英国友人看起来很暧昧之外,我与其他男士的照片都是很正常的接触,而那张我与英国友人的照片,也是有人刻意抓取的角度,让我们看起来像是在接吻,但其实,我们两个人的脸距离相差的还很远……”

“你这样说就不对……”

“夜夫人请让我把话说完,如果你有切实地证据可以拿出来,否则,光凭一张虚虚实实的照片就给我定了罪,这听起来,有点像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夜夫人本想出声打乱柳凝梅的思路,却没想柳凝梅没给她机会,再次抢过话把,将自己的意思一气呵成表达清楚。

记者中有被买通的人,那些人无论柳凝梅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站在柳凝梅一边,但有一部分是公家有职业素养的记者,柳凝梅相信,他们是不会乱写的,所以,该解释的,她还是要解释的。

而群众们的思路便是,谁说得有道理,就相信谁的。

夜夫人一见她说了这么多话,竟然还没把柳凝梅踩倒,便有些急躁了。

“柳凝雪,你不要在这里做垂死挣扎了,我身为督军夫人,说出的话一定会算数,不管你同不同意,你已经被我们夜家单方面解除婚约了,你再纠缠也没有意义。”

夜夫人这是先发制人,她觉得自己都这样说了,柳凝梅便没脸也没资格不同意解除婚约,却怎么都没想到,她完全看错柳凝梅了。

面对夜夫人,柳凝梅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淡然的微笑,淡然的眼神,淡然的藐视一切。

她对夜夫人用淡然的语气说,“夫人想解除婚约,其实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费尽心思的做局,实属多此一举,如果你没有忘记的话,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是二少帅她想要我做她的未婚妻,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多大欲望,您想单方面解除就解除好了,根本不用摆这么大阵势,也不用拐着弯的找个牵强的理由让我服输,我根本不在乎。”

这叫输人不输阵,柳凝梅知道二少帅未婚妻这个身份,至少在二少帅回来之前,她利用不了了。

此刻她去求夜夫人,也只会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那不如就潇洒、硬气一点,反正,靠别人的事,早晚有一天也是靠不住的。

只是这一天来得稍微早了点,那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日后,必然还是要多靠自己。

所幸,现在她已经把该铺垫的局,都铺垫的差不多了,沈昌贵和杨金华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恢复。

沈昌贵在拿到钱之前,也不会做出直接伤害她的事,未来对付沈昌贵和杨金华的局,她也设计得差不多了。

所以,现在她离开了夜君临的帮助,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被动和无助了。

那么,就借此机会,断了与夜君临的交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柳凝梅决定,将她和夜君临的关系干脆切得再干净一些,她转身面向媒体,再次大气地开口。

“我也在这里跟大家宣布一声吧,我柳凝雪从来就没想过要攀附夜家什么,夜夫人刚才提出的解除婚约,我举双手赞成,那日后我再跟什么男人有什么接触,我想也不值得媒体关注了吧?所以,就请各位媒体朋友放我这个小人物一马,现在你们是不是可以离开沈家门口,让我过正常的生活了呢?”

她这一番话简直就是直接打脸夜夫人,好像在说,现在可不是她夜夫人不要这个未来儿媳妇,而是她想逃离夜家这个所谓的靠山,甚至带着点急不可待以及庆幸被甩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位大家眼中攀龙附凤、无耻下流的柳小姐,她根本就没把夜家这门高枝当回事。

这当然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记者们有些傻眼,跟他们预估的完全不一样啊。

夜夫人也一时愣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如果她苦求、纠缠,她还能再狠点地羞辱她,让她真正认清事实。

可现在人家根本不陪她玩,夜夫人感觉自己准备的那些阴谋、阳谋都没处用了。

等反应过来自己被打脸了,她气得心口有点痛,真想直接毙了这丫头算了,简直气死她了。

“好了,大家既然都明白我的意思了,热闹也看够了,那就都哪来的哪去吧。”

柳凝梅云淡清风地说完,转身,谁的面子都没给地回了屋里。

夜夫人都被这么晾着了,那些记者和群众更觉没什么戏唱了,于是便缓缓有人群散去。

夜夫人冷着脸喘了两口气,“哼”了一声,陈副官扶着她上了督军府的汽车。

站在窗口,看着夜夫人走远,柳凝梅暗自叹了口气。

“你这样直接得罪夜夫人,恐怕以后会有麻烦。”

见周围没人,宋含钰走到她的身边,轻声提醒了她一句。

柳凝梅没有转头,依然看着远方,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而语气却又是淡然和坚定的。

“怎么都是得罪,我不想活得没有尊严,我与夜夫人没有深仇大恨,我还救过夜督军一命,相信只要我离她宝贝儿子远点,她应该就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柳凝梅分析的没错,夜夫人的目的就是要她离夜君临远点,如今夜夫人的目的达到了,便不会再跟她计较一些小事。

但她跟夜家解除婚约的消息,却在某些人心中种下了罂粟的种子,伴随着欲望的土壤,生了根,发了芽,开出最毒的罂粟之花。

第二天各大报纸报道了柳小姐跟夜家解除婚约的消息,记者们并没有把柳凝梅的原话写上去,字里行间都显示着是夜夫人不要柳凝梅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了。

但这些,柳凝梅已经不在乎了,她在乎的是,现在沈家门口没有人再围观她这个跟大人物没有关系的小女人了,她终于可以乐得清静,然后专心对付沈昌贵和杨金华了。

这天吃过早饭,柳凝梅打算去找丁沐泽跟他商量点事情。

柳凝梅坐在黄包车上的时候,突然感觉头晕眼花,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招了,可她想了一下,在沈家,她没有单独吃什么东西啊?

所以问题出在哪了呢?

正想着的时候,柳凝梅已经昏迷了过去,拉黄包车的人露出了凶恶的嘴脸。

第93章中招,期盼他来

“噗”的一声,一盆凉水兜头泼在柳凝梅头上,将昏迷中的她泼醒。

柳凝梅心下一紧,清醒的瞬间在猜想是谁绑架了她。

她的身子和双手被绑在一把木椅子上,她微微抬头,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这里没有窗户,可以判断是地下室。

整个屋子黑漆漆,只能借助地中央火炉里的那点火光照亮。

她面前站着一个满脸胡子、凶神恶煞的壮汉,此刻正冷若木雕一般地盯着她,好像在等待着上头的指令,给她上刑。

阴森恐怖的地下室,眼前站着刽子手般的人物,柳凝梅还真有一点自己已经到了地狱的感觉。

突然鼻息间传入一股异味,柳凝梅微微蹙了蹙眉,心下微动,这味道她并不陌生。

那壮汉走到火炉边,从火炉里拿出一把烙铁,那烙铁被烧得很红,他拿着烙铁走到柳凝梅身边,将烙铁在柳凝梅眼前晃了晃。

烙铁的温度炙烤得柳凝梅眼睛难受,她扭头躲开。

那男人把烙铁撤离开,又从角落里拿出两套刑具,都是审讯重犯用的残酷刑具,一个是“拶指”,一个是钢针,柳凝梅认得,那一排钢针是用来扎指甲缝的。

不得不说,柳凝梅心尖紧得咽了一下口水。

虽然她受过军训,见过不少各种酷刑,可她自己并没有受过什么酷刑啊,若这些刑具用在她身上,不用想,她也是受不了的。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无非是对家人深沉的爱,滋生出了刻骨的仇恨,给了她报仇雪恨的勇气,可她也会怕。

“你想要什么?”她强作镇定问眼前的男人。

大胡子壮汉微微一笑,终于开了口。

“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对方要你手上的一百万英镑,对方知道你不会轻易同意,所以准备了三套刑具,你第一次不拿出来,她让我使用拶指,你第二次不拿出来,她让我使用钢针,你若第三次还不拿出来,她便让我使用烙铁烙上你娇嫩的脸庞,一切,全由你自己选择。”

柳凝梅精锐的眸子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她突然发现这男人除了长得凶神恶煞,比较吓人,身上并没有散发出那种骨子里的恶煞杀气,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身强体壮的黄包车夫。

而这种将对手陷入恐惧境遇中的花招,叫做攻心计,想来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是想不出来的,那么他背后的人是……

柳凝梅心里有了估算,便开始跟他周旋。

“刑具你是用不上的,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并不在乎,只是,那么多钱,我也不可能放在身上,都存在银行里,我得去银行取出来才行。”

“哦?”大胡子壮汉一下眼睛就亮了,“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取钱。”

“随时可以啊!”柳凝梅一脸坦然。

“哦!那我们现在就去。”大胡子壮汉已经急不可待了。

像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大胡子壮汉一脸不敢置信,又兴奋不已。

柳凝梅不再吭声。

那大胡子壮汉走到柳凝梅身边,要去解她手腕上的绳子,却听室外猛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要解开她的绳子,她诡计多端。”

这声音柳凝梅仔细听了,是个女人的声音,但她刻意勒紧了嗓子,变化了原本的声带,想让人听不出她是谁。

那壮汉停住手,转身出了地下室。

大概过了十分钟,那壮汉又回来了。

他说,“主人说了,不能让你出去,她要你写一张纸条,签上你的名字,内容就说,由我代替你领那笔钱。”

柳凝梅眸子眯了眯,这个“主人”果然也没有那么白给,这招倒真是有点难住她了。

她想了想,说,“我之前是二少帅的未婚妻,我那么一大笔钱,一个女子存在银行担心不安全,所以,跟银行签了协议,如果我没有亲自到场,除了我的签字,也要有二少帅的签字,银行才会放款,单拿我的签字是没有用的。”

大胡子壮汉这回也学精了,盯着她说,“有用没用,你先签了再说,如果真的不行,我会再找你的。”

也就是说,柳凝梅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柳凝梅的心一路下沉,这个字她是不能签的,他们拿着她签字的字条去银行一问,便会知道,她根本没有一百万英镑,反回来恐怕就会杀她灭口,而如果她不签,说不定他们为了钱,还不会那么快杀死她。

深吸一口气,沉淀一下内心的慌张,柳凝梅看着那壮汉谨慎开口。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但是,如果你反过来帮我做事,我定然会给你更多,因为我才是那个有钱的主。”

那壮汉一怔,纠结的眉心蹙了蹙,似乎心中有动摇,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你不必多费心思了,我不会做背叛者。”

“我觉得你可以考……”

“闭嘴!”

柳凝梅还企图劝说一下,大胡子壮汉却突然面露凶相,吼住她,他好像有点失去耐心了,他拿了拶指到柳凝梅眼前,直接套上她的手指。

“我说过的,第一次不拿出钱,就要用第一个刑具。”

柳凝梅的呼吸有些粗重起来,她的手指细皮嫩肉,真夹上了,一定好不了。

她脑子飞快、努力地转着,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想出逃脱的办法。

可是,她没想出来。

眼看着那男人就要用力拉拶指的绳索了,柳凝梅一个跃身,连同椅子一起站起来。

那男人见她反抗,立刻想要使劲拉拶指,让她痛,就可以制住她。

柳凝梅一转身,用自己绑在身后的椅子腿,狠狠甩在那男人腹部上。

会功夫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她用得力气大得超出常人,一下就把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撞倒了,并且他捂着肚子痛得在地上大叫。

“啊!小贱人,你好毒!”

柳凝梅没时间跟他打嘴仗,她的脚也绑在椅子上,没法走路,只能一跳一跳往外走。

好不容易费力跳到门口时,房门被人推开,又进来两个家丁似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刀,一步步逼退柳凝梅又跳着回到了屋里。

那个倒在地上的大胡子壮汉已经起来了,他愤怒地走到柳凝梅眼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柳凝梅的脸颊上,顿时,柳凝梅娇嫩的脸庞就被扇得通红,瞬间肿起,而她的嘴角也出血了。

柳凝梅告诉自己,忍住痛,不能慌乱,要镇定。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虽然夜夫人宣布我跟二少帅解除了婚约,但我毕竟是二少帅枕边的人,他一回来,定不会放过伤害我的人。”

几个家丁心有余悸,犹豫着互相看看。

而为首的大胡子壮汉,好像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

“不要再用二少帅来唬人了,夜家不要你,二少帅也不可能要一个跟众多男人有关系的破鞋,所以……上刑。”

柳凝梅想,他应该是受过某人的传授和提点了。

其他两个家丁一听大胡子壮汉这样说,便无所顾及地开始给柳凝梅上拶指的刑具。

“啊!”

任柳凝梅再聪明,再有智慧,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

她被绑在椅子上,又被两个壮汉按着,所有的力量完全无法施展出来。

“啊!”

她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声,这个时候,真的特别特别想夜君临能够从天而降。

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十指连心,在她的手指传来钻心极痛的那一刻,柳凝梅满脑子迸发出来的都是夜君临。

他英俊冷酷的模样,他狠厉、果敢的模样,他欺负她,保护她的模样,哪个他,都让她那么蚀骨思念……

她觉得如果他在,一定会救她,不管他对她有没有误会,她就是觉得,他一定会先救了她再说。

夜君临,你快来啊,我好痛!

柳凝梅疼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眼泪也流了下来,两个壮汉便暂时将拶指松开了。

“写纸条,签字吧。”

壮汉把纸、笔递到了柳凝梅眼前。

柳凝梅挑眉瞪了壮汉一眼,然后缓缓闭上,不再说话。

字不签,他们就不会弄死她,字签了,她就死定了。

那壮汉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上第二个刑具。”

家丁将钢针拿了过来,壮汉拿出一根,直接朝着柳凝梅指甲缝里扎。

“啊!”一股比拶指还要疼上十倍的连着心尖的刺痛感,传遍柳凝梅的全身,柳凝梅以前从没经受过这种疼,她咬着呀,想说,钱都给你们,可是疼得说不上话来。

只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砰砰砰”三声枪响,地下室的房门被打开,几个军人闯了进来。

“砰!”的又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直穿那大胡子壮汉的脑门儿,壮汉连一声哀嚎都没机会发出,就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穿着军装和长筒军靴的帅气男人。

他走到柳凝梅身边,一下扯出那根钢针,在扯出的瞬间,柳凝梅疼得尖叫、颤抖,而完全扯出去后,就好像是瞬间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与针刺在指甲缝里相比,这种无针创伤的痛,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柳凝梅深吸一口,刚缓过点气,便低头喊了一声,“夜君临,谢谢你!”

她觉得老天真的对她不薄,她心里希望夜君临来救她,上天就派夜君临来救她了,可其实,她的脑袋并不是很清晰,甚至忘了,夜君临去战场打仗了。

当她抬起头的一瞬间,对上的是一双暗沉、幽深的眸子,而这双眸子却不属于夜君临,而是属于夜东霆。

夜东霆微微勾了勾唇,目光晦涩如海,声音磁性、暗沉,却也透着意味深长。

“不是只有君临能解救你,我早说过,他能为你做的,我都能为你做到,甚至他不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为你做到。”

柳凝梅做梦都想不到,会是夜东霆及时追到这里,救她与危难之中。

这证明,他是一直关注她,甚至派人跟踪她的。

一时之间,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她不是没良心的人,再多的复杂也抹杀不了她内心此刻满满的感激。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太需要他的这次帮助了。

否则,杨金华那么恨她,拿不到钱,真的会将她碎尸万段也说不定。

没错,她猜到是杨金华干的了。

虽然她现在还无法想明白,为什么她早上跟大家一起吃的早餐也会中招,但她根据这地下室一股中药味,猜想这里应该是杨金华舅舅存中药的地方。

加上对方想要钱,而知道她有一百万的人并不多,至少夜夫人不知道,所以,不会是夜夫人干的。

那么,除了杨金华也没有别人了,任凭她怎么变声耍诡计,柳凝梅还是猜到了。

“谢谢你,夜东霆!”

柳凝梅不是个感性的人,可这一刻,伴随着她的一声谢谢,她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她身上疼得全是虚汗,夜东霆给她解开绳子时,她有些站不稳,下一秒,夜东霆直接将她搂在了怀中,她刚想退出,却被他一把打横抱起。

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说,“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逞强了。”

她吐了一口气,妥协了,终究是欠了他,那就不再矫情了,此刻她确实浑身无力,随时会瘫倒。

夜东霆将她抱出去,后面跟着副官和卫兵,那壮汉被打死了,另外两个家丁跑了。

等他们这些人都走远了,躲在暗处的杨金华和沈妍希跑了出来,他们来到那壮汉跟前,一脸苦恼。

沈妍希声音颤抖,“怎么办?娘,我们把表舅害死了。”

“你闭嘴!”杨金华怒吼一声,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后才开口,“你表舅不是我们害死的,是柳凝雪害死的。”

沈妍希愣愣地不吭声,是她们找了长相凶悍的舅公儿子来做这件事。

像是猜到沈妍希的想法,杨金华理直气壮地说,“是我让他来审柳凝雪的没错,但那也是他想要分我们的钱,所以,你记住,这事不能怪我们,要怪就怪柳凝雪。”

“我知道了娘!”

沈妍希还有些浑身颤抖,这样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枪杀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经历,原来这么可怕。

“真没想到,那个贱货除了结交了二少帅,还结交了大少帅,我说,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她呢,你要是能结交一个少帅,我们做起事情来不就简单了吗?”

大概是心情极度不好,杨金华也开始埋怨起女儿。

“我……”,魂魄还没归体,沈妍希根本对阳金华的话反映不过来。

“待会见到你舅公,一定要一口咬定,是你表舅自己非要审讯柳凝雪,结果被大少帅打死的,否则你舅公会杀了我们两个,明白了吗?”

第94章梦话?表白

“嗯嗯,我知道了。”

沈妍希哆嗦着回答,以前跟杨金华一起给柳凝雪下毒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害怕,因为那毕竟看不见这么可怕的一幕,现在她表舅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却还死不瞑目地瞪着眼,真是太可怕了。

“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以后在沈家和你舅公这边都要格外小心了,绝对不能暴露了。”杨金华蹙着眉叮嘱,看得出她此刻也很焦躁。

沈妍希蔫蔫的,“我知道了。”

“对了,早上你爹、含钰、明辉他们都吃了蒙汗药,他们都没事吧?”

为了将柳凝梅毒晕,早餐的时候,杨金华在大家的粥里都下了蒙汗药,只是她和沈妍希没吃。

沈妍希精神恍惚地回答着杨金华,“我叫人扶他们去睡觉了,等他们醒来估计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最多以为自己嗜睡了。”

“那就好!”

杨金华总算松了口气,可沈妍希却久久不能回神。

………………

夜东霆抱着柳凝梅上了他的德国军车,他的副官给他拿来金疮药和纱布,他亲自给柳凝梅上药、包扎。

他的动作很温柔,他是那种表面看起来,浑身上下都流露着温柔的男子,如果他不对人耍心机玩阴险,那么,他可能会是比夜君临更受欢迎的男子。

他没有碰到一点柳凝梅的伤口,而他掌心的温度,不时传递到柳凝梅手上,这让柳凝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等他包扎完了,柳凝梅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夜东霆微笑,声音也是温和暖人的,“怎么又说谢谢了?以后能不能不再跟我见外了?”

“好!”

这一次,柳凝梅没有再拒他于千里之外,因为她是真的被感动了,她想,此后,他只要不做出过分的事,她会愿意跟他成为朋友。

“你的手伤得挺重的,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汽车已经开动了。

“不用,虽然看起来血肉模糊,但都是皮外伤,庆幸没伤到骨头,上点金疮药就行,相信很快会好的。”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柳凝梅的神情还有些恍惚,正在努力平复中。

今天经历的这一次劫难,让她开始反省,自己以后真的不能再这么大意了,若不是夜东霆及时赶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然而,令柳凝梅没想到的是,她以为今天的劫难过去了,可后面却还有更大的劫难在等着他们。

就在汽车刚开出郊区的时候,突然一颗子弹从暗处飞来,毫无预警打穿了前面司机的脑袋,顿时鲜血四溅,喷了柳凝梅一脸的同时,汽车开始失控,朝着悬崖边冲去。

夜东霆一个俯冲,从后面将身子探到前面抓住方向盘,这才稳住汽车,继而他坐上驾驶位,将汽车朝着山林里开进。

一波惊魂还未定的柳凝梅,又开始经受另一波惊魂再起,她连尖叫都忘了。

“是谁?”

她想问是谁想要杀他们,但她紧张地只说出两个字,夜东霆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知道,也许……是夜夫人,也许是我的死对头。”

柳凝梅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太相信夜夫人会想要杀她,但她也不敢肯定,而夜夫人是否想要杀死夜东霆,她就更不敢说了。

她不再说话,小心观察窗外的情况。

她发现窗外并没有什么埋伏,而刚才的那一枪,应该是技术高超的狙击手打出的远射子弹。

她的心一直紧着,夜东霆将车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再挨枪,他便打算掉头往城里去,却在一转弯,导致汽车速度缓慢的瞬间,夜东霆突然发现不对,扔下方向盘,猛得朝着柳凝梅扑去。

“砰!”的一声枪响。

“嗯!”夜东霆发出一声闷哼。

柳凝梅吓坏了,接着,她抱住夜东霆身子的手上传来一股热流,以及满鼻息的血腥味儿。

“你……”柳凝梅吓得脸色惨白。

“我中枪了,不能开车了,你快去开车,此地有狙击手。”

“好!”

这一刻,柳凝梅也没精神难过和恐惧了,夜东霆受伤了,她必须坚强起来。

她如同被这危险的境遇打了一针强心针,立刻精神抖手地跳向驾驶位。

她开车的技术在军校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因此她调转车头,油门一轰到底,只用不到三秒时间,汽车就转头飞了出去。

紧接着是后挡风玻璃遭遇一枪,玻璃被震碎,夜东霆捂着受伤的胳膊朝角落里躲了躲。

“你没事吧?”柳凝梅担心地喊了一嗓子。

“没事!你专心快点开车就好。”

“嗯!”

放下心的柳凝梅又是一脚油门轰到底,汽车在树林里风驰电掣,而这更加彰显了她车技的非凡高超。

夜东霆看着她娇小却凸显强大的背影,双眼放射出贼亮贼亮的光,她是个宝,他再次确认了这个认知,并且,还是一个漂亮至极,独一无二的宝,哪个男人不想要?

一路上,柳凝梅都是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开进市里的,所幸他们之后没有再遇到狙击。

“我先送你去医院,你手臂上的子弹要尽快取出来,否则手臂会有保不住的危险。”

“不行,我不能去医院。”

“为什么?”

“我不可以让我的对手知道我受伤了。”

“你的对手?”

“对,是玉城沈家军的势力,夜、沈两家面上关系还凑合,但其实背地里,一直都在找机会对付对方,誓不两立。”

关于沈家军,柳凝梅也是听说过的,是另一家军阀,势力少逊夜家,但近年来势头也是突飞猛进,大有想要超越夜家,吞并夜家的野心。

他们时不时的会安插一些间谍到夜家军这边,偶尔也会搞个暗杀。

“我听你的,你找个地方,我可以替你取子弹。”

军事对决上的事,都不是小事,柳凝梅觉得,她应该尊重夜东霆的决定。

而此刻平静下来,柳凝梅才意识到,她又欠了夜东霆一次。

如果说第一次算是救命之恩,那这第二次,就算是换命之恩了。

夜东霆不顾自己的危险替柳凝梅挡枪,这份情,无以为报。

想到这里,柳凝梅又想到了夜君临,如果夜君临在那种情况下,会为了救自己挡住那一枪吗?

她有自信夜君临会救她,却没有自信,他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去为她挡枪。

而这,又更为突出了夜东霆的行为,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一天之中,夜东霆感动了柳凝梅两次,两次都是交命之恩,柳凝梅想,大概这辈子,她都没办法还清夜东霆了。

按照夜东霆的指令,柳凝梅将汽车开到了夜东霆的别院。

院外有人把手,院内静的一个佣人都没有。

柳凝梅扶着夜东霆走进屋里。

“扶我进房间吧,我有些累,想躺着。”

夜东霆说话的语气开始虚弱,手臂流了不少血,脸色也很苍白。

“你不要担心,待会我把子弹给你取出来就没事了。”

柳凝梅扶他躺下,企图用温柔的话语安慰他。

他躺下后,微微勾唇笑了,即使全然病态,也依然温柔尽显,“我已经见识过你的本事了!你很棒!”

柳凝梅诧异地看了夜东霆一眼。

夜东霆又笑了,“你连手术都能做,何况取个子弹。”

为了缓解紧绷的气氛,柳凝梅也笑了笑说,“是呀,我很厉害的,这点小事很快就没事了,对了,你家有麻药吗?”

夜东霆依然目光如炬般看着柳凝梅微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柳凝梅眨了眨她漂亮的大眼,叹了口气说,“那只能让你咬着手绢来了,会很疼,你能挺住吗?”

夜东霆又笑了,“挺不住叫什么男人,不要小看我。”

柳凝梅也笑了,问夜东霆有没有剪刀、打火机、火折子什么的。

夜东霆说这些东西都有,并告诉她在哪,她将这些东西一一找齐,拿到了床边。

她用剪刀将他被血黏住的衣服剪开,没有手术刀,她就点了一根蜡烛,然后把剪刀的尖放在蜡烛火上烧了一会儿。

一边烧的功夫,她另一只手将一条手绢叠好,随即特别自然地塞到夜东霆的嘴里。

“要开始了吗?”夜东霆咬着手绢含糊地问。

从他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异常,可柳凝梅却知道他一定也是害怕的,无论男人、女人,都是血肉之躯,没有人是真正不怕疼的。

“还没呢,你先放松,别紧张,越紧张越疼。”

“呵呵,你真会说笑,我紧张什……啊!”

夜东霆怎么都没想到,就在柳凝梅还跟他说放松,还没开始的时候,柳凝梅已经一剪刀狠狠扎进了他的枪眼里。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要救他,她那股狠劲,他还以为是要杀他的。

“啊!”

下一秒,柳凝梅根本连看都没看满头大汗的夜东霆一眼,剪刀尖处是分叉的刀锋,她再使劲一掘,“啪嗒”一声,子弹掉到了地上。

同时,夜东霆的喊声也停止了,他已经浑身都疼出虚汗了。

柳凝梅从他口中揪出手绢,给夜东霆擦汗。

夜东霆眉头依然深蹙,浑身颤抖,突然,他一把抓住柳凝梅在他额头部位忙活的小手。

“我感觉自己要昏迷了,你要留下来陪着我好吗?”

“好!我不走!”

夜东霆陷入昏迷之前,听到了最为动听的声音。

柳凝梅在他昏迷之后,又到厨房找来了白酒,用白酒给他消了毒,然后把自己之前在车上夜东霆给她上的金创药给夜东霆用上了,又给他把伤口包扎好。

等把夜东霆忙活完了,柳凝梅那原本不记得疼的手指,突然也疼了起来。

她拆开之前夜东霆给她包扎的纱布,自己又上了点药,然后,她也累了,坐在椅子上,看着夜东霆,内心复杂得简直如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坐了好一会儿,她一下困倦地趴在夜东霆的床边睡着了。

深夜,柳凝梅被一阵叫喊声吵醒。

“娘,娘……你不能死……娘,是谁害你的?是她,是抢走爹的那个女人对不对……啊……”

柳凝梅看到夜东霆满头大汗在说梦话,手臂的伤口由于他的乱动,有血渗出,她急忙抓住他受伤的手臂。

“夜东霆,夜东霆……你别乱动,我在,我在!”

她的声音轻柔而深切,好像特别有安抚作用,夜东霆渐渐平静了下去,而他的大手却一直抓着她的小手。

柳凝梅拿手绢给他擦额头的汗,听到他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她低头仔细听了下。

“娘,我喜欢上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儿,她跟你很像。”

柳凝梅心里“咯噔”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能猜到,夜东霆梦话中说的女孩儿,应该就是自己吧。

之前他说喜欢她,她根本没相信过,此刻听到他的梦话,多少对她都是有些冲击力的。

夜东霆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渐渐地呼吸均匀,又睡安稳了。

可当柳凝梅想把手拿出来的时候,他又下意识抓紧,这让柳凝梅感到为难,但她也只是蹙了蹙秀眉,不忍心拒绝他了。

坐在夜东霆这装饰得古香古色的卧室里,小手被夜东霆紧紧地窝在掌心里,柳凝梅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想,以后,她会尽可能的包容夜东霆这个男人,他是她两次的救命恩人。

…………

夜翩燃有好几日没去找丁沐泽,她想的是凉他几天,万一他想她了,或许会主动找她也说不定。

可她异想天开了,压根连个丁沐泽的影儿都没见着。

憋了三天,夜翩燃实在憋不住了,便坐上自家的德国小汽车去警察局找丁沐泽。

丁沐泽的同事告诉他,丁沐泽这几天请假了,她问那同事丁沐泽家地址,那同事吱吱呜呜不敢说,怕丁沐泽怪他。

夜翩燃急了,霸道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因为太用力,手指上的一枚玉扳指都被震碎了。

“把你们局长叫出来,就说督军府的千金要他来见。”

她的嗓门极具穿透力,气场震慑力十足,小警员吓得一哆嗦,立刻去通报周局长。

周局长屁颠屁颠小碎步跑出来,亲自给夜翩燃敬上一杯茶,又笑呵呵地讨好说,“夜小姐大驾光临,真是我警察局蓬荜生辉,请问,您有什么指教啊?”

夜翩燃懒得说废话,霸气开腔,“我要丁沐泽家的住址。”

“啊?”周局长开始一愣,继而眼珠提溜转了转,似乎在猜想什么。

第95章互相伤害啊

夜翩燃很豪爽,大方承认,“你不用瞎猜了,就是那么回事,丁沐泽是我夜翩燃认定的未来夫婿,以后你们警察局上下都给我懂点事,不要惹他不开心,有什么升职、加薪的机会,你也要想着他点,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要是有人敢给他穿小鞋,我让你们后悔都找不到药吃。”

周局长听得一愣一愣的,可他被夜翩燃教训得心花怒放的。

他心想,这姑娘可真够霸气的,不过他喜欢诶,最重要她喜欢沐泽啊。

“呵呵呵呵,夜小姐说得对,夜小姐说得好,我们一定会对丁沐泽好的,怎敢怠慢夜家的未来夫婿,大家说是不是?”

局长都发话了,岂有警员们不附和之理,大家立刻齐声道,“是!”

夜翩燃没想到这局长这么听话,她本来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继而好问出丁沐泽的住址,现在看来,不需要下马威啊。

她心情挺好地说,“那快把地址写给我吧。”

“没问题!”

周局长又屁颠屁颠拿来纸笔,亲自给她写了个地址。

夜翩燃脸上压抑不住地愉悦,将地址收好,笑着对局长说,“谢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喝茶。”

说完她转身急不可待地走了。

她直接去了丁沐泽家里,按着地址敲门。

丁沐泽正在床上躺着,他想帮助柳凝梅,却不知道如何帮,他请了假,就是想柳凝梅有事能随时叫他,所以,他一直在家等着柳凝梅的消息。

他也看到了夜家和柳凝梅解除婚约的消息,虽然有点担心柳凝梅未来复仇之路会有坎坷,但他还是挺开心的。

柳凝梅跟夜君临,以后的交集应该会越来越少,甚至没有了。

“铛铛铛”老旧的木门被敲响的时候,丁沐泽一个翻身就从床榻上起来了。

平日里除了同事,没有人来找他,如今他请假了,应该不是同事,那么,很有可能是柳凝梅来找他了。

“轻……”

“哗啦”打开房门那一刻,他唤的那一声“盈”字还没出口,便被眼前真人版大洋娃娃给惊了一下。

今天夜翩燃穿得是一条翡翠绿的宝塔连衣裙,头上挽了两个花苞云髻,一边插上一根金镶玉步摇,走起路来步摇摇曳生姿,甚是好看。

若说大多数胖子穿什么都不好看,可夜翩燃却好像是个例外,她穿什么都有点可爱的意味,大概是五官长得漂亮,即使胖,也没有完全掩盖住本身的光华。

丁沐泽也想过,如果这姑娘能瘦下来,肯定也是个像柳凝梅一样标志的美人儿。

但他只是随便想想,不会建议她减肥,因为她胖与瘦,美与丑,都跟他丁沐泽没有关系。

“你怎么来了?”他先是诧异,接着冷脸,不过诧异的情绪多过冷脸。

“嘿嘿!想你了呗,就是想来看看你。”

她不等丁沐泽邀请,自己推开老木门就进屋了,老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也不在意,而后关门、反锁,一系列动作做得是那般娴熟、自然。

丁沐泽,“……”。

“我说,你能不能矜持点?”他忍不住开口。

夜翩燃转头看他,神情坦然地问,“我矜持点,你能答应做我男朋友吗?”

“不能!”丁沐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那我要矜持来干嘛?”

丁沐泽,“……”。

他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怼的心口疼。

“我想我们之间该说的话,我都说清楚了,你回去吧。”丁沐泽伸手做出逐客的动作。

夜翩燃不走反倒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椅子也是老旧木椅,她的身子坐上去,不但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还摇晃了两下,她吓得一把抓住桌子,不敢再乱动,免得随时有可能将椅子坐零碎了的危险。

丁沐泽,“……”。

他能说他的内心有点崩溃吗?就是那种又想笑,又烦躁,两种矛盾情绪搅合在一起的崩溃感。

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后,原本低着头的夜翩燃,突然仰起胖乎儿乎儿的圆脸儿,用着无比严肃地神情看着丁沐泽说,“你今天给我句痛快话,怎么样才能接受我做你女朋友?”

“怎么样我都不能接受你。”丁沐泽的目光是毫不犹豫的。

夜翩燃比他更坚定,“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两人目光对视着,几秒后,丁沐泽先败下阵来,躲开了视线,因为夜翩燃的目光太过灼热,灼得他心尖发慌。

“你嫌我胖?”

突然的,夜翩燃冒出这么一句话,这让丁沐泽有些措手不及,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抬眸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双眼通红,渐变湿润。

想必女孩子都爱漂亮,这事是伤到她自尊了。

丁沐泽心里有些过于不去,但他也不会说什么哄她的话,便嘀咕了一句,“那个,胖也不是你的错。”

“你就是嫌弃我了,还说不是我的错,你骗人!”夜翩燃赌气似的回他。

丁沐泽立刻尴尬地解释,“我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呜……”

“我……”

看着她说风就是雨,眼泪来得比情绪还快,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呜……”

她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得伤心不已。

他不知所措,直搓手,很想直接把这个球揪着扔出去,她的事跟他没关系,可就是狠不下心来。

“你能不能别哭了?”

他被她哭得无力又烦躁。

“呜……人家从中午就为了找你,连午饭都没吃,你还嫌弃我胖,我心里难受,你现在连哭都不让我哭……呜……”

丁沐泽猛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下一秒他站起身走了。

夜翩燃以为他不耐烦生气了,本想追上去,可却见他好像是朝着厨房走了,恰逢这时他回头,她立刻从疑惑脸变成委屈脸,可怜兮兮看着他,丁沐泽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身进了厨房。

等丁沐泽彻底进了厨房,夜翩燃眨眨眼睛,把挂在眼角的泪珠挤掉,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提溜提溜转了转。

他不会是给她做饭去了吧?天哪,夜翩燃立刻捂住了心口,那里面好像有一团火,唇角忍不住勾着笑,脸上的肉都笑抽了,还得竭力控制着,深怕丁沐泽突然探出头来看见她没出息的样儿。

事实证明,她想得多了一点点,他没有给她做饭,倒是给她拿了一个包子出来。

他把包子递到她眼前,语气平淡地说,“我中午刚买来吃的,还没凉透,你吃了离开吧。”

虽然没有给她做饭,但光是这么拿个包子给她,也足以让夜翩燃幸福得心都被柔成面团了。

他是关心她的,心疼她饿了,那她是不是也应该表现出对他的心疼?

她微笑着接过包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真香!”

丁沐泽躲开视线,不看她幸福的表情,他知道她是故意表现出来给他看的。

可没想到她突然又叹了口气,“咳!没想到你平日里的吃食就是一个包子。”

丁沐泽目光晦涩了几分,不冷不淡地说,“我们普通百姓人家,自然是比不得你督军府吃得好,你不想吃就放下吧。”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夜翩燃急了,“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生活,家里没个女人照顾,一定很苦。”

这话虽然听起来就是夜翩燃在讨好,可还是很精准的点到了丁沐泽的脉上。

他心尖微紧了一下,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爹和娘,以前有爹和娘在的时候,确实比现在生活好多了,他娘的手艺特别好,时常连家里佣人都不用,亲自为他做吃食,比外边卖的就更好吃太多了。

可至从他爹被人杀了后,她娘离家出走了,他就成了孤儿,过了几年苦日子也习惯了,没考到警察局之前,他还在工地干过活,后来警察局招工,他就来应聘了,原本没报什么希望,却因为碰到局长大人而被亲批进了警察局。

做了几年警察,他都是拿命拼的,现在熬到队长,才算不愁吃喝,也攒下了点积蓄,就想着以后用来把柳凝梅娶进门用的。

他今天心里突然特别酸,因为夜翩燃的一句关心,也因为柳凝梅都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些年过得苦不苦?都没有关心过他每天吃得如何,睡得如何。

夜翩燃好像是在他心尖上刺了一针,他觉得微疼,却又暖暖的。

真的,很久都没有人关心他了,一点小小的关心,都会令他有一丝温暖。

他再开口,对夜翩燃说话的声音软了几分,“不嫌弃就吃了吧,吃完了我开车送你回去,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他说话间,夜翩燃已经三口五口把包子吃完了,看来她是真的饿了。

夜翩燃抹了抹嘴,笑呵呵地说,“我不可能不来找你的,我说过了……”

“除了柳……凝雪,我谁都不想要。”

他被逼无奈,只好把这句话再说一遍,一紧张还差点把柳凝雪说成了柳凝梅。

夜翩燃不以为然地说,“你喜欢她也没用,她又不喜欢你。”

这话一下激怒了丁沐泽,他冷脸瞪着她,“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根本不懂我们的感情,我们从小就彼此喜欢。”

“你们那最多算是发小兄妹情,连青梅竹马都不是,人家青梅竹马也得是两情相悦才算呢。”

夜翩燃这丝毫没有留情的话语,如毒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丁沐泽的痛处。

没错,这是丁沐泽的痛,因为一度他也怀疑过,柳凝梅对他会不会只有兄妹感情?

他闷痛至极,气得强词怒斥。

“你什么都不懂,不要在这胡说八道,包子既已吃完就赶紧走,不要烦我。”

猛然站起来,夜翩燃也有些来火了,“怎么,被我说中就恼羞成怒了?这越发证明你心虚,你根本就没自信柳凝雪喜欢……啊……你拉我干什么?”

没等夜翩燃说完,丁沐泽就大力揪着她,使劲将她朝外推。

夜翩燃不干了,“你放手丁沐泽,我告诉你,姑奶奶我比你懂,我门清,单从她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对你没有情,哪像我,看你跟看眼珠子似的,这才叫稀罕你呢。”

丁沐泽当听不见她的叫嚣,继续将她朝门外推,眼看就要把她推出去了,夜翩燃又大喊大叫。

“丁沐泽你不要再犯傻了,如果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她怎么可能去鼓励另一个女人追求那个男人呢?”

这话一下让丁沐泽僵住了推她的动作,他不敢置信地目光紧紧盯着夜翩燃,声音冷得如寒潭之冰。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夜翩燃突然见到冷得渗人的丁沐泽,心尖有点抖,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现在想收回也晚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她鼓励我追求你来着,她说,你就像她的亲哥哥一样……”

丁沐泽那原本拉扯着夜翩燃的手,猛然松懈般落了下来,就连脚步也突然变得虚浮,情不自禁后退了几步。

夜翩燃赶紧上前扶他,深深蹙了眉头,“你没事吧?”

她没想到他受到的打击会这么大,看来,他对柳凝雪真的是用情至深啊,那自己还有机会吗?

他抬起右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脸,再掀开时,似乎情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变得特别平静地对她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不会放弃柳凝雪的,我从十六岁就决定要娶她为妻了,这件事几乎成了我的信仰,所以,我不会放弃。”

除了报仇,就剩下这个信仰支撑他有希望的活下去。

人要活着,总要有个希望,如果没了希望,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夜翩燃心疼丁沐泽,可她不想因为一时心软,而让丁沐泽陷入对柳凝梅的无望期待中。

她咬咬牙,下狠心说,“你跟柳凝雪是不会有希望的,别说她本来就不喜欢你,我哥她喜欢柳凝雪,就不会让你把她抢走,我哥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他想得到的人或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我劝你不如祝福柳凝雪和我哥来得更实际些。”

“你哥跟柳凝雪已经解除婚约了,你不知道吗?”丁沐泽面无表情地说。

第96章她是神助攻

“什么?”这回轮到夜翩燃诧异了,“这不可能啊,我觉得我哥对柳凝雪挺有霸占欲望的啊。”

丁沐泽心里冷笑,这个夜翩燃还挺了解她哥哥的,他也看出来夜君临对柳凝雪有霸占欲望了。

他继续云淡清风地说,“你去看一下上周的报纸就知道了,是督军夫人宣布解除婚约的,柳凝雪也同意了,柳凝雪跟你们夜家,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特别深沉,或者说,可以用沉重来形容。

而夜翩燃此刻已经陷入了不可置信地震惊,“竟然有这种事?”

她这几天光在屋里想丁沐泽了,都没有关心外边的事,也没有看报纸。

“不行,我要回去问问我娘是怎么回事,你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她说着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丁沐泽跟她出来,本想说送送她,毕竟她一个姑娘家,而且又那么胖,黄包车恐怕都坐不下,然而却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因为夜翩燃一出门口,就有一辆督军府的德国轿车开到了她的身边。

他嗤笑了一下,是笑他自己的。

………………

夜翩燃快速回到家,直奔夜夫人房间,她连门都没敲就“哐当”一声推门闯了进去。

“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有失千金小姐的身份。”

夜夫人原本躺在床上歇息,被她粗暴的行为制造出的声音吵醒,嘴里抱怨着,语气却是掩饰不住地宠溺。

夜翩燃气势汹汹地说,“终身大事!”

夜夫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双眸放着光,“怎么着?终身……还大事?这是看上哪家公子了?快跟我说说,娘给你做主。”

“呜……娘啊!”

夜翩燃脸上突然刮起了狂风骤雨般的委屈,“你最疼我了,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哎呀,女儿,怎么哭起来了呢,快跟我说,谁给你的委屈,娘替你报仇去。”

夜夫人是真心疼女儿,拉着女儿坐到自己床边,搂着她的肩膀轻拍、安慰。

夜翩燃流着眼泪,哭得不能自己,心疼得夜夫人心尖都跟着痛了。

等夜翩燃抽噎够了,也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娇嗔地开口说,“我看上了一个刑警队长,他叫丁沐泽。”

夜夫人一听,眉目带笑,“刑警队长可以啊,让你爹给他收编了,将来帮衬你哥哥,咱夜家就又多了一名得力干将。”

“可是……呜……”

“可是什么?”夜夫人心急如焚地问。

“可他跟柳凝雪是发小,听说你欺负柳凝雪了,他现在不想理我了,呜……”

“啊?怎么又跟柳凝雪有关系,你们兄妹中邪了啊?”

夜夫人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对,发小怎么了?难不成这个丁沐泽他喜欢柳凝雪啊?”

夜翩燃一扭头,看向夜夫人,那充满委屈,包含泪水的眼神,分明写着:你猜对了!呜……

“还真是啊?该死的,我是不是该弄死那个柳凝雪省事?”夜夫人脸上流露出狠厉之色。

夜翩燃赶紧说,“哎呀,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哥,他很喜欢那个柳凝雪,你要是把她弄死了,我保证哥会跟你翻脸,可能会一去战场再也不回来了。”

“啊?”夜夫人一脸惊恐,她最怕儿子离开她不回来,更何况还是去战场,“真有那么严重,你哥他……喜欢那个柳凝雪到什么程度了?”

夜夫人眼睛紧紧盯着夜翩燃,很显然,对于这件事,她特别在意。

夜翩燃眼珠转转说,“我就没见我哥对哪个女人那么上心过。”

“怎么上心了?啊?他都做过什么了?”夜夫人越发着急想知道儿子的心思。

夜翩燃想了想,灵机一动说,“就说上一次,他为了把柳凝雪约出来跟她过七夕节,还利用我找丁沐泽骗柳凝雪出来,你说这算不算上心,我哥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啊?”

“对对对,你哥那么骄傲的人,他确实没有为任何女人干过这种事。”眉头蹙了起来,夜夫人越发觉得苦恼。

“所以啊,你趁着我哥不在,把柳凝雪的婚约给解了,等我哥回来,可能真的会跟你翻脸的,而且,原本已经对我不错的丁沐泽,现在发现柳凝雪又是单身了,他今天跟我说,他还是要等柳凝雪,我……娘啊,你这次真的害死我们兄妹俩了,把我们喜欢的人都推给别人去了,我好难过,不开心,心里难受……呜……”

夜夫人宠溺孩子,这是一贯的作风,此刻被夜翩燃哭得心肝都要悔恨死了。

但她也有自己的理由,“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啊,那个柳凝雪实在太令人怀疑了,我担心她留在你哥身边,会对你哥造成危险,你看她的神秘,她隐藏的本事,说不定还有功夫,怎么看,都更像是个间谍啊,你爹也这么觉得,他也不反对我的做法。”

夜翩燃翻了个白眼,“我说娘啊,你们这一次真的看走眼了,如果她是间谍,我哥他会没感觉?我哥是什么人,多少间谍死在我哥手上了,他那么敏锐又奸诈的人,怎么可能允许一个间谍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你太小看我哥的能力了。”

夜夫人不以为然,“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就是担心你哥真的被那个女人迷住了,你不知道,男人这东西,不迷糊的时候,比谁都精明,一旦被女人迷住了,那智商也是会下降的,就比如说你爹吧,当年多少女人想投怀送抱,他哪个都没放在眼里,到最后还不是晕晕乎乎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吗?”

“咳咳咳,说孩子们的事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还能给我这做爹的留点面子吗?当年那不是因为你太漂亮了嘛,千里挑一的美人,也不能怪我啊!是个男人都得倒下。”

夜督军从门外走进来,开始还看似不高兴的打断夜夫人,可说着说着,似乎味道就有点变了,夜翩燃闻到了秀恩爱的味道。

夜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孩子在这呢,嘴巴吃了蜜蜂屎了啊,这么甜。”

夜督军走到夜夫人身边,伸手搂住夜夫人,两人暧昧眼神噼里啪啦电光火石,“我说得都是实话而已。”

夜夫人深情望着夜督军,脸色微红,笑得如同小姑娘般幸福。

“啊!”夜翩燃捂着耳朵装不高兴,“你们太过分了,孩子们的爱情跌宕起伏,你们两个老不羞却在这恩恩爱爱。”

“哈哈哈哈!”

夜夫人和夜督军都被女儿逗笑了。

“你们说怎么办吧?我要那个丁沐泽,依我看,我哥是不会放弃柳凝雪的,而且你们绝对不能拆散我哥跟柳凝雪,如果你们拆散了他们,我的爱情就危险了。”

听到女儿说得如此认真,夜督军也陷入了沉思,夜夫人也开始冷静下来思考。

过了一会儿,夜督军开口说,“要不我们再观察柳凝雪一阵看看,等君临回来,我也跟他聊聊,看看他怎么说?”

夜夫人蹙眉,点了点头,“如果君临真是实在喜欢那个女孩子,也为了翩燃的幸福,还要确保她真的不会伤害君临,我可以勉强接受她做君临的小妾,可我已经对柳凝雪下了狠手,也不知道……”

“之后你什么都不要做了,也不要鼓动钟家去做,等等君临的意思,避免为了一个女人,把我们跟儿子的关系搞僵了,那就太不值了。”

夜夫人叹了口气,“咳!那好吧,看看再说,但如果那个丫头做了什么伤害君临的事,到时候你们可不能怪我手下不留情。”

夜督军笑了,“到时候还用你说?我也会出手的。”

夜翩燃适时出声,“我看娘你还是想想等哥回来如何跟他解释吧。”

夜夫人,“……”有点发愁了。

………………

夜翩燃给父母打过预防针后,便想去找柳凝梅谈谈,不管她哥跟柳凝梅成不成,为了给她和丁沐泽多上点保险,她得再给柳凝梅打打预防针。

只是夜翩燃没想到的是,她去沈家找柳凝梅,沈家佣人竟然告诉她,柳凝梅一夜没回来。

杨金华和沈妍希也没回来,她们在杨金华的舅舅家,帮着舅舅处理死去的那个杨金华的表弟。

杨金华一口咬定是柳凝梅杀死表弟的,她舅舅痛失独子,昏迷了好几次,每次醒来嘴里都不断喊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夜翩燃叫身边跟着的贴身护卫去查柳凝梅去哪了,军方信息很是灵通,不多时,那护卫兵就给她传来了消息。

她一听就一脸震惊,不禁自语,“他们怎么混在一起了?这可不是好事……不行,我得赶快去找她。”

嘴上说着,夜翩燃就风风火火让护卫开车送她去了夜东霆的别院。

一到那,她就不客气地“铛铛铛”敲门。

有卫兵来开门,他们都认识夜翩燃,也不敢拦她,只是也快速去通报了大少帅。

当夜翩燃走进屋里的时候,看到的是柳凝梅端着一个景德镇兰花小瓷碗,正给夜东霆盛粥,而夜东霆一只手臂包扎着,目光温柔地看着柳凝梅。

夜翩燃判断,那粥应该是柳凝梅亲自熬的,她都闻到粥的香味了。

值得庆幸的是,柳凝梅并没有喂夜东霆喝粥,而是夜东霆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自己喝的,否则,夜翩燃真的要发飙了。

正喝粥的夜东霆微挑眉头,对进来的夜翩燃微微一笑,温润儒雅,颇有一种大哥的风范。

“翩燃,你今天怎么跑我这里来玩了?”

从小到大夜翩燃都不喜欢夜东霆,大概是因为他总跟自己娘和哥哥对着干,但她从不得罪他。

因为她感觉他这个人特别阴险,总觉得如果得罪了他,他可能会背地里朝她捅刀子。

再说,怎么说都是一个爹生的,只要他对她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她也没必要把那层伪装的面具非得撕破。

这便是大户人家,甚至是帝王将相家的为人之道。

夜翩燃也笑了笑,似乎是连想都没想地便说,“我二哥从前线打来电话,说让我看着点未来嫂子,他听说了我娘干的蠢事,他说他没同意的解除婚约是不作数的,所以,柳凝雪小姐现在还是我二哥的未婚妻,我一听说她在你这,这不赶紧找来了,免得被别人知道了说闲话。”

在没外人的时候,夜翩燃都管夜君临直接叫哥,在夜东霆面前,她称呼夜君临为二哥,因为她得称夜东霆为大哥。

她的这一番话,似乎把夜东霆原本要说的,留柳凝梅在府上的理由,全都给堵死了。

她大概猜测,如果她问,柳凝梅怎么在这?夜东霆肯定会说,她现在已经是单身,为什么不能留在他这?

现在好了,夜东霆只是笑,无言以对,双眸觑着夜翩燃,内心里在咬牙:死丫头!

柳凝梅又何尝听不出夜翩燃的用意,为了缓解尴尬,她笑着站起来说,“既然翩燃是来找我的,那我出去跟她谈谈。”

夜东霆风度由在地微笑点头。

等两人一出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夜翩燃便气愤地说,“你怎么能跟夜东霆在一起呢?还在这里住了一晚,这要是被我哥知道,他会掐死你的。”

最后一句话好像触动到了柳凝梅心底的隐痛,她面色低沉地说,“他也不是没有过想掐死我的时候。”

夜翩燃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柳凝梅低下头,隐去真实的神情,幽幽地开口,“他如果相信我,怎么都会相信我,她如果不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他也依然不相信我,早晚还是会掐死我。”

“不对,你跟我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夜翩燃敏感地捕捉到了问题所在。

柳凝梅深吸一口气,垂下精致的眸子,缓缓开口,“不管是什么,都过去了,我不防跟你说实话,我跟你哥从来就不是真情侣,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而夜夫人的当众宣布解除婚约,我觉得也挺好的,就此解除了我跟夜君临之间的交集……如果你哥回来,你就替我跟他说一句,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就此了解。”

“哼!”夜翩燃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柳凝雪啊,柳凝雪,我不知道你是太天真,还是太轻看我们兄妹的霸气了,我哥看上的女人,岂是你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第97章在乎才发怒

“什么你哥看上的女人,我不是。”柳凝梅冷着脸否认。

“你就是!”

“你哥会不分青红照白就要掐死他看上的女人吗?”这一点在柳凝梅心中,耿耿于怀。

夜翩燃眼珠转了转,仰着头说,“你们这事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不予评判,但我想告诉你,如果他想让一个人死,有一千种死法,但他绝对不会去亲自掐死自己不在乎的人,不值得脏他的手。”

“呵!”柳凝梅嗤笑一声,“听你这意思,被他掐死还是荣幸了?”

“那是当然的,没几个人有能力或魅力牵引他亲自动手。”

夜翩燃说这话时,情不自禁就是趾高气扬的神情。

柳凝梅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愤怒,“还真是狂妄自大的兄妹俩。”

夜翩燃并不在意柳凝梅的斥责,依然是那个姿态,“我说得都是事实,他既然对你动手了,想必只有两种可能,你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令他非常失望,以及衍生出想掐死你的愤怒。”

柳凝梅垂眸,夜翩燃的话,她似乎不想听,却还是情不自禁听进去了。

“第二种可能,是因为误会,引发他对你的失望,而你也应该清楚,他是对你抱有希望,才会有失望。”

“我……”

开始并没有被夜翩燃的这番“失望”之说说服,可当夜翩燃说完最后一句“他对你抱有希望,才会有失望的时候,”不知怎的,柳凝梅的心尖软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真的是对她抱有希望的吗?

“我哥他绝对不是你想得那样不在乎你,也绝对不是只当你是交易对象。”

夜翩燃的语气异常肯定。

柳凝梅的神情却没有刚开始那么坚定了,她的心有点乱了。

“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不知道为什么,很在意这个问题,很想知道,夜翩燃到底知道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就凭七夕那天,我提议让他约你出来,再骗丁沐泽出来约会,他竟然同意了,我哥如果不是想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夜翩燃看着柳凝梅的目光很深切,深切到,让柳凝梅差点就相信她的分析是真的。

“他是为了帮你跟丁沐泽见面吧?”她突然想到了这个理由。

夜翩燃气得蹙起眉头,“我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他是统帅三军的少帅,他自己如果没兴趣,哪会为了帮我去做这种媒婆才会做的事啊,是因为他本身也想约你出来过七夕节,所以我稍微一提议,他就立刻借坡下驴答应了。”

柳凝梅想了想七夕节那天,开始两人确实还挺甜蜜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想到这里,柳凝梅就觉得,大概还是夜翩燃想多了。

算了,那个男人实在令人难以捉摸,猜测他的心思也很累,也不是她柳凝梅该做的。

“好了,我不想再谈论你哥了,我也知道你找我来干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抢丁沐泽的,我只把他当哥哥。”

“哦!”虽然是云淡清风的应了一声,但夜翩燃唇角情不自禁勾了起来,来找她,最重要的当然是再确认一次她对丁沐泽的心思喽。

“不过我也想提醒你一下,你真那么喜欢沐泽的话,建议你还是减减肥。”

“什么?”

夜翩燃没想到,柳凝梅会这么直白的揭她的短,瞬间脸上就燃起了怒火。

她不服地说,“我天生就胖,胖也不能怪我啊。”

“可胖却不减肥,就是你的错。”

“你……好毒!”

夜翩燃咬牙,她最怕别人说这句话,简直往她心窝子上戳刀子。

“忠言逆耳,可别怪我没告诉你,沐泽从小就喜欢苗条女孩儿。”

夜翩燃不吭声了,内心里生出一股浓厚的自卑感,脸色沉得要阴出水,连跟柳凝梅打嘴炮都没力气了。

“你也不用太悲伤,有志者事竟成,这件事也正好验证一下你对沐泽的爱意到底有多深,如果不够深,我也不会支持你跟沐泽在一起的。”

“好!我会减肥的。”

夜翩燃眼泪都快晕出来了,减肥这事,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

“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我还要去照顾夜东霆。”

柳凝梅说完转身就走。

“唉,你是不是跟夜东霆……”

“他昨天救了我两次性命,并且他受伤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顾他到伤好,并没有其他的关系。”柳凝梅平静地解释。

“不管你说得是不是真的,我建议你尽快离开夜东霆身边,如果我哥他回来了,知道你跟夜东霆在一起,他可能又会失控,夜东霆是我哥在意的人,他也在意我哥,他们两个水火不容,夜东霆和我哥,你只能选一个站队,你最好不要让自己成为他们之间的导火索……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夜翩燃说完就走了,柳凝梅垂眸站在院子里,慢慢吸收着夜翩燃的话。

“她说得没错,我跟夜君临,你只能站队一方,我们注定水火不容,不能共存……我跟夜君临之间必有一战,我们两个都同时喜欢你,所以,你……必须选择一方。”

柳凝梅诧异地看向门口走出来的夜东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些什么。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刚好出来,听到夜翩燃最后说的这番话。”

柳凝梅摇摇头,“没关系。”

“凝雪……你会选择谁?”夜东霆目光灼灼地盯着柳凝梅问,颇有一点咄咄之势。

这个问题,对于他们三个来说,都很重要,而柳凝梅的回答,将决定未来三个人关系的发展和方向。

深深吸了口气,给了自己一点缓冲和思考的时间,柳凝梅抬眸对上夜东霆幽深的目光,面色坦然地说,“夜君临确实是一个可怕的男人,我不会选择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指的是男女间的那种关系,夜东霆听明白了,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隐晦的喜悦。

柳凝梅继续诚恳地看着他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也可以跟你成为朋友,但……我不会接受你做我的男人。”

夜东霆面色沉了下去,不甘心,“为什么?”

“因为我对你没有男女间的那种情感,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

柳凝梅答得坦然又直白,真是让夜东霆觉得真诚又扎心。

“我从来就很讨厌男女之间的那种不清不楚的暧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朋友就是朋友,兄妹就是兄妹,爱人就是爱人,我不喜欢介于两者之间的那种混淆不清的关系。”

听着柳凝梅的话,夜东霆内心是震动的,见过太多千金名媛,即便不能在一起也喜欢享受被不同男人暧昧的过程,更何况是他跟夜君临这种少帅身份的英俊男人。

这样有着清高、自洁的窈窕女子,怎能不让他另眼相看,又有哪个男人会不想独占?

而此刻,他矛盾的,恨极了的也是她的清高和自洁。

他等她不再说话,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很好,我想没有男人会不欣赏你这种思想的女人,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觊觎你的男人是怎么想的?包括我。”

目光平静地看着夜东霆,柳凝梅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更加不会去问他是怎么想的。

他扑哧笑了一下,不问自答,“我想……我、夜君临,还有那个丁沐泽,我们的想法都一样,都是既爱你这种思想,又恨你这种思想,爱是因为,我们都想得到你这样的女人,然后一辈子让你死心塌地只跟着我们这一个男人,恨,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思想,首先就把我们一切的机会都抹杀了,不留一点余地,我们无法想象,未来那个能够独占你的男人是何等幸运,但,我想说,如果真的有那个男人出现了,我们可能都会想要杀了他。”

怔怔地看着夜东霆咽了下口水,柳凝梅不知道他说得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说他是认真的,又觉得这话听起来很荒唐,说他不是认真的,他又一脸的面无表情,半点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能告诉我……你心里有喜欢的男人吗?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令我敬佩的,我也算心服口服。”

夜东霆突然提出这么一个令柳凝梅意外的问题。

她心里有没有喜欢的男人?

以前是有的,情窦初开时,她确实喜欢过皮特,可现在,她不确定了,内心被仇恨填满,偶尔被夜君临的身影晃一下神,似乎喜欢皮特的心,越来越淡了,而自己到底喜欢谁,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想过了。

“我喜欢那个洋人。”柳凝梅很肯定的答复,为了让夜东霆死心。

夜东霆怔忡了一下,陡然想起,她指的是照片上与柳凝梅接吻的洋人,那个洋人确实一表人才,无论在英国或中国,都是拿得出手的男人。

夜东霆脸上不无失落,继而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精锐地一闪,问,“那夜君临呢,你对他……”

“我跟他的交易你不是知道吗?仅此而已!”

不管是夜东霆还是夜君临,柳凝梅觉得,她都不能招惹,否则,总觉得日后会后患无穷。

更何况,她也不会傻得觉得所有男人都爱她,即便是有爱,这些爱里,又有多少是纯粹的呢?

不是纯粹的爱,要来干什么呢?

她否认的快,毫不犹豫,原本夜东霆应该相信猜对,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柳凝梅对夜君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正如,夜君临对柳凝梅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这便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如果他得不到她,那倒宁愿她喜欢的是那个洋人,而不是夜君临,否则,他气都能气死。

“你的伤已无大碍,我得回沈家了,我长时间不回去,容易引起怀疑,我在沈家,还有很多事要做。”

夜东霆理解柳凝梅要做的事,便说,“我派车送你回去,但是,我想告诉你,既然你跟夜君临的交易结束了,那么以后,你有需要,我希望你能来找我帮忙……”

柳凝梅垂下眸,若有所思。

夜东霆猜到了她的顾虑,温文尔雅地笑着说,“放心,我从来不做勉强女人的事,即便你欠我一些人情,我也不会逼你用以身相许来偿还,就当是……我获得跟你交朋友的资格好了。”

用生命来交换跟她当朋友的资格?这个说法真的让柳凝梅太愧疚难当了。

“大少帅,你太客气了,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不会忘记,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真心当我是朋友,我便以一颗对待朋友的真心来回馈你,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够长存。”

柳凝梅大方地伸出了手。

夜东霆唇角笑笑,带着一丝苦涩,伸手与她握上,“好吧!朋友!”

“那我先走了!”

“好!”

看着那窈窕身影走出去,夜东霆原本带着笑容的脸慢慢阴了下去。

他发觉他的心,开始有点痛了。

如果说,刚开始他只是为了跟夜君临挣,为了打击夜君临,那现在,伴随着他对柳凝梅各个方面的了解,接触的越来越多,他发现,想要独占她的那份心思,已经生了根,发了芽。

柳凝梅没有直接回沈家,而是去了玉城大戏院一趟,办完了她想办的事,她才回到沈家。

她到沈家时,杨金华和沈妍希还没有到家。

………………

玉北战场。

漫天炮火中,夜君临背着身受重伤的林深朝着树林深处逃亡,后面有成百的追兵,长枪短炮击杀他们两个。

在夜君临背着林深躲到一个战壕山洞里的时候,林深虚弱地对夜君临说,“我根本没通知你来,是那些龟孙子使诡计,通知你来救援的,他们的目的是引你入瓮,你平时那么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次这么犯傻。”

夜君临不以为然地笑笑,“如果我不愿意,谁能骗得了老子。”

他把林深放到山洞靠墙处,听着外边不时有枪响,夜君临先是弄了些树枝把洞口盖住,又搬了很多大石头将山洞堵住。

现在似乎要凭运气躲过敌人,能熬到救兵到场就行。

他一到这里,就发现自己轻敌了,兵带少了,于是还没开打,他就立刻派人去找夜督军搬救兵了。

两人躲到山洞最里处,林深无力地瘫躺下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也没喝上水了。

夜君临也疲惫,但还能支撑,而林深后背中了枪,夜君临虽然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还是不断有血流出来。

因失血过多,林深越来越虚弱,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夜君临从身上找了一把军刀,眼都没眨一下,“嗖”的在自己手掌处划了一刀。

第98章明确了,喜欢

伤口足够深,才能有血流出来,但他位置找得很准,并未伤及动脉。

他一把将林深扶起来,将自己手腕上的血液流进林深的嘴巴里。

尝到血液的味道,闭着眼睛的林深开始是很渴望的,真的太渴、太饿了。

可砸吧两下嘴之后,林深立刻睁开眼睛,一脸震惊地低吼,“你特么疯了!想让我变畜生啊,竟然让我喝人血?”

林深扭头想躲开,可抗不住夜君临一把抓住他的下巴,他本就没什么力气,下巴被夜君临捏得如同闭不上嘴的鱼。

夜君临也是知道林深一定会拒绝,所以他也不跟他废话,那狼性的样子如同给林深灌毒药。

“滴滴答答”,断线珠子般的血液大概灌了两分钟,林深嘴里含糊不清念叨着,“够了,够了!够了!”伴随他焦急地念叨中,两行泪水从眼角涌出。

似乎是喝了血,有了力气,林深愤怒地骂人,可声音却哽咽得不像话。

“夜君临你个王八犊子,你这是阴谋,想让我林深一辈子都亏欠你。”

夜君临收回手臂,用刀子从自己衣襟上割下一条布,用以包扎自己的刀伤。

半响后,等他包扎完自己的伤口,林深听到耳边响起夜君临地声音。

“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能让你死,如果一直没人来救我们,我们就喝尽彼此的血液一起死,若谈谁欠谁,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

夜君临这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林深知道,他们之间,提谁欠谁就太没意思了。

林深突然深深叹了口气,又有些累了,“咳!就算现在马上死了,我也此生无憾了。”

人生得一兄弟,夫复何求。

夜君临一脸鄙夷地看向林深,“你可拉倒吧,别在这恶心人了,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我还没睡到我喜欢的女人呢。”

林深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如打了鸡血一般睁大,真是比刚才喝血还要立竿见影,他盯着他问,“你有喜欢的女人了?”

夜君临瞥了他一眼,“那怎么地,不可以啊?”

“哈哈!”林深突然笑了,“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倒是想睡女人了,快跟我说说,是个怎么样的姑娘?能被你看上的,应该不一般吧?”

“一般不一般,跟你又没关系,我的女人又不是你的女人。”夜君临得意地白了他一眼。

林深无语翻白眼,“瞧你得瑟的,要真是你的女人,别人抢也抢不走。”

夜君临的神情突然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心虚,“问题是,她现在还没答应做我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深突然大笑了起来,似乎连伤口都忘了疼,不过因为笑得太厉害,还是扯动了伤口,“嘶!”。

夜君临立刻去扶他,“你要死啊,笑那么厉害干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林深缓了口气,“当然好笑了,我第一次见到我们的少帅大人竟然也有这么不自信的一面。”

“我哪里不自信了?”夜君临斜眼瞪他,分明是被戳中了心事。

林深笑得累了,无力说话,便闭上眼睛休息会儿。

静默了半响,夜君临像是也累了,靠在林深旁边也闭上了眼睛休息。

只是,他这几天就发现了一个现象,他几乎不能完全闭上眼睛,一旦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丫头的画面。

那丫头笑的时候,那丫头演戏的时候,那丫头娇嗔的时候,那丫头哭的时候,那丫头无助的时候,那丫头用着期待目光看着他的时候……

还有……

他做得那个春梦里,那丫头妖娆、多情、风骚、性感、撩人心扉的模样,都会让他热血沸腾,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她身边去告诉她……他要她。

不知不觉,两个男人睡着了。

睡梦中,山洞突然被一队日本兵包围了。

日本兵闯进山洞,对着他们开枪。

林深本就深受重伤,又被日本兵连开数枪,而他自己也因为保护林深,又跟日本兵对打,中了一枪。

林深倒在了血泊里,似乎成了日本兵手中的鱼肉。日本兵一枪一枪地朝着林深开去,林深挣扎着死去,死不瞑目。

夜君临疯了,他开始朝着日本兵扫射,只可惜,日本兵人太多,他也倒在了血泊里。

他唇角勾起一丝冷冰冰的笑:狗日的日本兵,老子不怕死,老子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

他以为他即将就这样死去了,可一瞬间,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夜东霆正在迎娶柳凝梅。

柳凝梅凤冠霞帔在身,惊艳四射,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她冲着一身红黑相间喜袍,身上还带着朵刺眼大红花的夜东霆笑。

她竟然冲着他笑?还笑得那么美,那么诱人,他相信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住她的魅力。

夜东霆也温润如玉、幸福深情地回望着她,夜君临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长得也是人模狗样的,并没比他差很多。

柳凝梅跟夜东霆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甚是登对的一双人。

他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那不是来自枪伤的,而是被这画面刺激的。

那是她的女人,如果他死了,就会被夜东霆那个王八蛋骗走。

所以他不能死,不能死!

这时日本兵又朝着他开枪,子弹如密雨般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身体成了血筛子,他感觉他真的快死了,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还没来得及对他想要的女人说一句:他喜欢她,虽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已经喜欢得不得了了。

“啊!”

他这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惊醒了身边熟睡的林深。

“我靠,你梦见什么了?吼成这个样子?”

这种失控,以前在夜君临身上是从未出现过的。

林深的声音让夜君临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开迷离的眼睛,意识到只是自己做了个梦之后,一身后怕的冷汗从身体每一个汗毛孔里渗出,倒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他低沉着声音说,“我梦见自己想要的女人,被狼叼走了。”

“哈哈哈哈!”林深又笑得特别开怀,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新奇事。

等笑够了,他深吸一口气说,“看来这次,你真的是栽了。”

夜君临没吭声,似是无法否认。

突然,洞口处有声音传来,夜君临警觉地拿起机关枪,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安抚林深,叫他不要动,一切有他在。

洞口有人在搬石头,有树枝被挪开的声音,夜君临和林深都屏住了呼吸,如果是敌人找来了,那么今天他们两个真的恐怕不是战死,就是被活捉。

林深额头直冒冷汗,手里握紧了手枪。

夜君临手心也出汗了,他们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二少帅吗?是你在里面吗?”

这声音犹如,是夜督军的救兵赶到了。

刚才夜君临梦到的枪战,其实是外边有枪声,梦中有实,实中有梦,大概是太紧张,也太累了,他把梦跟现实混淆了,尤其是梦里出现了柳凝梅时,他的情绪就更加无法自拔,如被魇住了。

他回头看看林深,两人都笑了。

军人生涯中,他们又经历了一次劫后余生。

进来的兵越来越多,他们将林深搀扶到担架上,夜君临带领着大部队朝着玉城而归。

………………

杨金华母女是第三天回到沈家的,那时,柳凝梅已经若无其事地在饭桌上跟沈昌贵、宋含钰、沈明辉闲聊了。

杨金华母女一进门,沈昌贵便特别惊讶,还带着几分愤怒地指责。

“你们两个跑哪疯去了,竟然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你不回来,去哪了,叫个人跟家里说一声不行吗?”

杨金华和沈妍希这两天都不好受,她们帮着杨金华舅舅把儿子葬了,两人两天两夜都没睡好,此刻脸色蜡黄、疲惫不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沈昌贵蹙着眉头问。

从沈昌贵的这两句话中,柳凝梅判断出,沈昌贵对杨金华母女还是关心的,不管之前怎么打,怎么闹,他还是把杨金华当成自己的老婆,女儿自然更加是自己的女儿。

这样可不行!柳凝梅心中暗忖!

这一次杨金华敢绑架她,下一次如果让她得着机会,她就敢直接拿刀砍她,所以,她必须要加快复仇的步伐。

沈昌贵一直逼问,杨金华也不能一直不回答。

杨金华想了想,不能说自己表弟死了,否则柳凝梅可能会猜出是她们绑架她的,所以,她就含糊着说了一句。

“我舅舅病了,病得挺严重,这两天我和妍希在他那忙上忙下的照顾他,你先别问了,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这两天把我们累坏了。”

沈昌贵一听没什么大事,便不再追问了,说了句,“吃饭了吗?没吃的话现在吃点,还没凉。”

杨金华说,“好!”

母女俩确实有好几顿没好好吃饭了。

杨金华和沈妍希从柳凝梅身边过的时候,沈妍希低着头,不敢看柳凝梅,杨金华却满眼怨毒瞪着柳凝梅。

那柳凝梅呢?

她依然云淡清风地冲着杨金华笑。

原本杨金华还不怕她,可她这一笑,却突然让杨金华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好像这丫头什么事都清楚似的。

不可能,自己做得那么天衣无缝,连声音都伪装了,这丫头不可能猜到是她。

杨金华和沈妍希坐下吃饭后,沈明辉讳莫如深地看向柳凝梅,他已经欲言又止好半天了,此刻终于还是没忍住。

“凝雪,你……跟二少帅真的解除婚约了吗?”

那天夜夫人在家门口宣布的时候,沈明辉正在警察局上班,他没看到现场,但他后来看到了报纸。

这几天有个念头一直在他心里冒头,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别人问都没问题,沈明辉问,就显得有点敏感了。

杨金华和沈妍希立刻把目光看向宋含钰,果然,宋含钰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沈昌贵不吭声,也不指责沈明辉,他甚至觉得沈明辉如果对柳凝梅还有想法,那是对的,也是好事。

杨金华眼珠转了转,她是不可能再接受柳凝梅做自己儿媳妇的,所以,她瞪了沈明辉一眼,开口训斥。

“明辉,这事不该你问的,好好吃你的饭。”

沈明辉这才看了眼宋含钰,他脸上有着纠结,他的内心有些摇摆不定,他原本觉得他跟“柳凝雪”不会再有机会了,可现在,似乎机会又来了。

而他对宋含钰,最近才刚刚有了点想跟她好好过的心思,可他还是忘不了这个前未婚妻,这个他以前就很喜欢,却从没得到过的女孩儿。

也许就像别人说的那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要是能有两个妻子就完美了,身边同龄的一些豪门公子,他们都娶了两、三个妻子。

咳!可惜现在他父亲失去了工作,自己也还没有本事。

宋含钰眼珠转转,保持沉默,但是脸色已经非常黑沉了。

“嗯!夜夫人提出解除婚约,我也同意了,就是解除了。”

柳凝梅看似无意般特别自然地回了沈明辉的话。

这话听在不同人耳中,就会呈现出不同的意思。

沈明辉眼中有光,仿佛看到了柳凝梅向他发射出的希望信号。

沈昌贵面上也流露出了开心,要是这丫头现在同意嫁给明辉做小就好了,再不然,让明辉休了宋含钰,重新娶这丫头,反正宋含钰这个警察局长的干女儿,好像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这丫头手上花之不尽的钱财更实际。

杨金华恶狠狠瞪了柳凝梅一眼,她觉得柳凝梅就是故意想让明辉对她抱有幻想,继而扰乱明辉的心思,挑拨明辉跟宋含钰的感情。

沈妍希的心思,还没从绑架柳凝梅,导致表舅被杀的恐惧中自拔出来,所以,别人说什么她都低头吃饭,不吭声。

“哐当”一声,宋含钰脸上刮起狂风暴雨,一把将筷子摔到了桌子上,凌厉眼风扫向柳凝梅。

“你什么意思?现在是公然当着我的面引诱明辉吗?”

宋含钰这话逼问的有理有据。

所有人都看向了柳凝梅。

第99章各凭演技

柳凝梅唇角勾起云淡清风的笑容,语气也是不以为然,“我怎么了?只是实话实说回答了明辉哥一句而已啊。”

“你这样回答,分明就是告诉明辉,他又有机会了。”

宋含钰气势不弱反强,精心雕琢过的双眸都红了一片。

“呵呵呵!”柳凝梅翻了个白眼,妖娆地一笑,“你眼睛瞎了就算了,难道耳朵也聋了?没听到是他主动问我的吗?我不这样回答,难道要我撒谎说,我没跟二少帅解除婚约啊?简直莫名其妙。”

“你……”

宋含钰被怼得说不上话来,气得手臂颤抖,“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发狠地对柳凝梅说,“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此刻的宋含钰和柳凝梅,就好像化身了两个自私自利的恶俗女,为了挣沈明辉而斗得不可开交。

杨金华觉得柳凝梅一定是故意惹怒宋含钰的,她不相信柳凝梅是真的想要跟沈明辉在一起。

沈昌贵却喜闻乐见这种两个女人挣自己儿子的情景,突然发现,这个平日里懦弱娘气的大儿子,还是有点用的。

宋含钰气得转身要回房,身后柳凝梅火上浇油般地说,“等着就等着,怕你啊!”

两人矛盾升级,大家却忽略了,她们两个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沈明辉一眼。

一切,都是为了让杨金华母女确信,柳凝梅和宋含钰是誓不两立的。

一顿饭,大家吃得都不怎么痛快,不欢而散。

饭后,杨金华本以为能好好休息一会儿了,结果,宋含钰的房间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砰砰哐哐!”

屋里的花瓶,梳妆台上的化妆品,都被宋含钰砸烂了。

沈明辉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声不吭,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要他保证不再想柳凝梅,他做不到,而对宋含钰,他也有一份愧疚,所幸让她砸个够,给她消消气。

杨金华跑了过来,一把抢过宋含钰手中又要砸掉的花瓶,温声劝说,“含钰,含钰,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娘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宋含钰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真丝袖口捂住眼睛,哭得不顾形象,委屈至极。

“走走走,上妍希屋里去,我跟你说点事。”

宋含钰被杨金华拉拉扯扯,拽到了沈妍希的房间里,这里没有沈昌贵,说话更方便。

沈妍希一见杨金华和宋含钰来了,赶紧去把门关紧了,她现在有点草木皆兵。

她暗自看了看杨金华,杨金华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沈妍希便明白,杨金华现在是非常信任宋含钰的。

“真是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弄死她才行,不然我这辈子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对……弄死她。”

杨金华突然阴森森出声,宋含钰内心里没多意外,但脸上却流露出了格外震惊的表情。

她呆呆看着杨金华,“娘……你……说什么?”

杨金华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一抹杀气,牙齿缝里挤出,“我说……我们一起联手……弄死她。”

倒吸一口凉气,使劲眨眨眼睛,宋含钰做出被吓到的模样,半响,她才吐出那口气,随即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咳!娘,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哪有那个本事弄死她啊,她那么厉害。”

杨金华笑得一脸阴鸷,“没关系,你没本事,我有,只要你愿意配合我。”

“配合?”宋含钰眼圈精锐地转转,随即问道,“怎么配合?”

“待会我去熬一锅鸡汤,你端上去给她喝,你要做出一副道歉认错的样子。”

杨金华一边说,眼神中一边流露着阴狠。

宋含钰则一脸不解状。

还没等宋含钰问,杨金华就解释了,“我给她熬的鸡汤里,有毒。”

宋含钰立刻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随即慌张地东张西望,仿佛深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杨金华不吭声看着她,给她消化的时间。

宋含钰小心翼翼地问,“之前她不是天天都喝鸡汤了吗,难道那汤里已经有毒了?天哪,我也天天喝鸡汤了啊!”

宋含钰一惊一乍的样子有点傻,让杨金华和沈妍希更加觉得,她不可能跟柳凝梅串通什么。

“嫂子,你担心什么,我们怎么会害你,再说,你喝得那些鸡汤,我跟我哥不也都喝了吗?”

一谈到害柳凝梅,沈妍希此刻也来了精神。

对宋含钰,沈妍希还是挺满意的,她觉得这个嫂子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给她,是个不错的嫂子。

“哦哦!”宋含钰拍着胸脯,傻呆地松了口气。

眼珠转转,她又觉得不对劲,便问,“那为什么要我给她送去呢?之前不都是王妈送的吗?”

杨金华脸色沉了下来,连声音都更沉更低了,“我有些怀疑,她之前的汤没喝下去,不然为什么看不到她生病的迹象呢?今天,你按我的吩咐,去给她道歉,主要是送汤,你要亲眼看着她把汤喝下去,今天我放的药多一些。”

“多一些?是多少?会一下子把她毒死吗?”宋含钰小心翼翼地问。

杨金华阴阴地笑了笑,“那不会,她要是死了,我们还得被抓去巡捕房,我不会干那种傻事,药量会伤她五脏,但可能需要连续喝一个月左右,让她……毒、发、身、亡。”

宋含钰怔了一下,随即目光中也流露出一抹狠厉,红唇冷冷开启,“娘,我都听你的,毕竟,幸福的婚姻,得靠自己守护。”

杨金华将手搭在宋含钰肩膀上,以示鼓励,“放心,娘会帮你的,我是绝对不会让那个贱丫头抢走明辉的。”

“嗯嗯!谢谢娘!”

宋含钰这一声娘,叫的咬牙切齿,杨金华和沈妍希以为她是恨柳凝梅,其实,宋含钰是因为,管自己恨不得一刀杀死的仇人叫娘而怨恨不已,没人知道她的内心有多忍辱负重,多痛苦。

快了,她都似乎能感觉到了,复仇成功的脚步……快了。

夜晚,杨金华再疲惫还是亲自熬了一锅鸡汤,上次柳凝梅不是说她就喜欢喝母鸡汤吗?那她就熬母鸡汤。

汤熬好了,她当着宋含钰的面,将药粉洒到兰花白釉汤盅里,而后,她将汤盅递到宋含钰手中。

“你去把这盅汤送给那丫头喝,厨房里剩下的这一盅,留着给我们自己人喝。”

旁边还放了一个全土色的粗陶汤盅。

这回连汤盅的花色都变得分明了,大概是怕宋含钰弄混了,而给柳凝梅用的汤盅有多漂亮,汤就有多毒。

“好!娘,您辛苦了!”

宋含钰关切地抓着杨金华的手,满脸感激,好像杨金华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她宋含钰一般。

杨金华顺水推舟,“为了你们的幸福,让我做什么都行。”

“娘,您快去休息吧,一定很累了,我这就把汤给那个贱人送去,毒死她。”

“好!”杨金华转身走了,她是真的有点疲惫不堪了。

确定杨金华真的回房了,宋含钰快速把有毒的汤先倒进了一个空碗里,然后把兰花白釉汤盅洗干净,把无毒的汤倒进去,接着又把有毒的汤倒进了那个全土色粗陶的汤盅里,而后,她快速端着兰花白釉汤盅去找柳凝梅了。

她走出厨房上楼之际,沈妍希就立刻探出头来,躲在自己的房门口偷听。

“柳凝雪,你开门,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敲了几下门,宋含钰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和别扭,响彻楼梯口。

“道什么歉,不需要,不是要跟我势不两立吗?”

柳凝梅的声音充满愤怒和不屑。

宋含钰的声音软了下来,“当我不对好了,你别生气了,我不想让明辉为难,如果你也喜欢明辉,应该跟我好好谈谈,我们都给彼此一次机会。”

这话似乎堵住了柳凝梅的口,半响,柳凝梅没吭声。

疲惫的杨金华为了第一时间听到信息,做出判断,也从床上爬起来,到了沈妍希身边,一起竖起耳朵偷听。

母女俩互相使了个眼色,听到柳凝梅“嘎吱”一声,把木门打开,然后语气不善地对宋含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宋含钰笑笑说,“我给你送一碗鸡汤来表示一下诚意,为了不让明辉为难,为了让这个家和睦,我决定跟你友好相处,如果明辉真的喜欢你,我愿意接受你做明辉的小妾,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又是半响没出声,杨金华和沈妍希一直竖着耳朵听。

不知什么时候,沈明辉也从房里出来了,他正好听到宋含钰的话,他更加精神紧绷地想要听到柳凝梅的回答。

“你先进来再说,鸡汤可以留下,但是我可没说我会愿意做小妾。”

柳凝梅的语气中,明显有着松动的意思。

宋含钰笑笑说,“只要你肯谈,怎么说都行。”

说话功夫,柳凝梅已经将木门完全打开,请宋含钰进了屋。

关上房门后,楼下角落里的人便听不见屋内人说什么了。

沈明辉心情激动地回了屋。

沈妍希拉着杨金华进了厨房。

“娘,你别说,嫂子还真挺聪明的,听这意思,那丫头还想嫁给我哥?”

沈妍希一边说,一边去盛土色粗陶汤盅里的鸡汤,“最近在舅公家都没吃好,还是娘煮的鸡汤最好喝。”

杨金华撇撇嘴,“哼,不管那个贱丫头真想嫁给你哥还是假想嫁给明辉,我都要除了她,是她毁了我们这个家,毁了我们的幸福。”

以前她不知道沈昌贵会对她如此狠心,她是幸福的。

“娘,你怎么突然想到让嫂子去送汤了?”

沈妍希喝完一碗汤,端了一碗递给杨金华。

杨金华端起碗,毫不犹豫地喝下后,说,“这事成功了,便一切好说,这事若没成功,总得找个替罪羊。”

沈妍希震惊地瞠大眼睛,立刻捂住了嘴巴。

她真的没想到,她娘算计这事,会算计得这么深,连那么好的嫂子也算计?

房间内,宋含钰与柳凝梅附耳低语,把杨金华和沈妍希的阴谋诡计一五一十说了。

两人边悠然地喝着鸡汤,边聊。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宋含钰目光幽深看着柳凝梅问,她总觉得柳凝梅应该要出大招了。

柳凝梅喝了口鸡汤,精锐地眸子微末地眯了眯,眸光却是无比的坚定,“我会加快速度。”

“好!”宋含钰深吸一口气,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最近也要小心,杨金华让你来送汤,恐怕居心不简单。”

宋含钰笑了,“我怎会不知?”

“很好!够聪明。”柳凝梅对宋含钰流露出欣赏的笑容。

宋含钰得到赞美,也挺开心的。

……………………

沈昌贵手上有点钱,又开始到处去听戏了。

这天,他穿了一身比较新的灰色斜襟棉布长衫,发型抿成大背头,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儿的坐着黄包车,前往玉城大戏院。

黄包车司机拉着他走在一条老灰墙古砖胡同里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捂着肚子倒在路中间的柔弱女子。

此女子身着粉色真丝刺绣斜襟盘扣套裙,短衫修身,显出身形妖娆,长裙飘逸,加上精品真丝绣活,带着仙气儿般的美,让她看起来特别像是一个不慎受伤而落入人间的仙女。

女子挡住了黄包车的路,拉黄包车的师傅只好停车,去查看那女子的情况。

“小姐,你没事吧?”

那女子拧眉回眸,这一眼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精致眉眼没对上师傅的脸,却恰似姻缘天注定般,正好对上了坐在车里有些不耐烦的沈昌贵视线中。

沈昌贵本不是个急色之徒,可这女子那五官精致的小模样儿实属少见,加上女子三十岁左右,这个年纪的女人,褪去青涩,风韵正盛,性感尤物一般,该凸的地方极凸,该凹的腰身又弱柳扶风,不盈一握,浑身上下都透着南方小女人的那份柔美和娇媚。

见惯了北方女人的高挑和大气,乍一看到这样的柔美小娇娘,对于五十岁的沈昌贵来说,那就如同看到了一份新鲜的美味甜点。

沈昌贵眼睛有点发直。

那女子嘤嘤弱弱,满口南方小女子嗲嗲的口音,话是对黄包车师傅说的,可一双灵动的眼睛却是楚楚可怜地望着沈昌贵。

“师傅啊!我路经此地突发腹痛,可否请师傅将我送去玉城大戏院,我定会重谢的啦!”

第100章比翼双坑

女子声音软腻而娇羞,每句话都像是在撒娇,加上这女子本身音质不是一般的好听,悦耳又空灵。

身为纯北方男人,喜欢听戏对声音又很敏感的沈昌贵,乍听到这种声音,有种浑身都酥麻了的感觉。

女子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块大洋。

黄包车师傅看到大洋眼睛发亮,可他仍是一脸为难地转头看向沈昌贵。

“先生,我看这位小姐并非歹人,您也是去玉城大戏院的,我这车也能坐下两人,可否带这位小姐一程,我看这小姐怪可怜的,这里偏僻,附近很难叫到车。”

“咳咳!”沈昌贵心里已经有种被星火撩出火星子的感觉了,此刻却还装出一副我是正经人的模样,干咳了两声后,开口说话。

“如果我不同意,好像是我沈某人没有慈悲心,快扶小姐上来吧。”

黄包车师傅诧异,这先生他是认识的,前玉城海关分署署长,以前他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今天似乎有点不同。

不过他一个黄包车师傅自然也不会想那么多,救人于困难之时,还能多赚到一块大洋,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女子被师傅扶上黄包车,她身子柔柔弱弱,有些站不稳,在坐向黄包车的时候,突然如燕的身姿一下摔倒在沈昌贵的腿上。

女人馨香串入沈昌贵的鼻息,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温香软玉的滑嫩肌肤触感,刺激着他的男性触觉神经,他整个人头脑发昏了一下,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浪横冲直撞着他的欲望之源。

这种感觉,他还只在年轻时从杨金华身上体验过,一晃,这都几十年没有过了。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沈昌贵觉得自己好像老树逢春,要发新芽了。

“先生啊!小女子多谢先生宅心仁厚,先生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先生是好啊!”

女子说着感谢沈昌贵的话,却不急着从他身上下来,沈昌贵也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

大手覆在滑腻的真丝薄衣上,好似直接触摸在滑嫩肌肤上一样,令人心火上扬,呼吸发重。

沈昌贵的内心已经非常激荡,但面上还竭力压抑着,强作冷静地开口。

“马上就到玉城大戏院了,如若小姐真有心谢我,不如请我到你府上喝杯茶,我有些口渴。”

女子这才缓缓从沈昌贵身上下来,小家碧玉般乖巧地坐到旁边,一脸惊喜地说,“能请到先生,是小女子的荣幸了啦!”

女子漂亮的眼睛看向沈昌贵,一眨一眨,闪闪发着亮光,沈昌贵也回看着她,两人有种相见恨晚的心动感。

沈昌贵没想到女子这就答应了,他想,大概她对他也是一见倾心的。

“咯噔”一声,黄包车压到了一块石头上,车身一歪,女子身轻如燕,身子跟着一歪,不偏不倚,正好摔到了沈昌贵的身上,沈昌贵顺势搂住了女子。

“啊!”

女子发出娇嗔又惊恐的声音,柔弱地说,“好险啊!今天时而腹痛,身子虚弱,竟是连坐都坐不稳了啦!”

“那我就一直帮扶着小姐吧,你看如何?”

他用得“帮扶”这个词恰到好处,怕是“搂着”太过露骨,毕竟初次见面,他怕女子会拒绝。

“那小女子就多谢先生了啦!”

就这样,两人一路亲昵搂着到了玉城大戏院。

女子下车时,一阵蹙眉,像是腹部传来疼痛,沈昌贵立刻露出一脸怜香惜玉的神情,紧紧扶着她,朝大戏院的后院走。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女子的房间。

沈昌贵坐好后,女子给他倒了杯上好的龙井,这是沈昌贵最喜欢的茶。

沈昌贵一边品着茶,一边心情不错地问,“敢问小姐尊名?是这大戏院的演员吗?”

女子此刻腹痛减轻,袅袅婷婷走到他的身边,笑颜如花地答,“我叫黄莺啊!是玉城大戏院的老板从上海招来这里唱黄梅戏的演员。”

“哦?黄梅戏?怪不得我听小姐的声音如黄莺鸣唱,清脆而甜美。”

沈昌贵双眸流露出更亮的光,他本就爱听戏,如若是自己喜欢的女子会唱戏,那就更加是锦上添花。

他依稀记得,好几年前他也曾喜欢过一个唱曲的姑娘。

只是,他现在连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都忘了,主要也是因为他不愿去记着,因为那姑娘死得惨烈,让他觉得晦气,他不想把那种晦气留在记忆里,好像自己的人生也沾染了晦气。

“最近我也学了一两段黄梅戏,可否与小姐切磋一下?”

沈昌贵一副绅士般谦虚、有礼的作派。

“哦?先生也爱戏啊?”黄莺双眸灵动,声音清脆如莺,甚是勾人。

“实不相瞒,甚爱!”沈昌贵的激动情绪已经溢于言表。

“那真是有缘啊,人生难得遇上知己,今日就算莺莺忍着病痛,也要跟先生合唱一曲啊!”

沈昌贵压抑着兴奋,看似关切地说,“你要是不舒服,我们改天。”

“不不不,机会难得啊,莺莺此刻已经兴味大过病痛了啦,不如我们唱一首家喻户晓的《天仙配》如何?”

“好啊!我正好会唱这一首。”

黄莺看似不经意间说的,沈昌贵内心却一阵激荡,《天仙配》的另一个名字叫《夫妻双双把家还》,气氛越来越朝着沈昌贵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黄莺: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沈昌贵:绿水青山带笑颜。

黄莺: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

两人一起:夫妻双双把家还。

…………

这首黄梅戏经典名曲在唱的时候,会配上优美的舞姿,黄莺是专业的,身段妖娆,如美女蛇一般,在她靠近沈昌贵,与沈昌贵一起唱到“夫妻双双把家还”,又看似不小心用她丰硕的胸脯蹭到了沈昌贵的背部时,积蓄在沈昌贵内心的强大欲望,控制不住地爆发了。

沈昌贵在黄莺靠近他,还没有收回妖娆姿势的时候,一把将黄莺搂在了怀中,呼吸有些粗重地在她耳边说,“莺莺,我对你真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你满足了我对女人所有的幻想,我想要你,你……可愿意。”

年轻时的杨金华,也有足够的资本吸引着沈昌贵,但杨金华不会唱戏,也不爱听戏,这点是沈昌贵的遗憾。

现在这个完美的女人出现了,沈昌贵觉得有生之年,还有这么个女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真的是天赐良缘啊!

黄莺被沈昌贵抱在怀里,听着他求爱的话,脸上流露出娇羞的笑容,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瞄着沈昌贵,丝毫没有表现出反感。

两人肌肤相贴,温香软玉在怀,勾魂目光牵引,沈昌贵的身体越发僵硬,呼吸越发粗重,欲望的闸门就快要关不住了。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贴在一起好一会儿,见沈昌贵快忍不住了,黄莺才娇娇柔柔地在沈昌贵耳边呼着气开了口。

“先生温文尔雅啊!一看便知非草莽人家,能被先生欣赏,是小女子的荣幸啊!”

她性感的红唇在他眼前一张一合,声音娇软、诱人,说出的话又是代表着答应的含义,沈昌贵觉得自己的身体简直都要炸了!

他兴奋得如同化身年轻小伙子,猛然站起身,将娇弱的黄莺打横抱起,直奔床边。

他轻轻将黄莺放到床上,灼热的目光紧紧盯在黄莺那双透亮、灵动的眼睛上,下一秒,他猛然撕开黄莺的衣裙,覆身吻上黄莺的娇唇。

“嗯……”

黄莺发出醉人的声音,如同给沈昌贵打了一针催情剂,更加让他浑身生出了使不完的力气。

在关键时刻,沈昌贵突然停住了动作,抬头看着黄莺,隐忍着欲望问,“莺莺腹痛可好了?能否承受狂风骤雨般的情事?”

黄莺挑起眼睑看向沈昌贵,风情万种、勾魂摄魄,沈昌贵顿时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黄莺的声音,更是甜得让人如痴如醉,“先生真是会疼人呢!莺莺不痛了,莺莺愿为先生付出一切,一点小疼小痛,不足以阻止莺莺想跟先生欢好的欲念呢!”

黄莺的话简直如漫天烟花,炸响在沈昌贵的脑海里,给了他一片五彩绚丽的梦幻天空。

再无顾忌,沈昌贵开始大刀阔斧的行动。

在黄莺这个新鲜娇美人身上,无需过多语言刺激,再说,黄莺身经百战、阅男无数之下使出的手段,可比杨金华那些哼哼呀呀高级多了。

一整晚,沈昌贵体会到了欲仙欲死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了那句古话的精髓所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毕竟年龄大了,再有激情体力也跟不上,两人在床上磨蹭了一个时辰后,黄莺搂着沈昌贵说,“沈先生啊,我要去演出了,你去看我演出可好啊?”

沈昌贵是一种吃饱喝足的神态,虽有些疲累,但心情极佳,立刻笑着说,“当然,我最喜欢听戏,今天本来也是要来听戏的,没想到……竟然让我收获了千年难遇的佳人,真是意外惊喜。”

“我与先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黄莺小嘴叭叭地甜死人不偿命。

沈昌贵扭头朝着黄莺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温柔地说,“莺莺别叫我沈先生了,我叫沈昌贵,你叫我昌贵吧。”

“昌贵呀!”

黄莺甜甜又深情地叫着,娇羞地低下头,一脸幸福地勾着唇角,那一幕,看在沈昌贵的眼里,真的让他有种感觉,好像此刻为眼前的美人豁出命去他都甘之如饴了。

两人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黄莺起来化妆,沈昌贵也收拾了一下自己,将大背头越发抹的湛亮。

而后两人一起出现在了剧场里,黄莺盛装登台,美艳不可方物,沈昌贵花高价买了一等座给黄莺捧场。

黄莺的黄梅戏水平真的是造诣颇高,甜美、柔婉的嗓音穿透全场,

沈昌贵听着听着心神荡漾,想到两人在床上的缠绵悱恻,他便觉得,他沈昌贵此生还能得到这样一个女人,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他会娶她的,如果她和杨金华都同意她做小,她就娶她做小,如果她和杨金华都不同意,那他会想个办法把杨金华那个女人休了。

那个人老珠黄的女人,那个在他危难时刻见死不救的女人,已经丝毫没有让他沈昌贵留恋的价值了。

年轻时杨金华为他出头、奔波,努力为他酬酢的那些事,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

在沈昌贵遇到黄莺的同时,杨金华正在另一条路上遭遇劫匪。

杨金华独自去往她舅舅那里,昨晚她舅舅派人给她捎信,她猜想,应该是舅舅精神恢复了,想跟她商量如何替表弟报仇,如何设计杀死柳凝梅。

坐在黄包车上,杨金华心里正筹算着诡计呢,却在路过一条胡同时,前方突然出现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手持刀、棒拦住了她的去路。

三个人都戴了帽子蒙了面,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刀,指着杨金华和黄包车师傅说,“打劫!”

低沉阴森地一声吼,吓得黄包车师傅扔下车子和杨金华,撒腿就跑了。

“啊!救……”

“闭嘴,否则直接杀了你。”

杨金华想叫,被歹徒一声吼镇住,她浑身颤抖,不敢再出一声。

歹徒走过来,将她手里的包抢走,而后拿出绳子绑她。

杨金华目光惊恐,声音颤抖地说,“钱都给你们拿去,别伤我性命,放我走行吗?”

她是怀着试探的心里问的,因为她第一时间想到,可能是柳凝梅叫人做的。

如果是那样,就证明柳凝梅已经知道上次绑架她的就是她。

那么,今天她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如果不是柳凝梅干的,这些人只是求财,拿了她的钱之后,就应该会放过她。

然而,那些人并没有听她的话,依然将她的手绑起来,用刀逼着她,要将她带走,她的心一下就凉了。

完了完了,肯定是柳凝梅想要杀死她。

她心里恐惧极了,可无力反抗,她不会功夫,也不敢大叫,似乎有一种等死的感觉。

每走一步,杨金华都有一种接近死亡的绝望,她甚至开始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了。

也许是亏心事做多了,她觉得如果她真的落入柳凝梅的手中,柳凝梅绝对不会让她再有活着的机会。

她几乎不报一丝生的希望了,却怎么都没想到,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悦耳的声音。

“站住,你们干什么?”

所有人回头,也包括杨金华。

第101章他回来了

一个身穿简洁西装,长相阳光帅气的青年,目光中透着正义之色,带着几分疑惑和愤怒地看着他们。

“救命,打劫啊!”杨金华一见有人搭话,便拼命大喊。

他身边的大汉像是被激怒了,手起刀落就要砍杨金华,杨金华吓得大叫,“啊!”

她心想这下肯定完了,却没想惊喜再次来临,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而是感觉身边一股劲风扫过,下一秒,那大汉被飞驰而来的青年一脚踹飞出去。

杨金华捂着胸口,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

另外两个大汉又朝她扑来,只见那青年一拳扫过,抬腿一劈,两个大汉轻而易举就被他打倒了。

随即三人各自捂着受伤的地方,有所顾及地看着那青年,其中带头的大汉使了一个眼色,三人立刻撤退。

看着她们都跑远了,杨金华总算喘了口大气。

那青年走到杨金华身边,一把将她扶起来,亲切地叫了她一声,“大姐,你没事吧?”

杨金华这才转眸正经八经地看了青年一眼,结果没想到,这一看,她的心就漏了一拍。

也许,对于杨金华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如此阳光、帅气的青年,往那一站,就足以让她心动。

也许是对沈昌贵太过失望,如今出现一个关心自己一句的男人,都会让她觉得暖心。

更因为,在她觉得自己可能很快会被杀死的关键时刻,这个阳光、帅气,还伸手不凡的青年,就如同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王子。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比他大那么多,是不可能的,所以,这种桃色思绪也只是在内心里一闪而逝。

她是真的感动又激动,眼含泪花,声音颤抖地对青年说,“大姐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她激动得去抓青年的手,却听青年闷哼一声。

“嗯!”

下一秒,杨金华感觉到自己手上粘腻,这才看到,青年的手腕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流血了。

“啊!你流了好多血啊!走,到我亲戚家里,我给你包扎一下。”

那青年很是客气,“大姐,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打扰你和你的亲戚,实在不好意思。”

杨金华自然不会让他走掉,这么阳光、帅气的青年,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能多跟他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真的没有打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当给我一个回报你的机会,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杨金华满眼期待地看着男青年。

男青年微微蹙眉,似有些为难,但似乎在对上杨金华期许的目光后,他不忍心拒绝了,便说,“那好吧!麻烦大姐了。”

“哎呀,你怎能跟我说这种话,你救了我的性命啊,现在让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两人一边客套地聊着天,一边朝着杨金华舅舅家走去。

杨金华舅舅还躺在病床上,独生子去世的打击,几乎让他缓不过来了。

杨金华只是先去舅舅的房间打了声招呼,而后就把男青年领去了另一个客房里,并且对路过的佣人说,没重要事不要来打扰她,她要接待重要客人。

佣人们自然是听她这个表小姐的。

杨金华先是找来各种包扎伤口用的东西,小心翼翼给男青年上药。

杨金华朝着男青年的伤口吹着气,眼圈发红,一脸心疼地说,“这么俊的青年,细皮嫩肉的,如今为了我这个大姐挨了一刀,大姐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番话有一半真,一半假,真,是因为杨金华确实被这个青年救自己的举动感动得不得了,假,是因为她有私心,想用自己的感激和感动的情绪,来拉近她跟这男青年的距离。

她知道的,她这个年纪不可能跟这位男青年有什么关系了,可是,她就是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控制不住自己行为那种。

这要是在以前,杨金华和沈昌贵关系好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外心的想法,可如今她已经不想再跟沈昌贵能有什么好结果,一颗心就变得如同长了翅膀,想要飞出去。

而这位男青年的出现,就如同让她看到了一米美好的阳光,如果这位男青年能接受她年龄大,她想,她会不顾一切跟着他去天涯海角,为他拼命酬酢未来美好的前途,假如她有妻室,只要他不介意,她也不会介意的。

她心里的话不敢说出来,因为她也会自卑,眼前的青年看起来不到三十五岁,一般的青年怎么会接受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呢?

男青年话不多,但看着阳金华的眼神,总有些讳莫如深,语气也意味深长的,“谢谢大姐这么关心我。”

“我关心你是应该的。”杨金华笑着,挑起湛亮的大眼,别说,还是有几分风韵犹存的美感的。

两人沉默了两秒,青年倒也没有提出要走,杨金华给青年倒了杯茶,青年慢慢喝着,杨金华便开始没话找话。

“你贵姓啊?我见你不太像本地人士啊?”

男青年笑着礼貌回话,“我叫周瀚,是无锡人,在玉城大戏院唱黄梅戏的,以前也学过一点武术,一方面世道不好为了防身,另一方面觉得,对唱各种戏曲有帮助,只是万万没想到,今天还让我做了一次英雄。”

杨金华觉得这青年说什么都好听,立刻心里美美地说,“你真是个英雄,至少是我的英雄。”

她想起沈昌贵,难免心里又有点发酸,如果今天遇见她有危险的是沈昌贵,她想,沈昌贵大概会像那个车夫一样,扔下她撒腿就跑了吧?一定会,他那么自私。

“咳!”

这声叹气,来自周瀚。

“怎么了?”

杨金华立刻好奇地问。

周瀚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眼圈红红的。

“我想保护的那个女人,她嫌我穷,不要我了,我只能给别人当英雄了。”

眼泪从周瀚的眼角滑落,杨金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杨金华是真心疼眼前的青年,而想起自己跟沈昌贵的关系,又觉得两人好像是同命相连,大概是感触太深,杨金华也瞬间流下眼泪。

气氛渲染浓烈,男青年激动得哭了出来。

“呜……我很爱她,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可是,她却跟别人跑了,为什么我的命那么苦,我只是希望有个女人能真心实意对我就好,这要求很过分吗?还有,大姐……你觉得我很差吗?是,我现在是没什么钱,可是,我还年轻啊,我还可以努力啊,只要我努力,早晚有一天我会成功的对不对?”

本就是有着私心之人,一听周瀚说出这番话,杨金华立刻想尽办法安慰他。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你阳光、帅气,一表人才,她不要你,是她瞎了眼,在大姐心目中,你是最优秀的男人,你有担当,长得好看,你很有魅力,是能令女人为之倾倒的男人,只可惜,大姐我年龄有点大了,都快四十了,不然,我一定……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地去爱你。”

杨金华深情地看着周瀚说出这番话,这番话可谓说得非常有智慧。

一来,她表达了对周瀚的好感和心动,二来,她也表明了自己的年龄。

其实她已经四十三岁了,但长得还算年轻,所以,她说,自己快到四十了,这样还能稍微拉近一下她和周瀚的距离,又显得真诚不似刻意讨好。

同时,她这样说也是一种对周瀚的试探,倘若周瀚拒绝了她,两人也不会太尴尬。

可没想到,周瀚一脸诧异地看着杨金华说,“什么?大姐你都快四十了?那你长得也太年轻了,我看你也就像三十七八,我原以为,你也就比我大一两岁,我今年三十五岁了。”

其实周瀚才刚刚三十二。

杨金华也一脸诧异,“你都三十五岁了?哎呀,那我真是没比你大几岁呢。”

杨金华心里突然激动得小鹿乱蹦,脸上流露出娇羞表情。

这真令她感到意外和惊喜,那是不是说,她跟眼前年轻、帅气的男人,更多了一丝机会呢?

“大姐!”

周瀚突然深切地叫了她一声。

杨金华浑身一麻,强作镇定地回了一声,“嗯?”

周瀚突然抓住了杨金华的两个肩膀,让杨金华的脸,正面看向自己,然后,他用着特别暗哑地声音说,“大姐除了年龄比我大几岁,大姐的五官长得比我那女朋友精致、好看多了,所以,大姐不要妄自菲薄自己,大姐你很好!又温柔,又知道疼人,到你这个年纪还能这么漂亮,身段还这么好的女人,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个了。”

杨金华被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夸得脸红心热,她的内心,对这种新鲜爱情向往的欲望,已经呼之欲出。

“大姐……”

“嗯?”

杨金华的声音有些发颤了,她觉得可能马上要发生什么了,可她有点不敢相信会真的发生,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美梦之中。

突然,周瀚趴在杨金华的耳边,用着特别沙哑地声音说了一句,“大姐你很美,我……很想跟你……”

“什么?”杨金华的呼吸已经喘了。

周瀚的脸渐渐靠近杨金华的耳根,温热的气息,以及年轻男人特有的青春、朝气味道,传入杨金华的嗅觉神经,令她浑身有一种触电般麻到脚趾头的感觉。

引爆欲望之泉的,是周瀚接下来,在杨金华耳边说得一句劲爆又撩骚的话。

“大姐,我已经一年没有过女人了,憋得难受,今天一看见大姐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女人,我就有些控住不住的想要,大姐,虽然我没钱,可我喜欢大姐,我对大姐有感觉,我们能不能……”

这番话太刺激了,杨金华理智瞬间消失殆尽,他说他憋得难受,她又何尝不憋得难受,更何况,她对这个帅气的青年早已迷恋不已。

没等周瀚说完,杨金华已经迫不及待一把搂住了周瀚的脖子,直接将他按倒在了床上。

两人本来都不是真正单纯的人,一到床上,便一发不可收拾。

杨金华对沈昌贵没有一点留恋了,便没有了顾虑和愧疚,而周瀚在撩拨女人方面,更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更何况杨金华其实是已经饥渴多年的老女人。

没几分钟,杨金华就彻底沦陷了,身强力壮男青年的力道,那真的是能让人欲仙欲死的,也真的不是沈昌贵那个老树疙瘩能比的。

杨金华觉得,她又重新活了一回,浑身充满了力气。

以后,她要为这个在自己身上卖力耕耘的帅气青年酬酢未来,她要跟他一起幸福的过完下半生。

这种感觉真好!沈昌贵那个死鬼,最好早点死,她就可以继承他所有的房产了。

………………

连续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夜君临终于回到玉城。

他还没有回督军府,就直奔沈家,他要去找柳凝梅。

他原本都是住在督军府,可林深回来了,他便把林深安排在了他自己的别院,他想,他要把柳凝梅也接到别院去住几天,他有很多话要跟柳凝梅说,恐怕一天一夜是不够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去往沈家的半路上,钟丽红拦住了他的汽车。

他原本不想搭理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自己的小女人,可钟丽红却把一份报纸从匀速行驶的车窗口扔进了他的车里,突兀的画面吸引了他,他一招手,车子停住。

钟丽红一脸忧心,语气深切得堪称卧薪藏胆一般,“君临哥,这报纸上的事,已经得到了证实,报纸是我表哥的报社登出来的,报社要生存,没道理不登这种吸引眼球的新闻,但,照片是有人匿名投给报社的,你可以去查,我希望你不要迁怒报社,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被戴绿帽子,君临哥你那么优秀,凭什么被那个贱女人耍弄?”

夜君临开始看到的是柳凝梅跟丁沐泽、沈明辉这些人的照片,他根本不当回事,因为他知道,柳凝梅看不上那些男人,那些男人在他面前没有威胁感。

可当夜君临看到柳凝梅跟皮特“接吻”的那张照片时,他的双眸倏然掀起波澜,继而流露出嗜血般的神情。

“君临哥,夜姨母都快被气死了,夜姨母盛怒之下宣布你跟这个贱女人解除了婚约,你猜怎么样?那个贱女人,她竟然说,她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二少帅未婚妻这个身份,更加不在乎你,因此,她对着全玉城百姓和媒体的面说,是她不要你。”

钟丽红一边说得起劲,一边观察夜君临的神色。

第102章他很反常

夜君临脸色确实越发阴沉,但他沉默不语,只盯着那些照片,似乎想要从照片上看出什么端倪。

钟丽红眼珠转转,有些急躁,一伸手又甩给夜君临几张照片。

这次的照片上是柳凝梅扶着夜东霆,两人比肩进入夜东霆的别院。

夜君临的眉头终于深蹙了起来,额头青筋也凸起了。

“君临哥,你看这个女人,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根本就没闲着,那个洋人走了,她又去找了夜东霆,依我看,她跟夜东霆,原本就……啊!君临哥,你弄疼我了,呜……”

临走前,怀疑柳凝梅和夜东霆有关系的那事,还没有得到清晰、明了的解决,如今又看到柳凝梅和夜东霆在一起的照片,这一刻,不管真相是什么,夜君临都怒了。

他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把残暴地抓住钟丽红的头发,直接把她的脸从车窗外扯进了车窗内,他的声音冷得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现在,马上去报社,马上……”。

夜君临此刻的样子太可怕了,钟丽红又疼又恐惧,她丝毫不怀疑,下一秒,如果她让他不顺心了,他可能真的会一枪毙了她,就算她是市长千金也没用。

“好好好,君临哥,你先别动怒,我一定配合你,你先放手。”

夜君临这才松开她,她回头看他神色的时候,他连多一眼都没看她。

“君临哥你把车门打开,让我上车吧,我带你去我表哥的报社把这件事问清楚。”

夜君临沉着一张脸,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说,“限你一刻钟到报社……等我,你可以先去跟你表哥商量一下是否要跟我说谎,不被我发现就没事,要是被我发觉有谎言的成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话落,夜君临的车子便从钟丽红身边飞驰而去,汽车卷起的尘土嚣张而阴郁,彰显着主人的孤傲及不悦。

钟丽红被呛得咳嗽了几声,郁闷地看着夜君临的车屁股,他竟然连他的车都不让她上?

此刻有市长家的轿车开过来,司机对钟丽红说,“小姐,快上车吧,一刻钟很快就到了。”

钟丽红立刻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飞奔到自己家的汽车上,直奔他表哥的报社。

夜君临没有直接去报社,而是依然去往沈家,王副官开的车。

他的另一个年轻副官杨潇今天也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了,本来年轻的副官回来了,夜君临就应该把年轻的副官带在身边,但他又派杨潇去照顾重伤的林深了,所以,依然是王副官跟在他身边。

这个王副官是看着夜君临长大的,所以,有时候也会过来夜君临的住处帮着收拾一下起居饮食,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夜君临也当他是亲人一样,其他佣人也都很尊重王副官。

今天的王副官神情有些复杂,他将车开到沈家门口,似乎是没忍住般说了一句,“二少帅,夫人已经解除了你跟柳小姐的婚约,柳小姐也同意了,要不然您……”

夜君临扭头,目光阴鸷而诡异地看向王副官,王副官如同被订了了钉子,立刻噤声。

夜君临的声音高深莫测,但也明显让王副官感受到了震慑,“王副官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吧,什么时候开始不懂我夜君临的规矩了?是谁给你的动力……嗯?”

王副官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抖着声音说,“二……二少帅息怒,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夜君临阴鸷、幽深的目光从王副官身上移开,薄唇阴冷地再次开启,“给你三分钟,将柳小姐带到我的车里来。”

“是!”王副官缓了口气,擦擦额头细汗,下车去了。

正好三分钟,不多也不少,柳凝梅跟着王副官出来了。

柳凝梅面色复杂地看向车内的夜君临,而夜君临如炬的目光也正紧紧盯着她。

她今天穿着的是素雅的淡蓝色麻布斜襟盘扣短衫,配一条黑色绣花麻布长裙,素净的简直像教堂里的修女。

可尽管如此,配上她那一头墨黑得发亮的浓密青丝,如瀑布散落在她俏丽的肩膀后,她依然美出了别样风格,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拥在怀中,好好体味。

而她眼中的他,一身笔挺的军绿色少帅装让他威严不可侵犯,

尽管他的长筒军靴上沾染了不少污泥,尽管他的头发因为汗湿和久未清洗而显得略有狼狈,却一点也没有削弱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反而因他是为国而战,为保四方平安而征,甚至他身上散发出的独属于军人的臭汗味儿,都透着英雄的味道。

而他连换洗都等不及,就来见她了,她心里怎会不知他有多急切?

两人视线想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似乎他这一走一回,没几天的事,却一切都变了。

他们的关系变了,两人的心态也变了。

只是……他们的心,并没有往一处变。

夜君临似乎想说点正事,可又觉得,现在不合适说正事,可不吭声,他的心里又有些火烧火燎,感觉好像想她很久了。

柳凝梅冷静坐到他的旁边,客气而疏离的语气是情不自禁就流露出来了。

“你回来了?战场上的一切情况……都好吧?”

这大概是柳凝梅能想到的,最为自然又疏离的搭讪方式,而经历过生死浩劫般的夜君临,听到这等敷衍般虚情假意的问候,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会怎么样。

他的脸色不变,不动声色地伸出两只手臂。

柳凝梅一脸茫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夜君临唇角斜勾,是被气笑了,剑眉微蹙,凤眸轻挑,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直射柳凝梅的眸子,让她无所遁形。

“怎么?几天不见,智商跟不上了,上次不是说了,不管在哪里,都要把戏做足了,不是说,只要在车里,就坐到我怀里来吗?”

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更何况还差点死在战场上,此刻的夜君临真的特别想得到她的一个真心的拥抱,很想闻闻她身上的味道,以此压下他内心里那些不确定的,愤怒的杂念。

可柳凝梅却不能如他所愿。

她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说,“二少帅,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她看到他双眸猛然间迸射出一道凶光,似乎带着杀气,她立刻蹙起秀眉,焦急而真诚地解释,“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他咬着牙根,忍!就听听她能怎么解释。

“夜夫人已经向全玉城人宣布我们解除婚约了。”她平静地说。

“我的婚约,别人解的不算数。”

夜君临垂下双眸,看他清冷、漠然的神情,是并不把解除婚约当回事。

“可我也觉得解除婚约挺好的……”

夜君临冷沉的眸子倏然如射线直射柳凝梅的眼睛,那样子好像,如果她再敢往下说一句,他不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柳凝梅也是有点怕他的,可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眨眨眼睛,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语气。

“这些日子以来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你对我的这些帮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几句话夜君临听下来,稍微舒心了一点,所以,他没有打断她,可眼神还一直放射着警告般的目光盯着她。

柳凝梅垂下眸子,不与他震慑力极强的目光对视,这样,她才能有勇气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可既然是交易,总有一天会结束,而我现在已经可以独挡一面,日后的事,不用再麻烦你了,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我们可以做朋友,如果你觉得我不值得……啊……”

没等柳凝梅说完,夜君临一把将柳凝梅拉到自己腿上,接着他有力的双臂勒紧在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她整个人的前胸就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如果是以前,夜君临可能还会因为自己那颗骄傲的心,不愿承认自己对她有感觉,立刻推开她,或者有些不明自己心意般的慌乱。

而如今,确定了自己是什么心思后,他便只剩下贪恋她身上的味道,恨不得就在此时,一口将她吞下,只可惜,现在显然不是时候,他必须隐忍和等待。

他得带她去报社对峙,把一切事情都摆在明面上,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若她是被冤枉的,他会替她讨回公道,绝对不能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如若别人没有冤枉她,那么,他会让她知道,谁该是她真正的男人。

他也不介意,今天晚上就让她真正变成他的女人,而以此告诉她,这类错误,不可以再犯。

“你能先放开我吗?”柳凝梅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有力的桎梏。

“你……”

当她又想拉扯的那一刻,他一低头,薄唇直接覆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心尖猛然一蹦,漏了一拍,扭头想躲,他的大掌却牢牢按住她的脸庞,像是较劲一般,不让她有丝毫的扭动。

她脸上传来痒痒的感觉,心慌得开始乱跳,恼羞成怒般红着眼斜瞪向夜君临。

却听他嗓音阴恻恻的咬着她的耳朵响起,“想结束交易?到底是过河拆桥?还是令攀了高枝,嗯?”

柳凝梅听出他话中有话,冷声道,“不知道你说什么……啊!”

她这样的态度,令夜君临不满,他故意坏坏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她脸色顿时爆红,不敢再轻易反抗,否则,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羞耻的事。

夜君临见她不再反抗,心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开车!”

他对着王副官一声令下,王副官手一抖,立刻发动汽车。

若是以前,根本不用夜君临下这种命令,王副官肯定能猜到他的心思。

夜君临眯眼看着王副官一脸晦涩的神情,为什么他总觉得王副官有点怪怪的,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老了,连他的心意都看不出来了?

“你要带我去哪?”

依然坐在夜君临身上,觉得浑身不自在的柳凝梅却没有办法,只好想着转移话题,希望能分散一下他加注在她身上的强烈压迫感,她好找机会从他身上下来。

“去报社,把你……”他看着她脸颊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仿佛想用他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将她的内心看透,“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绯闻一一澄清,或者,一一……掩盖!”。

“没有什么需要掩盖的,我为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柳凝梅神情坦然,脸色却越发不好。

听她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他的心情是愉悦的,只是,他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应该完全相信她。

他搬住她的下巴,让她似乎不爱瞅他脸的目光,必须面对他,他的声音意味深长,“对天地无愧,那对我呢?”

她一怔,不明白他这次回来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各个方面都奇怪,如果是以前,她这么抗拒他抱自己,他那骄傲的性子,是不可能耍赖还要抱着她的,更不会用着这么异样的眼神问她,“那对我呢?”

“你怎么了?”她情不自禁问出口。

夜君临意识到了什么,扭头不再说话。

汽车很快开到了报社。

这家报社,是钟丽红表哥赵自行开的。

赵自行,是钟丽红舅舅赵洪武的儿子。

赵洪武是个富商,整天为赵自行这个不务正业,时而糟蹋一下别人家女人的儿子操碎了心。

为了让自己儿子提升档次,挤身上流社会,赵洪武给赵自行办了一家报社。

一方面,赵自行做什么都不行,却偏爱摄影,特别喜欢抓拍些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还别说,拍多了,还真让他拍出点专业水准,他要什么样的效果,就能找出什么样的角度。

另一方面,赵洪武觉得,办报社显得有文化。

赵洪武是个大老粗,所以就特别仰慕那些有文化的人,一心想培养儿子成为文化人。

只可惜儿子实在不争气,而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也只能极尽所能给儿子最好的,这便引发儿子从小到大被宠溺得无法无天。

之前赵自行因为强奸良家少女而被告上法庭,可赵家的后台硬啊,钟市长一出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这又更加导致赵自行做事不知天高地厚。

钟丽红提前到的,自然是跟赵自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也想好了如何跟夜君临解释,只是,她没想到夜君临竟然带着柳凝梅来了。

一看见夜君临紧紧搂着柳凝梅,钟丽红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贱人!”

第103章计中有计

她看着柳凝梅不敢大声咒骂,只小声嘀咕,除了他身边的赵自行,别人都听不清。

赵自行看见夜君临,立刻谄媚无比地迎上去,“二少帅,欢迎欢迎,稀客稀客啊!”

夜君临目中无他,径直搂着柳凝梅走进屋里,“啪嗒!”一声,他手上的报纸被扔在桌上,薄唇冰冷开启。

“一五一十给我解释得清清楚楚,我跟当事人就坐在这里,如有半句谎言,就让你尝一尝……我这枪籽儿的滋味。”

夜君临说着把枪掏出来,摆在了茶几上。

赵自行“呵呵”地嬉皮笑脸,他其实内心里并没把夜君临的威严当回事,因为他实际上对夜君临并不熟,对于夜君临的那些可怕传言,他只当是传言。

他觉得未来她的表妹是夜君临的正房太太,他的姑父是市长,夜君临再厉害也不可能谁都不顾及,所以,他只当夜君临是在吓唬他。

但表面上他还是要给夜君临面子的,一副谦卑的样子,“二少帅您放心,我保证半句谎言都没有,谁不怕枪籽儿啊。”

夜君临不屑再给赵自行目光,他目空一切般冷声道,“那就解释吧,一个细节都不许落下的解释清楚。”

“是是是!”赵自行点头弯腰,态度很好。

夜君临搂着柳凝梅坐到报社会客厅的老式沙发上。

“嗯……事情是这样的,上个星期的那天,沈妍希突然拿着一摞照片来找我……”

赵自行看似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开始不缓不急地娓娓道来,他讲述的内容,自然是把自己和钟丽红都摘干净了,让沈妍希做他们的替死鬼,这也是他们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而实际上是……

夜君临当天一走,各路牛鬼蛇神便开始蠢蠢欲动。

杨金华母女在寻找对付柳凝梅的机会。

夜夫人面上不动声色,身为督军夫人,她不能留下手段不入流的把柄,免得日后被传挖出来失了身份。

所以,她是一直在暗中观察动态,等待对付柳凝梅的时机出现。

会身败名裂、臭名远扬的事,自然是要别人去做比较好。

这不,很快就有人主动找上门了。

这一次,算是报答钟家的帮忙,也是赵自行跟钟丽红本就臭味相投,在钟丽红的要求下,赵自行给钟丽红送来了一份大礼——柳凝梅和不同男人接触的照片。

柳凝梅和皮特那张在西餐厅吃饭的照片,是赵自行刻意抓拍暧昧角度出现的效果。

钟丽红看着这张照片,双眼兴奋得直发绿光。

“太好了,太好了,表哥,你简直是摄影天才,这下,我看柳凝雪还怎么嚣张?”

赵自行人到中年,本来长得不算难看,但相由心生,他内心被歪风邪气充满,神情就会情不自禁体现在脸上,尤其是他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更增添了他绝非好人的形象。

他八字眉一挑,唇角斜勾,“表妹,这话你还真说对了,这照片你要是让别人来拍,他根本不可能拍出这种效果,只有我才能找到这种角度,让人看起来他们好像是在接吻,实际上,他们两人的距离还差得很远呢。”

赵自行有些得意忘形,钟丽红听过他的话后,却浓眉深蹙,脸也冷了下来。

“表哥你照片拍得是挺好的,但可惜脑子有点不好使,在你没说刚才那番话之前,你这张照片可值天价,在你说了那番话之后,你这张照片一文不值了,到底是希望你的照片有价值还是没价值,你自己可得想清楚了。”

赵自行立刻心领神会,笑呵呵地说,“那当然是希望有价值了。”

钟丽红继续警告,“那你可要把嘴巴关紧、闭严了,一旦这照片被放出来,那可是会掀起大风浪的,别到时候因为你一句不严谨的话,把你自己卷进风浪里淹死了。”

“呸呸呸!表妹你做什么咒我死啊!”,嘴上埋怨着,赵自行脸上却讨好般笑着。

“嘿嘿嘿,有姑父这个市长给我保驾护航,谁敢让我死,谁叫我命好呢,有个当市长的姑父。”

钟丽红也笑了,平日里他们表兄妹关系就挺好的,钟丽红要是有点什么不顺心的事,比如看谁不顺眼了,赵自行都能帮她报仇,也可以说,赵自行就是钟丽红身边的狗腿子。

“你知道感恩就好,只要我爹爹一日还当市长,你和你爹的一切,就都能受到关照的啦!”

“表妹说得极是,所以,你有什么需要我做得尽管说,表哥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

“行了行了,别贫了,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我要去跟夜夫人商量一下,这些照片什么时候登报。”

钟丽红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这下应该能整死她了吧?最好就是君临哥看到照片后,一气之下杀了她。

钟丽红跟赵自行分开后,立刻去找了夜夫人。

夜夫人看到照片的一刻,双眸瞬间掀起滔天怒火,一巴掌将照片拍在桌子上。

“简直岂有此理,这个***荡妇,不管她跟君临是什么关系,但她顶着君临未婚妻的身份,跟别的男人大庭广众之下亲嘴,这就是死罪,是浸猪笼的罪。”

大民国的北方玉城,相机是稀罕物,会拍照的人寥寥无几,不懂摄影的人,无法判断出照片是真的接吻,还是抓取角度问题。

钟丽红自然不会把真相告诉夜夫人,她只会火上浇油。

“是啊夜姨母,幸亏这照片是我表哥拍到的,要是别人拍到的,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君临哥……窝囊呢,夜家的脸面都得被那个贱女人丢得连渣都不剩了。”

她这样说,夜夫人就更加愤怒了,原本就不喜欢那丫头,又出了这样的事,简直让她忍无可忍。

钟丽红立刻趁热打铁,“夜姨母,你说,这照片我们还要登报吗?”

夜夫人毫不犹豫,“登,当然要登,我倒要看看那丫头声名狼藉后,还有什么脸赖在君临身边。”

钟丽红脸上一下就笑开了花,“那我这就去让我表哥登出来?”

“等等!”

夜夫人眸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

“你这样冒然拿去你表哥的报社登出来,是怕所有人不知道照片是你搞出来的?别人倒还好说,要是君临怪罪起来,我都救不了你。”

钟丽红心下一惊,原本她想,得到夜夫人的支持就行了,竟然忽略了夜君临,现在想来,夜君临可能会比夜夫人更生气。

如果夜君临不在乎那丫头,倒是好说,如果他在乎那丫头,或者说,知道她跟别的男人好了,他还是想要那丫头的话,恐怕不会轻饶了始作俑者。

想到这,钟丽红浑身打了个冷战,夜君临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不做则已,一做,就不会是轻的惩罚。

“还是夜姨母智慧过人,您说我该怎么做,才能把自己摘干净呢?”

钟丽红切切地看向夜夫人,夜夫人一直站在她这边,是她得到夜君临的最大动力。

夜夫人眼珠流转,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微微笑了,语气是意味深长的。

“丽红啊,怎么说呢,我可以提点你不要做傻事,但我不能给你出什么主意,毕竟,我这个当娘的,也不想让自己儿子失望啊!”

钟丽红算计的眸子不住流转,她还以为夜夫人刚才那样说,就是想给她出主意呢,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立刻笑语盈盈地回应夜夫人。

“夜姨母说得是啊,不过,以夜姨母的智慧,稍微提点提点丽红,那就是丽红最大的幸运了。”

她一定要得知夜夫人的意思,否则不敢轻举妄动。

“嗯嗯!”夜夫人干咳了两声,之后看似无意地说,“据我所知,柳凝雪跟沈家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杨金华和沈妍希都特别的……‘恨’她。”

夜夫人刻意把“恨”字咬得很重,这已经是近乎明示般的暗示了。

可钟丽红却有点没瞧上杨金华母女。

“夜姨母,我也知道柳凝雪跟沈家那对母女有过节,可是,沈妍希那丫头太蠢、太笨,我担心事情交给她,会弄巧成拙。”

夜夫人微微一笑,看向钟丽红的目光又深刻了几分。

“丽红啊,人要做大事,就要学会掌控局面……好了,你回去吧,该提点的我也提点了,但我可没给你出什么主意哦!一切全凭你自己的聪明才智。”

钟丽红眸子一亮,似乎是那句“要学会掌控局面”,让她开了窍。

她激动地笑着说,“多谢夜姨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我先回了,明儿再来看您。”

看着钟丽红转身离开,夜夫人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嫌弃。

若论智慧和本事,这个钟丽红还真是不如那个柳凝雪,可是,那柳凝雪光有智慧,没有身份,并且身份可疑,那她智慧越高,夜夫人就越发不放心让她留在自己儿子身边了。

沈妍希学习成绩不好,很早就辍学了,但为了挤身上流社会,杨金华给她报了茶道班。

学习各种乐器太难,沈妍希没天赋,茶道既省钱又简单,还能提高气质,所以,沈妍希每周三会去茶艺班学习茶道。

这天她正上课的时候,外边有人找她,她出去后,一个陌生人给了她一个信封,而后陌生人转身什么都没说地走了。

她开始没当回事,当她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照片后,脸上的神情如万花筒般变化着。

除了照片,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把这些照片让报社报道出来,就可以一举毁灭柳凝雪。

沈妍希从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兴奋,再到最后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跺脚大喊出声:“啊!太好了,太好了,是谁?是谁在帮我?”

她四处张望,想要把那个暗中帮助她的“贵人”找出来,只可惜,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她太开心,太兴奋了,以至于茶道课都不上了,立刻去做了一件事,而这件事,她都等不及跟杨金华商量。

她找到了赵自行的报社,因为公家报社忙着报道全中国的战事以及英雄事件,反而是私家小报社为了增加销量,更喜欢刊登这种名人绯闻、艳事。

本来登什么新闻,都是报社主编把关的,但这件事非同小可,赵自行这个社长亲自接待了沈妍希。

没想到社长会亲自接待自己,沈妍希受宠若惊。

坐在报社的会客厅,看着四周墙上贴得各种小报截图和蝴蝶、阮玲玉、周旋等大明星的海报,沈妍希有一点点紧张。

把照片拿给赵自行看了以后,她殷切地看向文化名流报社社长赵自行,恳切地说,“赵社长,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把这件事报道出来,这对我很重要。”

赵自行邪气的双眼一掀眼皮,“哦?对你很重要?”

“是的,柳凝雪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坏了,太不知羞耻了,她不但占着二少帅,勾着洋人,她在沈家还勾引我哥哥和我弟弟,你说,我怎能容她?我要把她赶出沈家,赶出玉城,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既然需要求这位赵社长,沈妍希觉得,那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说了实话,或许还能得到赵社长的支持。

果然,赵自行流露出一脸意外地表情,疑惑地问,“这个女人真的那么坏?那是该好好惩治一下。”

“没错!我是没本事,如今老天让我得到这些照片,那就是给我毁了她的机会。”

赵自行微微眯眼,看似无意般问了句,“敢问沈小姐,这些照片你是从哪得来的?”

沈妍希一怔,如果她说不知道什么人送给她的,一方面太没有说服力,另一方面,赵自行也不一定会相信,搞不好还会认为她撒谎骗他。

所以,她想了想,给出的答案是,“照片是我亲自拍的,所以赵社长您就放心的登出来吧,绝对真实可靠,我亲眼所见柳凝雪和那个洋人亲嘴了。”

赵自行“呵呵”地笑了,真是个上道的傻姑娘。

笑过后,他目光对着沈妍希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脸蛋有所不足,但浓妆艳抹下也有几分姿色,并且年轻就是本钱,身上的真丝绣花旗袍紧致得很,该凸的地方贼凸,该凹的凹也足够凹,凭着新鲜劲吃上一顿,也不所谓不算一顿美餐。

第104章非要犯傻

更何况,虾找虾,鱼找鱼,王八眼中能看到绿豆,沈妍希是什么人,赵自行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赵自行看似随意地一抬手,大掌特别自然地就覆上了沈妍希的小手,来回摩擦着,脸上挂着意味深长地邪笑。

“沈小姐真是漂亮啊,可是,我也不能光看着沈小姐漂亮,就答应帮沈小姐的忙是不是?毕竟沈小姐漂亮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啊,呵呵!”

沈妍希虽然有些时候脑子不好使,可关于艳色之事,她却比谁都有天赋,一下就明白了赵自行是什么意思。

沈妍希看着赵自行在自己手背上摩擦的大手,不躲也不恼,而是不以为然地笑笑说,“赵社长说得都对,只要能帮我办成这件事,赵社长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赵自行狡猾的眸子一眯,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女人好钓,他立刻又换了一张严肃脸,也收回了手。

欲擒故纵,不光是女人会用,男人用起来也能得心应手,当然,最重要得遇上愿意主动配合的傻瓜。

“沈小姐,你也知道的,柳凝雪这个女人,她是二少帅承认的未婚妻,如果我的报社报道了这件事,没人敢保证二少帅将来不找我们的麻烦啊!”

他这样说,沈妍希就害怕他会拒绝,还没等赵自行再对她做什么,她就一把反手去抓住了赵自行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揉搓着,一双自认为可以勾走男人魂魄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赵自行,连声音都带上了骚气。

“赵社长啊,我也知道这事儿会有一点点让你为难,但是,我认为,二少帅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不一定会怪罪你们,说不定还会感谢你们让他免于被戴绿帽子呢,并且……”

她突然唇角露出勾引般的笑,放着贼光的眼睛冲着赵自行一眨一眨,“赵社长有什么诉求,我一定……尽量满足。”

刚才赵自行还只是试探,这回可算是可以确定了,这个沈妍希,她就是很容易上套的,既然她这么急不可待,那他还客气什么呢?

本来他就是一个香的臭的来者不拒的男人,更何况沈妍希在他玩过的女人中,还算是年轻漂亮的。

“沈小姐,这件事想要报道出来,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商讨,你看现在也快到下班时间了,你是否愿意去我家,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的‘细节’啊?”

沈妍希一听报道的事有门,顿时心情愉悦,但她也留了点自以为是的心机。

她笑着挪开赵自行的手说,“去你家没问题,但是,你得先把报道给我登出来我才能去,不然我去了,你又耍赖不登,那我岂不是折了夫人又折兵?”

赵自行心想,你不是亟不可待地投怀送抱吗?还装什么?

可他面上依然一本正经地说,“这件事,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能做到,怎么说我也是报社的一社之长,更何况,如果我占了你的便宜却不帮你办事,你大可以来我的报社闹,到时候我有名声尽毁的危险,而我也不会为了白吃一顿免费的午餐,冒那种风险,毕竟,想跟我玩的女人,不说上百也有几十,你说是不是呢?沈小姐!”

“那是,那是!”沈妍希情不自禁附和着。

赵自行脸上的神情依然一本正经,明明说得就是为满足自己私欲的龌蹉交易,却还能一副公事公办、秉公处理的神情,不禁令沈妍希有点思路被带跑的感觉。

赵自行的父亲是做布匹生意的,关于赵家的生意,有钟市长的帮衬,那可谓是如鱼得水,在玉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富甲一方。

所以,赵自行的这番说辞,是很有信服力的,确实有很多女人主动往他身上扑。

赵自行看出鱼儿就快上钩,便继续循序渐诱着。

“如果我先帮你把这事儿报道出来了,而你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到那时,你若想反悔,我是没有什么办法的,毕竟这事儿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也因为这事儿是你来求我的,你必须先把我要的给我,之后,我保证把你想要的给你,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给你写个保证书,以此证明我的诚意。”

赵自行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辞,令沈妍希听得一阵阵心服口服,觉得他说得都甚是有理,加上他又说可以写保证书,沈妍希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好吧,那就请赵社长给我写一张保证书,让我这心里也能踏实点。”

什么事都别想阻止她毁掉柳凝雪,这点牺牲不算什么,更何况,还不一定是牺牲。

沈妍希心里很清楚,她想像柳凝梅那样钓到二少帅或大少帅那样的男人,太难了,眼前的赵自行,或许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赵自行微微勾唇,一身黑色中山装衬得他有几分文化人的气质,可唇上那对八字胡硬是被他翘起了一股邪恶之气,“衣冠禽兽”的形象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就这样,沈妍希掉进了赵自行和钟丽红精心为她设计的陷阱当中,结结实实被人拿来当枪使,未来还要拿她堵炮眼,现在,连她的身体也要鱼肉。

而她,还自鸣得意于自己的精于算计,怀着可能是机会的心理,暗自愉悦地跟着赵自行去了他家。

赵自行早年结过婚,但因为他太喜欢跟别的女人胡作非为,他的妻子跟他离婚了,后来他就没有再娶,觉得这样跟不同的女人玩更有新鲜感。

一进房间,赵自行这个色中急鬼便露出了本性,他直接把沈妍希按倒在了床上,接着就开始扒两人的衣服。

沈妍希半推半就,很快两人就真刀实枪了。

沈妍希开始以为会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可实际上,她只是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野**配。

赵自行不但动作粗鲁,还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并且他还有虐待倾向,一边折腾她,一边把她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她越疼得“嗷嗷”直叫,赵自行就越兴奋。

“够了,不要了,我受不了”。

“小妖精,可我还没够,你就得给我受着。”

说着赵自行更加凶狠地折磨她,使劲揉捏她的皮肉,痛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她拼命想要推开他,逃离这个如同魔鬼上身的男人。

大概是赵自行正在兴头上,被她推得烦了,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啊!”她痛得大叫一声,嘴角有鲜血流出。

嫣红的血色更加刺激了赵自行的变态反应,他一低头,咬住了她的唇,更深层次的折磨着沈妍希。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赵自行累得没力气了,这场肆虐才算结束。

沈妍希哭红了眼,被他掐得身上一阵阵发疼,心里委屈,却不敢对赵自行发泄。

她把这笔帐算在了柳凝梅的身上:都是她害得,否则她何必伺候赵自行这个中年变态老男人。

她的第一次是在学校时丢的。

是她主动送给了一个长得帅气,家境很好的纨绔学长。

她以为她能得到那位学长的爱,却没想,那学长跟她睡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找过她。

她忍不住去找他,那学长却无情地对她说,“你长得不行,床第之欢的功夫也不行,不够资格让我玩啊,要不你去历练历练,练好了再回来找我。”

当时还有很多同学在场,沈妍希被羞辱得无地自容,转身愤恨地跑了。

后来她就想,长相问题她已经无力回天,她要不要真的去历练一下自己的床上功夫?

这一次,她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跟赵自行上床的,可惜,她觉得比第一次还要痛苦百倍。

她现在真是身心剧痛,憋屈急了。

这份委屈与难过,直到第二天才得以消散,因为,第二天她看到了关于柳凝梅的报道。

………………

赵自行讲了沈妍希如何用身体勾引他,他一时色迷心窍被诱惑了,才会做这种事,但他绝口不提照片是他拍的事,还说沈妍希亲自承认,照片是她自己拍的。

夜君临眯了眯眼,转头看向柳凝梅,“你觉得他讲得这些可信吗?”

柳凝梅目光冷淡地看向夜君临,语气是不冷不热,似乎事不关己一般。

“二少帅觉得可信就可信,二少帅觉得不可信就不可信。”

她这样的态度,令夜君临心口发堵,好像她根本不屑为他解释一样。

一旁的钟丽红眉头蹙起,她不明白为什么夜君临没有冲柳凝梅发火,为什么没有揪着照片上柳凝梅跟洋人接吻的事追问,却一直揪着整个事情的真相,以及谁拍的照片不放。

她给身边的赵自行使了个眼色。

赵自行立刻举起手指道:“二少帅,我可以发誓,绝无半句谎言,否则就让我……就让我吃枪籽儿。”

如果发誓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他赵自行从来不信报应。

夜君临依然没吭声,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而柳凝梅似乎也不关心。

“走!”

夜君临突然又冷又酷地说了这么一个字,而后便搂着柳凝梅往外走,也不管她乐不乐意。

柳凝梅企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她便无奈放弃了。

出了报社,他又将她往车里塞,柳凝梅有些怒了。

她横眉冷对着他,怒问,“夜君临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那么傲娇,恨不得她碰他一下,他都跟染了细菌似的,这一趟战场回来,怎么变成狗皮膏药一般一直黏在她身上?真是太诡异了。

在她完全打消了对他的萧想,在她不再愿意花心思猜测他的心意,在她因为他对她的不信任,而感到失望,甚至对她和他的关系,下了绝不可能的决心后,他突然这样对她,算怎么回事?

如果是以前,柳凝梅可能会觉得脸红心热、心慌意乱、胡思乱想,而今,她只觉得这样的他,令她烦躁不堪,躲闪不及。

夜君临直接带她去了沈家,柳凝梅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送她回来,显然,他是带着她一起来见沈妍希的。

今天沈妍希不在家,夜君临和柳凝梅一进屋,沈昌贵和杨金华就出来了。

杨金华脸上有一丝恐慌,他们怎么还在一起,夜家不是都不要那丫头了吗?而且看二少帅还搂得那丫头那么紧是什么意思?

沈昌贵则目光复杂,但依然能保持一脸谄媚的对二少帅说,“二少帅来到我府上真的是令我府蓬荜生辉,我沈某人……”

“行了!”

夜君临没心情听他废话,面容阴冷地坐到沙发上,他的手却怎么都不放开柳凝梅的手,柳凝梅挣扎了几下无果,只好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坐到他的旁边。

“去把沈妍希给我叫出来。”

沈昌贵亲自给夜君临沏茶,夜君临只垂眸发号施令。

沈昌贵和杨金华都奇怪,今天二少帅怎么突然找他们的女儿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想要询问对方,可都暗暗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杨金华神情谨慎,试探性地说,“妍希去上茶道课了,请问二少帅,找我家妍希是有什么事吗?”

因为对柳凝梅的亏心事做得多,所以此刻,杨金华就怀疑是柳凝梅向二少帅吹了枕边风,而二少帅这是来找沈妍希兴师问罪的。

沈昌贵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女儿又惹到柳凝梅了?

正在夫妻俩疑惑的时候,夜君临对着守在门口的王副官云淡清风地说了一句,“带兵把人给我抓回来。”

“是!二少帅!”王副官这回不敢有半点怠慢。

杨金华和沈昌贵一听夜君临说得是“抓”,而不是“找”,两人都立刻跪在了二少帅面前。

“二少帅息怒,不知小女哪里惹到二少帅了?小女若有不懂事的地方,我代她向您赔罪,您可千万要手下留情。”杨金华先开口求饶。

沈昌贵立刻附和,“是呀二少帅,小女还年轻,难免有做错事的时候,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她吧。”

“养不教,父之过,等她回来,审过了再说,如果真的是有得罪我的地方,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沈昌贵和杨金华一听二少帅这冷酷的话语,连株连九族都出来了,可真是吓坏了。

两人不敢再说话,也不敢起来,就一直跪在二少帅面前。

杨金华偷偷将怨毒的目光射向柳凝梅: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带着二少帅来报仇了,难道二少帅没有看到她跟洋人接吻的照片吗?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真是该死!到底怎么回事?她是用什么诡计骗过了二少帅吧?不行,她得找机会在二少帅面前揭开她的真面目才行。

很快的时间内,王副官把沈妍希抓回来了。

第105章你是我的

沈妍希一见到二少帅就觉得不太好,又看见二少帅依然紧紧拉着柳凝梅的手,她又嫉妒,又心慌,到底那丫头有什么好的,值得二少帅这样迷恋她?

“跪下!”王副官这回倒是灵通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沈妍希撅着嘴巴不服气,“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我跪,还有爹娘,你们为什么要跪下。”

柳凝梅坐在那里垂着眸,一声不吭,好像这些事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宋含钰躲在房间里没出来,直觉告诉她,此刻不适合她出来参与,但她一直站在门口关注着外边的动静。

“砰!”的一声,王副官在夜君临缓缓掀起眼睑那一刻,一脚踹在沈妍希的膝弯处。

沈妍希连反映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跪倒在了夜君临的面前。

“啊!”沈妍希痛得尖叫,下意识想争辩几句,却见夜君临掏出了自己身上的手枪,看似无意间把玩地对着枪头吹了一口气,而后把枪放到了桌子上。

沈妍希一下就噤声了。

“啪哒!”夜君临将报纸扔到一家三口眼前,这才薄唇轻启。

“说吧,这些照片是哪来的?刚才我们去了报社,报社的赵自行说照片是你给他的。”

杨金华和沈昌贵都有点发蒙,因为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沈妍希干的好事。

杨金华极力否认,“请二少帅明查,这不可能是我女儿做的。”

“是呀,妍希哪有这种本事,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沈昌贵也觉得自己女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哪来的相机拍照。

夜君临剑眉一挑,俊美无双的眸子带着危险的光,直直射向沈妍希。

他几乎从没正眼看过沈妍希,在沈妍希的记忆中,这好像是第一次他正眼看她,沈妍希瞬间心跳加速,这个男人,他真是太俊美了,他的眼睛好像有种自带诱惑的魔力,让人一瞬间就能沉迷其中。

她心里有个声音,如果这个男人愿意要她,让她为他去死,她都甘之如饴。

所以,她决定为着自己的旖旎之梦冒一次险,她没有顺着沈昌贵和杨金华的话去否认,而是满脸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编织着一个谎言,甚至连细节都编好了。

“照片就是我拍的,相机是我从同学那借的,因为我一早就看出柳凝雪是个贱人,在家勾引我弟和我哥,在外勾引丁警官和夜东霆,还有那个洋人,所以,我早就开始跟踪她拍照了……”

沈妍希说得激情高亢,夜君临目光转向柳凝梅,他想看看她有什么反映,可他依然什么都看不到,她甚至还因为呆的太无聊,口渴了,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似乎是真的不在乎真相。

她到底是胸有成竹的坦然,还是不屑一顾的无视他?这个问题,是夜君临十分在意的。

沈妍希继续说着,“那天正好让我赶上她跟那个洋鬼子约会,所以,我就拿着相机跟了过去,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公然在西餐厅里就亲上了……”。

说到这里,沈妍希看到夜君临的脸色果然比之前更黑沉了,这越发刺激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我本就恨她,怎么可能错过拍照的机会,二少帅,我就是要把这照片拍下来给你看,我就是心疼你戴绿帽子,就是要让你看看她的真面……啊!”

沈妍希以为二少帅会感谢她,却怎么都没想到,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夜君临已经拿着手枪直接对准了她的脑袋,此刻只要他扣动扳机,下一秒,她的脑袋恐怕就会变成开瓢的西瓜。

沈妍希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夜君临手里的枪口随之跟着她的身子下落,又对准了她的脑袋。

沈妍希捂着脑袋大叫,“二少帅饶命,二少帅饶命,我不明白,我只是拍照让你知道真相,你为什么要杀我,是那个女人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不杀她?”

这简直太不符合逻辑了不是吗?

杨金华早已吓出冷汗,忙帮着沈妍希解释,“二少帅一定要息怒啊,我敢保证,妍希她一定是胡说八道的,她根本连相机都没拿过,怎么可能会拍照。”

她转头又对沈妍希说,“妍希,你别犯傻,二少帅和柳凝雪是何等精明的人,不会相信你的谎言,更何况,你怎么往自己身上扣这种脏水啊!你没做的事,别瞎承认啊!”

“是呀妍希,你别犯傻!”沈昌贵也焦急地说着。

沈妍希有些哆哆嗦嗦,原本她说谎言是想讨好夜君临,却没想到,夜君临的思维似乎跟她想得不一样,此刻,她也有点发懵,不知道该不该坚持自己的谎言了。

夜君临又看向柳凝梅,依然见她漠不关心的神情,他心中怒火倏的燃起,一个箭步走到沈妍希身边,揪起她的衣领,冷冽森寒地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

“再确认一次,你说得这些,都是事实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上的枪抵在了沈妍希的额头上,有扳机被搬动的声音。

沈妍希再次吓得大叫,“啊!啊!”

“不是不是,妍希,你快点说不是,二少帅真的会杀了你的。”

杨金华也吓得大叫,却不敢上前,深怕惊扰了夜君临导致手枪走火。

沈妍希此刻已经吓得想说不是都说不出来了,突然,一阵“哗哗”的水流声,再一看,沈妍希脚下阴湿了一大片,她被吓尿了。

“她说得不是真的,你放过她吧。”

柳凝梅依然是不冷不热的神情,说出的这句看似云淡清风的话,却如同带着消音魔力,令屋内的气氛一瞬间陷入了诡异般的寂静。

她总算是有反应了,这让夜君临内心的怒火稍稍降了一些。

杨金华没想到柳凝梅会救她的女儿,她不应该是火上浇油,让夜君临杀死她女儿才对吗?一时间,她有点猜不透柳凝梅的心思。

夜君临睥睨了一眼吓尿的沈妍希,最后问她一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实话说出来。”

沈妍希哆哆嗦嗦,话说不利落了,但还必须得说。

“我我我……撒谎了,照照片……是有人匿名给我的,还留了纸条,说只要我把照片送到报社登出来,就会毁掉柳凝雪,没没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反映,超出了我的预估……呜……”

因为心里积蓄了太多的恐惧,沈妍希“哇哇”地哭了出来。

夜君临收回枪,睥睨着地上跪着的一家三口,冷冷地开口。

“今天不杀你们,你们要向柳凝雪感恩戴德,因为我是冲着她的面子不杀你们的,今天如果没有她在,恐怕你们沈家,已经被我灭门了,日后,如果被我得知我的女人在沈家受到了一丁点的委屈,哪怕是一句话的委屈,都可能成为我灭门沈家的理由,都给我记好了。”

沈昌贵和杨金华都颤抖了一下,他们完全相信二少帅并没有开玩笑。而沈妍希就一直跌坐在自己的尿液上,不住地浑身抖动,真的是吓到了。

夜君临不再逗留,搂着柳凝梅朝外走。

柳凝梅反抗,“你放开我,你走你的,拉我做什么?”

夜君临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女人,突然说了一句,“你是我的女人,以后我去哪,你就跟我去哪。”

乍一听到这话,柳凝梅脑子有点发懵,他是什么意思?

男人跟女人的力量悬殊很大,夜君临动作麻利地搂着柳凝梅出了沈家大门,柳凝梅还在抗争,到了车门口,眼看她又要被夜君临塞进车里,她愤怒地训斥。

“夜君临你发什么神经,戏过了吧?”

夜君临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去我府上,我告诉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柳凝梅别扭着不上车。

夜君临突然用自己的胸膛紧贴上她的后背,有力的手臂搂紧她的腰身,低头,炙热地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

触感太明显,柳凝梅身子一僵,不敢再乱动,听到他在她耳边哑着声音说,“乖啦,别跟我闹,我从战场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上,第一时间来找你,不能心疼一下我吗?”

柳凝梅再次被夜君临的话震惊到了,她怔怔地扭头看着他,怎么感觉站在她面前这个耍无赖的流氓,根本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二少帅。

她烦躁地说,“你来找我,是怕我给你戴绿帽子,毁了你的名声,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她还没怪他不信任自己呢,可这种话她说不出口,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情侣,她没资格埋怨。而他怪她戴绿帽子,也只是觉得自己没有面子而已。

夜君临突然笑了,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对着她笑,他的笑容里意味深长,柳凝梅看不懂什么意思,听他又在耳边说,“哪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会不暴跳如雷,嗯?”

柳凝梅一时又没有反映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她更加糊涂了,为什么她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他人不对劲了,他说得每一句话也不对劲了,怎么总是一口一个我的女人?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他在沈家人面前演戏的,可这会儿身边已经没有外人了啊?

他今天是戏精上身了吗?真的好烦躁!

柳凝梅简直无奈,转身,她再次想走开,却被夜君临一把又给拉了回来,这一次他咬住了她的耳朵,声音比刚才更阴沉了几分。

“你要是想让我当着王副官的面,来舌吻你的红唇,你就跟我倔。”

这话如带着毒一般传入柳凝梅的耳中,钻入她的心尖,堵得她心口痛,所以,今晚她无论如何都得跟他走了是吧?

事实就是如此,柳凝梅发现,以前她跟夜君临交手的时候,夜君临真是给了她太多的谦让和包容,否则,他如果想制她,十个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真是第一次领教了二少帅的无赖本事。”

嗔怒地抱怨了一声,柳凝梅气鼓鼓地被他拉上了车。

夜君临唇角浅浅地勾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有几分灼热,更多的又是意味深长。

等两人坐稳了,他突然将头靠近她的脸颊处,呼着他特有的清冽气息,仿佛刻意勾引着她,悠悠地说了一句,“今晚让你见识一下我最大的本事。”

柳凝梅耳根一热,脸色情不自禁爆红,她不敢想他这句话的深意,总之就觉得他今天好像鬼上身了似的,说得话,做的事,都特别不像平日里的他。

她尽可能朝后躲,可车厢就这么大地方,她一躲,他越发贴近,她就无处可逃了。

她看着他灼热而异样的眼神,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到底是怎么了?问他他又不说,一会儿到了他的府上,他会说清楚他什么意思吗?

柳凝梅猜了无数种可能,却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让她那么措手不及。

夜君临直接带她去了他的私人府邸,这还是柳凝梅第一次来这里。

柳凝梅只觉得这里很大很漂亮,满院都是薰衣草花,香味扑鼻却浓淡相宜,让人觉得舒服。

汽车开到门口后,夜君临拉着柳凝梅朝屋里走,身后王副官蹙着眉头一脸焦急,仿佛有什么想法令他犹豫。

路过客厅,柳凝梅都没来得及看看客厅的样子,就被夜君临拉进了他的卧房内。

这房间的色调是檀木搭配黑色床上用品,简单得单调,冷清的缺少人情味,一看就是他的风格。

“你带我到房间里干什么?”柳凝梅有一点谨慎的心思流露出来,他今天就是很不正常。

直到下一秒,无需他回答,他用强硬的行动实实在在告诉了她,他、想、干、什么。

他在锁上房门的瞬间,一把搂住柳凝梅的脖子,大掌桎梏住她的脸,低头,如野兽进食一般,深深地吻住了柳凝梅娇嫩的唇瓣……

至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想要这样对她,他已经忍太久了,内心的占有欲折磨得他欲火焚烧,快把自己烧死了的感觉。

她的味道他是品尝过的,至今留恋在脑海,想忘也忘不掉,她的聪明智慧,他是领教过的,越来越为之着迷,她的一切一切,他都想要掌控和拥有,总之,她只能是他的……

第106章我要定你

柳凝梅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野兽之吻给吻懵了,开始她都没反应过来,一动没动,等反应过来时,他有力的舌已经撬开了她的贝齿,早已攻城略地,深深吸吮着她檀口中的每一寸芳香。

“嗯!”

他吸得太用力了,他像个疯子一样,快要把她肺里的氧气都吸干。

她被他吸得情不自己发出“嘤嘤”的闷哼,这声音听在夜君临的耳中,那就是最强效的催情药。

她想要反抗,却完全无法制止这个发了狂的野兽,仿佛自己成了他口中的小白兔,只能任他舔吮、吞噬。

他的吻来势太凶猛,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可她最恨的是,她明明真的特别厌恶这男人的霸道、无礼,以及对她的不尊重,可另一方面,却控制不住自己心尖上的发麻,如电流涌遍全身,让她的身子越来越软,快要在他怀中化成一滩烂泥。

她的身体有多柔软,她的内心就有多矛盾,多暴躁。

而夜君临如同一个饥渴了千年的妖精,在痴缠了一会儿她的唇瓣之后,似乎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他的手也开始情不自禁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嗯!”

柳凝梅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串进了她的衣服内,常年拿枪的掌心,带着一层薄茧,激起一阵阵酥麻的颤栗。

“嗯……不要……”

好不容易得空喘口气,柳凝梅赶忙发声,可此刻的夜君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甚至她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成了他的催情药。

她的身体被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后,他又开始不满足了,他也感觉到她的身子越来越软,这似乎就是她无声的迎接他的到来。

尽管她嘴上说着不要,他根本就不相信,果然,女人嘴上越说不要,身子越诚实。

“嘶”的一声,夜君临撕开了柳凝梅身上这件蓝色麻布短衫。

“啊!”柳凝梅吓得尖叫。

夜君临像是入了魔,完全听不到她的抗拒,开始快速忙活着脱自己的少帅军装,身上军装太厚,实在太耽误事了,这让柳凝梅得了说话的机会。

“夜君临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你的骄傲呢?”

柳凝梅话音刚落下,就被脱好了外套的夜君临再次压在身下,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了,破锣一般,分明就是被欲望逼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似乎特别喜欢咬她的耳朵,只要他想表达亲昵时,他就爱咬着她的耳朵说话,“我现在只想……要你,什么骄傲我都可以不要,我一定要把你变成我的女人。”

这样他心里才能踏实,这样,她就再也不会是别人的女人了。

“等等!夜君临,我们谈谈好不好?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是交易,一切都是演戏吗?你离开前还好好的,怎么从战场回来就这么发神经了?”

“我假戏真做了!”夜君临深吸一口气,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柳凝梅秀眉倏然蹙起,一下子根本无法明白这句“假戏真做”是什么意思。

他覆在她的身上,双手捧住她娇俏脸庞,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又特别郑重地对她说了一遍,“我假戏真做……喜欢上你了。”

“轰!”的一声,柳凝梅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完全把她炸傻了。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是自己做梦了吧?眼前的男人是谁?是高高在上的二少帅夜君临诶,他说什么?喜欢上自己的,要说这是天大的笑话可能更容易让她相信。

见她一副见鬼的模样,就是无法相信他的话,他有些气恼,一低头,再次吻住了她。

她似乎还没有从发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一次,连反抗都忘了,任凭夜君临怎样的蹂躏、痴缠,直到……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起了明显变化,她知道再不阻止恐怕就来不及了,可她怎么用力也推不开他。

夜君临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他也是因为没有经验,情绪上自私了一些,根本没有理性体谅柳凝梅的感受,他想要她想得快要疯了,现在鸭子就在嘴边,如何能让他放弃。

他吻得越发亢奋,身子也更加坚硬如铁。

只是,吻着吻着,他尝到了咸湿的味道,意识到她哭了,他僵住身子,停住了动作。

他心里不高兴,她哭什么哭,做他的女人很委屈吗?

他撑起身子,冷脸问,“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就不要你。”

他怎么放弃骄傲,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容许他去强迫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

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身下这个小女人,她也是喜欢自己的,但他不确定,她是不是非自己不可?

“我不喜欢你,你滚开!”不是说她不喜欢他,他就不要她了吗?

“我不信!”他义正言辞。

柳凝梅,“……”。说了等于没说。

柳凝梅气得扭头不理他,他便赖在她身上不起来。

“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肯做我的女人?”

柳凝梅刚想开口说,怎么样都不行,却还没等说出一个字,夜君临又打断了她的话,“反正我认定的女人,这辈子你休想逃得掉。”

柳凝梅被噎得心口疼,红着眼,嗔怒地瞪他,“反和正都被你说了,你自问自答就好了,不必问我。”

她这样跟他耍着小脾气,精致的眉眼微蹙怒视,精巧的琼鼻上有一层细细的晶莹汗珠,嫩得如剥皮的蛋清的肌肤,染着一层因欲望未退干净的红润,别提有多可爱多诱人,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又红又香,新鲜的带着清晨的露珠,等人采撷,亦比她不声不响,不搭理他,让他抓心挠肝多了。

他情不自禁又一低头,吻住她的唇,她躲不过,气得咬他,而他顿时兴奋不已地回咬她,只是,她咬得狠,好像要咬死他的样子,而他啃咬的成分里,更多的是温柔缱绻和舔吻缠绵。

“嗯!”他终于被她咬疼了,抬起头,抹了一下嘴角,一抹殷红染于大拇指上,“你好狠心!”

他哑着嗓子说这句话,让人听起来没有一丝戾气和威慑力,倒似被妻子虐待了的丈夫,充满了委屈般地撒娇求宠爱。

而这种感觉,也准确无误地挠在了柳凝梅的心尖上,痒痒的,软软的,刺激着她的敏感神经,让她无所适从。

而这一切的感觉,她觉得都是不对的。

她很确信,她跟他是不可能的,即便勉强在一起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大脑里,所有有关理性的思绪,都被她努力调动起来,以此来对抗他给她带来的,生理和身体上的异样反应,大脑快速运转之下,她终于恢复了一些智慧。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一直不停乱跳的心脏尽量平静下去,想好之后才开口说话。

“夜君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这样了,但我觉得,你这样对我,是对我的不尊重。”

夜君临不理解她的话,也不服气,“我是喜欢你,多少女人求着我这样,我看都不看一眼。”

柳凝梅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语,但还是要继续冷静劝导。

“或许吧,你对我是有些喜欢的,但即便是喜欢,我们还没发展到可以……身体结合的地步,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你也应该尊重我,总要问我愿不愿意对不对?”

夜君临有些怔了一下,木木地反问,“你为什么会不愿意?其他女人都想跟我这样,使尽手段勾引我。”

他觉得她应该是愿意的,她也是喜欢他的吧?

“那我现在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愿意!”

柳凝梅这话说得深切而认真,一双眸子严肃地盯着夜君临。

夜君临心口猛然一阵突如其来的淤堵,下一秒,怒焰般的颜色染遍了他那张绝世俊颜。

他的声音突降几十度,“你真的不喜欢我?”

柳凝梅扶住额头,见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她觉得如果她敢说出不喜欢他,他可能当场就能掐死她。

所以她想了想,决定智取。

“不能说一点都不喜欢!”

这话顿时又如一股清泉涌入夜君临的心田,瞬间浇灭了他心口那靠着狼性压抑着的怒火。

他唇角忍不住勾了勾,笑得倾国倾城,魅惑迷人,“我就知道!”

柳凝梅捂住了眼睛。

以前她就最受不了夜君临的笑容,他一笑,她就觉得眩晕,如今,他的笑容跟以前又发生了巨变。

以前他的笑是阴森、魅惑,而此刻他的笑,却是那样单纯、耀眼,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得到了爱人的一点点回应,心情就立刻从阴雨雷霆,变成晴天暖阳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的?

她垂着眸,躲着他那能令人迷醉的灼热目光,无奈又无力地说,“男女之间,要有爱才能结合,否则,就是对爱的玷污。”

“爱?”夜君临有些恍惚地咀嚼这个字,一时间,他被柳凝梅的话绕住了。

他当然知道爱是什么意思,但他好像突然间有一点点明白了柳凝梅为什么要拒绝他,可也只是一点点。

比如,他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他喜欢柳凝梅,他想要她做自己的女人,可“爱”?

他不知道他爱不爱柳凝梅,因为他此前从没爱过任何女人,所以,他不知道爱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夜君临你不爱我,所以,你现在只能说出喜欢我的话,你说不出爱我的话……”

“我可以说!”他极力想要表白,这却恰恰反映了他的心虚。

“夜君临,爱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

柳凝梅在说话间,已经缓缓将夜君临推开,夜君临此刻也没有再勉强,两人已经坐在了床上。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我假戏真做,喜欢上你了,我说的喜欢你就是爱你。”他还在企图辩白,想要以此来证明,他是爱她的。

柳凝梅眨了眨眼睛,不得不说,她是有些被夜君临的固执感动了,可这依然不能代表他真的爱她。

她语气温和地说,“或许吧,你可能现在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

“不是一点点,是非常喜欢,你是出现在我梦里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第一次春梦的对象。”

柳凝梅又想扶额,却忍住了,真的觉得有点尴尬。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光霸道,还这么直白了?

“好吧,就当你很喜欢我,但这也不能代表是爱,爱是纯粹的……”

“什么意思?我哪里不纯粹了?”

没等柳凝梅说完,夜君临又急不可待地打断了她,而看他那俊美双眸茫然的神色,他是真的不懂。

柳凝梅秀眉轻蹙,有些为难,但还是要说的。

“你喜欢我,所以就很想跟我做那种事,这是喜欢不是爱……”

夜君临突然嗤笑一声,“呵,难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就不想睡她了,就是为了把她供起来当摆设看?”

柳凝梅瞪了他一眼,被他气得所幸也不知羞了,厉声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睡我,哪怕一辈子也不能睡我,也依然爱我,那才是爱。”

夜君临也被她气得伸手捂住了心口,那里好痛,怨声嘀咕,“我不如直接去当和尚更省心。”

柳凝梅脸上滑过一抹可疑的红,而后垂着眸,半天没吭声,有点小尴尬。

夜君临就坐在她的身边,此刻也异常的安静,他似陷入了思考。

气氛一下子变得暖腻而和谐了。

等那股脸热的感觉消退后,柳凝梅深深叹了口气,再次理性地开口。

“夜君临,你知道吗?爱是一种很深沉的情绪,是严肃的,是圣洁的,是不容置疑的,是包容、是信任、更是……持之以恒的!”

大概是这些词汇信息量太大,夜君临一下子没办法消化,他在思考中。

柳凝梅又说,“你现在说爱我,能爱我多久,一个月?一年?三年?十年?而我要得是一辈子,而你,还不懂爱,所以,不要轻易言爱!”

第107章他努力爱

他本想再争辩几句,却被柳凝梅这几句关于爱得解析绕住了思绪,他脑子里没有关于爱的概念和体会,说白了,他不懂什么是爱,所以,他想不出驳倒柳凝梅这番论点的语句。

最后,他只能被憋着陷入关于“爱”的长时间思考中。

…………

柳凝梅以为她说的话,夜君临应该是听进去了,这事应该是可以圆满解决了,她可以回沈家继续她未完成的复仇计划了,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夜君临除了霸道,还是个混蛋,他竟然就那样将她软禁了。

庭院大门口有兵拿着长枪把手,她根本连大门都出不去,连续三天,她只能在院子里浇花、赏草。

所幸夜君临没有再跑到她睡觉的房间要跟她一起睡觉,这点让她松了一口气,可对于不能回去报仇的急切心理,令她整日寝食难安。

…………

夜君临这几日专门思考什么是“爱”去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还是没有想明白,柳凝梅为什么说他不爱她,他明明就很喜欢她,喜欢不就是爱吗?哪那么多矫情的事,喜欢跟爱能有什么区别,不就是一个字和两个字的差别吗?

他怕自己忍不住深更半夜去找柳凝梅,便回到了督军府去住了两天,但依然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却等到了一个令他非常愤怒的消息——柳凝梅跟大少帅夜东霆逃跑了。

他的属下跟他说,夜东霆半夜爬墙进入他的府邸,又从墙头把柳凝梅带走了。

他的属下发现了,拿枪威胁他们,他们也不怕,属下们也不敢真的对着大少帅和柳凝梅开枪。

如今夜东霆已经回到了督军府,不知道柳凝梅去了哪。

那属下还说夜东霆让他转答给二少帅几句话,说,柳凝梅喜欢的是他夜东霆,所以才愿意跟他走。

是谁通知夜东霆的,这显然是个重要问题?

柳凝梅真的如夜东霆说的,愿意跟夜东霆走,是因为她喜欢夜东霆,这是个重中之重的问题。

而夜君临之所以怒气炸裂,就是因为他近乎相信了夜东霆的话,他觉得是夜东霆挖了他的墙脚,给他戴了绿帽子,并且还成功了。

夜君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快要气死了,他觉得他脑子里已经容不下别的思想,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死夜东霆!

他真的想杀人,真的失去了理性,因为求而不得的柳凝梅。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人生中,还会有那种没有哪个人不行的时候,可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有勇有谋的二少帅,他愿意拼了这条命,也要宰了夜东霆那个狗杂碎!

他拿了把枪就朝着房门外走去,鲁莽的动作将进来的夜翩燃直接撞了个跟头。

“哎呀,哥,你干什……”

根本听不见夜翩燃的话,夜君临已经没影了,夜翩燃见他手里拿着枪,一看就是要去杀人的样子,慌忙问跟班的士兵怎么回事,士兵就把夜东霆带走柳凝梅的事说了。

夜翩燃一惊,对士兵说,“赶紧把我拉起来,快点,晚了要出人命的。”

那士兵立刻使了大力把夜翩燃拉了起来,夜翩燃拖着胖重的身体,紧着去追夜君临。

眼看着夜君临就要到夜东霆的住处时,夜翩燃一个猛扑,直接用她胖重的身体把夜君临扑在了墙上,从没有哪一刻,夜翩燃那么庆幸自己够胖,不然她拿什么挡住夜君临这浑身的杀气。

“跟我走!”夜翩燃压低声音说。

夜君临显然怒火已经烧到脑门子,理解不了夜翩燃的好意,“你走开,我今天必须要杀了他。”

“你不是说,你跟老大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但不是现在吗?时机,你说要等待好时机的啊!”夜翩燃极力拦着。

“我忍不了了,他抢了我的女人,那是我的女人。”

夜君临双眸赤红,如化身野兽护食,连夜翩燃都觉得这样的夜君临真的很可怕,可她依然得阻止他。

她急忙说,“是你的女人谁也抢不走,哥哥,你的智商哪去了,智慧哪去了?这不该是你的行为,两军对垒,最忌讳的是冲动,也许这就是夜东霆设得陷阱,让你先乱阵脚,做出错误的决定,继而变得一无所有。”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忍不了了,你走开!”

他再次想去推她,夜翩燃知道,如果她被推开,今天恐怕真得血溅督军府,不是夜东霆死,就是夜君临死,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得拦住他。

她一把抱住夜君临的腰,急切地说,“听我说哥,真相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不相信柳凝雪喜欢夜东霆。”

“你不知道,她不愿在我府上呆着,她不接受我,却愿意跟他走,还去过他府上……”

说到这里,夜君临眼圈有些泛红,像是真的伤到心了。

夜翩燃见夜君临这如同被剜了心尖一般的神色,怕是真的对那丫头动了真情,赶紧解释。

“那件事我很清楚,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很清楚,走,我跟你说说去,你不要凭猜测做事,你身为军政统帅,比谁都清楚凡事靠猜测是多么不理性的行为,你这样冲动,不但得不到你想要的女人,反而只会弄巧成拙,夜东霆是柳凝雪的救命恩人……”

“什么?”夜君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夜翩燃神色有些讳莫如深,不知道该不该说,现在看来必须得说,可说到什么程度?这又值得思考。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柳凝雪发生了危险,是夜东霆救了她两次,有一次,还中枪了,你说柳凝雪会怎么对待夜东霆?”

夜君临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一瞬间理性开始回归,他喃喃着,“看来事情很复杂。”

“是啊,不是一般的复杂,所以,我叫你冷静点,我们先谈谈。”

夜君临眸中闪过一抹晦涩,拉着夜翩燃走了。

两人回到夜君临的房间,夜君临急不可待地问,“快跟我说说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

夜翩燃也不卖关子,“就是你一走,玉城就变天了,娘宣布解除婚约后,柳凝雪就遭遇了绑架……”

“绑架?”夜君临眉头倏然蹙起,“她受伤了吗?”

“怎么没受,我后来都打听清楚了,她先是被几个壮汉绑架,要她手上的钱,她不给,那些人就给她上刑,她受了拶指的刑,还受了钢针扎指甲缝的刑。”

“岂有此理,竟然有人敢这样对她?”

夜君临下意识就攥紧了拳头,指骨受到大力挤压后,发出“咯咯”的响声。

“你看你都这样生气,而就是在这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刻,夜东霆他救了柳凝雪,你说,柳凝雪她能不感激他吗?”

夜君临陷入了沉默,此刻只想聆听清楚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并且后来,他们又遇上了狙击截杀,夜东霆又替她挡了一枪,两次救命之恩,柳凝雪恐怕这辈子都会觉得欠夜东霆的,而你如果今天把她的恩人杀死了,你觉得她这辈子还会原谅你,还会接受你吗?”

夜君临终于完全冷静了下来,蹙着眉,深深地思考着。

“现在你能跟我说说,你回来后都做了什么吗?我来帮你分析一下,那丫头为什么拒绝你。”

夜君临想了想,在自己妹妹面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所以,便舍出去他这张俊脸皮了,一边有些忸怩,一边说了他干得那些事。

“她竟然跟我谈爱,非说我不爱她,所以拒绝我,你说她到底是不喜欢我?还是无理取闹?”

夜君临依然是没想明白这件事。

夜翩燃却叹了口气,又翻了个大白眼,“我说哥哥呀,你打仗时那么精于筹谋的一个人,怎么到了男女感情的事上,就这么弱了?”

“你竟然说我弱?”

长这么大,夜翩燃什么时候不是打心眼里崇拜这个哥哥,竟然还敢说他弱?

夜翩燃一脸严肃,“你不高兴,我也要说,你干得这些事,分明就是不懂爱!”

“你说我弱,还说我不懂爱?”

夜君临伸手做出想揍人的样子,他当然不会真打,这是兄妹俩从小到大的相处方式,小时候夜翩燃不听话,他也会打她屁股,但更多的是吓唬。

夜翩燃吓得躲开,嘴上却不服软地说,“人家柳凝雪都那么点你了,你都不明白,她说得那些话,爱是深沉的,是不容置疑的,是持之以恒的,她是想告诉你,她对待爱情,是很严肃的,她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

夜君临俊美眸子立刻转了转,“还有这么多说道?”

不过听夜翩燃分析出柳凝梅对待爱情是这样的态度,他就越发欣赏这个女人了,眸中闪着亮光地说,“她是好女人!”

夜翩燃鄙夷地看了一眼夜君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娘总说,男人一但被哪个女人迷住了,那智商就归零了,她哥哥的表现,简直是极端反差的代表。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知道其实她不接受你,是因为你犯了她的禁忌吗?”

夜君临又不懂了,“我怎么犯了她的禁忌了?”

夜翩燃一副看他无药可救的样子,“她说爱是宽容,是信任,又说你不懂爱的时候,就是在告诉你,你犯了她的禁忌,你说你一回来,都干了什么事?”

夜君临想了想,理直气壮地说,“我去帮她查真相啊?”

夜翩燃撇撇嘴,“你是去帮她查真相,还是去为你自己查她的真相?”

“这有什么区别吗?”他冷眸一横,狂傲不羁。

夜翩燃一阵无语。

“这当然有区别啊,你如果百分百完全信任她,你觉得她的那些事,你还会急着去查吗?你查就查吧,你还带着她一起去当面对质,你分明就是不信任她啊,这还谈什么爱啊!”

“我做错了?”到这一刻,夜君临那颗固执的心,总算是开始反思了。

夜翩燃趁热打铁,接着给他上眼药,“她一定会觉得她在你心中,就是那种会跟很多男人暧昧不清,会随便跟一个洋人在餐厅亲吻的女人,你说,她生你气都来不及呢,还哪会接受你,从这些因素来判断,你确实不懂爱,也不够爱她啊。”

此刻的夜君临,脸上的神情冷静又严肃,夜翩燃的这番话,仿佛一记耳光,替柳凝梅扇在了他的脸上,令他醍醐灌顶。

瞧他都干了什么糊涂事?

怪不得他带她去查真相的时候,她一直就是一脸冷漠,不爱搭理他的样子,他还以为她是心中有了别人,而厌恶他,原来是自己惹她生气了啊。

真是该死,他怎么那么笨?

他本来是急不可待地想要表达对她的爱,结果却适得其反。

“那你说,你对柳凝雪,是不是不够信任。”

夜君临垂下俊美眸子,沉默了几分秒,“我一直就知道她是好女人,但我确实还没办法相信……她跟其他男人没有任何感情上的交集。”

“这就是她说的,你并没有那么爱她,你们甚至都不是很了解对方,所以,你太急于求成了,爱情,就如同你培育的一颗种子,你要给它阳光、雨露和营养,还要经历时间的考验,它才能满满成长,直到长成坚固的参天大树,你才能收获完美的果实,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夜翩燃松了口气。

“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耐心等!”

夜翩燃,“……”。

她还是把那口气再提回去吧,这个近乎完美,事事超能力的哥哥,在爱情面前,真的是让她操碎了心。

“你小小年纪是从哪知道这么多的?”夜君临真的很疑惑。

夜翩燃羞涩地一笑,“我喜欢看爱情小说,张爱玲的,陆小曼的,对了,还有徐志摩的诗,还有《圣经》,很多书里都讲到了爱,爱分大爱和小爱,也分男女之爱和天伦之爱,各有不同,各有各的妙趣。”

夜君临有点头疼,“好了好了,不用给我讲那么多的爱了,我只要那丫头爱我就行了。”

“那你就要先付出爱哦!加油哥哥!”夜翩燃说到最后,调皮地冲夜君临伸出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夜君临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内心里却已经在思考,他要怎样做,才会让柳凝梅觉得,他是想要爱她的呢?

第108章迷人心智的爱

看来对爱的认知,他还得好好学学,要不要也去读读爱情小说什么的?哈!他在心里鄙夷了一番自己。

………………

一间茶馆内,沈昌贵搂着黄莺在跟一位姓张的老板谈生意。今天的沈昌贵和黄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沈昌贵一身绸缎金丝刺绣长衫,头戴金丝刺绣瓜皮帽,身挂镀金怀表,浑身上下金光闪闪,已然一副富豪老板的模样。

黄莺脸上妆容精美,身上紧身真丝牡丹独绣大花旗袍,衬托得她“人比花娇艳”。

张老板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瞄着黄莺,看向沈昌贵时,流露着无尽的羡慕。

“哎呀,我说昌贵兄啊,你这真是极大的艳福啊,瞧瞧黄小姐这小模样,真是娇滴滴的美人,还那么鲜嫩,你说,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命呢。”

张老板的眼神,张老板的话语,都让沈昌贵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沈昌贵假谦虚真骄傲地说,“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黄莺娇羞地靠在沈昌贵肩膀上,一副不谙世事的小女人模样,这样的女人,更加能得到沈昌贵大男子主义的怜爱。

“哈哈哈哈”张老板也笑了,只是笑容中带着阴损的意味深长,“昌贵兄真是情场得意啊,呵呵,要是商场也能这么得意就好了。”

男人也是有嫉妒心的,看着跟自己同龄的老男人,身边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爱慕,他心里极其不平衡,再说,张老板还是一个好色之徒,他家里娶了八房姨太太,没有一个比黄莺漂亮的。

提到商场,自然是能刺激到沈昌贵,但他今天有求于张老板,所以,他装听不懂他的刺激,一脸和颜悦色。

“我今天还真是有件商场上的事要请张兄帮忙。”

“昌贵兄别客气,尽管说。”张老板一脸假笑。

“上次你说最近要有一批雪茄从国外运来,我就想,我能不能先进三万块钱的货。”

沈昌贵之前从杨金华手上拿到五万块钱,最近给黄莺买了金项链、金戒子等礼物花了不少,算计着要留一万多的生活费,那么他还可以拿出三万块来进货。

他以前倒卖过雪茄,那一次他就是投资的三万块,结果一出手就赚了两万块,所以,他这次也选择进三万块的货,希望还能沾沾那一次的好运气。

可张老板却蹙了蹙眉头,一脸为难,“昌贵兄啊,这一次真不是我不愿帮助你,这一次出货的是大商,大商有要求,出一单必须五万块,三万块的货,人家不给出,我也没办法。”

沈昌贵心里觉得就是张老板不想帮忙,但面上还是一派和气,“能不能请张老板多给疏通疏通,小弟最近手头确实有点紧。”

张老板浓重的眉头一挑,有意无意撇向沈昌贵身旁的黄莺,再次开口,带着阴阳怪气的声调。

“不能吧,我听说昌贵兄一直混得风生水起啊,即便是丢了海关分署署长的位置,也没让你伤筋动骨,还收了这么一位美貌如花的红颜知己,这哪里像是手头紧的样子啊。”

若是没有钱,这娇滴滴的小美人,会跟他吗?

沈昌贵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忍耐着,“让张兄见笑了,还请张兄帮帮忙。”

张老板不动声色地说,“那我就再给你问问看吧。”

就在沈昌贵打算要走的时候,黄莺突然说要去方便一下,沈昌贵便坐在这里等她。

张老板眼神贼一样转了两下,而后对沈昌贵说,“昌贵兄,你在此等候,我去让小二上些点心来。”

“好!”

张老板去柜台要了一盘桂花糕,显然,这是女人喜欢吃的东西。

不多时,黄莺袅袅婷婷从走廊另一端走出来,张老板立刻端着桂花糕迎了上去。

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娇美人,娇嫩却又不乏性感,在张老板眼里、心中,已经意淫过无数次她在他身下被他蹂躏的画面了。

“呵呵呵呵!黄小姐,其实我早就认识你,我听过你的黄梅戏,嗓音真的如一般,动听极了。”

黄莺甜甜微笑,“多谢张老板谬赞啊,莺莺愧不敢当呢!”

黄莺那娇滴滴的声音,是个有色心的男人听了都会浑身发麻。

“唉?你当得起”,张老板见黄莺并没拒绝他的赞美,胆子愈发变大。

他走近她面前,脸上呈着谄媚笑容,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黄莺,“我特地买给你的,尝尝!”

黄莺大方伸手接住,依然笑着回应,“谢谢张老……嗯……”

诧异的娇嗔声突兀响起,原来是张老板一把抓住了黄莺娇嫩的小手,随即他知道时间紧迫,便快速开口。

“沈昌贵没了海关分署署长的职位,他就什么都不是,又穷又老,你跟着他图不到什么,跟着我,我给你比他多十倍的荣华富贵,让你后半辈子再不用给别人唱曲儿,给我一个人唱就行。”张老板邪邪地笑,兴奋地说。

黄莺漂亮的杏眼一眯,看起来像是笑了,张老板心下一喜,觉得有戏,却没想,下一秒,黄莺便高声叫了起来。

“救命啊昌贵。”

她这一叫,沈昌贵肯定听到了,立刻跑出来,张老板急忙想将手松开,却一把被黄莺反手抓住。

“你别跑啊,你跟昌贵解释清楚啊,你刚才说得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沈昌贵不傻,自然看出了些苗头,冷着脸问,“他说什么了?”

黄莺一脸委屈,眼泪瞬间流下,“张老板他说,你丢了海关分署署长的职位就什么都不是了,还说你又老又穷,让我跟他,还说他能给我比你多十倍的荣华富贵,可是我啊!我黄莺岂是见钱眼开、水性杨花的女人啊?我与昌贵你两情相悦、相见恨晚,我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至少也是有尊严的性情中人啊,如今张老板见你有事相求于他,便借故对我多加侮辱,我……昌贵啊……呜………”

后面的话,全都淹没在了黄莺这一声委屈和伤心的“昌贵”当中,沈昌贵体会到黄莺的心痛同时,也被黄莺对自己的忠贞深深感动着。

他沈昌贵何德何能,竟然能令这样一位年轻、美貌又纯洁、真挚的女子,死心塌地、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他若对她不好,恐怕天理都难容啊!

想到这里,沈昌贵内心的理性被感性吞噬,一抬手,照着张老板脸上狠狠给了一拳。

“混蛋,该死,连我的女人你都敢想。”

张老板痛得捂着嘴巴,恶狠狠瞪着沈昌贵,他打不过沈昌贵,但眼神中满满地都是鄙夷。

“你算什么东西,没了海关分署署长的职位,也没有了我的雪茄生意,你就等着穷死、饿死吧,我看这小骚货能跟你到什么时候。”

沈昌贵一愣,有些后悔打了张老板这一拳,确实,他现在唯一的财路就是张老板的雪茄生意了,其他生意他没门路,也没做过。

正当他后悔不已的时候,黄莺立刻搂住了他的手臂,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掌,像是要传给他一种力量,而后对张老板厉声呵斥。

“这点就不用你张老板操心了啦,大不了我唱戏养活昌贵啊,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算吃糠咽菜也一定是幸福的啦!”

“你……”

连张老板都被黄莺这番话给震撼了,一脸愤怒的同时,心里嫉妒得要死,沈昌贵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遇到这样的好女子,见她真不像是虚情假意,否则,他拿钱诱惑她,她就应该就犯了。

男人都是有虚荣心的,沈昌贵尤甚,一看张老板都被黄莺对自己的深情震撼了,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扬眉吐气、通体舒畅的感觉。

他得意地看着张老板,张老板一甩手,被气走了。

可等张老板走远了,沈昌贵理性回笼,好像突然从烟雾迷蒙的梦境中走了出来。

他扭头看看身旁的女人,这个黄莺,她真的能那么爱他,愿意唱戏养他吗?

他凭什么?要钱没钱,要人?年轻时还可以,现在脸上皱纹愈渐增多,要说年纪大了,连个好体力都给不了,就算床上那点事,其实他也都知道,曾经是杨金华努力演戏配合的。

“咳!”突然情不自禁泄气地叹了口气,他的生活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的?要是以前,他还是海关分署署长的时候,根本不用忧心这些未来和前途的事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他的人生开始走下坡路了呢?难道真的如杨金华说得那样,是从柳凝雪那丫头回来后……

正在他觉得他是不是也应该思考一下人生,哪里出了错的时候,黄莺突然搂着他的胳膊,撒娇地摇晃了几下。

“昌贵啊,你不要叹气,别难过,你要真没钱了,我会养你的啦,不过暂时是不用的啊,因为我有发财的路子,你手上那三万块钱,作为本钱足够了啊!”

一听这话,沈昌贵刚才深沉的理性和思想瞬间消失,双眼瞪得通亮,急忙问,“什么发财的路子?”

黄莺娇媚一笑,却没有说出答案,“跟我走啊,我带你去发财啊!”

沈昌贵心花怒放地跟着黄莺走了。

黄莺带着沈昌贵进了玉城最大的赌场!

玉城因为有夜督军和两个儿子重兵把守,是北方难得比较稳定又繁荣发展的小城市。

大街小巷人潮涌动,来自四面八方做小买卖的争奇斗艳,种类繁多,品种齐全,一条街上有绸缎庄、典当行、茶楼、妓院、赌场、小酒馆,还有一些卖烤红薯和烤炊饼的小摊贩。

而这些生意中,要数烟花柳巷和茶楼、饭馆生意最为兴隆。

总之,没有日本人到这里捣乱,这里就到处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所以说,夜家父子三人,在玉城的威望是实打实的,并不是虚有其表的。

听雨阁茶楼四楼包厢窗口,柳凝梅和宋含钰看着黄莺搂着沈昌贵进入赌场,两人都露出了笑容。

“这个黄莺,真不亏你那么看重她,她竟然没有被金钱所诱惑,没有毁坏你的计划。”宋含钰一脸地不可思议。

柳凝梅淡然地笑笑,“想要收买人心,就是要在她最需要的事情上满足她。”

宋含钰看着柳凝梅点了点头,其实在柳凝梅实施的计划中,宋含钰有很多解不开的疑惑,那些疑惑,都好像是奇迹一样发生着,而宋含钰全当那些事都是柳凝梅过人的能力所致,因此越发的崇拜这个姐妹。

听雨阁茶楼在玉城最热闹的城中心,站在四楼的位置,可以将下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另一个方向是电影院,那里,杨金华正搂着周瀚排队买小吃。

电影院门口有卖各种小吃的,二楼展示窗口挂着巨大的影视明星阮玲玉的美照,今天的电影是阮玲玉主演的《新女性》。

杨金华洋溢着一脸笑容,紧紧抓着周翰的手。

为了配合周瀚的年纪,她今天刻意穿了一件特别修身的旗袍,越发显出她身段妖娆、性感,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梳了一个大马尾,还流了空气刘海,看上去,确实比平时要年轻了好几岁。

来电影院之前,杨金华先带着周瀚去了百货大楼,给周瀚也买了一身像样的西装,她手上本也没有多少钱了,但为了让周翰觉得她有钱,她硬着头皮跟她舅舅偷偷借了些钱。

一打扮,两个人还真有了那么点豪门未婚夫妇的感觉,只是,怎么看都是大姐带着小弟,但沉寂在爱恋中的杨金华是体会不到的。

在快要走进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周瀚突然一脸晦涩地站住了。

“怎么了?”杨金华担忧地问。

周瀚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口,“我这样跟你出来,被别人看见感觉不太好,毕竟没名没分的。”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老男人带年轻女人出来玩,别人最多会觉得,老男人要纳妾了,可这老女人带小男人出来玩,怎么看都像是伤风败俗的老女人,偷偷包养了一个下贱的小面首。

杨金华立刻对周瀚流露出心疼的眼神,“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可今天我们既然来了,票也买了,就进去看一次电影,我答应你,不会让你委屈很久的,我会尽快跟沈昌贵办理离婚手续,等我一分到他的房产,立刻跟你登记结婚。”

第109章浪漫表白

周瀚双眸一亮,“大姐说得可是真的吗?”

“当然!我骗谁都不会骗你。”杨金华一脸真诚。

周瀚笑了,笑得腼腆而英俊,笑得杨金华一阵心神荡漾,突然后悔带他来看电影了,还不如在卧房里更方便激情碰撞。

“咱们进去吧。”

周瀚拉着杨金华走进影院,杨金华内心老鹿乱蹦。

听雨阁楼上宋含钰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

柳凝梅面上倒像是看淡了这一点点小小的成功,看似随意地喊了一声,“小二,上壶好茶!”

………………

夜君临的别院,林深的房间里。

夜君临坐在沙发上,林深靠在床上,他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还不能下床,右边是跟了夜君临两年的副官杨潇。

严格来说,林深和杨潇都是夜君临的副官,只是,林深是夜家收养的,相当于是养子,而杨潇是夜君临从沈家军战队里俘虏回来的战俘。

那一次,为了争夺玉城的的一个码头,沈家军派杨潇偷袭夜君临和他的军队。

两军对垒,夜君临的军事部署胜过了杨潇,杨潇本想以死谢罪,却被夜君临阻止了。

夜君临敬杨潇是条汉子,便让他的属下都放下武器,他与杨潇单打独斗。

他说如果杨潇打赢他,他就把码头那块地方让给杨潇,如果杨潇输了,就要一辈子做他夜君临的属下。

垂死挣扎的杨潇自然不愿放过这可能翻身的一线希望,结果两人一交手,杨潇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个沈家军的虎将,轻而易举就被夜君临给打败了。

那一刻,在杨潇心目中产生了一个想法,夜君临这个人,有勇有谋,手段和伸手都是顶尖的,将来必成大业,所以,他选择了跟随他。

从此夜君临、林深、杨潇一起打过很多胜仗,出生入死的次数多了,三个人的感情便得到了升华。

前段时间林深一直在玉北驻军,跟在夜君临身边的都是杨潇,至从王副官年龄渐大,慢慢走向退休的路线,杨潇就顶替了王副官的工作。只是后来林深需要支援,杨潇去支援林深期间,夜君临又用了王副官。

杨潇拿着一叠资料递给夜君临,这些资料上不乏有很多英文书写的。

夜君临看着这些资料,越看脸上的神情越复杂,从开始的诧异,到后来的深沉,到最后,他竟然深深松了口气,好像看得过程中精神一直紧绷着。

“呵呵!竟然会是这样”,夜君临笑得讳莫如深,谈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还真是把他意外到了。

“一直以来就觉得她不简单,没想到她会不简单到如此地步,竟然是英国军事学院毕业的,英国军事学院是多么难进的学校啊,她竟然凭着自己的实力考了进去,学校还豁免了她三年的学费,这真是……呵!”

夜君临说着说着,自己的嘴角情不自禁勾了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嘚瑟,那就好像,那得意的事,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与有荣焉。

没错,这份资料是从英国传真过来的,就是关于柳凝梅的,他现在知道她叫柳凝梅,而不是叫柳凝雪了。

他还知道她的姐姐柳凝雪被沈家人害死了,想到她回国,极尽所能做得一切,都是为了给姐姐报仇,他就越发心疼她,很后悔曾经没有好好帮助她,还经常耍她,让她挨了沈昌贵和杨金华的打。

从此以后,他要好好保护她,帮助她,做一个合格的护花使者。

一旁的林深看着他那走心的样子就撇嘴,“她这么厉害,目前好像跟你还没有什么关系吧?”

“她是我未婚妻。”夜君临冷冷拿眼刀扫向林深。

杨潇也在一旁默默地笑,笑够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在她的心目中,还没等接受你,就已经解除婚约了。”

林深跟夜君临从小皮到大,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而杨潇为人性格低调一些,但在揶揄夜君临这件事上,似乎从来都是用一种低调的语气,展现高调的揶揄。

夜君临左斜一眼,右斜一眼,冷冷地说,“等我把她娶到手那天,你们两个一个抬轿子,一个端马扎。”

“你还是想想如何哄她高兴再说吧!那么优秀的姑娘,惦记她的男人肯定少不了!”

“是啊,女孩子都喜欢新潮的浪漫,更何况她还是从英国回来的,你赶快去想想如何做点浪漫的事,没准她一开心,就答应跟你交往了呢?”

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这看似随意闲聊的话,却走了夜君临的心。他在想,他要做点什么浪漫的事,才能哄得柳凝梅开心呢。

想了半天,他突然开口对杨潇下了命令,“杨副官,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杨潇立刻站起来,行了军礼,“是,二少帅!”

这是常年接受军事指令的习惯,只要夜君临一本正经的下命令,杨潇和林深都会是这副军令如山的样子,

“你马上用你那聪明的脑袋,想出哄那丫头高兴的浪漫方法,先想十个出来,一会儿我筛选。”

“啊?”杨潇一脸懵呆,“我也是一糙老爷们儿,没经验啊!”。

“哈哈哈哈!”躺在床上的林深忍不住笑喷了,“嘶!哎呦!”他一时大意,笑得太过火,伤口被扯痛了,而后还指着杨潇说,“谁说你没经验的,你哄翩燃的时候,不是一哄一个准吗?你准能想到好方法帮助二少帅,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林深捂着肚子笑得不行,可他这一句无心之言却让杨潇红了脸颊,杨潇好像想争辩什么,却终究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

夜君临看了杨潇一眼,眯了眯眼睛,突然他冷眸扫向林深,“林副官听令!”

“在!”林深下意识坐在床上给夜君临行了军礼。

“你作为智勇双全的副官,要辅助杨副官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给你们一刻钟时间!现在开始计时,我一会儿回来收方法。”

夜君临说完,一副少帅大人牛哄哄的样子,拿着手上的资料出了房门。

等他一出房门,屋里的两人都憋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唉,林深,你说咱们少帅大人这次对那个女人是来真的了?”

“那怎么能不真呢?跟那姑娘房都圆了。”林深诡异的小声说。

“真的啊?不愧是少帅,神速啊!”杨潇一脸震惊。

“梦里!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苦了我们,还得替他想方法,我们也不是专家啊。”

“少帅要面子,我们得帮他兜着,万一那姑娘喜欢我们的方法,就说是二少帅想出来的,万一不喜欢,就说是我们想出来的。”

“得,谁让我们是兄弟呢,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两人又笑了一会儿,却逃不出这项艰巨任务的折磨。

………………

半个时辰后,夜君临的人查到柳凝梅还在听雨阁茶馆和宋含钰聊天,于是,在柳凝梅正喝茶的时候,她们四楼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一张男人英俊的脸,呈现在了她的眼前,正是夜君临。

柳凝梅被吓了一跳,一脸惊恐地走到窗口处,越过夜君临的身体,她看到令她眩晕的悬空,而他此刻就一只脚站在窄窄的窗台上,身上也没有任何安全防护,一只手抓着窗户扇,另一只手抓了一把气球。

这画面,简直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既让人心动,又觉得可笑,同时,真的不敢相信,干这种事的男人,竟然是夜君临这个二少帅。

可柳凝梅此刻心里却起了一把火,她一把抓住夜君临的手腕,质问,“你发什么风啊?脑子有毛病?”

表面是凶巴巴地质问,但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是担心夜君临会掉下去,这可是四楼啊,摔下去没得好,所以,不管如何,她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夜君临也不傻,看着她抓他抓得那么紧,一颗心就如同被小猫挠了,发痒。

他笑得更加耀眼夺目,声音也跟以往不一样,温柔得像是换了个人,但说出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混蛋加无赖。

“你答应跟我交往,不是交易,是做我真正的女朋友、未婚妻,我就下来。”

“答应个屁,你赶紧给我进来,不然我真生气了。”柳凝梅眼睛急红了,一时间,粗话都爆出来了。

夜君临被她突然粗暴的样子刺激得愣了一下后,随即心情好到爆炸,他大喊一声,“遵命!”

柳凝梅见他要抬腿进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可一口气还没松完呢,突然耳边响起了“啪”的一声,原来是夜君临手里的气球爆炸了。

夜君临好像也被吓了一跳,身子朝后倒去,这下可把柳凝梅魂都快吓没了,她脑子没有多想,下意识双手猛然从雕花红木窗棂处全都伸出,一下抱住了夜君临的腰身,所幸,夜君临身体健壮,腰身却不粗,她探出去一部分身子,刚好把他牢牢搂住。

确定夜君临不会有危险了,柳凝梅抬头,刚想红唇轻启,训斥他几句,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像是等她很久了,亦或是一场预谋,根本没有任何阻碍的,他一低头,狠、准、稳地擒住了她饱满的红唇。

她羞怒地攥起拳头想要打他,却紧接着听到耳边又连续响起了十几声气球爆炸的声音,“砰砰砰砰……”之后,是那漫天飘落的玫瑰花瓣,飘飘洒洒如天女散花般一片片落到了正在甜蜜接吻的男人和女人头上,那画面美得如梦如幻……

楼下早已安排好的记者们,一个个对准镜头,疯狂地拍摄,此刻也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平常百姓。

深深的缠绵一吻结束,夜君临灼热地目光紧紧盯着柳凝梅嫣红的脸颊,柳凝梅羞怒地蹙着眉头,一时间推开他怕他摔死,抓着他,又是那么的难为情。

真是令人讨厌的男人,可又忍不住令人心动,他做这些是想干什么啊?

以杨潇为首的观众群里响起了热烈掌声,口哨声,以及起哄声……

夜君临一摆手,场下立刻安静下来。

夜君临扭头对着地上越围越多,看起来有成百上千的百姓大声说,“今天,我夜君临,在此宣布,我要正式追求柳凝雪,之前的婚约,解了就解了,大家也不用太当回事,大家只要记住我今天的话就行了,以后谁敢欺负她柳凝雪一根汗毛,就是动我夜君临的心尖儿,她就是住在我心尖儿上的女人,大家听到了吗?”

“听到了!”

杨潇带领大家在下面起哄,一时间气氛非常热烈。

所有人,包括柳凝梅都没想到,平时那个冷面无情的二少帅,说起情话,表达起浪漫来,竟然是这么震撼?

当然,这功劳也有林深和杨潇的份,只是,那些情话,都是夜君临发自内心情不自禁说出来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嘴笨,很多话说不出来,其实只是因为心里没有那种感受,当真有了真挚而强烈的感受,不需要任何人教,也不需要绞尽脑汁去想,所有情不自禁说出来的话,就是最动听的情话。

他没看到柳凝梅脸上的动容,他以为柳凝梅还没有被他感动,他继续大声地说,“我以后会对你好,我会包容你的缺点,我会完全的信任你,不会再对你产生怀疑,答应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站在远处的宋含钰被感动的眼圈都湿了,她好羡慕柳凝梅,有这样一个真心喜欢她的男人。

她自己就没有那样的好命,即便曾经偶尔会被沈明辉的话语打动过,可过后,沈明辉那吃着锅里,望着盆里的本性,便将她的心都凉透了。

柳凝梅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外人都感动了,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可她觉得,她不能给他希望,那样会纠缠不清。

她忍住心中发软,眼圈发红,想要流出感动泪水的冲动,使了力气,脸上透着不一般的冷静气息,拉夜君临进屋。

夜君临顺着她拉扯的劲儿,一下从窗外跃了进来。

柳凝梅立刻转过身,冷漠地说,“你做这些,没有意义!”

“你不喜欢吗?”夜君临一脸不解,女人不都喜欢浪漫的吗?

“也许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逼我,我倒是很想问你,你真的能对我做到百分百的宽容,哪怕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真的能对我做到百分百的信任,哪怕有一天,所有证据都指控我,你还能信任我吗?你不能,你现在做得这些,只会为我遭来觊觎你的那些女人的嫉妒,以及无尽的麻烦。”

第110章疯狂变态

其实柳凝梅问出这种话,是有些故意刁难他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具体情况都不知道,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结果。

而以柳凝梅对他夜君临的了解,他应该是给不出肯定答案的,她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果然,夜君临哑然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夜君临突然一脸严肃对柳凝梅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很难让你相信,我只能说,用时间来验证我所说的话吧,这几天我不来打扰你了,你也好好想想做我女朋友的事。”

他竟然还不放弃?柳凝梅有些无力。

说完要说的,夜君临转身不无失落地走了,但他心里依然是充满自信和希望的,因为刚才她脸上那些担心他掉下去的神情,不是想伪装就能掩盖掉的,所以,他现在可以断定,她绝不是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看着他离去,宋含钰走到柳凝梅身边,叹口气说,“你干嘛要故意为难这么好的男人,现在可以拥有时,你不珍惜,以后如果真失去了,后悔恐怕来不及啊!”

柳凝梅一怔,宋含钰的话,如同一根细针,无声地扎在了她的心尖上,没有很痛,却让她有些痹痛,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

以后,她会后悔吗?不会吧,她回中国的使命就是复仇,不想再招惹其他事端,等报了仇之后,她要回英国,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平静度过这一生,这是她的人生计划。

不过,柳凝梅刚刚有一点却说对了,那就是,夜君临的举动会给她遭来麻烦。

当钟丽红和沈妍希都看到夜君临如此高调表白的新闻后,两个人都嫉妒得如同得了失心疯。

钟丽红带着一肚子怨毒跟赵自行商量毒计,赵自行给她的建议是,等待机会,一有机会他也会帮助她。

沈妍希身边没人给出主意,她本又是极其冲动之人,上次往报社发照片的事,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因为那些照片的尺度还不够大。

黔驴技穷的她,决定将用过的方法再用一次,而这一次,一定得让画面刺激得夜君临不杀了柳凝梅就不足以泄愤才行。

她就不信,哪个男人如果看见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的照片,还能一如既往的爱那个女人,没错,就算现在夜君临拿着枪立刻要杀死她,做鬼她也不能相信。

所以,她决定拼了!并且为了以防杨金华阻止她,她还是不愿告诉杨金华她的计划。

当晚,柳凝梅和宋含钰分别间隔两刻钟才回到沈家,而后,沈昌贵和杨金华也分别回来了。

沈昌贵今天显得非常之高兴,每说一句话,都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沈明辉问他怎么这么高兴,他说今天做了比生意,赚了一千块钱。

柳凝梅和宋含钰心下明了,他是在赌场赢钱了,而那些钱,自然是柳凝梅事先找人安排好,故意让沈昌贵赢的。

鱼儿,已经咬钩了,赌博一旦上了瘾,想要戒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她自然也会在他戒掉之前实施行动。

这一次,该来一次大招了,大招结束之后,一切就可以归于平静了。

今晚的杨金华也明显很不一样,荣光满面,粉面桃花,一看就是被“狼狗”滋润过的模样。

柳凝梅和宋含钰都在心中好笑,这个周瀚,还真是敬业呢。

今晚的晚饭沈昌贵从外边买了酱肘子和炸鱼,算是加餐,一家人难得都一脸欢喜的样子,只有沈妍希眼珠一直转来转去,肚子里憋着坏水。

沈明辉时不时看向柳凝梅,最后没忍住似的,伸出筷子给柳凝梅夹了一块肉,很明显,他在示好,这是要告诉大家和柳凝梅一个信息,他对柳凝梅还没有死心,甚至那片星火,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那块肉被夹到柳凝梅碗里后,柳凝梅便不动声色的吃着其他的菜,再也没有碰过那个碗。

宋含钰默不作声,装没看见,她跟柳凝梅之间不和的戏码已经演足了,杨金华以为她每天都给柳凝梅送毒汤,这就更加不能表现出跟柳凝梅对着干,所以,她已经无需再辛苦的重复演同一出不和戏码了。

晚饭后,各自回了房间休息,宋含钰也给柳凝梅送完了汤,并且那一盅有毒的,也给沈妍希和沈明辉喝下了。

一切似乎跟平日里无恙,只是到了深夜,原本已经快要睡着的柳凝梅突然闻到门口传来一股奇异的熏香。

柳凝梅祖上是中医世家,她的爷爷是大清朝的名医,到了她父亲这辈没学医,去学了海事专业,但柳凝梅从三岁开始就跟着爷爷学习中医,耳濡目染之下,她虽然很少用中医,但其实她可以用中医治疗很多病,也能非常清晰分辨出各种中药材。

正因为有中医基础,她在英国军事学院的时候,才主修了军医专业,选修军事。

西医跟中医有针锋相对的方面,但其实也有相辅相成的地方,这恰恰帮助了柳凝梅不管在学西医,还是返回来研究中医时,都比一般的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的人,学习和吸收能力更强。

所以,此刻柳凝梅便闻出了这股香气,是一种迷香,吸多了是会让人神志不清、任人摆布的。

她立刻起床,背对着门,拿出一条手帕放到脸盘里洗了洗,然后又看似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将被水浸湿的手帕偷偷盖在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处,而后闭目养神,静候阴谋浮现。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卧室的门有响动,有人在用铁钩勾动她的门闩,她依然沉静如钟,一动不动。

很快,有一男一女走进来。

那男的声音不难分辨,“妍希,这样做好吗?”是沈明辉。

“哎呀,刚才不都说好了吗?你太不了解女人了,你如果想要她,就跟她生米煮成熟饭,一旦发生了那种事,你想甩都甩不掉她了。”

沈明辉蹙眉纠结,他似乎觉得沈妍希说得挺有道理,可又有所顾虑。

“我说哥,你就别耽误时间了,快点吧,我拍几张照片就走。”

“哦哦!”

沈明辉怔怔地,他眼看着沈妍希去拨柳凝梅的衣服,而柳凝梅一副熟睡没有知觉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柳凝梅的渎衣被沈妍希拨开,露出雪白如瓷釉般的香肩,一下就晃花了沈明辉的眼,沈妍希还要拨,沈明辉立刻阻止。

“够了,可以了!”沈明辉目光晦涩,他觉得不应该让那么多人看到柳凝梅没穿衣服的身体。

“行,那哥你快把外套脱了,不对,渎衣也脱了,躺上去,搂着她。”

“哦哦!”

沈明辉犹豫着,但还是硬着头皮按照沈妍希的话做了。

他躺到柳凝梅身边,将自己的渎衣脱下,露出光裸的上半身,然后,小心翼翼,手臂有些颤抖地楼上了柳凝梅的腰身。

沈妍希兴奋的双眼放绿光,为了这一刻,她专门去跟同学借了相机,也专门学了如何拍照。

“啪啪啪!”她连续拍了好多张照片,而后一脸满意地说,“我走了,后边的事,你就尽情的施展你男人的雄风吧。”

沈妍希转身走了。

柳凝梅明显感觉到沈明辉的身子有些发僵,并且他在慢慢朝她靠拢。

她用手指不动声色地勾出了一根藏在袖口处的银针,至从上一次被杨金华绑架后,她就做了更多的防备工作,绝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刚才她不动声色,任由沈妍希拍了照片,是有原因的,这些照片在这个时候发出去,说不定,还能帮她解决一些问题,但如果沈明辉想对她做什么,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值得庆幸的是,沈明辉并没有对她做过分的举动,只是在她耳边喃呢。

“虽然我现在有机会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可……我怕你不情愿,所以,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我只想你能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像以前那样三心二意了……而含钰,我已经娶了她,如果她被休了,想必后半生的日子一定很艰难,因为被休的女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我对她有愧,我不忍心……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

气氛静默了一会儿。

“我爱你!凝雪!”

就在柳凝梅放松警惕的时候,沈明辉突然低头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她心中立刻拉起警报,手指间银针倏然撑起,准备出击,可下一秒,她身上的束缚消失,沈明辉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柳凝梅暗自松了一口气,内心产生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应该说,沈明辉不是好男人,甚至连个好人都算不上,可他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至少他没有想去杀害谁。

………………

沈妍希很快去把照片洗了出来,然后立刻去找了赵自行。

虽然上一次被赵自行折腾的如同去地狱走了一招,但当人心里的恨和嫉妒积压到一定程度,就会释放出无所畏惧的邪恶能量。

所以,这一次,她又经历了一场地狱般的折磨。

尝过一次变态享受的赵自行,这次变态又升级了,竟然拿烟头烫她的后背。

她娇嫩肌肤上被烟火头烫得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可她却无力反抗,根本挣脱不开发疯的赵自行,若是惹恼了他,他还会狠狠扇她耳光,直接把她打得快要昏迷,他再在她身上更加肆无忌惮地逞凶。

她忍着痛,含着泪,心里如同生出了毒蛇,她告诉自己,只要能弄死那个姓柳的丫头,让她吃怎样的苦都值了。

她现在不能多看一眼那丫头过得那么众星捧月般幸福,而自己却沦落得连妓女都不如。

满足了欲望后的赵自行,在沈妍希身边呼呼大睡过去,沈妍希目光阴毒地看着他,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只要有机会,她也一定要弄死这个变态。

赵自行与沈妍希分开后,拿着照片去找钟丽红商量,钟丽红此刻也是被嫉妒刺激得恨不得马上让柳凝梅死去,一看照片尺度如此之大,她立刻要赵自行登出来,并且要登一整个版面,做大力宣传,这一次,他一定要置柳凝梅于死地。

赵自行还有点担忧,“我看二少帅对那姓柳的丫头好像是真的,到时候出了这样的事,会不会迁怒于我们。毕竟这次的照片跟之前的不一样,这尺度,一旦放出来,真的不是姓柳的被二少帅怒杀,就是我们被……。”

“哎呀,表哥,你怕什么,也不想想你的后台是谁,我爹爹可是玉城市长,二少帅怎么目无法纪,他也不会得罪市长。”钟丽红一见这个表哥要打退堂鼓,立刻出言诱哄。

赵自行情不自禁点点头,觉得钟丽红说得甚是有理。

钟丽红继续循序渐诱,“虽然他督军府势力是挺大的,但还不是得跟我爹爹打好关系,靠着我爹爹辅佐着,他夜家才能稳坐督军之位,否则,沈家军都不止一次来拉拢我爹爹了,要不是我反对,说不定夜家已经下台了。”

赵自行听得眼睛发亮,“真是这样啊?”

“那当然了,所以,不要有任何顾虑,尽管去做好了,天塌下来有我和我爹爹为你顶着呢。”

她不信夜君临看到柳凝梅跟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了,还不一枪崩了柳凝梅?

“好好好,我不怕!哈哈哈!谁敢动市长的人。”

于是,在这番话谈完之后,赵自行便安排下去了。

第二天,这张照片就见报了,新闻的标题是《二少帅示爱之女人,见证什么是真正的水性杨花、**荡妇》

这一次连标题都特别的刺激。

这新闻一夜之间又在玉城大街小巷炸开了锅。

夜君临是在茶楼吃早点的时候,发觉周围人都向他投射来了异样眼神。

杨潇也是很敏感的,没用夜君临下命令,立刻起身去查了一下。

他不敢对夜君临有所隐瞒,便直接把报纸拿到了夜君临的眼前。

当夜君临看到照片里的柳凝梅露了大片香肩,一双鹰准的眸子,瞬间染了血一般,

还哪有心情吃早饭,他立刻拿着报纸朝外走,浑身带着杀气,杨潇和王副官赶紧跟上。

由于昨晚三兄弟喝了点酒,王副官伺候他们,所以今早王副官也跟出来了。

令夜君临没想到的是,好巧不巧,一出门,便看见了柳凝梅也来吃早点。

第111章暴躁决裂

她看起来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一脸平静,难道她就没发现周围人投落在她身上的异样眼光吗,而此刻,两人相遇,夜君临就觉得自己的头顶有种绿油油一片的感觉。

他没法做到一点情绪都没有的面对柳凝梅,之前的照片事件他怕柳凝梅觉得他不信任她,都没有再明目张胆的查,而是背地里偷偷的查。

如今,之前的还没完全查清楚,眼下又出了这么大尺度的照片。

没了解内情的人,一定都会以为,这就是柳凝梅跟沈明辉真的有关系的照片。

夜君临的一切睿智、冷静,在冲突到他对柳凝梅的情感上时,便消失殆尽了。

他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把报纸放到柳凝梅眼前,声音冷静而克制地说,“我只需要你跟我解释一句,会有这些照片,是因为你被人陷害了,只要是你解释的,我就相信。”

柳凝梅看都没看那报纸一眼,因为她早知道会有这个消息出现,她面容清冷地抬眸看向夜君临,云淡清风地说,“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觉得他会带着压抑的怒火来这样质问她,就是已经不信任她了,还说什么会永远信任她,简直可笑至极。

夜君临原本就如同积压了一肚子的汽油,而柳凝梅的这一句豪不在意的话,简直如同火把一样,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他一把抓住柳凝梅的手腕,拉着她就走,这次不管如何,他必须要把一切都查清楚,否则,他忍受不了这种憋屈和窝囊。

他拉扯柳凝梅的动作有些粗鲁,但柳凝梅依然不吭声,负责跟随开车的杨潇劝了一句,“少帅你冷静点……”

“闭嘴!”夜君临赤红着眼,怒视杨潇,看他的样子,是真的怒了。

杨潇最了解夜君临,他是轻易不会发怒,一旦发怒,谁都不能违背他的命令,哪怕他想大开杀戒。

现在,他就是那种即将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杨潇以为这样的夜君临,谁都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思,却怎么都没想到,柳凝梅竟然敢。

柳凝梅一把甩开了夜君临的手,神情严肃地跟他说,“夜君临,你出局了。”

夜君临咬牙,愤恨地看着柳凝梅,“什么意思?”

两人视线静默地对峙了一会儿,算是柳凝梅妥协了,她躲开他灼人的目光,但语气依然淡漠地说,“那些照片,是他们算计我没错,但如果我不愿意,他们拍不到,我就是想让他们发出来试探你的,结果,你跟以前一样那么令我失望。”

“你特么有病啊,有哪个女人会像你一样那么热衷被人家拍跟不同男人的绯闻,你特么是觉得我脑袋上不够绿,你要想方设法给我编织绿帽子是不是?”夜君临激动得大喊。

柳凝梅并没有觉得自己错在哪里,因为她一心觉得夜君临是不信任她的。

她一心想要利用这次事件,将夜君临推离得自己远一点,免得他撩得她动了真心,他又喜怒无常变回了原本那个对她无情无义,只会耍弄她,为一点不信任的小事就想要掐死她的男人。

所以,她坚持着自己的嘴硬。

“那又怎么样?我早就说过了,我们的交易婚约解除了,我并没有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所以,我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认清这一点,就不会觉得自己被戴绿帽子了,因为我根本从来……不是你的女人。”

“我根本从来不是你的女人”,这句话无疑如尖刀刺伤到夜君临了,令在场所有人都很意外的是,夜君临的双眼晕出湿润来了

他们何时看见过二少帅的眼泪?

看来这次二少帅真的是被眼前这丫头气狠了。

当柳凝梅也看到夜君临眼中的晶莹时,她的心“咯噔”一下,如同被重锤狠狠砸重,令她猛然有种窒息的感觉,这种窒息,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她不做多想,扭头躲开他的视线,转身就走,想要逃离这种失控的气氛和失控的感觉。

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夜君临一拳狠狠砸在了自己的汽车上,顿时,连汽车车头都被他砸出了一个坑,而他的手皮顿时严重破损,鲜血流了下来。

柳凝梅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他手上的血,心脏猛然一抽一抽的,仿佛是不知所错地呆住了:他怎么会这样?

“你滚,滚远点,不是讨厌我吗?不接受我吗?我以后再也不烦你,再也不会管你的事了,你滚!”

夜君临冲着柳凝梅大吼。

柳凝梅心痛不已,却咬着牙挺着:这就对了,这才是对的,以后,分道扬镳,再也不要有交集。

柳凝梅内心憋着一股劲,转身就走,再也不去想夜君临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再也不去想,他手上的伤……如何。

回家的路上,柳凝梅的神情有些恍惚,因为夜君临看着她那蕴含着湿润、委屈、伤心的眼神,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正当她大脑混混沌沌的时候,突然前方朝她迎面走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孩子在离她五十米的地方突然倒在了地上。

柳凝梅的神志被孩子吓得立刻恢复了过来,因为着过一次杨金华的道,所以她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特别小心,但路遇孩童倒地,她是不可能不去看的,所以,她带着防备的心,走到孩子跟前。

她扶起那孩子,见那孩子一脸面黄肌瘦,脸蛋上还有小白斑。

此刻孩子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喊痛,学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是肚里有虫才会出现的症状。

她立刻将孩子抱起来,正好路边有黄包车,她便让黄包车送她和孩子去西医院。

她们很快到了医院,柳凝梅找了一位洋医生,用英语跟他说了一下孩子的症状,以及自己的判断,洋医生又给孩子做了一些检查后,笑着对柳凝梅说明情况。

“你判断的没错,她确实是感染了蛔虫,我给她开点驱虫药,拿回去吃几天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谢谢你,医生!”柳凝梅依然用英语跟洋医生交流。

洋医生是会说中国话的,但说得比较生涩,所以他们用英语交流更顺畅。

“别客气,我叫詹姆斯,你可以叫我名字!我们医院特别缺少有医学知识的人,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医院工作。”

“来医院工作?”

这个问题,柳凝梅今天突然听到,觉得既新鲜,又震撼。

在医院上班,成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那是她小时候的理想。

那时,她有父亲,有母亲,有姐姐,在幸福的家庭生活之中,理想和愿望都是美好的。

现在,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尽快给她的家人报仇雪恨!

她笑着对詹姆斯医生说,“抱歉,我有很多事要去完成,没有时间来这里工作。”

詹姆斯也笑了,表示理解。

柳凝梅带孩子出医院前,便从医院找了杯水,给孩子吃上了一顿驱虫药,很快,孩子的腹痛得到了缓解。

柳凝梅问小女孩家住哪里,小女孩报了一个地址。

年月不好,人贩子猖獗,时常有女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就卖到妓院里去了,因此柳凝梅要亲自把女孩送到她的父母手上才能放心。

柳凝梅又叫了一辆黄包车,两人奔着小女孩的家而去。

柳凝梅见小女孩头发凌乱,小脸脏兮兮的,便笑着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把桃木梳子,给孩子梳了两条干净、漂亮的长辫子。

一看这孩子就是穷人家的可怜娃。

梳好头发后,她把白纸包的药片拿出来叮嘱孩子,“这个药,你拿回去一天吃两粒,早上一粒,晚上一粒,连续吃三天,服药这几天不要吃荤腥的东西,知道了吗?”

小女孩接过药,很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不会吃荤腥的东西,我从来没吃过肉呢,倒是吃过爹爹从河里抓到的鱼,只吃过一次,因为后来爹爹就不给吃了,抓到的鱼都拿去卖钱换玉米面儿了。”

柳凝梅心中一梗,酸楚油然而生,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令人心疼的孩子了。

女孩收好了药,看着柳凝梅笑,天真、纯净的小脸,笑得特别美好,声音也是甜甜的。

“姐姐你真好,带我去医院看病,现在小花肚子不疼了,爹娘都没有带我去过医院,因为爹娘太穷了,我们家去不起医院,谢谢你,姐姐!你真像神仙姐姐。”

柳凝梅没有再说话,而是把这个自称为小花的女孩,搂在了怀里。

很快,小花的家到了。

小花下了黄包车后,却拉着柳凝梅的手不放,她笑着邀请柳凝梅。

“姐姐,到我家坐一下吧,虽然我家很穷,但是喝杯水也好啊,算是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柳凝梅本想离开的,可她实在不忍心拒绝小花的真切邀请,便笑着跟她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土泥房小院落,屋里有两个屋子,没有单独的客厅,甚至连厨房都没有单独被分出来。

其中这个大屋子中央有一个烧煤球的炉子,后面是锅台连着炕,典型的北方穷人家庭,虽然看起来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却因为炉子上放着正冒热气的茶壶,让这里显出浓浓的烟火气息。

柳凝梅见四下无人,便问,“你爹娘不在家吗?”

小花熟练地拿起炉子上的茶壶,给柳凝梅倒了一杯开水,“姐姐喝水,你一定很渴了吧。”

柳凝梅还真是有点渴,便笑着端起茶杯,喝起小花盛情之下给她倒的水。

水很烫,她慢慢喝着,因为小花的懂事,让她感觉心情挺不错的。

等柳凝梅的一杯水都喝完了,打算要走时,小花便开始四处张望,像似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便高声喊起来。

“爹,娘,我回来了,我把神仙姐姐给你们请来了,真的像你们说的一样,我跟姐姐说了那些话,她就跟我回来了,果然她是神仙姐姐。”

柳凝梅开始没领会小花这些话中隐藏的深意,过了一秒她懂了,小花对她说得那些话,都是大人事先教过的,那么……

显然,柳凝梅明白得太晚了,“哐当”一声老破旧木门被人从外边锁上,随即另一个房间出来几个男人。

柳凝梅看见以赵自行为首,他身后跟着三四个壮汉,正朝自己走来。

“你们是什么人?我爹娘呢?”小花大叫着,也是被这些陌生人吓到了。

赵自行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壮汉抓起小花,捂住她的嘴,将她带去另一个土泥房间。

柳凝梅紧张地喊,“不要伤害孩子,她还那么小。”

赵自行斜斜地勾起嘴角,看着柳凝梅那张绝色小脸,他就忍不住开始流哈喇子。

他这辈子玩过的女人他自己都记不住有多少个,但真的没有一个女人的姿色,能跟这姓柳的丫头媲美。

原本他也没那个胆子,可表妹对他说,就在刚刚,二少帅看到这丫头跟沈明辉的床上照片后,大发雷霆,叫她滚远点,想来,这次应该真的是抛弃她了,再也不会要她这个破鞋了。

赵自行搓了搓手掌,满脸猥琐之气地朝着柳凝梅而去。

“呵呵呵呵,只要你愿意跟了我,我不光不会伤害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什么,否则,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越不想让我做的,我偏要做,嗯?”。

在他即将靠近柳凝梅的时候,柳凝梅一抬腿,想要将他踹出去,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的腿竟然软得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随即她跌坐在了椅子上。

该死!又中招了,只能怪自己大意,是小花的那杯水里有蒙汗药。

她一用力,便感到头晕,蒙汗药快速起着作用。

“哈哈哈哈!我劝你别做垂死挣扎了,乖乖跟了我,总比被我强上要少吃很多苦头。”

此刻的赵自行已经脱掉了他的意大利进口西装和格子衬衣,又脱掉了裤子,上身赤裸,下身只剩下一条短裤,满身邪恶气息地一步步朝着柳凝梅走去。

柳凝梅使劲咬自己的下嘴唇,哪怕嘴唇都出血了,她也没能清醒几分,浑身的力气如同被抽干了,只能无力地喃呢。

“不要过来,夜君临不会放过你的。”

第112章恶人之恶,狂怒还击

“哈哈哈,你想太多了,二少帅已经不要你这个破鞋了,我不嫌弃,你就跟我吧。”

话落的瞬间,赵自行伸手将柳凝梅抱到土炕上,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他那油腻的大手触上柳凝梅后背肌肤上时,尽管她快要昏迷了,可还是浑身激灵一下,恶心得想吐,随即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起来。

“呵呵呵,小宝贝,你别害怕,我对你会比对别人温柔的,你那么美,值得我温柔对待……”

“啊!”眼看赵自行的嘴就要亲上柳凝梅的红唇,柳凝梅拼尽浑身力气,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这一声里面有着满满的无助和恐惧,她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夜君临的影子。

再次的想,如果夜君临能来就好了,不会的,那是不可能的,上一次她在最无助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是夜东霆出现的,这一次,连夜东霆也不可能出现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更别说夜君临了。

柳凝梅越来越睁不开眼睛,绝望的打算赴死认命时,突然门口传来“砰砰”两声枪响,下一秒房门被人踹开,迷离目光中,柳凝梅好像看到夜君临带着他的属下闯了进来。

她眼神迷离的想:一定是蒙汗药作用太大了,她都产生幻觉了。

夜君临浑身充满了骇人的杀气,直奔赵自行,身后杨潇和王副官解决其他壮汉。

赵自行一见夜君临那如嗜血猛兽一般的模样,立刻吓得腿都软了,双手举起求饶。

“二少帅饶命,饶命啊,你……你……你不是不要这个破鞋……啊!”

夜君临一拳轮在赵自行脸上,顿时将赵自行轮了一个跟头,跌倒在地。

赵自行痛得大叫,摸了摸血流不止的嘴角,继续求饶,“我错了,二少帅,我知道错了,你饶我一命,我保证,我哪也没碰她,连嘴都没亲……啊!”

“砰!”的一脚,夜君临将赵自行从这头踹到那头,身子滑出去五米远,他光裸的大腿和肚皮直接被摩擦掉一层皮,血肉模糊下有多疼,恐怕只有赵自行自己知道。

赵自行感觉自己离断气只差一口气,他忍着剧痛,刚一抬起头,就见夜君临又朝自己凶神恶煞地走来,他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他深刻意识到,求饶是没用的,二少帅似乎已经化身野兽了。

他念着一线希望,突然对夜君临大吼,“你伤我,我姑父不会善罢甘休的,市长不是好惹……啊!”

这一声叫之惨烈,跟之前的那几声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因为夜君临顺手捞了炉子上的茶壶,滚烫的水连壶,一起砸在了赵自行的脑袋上,开水洒了他一脸,顿时他的脸就被烫得面目全非了。

“啊!啊!我的脸,我的脸,救命啊,表妹,姑父……救命啊!”

赵自行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叫,这似乎还不能消了夜君临的心头之恨,他猛然一脚踩在了赵自行的裤裆上。

“啊!”

夜君临阴沉着如同来自地狱魔鬼般的脸,双眸释放着满满地恨意,将这个不知道坑害过多少良家妇女的男人,一朝之间报废。

下一秒,夜君临又掏出了枪,打算将赵自行做个了解。

凄厉地惨叫声,让迷糊中的柳凝梅有了那么一丝微弱的清醒,她努力掀开眼皮,正好看到夜君临举枪对着赵自行。

“不要,夜君临!不要杀他!免得脏了你的手。”

她不希望自己连累他双手多染一条人命的鲜血,她会自责,并且,这个人是市长夫人的侄子,恐怕会给他带来麻烦。

听到柳凝梅的叫声,夜君临立刻转身奔着柳凝梅去,伸手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他满眼心疼,擦了擦她额头的汗,如怀里抱着珍宝。

“丫头,你怎么样?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柳凝梅迷离的眼神看着他,眼角倏然滑出两行泪水,唇角溢出笑容,声音微弱地喃呢,“我终于把你盼来了!”

两次无望的盼望,这一次,他终于没有让她跌入绝望的深渊。

一听这话,夜君临立刻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得恨不得将她揉在自己的骨血里,那样,以后她就再也不会遭受伤害了。

柳凝梅再次昏迷在了夜君临的怀里。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小花被杨潇的人解救了出来,看到柳凝梅躺在夜君临的怀里一脸惊恐。

那几个壮汉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也被打得昏迷了,夜君临便一边抱着柳凝梅出门,一边对杨潇下达指令。

“把这孩子带上,抓到她父母做证人,这一次,我一定要让所有人给我的女人一个交代,包括市长大人。”

“是,少帅!”杨潇领命。

“我不走,我要等我爹娘回来。”

小花见夜君临一脸杀气,害怕极了,小腿不住往后退。

杨潇一把抓起小花,将她夹在腋下就走了。

…………

柳凝梅被带到了夜君临的别院。

林深已经可以慢慢下地行走,见他们如此这番景象回来,夜君临身上还沾着血,他赶紧询问杨潇发生什么事了。

小花又怕又累,睡着了,杨潇把小花放到林深的床上,便开始给林深讲述事情的经过。

夜君临的房间内就只有夜君临和柳凝梅。

蒙汗药的劲已经渐渐在消失,柳凝梅虽然还是浑身无力,可眼睛已经能够完全睁开了。

夜君临一直在忙活,一会儿给她擦汗,一会儿给她倒水。

他将她扶起来,给她喂了一口水,要把她放下时,她伸出无力的手,抓住了他的大掌,他立刻反手抓住她的小手。

大概是人在劫后余生的时候,心里最容易脆弱,也最容易温暖。

柳凝梅的心,软得有种坚强不起来的感觉,光是看着夜君临,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她知道,夜君临给她的感觉跟夜东霆是不一样的,她在夜东霆面前经历再危险的事,都能硬挺着不流泪,可在夜君临面前,她坚强不起来,只想要靠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哭,如果她哭了,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她对夜君临,有着跟对别的男人不一样的感情。

这种感情里,包括了依恋、迷恋和爱恋!

没错,到了这一刻,她已经可以明确知道自己的心了,她是爱上了这个叫夜君临的男人,可是……

这样她就更加的告诉自己,以他们两个人的脾气性格,以及身家背景,是绝对不适合在一起的。

她觉得,夜君临这样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他永远都做不到完全的信任她,而她,也做不到信任他。

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身份,一旦她的身份暴露,他恐怕未必能接受她的欺骗。

还有夜家,她可以肯定,夜家绝对不会接受她这个一无所有,假冒姐姐,疑团重重的少帅夫人。

而就算夜夫人勉强接受她去做夜君临的小老婆,她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关,她有她自己的骄傲,如若大仇得报后,还能有幸好好活着,她也有一个奢侈的追求:跟自己喜欢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才刚刚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不美好的结局,那么,又何必要开始呢?爱情不是食物,没有它不会饿死,咬咬牙,也许就挺过去了。

等她把仇报完了,离开这里了,过上几年,彼此就会忘记对方的。

他会娶到更适合她的太太,不但温柔贤惠,还能帮助他事业有成。

而她,亦应该能嫁一个平凡的男人,平凡的过完这一生。

她内心里想这些的时候,脸上全是压抑的眼泪,她真正的心里话,不能对他说。

夜君临将她楚楚可怜的小脸按在自己有力的胸膛上,任她将内心的委屈和恐惧,都伴随着她无声的眼泪发泄出来。

“想哭就哭出来吧,一切都有我在。”

就是这样一句暖人心窝的话,差点令柳凝梅破功,差点她就大声地哭了出来,可她咬破下唇,用疼痛抑制自己的情绪,终究还是忍住了。

等她眼泪流够了,夜君临抬起温暖的掌心,默默给她擦眼泪,而后一低头,轻轻地吻住了她的额头。

柳凝梅双眼随即一闭,泪水再次涌出,与此同时,她将整颗炙热的心,用强制调动出的冰冷封闭。

夜君临以为她会对他说点什么,至少发泄一下情绪也好,可她竟然真的什么都没说,那他说好了,毕竟,他现在心情还挺好的,比起那些她气他的话,没什么比她平安无事更能让他安心的。

夜君临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声音低哑而沉静的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那么信任你,所以还是派了人跟踪你,想看看你跟沈明辉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结果没想到,我的人走了没多久就回来报告,说你掉进了赵自行的圈套,我当时一听就快要疯了,如果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可能会屠城,或者灭了赵自行和钟市长两家。”

听着他的话,她的心好像要被揉碎、碾平了,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

她总不能因为他救了她,还怪他派人跟踪她吧?

她可以对他心硬,可不能没有良心啊,所以,她憋着,什么都不说。

他见她不吭声,他也沉默了,似乎,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而她没有反抗,都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幸福。

半响,柳凝梅见他还不松手,便将他推开。

他满心不乐意,却也只能顺着她的意。

她看着他,沉静地说,“不要屠城,也不要灭人家,我不想你变成杀人狂魔,你是……适合做王的人,怎么能像疯子一样杀人呢。”

夜君临笑了,她说他是适合当王的人,这是不是对他最高的夸赞。

“今天……谢谢你!”

谢谢你跟我说的那些只是气话,谢谢你派人跟踪我,谢谢你依然喜欢着不完美的,并把你气炸了的我。

但这些话,她都压住了,没有让他知道。

“这么说,你是不怪我不信任你了?你要知道,我会不信任你,也是因为在乎你啊,你说是不是?”

是!柳凝梅在心里给出答案,可依然没有出声,只是目光晦涩地看着夜君临。

…………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凝梅又睡过去了。

睡梦中,她迷迷糊糊听到客厅里有几个男人在说话,情绪好像有点激动。

“少帅,赵自行死了!钟市长派人传出消息,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得找夜家,或者说找你讨个说法。”

这是杨潇在汇报,谨慎而精准,不容传达错一句话,或曲解一句话的意思。

林深叹了口气,“咳!恐怕这次的麻烦没那么容易解决,怎么说钟市长也还是有些势力的,再说沈家军一直想要拉拢钟市长,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少帅,你当时真是太冲动了,再怎么生气,也应该留他一口气啊!”

夜君临横眉冷目,语气薄凉,“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杨潇冷静思考了一下说,“现在我们需要想想,钟家会提出什么补偿条件,哪些条件是我们绝对不会答应的。”

林深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这还用说吗?钱,夜家不在乎,钟家和赵家也不见得多在乎,现在钟家之所以还没有真正找夜家撕破脸,我想,大概是对二少帅这个准女婿还抱有一丝幻想吧?”

杨潇蹙眉,“你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二少帅,让他娶了钟丽红?”

林深微微斜勾起嘴角没说话,默默朝杨潇竖起大拇指。

两人同时看向夜君临。

夜君临倒是不急不缓地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他眼睑看似随意眨动的瞬间,林深看到夜君临眼中一闪而至的狠绝和阴鸷。

面对恶人,或许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你比他更恶才行。

后面几人又说了什么,房内的柳凝梅没有再听见,因为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像一个旁观者,看到了自己差点被赵自行强奸了的画面,她还看到了夜君临拿着开水壶,往死里打赵自行。

“别打了,别打死他,不要杀人,我不要你为我杀人。”

第113章他杀了无辜者

她拼命地喊着、叫着,她想上前去阻止夜君临,可是她过不去,而他似乎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砰!”的一声,她看到他拿装着开水的茶壶将赵自行的脑袋砸得开了花,而赵自行的血,喷了夜君临一脸。

赵自行身子晃了两下,似乎是要倒下,可在倒下之前,血葫芦一样的赵自行一下扑到了柳凝梅的身边,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撕心裂肺冲她大喊大叫。

“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夜君临是因为你才杀死我的,你是罪魁祸首。”

“啊!”柳凝梅尖叫一声,猛然惊醒。

缓了好半天,确认只是一场梦后,她的心跳才缓缓从急速降了下来。

屋里有佣人早已准备好的脸盆和水,她简单洗簌了一下,便走出房门。

客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她缓步朝院子走去,想出去透透气。

在院子里,她看到时常跟在夜君临身边的王副官,正在给院子里的薰衣草浇水。

这里有大片的薰衣草,淡淡的香味让她心情放松了不少。

“柳小姐,你醒了啊!”

王副官笑容慈祥地跟她打招呼。

她勉强地笑笑,问,“二少帅人呢?”

王副官原本慈祥的脸,突然变了颜色,一副紧张不已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凝梅本就心绪不宁,他这个样子更加勾起了她的紧张和疑惑,“怎么了?王副官你告诉我?”

王副官突然低下头,“二少帅不让说。”

“你告诉我啊!是不是赵自行……死了?”

她还怀着侥幸心里想,也许那只是一个梦。

王副官犹豫了一下,点了一下头,这如同给了柳凝梅狠狠一重锤。

“钟市长……会找二少帅的麻烦对不对?”

虽然柳凝梅很不愿接受二少帅打死赵自行这个事实,可她也想了,赵自行是死有余辜,她不应该有太多愧疚,她现在更加担心的是,夜君临会不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那就是她连累的了。

“咳!”王副官深深叹了口气,而后像是终于没忍住才说的,“现在不光是钟家找二少帅的麻烦,玉城的百姓也要向二少帅讨公道。”

“什么?”这话柳凝梅就不明白了,“玉城的百姓……向二少帅讨什么公道?”

王副官再次目光复杂地看着柳凝梅,咬了咬牙说,“他们都指控二少帅是个乱杀无辜的残暴军阀。”

“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赵自行被打死了?”

柳凝梅蹙着眉,非常不解,一个恶霸似的赵自行,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不光是赵自行,还有……小花的父母,他们说,二少帅杀人杀红了眼,连小花父母也一起杀了,可能……二少帅以为是小花父母利欲熏心,跟赵自行合谋利用小花骗你去了他们家,但其实……小花父母是被逼的,平头百姓,斗不过赵自行,如果他们不答应,赵自行就会把小花抢走,卖到窑子里。”

在说这番话时,王副官一直盯着柳凝梅的眼睛,观察她的神色,看着她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小花的父母……死了?”

原本就大脑混沌的柳凝梅,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瞬间腿软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而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

柳凝梅猛然转头,看到的是原本刚睡醒,因为口渴,端着水杯在门口喝水的小花。

小孩子的情绪不会装,小花立刻流下眼泪,一脸悲戚地哭了起来,“呜……我爹娘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吗?哇……”

一个五岁的孩子,完全承受不了这个噩耗。

柳凝梅赶快跑过去,伸手想要把小花抱进怀里,可小花却一把推开她,大喊着,“你不要过来,你们都是魔鬼,我要爹娘,爹啊,娘啊!”

小花转身朝着屋里跑去,小孩子也没地方可跑,只能跑到她刚才睡觉的那屋里,拿被子捂住头放声大哭去了。

柳凝梅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一刻,她是怪夜君临的,如果说赵自行死有余辜,那小花的父母,罪不至死啊!

突然间,夜东霆曾经对她说的话,乍然响在了她的耳边,“他是魔鬼,他会剥女人的人皮,你早晚会死在她手上。”

她的头很痛,她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可猛然间,夜君临曾经想要掐死她的那副可怕面孔,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啊!”她抱着头大叫,整个人处在了一种迷离的痛苦当中。

“丫头,你怎么在这,快跟我进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柳凝梅猛然转头,对上夜君临关切的目光,可她脑海里那些关于他可怕的画面挥之不去、赶之不走,令她觉得眼前的他都是可怕的。

“你……为什么杀死小花的父母?”

她目光迷离,却依然忍着内心的压力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夜君临面容顿时冷了下来,“谁告诉你的?”

柳凝梅刚想说是王副官,却犹豫了,她朝周围看了看,此刻已经没有王副官的身影了,她不能连累王副官。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那么残忍,你让小花以后怎么办?她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孤儿了!”

此刻柳凝梅想到自己的命运,十五岁那年遭受父母去世时,若不是还有姐姐这唯一的亲人,她都痛苦地不想活了。

三年后在得知姐姐也离开了她时,她咬牙将复仇作为自己活下去的勇气和目标,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她会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生活。

那种感受,那种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想到小花还那么小,就要经历跟她一样的痛,她就完全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夜君临,也不能原谅自己。

“我没杀小花的父母,至于赵自行,我打他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把他打死。”

他这样说,其实是担心她自责,不管赵自行是不是他打死的,他不希望她往自己身上扣责任。

他以为柳凝梅未必会懂他的苦心,可偏偏柳凝梅就听懂了他的苦心,讽刺的是,恰恰柳凝梅听懂了他的苦心,才越发的不相信他。

她认定他是为了她好,所以就撒谎骗她。

“小花的父母不该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小花交代,她好可怜!”

柳凝梅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突然之间,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她嘴上没说,可她其实内心里已经有了一种自我认定,那就是,今天死的这三个人,都是因她而起。

如果她没有招惹夜君临,就不会招来钟丽红的嫉妒和陷害,就不会惹来赵自行的恶毒侵害,赵自行是死是活,就跟她没有关系,也就更加不会连累小花父母死去,夜君临也不会因为救她,而被冠上残暴军阀的称号。

她不是愚昧无知的圣母,即便赵自行死了,她可以做到为心无愧,可她实在觉得特别对不起小花,她拿自己失去父母的感受,去衡量小花的感受,这让她的心,陷入了三年前,她刚刚失去父母时的那种痛不欲生中。

“替我好好照顾小花,绝对不能再让小花有事。”

留下最后这一句话,柳凝梅转身跑了,她想照顾小花,可是她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不能照顾好小花,她也无颜面对小花。

夜君临本想追她,却被杨潇拉住了。

“你让她冷静一下吧,我们还有重要事商量。”

夜君临停住脚步,看着柳凝梅远去的背影对杨潇下命令,“派人跟着她,一定要……保护好她,绝不能再让她出任何意外……如果她再出意外,我真的不配做她的男人了。”

“是!”

…………

柳凝梅一个人跑到了大街上,突然之间,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想去哪?

回沈家吗?她其实很厌恶沈家,更讨厌沈家人,若不是为了报仇,她多一眼都不愿看见他们。

她缓慢走在大街上,似乎想要把大脑里的负担都放空掉,可是,似乎没那么容易。

看着街边曾熟悉的景色,却没有了熟悉的亲人,今天,此刻,她特别特别的想念她的父母,想念她的姐姐,如果她的父母和姐姐都没有死,那该有多好,只可惜,这只能是一场美好的梦。

她一个人茫然地走了一段路,走累了,就坐到城中桥墩上想要休息一会儿,突然身边走过一家三口,嬉戏打闹中,父母疼爱的轮流亲吻他们的孩子,那份平淡的幸福,令柳凝梅看得痴迷,羡慕不已。

那孩子也是五六岁的小女孩,一瞬间,她眼花,以为看到了小花。

她差点喊出口,“小花”,可还没等发出声音,她突然想起,小花的父母……死了!

因为她的原因,而导致小花那无辜的父母……死了!她自己的仇还没报,却连累无辜的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她的心再次如被尖刀刺了一下,痛得她扶住额头,眼泪无声地涌出眼眶。

这个世上,因为她柳凝梅的存在,又多了一个孤儿。

她不想这样的,她只想报自己的仇,不想连累任何人。

可是,现实她无力改变了。

她坐在桥上休息,想等情绪恢复得让她有点力气后,就先回沈家,然后再从长计议。

不管她的内心有什么痛楚,仇,还是要报的。

她刚一起身,便看到桥下有几个人吵吵嚷嚷的。

有三个穿着破烂的孩子躺在地上,身上还有很多血迹,一看就是受伤了。

孩子旁边有三位父母跪在地上,拼命给医院门口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磕头。

柳凝梅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她自顾不暇,不应该去多管别人的闲事,可内心对孩子那份怜悯,令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脚步,还是走向了他们。

到了跟前,听到他们争论,她才算明白,原来是这几个孩子被汽车撞到了,开汽车的人跑了,孩子的父母把孩子送来医院急救,而挡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医生,正冷漠无情的赶他们离开。

“没钱就别想着来西医院,这里的药品都很贵,谁出钱给你们看病?”

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苦苦哀求着,“他们受的这是外伤,中医太慢,求求你,先救救孩子们吧,欠医院的治疗费,我们当父母的就算做牛做马,一天干二十个小时的活,也会还上的,求求你了医生。”

“是呀是呀,救救我们的孩子吧,一定会报答你的,呜……”

这是一位母亲,她发出那种无助的悲鸣哭声,好像下一秒就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却也只能跪下来给眼前的医生拼命磕头,磕得她额头都出血了,也没有换来那位年轻男医生的半分怜悯。

男医生一脸嫌弃和鄙夷,继续恶声恶气地斥责和轰赶。

“西药都是从国外进来的,成本很高,看你们这三个孩子的伤情,没有几百块钱看不好,别说你们一天干二十个小时,干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还完这钱,要是你们累死了,我找鬼要钱去啊,走吧走吧,快走吧,我还得给别人看病呢。”

那医生说完这番无情的话,转身就走,却没想身后传来一个女人阴沉而凌厉的声音。

“你站住!”

年轻男医生一转头,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女人“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啊!你……找死!”

他一看打自己的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立刻抬手就想反手打回去,却没想,柳凝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再一使力,年轻男医生的手腕掉了。

“啊!疼!疼!”

他大喊大叫,这才看清女人的容貌,只见女人眉眼伶俐,五官精致,衣装不凡,气质更是如女王一般睥睨着他,他顿时就软了下来。

他连语气都硬不起来了,“为什么打我?”

柳凝梅横眉怒视,“因为你不配做医生!”

几乎是一瞬间的,柳凝梅原本心底那份颓废心绪,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医生给刺激没了,她立刻就恢复了昂扬斗志。

她越心疼那些孩子,就越发憎恶眼前这个医生,如果三个孩子不能得到及时救治,真的有可能会死,像这样不拿生命当回事的人,怎么配做医生?

年轻男医生不甘心地争辩,“我说得话虽然不好听,但也都是实话,你能给这三个孩子出钱看病,我就让他们进去。”

第114章第一次思考人生

柳凝梅恨恶地瞪了他一眼,“你说得是实话没错,但我从你说话的语气中,看到的是一个没有怜悯,没有人性的医生,畜生怎么能当医生。”

转头,她又对孩子的父母说,“抱孩子进去,我会给他们出治疗费。”

三位父母一听,立刻抱着三个孩子朝医院里跑。

柳凝梅也快步跟着进去。

年轻男医生一脸不屑地对着柳凝梅的背影说,“医院医生紧缺,院长和其他医生都在手术室,我不给看病,你有钱也没用。”

柳凝梅转身又朝他走来,他以为她一定是怕了,过来求他的,却怎么都没想到,柳凝梅靠近他后,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身上,直接把他给踹倒在地。

“啊!”年轻男医生发出惨叫。

这样柳凝梅还不解气,又使劲儿在他肚子上踹了两脚。

“你果然是畜生!”,踹完之后,柳凝梅冷然地转身走了。

年轻男医生被踹傻了,他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人啊?女土匪头子吗?

他扶着手臂和肚子,一瘸一拐地跟上柳凝梅,他倒要看看,没有他,谁给三个孩子看病。

然而,令那男医生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柳凝梅直接把三个孩子带到了一间病房里。

三个孩子依次躺好后,柳凝梅对一脸诧异的洋护士笑着用英语说,“我是詹姆斯医生请来的兼职医生,请先为我拿一件干净的白大褂,然后为我准备消毒水、止血钳、止血药、纱布等处理创伤需要的一切。”

洋护士一听是詹姆斯让来的,又会说英语,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大家都知道医院急缺医生,能多一位医生,简直太令人高兴了,因此,洋护士们都特别配合。

很快,柳凝梅以熟练的技术给三个孩子处理好了伤口,有的只是止血包扎,有的还缝了针。

送孩子和父母离开医院前,柳凝梅给他们分别开了一些消炎药,还安慰他们。

“不用太担心,我刚才都仔细检查过了,他们都只是皮外伤,现在把血止住了,伤口包扎好了,回去之后按时吃这些消炎药,两天后来换一次药,一星期后就应该不会有大碍了,之后再养两周就应该能痊愈了。”

三位父母一听,立刻泪流满面地当场齐刷刷给柳凝梅跪下了。

“谢谢,谢谢!”

“好人有好报!”

普通百姓也不会说什么更好听的话,只知道磕头感谢。

柳凝梅赶紧将三位父母扶了起来,内心五味杂陈。

“不用谢,快回去吧。”

三位父母带着孩子走了,柳凝梅却还不走,她坐到了院长办公室里。

年轻男医生现在知道柳凝梅不是一般人了,完全被她各个方面的能力给镇住了,一脸心虚地跟着她去了院长办公室。

“唉,你怎么还不走?”他假装坦然地问。

柳凝梅看都没看他一眼,“我等院长……”

“等院长干什么?”男医生紧张地问。

“当然是叫他开除你这个没人性的医生。”柳凝梅坦然地说。

“你……”

年轻男医生一脸惊慌,“可不可以不要……”

“护士已经跟我说了情况,我都知道了!”就在这时,詹姆斯院长穿着白大褂从门口走了进来。

柳凝梅一愣,习惯性对洋人用英语,“詹姆斯医生,没想到你就是院长?”

詹姆斯院长笑容温和,也是用英语回话,“嗯,因为医院太缺少医生了,所以我要时常亲自出诊。”

“你来得正好,我一直在等你,既然你知道了这位医生的行为,那我建议你把他开除了。”

“院长,不要啊!我家里人还等着我这份薪水过活,再说,我也没犯什么大错。”年轻男医生真的害怕了,腿都软了。

詹姆斯院长扭头看向男医生,“你今天确实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这位小姐说得很对,一个医生把怜悯心丢了,那就不配做一个医生了。”

“詹姆斯医生,求你了……”年轻男医生快哭出来了,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柳凝梅斜眼瞪了男医生一眼,觉得他活该,刚才那三位父母和孩子可比他可怜多了。

“如果你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悔改的话,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开除可以免了,但是惩罚还是要的,这个月扣你一半薪资,留作两天后那三位孩子来复诊的治疗费,你可愿意?”詹姆斯一脸严肃地说。

“我……愿意,我愿意,我真的知道错了詹姆斯院长。”年轻男医生低下头,脸上有着愧色。

“你走吧!”

“是,谢谢院长!”

当年轻男医生走了以后,柳凝梅有些不悦地对詹姆斯说,“您对他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他真的会悔改吗?不会是骗你的吗?”

詹姆斯笑了,他对柳凝梅说,“一方面我们医院确实非常缺少医生,他虽然犯了这一次错误,在其他方面也帮助过很多病人,不能因为这一件错事,就磨灭了他所做的其他好事,第二,既然他说他愿意改,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呢?上帝教导我们要仁慈、宽容,也要关爱每一个人。”

“如果他不改呢?”

柳凝梅的内心想法,就是觉得这种埋没良心的势利眼,不会真改。

詹姆斯院长又对着她一脸慈祥地笑了,“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都会犯错误的,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犯错误吗?如果不能,为什么不对别人的错误给予一些宽容呢?在上帝面前,我们都是罪人,我们犯着各种各样的罪,可上帝依然愿意原谅我们,愿意给我们悔过的机会,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判决别人的错误呢?”

柳凝梅本还想说点什么,可却突然语塞了。

詹姆斯院长接着说,“如果他没有悔改,只要他没有对别人做出实质性的伤害,我会再劝勉他一次,或者两次,当然,也会根据错误的程度,给予相应的惩罚,如果多次劝勉都无果,我也会加重惩罚,但,万一他悔改了呢?我们拯救的就是一个灵魂,而一个被拯救的医生的灵魂,他就能救更多更多的人,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不得不说,柳凝梅十五岁失去父母,从那时起,她就活在了仇恨当中,以前真的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只知道要对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亲人宽容,却没想过对那些所谓的坏人,也可以有份宽容。

用宽容,去改造一个所谓的坏人,一旦他变成了好人,那么得救和得到帮助的人就会更多。

当然这个宽容是有度的,不是无限的,不是没原则的,该有的惩罚也是要有的,这样既能让对方得到一次深刻的教训,又会给对方留一丝希望,以及如果遇到真的想悔改的人,也会把对方原本一颗自私的心,变成感恩的心。

这是在为社会造福,乃至为整个人类造福。

柳凝梅觉得,她今天第一次看到了人性中的圣洁之光,是从詹姆斯院长身上看到的。

詹姆斯院长不远万里来到经济极其落后的中国,选择在这里办医院,很明显不可能是为了来赚钱的。

她觉得詹姆斯院长绝对是怀着牺牲和奉献的精神,来帮助这里的百姓的。

她不禁在看詹姆斯的时候,双眸都情不自禁染上了敬仰之光。

“我明白了!”柳凝梅喃喃出声。

“对了,我想再邀请你一次来我们医院工作,哪怕兼职也可以,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你果然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

“我……”柳凝梅自然是要拒绝的,她哪有时间来这上班。

“今天你帮助了那三个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柳凝梅一愣,没错,她是因为这件事而开心,开心的都忘记了小花父母的死给她带来的悲伤。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说得就是这个意思,付出是比得到更容易让人快乐的事情,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医院需要你,更多的病人也需要你,你如果把成为一名好医生,作为你人生的目标,我想,你的人生会活得更加有价值,也更加有成就的。”

从医院走出来,詹姆斯院长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她不得不承认,詹姆斯医生的这番话,深深地走入了她的心中,第一次,让她重新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

她把复仇当成自己毕生的目标,是不是太浪费她的大好芳华了?

想想,她每天都能看到那些穷苦的百姓,因为看不起病而失去亲人,如果她有很多钱,她有医术,如果她没有仇恨的牵绊,她就可以去做那听起来就觉得很美好又很伟大的事。

可惜,她现在不行!

她没办法宽容的看着杀害自己父母和姐姐的仇人,继续逍遥法外的享乐人生。

民国的法律不健全,交给警察局也不一定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更何况,她没有沈昌贵当年陷害爹爹的证据,也没有杨金华和沈妍希害死姐姐的证据。

一切都需要她一点点渗透、测查,然后在他们这些人走投无路的时候,逼着他们自己说出自己的罪行。

所以,所谓伟大、崇高理想,就等着她报完仇了之后再去实现吧。

………………

炎夏已过,秋意渐浓,玉城大街小巷、河边桥岸的绿植,以浸润细无声地速度由绿泛黄,又从黄泛着红,将原本灰墙土瓦的玉城打扮得五颜六色、色彩斑斓,也让玉城这个四季分明,历史悠久又古朴宁静的北方独特气质的小城,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柳凝梅回到沈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一进门,她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年,她看到的是少年的背影,正对面是沈昌贵。

只见沈昌贵一边眸光湛亮盯着少年看,一边笑得合不拢嘴,见到柳凝梅回来了,他立刻亢奋地对柳凝梅喊话。

“凝雪,你快来看看这是谁?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这时,身姿挺拔的少年猛然站起身,转向柳凝梅,微笑看向她。

柳凝梅一怔,真没想到竟是沈明扬。

果然,年轻、俊美的少年,就像秋日的向日葵,只要稍微给他点土壤和雨露,他就能开出热烈的向阳花。

“我被上海来招生的大学入取了,我学电影专业,我看过张石川和蔡楚生拍的电影,以及他们这些电影人的故事,我非常喜欢,我对电影浑身充满了热血一般,所以,以后我会成为着名的导演。”

他那阳光、自信的笑容,似乎感染了柳凝梅,即便他的话语中,带着只有年少、稚嫩才会有的轻狂,柳凝梅依然愿意鼓励他。

“加油,只要你肯努力,一定行的!”

“那当然了,我沈昌贵的儿子,不做则已,一做准保惊人,哈哈哈哈!”。

沈昌贵真的高兴坏了,“你把学校地址写给我,以后我好定期给你寄生活费和学费。”

沈明扬刚想回答,柳凝梅却突然插嘴。

“每次寄钱很不方便,再说现在四处战乱,有时候寄的钱特别容易丢,还不如一次性给明扬拿足了这四年的费用,万一以后有什么事缺了钱,也不会亏了明扬,免得耽误他的学业……”。

沈昌贵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犹豫,四年的学费加生活费,至少也要五百块银元,他现在是拿得出来,可还有点舍不得。

“毕竟……以后沈家还得要靠着明扬发扬光大、扬名立万的,我看别人……是没什么指望的了。”

柳凝梅及时雨一般补上这么一句,沈昌贵一下就被说服了。

谁说不是呢,大儿子真是没什么指望的,他觉得柳凝梅的眼光看得挺准,既然明扬是沈家唯一的希望,那么多下点本钱,也是值得的。

“行,就听凝雪的,正好我最近赢……呵呵,做生意赚了不少钱。”

原本他没觉得赌博赢来的钱,有什么不能说的,可黄莺告诉他,这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方面免得人家嫉妒,使坏,另一方面怕破了财运。

她说沈昌贵此刻正踩在财运点上,万一说破了,说不定会输钱,还是谨慎点好。

所以杨金华和沈妍希都以为沈昌贵是投资什么生意赚到了钱。

沈昌贵给沈明扬拿了五百块银元,沈明扬说他吃过晚饭就得走。

他要读的电影专业,只有上海有,所以,这一走,应该很久很久都回不来了。

晚饭的时候,杨金华眼圈发红,她不想让小儿子离家那么远,可是也不想拖他的后腿,影响他的前途,所以,她就只能默默地流眼泪。

柳凝梅想,不管多么恶毒的人,在面对自己亲生孩子的时候,都有着一份毫无保留地舔犊之情吧!

饭后,大家一起送沈明扬。

沈明扬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了柳凝梅的面前。

他突然一把抓住柳凝梅的手,在她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

柳凝梅展开手心一看,竟然是一枚戒子。

第115章他成了杀人狂魔

戒子看起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镶了翡翠的样式很是美观,看得出,买戒子的人是花了心思的。

“柳凝雪,这个戒子你先收好,如果四年后你还没有结婚的话,我会拿更漂亮的钻戒来跟你换,现在,我只希望你记住一件事,永远都别忘记,我,之所以会这么努力,全都是因为你!”

这句话听起来如有千斤重,可柳凝梅却没有当真,她想,大概过个几年,他的想法就会变了。

他不是为了她而努力的,他是为了他自己有个光明的未来而拼搏的,他以后会明白的。

沈明扬走了,杨金华回到屋里“呜呜”地哭了出来。

沈妍希进去安慰她,“娘,你别哭了,明扬去上大学是好事,说不定以后真的能成为大导演呢,到时候我们也都跟着沾光。”

这话让杨金华得到了少许安慰,她擦了擦眼泪说,“嗯!我儿子一定行的。”

“唉?娘,你看明扬似乎对那个柳凝雪好像是真的有感情唉,你说等四年后,他回来了,会不会真的要娶柳凝雪。”

谈到这个,沈妍希有些气闷,那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哥哥、弟弟、二少帅、大少帅都惦记着。

“这点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

沈妍希一愣,没明白杨金华的意思。

杨金华双眸中突然闪出一抹阴鸷,“因为,她活不了多久了。”

以她的估算,柳凝梅喝的毒烫,在这个月底左右,应该发作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沈妍希双眸闪着兴奋的光。

杨金华很快恢复情绪,又去厨房熬汤了,人一旦有了盼望,干什么就都不觉得辛苦。

杨金华的盼望,就是柳凝梅早点死。

她内心盘算着,等到柳凝梅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就告诉柳凝梅,柳凝梅身体里的毒,都是她下的,因此她有解药,只要柳凝梅愿意把钱拿出来,她就愿意给柳凝梅解药。

当然,根本没有什么解药存在,柳凝梅……必死!

想到自己的计划如此完美,杨金华就得意地在心底暗笑。

依然是熬好了汤,杨金华就交给宋含钰了,宋含钰一定要等杨金华和沈妍希回房了,她才开始倒换两个汤盅。

今天她刚倒换完,正打算端着无毒的汤去柳凝梅房间时,突然间刚下班的沈明辉闯了进来,他看似无意间地问,“你干什么?”

宋含钰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那个花色瓷釉汤盅“砰”的一声落地。花色瓷釉汤盅原本装的是给柳凝梅的毒汤,只是此刻刚被宋含钰换好了无毒的汤。

汤汁洒在宋含钰的手上,她疼得“嘶嘶”抽气。

“怎么样?没事吧?”沈明辉关切地去抓宋含钰的手。

宋含钰一把甩开他,原来被沈明辉碰到,她就觉得反感,后来改观了一段时间,直到沈明辉又开始盯着柳凝梅,她就彻底再也不想让沈明辉碰到自己一下,甚至觉得恶心。

“我没事,你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晚?”

宋含钰心里厌恶他,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平和的神情。

沈明辉神色恍惚了一下,而后答,“没事,就是加了会儿班。”

一个打扫卫生的,还加班?

其实是今天局长大人好像心情不好,刻意下了指令,叫他去洗三遍厕所。

他本想不干了,可一想到如果没有工作,他就没有任何生活来源。那样就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没有尊严地跟父母要钱。

那样,他又一点主权和自由都没有了。

所以他咬牙坚持下来了。

身为一个男人心里的苦涩,他不想对任何人说。

“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宋含钰眼珠一转,“喝鸡汤啊,鸡汤有营养,又饱人。”

眼下没被摔碎的,正是那个无毒土色盅里被换上的有毒鸡汤。

宋含钰快速给沈明辉盛了一碗,沈明辉是真的饿了,捧起碗就要喝。

“等等!”

突然的,门口有个声音传来,打断了沈明辉的喝汤动作,也令宋含钰一愣。

竟然是柳凝梅!

“今晚打碎了一盅汤啊,那这一盅别人就别喝了,应该留给我喝。”

宋含钰怎么都没想到,说这话的会是柳凝梅,柳凝梅是什么人,她怎会不知这盅汤里有毒?

那她是什么意思?

“你……”

宋含钰刚想问点什么,就又被柳凝梅打断了。

“你不是要跟我讲和吗?那就听我的,把汤都拿到我的屋里来,包括沈明辉手上那一碗。”

柳凝梅气场十足,冷冷地对宋含钰发号施令,仿佛是正房太太对小老婆的那种颐指气使。

这样的情景沈明辉看乐了,那丫头是因为争嘴一碗汤,而使小性子吗?

以前他怎么没觉得她那么可爱呢?

沈明辉把碗里的汤倒回了盅里,笑着对宋含钰说,“那你给她送去吧,我找点别的吃。”

“哦!”

宋含钰神情晦涩,她不知道柳凝梅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便不敢轻举妄动、自作主张。

她快速端着汤盅跟柳凝梅去了她的房间。

柳凝梅在前,宋含钰在后,一进屋,宋含钰把汤盅放到桌子上,便立刻关上房门。

“打碎的那碗是无毒的,这一碗是有毒的。”宋含钰急不可待地说,她以为,或许是柳凝梅搞混了。

柳凝梅却冷静地回了句,“我知道。”

宋含钰一愣,“那为什么啊?”

柳凝梅没有马上回答她,似乎是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

宋含钰目光切切地盯着她的眼睛,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觉得……沈明辉……罪不至死!”

柳凝梅担心宋含钰不能接受她的突然改变主意,因此她用着特别恳切的神情,目光坦然,直视着宋含钰的眼睛。

果然,宋含钰立刻就冷下脸来。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柳凝梅垂下那双绝色星眸,掩去了一丝情绪。

“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对生命有了重新的思考,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会经历痛苦,都不容易,并且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没有犯下罪该万死的错,我们就应该给予一份宽容,毕竟,我们也不能保证,我们就从来没有对别人造成过伤害,我们也不是完美的人,更不是审判人的神,我们有仇可以报,但我们没有权利去结束一个无辜的生命,我们都应该珍爱自己,也珍爱无辜人的生命,你说是不是?含钰?”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用了一种恳求的口吻,她恳求宋含钰能理解她说的是什么。

宋含钰的脸色变了变,眼圈瞬间变红,“哼!珍爱生命?那谁来珍爱我们亲人的生命?谁来体谅我们失去亲人时所承受的痛苦?”

柳凝梅急忙解释,“沈明辉她没有犯很大的错误,至少他对你、我,没有很坏。”

“是对你很好吧?怎么?是不是他说要重新追求你,你动心了,心软了?想跟他白头偕老了?”

很明显宋含钰这话是赌气说的,柳凝梅不与她计较,但也有些生气。

“你胡说些什么?别那么激动。”她冷着脸。

宋含钰更激动了,“你要改变我们的计划,我能不激动吗?我原本还想给沈明扬也喝汤呢,是你阻止我的,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但是沈明辉,你想都别想,沈明辉不死,如何让杨金华体会跟我们一样失去亲人的痛苦?不能让她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我们的大仇报得还有什么意义?不如直接找把枪来,一枪把杨金华崩了了事,你没那么做,不就是想要亲眼看着杨金华和沈昌贵磕头认罪,痛苦至极又悔不当初的样子吗?”

柳凝梅看着宋含钰满眼泪光,咬牙切齿地愤恨模样,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宋含钰说得都没错,她以前就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让仇人痛苦,不是一枪崩了他,而是,让他亲眼看着他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因他而死去,那样才是最痛快的报仇雪恨。

可是……

“沈明辉……如果就这样被我们害死了,他确实挺无辜的。”

“不要再跟我说无辜!”

宋含钰突然激动得咬牙切齿,却因为怕人听到,压抑着声音闷喊出声,继而泪水汹涌而下。

“那我姐姐何其无辜?你姐姐就不无辜吗?谁考虑过她们的无辜,凭什么让我们去考虑仇人的孩子无不无辜?”

柳凝梅突然说不出话了,宋含钰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有千斤重,并让她无言以对。

她拿出金丝绣帕,伸手想给宋含钰擦擦眼泪,宋含钰却一把推开她的手,而后义正言辞地表态。

“反正我不同意你的想法,就这样,我先回房了。”

宋含钰转身走了,留下柳凝梅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对于杨金华、沈妍希和沈昌贵,她没有任何犹豫,她们必须死,以此来祭奠爹娘和姐姐。

可面对沈明辉,她真的有点犹豫了。

…………

宋含钰是哭着回到房间的,沈明辉已经洗簌好了,看到宋含钰的样子,他神情有些复杂。

宋含钰擦干脸上的眼泪,努力恢复情绪。

沈明辉却突然走到宋含钰身边,抓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东西。

宋含钰一怔,展开手心一看,竟然是十块钱,她疑惑地看向沈明辉。

沈明辉笑笑说,“今天发薪水了,我留五块,交家里伙食费五块。”

宋含钰心里倏然酸了一下,眼眶原本就没干,此刻又上了一层雾。

她吸了吸鼻子,说,“你辛苦一个月赚到的,给我干什么,你自己留着吧。”

她说着就要把钱还给他,而他却不接,转身去床上躺着了,看似无意般说出的话,却很有深意。

“这点钱不多,但你收好,万一以后有个什么变故,也好应个急。”

宋含钰唇角勾起讽刺地弧度,“什么变故?你要休了我吗?这是给我的补偿费?”

十块钱的补偿费?她想笑啊,却笑不出来。

“不是!”沈明辉的声音深沉而认真,“我不会休你,你愿意留在沈家就住一辈子,倘若有一天你自己想走了,就把我每个月给你的这十块钱留作储备,就当是我补偿你的吧。”

宋含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每个月都给我……十块钱?”

“嗯!”说着,沈明辉打了个哈欠,“今天很累了,我睡了,对了,谢谢你的汤,明天再帮我准备吧,最近真的感觉身体越来越差了,希望多喝点补汤能好点。”

宋含钰看着他疲惫的背影,心中一阵异样的酸涩,柳凝梅的话倏然在她耳边响起。

“沈明辉……他罪不至死!他对你和我,都还挺好的。”

……………………

赵自行死了,他爹赵洪武简直要疯了,他恨不得拿出全部家当也想要为他的儿子报仇,但他不敢自己去找夜君临,他知道他去了只是自投罗网、白白送死,他只敢在钟市长家,他姐姐的房间里哭天喊地。

“姐姐,姐夫,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就这一个儿子,绝对不能白死,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赵洪武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看起来甚为凄楚,失子之痛,无需假装。

钟丽红红着眼走到赵洪武身边,哭泣着安慰道,“舅舅,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女儿,等你老了,我给你送终。”

其实赵洪武是怪钟丽红的,要不是为了她跟二少帅那点破事,他的亲生独子就算再无恶不作,也不会落得丢了性命的地步。

因为赵自行只会欺负弱小女人,好个色而已,绝对不会直接得罪夜君临,还不都是钟丽红鼓动的,才会造成这样的恶果。

但是他在自己姐姐和钟家人面前,不能表现出不满,一方面他还得靠着钟市长为儿子报仇,另一方面,日后他除了要靠着钟家生存,可能还真得靠着钟丽红给自己送终了。

于是,两家人同仇敌忾,把仇恨的目光都聚拢到了柳凝梅的身上。

钟市长和钟夫人表面安抚赵洪武,说一定会帮他儿子报仇,但实际上,人心隔肚皮,他们一家三口早就另有打算了。

钟市长在去督军府拜访之前,已经让自家警卫先去跟夜督军说明了来意。

以往钟市长一家来拜访夜家时,走进夜家豪华的高门大院后都会笑脸盈盈,谨言慎行,这一次,钟市长却不再客气,大概是觉得自己手里攥着夜君临的小辫子了,便开门见山地直言不讳。

“督军大人,为了我们两家都能稳步上升,我希望督军以大局为重,替二少帅做主,完成丽红和君临的婚事,只有君临成为了我的女婿,我才能阻止我家妻弟将此事闹大,补偿他一大笔钱,让他节哀,都是自家人,也不能真的报仇雪恨了。”

第116章他比狼更狠

夜督军和夜夫人没出声,沉默听着,只是脸色都越来越不好。

钟夫人和钟丽红心中有些硬气了一把的感觉,她们都在期待胜利的谈判战果。

钟市长接着说,“也只有君临成了我的女婿,我才有理由保证君临乱杀无辜这件事,不会被传到高官的耳朵中去……”

夜督军和夜夫人听到这句话后,已然完全蹙起了眉头,在玉城,还没有人敢威胁过他们夫妻。

夜督军刚要开口,钟市长又抢话了。

“虽然说督军府实力强大,但如果高官也认为二少帅乱杀无辜,想要对付夜家的话,联合沈家军,也不是不能办到。”

钟市长话中没有提及他自己,但基本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了,如果夜督军不同意,他这个市长就会将这件事上报给高官。

他在高官那里说几句夜家军的坏话,说几句沈家军的好话,那么就会让夜家陷入被动之地。

真打起来,谁输谁赢也不一定,毕竟好虎还架不住一群狼。

夜督军自然是听明白了钟市长的意思,他一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冷着脸不说话。

夜夫人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每当这个时候,夜夫人就会主动出面缓解难看。

“哎呀,钟市长说这种话真是见外了,就算没有这件事,那丽红也是我们夜家钦定的儿媳妇啊!只是,我们不是一直在想办法让君临同意吗?”

夜夫人想用一点拖延战术,让他们先回去,等她找夜君临商量一下再做定夺。

可钟市长却不想给他们时间,就是要打他们措手不及,才能让他们就犯,否则,就凭夜督军这老奸巨猾,夜君临那精明、奸诈,难免他们不会想出更加出其不意地办法对付钟家。

“我看今天就是一个很合适的时机,不如现在就把君临叫来,把这事定下来。”

说这话的是钟夫人,她已经无数次地被钟丽红揪衣襟提醒了。

钟丽红觉得这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他们钟家一家三口都觉得,夜君临再狂妄,也不会拿整个夜家,整个督军府冒险。

夜督军和夜夫人这一次是真的有点为难了,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儿子理亏,他们倒不是完全怕钟家,只是,原本夜夫人就愿意跟钟家结亲,现在为了个死人影响双方的利益不值得。

夜督军想了想,终于开了口,“关于这件事,我家君临确实做得有些欠妥,但是,你们也知道他的脾气,如果他不愿意,我们拿枪逼着他也没用,依我看,还是把君临找回来,有什么话,不如当着他的面说,再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夜督军面无表情发表着自己的观点,神情上让人看不出他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夜夫人立刻笑着补充道,“依照我和督军的意思,自然是满意丽红这个儿媳妇的,但是我们不能逼着君临,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待会叫君临回来,我们一定得好言跟他说,免得把他惹毛了,到时候,我跟督军也没办法,他可能并不会在乎高官和沈家军。”

夜夫人说到最后一句,笑容中带着意味深长,意思在说,别拿高官和沈家军来吓唬我们,真要打起来,不一定谁怕谁。

钟市长心里有数,真打起来无非是两败俱伤的事,于是他冷着脸不吭声了。

钟丽红最怕事情谈崩了,赶紧打圆场。

“哎呀,夜姨母说得对,对于君临哥,我们肯定是要哄着来的,先哄着他答应了这门亲事再说。”

钟市长和钟夫人一见自己女儿那个没出息的样儿,他们就不想再说话了,感觉说什么都是丢脸。

很快,夜夫人的副官将夜君临找回来了,林深和杨潇跟着一起来的,他们守在门口,夜君临一个人进屋去了。

钟市长一看见夜君临那一脸不屑的神情,他就有些不悦,现在可是他们钟家有理,怎么还一副钟家巴结夜家的模样。

“君临哥,你回来了!”

钟丽红一看见夜君临就满脸堆笑,双眼放射着希冀之光,她是真觉得这一次的谈判非常有希望。

夜君临一身军绿色少帅装,湛亮军靴为他增添了不少军统气势,看他步伐有力、矫捷,身上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边办完事回来。

依然连看都没看钟丽红一眼,坐到夜督军身旁,夜君临恭敬地说了一声,“爹,娘!”

“嗯!”夜督军威严应声。

夜夫人笑着答应,“唉!”

之后,静默了几分钟,钟家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等着夜家人先开口。

钟夫人用眼神示意夜夫人先说。

夜夫人故意凉了一会儿,而后接收到钟夫人的示意,才一副很给面子般开口。

“君临啊,钟市长一家今天是来谈你和丽红婚事的,你看……这你把赵自行给打死了,钟市长也是很为难的,他想要保你,你总得给他个充足的理由,比如,你是他的女婿。”

夜夫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夜君临的神色,她还真怕夜君临料峭子走人了。

果然,夜君临的面色比进屋时更加冷沉了几分,他一开口,声音缓慢,咬字清晰,却没有一点温度,让人听了心凉。

“关于我跟钟丽红,从来都是你们一厢情愿,从头到尾,我没说过要接受她做我的未婚妻,我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这话直接刺激到了钟市长,他立刻不悦地问,“夜君临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女儿配不上你吗?”

如果是以前,钟市长还真不敢这么质问夜君临,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小子有把柄在他手上,他有资本跟他对抗一下。

可怎么都没想到,夜君临不但没有任何收敛,反而一脸厌恶的看向钟丽红,再次更加不客气地开口。

“难道钟市长觉得你女儿配得上我?你的女儿是个什么没脑的货色,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我夜君临就把话撂在这了,钟丽红想嫁给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让我接受这种女人,还不如一枪杀了我算了。”

夜君临的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那阴沉不屑,鄙夷满满的语气,让人一听,就带着那种把人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又被他碾了两下的破碎感,非常受伤。

别说钟丽红当场就流下了眼泪,钟市长也承受不住了,直接翻脸。

“夜君临你不要太狂妄了,你杀了我侄子的账,我要不是看在丽红的份上,给你捅到高官那里,我不信你敢跟整个国家政府做对。”

“没错,你三番五次辜负我们丽红就算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羞辱我们钟家,简直狂妄至极,就应该让你受到教训……老爷,我们走,不结这门亲家我们不会死。”钟夫人也急眼了。

总是热脸去贴冷屁股,并且他们越热,夜君临就越冷,谁都承受不住了,更何况,现在他们有信心和资本跟夜家平起平坐。

钟市长和钟夫人要走,可钟丽红却站着不动,钟夫人怎么拉,她也不动。

“哈哈哈哈!”

说夜君临狂妄,夜君临还真就更加狂妄地笑了,笑得钟家一家三口一脸茫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他们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药。

夜君临在所有人一脸茫然的目光中再次轻狂地开口。

“钟市长,请问你凭什么说赵自行是我打死的?”

钟市长还以为夜君临有什么大招,没想到只是想抵赖。

他立刻底气十足地说,“在一个姓刘的农户家里,你用茶壶将我侄子打死,法医已经验过伤,我侄子赵自行就是被茶壶打死的,而我侄子那天就被你用茶壶打过,不是你打死的,还有谁能打死他?”

“呵呵!”夜君临又笑了,笑容里带着阴森森的气息和不以为然的痞气。

“钟市长可真会说笑啊,不知道是钟市长一家智商跟不上,还是钟市长把我当成了傻子?”

钟市长冷锐神情看着夜君临,警惕神经绷了起来。

夜君临目光如箭,直盯钟市长的眼睛,薄唇轻启,“我说我们走的时候,赵自行还没有死,请问有谁能保证,在我们走了之后,没有别的仇家去打死了赵自行,毕竟以赵自行的为人,伤天害理的事真做了不少,想让他死的人,恐怕没有成百也有几十吧?”

“简直强词夺……”

“再则……”没等钟市长一句话说完,夜君临又扬声强行打断他的话。

“钟市长怎么不说说赵自行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农户家里?怎么不说说,他是哪里惹到我了,我为什么要打他呢?”

这话让钟市长一愣,心尖突突慌得发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钟夫人和钟丽红也紧张了起来。

“钟市长你若将这件事汇报给高官,难道不需要交代整个事件的案情吗?难道高官是你家亲戚?整个省政府都是你钟市长家开的?”

夜君临语气依然不紧不慢,却有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倒是很好奇,钟市长敢不敢说出,你这个侄子就是一个无恶不做的恶霸?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他强奸了一个良家妇女,还是钟市长以权谋私,将这件事给压下去了呢,听说那个被强奸的妇女后来上吊自杀了……”

钟市长已经垂眸、低头,在不停地擦汗了。

“试问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霸,别说不一定是我打死的,就算是我打死的,那也是叫为民除害,说不定高官大人还会奖赏我呢,倒是钟市长你,如果把你侄子的事捅到了高官那里,难免会……不、不、不,不是难免,而是一定会惊动高官大人彻查此事,你说……”。

夜君临刻意拖长音的这句话时,钟市长的内心防线几乎濒临崩溃。

论谈判桌上的“钝刀”攻心,谁人能比得过二少帅?

“如果高官大人得知,一个无赖企图强奸我夜君临的未婚妻,被我打死了,你说他是会民心所向,公平判案?还是宁愿得罪我这个玉城地方军首领……也要跟你这个包庇恶霸的市长同流合污?然后……一同被南京政府撤职查办呢?难道你觉得你把事情捅到高官那里,我就不能把这事捅到南京政府去吗?难道你以为只有你省里有人脉,我们夜家是白给的吗?”

钟市长已经大汗淋淋,不敢再说什么,他转头看向钟夫人,示意快走,离开这里,继续下去,他觉得一点好果子都吃不到,可能还会吃亏。

可钟夫人却没能领会事情的可怕,女儿不甘心走,她就想再问女儿争取一下,但争取的方式,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

“夜君临,你也别太自信了,不是还有两个农家夫妻被你杀死了吗?”

夜夫人抬高头颅,赵自行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可那两个农户夫妻是无辜的,看他怎么说。

夜君临又流露出一脸鄙夷的笑容,对对,就是那种要踩扁人尊严的笑容。

“钟夫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怎么都不愿接受钟丽红做我的未婚妻吗?”

钟家一家三口提防般盯着他的眼睛听,内心里有些心惊胆战,夜君临那张嘴,有时比刀子还锋利,比狼心更狠绝。

“就是因为从她父母身上,我便看出她的智商不会高啊,傻子都知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钟夫人什么都没看见,就敢说是我杀了那对农户夫妻,知道这叫什么吗?”

夜君临突然向钟市长一家投射来一抹凌厉眸光,仿佛带着森寒之气,让钟市长一家浑身一震,情不自禁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叫污蔑,我倒是盼着你们赶快去把这事捅到高官那里,那样,我就可以告你们钟家一个污、蔑、罪。”

“你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两个人不是你杀的吧?凭什么说我们是污蔑。”钟市长做着最后的抗争。

夜君临又笑了,这一次笑得更可怕了,唇角斜勾,没有一丝温度。

“所以啊,我会尽快争取找到杀死三个人的真凶,只是,在找到真凶之前,恐怕是要劳烦钟小姐在我们督军府上住些日子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钟市长立刻神经紧绷,高度紧张起来。

夜君临斜斜勾唇,“没什么意思,钟小姐平日里总是喜欢往督军府跑,让她在这住几天,想必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你想软禁我的女儿?你敢,怎么说我也是市长,我可以调动兵力攻打督军府的。”

第117章激情易逝

“如果你觉得,你能调动的那几千兵力,能对抗得了我夜家军五万精兵,尽管放马过来。”

“你……”

一个人,一旦口气大了,就需要实力支撑,钟市长,他其实就是个当差的而已,今天他是市长,他能调动一些兵力,明天他如果被撤职了,他就谁也指挥不了了。

可夜家却不一样,夜督军有自己的兵,夜东霆也有自己的兵,夜君临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有多少精兵。

军阀跟政府遇到矛盾的时候,是完全可以不听政府的,所以,督军、少帅就不存在被撤职一说,因为他们的江山和兵力,都是靠枪杆子自己打出来的,除非被别的军阀攻占或杀死。

正是了解这一点,钟市长的满头大汗怎么都擦不干了,为今之计,他觉得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先离开这里再说,现在发愁的是,夜君临恐怕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

钟夫人也开始恐慌了。

钟丽红却跟他们不一样,满眼期待地看着夜君临说,“君临哥让我住在这,我就在这住几天好了,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嘛!”

钟市长恨得直咬牙,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傻闺女,一点形势的严峻性都看不出来啊,都到了剑拔弩张,恨不得枪口对枪口的时候了,她还对夜君临抱有幻想,如果但凡还有那么一丁点希望,夜君临都不会那样羞辱他们一家三口。

“赶快跟我走!”

钟市长一声厉喝,拉着钟丽红就要走,只可惜,没那么容易。

房门拉开的瞬间,两把手枪,一把抵在钟市长额头,一把抵在钟夫人额头,站在中间的钟丽红立刻吓得双腿打颤。

林深和杨潇阴森冷厉的样子,让人觉得,只要夜君临一声令下,他们下一秒就会开枪,才不会估计什么市长不市长,他们只听命于二少帅夜君临。

钟夫人面无表情,可耳垂上的金镶玉耳坠一直不停地晃悠,彰显了她其实在浑身颤抖。

她眼珠儿小心翼翼看向钟市长,钟市长也不敢乱动,一家三口不约而同都将手举了起来。

钟市长缓缓扭头看向夜君临,紧着声音谨慎地问,“你不是不怕我捅到高官那里吗?那你又何必要留下丽红呢?”

夜君临转眸,不再看他们,冷冷地说了一句,“避免你跟沈家军勾结,坏我的事……。”

话落,夜君临再次下令,“杨潇,送市长大人和市长夫人回府。”

“是,少帅!”

杨潇领命后,带着三个士兵要一起压着钟市长和钟夫人离开。

无计可施的钟家夫妇把目光看向了夜督军和夜夫人。

“督军,我们交往多年,难道你就纵容二少帅如此妄为的对待我这个市长吗?”

一直都没有吭声的夜督军夫妇,此刻终于有了要说话的意思。

“咳咳!”夜督军干咳了两声,随即不缓不急道,“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儿君临的处理方式,说实话,我一直没出声,就是觉得,他处理得……很、恰、当,不然,我们不出声,还以为我们夜家怕了谁了,我们夜家在玉城纵横这几年,还真的没怕过谁,更不会把什么沈家军尔等放在眼里。”

夜督军这番话可以说语气淡淡,但却霸气全开。

钟市长也听懂了,夜督军嘴上说得是没把沈家军放在眼里,但他后面还加了一个“尔等”,这尔等就显得意味深长,尔等的意思是你等,你和……

细想一下,就是,你这个市长和高官什么的,也不值得我们夜家放在眼里,但夜督军却没有直提高官,所以,谁都别想抓住他话中的把柄,而他这番话却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钟市长心都凉透了,钟夫人不甘心地看向夜夫人,再开口时,语气软了不少。

“夜夫人,怎么说我们交情匪浅,你就劝劝君临,别让她扣下丽红了。”

夜夫人不紧不慢喝了口茶,而后才慢悠悠地回答,“钟夫人,我本来是怀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在跟你们谈君临和丽红的婚事,可你们一上来就非要把事情弄得剑拔弩张,结果怎么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我都说了,君临脾气不好,不是好惹的……”

“我们现在知道了,请夜夫人……”

“好了,别说了,君临做得决定轻易不会改变,我也不想为了你们跟我儿子闹矛盾,我看这样吧,就让丽红在这里住几天,我保证,给她吃好喝好,不会有任何人伤害她,你们放心先回去,等君临这边把真凶找到了,自然会放丽红回去。”

“这……”

钟夫人和钟市长对视一眼,又看看一旁一脸冷厉黑沉的夜君临,恐怕他们已经没有谈判的筹码,也只有答应了。

“爹、娘,你们放心回去吧,我相信夜姨母会照顾好我的。”到这会儿了,钟丽红还挺乐。

钟市长夫妇觉得肝儿都痛了,他们被杨潇押走了。

钟丽红一眨一眨她那双眼睛看着夜君临,好像是对他有所期待。

终于,夜君临肯扭头看她一眼了。

她笑着迎接他的视线。

下一秒,却听到夜君临带着厌恶地语气说,“林深,去把钟小姐关进柴房去。”

钟丽红一下就慌了,“啊?君临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夜君临不再看她,声音更加冷沉,“我非常之讨厌你的声音,再说一句废话,就送你去军政府大牢里呆着。”

“我……”钟丽红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出一声。

林深拿枪压着她走,临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夜君临的声音。

“如果被我发现,赵自行坑害柳凝雪的事你也有份,我会让你尝到相同的报应。”

钟丽红心尖一紧,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她僵硬着身子快速迈开脚步,想要以最快速度离开夜君临的眼前。

等钟家人都走了,夜夫人忙对夜君临说,“儿子,我们历来跟钟家交好,钟家也无非是想要跟我们结亲,你看……”

“娘!”夜君临突然冷声打断了夜夫人,“今天我把话撩在这了,我要得……无非就是一个柳凝雪,请你从这一刻起,不要再跟我提跟钟家结亲的事,否则,我会觉得你是一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感受,从不顾及儿子感受的失败母亲。”

夜君临说完立刻转身走了,没再给夜夫人说话的机会。

夜夫人一阵呼吸粗喘,脸色煞白,像似完全不能接受,她满心疼爱的儿子,此前从没跟她说过这种狠绝的话。

现在是怎么了?因为一个女人,都能这样对待她这个亲娘了?

所以说,她能让那个女人进夜家的门吗?

夜督军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夜夫人攥得绷紧的拳头,温声安慰。“罢了,罢了!儿子大了,他都统领三军了,你就让他自己做主

他的婚姻大事吧。”

夜督军这一安慰,夜夫人委屈的情绪更加翻涌而上,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来,不甘心地抱怨。

“我生的儿子,凭什么不能我做主给他娶个好媳妇,他年轻不懂事,以后会知道娶个市长千金跟娶个平民女子的区别可大了,他以后想有更大的发展,有市长帮忙,他会平步青云的,娶那个平民女人有什么用,最多是在床上快乐那么一时半会儿……”

夜夫人一边说,一边撇嘴,夜督军不吭声,任凭她将委屈的情绪发泄出来。

“时间长了,激情没了,连床上那点快乐也不会剩下,谁没年轻过,谁没冲动过,我怎么会不懂,我不是也体谅他了吗?确定那个丫头不是间谍后,我让他娶她为小妾,娶市长女儿做正房,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给他娶两个老婆他还不愿意,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呜……”

夜夫人越说越觉得委屈,确实,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她处处为儿子着想,并没有错。

夜督军没忍住,笑了出来,带着揶揄的口吻说,“你也不能这样说啊,要是我跟你说,我现在想娶个小妾,你愿意啊?我家后院还不得起火啊?”

夜夫人立刻就怒火焚烧起来了,她一把推开夜督军。

“好啊,你在这等着我呢?我们能一样吗?我们是经历过患难过来的夫妻,就算没有了当年的激情,还有现在的亲情,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现在要娶小妾,对得起我吗?”

夜督军被训斥了,不但没生气,反而还笑,这足以看出夜督军对夜夫人不是一般的宠爱。

夜夫人继续气愤地说着,“他们能一样吗?一没经历患难,二没生过孩子,就算有过鱼水之欢,那种事,有个人就能经历,经不起岁月的考验,感情都是表面的,还不如现实点,找个靠山强大的妻子,以备不时之需……真是气死我了,儿子不省心就算了,连你也不理解我的苦心。”

夜夫人气得直喘粗气,夜督军赶紧宠溺地给她顺后背。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你别生气了,我哪会娶什么小妾,谁有你这么好,嗯?”

夜督军说着在夜夫人脸颊上亲了一口,夜夫人娇嗔地瞪了夜督军一眼,神情瞬间柔和了很多,气也没那么粗了。

夜督军又说,“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先别管他了。”

夜夫人眼珠提溜提溜转,嘴上没说话,心里想着:我得好好想想。

………………

这边屋里发生的事,住在隔壁的夜翩燃都知道,但她没心情关心别人的事,因为她有好些日子没看到丁沐泽了,这心里想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她算是想明白了,她不主动找丁沐泽,丁沐泽永远也不会主动找她,想到这个现实,她的心都是凉的。

可再想起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她又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抓心挠肝难受过后,是忍不住地心痒难耐。

所以在纠结了很多次后,理性终于败给感性,她还是主动去丁沐泽的家里找他了。

丁沐泽最近心里也烦躁不堪,他突然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去找柳凝梅了,她都那么明确表态只当他是哥哥了,他如果一直以帮她为名缠着她,一定会令她为难,也显得他很卑鄙。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自然最近在柳凝梅身上发生的事,他也不知道,他只听说夜君临杀人了,还不止杀了一个,但他并不知道夜君临为什么杀人,他也不关心。

直到有人敲响他的门,他依然怀着可能是柳凝梅的希冀开的门。

一看是夜翩燃,他立刻想要关门,却没想夜翩燃毫不犹豫用自己的胖胳膊伸进来挡门,结果被狠狠夹了一下,皮肤都夹破了,还渗出了鲜血。

“啊!”夜翩燃发出鬼哭狼嚎般地惨叫。

丁沐泽吓了一跳,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想伤害夜翩燃。

“你干什么啊?傻了啊?拿肉挡门,显你肉多啊!”

本就委屈流泪的夜翩燃,听到这话,心也受伤了,哭得更厉害了,“呜……”。

等丁沐泽把她扶进屋里,她又觉得,忍受这点痛是值得的。

“不是不让你来了吗?你又来干什么?”

丁沐泽没好气地说着,行动上却已经去找酒精和纱布了。

夜翩燃嘟着丰满的唇瓣,眼睛红得像兔子,不吭声。

一看她那个白白嫩嫩受气大发面包子样儿,丁沐泽想发火都发不出来了,只觉得她往那一坐,不管什么神情,都给人一种喜感。

她的肉又厚又嫩,肌肤很薄,所以破损还挺严重的,血丝一点点往外冒。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抓起她的手臂,给她擦酒精,擦完又给简单包扎了一下。

“以后不要来了。”他垂下眸子,淡淡地开口。

刚才手臂疼的时候,夜翩燃只是惨叫,此刻听到丁沐泽这话,她的眼泪如大颗大颗算盘珠子往下掉。

丁沐泽无意间扫到她这个样子,心下一梗,有些发软,但他不能给她希望,便越发冷声地训斥。

“哭什么哭,我最烦女人哭哭啼啼了。”

“那我不哭你能接受我吗?”

第118章快进复仇计划

夜翩燃猛然抬眸,一双大眼晶亮晶亮地看向丁沐泽,仿佛那眼睛发出的光,一下就能钻进丁沐泽的心坎里,令他心悸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下一秒,他更凶地说,“不能!”

“那我还是哭一会儿吧,呜……”

丁沐泽,“……”。

他觉得她不应该叫夜翩燃,应该改名叫夜无赖。

他对她似乎有点无力,所幸也不理她了,她喜欢哭,就让她哭个够好了。

她在一边哭,他在一边百无聊赖地装睡。

只是他没想到,她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而他装着装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夜翩燃不是来看他睡觉的,气得想打人。

她走到他身边,本想叫醒他,可却在看到他一脸倦容的情况下,不忍心了。

她有点心疼他,想着他大概是很久没有睡好,所以,她轻轻把他的手臂,从下巴处挪到桌子上,让他趴在桌上睡得舒服点。

她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将自己的胖脸渐渐凑近丁沐泽的眼前,越看她就越觉得丁沐泽好看……

高挺的鼻梁,清秀的内双眼皮,看起来消瘦实则却很结实的身材,还有那颗满怀豪情壮志的英雄之心,无论哪一点,都令夜翩燃痴迷。

咳!也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她才能这样近距离地看看他,观察他精致的眉眼,连长长的睫毛她都看清楚了,还有他浓密的黑发,她好想数一数他一共有多少根头发,那样数着数着,也许就能数到他头发白了,一起变老了!

对这个男人,她真的是喜欢极了,好想把他拐到手。

她心里五花八门思想不纯的想着,翘着的嘴巴情不自禁越靠他的嘴边越近,近到当她闻到了从他嘴巴处呼出的那独属于他的雄性气息,她内心的烟火好像被“嗤啦”一声点燃了,下一秒,一个没留神,“嗯!”她就真的亲上了。

丁沐泽真的睡着了,最近因为纠结他跟柳凝梅的关系而没睡好,此刻正处在迷糊状态中的丁沐泽闻到一股女人的馨香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当他睁开清明的眼睛,看到紧贴自己的那张发面馒头般的脸,还有下垂视线,明显看到她的红唇正覆在他的唇瓣上时,他以为他一定会愤怒地将她推开,但,他竟然僵住了身子,好像被点了穴。

她的香气传入他的鼻息,令他浑身僵硬,她性感的红唇肉肉的,柔柔的,触感太好,令他的身体有一种过电般酥麻的感觉。

只是下一秒,他终于站起身,躲开了她。

这种事情和感觉任其发展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没打算接受她,那就应该及时遏制事态的发展。

他压下心底的悸动,故意愤怒地冲她吼,“你干了什么?你是流氓吗?”。

他吼得很大声,震得她心肝疼,是内伤的那种。

她扁着嘴,眼泪来得跟及时雨似的,含在眼圈里,声音委屈地说,“对……对不起,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丁沐泽心口有点乱,思绪也有点乱了,说出的话有点来不及过脑,“哪有这种事还能不小心的,难道我强吻了你说一声不小心就行了?”

“嗯?”突然之间,夜翩燃从委屈不已的小模样,猛然抬头,双眸撑的大大亮亮的晶莹剔透,然后问了一句令丁沐泽想吐血的话,“你真的想强吻我吗?”

她那一副期待不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更加又乱又愤怒,“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夜翩燃你胖得没人型就算了,连脸皮都没有了吗?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喜欢的是柳凝雪,并且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你听不懂是吧?”

这句话真的刺伤到夜翩燃了,他说她不要脸就算了,还捎带着损她胖。

她的眼泪如狂风骤雨,来得汹涌滂湃,她也愤恨地吼了起来。

“你喜欢她有什么用?她不喜欢你,更何况,你配不上她,只有我哥那种手握大权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来啊,互相伤害啊,别以为她好欺负,他要是喜欢她,她什么都可以宠着他,可他拿刀一下下刺她的心,她会告诉他,她也会伤人,反正不互相伤害,她也得不到他一点怜爱,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不见,他就把她给忘了,那不如用拉仇恨的方式,来让他对自己终身难忘好了。

果然,丁沐泽被他报复性的一“刀”,刺伤得没声音了,好像哑巴了似的。

夜翩燃心里解恨,可还觉得不够,她又接着说,“你心里肯定会不服吧,你会觉得你并不比我哥差,但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比不上我哥,就说这几天柳凝雪遇到危险,要不是我哥派兵跟踪了她,柳凝雪早就被赵自行糟蹋了,此刻能不能活得起还不知道呢?而我哥一怒之下将赵自行硬生生用茶壶砸死了。”

丁沐泽双眸瞪着夜翩燃发呆,他真的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

夜翩燃不顾他傻掉的表情,继续发狠地说,“你呢?你能为柳凝雪做什么?就算你能为他杀人,你能摆平赵家和钟市长家的复仇势力吗?你什么都做不了,最多只能带着她逃跑,甚至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所以我说,你根本配不上柳凝雪,就不要再白日做梦了。”

最后这两句话,夜翩燃语气格外狠,仿佛直接将丁沐泽的心拍入了深渊谷底。

他心痛不已,却只喃喃了一句,“她竟然发生了危险?我都不知道”。

夜翩燃哼了一声,“她发生危险的时候多了,上一次还被人绑架,差点要了她的命,也是我哥救她的。”

这里夜翩燃动了点小心思,撒了个慌,柳凝梅被绑架是夜东霆救出来的,夜东霆也算她哥,所以,她就想让丁沐泽误以为是夜君临,这样丁沐泽见到夜君临的时候,想必更会觉得自愧不如,没资格跟他哥抢柳凝梅。

真是奸诈、狡猾的丫头。

夜翩燃觉得丁沐泽受了刺激,或许会赶她走,她都做好准备了,却没想到,下一秒,丁沐泽什么都没说,而是自己转身朝外跑去。

她赶紧追上,“喂,你去哪?”

丁沐泽没有回头,却留下了一句比她刚才那番话还要锋利的反击。

“在你没把自己减肥成柳凝雪一样的身材之前,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讨厌死胖子,像肥猪一样让人恶心。”

果然是报复,一箭穿心啊!

这一次夜翩燃承受不住了,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啊!

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说“死胖子”、“像肥猪”,那就如同是丁沐泽拿了一把锋利的刀,亲手朝她捧着要献给他一生的热乎乎的心,狠狠扎了两刀,没有一丝手下留情。

她的眼泪默默流下,她用她胖乎乎的手怎么都擦不干净了。

丁沐泽,我恨你,你等着,我一定会减肥成功,但我一定不会再要你!死贱人,贱男人,呜……

…………

丁沐泽是去沈家找了柳凝梅。

柳凝梅很久没见到丁沐泽,此刻见到他挺开心的,她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里。

如今在沈家,柳凝梅已经没有太多顾虑了,她已经把紧密布局的轨道摆好,每个人都在按照她设计的轨道前行着,等那些人走到轨道尽头,就是她宣布胜利的时候了,当然,这其中不保证会不会发生意外。

卧房的老旧木门被柳凝梅合上,随手上了门栓,而后她又将雕花窗户关上,这才转身一边对丁沐泽开口,一边倒了杯茶递给他。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这几天过得好吗?”

不答反问,丁沐泽目光晦涩得好像压抑着一肚子的话无从开口。

柳凝梅眼皮眨了一下,心思一闪而逝,她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让他跟着担心没必要,便笑着回,“没什么事啊,挺好……诶!”

没等柳凝梅说完,丁沐泽就走上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

柳凝梅愣愣的,双手下意识举起,做出了无措的投降状。

她还真是从没这么无措过呢?有点为难,推开他,怕伤他的心,不推开,就这样让他抱着也不合适。

“你怎么了?”她尽量掩饰尴尬,用着不以为然地口气嬉笑着问。

“对不起!”他的语气却那么深沉,沉得令人心尖发紧。

“我才知道你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危险,我竟然什么都没帮上,而只是一直在等你找我,我真的不配……”成为你的男人。

后面的话,丁沐泽发现,他竟然心虚地说不出口,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过她的男人。

就像夜翩燃说的,他们最多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可玩伴总也有想要保护好她的资格吧?

柳凝梅见他已经知道了,便也不再隐瞒。

她不动声色从丁沐泽怀中退出来,语气和神情也认真了几分。

“都过去了,只是有惊无险,你不用太担心。”

“对不起,是我没用!”

其实柳凝梅听到丁沐泽说“对不起”,她心里就特别难受,他哪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沐泽,我们都是人,不是神,意外谁都没办法预料,作为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作为至情至真的好朋友,作为相亲相爱的兄妹、家人、亲人,你做得已经够好了,不要妄自菲薄,而我若有需要你的地方,也不会跟你客气的。”

丁沐泽感觉自己原本从半空中吊着的心,一点点凉凉的下降、下沉,她近乎说了所有能形容男女关系的词汇,却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一种。

他的心冰冷极了,但依然不能影响他想要保护她的心。

“我决定了,今天开始,我要做你的贴身保镖,我必须每时每刻跟在你身边,这样我才能放心,否则,我会因为提心吊胆而没办法过日子了。”

“你……”

柳凝梅有些忍俊不禁,但却也着实被他感动了,或许,她能给沐泽的回馈,就剩下尊重他的决定了。

“你做我的保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自己警局的工作怎么办?”

“我已经跟警局请了一个月的假……”

“够了!”

没等丁沐泽说完,柳凝梅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厉、幽深了起来。

再过一个月,足够她完成所有计划了。

“我在沈家旁边租个房子,这样方便跟着你!”

丁沐泽一见柳凝梅同意了,便特别高兴,他总算能为她做点事了。

“不……你不需要租房子,沈家客房多的是,你就住在沈家。”

柳凝梅看向丁沐泽的目光中,闪着一抹丁沐泽看不懂的幽深光芒。

柳凝梅不希望他瞎猜,也没必要在自己人面前卖关子,便开口解释,“你的到来,会推动我复仇计划的实施。”

“哦?”丁沐泽虽然不明白柳凝梅的计划是什么,但他都会全力配合她,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晚饭期间,柳凝梅一脸坦然地在饭桌上介绍着丁沐泽。

“这位丁警官我想大家都不陌生,基于最近我总感觉有人想害我,想觊觎我的钱财,所以,我花高价请了丁警官做我的私人保镖。”

柳凝梅的这个消息,不比一枚炸弹给沈家人带来的震惊小。

最不高兴的是沈明辉,他怀疑柳凝梅是想给丁沐泽机会才这样的,可他一个打扫卫生的,有什么资格说话,拿什么跟一个刑警队长比?

沈昌贵和杨金华虽蹙眉头,但没有人说出反对的话。

沈昌贵觉得既然柳凝梅已经决定了,大概他反对也没有用,反正不用他出钱就行,他得哄着柳凝梅高兴,说不定哪天还需要跟她借钱,她一高兴,没准就借了。

杨金华心里想得是,沈家完了,沈昌贵已经失去了主权,她和沈明辉、沈妍希母女三人就更加没有权利说话了。

嗯!是时候该狠下心放弃沈家,另谋生路了,更何况,她的小男人还一扑心的等着她呢,她现在几乎有些急不可待了。

她舅舅失去儿子后,一个人孤单又可怜,正好周瀚没地方住,她就把周瀚安排在了舅舅家,舅舅家房子挺多,有一间就成了她和周瀚的淫窝。

沈妍希听到这个消息后,这几天本就慌乱的心更慌了。

在得知赵自行被夜君临打死了之后,她一方面觉得高兴,好像夜君临就是替她报了床虐之仇一样,另一方面,她也胆战心惊。

第119章戳心场

夜君临对赵自行那样身份、背景强大的人,都能那么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如果他得知了是自己把那丫头跟大哥放在一起拍的照片,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毙了她?

所以这几天,她慌得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哪也不去,有空就蹲在自己房间的窗口处偷听柳凝梅说话,想听听她有没有发现她做得那些事。

一直没有听到异常,她才勉强松了口气。可今天却听到丁沐泽要住进沈家来的消息,她更慌了,丁沐泽是什么人,办案高手的刑侦队长,她突然也觉得沈家真的呆不下去了,恨不得立刻离开。

夜晚,杨金华跑到沈妍希的房间睡,这事已经有些日子了,沈昌贵和杨金华都默认不出声,其实是他们俩的身子都在各自小情人那里被掏空了,如今俩人一见面,恨不得当对方是空气,谁也不去提要行房事的事。

“娘,沈家我呆不下去了,我明天要去舅公家住些日子。”

“行,明天我也去,正好,你舅公家最近来了个……客人,我给你介绍一下。”

杨金华想,她以后是要跟周瀚过日子的,那自己的女儿难免会遇上周瀚,早点介绍他们认识,避免以后闹出误会。

第二天早上,杨金华和沈妍希拿了些简单的衣物,便一起去杨金华舅舅家了。

他们前脚刚一走,夜君临就派杨潇来接柳凝梅了。

丁沐泽坚持要跟着,杨潇虽然觉得他很碍眼,但柳凝梅没反对,他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听雨阁最好的楼层,可以纵观玉城最美的风景,装饰最典雅、高贵的茶楼包厢里,夜君临准备了上等的茶和点心,满心期待地等着柳凝梅。

一身月白暗绣牡丹旗袍,橘色绣鞋,杨柳纤腰,眉眼精致的柳凝梅,迈着三寸金莲一步步走到夜君临面前时,夜君临的心情是洋溢着飞流直上的,什么时候见到她,都会被她惊艳到。

可第二眼看到跟在柳凝梅身后的丁沐泽时,他的脸色立刻冰冷、黑沉了下去。

柳凝梅不想造成夜君临和丁沐泽之间的误会,便主动先开口解释说,“这位丁警官,是我请来的贴身保镖……”

“保镖?还贴身?真的贴身了吗?”

夜君临阴阳怪气的样子和语气,让柳凝梅下意识快速眨了几下眼睛,简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督军府找不到能给你当保镖的人吗?你要去找这个刑警?”

根本不给柳凝梅说话的机会,夜君临又急不可待地噎住她。

还没等柳凝梅再解释,丁沐泽抢着开了口。

“督军府有本事的能人是多,但没有一个是值得她信任的。”

夜君临脸色更冷了,他的意思是,督军府没有一个值得这丫头信任的也包括他夜君临,而他丁沐泽却是她值得信任的人。

柳凝梅有点头疼,她不是为了让两个男人见面掐架的好吗?

“你找我来什么事?”

她及时打破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没事就不能找……”

夜君临发觉林深从背后暗自拉了他的衣襟一下,他当然明白林深是什么意思,想想,前不久才刚跟柳凝梅因为小花父母死去的事闹得不愉快,现在确实不应该再跟她呕气,否则对自己没好处。

收敛了一下脾气,夜君临沉静地说,“我查到了关于你跟沈明辉的那些照片是沈妍希干的,我想替你收拾她,先跟你打声招呼。”

这确实是夜君临想跟柳凝梅说的事,但另一方面,其实今天他也是想约柳凝梅出来见一面,才一天不见,他就想她了,他还带了林深和杨潇,以及……屋里竟然突然少了个人?

他是想借大家一起吃饭、喝酒、玩乐的机会,要跟她缓和关系的,可……

“你不要多管闲事,关于她,我自有安排。”

柳凝梅严肃地看着他说,沈妍希是她复仇的一颗重要棋子,不能让他破坏了她的计划。

夜君临却误以为,她只是不想他管她的事,以为她想跟他划清界限,当然,柳凝梅此前也说过,确实想跟他划清界限。

“我不能管你的事,这个死警察能管你的事吗?我不如他吗?”二少帅又有些失去理性了,咬着牙根,阴沉控诉。

林深在一旁扶额,这二少帅到底是多在乎这个柳小姐,一遇上跟这个柳小姐有关的事,他就失控得完全不像二少帅了。

柳凝梅也是冷下心了,面无表情地回,“我跟沐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我自然更信任他一些,至于其他的,随你怎么想。”

“你什么意思?现在是真的要跟我划清界限吗?”夜君临的声音突然更沉更冷了下来。

认识夜君临的人都知道,当他的声音越阴沉、冷静时,就代表他越发愤怒了。

“我以为这个愿望我已经跟二少帅表达的很清楚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柳凝梅转身就要走,却被夜君临一把抓住手腕。

丁沐泽立刻上前伸手推搡夜君临,下一秒,夜君临直接掏枪对准丁沐泽的额头,与此同时,丁沐泽也掏出抢来对准了夜君临。

本是势均力敌的形势,可别忘了夜君临身边还有左膀右臂,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林深和杨潇也一瞬间拿出枪来,指向了丁沐泽的头。

柳凝梅瞬间脸色大变,“住手,别开枪!”

“敢拿枪指着二少帅的人,就是死罪!”杨潇冷厉出声。

没错,在玉城,敢拿枪指着夜家任何一个人,督军府的士兵都有权利以正当防卫之名杀死对方,这可不是一个小刑警队长能比得了的,但丁沐泽却依然气定神闲。

他说,“凝雪不愿意的事,谁都不能逼她。”

柳凝梅在他心里,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

夜君临发怒般拿枪抵着丁沐泽的头,逼得丁沐泽节节后退。

本就趾高气昂的二少帅高举手枪下按在丁沐泽的头上,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的脸,语气狠厉不容置疑,“要不是因为我妹妹,我一枪崩了你。”

“夜君临!你够了!”柳凝梅突然大吼一声。

夜君临拿着枪的手一僵,转头看向柳凝梅,她的吼声还真够大到震撼的,为了丁沐泽,很好!

杨潇和林深二人上下其手将丁沐泽的枪缴械下来,颇有点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的意思。

“夜君临,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就当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就此了断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夜君临赤红了双眼,完全不能接受。

他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想要对她好啊!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地拒绝他?

他就是那种,如果没有喜欢上,多看一眼他都不屑,可一旦喜欢上了,不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现在已经喜欢得不得了了啊!

“你到底不能接受我哪里?”

周围人看着都有些动容了,好像这高高在上的二少帅就差说一句: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柳凝梅的鼻子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酸了,眼眶氤氲,但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没有让湿气氲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咬了咬牙,下了狠心。

“我……接受不了一个残暴不仁的军阀。”

这话就如同在夜君临的伤口上撒盐,他最近正面临玉城百姓的各种非议,以及来自钟家和赵家的各种攻击。

别人信不信他夜君临,他根本不在乎,可他该死的在乎柳凝梅的看法。

“我不知道赵自行是不是我打死的,但即便是我打死的,即便要跟钟家世代结仇,我都不会后悔,如果你因为这个怪我,我确实百口莫辩,但你至少应该相信,我没有杀小花父母。”

“抱歉,我没办法信任你,就像你没办法信任我跟别的男人没有关系一样,只要我跟个男人在一起,你就会怀疑我们之间有关系,还有,你的残暴不光是体现在这次的事情上,曾经,你不是连我也差点掐死吗?”

猛然间,夜君临的心痛得好像抽搐了一下,如果说他活到这么大,有过唯一一次后悔的事,就是那次,他不应该不分青红照白就对柳凝梅动手。

这算不算现世报?

大概是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原本夜东霆就给她灌输过他会剥人皮的残暴行为,如今层层事件累积起来,恐怕他在她心目中,已经完完全全定型成了一个残暴不仁的军阀。

柳凝梅看着夜君临因为心痛和懊悔灰败下去的脸色,她的心也跟着痛了,但她不想再拖泥带水,要来一个快刀斩乱麻。

“所以我没办法接受你,不要再找我,我也不需要你帮忙了。”

这回柳凝梅甩开夜君临的手,夜君临的手放空在空中,却没有再去追她。

眼看着她和丁沐泽快步离开,走廊里留下“哒哒哒”急速逃走的脚步声。

没错,她是逃走的,逃避的是他。

“少帅,从长计议!”林深伸手拍了一下夜君临的肩膀。

就在这时,茶楼套间的门被推开,夜翩燃蹑手蹑脚钻出来,小心翼翼地问,“走了吗?走了吗?”

“瞧你那点出息!”夜君临一肚子的火转加到夜翩燃身上。

夜翩燃嘟了嘟嘴,小声嘀咕,“说好了不减肥成功不见他,我得不争馒头争口气。”

林深心细如发,他突然就看了眼杨潇,杨潇的脸色随着夜翩燃的话变得灰沉、低落,一脸受伤。

果然,杨潇喜欢夜翩燃,他大概已经知道夜翩燃喜欢那个刑警丁沐泽了。

咳!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自讨苦吃,不如学学他林深,潇洒独行自由过一生。

他这辈子都不打算找女人,在他心里,女人都是麻烦精!

杨潇的心思夜翩燃一点也不知道,夜翩燃只顾着撒气般怼夜君临。

“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我,有本事你把柳凝雪抢回来啊!”

“你以为我……”抢不回来吗?

后面的话夜君临突然说不下去了,凭他的势力,想把她抢回来并不是多困难的事,可人抢回来了,心呢?抢不到她的心,又有什么用呢?

“小二,上酒来!”夜君临突然就只想喝酒,不想说话了。

门外的小二一愣,我说爷啊,这里是茶楼诶!

可二少帅要上酒,他哪敢说一个不字,立刻去外边买了上好的女儿红,另外还给几位爷配了一些下酒小菜。

半个时辰后,包厢里传出一片吵闹的耍酒疯声音。

第一个嘶吼的是夜翩燃,她酒量不行,三杯下肚,她那胖乎乎的身体里就好像换了个灵魂似的。

猛然干了一杯酒,夜翩燃拍着夜君临的肩膀,流着眼泪,舌头都捋不直了般胡咧咧开了。

“哥,咱老夜家人的爱情,咋都那么不顺利呢?你说我吧,因为胖,被人嫌弃就算了,可你英俊多金,潇洒霸气,权利无上,威武迷人,浑身上下,就差脑门子上刻着‘我很帅’三个字了,怎么也不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呢?”

原本夜君临只是喝闷酒,对他来说,酒没够劲儿,还没勾起他心底的酸涩,可被夜翩燃这么一说,就显得夜君临特别的可怜,心底那股酸痛猛然袭来。

他气得想把酒杯捏碎,可是想想,又觉得跟谁置气呢?捏碎了也不会好受,还是不要做那种幼稚的事,于是他就只剩下喝闷酒了。

他想着,或许等他喝醉了,就可以在不知道自己干什么的情况下耍酒疯了。

于是……

“哥,咱俩今天不醉不归!”

“好!”。

“砰砰砰!”的,兄妹俩不停地干杯,夜翩燃很快就趴在桌子上喝了,夜君临却恨自己喝了那么多杯,怎么还那么清醒?

林深和杨潇开始也喝了几杯,可他们见夜家兄妹这根本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浇愁的,他俩便不奉陪了,只看着他们喝。

听着夜翩燃的话,杨潇也一脸暗沉的给自己倒酒,夜家兄妹的情愁能宣泄出来,他的情愁却只能憋着。

林深看了看杨潇那个窝囊样,便突然对着夜翩燃说,“翩燃,其实你可以考虑换一个男人喜欢,说不定有比那个刑警更好,更适合你……啊!”

第120章真相渐浮

没等林深说完,杨潇在桌子低下突然踹了林深一下,林深龇牙咧嘴大叫一声,闭了嘴。

当他扭头看向杨潇的时候,杨潇投射给他一抹警告的眼神。

既然翩燃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何必说出来给她徒增烦恼呢?就让这份喜欢永远埋藏在他的心底,只要他一个人苦就够了。

林深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感情的事,如果他自己不使劲儿,别人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杨潇看看夜翩燃,幸亏她醉得迷迷糊糊,完全没明白林深话里的意思,她只是趴在桌子上喊着,“我要丁沐泽,我就要丁沐泽,在我心目中,他是我的英雄,我这辈子就要他,呜……”

她说着说着,因为求而不得而悲伤地哭了起来,杨潇更加心酸的扭开了头,深吸一口气,内心里实在太沉闷、压抑了。

林深叹了口气,“咳!”

这时,夜君临又喝了好几杯酒,眼神也有了一点迷离,声调开始含糊。

“等我查出谁是杀死小花父母的真凶,我相信那丫头会接受我的,我知道她是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到。”

“唉?哥,你最近怎么总是管柳凝雪叫丫头啊,你怎么不叫她柳凝雪或者凝雪了呢?”夜翩燃无意识地一边喝酒一边问。

夜君临也不甚在意地答着,“因为我知道她不是柳凝雪啊,她想隐瞒身份,我又不能叫她柳凝梅,所以我只好叫她丫头了。”

“啊?”夜翩燃听得一脸茫然,“你说什么呢?什么不是柳凝雪?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哈哈哈哈!”。

夜君临又给夜翩燃满上一杯酒,“喝你的吧,说了你也不懂。”

“唉?哥,你说,有人杀死小花父母,会不会是为了嫁祸给你啊?”

夜翩燃脑子乱哄哄的,想一出说一出,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那肯定是啊……”夜君临答得也心不在焉,“要是让我查出是哪个孙子诬陷我,我一定剥了他的皮。”夜君临脸上流露出醉酒后夸张凶恶的样子。

“哈哈哈哈,你可别再提剥皮的事了,人家柳凝雪都被你吓着了,你知不知道,你跟柳凝雪掰了,最得意的就是夜东霆那个家伙,他肯定会趁虚而入,还有你跟钟家闹起来也不怎么明智,要是夜东霆娶了钟丽红,他跟钟市长一联合,还真够你喝一壶的。”

“是啊,二少帅倒霉时,最受益的就是大少帅了。”

林深无意间跟着顺了一句,这些问题他们之前都是想过的,也怀疑过,可就是找不到真相的突破口。

“如果是夜东霆想给你设局,那你身边肯定有夜东霆的走狗,你就应该从身边人查起……嗝……。”

夜翩燃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吐字不轻地乱说,可她这一阵乱说,却也真说到了点子上。

“这话不错,可能靠近我的人,也就林深、杨潇、王副官了,他们两个是我过命的兄弟,王副官是跟在我身边十几年的老副官,虽然现在有时候不是很会看我的眼色了,但我也是信任他的,这么多年,我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早都把他当亲人了,再过两年,我就给他一笔钱,让他回乡下养老去,他也辛苦一辈子了,也没结个婚,连个养老的后代都没有。”

夜君临像似在聊家常,可他身旁的杨潇却脸色变了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林深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很机敏的,眉头一挑,看着杨潇问,“怎么了?你想到谁了?”

“王、副、官!”杨潇冷静出声,一字一句,谨慎极了,“经翩燃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到,我们去救柳小姐那天,在我们快要走的时候,王副官突然对我说,他拉肚子要上厕所,我当时抱着小花走,就没在意,现在想来,会不会是……”

他还有点不敢说,毕竟王副官是跟在夜君临身边十几年的副官,就像夜君临说的,如亲人一般,可此事事关重大,他不敢隐瞒。

林深微微蹙眉,转眸看向夜君临,却发现夜君临刚才还有些迷蒙的脸,此刻已经清明、冷冽得如同上了一层寒霜。

杨潇和林深都在等待夜君临的回应,大概足足过了一分钟,夜君临才垂着眸,声音低沉地开口。

“替我好好审,我就不亲自去了,免得我还真狠不下心来。”

“是!少帅!”

林深和杨潇同时站起身领命,而后两人转身就要走,只是在出门口的时候,杨潇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夜翩燃。

林深立刻会意杨潇一定是担心夜翩燃,他便对杨潇说,“你先送翩燃回去,我去抓人,之后你到二少帅别院的地牢里来跟我汇合。”

杨潇犹豫着,看了一眼夜君临。

夜君临说,“就按林深说得办吧,翩燃这份量,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是觉得费劲呢。”

林深笑笑走了。

杨潇默不作声走到夜翩燃身边,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杨潇力气大,总之他随便将夜翩燃的手臂一甩,就搭在了他的肩上,而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夜翩燃架起来朝外走。

夜君临走在他们身后,无意间笑了笑说,“我说要是翩燃喜欢你多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必丢了灶神拜山神,舍近求远!”

杨潇的心尖猛然被刺痛一般,但面上依然若无其事地说,“我哪配得上翩燃。”

“唉!瞎说什么,你是我夜君临的兄弟,你瞧不起自己,就是瞧不起我,你要是真喜欢这丫头,我就替你做主……”

“不喜欢!”,杨潇回头看向夜君临,微笑着说,“我对她是哥哥妹妹那种喜欢,又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少帅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那就算了,看来你也是嫌她胖!”,夜君临撇撇嘴。

“呵呵,哪里!”

杨潇敷衍地说了一句不再搭话,夜君临也没太在意。

之后杨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跟夜翩燃都认识两年了,这两年他一直都很宠着她,如果她要喜欢他,早就喜欢了,如果她要是对他但凡有男女之情,又怎么会深深迷恋上那个刑警队长呢?

所以,他怎么能让二少帅做主勉强她呢?那样,恐怕连这份温暖的兄妹之情都不会剩下了。

林深跟夜君临坐一辆车。

杨潇和夜翩燃坐一辆车,他要照顾夜翩燃,便叫了别的士兵来开车。

坐在车厢里,夜翩燃胖乎乎地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受到的是肉肉的脸贴在他肩膀上的触感,哪怕穿着衣服,那种肉肉、弹弹的感觉依然很明显。

他还能闻到,她呼出来的带有酒味的少女清香,以及目之所及全都是她嫩得如剥皮蛋清的肌肤,白得撒发着青春少女的光芒,还有那修长卷曲的睫毛,配上漂亮的五官,就是一个成人版的洋娃娃,。

从男人的角度来感受,她身上有着另一种女人味儿,如果非要把她比做成食物,他觉得她像个又软又香的糯米粽子,一定很好吃!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嫌她胖?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她,不珍惜她呢?

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他把夜翩燃送回了督军府,到了她的房间内,他打算将她放到床上时,她突然转醒,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看似痛苦地喃呢。

“丁沐泽,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减肥,我减肥还不行吗?我把自己减成柳凝雪那样子还不行吗?你等我……等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减肥的……呜……”

杨潇任她抱着,内心里一阵阵疼。

他不是为自己疼,他是心疼她,那么高高在上的夜家大小姐,如今怎么会爱得这么卑微,那个丁沐泽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

他很希望自己能代替丁沐泽,只可惜,他的大脑又清明得很,知道自己办不到。

这世上,唯爱情勉强不来,就算他在夜君临的帮助下娶了她,她如果不爱他,他也依然无法给她幸福和快乐。

等到夜翩燃再次睡过去,杨潇才给她盖好被子,离开了她的房间。

到了夜君临的别院,林深已经审过一次王副官了。

杨潇到的时候,正听见林深给夜君临汇报情况。

“嘴巴非常牢固,用了烙铁,肚皮都破了,依然没有说出实话,但观察他躲闪的神色,可以证明,他是真的有问题,也是真的想要保护某人,看来,他背后的人非同一般……”。

林深一脸意味深长的解析。

“或者说,对他来说,非同一般。”,夜君临眯了眯眼,似在做着深度思考。

杨潇走到他们身边坐下来,补充道,“此前没感觉王副官有什么其他亲人,或者跟什么人关系密切啊!”

“他如果一直不开口,我们也没办法,都是军人出身,骨头硬得很,真不想说,豁出命去也不会说,怎么办?”林深不无担忧。

杨潇也蹙起眉头,这个王副官还真是难缠。

“有了!”夜君临突然勾起了冷厉的薄唇。

林深眼睛一亮,杨潇洗耳恭听。

夜君临一勾手掌,他们两个的头靠近,夜君临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话,林深不住点头。

………………

晚饭时,大家都聚集在督军府的豪华餐厅里。

夜家的日常家宴不说是满汉全席,也几乎有了满汉全席的排场,各种金、银、铜、玉餐具搭配不同菜系,可谓真正的色香味俱全,彰显着奢华与贵气的巅峰。

夜君临是最后一个来吃饭的,此刻,除了还在睡觉的夜翩燃,夜督军、夜夫人和夜东霆都在了。

夜东霆给夜督军夹了一块离夜督军比较远,离自己比较近的鱼排,恭敬地说,“爹,这是您最喜欢吃的鱼排,您多吃点。”

夜督军看向夜东霆,笑了笑,“谢谢儿子,还是你最懂事。”

夜夫人则一脸不高兴,总觉得夜东霆特别会装乖儿子。

吃饭过程中,原本大家都是安静的,可夜君临突然冒出了一句。

“已经抓到杀死赵自行和小花父母的真凶了。”

这话一下令夜督军放下了筷子,“谁?”

“是呀儿子,是谁陷害你?”,夜夫人也非常紧张这个问题。

夜君临却唇角冷勾着转头看向了夜东霆,夜督军和夜夫人也随着夜君临的目光看向了夜东霆。

夜东霆依然若无其事地吃着饭菜,好像他们聊的话题,对他一点影响都没产生。

正当夜督军和夜夫人疑惑重重的时候,夜君临手指摸了摸下巴,云淡清风地再次开口。

“正在审理中,大刑之下,王副官已经透露了很多信息,真凶呼之欲出,我想今天晚上,再对王副官稍微用一点点大刑,相信他很快就会全说出来了。”

夜夫人一脸愤怒地说,“对,用大刑,真是岂有此理,跟了你这么多年的副官,竟然还会出卖你,简直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娘你不要动气,一切有我在,一定会让所有事情水落石出的。”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夜君临又看向了夜东霆,只见夜东霆的神色依然平静无波,可他却忽略了,他表现得太平静了也是破绽。

深夜,二少帅的私人别院地牢里,阴森恐怖的地下室,火炉里炙火闪烁,排排烙铁被烧得红的透彻,“滋啦啦”人肉被烤焦了的声音以及地狱般的惨叫声不断从地牢里传出来。

夜君临、林深和杨潇都没有在地牢里审犯人,只是一个夜君临平时信任的老兵在审。

突然间牢里没了动静,一个蒙面人闯了进去,那老兵被下了枪,还被绑在了一旁的木桩上。

王副官已经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看到来人后,原本虚弱得睁不开的双眸顿时瞠大、放亮,是那种欣慰又开心的亮。

蒙面人冷淡、平静地说,“我亲自过来看你,就是要亲自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相信你不会把我说出来,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王副官一听这话,瞬间老泪纵横,仿佛是为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了。

“只要你不说,我相信他们不会杀你,等我!我不能留太久,先走了!”

蒙面人转身就要走,王副官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就准备咬舌自尽。

值了,一切都值了,只要他一死,谁也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

第121章瓮中捉鳖

只是蒙面人没有走掉,因为门口有枪抵住了他的脑袋。

夜君临带着杨潇和林深走了进来。

夜君临毫不客气,一把将蒙面人的面巾扯掉,果然是夜东霆。

“哈哈哈哈!”夜君临冷冷地笑了,“最毒夜东霆,明知道这是我设的陷阱,也一定要来,看来你对安插在我身边的这位细作,很有信心,即便我当场抓住了,只要王副官不承认,我照样拿你没办法对吧?”

夜东霆只是看着夜君临,一脸若无其事般沉默不语。

那意思就好像在说:我什么都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夜君临也不在意他出不出声,接着说,“说一些暖心的话,就是为了感动王副官,让他对你心甘情愿的付出,最好就是因为太感动而立刻咬舌死掉,这样就死无对证,谁都拿你没办法了?”

就在夜君临说这番话的时候,林深突然发现了王副官的不对劲。

“少帅,他咬舌了。”

林深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扑上去捏住了王副官的下巴。

夜君临一怔,还真是急不可待呢,他真有点佩服夜东霆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王副官甘愿为他去死。

夜君临目光如箭盯着夜东霆的眼睛,冷沉声音却是对林深下着命令,“一定要保住他,他还有‘大’用。”

“是!”

林深再次使力捏住王副官的下巴,王副官跟他较劲儿,却因为较不过而急得哭喊了出来。

“让我死,让我死,都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没有人指使我,呜……。”

王副官拼命的挣扎、哭喊,却怎么也不能如愿,越不如愿他就越做着垂死般的抗争。

夜君临走到面无表情的夜东霆身边,唇角微微勾了勾,“怎么?看着一个老人为了你承受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你就没有动一点恻隐之心吗?连我都被感动了呢!所以说,你到底是有多痛恨王副官,才会希望他立刻死掉?嗯?”

夜君临看似无意,实则刻意的一句话,猛然让夜东霆变了脸色,王副官一脸激动又压抑的模样,好像有千言万语无法言说,只能默默地老泪纵横。

夜东霆果然还在恨他,他用大半生来弥补对他的亏欠,却怎么都无法化解他心中的怨念。

王副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颗原本就晦涩酸楚的心,此刻更是浸泡在了生不如死的滋味里。

夜东霆牙根咬得死狠,因为太过用力,腮帮子抖了两下。

夜君临便知,打蛇打七寸,他打中了夜东霆的七寸。

“你到底想怎么样?”

终于,在过了半响之后,夜东霆像是压下了一切失控的情绪,冷得如一部机器,对夜君临僵硬地开了口。

夜君临笑了,是那种胜券在握地笑容,而后,他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像个悠然自得的王者,在面对自己的手下败将。

胜者王,败者寇,无论在哪一类对手当中都适用。

“赵自行和小花父母的死,总要有人出面担罪,还我清白……”

“没想到二少帅也开始在乎世人的眼光了。”夜东霆的唇角勾着不甘地讽刺。

“我是无所谓,但谁让我女人在乎呢?我自然是要顾及她的感受。”夜君临不以为然地说。

“哼!脸皮是个好东西,请二少帅要一点,柳凝雪可从没说过,你是她的男人。”

就算这一回合输了,也不能让他过得太过得意。

果然夜君临是听不得这种刺激的,脸色变了变,而后他没跟他杠,故意转换了对自己更有利的话题。

“钟家那边的锅,也是需要有人背的,这个也要劳烦大少帅你了,我建议不如你娶了钟丽红,这样你想对付我的资本就会大一些,不至于每一次都输得惨烈!”

夜君临那不怀好意的丝丝笑容,刺得夜东霆想杀人,但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一句,“谢谢二少帅美意了,不过,钟丽红似乎中意的是你二少帅,我就不横刀夺爱了,倒是柳凝雪,她似乎一直在抗拒你呢,或者,我在柳凝雪那里会有更多机会。”

“你敢!”夜君临还是被他成功的激怒了。

夜东霆笑笑,“你可以拭目以待看我敢不敢!”

“我会杀了你!”夜君临浑身透着森寒之气般走向夜东霆,面色上的冷厉与狠绝,丝毫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夜东霆却只是笑笑,语气淡得不能再淡,“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真到了逼急的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我今天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柳凝雪,我不打算放手。”

夜君临不再吭声,转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冷声下着指令。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一切麻烦解决掉之后,来这里领人。”

夜东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看着夜东霆离开的背影,王副官“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夜君临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副官说,“你以为他不想让你死?所以感动得哭吗?你错了,他只是不敢面对你和他的关系被公之于众而已……”

王副官原本痛苦的神情,在听到夜君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立刻紧绷了起来,并且脸色煞白得毫无血色,眼睛直直瞪着夜君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争辩。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我一时贪心收了他的钱,也不过是交易而已。”

王副官说完,立刻将心虚的视线躲开夜君临的眼睛,夜君临的眼睛太毒、太辣,他快承受不住他的窥视了,好像一切秘密都瞒不过他。

夜君临的唇角又勾起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而后在王副官心惊胆战之下,不缓不急地开口。

“真的不感谢一下我救了你一命吗?如果没有我,你觉得你还有活着的机会吗?且不说这一次你杀人栽赃到我身上,之前你也做了不少出卖我,挑拨我跟柳凝雪关系的事吧?柳凝雪给我的军舰设计图,是你拿给夜东霆的吧?”

王副官倏然抬头看向夜君临,没想到他全都知道了。

夜君临继续云淡清风地说,“你应该知道,你干的这些事,随便拿一件出来都是死罪,但我……却依然不忍心对你下狠手。”

王副官那双原本染满红血丝的的眸子,一瞬间又湿了,他嘴唇颤抖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选择了闭嘴,以及……再次垂目。

片刻后,有一滴眼泪从王副官眼角流下,而这一滴眼泪,不是为夜东霆流的。

想起杀人那天,王副官的神情更加痛苦,他也不想乱杀无辜的。

那天王副官跟着夜君临他们一起去救柳凝梅,在所有人准备上车时,王副官突然捂着肚子对杨潇说,“杨副官你们先走,我早上就有点拉肚子,现在实在忍不了,得去方便一下,这人年纪大了麻烦事就是多,真抱歉啊!”

杨潇将小花塞进车里后,转头对王副官说,“那你自己小心点,万一有他们的落网之鱼,你会有危险。”

“嗯!谢谢杨副官!”

大队人马走了,王副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异常复杂,但现在不是他犹豫的时候,他转身快速回到屋里。

看着还在地上垂死争扎的赵自行,王副官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了,他捡起地上那个茶壶,又照着赵自行的脑袋狠砸了十几下下去。

这一次,赵自行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原本被烫烂的脸部,又被王副官这么一砸,完全的面目全非了。

直到确认赵自行彻底断气了,王副官才站起身打算立刻离开,却没想,一转头,正好对上两双惊恐的眼睛。

一男一女,都是穷苦百姓的打扮中年人。

男人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大喊一声,“花她娘,快跑。”

两人转身想跑,可惜没跑两步,只听身后传来两声枪响,随即两人倒地身亡。

…………

夜君临看着王副官闭着眼,抱着甘愿受死的神情,他若有所思的垂了一下眸,而后转身走了。

从地牢出来,杨潇问夜君临,“如何处置王副官?”

“等夜东霆把那些麻烦事解决完了,就把他交给夜东霆吧,我想他应该是很希望回到夜东霆身边的。”

夜君临每说一句话,都带着耐人寻味的深意,可这层深意,他似乎又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杨潇有些不解,“这会不会对王副官太仁慈了,毕竟军中出叛徒,是军队最大的忌讳。”

夜君临没有回答杨潇,看着院中满目的薰衣草花,他的目光深邃而晦涩。

林深见夜君临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他便为杨潇解答了。

“王副官在二少帅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他应该也不想伤害二少帅的,否则,在二少帅小的时候,他有太多机会可以动手,想必,王副官也有他的难处,或者……有他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杨潇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在很多事情上,林深就是比他看得更透彻。

………………

夜君临设计了一套解决这件事的方法,让夜东霆按照他的安排去行事。

夜东霆没想到夜君临那么深不可测,竟然发觉了自己和王副官之间那层模糊不清的关系,他不敢拿这层关系冒险,这是他这一次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否则,他可能会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甚至成为过街老鼠。

所以他只能委曲求全听从夜君临的安排。

在夜君临的强势逼迫要求下,夜东霆不得不站在玉城城门上,向全玉城的百姓道歉。

他低着头,垂着眸说,“很抱歉让你们误会了二少帅,这件事是我派人做的,我只是想杀死赵自行,为我喜欢的女人报仇,只是没想到,我的属下在杀死赵自行的过程中,误杀了小花父母,真的很抱歉,让大家陷入恐慌之中,我已经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种事,但念在我是太心疼自己喜欢的女人,是用情至深所致,还望各位能够原谅我。”

至于真凶王副官,夜东霆还是保下他了,他从牢里随便找了个死刑犯当做替罪羊,在全玉城百姓面前将替罪羊执行了枪决。

一项高高在上的大少帅,以一种谦卑、忏悔的姿态,向普通老百姓认错,并且,赵自行本来就该死,夜东霆想杀赵自行只会大快人心,不会引起民愤。

小花父母虽说死的无辜,可又不是夜东霆想要杀的,只是他的属下办事不利造成的,那就更不应该怪他了,更何况真凶已经受到制裁,还让大家跟着一起大快人心的热闹了一把。

最重要,玉城的男女老少还被夜东霆那份深情而感动了,所以,大家立刻就原谅了这位平日里谦和有礼、英俊帅气、高贵无比的大少帅。

柳凝梅也得知了这件事。

原本夜君临觉得柳凝梅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应该会第一时间怪罪夜东霆,继而主动来找自己,请求跟自己和好,可柳凝梅的没有任何反映,让夜君临觉得,柳凝梅也是被夜东霆感动了,气得他想杀人。

他为柳凝梅做了那么多,没见柳凝梅有多感动,而夜东霆分明就是想利用这次事件搬倒他夜君临,没成功后,顺便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讨好了一下柳凝梅,就把柳凝梅感动得不去怪罪夜东霆才是三条人命的杀人凶手了?

夜君临要憋屈死了,柳凝梅对他和夜东霆,还真的是区别对待啊!该死的!

其实柳凝梅智商没有那么低,她没有相信夜东霆的话,夜君临会这么觉得,纯属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智商跟不上了。

聪明如柳凝梅怎会猜不到,这一次的事件,只是夜东霆打击夜君临的阴谋,她也能感受到夜东霆是在向她讨好,而她为什么不像夜君临所希望的那样,去揭穿夜东霆的真面目呢?

她觉得她也没有那么正直,她因为小花父母的死,原本非常的愤怒和惋惜,可当她得知是夜东霆造成的,她就没有了那份要去为小花父母讨公道的勇气。

因为,一方面她欠夜东霆的,两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另一方面,她现在急着集中精力对付杨金华和沈昌贵,不想再浪费一点精力跟夜家兄弟二人纠缠,所以,尽管她的内心很复杂、难过,但她压下了那份难过,让自己在这件事上,成为了一个冷漠的人。

她想,或者,以后她要对小花更好一点,尽量补偿小花所缺失的爱。

之后的日子,她拒绝见夜君临,却给夜君临写了一封信。

第122章螳螂捕蝉

她叫他替她好好照顾小花,等她完成了自己的事,她会接小花走。

夜君临原本很愤怒她的不见,可听说她也拒绝了夜东霆的邀约,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机会还会有的,他也不急于一时,既然她想安静的完成自己的事,那他就成全她好了!不,应该是好好的成全!他倒要看看,她会不会狠下心永远都不见他了?

………………

因为夜东霆承认了杀死赵自行的幕后黑手是他,钟家自然就不能再找夜君临要交代,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显得钟家好欺负。

钟丽红被夜君临释放那天,钟市长跟钟夫人来接女儿的同时,顺便就去找了夜东霆和夜督军。

夜东霆的事,夜督军在场,夜夫人和夜君临就不参与了。

这一次,大家都心平气和多了,几个人围在一张八仙桌前一边用餐,一边聊。

钟市长心平气和又显无奈地说,“咳!夜督军啊,咱们相交多年,我是真的没想到,真相会是这个样子。”

说完,他余光扫了一眼在一旁正襟危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大少帅夜东霆。

有了上一次二少帅的教训,这一次,钟市长真心不敢再放肆,谁人不知夜家这两位公子心思缜密,虽然二少帅看上去更加可怕一些,但大少帅也绝非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惹。

夜督军也是很给钟市长台阶下的,态度平和,“哎呀老钟,怎么说这次的事,都是我们夜家对不起你们钟家,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咳!我们能有什么要求啊,在夜家人面前,我们哪敢提什么要求啊,还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夜夫人不冷不热说了几句。

丈夫唱红脸,她得唱白脸,虽然不敢惹夜家人,但也得找点面子回来,怎么说也是市长啊。

一旁的钟丽红愤怒地瞪着对面的夜东霆,她恨他为什么让这个秘密被揭穿,让她失去了抓住夜君临的机会。

“你瞎说什么,督军都请我们吃饭了,证明督军很有诚意给我们补偿。”钟市长假装训斥钟夫人。

夜督军笑了笑,“那是当然的,今天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能做到的,尽力补偿给你们。”

钟夫人眼珠一转,没客气地说,“既然是大少帅惹出来的事,那么我们之间的想法和规划,就用在大少帅身上好了……我想,我们钟、夜两家结为亲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哦?”。

夜督军转头看了一眼夜东霆,夜东霆依然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钟夫人的话,让他脸上有任何情绪变化。

“东霆,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毕竟婚姻大事,还是需要你自己做主的。”

夜督军的意思是,如果夜东霆不愿意,谁也不能逼他。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夜东霆他只是抬眸微笑着看向了钟丽红,那双闪着精光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地笑……

过了几秒,他才不缓不急地开口,“只要钟小姐没意见,我都好说。”

钟丽红立刻反驳说,“我不同意,我喜欢的是君临哥,不是夜东霆。”

夜东霆听到这话后,脸上维持的淡淡笑容,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反而低头喝了口茶,之后,他便一声不吭,悉听在坐其他人的争辩与商讨。

因为钟丽红此前一直被关押着,钟家夫妇也没机会提前跟女儿商量好,又因为急着把这事解决掉,急着跟夜家攀上亲家,不管是大少帅还是二少帅,都是人中龙凤,都比其他人家的公子、少爷强多了,所以他们就直接来了。

他们原以为夜东霆不会这么容易答应,想着今天只是先提一下,然后双方也有个缓冲的时间再回去商讨,结果没想到,夜东霆当场答应了,这倒反而让他们来了个措手不及,因为他们没有提前跟自己的女儿商量好。

“这……丽红,不要胡闹,二少帅对你无情更无意,大少帅却不同,他温文尔雅,把你交给大少帅,我们更放心,再说,大少帅都没反对,可见,大少帅对你也是有情有义的。”钟市长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钟夫人也觉得甚是有理,“丽红,婚姻大事,你不要太任性,你爹爹说得很有道理,我觉得大少帅比二少帅强多了。”

钟丽红内心也有犹豫,爹娘都说大少帅好,她要不要考虑一下,若说大少帅的长相,也没比二少帅差很多,就是气质有很大差别。

一个冷漠森寒,一个温文尔雅。更重要的是,一个拒他于千里之外,一个诚然接受了她。

她内心纠结,心思烦乱,不禁偷偷朝着夜东霆看了一眼,没想到夜东霆也正在看向她,只是,夜东霆那原本看起来温和的笑容中,唇角却突然勾起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弧度。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夜东霆真的跟钟家联姻了,不谈感情,只说利益的话,那对夜东霆也真是百利无一害的,所以,夜东霆所表现出来的愿意,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钟丽红一看到夜东霆那意味深长的笑,就浑身发冷,她一直就觉得夜东霆是个表面看起来阳光,实则阴恻恻的人。

她想他这样的人,如果想要弄死她,她大概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的父母可能还会感谢他对自己女儿的深情厚谊?

天哪!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男人啊!

“不要!”想着想着,钟丽红就激动得大喊了起来,“我绝对不要嫁给夜东霆这个假面人,他所表现出的一切神情都是假的,他比君临哥可怕多了,走走走,爹娘,我们快回家,我是非君临哥不嫁的。”

钟丽红说着就拼命拉爹娘走,好像这里有什么可怕的猛兽一般。

钟市长看看夜督军,又看看夜东霆,一脸尴尬地说,“真是不好意思,那我们先回去,再商量一下哈,今日多谢大少帅给面子,我钟某人定不会忘记这份情,督军,我们先告辞了!”

没等钟市长话音落下,他们夫妻就被钟丽红急冲冲拉走了,好像背后有狼追似的,这跟与夜君临谈结亲时的情况完全来了个大反差。。

夜督军看着他们走远后,温和出声。

“如果她们能同意,你同意这门婚事也不错,钟市长能给你不少帮衬,未来你的实力会更加强大,如果君临以后不乖了,你也有能力教训他一下。”

夜东霆听完这话,突然笑了,这次不同以往,他的笑容中充满了温和、有爱的感觉,而后,他端起最上等的紫砂茶壶,为夜督军斟了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又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气氛,一下子变得温暖了很多,好像父子俩话家常。

“爹啊!君临已经长大了,兄弟之间只当和睦相处,哪需要我这个当哥哥的去教训他什么,从小到大,若不是君临跟我挣,我什么都不想跟他挣,有什么好挣的呢?我和君临都是爹您的儿子,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以后不都是我和君临的吗?真心没什么好挣的。”

话落的瞬间,夜东霆垂下视线,端起茶杯,面带笑容的抿了一口茶。

夜督军扫了眼夜东霆,也是一脸微笑着说,“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这一点,君临永远都没有你省心,从小他给我惹得麻烦就多,哈哈哈哈!”

父子俩又喝了杯茶,前所未有的父慈子孝般光景,仿佛能令人沉醉在其中。

可只有夜东霆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有多凉,面对他和夜君临时,夜督军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的一视同仁。

钟丽红说什么都不答应嫁给夜东霆,钟市长夫妇也没有办法。

赵洪武和他的妻子那里,钟市长给了他一些钱,安抚了他一下,并鼓励他再多娶几个小老婆,为他多生几个儿子,这样就能避免失独了。

夫妻俩得知,是夜东霆为了柳凝梅那个丫头,叫人杀死自己儿子的,他们满心怨恨却无处发泄,不管是柳凝梅还是夜东霆,他们都不敢去报复。

他们大概一辈子都没机会找夜东霆报仇了,但向柳凝梅报仇却不一定。

他们要等机会,等夜家兄弟抛弃柳凝梅的那一天,就是他们报仇雪恨的好时机,他们有的是耐心等!

这次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

这天深夜,沈昌贵正和黄莺在赌场赌钱赢得欢实,突然一个同样也来赌场玩的老相识,把他拉到角落,小声在他耳边嘀咕。

“老沈,我跟你说件事,我刚从玉城典当行那边过来,路过典当行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家夫人和……和一个小青年……”。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打了个犹豫,但还是说出来了。

沈昌贵并没太在意,“什么意思?这深更半夜的,我家夫人怎么会出现在典当行?还跟一个小青年?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

“我也好奇,所以就跟进去瞅了瞅,你猜怎么着,我竟然听到你家夫人跟典当行老板说,她要典当房契,我想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啊,赶紧跑来告诉你了。”

“你看清楚了?真是我家夫人?”沈昌贵脸色变了变。

那位老相识一脸严肃,“千真万确,不信你现在亲自去看,我想他们这会儿可能还在那呢,这里离典当行也不远,老沈,房契可不是小事啊!”

沈昌贵脸色立刻变得异常铁黑,如果是真的,这可真是一件事关重大的事啊,他顿时就怒骂了起来。

“这个王八操的贱女人,竟然敢偷我的房契去典当,你刚才说什么?身边还有一个小青年?他妈的,看我不剥了她的皮去。”

沈昌贵说完就朝着黄莺这边走,黄莺眼观六路,看出他情绪不好,立刻快速配合他把所有的钱收好,故作惊讶地问,“怎么了啦昌贵?”。

沈昌贵一脸怒火中烧,就算对黄莺说话,声音也压不住怒气。

“快收拾好咱们的钱跟我走,我带你去杀了那个贱女人,今天就把你扶正,让你做我沈昌贵的正房太太。”

黄莺一脸激动,兴奋地叫着,“真的啊昌贵,那真是太好了啦!”

两人把钱收好,退出赌场,沈昌贵到门口快速拦了一辆黄包车。

一坐上黄包车,黄莺就立刻搂紧了沈昌贵的手臂,靠上他的肩膀,声音柔柔地说,“昌贵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共同进退、同甘共苦,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与之白头偕老的人呢!”

沈昌贵内心复杂地紧紧将黄莺涌入怀中,心中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今天必须得把他跟杨金华的关系了解了,把黄莺捧到明面上来。

两人给黄包车加了双倍的钱,原本十分钟的路程,黄包车师傅五分钟就跑到了。

两人刚一到典当行门口,正好见到典当行老板送杨金华和周瀚出门。

杨金华一脸慌张急着走,却怎么都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沈昌贵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捡了一块砖头。

杨金华甚觉不好,抱紧怀里的包裹,对周瀚大喊一声,“快跑!”

周瀚反映极快,拉着杨金华就跑。

沈昌贵跟黄莺立刻追赶。

深更半夜,四个人在大街上疯狂追逐……

玉城五国大饭店顶楼天台,柳凝梅和宋含钰看着这一切。

宋含钰忍不住担忧,“周瀚会不会因为那些钱而临时背叛你?毕竟他那种人,想将那么一大笔钱占为己有,也不无可能。”

柳凝梅微微勾唇,一双绝色眸子中尽是自信的锋芒,“不用担心,我安排了黄雀。”

宋含钰双眸一亮,果然,柳凝梅什么都想到她前头了。

周瀚腿脚利落,拉着杨金华拼命跑,可杨金华一会儿就跟不上了,脚下一趔趄,一个跟头摔倒了,腿也磕破皮流血了,发出惨叫声,“啊!”

“大姐,你没事吧!”周瀚的声音里充满焦急和担忧。

杨金华心下感动,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她想借着周瀚的力气努力爬起来,可这时沈昌贵和黄莺已经追上来了。

杨金华情急之下,将包裹塞进周瀚怀中,气喘吁吁地说,“你先带着钱回我舅舅那里,这些钱是我们的未来,绝对不能让沈昌贵给抢走了。”

“好的大姐,你放心交给我。”

第123章黄雀在后

还没等杨金华放手,周瀚就一把将包裹抢到了自己怀里,情况紧急,杨金华也没感觉到异常。

周瀚拿着钱就想先跑,却怎么都没想到,一转身,丁沐泽穿着便衣,带着几个也穿着便衣的警察兄弟,拦住了周瀚的去路。

周瀚的大脑里乍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等不及了,要提前推进计划,你要负责引导杨金华去偷沈家宅子的房契,然后拿到玉城典当行去典当……执行这项任务中,你不要想着耍诡计,你要知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该是你的那份,不会少你一分,不该是你的,你一分都不要拿,免得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周瀚浑身一哆嗦,手中的钱袋掉在地上。

那个女人的心思缜密程度,以及势力范围,可怕到不是他可以挑衅的。

丁沐泽弯身将地上的钱袋捡起来,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瀚。

周瀚心虚地低着头不吭声。

丁沐泽不再理他,把目光转而关注在了杨金华这边。

不远处沈昌贵和黄莺已经追上了杨金华,沈昌贵真是气急了的,抡起砖头就要朝着杨金华脑袋砸去,黄莺急忙拉着他,“昌贵啊,别打死她了,打死她,你还得要坐牢的啊,为她坐牢太不值得了!”

黄莺如此为沈昌贵着想,沈昌贵感动不已,他将手里的砖头扔了,用拳头狠狠地去打杨金华。

“啊!啊!”

杨金华的惨叫声不断传来,没几下,她就被打得皮青脸肿了。

沈昌贵一边狠打,一边狂踹,一边怒骂,“你这个贱人,我今天不打死你都对不起我沈家列祖列宗,你在外边养小白脸就算了,还敢偷我沈昌贵的房契拿去卖?你想找死,我今天就成全你。”

如果是以前,杨金华可能还会哭求沈昌贵几声,可前几次被沈昌贵打过后,她就对沈昌贵不抱任何希望了,求他是没用的,她干脆一声不吭地挨着。

只是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周瀚不来救她?

周瀚的伸手不是很好吗?周瀚不是很爱她的吗?难道说,一切都是假的吗?不,这个可能她绝对接受不了。

她猛然朝着周瀚看去,却见周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几个大汉按住了,他使劲挣扎也挣不开,为首的是丁沐泽,而钱袋子就拿在丁沐泽的手上。

杨金华看着这一幕,一方面有些绝望,典当房子的钱,怕是拿不回来了,另一方面却又庆幸,庆幸她没有看错周瀚,周瀚没有欺骗她的感情。

她似乎松了口气,再挨打时,连抗打能力都好像变强了。

她觉得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倒霉了,他就是怕被别人发现,才专门约了典当行老板在这深更半夜交易,可没想到,沈昌贵还是追过来了。

到底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真是太诡异了。

“啊!”

沈昌贵又在杨金华肚子上狠踹了好几脚,丁沐泽上前拉住了沈昌贵。

“沈老爷息怒,钱在我这,没有丢,如果你真把她打死了,你还得给她偿命。”

沈昌贵一见丁沐泽将钱拿给自己,他的精神立刻就被钱吸引了,他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里面整整十万块,这就是他沈家人住的那栋宅子的钱没错了。。

杨金华不甘地看着沈昌贵,愤怒地说,“沈昌贵,你没有良心,你忘了这栋宅子是怎么买来的了?当年,全都是因为我帮你策划、酬酢,让你当上了海关分署署长,你才能大肆敛财,有了不少黑色收入,你才能买得起这栋宅子,现在你这样对我,会遭报应的。”

“哼!这些年我天天辛苦上班,你在家享福,如今你却给我在外边养小白脸,还想把我的房子卖了供你们这对狗男女消遣去,你他妈当我沈昌贵是傻子吗?”

“砰!”的一声,沈昌贵越说越愤怒,怒火攻心,又朝着杨金华的脑袋上狠狠踹了一脚。

“啊!”杨金华顿时被踹得昏了头脑,却还不甘心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是在外边也养了婊子吗?”

黄莺脸色一变,一副委屈不已的小模样看向沈昌贵,沈昌贵一下就心疼了,抬起脚又要踹她,大骂着,“男人好色叫风流,女人好色叫下流,你这个下贱胚子。”

这一次,就在沈昌贵的脚又要落下的那一瞬,突然听到周瀚大喊一声。

“你再踹她一下,我跟你拼命。”

下一秒,周瀚奋力挣开便衣警察的桎梏,奔着杨金华而去,他一把将沈昌贵推开,将杨金华扶起来,关切之情,从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大姐,让你受苦了,我刚才没有打过他们,我带你回家!”他说着,抱起杨金华就走。

杨金华看到周瀚扑过来那一刻,欣慰地笑了,总算,她受得所有苦,都值了!

下一秒,杨金华昏倒在了周瀚的怀里。

“哼!奸夫**!”沈昌贵气愤地骂了一句。

转而沈昌贵对丁沐泽客气地说,“丁警官,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真是未必能把钱拿回来,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这点小意思……”

沈昌贵说着,就从自己衣兜里拿了一张一百元的纸币,想要打赏丁沐泽,却被丁沐泽一招手拦住了。

“要谢就谢柳凝雪吧。”

沈昌贵一时没明白,“跟她有什么关系?”

丁沐泽一笑,“别忘了我现在是她的保镖,一切听她的安排。”

沈昌贵恍然大悟,“你是说,是她让你来帮我的?”

丁沐泽没否认,“她早就怀疑杨金华有外心了,但没敢跟你说,怕你觉得她是在挑拨你们夫妻关系,但她一直派我默默跟踪杨金华,没想到今天会出这种事。”

“哎呀,竟然是凝雪帮我,真是没想到啊,我那个义女,真的是没白认下啊!”

这是沈昌贵发自内心的感慨,想到杨金华当初还挑拨过他和柳凝梅的关系,他就越发恨杨金华。

“是的呢昌贵,你这个义女为你保住了这么多钱,真的应该好好谢谢她呢。”

黄莺适时插话,加重沈昌贵对柳凝梅的感激之情。

“对对对,今晚回去我得好好感谢她一下。”沈昌贵忙附和着,是真的发自内心感谢柳凝梅。

“那沈老爷,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好的,有劳丁警官了。”

丁沐泽带着人走了。

沈昌贵掂量着手上的钱袋,想了想说,“我们赶快去找典当行的老板,把我的宅子赎回来。”

沈昌贵说着就要走,却一把被黄莺拉住。

“我说昌贵啊,宅子卖都卖了,不着急买回来的啦!”

“嗯?”沈昌贵不解,“你想干什么?”

黄莺笑盈盈地说,“你看跟我们一桌赌钱的陈老板,你看到他今晚赢了多少钱没有啊?”

沈昌贵想了想,突然激动了起来,“哎呀,陈老板那一把就赢了五万块呢,他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啊!咱们要是能有那个运气就好了。”

黄莺不以为然地说,“哎呀昌贵啊,你好糊涂啊,他那哪是靠运气好啊,他今晚赢得次数,还没有我们赢得多呢,他会一把赢那么多,完全是因为他下得赌注大啊。”

沈昌贵眼珠转了转,“是吗?对啊!他每次都下至少两万、三万,还有五万、十万的赌注,所以赢得也多。”

“对呀……”黄莺激动得叫了起来,“昌贵啊,我们现在不是也有钱了吗?干嘛不去赢大钱呢?一把赢五万,两把就又能赢一栋宅子了。”

沈昌贵被黄莺说得很是动心,可还有些顾虑,“莺莺,可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如果赢了皆大欢喜,如果输了,我就真得靠你养我了。”

黄莺甜甜地笑了笑,用她那特有的南方口音,撒娇般地将娇俏的小脸靠在沈昌贵的肩头上,耳鬓厮磨地诱哄着他。

“哎呀昌贵啊,我早就说过了啊,以后我们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养你就我养你啦!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啦!再说,你不是还有一个有钱的义女吗?到时候,我帮你哄着她,之前她借过你钱,以后她也还会借的啦”。

“好!我听你的,以我们最近的运气,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赢几栋宅子回来。”

“是的呀,不用怕!大不了我养你好了啦!”

“好好好!”沈昌贵被黄莺哄得五迷三道,脑袋一热就跟着黄莺一起拿着十万块的卖房钱,又进了赌场。

………………

周瀚将杨金华抱回了杨金华的舅舅家,一进卧室房门,便看见沈妍希躺在阳金华和周瀚的床上。

沈妍希已经认识周瀚了,也知道了他跟自己母亲的关系。

可周瀚比较年轻,看起来没比沈妍希大几岁,所以沈妍希也不知道该管周瀚叫什么,感觉叫什么都有点尴尬。

此刻沈妍希见周瀚一身狼狈,还抱着受了重伤的杨金华回来,一脸蒙,但因为心虚被抓包自己躺在杨金华和周瀚的床上,脸上呈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

沈妍希一个翻身起来,故作坦然地问,“我娘怎么了?”

周瀚蹙着眉头沉声道,“被你爹打的。”

“啊?我爹怎么又打我娘了?真是太可恶了。”

周瀚没有再吭声,而是轻轻把杨金华放到床上,杨金华发出“呜呜”地声音,像是疼醒了,但还是昏昏沉沉的,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周瀚在一旁情深安慰,“大姐,你要坚强一点,我已经叫下人去请舅舅了,他一会儿就过来给你看伤口。”

杨金华迷迷糊糊“嗯嗯”点了两下头。

周瀚又去洗了一条干净的温毛巾,很是仔细地给杨金华擦脸上的血迹和伤口。

“可能会很疼,但还好应该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骨头。”周瀚声音很是温柔。

杨金华眯着眼睛,看向周瀚笑了,是那种收获了幸福般的笑。

沈妍希见到周瀚对杨金华那般细心照顾,双眸中情不自禁流露出羡慕和嫉妒的光。

为什么?为什么她娘都徐娘半老了,还能遇到这么年轻、帅气的男人真心实意的待她?简直呵护有加!

而她,这么年轻,就算没有姓柳的那个女人漂亮,但比她娘,怎么说也强太多了吧?

可是,打从她情窦初开时起,就没遇上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啊!

内心极度不平衡之下,沈妍希的眼圈红了、湿了,为自己向往的爱情而不得,感到委屈和不甘。

等周瀚给杨金华擦完了伤口,又细心地给她把被子盖好,然后叹了口气,转头对沈妍希开口。

“我们都出去,让你娘好好睡一觉吧,她太累了。”

沈妍希一愣,随即说,“哦,好啊!”

周瀚走在前,沈妍希跟在他身后。

周瀚是个长相非常秀气,典型南方白净青年的样子,而身材却有着北方人的健硕、结实,从外表看,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青年。

女人怀春时期,当有这样的男人靠近自己的时候,内心里就会情不自禁产生异样,嗅觉和感觉也会特别灵敏。

周瀚从沈妍希身边插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沈妍希闻到了周瀚身上独特的雄性气味,非常能刺激她内心里压抑着的生理欲望。

两人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

夏末初秋时节,园中的石榴、柿子、苹果都结了漂亮的果实,眼目所及之处,给人一种收获的满足感。

可沈妍希的心却不能满足,并且越来越悬起来的空虚,就好像是一棵无根的浮萍,此刻需要一位心仪的男人牵引她一下,这样她才能找到前行的方向。

周瀚捋了捋自己的三七分头,撩起一边长跑的衣襟,一脸疲惫地坐到院中的长凳上,仿佛是因为太累,他随即身子歪倒下去,看样子是想要躺下睡一会儿。

沈妍希立刻情不自禁地说,“不如你到我房间去休息一下吧,反正我房间没人。”

周瀚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沈妍希,这一看,沈妍希的脸就红了,因为周瀚在冲她微微勾唇,她有些受不了,觉得他好像是在勾引他,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拒绝的。

“那样不太好吧,毕竟,我跟你的关系……有点特殊。”

第124章醉梦沉沦

这话就仿佛一下点到了沈妍希的软肋上,好像被人家看出了心思,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沈妍希故意大声说,“那有什么不好啊,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的嘛!呵呵!”

说完这句话,沈妍希的额头都虚出了一层汗。

周瀚看似犹豫了一下,而后又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说话间,周瀚就站起了身。

沈妍希一见他答应了,内心又兴奋,又复杂,眼神是心虚的,可脚步却已经情不自禁走在前方带路了。

周瀚跟着沈妍希进了她的房间。

未婚的年轻女人房间里,到处飘荡着粉色蕾丝,以及香水的味道。

果然是比中年大婶的房间让人更有一种旖旎的欲望。

周瀚看似无意间走到沈妍希的身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嘶!好香!”

沈妍希一哆嗦,瞬间酥麻感涌遍了全身,肌肤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色也爆红,声音有些沙哑般颤抖,“你……说什么香?”

没办法,就是这么不禁撩。

“我说你的……身、体、很香啊!”

周瀚仿佛浑身上来了一股极其邪魅的劲儿,语调透着直接刺激人生理肾上腺的旖旎和暧昧,就这一句话,直接撩得沈妍希心跳加速,眼前发昏了。

还没等沈妍希完全消化他的意思,下一秒,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周瀚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

沈妍希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她仿佛连呼吸的能力都要失去了,内心狂跳如雷,声音若似蚊蝇,“你……周……周瀚……呜……”

又没等沈妍希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周瀚就直接吻住了她。

还真是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弄得沈妍希措手不及、招架不住,却又若入云端……

周瀚的吻技一流,沈妍希根本不是对手,没几下,沈妍希就缴械投降,被周瀚带到了床上。

“等……等等……”

当周瀚打算“真刀实枪”上阵时,沈妍希有所顾虑地推了推他。

周瀚的声音很是暗哑,一开口就充满了诱惑和欲望的味道,以及一脸得意又邪气地坏笑。

“怎么?不喜欢我吗?”

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有些女人就是抵挡不住坏男人的诱惑。

沈妍希立刻紧张地摇头,“不是……喜……喜欢!”

她对周瀚是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那就行了!”周瀚低头又想去吻沈妍希。

沈妍希浑身其实已经软成泥了,但还是问了句,“这样,会不会太对不起我娘了?”

周瀚斜斜勾起魅惑的嘴角,不以为然地说,“我跟她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我跟她之间,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你想啊,我一个三十二岁的青年,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女人,就算我想吃,也要吃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啊!”

沈妍希一愣,继而内心狂喜,这样就太好了,而她说出的话更是情不自禁希望周瀚别对自己母亲有想法。

“我娘哪是快到四十岁啊,她都四十三岁了。”

“什么?”周瀚脸色一冷,“她竟然骗了我?她跟我说她还不到四十岁。”

沈妍希一听,立刻义愤填膺起来,“我娘真是太过分了,竟然用这种手段欺骗你的感情,幸亏你没有上她的当。”

周瀚又对着沈妍希笑了,他一笑,她就浑身酥麻,他突然低头在她耳边吹着热气说,“我怎么会上当呢,光从外表看,我也不可能对她有感觉啊,若论般配,我们俩才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你说是不是?嗯?”

周瀚在这一声充满诱惑的“嗯”的声音里,突然将手伸进沈妍希的衣里。

这动作直接刺激得沈妍希下意识抱紧了周瀚的身体,还情不自禁回应了他一句,“你说得都对!”

沈妍希的智商已经沦陷了。

“你是我遇到的男人里长得最好又最温柔的一个。”是跟她睡过的男人中最好的一个。

“你能一辈子对我好吗?”

沈妍希又问了周瀚很多女人在床上喜欢问的傻问题,周瀚一个都没有回答,只是用亢奋的原始欲望将沈妍希的理智一点点燃烧殆尽。

一切都发生的似乎理所当然。

这不是柳凝梅安排周瀚的任务,这是周瀚自己临场的延展发挥。

他觉得沈妍希这个小骚货再怎么不够漂亮,也比杨金华那个老咸菜疙瘩味道要好,所以,周翰这个混蛋,要把在杨金华身上亏损的部分,在沈妍希身上找补回来,玩个够本!

………………

当沈明辉下班回到沈家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凄凉的感觉。

傍晚时分,别人家的烟冲都冒着徐徐青烟,伴着夕阳西下,光辉迤逦,屋内和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传出,烟火人家,温暖幸福。

而最近的沈家,简直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

沈昌贵和黄莺沉迷在赌场内,杨金华和沈妍希不再回家。

家里就只剩下柳凝梅和宋含钰,而今晚柳凝梅和宋含钰还在外边吃了晚饭,所以今晚的饭桌上,就剩下了沈明辉一个人。

沈明辉很饿,但吃什么东西却都味同嚼蜡,于是随便吃了几口便回房去了。

看到宋含钰还在房中,他的心有了点踏实的感觉,幸好,这偌大的深宅里并非他一个人。

他突然很怀念她给他端汤时的温暖,便说,“含钰,我娘最近不在家,也没人熬汤了,你去为我熬一碗汤,好吗?”

宋含钰一愣,最近杨金华和沈妍希不在家,没人熬汤,她也快把喝汤这事给忘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啊,我这就去熬,你等一等!”

“嗯!”沈明辉见她答应了,唇角一勾,笑容中好像透出了一份小小的幸福。

宋含钰看着他那表情,内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她告诉自己,沈明辉这个优柔寡断的男人,是不值得可怜的。

她快步走进厨房,快速剁鸡熬汤。

大概半个时辰后,鸡汤熬熟了,虽然没有杨金华熬得够火好,但也有了鸡汤的香味,再说,她也感觉到,沈明辉未必是真的想喝鸡汤。

在她将汤盛到碗里后,她下意识就从兜里拿了杨金华给她的药粉,她想,这可是杨金华给她的,就算毒死沈明辉也不怪她。

只是在她刚要将毒药放进汤里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吓得心头一跳,猛然转身,对上的是柳凝梅的目光,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都没有说话,宋含钰固执地想要继续往汤里撒药粉,而柳凝梅却死死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把药粉撒进去。

“到此为止,他们也喝了不短的时间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后边的情况,听天由命,也给我们一个放手的机会,毕竟……他并不是我们的仇人。她娘下的毒……就当报应在他们身上是罪有应得,如果你今天亲自下毒,你可能永远都无法忘记今天你给一个人下过毒药的事,也许这件事还会出现在你的梦里,会成为你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暗角落。”

不知道是哪句话令宋含钰动容了,她最终放下了手中的毒药。

两人没在说话,宋含钰端着没有毒的汤给沈明辉送去了。

沈明辉很开心,“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一大碗,胃里暖和了很多,心也跟着回暖,而后他带着谢意的目光看向宋含钰,宋含钰躲开了他的视线。

“早点睡吧,你也挺累了。”

宋含钰不想面对他的异样,他一这样,她的内心就会有一种愧疚的情绪往上冒,她必须及时掐断这种情绪。

“咳!”沈明辉突然叹了口气,声音很是低沉,“含钰,

你说,我们沈家……是不是要完了?我总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宋含钰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吭声。难道沈明辉发现了什么吗?

确定他只是发出的感慨而已,宋含钰松了口气说,“别瞎说了,什么完了,我看你是上一天班太累了,心情不太好,赶快睡吧,睡一觉就不会有这种悲观的感觉了。”

沈明辉喜欢宋含钰这样跟他说话,用着一种很熟络,甚至有点亲昵的口吻,他笑着说,“好,我听你的。”

说话间沈明辉就闭上眼睛了。

宋含钰发现,最近的沈明辉身体好像真的特别虚弱了,脸色越来越苍白,好像他最近的饮食也是吃得越来越少,原本一张圆润的少爷脸庞,如今都露出了腮面骨。

宋含钰告诉自己,这些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他是仇人的儿子,他不会有好结果也都是杨金华造成的。

………………

钟丽红不敢再找夜家的麻烦,更不敢再找夜君临,因为她被关在夜家柴房那几天,深刻体会到了夜君临对她的无情。

柴房环境那么差,他还不给她吃饱,她丝毫不怀疑,要不是冲着她爹还是市长,夜君临会直接把她饿死在柴房里。

这些道理她都懂,可就是无法咽下这口气,无法看着姓柳的那个丫头可以享受夜君临无限度的宠爱。

嫉妒的怒火整日整夜烧得钟丽红无法安然入睡,满脑子都是杀死柳凝梅的想法。

开始她跟钟市长和钟夫人提出这个想法时,钟市长叫她别胡闹,说现在可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要等夜君临对柳凝梅没那么上心的时候,才可以找机会下手。

可没几天的功夫,钟丽红的精神状态就出了问题,她经常半夜里在睡梦中大喊大叫。

“我要杀死你,君临哥是我的,杀死你他就是我的了,你给我站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夜里喊着梦话,白天精神也开始恍惚,看到钟市长时,她没有别的话,只有一件事。

“爹你帮我杀了姓柳的,我求你了爹,你不帮我杀死她,我会死的,我活不下去了,她死了,我就能嫁给君临哥了,爹啊!你一定要帮我啊!”

钟丽红的精神越来越差,有一次还把家里的一个丫鬟当成是柳凝梅,拿着刀追着丫鬟要把她杀了。

钟夫人担心不已,钟市长也重视了起来。

夫妻俩一商量,既然女儿的不幸都是那个姓柳的丫头造成的,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满足女儿的愿望。

只是,这件事找什么人来做,必须得慎重再慎重,并且,必须一举成功,还不能让夜君临发现是他们做的,否则,整个钟家都得赔上性命。

于是,钟市长找了夜家的死对头,沈家军的公子爷——沈玄洪。

在玉城,想找个杀手或者黑帮动夜家罩着的人,没有人敢做,唯一敢跟夜家做对的,就只有沈家军。

沈玄洪自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除了拿钟市长大量的钱财之外,还从钟市长那里套出了一些关于夜家军的秘密,比如,夜东霆和夜君临极度不和,比如,夜东霆和夜君临都造了军舰。

军舰也好,飞机也罢,在当时的军队里都是非常奢华的武器,谁拥有了这种威力巨大的先进武器,谁就能称霸一方,成为王者。

沈玄洪自然也是非常想要的。

钟市长说,“只要你能帮我们杀了姓柳的那个丫头,最先进的军舰设计图纸,我帮你弄来。”

就这样,两人达成了协议。

于是乎,有那么两三次,丁沐泽被柳凝梅安排去做别的事了,柳凝梅偶尔独自出门时,会听到身边突然有打枪的声音。

她吓得立刻伸手摸手包里的枪,四处张望寻找,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有过三次这样的经历后,便没有再发生,柳凝梅也就没当回事,想着大概是年月不好,打枪自卫的人多也正常。

白日里,沈明辉上班走了,沈家就剩下柳凝梅和宋含钰。

两人顾及家里还有佣人在,在沈家时,还是会很注意相处距离,但两人相约出来时,便无所顾忌了。

复仇的事情,大概一两天之内就要进入关键时刻,其实柳凝梅和宋含钰也都非常紧张,紧张到两人晚上都睡不好,一方面,期待他们所预期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为了缓解这种压力,宋含钰提出两人去郊外玩玩,郊外空气清新、环境优美,也没有什么外人在,有利于两人放松心情,柳凝梅也正有此意。

两人在丁沐泽的保护下,朝着郊外而去。

她们来到一处有山有水的山窝里,这里幽静、舒适,两人坐在河边,将脚放到河水里,互相踢水嘻嘻。

一旁的丁沐泽像个坚毅的守卫,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丁警官,来跟我们一起玩吧,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这里的山泉水好清凉,都可以直接喝了。”

第125章暴力劫杀

宋含钰说着,将金丝绣帕塞进旗袍的斜襟内,弯腰捧起一口山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柳凝梅也觉得让丁沐泽光在那站着不太好,丁沐泽是她的兄弟,是朋友,怎么能真把他当成保镖使唤,她也觉得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笑着召唤他。

“沐泽你也过来喝点水吧,这里的水真的很甜很清凉。”

原本丁沐泽还没怎么觉得渴,可听到柳凝梅的召唤,他就突然觉得很渴了。

这几乎是柳凝梅极少主动邀请他的其中一次,他真的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再看这青山绿水,远近无人的环境,真的会让人心情放轻松,也会掉以轻心。

丁沐泽抬步走向了她们。

三个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仿佛化身了童年时代,难得的放松和撒开了玩。

泼水、嬉戏,这一刻他们的心思都是纯净的,只想释放各自内心积压太久的压力,仿佛将自己置身于这空灵的山水之间,就能被浑然天成的大自然风光洗涤去内心一切的阴暗。

不远处的树林后,是一辆隐藏起来的黑色轿车,这辆轿车跟普通的轿车不一样,是美国着名豪车品牌帕卡德专门定制的防弹装甲轿车,车里面坐着林深和夜君临。

夜君临透过车窗,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柳凝梅玩得笑容满面的脸,似乎沾染在她面颊上的水珠,他都觉得是那么晶莹、耀眼,吸引着他的眼球一转也不想转。

“少帅,既然你那么想她,干脆跟她一起去玩好了。”林深试探性地开口。

自从柳凝梅被赵自行绑架那次之后,夜君临就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她,虽然她说她有丁沐泽做保镖,但他还是不放心,并且派了自己最信任的林深一直带兵守在沈家门口,只要她一出门,林深就会跟着她。

果然,竟然被林深遇到三次柳凝梅被人暗杀的事件,柳凝梅之所以只听到了枪声,没感觉到危险,是因为林深已经将危险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在危险临近她之前,林深就将要杀她的枪手先枪崩了。

夜君临神情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地开口,“她不喜欢我出现在她面前,我就先不出现,等她把要办的事办完了,我再找她。”

林深没再说什么,一来二少帅说话从来说一不二,二来,他也是看出了二少帅对柳凝梅的用心,他想,这份用心,大概不会被任何人说服或影响。

就在夜君临正远观柳凝梅看得入迷时,就在柳凝梅、宋含钰、丁沐泽玩得不亦乐乎时,猛然间如同树林中穿出一队来自地狱的魔鬼军队,各个身着黑衣,手拿新式勃朗宁手枪,不给三人反映的机会,训练有术般齐刷刷朝着三人大开杀戒。

丁沐泽和柳凝梅受过训练,反映飞快,宋含钰就不行了,但柳凝梅一把将她拉去水里,险险躲过一枪。

三人在水里憋着气不敢出来,可向他们开枪的人渐渐逼近,并且子弹如枪林弹雨,情况非常危及。

子弹太多,根本看不见哪里有威胁,丁沐泽想让她们在前,他在后保护她们,三人一起拼命朝远处游,可突然“噗”的一声,一颗子弹穿过水流,射中了丁沐泽的肩部,顿时水中浸染出大量鲜血,甚至模糊了三个人的视线。

柳凝梅透过血色看到岸边有大队脚步朝着水中靠近,并且枪声越来越密集,她有了一种绝望般的感觉。

不知道是谁要杀她?今天她们三个人的命是不是都得交代在这里了?是她连累了宋含钰和丁沐泽吧?一定是的。

就在柳凝梅看不到希望的那一瞬间过后,突然,岸上又响起了更激烈的机关枪的声音,这次的枪声,显然跟第一次是不一样的。

枪声此起彼伏,响了一小会儿后,柳凝梅看到那些朝他们三个开枪的队伍一一全部倒地。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含钰第一个缺氧受不了先钻出了头,接着是柳凝梅扶着丁沐泽也出来了。

令柳凝梅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站在岸边拿着机关枪扫射的会是林深。

不远处还有枪声在响,甚至还有连续的激战,证明还有更多的敌人。

“快上我的车。”

林深喊了一声,柳凝梅来不及多想,跟宋含钰扶着丁沐泽就上车了。

林深亲自将车开起来,突然,正前方一颗子弹射来,柳凝梅吓得大叫的同时,子弹打在汽车的玻璃上,却只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弹痕,并没有打穿,而后还有一些子弹打在车身上,那就更加如冰雹打在钢铁上,只会留下一点痕迹。

柳凝梅和丁沐泽都一脸震惊,竟然有这么好的防弹汽车。

宋含钰不懂这些,关注力不在汽车上,而是被林深这个一身工整毛料军装,浑身充满英雄气质的陌生男人吸引了。

他是谁?怎么会这么及时来救他们?

看出柳凝梅的疑惑,林深解释说,“这辆汽车是二少帅专门从美国帕卡德汽车公司定制的,装甲轿车车身及内饰制造另由纽约着名车身制造商brooks-ostruk公司负责。帕卡德twinsix是世界上第一款量产型的v12缸动力豪华轿车,配备70升的v12缸发动机,最大功率90马力,动力超级强劲,轻型坦克发动机功率也就这水平,充沛的动力和坚固的车架使之可以承受装甲增加的车重,造价35000美元,而这辆车还有其他更令人预想不到的功能,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展示。”

林深有些意气风发地说着,丁沐泽听得眼睛都直了,男人没有不喜欢车的,而这种车,更是英雄心爱之物。

这一刻丁云想在心里想:做二少帅真好!确实是他比不了的。

柳凝梅也很喜欢这辆车,可她内心的疑惑,还是胜过了汽车对她的吸引。

为什么林深会在这里?还开了这样一辆车来,难道是知道他们今天可能会遇袭?

还有,夜君临来了吗?

“你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犹豫了一会儿,柳凝梅还是问出了口。

车外不远处枪声连连,偶尔还会有子弹打在装甲轿车上,但车内的人,就像进入了一个安全屏保内,无需再担忧自己的安全。

林深一脸坦然地回,“啊,我们队伍在这附近训练,所以今天才把这个装甲轿车开出来,也是为了试验一下这个车到底有没有厂家吹得那么好,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夜君临呢?他来了吗?”柳凝梅紧跟着看似无意间又追问了一句。

“啊!他没来,一般的训练他都不参加。”林深依然特别自然地回话。

“那还真是巧啊!”柳凝梅笑了笑。

林深看着前方开车,“是呀,真的巧。”

“要是没有与林副官这么巧的相遇,我们三个今天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柳凝梅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深说完了这一句后,垂眸若有所思起来。

心思细腻又敏感的柳凝梅怎会感觉不到异样?只是,她也只是怀疑,却猜不到百分的真相,因为她想不到夜君临能为她做到如此程度。

“是呀是呀,原来是二少帅身边的林副官,真是幸会。”宋含钰突然双眸发亮看着林深,跟着附和。

林深并没在意,只说,“不用客气。”

装甲轿车开出了树林,朝着玉城西医院开去,因为柳凝梅说丁沐泽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她要为丁沐泽在西医院里取子弹。

到了医院门口,柳凝梅扶丁沐泽进医院,宋含钰肯定是要跟着的。

可她突然转身对林深说,“林副官,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我觉得你像个英雄一样,很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

“呵!”林深不禁嗤笑一声,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含钰一眼,嬉笑着说,“只想跟我成为朋友而已吗?”

原来他早就看出了宋含钰看他的眼神异样,只是看破没说破。

他也是没想到宋含钰会大胆跟他搭讪,因为宋含钰的打扮,一看就是已婚少妇啊。

少妇主动跟男人这样搭讪,想必任何人心里都会产生一丝不太好的想法。

宋含钰看出了林深眼神中流露出的戏谑以及轻浮,她想,他一定是瞧不起她了吧,可是,她如果不争取下次跟他见面的机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他。

没错,她就是情不自禁被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吸引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就是希望以后能再跟他有所接触。

她假装听不懂他的戏谑,一脸真诚地说,“下次凝雪去找二少帅的时候,我能不能跟她一起去找你,我很会做……馅饼,我想让你尝尝我做得馅饼,当作我谢谢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林深看到她眼中有光,他却依然笑得轻浮,大概是太意外竟然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女人,他都那样点她了,她竟然跟他装傻充愣?

但她是柳凝梅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算是很给面子般地敷衍了一句,“行啊!你要是有本事让柳小姐来找二少帅,我就吃你的馅饼!”

宋含钰特别开心,笑着说,“一言为定!”

她最后冲林深咧嘴笑了一下,那一下笑得像个失控的孩子,清纯得如同不谙情事的小姑娘,脸带羞红,异常美好。

待她转身追柳凝梅去的时候,林深忍不住讽刺地翻了个白眼,喃喃自语,“真是世风日下啊,一个少妇就不能安分守己一点吗?切!”

这时,突然有一个士兵急冲冲跑到林深面前,在林深耳边小声说,“林副官,二少帅中枪了。”

“什么?严重吗?”林深一脸震惊,而后又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不禁骂了一句,“妈的!”

“你们一队人在医院门口暗中守着,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能保他们三个人就保三个,不能保三个人,就保柳凝雪一个,总之绝对不能让柳凝雪那个女人受到一丁点伤害,否则你们的二少帅就疯了,明白吗?”

“明白了!”士兵领命!

…………

回到夜君临的别院,林深直奔夜君临的房间。

医生已经给夜君临取完了子弹,正在给他包扎,杨潇守在一边。

林深看到夜君临额头全是冷汗,而夜君临在见到林深的第一时间里却急着问,“她没事吧?”

林深深深叹了口气,继而一脸不悦地怒斥,“你就为了不让她发现你跟着她,你就自己下了防弹轿车,亲自带兵去追杀那些想杀她的人,那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火力不是一般的强大,你是不是傻啊?你死了都活该我跟你说。”

林深真是气急了,就没见过这么弱智的二少帅。

一旁的杨潇“咳咳”干咳两声,低低地出声。

“林副官你得注意点,这怎么跟二少帅说话呢,再怎么说,他也是君,你也是臣。”

“你他妈给我闭嘴,别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当时也在场,肯定会跟我一样发火的,枪林弹雨之下,就为了不给自己喜欢的女人添堵,就把自己的命拿出去玩,这什么少帅啊?”

林深越说越气愤。

杨潇眨了眨眼睛被噎住,继而转头对二少帅说,“少帅,这次你确实玩得有点过分了,平时怎么任性都行,怎么能拿自己的命来玩呢,要玩也应该是玩别人的命啊!”

“哈哈哈哈!”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实则就是在怪他犯傻,夜君临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被训得开怀大笑。

这才是兄弟间的状态不是吗?战场上,军令如山,战场下,不分你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他用淡笑回应兄弟们的关心。

身为少帅都这样说了,林深和杨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林深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严肃地问,“到底是谁干的,查出来没?看样子是三番五次想要柳小姐的命啊!”

夜君临脸色突然阴沉下去,咬牙说出三个字,“沈、家、军,敢动我的女人,我早晚灭了沈玄洪。”

林深微微蹙眉,“就是不知道他们一心想杀死柳小姐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打击二少帅而走得一步棋?”

关于这件事背后的秘密,夜君临还没有查清楚,所以也不轻易下结论,若说沈玄洪是为了打击他夜君临也说得过去,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那么准确,这沈玄洪真是没招了,才会想出这么下下策的手段,动用那么多兵力,只为杀一个女人?

第126章收网之日

如果沈玄洪想用柳凝梅要挟于他,那沈玄洪应该是把柳凝梅抓起来才对,而不是直接杀掉?

总之很难解,很诡异。

“一定要加派人手保护那丫头,要让沈玄洪无机可乘,那丫头的安全才能是万无一失的。”

最后在夜君临的这一句指令下,三个人结束了谈话。

可谓承上启下也不过如此了,话题开始于柳凝梅,结束于柳凝梅。

…………

西医院简陋的手术室内,柳凝梅忙活了好一阵子,亲自给丁沐泽做了取子弹手术。

专业的医术让丁沐泽少受了很多罪,速度之快,令在一旁辅助的护士,以及那位曾经势利眼的年轻男医生,还有宋含钰,都一脸震惊。

等三个人被夜君临的兵开车护送回沈家的时候,宋含钰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丁沐泽,不禁感慨地说,“你真优秀,怪不得那么多男人喜欢你,你确实值得所有男人追求,不像我……”

她想到了林深看她的那抹带有鄙夷的眼神,心生伤感。

柳凝梅一边给丁沐泽挂点滴,一边淡笑着出声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每个人都会有人欣赏,不用跟任何人比,如果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二少帅比,那岂不是都得去死。”

“噗!”果然这句话很能起到安慰的作用,宋含钰随之开心了很多,笑着说,“照你这样说,那个林副官要跟二少帅比的话,他也是差了很多的,所以,他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这似乎是无形中给宋含钰增加了不少信心,而柳凝梅又在鼓励她说,“是啊,林副官也就是个普通男人,他有什么资本骄傲!”

柳凝梅看着宋含钰说这话时,双眸中流露出的那份意味深长的眼神,令宋含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开,柳凝梅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不行于色的,她已经明白了宋含钰对林深的心意。

柳凝梅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且先不说能不能在一起,一个女人,这辈子能有个真心喜欢的男人,是好事!至少也是一个美好的希望!未来如果能两情相悦、修成正果,固然是完美的,但即便不能,也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她们的谈话,全都进入了没有睡沉的丁沐泽的耳朵,而那句“如果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二少帅比,那岂不是都得去死”就如同一把刀,插向他的心尖,如今他心口那里,比他肩膀上的枪伤还要痛。

他闭着眼睛,拳头握紧到颤抖,真希望自己是真的睡着了,那样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到第二天都一直风平浪静,丁沐泽受伤没法查谁要杀柳凝梅,而柳凝梅也没精力关心那件事了,因为沈昌贵在赌场泡了两天一夜,火候到了。

三、五个长衫壮汉一起围着沈昌贵往死里打。

拳打脚踢之下,沈昌贵的衣衫、裤子都被打破了,撕开了,浑身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他趴跪在地上不断哭求着,“救命,别打了,救命啊!我会还钱的,会还钱的,我的女人去找我的义女拿钱了,我的义女有一百万英镑,一定会还你们的,别再打了,啊……救命啊……。”

那些赌场壮汉根本就如同听不见他说话,他越求饶,他们就打得越狠。

直到沈昌贵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还断了一条腿,那些壮汉才肯停手,而后将他从赌场扔到外边。

打手头子用脚踩在沈昌贵的脑袋上,恶狠狠地碾了一下说,“限你一天之内把欠的连本带利五十万元还回来,否则,再见到我们的日子,就是你的忌日。”

“我我我我……知道了,绝对不敢……不敢不还钱。”

沈昌贵已经被打得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等那些打手走了,他才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条腿几乎废了,只能一瘸一拐忍着锥心刺骨的剧痛往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哀鸣地喊着,“莺莺,你在哪?莺莺啊?你去哪了啊?”

在赌场里泡的这两天一夜,沈昌贵仿佛跟黄莺玩疯狂了。

开始沈昌贵拿着那十万块卖房款,每次压上一两、万,几乎把把赢钱。

赢过三把之后,黄莺提议一次压五万,两人正赢在兴头上,沈昌贵也没反对,结果这一把又赢了。

当时沈昌贵简直是太开心,于是,在黄莺提议说,把全部的钱都压上,赢一次大的就走时,沈昌贵便也没有反对。

然而,这全压上的一次,却再也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下全都输光了。

沈昌贵有些慌,可黄莺却一脸淡定地说,“这次输了就输了吧,下次一定会赢回来的啦!今晚赢了那么多次,不可能再也不赢的对不对啊昌贵!”

沈昌贵蹙着眉说,“我们没钱了。”

黄莹说,“不怕不怕!赌场可以借钱的啊!一把就能回本的啦!。”

之前到手了那么多钱,突然间一无所有了,沈昌贵也是很难接受,便听了黄莺的话,从赌场借了十万块。

他想一万一万压,可黄莺似乎玩红了眼。

她激动地说,“一万一万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的钱赢回来啊,那可都是我们的钱啊,还有你卖房子的钱啊,必须得赢回来的啊!”

“不行,万一输了就完了,我们还是一万一万压,必须听我的。”

沈昌贵的神情严肃了很多,看起来黄莺撒娇、撒泼也是没用的了。

黄莺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咳!好了好了啦,你是一家之主,都听你的好了吧!要是这把赢了,你肠子要悔青的呀!”

然而,这一次,果真他们赢了。

沈昌贵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真是肠子悔青了,怎么就没有听黄莺的话呢,如果听了她的话,一把就回本了啊!

“你看看呀,你看看呀,都怪你的呀,不然我们现在回本了,还有剩呢,哎呀,真是的,笨死了啦!”

黄莺这样一埋怨沈昌贵,沈昌贵更加后悔莫及了。

“这一次要怎么赌啊?还要一万一万压吗?都说今天我们运气好啦,赢五六次才输一次,依我看,这次应该赌更大的,你说好不好嘛?”

因为错失了一次赢钱的机会,沈昌贵已经悔的没了主意,现在黄莺说什么他都说,“好好好,听你的,你是我的小福星!”

他觉得他会赢钱,都是黄莺给他带来的好运,却不知,哪一把赢钱,赢多少,都是经过柳凝梅精心安排的。

柳凝梅收买了赌场的老板,沈昌贵赌注下得小时,就让他赢,沈昌贵赌注下得大时,就让他输。

黄莺立刻笑了,“那好啊!老板,再借我三十万元。”

沈昌贵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抓黄莺的手,有些犹豫地说,“莺莺,是不是借的太多了?”

黄莺一把推开沈昌贵,“哎呀,你不要这么胆小啦,刚才多好的机会就是因为你胆小而错过了,你不要耽误我赢大钱的啦,你不借,算我借的好啦,再说,你不是还有一个有钱的义女给你做靠山吗?你怕什么嘛。”

想到柳凝梅手上有的一百万英镑,沈昌贵底气也足了一些,他觉得大不了他去给柳凝梅下跪,他相信他的义女一定会心软借他钱的。

“好,就听你的!”

沈昌贵答应之后,赌场小二就把三十万元银票拿给了他们。

沈昌贵哆哆嗦嗦去压赌注,黄莺一下把钱都压在了上面。

“哎呀不要怕啊!快开快开!”

陪着沈昌贵泡了两天一夜的赌场,黄莺早就没有耐心了,急不可待希望这场赌局彻底结束。

于是,这一把,不出意外的,输了。

“天哪!”

沈昌贵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深深地绝望感让他情不自禁呐喊出声,“莺莺,完了,完了!”

黄莺一脸淡定地说,“你不要急哦!我这就去找你的义女借钱,我相信她会借给你的哦!”

黄莺说完,转身就走了。

“唉,莺莺,你等等我……啊!”

沈昌贵本想追黄莺而去,却被猛然扑上来的三个赌场打手围住,让他有一种插翅难飞的绝望感。

“想走,先留下一条腿。”

其中一个打手冷冷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后,身边其他的打手一起朝着沈昌贵拳打脚踢起来。

“啊……别打,别打,我女人去拿钱了。”

然而,这些人根本不听沈昌贵的解释,直到打折他一条腿,打得他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才将他扔了出去。

沈昌贵一瘸一拐走回到沈家,路上想坐个黄包车,都没有人拉他,一来,车夫看他狼狈的样子就知道他没钱,二来,知道他是从赌场被打出来的赌鬼,连拉黄包车的都不想搭理他。

他忍着腿上的剧痛,到了沈家门口,他觉得自己终于看到希望了,却被佣人告知,柳凝梅不在家,而是在警察局办事。

并且柳凝梅还交代佣人说,如果有人找她,让那人去警察局找她,因为她这两天不回沈家了。

沈昌贵无奈,只好又一瘸一拐地朝警察局走去。

…………

码头上,柳凝梅正在送一身粗衣麻布素颜打扮,长卷发剪成短发的黄莺上船。

柳凝梅又递给黄莺一个包裹,“这里面是一千块大洋,你拿着。”

黄莺眼圈泛红,看起来情绪很激动,像是她期待已久的愿望终于要达成了。

此刻她一脸诧异,不解地问,“该给我的钱,不是都给了吗?”

柳凝梅微笑,“由于你超长发挥了你的能力,使得我的计划更加完美,这是给你的奖励,英国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接机的人,你会一路顺风的。”

黄莺的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得不像话。

“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的啦!单凭你帮我摆脱了周瀚那个魔鬼,就足以让我一辈子对你感恩戴德啦!如果有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啦……。”

柳凝梅不以为然地笑了,“真想报答我不用等来生,等我的仇报完了,我也会回英国去,到时候,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黄莺晶莹的泪水愣在了眼圈里,“你说……你当我是朋友啊?”

“当然,你是个好女人,只是以前运气不太好,遇到了一个渣男而已,以后运气会好起来的。”柳凝梅神情认真地看着黄莺。

黄莺更加激动得泪流满面,“好的啊!我在英国等你,我要跟你做朋友的啦!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女人的人啊!”

黄莺那么激动,柳凝梅的情绪也被她感染了,眼圈也红了。

同为女人,各有各的不容易。

柳凝梅又笑着对黄莺说,“以后会有男人这样对你说的,到了那边好好生活,快走吧,船要开了,到了上海,直接去机场就行。”

“谢谢啊!我一定会找个好男人,幸福地过完下半生,不往我来到这世上一回啊,你也是啊!”

看着黄莺上了船,船渐渐开走,黄莺的最后那一句“你也是啊!”又在柳凝梅耳边响了三次,最终被柳凝梅摇了摇头,将这句话甩掉。

她恐怕没办法是了。

…………

沈昌贵往警察局去的过程中,杨金华那边也出事了。

杨金华被沈昌贵打得浑身疼痛,她躺在雕花木床上,佣人杨妈给她喂药、照顾她。

她心里想周瀚,便问佣人,“杨妈,周瀚在哪?怎么没在我身边?”

“这个……表小姐……我……”杨妈“吱吱呜呜”的样子令杨金华产生了怀疑。

“他到底在哪?”

她神情紧绷了起来,想到是不是她没拿到房款令周瀚失望了,不爱理她了?或者跑掉了?

可杨妈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胡思乱想。

“周先生在……妍希小姐的房里。”

开始杨金华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她房里干什么?是帮妍希搬东西吗?”

杨妈一脸为难,但最终还是说了,“表小姐啊,我见你实在是可怜,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周先生在妍希小姐的房间……已经一天一夜了。”

原本杨金华是疲累得闭着眼睛的,刚准备睡一会儿的时候,猛然听明白了杨妈话里的意思,突然睁开眼睛,连目光都比之前贼亮了几分。

她顾不上身体疼痛,一个翻身坐起来,抓住王妈的衣领,疾言厉色道,“你说了什么?什么他在妍希的房间一天一夜了?什么意思?”

第127章报应第一弹

杨妈被她抓得直咳嗽,赶紧说,“咳咳,表小姐,你先放开我,我跟你说。”

杨金华松开了她,“快说啊!”

杨妈眨了眨眼睛,干脆说清楚了,“就是我看见了,妍希小姐跟周先生……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原本坐着的杨金华因为受不了这种打击,身子一个虚浮,摇晃着又栽倒在了床上,而后她开始大喘粗气,心口一起一伏,整个人进入了即将崩溃的状态。

佣人担心地问,“表小姐,你没事吧?你要想开点啊,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杨妈,是谁主动的?”

杨金华的声音冷得一点温度都没有,但也平静得出奇。

事到如今,杨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实话实说,“原本周先生是说让你好好休息,他不想打扰你,便到院子里休息一会儿,结果,妍希小姐可能见他太累,就叫他去她房里……”

“别说了,我知道了!”

杨金华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大概是缓了一会儿情绪和力气,再次开口说,“你去把厨房的烧火棍给我拿来。”

“表小姐啊……”

“杨妈,我心里有数,你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做吧?我这心里……实在憋屈得想杀人,我的男人,竟然被自己女儿挖了墙角,这是造孽,是乱伦啊!我怎么也得教训她一下,教教她如何做人啊!”

杨金华说完这句话,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好像喉管那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上不来下不去,她的心,闷痛闷痛的,快要憋死了。

“好好,我给你拿,你打两下出出气也好。”杨妈说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杨妈是杨金华舅舅家的老佣人,可以说,她是看着杨金华和杨金华表弟长大的,如今感觉真是凄凉,一个死了,一个……咳!

在杨妈拿来烧火棍的那一瞬间,杨金华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一个翻身,如同病入膏肓的人突然来了回光返照的状态,她浑身充满了盛怒的力气,抓起烧火棍,气势凶凶直奔沈妍希的房门。

沈妍希正贪恋得抱着周瀚充满雄性的健硕身体,一下都不舍得撒手。

昨天晚上,一夜,周瀚这个男人,终于让她尝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男女欢爱,果真如书上写得一样,有一种欲仙欲死的感觉,这可是她以前经历的那几次欢爱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所以,她好喜欢周瀚,好喜欢他的身体,好喜欢他在床上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深入浅出,简直将她的七魂六魄都降服了。

她觉得她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了,她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不管是谁,都不能跟她抢,真的是太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男人,或者说,好用的男人了。

“呜……”她想着自己不幸的遭遇,如今竟然感动得哭了起来,她总算等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男人了。

“别哭,我会爱你的!”

周瀚一把搂住她,他在女人面前,一贯懂得说什么能抓住女人的心。

当年黄莺栽在他手上,杨金华那么谨慎的老女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沈妍希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人。

躺在周瀚的怀里,沈妍希幻想着他们的美好未来,她想着,她要跟周瀚一起求母亲原谅,反正母亲跟周瀚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关系,哪怕母亲会伤心一点,但应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或许,还能祝福他们呢!

正做“美梦”的沈妍希,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接着看见杨金华一脚踹开了房门,凶神恶煞地手拿烧火棍站在了门口。

周瀚听到声音,立刻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并且他一脸慌张地说,“那个……大姐……都是她勾引我的,不关我的事。”

沈妍希一愣,原想的是,她跟周瀚一起向杨金华解释、求饶,告诉杨金华他们是两情相悦,希望杨金华成全,可怎么都没想到,周瀚一上来就先把自己给卖了?

杨金华闭了一下眼睛,刚才听杨妈说,是一种伤心欲绝的感受,此刻看到自己的女儿跟自己的男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还是自己女儿主动挖自己墙角的,杨金华一瞬间脑子里的理智全都被怒火烧没了。

她不怪周瀚,她觉得男人都是意志力薄弱的,沈妍希勾引他,他一时没把控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连杨妈也说是沈妍希主动的,那就准错不了了。

她双目赤红地看向沈妍希,如同一头母狮,在看抢夺了自己领地和交配对象的仇敌,二话没说,冲上去,一棍子就照着沈妍希的脑袋抽了下去。

沈妍希是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压根没躲,于是,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顿时,她的额头便皮开肉绽,鲜血涌了出来。

“啊!血……啊!”沈妍希又痛又怕,惨烈尖叫。

周瀚也懵了一瞬,继而愤怒地对着杨金华说,“你怎么对你女儿下这么重的手?简直畜生不如。”

听到周翰的话,杨金华更加怒火中烧,要知道,以前的周翰对自己,那可是一只温柔乖顺又勤奋耕耘的小狼狗,现在竟然为了沈妍希说她畜生不如?

杨金华的怒火被烧到了顶点,不但烧得她没了理性,甚至没了人性,连身上伤口的疼痛她都察觉不到了,只想弄死一口。

“她不是我女儿,哪有女儿抢娘亲男人的,她不是我女儿,她是贱人,贱人……”

“砰砰砰!”

杨金华又照着沈妍希的身体狠狠抽了三棍子,打得沈妍希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别打了娘!他不是你的男人,你喜欢他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我们俩才是两情相悦,我们俩才般配啊,娘,你都四十三岁了,做他姨娘都富富有余啊!”

沈妍希企图跟杨金华讲道理,想要说服杨金华知难而退,结果,这些话,更加成了刺伤杨金华最有力的武器,并且直接刺得杨金华发了狂。

“我叫你说,我叫你说,我打死你这个贱丫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下贱的丫头,这世上再没有男人了吗?你非得跟我抢男人。”

沈妍希开始跑,杨金华紧着追,周瀚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世上男人是很多,可是周瀚只有一个啊,娘,我爱他,特别喜欢他,你就别再跟女儿挣了,好不……”

“砰!”

“啊!”

没等沈妍希说完,杨金华又一棍狠狠打在了沈妍希的头上,这一次,沈妍希又发出一声惨叫后,便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了,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就在她倒下的一瞬间,“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沈妍希的口中喷薄而出,是那种特别吓人的喷发性吐血,光看见这情况,就给人一种感觉,这人怕是活不成了。

杨金华的手猛得一抖,烧火棍掉在了地上,她的脸色被吓得惨白,嘴里情不自禁喃呢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这烧火的棍子没多粗,怎么会……吐血了?还吐这么多?”

周瀚也被这情景吓得瞪大了眼睛,他看见杨金华无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下意识愤怒地吼,“是你把自己女儿打死了,你真是个蛇蝎女人啊。”

“不……我……”。

杨金华奔着周瀚而去,想要跟周瀚解释,她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周瀚,也最不能失去周瀚。

可周瀚却一副见鬼的模样节节后退,而后无情地说,“你不要靠近我,你就是个魔鬼、巫婆,滚我远一点。”

说完这句话周瀚撒腿就跑了,一直从杨金华舅舅家跑到了道街上。

他想,他的任务应该是圆满结束了!

等他从柳凝梅那拿到钱之后,他还要去找他的小黄莺,没有人比他的小黄莺更漂亮,更诱人,更乖巧,这些年,可都是小黄莺赚钱养他的,供他吃,供他住,还供他赌博。

他怎么能舍得放弃那么好的小黄莺呢。

杨金华看着周瀚头也不回地跑了,再看到地上躺着的满身是血的女儿,完全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事实。

她傻了一般,喃喃自语,“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在做梦,冷静,我要冷静……”。

杨妈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后,惊慌地大声对她说,“表小姐,先送妍希小姐去医院吧。”

杨金华这才猛然清醒,想起应该要先送沈妍希去医院的。

在杨妈的帮助下,两人扶着沈妍希坐上黄包车。

“表小姐,去玉城西医院吧。”杨妈提议。

“是是是,去西医院,一定要去西医院,杨妈……”

杨金华这会儿后怕的劲儿上来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妍希不能死,妍希是我的女儿,是我亲生的女儿啊,我不想让她死,我不是故意对她下狠手的……呜……”。

杨妈叹了口气,但也只能给杨金华擦了擦眼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了玉城西医院,院长在手术室,只有一个年轻男医生在坐诊。

“医生,求你救救我女儿,我女儿不能死,求你了……”。

杨金华本就被沈昌贵打得满脸是伤,已经很是狼狈,此刻因为慌张赶路,头发又散落下来,像个疯子一般。

第189章没钱不给治,又遇男医生

年轻男医生上下打量了杨金华一下,而后冷然地说,“把人扶到床上去,我先检查一下。”

杨金华和杨妈将沈妍希放好,年轻男医生给沈妍希做了一系列检查。

等医生检查完了,杨金华抹了一把挡在眼前的乱发,急切地问,“怎么样医生,我女儿还有救吗?我也不知道怎么用棍子打了她几下,她就这样了,还吐了一大摊血。”

年轻男医生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杨金华,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眼露鄙夷,冷漠地说,“你先去交两千块钱押金吧。”

“什么?两千块钱?”杨金华慌了,“怎么会需要这么多钱?”

男医生更加冷漠地白了她一眼,厉声道,“这人马上就快死了,两千块钱能救活都算是好的了?你还有功夫在这计较钱的事。”

“不是……医生,是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啊,能不能先给我女儿治病……”。

“如果治好了,你跑了,或者治死了,我找谁要钱去?我现在先给你女儿挂上消炎水,最多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不交上医药费,我不保证你女儿还有没有命活着。”

说完这句话,年轻男医生就走了。

杨金华流着眼泪,慌着神,看着护士已经再给沈妍希输液了。

杨妈也慌张,“表小姐,怎么办?我全部的家当只有五十块钱,不知道老爷有没有那么多钱?”

“我舅舅的钱都买了房产,他手上没有那么多钱,杨妈你在这帮我看着妍希,千万不要离开她,我这就去找沈昌贵,他一定有钱。”

“好好好!你快去吧。”

杨金华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雪白床单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了一般的沈妍希,内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瘆凉的感觉,咬咬牙,转身走了,她得快点去找沈昌贵拿钱。

杨金华一路坐黄包车回了沈家,佣人告知她,沈昌贵去警察局找柳凝梅了,她心里一紧,到警察局干什么?

但因为太着急了,没有时间多想,她以最快的速度又直奔警察局。

一进警察局的大厅,她就见到了沈昌贵和沈明辉。

沈明辉在擦桌子,沈昌贵一身是伤坐在桌子旁。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杨金华诧异地走到沈昌贵身边,一脸不敢置信地问。

沈昌贵一见是杨金华,内心立刻泛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可这股情绪还没来得及让他想明白是什么,杨金华的狼狈、落魄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这又是怎么了?”

他这一问,杨金华立刻泪如雨下,急切地说,“老爷,你快点拿钱出来救救妍希,妍希要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鬼话?”沈昌贵根本不相信,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我……我也说不清楚,就今天因为生气,我用烧火棍打了她几下,她突然就又吐血又昏迷的,我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叫我拿出两千块钱做押金才肯给她治病,我实在是没有两千块钱了,老爷,你快点给我拿两千块钱去救女儿吧。”

杨金华一边声音颤抖地说着,一边抹着因恐惧和焦急流下的眼泪。

第128章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沈昌贵审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她的样子真的不像说假话,但是吧,他太了解杨金华,杨金华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女人,所以,他觉得她会演这么一出戏,想要骗他的钱,一点也不奇怪。

“我没有钱!”沈昌贵冷冷地答,扭头不想再看杨金华。

杨金华一下就急了,上前一把抓住沈昌贵的手臂,几乎是快要跪在沈昌贵跟前了,眼泪“哗哗”流得凶猛,声音很大,却带着苦苦的哀求。

“老爷啊,我没骗你,妍希真的快不行了,真的需要钱救命啊,救命啊老爷,你相信我,你跟我去医院,我没骗你啊,妍希也是你的女儿啊,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能看着她去死呢?”

杨金华这个样子,终于引起了沈昌贵的重视。

沈昌贵犹豫了一下,而后也一脸焦急地说,“可……我现在是真的没有钱了啊?”

“你的钱呢?昨天你不是才把十万块的卖房钱抢走了吗?”

杨金华焦急地问着,双手揪得沈昌贵的衣领死紧,仿佛恨不得将他撕开一般。

提起这件事,沈昌贵也是一脸悔恨,深深蹙眉、咬牙,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怨气横生般地说,“我输光了。”

“什么?”杨金华完全不敢相信,“十万块钱啊,你一晚上就输光了?不不不,老爷,你别骗我,你真的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妍希真的快不行了,真的需要钱去救她,没有钱,医生就不给她治病,你赶快跟我去救她啊,要是晚了,我们恐怕连最后一眼也看不见了,老爷啊,我求求你了。”

杨金华双膝跪到了地上,开始给沈昌贵作揖。

沈昌贵也开始着急了,但无奈他也只能实话实说,“我也真的没有骗你,钱我真的都输光了,一个蹦子都没剩下,我连坐黄包车的钱都没有了,还欠了赌场四十万本金和十万利息,一共五十万元。”

说到最后,沈昌贵的声音越来越弱,变得有气无力,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真的太不真实了,他沈昌贵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呢。

“什么?”这一次,杨金华不得不相信了,“十万块啊,你怎么能一夜之间就输光了呢?还欠了五十万,天哪!你什么时候染上赌博的?你以前不赌博的啊!”

“我……”沈昌贵想了想,这才突然想到黄莺,是她带他去赌博的,他以前根本就从来不赌博。

“是那个小婊子对不对?是那个小婊子带你去赌博的?沈昌贵啊!”

杨金华气得一拳砸在沈昌贵身上,“你要害死我们的女儿了。”

沈昌贵本来就浑身是伤,被她这么一砸,旧伤传来剧痛,他一把将她推开,反驳道,“怎么是我害死妍希的,不是你用烧火棍打她的吗?好好的,你为什么打她?从小到大你都舍不得打她的?”

这话一下把杨金华给问住了,她怎么好意思说,是女儿上了她男人的床,然后她把女儿打伤了?

“就是因为……一时冲动,我现在也很后悔,老爷,就算你没有钱,也快点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谁借点,先把妍希的命救回来再说啊!”杨金华急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沈昌贵叹了口气说,“如今还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找周局长借,二是哄着柳凝雪开心了,让柳凝雪先借我们点,之前我就说让你哄着柳凝雪点,你就是不听我的。”

杨金华心里想得是反驳的话,但面上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争吵,于是便说,“那你快去找周局长啊!”

她真的不认为姓柳的那个不知道是柳凝雪还是柳凝梅的丫头,会借给他们钱救她的女儿。

“行,我先去试试,如果周局长不行,还可以再找凝雪借。”

沈昌贵本来是坐在这里等柳凝梅的,但现在,他想先跟周局长开口解决沈妍希的医药费问题,然后再跟柳凝梅借钱解决他赌债的问题。

沈昌贵一瘸一拐来到周局长办公室门口,那里面是柳凝梅在跟周局长谈事情,他们已经谈了半个时辰了。

杨金华焦急地看着沈昌贵的背影,希望他能借到钱,无意间的一抬眸,看到沈明辉手里拿着抹布一直看着她,他像是已经站在旁边很久了,却始终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

这是她的亲生儿子。

杨金华走上前去,一把将沈明辉抱在怀里,好像想要从他身上吸取一点支柱和温暖的力量。

“明辉,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不能再有事了。”

沈明辉垂着眸,没有回抱杨金华,而是淡淡地在她耳边突然冒出了一句让杨金华心惊胆寒地话。

“娘,你说……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家是不是遭报应的时间到了。”

杨金华的心猛然如同掉进了黑洞一般,瞬间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明辉,你胡说什么,什么报应不报应,我做得一切都是为这个家好,我没有错。”

沈明辉冷漠异常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那里面没有一丝情感,他僵硬地将杨金华推开,冷漠转身,继续去擦自己的桌子了。

杨金华不但从沈明辉身上看到了冷漠,她更加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失望与落寞。

她现在没有精力去管他的感受,她得先救妍希要紧。

沈昌贵厚着脸皮,敲了好几下周局长的房门,才终于将门敲开。

周局长一脸不高兴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呵呵!”沈昌贵先笑脸相陪,而后低声下气地说,“周局长,我这边遇到点急事,我女儿受伤需要急救,现在需要两千块钱医药费,我现在没有,想跟你先借点。”

周局长一听,突然笑了,“沈兄真会开玩笑,你是那么有钱的人,哪需要跟我借两千块钱啊。”

沈昌贵急着解释,“这次是真缺钱了,缺救命钱啊,我的钱都被我赌输了,老周,你就帮我一次吧!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周局长立刻站起来说,“我就当你是真缺钱吧,可你义女还在这呢,哪轮得到我借啊!得,我给你们腾地方,你们聊!”周局长说着就走了。

沈昌贵一看周局长是不可能借给自己钱了,便马上转头把希望寄托在了柳凝梅身上。

“凝雪啊,义父这次真的遇上难事了,你救救妍希,我求求你了。”

沈昌贵低声下气地苦求着,一点架子都没有了。

柳凝梅神色淡然地说,“我先跟你去医院看看妍希吧,看看她是什么情况。”

沈昌贵松了半口气,“好好,那我们快走。”

柳凝梅走在前面,沈昌贵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沈昌贵对柳凝梅说,“凝雪啊,能不能让你那个警官保镖多带几个兄弟跟着我们,我欠了赌债,怕这会儿有赌场的人来抓我。”

柳凝梅唇角微末地勾了勾,就算他不让她带,她也会带上一队警察,但当然不是为了保护他的,一切的发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好啊!我叫他多带些人就是了。”

柳凝梅出来看到杨金华站在门口,她冷然目光扫过杨金华的面颊,只是一眼,便从杨金华身边熟视无睹般越过。

不知道为什么,杨金华从柳凝梅的目光中,好像看到了一种森寒之意,甚至还带着一点点隐晦的得意之色。

难道那丫头看到自己和老爷狼狈了,就觉得她胜利了吗?真是幼稚。

见沈昌贵走了过来,杨金华立刻小声问,“怎么样?周局长借钱了吗?”

沈昌贵焦急地摇了摇头,“快跟上凝雪,我们现在只能指望凝雪了,周局长压根不理会我。”

杨金华的心凉了一半,“可是,我觉得她不会救绯……”

沈昌贵猛然怒声打断她,“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凝雪能跟我们去就是有希望,一直以来都是你得罪凝雪,如果一直跟她好好相处,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心虚又被动。”

“你……”

杨金华还想说点什么,可沈昌贵已经走了,想到女儿,她也赶紧跟上了。

她是不相信柳凝梅会借钱给沈妍希治病,可现在柳凝梅却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她的舅舅本来是有钱的,可至从她表弟死了之后,她就鼓动她舅舅把所有的钱买了房产,说是用来出租防老。

其实,她心里想得是,他舅舅没有孩子了,只要舅舅不再娶小老婆,舅舅的那些房产,未来就都是她的了。

如今她很清楚,他舅舅手上连五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若是要她舅舅卖一套房子,相信舅舅也不会见死不救,可现卖房子恐怕来不及,典当行的老板也是要提前约见,先对房子做评估的。

总之,形势逼得他们只能把柳凝梅当成唯一的希望了。

三个人坐警察局的汽车去的医院,车上除了柳凝梅、沈昌贵、杨金华,还有丁沐泽和其他两个警察。

丁沐泽一身正气,前日的枪伤隐藏在衣服内,柳凝梅本来不想让他跟着的,可他说,今天这么关键的日子,他怎么能不在场,无论如何他都要跟着,免得出现意外。

他不出力,而是带了两个平日里关系好的警察兄弟替他出力。

沈昌贵高兴,觉得有警察保护他,赌场的人就不敢追着他打了。

可杨金华却觉得怪怪的,怎么有种被控制了的感觉。

汽车比黄包车快多了,他们很快就到了玉城西医院。

到了沈妍希的病房,杨金华第一个奔向病床,沈昌贵紧随其后。

“杨妈,还有呼吸吗?”

杨金华见沈妍希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得没有血色,很是担心。

杨妈也一脸着急,“还有气,表小姐你找到钱了吗?”

杨金华一梗,转而焦急地看向沈昌贵。

沈昌贵立刻向柳凝梅祈求,“凝雪,你也看见了,妍希是真的病了,你就借给我们两千块钱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前你都借过我四万,我想你也不差这两千了。”

柳凝梅微微勾着若隐若现的红唇,垂下眸子,没有马上回应沈昌贵,看似在思考。

就在这时,有护士突然尖叫一声,“啊!血,大量的血。”

所有人的视线被护士的叫声吸引,朝着护士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沈妍希的病床上涌出大量鲜血,而鲜血的源头是从沈妍希的腿间流出来的。

医生和护士开始给沈妍希进行止血处理。

“妍希……”杨金华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着,“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了?她的下身怎么会流出那么多的血啊?天啊!”

别说杨金华吓懵了,就连沈昌贵也懵了,“这……这是怎么了?”

“她是因为流产了,才会流那么多的血。”

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杨金华和沈昌贵都很熟悉,他们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见到——宋含钰。

今天的宋含钰穿了一身白麻布,头上绑了白布带,很明显,她是来吊丧的。

宋含钰走到柳凝梅身边的时候,柳凝梅低头在宋含钰的耳边,意味深长地低语了一句,“一定等很久了,你先来!”

宋含钰眼圈顿时泛红,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那就……多谢了。”

她现在满目、满身、满心都释放着恨的能量!

原本杨金华还想把宋含钰当成自己人诉诉苦,甚至想着让宋含钰帮着筹筹钱,可当她看到宋含钰怀里抱着一张死人的遗照那一刻,她的心,就好像被寒天数九的冰凌冻住了。

那照片上的女人,即便多年不见,即便当初只见过一两次,她也一辈子不会忘记,因为那是她人生的耻辱,是沈昌贵背叛她的证据,那女人是沈昌贵的情妇……宋什么春?

宋什么春啊?杨金华蹙眉冥想。

宋含春啊!

天哪!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名字给忘记了?

宋含春?宋含钰?

几乎是一瞬间,杨金华头皮发麻,浑身发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宋含钰是她一手引到沈家的,她花费那么多心血,却是引狼入室了吗?

“你……”杨金华颤抖着手,指向宋含钰。

沈昌贵此刻也看到了宋含春的照片,一瞬间他也是内心五味杂陈,不管他多自私,宋含春都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他也不希望她死的。

“你是含春的……姐妹?”

第129章沈妍希之死

沈昌贵试探性地问,此刻再看宋含钰,还真的觉得她跟宋含春有几分相像,以前因为他把宋含春忘得一干二净,根本没往那上面想。

宋含钰的双眼血一般赤红,压抑多年的仇恨,终于在今天要慢慢释放出来了,那股骇人的杀气,正从宋含钰身体里一点点的流泻出来。

“没、错!我是宋含春的亲生妹妹。”

宋含钰咬着牙关,每一个字都带着狠劲儿。

沈昌贵目光复杂,“你今天这是干什么?”

怎么偏在他女儿出事时,带着她姐姐的照片,还穿着孝服来捣乱?他有太多的疑惑。

宋含钰看着杨金华脸色一点点白下去,转头看向沈昌贵。

“你还不知道吧,我姐姐当年不是自己流产的,是你太太杨金华下毒让她流产的,并因为药量下得太大,导致我姐姐大出血死掉的……她死不瞑目,要我给她报仇,所以,我来沈家,是来报仇的。”

最后一句话被宋含钰说得阴森森的,沈昌贵心里一惊一凉,“咯噔”一下,而后一脸不敢相信地转头,冰冷目光如刀子射向杨金华,“韩春,是你害死的?你是毒蛇吗?”

杨金华对上沈昌贵锋利的目光,心尖有些颤抖,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如果不是沈昌贵受了重伤,他一定会打死她。

她还尚存一丝理性,低声下气对沈昌贵说,“老爷,这些事,我以后跟你解释好不好?就算让我向你低头认罪也没关系,现在最要紧的是救我们的女儿啊,老爷,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她死啊!老爷!”

杨金华一边哭,一边激动了起来。

沈昌贵也是心疼女儿的,只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他真后悔听了黄莺的话,把钱都输光了,可现在后悔也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求柳凝梅。

为了女儿的命,他豁出去,一瘸一拐走到柳凝梅身边,“噗通”一声,他给柳凝梅跪了下来。

杨金华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凝雪,我们夫妻求你了,救救妍希吧,欠你的钱,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沈昌贵说着流下了苍老、无助的泪。

虎毒不食子,他再怎么自私,也不想看着自己养了这么大的亲生女儿惨死眼前,他的心也会痛的。

杨金华也妥协了,“凝雪,以前都是我不对,你要打要骂随便你,你就先拿钱出来给妍希治病吧,两千块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求你救妍希一命吧。”

沉默了许久的柳凝梅,看着他们缓缓勾了勾唇,她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令沈昌贵和杨金华都心生寒意。

在沈昌贵和杨金华都很期待柳凝梅开口的目光中,柳凝梅终于缓缓开启了红唇说,“你们自己的女儿快死了,就这么着急?”

她问得莫名其妙,沈昌贵不懂,可杨金华却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柳凝梅接着用阴森恐怖般的语气说,“在你们害死别人女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的父母、亲人,会多么的痛彻心扉?多么的伤心欲绝,多么的绝望无助?如今,不如就借着今天这好日子,让你们痛痛快快感受一下失去骨肉、血亲的滋味,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啊,多行不义自毙自,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现在……我看是报应的时候到了!”

杨金华的脸色越来越白,因为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沈昌贵还不太明白,他是知道杨金华曾给柳凝雪下过毒,可柳凝雪不是没有死吗,怎么能说他们害死过别人家的女儿呢?难道她是为宋含春抱不平。

就在沈昌贵想不明白之时,柳凝梅突然扔出一句堪比炸弹一般地话语。

“我是柳凝梅!”

“轰”的一声,这句话直接炸得沈昌贵和杨金华七魂丢了六魄。

杨金华怀疑是一回事,得到本人确认,又是另外一种堪称十级大地震般的冲击。

杨金华呆呆的,眼睛看着柳凝梅,嘴里却慌忙喊着,“医生,医生啊,我现在回家去找钱还来得及吗?”

等这句话问完了,杨金华才慢半拍地缓缓转头看向男医生,眼神中还抱有着一丝近乎快要灭尽了的希望之光。

只见那年轻男医生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来不及了”。

杨金华双眸中的那丝微弱光亮,一点点暗淡下去,转头,她绝望地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沈妍希。

“完了!完了!沈家完了,我们完了,我们的女儿,也完了。”

沈昌贵发出绝望的哀叹。

“老爷,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是柳凝梅,她是来报仇的,说不定妍希也是她害的,不然为什么我打她两棍子她就会吐血,就会这么严重?”

沈昌贵愤恨地目光看向柳凝梅。

“不不不!”柳凝梅一脸不以为意地看向杨金华,那目光都仿佛能穿透杨金华的心脏,令她恐惧。

“沈妍希,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这个娘亲亲自害死的!”

“你胡说什么?”。

杨金华激动起来,反正柳凝梅也不会借她钱救女儿了,那她也干脆不要装示弱了。

这时,一旁捧着照片的宋含钰插嘴说,“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沈妍希会吐血,是因为喝了你熬得毒鸡汤,损伤五脏内服造成的吗?亏你还对毒药有所研究。”

“什么?”。

杨金华在此之前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她一直是信任宋含钰的,自己的女儿也不是傻瓜,怎么就会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你……是你……”。

这一刻,她终于醒悟过来。

宋含钰并不否认,“没错,就是我,你熬那些毒汤想毒死柳凝梅,却怎么都想不到,那些汤,都进了自己儿女的肚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含钰笑得猖狂、肆意,每句话都带着咬牙解恨的劲道,好像压抑太久的仇恨,一朝得雪,是那般的畅快淋漓。

“儿女?你的意思是……你也给明辉喝了?”杨金华眼睛都要瞪得掉出来了。

“没、错!”看着杨金华惊慌无主的样子,宋含钰就有一种变态的快感。

“啊……我跟你拼了。”

杨金华疯了般朝宋含钰张牙舞爪,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只是还没等她靠近宋含钰,柳凝梅便伸出一脚,直接把杨金华踹到了角落里。

“啊!”杨金华趴倒在地,痛得惨叫。

此刻的柳凝梅,面容阴沉如来索命的鬼魂,声音更是带着来自地狱般的森寒。

“杨金华,我想弄死你,跟弄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但我没有那么做,就是要让你体会一下我们曾经失去亲人的那种无望的痛苦,这都是你该得的报应!”

杨金华被柳凝梅踹这一脚,心口痛得快要窒息,内心里的那股绝望感,让她说不出话,可她最终还是无助地哭了。

她的声音和情绪是近乎崩溃的,“好,是我错,什么都是我的错,你杀我刮我,我都受着,你马上让医生救救妍希和明辉好不好?我和老爷去死都没关系,你放过我的两个孩子吧?求求你了。”

杨金华突然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头,额头磕出血了,她也没有停止。

“好啊!”

没想到柳凝梅痛快的就答应了,杨金华一怔,再次向柳凝梅投射去一抹希望之光,虽然很渺茫,但还是有的,沈昌贵也一样。

柳凝梅微微一笑,笑容不达眼底,目光中带着意味深长,“你既然说得那么好听,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只要你们去警察局自首,说出当年是怎么诬陷我爹爹的,一年半前又是怎么毒死我姐姐的,我就拿钱出来救沈妍希和沈明辉。”

杨金华突然不吭声了。

去警局自首?

那她必然是要被判死刑的。

她在想,值不值得那样做?

妍希可能真的不行了,就算现在有钱也不一定能救活,能争取最好,不能争取呢?

而明辉,他还没有毒发,她可以带他去找她的舅舅解毒,她舅舅擅长下毒,也擅长解毒。

所以,杨金华思来想去,自首是不划算的。

而沈昌贵呢?也是眼圈红红的,却说不出愿意自首的话。

只要他们不自首,柳凝梅没有证据,就算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她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女儿已经不行了,不能把自己再搭进去。

此刻夫妻俩的想法,竟然出乎意料的一致。

就在两人沉默的几分钟里,突然护士大喊一声,“不好,病人的血流得更多了。”

医生和护士不能任凭血一直流,他们一直企图给沈妍希止血,却根本到了无法止住的程度。

猛然间,沈妍希睁开了眼睛,吓得护士再次尖叫,好像诈尸了一般。

沈妍希眨了眨眼圈乌黑的眼睛,突然语气特别平静地喊了一声,“娘!”

杨金华一惊,赶紧走到沈妍希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又去摸她的脸,心疼之情无与伦比地展现在杨金华那张狼狈的脸上。

“娘!”

沈妍希在杨金华的助力下,突然坐了起来,又平静地叫了她一声。

杨金华还以为沈妍希有所好转,可只有柳凝梅和其他医务人员注意到,她的床铺低下鲜血的流量如潮涌一般。

“妍希,你好了?太好了!”

杨金华激动得哭了起来,她不想失去女儿,她也不想去坐牢,女儿没事真是太好了,她就不用受柳凝梅威胁了。

可令杨金华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沈妍希如同魔鬼附身一般,一把掐住了杨金华的脖子,狠狠地掐下去。

“你去死吧,我这辈子最后悔就是做你的女儿,你去死,你最该去死。”

“呜!”杨金华被掐得大叫,奋力抗争,使尽浑身力气,一把将沈妍希从床上甩到了地上,她自己也又累又惊恐,摔坐到地上。

再看沈妍希,被重重摔这一下之后,直接不动弹了,可她的双眼却直直地瞪着杨金华,好像要将对她的恨,刻到骨子里,带到地狱里一般。

年轻男医生走到沈妍希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检查了一下她的眼底,然后冲着众人摇了摇头说,“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确定死亡。”

“不!”杨金华似乎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疼爱了半辈子的女儿,竟然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女儿,妍希啊!老天啊……”

“老天真是太公平了”。

宋含钰突然声音高亢得大喊着。

“沈妍希的死,比我姐姐还要凄惨,我姐姐还只是因为出血过多而死,而沈妍希,她竟然是被自己的母亲亲自熬得毒汤毒死,被自己的母亲亲自打死的,真是老天有眼,杨金华,这样的情况下,后半辈子,你还能安然的活着吗?如果你不被你自己的恶梦吓死,我相信你女儿的鬼魂,也会来向你索命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含钰笑着笑着,冰冷的脸上笑出了两行清泪。

沈昌贵像是一下子也颓废了,身子不停摇晃,控制不住地朝后退着,最后终于退到墙角,一点点瘫坐了下去。

柳凝梅眼圈也红了,但她却用力咬住了下唇,隐忍着没有让含在眼圈的泪水流下来。

因为还不到她发泄情绪的时候,因为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沈妍希。

她要让沈昌贵和杨金华都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要为自己的姐姐报仇,为自己的父母沉冤得雪。

所以,还没到那个时候。

“妍希!妍希!”

沈昌贵流下了老泪,一瘸一拐走到杨金华身边,伸手去捶打杨金华,但他已经没有太多力气了。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女儿,你这个贱人,你还我的女儿,你整天害那个,害这个,最后害死了我们的女儿……”

杨金华情绪本来就临近崩溃,她疯子一般,一把推开腿脚不利落的沈昌贵,疯狂地大叫着。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做得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如果我没做那些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不坐上海关分署署长的位置,你能过上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的生活吗?”

沈昌贵被噎了一下,继而痛苦地低下头喃呢着,“是我眼瞎,娶了你这个蛇蝎女人。”

“你要是什么好人,那些事我也做不成。”杨金华不甘地反驳。

沈昌贵不再争辩,坐在角落,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呕!噗!”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发出呕吐的声音,紧接着,一滩鲜血从门口喷洒进屋里的地上。

所有人震惊地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影晃悠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130章报应第二弹

“明辉!明辉啊!”

“儿子!”

沈昌贵和杨金华先大叫起来,因为他们看到沈明辉也严重吐血了。

不知道沈明辉是站在门口听他们说话多久了,这大概是因为受了刺激,导致毒发了吧?

沈昌贵和杨金华真的吓坏了,女儿已经死了,儿子不能再有事啊!

杨金华立刻去扶住沈明辉。

沈明辉身子有些无力,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杨金华和沈昌贵,好像他有着千言万语,却最终不知从何说起。

他又转头看向柳凝梅,低声地问,“你真的……是柳凝梅?你姐姐凝雪……真的……死了?”

柳凝梅给了他一个肯定地答复,“是!”

沈明辉闭上眼睛,泪水倏然滑落,伤心欲绝的声音沙哑至极。

“怪不得我怎么努力你都不愿多看我一眼,都不肯原谅我的过错,原来,你不是她……”。

他转头又看向宋含钰,目光复杂、酸涩,他问,“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吗?是不是我死了,你的心里就会解恨一些?”

宋含钰看着沈明辉的眼睛,本想回答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有些心软了。

后期的时候,她和柳凝梅都已经对沈明辉心软了。

沈明辉像是看出了宋含钰的心思,突然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是似仅有的一丝安慰。

转头他又看向杨金华,深深叹了口气,虚弱无力地说,“我跟妍希是一样的想法,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自己不是你的儿子,如果可以,我也……恨不得掐死你。”

杨金华浑身一哆嗦,不得不说,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连续这样否定自己,恨自己,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做得没有任何过错。

柳凝梅来这个家以前,她从来没有私心,都是为了这个家能够更富有,为了丈夫和孩子可以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而努力算计着。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连她的儿女都那么恨她?

三个孩子,到头来没有一个认同她的,并且,都希望她死?她真的是好失败啊!

沈明辉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便一把推开拉着自己的杨金华,转身,晃晃悠悠地朝外走去。

他的那种绝望感,单从他凄凉、孤冷的背影都能看出来,令人喟叹。

“明辉也吐血了,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他会死的吧?”

沈昌贵突然茫然无助地将询问的眼神看向杨金华。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

年轻男医生说,“是要紧急救治,也许还来得及。”

“我去把他找回来。”

杨金华刚想往外跑,突然有个小护士急冲冲跑进来,慌张地大喊着,“有人跳河了。”

柳凝梅第一个反映过来,“是沈明辉?”

疑问的口气中却又有着几分笃定。

所有人一起朝外跑去。

医院门口有一条护城河,周围围了很多人,大家指指点点。

从屋里跑出来的人,一眼便看到了河里正在扑腾的沈明辉。

“儿子!”

“明辉!”

沈昌贵和杨金华大叫着,却没有人跳水去救,沈昌贵瘸了一只腿,杨金华不会水。

所以到了最后关头,他们夫妻依然还存有一丝保住自己性命的理智,不管为了谁,都不会白白去送死。

“谁来救救我的儿子……”

杨金华哭喊着,只是还没等她喊完,只见身边的柳凝梅一个跃身跳入水中。

柳凝梅水性好,没几下就把已经半昏迷中的沈明辉拉上了岸边。

她快速给沈明辉做心肺复苏,沈明辉胸腔内吐出好几口水,而后干咳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昌贵和杨金华赶紧扑过去。

“儿子!”

“明辉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沈明辉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柳凝梅,缓缓地开口说,“你太善良了,你不该救我的,我是该死的。”

柳凝梅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而后平静地说,“你确实有错,但我跟含钰想了想,都觉得你罪不至死,所以,我会救你,来人,把他送进治疗室。”

“是!”

年轻男医生带领医护人员抬来担架,将沈明辉抬进医院里。

宋含钰跟着出来,又跟着进去,默默看着事情的发展,却始终没出声。

沈昌贵和杨金华互相看了看,还一脸懵懵的,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柳凝梅会出手救沈明辉?总觉得,这可能又是柳凝梅的阴谋。

两人一直跟着到了诊室,他们在门口看着,柳凝梅在里面威严地发号司令,医护人员们都严肃地配合着。

他们看到柳凝梅一会儿给沈明辉检查胃部,似乎还将一个管子插进了沈明辉的嘴里,一会儿又给沈明辉打了点滴,然后,柳凝梅又跟年轻男医生交流着什么,他们听不清,就算听清了也听不懂。

过了好一会儿,宋含钰走到柳凝梅身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沈明辉,她用着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你是对的,他虽然有错,但确实罪不至死,如果他今天真的死了,我这辈子都会将这画面印在心里,我们放他一马,救他一次,之后,他是生是死,都跟我们没关系了,我们都不用再受到良心的谴责。”

柳凝梅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宋含钰,笑了,她总算是明白她的苦心了。

沈明辉昏睡着了。

柳凝梅和宋含钰从诊室里走出来。

沈昌贵立刻迎上去,“明辉怎么样了?”

杨金华也在一旁期待着,却没有出声,在她的内心里,她对柳凝梅有一份惧怕和防备,因为陷害她父母的主谋是她,杀害她姐姐的主谋也是她,并且还是她亲自带着沈妍希做的。

她知道柳凝梅最恨的那个人,应该是她,但她此刻也担心自己的儿子,不然她早就跑了。

她目光复杂地看向柳凝梅。

柳凝梅冷静至极地看着他们说,“我说的话,也许你们不相信,让这里的医生跟你们说吧。”

柳凝梅躲开,那位年轻男医生走到沈昌贵和杨金华面前。

“你们的儿子还有救,但依然需要两千块的治疗费,一天之内筹钱来,否则,神仙也帮不了他。”

说完自己该说的话,年轻男医生转身就走了。

沈昌贵和杨金华面面相觑。

沈昌贵犹豫了一下,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柳凝梅,语气是苦求的。

“借我们钱,我要救我儿子,我愿意去自首,我把我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杨金华瞪了沈昌贵一眼,她本想着逃跑的,她觉得沈明辉不会那么快死,她想着逃走之后,尽快去卖舅舅的房子,拿了钱,就可以给沈明辉治病了。

可沈昌贵如果愿意自首,那必然是要把她做得那些丑事都抖出来的,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个自首了,另一个也别想逃掉。

她愤恨地对沈昌贵说,“你自首你自己干的那些事好了,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做,我现在回去给儿子筹钱。”

杨金华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沈昌贵一见杨金华这是能凑到钱的样子,也赶紧跟上她。

只是,她们刚走到门口,丁沐泽便带人拦住了她们。

他们一惊,转头看向柳凝梅。

杨金华冷下脸来,“你想干什么?”

柳凝梅不冷不热地冲着杨金华勾了勾唇,语气不缓不急地说,“你觉得,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会让你们全身而退吗?”

杨金华眼睛瞪了起来,强作气势,“那你还能怎么样?你没有证据指证我,警察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沈昌贵在一旁偷偷看柳凝梅越来越冷的眼神,不敢搭话,他现在就随着杨金华的意,她跑他就跑,她认罪,他就认罪,反正他心里有底,他的罪没有她的大,她若被判死刑,他或许还有一线生的机会。

“呵!”柳凝梅冲着杨金华更加冰冷地笑了笑,“真的觉得你不承认,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转眸,她对着丁沐泽说,“先带回警察局。”

“嗯!”

丁沐泽点头后便开始去抓杨金华的手腕,却没想,杨金华反抗时,一把推到了丁沐泽受伤的肩膀上,这让杨金华有了逃跑的机会,她呲溜一下从丁沐泽身边钻出去,一口气跑了五米。

只可惜,她跑得再怎么快,也跑不过其他两个警察,还是稳稳被抓了回来。

当众人打算要带杨金华回警局的时候,刚走到门口,一转身,发现沈昌贵不见。

“我去追他!”

丁沐泽冷厉出声,其他两位兄弟死死按着杨金华,只有他还能腾出时间,一个肩膀受伤的人去追一个瘸子,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不用了沐泽。”柳凝梅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写在脸上,“他会主动回来找我们的。”

丁沐泽一怔,看到她脸上的那份掌控一切的笑容,他就觉得她脸上好像有光,闪花了他的眼。

丁沐泽深吸一口气,他觉得他从十几岁开始,就是被柳凝梅的笑容,确切的说,是被那股自信的笑容所征服了。

直到现在,那份对她的异样情绪,他也说不清是喜欢她这个女孩子,还是因为她身上的魅力,令他心甘情愿为她肝脑涂地。

几个人走到医院大门口,果然,眼看着沈昌贵一瘸一拐地逃命一般朝着他们跑来。

丁沐泽又情不自禁看向柳凝梅,见她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唇。

果然,他看中的女孩儿,就是那么的能力过人。

在他心目中,她就像一颗发光的星星,他似乎越来越要仰望她了。

“救命,救命……凝雪……不对,凝梅,我跟你们回警局。”

沈昌贵一边喊一边回头看,赌场那些凶神恶煞地打手已经追上来了。

“还钱的时间到了,如果今天还不能还钱,我们会打折你的另一条腿。”打手头头凶狠地对沈昌贵说。

“不要啊!救命,救命!”

沈昌贵吓得屁滚尿流,爬着到柳凝梅脚下,抓住她的裤脚哭喊。

“我自首,我什么都交代,只求你留我一条狗命,呜……”

腿折了是很疼的,但因为女儿的生死存亡比他腿折这事更严重,所以,他一直都是无奈忍着的,现如今告诉他,还要打折他另一条腿,他觉得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了。

柳凝梅对赌场的打手说,“明天中午你们到五国饭店来找我拿钱,如果我没有拿钱给你们,就将沈昌贵交到你们手上,在此之前,我有事要跟沈昌贵办,你们暂且不要打扰。”

打手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打手头子说了一声,“好!”

打手们走了,沈昌贵总算松了口气,可杨金华却神经更加紧绷了起来。

几人离开医院后,夜君临和林深从医院门口的小树林里走了出来。

夜君临不无得意地说,“林深,你看怎么样?我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吧?”

林深内心翻了个白眼,而后专往他心窝上插刀,“你打算这样亲自跟着她,偷窥她,保护她,还不让她发现到什么时候?”

夜君临瞪了林深一眼,“我相信等她办完了自己的事之后,一定会想我,想见我的。”

“你不如说她想睡你,这个梦更美一些。”林深揶揄。

夜君临邪魅地笑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林深一拍脑门,觉得他家二少帅的智商彻底无药可救了。

…………

柳凝梅带着大家一起回到警察局,她已经把所有事都跟警察局长说了,周局长亲自过问此案。

现在事实已经基本明晰,但因为案情比较久远,若论物证,根本找不到,人证也没有任何线索。

这就是为什么柳凝梅要一步步,先挑拨沈昌贵和阳金华夫妻二人的关系,又将沈家的财产全都败光,最后将沈昌贵和杨金华逼上绝路。

因为要定沈昌贵和杨金华的罪,只有靠他们自己互相指证,以及认罪。

柳凝梅在思考,怎么样能让沈昌贵指证杨金华认罪的同时,还得让杨金华自己也认罪。

杨金华是比沈昌贵更罪大恶极的人。

沈昌贵和杨金华分别被关在警察局的临时监狱里,柳凝梅找他们各谈了一次话。

面对沈昌贵时,柳凝梅说,“沈老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把全部事实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向法官求情,给你留一线生的机会,毕竟,我知道两次害我亲人这事,你都不是主谋。”

第131章逃不掉了

沈昌贵立刻谄媚又懊悔地说,“是呀是呀,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如果当年不是听了杨金华的话,我如今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就算是一直做老柳的副手,我想……也会生活安逸的。”

沈昌贵说到这里,眼圈有些泛红,好像还真的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感,真的后悔对柳家做得那些坏事了。

柳凝梅并不关心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只关心,他会不会指证杨金华。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好说了,现在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你和杨金华……”柳凝梅的目光突然变得阴寒又锋利,语气更是冷冽得不容置疑,“只能活一个,是你还是她,就要看你们的供词对谁更有利了。”

沈昌贵浑身一激灵,立刻应声,“我明白,我明白的。”

柳凝梅微微一笑,转身走了:明白就好!

对沈昌贵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柳凝梅还是有些把握的。

之后柳凝梅又去了杨金华的房间。

此刻的杨金华脸还是肿的,头发凌乱不堪,再看向柳凝梅的一眼时,满满都是悲绝的无望。

柳凝梅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如今看到这个样子的杨金华,她还真是有种心情舒畅的感觉。

终于,她就要给自己的父母和姐姐报仇了。

“你想怎么样就说吧,如今我落到了你的手里,便是鱼肉。”

杨金华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有气无力,好像人之将死一般。

柳凝梅也不跟她绕弯子,目光如锋利的箭,“如果我说,可以让你保住一条性命,我想你也不会相信,忍到今天才对你们沈家下手,就是为了让你死得明白,死得撕心裂肺。”

杨金华更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说,“悉听尊便。”

她那副绝望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认命了。

“我要你自己在玉城法庭上说出你和沈昌贵的罪行,安静且痛悔的离开这个世界,以祭你对我父母和姐姐所犯下的罪大恶行。”

“如果我不呢?既然都是死,我为什么要成全你。”

杨金华的目光似乎染上了一丝豁出去的狠劲儿。

柳凝梅突然又笑了,只是笑容没有温度,语气不急不缓。

“你不会以为我救了沈明辉,是因为我喜欢他,或者只是我单纯的善良吧?”

杨金华脸色越发泛白,“你什么意思?”

柳凝梅唇角依然微勾,目光幽深,“你不会以为,我会平白无故对明扬好的吧?”

“你……你只是利用明扬对付我的?你这个贱人……”

杨金华激动地伸手想要去打柳凝梅,柳凝梅一把将她推开,她根本不是柳凝梅的对手。

“既然你明白了,我就不多说了,如果你敢耍诡计,我保证会从你的两个儿子身上讨回来。”

“你……”杨金华身子颤抖,情不自禁后退了几步,仿佛是被人抓住了致命的软肋。

柳凝梅唇角继续勾着冰冷弧度说,“沈妍希清楚的验证了你这个自私的母亲,面对危机时,你选择的是保住自己的命,放弃女儿的命,所以,你也可以不顾两个儿子的命。”

“你胡说什么?我是因为知道妍希不行了,我才放弃的,你可以指控我做得其他坏事,但你不能侮辱我对自己亲生孩子的爱,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

杨金华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其实她越是反映激动,就越发显示出她内心的那份心虚,就好像是那里是她的痛脚,别人稍微用语言刺激一下,那里就会疼痛不堪,甚至溃烂。

她这辈子做得事,她都觉得是为这个家,为她的儿女着想,她无法承认是她害了这个家,害了她的儿女们?

柳凝梅看着她近乎崩溃的情绪,心中无感,她也懒得跟她争论对错,再次开口,柳凝梅的语气如寒潭积冰。

“这一次,就再用你的两个儿子验证一下,你这条毒蛇,对他们的爱,到底有多大限度,嗯?哈哈哈哈!”

柳凝梅笑完,又留下一句,“玉城法院明日开庭,你只有今晚一晚的时间考虑,沈明辉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上。”

看着柳凝梅那充满了笃定和自信的背影身姿,杨金华的目光变得阴鸷无比,她心里已经恨不得捅她一百刀,但现实中她如今是牢笼中的困兽,她对柳凝梅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坐以待毙等死吗?

她杨金华精明半辈子,真的要死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吗?

她如何甘心?

…………

这一晚,沈昌贵和杨金华就住在临时监狱里,而柳凝梅和宋含钰都回沈家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事情已经白热化,她们一天都不愿继续留在沈家那个会令她们夜夜因思念亲人而痛不欲生的地方,再说之前的典当行老板也派人来收房子了。

沈家的佣人都被柳凝梅遣散了,该给的工钱,她没有亏他们。

剩下柳凝梅和宋含钰两人一人拎着一个箱子走到了客厅中央。

宋含钰笑着看向柳凝梅,“现在不管杨金华是死是活,我都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了,因为我相信,就算杨金华还能活着,她也是苟且的活着,她这辈子不可能再心安理得的活着,不可能忘记她的亲生女儿如何大出血死在她的眼前,临死前还要掐死她。”

柳凝梅看着宋含钰,也笑了笑,眼圈湿润,“恭喜你放下了仇恨,以后,你可以追求幸福的生活了。”

“你也可以的啊!”宋含钰笑着说。

柳凝梅神情复杂地眨了眨眼睛,她没有说出那三个字,可心里却一遍遍地重复着:她不行!

她还没看到杨金华和沈昌贵为她一家三口偿命。

而想到她喜欢的男人,她更是觉得没有希望,等解决掉杨金华和沈昌贵之后,她会消无声息地逃离这里。

关于幸福,柳凝梅现在不敢想。

“你以后住哪?”

柳凝梅问宋含钰。

宋含钰有一瞬间的茫然,“我还不知道呢?父母都去世了,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柳凝梅涩涩一笑,“我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你不嫌弃,跟我回家吧。”

宋含钰一愣,“回家?回哪个家?”

柳凝梅眼圈氤氲出一层雾气,“回我的家,柳家!”

宋含钰诧异一瞬,随即说,“好啊,有家就行!”

两人眼眶都红红的,有种同命相连、兮兮相惜的感觉。

…………

柳凝梅带着宋含钰走进曾经的柳家宅院,一边走,柳凝梅一边跟宋含钰解释。

“我爹爹被杨金华和沈昌贵陷害死在狱中之后,我娘也很快病亡了,那时,我姐姐已经被送到沈昌贵家,而我被送到了洋商人养父那里,这栋宅子,被法院查封拍卖了,一个月前,我将它买了回来,并且把这里的一切摆设,都恢复成了我记忆中的柳家模样。”

看着这院子里熟悉的每一个角落,柳凝梅终究忍不住落下了无声的眼泪。

宋含钰抓住她的手,哽咽着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妹,凝梅!”

柳凝梅的眼泪再次滑落,情绪也有些失控,声音沙哑、哽咽,“好!”

“咱不想难过的事了,我们来打扫卫生吧,我相信你爹娘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的人生是幸福、美满的……就当是为了我们死去的亲人而活,我们以后的人生,也要活得精彩,你说呢?”

“嗯!你说得很对,我们一起收拾我们的家吧。”

两个心冷如冰,孤独无依的女孩子,成了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亲人。

她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才能走到今天这最接近胜利的一步。

她们的友情,因为共同的复仇目标,奠定了深厚的不可代替的根基。

两人动作麻利地收拾好整个宅院的卫生,而后住进了一间房里。

夜晚,宋含钰聊了很多对未来的幻想,比如她想去读个书,柳凝梅建议她去读金融,她说她底子不行,小时候数学基础太差,国学部分还可以后天努力努力,数学部分实在无力追补。

柳凝梅见她主意不定,便建议说,“你要是听我的,我建议你去学商科专业吧。”

宋含钰不解,笑着问,“为什么呢?”

柳凝梅垂下眸,神情晦涩,“以后,说不定我们能合作些什么。”

“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就去学商科。”

柳凝梅笑,“这么快就决定了?你这也太儿戏了吧?”

“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相信,你是我的偶像!”

柳凝梅又笑了,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你难道不相信?”宋含钰一脸严肃,“你在我心目中可比那些大明星地位高多了,就是我原先最喜欢的那个电影明星简童惜,以及她的爱人傅辰商,现在都被你的地位取代了。”

“哈哈哈哈!我哪能跟那些名人相比啊,简童惜真是太漂亮了,傅辰商我也在报纸上见过,虽是商人,容貌却不比任何一个男明星逊色,气场也不是一般男人能比的。”

“那是,听说傅辰商是留美归国的,对了,他好像在美国也是主攻商科的。”

柳凝梅笑着打趣,“说不定以后还能跟你的偶像夫妻合作什么的。”

宋含钰笑得一脸无语,“你可拉倒吧,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说,至从你成为我的偶像以后,其他偶像就都是将就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算你会说话,见你这么有诚意,我就收了你这只妖孽粉儿。”

“多谢偶像大佬!”

宋含钰做了个作揖的动作,两人“呵呵”笑了好一会儿。

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开心过了。

第二天早上,柳凝梅和宋含钰急着去出庭,两人一起坐黄包车朝着玉城法院而去。

只是走到西医院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医院门口放枪,“砰砰砰!”连续三枪。

在场医护人员都吓得立刻跪下哭天喊地。

其中那位年轻男医生求饶道,“饶命,饶命啊!我们真的不是有意治不好你女儿的,院长最近去上海开交流会了,医院就剩下我一位医生,我尽力给您的女儿治病,可……大概是我学艺不精,您女儿的病情又非常复杂,所以,我没有办法把她很快的治好。”

那手拿枪支的男人,一脸铁黑,举着枪,枪口对准年轻男医生,“孩子已经在你这里输了三天点滴了,依然跟刚来时一样上吐下泻,并且精神比刚来时还差,你这是要把我女儿治死吗?告诉你,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话落间,那男人又朝着天上开枪。

医护人员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地哀嚎着。

柳凝梅见到这种情景不能不管,一方面她对这家玉城唯一的西医院已经有了感情,她很敬佩詹姆斯院长。

另一方面,那位之前势利眼的年轻男医生,后来在院长詹姆斯的引导下变好了,并且,昨天才帮助她在杨金华和沈昌贵面前,又演了一把势利眼医生,所以她不能见死不救。

她对宋含钰说,“时间还早,法院九点正式开始审案,现在才七点半,你先去玉城法院,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宋含钰有些不放心,“你确定吗?”

柳凝梅一脸笃定,“我必须去,詹姆斯院长是我敬重的人,再说这些医护人员也需要我的帮助。”

“那好吧,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你尽快赶来。”

“好!”

柳凝梅下了黄包车,宋含钰坐黄包车走了。

拿枪的男人一步步朝着年轻男医生而去,仿佛是因为年轻男医生治不好他的女儿,他已经恼羞成怒,要先杀年轻男医生来泄愤。

枪口在距离年轻男医生的额头十厘米处的时候,一只纤白的小手握到了枪背上。

拿枪的男人冷眸微转,想看看谁这么不知死活,竟然敢阻止他杀人,真是不怕死啊!却没想,对上的是一双清明又绝色的女人的眼睛。

男人微微一怔,这双眼睛,美得让他心悸,同时也让他看着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好一个绝色女子,以他阅女无数的实战经验来说,这个女人若使点妩媚手段,相信没有男人能逃得出她的石榴裙下。

怎奈她的眼神太犀利,女人原本的那分柔弱消失在她犀利的目光中,挺直的修型腰板带着无畏的自信,以及让人情不自禁被牵引的气势。

第132章侠医之心

柳凝梅红唇轻启,“你杀了他又救不了你的女儿,何必多添杀戮呢?我对医学略懂一二,不如让我看看你女儿的情况。”

“你?”

男人刚要流露出不屑的眼神,却听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年轻男医生极力开口解释。

“这位女士的医学技能远超我之上,您就让她看看您的女儿吧,整个玉城您不是中医看过,西医也看过了吗?既然没人能治得好您女儿,不如让她看看。”

男人虽然霸道,可年轻男医生说得都是事实,他女儿的病已经看过很多医生了,中医、西医都没少看,可就是看不好。

现在看来,既然眼前的小女人敢揽这个瓷器活,年轻男医生又极力推荐,让她试试也算是一条没有希望的希望之路。

“如果治坏了,我会让你拿自己的命赔。”男人冷厉说了一句,收回枪。

柳凝梅并不多看男人一眼,对年轻男医生说,“快带我去看看孩子吧。”

“好!”

年轻男医生站起身,其他医护人员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年轻男医生跟柳凝梅朝着诊室里走,拿枪男人目光一直盯在柳凝梅妖娆的背影上。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眼熟,却就是没想起来呢?

柳凝梅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儿,大概有十岁左右,此刻脸色苍白,正在输液。

女孩儿的一个特点格外引起了柳凝梅的注意,就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本该有一头秀发的,可这女孩儿却是个秃顶。

年轻男医生看见拿枪男人就有些害怕,躲着他走,把女孩儿的病历本拿给柳凝梅看。

柳凝梅看完病例,蹙了蹙眉头,情不自禁嘀咕一声,“按这病历上写的,你的治疗方法没有错!”

年轻男医生也一脸为难,“是呀,你看,她一来就上吐下泻,明显是肠胃炎的症状,我给用了消炎液没有问题啊,可孩子就是不见好,而且身体越来越虚了。”

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女孩儿的父亲就直蹙眉,不禁将手又摸到了他的枪上。

年轻男医生吓得又退了两步,柳凝梅却丝毫不畏惧地对女孩儿的父亲说,“我理解你救女心切,但你这样会影响我们分析你女儿的病情。”

话落,柳凝梅毫无畏惧地从男人身边走过,走向女孩儿,掀开女孩儿的被子,伸手抓住女孩儿的手臂。

女孩儿的父亲紧张地盯着柳凝梅,好像她会做什么伤害自己女儿的事似的。

这时,有一个黑衣打扮的男人,走到女孩儿父亲的身边,小声说,“沈少,老夫人给小姐请来了意大利的医生,说让我们把小姐带回去,老夫人还说,中国的医疗水平都太差了,中医更是靠不住,让我们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被称之为沈少的男人犹豫了一下,他看到柳凝梅正在给自己的女儿把脉。

她不是西医吗?怎么又把上脉了?

他眉头蹙起,却没有听从属下的话,而是目光更加盯紧柳凝梅。

柳凝梅把了一会儿脉,绝色的眸子转了转,问沈少爷,“她到这里之前在别的地方输过点滴吗?”

沈少爷眨了一下眼睛,事关女儿的安危,他不能说谎,便说,“来这里之前就上吐下泻一星期了,开始看中医,喝了很多止泻药也不见好,后来孩子奶奶着急了,给她找了西医的私人医生,西医说是肠炎,在家里给输了一星期的点滴,结果还是不好,我就赶紧带来这里了。

“可怜的孩子!”

柳凝梅情不自禁说了这么一句后,快速站起身,直接拔了女孩儿手上的点滴。

年轻男医生看不懂。

女孩儿的父亲沈少爷也看不懂。

沈少爷眉头一蹙,厉声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他们都给我女儿治错了?用错药了?”

下一秒,他以自己认定的事实,从身上再次拿出枪,对准了年轻男医生的头。

“啊!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治疗错误啊!”年轻男医生抱着头,吓得再次瑟瑟发抖。

“慢着!跟他没关系,他没有治错。”柳凝梅笃定地说。

沈少爷更加不悦,“你不要以为我不懂医,就把我当傻子,如果他没治疗错,你为什么把点滴拔了。”

柳凝梅真的很理解一个父亲救女心切的心情,所以,她面对这个脾气不太好的沈少爷时,格外有耐心。

她说,“中医没有治疗错,西医也没有治疗错,但问题出在,你女儿的病,光靠中医治不好,光靠西医也治不好,必须中西医有效的结合治疗才能见效。”

沈少爷旁边的属下又在他耳边说,“公子,不如我们带小姐回去吧,我觉得这些庸医说得话,都不可靠。”

沈少爷犹豫着,他也不敢拿自己女儿的命冒险。

这时柳凝梅走到沈少爷跟前,笑着说,“我有信心能把你女儿的病治好,还有她的秃顶,以及面黄肌瘦,这些症状都是她的病症,如果你肯相信我,我能让她在半个月内长出头发,三个月后拥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并且还你一个唇红齿白、肤白貌美的女儿。”

“这……简直大言不惭,我们小姐因为早产,从小就是面黄肌瘦,很多医生都说小姐先天不足,后天很难改变。”

沈少爷的属下完全不相信柳凝梅的话,因为他见过太多说能让小姐变美的骗子庸医了。

“很难改变,不代表不能改变。”柳凝梅目光坦然,满脸自信地看向沈少爷。

沈少爷打量柳凝梅,这个女人除了漂亮,此刻她还用一双湛亮的,充满诚意的眼睛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沈少爷似乎是被她真诚的眼神所征服了。

他看了一眼床上可怜兮兮,面黄肌瘦,从小脑袋上就没长出几根毛的女儿,心中微动。

若是真能治好,让女儿拥有一头秀发,那是他们整个沈家梦寐以求的事。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床上的小人突然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她虚弱地对沈少爷说,“爹爹,我想让这位姐姐给我治病,她的一头秀发好漂亮,我好喜欢,此前也没有一个医生敢说这种话,所以我相信她,若她真骗了我们,你再一枪崩了她给我泄恨也不迟。”

好狠的小女孩儿,可柳凝梅却对她讨厌不起来,大概是被骗的次数太多了,内心里渴望健康、漂亮的心太深切,也太无奈了。

身为医者,在面对患者的痛苦时,就是得有一颗能感同身受的心。

柳凝梅有!

“相信我吧!我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大概是柳凝梅的态度太真诚,沈少爷最终只说了一句,“好,一切,拜托你了,但如果失败了,我一定会杀了你,因为你把我们父女的心捧到了空中,又狠狠摔在地上的话,那种滋味,我们得要你比我们承受的痛苦再多百倍。”

柳凝梅依然微笑着,“我理解的!”

柳凝梅是真的理解他们,同时也羡慕女孩儿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她想,如果是她小时候生了这样的病,她的爹爹也会六神无主的想杀人。

所以,她一定要帮这个小姑娘治好她的顽疾。

沈少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答应让柳凝梅给孩子看病,沈少爷就只管在一旁看着,并不干涉柳凝梅的治疗方案。

“孩子就让她在医院住一个星期,这里方便我来给她看病,我会及时观察她的情况,在这里也能得到医护人员的好生照料,这一个星期,我会给她开中药调理。”

柳凝梅的话一落,旁边年轻男医生立刻不解地问,“在我们西医院里用中药治病?”

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西医刚从国外传入中国不久,中西医一直以来矛盾不断,谁也看不上谁。

沈少爷也差异,“如果用中医治病,又何必住在西医院里呢?”

柳凝梅又耐心解释,“我也不是完全运用中医的方法,我是要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来给孩子治病,孩子已经输了一星期的点滴,什么病菌都杀死了,所以,点滴无需再输。”

男医生和沈少爷都耐心地听着,柳凝梅身上就是有一种能征服别人的专业气场。

见没有人质疑,她接着说,“但我想运用西医院里的仪器给孩子检查身体,孩子身体虚弱,从中医的角度说,她会上吐下泻,是因为脾湿肺燥,寒气入骨,肺主皮毛,脾胃生血,肺、脾、胃虚弱,就算肾是好的,孩子的皮肤和头发也不可能好。”

“哦!”沈少爷点了点头。

年轻男医生也似乎明白了柳凝梅的用意。

柳凝梅说完该说的,便坐到医生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钢笔,开始开中药方子。

人参80g白术160g茯苓160g甘草40g黄芪80g当归160g木香40g远志160g龙眼肉160g酸枣仁80g

药方写好了,沈少爷的属下主动先拿起来看了一下,略带疑惑地对沈少爷说,“公子,我虽不是医生,可长久为小姐抓药,我也略懂了几分,如果我没说错,这位小姐开的方子里,可没有一味是止泻的药啊!”

他一直就质疑柳凝梅的医疗水平。

沈少爷听了又蹙起了眉头,他女儿上吐下泻,按理说,不管用西医还是中医,都应该以止泻为主啊。

柳凝梅不急也不恼,反而对那位下属解释说,“你说得没错,这里面确实没有止泻的药,这里面多数都是补益和调理睡眠的药物,你家小姐之所以上吐下泻,是因为脾胃虚弱导致五谷不化,水湿不运造成的,这样的情况,光止泻,就只能是治标不治本,所以,治病要先从根本上调理,等她脾胃强健了,自然就不会再上吐下泻了,而她现在的病情如果再持续耽误下去,可能很快就会牵扯到肾,肾乃身体之根本,到那时,就更加不好治疗了,可能还会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症。”

这话一下吓住了沈少爷,他立刻对柳凝梅说,“请小姐快快安排吧。”

沈少爷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缓和了很多,她觉得柳凝梅说得不光头头是道,而且听起来专业又认真,不像是骗子。

柳凝梅这才放心的开始安排,她对沈少爷说,“照着这个药方先抓三副药吃着,我预估三副药吃完,她就不会再上吐下泻,喝药后间隔半小时,给她喂些有营养易消化的粥……”

“已经拉肚子了,还喝粥?真的好吗?老夫人一直都给小姐吃馒头、蛋糕干性类的东西。”沈少爷的下属又提出了质疑。

柳凝梅看看墙上的洋时钟,她眉头微蹙,有些着急了,因为时间快过八点半了。

“因为粥好消化,易吸收!”她快速而简单解释了一句。

沈少爷看出了她赶时间,便说,“周正,你先去抓药吧,按这位小姐安排的去做,一丝一毫不能差。”

沈少爷发话了,身为属下的周正便不敢再说什么,立刻应声,“是,少爷!”

“那现在没什么事了,我今天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对了,饭后半小时,要尽可能多给孩子喝白开水。”

柳凝梅一边说,一边朝外走,沈少爷跟上她,“为什么要喝水。”

柳凝梅依然加快脚步,但也回答他的话,“长时间上吐下泻的患者体内都缺水严重,需要补水,再加上她身体虚弱,很容易感染病毒和细菌,输了一星期的点滴是可以杀死细菌的,可病毒目前还没有什么药是能杀死的,但是白开水能将病毒随着尿液和汗液排出来,非常有利于她的病情快点恢复。”

沈少爷像是真的听明白了,脸上的神情都柔和多了,笑容也放松了很多,他觉得,他的女儿这下好像真的有希望了。

“你去哪?我开车送你会比较快!”

原本急着赶路的柳凝梅,立刻停下脚步,没跟他客气地说,“那就太谢谢你了,我真的非常赶时间。”

“我去开车,你在医院门口等我。”话音未落,沈少爷已经快步走开,去开他的汽车了。

柳凝梅站在大门口,焦急地直搓手。

第133章动他的女人杀无赦

这时那位年轻男医生走了过来,神情复杂,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想说些什么那种感觉。

“那个……柳小姐,那个女孩子你真的有把握治好吗?否则……”。

他还是有些担心的,刚才人多他也不敢问,现在终于问出口了。

“放心,我有把握的。”

柳凝梅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他松了口气。

“那个……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救了我一命,也救了整个医院”,年轻男医生有些羞涩,“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叫宋柯,我毕业于日本医学院……。”

“嘀嘀!”

没等宋柯说完,一辆德国吉普车就在柳凝梅的不远处按响了喇叭。

“宋柯,我记住了,你不用谢我,昨天你也帮了我大忙。”

柳凝梅看了吉普车一眼,心急如焚,但还是很礼貌地给宋柯回应。

宋柯笑笑,“昨天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本色演出而已,”说着,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再说,杨金华把沈妍希送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诊断出沈妍希没救了,所以,你无需为没能救沈妍希而感到一丝愧疚。”

柳凝梅笑了一下,但没说话,这些她早就知道,所以她也从没

有过对沈妍希的愧疚。

多行不义自毙自,包括沈妍希会怀孕,那不也是为了害她才会

牺牲出身体导致的后果吗?

她知道沈妍希怀的是赵自行的孩子。

沈妍希,是一个不值得同情和可怜的女人。

在宋柯面前,柳凝梅不愿表现出真实情绪,她只是对宋柯笑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真的赶时间,先走了,回头再说。”

柳凝梅已经不顾一切地朝着沈少爷的吉普车飞奔了。

“唉,你叫什么名字?”

宋柯好像突然鼓足勇气,冲着她的背影喊出这句心里想问的话。

柳凝梅一边上汽车,一边朝着宋柯转头回了一句,“柳凝雪!”

她想过了,以免多生是非,她还是不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最好永远都不知道,反正她很快会离开中国回英国去了。

她要断绝这里的一切!包括,夜君临!

在柳凝梅喊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她没有注意到,驾驶位上的沈少爷即将要开车的动作随即一僵。

怪不得他觉得她眼熟呢?

他前几天见过她的照片,是钟市长交给他的,他们谈了交易,钟市长负责给他大笔财富和军事设计图,而他,负责杀死这个叫柳凝雪的女人。

大家都知道她是夜君临的女人,可他没想到,他几次派人出手都失败了,最后一次派重兵劫杀都没成功,反倒让暗中保护这女人的夜君临把他的兵全部给消灭了,他也听说夜君临受了一枪。

这还真是令他大开眼界,一项冷酷无情的二少帅,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他更加想不到,如今他要杀的女人,竟然坐在了他的车里,他还亲自开车送她?

这事要是让夜君临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崩溃,哈哈哈哈!他突然就觉得真是太有趣了,也越发对探索这个女人有了兴趣。

如今她落在了他的手里,他要怎么对待她才是正确的呢?

“麻烦您了,去玉城法院。”

沈少爷目光晦涩地看了柳凝梅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发动汽车。

“我叫沈玄洪!”

在汽车开得飞快的同时,沈少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柳凝梅一怔,不知道他突然这样介绍自己是什么意思,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笑着说,“你好,我叫柳凝雪。”

“我刚才听到了!”

“哦!”

柳凝梅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转眸看他的功夫,他也正好转眸看她。

直到这时,柳凝梅才正眼看清楚这位沈少爷的长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五官英俊,气质不凡,看起来有三十二、三岁的样子,比夜君临大上几岁,虽然没有夜君临长得那么惊艳,但也绝对属于人中龙凤级别的富家贵公子。

“你不认识我?”

沈玄洪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凝梅一眼,汽车依然开得飞快,可柳凝梅看不见的方位,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自己腰间的手枪上。

柳凝梅笑了,“我应该认识你吗?你又不是大明星。”

她笑容中带着情不自禁地揶揄,这倒反而显出她没有故意假装,一切的情绪都是最真实的。

沈玄洪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他也笑了,而后说了句,“你说得对,我又不是大明星,哈哈!”

他的手离开了手枪。

他开始怀疑她是装不认识他,也许有什么阴谋,现在这份防备放下了。

“你能不能把车开快一点,我有急事。”

“好!”

沈玄洪答应一声,一脚油门,吉普车飞了起来。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汽车就停在了玉城法院门口。

柳凝梅快速下车,沈玄洪也跟着下去。

他说,“我陪你进去吧,有个照应。”

柳凝梅立刻说,“不用了,都是我个人的私事,不是很方便。”

她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好奇她的事也不好再厚脸皮了,便笑着说,“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我们三天后见。”

“好的!”

柳凝梅话落就转身急冲冲朝着法院里而去。

沈玄洪看着她的背影,原本微笑的脸上变得晦涩一片。

不多时,他的唇角又勾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她是一个值得探索的女人,不应该早死。

转身,上车,沈玄洪开车离开。

只是,他刚离开法院大门口大约一千米的样子,突然在一个胡同里出现了一队拿着冲锋枪向他扫射的人,他在一闪而逝的躲闪中,清晰地看到了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夜君临。

在医院的时候,已经有守护柳凝梅的属下向夜君临报告柳凝梅跟沈玄洪在一起了,并且看起来,柳凝梅不知道沈玄洪是谁。

夜君临惊得立刻就拿了冲锋枪带人赶来了医院,他多怕这是沈玄洪要杀死柳凝梅的阴谋。

林深理性一些,虽然也拿着冲锋枪跟在夜君临身边,但他对夜君临说,“沈玄洪的女儿在医院里住院,想必不是专门要杀柳凝梅的,可能是巧遇,你也先不要轻举妄动吧,医院不适合开枪,会伤及无辜。”

于是,他们在暗中隐藏起来,知道柳凝梅上了沈玄洪的车,夜君临的心更加揪了起来,但依然只是跟着、忍着,观察车里的情况,心惊肉跳的一眼也不敢离开柳凝梅的身。

沈玄洪没有在车上对柳凝梅做什么,他大大松了口气,而此刻,沈玄洪身边没有带兵,落单了,夜君临怎么也不想放虎归山了。

对于曾经对自己女人下过杀手的人,杀无赦!

冲锋枪扫向沈玄洪的一瞬间,沈玄洪是没有招架余地的,他只能蹲在车里躲避。

这主城区本就是夜家的地盘,他沈家被夜家赶在东郊区,但东郊区没有西医院,所以他今天穿便衣带着女儿和属下一起来给孩子看病。

原本他身边也是跟了很多人暗中保护的,可刚才他送柳凝梅出来的时候,觉得带着人不方便,就对下属说,远一点跟着他们。

想来他的属下过一会儿就会追上来,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有可能已经丢掉性命了。

夜君临肩上扛着冲锋枪朝他的车走近,他像个永远不会失败的王者,带领着他的精英部下们,成为战无不胜的英雄。

三年前,夜君临就打败过沈玄洪一次,所以俘获了他手下的一员大将杨潇,三年后的今天,他又要败在他手上了吗?

三年前他兵败逃亡,今天的此刻,恐怕会命丧黄泉。

沈玄洪真是不甘心,算一下时间,他的兵也该到了。

果然,就在沈玄洪的心思刚一落下的一刻,外围也有人拿着冲锋枪攻上来了。

林深、杨潇带其他属下一起攻打沈玄洪的兵,夜君临一个人扛着冲锋枪走近沈玄洪的汽车。

沈玄洪眼看着夜君临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也没必要躲了,于是停直了腰板坐了起来,而夜君临的冲锋枪枪口,正对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利落地放下枪,双手做出投降状,“别开枪,我投降。”

夜君临一脸不屑,“以为投降我就不杀你了?那天如果不是我在,我女人向你的人投降,你的人就会放过她了吗?”

夜君临的神情冷得不留一点温度,目光中闪出的杀气,那可都是最真实的情绪,沈玄洪看得清楚,夜君临是真的想要杀他的。

说实话,他是怕夜君临的,因为这小子特么就是一个能力超级强大的野兽,自己在他身上没占过便宜,永远是最吃亏的那一个。

他眼珠流转,努力想办法,眼看着夜君临压着冲锋枪扳机的手要勾动的前一秒,他急忙大声说,“你要是想让你的女人成为全玉城的罪人,你就开枪,你要是想你这辈子都不能得到你的女人,你就开枪。”

夜君临知道沈玄洪一定是想拖延时间,乃至想方设法保命,但他还是要听他说后面的话,因为他不想拿他和柳凝梅一辈子的幸福冒险。

“说清楚,什么意思?”

夜君临修长的脖子一仰,俊美的凤眸居高临下睨着沈玄洪,枪口依然对着沈玄洪的脑门,一句话不和他的心意,随时可以开枪。

远处的枪声已经越来越小了,余光瞥了眼林深和杨潇,那边像是已经把沈玄洪的人都消灭的差不多了。

沈玄洪也知道形势是自己处在下风,他没有太多时间争取,于是便一脸诚恳地开口。

“我现在已经不想伤害你的女人了,而我本人,本来也无意伤害她,是钟市长家给了我足够的报酬,让我取她性命,我也是一时没经得住诱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

他先用钟市长来扰乱夜君临的心绪。

果然,夜君临在听到钟市长三个字后,脸色大变,双眸中迸射出一股极强的杀气,这股对钟市长一家的杀气,足以消弱对沈玄洪原本那满满的杀气。

趁着他正在思考,沈玄洪接着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来你的势力范围,是为了给我女儿看病的,碰巧遇上你的女人,她医术很高明,我还指望她给我女儿治好病,所以,我是不会杀她的,如果她给我女儿治好了病,那她就是我们整个沈家的恩人,我以后就算自己死,都不会去杀自己的恩人。”

夜君临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沈玄洪的,但沈玄洪到目前为止又好像没有说什么假话,这不得不让夜君临停下杀气,沉着思考一下。

沈玄洪审视夜君临的眼色,继续说,“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我父亲和整个沈家军都会找你们夜家军报仇,到那时,玉城就会硝烟起、战火飞,民不聊生,百姓受苦,而引起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就是你的女人,一方面你的女人必然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百姓的辱骂,另一方面,你觉得她会承受红颜祸水、千古罪人那么大的压力而跟你在一起吗?”。

夜君临眉头情不自禁蹙了起来。

沈玄洪一见自己说到点子上了,便又添了把火,“据我所知,她现在都不爱接受你呢,如果你杀了我,引发了战争,我想,这辈子你都休想得到那个你单方面承认的你的女人。”

说到最后一句,沈玄洪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揶揄的味道,这让夜君临的脸色更加臭了。

就在夜君临犹豫着要怎么对付沈玄洪的时候,突然汽车车门被一只手臂打开,夜君临立刻警觉,朝旁边一躲,险险躲开一枪,只见沈玄洪的一个属下钻了进来。

“沈少爷,我们走!”

那属下一边挡在沈玄洪身前掩护他出去,一边朝夜君临开枪。

夜君临一直躲着,等他把冲锋枪对准沈玄洪和那个属下的时候,两人都吓得不敢再动。

冲锋枪啊!可不是开玩笑的。

“别冲动!”,沈玄洪伸手阻拦,一边说,腿一边朝后退,“你很清楚我刚才说得是有道理的,你不会杀我!”

夜君临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自己的死对头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

沈玄洪也是看出夜君临不再想杀他了,便转身带着自己的属下就想跑,却没想,夜君临手中的枪还是响了。

第134章沈杨都死了?

只是夜君临开的不是他肩上扛的冲锋枪,而是右手从身上又拿出一把手枪,对着沈玄洪的腿“砰”的就是一枪。

顿时,沈玄洪的腿上便鲜血直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有他的属下扶住了他。

“少爷,你没事吧?”

“妈的!”沈玄洪骂了一句。

夜君临收起手枪,扛着冲锋枪站在远处,面带着意味深长地笑说,“你说得确实挺有道理的,所以我不杀你了,但在我的地盘上,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并且你还曾经伤害过我的女人,所以,这次就当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下次你再敢对我的人做出胆大妄为的事,可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我马王爷有三只眼,我有的是方法弄死你全家。”

沈玄洪吃了亏,但也不敢说什么,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也知道夜君临朝他腿上开枪,就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这便也是确定,夜君临不会杀他了,所以,属下扶着他转身走了。

林深和杨潇走到夜君临的身边。

林深问,“真的就这样放他走了吗?”

夜君临收起枪,“让他再活几天,免得一个祸害死了还连累我和我女人的关系。”

………………

柳凝梅以为,今天一定可以顺利对沈昌贵和杨金华进行审判,因为她觉得她的准备工作做得已经很足了,沈昌贵和杨金华也已经被她逼得无路可走了。

他们都应该会被判处死刑!

柳凝梅一边往法院里走,一边浑身都激动得在颤抖。

爹!娘!姐姐!如果你们感知到了,一定要亲眼来看一看,害你们的人,是如何遭受报应的!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

柳凝梅一到庭审现场,没有看到审案的法官,却见一脸开心的宋含钰从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宋含钰满脸挂着开心的情绪,可柳凝梅就是觉得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宋含钰情绪高亢地说,“真是苍天有眼啊,今早我一到法院,这里负责传达消息的工作人员就跟我说,沈昌贵死了。”

“什么?”柳凝梅不无震惊,“沈昌贵是最怕死的人,他不可能会自杀。”

“他不是自杀”,宋含钰赶紧眸光放亮的给她解释,“是杨金华下毒毒死他的。”

柳凝梅眉头微蹙,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昨天我走之前跟周局长打过招呼,不能让杨金华跟沈昌贵见面,杨金华是怎么给沈昌贵下毒的?”

总不会说,警察局里有杨金华的帮凶吧?

这一点宋含钰也没搞清楚,突然间她也有点迷茫了,“那工作人员就只跟我说,沈昌贵被杨金华毒死了,具体怎么毒死的,他也没说清楚。”

“那杨金华呢?”

杨金华才是柳凝梅更加关注的人。

“说是杨金华把沈昌贵毒死之后,被警员抓回监狱里,可半夜时分,警员去查看杨金华的情况时,不小心把抽烟的烟头掉到了杨金华的草铺上,引起了大火,等其他警员发现的时候,屋里烧得只剩下杨金华和值班警员的尸体了。”

柳凝梅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这个说辞疑点太多。”

“可杨金华确实死了啊!有尸体为证。”

宋含钰原本笑着的小脸终于演变成了疑惑,但她更多的疑惑来自柳凝梅疑惑什么。

柳凝梅垂下幽深的双眸,琉璃般的眼珠儿闪着精锐的光芒,反复流转,谨慎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她一脸肃然地说,“没有亲眼确认他们两个人的尸体,我是不会相信这个说辞的,走,我们去警察局查看一番。”

“哦!”

宋含钰虽然还没明白柳凝梅的想法,但她还是愿意相信柳凝梅的安排。

………………

两人一路坐着加急黄包车,很快到了警察局正厅。

柳凝梅对负责接待的警员说要见沈昌贵和杨金华的尸体,那警员却说没有局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嫌疑人的尸体。

柳凝梅刚准备去见周局长的时候,丁沐泽赶来了,他原本也去了法院,也是刚听说沈昌贵和杨金华都死了,又听说柳凝梅和宋含钰过来了这里,他就赶紧追了过来。

他对那位负责接待的警员说,“让她们进去,如若局长怪罪下来,我担着。”

那警员一脸为难,但最终拗不过丁沐泽这个说是休假还没事来警察局行使权力的刑警队长,只好让他们进去了。

停尸房里,两具尸体用白布盖着。

柳凝梅疾步走过去,一把扯开一具尸体的布,沈昌贵的尸体完整无缺地展现出来,只是面色发黑,七窍有血痕,一看就是中毒而亡的。

柳凝梅又快速走到第二具尸体面前,一把扯开白布。

“呕!”

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宋含钰直接吐了,杨金华的尸体实在是面目全非得吓人又恶心。

除了脸上看不出鼻子、眼儿,全身的皮肤也都烧得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柳凝梅和丁沐泽躲开视线,躲过一瞬间的不适,柳凝梅又再次看向尸体,并且是仔细地看,一边看一边回忆杨金华的特征。

宋含钰是不敢再看了,捂着嘴巴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恶有恶报,她这也算是不得好死了吧?”

柳凝梅微微蹙了一下眉,“人烧成这个样子了,根本不能证明这就是杨金华。”

“你觉得这不是杨金华?”丁沐泽冷静地问。

宋含钰不解,“如果她不是杨金华,怎么会出现在关押杨金华的监狱里,如果她不是杨金华,那杨金华去哪了?”

柳凝梅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在警察局里出的事,我们应该去问问周局长。”

“你怀疑局长跟杨金华有勾结?设局让杨金华金蝉脱壳?这个可能听起来不太大,如果说杨金华有钱还有可能,如今杨金华连给自己儿女看病的钱都没有,局长那么精明的人,不会为了她冒这个险的。”丁沐泽理性分析着。

柳凝梅柳眉蹙得更深,杏眼微眯十分纠结,金丝手帕在她白嫩的掌心里被拧成了一股绳,“我现在也说不清,不如先去会会周局长再说。”

“行,我陪你去!”

虽然丁沐泽觉得局长会帮杨金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他还是无条件地支持柳凝梅。

有丁沐泽这个刑警队长和宋含钰这个局长干女儿的支持,柳凝梅顺利到达局长办公室门口,透过敞开着的办公室房门,他们见到了在那里悠闲喝茶的周局长。

周局长一抬头看见他们,立刻放下茶杯,笑脸相迎请他们进来。

“哎呀呀,你们不来我还正要找你们呢,你们说,真是老天有眼哈,无需审判,这两个伤天害理的人就都受到天谴了。”

周局长乐呵呵地说着,仿佛是无意间还朝着宋含钰瞄了一眼。

宋含钰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曾经她企图勾引周局长,想利用周局长为自己报仇,可惜周局长没那么好利用,而她也悬崖勒马保住了自己的清白,想必现在事情已经白热化,周局长肯定也知道了她的伎俩。

丁沐泽目光晦涩地看着周局长,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只可惜,他看到的只有真诚和友好。

柳凝梅微微一笑,丝毫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周局长,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杨金华的牢房是如何起火的?”。

周局长一脸微笑着说,“咳,这事有点巧合,是昨晚值班的警员,他查看杨金华情况的时候,一只手夹的烟头掉了火星子在草铺上,草铺太容易起火,几乎是一分钟不到,整个牢房就烧起来了。”

“奇怪啊,牢房起火了,值班警员都不救火的?平时不都是两个值班警员的吗?”柳凝梅看似无意,实则咄咄逼人地问。

周局长依然一脸平静地微笑,“昨晚有一个生病请假了,而留下来这个就是因为救火才被烧死了。”

“哪个警员?”丁沐泽看似无意间地问。

“王文!”

丁沐泽立刻垂下闪着精光的眸子,若有所思,王文无亲无故,也没有娶老婆,是个孤家寡人,这要查都无从查起。

周局长解释得几乎滴水不漏,可柳凝梅心里却愈发起疑,因为一切,似乎都太巧合了。

她微微勾起红唇看着周局长,意味深长地问,“周局长,我记得昨晚我走的时候,特别请您帮忙,不让杨金华和沈昌贵见面,你当时也向我保证过,说两名犯罪嫌疑人是不可以见面的,免得他们串供词,可怎么杨金华就下毒把沈昌贵毒死了呢?”。

一般人这样质问局长的话,恐怕局长早就翻脸了,可此刻周局长依然笑脸相陪。

“哎呀,这件事你问起来,我确实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哦?”柳凝梅看向周局长的目光中,似乎又多了几抹锐利。

“呵呵呵,咳!昨晚杨金华叫警员给我传话,说她愿意自首,但有个条件,就是她要见见沈昌贵,她说她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自首之后肯定活不了,临死前,她想跟沈昌贵告个别,我一听,她愿意自首是好事啊,我便同意了,没想到她会那么恶毒,下毒毒死了沈昌贵。”

“她的毒是藏在什么地方的?她被抓之时,警员们没有搜她的身吗?”柳凝梅紧追不舍地问。

她的咄咄逼人终于让周局长眉头微微蹙了蹙,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

“搜了,但没搜到,她把毒藏在她的长指甲里了,这个我们的警员没有注意到,也许她是常年在身上藏毒的人,总之,这也不能怪我们的警员,谁知道她是那么诡诈的人。”

柳凝梅似乎把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却依然没有发现周局长的破绽。

最后,她也只能无奈地说,“这件事发生的还真是极其诡异加巧合呢,您说是不是啊,周局长?”

到此刻,周局长的脸上终于呈现出了一丝不悦。

他冷下原本热切的脸,对柳凝梅说,“柳小姐,你不要这样冷嘲热讽的,你以为我对你的有问必答,是因为我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吗?我告诉你,如果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你这样咄咄逼人,我还对你毕恭毕敬,那全是因为二少帅跟我打过招呼,没错,我是不敢得罪二少帅,但……柳小姐也不要太恃宠而骄了,你要是对我们警察局做事有什么质疑,你也可以叫人去查,查出问题我周政一力承担便是。”

柳凝梅真是没想到周局长会提到二少帅,二少帅跟周局长打过招呼?

不得不说,柳凝梅的心乱了几拍,这一乱,看起来就好像是被周局长噎住了。

丁沐泽赶快打圆场,他面无表情地对周局长说,“我们回去再想想这件事,今天多谢局长了。”

丁沐泽说着就将柳凝梅朝外拉。

宋含钰赶紧跟上他们,只是,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周局长一伸手拉住了她,她吓得浑身一激灵。

周局长撇撇嘴,压低声音说,“你怕什么,对外我还是你干爹呢。”

“干……干爹!宋含钰声音颤抖着。

“爹个屁啊!我现在知道你当初接近我都是为了报仇,但是你也不用怕,我知道你不是坏女孩,我也不怪你。”

宋含钰一怔,真没想到周局长会说出这种话。

她诧异的眼神,让周局长一时也有些尴尬,好像他是什么坏人,干了件令人无法相信的好事。

“那你……拉住我是……”宋含钰疑惑。

周局长叹了口气说,“我是想要提醒你,离柳小姐远一点,她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什么意思?”宋含钰更加糊涂了。

周局长所幸说得再直白一点,“柳小姐未来还会面对比沈昌贵和杨金华更强大的敌人,不是你这等小人物能分担的,毕竟你曾在我身边待过,我不希望将来替你收尸,所以,尽早离开柳小姐,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嫁个好男人,平淡过一辈子,那才是属于你的幸福。”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周局长不但没怪宋含钰,还能跟宋含钰说出这样一番发自肺腑为她好的话,宋含钰是非常感动的。

她红着眼眶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你的话,我记住了。”

周局长以为她明白了自己的苦心,便点点头,摆摆手说,“好,你走吧!”

“嗯!”宋含钰转身走了。

第135章杨没死的真相

她很感谢周局长对她的理解,但是请原谅她骗了周局长,她不会离开柳凝梅。

她不知道以后柳凝梅会不会再需要她这个姐妹,但现在,她知道,她们是彼此需要的,她们需要友情,以及努力营造出的这份姐妹亲情,来支持她们往后的人生道路。

还有,如果她离开了柳凝梅,林深这个名字,就会成为她遥不可及的星空,现在虽然也是机会渺茫,但她还是想为自己的幸福拼一拼。

所以,不管从任何角度去想,她都不会离开柳凝梅,她也不想去过平淡的生活。

倘若能轰轰烈烈地活着,哪怕飞蛾扑火,也能体会一瞬间的温暖,总比一生无望,在冰冷的世界里苟且要好。

………………

丁沐泽送柳凝梅和宋含钰回去的时候,丁沐泽主动说这件事交给他去查,他一定会好好查,有线索了,他会通知柳凝梅。”

目前这个情况,柳凝梅也只能这样接受。

两天后,柳凝梅还没有忘记西医院里住院的小女孩,她一大早便去了医院。

只是她刚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宋柯便拦住了她的去路,并且交给了她两封信。

“沈明辉走了,给你留下了这两封信。”

柳凝梅了然,打开其中一封来看。

信的内容并不多,只有短短几句话。

“我走了,放心,我不会再寻死,我不是好人,但你们依然不

忍心让我死,你们都这么珍惜我的生命,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放弃它呢,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苟且的活着,以此来追忆我对你姐姐的亏欠,或许,这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另一封信,是我给宋含钰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我没什么能给她的,就还她自由吧,希望她以后能找一个爱她的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柳凝梅收好两封信,微微笑了,一抬头,美好而温暖的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

她抬步朝着病房里走,边走边想,如果一个人是真心想要悔改的话,早晚有一天,他是能够得到救赎的。

病房里,沈玄洪一直陪在女儿身边,父女俩脸上都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

孩子不装病,一见柳凝梅来了,立刻从床上站起来,开心地对着柳凝梅大喊,“姐姐,姐姐,我肚子好了诶,现在很舒服。”

孩子好了,柳凝梅自然是很开心的。

她笑着把大街上买来的糖人,从手包里拿出来送给女孩儿,“祝你早日康复。”

女孩儿接过糖人,笑得更加开怀了。

“我再来给你把把脉!”

女孩儿很听话的把手腕伸出来给柳凝梅,一边舔着糖人,一边对柳凝梅说,“姐姐,我叫沈知秋,你以后可以叫我秋秋。”

“好啊!秋秋!”

柳凝梅把完脉,告诉秋秋,“情况好很多了,中药还得继续喝,但是,你不用住院了,可以回家去慢慢调养了。”

“那……柳小姐能否住到我们家去给小女看病,到她长出秀发为止,这也是你曾经答应过我们的。”

沈玄洪笑着对柳凝梅开口,话语中带着些威逼利诱的意味,但又似乎有着朋友般的口气,并不是真的威逼利诱,因为他们现在对柳凝梅的医术只有敬佩,没有质疑。

“是呀是呀,姐姐,我好喜欢你,好希望你能陪着我,一直把我的病完全治好。”

秋秋一脸期待地望着柳凝梅,她那双湛清的眸子差一点就让柳凝梅心软,只可惜,她不能。

柳凝梅抱住了秋秋,温声道,“姐姐也好喜欢秋秋,可是啊,姐姐很快会离开这里,所以,真的不能陪在秋秋身边,但是我会把你需要的药方都给你写好,姐姐向你保证,三个月后,你一定会长出秀发。”

秋秋还有些不敢相信,“我真的会长出跟姐姐一样漂亮的秀发吗?”

“一定会!”

柳凝梅的肯定回答,又让秋秋红了眼。

秋秋太过激动,转身投入到爹爹的怀抱中,却在无意间碰到了沈玄洪受伤的那条腿。

“嗯!”

沈玄洪抱着女儿闷哼一声,瞬间大腿上阴出一层鲜血。

“你的腿受伤了!”柳凝梅诧异地说。

“啊,昨天不小心伤了。”

见他有意隐瞒真相,柳凝梅也没有追问是怎么受伤的,她只是对沈玄洪的属下说,“你把他扶到床上来,我给他检查一下。”

沈玄洪却立刻拒绝了,“不用了,护士昨天给我包扎好了。”

“病人要听医生的话,”柳凝梅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又出了这么多的血,恐怕是伤口裂开了,不处理好的话,可能会大出血而死的。”

柳凝梅一边说,一边已经戴上手套了。

沈玄洪被训,心里却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看着柳凝梅那张娇俏又冷艳的小脸,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如果她知道这伤是夜君临造成的,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这么淡定地说要给他检查伤口了。

沈玄洪在下属的掺扶下躺到了床上,柳凝梅给他把纱布剪开,鲜血更加汹涌地流了出来。

“伤势不轻。”

“嗯!”

“是枪伤!”

“嗯!”

“开枪的人枪法很准,差一点就打中了动脉,看来只是想教训你一下,没想要你的命。”

柳凝梅一边查验伤口,一边分析伤情。

沈玄洪微微勾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而后盯着柳凝梅的脸,刻意地说,“二少帅的枪法,能不准吗?”

原本拿着剪刀的柳凝梅,手抖了一下,继而她诧异地看向沈玄洪,“是二少帅打伤你的?”

像是预料到她会有这种表情,沈玄洪笑着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人?”

柳凝梅后知后觉感到脊背有一股森凉滑过。

沈玄洪依然笑得平和,“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叫沈玄洪。”

沈玄洪这三个字在柳凝梅脑子里闪了一秒,随即她终于想到,“沈家军?”

“嗯哼!”沈玄洪点点头,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哦!”确认自己的猜测之后,柳凝梅依然淡定治病。

原本想戏弄或者吓唬她一下,而她这样不当回事的态度,倒着实让沈玄洪很不适应。

“你不会不知道我跟夜君临之间的恩怨吧?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会伤害你?”

沈玄洪越发对柳凝梅这个女人起了好奇之心。

柳凝梅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如果你想伤害我,就没必要自报家门了,再说,你是那么混蛋的人吗?因为恨夜君临,就牵连我一个无辜的弱女子?”

“额?”沈玄洪被柳凝梅噎住了。

“不过像你们这样金字塔上的人物,会为了利益不折手段倒是真的,在你们眼中,利益永远被放在道义前面,所以说……你有没有为了利益而想要伤害我呢?”

“额?”沈玄洪眨眨眼睛,扶了下额头,情不自禁开始心虚。

又听柳凝梅接着道,“如果你是为了利益想要伤害我,那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害怕、抗争也没有用,跟二少帅也无关,如果不是,我想,你也不会随便拿我开刀,否则,你也不可能统领一整个军队,毕竟,做老大的,总得有个做老大的格局。”

沈玄洪目光呆滞地看着柳凝梅,不得不说,柳凝梅的这番话让沈玄洪如同喝下了五味瓶的感觉,个中滋味,只有沈玄洪能明白它的酸爽。

这番话里,她好像有对他的肯定,身为一届军统的头头,自然是有自己的能力和层次的,不会什么不入流的事都干,但……

她也说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利益当头,面对利益,一切道义皆可抛,这就是赤裸裸的鄙视他啊,而他还不能否认,因为她看得很准,包括夜君临,他们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他当然也不会说出他拿了钟家的好处,曾经想要她的命。

他现在不想杀她了,并且以后也不会杀她了,

所以,他只是冲她咧嘴笑笑说,“你真漂亮!”

“嗯?”柳凝梅不解地看着他,突然夸她漂亮是什么意思?

他接着说,“所以你说得都对。”

“噗!”柳凝梅下意识就笑了,原来他在逗她。

只是沈玄洪接下来的话,又是一语惊人。

“那么漂亮,又那么聪明,要是能做我的夫人,做秋秋的娘亲,我们父子可就幸福了。”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秋秋愣了一下后,立刻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姐姐做我娘亲吧。”

“呵呵呵!”柳凝梅只“咯咯”地笑,笑过之后,她认真地对秋秋解释,“姐姐很快就会离开中国,去英国了,所以,姐姐不能做你娘亲。”

沈玄洪看着她笑得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当然,她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在说完那句话后,盯在她身上的那双期待的眼神。

等给沈玄洪包扎好后,柳凝梅又给秋秋写了几个方子,这几个方子都是药食同源的方子。

她把方子交给沈玄洪,认真叮嘱,“这些方子每个方子吃一星期,三个月后,便不用天天吃,一周吃一两次就行,但是,有一件事是每天都必须要做的,那就是用姜片擦秋秋的头皮,姜汁越多越好”

沈玄洪接过方子,目光晦涩地看着柳凝梅,“你这就打算甩手了?”

看得出她是告别的意思。

柳凝梅微笑着对沈玄洪和秋秋做了一个正式的告别,“是的,我要走了,并且很快会离开中国,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还会不会见面,但是,我很高兴遇见你和秋秋,希望,不管多久之后,当我们回忆起彼此的时候,心里的定位,是朋友。”

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柳凝梅知道他是沈玄洪的那一刻,心里其实已经设了防备,临走前,没必要让自己多一个敌人,不如交个朋友,保不齐以后也会用到。

说别人现实,聪明人,又有谁不现实的呢?

“朋友?”沈玄洪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能把这个奇女子娶回家才是他最想要的,但他知道不可能,便也只能说,“好吧,朋友!”

柳凝梅与秋秋拥抱,又与沈玄洪握手告别,而后转身朝外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秋秋撅起小嘴,一脸舍不得。

沈玄洪也是一副恋恋不舍的眼神,望穿秋水一般。

他身旁的下属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少爷,您要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不如我去找几个人,给您抢回家。”

“啪!”的一声,沈玄洪一巴掌拍在属下的脑袋上,“你以为那么好抢啊,要能抢我早抢了。”

属下一脸懵,捂着脑袋不解地问,“那为什么不能抢啊?”

“她是夜君临的女人,要抢她,得先把夜君临杀了。”

“那……那就杀了呗。”

“啪!”的一声,属下又挨了沈玄洪一巴掌,“你丫的什么时候变成弱智了,要好杀我不早就杀了吗?还会被他欺负我这么多年?”

这回那个属下不吭声了,他也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他家少爷杀不了二少帅本就郁闷至极呢,他这还不断火上浇油,那可不得引火烧身挨揍嘛。

………………

在一栋郊区的民房里,杨金华捂着脸对自己的舅舅哭诉。

“呜……舅舅,舅舅啊,我的家完了,我的人生完了,都是柳凝梅那个贱人害的,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还有,表弟也是死在她手上的。”

钱坤听着杨金华的控诉,想到自己唯一的独子,也是因为柳凝梅而惨死在枪口之下,他就恨不得将柳凝梅碎尸万段。

他攥起的拳头青筋凸起,一张苍老的脸上阴鸷得如同染着寒潭冰霜。

没错,杨金华是钱坤救出来的。

那天晚上,杨金华在想办法出去,但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好办法,于是,她便想到了先弄死沈昌贵,因为只要沈昌贵一死,便没有其他人能成为证人指控她,只要她不承认,没人能轻易定她的罪。

她知道柳凝梅如果想直接杀她并不是难事,但她也知道,如果她被杀死了,柳凝梅的爹爹在历史上,永远都是一个贪污犯。

基于这一点可乘之机,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没有人会想到,她首先见的……是周局长。

周局长原本是不愿见她的,可她对看守的警员说,“你去告诉周局长,就说,我有能让丁沐泽跟他反目为仇的东西在手上。”

果然,周局长乖乖见她了。

第136章沈昌贵之死

周局长用枪顶着她的脑袋,“你有什么,交出来,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杨金华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她看着周局长笑着说,“我死了,那些证据就会面世,我活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将那些东西拿出来,毕竟,我也怕引火烧身,现在,我需要你为我做两件事,第一,通知我舅舅来看我,第二,我要去见见沈昌贵,你只要做好这两件事,其他的,我不会连累你。”

周局长斟酌了很久,果然杨金华抓住了他的七寸,他这一生,最怕的就是跟丁沐泽反目,杨金华既然能提出他跟丁沐泽之间的事,想必她是了解内情的,所以,他只有听从杨金华的要求满足她。

钱坤在深夜时分来见了杨金华,他给了把手的警员很多钱,那警员高兴坏了,对他们的监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连搜钱坤身的时候,也是一带而过的。

钱坤将火折子藏在了食盒的米饭下面,而毒药藏在了自己的长指甲里,在他将食盒递给杨金华的时候,他指甲里的毒药便传递到了杨金华的长指甲里。

杨金华自己吃饱了,把火折子收好,把钱坤带来的另一份饭菜拿去给沈昌贵。

周局长都同意杨金华见沈昌贵了,拿了好处的警员就更加放松了。

沈昌贵本来就已经很饿了,看到杨金华给自己送好吃的,还以为杨金华是念及夫妻旧情。

直到这一刻,沈昌贵开始有点后悔了,也有点醒悟了。

黄莺在哪呢?恐怕早就把他给忘了吧?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吃饭。

杨金华一直坐在他旁边没有出声,看着他大口大口把饭菜吃完了,她才微笑着开口。

“沈昌贵,我杨金华自觉确实不是什么好女人,但是你凭良心说,在柳凝梅住进我们家之前,我有没有做过一点对不起你的事?”

沈昌贵此刻也明白了,一切都是柳凝梅的阴谋,他们整个沈家都掉进了柳凝梅的陷阱中,因此他更加懊悔。

他目光浑浊地抬头看向杨金华,生平第一次带着愧疚的神情,低沉着声音说,“没错,以前,你确实一心为了这个家。”

像是因为得到了沈昌贵的肯定,杨金华内心的委屈在一瞬间转化成不甘的泪水,汹涌地流了下来。

“沈昌贵,那我问你,第一次,你为了讨好柳凝梅,狠狠打我耳光,狠狠抽我鞭子,打得我遍体鳞伤,你还不给我找医生,让我自己扛着,你说,那个时候,你的心是怎么想的,我就是好奇,我不甘心,我为之付出半生的男人,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

她提到这些事,沈昌贵内心的愧疚更甚,可他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因为一切皆因他被柳凝梅骗了,一切皆因他相信柳凝梅有一百万英镑,一切皆因他财迷心窍,才会这样对自己的妻子。

可想到杨金华做得那些事,他又觉得好像一切事端都是她引起的。

他眨了眨眼睛,不甘委屈地说,“我觉得你也不能全怪我,钱这东西谁都喜欢,我一时被柳凝梅骗了也情有可原,但是,如果不是你当年非要鼓动我陷害老柳,柳凝梅就不会到沈家来寻仇,如果不是你毒死宋含春又毒死柳凝雪,柳凝梅和宋含钰就不会对我们沈家赶尽杀绝,不会连累妍希枉送性命,不会连累明辉身中剧毒……金华,醒悟吧,我知道你对我好,对这个家好,可是,你太毒了,你早晚会将我和孩子全都害死的,所以……”。

杨金华原本委屈的脸一点点冷白下去,之前那带着纠结情绪的声音此刻近乎淬了冰,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自首,我应该去死……你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沈昌贵立刻一脸真诚地道,“金华,你心里很清楚,你犯的罪跟我犯的罪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柳凝梅心里也清楚,就算我把所有罪全部承担下来,你也是难逃死罪,但是如果你把罪一人承担起来,我却还有一线生的希望,柳凝梅也说了,只要我供出事实,她也会向法官为我求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金华突然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笑得如痴如狂,笑得眼泪顺流而下……

沈昌贵被她笑得直发毛,“金华……你笑什么?疯了吗?”

笑够了,杨金华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疲累的身子增加一点力气,然后不缓不急地起了唇。

“我终于知道我杨金华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在哪里了……”

沈昌贵不耐烦地看着杨金华,预感她也说不出什么好话,跑不了都是一些贬低他的话。

果然……

杨金华接着说,“我最大的失败,是我千挑万选,选了一个蠢钝如猪的丈夫,才会导致我一生功败垂成,还害了我的儿女。”

这话沈昌贵一听就不高兴了,抻着脖子反驳,“我怎么蠢钝如猪了,明明是我眼瞎,娶了一个蛇蝎女人,才会让我的人生一败涂地,如今老了老了还要遭受牢狱之灾。”

“呵呵呵!谁说是牢狱之灾,应该说是血光之灾才对啊,哈哈哈哈!”

说完这番话,杨金华便起身朝着牢房外走去。

如果说,她在给他下毒的时候,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纠结,此刻,便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唯一剩下的就是希望他立刻去死,最好是七窍流血暴毙、痛苦而亡。

看着杨金华无情离去,沈昌贵心中也还是含着几分怨念,他始终觉得,要不是娶了这个女人,他的人生一定不会这样。

大难来临,这对夫妻俩没有荣辱与共,而是互相埋怨,甚至憎恨,这其中的恩怨对错,又有谁能分辨清楚呢?正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家庭不是讲理的地方,而是讲爱的地方,有爱的家庭,天塌下来也能同舟共济,无爱的家庭,遇到一点灾难就会分崩离析。

就在沈昌贵心里不满,嘴里嘀咕的时候,突然腹部一阵绞痛,下一秒他感觉到整个身体开始发麻,渐渐失去知觉,同时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热流朝着自己的七窍汹涌而至……

他伸手摸了一把鼻子下的鲜血,惊恐的神色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眼睛就被一片血色蒙住,接着是耳朵……

直到这一刻了,沈昌贵才明白,杨金华给他送来的不是供他饱足的饭菜,而是送他归西的……夺命餐。

他心里恨极了这个跟自己过了几十年的女人,可他再也没有机会恨,因为他确实按着杨金华所期盼的那样,七窍流血,痛苦地暴毙而亡了……

杨金华的舅舅一直没有走,而是又买了好酒好菜跟把手的警员聊天喝酒,直到深夜时分,把手的警员因为喝了带迷药的酒而昏迷不醒,杨金华便点燃了监狱里的草铺。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他们不但把昏迷的警员烧死了,还把提前找来的,跟杨金华身材差不多的女尸体扔进了火里。

所谓一切的“真相”,就这样造成了。

而这事件的知情人除了死去的警员,就是周局长,杨金华算准了周局长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周局长不透露,别人休想查明真相。

杨金华在钱坤面前放声地大哭,可是哭着哭着,突然胃里强烈的恶心了起来。

“呕!呕!”

杨金华一边呕,一边心下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是自己也中了宋含钰的圈套,喝了有毒的汤?

可仔细想想,她确定自己没怎么喝汤。

她将手腕伸到钱坤面前,急切地说,“舅舅你快给我把把脉,看我怎么了?我的肠胃最近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

钱坤立刻伸手给杨金华把脉,只是把着把着,钱坤脸上流露出了一脸意外神色。

杨金华吓坏了,“怎么了?我也中毒了吗?还是得了什么绝症了?”

钱坤摇摇头,神情晦涩地看着杨金华说,“金华,你怀孕了。”

“什么?”杨金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会吧,虽然我还有月事,但我可不年轻了,哪那么容易怀孕。”

杨金华原本是没当真的,可钱坤一脸严肃地告诉她,“把个喜脉对我来说没有一点难度,你还不相信我了。”

见舅舅如此肯定,杨金华愣住了,当消化了这个消息后,她一脸兴奋地笑开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舅舅,这个小生命来得太是时候了,他就是我们的希望啊,舅舅,我们要好好培养他。”

钱坤也笑了,对于没有了后代的人,外甥女的后代就等于是自己的继承人。

“好,我们好好培养,希望是个男娃。”

“一定会是儿子的……对了,近一年半载要找个安全、安静的地方养胎,等以后再找机会报仇。”杨金华冷静地说。

“好!我都听你的。”

舅甥俩一扫之前的阴霾气氛,两双算计的眸子中都充满了希望之光。

…………

宋含钰从柳凝梅手上拿到沈明辉的离婚协议书时,她在心里是感谢沈明辉的,但却对他们这段婚姻没有任何留恋,因此,她立刻签了字,然后一刻没耽误的去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

从法院出来,她感觉空气都是甜的,她自由了,她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丁沐泽在调查了几天案情后,一点线索都没发现。

虽然柳凝梅还有所怀疑,但是没有线索,她也不能一直逼迫丁沐泽,再说一切怀疑都只是她的主观猜测,她也没有具体证据,所以,如今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这就是真相,杨金华和沈昌贵真的都死了。

复仇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这就更加剧了柳凝梅想离开的想法。

她对宋含钰说,“我要回英国去了,你要跟我去吗?”

宋含钰对这件事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她走得这样快,这样急。

她也想过跟柳凝梅走,可又舍不得就这样放下自己第一次真正动心的男人,虽然她跟杨潇之间简直八字连一点都没有,但她还是不愿放弃,抱着等机会的幻想。

柳凝梅看出她的纠结,便笑着说,“你可以再在这里多留几年,去追求你想要的,等你什么时候也想去英国找我了,随时给我发电报,我会在英国迎接你。”

宋含钰感动得眼泪稀里哗啦,“你怎么对我这样好?你要是男人,我一定死缠烂打也要嫁给你。”

柳凝梅执起金丝绣帕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温声道,“我们是姐妹,你对我也好!”

正所谓,好与不好,都是互相的,没有剃头挑子一头热呼能长久的。

决定走的当晚,柳凝梅收拾行李,宋含钰一边帮她收拾,一边止不住地流眼泪,两姐妹又聊了一晚上体惜话。

这边当天都要走了,那边夜君临的属下才查探到消息,紧急禀告了夜君临。

夜君临这几天没找柳凝梅,是因为他内心里有一份迷之自信,他觉得等柳凝梅完成了她自己的事之后,一定会回来找他,最差她还得来看看小花,来安排一下小花的生活吧。

前几天杨潇抱怨,要他给小花找个老妈子,不能把个五岁的小姑娘一直扔给他一个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的单身青年那,夜君临嘴上说就找,其实故意没给找,就是为了等柳凝梅来安排呢。

可他真的是没想到,她连一声招呼都没跟他打,就直接要跑路了?

简直岂有此理,天理不容!

他被气得头顶冒烟,想要上房揭瓦,高亮的军靴把屋内的木地板踩的“咯吱咯吱”响。

林深和杨潇看着他那一脸焦躁的模样,想劝几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可又觉得那可能是找死,于是两人面面相觑,都装看不见,小心谨慎着拿眼神瞄他,连大气都不敢喘,深怕被当成出气筒。

夜君临大概在屋里走了五分钟的功夫,终于,他身子僵硬地站定了。

他一站定,林深和杨潇也跟着紧张地僵硬坐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夜君临的脸,直觉告诉他们,他们的少帅大人想到什么主意了,马上要发号施令了。

“你们说,我跟老大之间酝酿的那场仗,是不是该打了?”

杨潇:“……”?

林深:“……”?

不是正在为女人的事发愁吗?怎么突然扯上大少帅了?难道是因为想不到办法留住女人,就想找大少帅做出气筒?

林深和杨潇一脸懵,猜不到夜君临的心思,也不敢随便乱接话。

第137章二少帅剑走偏锋

“你们倒是说话啊,一个个装聋作哑的干什么?时间不多了,柳凝梅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上船了。”

林深和杨潇这下被惊得站了起来,然后两人又呈现出一脸懵。

夜君临气急,看白痴一样地分别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觉得还不够,一人又踹了他们一脚。

“啊!”

“啊!”

两人同时发出哀嚎。

林深先求饶,“不是,少帅,请原谅我智商跟不上啊,您不是想留住柳小姐吗?这跟大少帅有什么关系?”

“是呀,我也没明白您的意思啊,您这真是太为难我们兄弟俩了。”

夜君临唇角邪魅一撇,勾了勾手指,林深和杨潇将头探到他嘴边。

听着夜君临描述他的计划,他们就越发觉得,他不但是拿大少帅当出气筒,他还拿大少帅当垫脚石呢。

若说他提出的这个方法,说高明也确实高明,反正别人想不出来,但也会有点令人担心。

“那个……少帅,你这方法,要是柳小姐她依然无动于衷可怎么办啊?”

“那我就跟着去英国找她,”夜君临奸诈一笑,“自己的女人,难不成还能真让她给跑了。”

林深和杨潇暗自翻了个白眼,他们家少帅也就这点出息了。

于是,事情按照夜君临的计划实施了。

柳凝梅还没等登上离开玉城的客船,就听到玉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一项面和心不和的夜家兄弟,开战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柳凝梅也陡然是一阵心惊肉跳,没想到,他们兄弟这一战还是躲不过去,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想,她必须放下这里的一切,他们兄弟战不战跟她没多大关系,她自问也没能力阻止他们战争。

可当她把一封关于安排小花的信交给宋含钰,想让她等自己走后,把信交给夜君临时,丁沐泽又带来了更深层次的消息。

丁沐泽说,“玉城人都传开了,说二少帅会跟大少帅打起来,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柳凝梅柳眉微蹙,不无诧异,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说二少帅冲冠一怒为红颜,连兄弟情也不顾了,当然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大少帅污蔑二少帅杀人,犯错在先,所以现在二少帅因为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想讨回公道也是合情合理的。”

柳凝梅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他们兄弟之间从小积下的恩怨,如今开战,就是因为她了?直觉告诉她,这其中肯定有阴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份好奇心,强做平静地说,“不管他们因为什么开战,我都不想关心,我现在最希望的,是早点离开这里。”

说完这番话,柳凝梅便立刻拿上行李,上了丁沐泽开过来的汽车,原本就是约好的,丁沐泽开车送她去码头。

宋含钰也跟着上了车。

丁沐泽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案情我会继续查下去,如果没发现可疑最好,如果发现了可疑,我会拍电报通知你。”

“好的!希望就此了结,关于复仇……咳!”柳凝梅突然低下头,一脸落寞,“我也乏了。”

没有人会乐此不疲地奔波在复仇之路上,没有人不愿意享受平和而温暖的阳光。

到了码头,柳凝梅急不可待想要快点上船,她的心突然就很乱,好像身后有豺狼虎豹追着她一般,她总觉得,走晚了,或者走慢了,可能会走不了。

她站在码头前,只是跟丁沐泽和宋含钰简单说了几句话,便急着转身走向身后那艘客轮。

然而,她刚走到连接船和岸的跳板中间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却又激动不已地喊叫声。

“你不能走,你绝对不能走。”

这个声音柳凝梅是熟悉的,她知道是谁,可她不但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快速走进船舱。

夜翩燃是坐汽车追来的,但码头近处不能开车,她那胖身体稍微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了。

“柳凝雪你跑什么?你到底怕什么?难道你怕你的行为拗不过你的心吗?我告诉你,你走了也会后悔的,因为你放弃了这个世界上把你放在心尖儿上的男人,我二哥他为了你,什么都肯豁出去……”

夜翩燃拼命喊着,却无奈眼见着柳凝梅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

她又气又急,喊得声音都劈了,“柳凝雪,你没有良心,我二哥把你当成宝,你却把他当成草,就算你要走,你也听我把话说完啊……”

丁沐泽看着夜翩燃急赤白咧、满头大汗的样子,蹙了蹙眉头,下意识问,“你这是干什么?”

夜翩燃朝着丁沐泽愤怒一瞪,“不要跟我讲话,不是说好了形同陌路吗?”

丁沐泽“……”

他好像没说过形同陌路的话。

见他一脸茫然,夜翩燃没好气地解释,“不是说我没减肥之前你都不再搭理我吗?请你不要主动跟我搭讪。”

免得我会忍不住又往你身上贴,这话夜翩燃当然不会说出来。

丁沐泽“……”。

宋含钰在一旁偷笑,觉得他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夜翩燃此刻没时间跟丁沐泽纠缠,她一心想要把柳凝梅叫回来,突然听到开船的鸣笛声响,她一着急,猛然朝着跳板跑去。

可她胖重的身体刚迈上跳板一步,跳板就翘起来,要开船了,吓得她大叫,“啊!”

丁沐泽手急眼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拉了下来,亏得他力气够大,她胖重的身体一个旋转被他拉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因为她身体实在太沉,冲力下他也承担不住她,于是她直接将他压趴在了地上。

丁沐泽被压得不轻,闷闷地咳嗽了两声,抬眼看了夜翩燃那张粉红色的胖脸,没说什么。

夜翩燃努力快速起身,没看丁沐泽一眼,也没说谢谢,朝着已经开始开动的客轮大喊着。

“柳凝雪你回来,就在前不久,我二哥为了保护你还受了枪伤,但因为你不想见到他,他连保护你都不敢告诉你,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有人一直暗中保护你吗?不然你早就被沈家军的人杀死了,还哪有机会报仇,哪有机会回英国啊……”

见柳凝梅依然无动于衷,夜翩燃喊得更大声了,因为船已经渐渐开起来了。

“你想想我二哥他有多在乎你,他知道你今天要走,但他也知道他留不住你,所以,他把这份怒气撒在了我大哥身上,他觉得你不接受他,都是因为我大哥的阴谋得逞了,所以,他去跟我大哥拼命,结果,他这一次又中枪了,并且伤到了要害,他可能会死,你难道真的就这样走了?这辈子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到他了吗?你好狠心啊,最毒妇人心啊!”

夜翩燃喊得很累,气喘吁吁,喘了口气,继续喊,“你到底是有多恨他,才会他临死你都不跟他见一面,而他是那么那么的爱着你啊!他爱你!”

整个船的乘客都将头伸出窗口,看着夜翩燃嘶吼,有些人已经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然而,却始终不见柳凝梅有什么动静。

夜翩燃深深叹了口气,有一种无力的失望感。

她在想,或者这个女孩子是真的不在乎她二哥吧,她和她二哥以前都看错了。

夜翩燃坐到了地上,因为她喊累了,并且大船也开得越来越远了,此刻她再怎么喊,恐怕船上的人也听不见了。

她的心突然难受了起来,眼圈红红的,她在为他那个痴情不已的二哥难过,也为自己难过。

为什么他们兄妹二人就是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呢?

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丁沐泽,没想到正好与他对视上了,他好像此前就一直看着她。

内心深处的自尊立刻令她躲开他的视线,她想要起来,却因为身体胖重有些费力,丁沐泽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想要帮她,而她对他伸过来的手熟视无睹,最终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转身走了。

丁沐泽目光晦涩地看着夜翩燃的背影,嘴巴动了几下,却始终不知道要说什么。

“丁警官,你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在乎夜小姐哦!”

也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宋含钰的一句揶揄,只在丁沐泽心中起了一点点波澜,很快波澜就被他的自嘲压下去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对夜翩燃动心,因为他心里一直就住着柳凝梅,根深蒂固的执念,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被一个胖丫头打破了,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再说,她确实太胖了,他也是有点嫌弃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他转头看向那艘已经开远了的客轮,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心目中的月光,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

夜翩燃没能把柳凝梅招回来,立刻回夜君临那儿去说明情况,想着她二哥或许还能有什么对策。

“怎么样?她来看我了吗?”

躺在床上,脸色发白,有人正在给包扎肩头枪伤的夜君临,一见到夜翩燃,立刻猴急地询问。

夜翩燃情绪低落地说,“对不起二哥……”

夜君临冷脸瞪起眼睛,“什么对不起?什么意思?你把我让你说的话都告诉她了吗?”

夜翩燃看着夜君临那一脸不能接受现实的样子,心疼不已,但还是得告诉他残酷的现实。

“我都说了,但她没有任何反映,依然无动于衷地上船走了。”

夜君临足足愣住了半分钟。

旁边林深和杨潇互相对视一眼,内心里想骂娘。

这样看来,他们家少帅这一枪岂不是白挨了?

柳凝梅那个女人,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二少帅就不应该对她那么好,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无论从朋友还是从下属的角度,他们现在都觉得柳凝梅不是夜君临的良人。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夜君临会突然冲着夜翩燃大吼了起来。

“你这个妹妹是怎么当的?”

夜翩燃“……”?

林深和杨潇也愣住了,关翩燃什么事。

夜君临一边凌风扫气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指着夜翩燃骂,逼得夜翩燃节节后退。

“养妹千日,用妹一时,我养了你那么多年,关键时刻用你干这一点事儿,你都干不好?要你这个妹妹还有什么用?”

夜翩燃不知道今天的夜君临怎么了,一瞬间,委屈的情绪熏得她鼻子酸,眼眶湿润,下意识怒声反驳。

“怎么能怪我呢?你看上的女人是个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你都拿她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理了?还有,我什么时候用你养了,这么多年都是我爹娘养我的好嘛?”

夜君临被夜翩燃怼得一怔,转头看了看林深和杨潇。

林深和杨潇两人的眼神中全都是一种确认,没错啊,人家翩燃就是没用你养啊,你这不是没事找茬吗?

夜君临又转眸看向夜翩燃,更加愤怒地说,“呀!你还敢跟我顶嘴了,看来我是很久没打你的屁股了。”

夜君临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打夜翩燃,夜翩燃吓得捂着脑袋就跑。

“啊!你这个疯子。”

她二哥的巴掌可不是闹着玩的,小时候真是没少打她屁股。

夜翩燃跑,夜君临在后面追,夜翩燃很快跑没影了。

身后林深和杨潇一个愣神间,忽听门外汽车被发动的声音。

林深反映快些,“不好,中了二少帅的声东击西计了,他是想亲自去找柳凝梅吗?”

“看来是的,可他的伤不轻,柳凝梅已经坐船走了,他经不起旅途奔波啊。”杨潇一脸担心。

“那还不快拦着,真是个疯子。”林深说着就朝外跑。

“话说,真是个聪明的疯子,知道我们会拦着他,所以借着骂翩燃的机会钻空子跑了。”

“我们这个二少帅啊,真是拿他没办法,我是又敬佩他,又替他着急。”

“谁不是呢。”

两人一出门,林深对杨潇说,“你去开车。”

“好!”

杨潇快速将车开来,两人一路飞车,追着夜君临的汽车,可依然没有夜君临的车飞得快。

杨潇一边开车,一边焦急地说,“少帅肩膀受了重伤,车还开这么快,很容易出事的。”

林深低下头,若有所思,“少帅面上一副不太当回事的样子,其实他非常害怕柳小姐到了英国,英国那么大,如果柳小姐诚心躲开少帅,少帅还真未必能找到她。”

第138章回来因为爱

“咳!没想到少帅爱柳小姐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简直有点毫无理性可言了。”

杨潇感叹,这真的太不像那个冷心冷肺、杀伐果决的军阀少帅了。

林深微微勾唇,“早在书上看到过,爱情能将一座冰山融化,能将一个智者变成白痴,以前还不相信,现在我真的要相信了。”

“你说……一个人真爱另一个人,最大限度能为对方做到什么程度?”

杨潇看似无意间地问出这话,却惹来林深一阵嗤笑。

“这事你怎么能问我呢,我又没有爱过女人,应该问你自己啊,你对翩燃能纵容到什么程度?”

这话像是一下踩到了杨潇的尾巴上,他顿时就不吭声了,直视前方加大油门。

林深一见他这副逃避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不然就换个女人喜欢,找个喜欢自己的,我想至少是比现在要畅快的吧!现在我看着你都郁闷的慌。”

杨潇没有吭声,喜欢一个人如果能受自己情绪的控制,想喜欢就喜欢,不想喜欢就不喜欢,那一定不是真喜欢。

能被称之为爱情的,一定都是不受理性控制的。

两人刚打算不再聊天,用全部精力来追赶夜君临,却没想,前方夜君临的车“砰!”的一声,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撞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上,随之汽车熄火了。

林深和杨潇都变了脸色,两人飞快停车,朝着夜君临的车狂奔。

他们看到夜君临原本肩膀的伤口处已经鲜血潺潺,而他的额头又破了个窟窿,满脸都被鲜血掩盖住了。

林深和杨潇赶紧把夜君临从车里拉出来,夜君临的精神已经恍惚,可在他闭上眼睛之前,还是含糊着对林深和杨潇说了一句,“帮我把她找回来,一想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我就觉得我的心,疼得要裂开了似的……”

话落的同时,夜君临昏迷了过去。

杨潇气得咒骂,“真是造孽,那个姓柳的还真是个祸害精。”

“也够瞎的,像我们少帅这么好的男人她竟然不要。”林深也被气得说出了不着边际的话。

杨潇“……”。

两人小心翼翼把夜君临从汽车里抬出来,当抬回别墅时,原本给夜君临治病的医生还没有走。

只是令两人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们还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站在客厅中央的柳凝梅。

地面被她身上的水滴打湿,她浑身打着寒颤,目光却一直盯着看起来好像已经没救的夜君临。

她满脸惊恐地扑上去,声音颤抖得要命。

“他怎么了?啊?死了嘛?”

到夜君临跟前的一瞬间,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林深暗自翻白眼,一脸嗤之以鼻。

“他……”

杨潇刚要说他没死,却被林深冷厉的话语截断了。

“他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了吧?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柳凝梅在看到夜君临那一刻,魂都仿佛不能附体了般飘在了空中,她完全看不到杨潇的神色,也听不出林深的揶揄,更加忽略了这两个二少帅的好兄弟,都没有表现出要死人般悲伤的神情。

她只知道,自己的内心因悲伤过度要崩溃了。

“他的额头也中枪了吗?”

她看到他除了肩膀那里鲜血直冒,额头也有个血窟窿,如果只是肩膀受伤,不至于会死,可如果是额头受了枪伤,那么……

想到这个可能,她不但腿软,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去。

杨潇都不忍心再吓唬她了,可林深却觉得还不够。

“是啊!都是夜东霆干的,你要替二少帅报仇吗?”

柳凝梅傻愣愣地看向林深,一脸茫然般的悲绝,“是……夜东霆干的?是他杀了夜君临?”

林深恶狠狠的咬牙切齿,“没、错,我现在问你,你会替二少帅报仇吗?如果不会,请滚远一点,不要在这猫哭耗子……”。

“我会!我一定会替他报仇的。”柳凝梅突然激动得大叫起来,双目赤红。

“哼,夜东霆可是你的恩人啊,你下得去手吗?”林深冷嘲热讽。

柳凝梅低下头,喃呢地说了一句,“我不想欠任何人,杀了夜东霆之后,我用我自己这条命陪给他。”

这下林深不再吭声了,至少他知道这个姓柳的女人,她说得每一句话都不是虚假的,否则,她没必要这样一身湿的回来了。

“我这就去杀了夜东霆。”

双眼已经被泪水淹没,柳凝梅以为夜君临真的被夜东霆打死了,所以,她拼尽浑身的力气想要站起来,却在一瞬间头晕目眩,直接晕倒在了门口。

“来人,快把这两个人抬进屋里。”林深蹙眉喊道。

这两个人,搞个对象真是够让人操心的。

医生立刻给夜君临处理伤口,女佣人给柳凝梅换了干净的衣裳。

等到两边都忙活完了,林深对属下说,“把柳小姐抬到二少帅的床上去。”

看着柳凝梅躺在夜君临的身边,林深和杨潇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林深抓起柳凝梅的手,将手放到夜君临的腰上,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够展示柳凝梅对夜君临的深爱,干脆把她的手放到了夜君临的脸颊上,然后又把她的脸跟夜君临的脸搬到一起,让他们脸贴脸,整个姿势看起来特别像是柳凝梅主动贴向夜君临,爱他爱得不行的样子。

做好了这一切,林深和杨潇相视一笑,而后两人走出夜君临的房门。

…………

当夜深人静,经过几个时辰的修养,夜君临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他感受到身边有一股熟悉的淡淡女人香时,他觉得自己一定还在梦中,所以,他紧紧闭着眼睛。

他非常恐惧自己醒过来,因为他觉得,现实中,柳凝梅说不定已经登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

然而,为什么在淡淡的女人香之中,好像还夹杂着海水的腥咸以及有那么一点点的汗味呢?

难道自己做个梦,口味都要那么重?

直到身边人用额头蹭到他的伤口,痛得他不得不睁开眼睛时,他还怔忡望着天花板,一时醒不过神来。

这时,又听到身边人痛苦、呜咽地发出喃呢,“呜……夜君临你别死,我不想让你死……呜……。”

夜君临猛然从身到心都彻底惊醒了,因为这声音太真切,还有覆在自己脸上的小手掌,触感太真实,有着柳凝梅特有的柔软和温度。

他依然是不敢相信地缓缓转头,当柳凝梅那狼狈却不失娇俏的小脸映入他的眼帘时,他惊得猛然坐起来后退了好几下,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自己已经魔症了。

“林深,杨潇,你们两个王八蛋给我出来。”他愤怒地大叫着。

他这一吼,不但把林深和杨潇吼来了,也把昏睡中的柳凝梅给吼醒了。

柳凝梅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跟夜君临在哪啊?还是自己还处在梦中与活生生的夜君临相见了?

下一秒,柳凝梅更懵了。

“你们两个王八蛋,随便找个垃圾女人就敢放我床上,你们想死是不是?还不赶紧给我拖出去宰了,没有我的允许上我床的女人,斩立决!”

夜君临脑袋还处在混沌当中,因此整个人都是癫狂的状态,当然这种癫狂的状态,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柳凝梅而带来的强烈负面情绪。

林深和杨潇咋听起来是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的,过了一会儿,两人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回事之后,同时发出“哈哈哈哈!”控制不住地大笑声。

夜君临气得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想去砸他们两个,“你们还敢笑……”

“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死啊?不是额头中枪了吗?”

柳凝梅已经开始有点清醒,可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夜君临是活生生的夜君临,因为夜翩燃跟她说,夜君临受了重伤快死了,自己亲妹妹不至于会撒这种谎言来诅咒自己亲哥哥吧?

还有林深和杨潇把夜君临抬回来的时候,夜君临看起来确实是要死了的样子,画面太真实,深刻扎进她的心里了。

她猛然扑上去伸手去摸他额头上的伤口,那里已经被医生包扎了纱布。

夜君临见这女人扑上来,一把将她推开,柳凝梅被她推得狠狠摔了一个屁蹲。

夜君临愤怒地指着她说,“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别以为你长得像我女人,我就舍不得杀你,林深、杨潇,还不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嗯……呜……”

这回没等夜君临说完,柳凝梅又扑上来一把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因为柳凝梅刚才被他推那一下摔疼了,只不过摔疼了的柳凝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兴奋得控制不住自己,疯子一般朝他身上扑。

“真好真好!你没死真好!呜……”

夜君临原本还想推开她的,正纳闷这个女人力气怎么那么大的时候,突然看见她双眼一瞬间泪流满面,还呜咽着不停喊着“真好真好!”

或许人会认错,但是那种感觉,是不会认错的。

夜君临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可当他看到林深和杨潇笑得那叫一个看好戏的时候,他突然就顿悟了。

“你是真的柳凝梅?不是走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他简直太疑惑了,难道是林深和杨潇把她抓回来的?不太可能啊?

“你不是受重伤死了吗?怎么还好好的……”。

柳凝梅一边问,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真的快被他吓死了。

“啊!你干什么……呜……嗯……”

终于凭着柳凝梅那一句“你不是死了吗?”夜君临确定了,这不是他的女人,还能有谁会用那种咬牙切齿又爱又恨的语气问出这句话,所以,立时他就激动得一把将她搂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她锁在怀里,吻住她的唇,肆意尽情地品尝她的味道,以此来证实,这个女人,确实是他魂牵梦绕的女人柳凝梅,她真的回到他的身边了。

“呜……”

男人都是很坏的,他无所顾忌地就把一个劲挣扎的柳凝梅往床上带,可柳凝梅正好能对上林深和杨潇看好戏的视线。

“呜……”

柳凝梅下意识锤了一下夜君临的肩膀,恰巧碰到了夜君临的伤口。

“嗯……”夜君临闷哼一声。

柳凝梅吓了一跳,“怎么了?伤到你了?”

夜君临扭头对着林深和杨潇怒吼,“你们两个还不滚出去,诚心是吧?”

林深和杨潇笑着一前一后跑了出去,再不走,二少帅可能真的会急眼。

等夜君临再扭过头来时,他的双目已经赤红一片,浑身上下每一个神情都展现出了血脉喷张的欲念。

没错,他的情欲来得太快,瞬间就如暴风骤雨将身下的柳凝梅一起淹没,大概是因为情欲压抑得太久,就如同炸药包,没遇到星火时,外人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一旦遇到了星火,那就是控制不了的爆破喷发。

“你……呜……”

她本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急速升温的气氛,他却根本不给她机会,低头,这一次,深深的,仿佛要将她揉入骨髓,吸入肺腑般地吻住了她。

他的长舌在她的檀口疯狂扫荡,吸取着属于她的每一寸芬芳,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他这残暴的节奏都跟不上,整个人被她吻得“呜呜”失控。

他根本顾不上她的感受,恨不得把这些日子以来,她不理他带来的那份相思之苦,一次性从她身上讨回来,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永不餍足的饕餮,恨不得将她拆分入腹、吞噬干净。

缠绵悱恻的吻,足足施虐了十分钟,柳凝梅被他吻得快要窒息了,他才终于肯放过了她那张拼命喘息的红唇。

夜君临脸上全是兴奋地笑容,笑得像个傻瓜,“呵呵呵!呵呵呵呵!”

“傻瓜,别笑了!”柳凝梅扭过头,此刻似乎才反映到害羞,脸色涨红。

“告诉我,你怎么回来的?不是上船了吗?嗯?”

他问完这句话,就忍不住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亲吻柳凝梅的额头、鼻梁、鼻尖、嘴唇、下巴……

他真是太高兴了,以至于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了,只想到用亲吻来表达他对她的喜爱,以及对她回来的庆祝。

“嗯……你停下来,让我专心解释啊。”

柳凝梅轻轻去推他的俊脸,却推不开,无奈地娇嗔。

第139章互相表白

“跟解释比起来,我更喜欢亲吻,你看我,亲吻不耽误问问题,你这个接受体,就更不应该在被亲吻时耽误解释了。”

夜君临一边说又一边亲吻她的脸颊、耳朵、脖颈,弄得柳凝梅浑身酥麻,脚趾都勾了起来……

“嗯……”

她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简直能让人酥到骨头里,柳凝梅自己都酥了,这还到底要她怎么解释啊?该死的!

“你不停下,我就不解释了。”

柳凝梅一开口都是情不自禁带着的娇嗔味道。

夜君临有种得逞后的欢愉,笑得骚浪,“你的意思是,你也更喜欢我吻你是吧?”

“啵!”话落的瞬间,他又重重亲吻了柳凝梅那饱满的红唇一下,这一下,吸得声音巨大,直接让柳凝梅脸上的粉红色晕染到了她的耳根。

柳凝梅嗔怒瞪着夜君临,夜君临只是傻笑盯着她的脸看,这张脸,好看到他觉得一辈子也看不够。

两人对视之间,仿佛有电光火石在闪烁。

突然,柳凝梅抬手覆上了夜君临的脸颊,心疼般抚摸了两下,叹了口气说,“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怎么那么不会保护自己呢?”

她的神情变得深切,他也不再跟她闹,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更加扣紧在自己脸上,认真地说,“我以为我会失去你,我真的被你吓死了,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就像变魔法似的,一下就从客轮上飞回到我的身边了?”

柳凝梅撅起小嘴,嗔怒地说,“我才被你吓死了呢,你妹妹跑去码头对我说得那些话,你都知道吧?”

夜君临没否认,点点头,“是我让她那样说的。”

“你……”

柳凝梅气得蹙眉,可现在似乎已经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了。

她突然垂下双眸,想起之前在船上时,自己那起伏不定、辗转纠结,到最后心痛窒闷,忍不住一定要回来见他的那种复杂心情,真是令她终身难忘。

“咳!”她又深深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中情绪更加晦涩,有无奈,也有甜蜜。

“我可能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情,这辈子无论怎么狠心也逃不开你。”

她缓缓抬起头,夜君临看到她眼中那晶莹泪花下深藏着的情,有种从渐渐显露到呼之欲出般的巨大变化。

夜君临那双盯着柳凝梅看的俊美眸子,流泻出满满的璀璨光华和深深地期待,静静听着她说。

他预感到,他即将要听到的,可能是他期待已久的,这世上最毒也最为甜蜜的话语,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因“中毒”而沉醉其中,一定会因太甜蜜而“溺毙”一辈子无法自拔。

“当你妹妹跟我说你一直暗中保护我的时候,我是不愿相信的,我觉得你对我不会有那么无微不至。”

她将头低得更深,额头抵在他的心口,能清楚的听到他心口里那颗强烈跳动着的心,她知道,那是因她而强烈跳动的。

“后来她又说,你为了保护我还受了枪伤,并且还不告诉我……”

“我必须向你坦白,其实这也是我的阴谋,就是想着有一天如果你无意间知道了,可能会因此而感动。”

夜君临唇角带着不正经地笑,可眼神却是无比的认真,就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等着大人批判,可却不为自己的手段而后悔。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觉得我越来越了解你了,我猜到这一切都是你耍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留住我……”

夜君临脸上的神情,随着她话语中的起承转合,高低起伏地变化着,他的内心还真有点紧张,深怕她又给他来个意外的惊吓,比如,他不管做了什么,她都不能接受他?

“但你能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做局,在我危难的时候提前为我扫清前路,我不知道在这个世上,会有几个男人能为我做到这个程度,而你,是第一个……我想,如果我错过了你,会抱憾终身……”

在最后四个字落下的瞬间,夜君临紧紧将柳凝梅搂在了怀里。

“你能这样理解,真是特么的棒极了!继续说,我喜欢死你今天的发言了,好想再多听一些,不,一辈子也听不够。”

夜君临怀里搂着他梦寐以求的女人,眼睛情不自禁闭上了,深深嗅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那份一直以来就有些让他熟悉的味道,一直令他贪恋不已。

柳凝梅不再拒绝他的靠近和拥抱,她也反手紧紧抱着他健硕的腰身,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

夜君临心疼地抬手给她擦眼泪,他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手足无措。

柳凝梅用拳头锤了一下他那个没受伤的肩头,嗔怒地埋怨道,“你怎么能让夜翩燃跟我说,你要死了呢?”

“你会信,就证明你心目中有我,这点你必须承认。”

夜君临脸上不无得意之情,他就是在赌,赌她心里有他。

“我开始是不相信的,可是我怕,我怕万一呢……如果我真的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那我真的不知道以后的人生,我要怎么过下去,所以,我在船上纠结了很久之后,最终,感性战胜了我的理性……”。

她抬起头,情到浓处,心尖又痛又温软,痛是因为,想到她当时相信了他会死,她就痛得不行,温软是因为,庆幸现在她还能靠在他的怀里。

多么坚实又温暖的怀抱,她舍不得失去。

泪水控制不住地流淌得更多更汹涌,她的声音也哽咽了,“客轮已经开出去很远,我没办法只有跳船自己游回来,这还亏得我水性好,一般人可能已经被淹死了。”

听到她是自己游回来的,夜君临简直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撼,此刻他觉得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便更加紧紧地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用不停抚摸她后背的方式来向她传递一种他内心的信息:他都知道,他感受到了她对他的爱,他很感动,也很欣慰。

“让你冒这种险是我的错,我真是该……”

“唉!”她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气愤地说,“不许说出那个字,我现在害怕那个字,你不知道,我一到这里就看到林深和杨潇抬着满身、满脸是血的你回来,并且你看起来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真的跟要死了一样,我当时感觉我的七魂丢了六魄,林深跟我说是夜东霆杀你的,我就想我一定得去杀了夜东霆,然后再用我的命去偿还我欠他的,反正我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白白被谁杀了。”

如果说,之前柳凝梅的内心表白,夜君临还算是感动不已的,那么在柳凝梅表达了这一番对他切肤之痛般的心疼后,夜君临被深深地震撼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对他的感情,也是这般浓烈到让他愿意随时为她去死,愿意为她献出一切而甘之如饴。

她一项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他的眼圈也泛红泛湿,这真是在二少帅的人生中头一次,至少在他有记忆的人生中,他没有哭过。

他哽咽又深切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让我成为自作多情的小丑。”

柳凝梅泪眼婆娑,似心疼又似愧疚般捧起他的脸,轻吻了一下他的唇,“你怎么会是小丑呢?你从来都不是小丑,而我……从来就为你一人而心动。”

夜君临一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此刻,他觉得没有什么比深吻,更能表现他内心因她而带来的震荡和亢奋。

这一刻,他在心里发了一个毒誓:这个女人,他如若哪一天背叛了她,就让老天爷来劈了他吧,他若不能做到无时无刻宠她如命,他就对不起这个谨慎至极,浑身设满屏障,此番发自肺腑毫无保留将心献给了他的女人。

缠绵悱恻的吻,怎么都不够,而那股熟悉的味道和夜君临记忆中残留的味道越来越重合了。

猛然间一个狐狸面具跳出脑海,打断了他正在深吻她的动作,他气喘吁吁抬起头,一脸惊诧地看着柳凝梅问,“在英国,我们是不是见过……”

柳凝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噗呲”一声笑了,“你才想起来啊?”

“什么意思?”夜君临锐利地眸光一闪,“你早就知道,你就是英国军事学院那个戴着狐狸面具跟我比枪法,还差点崩了我命根子的女人?”

柳凝梅没回答,依然笑,而这笑,显然是默认了夜君临的猜测。

“天哪!”夜君临扶住了额头,“我竟然现在才发现,我说呢,怎么总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就算我调查到了你是柳凝梅,知道了你是英国军事学院毕业的学生,我都没想到会是这么巧,竟然真是你,曾经在我心上撩拨了一下的那个狐狸精女人。”

“什么啊?你才是狐狸精呢,男狐狸精!”

柳凝梅气得举起小手打他,他笑着一把抓住她的小拳头,放到嘴边,一边亲吻着,一边哄道,“不是狐狸精,不是狐狸精,是狐狸女人,我是狐狸精,那……你有没有被我这个绝色无双的男狐狸精迷倒过啊?”

像是被人抓到了小辫子一般,柳凝梅立刻眼神躲闪地低下头,她一低头,他顺势就吻上了她的额头,她咬住下唇,身体僵直,大眼萌萌蕴含着隐忍,该死的,被他吻过的地方又痒又酥。

“嗯?你倒是回答我啊,干嘛一脸心虚的样子。”他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内心得意又甜蜜地逗弄着她。

柳凝梅深吸一口,憋着那份害羞,鼓足勇气说,“没错,你就是男狐狸精,我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不敢看你的眼睛,总觉得……”

“觉得如何?”

他的声音越发沙哑,呼出的气息也变得更加灼人,让她脖颈的肌肤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柳凝梅眼睑一挑,正好对上他释放光芒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她立刻躲开他的视线,心尖酥酥麻麻,仿佛被他眼中的光电了一下。

柳凝梅蹙着秀气的眉头,小脸憋得通红,“总觉得你在故意勾引我,而我一对上你那疑似勾引的眼神,就有种……喘不上气外加眩晕的感觉。”

没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又有点喘不上气,又有点大脑缺氧发晕的感觉了。

她其实曾经被他的美色迷得眩晕过好几次,亏得她努力克制,才没有直接醉倒在他怀里。

夜君临心里已经甜到发腻了,他唇角勾起更加邪魅的弧度,勾引之意比之以往更浓更烈。

柳凝梅觉得此刻的他,真的很像一只修炼千年,专门诱惑女人的男狐狸精,而他又在这个时候,突然低头,靠近她的耳廓,薄唇似有似无摩擦在她敏感的耳垂上,弄得她浑身颤栗。

他声音沙哑,充满情欲,“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不是天生的男狐狸精,在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我就是故意流露出勾引你的神情的。”

柳凝梅的心“砰砰砰”快速跳了几下,跳得她呼吸有些粗喘。

夜君临目光更加幽暗地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将自己的薄唇,一点点靠近她的红唇,他们的气息自然交叉在了一起,她原本红润的脸,开始发热、发烫……

他的薄唇在距离她的红唇一厘米处时,他暗哑着声音说,“在见到你第一面时,我就怀了勾引你的心思,只是那时都是情不自禁的,我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女人面前那样笑,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注视你,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那叫……‘勾引’,原来,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再次深深地吻住了她,这一次的吻跟之前不同,他的动作绵柔而缱绻,深切而小心,好像他此刻吻着的,是他毕生珍视的宝贝!

这一次的柳凝梅,没有再拒绝或者忸怩,她心中一直隐忍着的对他的情欲,好似完全被他给解封释放了出来,她用一双纤细的藕臂,反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尽情享受他所赋予她的缠绵与温柔,甚至会情不自禁做出迷醉般的回应。

两人吻得如痴如醉之际,柳凝梅突然扭头在他耳边,反咬着他的耳朵说,“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

这话根本就是在给夜君临灌春药,他顿时就觉得有种要爆血管的冲动。

他霎时闭上眼睛,隐忍得额头都青筋凸起了,咬牙切齿地说,“丫头,你是想要我的老命吗?”。

第140章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凝梅“扑哧”一声笑了。

“呜……”

夜君临再次低头吻住她,这个时候,他是没办法真刀实枪上的,所有欲念就都让它爆发在这个吻里面吧。

这个长达十五分钟的吻终于结束后,柳凝梅有些感叹。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没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一定是!”

以前夜君临从来不相信这些迷信的说法,可这一刻,他却完全不质疑,他和柳凝梅,就是上天注定的一对。

“我们两个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

他将柳凝梅搂在怀中,发自内心地喃呢出这么一句充满美好期待的话语。

柳凝梅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幸福地贴在他的心口,虽然心里还会有些顾虑,但至少,他们现在有了共同的美好期待,他们便会一起朝着那个美好的方向努力。

这世界只要有你,我就不孤独,因为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想跟你生孩子!”

气氛甜腻、寂静的时候,猛然间,夜君临冒出这么一句。

柳凝梅愣住了,“这……”

“我想把你娶回家,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跟你做爱做的事,尽快生了孩子,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柳凝梅越听脸色越发爆红,一脸尴尬,“你这人……这种事,能不能说得含蓄点。”

“如果含蓄,你能嫁给我,跟我做爱做的事,给我生孩子,我是可以含蓄的,可如果含蓄的结果是让我当和尚,那我不要。”

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一本正经,像个讨要糖吃却没吃到,因此委屈不已的孩子。

柳凝梅的内心一阵激荡,没有控制好情绪,主动吻上了他。

没错,这一次,是她主动的,她爱死他这个样子了。

她不主动他都要爆血管,她这一主动,简直是最毒妇人心啊!

可他再怎么隐忍、难受,也不舍得离开她那对肉肉软软的嫣红唇瓣,吃起来,真是太美味可口了。

情浓之际,夜君临气喘吁吁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嫁给我吧,这一生,我只娶你一个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凝梅眨了眨眼睛,这好像是夜君临的誓言,深深扎入柳凝梅的心坎,刻在了她的心尖儿上。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在他耳边喃呢这句话的时候,眼圈倏然晕出泪水,她柳凝梅何德何能,会让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对自己做到如此程度。

没错,没有人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化,也许夜君临也有变心的一天,但至少现在,她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下星期日是个好日子,我们成亲好不好?我真的等不及了,好想跟你成亲。”

“好!”

………………

这一晚,柳凝梅就睡在夜君临的怀里。

夜君临之前因为太兴奋,完全忘记疼痛,可睡到深夜,却发起烧来。

柳凝梅发现不对劲时,他已经一头虚汗,浑身打着寒战。

柳凝梅赶紧下床给他洗了一条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扶起他,给他喂下去。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原本炯亮、俊美的眸子此刻只能掀起一条缝。

他看着灯光下的柳凝梅,她脸上以及浑身上下,都被打了一层柔光,温柔得让他又暖又醉。

他情不自禁地笑,笑得一脸幸福,“呵呵呵,你真好看!下个星期之后,你就是我夜君临的老婆了,我们就可以做爱做的事了。”

柳凝梅心里一股娇嗔的火,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都伤成这副德性了,还想那儿事呢?”

夜君临体力不支,在柳凝梅的搀扶下缓缓躺到床上,可他唇角却始终勾着一丝幸福地笑,喃呢着,“想啊,到死我都会想,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穿着新娘装,盖着红盖头的样子,一定很美,很美!”

他喃呢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眼睛再次闭上,睡着了。

柳凝梅嗔瞪着他,随之自己也笑了,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再次躺到他的身边,他像是有感应一般,特别自然地将她搂在怀里,柳凝梅给两人盖好被子,也反手搂住他,似乎是想用自己身上的温度缓解他的寒颤。

很快,夜君临就在柳凝梅的怀中熟熟地睡去了,一夜,他的嘴角都挂着象征幸福的弧度。

…………

第二天,夜君临的烧退了,他一醒来,便眯着眼睛伸手想要搂住柳凝梅,却搂了个空,一瞬间,夜君临的心也跟着倏的空了一下,寒凉之意随着末梢神经涌遍全身。

人呢?没了?还是从来就没有过?

难道昨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吗?梦会有那么真实吗?

他坐在床头咽了一下口水,怎么思考都不敢确定,昨晚所经历的,到底是不是梦。

“林深!”他叫了一声。

林深很快从屋外进来,“少帅,怎么了?”

夜君临看着林深,心里揪成一团,他有些不敢问,因为不敢想象,如果昨晚经历的那些跟柳凝梅的甜蜜,都是他自己的癔梦,他会不会疯掉。

“少帅,你怎么了?”

林深一脸纳闷,昨晚不是很开心吗?今天怎么傻了似的,一脸患得患失,看得人着急。

“她……”夜君临低下了头,真的有点不敢问。

林深猜到他想问谁,便说,“她走了。”

“回……英国了?”

在抬眸的瞬间,他听到自己的心“咚”的一声好像跌落进了幽谷,他就说嘛,她哪有那么在乎他,回来看他,还跟他说那些话,都是自己发烧烧糊涂了,臆想出来的。

他的心不住下沉,沉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因为那感觉太酸太涩了。

林深看着夜君临眼圈发红的样子,他完全懵了,“少帅,你莫不是烧还没退?”

他伸手要摸他的头,夜君临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别碰我,我心里难受。”

林深更懵了,“你难受什么啊?想要的女人不是要到了吗?她不是答应你下星期日嫁给你了吗?怎么还难受呢?”

“嗯?”夜君临一听这话,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原来不是做梦啊!

“哈!哈哈!”他尴尬地笑了两声之后,故作没事般说,“呵呵呵,跟你开个玩笑,想吓唬吓唬你,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林深,“……”。

吓唬谁呢?到底是谁害怕啊?

“我肚子饿了,快给我弄点吃的,多弄点,对了,多做点她喜欢吃的。”

他原本纠结郁闷的心,如同被打开了天窗,有明媚阳光洒进来,令他立刻恢复了活力。

林深撇撇嘴,他不能跟恋爱中的傻瓜少帅计较,便平静地说,“柳小姐早上回她自己家去了,她说她既然决定不走了,要跟她的好姐妹和好兄弟去说一声,她还要去玉城西医院上班,希望自己能多帮帮那些有需要的病患……倒是没想到,你看上的这个女人,看似一介女流,实则却装着一颗侠义之心啊!”

夜君临不禁得意地说,“那当然,你不想想是谁看上的女人,差得了?”

林深直接翻白眼了。

夜君临起床洗簌,一边擦脸一边说,“你下午去把她给我接回来,我想她。”

“哦!”林深在答应这句的时候,夜君临没看见,林深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他是他的贴身护卫好嘛?不是专职听他秀恩爱的好嘛?

………………

柳凝梅一大早回到柳家宅院的时候,宋含钰还没起床。

看到柳凝梅出现在门口,宋含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喃喃自语,“难道我梦游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柳凝梅笑着走到她的身边,捏了捏她的脸。

“啊!疼,疼!”

宋含钰如同看怪物一般看向柳凝梅,“你从英国飞回来了?”

柳凝梅见她的傻样子,笑得不行,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火箭也没那么快!”

“对呀对呀,火箭也没那么快啊,那你是……没走?”

她突然醒悟过来了,脸上笑开了花。

“算你还没傻透。”柳凝梅进屋,坐到檀木长椅上,端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宋含钰疑惑又惊喜,肥大的渎衣渎裤将她显得更加纤瘦,她晃着身子凑到柳凝梅身边,满眼期待地问,“那你这是不走了吗?”

“嗯,不走了!”柳凝梅爽快地回答。

宋含钰在她脸上看到了洋溢着的情绪。

宋含钰很好奇,也很兴奋,“简直太好了!可是……为什么?”

没等柳凝梅回答,宋含钰又激动地走到柳凝梅身边,一把抱紧了柳凝梅,蹦跳着转圈。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哭了一整晚,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姐妹,如果你走了,我又变得孤苦伶仃了。”

宋含钰说着眼圈有些泛红,结果被柳凝梅一句话噎住了。

“我看你这不是睡得挺香的吗?眼睛也没肿。”柳凝梅撇嘴揶揄。

宋含钰,“……”。

她可真会揭人短啊!

“哎呀,人家是在心里哭的嘛,心里哭比外表哭更容易造成内伤,总之,你不走了,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宋含钰脸上笑容灿烂。

柳凝梅也不再逗她,依然笑着说,“这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了,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更好的消息,可能会让你乐成内伤。”

“什么消息啊?”

宋含钰一脸期待,因为柳凝梅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柳凝梅垂下眸子,神色突然有了几分羞涩,但还是直言道,“我这次留下来,准备嫁给二少帅……”

“啊!”

宋含钰这一声尖叫震耳欲聋,柳凝梅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停!我还没说完呢,你等会儿再叫。”

宋含钰已经一脸呆傻,这消息简直太劲爆了,昨天才说要走的人,今天变化这么大。

“二少帅向你求婚了?”

“别打岔,能让你乐出内伤的话,我还没说出来呢。”

“啊?”宋含钰更是一脸懵,还有什么事能让她乐出内伤啊?

“我打算嫁过去的时候,顺便把你也嫁过去做陪嫁姐妹,当然,主要目的是可以让你能够多跟林深接触。”

“啊!”

宋含钰这一次的尖叫快要穿透棚顶,但是柳凝梅没有阻止她,她只是笑着看她失态,她想,她大声尖叫的程度,显示了她对林深的喜爱程度。

这一声堪比狮子吼的尖叫结束时,宋含钰的嗓音都破了,哑着嗓子抱着柳凝梅一边流眼泪,一边说,“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的大恩大德,奴家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会回报你的,呜……”

柳凝梅见宋含钰这么开心,她也忍不住笑出了眼泪。

“好了好了,最近就准备一下,好好休息,把自己养得漂漂亮亮的,换一身打扮,你现在可是单身女青年。”

宋含钰越听越觉得玄乎,“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凝梅小姐妹,你没有骗我吧?惊喜来得太快,馅饼太大,会不会一下砸死我啊?”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柳凝梅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说,“放心吧,一切有我呢,只是,我希望你原本的理想不要放弃,该上大学就上你的大学去,不能让林深瞧不起你,还有,假如你努力过了,他还是看不上你,那你就放弃,天涯何处无情郎,不必单恋一棵草,更不要丢了身为女人的尊严。”

宋含钰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目光异常坚定地说,“嗯嗯嗯,我相信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柳凝梅斜眼睨她,“少拍马屁!”

“嘻嘻!”

宋含钰脸上笑嘻嘻的,其实心里特别感激柳凝梅,柳凝梅不但有本事安排她的事,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心里装着她的事,一切都为她着想。

宋含钰觉得,这辈子有此姐妹,真的是了无遗憾了。

“你的理想不要放弃,我也要完成我的理想。”

柳凝梅脸上流露着美好憧憬的笑容。

“你的理想是什么?”宋含钰立刻好奇地问。

“我打算先去玉城西医院上班,先力所能及地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等以后我有了经验和实力,我也可以自己办医院,我觉得玉城的医院实力都太单薄了,中医院固守老派传统,西医院又前卫的脱离病人本身的体质现实,中西医矛盾冲突大,这样有很多患者不能得到全面的医治,反而把病情耽误了,所以,我想在玉城办第一家中西医结合医院。”

柳凝梅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闪着璀璨的光,好像有一颗充满热血的心,在她的体内翻滚。

她说,“含钰,我们为了复仇浪费了很多时间和青春了,剩下的生命,我们做点更有价值的事吧。”

“好啊,谁不想活得更有价值呢?虽然我是一介女流,可听到你这些话,我也会觉得热血沸腾,想要放飞自己,跟你成就一番大业,虽然,好像有点白日做梦。”说到最后,宋含钰还是没自信了。

“不不不,你难道没听说过,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主义真,铁棒终能磨成针。”

“你是铁棒,我相信你是能磨成针的,可我是木棒,磨到最后也只能变成牙签啊!”

第141章欲擒故纵和正能量

柳凝梅,“……”。

还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畅想未来了。

柳凝梅脸色冷了下来,宋含钰立刻嬉皮笑脸,“呵呵,我错了,你说得都对,错的也是对的。”

柳凝梅白了她一眼,“如果你没主意,就一切听我的,你用三年时间把四年的课程都给我学完了,三年后给我管理医院,私人医院,让读商科的人来管理比较好。”

宋含钰一听,这读完大学的工作都给她安排好了啊,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啊。

她一握拳头,给自己打气,“好,我一定加倍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凝梅又忍俊不禁地白了宋含钰一眼,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好幸福的一对姐妹花!

她们彼此仰望,互相关爱,相辅相助!

………………

下午柳凝梅去了玉城西医院,见到了詹姆斯院长。

跟詹姆斯熟悉了,她发现詹姆斯的中文讲得很好,她也就不跟他讲英文了。

她拿着自己在英国军事学院西医毕业课程成绩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詹姆斯院长高兴得不得了。

“真是太好了,你的医术我已经见识过了,我们医院一直持续缺少医生,之前算上我,还有三位医生,可是那位李姓女医师因为身体不适请假三个月都没来,就只剩下我跟宋柯两位医生了,而新招医生又因为薪水不高,很难招到有水平的医生,不知道你……对薪水的要求……”

柳凝梅看出詹姆斯院长一脸为难又期待的样子,她立刻笑着说,“我的薪水院长看着安排就好了,我很感谢院长给我一个这样的平台,可以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帮助有需要的人。”

詹姆斯院长激动得眼圈湿润,“你们中国有些话是形容医生的,仁心仁术,医者父母心,世上就是太缺少这样的医生了。”

柳凝梅见詹姆斯那么激动,她上前握住他苍老的手,安慰他道,“慢慢会好起来的,我帮你!我们一起来发挥我们的专业,让更多的人脱离病患。”

“好!”詹姆斯老院长终是激动得泪流满面。

柳凝梅伸手拿出金丝绣帕替这位她心目中敬仰不已的老者擦了擦眼泪。

有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志同道合的善良之人身上都会有一种馨香之气,互相吸引,继而才能携手完成伟大的良善事业。

刚跟詹姆斯商定好,柳凝梅一周后,也就是她婚礼过后就来上班,医院门口林深的车就到了。

林深直接找到了柳凝梅,柳凝梅正纳闷,林深来这干什么,林深一脸面无表情地对她先开了口。

“二少帅让我来接你,他说他想你了。”

当着詹姆斯的面,林深真是一点也不给柳凝梅留脸啊。

柳凝梅顿时脸蛋爆红,不悦地瞪了林深一眼:他就是故意让她出丑的,哼,等着瞧,来日方长!

柳凝梅一脸平静地跟詹姆斯告别,詹姆斯脸上挂着慈祥又意味深长的笑,目送她离开。

坐上林深的车,柳凝梅面无表情,语调却颇高地说,“先回柳家宅院,我要接上我的好姐妹。”

夜君临调查柳凝梅的事,都是林深一手操办的,所以柳凝梅一提到姐妹,林深第一个就想到了宋含钰。

那个放荡的女人?

他扭头看了柳凝梅一眼,看似自然地说,“你去跟二少帅约会,带你姐妹干什么?”

柳凝梅依然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淡然地说,“我做什么决定,不需要跟林副官汇报吧?”

林深,“……”。

这是报刚才的一句话之仇?好一个记仇的女人。

算了,他还是不要招惹她了,她以后是二少帅夫人,二少帅又当她是宝贝儿一样,惹她,对他实属没好处。

他不再吭声,但一想到呆会要跟那个觊觎自己的放荡已婚妇女见面,他的内心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并且先竖起了一道防线。

他告诉自己,待会不管宋含钰说什么,他都不要理她,不给她好脸色,免得她蹬鼻子上脸。

两人之后没有再说话,汽车在柳家宅院门口停了一会儿,柳凝梅和宋含钰走了出来。

林深本来对宋含钰这种已婚放荡少妇是没有兴趣多看一眼的,可余光只是扫了一眼,本想立刻躲开,却迟疑了,因为今天的宋含钰,非常的不一样。

她换了发型,不再是以前那种已婚少妇头型,如今剪成了中短学生头,头上带着白色发卡,也换了衣着风格,不再穿少妇风骚样式的旗袍,而是麻布质地的蓝花大襟短布衫,配了一条白色蓝花边棉麻长裙,整个人看起来青春了十岁,浑身上下飘逸着少女的味道。

并且因为打扮风格变了,宋含钰的气质也变化很大,她的五官虽然没有柳凝梅那么惊人的艳丽,但她比一般的女孩胜在五官柔和,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小女人,如今换成这么一身打扮,再配上她那一副青春洋溢的笑容,简直要多清纯有多清纯,要多柔媚有多柔媚。

林深看得眼睛有些发直,只是片刻反应过来后,内心里产生了更为浓烈的反感。

切!他就不明白了,有些女人脑子里装得是屎吗?以为把自己打扮成少女就是少女了?还打扮得跟个有文化的大学生似的,这是打算专门出去骗那些没脑子的傻男人吗?

没错,很多男人都喜欢这种制服诱惑,刚才他的眼睛不也差点沦陷在这种视觉冲击下了吗?幸亏他自制力好。

鄙夷宋含钰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夸了一下自己的自制力,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习惯性思维大概都是跟夜君临学的。

“林副官,你好!”

宋含钰一上车就特别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那份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柳凝梅,“……”。

我说姐妹,能不能有点出息,来日方长,着什么急,我都快要瞧不起你了。

林深用鼻子哼了一声,继而发动汽车,没再看宋含钰一眼。

宋含钰被冷落了,微微尴尬地眨了下眼睛,转脸她对柳凝梅开心地说,“凝梅,我今天拿到了离婚证书,然后去做了新造型,你觉得好看吗?”

柳凝梅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扶住额头,没救了。

能把离婚说得这么开心的女人,大概只有宋含钰了,再说,她这么明显的一上来就说这种隐私的事,傻子都能看出来,她这就是说给林深听得啊。

林深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鄙夷来形容了,简直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咳!”柳凝梅叹了口气,用着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眼神看着她。

宋含钰虽然被单恋冲昏了头脑,但也没傻透,看着柳凝梅无语的眼神,渐渐尴尬地低下头,但想到能跟林深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她还是开心地勾起了唇角。

柳凝梅直接闭上眼睛假寐了。

三个人之后一路再无语。

林深一直保持着高冷酷帅拽的姿态,意思就好像告诉宋含钰,我对你没兴趣,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宋含钰根本看不到这些,脑子里想的都是,以后她会经常见到林深,可能还会跟林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想想都觉得真是太美好了。

三个人一到夜君临的府上,柳凝梅就急不可待地把宋含钰单独带到了一间客房里,然后一脸气愤地训斥。

“我说,你没见过男人是吧,干嘛一见面就对他表现得那么热情,你这样他会更加瞧不起你的。”

宋含钰被训斥了,没有生气,关注点在,“我表现得真的那么明显吗?我觉得我只是正常的打招呼啊。”

柳凝梅嘴巴要撇上天了,“你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你看他时的眼神,那就如同猫儿见到了鱼,狐狸看到了鸡,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天啊!真的吗?”宋含钰惊得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地问,“那他岂不是会觉得我很……贱?”

“你知道就好,他那眼神,分明看你像麻黄一样。”

宋含钰一瞬间就红了眼,声音低沉又焦急,“你快给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他瞧不起我,我本来就配不上他,他如果再瞧不起我,我还哪会有机会啊?”

“你少在那妄自菲薄,我还觉得他配不上你呢。”

柳凝梅最烦宋含钰有时候的自卑。

宋含钰低下头,“你不用安慰我。”

一看她那没出息的样,柳凝梅更来气了,“我没那闲工夫安慰你,我现在是严重警告你,你如果自己都不自信喜欢自己,别人更不会喜欢你的。”

“我……我有过一次婚史……”

宋含钰小声低喃,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柳凝梅打断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还真配不上他,你有过一次婚史,长得又丑,还没文华,最重要还没自尊,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柳凝梅的话就像针一般刺入宋含钰的心脏,很疼,但也能让她清醒,她知道柳凝梅是激将法。

她双眸落下眼泪,可嘴上却讨好般地说,“你别生气,我都听你的,你帮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宋含钰可怜兮兮满眼期待地看着柳凝梅,柳凝梅哪忍心再刺伤她,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伸手给她擦了擦眼角滑落的眼泪,语气依然很认真。

“我可真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就必须要让自己活得自尊、自强起来,这样你才能有魅力去吸引和征服男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含钰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有时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帮我,你给我定规章制度,你不让我干的事,我都不干,你不让我流露出的表情,我都憋住,好不好,你帮我?”

见她这副样子,真的是太喜欢林深了,柳凝梅叹了口气,谁让她们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呢,那她就应该帮她。

柳凝梅的神情突然变得更加严肃起来,“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正常跟林深打招呼,但不许再对林深笑,哪怕微笑也不行,因为你的微笑容易暴露你隐藏在微笑之后的怀春羞涩,不许主动跟林深说其他的废话,更不许送他任何礼物,完全做到你对他没兴趣的样子,听明白了吗?”

宋含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是明白了,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这样做,他就会喜欢我吗?”

“欲擒故纵懂吗?”

柳凝梅斜眼睨着宋含钰,宋含钰明明比她大的,怎么遇到林深之后,就好像真变成清纯少女了,不是都结过一次婚了吗?虽然这个婚是虚假的。

宋含钰点点头,“明白了,可是……我怕自己在见到他的时候,会忍不住……”

“你一定要化这种忍不住的欲望为努力学习的动力,我真的很严肃地警告你,如果你考上了大学,可能还有希望,如果你考不上大学,继续花痴一样恋慕着他,最后很可能发展成,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连小妾都没有你的份。”

“好好好!我记住了”。

宋含钰一下子就紧张了,把柳凝梅的话奉为真理。

“我一定要化欲望为学习动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有魅力的女大学生,到时候,追我的人会排成一条队……他也会喜欢我的。”

“我以为追你的人会排一条队,你就不要他了呢。”柳凝梅一脸无语。

宋含钰害羞地说,“那哪能啊,呵呵,我那么努力不全都因为他嘛?”

“错,你是为你自己努力的,你记住,女人到什时候都要为自己而活,因为任何人都没有自己最可靠,难道以后他不要你,你还不活了?即便他以后要了你,也难保过几年不会变心,到时候你还打算去死不成?”

柳凝梅总是能说出生活在玉城的女性想都不敢想的思想,那里的女人,可不就是以自己的男人为天吗?如果男人变心了,那就等于自己的天塌了,没有生存能力的女人,寻死就成了唯一的路。

今天柳凝梅这番话,好像突然点亮了宋含钰的人生,仿佛未来的里程碑,她有了导航灯,她要像柳凝梅这个标杆看齐。

她相信柳凝梅的未来,一定是婚姻幸福,事业有成的,她也要过她那样有光彩的人生。

“凝梅,你说得太好了,我会努力的。”

宋含钰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她伸出手拥抱了柳凝梅,这个姐妹,总是能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震撼和感动。

站在门口忍了很久的夜君临,到此刻实在忍不住了。

“咳咳!我能进来了吗?”

第142章跟林深住一间

他想他的女人,听说她来了,立刻赶过来,到了门口想一个箭步冲进来的时候,却听到她们在里面谈人生,谈理想,谈男人,谈林深,谈欲擒故纵,谈得热血沸腾。

他觉得就这样打断她们姐妹花好像不太礼貌,可是让他离开,他也不愿意,于是,就变成,从头到尾,他听全了她们的谈话。

柳凝梅,“……”。偷听鬼!

宋含钰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占用了你们的时间,我先出去坐坐。”

宋含钰识趣地跑了,屋里就剩下夜君临和柳凝梅。

柳凝梅看着他高大、英俊的身影一步步朝她走来,目光灼热地好像要将她给点燃,她的心就“砰砰砰”乱跳,因为她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果然……

夜君临到了她跟前,二话没说,那只没受伤的长臂一伸,动作熟练的将她揽在怀中,她本还想躲一下,结果他像是猜到她的企图,那只受伤的手也伸出来捧住她的脸。

她担心动作大了,会令他伤口破裂,便不再动弹,他就在她产生不忍情绪的一瞬间,结结实实吻住了她……

他还缓慢移动身子,预谋把她圈在了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她便逃无可逃,只能任凭他肆无忌惮的缠绵、深吻……

“嗯……”

他只是一个眼神她都受不了,何况是这样全身心的撩拨,一会儿她就软在了他的怀里。

她气喘吁吁躲开他侵略的唇,有些嗔怒地,“你怎么回事?魔症了?”

一见面,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亲。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像是在回味她的美味,这个动作更加性感、惑人,声音沙哑,“一天没看到了,你又不给我吃大餐,吃点甜点总行吧。”

“流氓!”柳凝梅低下头,娇嗔地骂了他一句,真是的,三句话离不开那件他爱做的事。

谁知夜君临越被骂,还越来精神,一双眼睛简直快要释放出巨大的光芒,晃花柳凝梅的眼。

柳凝梅无处可躲,只能任凭他的薄唇在自己的下巴、脖颈蜻蜓点水般吻着、亲着,他一边缠缠绵绵厮磨着,一边沙哑着嗓子,慢悠悠地说,“这种程度就叫流氓了?一星期后,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到那时,我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流氓,嗯?”

柳凝梅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以此来抵制自己的脸红、心热,以及面前这个发情、发骚男人的挑逗。

再睁开眼睛时,她强作镇定地说,“晚饭时间到了吧,恐怕外边人都到齐了,我们出去吧。”

夜君临知道她在甩小诡计,但也确实到了吃饭的时间,他把她一个人困在房间,外人肯定会瞎猜,为了顾及她的面子,他选择妥协,但是,临了他还是狠狠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啄了一口。

“啵!”

亲吻声的大小,决定他的开心程度,绝对不能让自己亏了嘴。

柳凝梅佯装不耐地推开他,理了理衣服,其实心里是甜蜜的。

爱情这种东西就像大麻,隐忍在内心里的时候,可以做到铁石心肠,毒性能够被压制住,可一旦两人捅破了窗户纸,又得知对方也同样喜欢自己的时候,那就如同毒瘾发作,失控至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尝到情欲中最终极的快乐,自然都怀着一份神秘又紧张地期待和向往。

………………

客厅里,佣人们正往餐桌上端饭菜,宋含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欣赏屋内各色高档香檀木家具。

杨潇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宋含钰猜到她就是那个父母被夜东霆属下杀了的小花。

杨潇主动笑着跟宋含钰打招呼,“你好,宋小姐!”

宋含钰觉得杨潇真是比林深好相处多了,也回以温柔地微笑,“杨副官,你好!”

因为宋含钰换了着装风格,杨潇也着实被惊艳了一下,便不吝夸奖地说,“宋小姐这样打扮,真的很漂亮。”

这话就如同在丑小鸭的头上照射了一缕阳光,瞬间让宋含钰原本自卑、暗沉的心里自信、明亮了很多。

她开心地咧开嘴笑,捂着自己的脸,害羞地问,“真的吗?真的漂亮很多吗?”

杨潇也笑,“真的!”

宋含钰笑得更开心、羞涩了。

只是没想到,她随意往门口一瞥,竟然对上了林深冷漠、不屑的眼神。

她原本是对着他笑得很情不自禁又温柔、美丽的,突然想起柳凝梅警告过她的话,不要对他笑,她立刻如面具般将自己的笑脸僵冷下去,而后扭头不再看林深,而是看向杨潇和小花。

“是小花吧,你好,我叫宋含钰,你以后可以叫我宋阿姨。”

林深,“……”。

这是看上杨潇了?所以连笑都不对他笑了?水性杨花这个词,还真是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呢!哼!

林深混身的冷气更浓了几分,他跨步走进去,不再看宋含钰一眼,反正她是怎样的女人也跟他没关系。

宋含钰心里有些发软,觉得这样会不会把林深推得更远,可又觉得柳凝梅是比她更有智慧的人,她应该要听柳凝梅的话,她应该先去考上大学,然后自信地站在他面前,再向他表白她的心声,或许,那样他更容易接受她。

嗯!一定要争取!加油宋含钰,你行的!

她不再把视线和心思关注在林深身上,神情自然了很多。

小花是个很乖的女孩子,这些日子也已经适应了没有爹娘的日子,因为杨潇对她很好。

“你这么年轻,我应该叫你宋姐姐,杨潇大哥哥说得对,你很漂亮。”

“呦!小花可真会说话,姐姐我谢谢你!你真是可爱。”

小花被夸奖了,笑着看看身边的杨潇,杨潇也向她流露出赞赏的目光,小花笑得更开心了。

三个人都在笑,只有林深冷着一张僵尸脸,其实他内心还有点尴尬,好像他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一般,明明宋含钰那个女人才是外人好吧!

幸亏这种尴尬的感觉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夜君临和柳凝梅腻歪够了,出来了。

管家正好上完最后一道银碟小菜,“少帅,可以吃饭了。”

“好好好,今天人多比较热闹,大家都来吃饭吧。”

夜君临因为开心,原本冷言少语的他,话都比平时多了几倍。

众人朝着餐桌坐去。

高背官帽檀木椅本身有点高,小花在朝椅子上爬的时候有点费劲,杨潇一下就把她抱了起来,好像已经习惯了的动作。

小花坐稳之后,对着杨潇笑了笑,杨潇宠溺地摸了摸小花的头,小花更开心了。

看着这一幕,柳凝梅心生愧疚,不管怎样说,小花父母的死跟她有关,她应该负起照顾小花的责任。

之前她想回英国,想着小花在夜君临手上应该不会受亏待,虽然夜君临是心狠手辣的军阀,但她相信,他绝对不会对一个小女孩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但现在想来,她对杨潇也很愧疚,让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小伙子照顾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真是为难他了。

于是等大家把饭吃完了,柳凝梅便笑着说,“夜君临,再过十天八天,就由我们来照顾小花吧,小花,就当作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吧。”

柳凝梅总觉得失去父母的孩子,最渴望有父母,她想补偿给小花这份缺失的爱。

夜君临没什么意见,“好啊!小花,以后你就管我叫干爹,管她叫干娘!”

夜君临笑着看向柳凝梅的眼神中,还不忘透着一股子暧昧味道。

“那真是太好了,小花有了爹娘会更加快乐、幸福的长大,我一个糙汉子,实在不适合照顾小花,上次半夜小花发烧,我不知道怎么办,一着急,直接把她给扔水缸里了,幸亏医生及时赶来,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时给我吓得一身冷汗,比我上战场杀敌还吓人。”

听着杨潇说的一脸惊恐的样子,全桌的人都笑了。

柳凝梅却更加愧疚,“真是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其实都是夜君临故意不给杨潇雇老妈子,杨潇也知道夜君临的用意,所以此刻故意说得有点夸张。

“那就这么定了吧,再过几天,就把小花的东西都拿到这边来。”

“好!”

夜君临特别好说话,反正柳凝梅说什么他都觉得好。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原本笑得跟花骨朵似的小花,突然一脸不高兴,并语气铿锵有力地说,“我哪也不去,我就要跟杨潇大哥哥在一起。”

所有人都被这小女孩发出的这般坚定的话语震惊到了。

柳凝梅想,她是应该尊重一下小花的,小花跟她还不熟,她便温柔哄着她说,“小花,之前是阿姨考虑不周,让你跟着杨潇受苦了,以后阿姨会好好照顾你……”

“你以前让我叫你姐姐的。”小花突然打断了柳凝梅的话。

柳凝梅耐心解释,“是的,但是我现在打算收养你,所以,你可以管我叫阿姨,或者干娘。”

她以为小花是需要爹娘的,因为她正是需要爹娘的年龄。

可没想到,小花突然激动地大声说,“我不要干爹干娘,我要姐姐,我也不想跟你们住,更不想做你们的女儿,我只要做杨潇大哥哥的小妹妹。”

她再次这样如此认真又严重地喊出这番话,让全场人都愣了。

夜君临微微蹙了一下眉,而后看向杨潇,“你怎么想?”

杨潇也是没想到小花会这么决绝地想要跟自己一起生活,毕竟他觉得他将小花照顾得并不好。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还是希望小花能由你们照顾,毕竟我……”

“呜……”

没想到杨潇话未说完,小花便伤心地大哭了起来,“呜……你们都是坏人,我再也不来了,杨潇大哥哥,我们走,回我们的家,他们都是坏人,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呜……”

小花地哭声很凄惨,杨潇怕叨扰了夜君临和柳凝梅,便抱起小花哄着道,“好好好,小花不哭,那我先带你回去啊,这事以后再说……”

“少帅,饭也吃完了,那我先带小花回去了啊。”

“呜……”

小花哭得还是很伤心,很大声,一桌子人拿她也没有办法。

柳凝梅虽然聪慧,可也不太会哄孩子。

夜君临点了点头,“去吧!”

杨潇抱着哭得抽泣不已的小花走了。

夜君临对柳凝梅说,“这件事再等等吧,等你跟小花熟悉了以后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

见柳凝梅一脸愧疚,夜君临抓住她的手,旁若无人地放到嘴边吻了一下,以示安慰。

宋含钰正喝一口汤,看见这一幕尴尬地想要躲开眼神,结果一扭头,跟林深的冷漠眼神对上了,然后宋含钰就流露出了比林深还要冷的眼神。

林深眉头一挑,刚想对她流露出鄙视的眼神,她却扭头不看他了,那意思,好像她先把他给鄙视了一般。

林深的心有点塞!

那边夜君临还跟柳凝梅腻腻歪歪,“今天就别走了吧,这里客房很多,大晚上的,我又受伤了,不能送你们。”

林深,“……”。

接都能让他接,送就不能让他送了?现在是看不见他的存在吗?

柳凝梅怎会不知道夜君临的用意,可她偏要说,“要是我一个人,在客房住一晚不要紧,可我还有姐妹在这啊,不太方便吧?”

“哪有什么不方便,东边两间套房是杨潇和小花在住,中间两间套房我们俩住,西边两间套房就给杨潇和宋含钰两个人住,门口都是守卫,我这里很安全,就这么定了,我觉得很好,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夜君临竟然自顾满意地笑了起来,而后,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搂起柳凝梅就走,柳凝梅本想拒绝的,可看到宋含钰那双隐含祈求的目光,她就知道,这个没出息的姐妹,她不想走。

她暗自叹了口气,便跟着夜君临走了。

林深,“……”。

没有人尊重一下他的意见吗?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走,走了老远回头看,发现宋含钰没跟上来,他又走回到她的身边。

“你为什么不走啊?”

难道还真想跟他住进西厢房去?想得美!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姐妹都留下来了,我要跟她一起留下来。”

宋含钰说着,大方地出门,然后朝西边走去。

林深眉头一蹙,“不行,你不能住在这。”

第143章一夫二妻可否

“我住你家房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宋含钰这突然冷下脸来的怼他,林深还真的有点不习惯?下午还对他一脸讨好、谄媚、青春无敌般的笑呢,这么一会儿看上杨潇了,就马上跟他翻脸了?

“你……好,你不走,我走!”

“随便你!”

宋含钰毫不在意的朝着西厢房走去,那里有两间卧房,两间房各走一个房门,而两房之间……

杨潇那边东厢房的设计,是两房之间有一墙之隔,而西厢房却有些不一样,两房之间是一道木包玻璃的门隔开的。

林深就是知道这点,才不能接受宋含钰住到自己的隔壁啊!

宋含钰径直走去,那里有佣人带着宋含钰去了平时没人住的那间房,也就是林深房间的隔壁。

这事是二少帅提出来的,如果他去找二少帅评理,恐怕他有理也会变成没理,还很有可能导致柳凝梅想走,二少帅冲他发飙,所以,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气得回房拿了自己的被褥,跑到院子停的汽车里去睡了。

宋含钰没管他,只是在他扛着被褥走了之后,她偷偷推开那道门,走进了他的房间,看看他屋里的摆设。

清一色的黑白色调,一看就是单身汉的房间,宋含钰笑了。

担心被抓住,她很快又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随身携带的教材书,开始温习功课。

她告诉自己,不管为了谁,她一定要考上大学,不能让他看遍了。

躺在狭小空间里的林深本想蒙头大睡,可是这里实在不舒服,加上他心里憋气。

他没做错什么事吧?

凭什么让他受苦在车里睡,而她却能逍遥自在的在床上睡?简直太不公平了。

半夜时分,林深越想越憋屈,他又扛着被褥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含钰那边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心想,这女人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他悄悄走到门口,顺着玻璃偷看了。

这倒是令他没想到的,她睡到这里,不是为了来勾引他的吗?怎么装模作样读起书来了?

难道是手段更高明?想用这种高级的方式来吸引他?

还真是用心良苦、阴谋算尽啊!

总之,他觉得这个女人赖在这不走,一定是对他有企图,而这种担心令他即使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也不能安心睡觉。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深更半夜,他从床上爬起来,到厨房找了几根又长又粗用来烧火的木材,然后用大钉子将那道门给订死了。

这下好了,他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不必再担心半夜有女采花贼闯进他的房间了。

听着他“铛铛铛”订着大钉子,宋含钰没看他,脸上反而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以前她从没想过,她跟他竟然还能有一门之隔的一天,这难道不是很大的进步吗?

放下书本,宋含钰也躺到床上睡去了,而她的脸上,一直含笑到天亮,就连梦里都是甜蜜的与他见面。

正房那边,夜君临肯定不会让柳凝梅离开他的房间,但他答应过柳凝梅,要把最美妙的时候留到洞房夜,那是他尊重她,在乎她的最有力表现,所以,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将她搂在怀里,时不时地亲上一口,解解馋。

“怎样?我够善解人意的吧,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

他像个讨要糖吃的孩子,腻腻歪歪缠着柳凝梅。

“含钰是应该好好感谢你的。”柳凝梅故意装傻。

“我要她感谢干什么,我要你的感谢。”

他又低头轻咬她的耳垂,故意挑逗她,让她浑身酥麻、难耐。

不能总是让他一个人难受,她不给他,那就陪他一起难受好了。

柳凝梅被他撩拨的一阵阵心尖发麻,浑身发酥,为了让他停止这些撩人的骚气操作,赶紧问,“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关于那件事,不是说好了,要留到洞房花烛夜吗?”

夜君临看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但脸上的神情却正色了不少,“不是那件事!”

“那是什么?”柳凝梅的好奇心被他挑了起来。

“明天……我打算带你去见一下我的父母,正式通知他们,我们下个星期日成亲……”

他说是通知,不是申请或者请求。

他是决定好一定会娶她的,光是想到这点,柳凝梅的内心就仿佛被厚重的幸福感填充地满满的了。

“我已经跟他们提前打过招呼了,但依然不保证他们会不会说出一些你不喜欢听的话,我就是想请求你,能不能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取消跟我的婚礼?”

夜君临说完这番话,满脸期待地看着柳凝梅。

柳凝梅看出他眼中的担忧,突然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不想他再有一丝一毫地担忧和不安。

“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嫁给你,这辈子,只做你夜君临一个人的夫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凝梅!你果真是我夜君临命中注定的女人,我夜君临死而无憾了。”

“又瞎说那个字,我说过了,我不想听到。”

“好好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窗外夜深露更浓,风吹杨柳月梢头,房内切切低语声,缠绵娇语不停歇……

…………

第三天,柳凝梅随着夜君临去了夜府,见到了夜督军夫妇。

富丽堂皇的夜家会客厅内,一张白色烤漆橡木茶几,周围围了一圈皇冠靠背款式的意大利真皮沙发。

本来应该是比较和谐的一幕谈婚论嫁,但,因为多了一家三口不速之客,而令气氛变得格外诡异和紧张。

没错,参与婚礼谈判的人员中,多了钟家一家三口。

柳凝梅不知道钟家买凶杀她,可夜君临却一清二楚,因此看到钟家一家三口的时候,夜君临全程黑脸,一点面子都不给。

夜夫人对钟家人却超乎平常的热情,而夜督军全程表情不大,好像一切他都不会过多干涉一般。

钟丽红精神状态不太好,目光跟着了魔一般直勾勾盯在柳凝梅身上,好像要用眼神杀死柳凝梅,但偶尔一转眸看到夜君临,又一下子笑得谄媚、讨好,只是,无论她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夜君临都没有再施舍给她一眼。

“呵呵呵,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夜夫人先来个开场白。

夜君临微微蹙眉,冷脸相对,柳凝梅脊背僵直,沉默不语。

他们两个都明白,今天的婚事,恐怕又要节外生枝了。

夜夫人依然笑面虎般地说,“君临已经跟我说过和柳小姐的婚事问题了,我跟督军也商量了一下,我们最终决定,不再反对你们成亲。”

这话令夜君临脸色有所缓和,看了一眼夜夫人。

柳凝梅也在心里暗自松了半口气,之所以是半口气,是因为她知道,夜夫人话还没有说完。

“但是呢,我们也有一个要求,柳小姐,我想你也知道,丽红对君临可谓一片深情,我这个做娘的都被感动了,另一方面,在我心目中,丽红早就是我心仪的儿媳妇人选……”

柳凝梅低着头依然不吭声,可她桌子下的小手却已经攥紧了拳头,突然一个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她的小拳头,他仿佛是想用这种方法来给她传递一种安慰,是想告诉她,放心,他会搞定的。

“但君临坚持要娶你,我也只能妥协,我给君临面子,他不同意你做小,我就让你做大,但你们也得给我这个做娘的一个面子,君临这样身份的男人,他这辈子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除非你能给他生十个儿子,这个可能性不大,所以,我跟督军决定,让丽红来给君临做小,这样,便解决了所有人的烦恼,你们觉得我这个方法怎么样?”

夜夫人的语气心平气和,仿佛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她也觉得柳凝梅如果连这都不同意,那真的就是太不识好歹了。

然而,这一次柳凝梅却没有再沉默,也没看夜君临的脸色,一脸平静地说,“夜君临在追求我的时候发了誓言,如果她这辈子娶别的女人就天打……”

她说到这就不再说了,后面是什么话,大家也都知道了。

夜夫人一瞬间脸色大变,“你闭嘴,这还没成亲呢,就咒我儿子,真是个毒妇。”

“我想夜夫人没听明白我的话,这誓言是夜君临自己发的,而他是否能被自己的誓言所诅咒,其实是掌握在夜夫人手上的,是夜夫人非得让他违背誓言,这样看来,是夜夫人想害自己的儿子被诅咒呢。”

柳凝梅这番话说得可谓真的是不留一点情面,既然她决定选择了夜君临,那么爱情在她眼里,便再也容不得一粒沙子。

“你……你……真是伶牙俐齿。”

她说得那么有道理,堵得夜夫人心口疼,夜夫人无言以对。

夜君临却一脸幸福地笑了,他没想到他的小女人,也会有力求独占他的一天,一丝一毫不退让,证明了她在乎他的程度!

钟市长夫妇脸色冷了下来,他们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了,没想到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是不同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沈玄洪突然不跟他们做交易了,真恨不得杀死这个女人,他们的女儿在夜夫人的做主下,就能得到幸福了。

所有人都各有各的心思,只是谁都没想到,这时候的钟丽红会发起疯来。

她猛然拿起桌上的一个盘子,“砰!”的一声将盘子一摔两半,锋利的盘子碎片朝着柳凝梅的脖子刺去。

“我杀了你,你这个狐狸精,把君临哥还给我,我要杀死你!”

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在盘子碎片快要靠近柳凝梅脖颈的一瞬间,夜君临一把抓住了那残破的盘子,稍一实力,一甩手,钟丽红连人带盘子碎片就被夜君临甩了出去。

夜君临搂住柳凝梅关心地问,“没事吧?”

柳凝梅淡定自若,“我没事。”

夜君临转头对夜夫人和夜督军说,“即便是给我找小妾,你们觉得什么阿猫、阿狗、精神病患者都能做得?”

夜夫人没吭声,见到这么失控的钟丽红,她也真是有点累心了。

这样的女人,如果真的给儿子娶回来了,以后在公共场合发疯了,那丢得可是夜家的脸,而且还有可能会伤害到儿子。

钟夫人听着夜君临这么贬低自己女儿,实在忍不了,愤怒地说,“君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不管怎么说丽红也是市长千金,何以让你说得如此不堪。”

“没错,夜君临,若不是我们丽红对你太痴情,我堂堂一个市长何以三番五次被你羞辱,丽红是市长千金,多少人排队等着娶她,可她偏偏看上你……”

“哦?”这一次,还没等钟市长说完,夜君临就开了口,“看来主要的问题,出在了市长千金这个身份上啊,如果市长千金,不再是市长千金了,那是不是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钟市长和钟夫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夜君临这话里有话暗示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女儿永远是我们女儿,她怎么可能不是市长千金了。”钟夫人神情有些鄙夷,没想到二少帅也能说出这种傻话。

可钟市长无意间的抬眸,看着夜君临唇角勾起的那一丝阴森森的弧度时,突然心尖一抖,浑身如同被泼了一层冰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丽红,夫人,我们走,先回去。”

他一脸铁青地拉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儿离开,钟夫人看出他神色不对,没敢拗他的意,两人强拉着不住抗拒的钟丽红走了。

夜君临转头对夜督军和夜夫人说,“下个星期天,是我成亲的日子,我是来通知你们的,她父母早逝,我也不介意没有父母在场,当然,如果你们肯给我一个面子,我做儿子的也会充当好孝顺儿子的角色,但如果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真的别怪我……再也不回这个家。”

夜君临说完,转身拉着柳凝梅走了。

两人都没有回头。

虽然柳凝梅觉得夜君临这样做,对于她和公婆的关系没有一点好处,可她心里还是开心的,至少证明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夜君临想娶她的决心,她很感动。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如果她和夜君临都服软的话,他们的婚大概是结不成的。

她想要嫁给夜君临的欲望,已经战胜了一切,她要这个男人,并且谁也别想抢走他,夜夫人和夜督军也不行,更别说钟丽红了。

第144章没处理干净的过去

上了夜君临的德国军用汽车,林深开车,夜君临拉着柳凝梅的手,目光柔软极了。

“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是我没有安排周到。”

柳凝梅笑着将头靠在夜君临那个没受伤的肩膀上,声音也是温柔极了,“没有,觉得你很帅!果然是我看重的男人没错。”

“哈哈哈!”夜君临美的不得了,他在心里想,这一句话足以让他感觉整个人生都是美满的。

那么,他就更加不能让她失望了,除了尽可能对她好之外,欠她的那些人和事,一个一个,他都会替她讨回来。

柳凝梅说还没过门,就直接住在夜君临的别墅不太好,所以当晚她跟宋含钰回柳家宅院住了。

…………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是个特别适合置办婚礼的好日子,当然,也很适合阴谋的滋生和实施。

玉城最大、最热闹喧嚣的赌场里,再也见不到沈昌贵的身影,但最近却又重新出现了一个老熟人的身影。

夜君临和林深将人堵在赌场门口的时候,周翰正灰头土脸一身丧气,因为柳凝梅给他的酬劳,他都输完了,并且又欠了赌场十几万元。

在手上最后一百块钱输完之后,周瀚拔腿就跑,结果还是没有逃过赌场打手的虎豹狼群。

也不想想这些打手是干什么的,专门坑这些赌鬼的啊!

三五成群的打手二话不说,追上周翰后先来一顿狠揍。

尽管周瀚有些伸手,可架不住打手人多,并且各个也都是练家子,没几下,周瀚就被制服了。

打手头子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而后斜眼睨着一身狼狈的周翰,冷酷地对下属说,“看他这张脸挺白净的,先毁了吧,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一天之内不还上钱,要他一条腿。”

这是赌场的规矩,为了震慑那些欠钱不还的人,如果刑法不残酷,不知道会有多少赌鬼赖账,当然,赌鬼之所以永远会输钱,是因为赌场本来就不会让任何人赢走赌场的钱,只是赌鬼们一旦染上了赌瘾,就失去了该有的智慧,像个傻子一样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慢着!”

就在打手们举起刀子,想去割周瀚那张英俊的脸时,一个低沉的吼声,让打手们停住了动作。

打手头子本还不屑,以为谁多管闲事,欠教训,结果一扭头,看到的是穿着一身军装的林深。

他立刻把手上的烟扔掉,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烟,卑躬屈膝跑到林深面前。

他还看见林深身后停着一辆德国汽车,而汽车里坐着一个身影,想必一定是比林深更大的人物,想想也知道是谁了。

他一脸不解,这么大的人物怎么会找到了他。

“呵呵,林副官,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林深也不跟他多废话,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了他。

“这里是面值十万块的纸币,周瀚这个人,从今天开始是我们二少帅的人。”

打手头子立刻接过钱,点头弯腰地说,“明白了,明白了,以后关于周瀚的事,我们绝对不会再插手。”

打手们离开,周瀚一脸茫然看着林深。

林深冲他一招手,他走了过来。

他不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二少帅找他能是什么事呢?

“我们二少帅有话跟你说,你够机灵,就会是好事,否则,可能就会变成丢命的事。”林深不紧不慢地警告。

周瀚浑身一哆嗦,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

二少帅这样身份的人,他平时是没机会见到的,他在想是不是之前他为柳凝梅做事,得罪了二少帅?

可想想,他好像也没敢做什么令柳凝梅不满意的事啊?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周瀚走到了夜君临的车前。

林深将车门打开,对周瀚说了一声,“上车!”

周瀚腿发软,小心翼翼地说,“小人身份卑微,不敢玷污二少帅的车。”

“让你上你就上,哪那么多废话。”

林深眼一横,周瀚吓得一个趔趄钻上车,直接摔到座椅上,车门“哐当”一声关上,又吓得他又一哆嗦。

“二二二……少帅,小人不记得得罪过二少帅啊,请二少帅明……明鉴。”

林深一脸鄙夷地看了周瀚一眼,“瞧你那点出息,二少帅没说你得罪他了,从这一刻开始,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二少帅有事吩咐你做,如有半点怠慢,小心你的狗命。”

“是,小人一定谨遵二少帅的吩咐,不会有半点含糊。”

既然是找他办事,那他也不会太担心了。

夜君临垂着眸,没有看周瀚,开口,冷声淡语,好像说着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周瀚却知道,真不重要的话,二少帅也不会亲自跟他交代了。

“你是一个有天赋的人,整天毁在赌场里,不发挥天赋太可惜了。”

周瀚听得心里发毛,二少帅夸他是什么意思?好诡异。

只是下一秒,他就知道夜君临想让他干什么了。

“钟市长的千金到了待嫁的年龄,非常急着出嫁,你去把他娶了吧。”

关于钟丽红迷恋二少帅这事,恐怕全玉城没有人不知道,可二少帅随口一说,就是让他娶市长千金,这话听起来似乎太没边际了。

“二……二少帅,让我娶市长千金,那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就凭我这身份,我连市长千金的面都见不到啊!”

“身份我会给你,需要花的钱,我也会给你,你要做的只有两个字……听、话!”

“哈哈哈,这点您大可放心,二少帅说得话,我周瀚一定乖乖遵守,如有半点差错,让我不得好死。”

开玩笑,得罪二少帅的人,怎么可能会好死。

夜君临唇角终于淡淡勾了勾,“很好!”

“你可以走了,等我们的消息。”见夜君临说完了要说的话,林深下了逐客令。

周瀚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快速下车,只是,他心中还有疑惑,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壮着胆子转过身来询问。

“那个……少帅大人,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这关乎着我以后做事如何把握分寸。”

夜君临眼皮一掀,示意他可问。

他胆子大了起来,“您让我娶市长千金的目的是……”

夜君临俊美、阴鸷的眸子垂下,淡声说了一个字,而这一个字,足足让周瀚站在原地傻了五分钟,直到夜君临的车开出了很远,他还没有从震撼和恐惧中反应过来。

“死!”

夜君临对他说的是这个字。

想杀柳凝梅的人,多活一天,夜君临心里都会不踏实。

周瀚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恐怕他这次的任务要比上一次为柳凝梅做事更凶险多了,因为他要充当的,实际上是杀死钟市长一家的刽子手角色。

………………

一星期后的周五,就是夜君临和柳凝梅成亲的前两日,玉城市长家爆出了喜讯,市长千金将在周日闪嫁丹东富商……高承俊。

百姓们都觉得,市长千金选在跟二少帅同一天成亲,一定是想要挣回一点面子,想告诉世人,他们已经不稀罕二少帅了,他们找到了更好的女婿,一个丹东来玉城做生意的富商,家财万贯,一表人才,不比二少帅差多少。

夜君临、林深和杨潇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杨潇不禁挑眉看着夜君临。

“少帅眼光可真毒啊,你选的这个周瀚,这才刚刚一星期的时间,就能让钟丽红同意嫁给他,还能得到钟市长全家的赞同,以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宣传,这周瀚,简直是男色细作中的极品啊!”

林深邪恶地勾唇笑了笑,“他不但能让他想要的女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他还能让跟着他的女人,快速怀上孩子,不得不说,确实有些本事,哈哈哈!”

林深是带着不正经地取笑,可夜君临却看似无情绪,实则眼角、嘴角的细节处,有着一抹掩饰不住地得意。

只听他说,“这人是我女人选的,她选男人的眼光,向来很毒。”

说完这话,他似乎察觉到好像有点歧义,于是补充了一句,“她还特别懂得分门别类、各尽其用。”

林深和杨潇,“……”。

你想夸你女人的心,我们都深刻体会到了,不用这么拐着弯,耍着花招地夸了。

他们觉得他们已经跟二少帅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聊天了,因为二少帅最近一张嘴就是夸她女人,简直跟走火入魔似的。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林深深深体会到,夜君临是真的栽到柳凝梅的手上了,怕是这辈子都很难脱离出来,那么,他想起一件事,是应该要提醒一下夜君临了。

“少帅,您这院子里的薰衣草花……是不是该清理掉了,免得……柳小姐她不喜欢啊!”

这话让夜君临猛然一怔,好像林深提醒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立刻下命令,“你马上带人去把院中所有薰衣草全部拔光,然后帮我种上……”。

夜君临想了下,“种上不同颜色的玫瑰,单独辟出一块地方,种上黑玫瑰……”。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笑了,“我就觉得我的女人特别像黑玫瑰,也只有黑玫瑰的那种品性才能配得上我女人。”

一想到柳凝梅,夜君临又是一脸骄傲的模样。

杨晓和林深,“……”

两人对视一眼,“我们还是先去除花吧。”

两人走了,留下身后夜君临依然一脸微笑,还有一天,他就可以开荤了。

守了二十多年的如玉童子身,以前没遇到自己想要的女人时,真没什么感觉,可至从那次做过了与柳凝梅的春梦后,他就开始天天把柳凝梅当成了性幻想对象,没有一天不想跟她成为真正夫妻的。

如今更是度日如年!

宋含钰的厨艺好,至从她和柳凝梅住进了柳家之后,两人没有请佣人,卫生两人一起打扫,而煮饭,就落在了宋含钰的身上。

柳凝梅马上就要嫁给夜君临了,顺便也会把宋含钰带过去,宋含钰很是兴奋,于是一高兴就下厨房做了些好吃的老婆饼,打算以此感谢一下二少帅。

老婆饼做好了,宋含钰硬拉着柳凝梅陪她一起去二少帅府,其实她也是几天没看到林深,想见他了,自己去显得太过巴结,拉上柳凝梅就名正言顺多了。

柳凝梅看破不说破,她就想惯着点这个她非常喜欢的姐妹。

两人刚一走进二少帅府院,就看见林深和杨潇带着几个兵,在大片大片拔院子中正开得娇艳、旺盛的薰衣草。

柳凝梅急忙大叫,“唉!干什么把花都拔了,我很喜欢这些花海,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薰衣草,不要拔,不要拔啊!”

大家都知道柳凝梅是要嫁给二少帅的人,她这一声喊,大家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屋里的夜君临耳朵就跟雷达一般,能够第一时间准确辨析出柳凝梅独特的声音。

他站起身朝外走,到了门口,看见柳凝梅,他便向她招手。

柳凝梅也快速朝他奔去,身后宋含钰挎着一个精致的竹篮子,跟在柳凝梅身后。

杨潇跟宋含钰笑着打招呼,宋含钰也回以温柔、友好地微笑,

林深看到宋含钰那副美好地笑,他就觉得特别烦躁,于是,当宋含钰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没忍住,先主动说了话。

“我说你……人家柳小姐马上就是这二少帅府上的女主人了,人家想来就来很正常,你怎么也跟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想来就来啊?”

他这话其实挺伤人的,意思就是他林深不想看到她,烦她,她没事别老往这跑。

宋含钰深吸一口气,决定压下心里的委屈,不跟他计较,她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二少帅的人,可以住在二少帅的府上,我是柳凝梅的人,为什么不能跟在她身边,婚姻法你懂吗?等凝梅跟二少帅成亲以后,这栋宅子就有凝梅一半的份了,二少帅有权让你住在这,凝梅就有权让我住在这,明白了吗?不过想来像你这种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的单身汉,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明白什么叫婚姻法的,今天就当是我给你上的一课……”。

宋含钰话落抬步就走。

林深,“……”。

眼看着宋含钰要越过林深的时候,她突然又回头对他勾唇一笑地说,“以后见到姑娘我客气着点,姑娘我没吃你家一粒大米饭,你没资格看不上我。”

第145章她喜欢薰衣草的隐患

林深简直鼻子都快被她气歪了,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肥起来的?

以前看见他都是讨好、紧张的,现在敢这么怼他?怼得他心口疼。

宋含钰在林深睚眦欲裂,拳头攥紧之前,加快脚步逃跑了。

在越过杨潇身边的时候,宋含钰拿出油毡纸包裹好的两个老婆饼递给他。

“杨副官,我做得老婆饼,凝梅都说是天下一绝,给你尝尝。”

杨潇笑着接过饼,立刻咬了一口,不吝赞赏道,“嗯,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饼,松软酥脆、香甜可口。”

“谢谢杨副官赞赏,杨副官性情真好,不像某些自以为是的人,一点都不好相处,还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杨潇只是笑,没接话。

“那我先进去了杨副官。”

“好的!”

林深这边气得捂着心口,他有些憋得想打女人。

杨潇拿着一个老婆饼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你尝尝,手艺真不一般。”

林深正在气头上,伸手一巴掌把老婆饼打在了地上。

“你胡说什么呢?这种女人别说做饼,做满汉全席我也不吃。”

杨潇扭头看了一眼宋含钰,宋含钰恰巧回头看到了这边的情景,也听到了林深说得话。

一瞬间,杨潇看到宋含钰眼圈红了,但也只是晃了一眼,因为宋含钰很快就转身走进屋里了。

“我说你怎么这样呢?就算你不喜欢人家,你跟她说清楚不就行了吗?干嘛要这样伤害她?”

林深不明白杨潇为什么要为宋含钰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说话,一时冲动,便愤怒地反击。

“怎么了?你心疼她了?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不行吗?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勾引我,现在离婚了更加大张旗鼓……”

说到这里,林深又觉得不对劲,她现在好像不是大张旗鼓地勾引他,或者缠着他,而是大张旗鼓的开始鄙视他了?大概是因爱生恨的心理吧,他想。

“反正我烦她,不想看见她,一个二手女人谁爱要谁要,我林深没兴趣,你以后也别把我跟她往一起撮合,再说,我这辈子就没想过要找女人这种麻烦的物种。”

林深说完转身走了。

杨潇叹了口气,看着他愤怒的背影也有些不解:若是真的心如止水,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

宋含钰将老婆饼拿到了厨房,本想去夜君临的客厅坐坐,可又觉得那样会打扰到夜君临跟柳凝梅,于是她只能回她那个房间,也就是挨着林深的房间。

她想到林深可能会烦她,但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如果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又显得太凄凉、尴尬了,所以她一咬牙,还是走进了那个已经默认属于她的房间。

林深还不知道她会跟着柳凝梅嫁到这边来,如果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发多大的脾气。

想到这里,宋含钰就觉得鼻子酸的想要流眼泪。

她抹了一把眼角,走进自己的房间,下意识朝着林深的房间看,他高大的身影是背对着她的。

他的身材很健壮,给人一种安全感,她想到那一次,他拿着冲锋枪来救她和柳凝梅、丁沐泽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英雄,浑身上下都闪着光芒……

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知道那是心动,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

所以,她自私的想要把这个英雄占为己有。

她以为他背对着她,是看不到她的,她便肆无忌惮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背影看,岂不知林深面前有一块不大的镜子。

他原本正站在镜子前刮胡子,从镜子中他清楚看到宋含钰窥探他的目光,他原本是打算发飙的。

这什么女人?刚才在外边把他贬斥了好一顿,这会儿又跑来偷窥他,他真想借着这事好好怼她一怼,

可当他刚要回头的时候,却看到她双眼通红,随之流下了两行清泪,而那双深切的眼神,好像要把他林深的背影刻到她的骨子里一般。

林深一下怔住了,不得不说,她的眼神有点震撼到了他,以前从没有哪个女人这样深刻地看过他,而且还是一个背影。

因为有了一丝心软,他就一直站在那里没动,干脆让她看个够好了,反正看一下背影也不会吃亏。

他不知道宋含钰看了他多久,总之,他刮完胡子,转过身的时候,宋含钰已经没有躲在门后了。

他忍不住好奇,假装从那扇门附近走过,余光一扫,宋含钰躺在床上睡着了,而她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花。

…………

“薰衣草花不要除掉,我很喜欢,这些是我见过养得最好的薰衣草,并且一大片花海,除掉太可惜了。”

柳凝梅靠在夜君临的怀里提要求,原来的女谋士,如今快要变成小女人了,说出的话,情不自禁就带着撒娇般的语气。

夜君临的心都要融化了,可内心却隐藏着一份心虚,只恨那些管家,为什么要把这些花养得这么好。

“这些薰衣草看了很多年,我早就看够了,早就不喜欢了,我想在我们大婚之前,把这些花都换成玫瑰,一方面我觉得玫瑰更适合你的品格,另一方面,我也想跟过去告别,以后,我希望我不管做什么,都能跟你拥有共同的记忆。”

夜君临说这番话是有用意的,未来万一她发现了什么,她至少知道他在此前这样表过忠心,但同时他也是很小心翼翼,深怕她现在就发现什么端倪。

他不敢冒险告诉她他的过去,他没信心她听了他的过去后,还会义无反顾的嫁给他,所以,凭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自然是要把秘密守紧,等以后两人感情稳定了,或者有了孩子,他再跟她慢慢解释,那样胜算也会多一些。

果然柳凝梅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掀起灵丽的眼睛,精锐的目光睨向他,“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是在跟过去的感情告别似的,该不会是,你以前也像追我这样追过别的女人吧?”

一见柳凝梅流露出那般审视的目光,夜君临浑身都要出冷汗了,否决的特别快,面色也是出奇的淡定。

“当然没有,你是我这辈子唯一肯花心思的女人。”

柳凝梅又挑眉看了看他,冷下脸来,“夜君临我可警告你,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如果你心里还有其他女人的位置,那么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夜君临听得心惊肉跳,到嘴的鸭子绝对不能让她飞了。

“开什么玩笑,如果我心里还有其他女人的位置,我有必要这样拼了老命也要把你弄到手吗?”

看着夜君临那急赤白脸,好像受了什么天大冤枉的样子,柳凝梅突然就笑了,想想也是,他要是心里有别的女人,何必跟她这儿各种威逼利诱,各种拼苦肉计,外加充当护花使者,保护她无微不至。

看来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好了好了,算我多问了,既然什么事都没有,那这些薰衣草就留着吧,我是真喜欢。”

夜君临,“……”。

他真的不敢再说什么了,默默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他太怕柳凝梅的敏锐了,简直就是能顺着一根细细的藤,摸到一颗巨大的瓜。

晚上柳凝梅和宋含钰回去柳家宅院了。

两天后柳凝梅就要上花轿了,身边没有父母,宋含钰和她一起准备她的嫁妆。

只是第二天,柳凝梅收到了一封信,是丁沐泽叫人送来的。

柳凝梅还没有去找丁沐泽,因为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她要嫁给夜君临了。

“凝梅,我听说了,你没有离开中国,我很开心,一直以来我就很舍不得你走,但我没有开口留你,是因为我知道我留不住你,只是,令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男人却留住了你,我真的很羡慕他,但我又知道,我比不上他,这便注定了我一生不能得到你,原谅我不能亲自参加你们的婚礼了,因为我打算跟兄弟们去外地散散心,最后,我只能祝你幸福,希望那个男人不要辜负你,否则,我也一辈子都不能幸福。”

柳凝梅看完这封信哭了,这信的字里行间,无一不流露着丁沐泽的不舍、无奈、自卑,以及对她深深的关切,虽然自己痛得肝肠寸断,但仍希望她的日子美好。

丁沐泽是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长,她没帮过他什么,却无形中,让他陷入了这份情感的痛苦之中。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很想缓解和补偿他的这种痛苦,可却发现寸步难行,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不知道。

因为他要的,她给不了,他不要的,她给了,也只会成为羞辱。

“别难过了,我想丁警官一定会理解你的,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

宋含钰企图劝说柳凝梅。

柳凝梅哭得更伤心了,“含钰,我总觉得我好像欠了沐泽很多,倘若他不能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能拥有幸福的婚姻,我心里会一辈子不安的。”

“你也不能这样说……”

宋含钰刚想再劝劝柳凝梅,却发现一转眸,看到不远处站了一个身材高大,身穿军装的男人。

“你真得改变一下这种想法,不然你欠得可就不是丁警官一个男人了。”

柳凝梅诧异宋含钰话里的隐喻,宋含钰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一回头,看到夜东霆挺拔的身子阔步朝自己走来。

对于夜东霆,柳凝梅内心有些复杂。

他为了挑拨她和夜君临的关系,杀死了赵自行她不怪他,可他的人还杀死了小花父母,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很心痛。

然而,再想起他曾经两次救她于危难,柳凝梅又觉得,她不能没良心的去怪夜东霆,怎么说,他都是她的恩人。

虽然,以她的聪慧,早就猜到了夜东霆救她是有目的的,不是为了收买她的心,就是为了破坏她跟夜君临的关系,甚至他在她面前受伤,也都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孱弱。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管他怎么耍阴谋,都无法掩去,他曾经真的把她的命,从杨金华的手上救下来过,这不是假的啊。

只是,在她的心里,实在也无法跟这个阴险、诡诈的男人,成为真正交心的朋友了。

他依然是一脸温润如玉,较好身形走到她的身边,语气格外温和,“凝雪……不……应该叫你凝梅了。”

柳凝梅一点也不诧异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他都能知道她什么时候有危险,不可能不知道她跟杨金华之间发生的事,也就是说,他一直都有派人跟着她。

她在想,这个隐藏在如玉面具下的男人,拥有一颗怎样深不可测的心?她真的猜不透。

她回以淡淡微笑,告诉自己,不管怎么说,他是她的恩人,她必须给予他该有的感恩和尊重。

“你好,大少帅。”她面带微笑,语气客气,疏离与亲密间的尺度控制得很好。

夜东霆看着柳凝梅,目光也很复杂,他也看不懂她微笑背后的真实想法。

“我在五国大饭店的餐厅定了包厢,我们去坐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好!”

柳凝梅没有拒绝,尽管她对夜东霆有很多忌惮,但她还是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不会做出直接伤害她的事。

夜东霆亲自开车,两人很快来到五国饭店。

令柳凝梅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夜东霆竟然提前安排了节目。

当她打开五国饭店的豪华包厢门的时刻,有一个洋人小提琴演奏者,拉着“梁祝”的曲子朝她缓缓走来,曲调优美动听,气氛令人心悸。

然后入柳凝梅眼的,是一套高贵而洁白的烤漆餐桌椅,以及上面的红酒、牛排、鱼子酱、鹅肝,色香味俱全的西餐。

夜东霆依然保持着微笑,他像个绅士一般替她拉开椅子,柳凝梅也没有矫情,大方坐了上去。

等夜东霆也坐好了,他先端起盛满艳丽红酒的杯子,笑着说,“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没有真正请你吃过饭,干杯!”

柳凝梅垂了一下眸,她想,他应该不只是约她出来吃顿饭而已。

她不是很有耐心,便自己先挑开话题,想着有什么事,最好速战速决。

“那我就把这顿饭,当成你对我和夜君临新婚的祝福了。”

她笑着刚想喝酒,却被夜东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觉得不妥,想要挣开,他却抓得更紧。

“我不会祝福你们,因为,今天,我把你约出来是为了……”

第146章怎么办我爱上他了

他突然停住话语,一抬手,小提琴的音乐停止,而旁边侍者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柳凝梅看到那个红色的绒布盒子,眼睛都瞪大了。

夜东霆拿过盒子,随即单膝跪在了柳凝梅眼前,而后展开盒子,那里是一枚鸽子蛋大的钻石戒子。

柳凝梅惊得捂住了嘴巴,她是真的没想到,夜东霆会跟她来这一出,一时间无所适从。

“凝梅,也许我给你的第一印象不是那么好,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对你有防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夜君临派往我身边的间隙,我不敢直接信任你,这一点,我想你是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吧?”

柳凝梅觉得自己是可以理解夜东霆的这番说辞的,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此刻不适合点头,因为很明显,夜东霆想要表达的重点在后面。

她没有给出反映,他便接着说,“后来我感觉到你对我的抵触,那时我才知道,你并不是夜君临的人,再后来,我查到,你原本是想找我合作的,结果被夜君临骗了,我万分懊悔,但我又觉得,似乎……无力回天了。”

夜东霆突然有些失落地低了一下头,但很快又充满勇气地抬起来了。

“凝梅,我知道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上,似乎夜君临比我更幸运,但是我依然想要争取一次,凝梅,嫁给我吧,不要嫁给夜君临,也许你会觉得我大言不惭,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不了解夜君临,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只有嫁给我,我才会全身心没有丝毫杂念的爱着你。”

柳凝梅依然看着夜东霆,好像在思考什么。

夜东霆企图在为自己拉分,脸上的神色是美好的憧憬,“凝梅,我知道你肯定吃了很多苦,如果你嫁给了我,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为任何事吃苦,不让你为任何事操心,你什么都不要做,安安心心做一个大少帅夫人,在家里相夫教子,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替你抗起来,绝对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并且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娶其他女人,所以,你嫁给我才是最合适的,夜君临他真的不合适你。”

话说到这里,夜东霆像是知道自己说得够多了,即便柳凝梅一直没有给出回应,夜东霆也不再说了,只剩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想,只要她肯想,就是好的现象。

大概过了五分钟,柳凝梅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一刻,不得不说,夜东霆是非常紧张的,因为他想娶柳凝梅的心,是真诚的。

“大少帅,到现在为止,我依然愿意当你是我的恩人,我的朋友,所以,首先,我谢谢你的厚爱,其次,我想直言不讳地告诉你……”。

“不管从身份上,还是从性格上,以及从世界观上来看,我们一点都不合适。”

夜东霆的心凉了一半,但还是用着一双虔诚的眼睛,耐心听她说。

“今天你既然说了这么多,那我也跟你多聊几句,就从我将夜君临认错成你开始吧……当我在你的招亲会上发现,你才是真的大少帅时,我的内心里,是有想过要补救的。”

“哦?怎么补救?”

“我有想过抵赖掉跟夜君临的交易,重新跟你做交易,毕竟也是他先骗了我,就算我抵赖,他也无话可说……”

这些话,柳凝梅此前从没跟夜东霆说过,此刻着实震惊了夜东霆,因此他更加好奇,她后来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是你的一个举动,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什么举动?”他真的特别在意。

柳凝梅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红唇轻启,她想她如果不说出来,一方面显得她不够真诚,另一方面,他可能也不会甘心。

“你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对我表现出来的,是友善和兴趣,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个温和的绅士,但当我受到大家排挤的时候,你第一个先躲到人群后边看戏去了……”

“没错,那是因为我当时对你有防备……”夜东霆企图解释。

“你有防备,我能理解,但后来夜君临来帮我把危机解除了,你又出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想要拉我的手,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并且你的行为,让我觉得很假,而夜君临,他恰恰履行了我跟她之间的承诺。”

夜东霆突然说不出话了,内心里只剩下懊悔,懊悔当时他把柳凝梅想得太单纯了,以为面上流露出那一副温润和绅士,就可以骗过柳凝梅,却没想,她有洞察人心的聪慧。

“还有,你说希望我嫁给你以后,能够被你养起来,不要抛头露面,安心做个受你保护的小女人,从这番话中,又可以看出,首先,你是一个不了解我的男人,我不是一个能够成为金丝雀的女人,其次,在你心里,其实你真正喜欢的,是那种像金丝雀一样可以被你圈养起来的女人,而我,完全不是,所以我说,我们不论是性格,还是世界观,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这番话倒真是让夜东霆有些发愣,他不解,“女人,不都是喜欢嫁给一个能养她们的男人吗?女人不都是应该喜欢过相夫教子,不操心,不受累,天塌了有男人顶着的生活吗?难道你不是?”

“没错,我不是,我有我自己的理想,我愿意跟我爱的人一起承担,如果我爱的人需要,我也愿意为他撑起一片天,所以,在我心目中,男人并不是我的天,我也不想依靠男人活着,同样,没有男人我也依然能靠着自己活出属于我自己的精彩。”柳凝梅目光坚定,语言铿锵有力。

夜东霆一脸茫然,唏嘘着问,“这样……你不会太辛苦吗?”

他第一次听到有女人说这种话,一时之间是不能接受的,在他内心里,一直也觉得,女人就是应该要像个金丝雀一样被爱她的男人养起来,那才是幸福。

柳凝梅笑了,声调因充满激情,情不自禁都高了几分,“为了理想而奋斗,苦也是甜的,跟自己爱的人同甘共苦,每一分钟都是幸福的。”

这话夜东霆真的是理解不了的,他觉得柳凝梅太傻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她的这些话说起来简单,可真的要她做出来,他觉得是不可能的。

乱世年月,女人想实现什么理想或事业,是多么艰难的事,而让女人去担他们男人要担的责任,那也不是女人羸弱的肩膀和娇弱的内心能够受得了的。

所以,他只当她在纸上谈兵,说说美好愿望而已。

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他有意岔开话题,下狠料。

“夜君临他是完美的男人吗?如果我没有记错,有一次,他差点掐死你。”

提到这里,不得不说,柳凝梅的心还是会痛一下,但是,在夜东霆面前,她不想表现出来,毕竟她已经认定了夜君临。

她说,“那次确实是他的错,但我一想到那是你用阴谋,让他误会我背叛了他,他一时冲动下的行为,我就觉得,他也是值得原谅的,更何况那时,他只是认定我是他的人,但对我的感情还没有明确,我相信,以后他绝对不会再对我下那种狠手。”

夜东霆却不以为然地笑了,“那可不一定……你知道我们之间仇恨的分界点在哪吗?”

柳凝梅专注地看着夜东霆,她也想多了解一点他们之间的事。

“从小,我们俩因为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而不合,但真正让我们觉得必须你死我活的事,是因为……我曾经喜欢的一个女人,她为了帮我胜过夜君临,便偷偷跑到他身边去当奸细,结果……她从我身边走了,就没有再回来,后来有一天,夜君临的兵,在城门上挂了一个女人的尸体,说是奸细,而那个女人的脸皮,被剥掉了。”

每每说到这件事,夜东霆的眼圈都会发红,而柳凝梅也会有一种反胃般的不适。

生活在乱世之中,身为一个军阀,杀人是在所难免的,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杀人,也应该尊重生命,不应该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来侮辱一个死者,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柳凝梅总觉得夜君临不会做这种畜生才会做得事,但她没有问过他,因为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所以,她不敢保证夜君临到底有没有做过这种事。

她不吭声,夜东霆接着说,“如果你真的嫁给了他,我真的会很担心你,也许他现在对你很好,但是,他就像体内有着阴毒、暴力因子的野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狂,可能连你都会一起毁灭。”

柳凝梅依然不吭声,静默地等待夜东霆说完。

夜东霆不遗余力,“也许在你眼中,我这个人有些阴险,有些假,夜君临好像坏得更坦荡一些,但是,他真的比我更危险,我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但他发起狂来,六亲不认,就算他自己真爱的人也不能保证。”

夜东霆这几乎洗脑式地劝说,真的差点扰乱了柳凝梅的心湖,她都找不到反驳他的话语了。

柳凝梅沉下一份冷静,似乎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她看着他,认真地缓缓开口。

“也许吧,也许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也许以后,他真的会因为发狂而杀了我,但是大少帅……怎么办呢?我爱上他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柳凝梅的眼圈红了,这是一种真情实感的流露,想掩都掩不住。

而夜东霆的心尖,被震撼得突然就生疼了,原本想说的话,被噎住了。

她的意思,他怎会不懂?

她爱上了夜君临,那么,哪怕夜君临真的是个畜生,哪怕夜君临以后真的有可能会杀了她,她也甘愿去冒这个险,这是她下定了决心的。

“你……咳!”

夜东霆突然深深叹了口气,捂住了额头,眼圈也红了,但他不是被感动的,而是被气得,被嫉妒割痛了自己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明知道夜君临是一团危险的火焰,还不顾一切扑向他,爱上他,而最终……

“你可能真的会失去生命的,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

“我想赌一把,人生做得任何一个选择,不都是赌博吗?我想把我这一生的幸福,赌在夜君临的身上,我想从相信他不会伤害我,会爱我一辈子开始……所以,以后,就当是我请求你也好,不要再用阴谋去破坏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了,可以吗?”

柳凝梅近乎是带着祈求的语气,因为她太需要夜东霆的祝福,而不是破坏。

可最终,她没有得到夜东霆的回应,是的,他没有答应她,他不会做破坏他们的事。

他深知今天求婚无望,便站起身,想要走,只是转身的刹那,他又回头不甘地扔下一枚炸弹。

“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夜君临……曾经有过一个放在心尖上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更深得夜督军和夜夫人的欢喜,未来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果然,他今晚说了那么多话,都没有这一句对柳凝梅的杀伤力大。

他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僵了一下,而后强颜欢笑地对他说,“你也说了,是过去的事,我并不在乎,过去,我也喜欢过别的男人。”

夜东霆的心更痛了,她就那么爱他?

“好吧,希望你说得都是真心话,不过,如果你哪一天后悔了,随时来找我,我的心门,永远为你打开着。”

不得不说,这句话还是感动了柳凝梅,她眼圈红红的,真诚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你,夜东霆。”

夜东霆笑了,转身,带着属下走了,他的背影有些凄凉,脚步有些颤抖。

“但是大少帅,怎么办呢?我爱上了他。”

“怎么办?大少帅,我注定要辜负你了,因为……我爱上夜君临了。”

这是两个不同女人的声音,却说得仿佛是同一件事。

他这一生,为之动心,想要娶的两个女人,都对他说了这如锋利刀刃般同样的话,伤得他的心,有一种被大卸八块了的支离破碎感,连痛,都一样那么窒息。

难道这辈子,他无论如何都要活在夜君临的阴影之下了吗?他不甘心,不甘心。

第147章老情人都是祸害

他的喊声盖不过枪声,夜君临完全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终于,枪声在响了三分钟后停止了,船舱里从四面八方、犄角旮旯渐渐涌出大量鲜血,如同汇聚了一条小河,流淌进海里,瞬间将海水染成了一片鲜红。

高官挣脱开属下的束缚,奔了过来,大声喊着,“夜君临,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不顾苡薰的安全啊,苡薰在里面,要是被子弹扫到了怎么办啊?苡薰,苡薰!”

乔高官已经快要疯了,真没想到夜君临会用这么疯狂的手段去救自己女儿,这不是存心想害死她女儿吗。

乔高官不顾一切地往船舱里冲,夜君临就站在他的身后,一动没有动。

在乔高官快要冲进满地鲜血的船舱时,一个满身、满脸是血的男人,手里拿着手枪,抵着一个衣着华丽,五官精致的女孩子出来了。

那女孩子一身洋式公主裙,头戴漂亮的蝴蝶结花篮帽,脸上是精致不失高雅的妆容,而她这一身装扮,没有受到一点蹉跎,甚至身上的衣物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即便是被绑架,也依然光鲜亮丽,给人一种艳绝群芳的感觉。

她看到夜君临的那一刻,脸上是欣慰和喜悦,但却没有流露出过度的兴奋,柔柔微笑着。

她是天生温柔气质型的女人,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富家千金、大家闺秀般的优雅、柔和,她身上透出来的高贵和温暖,更是极具吸引力的,也是一般女人无法比拟的,这正是她当初能走近夜君临的最大原因。

她声音柔柔地笑着说,“君临,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夜君临将手里的冲锋枪交给杨潇,而后看了一眼乔苡薰,缓缓朝着她身边走去。

那个压住乔苡薰的男人,见夜君临朝自己走来,吓得大叫,“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夜君临却仿佛听不见他的叫声一般,径直走到他们跟前。

乔苡薰也不知道夜君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难道他真的不怕劫匪杀了她吗?

两人都紧张地看着夜君临,突然间,夜君临一把将乔苡薰从那人手里拉进自己的怀里,那人大概是受到了惊吓,手里的枪走火,一枪擦过夜君临的手臂。

“啊!你受伤了君临,来人,快给他包扎。”乔苡薰柔软磁性的声音中,满满都是担忧。

夜君临一摆手,拒绝了要来给他包扎的人。

杨潇伸手拿过来人手上的纱布,走到夜君临身边,他给夜君临扎住伤口,夜君临倒没有反对。

虽然皮肤受损,有些许鲜血流出,但夜君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一抬手,他很自然又疏离地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乔苡薰。

而此刻那个开枪的人,已经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二少帅饶命,二少帅饶命,我不是故意开枪的,我太害怕,所以枪走火了,二少帅饶命啊!”

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海水,那人心里恐惧,这二少帅杀人,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他觉得他一定完了。

杨潇想要杀那个人,夜君临却一伸手,阻止了他。

那个人不明所以看着夜君临,夜君临冷沉开口,“回去告诉黄金龙,今天血洗金龙邦弟兄这个罪名,我不担,要他直接把账记到……乔高官头上,你走吧!”

“是是是,我一定把您的话传达到。”那人一见夜君临真的要放他了,立刻屁滚尿流地跑了。

乔高官和乔苡薰自然也是听到了,乔高官已经在偷偷擦汗,似乎事情的发展,跟他们预想的有点出入。

乔苡薰脸色也变得很不好,天生柔软的声音中,多了几分不悦,“君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救我,还怕担责任吗?还要我们乔家承担得罪金龙邦的责任。”

夜君临面无表情地看着乔苡薰,不冷不热地开启薄唇,“戏是你们乔家自导自演的,你觉得,不应该由你们乔家承担这份责任吗?”

“你……”?

乔苡薰双眸撑大,就这样直白的被他揭穿了,还是以这种完全没有缓冲的速度,真的是令她非常震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想不通,她的计划挺完美的啊。

夜君临一脸不耐,“女儿被绑架了,当爹的还有心情跟人握手寒暄?”

乔苡薰冷眼看了一眼乔高官,乔高官又开始擦汗,他错了,他不是好演员。

“你落到了绑匪手上,还能浑身上下这么干净?”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啊,说服力还不够。”乔苡薰柔柔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她不服。

夜君临不接她的话,继续说,“往届新高官上任,金龙邦都是巴结,打好关系,官匪一家各自安好的道理,没人不懂,而黄金龙跟乔高官没过节的情况下,黄金龙竟然突然绑架高官千金?剧本的漏洞太明显了。”

“也许绑匪是为了钱呢?”

乔苡薰不甘地争辩,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智商在夜君临面前,被显得是那么白痴。

“如果是为了钱,乔高官自己就能解决了,何必非要找我?很显然,找我出来,才是真正的目的。”

夜君临的神色越来越冷,耽误了他和柳凝梅的婚礼,谁都别想在他这里讨到好脸色。

乔苡薰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服,夜君临有着超长的敏锐度,她也只有甘拜下风。

她看着夜君临,目光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欣赏与恋慕,却冷冷的笑了,磁性的语气中透着意味深长。

“你真厉害,哪怕我去英国上了三年军校,依然胜不了你的智慧,只是,多年不见,一见面就这样对我们乔家,是不是太狠了点?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明知道我做了一场戏而已,何必让我们乔家跟黄金帮接下仇怨,这一次,恐怕没有巨款,都安抚不了黄金帮那个贪得无厌,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大黄金龙。”

夜君临更加冷漠地看着乔苡薰,似乎是想要非常明白的告诉她,“三年前,你就应该是了解我的,任何一个在我面前耍诡计的人,我都会让他后悔,更可况今天你们破坏了我人生中的大事,乔家付出的这点代价,我看还是小了的,所以,别再惹我,否则,别怪我一点都不顾念三年前的情分。”

冷漠地说完最后两个字,夜君临转身就要走,却在迈出第一步时,腰身一把被乔苡薰紧紧抱住。

乔苡薰的声音更柔了,柔中还带着祈求般地娇嗔,“既然你已经顾念了三年前的情分,那就再多顾念一点,不要跟别的女人成亲,你要娶妻,我嫁给你,你娶我。”

不得不说,夜君临听到这句话,还是被震惊了一下,他转过身,眼神中略带诧异地缓缓将乔苡薰推开。

乔苡薰努力抗拒着他的推开,使劲伸手想要再次抱住他,只可惜,她的力道抵不过夜君临的,她将胳膊伸到最长,也不能再碰到夜君临的身体。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都露出尴尬的表情,他们越尴尬,就越发显得乔苡薰可怜、可悲。

乔苡薰的眼圈红了,可夜君临却没有心软,他浑身上下所流露出的,都是生人勿近的冷漠,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目光觑着她,再次冷漠开口,“我生平最厌恶两种女人,第一种女人是听不懂我话的女人,三年前,我说得很清楚,你若选择去英国留学,我们之间便一刀两断,三年来,我没有给你写过一封信,没有拍过一封电报,我认为,我做到了信守承诺……第二种女人,是自以为是的女人,我夜君临决定要娶的女人,会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代替的吗?你觉得你很漂亮?你觉得你身份高贵?但我想告诉你,我在乎你时,你是珍宝,我不在乎你时,在我眼中,你连牛粪都算不上,今晚你干的这件事,更是让我觉得像个跳梁小丑。”

乔苡薰默默听着他的话,腮帮子僵硬直至颤抖,眼泪一瞬间“噼里啪啦”落下来。

她一直就知道,他对自己人以外的人,从不手软,也从不嘴软,他今天能对她说出这么毒的话,真的是乔苡薰始料未及的。

她的心好痛,但从头至尾,她没有阻止或者打断他,她把他的话当成刀子,任凭每一句如一刀一刀捅到她的心尖上,这样她就会有一种近乎变态般的痛快,因为她把他的话,当成了自我赎罪的利器。

她是应该受到惩罚的,谁让她当初为了自己的理想,暂时搁浅了他们的爱情,没错,她是暂时搁浅,从来没有放弃。

她以为三年前他的那句,“你走了,我们就一刀两断”只是一时的气话,却没想他一气就是三年,还气到要娶别的女人了。

此刻天边已经有星星在慢慢爬上天空了,夜君临心急如焚,没了耐心,他转身又要走,手却又被乔苡薰拉住。

乔苡薰用另一只手擦了一下眼泪,声调带着哭求。

“我知道我错了,君临,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夜君临转眸,看似云淡清风,却冷漠如冰地说,“我答应过她,这辈子只娶她一个女人,否则我就遭天打雷劈。”

猛然间,乔苡薰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因为心太痛,她几乎脚步站不稳,又被夜君临甩开手,她身子摇晃两下,幸亏被身边乔高官的属下扶住。

夜君临转身就走,乔苡薰还是不能甘心,她不甘心让他就这么回去娶了别的女人,她疯了一般一把拔出了身边士兵身上的手枪,跑到夜君临的前面,对准了夜君临的额头。

她不再苦求,她的神色凌厉起来,天生柔软磁性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你不准走,否则我就杀了你。”

夜君临目光淡得一点情绪都没有,轻轻看了乔苡薰一眼,而后云淡清风地说了一句。

“你还真是没有她了解我,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乔苡薰的心好像又被这个“她”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无法解脱。

她开始情绪失控,温柔磁性的嗓音多了几分怒吼,“不要在我们面前提她,她是第三者,她没资格参合到我们之间。”

“她不是第三者,你现在的样子才是第三者。”

他依然面无表情,可说出的话,每一句都如同利剑,伤她于挫骨噬心,痛得她浑身痉挛。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娶她,你只能娶我,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你的爱啊!”

她的眼泪汹涌地流下来,期盼看到他眼中哪怕一瞬间的柔软,可他却越发像一尊冰雕,坚不可破。

夜君临不再说话,转身走开。

“站住,我叫你站住听到没有。”

她拿着枪指着他的背影,他丝毫不为所动,径直朝前走,就好像听不到她的声音。

“砰!”的一声,枪响了。

杨潇吓了一跳,只是扭头一看,夜君临并没有受伤,再回头看,受伤的是乔苡薰。

乔苡薰捂着肩膀上自己打伤的伤口,痛得她直抽搐,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更痛。

她痛哭着,声音柔弱又委屈,“你狠心,可我狠不下心来开枪打你,但为了留住你,我自己打我自己总行了吧,君临……我受伤了,你回来看看我,我没有你,会死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凄楚和可怜,那里面饱含着她对他痴痴的爱。

夜君临眉头深蹙,不管怎么说,三年前,他们曾经是有过一段快乐时光的。

他闭上眼睛,听到她的声音,他会想起,三年前她在他面前笑得灿烂如花,声音柔得让人温暖,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虽然不似柳凝梅那般刻骨惊艳,可经历过的事,一辈子也不可能骗自己说会全部忘记。

“苡薰,苡薰,你怎么那么傻啊,怎么能伤害自己呢,你可心疼死爹爹了。”

乔高官叫着,乔苡薰却无心理他,只一心咬着牙,忍着痛,等待夜君临的回应。

“你转过身来,看看我,君临,我受伤了,我好痛,你忍心就让我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痛下去吗?”

一语双关,她是个有心计又有胆量的女人,更重要,她对夜君临的爱,是蚀骨深重的。

所以说,她是有实力跟柳凝梅竞争的,是柳凝梅最大的竞争对手。

夜君临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面容依然无表情。

“重新找个爱你的男人嫁了吧,这辈子,我已属于另一个女人!”

第148章她是唯一且最重要

话落,夜君临不再有一丝犹豫,大跨步朝前走,而从始至终,他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受了伤的乔苡薰。

“君临,你别走,你回来,你回来,我向你道歉,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你不要娶别的女人,你是我的,你是我乔苡薰的,呜……”。

无论她怎样撕心裂肺地叫,怎么悲痛欲绝地哭,都没能留住夜君临匆忙的脚步。

她知道,他那么急切地想要回去,是为了跟那个女人举办婚礼,甚至还要入洞房,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快要裂开了。

是她不好,是她太自信了,他以为他三年前说那些话都是赌气的,他以为他三年不跟她联系也是赌气的。

她觉得她只要一回来,他一定会原谅她,她也觉得,他一定会等她,就像她在英国这三年来,从来没有变过心一样。

她一心努力毕业,想着回来跟他团聚就嫁给他,做他一辈子的女军师,却没想,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牢不可摧。

她怎么能甘心,这三年,她虽然没留在他身边,可她一直坚持着他们之间关于爱情的信仰,而他,却这么轻易就变心了。

她不甘心啊!

………………

回来的路上,杨潇把车开到最快,可码头离夜君临的宅院实在有点远,平日里都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今日再快,也得至少半个时辰才能到家。

杨潇一边开快车一边忍不住问,“少帅,你对乔小姐……还有那方面的感情吗?”

夜君临扭头看向杨潇,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摇头。

“那你恨她当年不顾你的感受,一意孤行离开你吗?”

这一次,夜君临看向杨潇的目光中有一丝诧异,杨潇以为他要怪罪他多事了,可夜君临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恨?

这下轮到杨潇疑惑了,“那你对乔家做得那么绝,让他们背负跟金龙邦的仇怨,还对乔小姐说那么狠毒的话,不是因为你……心中因爱生恨吗?”

“呵!”夜君临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而后平静地说,“杨潇,你想多了,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事,如果说有感情成分的话,那一定都是从我对凝梅的感情为出发点的,我的任何行为,都是为我和凝梅的感情服务的,她现在是我生命中唯一且最重要的女人,其他都是路人。”

这回杨潇也笑了,二少帅就是二少帅,从来都是爱憎分明,绝不会拖泥带水。

他想,他终于明白二少帅为什么对乔苡薰那么狠了,无非就是想断她萧想之心,还柳凝梅独宠之遇。

汽车停在夜家门口时,已是半夜时分,夜君临迫不及待跳下车,路过院子的时候,他的心有点凉。

那些人潮挤挤的宾客已经没了踪影,满院的八仙桌,以及上面被啃食过的瓜果皮核,越发显得气氛凄凉又狼狈。

他心中有担忧,也有愤怒,一抬眼,看到林深从屋里走出来。

他没有大声吼,但听到他阴沉的声音,林深知道,他非常愤怒。

“你是怎么办事的?”

林深一脸为难,但也只能实话实说,“人是柳小姐解散的,她说,她的婚礼,没理由让外人跟着受罪,这样得不到祝福,可能还会遭到宾客们内心里的抱怨和诅咒。”

“可……”夜君临心生酸楚,都是自己不好,回来太晚了。

“少帅,你也不要太介怀了,你进去跟柳小姐好好解释解释,我想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当然,有些不该说的,还是千万不能说的,毕竟女人小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夜君临紧绷着一口气,感觉压力不小,他是得好好思考一下,要怎么能哄柳凝梅高兴。

站在门外踌躇之际,夜君临听到宋含钰正在屋里劝说柳凝梅。

“凝梅,你要想开点啊,我想二少帅是最不愿意在今天出事的,可紧急任务他也真是没有办法啊,你总不能让他,有了美人,就成为一代昏君了啊。”

龙凤呈祥大红金丝绒盖头下的柳凝梅,被宋含钰说笑了,大半天的时间她没挪窝,此刻还不以为意地跟宋含钰闲聊,“瞧你说得,他又不是皇帝,什么昏君。”

宋含钰笑呵呵地,“唉,在我心目中,二少帅那不是皇帝也是太子,而你,就是那个能让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美人,哈哈哈!”

宋含钰说笑间,还撩骚地伸手要摸柳凝梅盖头下面的脸。

夜君临脸色立刻变了。

“住手,我家夫人的脸,只有我能摸。”

宋含钰吓得一回头,看到夜君临,“噗嗤”笑了,“呦!瞧瞧,连女人的醋都吃,真是有不早朝的潜质哦!”

夜君临斜睨了一下宋含钰,“念在你说得话,很有道理的份上,回去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搬到林深隔壁长期住下吧。”

“得令!”宋含钰一脸感激地看向夜君临,而后很识相地退出房门。

夜君临想的是,这么懂事的姐妹,帮帮她又如何,更何况他那个榆木疙瘩的兄弟,也是时候该找个女人治理一下了。

屋里就剩下夜君临和柳凝梅的时候,夜君临贴着柳凝梅的身子,坐到了她的身边。

想到柳凝梅虽然让宾客们都走了,但大红盖头她并没有自己揭下来,夜君临的内心就特别感动。

这代表什么?

很显然,她是在等他回来揭盖头,那就是说,她没有想过要取消这场婚礼。

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伸出手想要搂住她的腰身,她却一下站了起来,躲开他。

他心口一凉,还是生气了吗?

“凝梅,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柔得简直不像他。

“好啊!我听着呢,今晚如果解释清楚了,我头上这盖头,就留给你揭,如果没解释清楚,我就自己揭了。”

夜君临,“……”。

此刻他的内心异常纠结,有两个声音在互相争斗:不说实话,以后被她知道了,可能会死的很惨;说实话,现在就会死很惨。

纠结了半天,夜君临最终决定,听林深的建议,不能完全说实话。

今晚可是他们的新婚夜,虽然婚礼泡汤了,可如果柳凝梅高兴了,他的洞房夜还是有机会的,他不能拿自己的洞房夜冒险不是。

“是这样的,有一个大官的千金,被玉城黑帮的人绑架了,而大官认为黑帮老大会怕我,便觉得我去救他女儿比较有保障,他也是救女心切,带了兵,说如果我不去,他就要血溅我们的婚礼,我不想让我们的婚礼被鲜血污染,就答应了。”

夜君临说完,就像等着柳凝梅宣判一般,目光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红盖头。

柳凝梅半响没有吭声,他也不知道她相信了没有。

他再次走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搂她,她却再次躲开。

他一脸失落,语气情不自禁带着哀求,“凝梅……我知道新婚日把你一个人撂在这很不好,可我也是没办法,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吗?嗯?”

语气软得如一只求偶的公猫,又无限会撒娇的夜君临,真的是柳凝梅从没见过的,他的声音令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并且肌肤上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如电流涌过,麻得她浑身发软。

她内心其实是真的有些不舒服的,毕竟是自己的新婚日,一辈子她就想办这么一次,结果……

但他都解释得这样清楚了,语气还那么软,她真的不忍心再让他忧心,于是便说,“你先揭了盖头再说其他的吧。”

夜君临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一个跃身跳到柳凝梅身边,伸手就要去掀盖头。

“等等!快等等!”。

就在夜君临一把抓住盖头,即将要揭下来的前一秒,林深带着媒婆闯了进来,媒婆一边喊,一便拿起桌上的一杆秤。

“盖头不能用手掀,幸亏来得及,否则不吉利,再说现在还不到揭盖头的时候。”

夜君临诧异地看着林深。

林深赶快解释,“宾客们都被柳小姐解散了,但我把媒婆留下了,想着,即便没有宾客,有我们在,婚礼也还是可以进行的,我想祝福其实也不需要接受太多,重在收到的每一份祝福都是真诚的。”

林深这事做得简直太漂亮,这话说得简直太完美,仿佛一切的遗憾,都能在他的这番言行之下被化解。

夜君临心情好了很多,柳凝梅也放松了一口气。

这时,除了宋含钰和杨潇都赶来了,还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哎呦喂,我说你们两个真的是太过分了,前几天还一个拼命要出国,我吼破喉咙都没能喊回来,另一个就拼了命也要留,又中枪,又要打我屁股,阴谋阳谋,顶着枪伤,不要命地去追人的,我因此备受委屈,还为你们担心,跟朋友出门散了两天心,结果,你们这就成亲了?”

夜翩燃越说越来劲,“要不是杨潇给我传信,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合着你们夫妻俩,这是合谋起来耍我一个人呢吧?”

被夜翩燃这么一说,夜君临和柳凝梅还真觉得她没有说错呢。

“扑哧!”柳凝梅忍不住笑了。

夜君临也想笑,但他佯装一脸严肃地对着夜翩燃说,“你的事,都不重要,今天是我跟你嫂子的大婚之夜,你少说祝福以外的话,明儿哥哥我送你一套珍珠项链。”

夜翩燃双眸湛亮,立刻变成马屁精,“恭喜哥哥嫂子喜结连理、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白头到老、百年好合、新婚愉快、甜甜蜜蜜……”。

一旁的媒婆忍俊不禁地抱怨,“你怎么把我的词都说光了,你不能抢我饭碗啊!”

“哈哈哈哈!”众人欢笑。

夜君临对媒婆说,“你直接说送入洞房!”

“哈哈哈哈!”

大家见夜君临那个猴急的样子,更加笑得开怀。

柳凝梅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但内心是甜蜜的。

“哪能这么快入洞房啊,二少帅别闹,婚姻大事,不容小觑,下面开始拜天地,你们两个站好了……一拜天地!”

两人也都立刻认真了起来,行礼拜天地!

“二拜高堂!”

当媒婆喊出这一声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因为没有高堂在场。

夜君临的父母没来,柳凝梅的父母早逝,别说高堂,此刻连个长辈想要代替一下都没有。

就在所有人感觉心里发酸的时候,柳凝梅突然声音平静地说,“我有准备!”

宋含钰立刻拿过一个柳凝梅随身携带的包裹,打开包裹,是三个牌位。

宋含钰将三个排位摆好。

柳凝梅摸索着拉住夜君临的手,激动情绪油然而生,声音开始颤抖。

“君临,今天我带我爹、娘,还有我姐姐,来见证我们的婚礼,哪怕今天一个宾客都没有,只要有我爹娘和我姐姐的见证,我们的婚姻,就是一辈子作数的。”

“好!”夜君临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他紧紧抓住柳凝梅的手。

只是没想到,柳凝梅又继续说,“君临,我对你没有其他要求,我只是希望……未来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未来如果你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不要骗我,只要跟我说一声就好,我不会怪你,毕竟人有时候很难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们可以好合好散!”

夜君临眉头倏然一蹙,厉声打断,“不要胡说,我夜君临既然决定娶你,就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我告诉你柳凝梅,这辈子,我们之间只有丧偶,没有离婚,我当然也会对你忠贞不二,今天我就当着你爹娘牌位的面发誓,我若做了对不起柳凝梅的事,必遭……”。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不要说那么吓人的话,我知道你有心就够了。”

柳凝梅还是心软了,柳凝梅相信他了。

“我们来二拜高堂!”

这是柳凝梅说的,夜君临内心又幸福又复杂地说,“好!二拜高堂!”

两人向两个牌位行了礼。

“夫妻对拜!”

媒婆喊着,将两人的身子拉向相对,两人行了夫妻礼。

“送入洞房!”

夜君临等这句话等很久了,但因为这屋里就是新房,所以,他想带柳凝梅走也没地方去了。

“新郎揭盖头,称心如意!”

媒婆一边喊着,一边把手上的称递给夜君临。

夜君临拿过秤杆,一秒没耽误,一下揭开了柳凝梅的盖头。

第149章哄她,宠她

柳凝梅今天是化了精致妆容的,一瞬间惊艳了夜君临的眼,一直以来,他就知道她漂亮,可他想象不到,她的这份漂亮惊艳他的限度在哪里,他觉得是无限的,是那种一辈子也看不够的感觉。

他眼睛看着柳凝梅冒绿光,嘴上情不自禁地说,“你们都快走吧,别耽误老子入洞房。”

“哈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夜翩燃调皮,“不行,我们还没闹新房呢,哥你就不能再忍一忍啊!”

“去去去去!”

夜君临回头伸出两只长胳膊,把所有人都朝着门口兜去。

“都走,都走,不闹新房了,老子已经忍了太久了,不能再忍了,你们快走,否则老子会让你们后悔的。”

夜翩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是走吧。其他人都不敢违背

二少帅的意愿,所以人一哄而散。

屋里就剩下夜君临和柳凝梅了,夜君临眼睛盯着柳凝梅的脸,一

点点朝她靠近。

“还没喝酒!”

柳凝梅突然笑眯眯看着夜君临开口,夜君临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饱满而丰润,从她那张诱人的小嘴里发出来的声音,有一种迷一般的性感,即便她没说什么露骨的话,也撩得他心痒难耐,连智商都有些掉档。

“对对对,喝点酒更有情调!”

他其实心智已经被迷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嘴上说得什么,是大脑跟着行动走的,而行动又是跟着柳凝梅的指令走的,他已经迷失了自己。

柳凝梅看着他倒酒,酒都洒出来了,他也不知道,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胸口,看起来像个大色狼。

她撇撇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把我们的的交杯酒都洒出来了!”

夜君临一愣,仿佛这才从迷离中醒悟过来,一脸惊慌,“啊,交杯酒啊,对对对!”

他急忙将酒杯放下,低头开始啄桌面上洒出来的酒液,还啄得“吱吱”作响。

柳凝梅,“……”。

柳凝梅蹙着秀眉,娇语喃呢,“早知道结个婚能让聪明睿智的二少帅变成傻小子,我就不跟你结婚了……啊!”

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夜君临猛然一转身突袭了她的身体,将她搂在怀中,还桎梏在了他和墙壁之间。

他的脸贴她很近,两人呼吸萦绕在一起,他刻意咬着她的耳垂撩拨,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其实我想告诉你,今晚别说我变傻小子,我连魂都没有了,浑身上下好像有千万只猫爪在挠我,而我这痒,只有你能止,凝梅,好夫人,别再折磨我了好吗?你就从了我吧。”

柳凝梅能感觉到,夜君临此刻浑身上下都是火,而且他急功近利的在撩拨她,她的心火也快被他给点燃了。

但是,总不能太容易让他得到。

“咳咳!先喝交杯酒。”柳凝梅佯装镇定,笑着说。

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再心急也得把交杯酒喝完了。

夜君临立刻去端两杯酒,在端起酒杯的时候,又有酒从酒杯里洒出来,他立刻又趴在桌面上去啄。

柳凝梅,“……”。

柳凝梅扶住额头,是不是自己刚刚嫁的夫君真傻了?

夜君临啄完,笑着端两杯酒走到柳凝梅身边,一杯递给她,一杯留给自己。

他看着她,目光幽深泛着绿光,深情微笑却又无比认真地说,“交杯酒洒出来了,象征我们的幸福满溢,可不能浪费一点,再说这辈子就这一次喝交杯酒的机会,要珍惜,来,我们干了。”

柳凝梅,“……”。

看来并不是傻了,只是……很深情,很感动,很温暖。

柳凝梅眼圈有些犯湿地接过他手上的交杯酒,他主动伸胳膊与她的手臂缠绕在一起,而后两人深情对望彼此,一仰而尽。

下一秒,夜君临将手中的酒杯一甩,直接摔碎在地上,还随口喊了一声,“岁岁平安!”然后像个土匪一样,一把将柳凝梅打横抱起。

一阵天旋地转,等柳凝梅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在了松软的大床上,成为了大灰狼身下待吃的小白兔。

大灰狼眼睛红红的,看着身下的小猎物,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

柳凝梅浑身倏的一下,头皮有些发麻:终究是躲不过他,终究是要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了吗?

会后悔吗?不知道。

还会有担心吗?是会的。

毕竟可靠的男人真的不算多,更何况是夜君临这样高高在上,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男人。

似乎是看出她的忧虑,他低下头,用着自己能做到的最大温柔,在她耳边诱哄。

“我真的会一辈子对你好啊,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更不会要别的女人,当然,如果你不要我了……”。

柳凝梅撑开迷蒙的双眼,其实大脑一片空白,他说得话,她都是慢半拍才懂,她的样子好像很期待他后面要说的话。

“我也会死缠烂打黏着你一辈子,总之,这辈子,你休想再摆脱我。”

柳凝梅的眼角终于流下了眼泪。

她伸手主动抱住夜君临的腰身,在他耳边暗哑着声音道,“一辈子很长,没有人能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只要你这一刻说得都是最真心的话,就够了。”

她是一个很现实的女人,他的话很好听,她也很感动,但话说得再好听,是九九纯金,还是十八k金,得经过时间和现实的考验才能知道。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爱你。”

这一次,话落的瞬间,夜君临不再给柳凝梅说话浪费时间的机会。

低头,他深深吻住柳凝梅的红唇,大概是因为等得太久了,此刻夜君临竟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两个人的心,跳出了一个频率,可都有些不受控制般乱蹦,好像得了心脏病,“咚咚咚咚”,似鼓声连绵于耳,呼吸粗重且炙热。

这种感觉让柳凝梅有些受不了,她不禁娇嗔地埋怨,“你到底行不行?能不能别抖了,不然你先镇定一会儿。”

夜君临立刻抬起头,脸色有点黑,“竟然质疑我不行?我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

他一脸委屈,令她很是好奇。

“只是我没经验,得先摸索一下门道。”夜君临的脸上有着一丝暗隐的红。

没想到他也有难为情的时候。

“啊!痛死了!妈的!”果然还是没找到门道!

天边泛起了鱼白肚,夜君临才停止他的洞房夜。

柳凝梅早就累得昏睡了过去,夜君临却精神抖擞地盯着柳凝梅酣睡的脸看。

看着看着,他就痴迷地笑了,一会儿伸手摸摸她的脸,一会儿亲亲她的唇角,并且一但亲上,就要啃上一会儿,爱不释口。

夜君临自己都纳闷,他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女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自私的占有她,他更想把全世界都给她一个人,包括最好的他自己。

他正看她看得痴醉,想她想得迷离时,突然柳凝梅的一只胳膊伸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她娇嗔喃呢地声音在他耳边温柔的响起。

“嗯……快睡吧,有一辈子的时间给你看!”

夜君临英俊的薄唇情不自禁勾了起来,美美的,幸福地回了一句,“好!”

而后他反手将柳凝梅搂紧在怀中,满足地睡去了。

………………

第二天,夜君临本打算好好睡上半天,养好精,蓄好锐,晚上好再展雄风。

可不知哪些个挨千刀的,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就在后院大吼大叫,吼些个什么玩意也听不清,反正就是那激昂的声音,吵得整个院子的人都醒了。

实在被吵得头疼,夜君临起床穿好衣服,一伸手抓过枕头底下的枪,拎了就往外走。

柳凝梅怕出事,赶紧也跟着起来穿衣服。

夜君临走到她的身边,低头在她唇角上亲咬了一口,刚才脸上的戾气瞬间变成二月暖风,声音轻柔,深怕吓到了睡眼惺忪的女人似的。

“我去把乱叫的兔崽子宰了,你睡你的,昨晚辛苦你了。”

最后一句他就是故意用了更加暧昧的语气,柳凝梅脸颊微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装听不懂般开口。

“能在这院子里大吼的还能有外人啊,我可不想你一跟我结婚就为我树敌,早上空气特别好,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吧,咱俩大喜的日子,不准发火,应该凡事都开心才对。”

被她这温柔小女人的样子一劝说,夜君临火大的起床气,全都淹没在了温暖、甜蜜的气氛中。

他微笑着说,“你说得对,我们成亲了,没有任何事能影响这件事带来的喜乐,所以,我们会一直这么开心下去,直到一辈子。”

本来柳凝梅只是随口一说,结果被夜君临这么一解析,反倒成了甜言蜜语,令人向往又陶醉。

柳凝梅内心暖暖的甜,有种岁月静好般的幸福感。

两人手挽手来到后院,结果忍俊不禁地看到一副特别逗趣的画面。

以杨潇为首,第二个是夜翩燃,第三个是小花,形成一个队伍,三个人正在后院跑步。

此刻夜翩燃已经满头大汗,胖重的身体一步一步熬,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杨潇冲着她大喊,“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

小花也跟着在后面喊,“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你是最棒的!”

好吧,吵得夜君临不能养精蓄锐的,就是这打了鸡血一般的三只。

夜翩燃在听到两人的鼓励后,好像又增加了力气,自己也拼命喊了一声,“夜翩燃你行的,你一定行!”而后又拼命地跑了起来。

他们路过夜君临和柳凝梅眼前的时候,夜君临说,“给我停下,你们跑步就跑步,跟河东狮吼似的不让别人休息,想死是吧?”

汗水打湿了夜翩燃的眼睑,她双目直勾勾只能看到前方,就算知道夜君临和柳凝梅来了,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们说话。

于是打算就那样跑过去的夜翩燃,怎么都没想到,夜君临坏起来也是不分谁的。

他突然轻轻伸出一脚,将刚好跑到他身边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夜翩燃绊了一下。

“啊!”

就在夜翩燃要摔倒的时候,杨潇迅雷不及掩耳,一个跃身直接钻进了夜翩燃身下,当了夜翩燃的肉垫,才让夜翩燃免于一场重伤。

“哥!你疯啦,你这样会摔死我的。”夜翩燃一边喘,一边惊恐地吼。

谁都知道夜翩燃身子胖怕摔,夜君临这个做哥哥的怎会不知道?

杨潇站起身,语气中也带着一分质疑,“少帅,翩燃不能摔跤的。”

夜君临不理会他们的话,目光倏然犀利而晦涩地射向杨潇,直看得杨潇心虚地低下了头,是不是露馅儿了?

夜翩燃还躺在地上喘,累得爬不起来。

夜君临走到她的身边,语气平静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夜翩燃没好气地说,“减肥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啊?”

夜君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潇,杨潇神经紧绷,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夜君临接着问夜翩燃,“你为什么要减肥?”似乎带着点明知故问。

夜翩燃没在意地说,“我跟丁沐泽约好了,我不减到嫂子这个身材,绝对不再去找他,我得不争馒头争口气。”

“所以说,你减肥就是为了能配得上丁沐泽是吧?”

夜君临简直一语中的,瞬间让夜翩燃哽住,而旁边杨潇的脸,如骤然横生一层寒霜,变得煞白,好像受了一万点暴击。

早上夜翩燃来叫他和小花一起跑步,他还挺开心的,至少她做什么事都先想到他,却没想,原来她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别的男人,而他只是一个陪跑。

运动陪跑,爱情也注定是陪跑!

他的双眼有些发红,脸色藏青,但还极力微笑着,担心别人看出他的不自然。

可无论他怎么伪装,都逃不过夜君临的火眼金睛。

夜君临瞪着夜翩燃,不悦道,“我们夜家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夜翩燃此刻也觉得自己很丢脸,于是死鸭子嘴硬般地说,“谁是为了他了,我只是不服气,又不是他一个人说我胖,呐!你媳妇就算一个,她曾经还羞辱我说,胖不是我的错,不减肥就一定是我的错了,你要是我哥,别光在我面前装老大,你替我教训一下你媳妇。”

第150章少帅宠妻无节操

夜君临诧异地看了看柳凝梅,真没想到她还会说这种话。

柳凝梅微微勾唇,带着阴风的目光回看夜君临,夜君临眨了眨眼睛。

“咳咳!你嫂子那样说,肯定是为你好,我的意思是,你减肥没有错,但你不应该是为了丁沐泽去减。”

夜翩燃一脸鄙夷地看向夜君临:二哥你的威武、霸气呢?在你夫人面前就是个屁了吗?亏得你智商过人,话题歪曲的真快。

夜翩燃不服气地说,“没有他的刺激,我哪有减肥的动力啊!”

她这说得也是实话,可这实话,越发刺痛杨潇的心。

杨潇真的有些呆不下去了,可突然说要走,又怕情绪会外泄,于是,只能煎熬着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听夜家兄妹肆无忌惮地斗嘴,不知道哪句话就会变成飞镖,触不及防反复射中他千疮百孔的心。

不知是小花看出了什么,还是凑巧了,她突然走到杨潇的身边,拉住杨潇的手说,“杨潇哥哥,我口渴了,你陪我去喝水好吗?”

杨潇如同得到了大赦,立刻在僵硬的脸上硬挤出几分笑,温和地说,“好啊,我带你去喝水。”

他拉起小花就走,面上平静,脚步却有些急切的凌乱。

而这些,只有夜君临注意到了,夜翩燃从来都看不见。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背影,夜君临突然就有了一种心酸的感觉,心疼自己兄弟了。

那个丁沐泽有什么好的,到现在了,还在觊觎他的老婆。

他转头愤怒地指着还躺在地上的夜翩燃说,“你说你……咳!”

憋了半天,他竟然说不出口,他是既心疼兄弟,又心疼妹妹,最后,只能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唉?我哥这是怎么了?”夜翩燃完全看不懂他。

柳凝梅却似乎看懂了一切,她走到夜翩燃身边,伸出手,夜翩燃此刻也休息好了,抓着她的手,一借力,缓缓站了起来。

“幸亏你力气大,不然一般的女人可扶不起我。”夜翩燃带着几分感激地看向柳凝梅。

柳凝梅笑着问,“你想减肥地决心有多大?”

夜翩燃立刻一脸决绝,“苍天为证,我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饭了,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说到最后,她身子摇晃,又快要摔倒了。

柳凝梅急忙扶住她,“你这样的减肥方法是错误的,不但不会有减肥效果,可能还会把身体弄坏了,倘若你是真的能把减肥这件事坚持下来,我可以给你制定一套减肥方法。”

“啥?你还会这个?”夜翩燃有点不敢相信,她这个嫂子是全能的吗?

“会中医的人都会这些,没多难,而减肥,其实更加注重的是减肥者的坚持。”

柳凝梅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眸中透着湛亮的自信光芒,而夜翩燃看到她的自信后,马上自己的信心也被感染了,她就觉得,靠着她这个新嫂子,她一定能减肥成功。

她激情亢奋地说,“我发誓,我一定会坚持下来的,我一定要减肥到你这种身材,我觉得,我如果减成你这样的身材,我的五官不一定比你难看。”

柳凝梅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是比我更好看的。”

“啊?”夜翩燃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复,又惊喜又不敢置信地捧着自己的肉脸问,“真的吗?真的吗?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柳凝梅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啊!真是太好了,我要变美,我要变得比嫂子你更美。”

这时杨潇屋里突然传出夜君临一声低沉的声线,“可以做梦,但要有尺度,你再瘦也不可能美过你嫂子,你嫂子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夜翩燃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天哪!天哪!还真是……见缝插针地来讨好媳妇,就这还好意思说我丢夜家人的脸,哼!”

柳凝梅被这对兄妹俩逗笑了,她挽上夜翩燃地手腕说,“走,到我房里,我给你把脉,开药方,然后告诉你平时要注意什么样的饮食,合理安排运动,以我的预估,你若能坚持三个月,至少也能减掉三十斤。”

“嫂子你太好了,你简直是误入人间的天使啊!”

姑嫂俩开开心心回房去了。

杨潇的房间里,夜君临一脸严肃地看着杨潇。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潇明知故问,“什么……想怎么样?”

夜君临冷下脸来,“杨潇你当我夜君临是瞎子吗?你喜欢翩燃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若是真的很喜欢她,我替你做主,把翩燃嫁给你不就得了。”

杨潇吓了一跳,立刻出声,“别别别,少帅,千万别,请你……”杨潇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给我留一点尊严,好吗?”

看着自己兄弟那个憋屈的样子,夜君临跟着心口发堵。

“你对翩燃那么好,等成亲之后,我相信你依然会对她好,早晚有一天,她会被你感动的……”

“感动了又怎么样呢?我终究不是她喜欢的人,如果现在少帅你娶的是乔苡薰,乔苡薰对你千般好,万般爱,你觉得你就能幸福了吗?”

这话一下堵住了夜君临的嘴,他现在全心全意爱着的是柳凝梅,他觉得无论乔苡薰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心动的感觉,那他又怎么能保证翩燃和杨潇在一起,就能幸福呢?

爱情,从来就需要两情相悦,当然也不乏有一些是婚后培养出来的感情,可那毕竟还是太冒险了。

是拿一辈子的幸福在冒险!

夜君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这个求而不得的兄弟了。

“请少帅千万不要说出我喜欢翩燃的事,翩燃是什么性格你应该很清楚,她是跟你一样固执且非常有原则的人,现在翩燃把我当成她信任的哥哥,这事一旦被捅破,我们恐怕连兄妹都做不成了,我真的很怕……跟她连兄妹都做不成。”

“我看得出,你很痛苦!”夜君临的声音沉了下去。

杨潇目无焦距,一脸苦楚,“如果注定要有人痛苦,那就让我一个人痛苦好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夜君临扶了扶额头,有些气闷地叹了口气,“行吧,你的事,你自己做主,但如果哪天你后悔了,你来跟我说,我会帮你,我始终认为,翩燃跟你,会比跟那个警官幸福得多。”

该说的话他都说完了,夜君临起身走了。

杨潇看着夜君临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他何尝不是觉得翩燃跟自己会幸福呢?可这得翩燃也这么认为才行,他也有过好几次的试探,可是,越试探,他就越心凉,那丫头的脑子里,对他根本就没有关于爱情的那根弦,一心当他是哥哥。

就在杨潇独自郁闷的时候,小花突然轻轻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抓住了他的手。

杨潇看着那双小手,笑了,“小花,你是饿了吗?”

小花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那你有什么事?”

小花看着杨潇,认真地说,“杨潇哥哥,翩燃姐姐不喜欢你就算了。”

杨潇一愣,没想到小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并且她还听懂了。

杨潇苦笑一声,“好!”不算了还能怎么样呢?

“等小花长大了,小花嫁给你当媳妇!”

杨潇怎么都没想到,小花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开始还真被她吓得心口一震,而后,他立刻意识到,童言无忌,只是童言无忌啊,不必在意。

他伸手摸了摸小花的发顶,觉得又好笑又温暖,这孩子还真是会安慰人呢。

他不以为然般地说,“好好好,我们的小花最会疼人了。”

小花听到杨潇答应了,立刻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小花的笑容如同一股暖流,涌入杨潇的心田,他想,现在他还真是可怜,需要一个孩子来安慰自己。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他随口的一句“好好好”,成了小花毕生守护的承诺。

………………

柳凝梅给夜翩燃开完药房,制定完减肥方案,一回到房间就往床上爬。

昨晚两人折腾了一宿,他们是清晨才休息的,到这会儿,还没睡上两个时辰。

夜君临拦腰从她身后将她抱在怀里,他温柔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我让厨房做了吃的,吃了再睡。”

柳凝梅深深打了个哈欠,无力地说,“不想吃,只想睡。”

“铛铛铛!”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少帅,早点做好了,您跟夫人吃一点吧。”

夜君临走到门口,把早点拿了进来。

柳凝梅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夜君临一伸手,将她打横抱起,而后,他坐到椅子上,就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眯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唇角始终勾着甜蜜地笑。

其实她确实挺累的,但也没有累到不能吃饭的地步,他愿意抱她,她也愿意窝在他怀里享受这份宠爱。

夜君临盛了一小勺瘦肉粥喂到她的嘴边,她眯着眼睛,嘴角带着笑,张嘴、吃下,那副样子看起来像个迷离的小猫。

夜君临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挺淡定的,继续盛粥喂她,她也吃得挺欢的。

一碗粥吃完了,夜君临不再喂她,光顾自己一手搂着她,一手“呼噜呼噜”地快速喝着。

柳凝梅似乎还没吃够,睁开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他被她看得眼神异样,但依然还是淡定地,轻声问,“还想喝粥?”

她眼神迷萌,点了点头。

夜君临干脆把自己喝剩下的半碗粥递到她嘴边,让她用碗喝。

柳凝梅犹豫了一下,她想着,真奇妙,她现在可以跟这个男人用一副碗筷吃饭了,如果没成亲,两人没有经过昨晚的亲密接触,她是绝对不会用他用过的碗筷的,现在却觉得似乎理所当然了。

她低头,把剩下的半碗粥喝了,喝完嘴巴上黏了一圈粥糊,她刚想拿手帕去擦,却在下一秒,身子被人腾空,转了两圈,她再次被压在了床上。

“啊!我要擦嘴呢!”她娇嗔,“呜……”

结果,夜君临低头在她唇角上啄了几口,把她唇角上的粥糊连啄带舔,几口就收拾干净了。

他抬起头,看着她娇嗔的眼神,目光湛亮地说,“嘴巴擦好了!”

柳凝梅,“……”。

柳凝梅忍俊不禁瞪了他一眼,扭头闭眼睛。

夜君临躺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现在可以睡觉了!”

“嗯!”

柳凝梅的后背贴着夜君临的胸膛,有一种无比温暖和踏实的感觉。

成了亲,挺好的!

………………

婚后第三天,柳凝梅去了玉城西医院上班。

真正成为一名专业的医生,坐在诊室,或站在手术台前,柳凝梅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回。

她突然发现,原来她那么热爱医生这个职业,看着那些因她的医治而转悲为喜的脸,看着即将失去希望,因她又重新燃起希望的患者们,她觉得,这样,才活出了人生真正的价值。

她真的好开心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这是比她去报仇开心、幸福一百倍的信念。

所以,她好开心的同时,某些人就郁闷了,新婚燕尔的,柳凝梅一天到晚加班到很晚才下班。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加班用掉的时间,那都是应该属于他的,她把那些患者看得比他这个新婚丈夫还重要?那她到底对他是不是真爱啊?

夜君临在等待柳凝梅下班的时间里,满肚子牢骚和抱怨,一到晚上八点了,他就特别烦躁,但只要柳凝梅一身疲惫,但却满面笑容地走进他们的卧房,他心里的抱怨就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心疼了。

他亲自给她打水,让她洗澡。

到了床上,他还给她按摩,一边按摩,他一边想要引导她。

“你这么辛苦干什么?咱家又不缺你这点钱,我都心疼死了,说出去,我二少帅的夫人还要这么辛苦的工作,我脸上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夜君临声音温和,柳凝梅听着心里温暖,也知道他说得是有道理的,所以,她转过身子,伸手捧住夜君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一脸愧疚地看着夜君临,哄着他。

“对不起哦夫君,但是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太喜欢医生这个工作了,做了这个工作以后,我真的太开心了,现在医院也正在招人,等医生多起来了,我就可以不用加班了。”

夜君临叹了口气,黑曜石般的眼珠转了转,却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啵!”

就在他还一脸不开心的时候,柳凝梅主动抬头亲了他一口,他的眼神立刻染上了一层欲色。

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脖颈轻轻亲吻着说,“这可不能怪我,是你撩我的。”

第151章夺爱之战刚刚打响

第151章夺爱之战刚刚打响

柳凝梅忍梅忍俊不禁,“如果俊不禁,“如果我不撩你,你就能放过我吗?”

他将她压得更紧,在她耳边呼着越来越热的呼吸,直言道,“当然不能,我们才新婚不到一星期,我还处在食髓知味中呢。”

柳凝梅看了身上的夜君临一眼,真是的,他那张绝色的俊颜上,满脸都写着,“色欲熏心”四个字

想了想,她突然深情地看着他说,“我刚才不是在撩你,只是情不自禁的表达喜欢而已。”

用亲吻的方式表达喜欢,这话对夜君临来说,就像吃了蜜饯一样甜,而他原本就热络的心,更加要着起火来了。

她又趴在他耳边说,“我好爱你,夜君临!”

夜君临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下一秒,他直接用深吻告诉她,他是那个比她更爱更爱的人。

两人唇齿交融便难舍难分,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味道,都那么的让对方贪恋,而夜君临越来越激情澎湃……

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夜君临,“……”?

看着身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累得酣睡过去的柳凝梅,夜君临的脸色呈现出了锅底一般的黑。

把他撩得欲火焚烧了,她倒没事人一般睡着了?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他真想把她弄醒,可见她是真的累了,又实在狠不下心,再想想,她都累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忘撩他,是不是证明,其实她也是很想跟他亲热的,只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这样一想,夜君临心里平衡了。

算了,老婆娶回来是用来疼的,要好好心疼着。

自我调整好心态之后,夜君临唇角又勾起了美腻的弧度,低头,轻轻亲吻了一下柳凝梅的额头,而后抱着她睡去了。

原来,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只是纯睡觉,也是那般的幸福。

…………

丁沐泽散了几天心之后,强迫自己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工作中去。

大街上又遇到恶霸欺负老商贩,丁沐泽像似找到了情绪宣泄口一般,狠狠揍了那恶霸,还把恶霸身上的钱,拿来陪给遭到损失的老商贩。

只是令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在他一转身的功夫,视线撞进了一双又圆又大,黑溜溜的眼睛上。

他看到夜翩燃坐在一辆轿车里,就那样直勾勾看着他。

他的心微动,犹豫要不要上去跟她打个招呼,却突然又看到她身边坐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夜翩燃。

那眼神他懂,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那男人他也认识,是二少帅身边优秀的副官。

他们看起来挺般配的,那他又何必去参合一脚,最重要,他本就对夜翩燃没有心,何必让她抱有希望,那样只会伤害她。

这样想着,他便扭开头,躲开视线,仿佛压根没有看到夜翩燃。

可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好久没有见过丁沐泽,原本夜翩燃还怀着侥幸的心理,或许他会主动跟她说句话,可他没出声。

她好想主动跟他搭话,可一想到他曾经对她的羞辱,张了几次嘴,都没勇气开口,她也是有尊严的。

此刻见丁沐泽无情地走开,夜翩燃心痛得好像被人拿锥子狠狠扎了一下,眼圈顿时就濡湿了一片。

“开车!”她的声音哽咽、艰涩。

杨潇立刻踩了油门,将车开走。

杨潇知道她难过了,只是,杨潇没有想到,她会难过到那种程度。

汽车离开丁沐泽五百米的距离后,夜翩燃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呜呜!”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杨潇伸出手,将自己的肩膀主动借给她,夜翩燃内心酸涩的情绪更加喷薄而出,趴在杨潇的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

“呜……他为什么对我那么狠心,呜……杨潇哥,我真的好喜欢他,好喜欢他啊,可是,我们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他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呜……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他,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当初他在众多女孩中扶住我,避免我摔跤那一刻,在我与他惊鸿一瞥的瞬间,我的魂就被他勾走了,那时我就认定他,爱上他了,可是,我的命好苦啊,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杨潇哥,我不想活了,呜……”。

大概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今天夜翩燃是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朝着杨潇的心尖上插刀子。

扶住她,救她?

他杨潇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却抵不过丁沐泽那一次的惊鸿一瞥。

杨潇的眼圈也湿了,他的内心也有委屈和无奈,可他不能像夜翩燃那样大声喊出来发泄,只能自己憋成内伤。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车后默不作声的小花,突然将小手伸到了杨潇这边,一把抓住了他的一只大手,然后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攥着他宽厚的掌心。

一瞬间,杨潇的心有所回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小花好像懂他似的。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荒唐,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懂他呢,大概是见他眼圈湿了,就想伸手来安慰他一下。

真是个懂事的乖孩子!

杨潇伸出手来,摸了摸小花的头,脸上恢复了微笑。

小花见他笑了,自己也笑了。

而后夜翩燃哭得差不多了,负面情绪宣泄完了,杨潇又摸了摸夜翩燃的头,似是给她安慰,就像哥哥安慰妹妹。

夜翩燃果然也不哭了,因为她也知道,哭是没用的,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小花的眼睛,一直盯在杨潇摸夜翩燃头的那只手上,原来,这并不是独宠她的动作。

杨潇大哥哥曾说过,她是最可爱的女孩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对翩燃姐姐说过这样的话呢?

虽然年仅五岁,虽然还不懂什么是爱情,虽然她现在对杨潇大哥哥的喜欢更多的是依赖,但嫉妒,却是不分年龄的。

她害怕失去杨潇大哥哥的照顾,因而时常会产生不安全感,更因为……

杨肖大哥哥虽然是个小伙子,照顾起她来粗枝大叶,时常弄得手忙脚乱、哭笑不得,就像上次她发烧,杨潇急得跳脚,然后把她扔水缸里了。

这些在平常人看来不好的体验,却都让小花觉得温暖,因为,她感受到了杨潇是真的担心她的安慰,而这跟她的亲生父母给予她的,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她还记得以前她也发过高烧,可她的父母只让她在炕上躺着任其昏迷,迷迷瞪瞪中,她听到父母的交谈。

“花他爹,要不要给花找个郎中看看?”

“看什么,咱家哪有钱给女娃娃看病,手上有的那几块钱,还得留着给你生儿子用呢,反正是个女娃子,死了就死了吧,年月不好,穷人家有几家没死过女娃娃的。”

小花的娘深深叹了口气,“咳!我可怜的娃!”

之后,小花爹娘就到地里干活去了。

那时小花没有觉得多难过,因为在她幼小的认知里从小就被父母灌输了女娃子不值钱的思想,穷人家女娃子病了就只能等死,是很正常的事,就像她以前肚里有虫,父母也没管过她。

所以,在她刚得知父母因为柳凝梅被人打死了那一刻,也就难过了小半天,之后杨潇给她拿了好吃的肉包子,她就开心得把父母都忘了,因为他父母都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一个肉包子吃。

如果说杨潇的一个肉包子感动了小花,那么在小花发烧时,杨潇表现出来的那种急切和关心,便彻底征服了小花的心。

她想独占杨潇大哥哥的宠爱,但她也知道,她现在还太弱小太弱小了,她能做得太少太少了。

………………

这天柳凝梅一下班,便有一位副官来接她,诧异的是,这位副官不是夜君临的副官,而是夜东霆的副官。

对于夜东霆的邀请,柳凝梅总是有一种复杂的心情,就是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但她内心里的那份感恩之情,让她只能选择接受。

她跟随副官来到夜东霆的私人府邸,副官直接带他进入夜东霆的卧室,她本是有点别扭的,可却忍着没有问,在跨进卧室房门的一刻,她看见夜东霆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她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了?”

夜东霆目光虚弱地看着她,唇角微微笑了。

他没有回答她,而他身边的女佣人陈妈,却红着眼圈替他鸣不平。

“柳小姐,上次二少帅无故找大少帅的茬儿,引起两兵交战,当时,不但二少帅中了一枪,我们大少帅也中了一枪,二少帅还把大少帅重金打造的那艘军舰拿大炮给轰成碎片了,可以说大少帅损失惨重。”

“哦?还有这样的事?”这真是柳凝梅没想到的,也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事。

陈妈接着眼圈湿润地说,“上一次大少帅去找你求婚,他的伤口还没好,回来后,他的伤口就发炎了,这些日子了,换了好几拨医生,他不但没好,今早上还发起烧来了,我们想了想,听说柳小姐医术高明,便自作主张请了柳小姐来。”

柳凝梅本是垂着眸子的,此刻掀起眼睑看向夜东霆。

夜东霆依然对着她笑,笑容是那么温和,那么柔软,亦如初遇他的样子。

“我来看看!”

柳凝梅面无表情,掀开夜东霆的被子,看到他的伤口在腹部,那里的纱布被鲜血染红,看起来是比夜君临受的那一枪,更严重一些的。

陈妈很懂事的给她拿来了医药箱。

专业的医师精神,让柳凝梅可以做到心无杂念,她用剪刀给夜东霆把纱布剪开,看到有些发炎的伤口后,带着几分嗔怒、责怪的口气开口。

“伤口比较大,包扎得太紧了,并且伤口清理不够干净就上了药,不发炎才怪。”

她这只是出于一个医生的不满见地,可听在夜东霆的耳朵里,就成了关心,当然,柳凝梅自然也是关心夜东霆这个恩人的,她希望他活得好好的,可却没有夜东霆多想的那部分女人对男人的关心。

夜东霆依然笑,但这会儿却开口接了柳凝梅的话,“你来了就好了。”

柳凝梅手上清理伤口的动作一滞,随即装作听不懂般继续处理伤口。

柳凝梅无意间回了一下头,突然发现陈妈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了房间里,而夜东霆原本就没穿上衣的,此刻纱布一拆掉,便是完全的赤裸上身。

气氛有些诡异,也有些暧昧,柳凝梅心里紧张,想得是,如果夜君临知道了,可能会大发雷霆,她得赶紧离开这里才好。

她的目光只盯在他腹部伤口上,强作镇定地以一个专业医师的素养,做着她该做的事。

只是,令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受着重伤的夜东霆会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柳凝梅惊得身子僵住,下一秒就想要推他,“夜东霆,你不要这样。”

“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她本想强硬地把他推开,可看到他腹部的伤口因为她的用力而涌出大量鲜血,她便不敢动了,连带着声音都轻了。

“你先躺下,你现在的伤口不适合坐着,会把好的血液挤出来,失血过多,你的身体就更难恢复了。”

她的语气中情不自禁带着一丝安抚,夜东霆的内心更加的暖。

“好!我听你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柳凝梅没有再搭话,只是扶着夜东霆重新躺好。

她快速给夜东霆清理伤口,快速给他包扎好,然后,她又给他打了一个消炎点滴。

“伤口处理好了,我得回去了,君临……他还在等着我下班,回去晚了我不好解释。”

她说得这么直白了,希望他能理解,不要为难她。

夜东霆依然是笑着的,“对不起,让你为难了,你今天能来,我很开心,至少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柳凝梅,“……”。

他说得是“关心”,而不是喜欢,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他故意混淆喜欢和关心的概念,让她无从解释,他又可以理所当然的误会。

她总不能说,她不关心他,他爱死不死。

柳凝梅有点心累,她站起身,打算要走,却在一转身的时候,夜东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明天还会来给我清理伤口吧?别的庸医治不好我。”

第152章精心算计的阴谋

柳凝梅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夜东霆手里抽出来,转头面无表情地说,“怎么说我都是二少帅夫人,总是往你大少帅这里跑不太合适,你明天来玉城西医院找我吧。”

夜东霆的眼神有一瞬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便笑着说,“好!我都听你的。”

他的语气总是那么暧昧,好像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

本想要离开的柳凝梅,想了想,突然转身,一脸认真地看着夜东霆说,“大少帅,我想告诉你,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很真诚的感谢你救过我,很真诚的当你是朋友,但我们之间只能仅限于朋友关系,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讨厌暧昧……”。

夜东霆一脸茫然地打断她,“凝梅,是我的情绪分寸没掌握好吗?让你觉得别扭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会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让那些不该外露的情绪情不自禁流露出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注意的。”

柳凝梅,“……”。

这事不说还好,越说,怎么变得越暧昧不清了呢?他那情不自禁的深情,让她有些受不了。

柳凝梅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等她彻底出了夜东霆的房间,隔壁套间里走出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苡薰。

“你的演技和手段都是一流啊,就算柳凝梅明知你故意搞暧昧,她也没办法拒绝,真是高明啊!”

夜东霆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在面对柳凝梅时的温润。

他没有看乔苡薰的脸,似乎是自顾自地说,“凝梅可不是好糊弄的,我现在也无非是还能利用她的善良,来消费她对我的那一点感恩之情,但我知道,这种感情,一旦消耗完了,她便不会再给我一丝颜面,所以,我们得悠着点消耗!”

乔苡薰目光复杂地看着夜东霆,娇白的小脸染了一层酸气,“真不知道你们兄弟俩迷恋她什么,我看她也就是个普通女人而已,连你都给她这么高的评价。”

夜东霆唇角再次勾了起来,只是笑容不达眼底,“这一点,我们两个都不如夜君临。”

“什么意思?”乔苡薰不解。

夜东霆叹了口气,像是有着无限的遗憾,“如果我能像夜君临那样,第一眼就看出她是蒙尘的珍珠,如今就不用我这么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她了。”

乔苡薰本是想贬低一下柳凝梅的,结果没想到从夜东霆嘴里出来的话,是更加给柳凝梅添金增色的,乔苡薰郁闷得脸色很不好看。

“你明天要亲自去医院找她吗?”

“当然!”

在乔苡薰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夜东霆一边回答着她,一边握起一只拳头。

在乔苡薰诧异地目光之下,夜东霆用那只拳头,很用力的在自己伤口那里深深地怼了上去,直怼到包扎得好好的伤口再次破裂,鲜血涌出来为止,而夜东霆的脸上,似乎把那种剧痛隐忍得丝毫没被显露出来。

乔苡薰的目光是带着吃惊的,但却没有震撼,她只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原来你跟我一样对人家那么痴情,跟我一样可以对自己更狠。”

她敢对自己开枪,他敢让伤口撕裂,真是一个比一个更狠的角色。

“没错!柳凝梅,我势在必得,她将是我后半生的信仰,所以,除非我死,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

夜东霆目光流露出不容置疑地坚定。

“我也是!”乔苡薰倏然仰起额头,脸上的决绝不比夜东霆少一分。

两个情场失意的人,似乎是在这一刻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识,那么,接下来,便是两人力争幸福的舞台,恐怕都得要用生命来演绎这一场未知的夺爱之战。

…………

出了夜东霆的院门,坐上夜东霆派出的车,柳凝梅看着自己身上被夜东霆沾染的鲜血一脸纠结。

这要怎么跟夜君临解释啊?

这套衣服,是早上临出门前,夜君临亲自为她挑选的,他说她穿这一套最好看。

此刻已经晚上八九点钟了,她想去成衣铺买一套新衣服也不行,她得好好想想。

能说实话吗?

不说实话,一旦有一天他知道了,就会觉得她心虚骗他,反倒会觉得她跟夜东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说实话了,以他的脾气,恐怕一定会生气。

“柳小姐,待会儿要我提前停车吗?”

瞧瞧,连副官都看出她的为难了。

柳凝梅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不用,直接开到我家门口。”

那副官诧异了一下,继而点头,“好的柳小姐!”

晚上八点多柳凝梅还没有回到家,夜君临面上平静,内心已经烦躁不堪了。

当他派去接柳凝梅的司机告诉他,柳凝梅好像上了夜东霆的车,他内心里便翻江倒海地想拆房子。

九点钟,柳凝梅终于回来了,他原本打算冲她发一顿火的,结果看到她一身血,立刻惊吓得跑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慌张地问,“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啊?快告诉我?”

看到他这么紧张,柳凝梅心里温暖,也不忍心让他着急,急忙抓住他的手说,“别急,不是我受伤了。”

夜君临精锐的双眸利光一闪,一瞬间猜到了是谁受伤,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柳凝梅,轻飘飘开口问了一句,“你去哪了?”

柳凝梅坦然回视着他的眼睛,她已经想好要怎么跟他说了,她觉得夫妻之间是需要坦承的,哪怕他发脾气,就让他发泄一下好了。

“我去了……夜东霆那里!”

她看到夜君临目光倏然一眯,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她很有诚意地马上解释,“他腹部伤口发炎,找了几拨医生都没治好,所以今天他的属下将我接去给他治伤的。”

“嗤!”夜君临突然发出一声巨大声响的嗤笑,“他是大少帅,且不说外边什么样的医生找不到,就算是军队里的军医,难道都是吃屎的?”

柳凝梅,“……”。

“柳凝梅你别告诉我,以你的智商,看不出他只是想找借口见你?那你可真是把我当傻瓜……”

柳凝梅蹙起眉头打断他,“你先别着急嘛,听我解释!”

夜君临,“……”。

他就那样专注地看着她,想看出她脸上有没有一丝的心虚,然而什么都没有,她坦然得好像什么错事都没做过。

“没错,我知道他是有目的的,但是,在他没对我做出过分举动的情况下,我也不能对他太不近人情是不是?毕竟……他救过我的命啊,他从杨金华手上救出过我的命!”

柳凝梅的语气是真诚的,她只是希望夜君临能理解她的想法,可夜君临听到这话,却觉得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般。

她在最危急的时候,不是他出现救了她,而是别的男人救了她,这就仿佛是狠狠打了他的脸,他就失去了阻止她跟夜东霆见面的资格。

不但她不能拒绝夜东霆的某些要求,就连他想要杀死夜东霆,还得要考虑一下这层关系,避免柳凝梅怪罪自己。

他心口堵得难受,却无言以对。

柳凝梅怎会不知他的心情,立刻拉着他的手,抚摸着,轻哄着,像是在顺一头狮子的毛。

“夫君,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可我还是跟你说了实话,你说这证明什么?”

这话果然转移了夜君临的注意力,当然,她那在他宽厚手背上抚摸的小手,更如同一只猫爪,挠得他很舒坦,甚至怒气都被她挠散了。

他斜眼睨她,但阴沉气焰已经缓解了很多,“证明什么?”

“证明我跟他的关系是光明正大的,证明我不心虚,证明……”。

她突然将自己的小脸靠近他的怀里,在他的心口蹭了蹭。

“我的心啊,满满的,都被一个叫夜君临的男人占着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男人一丝一毫的情感注入。”

夜君临的心都要被她哄得融化了,想想她说得也是挺有道理的,他伸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语气都忍不住带着骚气了。

“你呀,真会哄我,哼!念你坦承不心虚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不过,下不为例,你不许再去他那!”

柳凝梅立刻举起小手,“一定,我听你的!”

夜君临斜眼睨着她身上的衣服,嫌弃道,“快去把这身衣服换了,直接扔了。”

柳凝梅,“……”。衣服犯什么错了?

“你不是说我穿这身衣服最好看吗?洗洗还能穿!”

“洗什么洗,赶快给我扔了,不要碍我的眼,喜欢我再给你买新的,沾了别的男人血的衣服,你还打算留着作纪念啊!”

柳凝梅,“……”。

柳凝梅暗自叹了口气,这醋劲可真够大的,但她面上一副讨好地样子,“好好好,都听你的,这衣服真的太可恶了。”

柳凝梅立刻脱下外衣,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毫不犹豫地将那件衣服剪成了碎片。

剪完衣服,她回头看着夜君临,笑着问,“现在能证明我一点都不留恋这件沾了别的男人血的衣服了吧?

夜君临,“……”。

夜君临内心里突然就一阵激荡,热血翻涌。

他一个箭步来到柳凝梅身边,大掌一把将她的脸搂到眼前,没给她反映的机会,低头吻住了她那张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喝水而有些干巴、暴皮的唇,他也不嫌弃,依然啃得激情澎湃。

似乎已经熟能生巧,很快他就把柳凝梅按压在了床上,然后就开始上下其手。

“唉!”,柳凝梅好不容易找一个喘口气的机会,赶紧开口,“别这么急,我还没吃饭,还没洗澡!”

“没急,我就先讨点甜点!”他哑着声音,说着意味深长的话,意思是没想现在就将她办了。

“我这一身臭汗!”

他贴着她的耳朵嗅了嗅,“闻不到,只有香味、甜味!”

柳凝梅撇嘴,“你就……”

她刚想再说点让他起来的话,他却突然以一个极其认真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会一直哄我吗?”

“嗯?”她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夜君临目光深切地看着她,“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在男女感情的事上,醋劲比较大,上来醋劲了,还容易冲动,就像上一次,我差点掐死……”。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内心的愧疚感让他一度心酸难忍。

“我允许你吃醋,允许你发脾气,我也可以哄你,但我不允许你再做伤害我的事。”

柳凝梅的回答真诚而坚定。

像是很满意她这个回答,夜君临目光也很坚定地说,“我一定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

柳凝梅知道他今天的情绪有些复杂,她不想提那些会让两人不开心的事,于是便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地在他耳边说,“请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

夜君临闭上眼睛,神情隐忍,“哄我的时候,你得注意点分寸,否则你就没机会洗澡和吃饭了。”

柳凝梅笑了!

夜君临从她身上起来。

柳凝梅换了件衣服,两人手牵手去餐厅吃饭。

吃过晚饭,两人又手牵手走出餐厅,柳凝梅想在院子里走走,散散步,夜君临却说,已经不早了,要赶紧洗澡、休息。

夜君临给柳凝梅打洗澡水,他对她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于是乎,他便从帮她打洗澡水,迅速发展成给她洗澡,洗好了澡,他又把她用浴巾裹起来抱到床上,然后开始给她按摩。

她浑身酸痛,他手劲茁实,按摩之下,她很是舒服,只是,按着按着,就似乎顺理成章的变成不是用手按了……

秋夜的凉风,吹得人舒爽,窗外树梢调皮地摇摆,屋内的大床似应景一般,追随着树梢的摇摆,摇曳不停……

原本这令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对深情伉俪,却在第二天就生出了枝节。

乔苡薰拿着印有夜东霆和柳凝梅照片的报纸,一脸忧虑地说,“我听说之前有人用这个仿佛害过柳凝梅,我们如今又故技重施,你说夜君临会上当吗?毕竟他是那么聪慧的男人。”

第155章他去打仗她入圈套

夜东霆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你听过三人成虎的故事吗?”

三人成虎,乔苡薰自然听过,只是……

“前几次夜君临虽然没有大发雷霆,但至少他也是恶心到了的,而这一次,柳凝梅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的独占欲会更加强烈,再加上,夜君临这个人,其实他是感情白痴,没投入感情时,他可以睿智如豹,一旦投入了感情,他就会智商断点,而绯闻对象是我,我猜,他一定会失控,就算不会像以前一样想要杀了柳凝梅,也一定会跟她吵翻,这便已经达到我想要的效果了,相反……”。

他突然意味深长地转头看向乔苡薰,乔苡薰不明所以地回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夜东霆算计的双眸微垂,唇角斜勾,“反之,就证明夜君临没多在乎柳凝梅,那么你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这话没有让乔苡薰松一口气,因为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是,如果夜君临大发雷霆了,她乔苡薰就无望了,但不管有望还是无望,她都会想办法制造希望的。

………………

果然,不愧为斗了多年的兄弟,阴险狡诈的夜东霆,是非常了解夜君临的。

夜君临怀着一肚子的滔天怒焰,在手术室外等了柳凝梅半个时辰。

换做是别人,他大概早就把手术室拆了,但他知道柳凝梅有多在乎病人的安慰,所以,他不敢,是真的不敢触她的底线。

当众人一出手术室,夜君临那一脸狂风暴雨般的怒焰,足以让原本想出声阻拦他的医护人员立刻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他一把抓住柳凝梅的手就往外走。

“唉,我还没换衣服、洗手,一身的药味,你等一下!”

夜君临完全听不见她说话,她根本阻止不了他的暴力拉扯,为了不造成坏的影响,柳凝梅只好引他到了她的办公室。

穿着白大褂,头发一丝不落挽在白帽子里面的柳凝梅,显得气质特别卓越,可今天夜君临眼中看不见她的美好。

柳凝梅也无心欣赏夜君临冷漠神情下的酷帅、狂霸!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不善道。

“你到底发什么疯”?

本来夜君临就压着火,如今一见面柳凝梅就先发火了,更是把夜君临内心压抑的愤怒点燃了。

“啪!”的一声,夜君临毫不留情的将印有夜东霆和柳凝梅深夜私会,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的专栏报纸,甩在了柳凝梅的脸上。

更加刺眼的是,夜东霆还上身赤裸,而照片也成功躲开了夜东霆的伤口,看起来就特别像一个桃色绯闻事件。

柳凝梅被打得脸痛,隐忍着愤怒,但当她低头看向报纸的时候,也猛然被震惊到了,一时连疼痛和因为夜君临对她动手带来的心痛都忘记了。

她捡起报纸,一脸疑惑,“这……”

“这就是他妈的你跟他清白的关系,这就是他妈的你跟我的坦白。”

夜君临的怒火烧到脑门,一边吼着,一边愤怒地拍打桌面。

柳凝梅不怀疑,他那巴掌可能是不忍甩在她身上,才会狠狠砸在桌面上。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听我解释……”

夜君临双眸赤红,“你还想解释什么?你告诉我报纸上的这个女人不是你,你告诉我你们根本没有你侬我侬地抱在一起过,你告诉我这张照片是他们伪造出来的,你说啊!”

柳凝梅深吸一口气,看着夜君临说,“这照片……是我!啊!”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夜君临猛然举起手掌,他脸上的表情睚眦欲裂,带着野兽般的凶神恶煞。

柳凝梅吓得尖叫,捂住了自己的脸,但终究,夜君临的巴掌还是停在了半空中,没有落下来。

夜君临赤红双眼染了雾气,满腹怨毒涨得他脸色泛出青黑色,他咬着牙,声音有些颤抖,“你为什么让她抱你?”

“我没有让他抱我啊!”柳凝梅极力解释,可她的解释又偏偏显得很无力。

夜君临恨恨地咬牙,“你没有推开他,就是让他抱你了。”

“他当时受伤了,我没忍心,我也没想到他会拍成照片……”

“他妈的,他受伤了你就不忍心推开他,如果他因为受伤了就想睡你,你是不是也不忍心推开他?”

“啪!”的一巴掌,柳凝梅扇了夜君临一个耳光,她扇的不重,只是一时冲动,也想让夜君临冷静下来。

她的眼圈犯湿,“夜君临你过分了,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随便又不堪的女人吗?”

“你不是不堪!”夜君临极力隐忍的眼中雾气也有朝外涌的趋势,“你只是对他有情,什么心里只有我一个男人,什么只爱我一个男人,都是谎言。”

没错,他一切的愤怒都来至于嫉妒,嫉妒的毒快要将他淹没,他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得要窒息了。

并不是看一张柳凝梅跟别人的照片,他就质疑柳凝梅的人品了,而是因为,昨晚柳凝梅的那么多坦白中,没有一句提到过她跟夜东霆拥抱过。

这证明什么?

证明她刻意隐瞒,隐瞒了最关键的,最能说明问题的部分。

所以他嫉妒,他伤心,他愤怒极了。

看着他的样子,柳凝梅的心很疼,没错,她心疼夜君临了,她觉得她是有错的,可她真的不是有意骗他的。

她没把那个拥抱当回事,更没想到夜东霆会拍照,还登了报,看来这是早有预谋的。

“你别生那么大气了……”她的语气软了很多,走上前去抓他的手,想要哄哄他,现在她不觉得自己委屈了,只剩下心疼他了。

只是夜君临的情绪还没有得到缓解,他一把将她甩开,怒吼着,“以前你还不是我夜君临的妻子,看到你跟别的男人相拥,我即便怒火中烧,也没有理由怪你,可如今你已经是我夜君临的妻子了,你怎么还能让别的男人抱你,当别的男人抱你的时候,你怎么可以不去推开他,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你可是我夜君临的妻子,不是别人的……”

他心里的怒火烧到了一个顶点,拍桌子已经不足以宣泄他的愤怒,桌上有个暖水瓶,他一拳就朝着暖水瓶砸去,瞬间暖水瓶被砸破,开水四散喷涌,直接倾泻在了夜君临的整条胳膊上。

“啊!”

柳凝梅吓得尖叫一声,但专业医师的临危不乱,令她赶紧伸手拿了一把剪刀朝着夜君临身边走去。

“嗯!”夜君临闷哼,被烫得皮开肉绽般痛,理性总算回归了一点,但还是跟她赌气,“你不要管我,既然我不是你唯一爱着的男人,就不用管我的死活,死了更好,你还可以找个更好的。”

柳凝梅叹气,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强硬给他把衣服袖子剪了,拉到洗手池那里快速用凉水给他冲洗。

夜君临虽然还是一脸赌气,但已经安静了,她硬拉着他,他也没有推开她。

等冲洗完了,柳凝梅又拿出烫伤药给他擦,一边擦一边数落,“你说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就发脾气,干嘛要伤害自己,难道你是铁打的,不知道疼吗?”

“不能伤害你,就伤害自己呗!”

夜君临的声音不大,却完全进入了柳凝梅的耳朵,柳凝梅的心猛然一暖,却又骤然一痛。

他是舍不得伤害她,所以就只能以伤害自己来发泄怒气了。

柳凝梅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啪哒!啪哒!”掉眼泪。

看见她哭了,夜君临的心也软了,气也消了一半了,可是,现在要他服软,他还做不到,这次的事情,明明就是她不对。

“嗯!”

夜君临怎么都没想到,柳凝梅给他上完了药后,竟然偷袭了他,她泪眼婆娑地猛然吻住了他的唇,他还想赌气地躲开,结果被柳凝梅稍微一抱,他就没出息的一动也动不了了。

他忍着化被动为主动的冲动,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来哄他,没错,他很喜欢她哄他的感觉,那样才觉得她是在乎他的。

可正在他觉得十分受用的时候,柳凝梅突然退开了,这让他很不爽,就这点耐心吗?

“对不起!”

猛然一句“对不起”,似乎带着魔力,穿透了夜君临的耳膜,直钻他的心扉,让他有种暖暖的酸涩感,心又软了几分。

她竟然也有跟他说对不起的一天。

“你说得对,我应该推开他的,不应该一时心软,以后我会做到的,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夜君临目不转睛看着她,原本浑身冰凉的血液开始回暖。

柳凝梅继续认真地解释,“但我想跟你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只爱你一个人,这是真的,绝无半点虚假,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来问我,你也可以发脾气,但是,你不能这样质疑我,知道吗?”

夜君临的心软成泥了,他现在已经有些不太有能力思考,只想做一件事……。

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低头朝着她的唇而去,只是,刚要吻上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门,见门没关,有小护士将头探进来。

“柳医师,大少帅来了,他说他在5号病房等你!”

原本热络的气氛一瞬间冷凝。

“你还约了他今天见面?”夜君临眉头倏然深蹙,又是一脸被骗了的神情。

柳凝梅急忙解释,“不是的,他说想让我去他府上治病,我就要求他到医院来了?”

“不是你们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到医院来约会的?”夜君临斜眼审视柳凝梅。

柳凝梅扶额,“当然不是了,我难道不知道你随时会来吗?再说你的兵经常跟着我,这里耳目有多少你自己不清楚吗?我有那么傻吗?”

她说得还真有道理,夜君临一时沉默了。

柳凝梅叹了一口气说,“夜君临,你要学着信任我,不管发生什么,我如果真的对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有想法,我都不会放下一切的顾虑,义无反顾地嫁给你,你说是不是?”

夜君临的心终于舒服了,双眸开始放光,他走到她的身边,低头又想给她一个缠绵地吻,却没想到,门口又传来一个急匆匆的士兵的声音。

“二少帅,不好了,玉北阵地传来急电,又有日本鬼子偷袭了我们的军营,对方火力过强,我军被包围在了山涧里,请求二少帅支援。”

夜君临双眸微眯,犹豫了一秒,转头还是给了柳凝梅一个深入巢穴的吻,只是这个吻时间很短。

他抬起头来,幽幽的在她耳边说,“你说得这话,我非常爱听,等老子先去杀几百个鬼子,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到“算账”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暗哑,可想而知,是跟她算什么帐。

他看着她的红唇,低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而后转身雷厉风行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柳凝梅追到门口,对着他喊,“保护好自己,我在家等你回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这话让夜君临的脚步一僵,转头,他眼中如有星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

这个笑容,柳凝梅觉得,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军人上战场,九死一生,她希望他平安回来。

…………

夜君临走了,柳凝梅去看了刚才做手术的那个病人,宋柯的善后工作做得很好。

她发现宋柯真的变了,以前那些势利眼的毛病彻底改掉了,现在一心跟她好好学医术,她也真心地愿意把自己所会的都教给他。

两人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工作上的配合非常得心应手。

这边病人她完全交给了宋柯,她便去找了夜东霆。

夜东霆见柳凝梅进来,一双看似无波实则隐藏精锐的眸子,一直意味深长地盯着柳凝梅的脸。

他原本想,柳凝梅一定会猜到那是他的阴谋,此刻过来怎么还不得责怪他几句,甚至翻脸也不为过,却没想到……

柳凝梅完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他的身边,直接掀开他的衣服,开始检查他的伤口。

“伤口又破裂了……”,柳凝梅动作和话语都停顿了一下,而后抬起眼睑,目光晦涩地看向夜东霆,“是受到重力挤压的。”

夜东霆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他的预想中,没准备此情此景的应答。

第156章不怕恶人恶就怕恶人好

柳凝梅的关注点不应该是在绯闻的产生上吗?怎么会在他的伤口上?还看得那么精准,可不就是他自己挤压的吗。

柳凝梅没有一直逼视他,而是继续给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之后又给他输了点滴。

这期间夜东霆也没有说话,就那样一直专注地看着她手法熟练,神情认真地给他处理伤口,他似乎是看得有些迷住了……

她不但生活中、报仇时,看起来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没想到她成为专业的医师,更是这般的魅力四射。

她一边调整点滴速度,一边轻启红唇,“身体是自己的,如果自己都不好好珍惜,没人能替你珍惜,我认为任何计谋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不是聪明人干出来的事。”

她在说这些话时,没看他的脸,调好点滴后她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夜东霆拉住了。

“没错,我就是很蠢,我如果不蠢,怎么会错过了抓住你的最好时机,现在又无法自拔地迷恋着你。”

这话令柳凝梅蹙眉,这是从暗中算计已经摆到明面上了吗?

柳凝梅冷下脸来,看着他的手说,“请你放开我这个有夫之妇的手,我夫君会不开心,我不希望他不开心。”

这话就是直接往夜东霆伤口上撒盐,她对他的拒绝,只因心疼夜君临不开心。

他无奈放开了她的手,她再次要走,他急忙追问,“为什么不怪我呢?我做了无耻的事来离间你们夫妻。”

他真的很好奇她的想法。

柳凝梅站定身子,没有转身,却正色道,“谁说我不怪?我只是不愿指责你而已。”

夜东霆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只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已,没有其他情感,这话令夜东霆更加受伤。

他有些气愤,脸色变得阴鸷般问,“那如果我会一直做这样分裂你们夫妻的事,你会一直不责怪我吗?”

如果是那样,他也不介意一直利用他们之间这点恩报之情。

“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了。”柳凝梅悠悠开口,似乎在闲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夜东霆再次疑惑,“什么意思?”

柳凝梅依然背对着他,洁白合身的白大褂穿在她的身上,令她的背影都显得那么干净、圣洁,正如她的品性。

她没有转身,似乎是觉得没有转身的必要。

“你觉得你对我的恩情,能够供你消耗多久的,在那之前我都不会指责你,但在那之后,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而我自己的内心,希望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恩人,即便有夜君临在中间横着,我也愿意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即便,在我看来,你身上的那些阴险狡诈,从来就不是我喜欢的,但我依然愿意跟你做朋友,因为你是我的恩人,如果你不是了,我们之间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话落的同时,柳凝梅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夜东霆垂下俊美双眸,若有所思之下,是心脏窒闷般的痛。

她再次明确地告诉了他,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别的关系,她还想告诉他,现在他们还是朋友,如果他不珍惜,他们就连朋友都不是了。

也许,未来他们还会成为敌人,因为她对他的恩情,他不能消耗一辈子。

………………

夜东霆的伤反复发炎,柳凝梅留夜东霆住几天院,并且安排一天给她换三次药。

因为她之前答应过会把他的伤治好,她也想再给夜东霆一次做朋友的机会,因此,在傍晚的时候,她叫上宋柯,陪自己一起去给夜东霆换药,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夜东霆的病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和宋柯走到病房门口时,便听到病房里传出女人娇软、磁性地嗔怪声。

“东霆,我说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人家受个枪伤,一星期就复原了,你这可好,一星期过去了,伤口还越来越大了,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令人操心呢。”

夜东霆语气平和,“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柳凝梅和宋柯走进去,她和屋内的女人刚好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两人都不动声色打量对方。

这个女人端庄、典雅、美丽、神情温柔妩媚,这是乔苡薰给柳凝梅的第一印象。

柳凝梅,五官美得惊艳,眼角眉梢透着媚态,却不失凌厉、精锐,似乎那双湛黑、明亮的眼睛,能够洞察一切,这是她给乔苡薰的第一印象。

到底是真的能够洞察一切,聪慧、伶俐之人,还是一个外表披着美艳空壳,只会勾引男人的的糠麸,乔苡薰迫不及待想要验证一下。

她冲柳凝梅先露出一个友善到近乎完美的微笑,内心里对柳凝梅一切的怨念,都隐藏得天衣无缝。

“你好,你就是这里的主治医师吧,我朋友东霆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她那柔柔的声音,让人听了甚是舒服,而她那关切的眼神,也到达了让柳凝梅觉得,她跟夜东霆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就好像是她在用一个眼神告诉柳凝梅,她很在乎夜东霆,她是喜欢夜东霆的。

聪明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便可以传达出那么多信息,还不会让人怀疑她是刻意的。

柳凝梅不知道她是夜君临的前任,那么自然想不到她会在这里跟夜东霆配合演戏,来给自己挖坑,她真的相信了,这个女人是夜东霆的爱慕者。

她想得是,这个女人看起来是配得上夜东霆的,如果他们能成一对,那就真的太好了,毕竟,她也希望夜东霆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样,他也不会再来破坏她和夜君临了。

她会真心地祝福夜东霆的。

于是她也对乔苡薰流露出友好的微笑,“嗯,大少帅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平时可能太不注意保护自己了,需要有人看着他,他的伤口才能快一点恢复。”

她在给乔苡薰制造机会,聪明如乔苡薰立刻领会到了,接话说,“哦,这样啊,那我知道了,这些日子,我就在这里陪他,看着他好了!”

柳凝梅笑着,对乔苡薰点了一下,意思是赞同她的说法。

而后柳凝梅和宋柯拿着医用品来到夜东霆床边,以一名专业医生的手法,干净利落地给夜东霆换药、包扎。

处理伤口时,夜东霆是痛的,可全程他都没有出声,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柳凝梅脸上,他的内心很复杂。

不知道她对他的恩情,够不够消耗完他跟乔苡薰设计的一场局?

而她如果知道真相后,又会怎么对他呢?

现在他想不了那么多,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柳凝梅在宋柯的协助下,给夜东霆换好了药,她转身要走时,乔苡薰对她流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谢谢医师,不知道医师有没有什么特别交代的,都可以跟我说。”

柳凝梅想了想,“那你跟我去拿药吧,晚上不用输液了,吃点口服的消炎药。”

“好的!”

乔苡薰总是以一个温柔、友善的形象面对着柳凝梅,只是,当柳凝梅走出门外,乔苡薰和夜东霆对视的那一刻,她的脸上立刻呈现出一股深入蚀骨般的阴鸷。

她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全力算计柳凝梅,而柳凝梅还什么都不知道。

乔苡薰跟着柳凝梅去了她的诊室,柳凝梅写了药方给乔苡薰,乔苡薰笑着说“谢谢!”。

柳凝梅回以礼貌的,“不客气!”

正当乔苡薰打算拿着药方去取药的时候,突然诊室外面吵吵闹闹来了很多人。

一群人抬着一个老头、一个男孩,还有一个妇女急匆匆赶来,老头、男孩和妇女都昏迷了,并且浑身湿透了。

“医生,医生,我爹、我老婆、我儿子都溺水了,你快来救救他们啊!”

中年男人一脸焦急,双眼通红地大喊着,声音中透着一股绝望,如果孩子、老婆和爹都死了,那这个家也就不存在了。

本来只是孩子掉进附近的河里了,老婆和老爹一起下去救人,结果三个人都溺水了,幸亏周围群众帮着把三人拉了上来,可是三人已经昏迷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快把人平放到地上。”

众人把三人平放好,柳凝梅立刻对孩子实施心肺复舒和人工呼吸救治。

宋柯也开始给妇女救治,而那个老人,暂时就没有人救治。

“爹,我爹怎么办?还有医生吗?”

其他医护人员都去忙了,还没赶过来,一时之间,老头儿躺在那里没人管了。

柳凝梅焦急万分,可她毕竟也不是神,分身乏术。

就在这时,怎么都没想到,乔苡薰蹲到了老头身边,开始给他实施心肺复舒和人工呼吸救治。

孩子很快吐了一口水,醒了过来。

柳凝梅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到宋柯救治的妇女也有了苏醒的迹象,只有乔苡薰救治的老人还没有反映,但乔苡薰正在奋力救治老人的样子,深深震撼着柳凝梅。

看她的穿着装扮,绝非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再加上她是大少帅的朋友,想必非富即贵,而在这危机关头,她竟然能放下身段,豪不嫌弃地给一个浑身脏污,社会底层的老人做人工呼吸,不得不说,这给柳凝梅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以至于,因为这件事,她对她产生了不知名的崇敬和信任感。

乔苡薰拼命救治着老人,她知道她的行为震撼了柳凝梅,为了吸引她,她什么都可以付出,不对自己狠一点,又怎么能旗开得胜呢?

大概是大脑里杂念太多了,在她奋力给老人做人工呼吸的时候,老人转醒,嘴里有一口水呕出来,直接进入了乔苡薰的嘴里。

这样的考验对乔苡薰来说有点超出承受范围了,顿时她就呕吐了出来。

她立刻跑开,宋柯赶紧接应她,继续给老人做心肺复舒。

等到三个溺水的人都醒了,乔苡薰还在角落里不停地呕吐。

“呕!”

她的胃里难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心里越想这事越恶心。

她感觉到柳凝梅缓缓朝她走来,心中一瞬间恨毒由生,真恨不得就这样一刀刺到柳凝梅的心上,自己就不用装善良,受这份罪了。

“你没事吧,快漱漱口。”

柳凝梅给她拿了一杯水过来,还给她拍了拍背。

她扭头看向柳凝梅的时候,脸上虽然苍白,但却已经恢复了温柔笑容。

“没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相信我会有福报的!”

她的声音哪怕是虚弱时,也是那么好听,柳凝梅真的是挺喜欢她的,尤其是看到她不顾一切救人的一幕时。

她笑着对乔苡薰说,“一定会的,你这么好,上帝一定会赐福给你的。”

柳凝梅看着乔苡薰的目光中,满满都是欣赏。

乔苡薰得意,看来这个柳凝梅也并没有多聪慧过人,这就被她征服了吗?

她笑着对柳凝梅说,“上帝?这可是外国人的信仰,你在国外呆过吗?”

她早就调查过柳凝梅的背景,自然知道她是英国军事学院毕业的,而她也是英国军事学院毕业的,只是她们不是一个学院,现在问起,自然是套词拉近关系。

柳凝梅没有隐瞒她,“是的,我在英国……学医的。”

她没有说实话,对待陌生人,还是留了几分防备。

乔苡薰才不关心那些,她笑得一脸惊喜,“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在英国读书的,我读军事学院的。”

“哦?哪家军事学院?”

“圣西尔军校”。

“哦!你真棒!”柳凝梅是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的。

“哪里!为了读这个书,我跟喜欢的人分开多年,现在啊……人家都不爱理我了呢!”

乔苡薰娇嗔地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向柳凝梅,柳凝梅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口中那个喜欢的男人,就是大少帅夜东霆。

“我跟他关系还算不错,需不需要我帮你劝劝他。”

柳凝梅是真的希望夜东霆能够有个好归宿,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乔苡薰,便鬼使神差般散发了一下热心。

乔苡薰顿时眼睛发光,“真的吗?你真的会帮我吗?”

“嗯!”柳凝梅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真是太好了!不管成不成,先谢谢你!”乔苡薰一脸感激。

第157章命悬一线

柳凝梅微笑,“不客气!”

“对了,我叫乔苡薰,我爹爹是……干宁省高官。”

她一脸真诚的样子,似乎不说出自己爹爹是高官,都不够坦承似的。

柳凝梅更加震撼了,高官的千金,竟然能这样谦卑、温柔,没有架子地去救人,真是太难得了。

“我叫柳凝梅!”

两人都伸出手,紧紧相握,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乔苡薰声音柔柔地说,“我跟你说哦,我从小就特别敬佩医生,所以在大学的时候也学了一点急救知识,但是阴差阳错的,我在父亲的要求下,学了军事、政治,他说未来想让我帮他,没办法了……但是啊,我一直心系中国的医疗事业,中国的医疗太落后了,这一次我回来了,打算找我爹爹的那些有钱的富豪、巨商朋友们拉拉投资,我打算好好在玉城建几所医院”。

建医院这事是柳凝梅最大的理想,一听到乔苡薰说这番话,柳凝梅双眸都变亮了。

“乔小姐真的有这份心吗?你说得都对,中国的医疗水平太落后了,玉城就更不用说了,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理想。”

柳凝梅有些激情澎湃。

乔苡薰得意,还真让她摸准了柳凝梅的脉。

她曾花心思研究过柳凝梅的心理,既然柳凝梅甘愿放弃享受贵太太的生活,必然是非常热爱医疗事业的。

她们是一样有野心的女人,无论这份野心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成功,还是为了成就自己的伟大,只要有野心,就不会满足于只做一名医生。

“当然!”乔苡薰也表现出了极大的亢奋。

她眼珠一转,“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我去拉投资,你来负责医院的运营,尽快先让这家玉城唯一的西医院,医生和医疗器械都充足起来,然后我们再一起建第二家,第三家医院,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柳凝梅听得热血沸腾。

“那我先去给东霆拿药了,明天我再找你聊有关这件事的细节。”

“好!”

柳凝梅看着乔苡薰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怎么感觉这事来得这样惊喜呢?

傍晚,柳凝梅去夜东霆的病房查房,本来可以不用她来的,但是她来了。

乔苡薰已经走了,病房里只有夜东霆一个人,他单手放在额头上休息。

“睡了吗?”柳凝梅轻轻问。

夜东霆就算睡了也会马上惊醒,睁眼看到柳凝梅来看自己,还以为是做梦,惺忪了一会儿后,怔怔地说,“没睡!”

柳凝梅朝夜东霆扔了一个苹果,夜东霆接住,放到鼻子低下闻,真香,似乎还带着她手上的温度。

他一口咬下去,真甜!亦如她给人的感觉!他原本阴郁的心情突然变得特别好。

“你怎么会来看我?”

他一边吃苹果一边问,这绝对是意外惊喜,平日里她躲他都来不及了。

柳凝梅笑着说,“我来是想告诉你,身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幸福,今天那个乔小姐,她看起来很不错,对了,听说她还是高官千金,跟你也算是门当户对,最重要,我看得出,她喜欢你。”

夜东霆目光晦涩地看着柳凝梅,他想,乔苡薰成功骗过了柳凝梅的眼睛,这本是应该高兴的事,可他的内心却有些酸涩。

他垂眸吃苹果,不吭声,柳凝梅看似随意地再次开口。

“这个乔小姐啊,你认识她多久了?”

夜东霆略微有些诧异柳凝梅怎么这么关心乔苡薰的事,侥幸的想,她是不是在关心他的幸福?这样想,他还挺开心的。

他答,“读高级中学时候的学妹,比我小两届。”

“哦!那就是认识很久了,人还是可靠的,那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看着柳凝梅双眸湛亮,猜想她要问什么,不会是问夜君临和乔苡薰的事吧?她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吧?否则,他们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了。

“今天乔小姐她说想跟我一起运营医院,她负责拉投资,我们先从这家医院开始扩展,以后还要建立更多的医院,你觉得这事……可行吗?”

柳凝梅一脸期待地看着夜东霆。

夜东霆脸上的疑惑也终于释然了,原来她是关心医院,不是关心他。

他想了想,不答反问,“其实你想建医院,完全可以让夜君临替你拿钱或者让他下道命令,玉城的那些巨商、土豪,每个人随便放点血,就够你完成你的理想了。”

柳凝梅笑,“那怎么行呢,虽然听起来颇有点劫富济贫的意思,但是,我家夫君又不是土匪,那样会毁了他的名声,我想凭自己的力量,做一番令自己一生无悔,又对大众有重要意义的医疗事业。”

她都没有意识到,她在说我家夫君的时候,语气是那般自然,好像这才短短几天,她就已经习惯了夜君临是她的夫君。

而这就像一只无形的短箭,悄无声息地射中夜东霆的心脏。

他捏了捏眉心,再次开口,语气毫无波澜,“那你跟乔苡薰合作合适,她是高官千金,她不需要像土匪那样威逼利诱就有的是人愿意给她投资,再说,她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时,更容易让人产生同情心,别人一动容,就会心甘情愿拿钱出来。”

柳凝梅绝色双眸中如有星光闪动,“对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谢谢你夜东霆,这下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还有其他病人需要我查房。”

柳凝梅说着转身就走了。

夜东霆看着她轻快的脚步苦笑,还真是卸磨杀驴啊,问完想问的话立刻就走,只是,她想卸而卸不掉的,可不是一块磨,而是一个局。

乔苡薰的办事效率可以说是非常之快,之后,她又以看夜东霆为由,与柳凝梅闲聊了两天,她们一起谈天文、谈地理、谈军事、谈政治,还谈了婚姻和家庭。

还别说,她们两个的学识和见地,致使她们真是有共同语言,当然,不排除乔苡薰做了充足的功课,言语间处处流露着与柳凝梅的志同道合。

柳凝梅说她嫁给了自己深爱的男人,乔苡薰脸色微变,但极力克制地说,她也正在努力找回自己深爱的男人。

柳凝梅一心觉得,她口中深爱的男人,说的就是夜东霆,因为夜东霆在场的时候,面对乔苡薰的各种暗示和示好,夜东霆都没有否认过。

他们两人配合得真的是太天衣无缝了,任凭柳凝梅再聪慧过人,也无法看透顶级戏精们的端倪。

几天之间,柳凝梅和乔苡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乔苡薰说,她正在广撒消息,希望能吸引身边的商人朋友来投资医院。

在第七天的时候,乔苡薰就带了一个玉城小有名气的商人来见柳凝梅。

柳凝梅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那位商人三十岁左右,外貌英俊,举止儒雅,名字叫朱成龙。

三人一见如故,谈起发展医院志同道合,当天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首先朱成龙投资三十万元到玉城西医院,尽快再招十个专业的医护人员,目前医院病房也只有十间,朱成龙打算在医院后院再盖十间房子。

这就涉及股份的问题了,这家医院原本是詹姆斯院长几年前花八万块钱买下来的房子,现在朱成龙要投资三十万,就算大股东了,那最终医院由谁控股,这是个重大问题。

这个计划动静比较大,柳凝梅也是一个性子急的人,于是当场就去请詹姆斯院长,结果,这时她才知道,詹姆斯院长生病住进病房了了。

詹姆斯院长听说柳凝梅要找他谈投资的事,高兴地邀请他们到他的病房里谈。

詹姆斯已经快七十岁了,他纵然有满腹情怀,也有心无力了,但看着三个年轻人踌躇满志,他的心情就非常好,再加上她相信柳凝梅的人品和眼光,便说一切听柳凝梅的决定。

而柳凝梅信任夜东霆,她觉得虽然夜东霆会破坏她跟夜君临的感情,但绝对不会在建医院的事情上坑她。

她在私下里去征求了夜东霆的意见后,同意了大家的建议,医院的控股方,由詹姆斯变成朱成龙。

她原本也是觉得这样对詹姆斯好像有点不公平,可詹姆斯却说,“我老了,感觉身体每况日下,可能在岗位上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我不善经营,医院的状况都有点入不敷出了,要不是你找来的投资,这医院恐怕不过三月就要倒闭了,所以,这样挺好的,只要能把医院办下去,只要能解救更多的病患,就算把我的股份全都拿去,我也无所谓,我一生无儿无女,对于金钱,早就看开了。”

詹姆斯这番看似闲谈的话,却让柳凝梅感动无比,她觉得詹姆斯才是那种看似默默无闻,实则真正伟大的人。

“詹姆斯院长,我答应你,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继承你的愿望,将医疗事业发扬下去,救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三个人约好下周一进行签约。

到此时,柳凝梅已经一星期没有回过家了。

周一一大早,柳凝梅从自己的休息室醒来,准备等待乔苡薰和朱成龙来签约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一个士兵。

他看到柳凝梅便焦急地说,“夫人,二少帅回来了,他叫你马上回家,他和林副官、杨副官都受伤了,其中林副官伤得非常重,恐怕是有生命危险,二少帅原本想把林副官送到这里,可怕林副官再也承受不住这一个时辰的颠簸,便先带他回家里了,对了,军医说,让您把这家医院唯一的那台心电监护仪带上。”

柳凝梅愣了一下,当反映过来这士兵说得是什么事之后,立刻说,“好,你跟我去拿心电监护仪,然后我们快走!”

当她跟士兵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来签约的乔苡薰和朱成龙。

乔苡薰眼露精光,疑惑地问,“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我们来签约了。”

柳凝梅急忙解释了一句,“真是不好意思,我夫君从战场回来,受了重伤,我得马上回去,签约的事,我们改天再约,抱歉了。”

柳凝梅说完就快速上了汽车。

“唉……伤得如何?”

乔苡薰一听说夜君临受了重伤,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打听打听!”

乔苡薰转身就走,朱成龙跟着她问,“你说,签约的事,会不会有变。”

乔苡薰不悦,“我现在不关心签约的事,只关心我爱的男人是不是好好的,不然签不签约的,还有什么意义?”

朱成龙看着急匆匆走掉的乔苡薰,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够疯狂的,人家都已经成亲了,她还要不顾一切地抢。

他也是鬼迷心窍,竟然陪着她一起疯,不过,他是商人,只要有好处的事,他没理由拒绝。

………………

柳凝梅一进家门,便看到夜君临和杨潇分别坐在客厅沙发上,他们的脸色都不好,夜君临的右肩膀受伤,杨潇的左腿受伤,所幸他们都已经被医生包扎好了。

只是夜君临和杨潇都一脸冷凝,双眼赤红,好像痛哭过一样。

“你们怎么样?”柳凝梅一进门就问,“听说林深受重伤,他在哪,我去看看。”

夜君临立刻站起身,“我带你进去。”

夜君临领着柳凝梅进了客房,客房临时被改成了手术室,林深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到医院,再说医院有的医疗物品,这里也都有,所以,早点救治,就是早点跟阎王爷抢命。

几名军医围着林深,给他注射麻药取子弹,林深是趴着的,嘴上戴着氧气罩。

“快把心电监护仪给他戴上。”柳凝梅发出指令。

士兵把心电监护仪放到床头,军医给林深戴上,监护仪上立刻显示出心电图,心跳已经非常弱了,但还算稳定。

这时客房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是宋含钰。

她泪眼婆娑压抑着声音对门口的柳凝梅说,“让我进去看看他。”

她抽噎着,恐惧着,不敢大声哭,免得惊扰到医生,耽误了林深的手术。

柳凝梅冲她点点头,她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当她看到趴在床上的林深,脸色苍白如纸,整个床榻都被血染红了时,她的腿一阵发软,幸好及时抓住旁边的桌子,她才没有摔倒。

“他……他……”她想问,他还有救吗?可是却不敢问。

第158章林深的身世

“含钰,你去厨房找些白醋来烧上,越多越好,窗户和房门关好,林深的伤口创面太大,这空间需要消毒。”

柳凝梅突然又发号施令,然后走到正在做手术的军医面前,她看到做手术的那位老军医满头大汗,好像体力和精神都快支撑不住了。

“您还好吗?”

柳凝梅轻声问那位老军医,老军医看了柳凝梅一眼,手上的动作有些哆嗦,“回夫人的话,我现在不太好,从战场回来,我本身已经疲累不堪,刚才又给林副官取了三颗子弹出来,还有三颗,我觉得我我的体力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而林副官有一颗子弹是靠近心脏的,我现在有点不敢下手,我很担心林副官会……。”死在我手上。

这话他不敢说,但柳凝梅已经明白,如果林副官死在他的手上,说不定夜君临接受不了事实,会牵连他的老命也没了,谁都知道林副官跟夜君临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

“我明白了,我来吧,把你手上的东西都给我。”

那老军医像是得了特赦一般,当柳凝梅穿上白大褂,戴上手套,他便将手术刀递给了柳凝梅,并离开了主位,而柳凝梅,已然快速做好了做手术的准备。

这大概就是一个专业医生的职业素质,雷厉风行、果决利索!

宋含钰很快拿来烧开了的醋,整个屋子弥漫着浓醋的酸味,好似笼罩着死亡逼近的气息。

柳凝梅这才仔细看到趴在床上的林深后背,有六个枪眼,这些枪眼看起来跟一般的中枪不太一样,因为中枪的地方很集中,好像对方是近距离射击,并且目标没有移动,结结实实挨枪的感觉才会造成的创伤。

“你有把握吗?”

夜君临走到她的身边,低沉冰冷地质问,虽然他没说别的,可柳凝梅却听出来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要是没把握别逞强,他不可以死。

柳凝梅看着夜君临,她咽了一下口水,她没办法给他承诺一定能把林深救活,但……

“目前的情况,我觉得我来做这个手术最合适,至少,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住他。”

夜君临看着她的眼睛,似在犹豫,但见到她目光中的坚定后,他终是点了点头。

现在不用她,也确实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如果林深真的死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驻扎在玉北一带所有小鬼子为他陪葬的,他保证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他让开位置,让柳凝梅可以大展拳脚。

柳凝梅剪开林深身上之前还未完全剪开的衣服,有的枪眼是紧挨着的,而有一个是靠近心脏的,也就是最危险的一颗子弹,如果这颗子弹取不好,伤到了心脉血管,那林深就彻底完了。

“给我准备四把火钳,烧得越红越好。”

“是!”

下边有士兵赶快去准备了。

柳凝梅对周围医护人员说,“我们先取肩膀附近那两颗,最后取靠近心脏那一颗。”

医护人员各个都紧绷神经应着,不敢有一丝含糊。

柳凝梅拿起手术刀,在切伤口的时候,尽可能小的切开创面,因为林深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了,没剩多少好皮肤了,但她的手速却比之前那位老军医快多了,在刀口切开的一瞬间,下一秒,“啪哒!”一声,子弹就落入盘中。

周围医护人员都看得傻眼了,敬佩她医术了得之余,也在奇怪,她哪来那么大的手劲,从肉里剜出子弹也是力气活啊!

“快把火钳给我!”

之前老军医剜过的子弹没有用火钳,而是用的止血药,止血药没有火钳疼,但是止血效果没有火钳好,此刻依然潺潺渗血。

柳凝梅拿过止血钳,先把她自己刚剜过的那个伤口用止血钳烫上。

“滋啦啦!”的声音伴随着人肉被烤糊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

林深如今一动不能动,可这极致的痛感还是让他的身体有了知觉,只是那知觉绝对不是好受的,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双眼迷离地开启一条缝,半昏死状态中感受极致疼痛。

宋含钰看到这样的林深,便有些崩溃了,眼泪如决堤般汹涌而下,她却只能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深怕影响到手术的顺利进行。

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显示心率变快,所有人的神经更加紧绷。

夜君临站在不远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心电监护仪,神情绷得如雕塑一般僵硬、紧张。

杨潇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医护人员的目光都集中在柳凝梅的手上。

烫完了这个伤口,确定不出血了,柳凝梅又把之前老军医取出子弹的伤口也都下狠手的烫了一遍,直到不怎么出血为止。

接下来,她又按照同样的方法和过程将肩膀处另一颗子弹也取了出来,止了血。

最后,轮到那颗靠近心脏的子弹了,柳凝梅也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稍微等一会儿,等他心跳平稳一点再取这颗子弹。”

大家都肃然地站在那里,神经紧绷地等着。

如果他的心跳不能平稳,这颗子弹怕是就不能取了,也没必要取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林深如今这个样子了,大家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只有柳凝梅不愿任命,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拼一拼。

“呜……”

宋含钰没有柳凝梅和夜君临那么坚强,实在控制不住地“呜呜”哭了出来,“凝梅,你一定要救活他,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呢,他还没有听到我亲口告诉他啊!”

“把宋含钰拉出去,她会影响我。”柳凝梅冷静出声。

夜君临一招手,有士兵来拉宋含钰,宋含钰实在忍不住想哭,捂着嘴巴跟士兵出去了。

到了屋外没人的角落,宋含钰一下跪在地上哭得崩溃,一边哭一边无助地祈求。

“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求求你不要让林深死,他是好人,是大英雄,不应该这么短命的对不对?他还要报效国家,保卫人民的,老天呀,求求你了,你让他活着,我愿意把我的寿命减掉来增加他的寿命,让我做什么都行,让我受什么罪都行……呜……”。

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在大家的期待中,心电监护仪稳定了。

柳凝梅立刻开始动手,在大家的帮助下,一点点切开那颗靠近心脏的伤口,突然,“嗤”的一声,一股鲜血喷涌出来,直接喷射在柳凝梅的脸上。

“啊!”

医护人员吓得发出尖叫,夜君临的心猛然如坠深渊。

大家都觉得,大概是柳凝梅切到了心脉血管,林深怕是活不成了。

所有人傻愣住了,夜君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只有柳凝梅依然动作麻利,大量涌出的鲜血掩盖之下,她只能靠手感和摸索来剜子弹。

“啪哒!”一声,子弹取出。

“止血钳!”

她叫了一声,竟然没有人应。

“止血钳啊!”她急了,大叫。

这才有人慌慌张张把火钳递上来。

她拿起钳子,就往伤口上烫,顿时屋内又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虽然柳凝梅在忙碌着,可其他人都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连接心脏的血管如果破了,那神仙也无力回天,何况柳凝梅还不是神仙。

过了好一会儿,柳凝梅才满头大汗地停止了动作。

大家一看,心口那里原来往外返血的位置,竟然不大出血了,只剩下一点血丝渗出。

一位医护人员好奇地问,“心脉血管破了还能止住血?”

柳凝梅松了口气说,“开始我也以为是心脉血管,现在看来,应该只是伤口里淤住的大量积血被一瞬间积压出来造成的喷血。”

“啊!那这样看来,幸亏你没有放弃啊夫人,要是我们其他医生,看到那种情况……”。

柳凝梅只微微勾了勾唇,但笑容不达眼底。

“这么说,林深的命保住了吗?”这是夜君临最为期待的。

这也是柳凝梅还笑不出来的原因,“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而后面他能不能醒过来,就真得靠他自己了。”

夜君临没再吭声,转回椅子上坐着,如果说,他夜君临也有什么无助的时候,那就是面对战场上兄弟们的生离死别,到了一个阶段,就只能听天由命,纵使他再有本事,再有智慧,也无法让半只脚迈进地狱的兄弟活回来。

在其他医护人员的配合下,柳凝梅给林深所有伤口又上了消炎药,然后给他包扎好。

“屋里的醋要一直烧着,止血钳要一直保持有烧红的,夜间如果发现哪里出血过多,要立刻给他止血,消炎水要一直输着,不够的话再去多备一些,消炎药粉也要多备一些,最近一星期都会需要大量的药。”

“好!我会去安排的!”夜君临及时应答。

当今所有的消炎药都是进口的,中国还生产不出有效的抗生素,所以,大量抗生素需要很多财力,甚至还要托人从洋人手上或到黑市上去买,但夜君临无论如何都会帮林深备齐药品的。

所有人都走了,柳凝梅坐在林深旁边,她不放心交给别人,她得亲自看着。

夜君临走到她的身边,她站起身,伸手握住夜君临的手,想要给他一份安慰,却没想,夜君临一把将柳凝梅抱在了怀中。

柳凝梅没有听到他的哭声,却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流进了她的脖颈,而他隐忍到一定的强度,让他整个身子开始发抖。

柳凝梅觉得,这个时候,夜君临或许需要的是倾诉和发泄。

“说说吧,林深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这是个关键性的问题,夜君临浑身一僵,随之,他眼中的眼泪便“噼里啪啦”滚落下来。

他哽咽着说,“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敌人主要的目标是我,我被他们围在了一个角落里,他们打算对我扫射,而林深……突然冲出来做了我的盾牌,挡住了……扫射而来的子弹。”

说到这里,夜君临完全说不下去了,压抑着的哽咽让他有种快要窒息般的心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以往的夜君临,无论从身到心,一项都是硬汉,何尝落泪,而此刻,他却难以抑制那份可能会失去兄弟的绝望,更何况还是这样过命的好兄弟。

“你别难过,应该感到高兴才对,高兴你有这样一个好兄弟,这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

夜君临的眼泪更多了,“我不要那些虚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活着!”

他趴在柳凝梅的肩上无声的,无力地默默流着泪。

柳凝梅觉得此刻再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便陪着他一起沉默着,只是用手掌不时地抚慰他的后背。

深夜,柳凝梅、宋含钰、夜君临、杨潇四个人一直守着林深。

柳凝梅见大家都累了,便说,“你们都去休息,这里有我一个人盯着就够了,等我累得不行了,你们好换我,如果大家都累倒了,真正需要人的时候,没有人能顶上就麻烦了。”

大家都觉得柳凝梅说得是对的,杨潇第一个站出来说,“那我到隔壁房间去睡觉,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的,喊一声我就过来。”

“好!”

柳凝梅冲着杨潇点头后,又对夜君临和宋含钰说,“你们也去休息吧,在这呆着也没有意义。”

宋含钰情绪一动便泪眼婆娑,捂着嘴巴摇头,哽咽地说,“我在哪呆着都一样,不可能睡得着,所以我不走。”

她眼泪“哗哗”地流,因为她想到了,如果林深半夜情况不好,她至少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夜君临也不走。

柳凝梅无奈叹气。

这时杨潇带着几个人进来,他们搬来了两张折叠竹床。

“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一个人盯着心电监护仪就行了。”

夜君临拉着柳凝梅坐到一张竹床上,而宋含钰自己拖着竹床躺倒了林深的身边,她用自己的一只手紧紧握着林深的一只手,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体温,她才能安心一点。

柳凝梅看着宋含钰的样子,内心复杂,知道她喜欢林深挺深的,可是没想到已经这么深刻,按说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所以说,爱情这东西就是很奇怪,它不论时间长点,不论身高,也不论年龄差距,只要产生了,不需要太多客观理由,就能情深如海、泥足深陷。

“你觉得他……会没事吗?”

第159章真假难辨,人心难测

明知道问这种话显得很苍白,可夜君临还是忍不住问,他一问,宋含钰也竖起耳朵听,这也是她一直想问而不敢问的话。

柳凝梅叹了口气,“如果他八小时内能醒过来,就算保住了一命,如果醒不过来,就……”

“别说了,我知道了!”

夜君临听不得后面的句话。

而后他没再说话,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看起来像是睡了,可柳凝梅看到他闭合内的眼睛不安的转着,她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很快,是那种极度不安导致的心跳加速。

宋含钰不敢闭眼,躺在林深的旁边,一直盯着林深地脸看。

柳凝梅闭上眼睛小歇。

但三个人没有一个能睡着的。

屋里一片死寂般的安静,越发显得心电监护仪上的声音诡异又刺耳。

大概到了凌晨两点多钟时,在一片寂静的气氛中,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缓慢的声音,看着那条线逐渐有变直的趋势,三个人吓得一下都爬起来围到了林深身边。

宋含钰第一个崩溃了,她控制不住发出惊恐地哭声,“林深,林深,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凝梅,凝梅怎么办?林深要不行了?”

夜君临平时精锐如狼的双眸中,此刻染满了惊恐,他有一种无可奈何般的绝望感,仿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兄弟离自己越来越远,奔向另一个属于黑暗的世界。

“不……不要,林深,你不要走,回来,回来啊!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要你走!我还要嫁给你呢,哪怕你瘫了,瘸了,不能自理了,我都愿意伺候你一辈子,只要你活着,你必须活着……呜……”

“林深,你要是个男人,就坚强一点,我们都在等着你,你他妈有种给我挺过来。”夜君临也开始失控地怒吼着,因为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柳凝梅的眼泪也蓄满眼眶,内心里早已兵荒马乱,可面上她还得强作镇定,努力在想,还有什么办法?

突然她跑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到了自己的医药箱,那里面有她的一套银针。

“快帮我把他的身体侧翻过来。”

再回到这房间的时候,她大声下命令,夜君临和宋含钰自然全力配合。

林深被侧翻,他身上的衣物早就被脱光了,柳凝梅立刻用银针刺进他的内关穴、至阳穴、鸠尾穴,这三个穴位都是主管心脏供血的穴位,为了效果好,柳凝梅用了略粗一些的银针。

这一组施针之后,她又接着在人中、合谷、列缺、百会施针,之后又在中脘、足三里、涌泉施针。

这一系列急救穴位的施针后,柳凝梅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如果这样都不行,那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三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如同在跟死神对峙。

空气都好像凝滞了,三个人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了,因为他们全部的精神都高度凝结在了林深身上,观察他是活了?还是……死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心电监护仪上的显示有所改善,并在十分钟之后,林深的心跳再次缓缓恢复了平稳。

柳凝梅深深松了两口气,这一刻,她有一种感觉,也许是死神怜悯,林深命不该绝。

夜君临的神情也明显放松了下来,只是心跳还是快的。

宋含钰就直接又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大英雄,你一定会挺过来的,一定会儿,加油!你要再努力一点,争取明早醒过来啊!我等你,等你怎么欺负我都行,你一定要醒过来。”

柳凝梅回坐到了夜君临的身边,夜君临将她搂在怀中,拿出手绢给她擦汗,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一下靠在了夜君临的身上,真的有些疲惫不堪,体力的消耗只是一方面,心力的交瘁更让人疲累。

三个人就这样坐到了天亮,夜君临和柳凝梅闭目养神,而宋含钰根本就不能合眼,一直盯着林深。

夜君临的脑子里情不自禁想起了林深的身世。

那还是十几年前,大清朝还没有完全灭亡,夜君临记得,那时夜督军以及他和夜东霆,还都留着大辫子,只有少数留洋回来的革命党先剪了长发。

那时夜督军刚开始招兵买马,建立自己的队伍,但那时还是一种农民起义军的形式。

那天夜君临跟着夜督军外出游玩,遇到了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饿急了,抢了街边包子摊儿上的包子吃。

小乞丐动作特别灵活,包子摊儿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硬是半天抓不住他,但小乞丐毕竟是个八岁的孩子,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被包子摊儿老板抓住,并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恰逢夜督军经过,看完了整个过程,也眼看着小乞丐快被打得不行了,夜督军才出手相救。

夜君临事后问夜督军,为什么不在他挨打之前救他,夜督军说,“那样,他就不会对我们感恩戴德。”

小乞丐被带回了夜家,从此成为了夜君临的伴童。

夜君临有什么吃,他就有什么吃,夜君临学了什么本领,他就学了什么本领,可以说,他和夜君临都被培养成了文武双全的人才。

只是,夜督军时常给他灌输一套思想。

他对林深说,“你这辈子的使命就是保护君临,你就是君临的九条命,你至少要为君临死九次,才可以死去,否则你没资格死,你记住了吗?”

林深那时候八岁,已经是个懂得知恩图报、忠义诚信的孩子了,他目光坚定地对夜督军和夜君临说,“我记住了,我是君临的九条命!”

想到这里,夜君临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

他们兄弟一起出生入死,这都不知道是多少次林深挺身救他了,而他也一样会为了林深不惜献出自己的性命。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谁报谁的恩,而是超越了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也许真的是上天怜悯,在早上七点多钟的时候,三个人同时听到了林深虚弱地呜咽声。

“渴……好渴……”

三个人立刻跳起来去倒水,当然谁也没有宋含钰快,一方面她是睁着眼睛的,另方面她离水壶最近。

她快速倒了一杯水,自己尝了一口,不烫,便赶紧跑回林深身边,轻轻扶起林深的头,小心翼翼给他喂了进去。

林深喝得很缓慢,难受的焦渴感得到缓解后,林深缓缓睁开了还很虚弱的眼睛。

“你小子……”夜君临才说一句就哽咽了。

柳凝梅也笑着红了眼,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宋含钰就又笑又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没事啊,我有九条命,没那么容易死,我还有使命在身呢。”

一提到使命,夜君临内心更加酸涩无比,他真想等他好了给他一拳,谁要他完成使命,他只希望他好好活着,希望他能够知道保护一下自己,他是人,不是钢铁。

“好好好,你最棒了,你有九十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是太好了。”宋含钰喜极而泣。

“我还想喝水。”林深虚弱地开口,实在太渴了,好像有半个世纪没喝水的感觉。

“我这就给你倒。”

宋含钰急忙去倒水,只是,这一次,没走几步就“噗通”一声昏倒在了地上。

柳凝梅立刻去扶她。

林深倒是因为惊吓精神了几分,努力放大声音问,“她……怎么了?”

“她太累了,一晚上跟着你担惊受怕,魂儿都被你吓飞了好几回。”

柳凝梅将宋含钰扶到床上躺着。

宋含钰迷迷糊糊地说,“快给林深倒水,不能让他渴着了。”

“你先歇着吧,我们会倒的,不然你再出点什么事儿,他又跟着你着急。”柳凝梅劝说。

“哦,好,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宋含钰边说着话,眼皮便开始打起了架,尾音落下的同时,她就昏睡了过去。

她实在太累了,身体上的累还可以挺住,精神上的疲惫,好像崩了一晚上的弦,终于松懈了,整个人也就支撑不住了。

夜君临给林深倒了水,看着林深慢慢喝下去,夜君临在林深耳边不经意般地轻声开口,“我看宋含钰这个女人,她现在是属于你的女人,你若不要,以后可能会后悔。”

林深喝着水,没吭声,垂下的眸子晦涩如海,也渐渐染上了一层雾气。

昨晚迷迷糊糊中,他耳中没听到别的声音,尽都是被宋含钰的哭喊声灌满了。

虽然听不清楚她喊得是些什么,但她的声音,仿佛深刻而强行的印在了他的听觉神经中。

现在一想起来,那种急切和凄楚,还令他脑仁发疼,可见,宋含钰的哭喊声,穿透力有多强,又是多么的发自内心。

柳凝梅去休息了,夜君临留在这里陪林深,杨潇走了进来。

“少帅,外边来了个人,说是……乔苡薰的保镖,他说是奉了乔小姐的命令,来打听少帅你的伤情,他表示,乔小姐很担心你。”

夜君临眉头一蹙,还没等开口,躺在床上的林深就先虚弱得开了口。

“少帅,乔小姐如此执着的话,长此下去,夫人早晚会知道的,你得想个办法才行。”

夜君临扭头冷冷地对杨潇说,“你去跟那人说,让他转达他们家小姐,我夜君临是有妇之夫,这辈子无论生死都跟乔小姐再无半点关系,避免我家夫人不开心,我们也不适合做朋友。”

“是,我知道了少帅!”杨潇领命出去。

当乔苡薰听到自己的保镖将夜君临的话转达给自己的那一刻,简直如同又被夜君临亲手捅了一刀。

她原本长相清秀、柔美的五官,因为充斥了满满的怨恨,而让她变得五官扭曲又阴鸷。

“怕夫人不开心?哈!真是好理由,看来,我得更努力些才行,才能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让夫人不开心。”

林深的情况稳定之后,柳凝梅便安排林深去住院了,不管怎么说,家里还是没有医院照顾起来更方便,而柳凝梅也借机去医院上班,夜君临想反对也找不到理由了。

夜君临只有晚上才能抓到柳凝梅,然后把她紧紧搂在怀中,压在身下。

他有一种感觉,好像只有晚上她才是属于他的,否则她就是属于医院的,属于所有患者的,就像是,他要跟别人分享一个老婆似的,这感觉让他总是很郁闷。

“君临,我想跟你说说医院的事。”

躺在夜君临身下的柳凝梅,想跟他谈谈医院拉投资的事。

夜君临埋头腻着她的锁骨,呼吸越来越粗重,磁性的语气中带着性感的粗喘。

“白天被医院和患者抢了我的夫人就算了,晚上到这个时候了,就别让医院成为我们之间的主角了行不行?你心目中是不是只有医院,已经没有我这个夫君了?”

柳凝梅,“……”。

忍俊不禁地瞪了夜君临一眼,柳凝梅本想自顾自说的,可冷不丁想到,乔苡薰是夜东霆的人啊,她这个夫君连医院和患者的醋都吃,要是谈到夜东霆,更是得把醋坛子打翻,还不知道跟她怎么闹呢?

算了,他带兵打鬼子已经很辛苦了,就别再因为她自己的私事来烦他了。

所以,这件事,她便再没有跟夜君临说,夜君临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第二天,柳凝梅刚一上班,乔苡薰就没事人一般带着朱成龙又来签合同了。

事情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尽管柳凝梅觉得一切好像有点太顺利,发展太迅速了,但她又想了想,还是觉得,做大事,不能瞻前顾后,明明没有什么问题,非要疑心出一些问题,那这辈子还能做成什么大事呢?

基于这样的考虑,柳凝梅带着詹姆斯与朱成龙签了约。

签约结束后,朱成龙一点时间也没耽误的把三十万元汇入了玉城西医院的账户。

这家医院从此就是由朱成龙控股了,但朱成龙不懂医,所以,朱成龙任命柳凝梅为院长,詹姆斯为副院长。

詹姆斯这是做着要退休的准备了。

有了钱,柳凝梅在詹姆斯的帮助下,便可以大展拳脚,招兵买马,创建病房,扩张医院,一时间,有一种风生水起般的势头。

詹姆斯很开心,他跟柳凝梅站在施工地点旁,看着拨地而起的两层楼,激动得热泪盈眶。

“凝梅,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们的医院有如此大动作的扩张,医院不赚钱,很少有人愿意投资的!”

第160章想约一起去二少帅府

柳凝梅也很激动,那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一直挂在她闪着光芒的脸上,“是的詹姆斯院长,也许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吧,让我们遇到乔小姐和朱先生,我们一定要让玉城更多的患者得到救治,让死伤尽量减少到最低。”

“嗯!凝梅,你行的,我相信,日后你一定会有大作为。”

“詹姆斯院长过奖了,我并不在意我个人的作为大小,我只想帮助更多的人,当然,我也不是圣母,只是觉得……帮助了他们,我自己的心是快乐的,似乎我救治他们,也只是为了充实自己的心而已,并不是出于我有多伟大。”

“哈哈哈哈!”詹姆斯开怀地笑了,越是能够把一种付出和牺牲当成是理所当然的快乐,才越是伟大的思想,他现在不想多说什么,他只想看着,看着她从一颗良善的苗子,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

愿上帝与她同在,保守她走的每一步路,这是詹姆斯在内心里为柳凝梅的祈福。

“这个柳凝梅,看起来不是个简单人物啊,她的心,似乎比你我更大,格局也更高一些。”

偶尔会以董事身份来巡查的朱成龙和乔苡薰,他们站在老楼二楼窗口朝下看着柳凝梅和詹姆斯,听着他们的谈话。

一身西装革履,怀中夹着一块纯金怀表,浑身透着富商绅士范的朱成龙,发出了情不自禁的感慨。

天生长了一张柔情似水脸庞的乔苡薰,勾起了不屑地粉嫩红唇,斜眼睨向朱成龙,声音很柔,却透着森森寒意。

“你朱大少爷什么女人没见过,竟然会被这种把戏骗到,她做得这些,无非是为了让君临当她是‘金子’,但到底是金子,还是破铜烂铁,总要经过火的试炼,你别着急下定论!不用等太久!”君临,你也别急!

朱成龙云淡轻风地笑了笑,“好好好,女人的心思啊,你们最懂,我不懂,我也不想花心思,我只想赚我的钱,谁能让我赚到钱,我就能被谁征服,至于用什么手段,这个我不关心。”

乔苡薰微微一笑,笑容不达眼底,“就是看准你这点弱水三千只爱钱的单纯性子,才找你来合作的,整个玉城西医院都是你囊中之物了,难道还不满足吗?”

“哈哈哈哈!”笑声中朱成龙将手掌情不自禁搭在了乔苡薰的肩膀上,丝滑的起肩蕾丝蓬蓬裙手感不错,他开心地说,“竟然跟我想得一样,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既然我们这么合得来,你看苡薰你要不要接受我……”。

乔苡薰执着金丝手帕的小手一抬,无名指上闪烁的钻石戒子晃得朱成龙眼一花,情不自禁将脸躲开,于此同时,他的手也被乔苡薰甩开了。

乔苡薰笑得无比温柔,说出来的却是半真半假、半冷半热的拒绝话语。

“你那么爱钱,我觉得你应该跟钱成亲才对,我可不合适你!”

“哈哈哈,苡薰你真会开玩笑,钱也不能给我生儿子啊!”

“但钱能给你生钱啊,你这辈子有钱就行了,要儿子干什么,儿子小时候只会花你的钱,长大了又会分你的钱,对你来说,你不会喜欢儿子超过钱的啦,你相信我,我看人很准的。”

朱成龙知道乔苡薰在取笑他,但他也不恼,捏着自己的下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嗯!我觉得苡薰你说得甚是有理,我会谨慎考虑这个问题的。”

半真半假地微笑中,乔苡薰已经转身,没想到正好与走来的柳凝梅视线对上。

柳凝梅满面笑容,她心里对他们两个是怀着感激之情的。

“乔小姐、朱先生,你们来了,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下个月初,我们就可以让新招的医护人员上班,病房也可以多接收七十多位患者了,想想都觉得很开心,这都是乔小姐和朱先生的功劳。”

乔苡薰恢复以往温柔小女人的气质,并且同样满面笑容,声音更是甜柔,“柳小姐过谦了,我们只是出出钱,真正出力的都是柳小姐,我们期待看到玉城西医院的繁华景象呢。”

“呵呵!”柳凝梅笑得腼腆,但随即还是说了不同的看法,“如果可以,我倒真的希望医院门庭罗雀,那样就代表病患少了。”

乔苡薰面上一脸欣赏地看着柳凝梅,内心里却在冷笑,真会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朱成龙看出乔苡薰的状态,赶紧调节气氛说,“柳小姐真是大仁大义大女人啊,我这个奸商是比不了了,哈哈哈!”

“朱先生自谦了,如果您是奸商,恐怕也不会拿出那么一大笔钱来投资医院这种不赚钱的营生了,可见还是爱心促使你做这件事的。”

在不知道他们有阴谋的情况下,柳凝梅真的就是单纯的这样想的。并且对他们充满了敬佩和感激之情。

几人正说话间,宋含钰拿着保温餐桶来了,老远的,宋含钰就朝着柳凝梅喊。

“柳院长,柳院长!”

宋含钰的声音又讨好又发浪,是一种情不自禁在为柳凝梅高兴的情绪。

柳凝梅转头笑着迎上她,“你别逗趣了,是做了什么好吃的给林深送来了吧?”

宋含钰看了乔苡薰和朱成龙一眼,有些害羞般腼腆笑了笑,有外人在,她不能表露真言,便笑着说,“做了很多馅饼,还有一桌子的菜,二少帅说你最近太辛苦了,让我多加了几道拿手私房菜,家里吃不完,二少帅……让我给林深送来的。”

宋含钰一本正经的样子,柳凝梅看了只想笑,但在外人面前,她得给自己的好姐妹兜住面子。

“既是二少帅的命令,那你一定要做好,来,我先给你介绍两位朋友”。

柳凝梅拉着宋含钰的手转身,面向乔苡薰和朱成龙,“这位是高官千金乔苡薰小姐,也是这次医院顺利拉到投资,得以扩建,造福百姓的大功臣。”

宋含钰看向乔苡薰,目光中也有着一份景仰,因为柳凝梅说这位高官千金好,那一定差不了,她此前还真的没听到柳凝梅夸奖过谁呢!

乔苡薰垂下漂亮的双眸,柳眉凤眼含羞带笑,谦虚地说,“是凝梅过奖了!”

柳凝梅立刻又一脸真诚的对宋含钰说,“乔小姐身为高官家的千金,不但温柔、漂亮,而且平易近人,最重要还有一颗非常珍贵的良善之心。”

乔苡薰不再出声,只是低着头娇羞地笑,似乎,她再多做辩解,就显得虚假了。

“这位是我的好姐妹宋含钰!”柳凝梅掌心指向宋含钰给乔苡薰郑重的介绍自己的姐妹。

宋含钰立刻笑着伸出手,“认识乔小姐是我的荣幸。”

乔苡薰一脸谦逊地微笑,“哪里,认识宋小姐和凝梅,才是我今生的幸运。”

乔苡薰的谦逊和温柔,给柳凝梅和宋含钰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柳凝梅又转向朱成龙,对宋含钰说,“这位就是我们医院现在的大股东朱成龙先生,你看他是不是年轻有为?”

宋含钰立刻配合地笑着说,“是啊是啊,真真是一表人才!”

这次是朱成龙主动伸出手,“宋小姐很漂亮,也很开朗、活泼!”

两人手掌相握,朱成龙的手不经意间在宋含钰的手背上摩擦了一下。

宋含钰察觉不对劲,立刻收回手。

不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宋含钰没有太过激地反应,只是依然笑着对朱成龙说,“朱先生谬赞了,在凝梅和乔小姐面前,我的任何言语都是班门弄斧。”

柳凝梅刚想说宋含钰又在瞎自卑了,朱成龙却先说话了。

“唉?宋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每个女人都有每个女人的风格和味道,男人喜欢女人,也是口味各不相同的。”

“哈哈哈,朱先生真会说笑。”宋含钰客套地笑说。

朱成龙的话语中隐晦着几分轻浮,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只要对方不做得太过分,彼此也都能让面子过得去。

宋含钰是在给柳凝梅面子,柳凝梅郑重介绍并看中的人,她也是可以宽容以待的。

柳凝梅眉梢微微一挑,看到朱成龙看宋含钰的目光中闪着几道光,柳凝梅不知道朱成龙是怀着真心,还是玩弄之心,但可以断定,兴趣肯定是有的。

她不能让朱成龙觉得宋含钰很好追,很廉价,便当即插嘴道,“今天我们认识了,以后可以相约一起吃饭、喝茶……含钰,你手上的饭菜如果不赶快送去给林深,恐怕要凉了。”

宋含钰自然明白柳凝梅的意思,立刻非常自然地说,“是啊,是啊,瞧我这记性。”

宋含钰轻锤了一下自己的头,调皮地笑了笑。

柳凝梅笑着说,“快去吧,他在二楼203病房。”

“好的!那我去了!”

宋含钰与乔苡薰和朱成龙告别后,提着保温餐桶欢快地走了。

目光晦涩地看着宋含钰的背影,乔苡薰看似无意间地问,“凝梅,你这位姐妹她跟林副官是……”。

柳凝梅微微一笑,面色平静地说,“他们的关系啊,应该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乔苡薰面上迎合柳凝梅笑得自然和谐,内心里却压抑着冷箭:哼,真够奸诈的,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连好姐妹都用上了,连夜君临身边的人都不放过,果然是狠角色,不似一般的卑鄙、狡诈。

她瞟了眼一直对宋含钰的背影恋恋不舍望着的朱成龙,微微一勾红唇,温柔笑着对柳凝梅说,“你这个姐妹啊,还真是讨人喜欢啊!不但长相漂亮,性格开朗,刚才还听到她说,她很会做好吃的,好想尝尝她的手艺呢。”

朱成龙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双眸放亮地说,“是呀,是呀,刚才她说她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吃不完,我就忍不住要流口水了哈哈!”

乔苡薰夸宋含钰,柳凝梅并没多在意,而乔苡薰提出想尝尝宋含钰的手艺,此刻宋含钰不在场,柳凝梅如果直接替她拒绝了,倒显得她不给乔苡薰面子,再加上朱成龙也这样说了,两人一唱一和下,本就对他们没有防备只有感激的柳凝梅,便满口答应了。

“那相请不如偶遇,就今天,待会我下班的时候,我邀请两位跟我一同回家吃一顿便饭吧,本来我还想请二位去五国饭店吃一顿,聊表我的谢意,现在看来,你们恐怕对含钰的手艺更感兴趣。”

朱成龙立刻接话,“那是啊,五国饭店的饭菜我们整天吃,都吃腻歪了。”

乔苡薰却拒绝,“那怎么行呢,打扰到二少帅和凝梅你恐怕不合适吧?”

她问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明明有着一份期待。

朱成龙马上帮腔,“苡薰说得也对,哎呀,好遗憾……看来是不能尝到宋小姐的手艺了。”

他们两个都是柳凝梅看中并敬佩的人,他们这样说,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拒绝的理由,更何况,柳凝梅觉得,既然她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好朋友,合作伙伴,那么,请他们回家里吃顿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急忙笑着说,“没什么打扰的,我家夫君如果知道我带朋友回家吃饭,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也是很好客的呢,更何况,你们都是我的贵客。”

朱成龙立刻转头看向乔苡薰,以一种那就欣然接受的神态笑了笑。

乔苡薰也借坡下驴地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个人看似开心地继续谈笑风生了一会儿,柳凝梅去工作了,乔苡薰和朱成龙走到外边的茶馆喝茶,就等着柳凝梅下班后,带着他们一起回二少帅府吃饭。

茶楼包厢里,乔苡薰斜眼冷睨着看向朱成龙,声音依然带着磁性的,可却没有了平常的那份温柔。

“别告诉我你真的看上那个宋含钰了?”

朱成龙目光晦涩地微微一眯,“你难道没看出来我这是在帮你吗?谁会比你更想去夜君临的家里吃饭,怎么……有多久没见过你的心上人了?”

被人说中心事,但乔苡薰也没有过多尴尬,反而一脸审视般看着他说,“无利不起早,你这种把利益看得比自己命还重的人,主动帮我图什么?”

第161章不做点什么就不是男人

朱成龙端起紫砂杯,倒了杯上等的西湖龙井给自己,不紧不慢地喝下去后,才开口说,“你可以想成我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什么意思?”乔苡薰是真的没明白。

“把赌注下在一个一年换三次人选的高官身家上,不如压在只要不死就有权有势的二少帅……夫人身上。”

乔苡薰脸色一变,“你想抱柳凝梅的大腿?”

朱成龙立刻笑了,“唉?你想哪里去了,我指的是……抱你这个高官千金的大腿,不如支持你成为少帅夫人,毕竟抱大腿这种事,做生不如做熟,抱你肯定比抱柳凝梅容易多了。”

乔苡薰这才松了口气,想想他说得也挺有道理,就算柳凝梅肯跟朱成龙合作,她也未必肯花那么多钱来喂饱朱成龙这只饕餮。

“一会儿去二少帅府上吃饭的时候,机灵着点。”乔苡薰看似淡漠出声,可话语中体现出来的却是她的在乎。

朱成龙立刻应声,“那是自然的。”

乔苡薰目光晦涩地看向窗外老玉城街道上的繁华喧闹,这玉城之所以会如此安逸繁华,全靠夜家保一方平安,夜君临更是最大的功臣,如此王一样的男子,她身为门当户对的高官千金,叫她如何甘心输给一介平民女子?如何舍得下她心爱的君临?

三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夜君临还只是个军校的学生,那时她离开,纵然有千般不舍,却没有现在这般必须拥有的强烈占有欲,着实也是因为现在成熟、英俊的夜君临,功成名就的夜君临,值得所有女人为之倾倒和……为之厮杀!

夺夫之战,即刻拉开帷幕!

………………

鸟语花香,阳光明媚,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林深,望着窗外发呆,此刻他的内心想的是,健康真好,自由真好,可拥有这些的人,却往往不会去珍惜,只有经历过失去,才明白什么是宝贵。

而他,有资格去追求自我的安全和自由吗?

他觉得他是没有资格的,当年他在夜督军面前磕头发过誓,他这辈子为夜君临活,为夜君临死,夜君临活他才有资格活,夜君临死,他便没资格活,这些年他成功活成了夜君临的附属品,也习惯活得没了自己的人生。

尽管他的命运如此悲哀,可他却没有后悔过,开始只是因为年纪小,为了一口能活下去的吃食向命运低头,可这些年下来,夜君临从来都是把他当成亲兄弟一样对待的,所以在夜君临有危难的时候,使命加上情义,令他心甘情愿并义无反顾地挡在夜君临的前面,替他挡住死神的来袭。

“铛铛铛!”

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他有气无力地出声,“进来!”

他以为是护士,没想到,走进来的是仿佛携着太阳进来的宋含钰。

门口的宋含钰逆光而行,亭亭玉立,面容娇艳,粉面桃花,最重要,她洋溢着醉人般温暖的笑容。

第一次见她,她一身性感修身旗袍,手染艳红豆蔻,头发挽出花苞云髻,插一根翡翠步摇,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妖娆万分,那时,他就知道她是个漂亮女人,且性感诱人,只是他厌恶已婚妇女还到处撩骚,因此,真心看不起她。

第二次见她,她就变成离异……少女了,一身淡蓝色盘扣麻布短衫,搭配黑蓝麻布过膝长裙,还将长发剪成了学生头,怎么看都是青春大学生的模样。

那天,她晃花了他的眼。

此后,她一直就是以少女装示人,并且维持着素雅、朴实风格,之前的豆蔻指甲不见了,也没有再擦艳红的唇膏,有了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清纯香气。

她是个独特且惹人喜爱的女人,林深在心里默念了这么一句。

可他嘴上说出的话,却好像被包裹了一层寒冰,强烈的厌恶神色全然呈现在脸上。

“你来干什么?”

宋含钰的心一下酸得都要哭出来了,为什么对她这么凶?她做错什么了吗?

可他都伤得这么重了,她那么担心他,那么心疼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争辩什么,唯一的方法就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然后面上还得装傻充楞,让人觉得她听不明白他的厌恶。

她笑嘻嘻地说,“家里好吃的做多了,是二少帅让我拿来给你的……我是来找凝梅的,那顺便就给你捎过来了,也顺便看看你啊,虽然我们的关系……不是那么的好,但至少你还救过我的命啊,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你做点事,也正常啊,你也不用多想……”

她在那叽叽歪歪,说了一堆,大脑里一片混沌,却不知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她本想说,你要是真厌恶我,我下次不来了便是,可硬是没敢说出口,担心他万一真的说你以后别来了,她就真的更加没脸来看他了。

半响,林深趴在床上,一直歪着头盯着她看没吭声,直盯得她有些发毛,但她依然装看不到地把带来的食物拿出来,分装到饭盒里,然后故作自然地走到他的床边。

“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小心谨慎,低声下气地对他出声,深怕他又说出赶她走的话。

他依然看着她,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她壮着胆子伸出手臂,无视他颇具压力的目光,将自己纤细柔白的手腕伸进了林深的脖颈处,打算将他轻轻扶起来。

林深只感觉到一股温凉嫩滑的肌肤触感贴上了他的脖颈,撩拨得他浑身一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顺着锁骨朝下,仿佛有一股带电的热流朝着他的四肢百骸涌去,一时间他真的有种无力招架的感觉。

因为他的身子重,又不怎么配合,宋含钰扶他着实是要费些力气的。

她撑着他的上半身,撑到一半的时候,有些撑不住了,眼看着林深的身子要摔回床上去,宋含钰吓坏了,深怕他摔到伤口,一着急,直接用自己的身子去顶住他的上半身,然后……两人的身子就贴到一起了。

林深傻掉了一会儿,垂眸,看着眼前诱人的温香软玉,感受着肤如凝脂的触感,他觉得自己快要爆血管了。

该死的,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吧?

宋含钰也真是没经历过这种状况,贴得太紧,她能闻到属于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以及伤口中传来的血腥伴着药的味道。

宋含钰的耳根子“腾”地一下起火了一般,娇嫩的脸上和细白的脖颈瞬间如染了一层胭脂,本就好看的美人,此刻因为害羞,简直是诱人犯罪。

林深呢?此刻他的头正戳在她的脖颈下,可想而知,他会是什么感受。

“对不起,对不起!”宋含钰慌死了,想要死劲将他扶起来,可她越慌,力气越不够,而且,怎么感觉这个男人,他自己一点劲儿也不使,完全不配合啊?当然,可能是他受伤不能配合,宋含钰这样想。

她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呼出的女人特有的清香气息全数度给了本就血液翻涌的林深。

林深深深呼了一口气,想要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可是光靠一口气是缓解不了了,体内的热血万马奔腾。

他脑子里如幻境般出现一个情景,如果不做点什么,是不是不算男人了?

为了让自己像个男人,也要做点什么吧?没错,这理由很……傻缺!

但他不管了。

宋含钰是最怕他抬头的,因为他一抬头,他的唇就正好对上她嘴唇的位置,不过,心思混乱中,宋含钰也觉得他应该不会抬头,毕竟他那么精明,应该知道抬头会出事故,他又那么讨厌她,所以,这个念想只在她脑海里闪了一下就不见了,却怎么都没想到。

“嗯……”

当林深抬起头用着满眼欲色的眼神盯着宋含钰的眼睛,并且他的唇覆在她的唇瓣上时,他丝毫没费什么力气,就好像根本不是他自愿吻上的,可如果他不想吻,完全可以扭头躲开啊!还抻着脖子往上凑干什么?

宋含钰的大脑一时仿佛停止了思考的能力,她觉得是不是自己产生错觉了,就在她发傻发愣的时候,下一秒,没想到林深突然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臂,一把按住了她的头,让两个人的唇更加紧密的贴在了一起。

“嗯……”

她瞪大了眼睛,觉得眼前有烟火炸开,可不是五光十色的烟火,而是一团黑烟,炸得她一阵强烈的眩晕,整个人都要瘫倒了。

到了这时,她还在想,一定是自己太没有出息,产生幻觉了,林深怎么可能吻她?

直到,强而有力的舌头,轻易撬开她的红唇、贝齿时,她的心终于清明了一丝,他,这真的是在吻她?

“呜……”

她嘴巴“呜呜”地发声,其实不是抗拒,只是好奇地想问:你怎么了?魔怔了吗?不是不喜欢我吗?不是很厌恶我吗?

可林深却以为她在抗拒,在推他,他内心产生一股逆反的心理,她抗拒,他偏要:叫你没事总招惹我,现在怕了吗?就这点本事吗?

他太强势,尽管受了伤。她太娇柔,还没出息。除此之外,她还心疼他受的伤,不敢用力抗争。

于是,这一场在宋含钰心里觉得匪夷所思,在林深看来是惩罚,在外人看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吻,持续了好一会儿。

直到宋含钰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林深才放过了她。

“你……”

宋含钰粉面桃花,眼带迷离,显然是陷入迷情之中一时回不过神。

林深也心跳强烈,目光炙热释放着绿光,只是,行军打仗的人,自控力都特别好,他仿佛运用了内力一般,用几秒的时间就把自己眼中的欲色和温度逼退至冰点,而后唇角斜勾,舌尖痞痞地舔了一下嘴角,充满讽刺地开了口。

“味道确实比堂子里的姑娘好那么一点点。”

“你说什么?你说了……什么?”

宋含钰原本热切、迷离的心,仿佛猛然一下被林深扔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窿,彻底凉透之前,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是不是又产生幻听了,即便林深不喜欢自己,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么恶劣啊!

直到……

“你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干什么?一直以来,你不就跟那些堂子里的女人一样死劲往我身上黏吗?不然你还觉得你一个二手女人,还能跟我这个二少帅身边的副官来一场轰轰烈烈、感人至深的浪漫爱情?怎么这全中国的一手女人都死光了?会让你产生这种幻想?”

“你不要再说了……”。

宋含钰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了林深的话,那双原本充满热切和希冀的眸子,被泪水浸润出一丝绝望。

她声音颤抖、无力,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林……林深,我不是妓女,虽然我确实嫁过一次人,但……但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可以这么践踏我的真心,以后我不会再给你这种机会,呜……”。

说到最后,宋含钰终于失控地哭着跑了出去。

林深慢慢地趴回床上,原本那张展现给宋含钰看的讽刺冷脸,此刻一点点变化,染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灰败之色。

当他疲累得闭上眼睛那一刻,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他似乎轻看了宋含钰在他心里留下的波澜。

………………

宋含钰哭着跑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约好一起去二少帅府上的柳凝梅、乔苡薰和朱成龙。

“宋小姐这是怎么了?”朱成龙第一个开腔问。

柳凝梅已经猜到,她这个姐妹准是在林深那里受委屈了,她真恨不得马上去骂林深一顿,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可显然现在不是时候。

乔苡薰察言观色,不多言语。

柳凝梅拉住宋含钰的手,用着安慰的语气说,“你没事吧?我与乔小姐和朱先生约好,我要请他们到家里吃顿便饭,以表我对他们的谢意。”

柳凝梅是想让宋含钰在这个时候强制冷静,这样一方面避免引起外人的注意,要是让外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多丢宋含钰的脸,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她把悲伤放下,应该化悲伤为力量,好好考上大学再说。

宋含钰明白柳凝梅的苦心,可她现在实在是太悲伤,太难过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一边流泪一边说,“对不起各位了,你们先回二少帅府上吧,我晚些时候自己回去。”

说完这些话,也不等柳凝梅回应,她便先跑了。

朱成龙立刻对柳凝梅和乔苡薰说,“我有点担心宋小姐,你们两个先去,我稍后陪宋小姐一起回去。”

第162章情敌面对面

话落,朱成龙紧追宋含钰的脚步去了。

乔苡薰扭头看向柳凝梅,礼貌微笑着说,“不用太担心,谁还没经历过几次糟糕的恋爱呢?朱先生应该会安慰好她的。”

柳凝梅原本还有些不放心,听乔苡薰这么一说,似乎觉得挺有道理,想来宋含钰应该也不是会做傻事的人,悲伤难过肯定是有的,这个时候有朱先生在一旁安慰,应该也不是坏事。

柳凝梅对乔苡薰笑了笑说,“乔小姐说得对,那我们先走吧。”

“好啊!”乔苡薰笑得恬静、美好,眼神中无波无澜,情绪隐藏得炉火纯青。

她已经有三年没去过夜君临的府上了呢,不知道那里变化大吗?很是期待去看一看。

送宋含钰来的车,将柳凝梅和乔苡薰先接回了二少帅府。

朱成龙一直追着宋含钰出了医院大门。

宋含钰寻了个没人的角落默默流泪,内心里的委屈和心痛无处排解,只能任其化作不尽的泪水流淌下来。

一只干净的长手,执着白格子棉布手帕伸到了她的眼前。

宋含钰一怔,诧异地顺着长手看到手的主人,竟是朱成龙。

她是真的没想到朱成龙会跟出来,震惊了一下后,接过手帕,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谢谢朱先生!”

朱成龙倒是一脸真诚,笑着说,“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哭过之后就把不开心的事忘掉吧,毕竟,人生苦短,而我们可以选择只过甜长的日子。”

宋含钰不傻,一个男人对自己献殷勤必然是有目的的,但她观察着朱成龙的神色,似乎这会儿倒没从他身上看到什么不轨的心思,反而他一脸真诚的关心朋友似的,这般态度,令宋含钰无从抗拒他的示好。

宋含钰也是缺少朋友的,多一个朋友对她来说,并没有坏处,当然,她也会对任何不了解的男人有所防备。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淡淡笑了笑说,“谢谢朱先生的建议,您说得很对,我会努力快乐生活的。”

朱成龙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虽然长得没有林深那与生俱来特属于军人的英气和威武,但五官也算是英俊小生类的,加上是读过大学的人,身上透着几分书生气,再与商人的那份精明与通透相融合,也实属于人中龙飞级别的人物。一般的女子,恐怕也没几个能抵挡得住他的示好。

他温和地笑着说,“那我们现在能去二少帅家了吗?我是真想尝尝你的手艺。”

宋含钰终于发自内心地腼腆笑了。

如果他说单独约她去别的地方,她真的要对他多加防备了,可他提出去夜家,这显然,人家对她并不是那种意思的,看来是她的错觉。

咳!最近到底怎么了?怎么总是对任何男人都能产生错觉呢?真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了。

朱成龙有自己的德国小汽车,有专门的司机开车,载着他和宋含钰去向二少帅府。

夜君临每天忙完了公事,都像望妻石一样坐在房里等柳凝梅回来,先是温纯一番,而后去吃晚饭,然后给老婆打水、洗澡、按摩,按摩之后就是夜君临为所欲为的时刻了……

今天也不例外,他一听到汽车进了院子,立刻走出去迎接,待他到了客厅门口时,一开门,柳凝梅已经推门进来。

他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低头就像饿狼一般啃吻了上去。

“呜……”

柳凝梅吓得赶紧推他,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将他的头推离一点距离,二少帅的英明神武形象啊,怎能在外人面前毁了?

她蹙着秀眉,忍俊不禁地小声在他耳边嘀咕,“有客人来了。”

他听清楚后,立刻眨了眨眼睛问,“谁?”

“是我!二少帅你好!”

没等柳凝梅回答,乔苡薰已经挎着她的蕾丝边小皮包,脚踩七寸西洋高跟皮鞋,头戴荷叶式大檐女士蕾丝花帽,身着收腰蕾丝起肩蓬蓬裙,走进了屋里,走到了夜君临的跟前,并坦然笑着与他说话。

她脸上的笑是那么自然和谐,她心情还不错,只因……

她一进院子,便看见了那一大片生长茂盛的薰衣草花,那是她亲手种在夜君临的院子里的,到如今虽然夜君临娶了别的女人,可还是没有舍得把她辛苦种下的薰衣草除掉。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夜君临心目中是有她的位置吗?

也许他是挺喜欢柳凝梅的吧,但也不能代表他对自己就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固然是令人向往的绝美童话,但既然夜君临已经娶了别的女人,那么,短暂的共侍一夫这种委屈,她也不是不能受得。

只要夜君临对她还有一点点情分,那么她就有信心能让他对她旧情复燃,直至将夜君临冷却的心,再次燃起烈火般的炙热。

看到乔苡薰的一瞬间,夜君临不是震惊,更没有惊喜,也看不见她身上的美,唯一有的情绪,就是满满的厌恶。

无事不登山宝殿,他都跟她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她还要这样凑上来,居心可见。

“二少帅你好,我是乔苡薰,久仰你的大名,今日得以相见,还受邀来府上聚餐,实属是我的荣幸!”

夜君临眉头微蹙,冷冷盯着乔苡薰,乔苡薰却大方伸出手,完全一副第一次见到夜君临的样子。

夜君临本就有些心虚,不想被柳凝梅发现他的这段黑情史,于是在犹豫了一下后,同样大方的伸出手,与她相握。

“你好,只要是我夫人邀请来的,不管是谁,我都欢迎!”

他时刻不忘把柳凝梅放到第一位,一来为了让柳凝梅知道,他有多在乎她,二来,也是让乔苡薰知难而退,好自为之。

可乔苡薰却觉得这样的夜君临,就是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凡事一加上故意,就有虚假的嫌疑了。

人的大脑很有意思,每一个大脑都是一个个体,而往往个人有什么想法,都很固执己见认为自己想得是对的,并不接受无法猜透别人心思的事实。

乔苡薰不应夜君临的话,只微笑地看着他。

夜君临冷眸一瞬瞥了她一眼,而后即转向柳凝梅,立马换上一副温和模样,还特别自然的低头吻了一下柳凝梅的额头说,“夫人你辛苦了,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我马上吩咐佣人开饭。”

夜君临想去厨房,却被柳凝梅拉住。

柳凝梅笑着说,“你可是一家之主,这种事怎么能让二少帅你来做,我去就好,你陪乔小姐说说话!”

柳凝梅看出夜君临不太高兴,担心驳了乔苡薰的面子,毕竟乔苡薰第一次来,以后也许不会再来了,夜君临如果表现得不爱理人,实属对人家的不尊重。

柳凝梅是个懂事又大气的女人,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这其中隐藏的秘密。

柳凝梅说着走向厨房,夜君临本来要跟着的,但乔苡薰看向他时的那份炙热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因此他没有跟柳凝梅去,而是走向乔苡薰。

乔苡薰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走向自己,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夜君临到了她跟前,眼神看着窗外,低沉警告,“乔小姐做事前一定要自重,我很在乎我夫人的感受,如果我夫人心情不好,我会让始作俑者负上十倍的代价。”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对我那么狠心!”

乔苡薰的声音也是很低的,但她紧盯夜君临的双眼却一瞬间变得通红,情到深处,委屈至极。

唇角冷冷勾起,夜君临扭头用着冰棱一般的目光射向她,声音更是让人心生寒意。

“难道你们乔家赔给金龙邦的一万块现大洋还不够多?”

乔苡薰脸色瞬间白了,没错,赔给金龙邦的一万块大洋,去了乔家三分之一的存款,一万块大洋等于十万块钱,夜君临这一招,确实够狠。

深吸一口气,忍下内心的委屈与压抑,乔苡薰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能一见到夜君临就自乱阵脚了。

她在一瞬间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后,立刻换了一副平静、温和的苦笑嘴脸,对夜君临说,“好吧,君临,我已经认识到你对我的狠心了,我现在终于相信你确实已经放下我了,既然这样,我堂堂高官千金,也没必要强人所难,只好祝福你跟柳凝梅婚姻幸福美满了。”

没人知道乔苡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是痛得要滴血的,可脸上却还要流露出一副释然、看开的神情。

夜君临审视着她。

她继续说,“我现在跟凝梅是很好的朋友,我不会说那些影响你们之间感情的话,当然,如果你还能接受我做朋友……”

“不可能……”

没等乔苡薰说完,夜君临再次开口打断了她。

“你能想开是最好的,但是我们永远都不会再成为朋友。”

“为什么?”乔苡薰的心又再次如同被刺了一刀,情绪难以控制得那么好,声音都变了质般问出心里不甘的疑问,她都说放下了,他为什么连普通朋友都不能接受?

“因为……”

夜君临这一次是认真盯着她的眼睛回答她的,似乎是想告诉她,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并不需要你这个朋友,也请你以后离凝梅远一点。”

我不需要你,你就是多余!离我和我夫人的人生远一点!

潜台词,乔苡薰听得懂。

一时间,她被堵得心口一阵剧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心里隐藏的怨恨更深刻入骨了一分:离不了远了呢,她在为我工作啊!

“呀!含钰,你和朱先生回来的正好,刚好可以开饭了!”

柳凝梅清脆的声音传来,两人一转头,不但看到柳凝梅从厨房走出来,也看见宋含钰和朱成龙一前一后,近距离走了进来。

乔苡薰内心里看不起宋含钰:这是刚才还为林深那个旧人哭泣,此刻就跟着新人回来欢笑了?

果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柳凝梅的闺中姐妹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恐怕她缠着林深也是她和柳凝梅两个人女人对两个男人设下的阴谋。

夜君临不就是先掉进柳凝梅的桃色陷阱里了嘛!

等所有人都坐好了,丰盛的晚宴便开始了。

平时夜君临话就比较少,今晚尤甚,他真的是希望快点吃完饭,送走这两位令人厌恶的客人。

杨潇带着小花吃饭,小花一声不吭,柳凝梅很意外,小花一个农村的小孩子,竟然修养会这么好,其实小花只是小心翼翼,不想被这个温暖又不缺吃喝的世界抛弃。

柳凝梅作为请客的东家,不能让气氛尴住了,于是便极尽热情地招待乔苡薰和朱成龙。

她站起身,端起酒杯,冲着乔苡薰和朱成龙说,“我敬乔小姐和朱先生一杯,谢谢乔小姐的热情帮助,谢谢朱先生的大仁大义!”

朱成龙立刻站起身,端起酒杯,笑着回应,“夫人客气了,朱某只是个生意人,朱某没有夫人夸赞得那样好。”

乔苡薰也站起身,笑着冲柳凝梅举杯,而后看向朱成龙说,“凝梅才是值得我们称赞的女人,不是所有人都能真的心怀穷苦百姓的安危,外边那些所谓慈善家,都是带着假善面具,为了博得一个好名誉,赚取更多利益而已,可不像凝梅,从来就不是为了钱。”

“是呀是呀,我们来敬夫人一杯!”

“敬凝梅!”

朱成龙和乔苡薰的话中都隐藏各自的玄机,若是提高警惕的柳凝梅,一定能听出其中端倪,哪怕是乔苡薰的一句一个“凝梅”,就是不叫她夫人。

可现在的柳凝梅对乔苡薰和朱成龙都是万分信任并欣赏、敬佩的,所以,她完全没有对他们的言行举止产生怀疑,依然以诚相待。

“谢谢你们,我看大家就不要客气了,随意点,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这一桌饭菜,有一半都是含钰的拿手好菜,你们快尝尝,这可是在外边吃不到的哦!”

宋含钰不好意思地说,“乔小姐和朱先生想必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今晚我这就是献丑。”

“唉?宋小姐太谦虚了,女人会做一手好饭菜,将来会令自己的婚姻幸福美满的。”朱成龙适时夸赞。

“哈哈哈哈!”

气氛一下子轻松活跃了起来,四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杨潇谨慎小心看着夜君临的脸色,而夜君临的脸色果然越来越黑,因为他此刻才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第163章疑心起

乔苡薰和柳凝梅是怎么认识的?而且看现在的样子,柳凝梅非常的信任和在乎乔苡薰与朱成龙这两位朋友,这样的话,这个烂摊子以后会不会更加难收拾,这颗定时炸弹,会不会随时爆炸?

这些都是夜君临烦恼的,却一时也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凝梅,看得出,二少帅他很是在乎你,想来你们的感情也是情比金坚,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乔苡薰一边吃着菜,一边看似特别随意和友好的问出这个问题,

这当然是每个情敌都好奇的事。

柳凝梅唇角勾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想到了,她跟夜君临第一次相遇的窘态,以及彼此的各有所图,那些事,可不能随便说给外人听。

“是在大少帅的招亲宴会上认识的。”

没等柳凝梅回答,半响不吭声的夜君临这回倒是抢着回答了。

乔苡薰立刻一脸自然又更加好奇的表情,玩笑似地说,“哎呀,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凝梅是为了去应征大少帅的招亲吗?这不太可能吧……”。

柳凝梅笑,刚想要怎么解释这件事呢?却听夜君临又替她回答了,并且这一次他的神情也特别自然,还带着随性的轻笑。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就是去应征大少帅夫人的,结果被我这个二少帅一眼相中了,我对她是一见钟情,所以把她从大少帅的眼中,硬生生地挖过来了。”

这话无疑是刺激乔苡薰的心脏,但乔苡薰的城府还是有够深的,并且她是有备而来的,早已给自己悲伤的心穿过了盔甲。

她娇柔的脸上笑容更加开了,轻声说了一句,“二少帅真是痴情呢,凝梅真是令人羡慕。”

“我夜君临在乎的人,就是要让全世界的人羡慕,我夜君临已经不在乎了的人,全家死光……也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说的,不但是说给乔苡薰听的,还如同用刀子插着她的心脏威胁她说:你要是不滚远一点,真惹毛了我,我能送你全家归西。

乔苡薰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她需要足够的力量和忍耐力,才能继续坐在这里若无其事地吃饭。

柳凝梅只觉得夜君临说话很不客气,但夜君临对外人一向如此,所以,她也没有多怀疑,倒是对乔苡薰有了几分愧疚,立刻笑着转移话题来调节气氛。

“乔小姐,你跟……你心里的那个他,是怎么认识的?”

柳凝梅本想问,你跟夜东霆怎么认识的,但她怕一提到夜东霆,夜君临就会不高兴,或者回头跟她没完没了,所以,她干脆用了“你心里的那个他”。

可这话直接吓得夜君临正在喝汤的勺子一抖,乍一听下来,还以为柳凝梅意有所指,已经知道了乔苡薰心里的那个他是谁了。

他心虚地偷瞄了一眼柳凝梅,见她并没有看他,心里算是松了半口气。

乔苡薰看出夜君临的心虚,内心得意,嘴上笑得更开了。

她的声音也比之前说任何话题都更磁性、更温柔了,“我跟他啊,我们是高级中学的同班同学,一直以来,我们两个就很聊得来,自然而然就相爱了,只是后来各自为了自己的学业不得已而分开,现在我回来了,他却跟我闹脾气,不愿原谅我,还说要娶别的女人气我,凝梅,你说我该怎么办?”

柳凝梅笑着说,“哎呀,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这种情况,你只要对他撒撒娇,道个歉,多哄哄他,相信她很快会原谅你的,毕竟你这么漂亮、温柔又善良,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

一方面,柳凝梅真觉得乔苡薰是很优秀的女人,另一方面,她也是想为夜东霆说好话,希望自己欣赏和感恩的人,都能够幸福、美满。

可这些话听在夜君临的耳中,内心就如同被刺扎中了,疼得紧。

他不是为自己疼,而是心疼柳凝梅被蒙在鼓里,她越那样满心真诚的对待乔苡薰,夜君临就越觉得愧疚难当。

他也想过跟柳凝梅和盘托出他跟乔苡薰的事,可是他害怕,没自信柳凝梅会相信他,他知道他跟柳凝梅的感情,还没有到达彼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互相信任的地步,他不能完全信任柳凝梅,柳凝梅也未必能完全信任他。

如果柳凝梅不相信他,他就会冒着失去柳凝梅的风险,他不敢!他真的只是不敢说。

所以,他还是觉得应该想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说出来,一旦说出一整件事,又会有很多很多的细枝末节被扒出来,那是必然会影响到他和柳凝梅感情的。

“凝梅你也这么说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唉!看来我要更努力一些了。”

乔苡薰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瞥向默默吃饭的夜君临。

夜君临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吃下去的饭让他反胃得想吐。

宋含钰无意间一个眼神,看到乔苡薰的目光扫向了夜君临,她只是因为柳凝梅欣赏乔苡薰,她才欣赏的,所以,她对乔苡薰的个人感情色彩比较淡,那么,她的神经就比柳凝梅敏感了很多。

终于挨到吃过晚饭,闲话也聊得差不多了,夜君临找了个借口说自己累了,乔苡薰和朱成龙也不好再继续赖在人家家里。

柳凝梅和宋含钰送乔苡薰和朱成龙出门,路过那片薰衣草花海的时候,乔苡薰那近乎痴迷的眼神看向花海引起了柳凝梅和宋含钰的注意。

“乔小姐也很喜欢薰衣草吗?”柳凝梅笑着问。

乔苡薰笑得格外温柔,“是的啊,因为我母亲喜欢薰衣草,所以,她还在我的名字里取了一个‘薰’字,大概是遗传了母亲的嗜好,我也特别喜欢薰衣草花,它会在不经意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还有安定心神、令人身心舒畅的功效。”

“看来乔小姐对薰衣草真的很了解呢。”本不该宋含钰插嘴的气氛,宋含钰突然插了一嘴。

乔苡薰眸光一闪,转移话题,“这一大片薰衣草真的很美呢,很好奇凝梅你是怎么种上去的?”

柳凝梅依然一边陪着乔苡薰走出大院子,一边笑着答,“哪里是我种的,我做不来这些诗情画意的事情,我嫁进这里之前就有的。”

“啊!”乔苡薰笑眯眯的,“那还真是好奇,这么一大片薰衣草,不知道二少帅是为谁种下的呢。”

如果说之前柳凝梅对乔苡薰的话都没有任何多想,那么这一句,很明显,她也听出来了,乔苡薰似乎、大概、可能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面上不动声色,依然笑着说,“那我有空时问问君临,我也好奇呢。”

“哈哈哈!我随便说说的,不耽误你们休息了,我和成龙也得赶快回去了。”

“宋小姐,我们后会有期,今天的饭菜真的很好吃,改天我要回请宋小姐,到时候,还希望宋小姐能够赏光!”

“朱先生客气了。”

终于把两人送走了,宋含钰一转身就严肃地看着柳凝梅说,“我怎么感觉那个乔苡薰怪怪的?”

柳凝梅一抬手,示意宋含钰不要说了。

“我心里有数。”

“行,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回了各自的房间。

夜君临已经自己先洗好了澡,然后又亲自为柳凝梅打好水,他内心很是纠结、愧疚,只想对柳凝梅好点,再好点。

只是,当柳凝梅浸润在灯光下晶莹的水中,她白滑的肌肤如初生的莲藕还带着晨起的露珠般鲜嫩诱人时,夜君临的眸子就开始染了一层颜色。

但他还是忍着,给她洗完了澡,然后用浴巾将她包裹住,紧紧抱在怀里。

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怕她冷着,夜君临将她那边的锦缎棉被仔细掖了掖,开始给她按摩。

他手劲大,却将力道控制得很好,这让疲累了一天的柳凝梅感觉特别的解乏、舒服。

她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猫儿般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嗯……”!

同样的套路,夜君临感觉按得差不多了,属于男人的那只一直夹着的狐狸尾巴开始渐渐冒头了。

他把用手按揉她的肩膀和用嘴巴轻吻她的脖颈这两个不同的动作变换、衔接得出神入化,让柳凝梅在不知不觉间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温柔的对待降服、深陷了。

一个英俊帅气,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少帅大人,会这样对待一个女人,恐怕哪个女人都会无条件臣服。

以往每个晚上,柳凝梅都是这样被夜君临理所当然吃掉的,可今晚,有些不一样。

正当夜君临呼吸开始粗重,打算攻城略地的时候,柳凝梅却突然转过身来,面对夜君临,主动抱住了夜君临的脖子。

此刻她绝艳的小脸因舒服和温暖,而变得粉嫩娇艳,如同一朵花期正旺的娇艳玫瑰,诱人采撷。

夜君临内心一阵惊喜,难得她会这么主动,一低头他就要去擒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可柳凝梅却一扭头,躲开了,他亲了个空。

嗯?

夜君临眼珠转转,犹豫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这个时候问为什么就是犯傻,他再次低头追逐她的红唇,她躲得更欢,在实在躲不过的时候,她伸出了手,捂住了夜君临的嘴巴。

夜君临本以为她在跟他闹,可突然就看到了她眼中的一抹凌厉之色。

他终于故作轻松地笑着开口问,“你想玩什么?”

柳凝梅微微一笑,笑容不达眼底,轻启红唇,呼出独属于她的女人香气,“玩个游戏!”

夜君临面上依然温和地笑着,内心里却已经敲起警钟,这个时候要玩游戏可太不像柳凝梅的风格了,她可没有那么放浪。

但他得若无其事地配合着,“好啊,你说怎么玩?”话落,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柳凝梅的手心。

柳凝梅收回手,笑着问,“你觉得乔苡薰这个女人怎么样?我适合跟她成为亲密的好朋友吗?”

夜君临的心猛得抽紧了一下,果然是因为她,她看出什么了?

还是调查出什么了?看样子应该还没有调查清楚,否则,就不会有心情跟他玩游戏了。

他想了想说,“这个人还可以啊,毕竟是高官千金,跟她交往就等于多一个路子没什么坏处,只是,看你自己的喜好,如果你觉得她不好,完全不用理她,我夜君临的夫人,不需要巴结任何人,得罪你的人,即便是高官本人,我也照样有办法让他变成乞丐,或者吃我的枪子儿。”

他这番话说得言之凿凿,简直滴水不漏、天衣无缝,不反对、也不支持,全看柳凝梅的意思,代表着不心虚。

柳凝梅挑不出任何毛病。

柳凝梅依然垂眸微笑,她早知道他智商可不低于她,跟他耍心机,她其实不是对手,于是,她干脆抬起眼睑,直视她的眼睛说,“我和含钰都感觉到……乔苡薰在看你的眼神时,有着一丝不同寻常?你怎么解释?”

“哈哈哈哈,我说我的好夫人,我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出去问一问,玉城哪个女人看到我不是一副深情不移的样子?”

他这样反问她,到真把她给问住了,因为他说得就是那么理直气壮的有道理啊!

在她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时候,他接着说,“即便她是高官千金,也逃不出我的绝色容颜啊!”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开始有些不正经,真讨厌解释这些容易心虚的事情,跟老婆温纯多幸福啊!他心里一万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但又不能表现太明显,所以,就越发想用亲吻来表达他的用意。

柳凝梅被他啃得脖子痒,可她依然缩了缩脖子,理性犹在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无比意味深长又无比认真地话,“你希望我信任你吗?”

夜君临一怔,感觉事情有点严重。

“当然!”现在他回答的每一句话都要更加谨慎小心,还不能表露真实情绪。

“那好,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只要是你亲口回答的,我就选择相信你,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刚到一年,虽然我们成亲还不到一个月,虽然我们彼此还不能像那些老夫老妻们那般相濡以沫、彼此深信不疑,但是,我想从这一刻开始,建立我们之间的信任,你跟乔苡薰到底有没有关系?”

第164章神秘怪人

“没有!”

柳凝梅几乎没有给夜君临反应的机会,就从“信任”的话题直接跳跃到了“关系”的话题上,夜君临的大脑来不及思考,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一说完,夜君临就有一种后悔又无奈的纠结感。

可不管如何,现在已经说了,再改口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他仔细想想,他的回答也不算全错啊,他现在跟乔苡薰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撒谎,只是……也没有全部交代清楚而已。

他看到柳凝梅深深松了口气,那样子真的就是全然的信任了他。

他的内心很复杂,连亲热都忘了,可这时放松下来的柳凝梅却主动吻了上来,深深地吻着他的唇,似乎是以此来表达对他的爱。

他知道,他感受到了,她是很爱他的!

他心思沉重地努力回应着她,可有些行为是装不出来的,这一晚,他的表现前所未有的差,幸好柳凝梅很体谅他,给了他无尽的宽慰和温柔,令他感受到了别样的圆满。

他觉得,这辈子,能娶到柳凝梅,死也无憾了,可越是这样的在乎,就越是那般的患得患失。

第二天一起床,夜君临便叫杨潇去查了柳凝梅和乔苡薰之间的事,得知是夜东霆将乔苡薰引去医院与柳凝梅认识的,夜君临就恨不得撕了夜东霆,这是多么明显的阴谋诡计,可他却不能直白的告诉柳凝梅知道。

他是不是不应该对夜东霆手软,不应该对乔苡薰心软,是不是对他们还不够狠,所以才会让自己这么烦恼。

天气转凉,以往的年头,入秋前后玉城都会下几场雨,而后时节渐入初冬,可今年玉城的秋天,似乎天公不作美,从夏末以来一场雨都没有下过,而且北方的天气天干物燥,风沙弥漫,因此,这段时间,玉城的百姓大面积爆发了咳嗽病。

经过一个月的赶工,玉城西医院顺利扩建成功,玉城的百姓经济条件好的都会来玉城西医院就诊,条件稍微差一些的,柳凝梅会给他们开一些润肺止咳又经济实惠的中药。

然而,这就苦了那些穷苦人,他们吃饭都舍不得,何况是来医院救治,有些严重的甚至就会硬生生因为咳嗽、气喘、憋气,憋死在自家的土炕上。

柳凝梅听说了这些事,心里甚是难过,因此她在医院门口举办了一次免费义诊,义诊的对象主要针对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

柳凝梅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白手套,手里拿着听诊器、医用手电筒等器具,挨个给病人检查病症。

“大叔,您的喉咙发炎已经比较严重了,需要吃一点消炎药!”

柳凝梅在给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检查完后,对他说了这番话。

那男人一边不住地咳嗽,一边忙摆手说,“不不不,消炎药可贵了,我可吃不起。”

柳凝梅笑笑说,“我送您三天的量,吃完之后,您再按照我开的这个养阴清肺汤的方子,喝上七副,差不多会好了。”

那男人一边捂着嘴巴咳嗽,一边接过柳凝梅手上的方子,连声道谢,“谢谢医生,咳咳咳……中药我还能勉强喝得起,身体好了我才有力气拉黄包车养活我的孩子和婆娘啊!”

“大叔你如果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再来找我哦!”

“好的,咳咳咳,谢谢你大夫,你真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谢谢大叔!”

大叔走了之后,有一个穿着破烂的妇女带着一个咳嗽不停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那妇女一脸焦急,“大夫,大夫,你快给我家娃看看,已经咳了半月有余了,早上我还看到她咳的痰里有血丝。”

柳凝梅是对小孩子格外心疼的,她立刻给小女孩检查,检查好后,送给小女孩的妈妈两粒消炎药。

“这两粒药分两天吃了以后,再吃一星期我开的中药就差不多能好了。”

那妇女没有应柳凝梅的话,只讳莫如深地看着柳凝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夫……那个……”

“怎么了?”柳凝梅看出她的为难,便主动询问。

那妇女眼睛一瞬间红了,低下头,一脸愧疚地说,“我们家……买不起中药,现在每天喝粥,能勉强度日就不错了。”

柳凝梅消化了一下她的话,随之叹了口气,年月不好,尽管玉城比很多城市好多了,可难免还是有少数极为贫穷的百姓。

柳凝梅将本来已经写了一半的中药方子撕下来扔了。

那妇人一脸着急,“大夫,您别生气,你别撕方子啊,您撕了方子,我娃的病可怎么办啊?”

“大姐您别着急,这方子用不上了,我给您的娃重新开一个你们家能吃得起的方子。”

那妇女一脸蒙,不明白柳凝梅什么意思。

等过了一会儿,柳凝梅写好了新方子,递给妇女的时候,妇女疑惑地念了起来。

“萝卜一根,煮水,煎至两小碗,每天早晚各一次,或百合一百克,煮粥两碗,早晚当饭吃。如果两样都有,可以每天吃两样,每样量减一半,连吃七天。”

妇女读完,情绪又激动又疑惑,直勾勾看着柳凝梅问,“大夫,这样吃真的行吗?萝卜和百合我家地里都有,都有啊!”

柳凝梅立刻笑着跟她解释,“行的,萝卜和百合是药食同源的植物,既可以当食物,也可以当中药来用,这样你们就不需要花钱买中药了。”

得到了确认,妇女高兴得热泪盈眶,“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以后多种点,多给家人吃点。”

柳凝梅立刻微笑着反对她的话,“这位大姐,这样可不行,萝卜和百合有润肺清肺的功效,但这两样东西都有些微寒,所以,生病时按方子吃,不生病时,也不能大量胡吃海塞,吃多了,不但会导致脾胃虚寒,严重的还会伤到肺,那样反而起到的是反作用了。”

妇女一脸茅塞顿开的样子,“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真是谢谢您啊大夫,哎呀,小姑娘这么年轻就这么有本事,还这么善良,真是令人羡慕啊。”

“是呀是呀,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在世啊!”

谈起这些奉承的闲话时,柳凝梅便不再吭声了,一招手,下一个病患上来了。

看完病的都欢欢喜喜拿着药走了,只是到了十几位病患之后,来了一位有点怪的青年病人,他头上戴着大沿礼帽,脸上带着口罩,让人看不清面部,但咳嗽却很激烈。

柳凝梅对他说,“你摘下口罩,我给你检查一下喉咙。”

那人不停地咳嗽,一边咳一边摆手说,“不了……咳咳咳,我咳嗽太严重,担心给大夫传染。”

柳凝梅却笑笑说,“没关系,我也戴了口罩,我会注意的,我要替你检查清楚了,才能对症下药。”

那人又一边咳嗽,一边拒绝,“不不不,真的不行,我……咳咳咳……我脸上有伤,不能见人,会吓到人的,咳咳咳……”

“可是……”柳凝梅有些为难了,不看清楚病情就下药,这也是医生不负责任的行为。

本来坐着的那人,突然站了起来,一边咳一边说,“你要是不能看,那我就先走了。”

“唉,你别走。”柳凝梅一把拉住了他,“你让我给你听一听,确认不是肺炎就好。”

那人看了一眼被柳凝梅拉住的手,诧异她竟然这么关心他,便又坐了下来。

柳凝梅没办法给他检查喉咙,便用听诊器给他听一听肺部,之后又给他把了把脉。

“嗯,没有肺炎,但是你在发烧,你不给我看喉咙,我也没办法随便给你开药,如果只是正常的发烧,烧三天左右自己就会退烧,如果是其他病症,就不会退烧,你回去自己熬点萝卜豆腐汤,这几天多喝几次,三天后如果烧还不退,再过来找我,我到医院里好好给你检查一下,好吗?”

那男人不吭声,犹豫了一下之后,点了一下头。

年轻男人走了,后面又有络绎不绝的人排队来看病。

这一天,柳凝梅从早上八时忙到晚上八时,中午没有吃午饭,没有休息,一共看诊了两百多位患者,赠出消炎药两百多粒,还有很多病人没排上队,柳凝梅打算第二天再进行一天义诊。

消炎药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因此成本很高,她这么个赠法,别说赚钱,医院不倒闭都是好的。

朱成龙是真没想到柳凝梅会是这么傻的人,原本他认为柳凝梅的伟大是装出来的,现在看来,她是真伟大,可拿他的钱去做伟大的事,说白了,还是假的。

朱成龙一脸不高兴地来到即将要下班的柳凝梅办公室,直言不讳地说,“柳院长,你这样义诊下去,我们医院很快就倒闭了,我眼看着我投资的叁拾万元钞票,一张张被你变成肉包子,然后扔了出去喂了狗啊。”

柳凝梅理解一个商人的心理,笑了笑说,“哪能这么说啊,看到那些患者被治愈了,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是最有价值的,并且……”。

“并且什么,你这样损害的都是我的利益知道吗?告诉你,明天的义诊,你必须给我取消,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你在这做好人,要做好人,你拿你自己的钱啊!那才叫真本事,我的钱,在我心目中那就是我的血,我的肉,哪能这么割我的肉,喝我的血啊,这样没多久就得把我给抽筋剔骨了去!”

柳凝梅被他说笑了,刚要继续解释,结果这个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渣子。

“你的骨?你的肉……有我的心肝宝贝儿有价值?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少帅夫人用这种口气说话,来人,给我拉出去……毙了!”

夜君临这冷不丁地闯进来的话语,瞬间将朱成龙吓尿了,朱成龙腿一抖,差点没站稳,幸好及时抓住了门框,可这时,夜君临的兵也已经进来了,两个兵一边架着一个他的肩膀,真要把他给拖出去。

“不要啊,柳院长救命啊,我……我错了,我错了,少帅的心肝宝贝儿比我的血我的肉有价值,我的钱……你们……”

朱成龙一脸痛苦,但还是被逼无奈地说了,“尽管拿去吧!”

柳凝梅脸上的笑容更开了,夜君临走到她的身边,也不嫌弃她工作一天,白大褂还没换下来,直接就要将她搂在怀里。

柳凝梅赶快在他搂紧之前,把白大褂脱了下来,“忙了一天,这白大褂都脏了。”

“没事!只要是你穿的,再多的污秽都能变圣洁。”

夜君临的声音仿佛一下子从寒冬腊月,变成了三月阳春,又柔又暖,站在一旁的士兵似乎都习惯了,他们家的二少帅,在面对少帅夫人的时候,就是这个德性的,而朱成龙却无法适应这样的夜君临。

他曾听乔苡薰说过,夜君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从小对人高傲、冷漠惯了,从来没对任何人温柔过。

现在的夜君临岂止是温柔,他那专注看他妻子的眼神,简直都要柔出水了。

朱成龙愣神间,架着他的士兵开始发力,并且其中一个士兵掏出了盒子枪。

“啊!”

朱成龙被人一拖动,就吓得大叫,他可不想死,他现在拥有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他死了,那些钱可就都是别人的了。

“救命,夫人,柳院长,救命。”

“住手,你们不要吓唬朱先生。”柳凝梅连忙阻止,可脸上是带着笑的。

其中一个士兵立刻一脸严肃地回柳凝梅,“禀告夫人,军令如山,少帅下杀令,从没开过玩笑,我们不敢违抗命令。”

话落,两名士兵又开始架上朱成龙。

“啊!不要!”朱成龙已经吓得满头冷汗了。

“君临,你快说句话,别吓坏了朱先生。”柳凝梅认真了起来。

夜君临眼神冷冷瞟了一下朱成龙,语气没有温度般地说,“军令如山,正如我的士兵所说的,我下过的杀令,从不开玩笑。”

朱成龙腿又一抖,他已经完全不怀疑二少帅的话了。他只能把无奈和求助的眼神看向柳凝梅,希望这个少帅夫人说话能有些力度,并不只是他所了解到的,一个供二少帅玩弄的花瓶。

“但……看在我夫人的面子上,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一马,但……”

原本刚松了半口气的朱成龙,再听到第二个“但”字时,又绷紧了皮,我说祖宗,您别这么大喘气了行吗?

第165章痴心难改

“这个救命之恩的情,你得记在我夫人的身上,今天若不是看在我夫人她护着你……定让你人头落地。”

夜君临的声音铿锵有力,震慑十足。

朱成龙腿又一软,这次真的差点直接跪了,主要是两名士兵抓着他,才使他下半身弯腿,上半身还能直立着。

朱成龙声音颤抖地表忠心,“二少帅说得对,夫人对我的大恩大德,朱某真的是没齿难忘。”

“两百粒消炎药的钱,够还这份救命之恩吗?”夜君临温柔目光看着柳凝梅,一边为她别好耳后的碎发,一边看似不咸不淡地打断朱成龙的话。

“那自然是不够的,两千粒消炎药也换不来夫人对我的救命之恩啊,明天的义诊,夫人您就大肆的展开吧,我绝对不会再有半句怨言,刚才是我太不懂事,太不识抬举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柳凝梅就从坑他钱的祸害,变成救命恩人了。

若说是救命之恩,那还真是两千粒消炎药也换不来的,毕竟命如果都没有了,有再多钱也没用了。

这话说起来是没毛病的,可是,为什么朱成龙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羊入了虎口,任人宰割了呢?

等夜君临不出声了,柳凝梅才笑着说,“你们的说法,我都不会接受。”

夜君临和朱成龙同时诧异地看向柳凝梅。

柳凝梅笑眼弯弯,轻声解释,“朱先生,你太心急了,都不让我把话说完,我刚才是想告诉你,义诊要花的成本钱,我会自己出的,这些都是在我的计划之内,你说得是对的,我做了好事,留了好名声,怎能用你的钱呢?那样太卑鄙了,不是我柳凝梅做事的风格。”

朱成龙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世上真有这样无私的人?还是如乔苡薰说的,她只是在二少帅面前装白莲花?

夜君临眉头一蹙,有点不高兴了,“你花奸商一点钱做好事怎么了?你这还是给他积德……”。

柳凝梅微笑着冲夜君临摇了摇头,她美好的笑容,简直将夜君临的心都柔化了一般,他情不自禁把即将要出口的后半句话竟是咽了回去,继而又重新开启话题。

“那你不用他的钱也行,用我的钱总可以吧,我是你夫君,你出去做义诊,为我换得好名声,对我稳定民心也是有好处的。”

柳凝梅腼腆地抿了抿唇,又笑了笑说,“我好不容易辛苦赚来的好名声,怎能随便让给你,我当然要自己守住,所以,义诊要花的成本钱,我谁的都不要,就用自己的。”

如果她只说不用他的钱,他还可以发一顿火,是不是跟他这个夫君太见外了?可现在她这样说,他竟然无言以对,好像说多了,是要跟她抢功劳似得。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买她的军事图,就不应该给她那么多钱,应该让她成为穷人,那样她对他的依赖可能会更多一点。

朱成龙此刻一声也不出,仔细观察夜君临和柳凝梅脸上的神色。

如果说,刚才那一出,朱成龙还可以理解为是二少帅宠溺新宠的一些小手段,那么此刻,他看到的完全是一个深爱妻子的妻奴少帅。

二少帅会在他面前演戏吗?显然,他还不够那种分量。

所以,他突然觉得,也许他跟乔苡薰谋划了一个不作不会死的阴谋,就如同有人想占领一个蜂窝获取蜂蜜,首先得研究明白,这个窝,是蜜蜂窝?还是马蜂窝?

现在看来,即便这个窝真的是蜜蜂窝,也免不了被蜜蜂蛰,如果是马蜂窝,那可能是要付上生命代价的啊!

看来他得重新掂量这笔生意了。

之前他觉得稳赚,是因为他相信了乔苡薰说的话,乔苡薰说,夜君临对柳凝梅只是一时新鲜兴起,很快会对她失去激情,那时就是他们各取所需,发财和鸠占鹊巢的好时机,可他现在开始严重怀疑乔苡薰的话了。

“终于下班了,我们回家吧!”

柳凝梅摘下手套,洗了手,穿好自己的棉布秋风衣,长筒单皮靴,打算要走。

夜君临却突然对她说,“你先去车上,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的!”

柳凝梅笑着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夜君临的唇角也勾了起来,还真是的,至从她当上了全职医生,她脸上的笑容就比以前内心充满仇恨的时候多太多了,也罢,只要她高兴就好,就让他做一个保驾护航的护花使者吧。

朱成龙见夜君临没动,心下有些惊慌,连忙说,“那二少帅,没什么事,我也先走了。”

他转身就想跑,却被一个士兵一把揪住了脖领,士兵厉声道,“二少帅没发话你走什么走。”

朱成龙吓得赶紧转回身,点头弯腰,一脸惊恐地看着夜君临,不知道他想干嘛。

“关门!”

突然的,夜君临阴森森冒出这么一句不容置疑的口令,再次吓得朱成龙浑身一抖,是要关门打狗吗?

柳凝梅在车上等了足足有一刻钟,夜君临才从里面出来。

她看着夜君临走来,笑着问,“怎么这么久?”

夜君临也回以他温柔地笑容说,“路上遇见了一只不听话的狗,简单教训了一下。”

柳凝梅一脸震惊,“啊?真的啊?”

“当然,我骗你干什么?”夜君临言语自然和谐,让人听不出一点异常。

柳凝梅连忙查看夜君临的身体,关切地问,“没有被狗咬到吧?”

夜君临不以为然,“没有,一只小狗而已,一看我身上有枪,就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

“啊?那狗可真聪明啊!”

“是呀,狗都是很聪明的,哈哈哈!”

“讨厌,你逗我的啊!”

反应过来的柳凝梅扭了一下夜君临的手臂,夜君临立刻大叫。

“啊!你这样伤害我会后悔的,晚上我会狠狠报仇的哦……呜!”

两人一边上车一边斗嘴,柳凝梅听着他的话越来越跑偏,赶紧用自己的纤纤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前面开车的司机低头偷笑。

夜君临顺势就舔了柳凝梅的手心一下。

手心酥酥麻麻,柳凝梅敏感地收回手,情不自禁娇嗔地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属狗的啊!”

夜君临得寸进尺,干脆搂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暗哑着声音对她说,“我不属狗,我属狼,专门吃你这只小白兔的狼。”

他说着就要低头朝她脸上靠,她一扭头躲开了,视线正好对上开车的司机明明憋得通红还装的不苟言笑的脸,柳凝梅的脸色瞬间爆红了。

她使劲推夜君临,含羞地小声说,“有外人在呢。”

夜君临目光灼热地看着她,诱人的薄唇轻启,“我又没想把你怎么样,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

“哦?问什么?”

他一副暧昧又神神秘秘的样子,她就觉得很好笑,一点也不像那个威武、冷漠的少帅大人。

“嫁给我之后,你觉得幸福吗?”

他问得那样认真,令她都不好意思不重视了。

她正了正神色,看着他要帅出天际的俊脸,内心一阵荡漾,但她故作淡定地问,“干嘛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

他突然神情紧张了起来,深切地目光紧紧盯着她绝色的眼眸,颇有一种,她不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感受到他的身子有些僵硬,情绪有些紧绷,柳凝梅立刻主动搂住他的脖子,用着温柔又深切地语气咬着他的耳朵说,“当然了,我很幸福!嫁给你,我感受到了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幸福。”

很明显,夜君临原本僵硬的身体缓和了下来,她并听到了他在她耳边深深松了口气,继而看见他英俊的脸庞露出了笑容。

“好担心你嫁给我后会感觉不幸福,好开心你说的是幸福。”

他抬起头的瞬间,柳凝梅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从容淡定后的幸福感,这份幸福,是因为她柳凝梅的幸福而带给他的。

“我会幸福的,如果我感觉不幸福了,会告诉你的,如果我们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就让我们心平气和的解决,排除万难,也要跟你幸福的在一起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好……”

夜君临的这一个“好”字话音未落,便低头吻住了柳凝梅的唇。

“呜……”

柳凝梅开始还因为害羞而挣扎几下,可感受到来自于他的热情,她也有些被感染了,不忍心推开他,反正想着他也不会在车里干什么更出格的事。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夜君临才抬起头。

柳凝梅深深吸了口气,温柔地笑着问,“不是说不对我做什么吗?”

夜君临也笑了,“没忍住,幸亏这是在车里,要是在家里,可能又要疯了。”

两人用着咬耳朵的声音互述衷情,也不知道开车的小士兵听到没有,反正他一路上都是目不转睛、不苟言笑的样子。

………………

第二天,柳凝梅又开始了一天的义诊赠药工作,虽然很辛苦,可看着穷苦的老百姓拿着药离开时,那感激和开心的笑脸,柳凝梅就有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

她很庆幸自己选择留下来,嫁给了夜君临,如今婚姻和事业都让她感觉非常满意。

而这一天,宋含钰又来看林深了。

她刚走近病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林深大喊大叫,“来人,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来人!”

她听出林深非常急切,一个健步冲进去,并且因为太急,把门直接给撞开了。

“砰!”的一声,把正在喊叫的林深给吓得禁了声。

宋含钰看到林深趴在地上,急忙跑过去,“你怎么了?怎么趴在地上了?”

林深怎么都没想到,至上次他将宋含钰狠狠地羞辱了之后,时隔半月,她竟然又来看他了,她没有自尊,没有脸皮的嘛?

“你……”

他本来还想骂她的,可突然小腹传来一阵隐痛,便急忙喊着,“快,快扶我去厕所。”

宋含钰猜到他是怎么回事了,赶紧使出全身力气扶他去厕所。

林深也很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是,他的腰似乎用不上力,整个身体,有百分之七十的力量都压在了宋含钰的身上。

到了厕所里,林深努力扶着厕所的墙,有些尴尬地说,“你……你出去吧,我现在自己行了。”

宋含钰当场就急红了眼,“行什么啊,如果你行,还会摔在地上那么久都起不来吗?赶紧的,别墨迹,是不是男人?”

她这么一说,林深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就用另一只手解裤扣,可是,一只手,怎么都不太好用,宋含钰一低头,特别大方的抢着把他小腹下的裤扣给解开了。

她心思单纯,什么想法都没有,可他内心早就兵荒马乱,但还强作镇定,身子扭了扭,躲开宋含钰的视线,终于在憋了好几个小时候后得到了痛快地释放。

等他结束了,他快速拉了拉裤子,确定整理好了,才扭头看向宋含钰,这才发现宋含钰是背对着他的。

也对,她应该不会稀罕看他吧。

他眼珠转转,小声说,“好了。”

宋含钰转过身来,两手搂住他的腰,费力地将他扶出去。

快到床边的时候,宋含钰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他的重量,眼看着要倒,林深一个使力,自己摔躺到了床上。

宋含钰吓坏了,“天哪!你别摔着了。”

林深一抬头,看着眼睛红得像个兔子的宋含钰,内心一阵复杂的思绪飘过,而后垂下眸,不再说话。

宋含钰以为他是讨厌她,不想理她,她本应该立刻就走的,可还是不甘心,也不忍心。

“怎么没有专门的护士照顾你呢?”

她平静了情绪问,林深也不好一直不回答,便说,“少帅夫人义诊,穷苦的病患太多了,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去帮忙了,我这里他们定期来换药、送水。”

所以,他想上厕所,都没有人帮忙了,可是……。

“你住院也有不少日子了,怎么还这么严重呢?”

至上次她来,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林深垂着眸一脸淡定地说,“其他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可腰上那一枪打在了腰椎骨上,有点麻烦。”

“怎么个……麻烦?”宋含钰神经紧绷起来,小心翼翼地问。

林深终于扭头看向了她,看着她满眼好奇又担心的眼神,他突然目光晦涩地说,“医生说,如果恢复的好,还能行走自如,如果恢复得不好,可能这辈子上厕所都得人搀扶。”

宋含钰的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第166章互相折磨的心

林深抬眸看她的时候,她立刻转身,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眼泪。

她转过身了,他倒反而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她了。

大概是因为天气转凉了,她换了装扮,感觉也换了风格一般。

她今天没有再穿棉布斜襟衫和棉布长裙,而是换了一件鸭蛋绿色的毛线衣和黑色小喇叭裤,外边穿了一件长款秋风衣,脚上是粗跟五眼黑皮鞋。

比较之前的风格,她今天更时髦,更亮丽,更有气质了。

不像他,更残,更颓废了。

她就像初升的朝阳,给人一种会越来越好的感觉,而他,好像年纪轻轻就已近黄昏,身上曾有过的光芒,有一种逐渐消逝的感觉。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沉默半响,林深主动开口打破了那种让两人都压抑至极的气氛。

深深吸了口气,宋含钰伸手擦掉眼角的泪,不但没走,反而一脸深切地开启了红唇,“林深……”。

她那般认真模样,让林深情不自禁将视线正视到她绝艳的脸庞上。

她那漂亮的眸子红红的,带着晶莹的泪花,用着极其郑重的口气,仿佛是鼓足了勇气般才说的,“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曾对你说过一番话,那时你可能没听到,今天,我想再对你说一次……”。

林深诧异地看着她,他只记得在他迷迷糊糊中,听到过她激烈的哭喊,而至于哭喊的内容是什么,他还真的没听清。

此刻,他的内心异常复杂,期待听到她说了什么,又有些害怕听到。

没错,他觉得,他是个怂包蛋。

可宋含钰不管他想不想听,总之,她今天下定了决心要跟他说,所以,她不顾他脸上的晦涩神情,自顾自地说着。

“那天我对你说了……我爱你!”

林深的心猛然被震撼得抖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许你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就是爱了,在你救我的那天,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的内心里就有一种感觉,好像你就是上天派来救我的那个大英雄,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英雄,当然,现在看来,那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而已!”

林深,“……”。

“我还对你说过,我要你醒来,我要你活着,无论你是瘸了,还是瘫了,只要活着就好,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快乐。”

林深的双眼也红了个透,随之尽湿,带着些别扭的情绪,他口气很不好地说,“你快乐什么啊,我们没认识几天,我也没有照顾过你一天,甚至还经常羞辱你,你到底是怎么从我身上得到快乐的?”

“可你救过我的命啊!那一刻你给我带来的震撼是不可代替的。”宋含钰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了。

“那是恩情,不是爱情,你是要报恩,所以才以身相许吗?别那么愚蠢了好不好?”林深的声音多了怒气。

可宋含钰还是不甘心,她的眼泪“哗哗”流淌下来,大声地说,“我不是小孩子,我很明确知道自己的心,我喜欢你,不是报恩,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浑身的英雄气质所吸引了,看见你第二眼,我就被你英俊的模样征服了,你英气的眉眼儿,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形,甚至你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让我迷恋着,所以……即便你羞辱我,看不起我,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你一眼,多跟你说句话,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万一……有一天你喜欢我了呢,你说,我每天这样痴心妄想地痴恋着你,这能叫报恩吗?”

“你这叫贱!”

林深大声地吼了一句,直接将宋含钰所有的声音噎住,连呼吸声都好像戛然而止了。

过了半响,宋含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给自己一些力量,抬手,擦了擦眼泪,情绪好像在顷刻间控制住了。

她坦然看着他说,“你说得对!”

林深,“……”。

他还想羞辱她几句,可实在不忍心出口了。

“凝梅早就告诉过我,我这样会被你瞧不起,永远都得不到你的爱,但是我不甘心,所以,今天还是把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让你听到了,现在好了,我能心安地走了。”

“走去哪里?”

林深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一颗心也倏然揪了起来。

宋含钰吸了吸鼻子,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我考上玉城大学的商科专业了,明天我就去学校报到,以后会住在学校里……以前赖在二少帅府,就是为了多看你一眼,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再留下也没有意思了,不过,我还有一些以前没跟你说过的话,现在要对你说,不说的话,我不甘心。”

林深就那样目不转睛看着她,内心里异常的酸涩复杂,他是不是就像夜君临说的,把本属于自己的女人给弄丢了?

“你不喜欢我,我不会一直缠着你,因为我也有尊严,要脸皮,我不能一直做个不要脸的女人,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如果你哪一天想起了我的好,后悔不要我了,你来玉城大学找我吧,大学三年我不会跟别人处对象,我会等你,但……我只能等你三年!”

话落,伴随着宋含钰再一次的泪流满面,林深直盯盯看着她转身捂着脸跑了。

待宋含钰走出去,病房的门自动关上那一刻,林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眼泪默然地大肆流淌下来。

他林深何德何能此生遇到如此之重情重义又痴心不悔的女子,他对她除了那一次根本没注意她的集体大营救之外,就没对她做过一件好事,结果,她却那么真实而厚重的爱着他。

他林深,算个什么东西啊,一个别人养的替死鬼而已,如今还要面临残疾的危险,他有什么资格被这样好的一个女子真诚的对待着,还痴心不改地,孜孜不倦地……爱着!

“林深,你特么就是个王八蛋!”

可他这个王八蛋就是不能接受她啊,接受她,就等于是连累她,害了她,因为他自己都不能对自己的命运做主,拿什么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在无人的特护病房里,林深这个七尺男儿,完全失去了理性,肆无忌惮地任凭自己的眼泪流淌着,他为着宋含钰的痴情一片而哭,也为着自己不能给宋含钰同样的感情回应而悲伤低泣。

………………

又是一天的义诊结束后,柳凝梅送提着行李箱的宋含钰到门

口。

“最近医院的事太多,都没有好好恭喜你一下。”

“你跟我就不用客气了,玉城大学离这里又不远,周末休息,

我会回来看你的。”

“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未来你的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宋含钰知道柳凝梅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都懂,倒是你,也得凡事小心,不要轻信别人,以免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放心!我会小心的!以后我还要跟你一起创立一番事业呢。”

“好吧,我原本没什么事业心的,从小就被灌输三从四德,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看来,是被你带坏了。”

“哈哈哈!那咱么就一起坏下去吧!管别人怎么看呢。”

“好!我努力追上你的脚步,然后,一起做一对时代的叛逆姐妹花。”

“一言为定!”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宋含钰上了夜君临派出的车,送宋含钰去了玉城大学。

当柳凝梅回到房间的时候,夜君临已经洗好了澡,等夜君临也帮柳凝梅洗好了,两人便躺到了温暖的被窝里。

深秋的夜是森凉的,可夜君临的身体就像一个大暖炉温暖着柳凝梅的全身。

柳凝梅窝在夜君临的怀里,享受着独属于夜君临的温暖和温柔按摩,她的心,都跟着被焐热了。

按摩地差不多的时候,今晚的夜君临没有生发高涨的情欲,而是突然叹了口气,低声说,“林深的腰还没有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

他说不下去了,最近一直因为担心林深而寝食不安。

柳凝梅抓住他的大掌握在手心里,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慰他,她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只是比较平静,“你先不用太担心,我前两天给他检查过,是因为腰椎骨受伤后,该恢复的地方没恢复好,不该生长的地方增生了,压迫了神经,我已经安排了明天就给他做一个腰椎增生切除手术,等增生的部分切除掉,以我的预估,他应该还是能恢复正常的。”

“真的嘛?你能保证吗?”夜君临非常紧张。

柳凝梅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夜君临平静地说,“君临,任何医学上的医治任何人都不能给出百分百的保证,因为医生的医术再高明,医生也只是人,不是神。”

夜君临怅然若失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柳凝梅再次抓紧了夜君临的手,柔声安慰道,“别太担心,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最优秀的医生,也是……最优秀的妻子。”

话落夜君临深深地吻住了柳凝梅……

…………

第二天一早,柳凝梅便去医院给林深做手术了。

柳凝梅学的是西医全科医学,中医是传承祖父和自学,加上在英国军事学院得到过很好的训练及实践操作,致使她在面对不同病症时,只要不是疑难杂症,都能坦然应对。

林深这次的手术不是大手术,因此她还是满有信心的。

在她给林深做手术的时间里,夜君临本想来这边陪着她和林深的,但临时接到了督军府的通知,督军和夜夫人要夜君临去一趟督军府,说有急事跟他商讨。

夜君临想了想,至打他成亲之前见过自己的父母,到现在已有一月有余没见了,不管他们对他做了什么不该的事,他们还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不可能永远不跟他们联系了。

从柳凝梅那里确认,林深的手术没有危险,他便去了督军府。

佣人告诉他,督军和夜夫人都在会客厅,他虽有些诧异,但并未迟疑,阔步朝会客厅走去。

令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督军府的会客厅里,见到了

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今天的乔苡薰,身着简约风盛装出席,说简约风,是因为衣服的款式非常简单,掐腰小西服,笔直铅笔裤,简约却不失优雅、大方、时髦,彰显出女人的干净、利落、干练。

说盛装,是因为衣服的面料是德国进口一级羊驼绒织成,制作是纯手工定制,大概是全球只有几件的那种,可以说,她身上这一件衣服的价钱,可能够普通百姓活半辈子的。

穿在身上的人,光看她描画得精致的五官,以及满脸自信的笑容,就知道她是有多得意,多骄傲!

以前夜君临对这种事还会跟着大众有一份欣赏,可真正认识了柳凝梅后,他便觉得,这些表面的高档与品位,其实都隐藏着低级的人性。

打从他认识柳凝梅到娶了她至今,他没见柳凝梅为自己添置一件昂贵的衣裳,她穿的似乎都是以前在英国买的,虽说也有不少高档货,但后来他才知道,那些衣服都是她去沈家报仇的道具。

他看见的是,她把手上的钱换成了消炎药,送给了受病患折磨的穷苦百姓们。

他想,那样的品性,才是真正值得人欣赏、尊重,甚至羡慕的高档与格调!毕竟,伟大的话,谁都会说,伟大的事,没几个人能义无反顾不求回报地去做。

“君临啊,你终于来了!你可真狠心啊,竟然一个月都不来看爹、娘,你要活活想死为娘我吗?”

夜夫人是真想儿子了,以往的夜君临,只要没去战场,不忙时会呆在督军府陪她喝茶,有事时也会找夜督军商量。

可这一次,夜夫人觉得,这孩子是铁了心跟他们怄气,要说这事,都得怪柳凝梅那丫头,要是没有她,一向孝顺的儿子何以会跟他们夫妻闹得这样厉害。

夜夫人走上来抓住夜君临的手,夜君临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表现出热情回应,只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叫我回来有什么重要事?”

夜君临说话时,是看着夜督军的,打进来那一刻瞄了一眼乔苡薰之后,便再没有正眼看她。

乔苡薰却一直若无其事地微笑,并目光灼灼地看着夜君临。

第167章护妻狂魔,死结

夜君临因为早上去军队处理了一些事物,所以今天他穿得是薄毛呢军绿色少帅装,肩头漂亮的流苏彰显着高贵的身份、地位,高帮牛皮军靴闪着耀眼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英武又帅气。

再看那张褪去了年少稚气,存留住了岁月沉淀后成熟与风华的俊脸,简直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乔苡薰想,不枉她堂堂高官千金为他拼命一搏。

夜督军好久没有见到儿子了,今天看到他,情绪也挺复杂的。

“君临,来先吃点茶点,喝点水,我们慢慢聊。”

“对对对,不用着急,慢慢聊啊!”

他们夫妻还真怕这儿子料峭子走人。

夜君临站在那里没有动,唇角却微微斜勾了起来,带着几分不屑,“爹、娘,原本你们叫我回来喝茶也没什么不对,可是,你们把她找来是什么意思?如果今天这场聚会被我妻子凝梅知道了,你们觉得她会怎么想……”。

“我们一家聚会,你就不能不提……”

夜夫人话音未落,夜君临便强势打断。

“凝梅现在是我妻子,夫妻本是一体的,她开心,我就开心,她难过,我就难过,你们对她不好,就等于对我不好,没把她当家人,就等于把我也当成了外人,你们只顾自己的感受,完全不顾我这个亲生儿子的感受。”

原本他那么强势打断母亲的话,多少显得有些不敬,可他句句在理,到最后甚至带着一丝为人子女的不易和委屈,这便让夜督军和夜夫人都无言以对了。

夜夫人心疼儿子,更担心跟儿子的关系越来越僵,心里一着急,便说,“儿子,瞧你说的,好像爹娘从来就不心疼你似的,爹娘会这样做,自有爹娘的难处啊,有些事,你不知道而已,而我们今天邀请了苡薰来,是希望你们多年不见,能好好叙叙旧,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念过苡薰吗?”

“没有!”

“嗯?什么?”

夜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夜督军蹙了蹙眉头,感觉事情也许不会向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去发展。

“我说,我从没有想念过她。”

当夜君临再次一字一句强调了自己的意思后,夜夫人立刻尴尬地看了看乔苡薰。

乔苡薰遮盖在绣帕之下,搭在一起的两只手,因为一瞬间情绪失控地攥紧,导致指甲刺破了手心,有血珠流淌下来她都不知道,可她那张天生五官柔和的脸上,对着夜君临投射去的依然是柔情似水般的微笑。

这一刻,夜君临的余光扫到了她的脸,他在内心里就又产生了很多感触。

真的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她再怎么发脾气,他都会觉得是可爱,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她努力笑出一朵花,都让人觉得是那么的虚伪、厌恶。

“有什么为难,不妨今天就说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夜督军,都没想到夜君临还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他这一问,夜夫人就慌了。

夜督军瞪了她一眼,怎么就说漏嘴了呢。

乔苡薰特别会察言观色,看出有些话她不适合当场听,便立刻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夜叔叔、夜阿姨,你们先聊,我去去洗手间。”

“好好!待会回来你直接去餐厅,我和你夜叔叔为你准备了丰盛的午宴接风洗尘。”

夜夫人赶紧把气氛圆了圆场,同时话里的意思也是,你不要回来这里了,我们一家人有外人不能听的话要说。

夜夫人相信乔苡薰是聪明人,应该一点就通的。

果然,乔苡薰表现得也很是乖巧。

“谢谢夜阿姨!”

乔苡薰出去了,夜君临就越发目光犀利地看向了夜夫人,难不

成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夜夫人看了看夜督军,夜督军犹豫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咳!”,而后他缓缓开口。

“你真以为我和你娘那么狠心就不喜欢看到你幸福、开心啊,我们是真有为难。”

“爹,有什么为难,你今天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原本不打算告诉你,想着只要你不娶柳凝梅就能解决,可是你……也罢,你已经是独挡一面的大人了,我把事情都跟你说清楚,你自己衡量吧。”

夜君临不再吭声,静默听着。

夜督军一脸晦涩地看着夜君临再次开口,“我也是这些日子才知道,这个柳凝雪并不是柳凝雪,而是妹妹柳凝梅,她之所以从英国回到沈家,都是为了给她爹——那个玉城前海关分署署长报仇……”。

夜督军说这些,夜君临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夜督军如果调查了什么事,并不会太难知道真相。

“柳凝梅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沈家如她所愿,毁在了她的手里,沈昌贵和杨金华也死在了她的手上……”。

“沈昌贵和杨金华是恶有恶报,我没觉得凝梅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她只是在为她的家人报仇,一个弱女子能有这份勇气和本事,是值得我们另眼相看的。”

夜君临听着夜督军的话不舒服,便随即打断了他。

夜督军,“……”。

“好好好,就当你说得都对,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也是我们一直反对你跟她成亲的最大理由……”。

“是什么?为什么吞吞吐吐?”以前的夜督军从不会这样的。

夜督军突然低下了头,又深深叹了口气,“咳!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夜家……才是柳凝梅真正的仇家。”

原本要喝口茶的夜君临,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茶杯里滚烫的水撒了他一身,他都一点反应没有,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夜督军的脸,声音低沉到了极致,“爹,你把话说清楚。”

夜督军面色沉沉地抬起头,再看向夜君临的时候,眸色又多了几分复杂,“原本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但现在看来也是瞒不住了,当年有人举报柳署长贪污,那时政府一团混乱,我受政府之托,暂代玉城大小事务,我看到此案的人证、物证俱在,便叫我的属下去测查此案,不久,就听说柳署长服了法,还……死在了狱中,而副署长沈昌贵顺理成章接任了正署长的职位,这件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也不清楚,柳凝梅的爹,到底是不是真的冤枉。”

夜君临冷静了一会儿,继而目光犀利又深邃地看向夜督军,声音中透着一股幽深的穿透力,“爹……您是真的不清楚吗?”

夜督军听到这样带着质疑的问话,一瞬间深深蹙起了眉头,可片刻后,他低下了头,有些愧疚般地说,“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处理得欠妥,那时沈家军威胁到我的权利地位,我正忙着对付沈家军,在我看来,柳署长的案子,只不过是一个不需要多操心的小案子,所以,我就交给了属下去办,怎么都没想到,后来柳署长会死在狱中,继而引发柳凝梅回来报仇。”

“那爹你就没想过为柳署长翻案吗?”夜君临突然提出这个让夜督军措手不及的问题。

夜督军一时语塞。

夜夫人见形势不妙,黑眼珠滴溜转转,赶紧接话道,“君临,你搞错重点了,柳凝梅的爹已经死了,先不管她爹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以为你爹给柳署长翻案了,柳凝梅她就能原谅夜家了吗?柳署长死了以后,柳夫人也死了,她姐姐柳凝雪虽是沈家人害死的,但也间接跟你爹办的案子有关系,我想她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报仇了,我现在更加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已经知道这件事跟你爹有关系,而她嫁给你,留在你身边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就是在等待伺机伤害你,报复夜家。”

“不会,她不会那样对我,她很爱我。”夜君临仰了仰头,目光坚定无比,非常自信地争辩。

“儿子,你现在是被她迷了心窍了,你看不清楚真相的,你自己说,如果她知道了,你是那个害死她全家的仇人的儿子,她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

这一问,彻底将夜君临内心的自信全部打碎,他一点都不怀疑柳凝梅是爱他的,可是,要怎样深爱一个人,才能不记恨灭家之仇而仍然跟他在一起呢?

他不敢继续想这个问题。

突然之间他的心一阵绞痛,眼神中流露出生平从未有过的茫然与无助。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啊?”

他多么希望是自己的父母搞错了,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喝棒。

夜夫人看着从没软弱过的儿子,一瞬间好像失了魂一般,心疼得直掉眼泪,苦口婆心地说,“儿子,你不要这样,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只要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就不用这么痛苦,我和你爹也不用这么担心了,你听我的,跟她去离婚吧,娶高官女儿多好啊,省心不说,苡薰她还像三年前一样深爱着你,她还说,她从来就没有不爱你,当初只是父命难为,才去上学的,你也不应该因为这个就负了她啊!”

“娘你不要再说了!我讨厌听到这些话”,夜君临突然低吼,随即声音更加森寒、冷沉了下去,“这件事……我不准任何人传出去,要是我妻子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夜君临咬牙说完,一拳砸在桌前的景德镇茶杯上,茶杯顿时四分五裂,那样子,就好像彰显着如果谁将消息传出去,他的命运将会跟这个茶杯一样。

茶杯碎片刺入夜君临的掌心,有鲜血涌现出来。

夜夫人吓得不轻,大叫着,“哎呀,你干什么呀,你看看,流了好多血啊,你想心疼死我这个做娘的啊!”

夜夫人边喊边拿出自己的绣花棉布手绢就要给夜君临包扎,夜君临却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临推门出去之前,在门外站了很久的乔苡薰瞬间躲到了角落里。

夜夫人点她,不希望她听他们一家三口谈话,她就偏偏更好奇他们会谈什么重要的事,于是到餐厅坐了一小会儿后,她对佣人借口说要来请督军和督军夫人吃饭,便在门口站了许久。

真是没想到,竟然被她听到了这么劲爆的信息。

这个信息,就如同是夜君临和柳凝梅之间的定时炸弹,不管他们现在感情有多好,过得有多幸福,多令人咬牙切齿般的羡慕、嫉妒、恨,只要这个消息一旦爆出来,他们就会瞬间成为一对弃夫怨偶。

她相信以柳凝梅那坚韧的个性,绝对不会继续跟夜君临在一起。

哈哈哈哈!乔苡薰的脸上情不自禁笑开了花,这难道不是老天在帮她乔苡薰吗?所以啊,再相爱也抵不过命运的安排,夜君临,命中注定只能是她乔苡薰的男人。

她很有自信,只要夜君临跟柳凝梅分开了,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做夜君临的正妻,夜君临也不可能看上除她以外的女人。

玉城除了柳凝梅,还有谁比她更美丽,更有实力,更温柔,更有魅力?完全没有!

这一刻,乔苡薰的心情高昂的快要飞起来了。眼前都好像出现了夜君临和柳凝梅分崩离析的幻象了。

而夜君临呢?

他的思绪仿佛真的陷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就是因为他太了解柳凝梅,所以断定她一旦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且不说她会不会也视他为仇人,就算她坚持只向夜督军和夜夫人报仇,都够夜君临陷入两难的死结当中了。

面对自己妻子的仇人,他无法为妻子报仇,这让他心生愧疚和心疼,心疼他可怜的妻子。

面对父母,他无法放弃对柳凝梅的爱,实为不孝,内心也很纠结。

因为心情太过阴郁,他连医院都没有去,直接回到了家中,他需要思考,怎样才能想出一个两全的解决方案。

晚上,柳凝梅回来了。

夜君临一如往常听到汽车声就出来迎接她,而柳凝梅一进屋就开心地投入到了夜君临的怀里,笑着说,“君临,你快夸夸我,林深的手术非常成功,手术一做完,林深的腰就能直起来了,我预估,再过半个月,他就能行走自如了。”

第168章美貌与智慧并行

“真是太好了,凝梅!你真的……很棒!”

夜君临激动得眼圈发红,妻子和兄弟,在他心目中都很重要,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真希望这种幸福能一直延续下去,不被破坏。

“来,凝梅,洗漱一下,来吃晚饭,今晚我亲自下厨为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清炒豌豆苗,干煸四季豆,还有千层饼。”

“啊?你亲自下厨?我没有听错吧?”柳凝梅一脸不敢置信地笑,“你一定是为了哄我开心骗我的,你一个统帅三军的少帅,哪里会做这些啊!”

夜君临目光灼热地看着柳凝梅,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少帅,但我也是你的夫君,别的男人会为妻子做的事,我也都想为你做。”

这话突然戳到了柳凝梅的心尖,感动得她瞬间红了眼眶,她有些娇羞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夜君临的身体,含羞带笑地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有点反常诶!不过……我很喜欢诶!啊!呵呵呵……”

在她说出“我很喜欢”几个字的一刻,夜君临就忍不住一把将她搂紧在怀里,打横抱起,转着圈进入了卧室,直接将她按倒在了床上。

柳凝梅也紧紧搂着夜君临的脖子,她那张本就绝色倾城的小脸,此刻因为爱情的滋润,整个人都焕发着耀眼的光芒,以及说不尽地幸福模样。

幸福的柳凝梅,是最美的柳凝梅,夜君临希望她永远在他怀里这样幸福下去,可……

他不能再想,低头,深深吻住了柳凝梅饱满肉感的红唇。

今天夜君临的狂风骤雨来得太急切,也太强烈,柳凝梅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吃晚饭。

柳凝梅觉得今天的夜君临哪哪都打破常规的反常,可却禁不住被他的火热烧得她也理智全无,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和疑惑。

这一场红鸾锦被间的波涛涌动,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少帅府其他人都睡了,夜君临才肯放过她。

终于能喘口气的柳凝梅,窝在夜君临的怀里,气喘吁吁地说,“你这样一来就没完没了可不好,这种事啊,做太多会伤身体的。”

夜君临用自己那肌肉贲张的健壮身体,从身后如勺子一般将柳凝梅紧紧扣在怀里,连大脚也覆在她滑嫩的小脚上,一边抚摸着她额头的汗,一边咬着她的耳朵沙哑着声音说,“你就是我的毒,一旦沾染上,我就控制不住,也戒不掉。”

柳凝梅唇角深勾,又朝夜君临温暖的怀里靠了靠,闭上眼睛,安然体味他给予的一切幸福感觉。

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夜君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凝梅,我在中国,有些累了,厌烦了没完没了的战争,等玉北地带小鬼子被赶走了,我们来筹划一下,去英国生活好不好?”

原本迷迷瞪瞪地柳凝梅被这个话题惊醒了,她转过身子,正对向夜君临,迷蒙的眸子透出几丝光亮,诧异地问,“你是说真的吗?你真有这个想法?”

“嗯!”夜君临认真地点了点头,给了柳凝梅一个意外又肯定的答复。

柳凝梅一时还是不能理解,“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啊,不是要在中国建功立业,保一方百姓平安吗?这不是你毕生的理想吗?”

她记得,以前他们闲聊的时候,他说过的。

夜君临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晦涩如海,声音却是异常清明的,“是最近决定的,因为有了你。”

“我?”柳凝梅不懂。

“对,因为有了你,我不想再把自己的生命献给别人,只想跟你在一起,我现在害怕打仗,我怕自己会死在战场上,那样就再也不能陪着你……”。

“好了好了,我懂了。”

柳凝梅的心都快被夜君临的话语“揉”化了,她不再问他原因,不再疑惑,只选择相信他。

“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给我点时间,让我送玉城西医院走上正轨,找到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你也安排好军队的事,我们就走。”

“好!”

夜君临笑了,果然是他的妻子,信任他,体谅他,更加深爱着他。

“可是,就我们两个去英国吗?”

柳凝梅不得不提出这样的疑问,毕竟,夜君临跟父母和妹妹的感情也是非常好的。

夜君临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托着柳凝梅的后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健硕的胸膛上,她脸颊上的柔嫩肌肤触感,让他的心跟着发柔发软,连声音都低柔了好几度。

“就我们俩,我的家人我会安排好,你无需担心。”

“哦!那好!”

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

柳凝梅轻轻挠夜君临胸口的痒痒,这样的气氛,柳凝梅的声音情不自禁就带着娇嗔了,“夫君,你今天很不一样诶,话比平时多了很多。”

夜君临唇角微微勾着,目光却更加的晦涩了几分,他说,“以后我对你说得话会更多的。”

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许就没机会再跟她说话了。

夫妻俩又拥抱了好一会儿,直到柳凝梅饿得肚子叫了,夜君临才起床亲自为柳凝梅加热了他做得那些饭菜,两人愉快地共进了夜宵。

幸福往往都是短暂的,夫妻俩怎么都没想到,第二天,一个灾祸骤然降临到了玉城,乃至柳凝梅的身上。

玉城大面积爆发了一种传染病,这种传染病主要由呼吸道引起,病人发病时会发热、气憋、声音嘶哑,严重的还会出现犬吠样咳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得了狂犬病。

一夜之间全城陷入了鬼城一般的阴森恐怖,据传因为这个病,已经死了三十多人。

传染病一爆发,玉城各大小西医、中医、郎中都忙碌了起来,有病乱投医,人人都怕死,因此那些不良黑医捞了不少钱,可是病没治好,也有一些小医馆被砸的关了门。

柳凝梅了解清楚了情况之后,向下面传达了她的口令,医院将大范围接待穷苦百姓患者,并为之……义诊。

朱成龙此前也是一直关注这次疫情的,结果关注关注,一听到柳凝梅又要义诊,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他立刻自己驾车赶来了医院,这一次他没再敢颐指气使,而是委婉劝解般地对正在忙碌的柳凝梅说,“柳院长啊,你这医院还没管理几天呢,就这么大范围的义诊,这再大的医院,再多的资金也不够你这么往外泼的啊……”。

柳凝梅很忙碌地在看有关疫情的资料,但她还是抬起头来想要给他认真地解释,只是她刚想说话,他又打断了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跟二少帅都有钱,可是你和二少帅就是有座金山,也不够你这么败家……不不不,我是说,也不够你这么个散财法啊,你这纯属是散财啊。”

要是二少帅觉得散多了,不舍得散自己家的钱了,那没准就开始撒他朱成龙的“命”了,他还不敢说什么,他当然紧张得要命了。

等他完全说完了,柳凝梅终于抬头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朱董事长你不用担心,这一次,我不但不会自己搭钱,还会给你赚钱的。”

一听这话,朱成龙立刻高兴了,连忙松了口气说,“那太好了,你赶快下令取消义诊吧。”

柳凝梅却冲他摇了摇头,“义诊不会取消,玉城的穷苦百姓太多,他们没钱看病,死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所以,我会继续给他们义诊。”

“那……那怎么赚钱啊?”

朱成龙完全不懂柳凝梅的意思,难道堂堂二少帅夫人在耍他吗?

“我们来赚有钱人的钱,据我所知,这一次爆发的传染病中富人也不少,用富人那里多赚来的钱,给穷人看病,保证让你赚得钱仓有余,你就不用担心了。”

话落的瞬间,柳凝梅再次低头研究资料。

后院的厂房区,柳凝梅叫人开辟出了一个大厂房,里面搭了一些临时床,以供穷苦患者们来就诊。

前面高档、干净的门诊住院病房,自然是留给有钱人用的。

虽然可怜穷苦人,但也得对有钱人公平,有钱人有钱并不等于都有罪,也有很多人是凭自己的努力变成有钱人的,更何况,这一次把有钱人伺候好了,才能赚到更多的钱,给更多的穷人治病。

这些事,柳凝梅想得明白,算得清楚,她做任何事心里都有周全的计划。

大量穷苦病人涌到了后院的义诊区,很多有钱人也住进了高档病房。

柳凝梅带领着医护人员戴着口罩、手套,全部武装起来,给患者检查病症,詹姆斯也亲自上阵,听从柳凝梅的指挥,柳凝梅派他去给那些有钱人看病。

忙碌一天后,柳凝梅安置了大量穷苦病人住在义诊区,而后紧急召集詹姆斯和其他医生一起进行联合会诊。

“大家都来说一下吧,你们看诊的病人都有哪些症状,要细致说明,我们来一起分析到底这是什么病。”

柳凝梅的态度严阵以待,其他人受到感染也不敢松懈。

詹姆斯更是带头用行动支持柳凝梅,花白头发的老医生,还是个满头卷发的大鼻子洋医生,认真汇报起工作来的样子格外令人敬佩。

“我这边的病人出现的症状有,恶寒发热,伴有头痛,咽痛,全身不适,有汗,咽部多见红肿,附有点状假膜,不易拭去,吞咽困难,且舌质红、苔薄白。

詹姆斯说着,柳凝梅拿纸笔记着,其他医生一见柳凝梅都记录了,他们也赶紧拿纸笔记下。

“宋柯医生,你来说一下你那边的情况吧。”

柳凝梅将目光看向宋柯,原本弯身坐着的宋柯立刻紧张地直了直身子。

宋柯在这家医院算是老人了,他也是除詹姆斯外最熟悉柳凝梅做事风格的人,所以,他以发自内心敬佩柳凝梅的姿态,表现出了绝对的服从。

“是,院长!我这边看到的病人情况跟詹姆斯院长的病人稍微有一点出入,我的病人症状是喉间干燥,发热口干,口气臭秽,咳如犬吠,喉部有条状假膜,颜色灰白或灰黄,饮水则呛咳,且舌质红绛少津、苔黄或少。

宋柯说完了,接下来一位新招来的年轻女医生开始汇报,女医生名叫陈小茵。

“我这边的情况,又有一点不一样了,我看的病人症见身热目赤,咽痛明显,假膜迅速蔓延,波及咽喉深部,呼吸急促,烦躁不安,甚则吸气困难,喉间痰多如拽据,胸高胁陷,面唇青紫,且舌质深绛或紫暗、苔黄燥或灰而干,感觉病人随时有窒息而亡的危险。”

陈小茵医生汇报完了,后面又有三位新招来的年轻男医生也汇报了各自不同病人的症状,柳凝梅都依依认真做了记录。

等记录都做完了,她开始鼓励大家讨论。

“现在可以肯定,是呼吸道传染性疾病无疑,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症状还会有如此大的差异?”宋柯先积极发言带动大家情绪。

陈小茵紧跟着说,“会不会是急性喉炎?”

“目前来看,喉炎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可能真的就是高发性喉炎。”

其他几名医生跟着附和,在他们的认知里,喉咙发炎就应该是喉炎。

詹姆斯院长眉头蹙了蹙,但是却没说话。

“詹姆斯院长,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詹姆斯院长犹豫了一下说,“我在英国的时候,曾看过一篇跟这个病症很像的学术论文。”

詹姆斯院长思考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那上面曾提到过一种传染病,叫‘白喉’,我觉得上面提到的症状,跟我们此刻遇到的病症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显然我们现在的病症复杂多了,而我,没有给这种病人治疗过的经验,所以不敢下定论。”

柳凝梅认真听着詹姆斯的话,原本蹙着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伸展。

“詹姆斯医生,我根据以前的经验,和今天一天对这些病症的总结、资料查找,我也认为他们得的这个病,是白喉。”

“哦?可我们现在这些病人的有些症状,在我看得那篇阐述论文里并没有出现过。”

“那也不代表它就不是‘白喉’,我今天翻了中国医药史上对于白喉的阐述,在几年前,上海曾爆发过一次白喉传染病,白喉是由白喉杆菌所引起的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以发热,气憋,声音嘶哑,犬吠样咳嗽,咽、扁桃体及其周围组织出现白色伪膜为特征。严重者全身中毒症状明显,还可并发心肌炎和周围神经麻痹,甚至死亡或窒息猝死。”

第169章入狱了

柳凝梅认真介绍着,大家都竖起耳朵听,不敢有一丝错过。

“白喉本身可分为四种类型,其发生率由高到低依次为咽白喉、喉白喉、鼻白喉和其他部位的白喉。成人和年长儿童以咽白喉居多,其他类型的白喉较多见于幼儿,目前根据大家汇报上来的情况,基本上还都是咽白喉,而大家奇怪的为什么有那么多同类却又不尽相同的症状,是因为人的体质不同,白喉杆菌复制繁殖的速度不同,导致的伤害程度不同。”

“哦!原来是这样的!”詹姆斯院长也终于明白了,“这个传染病,我在英国没见过,没想到中国以前就爆发过。”

“是的,所以,我翻阅中国医学史料更容易查阅到。”

其他人见柳凝梅都这么自信了,便对她的判断都没有质疑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治疗这个病?”宋柯问。

柳凝梅继续说,“很早以前,在德国大面积爆发过‘白喉’

这个病,德国细菌学家贝林,发明了白喉抗毒素,这种抗毒素肌

肉注射入人体,就能很快杀死病毒,使病患康复。”

“可是我们……”

“没错,我们不可能短时间内拿到这种抗毒素,所以目前,我们只能用中药加消炎药配合给病患治疗,虽然效果慢了一些,但还是有机会让患者痊愈的,或者说,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大家听到这个结果心情都很沉重,这是任何一个医学落后的国家都要面临的困境。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柳凝梅严肃地询问。

宋柯见大家都没有想要发言,便说,“院长,你开药方吧,中医方面,我们可都不行!”

柳凝梅又看看大家,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只等着柳凝梅,而詹姆斯对柳凝梅点了点头,那沉淀了岁月的老医者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对她的信任。

柳凝梅深深吸了口气,如同也给自己打气一般,而后郑重地说,“好,如果出了什么事,由我一个人担着。”

治病救人,是迫在眉睫的事,她多耽误一分钟,很可能就会徒增一些伤亡。

她一边看着自己记录的本子,一边开口说,“病患太多,疫情可能会越来越严重,我们没办法每一位病人都把脉,所以,只能靠这些大体相同的病症施药,詹姆斯院长汇报上来的病症,适宜用清热解毒,肃肺利咽的方法治疗,我现在说一下我开的中药方子,请大家记录一下,以便见到相同病症的患者,就可以给他们用这个方子。”

柳凝梅一边说,自己也一边写方子。

“玄参10克、板蓝根15克、山豆根3克、黄芩10克、金银花10克、连翘10克、牛蒡子10克、薄荷6克、生甘草3克、土牛膝根6克。”

“宋柯汇报上来的病症,属阴虚燥热型,适宜用养阴清肺,泄热解毒的方法治疗,方子如下:玄参10克、生地10克、麦冬10克、川贝6克、赤芍10克、丹皮6克、板蓝根15克、土牛膝根6克、山豆根3克、天花粉10克。”

“陈小茵汇报来的病情,适宜用泻火解毒,涤痰通腑的方法治疗,方子如下:黄连3克、黄芩10克、黄柏10克、山栀子10克、生石膏25克、青礞石10克、鲜竹沥10克、土牛膝根10克、赤芍10克、生大黄3克。”

直到把所有医生汇报上来的不同症状,柳凝梅都开了不同的方子后,柳凝梅又细致地叮嘱。

“首先,尽可能让患者卧床平躺,吃中药的同时,要给患者进食高热量食物,还要给患者补充足够量的维生素b和c,这些都是对康复有好处的,其次,白喉杆菌可通过患者排出的飞沫,经空气侵入易感者的呼吸道。由于白喉杆菌在外界的生存力较强,在衣物或物品上都可生存数天,也能够间接传播,所以,隔离和消毒工作一定要严加进行。”

“是,这一点请院长放心,我会严格把控的。”

宋柯如今被柳凝梅提升为了主任,所以,柳凝梅和詹姆斯之下,他也是有权利的人。

“好,这段时间恐怕要辛苦大家了。”柳凝梅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去工作了。

陈小茵也站起身,笑着说,“少帅夫人都不说辛苦,我们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她说得这是真心话,身份高贵的少帅夫人都坚守在一线岗位上,他们这些为理想而拼搏的年轻人,有什么不能付出的。

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充满了医者父母心的热情和能量,柳凝梅感到非常欣慰。

“加油!同志们!”

“加油院长!”

大家一起击拳后,各自去忙碌了。

三日来,柳凝梅因为太忙,都没有回家,而夜君临也因为忙军队里的事,也没有回家,这样他们夫妻就三日没有见面。

果然如柳凝梅所料,疫情越来越严重,玉城西医院的病患越来越多,除了这家医院一直以来口碑就不错之外,还因为柳凝梅的中药能使患者病情稳定后慢慢好转,即便对住进特护病房的有钱人收费比平时高了两倍,也依然人满为患,而对于穷人,又能得到免费的治疗。

这一次柳凝梅的策略受到了业内众多人士的赞许,他们真的很佩服柳凝梅的智慧,不但医术高明,还极度有经营头脑,不但有赚钱的头脑,还有赚取好名声的头脑,可以说,如果这些患者的病都好了,那么,柳凝梅将在这一次疫情中名利双收,未来的玉城西医院和柳凝梅都会前途无量!

然而,就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病患一天天缓慢渐好的境况下,却出事了。

听说是南方上头有个大人物,派人带兵将柳凝梅收押进了监狱。

收押她的理由是,导致玉城这一次大规模爆发“白喉”疫情的始作俑者……就是柳凝梅,并且,还因为她医术低劣,导致大人物年轻的儿子生命垂危,听说大人物非常愤怒,私下里说,如果他儿子死了,一定要柳凝梅偿命。

柳凝梅被抓之后,乔苡薰立刻采取了行动。

乔苡薰是以董事长的身份出现的,她对全医院的员工说,朱成龙已经将医院的股份卖给了她,以后这家医院,将由她来管理。

她将医院里原本跟柳凝梅关系好的詹姆斯和宋柯两人解职,重新安排了自己找来的医生做副院长和主任,剩下一些小员工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发声。

宋柯气愤的跟乔苡薰争辩,却被乔苡薰身边的保镖打破了头,然后被赶出了医院。

詹姆斯被气得晕倒了,乔苡薰将他安置在一间病房里,并派人看守了起来。

柳凝梅上午被抓,夜君临下午知道了消息,立刻从军部赶到警察局。

当他见到周局长的时候,对周局长下命令说,“马上放了我夫人,否则我不客气。”

周局长点头弯腰一脸为难地陪着笑,“哎呦喂我的二少帅大人诶,您仔细看看,这警察局,哪还是我说了算的啊,要是我说了算,我怎么也不敢逮捕您夫人啊!”

夜君临犀利的目光一扫,再仔细一看,果然发现把手警察局的人都变了,他剑眉凌厉地蹙了起来。

周局长立刻趴在夜君临的耳朵旁小声说,“我这里已经被高官的人都占领了,但高官说,他是受了南方大人物王先生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包括……羁押了夫人,我想他们为什么羁押夫人二少帅您也应该听说了。”

“无稽之谈!”夜君临冷冷地发出这一声,而后转身朝着牢房而去。

到了关押柳凝梅的监狱门口,有高官的士兵把手,夜君临身边跟着的杨潇冷漠出声,“开门,我们少帅要接夫人回家。”

那士兵自然是不同意的,“没有高官的命……”。

士兵话没说完,一把冰凉的盒子枪就顶在了士兵的头上,士兵顿时禁了声。

夜君临的目光一直盯在监狱里坐着不吭声的柳凝梅身上,柳凝梅冲他笑了笑,一脸淡定地说,“别紧张,我没事!”。

士兵不动,杨潇扣动扳机,真不是开玩笑的,士兵吓得额头流汗,随后上来两个夜君临的兵将把手的士兵压住,杨潇从士兵身上拿到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

钥匙与监狱铁栏杆撞击发出震动的响声,柳凝梅走到门口伸手想去抓夜君临的手,夜君临伸出两只手迎接,却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

“我看今天谁敢将犯人带走?”

夜君临眉心一拧,脸色顿时冷黑下去,是谁有这么大的口气,敢在他夜君临面前撒野。

柳凝梅此刻也看见了来人。

一身西装革履的高官大人,卑躬屈膝地邀请着一位身穿黑色薄毛呢中山服的中年男人。

“王先生您请,王先生您小心。”

连高官都这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想必谁都能猜到这位就是传说中南方来的大人物了,因为大人物的身份太高,避免危险,所以,对外下了指令,所有人都只能称呼他为王先生。

王先生带兵进来的,他的兵挡在了杨潇面前,意思很明确,阻止他带走柳凝梅。

王先生眉长过鬓,目光锋利,位高权重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压迫气势,一般人是比不了的,当然,他更是想用这种气势来压倒夜君临。

可惜,夜君临不是那么好压的。

他身高比王先生高出半个头,浑身上下又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所以,不管王先生气势怎么足,到了夜君临这个与生俱来的王一般的男人面前,都成了夜君临居高临下的角色。

夜君临冷眸微睨着王先生,王先生同样凌厉目光与夜君临对视。

剑拔弩张、势均力敌,谁也不忿谁。

高官大人偷偷拿手绢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而后想要调节气氛般地说,“二少帅,这位就是南方那边来的王先生,王先生,这位就是我们玉城功不可没的二少帅。”

高官介绍完,两人谁都没有吭声,显然谁都没给高官面子,更没给对方面子。

突然的,夜君临一伸手,从他身边一名士兵的身上抽过了一把冲锋枪,猛然一甩,直接扛在了自己肩上。

高官和王先生吓得下意识就朝后退了两步。由于高官太害怕,一着急绊了王先生一脚,绊得王先生一趔趄,差点摔倒,幸亏身边的士兵和高官扶住了他。

王先生大喊,“大胆,明知我是谁你也敢伤害,小心灭你九族。”

夜君临一半嘴角微微冷硬地翘了起来,眼锋更冷得让高官和王先生一哆嗦。

扭头,夜君临不再看他们,而是看向杨潇,一个眼神,杨潇会意,一招手,上来几个士兵,直接将挡在夜君临面前的兵,三两个搏斗动作拿下,于此同时,王先生带来的其他兵也掏出了枪,而夜君临的兵,更多的从外边冲进来将高官和王先生一起围住了。

“大胆,夜君临,你老子都得给我三分薄面,我看你敢动我?”

高官大人额头的汗流得更多了,他在王先生耳边窃窃私语地说,“王先生息怒,息怒啊,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二少帅,他可不是好惹的,为人不但心狠手来,还六亲不认,连他老子夜督军都不敢真惹他,把他惹急了,他什么都敢干,曾经剥过人皮的主。”

夜君临剥过人皮这事,是远近闻名的,今天听高官亲自这样说,王先生也是有些惧意的。

他们两个交谈的功夫,柳凝梅已经被杨潇请出了监狱。

王先生不甘心啊,大喊着,“那我儿子难道就白被那个女人害了?不行,今天就算两败俱伤,我也要这个女人给我儿子偿命,给我上!”

王先生想到自己生命垂危的儿子,一时理性全无,召集他身边的兵,一个个都架起了冲锋枪,好像真的打算来个你死我活。

他觉得他堂堂一个南方大人物,不能被夜君临这个小地方少帅给吓住了。

“砰!”的一声,枪响了。

是夜君临另一只手里好像在把玩一样的手枪,就那样直接开枪了,简直如神枪手,又好似无意间地走火,那样狠绝,那样狂妄,那样不把这个大人物放在眼里,直接一枪打在了王先生的腿上。

第170章诡异病情,神医抢救

“啊!”王先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夜君临竟然真的敢直接冲他开枪。

一时间他痛得跌倒在地,心里想下命令开打的,可又真的不敢了,大脑在一瞬间理性回归,他如果对他的属下下令开枪,恐怕这个二少帅真敢对他们机枪扫射,那他这个大人物可能真的就是有命来,没命回了。

就在这时,夜君临肩上扛着的长枪伸出来,直接在两米开外的距离,对上了王先生的头。

“啊!啊!你敢!”

王先生惊慌得大叫,高官也跟着叫,“不要啊二少帅,王先生可是南方那边的大红人,你怎么……”。

夜君临唇角冷冷一勾,那样子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可怕至极。

“君临!”

温柔清脆的喊声,转移了夜君临的视线目标,他扭头看向柳凝梅。

柳凝梅一脸严肃地说,“不要伤及无辜,你若今天真把这个王先生打死了,我的冤情就永远也洗不清了,让我先了解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

夜君临挑起眼睑,扫了一眼高官和王先生,两人都一哆嗦。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二少帅的枪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他可真敢想让枪响枪就响,他们也真是怕了。

“既然夫人你这样说,那我总要给你一个面子。”

他扭头正视高官和王先生,不冷不热地说,“我夫人她为你们求情,我便可饶你们一命,但我夫人想了解事情的经过,你们要老老实实交代,我夫人医术高明,人品高尚,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有我夜君临做她的靠山,她更不需要抵赖什么,就算她真把你儿子治死了,你能奈我何?”

高官和王先生心里憋屈,嘴上却什么都不敢说。

王先生心想,如果这要是在南方,他一定有办法弄死他个兔崽子,可这是在北方玉城,他夜君临的地盘,他只能哑巴吃黄连,忍气吞声。

柳凝梅走到王先生身边,王先生充满敌意地瞪着她,却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柳凝梅从一个士兵身上取出一把军刀,而后从自己衣摆上割下一条布,然后快速将王先生的伤口包扎上。

“快带王先生到屋里去,准备消炎药和止血钳,我要给王先生取子弹,子弹若在人体内时间长了,不但会导致流血过多,还会使神经坏死,有致命、致残的危险。”

王先生自己有多痛他当然知道,但听到柳凝梅的话,他还是有点发蒙。

高官眼珠转转,对王先生小声说,“您能信任她啊?”

潜台词是,您儿子可是她害得快要死了。

“这……哎呦!”王先生犹豫着,疼得龇牙咧嘴,额头大汗淋漓。

柳凝梅看出了王先生的顾虑,便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不会害你儿子,也不会害你,你位高权重,我害了你,没有任何好处,而你的伤情,如果耽误时间长了,会很麻烦,就算现在你马上开车去玉城医院,没有我在,别人未必敢给你做手术,其他小医院你敢去吗?即便你马上让高官大人去找医生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到时候说不定你的血都流干了。”

王先生眉头蹙着,忍着疼,在衡量利弊。

半响没有说话的夜君临,此刻又开口了,“我可以保证,你这点毛病对她来说小菜一碟的事。”

王先生一脸质疑,“你保证?”

面对一个冲自己开枪的人,保证他的夫人不会害自己?这保证可真让人有点哆嗦啊!

夜君临却格外自信地说,“当然,如果我们夫妻想害死你,不过是我一颗枪子儿的事,没必要这么麻烦,还劳烦我夫人。”

这样一说,王先生也觉得甚是有理呢,可是,为什么有一种被他们夫妻圈进坑里的感觉。

“啊!”伤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王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缓过那股疼劲儿之后,立刻冲柳凝梅喊着,“快救我,快救我,疼死我了。”

“将王先生抬到床上。”

王先生带来的兵还受制于夜君临的兵,所以,抬王先生的是夜君临的兵,这让王先生更加有一种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的感觉,可他竟然别无选择。

消炎药和止血钳警察局的医药箱里还是能找出来的,因此柳凝梅很快就给王先生取了子弹。

本以为取子弹会是一个很漫长和极度疼痛的过程,结果王先生没想到,疼是真疼了,可是快得让他难以想象,因为快,自然就缩短了疼痛的时间。

“好医术!”

在柳凝梅快速给王先生包扎的时候,王先生情不自禁夸赞了这么一句。

“那是当然!”夜君临得意地应声,与有荣焉。

柳凝梅忍俊不禁瞟了他一眼,忍不住偷偷勾了下唇。

等她把王先生的伤势都包扎好了,也给王先生吃了消炎药,便对躺在局长休息室床上的王先生说,“现在说说吧,我怎么就成了害你儿子的凶手,以及玉城‘白喉’疫情的罪魁祸首?”

提起儿子,王先生突然一脸悲绝,眼圈泛红,刚才他腿伤极度疼痛,他都没有流泪,此刻却双眼瞬间湿透了。

“咳!”他深深叹了口气,斜眼瞟向柳凝梅的时候,不免还带着怨毒,“我儿子是跟我从南方来玉城省政府办事的,来的时候好好的,到了玉城就染上了咳嗽,后来嗓子疼,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的,听说玉城西医院有个柳院长正在义诊,并且医术高明,于是他就自己偷偷来找……你,看了病,结果回去之后,按照你的方子吃了一堆萝卜、百合什么的,不但没治好病,还使病情加重了。”

柳凝梅若有所思地接话说,“如果是白喉的话,萝卜、百合确实治不了。”

“你终于承认是你害死我儿子的了?”王先生愤恨地咬牙,恨自己现在没本事杀了她为儿子报仇。

柳凝梅脸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起来,急切地问,“他是已经死了吗?”

“你……”王先生气急,指着柳凝梅的手在颤抖,“后来找了洋医生,也找了老郎中,两个人都说没得救了,没得救了。”

“既然还没有死,赶快带我去看看……他在哪里?”柳凝梅越发急切。

高官适时出声,“你看也没有用,人都已经不行了,更何况……”。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先生,明显在暗示王先生什么。

王先生犹豫了一下后,说,“不要你看,已经没救了,看有什么用。”

“让我看,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柳凝梅积极争取。

王先生抬起视线看向柳凝梅,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你能治好他吗?”

柳凝梅也很郑重地回答,“现在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保证,我得先看看他的情况。”

王先生犹豫,高官却对王先生摇了摇头,用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让他看,您的儿子恐怕也活不过来,但是您儿子脸上有怪异东西的事,可能全中国人都会知道了,这些年就白掩盖了。”

王先生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游离不定。

这时却听夜君临说了一句,“看来你也是盼着你儿子死啊,如果是别的父亲,哪怕没希望都要拼个希望出来,你倒好,有一线希望却要主动放弃了。”

“你胡说,我很疼我儿子的,我儿子虽然……”,王先生停顿了一下,还是隐去了心中的秘密,“他非常聪慧,很多军事上的问题,他都能给出独到的见解,他是天才,我一点也不希望他死去啊!”

王先生情绪激动之下,哭了起来。

柳凝梅急了,厉声大吼,“那就快点带我去看他啊!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王先生也似乎有种醍醐灌顶般的清醒,“好好,快快,备车,去五国饭店总统套房。”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警察局。

走在最后的高官,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对自己的属下说,“快回去找到小姐,告诉她这边的情况。”

“是!”小兵转身跑了。

大家到了王先生儿子的总统套房门口,王先生突然对柳凝梅说,“你一个人跟我进去。”

“不行!”夜君临立刻反对。

王先生眉头深蹙,柳凝梅看出他的为难,便说,“君临,你在门外等我,不用担心我。”

王先生也立刻解释,“我不会把她带到我儿子面前来杀她的。”

聪明如夜君临也觉得王先生儿子身上应该是有什么怕人知道的秘密,想了一下后,他一甩手,又把士兵身上的一杆冲锋枪扛在了自己肩上,然后对柳凝梅说,“我就在门口,哪也不去。”

他这话一方面是说给柳凝梅听,叫她放心,他不会扔下她,另一方面也是震慑王先生,如果他敢对她做什么,他就敢扛着机枪冲进去将他和他儿子一起扫射了。

王先生暗自擦了擦汗,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二少帅的厉害了,真的有点怕。

柳凝梅一跟王先生进屋,王先生就将门关上了,连高官想跟进去,王先生都没让,直接把他关在了门外。

高官尴尬地看了看夜君临,夜君临压根对他视而不见,他又暗自心虚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总觉得夜君临太具有震慑力。

柳凝梅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看身材就知道是个年轻人,而那年轻人脸上戴的大口罩和大帽子,令柳凝梅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原来是他!”她情不自禁说了一句。

她立刻走上前去,伸手就抓住了那年轻人的手腕。

一边把脉,柳凝梅一边问,“他昏迷多久了?体温都低了。”

人体若没有了温度,也就真的凉了。

王先生一脸悲伤,“大概是上午,两位医生宣布他没救了之后,他就一直昏迷了。”

正在王先生说话间,忽见柳凝梅拿出一个金丝刺绣锦缎布袋,打开布袋,她从众多银针中抽出几根最粗的,毫不犹豫扎在了他儿子的身体上。

他知道这是针灸,但不知道她针的是什么穴位。

柳凝梅先在阙上、太冲、合谷学位处施了针。

“这……还有救吗?”

人都快凉了,王先生真的不报什么希望了,他觉得或者柳凝梅只是为了故弄玄虚,不想让他把失去儿子的这笔账算在她头上而已。

“我尽力,你要配合我,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好!”王先生看到柳凝梅那鼓足了劲儿在努力的样子,他突然也有了一些想要救活儿子的信心和希望,眼圈红红的。

他说,“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要是救活了,我全家感谢你,要是救不活,我……”。我不会让你好过。

他的话没说完,被柳凝梅打断了。

“别说废话了,不要影响我施针。”

柳凝梅专注在针灸上面,话落瞬间,手起针落,又在少商、行间、内庭穴上施以配穴。之后,又在印堂直上03cm—05cm处酌加配穴,并大幅度捻转提插,泻法强刺激,之后又在少商穴点刺出血、放血。

不一会儿,床上躺着的原本一动不动的人有了蹙眉的反应,接着有轻微的喘息声,声音呼呼好像拉风匣子。

“快帮我把他扶起来。”

柳凝梅急切叫着,王先生一见儿子有了反应,一时忍住了腿上钻心的痛,单腿跳到床边,努力帮柳凝梅搭把手。

“你帮我扶住他。”

“好!”

此刻王先生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完全听从柳凝梅的指令,将儿子扶着坐了起来。

柳凝梅伸出巴掌,空鼓掌心,猛然间用了很大的力气,使劲地拍打王公子的后背,主要拍的的是肺腧和大椎这两个学位。

她拍的“砰砰砰”响,旁边的王先生看得紧张却不敢出声,他也不懂柳凝梅在干什么,直到……

柳凝梅大概拍了足足有三分钟后,猛然间,王先生的儿子身子超前一拥,“噗”的一声,一口伴着血的痰吐了出来,而后他深深地似乎想用尽全身力气般吸了口气,紧接着就是呼哧呼哧费力地喘息,偶尔还伴有一种犬吠般的咳嗽声……

王先生一下被惊呆了,之前觉得儿子都快断气了,怎么被这丫头一扎一拍,又有气了呢?

他激动得老泪纵横,不可思议地喊着,“活了?活了?我儿子真的活了?神医?神医啊!”

柳凝梅因为太用力拍打,出了一身汗,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现在还不能太乐观,只能说,希望比之前大了,但能不能救活,还不能保证。”

第171章阴招初露,都是心机婊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原本刚燃起的一丝希望,被柳凝梅一盆凉水又快要泼灭了。

柳凝梅认真解释,“当初他找我的时候不给我看喉咙,我没发现是‘白喉’,所以无奈之下才给他开了萝卜和百合,现在看来,玉城的白喉传染病,很可能是你儿子从外地带来的,因为我第一天做义诊的时候,还没有发现来找我就诊的患者有‘白喉’的症状,那时玉城其他地方也没有出现过,几天之后就有了。”

“哦?会是这样吗?”王先生对柳凝梅的话半信半疑,总觉得在她身上发生的事,说得话,都有一种神乎其神的感觉。

“这些当然只是我的猜测,现在我只能用中药和消炎药来控制他的病情,尽量缓解他的痛苦,以及努力挽救他的生命,但如果要是能找到德国生产的白喉抗毒素注射液,我会有更大的把握救活他。”

“这个药,只有德国有吗?我们国内没有吗?”王先生一脸茫然又希冀地问。

柳凝梅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有很多去各国留学的中国学生,他们回来时都会带一些国外的稀有品,在中国的黑市上卖个高价钱,有的把几年的学费钱都能赚回来,但这也只是我听说的,只能说找找看。”

“好,我一定会去找的,你……虽然也许我儿子不是你害的,但我希望你能一直在这里看着我儿子,给他医治,这样我才能感觉有一线希望,我知道,如果你不愿留下,二少帅一定有办法杀出一条血路带你走,但我看夫人也不是那种喜欢杀戮的人……”。

这话说的,半祈求半威胁。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可以一直在这里治疗你儿子,你放心去找药吧。”

“谢谢!”

王先生眼圈湿润,突然就只语气深切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王先生打开门时,夜君临扛着枪就堵在门口,他如果再不开门,夜君临都快没耐心了。

柳凝梅也走到了门口。

“我夫人能跟我回去了吗?”夜君临显然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王先生看看柳凝梅,柳凝梅急忙开口。

“王先生的儿子还有救,我要在这里给他治疗,你有没有朋友是从德国回来的,帮忙找一下白喉抗毒素。”

夜君临看了柳凝梅一会儿,看出她不是被逼的之后,便也只能支持了。

他说,“好,我打电话叫朋友找找看。”

“会不会耽误你的大事?”这是柳凝梅最担心的,军队的事,可都不是小事。

“没有什么事比你更大。”

好吧,就算在这个时候,二少帅还不忘表白一下。

果然柳凝梅唇角微末的勾了一下,“那我进去了。”

“行,我打完电话就回来,就在这里等你,哪也不去。”

柳凝梅又冲夜君临笑了笑,而后转身进屋,王先生找了两个老妈子来跟着柳凝梅进了房间。

柳凝梅拿起笔,一边写一边说,“我现在写药方,你们拿去尽快煎出药来给病人喝。”

“是!”两个老妈子一脸紧张,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柳凝梅在屋里忙活的时候,乔苡薰来了。

她看到夜君临站在房间门口,双眸微眯,唇角勾起冷讽弧度,而后轻吸一口气,换了一张深情温婉、柔情如水般惹人怜爱的美人脸。

她声音磁性柔软,给人一种悦耳般的享受,亲切地喊了一声,“君临!”

她就不信,他能将她身上一切柳凝梅没有的‘好’都忘了?

没错,柳凝梅确实美得让人惊艳,可柳凝梅骨子里透着一股硬骨头的劲儿,再怎么娇羞、柔软也会情不自禁透出那股与生俱来的强势感,这是柳凝梅吸引人的优势,但同时也是她的劣势,毕竟,男人有时候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太强势。

她不跟她优碰优,硬碰硬,那样没有什么胜算的把握,她就去将那柳凝梅没有的特点发挥到极致,就算夜君临依然喜欢柳凝梅,也得让他忘不掉自己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能让男人酥了浑身骨头的媚骨柔情。

她非常了解什么是自己的优势。

夜君临听到她的声音,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乔苡薰忽略掉夜君临的冷漠,她觉得他越冷漠,就是越能装,不然没必要对她刻意冷漠。

她依然含着腼腆的柔笑,磁性的嗓音,听起来颇为真诚地说,“我爹爹的人告诉我,凝梅被王先生抓了,我刚去医院安排了一下那边的事,叫他们都按照凝梅之前的药方给病人们治疗,然后又听我爹爹的下属说,凝梅被抓到了这里,我就想来看看她有没有事,顺便跟她说说医院的情况。”

一番温柔软语的解释,合情合理,能让心怀不满的人都消了怒气,夜君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夜君临不再吭声,转身看向别处。

他对她似乎有种相顾无言的感觉。

“凝梅怎么样了?”

宋含钰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她的脚步急切,声音焦躁,一看就可了然,这才是真正担心柳凝梅的人。

夜君临对宋含钰说,“她没事,在里面给王先生儿子治病呢。”

有夜君临在这,宋含钰便放心多了,顿时松了口气。

转眸,她看到乔苡薰也站在旁边,诧异了一瞬后,眸光中闪过一抹凌厉,而后笑着说,“乔小姐也在啊,想必你也是来看凝梅的吧,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她说完,看了一眼夜君临,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夜君临没吭声。

乔苡薰却笑得意味深长地说,“看二少帅这门神一般把守着,不知道二少帅允不允许我去见凝梅呢。”

宋含钰眼睑一掀,视线在乔苡薰和二少帅之间流转。

“你们跟我夫人之间的交往,我不参与,只要她愿意见你们就行。”

他说得是“你们”,而不是你,意在排除了乔苡薰的特殊性,他不想让宋含钰觉得,他对乔苡薰有特别对待。

他垂着眸,完全当看不见乔苡薰,躲开身子,把路给她们两个让开。

他心里自然是不想让柳凝梅跟乔苡薰多接触的,可他没法明着阻拦。

“少帅,您的德国朋友安德亚斯来了电话。”杨潇的声音传来。

“我这就来!”

事关柳凝梅需要的,他很重视。

他抬步就走,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乔苡薰突然在他身后温柔地喊了一声,“君临,待会我出来后,跟你商量一点事。”

宋含钰神经敏感地立刻绷了起来,眼神如利箭穿梭在乔苡薰和夜君临身上。

夜君临没有回头,好像没听到一般径直往前走,可走在他旁边的杨潇却看到夜君临目露凶光,腮帮子被他咬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这个乔苡薰,还真是不作不会死啊!

乔苡薰见夜君临走远了,转身特别自然地朝客房门口走,宋含钰笑得也特别自然,看似无意间地问,“原来乔小姐跟二少帅私下里很熟啊。”

“啊?”乔苡薰一脸意外,“没有啊,啊!是这样的,我那高官爹爹派我负责接待王先生,二少帅是地方军的代表,我是奉了父命,要跟他商量一下如何接待王先生的事,我跟你说啊,王先生可是南方那边的红人,得罪不得的啊……”

“你刚才叫二少帅君临来着!”

宋含钰一脸无惧盯在乔苡薰脸上,目光如带了刀锋,“嗖嗖”割向乔苡薰。

乔苡薰一下呆住了,随即捂住了嘴巴,“啊?我真的叫君临了?哎呀,真是该死,我怎么可以对二少帅不用尊称呢?真是抱歉……”。

宋含钰脸上也恢复了平静的笑容,演戏嘛,离开沈家之后,确实很久没有练习了,但也不至于生疏。

“你不用跟我说抱歉啊,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凝梅。

乔苡薰手执锦绣丝帕掩面娇笑,“呵呵呵,你说得对哦……”

“啪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戴着口罩和手套的柳凝梅站在了门口,看见她们两个,她微笑着说,“你们来了,快进来吧!在门口聊什么呢?”

两人神情都很自然地跟着柳凝梅进屋。

一边走,乔苡薰一边羞涩地解释着,“是我不好啦,刚才想约二少帅谈如何接待王先生的事,结果一不小心,我自己都没注意,好像是喊了一声‘君临’,对不起凝梅,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真的很抱歉!”

她一脸真诚地看着柳凝梅。

柳凝梅目光晦涩地回看着她。

乔苡薰神情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又继续说,“好吧,我必须承认,曾经在上高中的时候,我是有崇拜过二少帅的,所以,刚才可能没太注……”。

“哎呀!”柳凝梅一把拉住了乔苡薰的手,笑着说,“这种小事就不用解释了,上一次你去我家,你看君临的眼神,我就已经看出来了,所以你走后,我就问君临,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你猜君临是怎么说的?”

乔苡薰显然没想到柳凝梅还能说出这种话,而对夜君临的回答,她显然更加在意。

柳凝梅依然笑得从容大方地说,“他啊,他说玉城哪个女人不爱他,别人要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他哪管得着啊,你说他是不是太臭屁了。”

“呵呵呵,是啊!”乔苡薰面上笑得自然,内心一阵揪痛。

她喜不喜欢他,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他真的不关心吗?她不信!

本是想观察柳凝梅的神色,结果却似乎无意间被柳凝梅反客为主了?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赶快转移话题,“王先生的儿子怎么样了?”

乔苡薰看了眼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人,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死了?

柳凝梅收了笑容,平静地解释,“他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我见他一直犬吠一般的咳嗽太受罪了,便为他针灸了昏睡穴,让他先安静地睡觉,等待‘白喉’抗毒素的到来。”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凝梅你恐怕要辛苦好一阵子了,对了,我去过医院那边,你不在啊,那边都快乱成一锅粥了,朱成龙是个只管赚钱,不管事的奸商,他说他脑仁疼,然后就把医院的摊子推给了我,我这刚刚才从医院那边安排好过来的。”

“哦?医院不是应该有詹姆斯院长和宋柯在看着吗?”

按说怎么也轮不到你管啊,后面的话宋含钰留了半句,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此时不说胜有说。

但架不住有人会装傻听不懂,也不接话。

柳凝梅白了一眼宋含钰,而后一脸感激地对乔苡薰说,“真的是太感谢乔小姐了,都是我连累乔小姐辛苦了,詹姆斯院长老了,宋柯地位又没有震慑力,那些医院新来的医生、护士们又都有些年轻气盛般叛逆,若没有乔小姐帮忙管理,还真不好说会乱成什么样子呢。”

“凝梅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呢,我们可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呢!”这次是乔苡薰主动抓住了柳凝梅的手。

“你说得对,难得我们这么合得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柳凝梅反手握住乔苡薰的手。

两人的样子看起来真的非常亲密无间。

“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去找二少帅谈一下王先生的安排。”

她再一次大方提起这件事,看似坦然,实则是怕柳凝梅忘记了一般。

“我送你!”柳凝梅温和微笑将她送出去。

在她一转过身,将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宋含钰立刻就忍不住了。

“我觉得这个乔苡薰真的有问题啊!”

柳凝梅修长睫毛闪了闪,宋含钰等待她的思考,可怎么都没想到,她等到的是柳凝梅一脸半真半假地笑着怼她说,“你才有问题呢,你是不是嫉妒我有了高官千金做新朋友,以为我会冷落你这个老朋友啊,不要表现得那么小气嘛,乔小姐人那么直爽又坦诚,才不会有什么问题呢,要是有问题,她就不会说出来啦!”

“什么啊!”宋含钰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柳凝梅一把搂住宋含钰,“好了好了,我保证,即便有了乔小姐这个新朋友,也不会抛弃你这个好姐妹的!”

“哎呀!”宋含钰已经开始抓自己头发了。

门外,乔苡薰并没有急着走,屋内柳凝梅和宋含钰的交谈她听得一清二楚。

第172章人治死了,入狱

垂眸思索,她的唇角渐渐冷讽地勾了起来:看来段位也没多高啊,是夜东霆对她夸奖过头了吧!哼!如此甚好!

事实上,乔苡薰并没有去找夜君临,因为她对夜君临说的那句话,只是为了让宋含钰和柳凝梅听到,她要一点点在柳凝梅眼皮底下揭开她和夜君临的秘密,这样当柳凝梅反应过来的时候,才会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玩了,还有,秘密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秘密等着她去揭晓,真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啊,魔盒里的秘密就像是能置柳凝梅于死地的毒药!

乔苡薰离开五国饭店后,便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茶楼,并且进了茶楼角落里最隐秘的一间包房,那里面,夜东霆在等她。

两人相视一笑,喝了一杯茶之后,夜东霆看似无意地问,“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乔苡薰原本平静的俏脸突然闪过一抹狠绝,“王先生的儿子……必须死!他一死,王先生定然会抓着柳凝梅不放,到时候,我拖住夜君临,你去把柳凝梅救走,控制住她,紧接着爆出我跟夜君临的关系,让柳凝梅以为,这个局是我和夜君临合谋做的,她就是局中那只任人宰割的鳖,事儿,要做得够狠,想必只用这一次,她就会对夜君临死心了,到时候那个得力的渔翁,可就是你了!”

“应该是我们吧!”

夜东霆唇角斜勾着端起茶杯,乔苡薰笑着与他碰杯,“你说得对!是我们!”

至于那个更大的定时炸弹,乔苡薰不能也不敢轻易说出来!她很清楚,那个秘密一旦被爆出来了,夜君临和柳凝梅完了,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夜君临的暴戾之气绝对不会留她活口。

夜君临接完电话,回到酒店房门口的时候,柳凝梅正好送宋含钰出门。

“凝梅,我的德国朋友说,他朋友有这个白喉抗毒素的药,只是他朋友人去了天津,今晚他朋友连夜从天津坐火车赶回来,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应该能拿到这个药,还来得及吗?”

柳凝梅立刻流露出欣喜的神情,“来得及,真是太好了,君临,辛苦你了!”

夜君临微微勾唇,“说什么傻话,跟我还客气什么。”

柳凝梅在夜君临面前流露出一丝娇羞的表情,而后掀起灵透的眼睑看着他笑着开口。

“对了,这个从天津回来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他是中国留学生?还是德国人?我也有去德国留学的朋友,说不定我也认识他。”

夜君临想了想,说,“听我朋友安德里亚斯说,是他的一个德国朋友,好像叫克里斯蒂什么的,后面的字我没记住,你要是需要,我给你问问。”

柳凝梅明亮的大眼转了转,随即笑着说,“没记住就算了,是德国人的话,我不认识。”

“好的!”

夜君临看着柳凝梅笑,笑容里是无尽的迷恋和温柔。

“少帅,我们得走了,半个时辰后,我们约了沈家军的人谈判,是关于东郊那块练兵场归属权的事。”

杨潇的话提醒了夜君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差点给忘了。

他微微蹙眉,不想走,可柳凝梅却先说话了。

“你去忙你的,王先生的儿子一时半会好不了,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陪我啊,要是不放心,你就留两个兵在这里把守好了,还有,医院那边,你派人去看一下吧,只要医护人员都正常工作就好,不必过多干涉。”

她这样说,夜君临也只能同意柳凝梅的提议,但就让他这样离开,他还是不甘心,也没管身边还有杨潇和宋含钰的存在,他一伸手,将柳凝梅搂进怀里,低头就给了柳凝梅一个深吻。

宋含钰立刻红着脸将头扭开,结果这一扭,正好跟杨潇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还是柳凝梅使劲将夜君临推开的,“好了,别叫人家看笑话。”

夜君临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一副食髓知味的模样,“等我,我处理完重要的事,马上就回来。”

“好啊!”

柳凝梅温柔微笑,眼看着夜君临和杨潇走远,留下了两个士兵在稍远处站岗。

宋含钰说,“我也该走了。”

柳凝梅眼珠流转了一下,笑容淡去,目光晦涩地叮嘱宋含钰,“路上小心!”

宋含钰深切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小心的,你也是!”

“嗯!”

目送宋含钰离开,柳凝梅转身回了房间。

…………

凌晨时分,天津开往玉城的火车一到站,德国友人克里斯蒂安便走下车来。

当他走出站口,他看见他的老朋友安德亚斯带了两个士兵在等他,他主动朝他们走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队人,朝着他拥挤过来,他的包裹被人一把抢走,他大叫着想要抢回包裹,可那些人打开他的包裹,看到了一瓶用英文写着白喉抗毒素注射液的药瓶后,直接将那药瓶摔在了地上,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地。

而后那些人又快速翻了翻包,确定再没有注射液后,才把包扔到地上,转身跑了。

等安德亚斯带领两个士兵赶到跟前时,克里斯蒂安一脸颓丧地说,“没了,白喉抗毒素没了,我就剩这一瓶了。”

凌晨时分,天亮之前,有一阵黎明前的黑暗,周围寂静得可怕。

柳凝梅坐在茶桌旁喝茶,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两个老妈子趴在桌子上似乎睡得很熟。

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即是“铛铛铛”的敲门声,

两个老妈子被吵醒,柳凝梅去开门。

是王先生坐着担架回来了。

王先生一脸颓丧之气,“我儿如何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没能找到白喉抗毒素,我儿的命,还有救吗?”

“您先别着急,我夫君说,明早他有可能找到这个药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是不是说,如果我儿今晚能挺住,明早有了白喉抗毒素,他就真的有救了?”

“可以说,希望很大!”柳凝梅依然一脸平静。

王先生显得很激动,“求上天保佑,一定要保我儿平安无事。”

柳凝梅突然意味深长地朝总统套房的外间看了一眼,那里有个红木大座钟,座钟上显示是凌晨五点钟。

柳凝梅对两个老妈子说,“时间到了,去把药热一下,拿过来给王公子喝了吧。”

其中一个老妈子应声,“是!”

另一个老妈子跟着应声的老妈子走出去。

不一会儿,两个老妈子端了一碗温好的药走进来,来到王先生儿子身边。

柳凝梅用手指使劲按了按王公子的人中穴,王公子缓缓醒来,接着就传来由弱到强的咳嗽声,严重了,咳出的声音就跟犬吠一样。

柳凝梅将手腕伸进王公子的脖胫后,将他的身子扶起,然后将手里的一碗药给王公子喂了下去。

王公子喝完药,柳凝梅扶他躺好,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什么,王公子竟然咳嗽的没那么厉害了,安静了很多。

两个老妈子互相对视一眼,眼神异样。

王先生一瘸一拐走到儿子身边,抓着儿子的手跟他说话。

“儿子啊,爹对不起你,你长这么大,爹一直让你戴着口罩,爹怕丢脸,觉得你见不得人,这一次,你若是能死里逃生,爹一定尊重你的意见,只要你愿意摘下口罩示人,爹绝对不反对了,哪怕全中国的人都知道爹的儿子长了一张畸形脸,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

王先生说着,眼泪流了下来,大概是真觉得自己的儿子命太苦,委屈了二十多年,他也愧疚了二十多年。

就在王先生一手拉着儿子的手,一手抹眼泪的时候,突然王公子猛然起身,身子僵直地坐了起来。

“儿子,你……”

王先生被震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该惊吓。

柳凝梅立刻走过来,伸手想要摸向王公子的脉,结果没想到的是,“呕”的一声,屋里所有人便看见王公子戴着口罩下的嘴角处,猛然涌出了大量鲜血。

那鲜血流得吓人,下一秒,在场的人还没等反应过来,王公子又猛然摔倒在了床上,眼睛一下就翻出了眼白,浑身抽搐逐渐僵硬。

“儿子,儿子!”王先生惊慌失措的大叫着,“柳医生,柳院长,我儿子怎么了?她喝了你的药,不是应该有好转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儿子……”。

在王先生的叫喊声中,王公子又抽搐了两下后,彻底僵硬不动了。

王先生此刻已经忘了叫喊,手臂颤抖地伸向儿子的脸,用一根手指伸进口罩内探他的鼻息。

“啊!儿子!儿子啊!你死得好冤枉啊!”

王先生双目赤红,转头,凶神恶煞地看向柳凝梅,指着她说,“是你,是你害死我儿子的?你是杀人凶手,来人啊!把凶手给我拿下。”

王先生一声怒吼,门外走廊另一头“砰砰砰”齐步跑来一队士兵,各个手里都扛着冲锋枪,好像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似的。

两名把手在门口的夜君临的士兵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怎么办?”

另一个答,“他们人太多,我们两个对抗不了,你赶快去饭店大堂,用他们的电话往军部挂个电话,说明这边的情况,让军部的人立刻转告给二少帅,我在这边盯着。”

“行!”士兵说着转身快速跑了。

屋内的柳凝梅被王先生的一队士兵包围并压制了。

柳凝梅据理力争着,“王先生,我给您儿子喝的药没有问题,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并且害死了您的儿子,您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你现在说得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你不用狡辩了,就是你医术低劣,根本没本事救人,却夸下海口,结果害死我儿子,我一定要让你偿命,带走,给我关到省政府地牢里去。”

他一声令下,士兵们压着柳凝梅走了,柳凝梅脸色惨白,有种百口莫辩的模样。

“儿子啊!”王先生又在床边哭了好一会儿,才让手下的兵将儿子抬走了。

两位老妈子早就吓得跑没了影。

…………

夜君临跟沈家军在东郊谈判完已经深夜了,他本想立刻去五国饭店找柳凝梅,却收到了士兵传来的消息。

得知王先生的儿子死了,柳凝梅被抓进了省政府的大牢,夜君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跳上汽车,亲自开车,杨潇坐副驾驶,他一脚油门轰到底,在寂静无人的大马路上飚起了车。

按照他的速度,杨潇预估十五分钟后就可以到达省政府,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路遇一条胡同的时候,突然从胡同里飞出一辆黄包车,横在了夜君临的车前。

夜君临车速太快,躲闪不及,车头撞上黄包车尾部后,一打方向盘的功夫,车身直接翻到了路边的沟里。

索性沟壑不深,夜君临和杨潇都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汽车已经翻在沟里开不出来了。

“妈的!”夜君临咒骂一声,一拳砸在车上。

一旁摔倒在地却没有受大伤的黄包车司机,看了看夜君临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撒腿就跑了,黄包车也不要了。

此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荒郊野外,夜君临只能跟杨潇步行去省政府了。

“杨潇,我们得加把劲跑起来。”

“是,少帅!”

两个大男人在深夜寂静的玉城大街小巷狂肆奔跑,但即便如此,他们到省政府的时候,也已经天亮了。

在夜君临拼命奔跑的时间里,乔苡薰来到了省政府的地牢。

柳凝梅看见她,微微一笑,“乔小姐,你来看我了。”

乔苡薰也冲着柳凝梅笑,她今天的笑容,比以往哪一次都要更灿烂,声音也更加的绵柔、磁性,只是,无论从眼神,还是从声音中,都似乎透着一股阴劲儿。

她低低柔柔地说,“是的呀,我来看你了,只不过,我今天来这里,不单单是要来看你,更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两个字被她那张殷红好看的小嘴咬得格外用力,也格外透着阴劲儿。

柳凝梅神情依然平静微笑,“哦?什么秘密?我还真是有些好奇呢。”

第173章他的失信如何弥补

乔苡薰也依然笑着,想到柳凝梅知道秘密之后的神情,她的双眸就越发闪亮,“凝梅啊,夜东霆总是说你是一个聪慧过人的女子,所以他才恋慕你,可是啊,我却觉得,你是一只蠢钝的……猪。”

“哦?愿听乔小姐的指教!”

到了这个时候,乔苡薰已经懒得再装了,可柳凝梅却依然沉着气,没有跟她撕破脸。

乔苡薰觉得她的计谋已经胜券在握,便不再顾忌什么了。

她的声音依然悦耳般磁性、温柔,就好像是两姐们间的亲昵攀谈。

“你的那个好姐妹宋含钰啊,她怀疑的都是对的,我啊……就是夜君临的前任女朋友,他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乔苡薰的唇角抖了一下,接着她那原本柔软的面容开始变得狰狞,磁性的嗓音多了阴狠,“是我的男人,没想到被你这样一个平民女子钻了空子,成功当了第三者,插足了我和他完美的爱情。”

柳凝梅听完她的话,虽然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屑再伪装,可依然没有什么大的情绪变化。

见她不吭声,乔苡薰自顾沉寂在自己的得意当中,大肆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笑够了,她才对柳凝梅阴阳怪气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夜君临他现在爱得是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得意了?所以我说你蠢钝如猪啊,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和夜君临新婚夜那一晚,他深更半夜才回去跟你拜天地,他的头半夜是跟谁共度良宵去了?啊?”

打蛇打七寸,果然乔苡薰的这一番话,让原本沉着的柳凝梅脸色瞬间变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已经猜到乔苡薰跟夜君临有关系了,但她猜的是,他们以前有关系,从没想过现在还……

新婚当天新郎不见了,深更半夜举行婚礼,柳凝梅嘴上不说,心里不想,更没表现出不悦,那是因为她爱夜君临。

爱能让人产生宽容,所以,她宽容了,但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委屈,多遗憾。

可想到,她嫁给的是一个军人,军人就是要随时待命,再想到夜君临为了百姓们的安危甘愿牺牲的精神,她就觉得,她的一切付出和包容,都是值得的。

谁让她爱上了一个军人,爱上了那样一个伟大又有本事的少帅呢?

可如今,有人告诉她,被牺牲掉的她一辈子只打算经历一次的新婚日,她心爱的少帅,竟然是跟眼前这个女人共度良宵去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乔苡薰的话,但她也没有那种极致的城府,很显然,乔苡薰的话已经伤到她了。

似乎乔苡薰还觉得不够,便又用着她那磁性、柔情的嗓音添了把火。

“我说你蠢钝如猪你还不承认,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二少帅的府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薰衣草花?那些花啊,可都是我亲手种上的。”

“这倒是你提醒我了,那些薰衣草花,上个月在我嫁进去之前,君临是铁了心要除掉的,还说要种上玫瑰,可我不知道那是你种的啊,便缠着他,非要把那些花留下,所以,才保住了那满院的薰衣草花,现在想来,也都是无所谓的事,毕竟花儿是美的,花儿也是无辜的。”

“哈哈哈哈!”

乔苡薰又大笑了起来,她的声音本就磁性好听,笑起来更是有一种迷人般的悦耳,可此刻听到柳凝梅的耳中,就如同那来自地狱的魔音。

她想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无翻身之日吗?

“我说柳凝梅啊柳凝梅,你也太会自欺欺人了,如果君临真的对我没有感情了,他为什么没有早早就把那一院子薰衣草花除掉?非要等娶你进门之前才除掉?在要除掉的时候,还非要让你看见,然后被你阻止,这样就能保住这一院子的薰衣草了?你不觉得,这些事都太巧合了吗?更像是君临想要保住这些花的计谋呢!”

看着柳凝梅脸色越来越白,乔苡薰心里觉得真是无以轮比的痛快,她继续得意地说着,“那些薰衣草,可是我跟君临之间的爱情见证,也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当时我对他说,三年后我毕业回来,如果你把我种得这些薰衣草花养得繁茂盛开,我就嫁给你,如今看来,那些花啊,长得还真是好呢。”

柳凝梅唇角颤抖几下,却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反击的话了。

“怎么?没话说了吧?就算你非要强词夺理的说薰衣草的事不重要,但是新婚夜的事呢?”

乔苡薰眉头一挑,声音近乎变态的柔,却充斥着满满地挑衅。

“不知道后半夜君临跟你的洞房表现得怎么样,头半夜啊,他在我那里可真是卖力得很呢,三年不见,久旱逢甘露吧,床板都被他弄折了,差一点就把我也拆分……”

“闭、嘴!”

猛然间,柳凝梅心口一阵剧痛,强烈刺激下,她怒吼一声,接着失控般令自己的上唇恶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瞬间,娇嫩的嘴唇被狠厉地牙齿咬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此番情景,成功打断了乔苡薰的自顾炫耀!

乔苡薰震惊的愣了一下,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后,唇角勾起了嗤笑的弧度。

很好,她成功了!

“乔苡薰你不要再说了。”

夜东霆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他快步走进来,扶住了身子摇摇欲坠的柳凝梅。

“凝梅,你没事吧?我是来带你走的,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些是非之地,我可以救你出去。”

“你放开他,他用不着你救!”

这是夜君临的声音,他也赶来了,他跑得满头大汗,双排扣的薄呢军大衣衣襟都跑开了。

乔苡薰愣愣地看着他,她被震惊的傻掉了,以她的预估,夜君临要从撞车的地方跑过来,至少也得用两个时辰,结果,这才一个时辰?

他心里是有多急切,才能做到这样超出常人的速度赶来?

她的心里好嫉妒,好恨!不过想到柳凝梅和夜君临的关系今晚一定会完蛋,她的心又平衡了。

夜君临奔着柳凝梅扑去,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猛然间,柳凝梅朝他伸出一只手掌,冷厉出声,“你别过来。”

夜君临不明所以,当他发现柳凝梅的嘴角有血痕,脸色惨白,双目赤红,冷漠又愤怒地瞪着他时,再看一眼乔苡薰那得意勾唇的模样,他内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谁伤到她了吗?可他没看到她脸颊有巴掌印啊?

是他做得不好,令她受到严重的打击,自己伤到自己了吗?他心里很乱,但脚下的步子却因为心虚,真的不敢再往前迈

一步了。

“凝梅,你的嘴角为什么会有血?告诉我,是谁伤害你了?”夜君临蹙着眉,忍不住问出口。

“是你伤她的。”

夜东霆冲着他大喊一声,夜君临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被他猜对了?是乔苡薰说了什么,所以……

“凝梅……听我解释好不好”他的声音在抖,掩饰不住地慌。

“解释?呵呵,夜君临,我给过你充足的时间解释啊,既然叫你解释的时候,你偏要跟我撒谎,那么,现在也无需解释什么了。”

夜君临眉头一蹙,好恨自己之前没有跟柳凝梅和盘托出,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凝梅,跟我走吧,我绝对不会像他那样对你。”夜东霆拉着柳凝梅的手就想带她走。

可柳凝梅却像似极其需要力气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将自己的一只手从夜东霆的手中抽出来,退后一步,冷漠看着夜东霆的眼睛,缓缓开了口。

“你没有对我撒谎吗?你对我的欺骗比夜君临仁慈一些吗?”

夜东霆眨眨眼睛,亦无法掩饰一份心虚。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柳凝梅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她唇角斜勾,满面讽刺。

笑够了,她用着一种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语调,不缓不急地说,“既然大家都聚齐了,我们就来捋一捋各自的诡计吧,比一比,看看谁的诡计更毒,更高明”。

夜君临、夜东霆、乔苡薰三个人互相防备地看了看,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算计,但都没有出声,因为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没有什么能隐瞒得住了。

只是乔苡薰和夜东霆漏算了一步,没想到夜君临来得这样快,也没想到柳凝梅并不急着让夜东霆救她出去,所以就出现了三个人都聚集到了这省政府大牢里的情景。

“先来说夜东霆吧。”

柳凝梅目光如箭,直视夜东霆的双眸,夜东霆的心“咯噔”一下,从没觉得她的目光如此犀利过,好像能探测到他的心底,是一片污浊。

“我那么信任你……”说出这句话,柳凝梅的眼圈红了。

夜东霆的眼圈也瞬间红了。

“尽管所有人都说你阴险,但我依然愿意相信你不会骗我,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毕竟你曾用自己的生命为我挡过枪……”

“我从不想伤害你,凝梅……”

“可你却一直用那高超的演技误导我,让我相信,乔苡薰她心爱的男人是你,我还专门真诚的请教过你,乔苡薰是不是能信任的人,结果……你给了我肯定的答复,因此我还傻乎乎的努力说好话想要撮合你们,夜东霆,这就是我给你的信任,而你给我的回报吗?我的信任,在你眼里,就那么毫无价值吗?”

“不,凝梅,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实在是……”

柳凝梅一招手,夜东霆闭了嘴,实在狡辩不下去了。

柳凝梅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一度的失望、伤心都好像在她这番话说出来后成为了过往云烟,她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暗沉,最终对夜东霆说了一句总结性的话语。

“夜东霆,今晚之后,你将我对你的情义……消耗尽了。”

曾经她说过,等他把她对他的情分消耗尽了,她也就不会再无限度的宽容他的错误了。

夜东霆的眼圈湿了,“对不起凝梅,我本意不是想伤害你,我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只是想得到你!”

柳凝梅闭上了眼睛,似是用一种淡漠的态度来表达,她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了,他失去了让她信任的资格。

接下来,柳凝梅缓步走到了夜君临的面前。

夜君临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心尖一度揪疼不已,可此刻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他是不是也跟夜东霆一样,失去了安慰她的资格。

面对夜君临,跟面对夜东霆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低着头走到他的面前,在抬起头的一瞬间,两行情不自禁蓄得满满的泪水倏然滑落。

她抬起眼睑,目光幽深地看向夜君临,清润晶莹的睫毛闪烁着不甘的莹光,她说,“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夜君临的眼圈也湿了,声音无比低沉,可她听见了。

她说,“但你并不在乎。”

“不是的凝梅,我……”

这一次,没让他说完,柳凝梅就激动得大声打断了他,“我说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刚到一年,虽然我们成亲还不到一个月,虽然我们彼此还不能像那些老夫老妻们那般相濡以沫、彼此深信不疑,但是,我想从那一刻开始,建立我们之间的信任,你说的,我就信,你跟乔苡薰到底有没有关系?你当时给我的回答是,斩钉截铁地……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柳凝梅双目近乎染了血一般的红。

夜君临眉头深蹙,脸上的神情有无奈有心疼,“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跟她以前是有关系,但现在没有,既然现在没有,我何必要说有呢?你相信我凝梅。”

第278章决裂,不要他了

“呵,呵呵!夜君临,身为一个男人,如果你敢作敢当,我敬你是条汉子,但你非要这么糟蹋自己少帅的身份,我真的会看不起你。”

“你……”夜君临的心也很痛,情绪有些激动,声调高了几倍,“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

“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这一次我保证一字不差的如实回答。”

第174章决裂,惊人反转

“新婚夜那晚,你……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柳凝梅的声音突然变得幽沉,听起来让人觉得好像是冷静了几分,可那倏然涌出的大量无声的泪水,让夜君临明白,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内心,一定是锥心之痛的。

他嘴唇动了几下,突然不知道要怎么一下子把事情解释清楚,因此他不敢轻易回答,“我……”

“够了!”柳凝梅闭上了眼睛,他的犹豫等于回答她了。

夜君临内心恐慌,极力想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也不是她跟你说得那样,我只是……”

“她跟我说,你跟他睡了!”

“什么?”夜君临眉头一皱,愤怒目光猛然瞪向乔苡薰,“你这个疯子”。

乔苡薰眼睛眨眨,低头不吭声,说了就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总不能杀了我吧。

“他骗你的,我跟她什么都没做。”

夜君临现在没时间找乔苡薰算账,他现在只希望能把他的妻子哄好,别让她那么心痛,那么伤心,看着那么可怜,而她的这些不幸,都是他带给她的。

柳凝梅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夜君临直直用着期盼的眼神盯着她,希望她能相信他的话。

再次抬起眼睑时,泪水又一次洗涤了她的双眸,她说,“且不说我现在对你的话没有丝毫的信任感,就算你说得是真的,你们之间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做,而我……也不想再要一个跟我举行婚礼当天还能去与老情人见面的男人,我不认为除了有‘爱’的成分之外的理由,能使一个男人,在大婚当日抛下他的妻子,去与老情人见面……”

“是有原因的……”

夜君临企图解释,可柳凝梅已经不再给他机会。

“哪怕他的老情人即刻就要死去,他也该尊重一下他的结发妻子,得到妻子的谅解之后,才可以去,更何况,你夜君临……把我柳凝梅当傻子一样的耍,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跟我坦白,却不止一次的骗我……夜东霆当我是傻子,乔苡薰骂我蠢钝如猪,连我搁在心尖上深爱入骨的男人,也当我是傻子一样的耍弄,我柳凝梅……不依!”

原本就是内心刚烈的女子,因为遇到爱情,而情不自禁变得柔软,可当她觉得一切都是可笑的谎言时,原本坚硬的内心此刻就像被她又穿上了坚不可摧的盔甲,不再允许任何人有一丝一毫的介入。

“夜君临,我们之间……完了。”这一声完了,带着无尽的悲绝。

“不!”夜君临摇着头,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论。

“离婚协议书,我会准备好来找你签,到时候,还请二少帅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凝梅,你何以对我这么绝情?”夜君临的眼泪也涌出了眼眶。

柳凝梅垂下眸子,一张对爱情彻底绝望的脸上,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关于我们的事,我已经累了,现在,来谈谈乔苡薰吧。”

她缓步走到乔苡薰面前,乔苡薰唇角上翘,得意之情不加掩饰。

柳凝梅唇角也勾起了一丝苦涩中掺杂着意味深长的弧度,她说,“有些人,本无仇恨,却因为一个身份,就注定只能当敌人,我曾经那么欣赏你,敬佩你,只可惜,一切都是惑人的表象,表象之下,是阴暗、龌蹉的人心。”

乔苡薰非常反感柳凝梅的这些话,因为这让柳凝梅显得很高尚,而把她乔苡薰显得很低级。

她唇角一勾,声音改不了的温柔、磁性,却透着满满的讽刺和不甘。

“柳凝梅,不要为了显示自己的高尚,就把别人说得那么低级,你所做的一切,不也都是为了得到君临的另眼相看吗?今天你栽到了我的手上,承认了技不如人便是,说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义?”

柳凝梅看着乔苡薰那胜券在握的模样,她的唇角也斜勾了起来,问了她一个问题。

“乔苡薰,你跟夜东霆合伙骗过了我的信任,你和朱成龙合谋霸占了詹姆斯的医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慧过人?觉得很有成就感?”

乔苡薰纤美的脖颈一扬,毫不羞愧地欣然接受了柳凝梅的这一番外扬内讽,她觉得不管柳凝梅说什么,反正都改变不了柳凝梅输了的事实。

柳凝梅垂眸,又笑了,只是笑容不达眼底,“乔苡薰,你把夜君临置于何地了?像你口中说得那样的我,夜君临却宁愿背负不孝的骂名,违背父母的命令娶了回去,你这是不是等于在说,夜君临也一样那么肤浅、愚蠢?”

“你……胡说什么?我没那个意思,君临只是一时受了你美色的迷惑而已。”

“哈哈哈哈!乔苡薰,以前,我真的是太高看你了,大概是我刚刚跟沈家战斗过一场,有些累了,想要偃旗息鼓、休养生息,这便让你钻了空子,你确实比以往迷恋夜君临的那些女人如钟丽红之流,段位高了几分,只可惜,还是没有及格……我很好奇,三年前,夜君临是怎么看上你的?莫不是你用了什么手段,而今才会用自己污秽的心机去揣度别人?”

乔苡薰被她说得脸色泛白,她看了眼夜君临,深怕影响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结果发现夜君临根本没有看她,他那双执着的俊眸一瞬不瞬盯着柳凝梅,好像深怕她跑了一般。

她心里又嫉妒又恨,可也有点怕柳凝梅的利齿锋牙,而柳凝梅却越发不想放过她。

“没错,开始,你确实因着我的信任,伤到了我几分友谊之情,不过,仅此而已!如果你以为我对夜君临的失望是因为你的成功挑拨,那你就太高看自己了,我从没相信,夜君临会为了你而不要我,我对他失望,是因为他破坏了我心目中的完美爱情,我要的丈夫是无论身心都得属于我柳凝梅一个人的,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私心杂念也是我不能为之所接受的,所以,这个男人……”。

柳凝梅突然目光犀利的转向夜君临,毫不留情地说,“你尽管拿去,在我心目中,他已然没有价值了,正如一块美玉,表面看着再美,如果掺了杂质,就不值钱了。”

柳凝梅在说出这翻话的时候,浑身上下的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强势、高傲姿态情不自禁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流泻出来,而她的话听在乔苡薰的耳中就是狂妄自大。

一个身陷牢狱,如果夜君临不救她,她都有生命危险的人,此刻还敢这么大言不惭,乔苡薰就特别不服气。

她愤怒地冲着柳凝梅喊,“柳凝梅,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现在说出花来,你也不过是个阶下囚,不管怎样,王先生的儿子已经死了,你在劫难逃!”

她转头又对夜君临说,“君临,你看看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你不要救她,她死不足惜。”

她苦口婆心地跟夜君临说话,夜君临的目光却一直没从柳凝梅身上移开过,因为他似乎看出了什么乔苡薰还没发觉的事。

柳凝梅勾唇,笑容越发阴森、幽冷,夜君临也越发移不开眼地看她。

就在这静默的几秒钟里,突然外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有些虚弱,却清晰可辨。

“谁说我死了的,再说,就算我真死了,要坐牢的也不是柳院长,而是……你和你的高官父亲,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前任高官了。”

这句话无疑是平地一声雷,所有人循着声音望去。

当他们看到士兵抬着两个担架,上面分别坐着王先生和虚弱的王公子时,夜东霆的脸上是震惊,夜君临抿唇无表情,而乔苡薰,显然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的。

“怎……怎么会这样?”

“女儿啊,我早就说了,夜君临会娶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简单的人物,我们的计划她全都知道,她像神一样厉害,将计就计地就把我们置于死地了啊!她太厉害了,太可怕了,女儿啊,我们完了,呜……”。

高官大人是被王先生的兵压着进来的,他手上和脚上都戴了镣铐。

乔苡薰完全想不明白,激动得大叫起来,这回连天生的那份柔情、磁性的嗓子都破了音,“怎么会这样,谁能告诉我,怎么会这样?爹,你不是说,你找来的毒药是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无色无味,不会被人发现,就算人死了也不会查出来吗?怎么会被发现的?”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说柳凝梅太厉害了,她是神啊!”

高官大人的哭声里充满了悲绝,因为他现在满脑子呈现的都是他如何被处死在刑场的场景。

乔苡薰最后只能把求知的视线转向柳凝梅,她怎么可能相信柳凝梅是神。

不但她急切想知道事情怎么回事,在场的其他所有人,包括王先生和王公子,都不知道具体的真相是什么。

柳凝梅这一次真的是平静地笑了,“既然你们都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也许是我和王公子都命不该绝吧,昨天之前,我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以为是玉城的传染病闹的,但昨天之后,一切的征兆都表明了,我竟然深陷囫囵而不自知。”

乔苡薰用着恶毒的目光盯着她,此刻有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剑拔弩张,但似乎柳凝梅不会死这个结果已经定了。

其他人都充满期待的望着她,等候她说出全部真相。

“事情让我觉得不对劲,是从王公子他昨天病重时突然醒来朝我招手,我走到他身边,见他要跟我说话,便将耳朵贴到他嘴边,他告诉我,是乔苡薰让他找我看病的,乔苡薰看过他的喉咙,却没提白喉的事。”

“这能代表什么?”夜东霆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啊。

柳凝梅淡淡勾唇,垂下修长睫毛,深沉地说,“这确实不代表什么,但足以提醒我,事情有问题,首先,乔苡薰是懂医的,她一早发现了王先生的儿子得的可能就是白喉,不但没有说出来,还提议让他来找我看病,她算准了王公子不会摘下口罩,我就没办法正确诊断他的病情,这样,他的病必会严重,并且传染。”

柳凝梅直直看着乔苡薰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她的推理猜测,逼视得乔苡薰目光无处躲藏。

“其次,我跟乔苡薰那么熟,如果她心里没鬼,一定会正大光明的引荐我给王先生的公子看病。”

乔苡薰眨巴着眼睛,内心中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到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柳凝梅真的如夜东霆夸的一样,聪慧绝顶,推理严谨无差,

夜君临垂眸默默听着,已经很久没出声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纠结的是另外一件事。

夜东霆继续问,“这也只是你的怀疑啊,你后来又发现了什么?”

“乔苡薰昨天来医院看我,说的直白一点应该是来勘察情况的,故意放出她跟夜君临有暧昧关系的信息,本是想刺激我的,她敢做到这一步,想必是已经有了完美的弄死我的计划,既然如此,我总该有点防备了。”

柳凝梅看向乔苡薰的时候,目光扫到了夜君临,只是,一扫而过,她的视线不再在他身上停留,这让夜君临的内心一阵刺痛。

“你是怎么发现王公子药里有毒的?”

这一直是乔苡薰耿耿于怀的事,如果不是被发现了毒药,她的计划绝不可能翻车,就算柳凝梅有防备,也没有证据证明,毒是她和她爹主谋下的。

柳凝梅看向乔苡薰,冷漠目光中透着意味深长地一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从来不知道那药里有什么毒,是你爹爹自己说出来那药里有毒的!”

“你……怎么可能?”

乔苡薰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高官爹爹,高官爹爹一脸懵呆,根本不明白柳凝梅在说什么。

柳凝梅再次勾唇,让敌人死个明白是一种仁慈,“当我发现,有人在设局害我的时候,便除了宋含钰之外,对任何人都不再信任,包括那两个王先生找来帮忙的老妈子,我不知道她们拿来的药有没有毒,但以防万一,我一定不会给王公子喝她们拿来的药,一切她们看到的,王公子把药喝下去的样子,都是王公子装出来的,其实毒药已然从侧面流入了他的衣领里,而我给他送入口中的血浆内,掺了能够让他昏睡的迷药。”

第175章不为男人而活

王先生被柳凝梅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也对柳凝梅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情,王公子本人就更加感激柳凝梅的心细如发救了自己一命。

“这不可能啊,王公子不是要死了吗?你是怎么救活他的?君临找的白喉抗毒素不是被打碎了吗?”

半路截住德国人,打碎了药瓶的人,正是乔苡薰派去的,她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王公子必会人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这件事夜君临到现在都不知道,因为他赶来这里,便还没得到消息。

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后,夜君临关注在柳凝梅身上的目光就更加深切了,到底她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柳凝梅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乔苡薰,似笑非笑地说,“在你派人拦截那个德国朋友之前,我已经派沐泽提前上了火车,找到了那位德国朋友,将白喉抗毒素早就拿走了,他身上的那一只被打碎的,是我事先准备好的……假的。”

“所以,你昨天看似无意间问我有白喉抗毒素的人叫什么名字,就是已经预谋了提前去拿药?”半响没出声的夜君临,终于出声了。

柳凝梅垂着眸,并不看他,但却给他肯定的答复,“没错!”。

夜君临眼中流露出一种极痛的神情,“所以,至从你发现事情有问题的时候,就将我排除在了信任之外?我可是你夫君啊?你就那么不信任我?”

他真的无法接受自己的凝梅,竟会如此的将他当成了外人。

柳凝梅缓缓抬起头,终于目光如炬地看向他了,冷漠地说了一句话,“任何信任都是建立在坦诚基础上的,没有坦诚……何来信任?”

夜君临心口一噎,他觉得那里好像有一只柳凝梅的小拳头,正攥着他的心脏使劲地揉捏,痛得他窒息,她却就是不肯放手,她是下了狠心不在乎他难过的。

乔苡薰整个人都快傻掉了,依然不能接受这些是真的,“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一直派人监视着你的,你根本没有离开过五国饭店,连王公子的房间都没有离开过,你怎么可能办得了这么多事?”

“是宋含钰!”

这一句,是夜君临替柳凝梅答的,因为他已经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

“没错!”这个时候,宋含钰得意地从隐秘处笑着走出来。

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宋柯和丁沐泽,他们早已在隐秘处等着,只待合适的时机出现。

宋含钰走到乔苡薰面前,一脸讽刺地说,“你以为凝梅没有相信我的提醒吗?其实那不过是凝梅的障眼法,就算我不提醒凝梅,她也早已对你有了防备,她派我先去找丁沐泽,要他更早去拦截白喉抗毒素,然后又派我去找宋柯,要宋柯带好血浆迷药在五国饭店的另一个房间等着白喉抗毒素的到来,宋柯利用饭店服务员给凝梅送饭的空档,将血浆迷药拿给了凝梅……估么着抗毒素快到了,凝梅就命两位老妈子把药拿来给王公子喝,王公子喝了药,出现暴毙假象之后便昏迷了,他被抬到了另一个房间,宋柯立刻给他注射了白喉抗毒素,他便解除了生命危险。”

宋含玉一口气说完,越发得意地看向乔苡薰,好像柳凝梅的智慧与谋略赢得漂亮,令她格外解气,“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凝梅将计就计,比你的那个所谓的完美害人的计划更高明,更胜一筹啊?”

乔苡薰终于承受不住失败的打击,双腿发软的后退了两步,继而摔倒在了地上。

宋含钰觉得还不够刺激,便更加狠厉地说,“你刚才说凝梅蠢钝如猪?现在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送给你,我们凝梅不知道有多聪慧。”

宋含钰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亮地看向柳凝梅,越看越觉得她这个姐妹真是了不起,而乔苡薰这个人,她早就想骂她了。

“你给我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无非是柳凝梅身边的一条狗,因为喜欢林深所以巴结柳凝梅呢吧?不知道人家只是利用你巩固势力吗?傻蛋一个,她再聪慧又怎么样呢,以为能害得了我和我爹爹吗?告诉你们,君临,他会保护我们的。”

乔苡薰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夜君临,唇角斜斜地笑了。

夜君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出声,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简直岂有此理,想害死我儿子的人,还敢如此大言不惭,我相信二少帅也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来人,将乔苡薰拿下,把她跟她爹一起关进地牢,等候明天一早处决。”

王先生为儿报仇心切,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父女,但是身为南方要员,总要相应走个简单的司法流程,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做,总不能真的像土匪一样想杀就杀了。

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上来抓乔苡薰。

乔高官吓得顿时昏倒在了地上。

乔苡薰被戴上了手铐,两个士兵压着她走过夜君临身边的时候,夜君临没有看她,可她却意味深长地笑了,声音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如水。

她说,“君临,你一定会来救我跟我爹的对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你怎么可能舍得我死呢?”

夜君临刚想转脸不理她,她却突然将脸靠上夜君临的耳边,声音小而森沉,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那天夜督军和夜夫人对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并且写了一封信,放在了我朋友手上,只要我一死,信即见报。”

话落她笑着跟士兵走向大牢,这看在柳凝梅的眼中,便是她非常有自信夜君临一定会救她,因此她没有一点惧意。

而眉头深皱的夜君临,看着乔苡薰的背影突然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因为他意识到乔苡薰说得是什么事了。

他神经紧绷地看了看柳凝梅,柳凝梅此刻也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很显然,是误会他刚才在跟乔苡薰暧昧了。

柳凝梅心里确实想的是,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或许乔苡薰夸大了一些他们的关系,但,他们之间是真的有关系,不是过去有关系,现在也有关系。

她缓步走到夜君临跟前,看着他一身敞开的薄呢军大衣,满是尘土的军靴,有些凌乱的发丝,一张疲惫却不乏英俊的脸,她用着无比严肃的语气对他开了口。

“你若救她,便是与我为敌!”

她说完转身就走,他想追上她,可丁沐泽像个坚实地护花使者抢在他前头,接着是宋含钰,然后是宋柯,不经意间就隔开了他和柳凝梅的距离。

他现在追上她,甚至把她抓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眼下有个乔苡薰更让他棘手。

其他人走了,最后路过夜君临身边的是一脸落寞的夜东霆。

“你现在高兴了?”夜君临阴沉着声音问夜东霆。

夜东霆压下内心的痛楚,装作很得意的样子说,“我早就对你说过了,就算我得不到,也不会让你得到她。”

夜君临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她不要我了,离开我了,你就很快乐了吗?”

“没错,看着你痛苦我就比什么都快乐!”夜东霆在故意给夜君临找不痛快,似乎是嫌他心还不够痛。

夜君临突然激动得大喊起来,“那你知不知道你做得这些事,受伤害最大的是凝梅,你知不知道,她对我说得话有多狠,多绝情,就证明她的心里有多痛,多爱我!你以为她说一句不要我了,她就真的能放下我了吗?她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你是跟她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要这样对她?我告诉你夜东霆,就算凝梅她真的离开我了,也永远都不会接受你,因为你比我还令她厌恶。”

说完这番话,夜君临一甩袖子走了,留下夜东霆呆呆一个人站了很久。

他真的做错了吗?

他害得凝梅痛不欲生?还把凝梅推得越来越远了吗?他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的是自己给凝梅幸福。

………………

柳凝梅和宋含钰回了柳家宅院,丁沐泽和宋柯跟着她们。

到了客厅,宋含钰给大家烧茶水,其他人都喝了口水,缓解了一下各自心口的渴闷,除了呆呆坐着的柳凝梅。

每个人都心疼柳凝梅,可谁也不能缓解她的痛。

宋含钰伸手抓住她的手,本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却只能变成使劲握了握她的手,就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传达一种力量一般。

柳凝梅扭头看向宋含钰,也看向大家,故作无碍地勾了勾唇,只是那笑真真是比哭还令人心疼。

“我没事了,你们不要担心,人总是要成长的,每个人的选择是自己做的,就得由自己承担后果。”

她这话,更令那些关心她的人揪心,她是想说自己自作自受吗?她选择嫁给夜君临,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报应。

大家都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都只是围坐在一起,不再多言语,好像大家都有一个共识,默默陪她一会儿。

宋含钰给柳凝梅倒了杯茶送到她的眼前,可她似乎心思神游在外,一点反应都没有,宋含钰叹了口气,抓着柳凝梅的手,把茶杯塞到她的手心上。

柳凝梅这才反应过来,对宋含钰笑笑说,“我喝!”

只是,柳凝梅刚把茶杯放到嘴边,宅院大门突然有响声,有人闯了进来,那人一进客厅,看到柳凝梅的第一眼便大喊。

“柳院长,王先生让我来报信,二少帅将乔苡薰父女俩都救走了,他阻止不了二少帅,让我来问你该怎么办?”

“啪”的一声,柳凝梅手中的茶杯倏然落地,顿时,一个完好美观的景泰蓝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喷了她一鞋,开水渗进她的脚面,烫得她火辣辣地疼,才让她心思有了一丝清明。

宋含钰蹙眉看向柳凝梅,心疼地安慰道,“凝梅,别管这些了,不要为别人的愚蠢而伤心难过,你就让二少帅作去吧,反正这个男人你不是已经不要了吗?”

“嘶!”猛然间,柳凝梅闭上眼睛,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半响后,再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好似恢复了元气一般,笑了。

“你说得对,一个男人而已,我在意,他就伤我肺腑,我不在意,他就如一根草芥,毫无作用!”

“没错,柳院长,你一定要坚强,不要去管乔苡薰了,医院里还有几百位病人等着你呢。”

宋柯的这句话一下提醒了柳凝梅,没错,除了夜君临,还有更多的穷苦百姓需要她柳凝梅,她柳凝梅从来就不是为夜君临一个人活的,所以……

她立刻打起精神问宋柯,“医院的情况怎么样了?病人们都还好吗?”

宋柯点点头说,“或许乔苡薰还算良心未泯吧,她虽然软禁了詹姆斯院长,开除了我,但是其他医生还是按照你之前的方子给大家治病的,所以,医院的情况还算稳定,并且,二少帅派的人和朱先生后来都来了,他们把詹姆斯院长放出来工作了,朱先生还找过我,我说等你回去,我就回去。”

“那太好了,看来乔苡薰也不是坏,只是针对我,希望我离开夜君临而已。”

柳凝梅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本无坏人,有的只是利益冲突,冲突激化到一定程度,就会促使人做出恶事。

也罢,她柳凝梅若是没有男人一身轻,岂不更能全身心完成自己的理想,有更多精力帮助更多需要她的病患?

如此,甚好!

柳凝梅转身,对王先生的属下说,“劳烦你替我转达王先生,乔苡薰的事,王先生能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柳凝梅一介平民,管不了二少帅,我也不想管,我只想去帮助那些需要我的人,还望王先生见谅。”

那人朝柳凝梅一抱拳,“柳院长大仁大义,心怀天下,我想王先生一定会理解并加以支持的。”

“先生谬赞了!”

“告辞!”

看着那人离去,柳凝梅立刻对宋柯说,“宋柯,我们现在就回医院,你也把朱先生找来吧,乔苡薰不是说,朱先生已经把医院卖给她了吗?”

宋柯挠了挠头,“这个事情我觉得好像有什么蹊跷没搞清楚,我找来朱先生问个明白吧。”

“嗯!”

外人眼中,柳凝梅真的就好像女金刚一般,似乎已经忘了伤痛,很快恢复了那个精明干练的柳院长。

第176章恩将恩报妙手回春

几个人一起回了医院,宋含钰想陪着柳凝梅,丁沐泽说什么都要跟在身边保护他们。

柳凝梅对关心她的人内心感激,但也没有说什么,真心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关心也好,感动也罢,不必多说,做了什么,都看在彼此眼中,留在彼此心中。

柳凝梅派出去找朱成龙的人回来说,“朱先生出差去了。”

宋柯立刻对柳凝梅说,“院长,现在别管其他的吧,救人要紧,反正你下指令,医院上下没有人会不听你的。”

柳凝梅想了想,“好吧,如果乔苡薰赶我走,到时候再说。”

“也许她现在没有精力管医院的事,等她管的时候,传染病人已经康复出院了。”

“嗯!”

柳凝梅也觉得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只是,当她看见朝她走来的詹姆斯院长又苍老了一圈之后,内心的愧疚之情让她红了眼圈,眼角氤氲出泪花。

“詹姆斯院长,对不起,我竟然把你的医院弄丢了,我真是该死!”

詹姆斯院长却因为看到她回来而高兴不已,笑着说,“凝梅,不要难过,人生在世,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挫折,只要人还在,就没什么可难过的,医院即便真的没有了,我们还可以一起重新创立,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哈哈哈!”

宋含钰也受到了詹姆斯院长的感染,笑着说,“凝梅,我觉得詹姆斯院长说得很对啊,这点事打不倒我们的,也许这恰恰是让我们成长的好机会,人生很长,我们无法预料以后会经历什么,但我们可以选择坚强面对,并快乐的活着。”

“有你们真好!”

终于,柳凝梅感动得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她伸出手臂,将宋含钰、詹姆斯、丁沐泽都紧紧抱在了一起,宋柯也主动跟他们拥抱,仿佛众人这样抱团在一起,他们的力量就会坚不可摧!

接下来,柳凝梅在大家的支持和鼓励下,真的暂时放下了对夜君临的纠结,一心扑在拯救病患身上。

对于那些病重的,柳凝梅给予了一点珍贵的白喉抗毒素,并配合她的针灸和中药方剂,王公子并没有把一瓶抗毒素用完,正好解救了少数危在旦夕的病人,而那些病情轻的,她就坚持给他们服用中药和消炎药,有一些已经明显好转的,便拿着方子回家去吃了,贫穷的,就连药一起拿走了。

柳凝梅没日没夜的带领着全体医护人员,用了整整一星期的时间,完成了所有病患康复回家的成效,无一人死亡。

这一事迹被宋含钰在玉城大学传开,而玉城大学有自己的报社,于是大学生记者前来采访了柳凝梅。

“柳院长你现在可是玉城的名人了,排榜已经超过了本地大慈善家,成为今年最炙手可热的慈善人士,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柳凝梅因为疲惫脸色蜡黄,却一脸欣慰地对大学生记者说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是医生呢?”

“柳院长您真漂亮!”女大学生发出感慨,“来,我们一起跟柳院长拍张大合照吧!”

一群学生涌向柳凝梅,她们这些充满热血的年轻人,如今把柳凝梅当成了偶像,她们敬佩她、崇拜她,并效仿她,有人真的因此去读了医学院,打算做一个像她一样,把为大众百姓治病作为一生的理想和目标。

看着这些热血沸腾的青春男女,只比他们大一两岁的柳凝梅,觉得自己好像都被岁月蹉跎老了,主要是心老了,但她为自己向上帝祈祷了一个愿望,愿自己这一生无论经历什么,都能不忘那颗初心。

夜君临呆呆望着手中的报纸,那上面众多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无一能挡得住柳凝梅出类拔萃的美,以及她独领风骚的气质,夜君临忍不住摸了摸报纸上她的脸。

她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一般的女人。

原本对她还只能用聪慧、漂亮来形容,如今,她已经逐渐朝着伟大而发展了。

他娶了个伟大的女人吗?

正当他沉寂在欣慰地笑容中不自知的时候,杨潇领着乔苡薰进来了。

乔苡薰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也看到他是因为看见柳凝梅的报纸而笑的,她内心很不是滋味,却装作看不懂,依然温柔地唤了一声,“君临!”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

夜君临冷漠出声,而后将报纸叠起来,收进自己的衣兜里。

“你把我找过来,就是要这样冷漠地对待我吗?”

乔苡薰的眼圈红了,她还记得三年前,只要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一展现,眼圈一红,夜君临就会顺着她。

今天看到杨潇来接自己,她想,是不是柳凝梅离开了夜君临,夜君临便想起了她,叫她来陪在他身边了?

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乔苡薰开心地来了。

“不然呢?”

夜君临站起来,转身,目光比背影和声音更要冰冷上几倍。

“什么……意思?”她企图装作不懂他在说什么。

夜君临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你觉得如果不是你听到了我父母的谈话,我会救你和你爹出大牢?”

乔苡薰的心如同又被夜君临亲手捅了两刀,至从回来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她的心已经不知道被他捅过多少刀,留下多少伤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

眼泪顺着她漂亮的脸颊滑下,原本带着几分娇艳的小脸,此刻惨白一片。

她抬起小手抹了抹眼泪,声音温柔却悲戚地说,“君临,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

她走上前,想要抱住他,却怎么都没想到,根本还没近他的身,就被他猛然推开,重摔之下的疼痛令她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乔苡薰你醒醒吧,就算我身边没有了凝梅,我也绝对不会接受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乔苡薰不甘地哭喊起来,原本磁性的声音,此刻变得异常沙哑。

夜君临并没有因为她的柔弱和悲伤而有一分心软,反而脸色黑沉、冷漠得如同染了寒潭之冰。

“乔苡薰我告诉你,你已经将我们之间的情份消耗殆尽了,我现在还会救你和你爹这一次,是因为受到你的威胁,这个宝你押对了,我就是太怕我夫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我还能妥协这一次,但……乔苡薰你记住了,你别把我别急了,真逼急了,我夜君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乔苡薰的心一点点下沉,如同跌入悬崖,直至坠入谷底,粉身碎骨。那份撕心裂肺,看不到曙光般的绝望感反而让她痛得清醒了几分。

她忍着身心剧痛,缓缓站起身,看着夜君临问,“你想怎么样?”

夜君临冷漠转身,不再看她,“给你和你爹最后一次生的机会,今晚就收拾行李,坐火车离开玉城,永远不要再回来,你爹年纪也不小了,你已经害得他做不成高官,不要再让他客死异乡。”

乔苡薰的心尖抖了一下,她没想到夜君临有一天还会这样威胁她。

“好!我都听你的安排!”

夜君临转眸对杨潇说,“带她下去,安排一下。”

“是,少帅!”

杨潇带着乔苡薰离开,乔苡薰没有再回头看夜君临,也没有闹。

夜君临只希望她真的安生的离开,这样他才能用全部的精力把自

己的老婆哄回来,他怎么可能会放弃柳凝梅呢?绝不可能!

…………

柳凝梅的事迹本身在特殊的时代就有着典型的值得称颂的一面,

加上王先生和王公子因为对她的感激,就特别的捧她,以此当做支持她的事业发展。

王先生向南方打电话汇报了玉城的事,南方派了新高官来上任,王先生给新高官提议,叫他举办一场庆功宴,除了为新高官接风之外,更主要为柳凝梅举办一场投资医院的招商活动。

王先生对柳凝梅说,“以你的医术,以你的医德,绝对有资格拥有一家自己掌权的医院,并且你也不需要自己出钱,你本身以技术入股成为最大股东,其他人的参股都不给他们超过你的就可以,这样,只要你自己不卖股权,医院就永远都是你的权利最大,当然,我也有信心,你会为那些商人赚到钱的。”

柳凝梅听到王先生的提议,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感激的话,因为她知道,这个想法如果不是王先生提出来,她自己想是没有用的,因为没有王先生的帮助和推捧,根本不会有财主理她。

“王先生,王公子,为了报答你们对我的帮助,我想做一件事,能否让我看看王公子的脸到底有什么问题,也许我能医治呢。”

王先生一脸为难,他看看儿子,他儿子也正看向他。

他叹了口气说,“你小时候我不允许你把口罩摘下来,是我太自私了,这一次,你自己决定。”

王公子眼圈泛红,“我想让柳院长试试,万一……成了呢。”

“好!试试吧!”王先生内心的心酸难以言喻。

只有他们三个在一个房间里,王公子面对着柳凝梅,缓缓摘下了口罩。

第一眼,柳凝梅情不自禁也流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因为在王公子右脸颊处有一个不小的淤紫色瘤子,本是挺俊美的五官,因为这个瘤子让他在外人面前不得见真容。

“是不是很丑陋,很恶心?”王公子目光晦涩,声音低落地问。

柳凝梅立刻摇了摇头,“任何外表的形象,都没有恶人的心更丑陋,更恶心,你的五官很英俊,只是受到病症的折磨,让我仔细给你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瘤子切除掉。”

王公子叹了口气,无光的双眸中并没有生出希冀,依然沉声道,“以前我爹也没少给我找各种中外名医,可是他们都说我这个瘤子是连接血管的,而我脸上的血管又天生比别人的粗大,所以他们都不敢给我切除,担心切到大血管后止不住血,导致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

柳凝梅听着他的话,而后用手轻轻按了按那个不小的瘤子,也看到了连接瘤子处确实有两根看起来比较明显偏粗的血管。

“疼吗?”

“会疼,我经常要吃消炎药和止疼药,如果一段时间不吃,就会疼得厉害了。”

王公子说到这里,神情又落寞了几分,这些年,他真的吃了太多的药,有时候他也在想,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干脆结束这可悲的不能见人的人生算了。

“奇怪,按说人的脸部一般都只有毛细血管的,不应该有这么粗的血管啊。”柳凝梅仔细观察,蹙眉思索。

“呵,也许我长得比较畸形吧。”

他这一声笑,柳凝梅听出了个中满满的自嘲和心酸,这就越发激发了她要治好他的心意。

“你等一下。”

柳凝梅说完这句,便从自己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我要在你的血管上扎一下试试,你别害怕,忍一下刺痛。”

王先生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心。

王公子却特别坦然地说,“你尽管狠狠地扎,这些年我都恨死它了,你就当替我报仇。”

王公子看似在说笑,柳凝梅却无法拿别人的痛楚调笑,她一脸正色地说,“不要那么悲观,也许我会有办法,给我点时间。”

“好!”

王公子看着柳凝梅那认真的样子,突然就好像在无望的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尽管微弱,可他就是见到了那一丝光。

“啊!”

他神游之际,柳凝梅手上的针已经猛然扎到了他脸上的血管,“嗤”的一声,紫黑色的血从针眼处喷出来,量还不小。

王先生吓得大叫,“快止血,快止血啊,免得大出血。”

柳凝梅却一伸手,“别担心,这血都是黑紫色的,不是好血,让血流一会儿看看。”

有了她这一番跟其他医生不一样的见解,王先生和王公子似乎都没那么慌张了。

柳凝梅用的是粗针,因此血流得还挺冲,大概流了有十分钟,地上的血看着已经有些吓人了,王先生又要慌了。

“已经流了不少血了柳院长。”

柳凝梅没理会王先生,让血继续流,而她更加靠近王公子的脸上观察着那个瘤子的变化,突然,她的脸上呈现出了惊喜般的笑容。

就在那一瞬,王公子也看向了她,看到她白皙的肌肤,漂亮的大眼,以及修长的睫毛,还有那认真的神情,以及映射着希望的笑容,真的是赏心悦目的如那误入凡尘的仙女一般,并且是来拯救他命运的仙女。

第177章商业女智者

“哈哈,太好了!”

柳凝梅突然发出感慨,继而也不卖关子,“你这不是血管粗,血管会变粗是因为血管曾受到挫伤导致扩张的原因,你这个包也不是瘤子,就是一般的淤血炎性肿包时间长了,里面淤血太多消散不了导致的,刚才我给你放了一些血,很明显包都小了,只是想彻底痊愈,还得花点时间。”

“啊?这怎么可能?”王先生一脸不敢置信,“以前我找来的那些名医名家们都说,这应该是个血管瘤,他们都不敢切除的。”

“依我看,这根本不需要切除,把里面的脓血放干净,输几瓶消炎液,配合中药敷于患处,不出半月,应该会好,皮肤的颜色想要恢复白皙,恐怕还得一年半载,但肯定会恢复的。”柳凝梅自信地说。

“不会这么简单吧?为什么其他医生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

王先生还是不能相信,折磨全家这么多年的血管瘤子,怎么到了柳凝梅这里,一下就变成普通的脓包了?

“王先生,王公子脸上这个包,是不是小时候撞伤造成的,并不是天生的。”

柳凝梅的这个问题,让王先生和王公子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个我还真不记得了,但我记得这个包是后长的,刚出生时是没有的,后来到了几岁开始慢慢长起来,越长越大,还疼,找了医生,医生就给开了些药,说是吃几天就能好,结果这药一吃就吃了十几年也没好,包越来越大,后来再找的医生,就说是血管瘤子,不好切除,只能一辈子带着。”

“真是庸医害人,这根本就是受伤造成的病灶引起的炎性脓包,时间久了,就很难消下去了,放心吧,我一定能治好的。”

“哎呀,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王先生激动得攥紧拳头,手舞足蹈,但脸上依然是半信半疑的担忧。

王公子眼圈湿热,目光灼热地看着柳凝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柳凝梅给王公子制定了紧密的治疗计划,王公子也全力配合。

消炎药吃了,中药喝了,再敷上一些解毒消肿、化腐排脓、生肌敛疮、止血止痛等功效的中药膏剂,这么三效合一的治疗法,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个星期后,王公子脸上的包小了一半,半个月后,尽管那个部位肌肤的颜色还有点深,但已经不妨碍王公子可以把整张五官英俊的脸展现在世人面前了,没有手术,没有创伤,就这样在柳凝梅的妙手回春下,完全被治愈了。

王公子一直沉默着,连谢谢都忘说了,只是他那双执着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柳凝梅的身影,他知道,自己的心,恐怕一时半会深陷其中,无法从柳凝梅身上离开了。

王先生就激动得简直如同升官发财,并积极促成为高官接风的宴会,实则就是为柳凝梅举办慈善招商会。

省政府举办的宴会,哪有人会不愿去,有请帖的拖家带口去,没请贴的想办法剜窟窿盗洞也要弄到请帖去,当然到场的都是官宦权贵、富甲商人。

夜君临也准时出现在了宴会场,他为什么而来,不言而喻。

省政府可谓财大气粗,政府宴会大厅被布置得雕栏画栋、富丽堂

皇,大厅中间上部挂着一条烫金大红丝绒横幅,上面写着:欢迎玉城新高官上任。

主持人上台一阵寒暄之后,便邀请新高官陈勇上台讲话。

陈勇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是王先生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他一身西装革履,谦卑有理地走上台。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他微笑着大方开口,“谢谢各位给我的掌声,我很感谢我的恩师王先生一路对我的提携,才使我有了今天的成就,我也很感谢玉城的父老乡亲对我的热烈欢迎,真是受宠若惊,但……”。

陈高官突然挑了挑眉,脸上带着股无比真诚劲儿地接着说,“今天,我不想在这里长篇大论说一些假、大、空的畅想未来,我只想简单的说几句我的朴实想法,我会努力建设好玉城那是必须的,但对于玉城,我还是个陌生的高官,我没有为玉城做出任何成绩,目前不配得到玉城百姓给的殊荣,我甚至还不如一位普通的医生,哦不……”

他又笑了一下说,“她既是医生,也是一位杰出的院长,她就是玉城家喻户晓的医学界女英雄,女慈善家,柳凝梅女士,我们现在有请柳女士上台来跟大家讲几句话好不好?”

陈高官绝对是一个懂得见风使舵的人,他知道这场宴会是王先生专门为柳凝梅准备的,以给他接风的名义是看得起他,因此,他顺应王先生的意思,也顺应玉城百姓的民意,推波助澜一般再伸一把手,将柳凝梅捧起、抬高,送上神坛。

对于上台发言,柳凝梅是早有准备的,无需手稿,想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

柳凝梅本来就已经是名人了,再加上大家都顺势捧她,因此她上台时的掌声,比新高官上台更加热烈。

“各位晚上好,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错爱,我并没有陈高官夸赞得那样好,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医者父母心,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不配做一名医生,各位都是有钱人,想必很多人不知道穷苦人的感受……”

谈到这个话题时,台下一片安静、肃然了起来。

“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曾感受过一个馒头一杯水顶一天的光景,我知道玉城的老百姓有很多一天一个馒头还吃不上的,甚至一天一碗棒子面粥都难求,那么这些人,病了该怎么办?如果我不管他们,还有谁能管他们?”

柳凝梅的话没有华丽辞藻,却句句扎心,在座的各位富人如果有人关心玉城的穷苦百姓,就不会到现在玉城才只有一家詹姆斯这个洋人创办的医院。

商人们都知道,多数有钱人会请私人医生看病,穷人看病他们赚不到钱,一个搞不好,还会生出医疗事故,后患无穷,所以,没有人愿意投资医院这项营生。

台下的人都认真听着,没有人发出声音,有人是真的心生惭愧,而有的则怕引火烧身。

这个女人是谁?

首先,她可是二少帅的夫人,其次她如今受到高官和南方大人物的推捧,哪一层身份都不是好惹的。

就在整个会场的气氛有些下沉的时候,柳凝梅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继而和气地对大家说,“基于对穷苦百姓的关怀,以及玉城医疗业的发展,我想说,其实各位肯定也有着跟我一样的心怀,只是基于各种各样的难处,没有付诸行动而已,毕竟人之初,性本善,谁不想做好事呢?”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温声附和了。

“是呀是呀!谁不想做好事。”

“对呀,我也想,可是没找到机会啊,咱也不懂医,也不会办医院啊。”

“所以……”柳凝梅突然提高了嗓门,试图让整个会场的人都能听到,“如果现在有个机会,能让大家既做好事,又赚到钱,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陈高官立刻出声,“有这样的好事,恐怕要排队抢了吧,我代表省政府,全力支持。”

高官都发话了,下面的人自然努力附和。

“那是当然了,有那样的好事,算我一份!”

有富商跟着高官大人的风向走,其他人也渐渐跟着迎合起来。

毕竟又做好事又赚钱的事,是那些所谓慈善家和富商最喜欢的,因为得名又得利就是他们一生的追求。

这时,高官大人又走到了台上,柳凝梅冲他礼貌点头,他也礼貌回应柳凝梅,而后,他笑着面向大众大声开口。

“现在政府打算在城中心批一块地,来建一所真正意义上的中西医结合医院,柳女士为院长,相信大家对柳女士的医术已经如雷贯耳了,这点无需我多说。

“柳女士办医院,政府支持,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项目啊!”

“是呀是呀,值得考虑。”

“这么好的项目,不知道能不能抢到。”

下面的人越发跃跃欲试起来。

这时陈高官又给柳凝梅使了个眼色,他退开一步,把位置再次让给她。

柳凝梅走上前,笑着对大家再次开口,“各位,我想说明一点,穷人已经很穷了,我们不要把赚钱的目光盯在穷人的口袋里,那样,我们是赚不到大钱的……所以,我对于这家大型医院的设想是,只收有钱人的医药费,在医疗技术方面,我会引进世界领先技术,在增值服务方面,我会整合一只高素质医护人员,让有钱的病患享受私家医生总统级的高端待遇,同时,也能让穷苦百姓,可以免费在普通病房得到救治,下面……”

柳凝梅笑着停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底下人都听得聚精会神,感觉好像关键时刻要到了。

“如果有人愿意投资这家大型中西医结合医院,那么现在就请到宴会厅左边排队领号,我们需要整合有多少人对这个项目有兴趣,然后平均分摊股份,争取让今晚在座的各位,都能分到一杯羹。”

这样,股份的份数分得越多,她自己就越保险能成为最大股东,那么医院就不会轻易被居心不良的人转卖或利用。

她话音一落,立刻有人起身朝报名处快速走去,下面的气氛也骚动了起来。

“听说上一次玉城爆发的白喉传染病,柳院长就让玉城医院大赚了一笔,还免费治好了全城的穷苦病患,可谓名利双收,真的是不简单啊!”

“那这事是有先例,看来是可靠的啊!”

“那是当然了!”

“快抢票!”

伴随着人员之间的交头接耳,一批富商一拥而去,一瞬间就把报名处堵得水泄不通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柳凝梅脸上洋溢出欣慰的笑容,她的梦,为穷苦百姓办一所中西医结合医院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吗?这真是因祸得福,意外惊喜啊!

她看着那些拥挤抢号的人群,眼圈渐渐湿润了。

会场上响起了优美的华尔兹,不抢票的人开始互相邀请舞伴跳舞。

台下角落里,手执红酒杯慢慢细品的夜君临,还没有从柳凝梅刚才那翻演讲的震撼中自拔出来。

大概一年前,她需要他做她的靠山,没有他,她在沈家几乎寸步难行,这才短短不足一年,她已经成长飞速,能够独当一面了,似乎,她现在完全不需要他了似的。

这个感触,令夜君临心里很是酸楚,猛然将一杯红酒仰头灌下去,放下酒杯,他想走向她。

她今天盘了时髦的发髻,耳后别了一只闪烁的水晶蝴蝶发卡,穿了一身月白色薄呢斜襟开叉旗袍,纤细的腰身婀娜多姿,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搭配那化了精致却不艳俗的妆容,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真的是大放光彩、艳压群芳,把所有女人都比下去了。

他忍不住想要立刻将她涌入怀中,然而,却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五官英俊的陌生男人正朝柳凝梅伸出邀请的手势,而柳凝梅竟然也没有抗拒,特别自然、大方地将手搭在了那男人的掌心里。

夜君临心中一酸,这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敢挖他夜君临的墙角?

玉城还有人不知道柳凝梅是他二少帅的夫人吗?

“杨潇,去查一下,那个活够了的家伙是谁?”

一直默默跟在二少帅身边的杨潇嘴角抽了抽,但没说什么,转身去查了。

不一会儿杨潇就回来了,他低声对夜君临说,“禀告少帅,那人就是王先生那个戴口罩的儿子,听说被夫人治好了脸上的瘤子,如今可以摘掉口罩示人了,五官还真算得上是清隽。”

夜君临腮帮子绷得死紧,一脸冷沉。

杨潇有点火上浇油的意味,“看来这夫人本事太大也不是好事哈!那王公子恐怕是无以为报,想以身相许呢吧?”

王公子看柳凝梅那泛着星光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异样来。

夜君临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闭嘴,想个办法,把那个笨蛋引走,快去!”

第178章服软撒娇求原谅

杨潇,“……”

人家哪里是笨蛋了?听说是个很聪慧的军事天才。

“是,少帅!”

杨潇不敢说出心里话,他觉得以后说话也得小心点,不然二少帅一不高兴,受苦的那个还得是他。

想个办法,想什么办法呢?

舞池中央有很多青年男女展示优美舞姿,柳凝梅和王公子跳得优雅而低调,尽量在边上,以免妨碍到别人。

王公子的目光灼热而坦然,似乎他就没想隐藏自己的心思。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来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王卓然。”

一边牵着柳凝梅柔软的小手,王公子一边温文尔雅地介绍自己,语气中充满了感激,目光中更多的却是从感激演变成的恋慕之情。

柳凝梅对王公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于是笑着回应他,“我记住了,王卓然,希望你以后成为一个卓然的成功人士,听你父亲说,你在军事上很有独到的见地。”

王卓然有些腼腆地笑了,“我父亲是夸大了我的才能,我没他说得那么好,倒是柳院长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也是最漂亮的女人。”

“呵呵呵!哪里哪里……”柳凝梅还没有意识到王卓然对她的心思,只当他是开玩笑的,可猛然一抬眸,对上他炙热的闪着星火的眸子时,她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

“你……”

“听我说,凝梅……”

柳凝梅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急切地打断了。

他的呼吸有些重,显然有点紧张,“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一命之后,又让我重生了一次,但我想告诉你,对你,我除了产生了感激之情,还……”

他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出心里最真实的话,因为他也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他对她产生那样的情感是不道德的,可他又觉得,她不是说已经不要二少帅那个男人了吗?倘若他们真的没有了感情,必然会离婚的话,那他也不会嫌弃她是个离婚女人,他会娶她。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打扮妖娆、时髦,五官妖艳、性感的女人冲到了柳凝梅和王卓然之间,强行冲开了他们。

“你干什么?”

王卓然以为她要伤害柳凝梅,立刻转到柳凝梅身前,想要保护她,结果没想到眼前的那名女子,突然一脸花痴地冲到王卓然身前,一把抱住了他。

“王公子,你真是太英俊了,我以前就对你有所耳闻,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竟然不但有才华,还长得如此英俊,小女子今晚一见到你便倾心已付,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了,王公子,请你给小女子一个机会,让我伺候你吧……”

那女子身上风尘味十足,力气也超乎常人的大,王公子大病初愈,体力还没有恢复,硬是被她给按倒在了地上。

周围立刻有人围观上来,看热闹起哄,将他们围住,王公子连跑都跑不了了,他们都相信了这位女子就是王公子的倾慕者。

王公子内心是崩溃的,如果柳凝梅不在身边,他可能会掏枪,但是他不想给柳凝梅留下那样的印象,于是只能努力去扒那女人的手臂。

人们都在当玩笑一般说王公子艳福不浅,起哄围观看热闹,柳凝梅站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没注意,身后突然多了一只手臂,猛然间搂住她的腰身,直接将她按在了怀里。

“谁?”

她开始吓了一跳,可当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和味道,便心下安定了。

“怎么?几天不见,我的夫人连我都不认得了?”

夜君临低着头喃呢,薄唇似有似无摩擦在柳凝梅的耳廓上,迷恋

地吸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夜君临,该说的话,我已经说清楚了,你还这样有意思吗?”

夜君临能感觉到柳凝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厉,他心下一紧,更收紧了手臂。

“你勒得我难受了夜君临,我有说过吧,你救了乔苡薰父女,

就是与我为敌,你觉得我柳凝梅是那种随便说着玩的人吗?”

柳凝梅企图挣脱他的桎梏,却奈何力气跟他之间悬殊不是一般的

大。

她怎么就忘了,跟他斗,她从来都没赢过。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他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沧桑与

无奈,“可我有非救他们的理由,我有为难。”

“曾经付出过感情的女人,不救是说不过去的,我理解你,但也请你理解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去体贴老情人的事实,所以,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分道扬镳,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这样你爱救谁就救谁,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没有人再指责你,给你添堵,你二少帅还可以跟你的老情人重续前缘,潇洒、幸福的过日子。”

夜君临灼热目光紧紧盯着柳凝梅脸上每一个神态细节,他发现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好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那就不是说气话,而是真心话!

他的心一阵酸痛,无法接受这样的认知,他将她拉到角落处,按到沙发里,双手捧起她的脸,目光晦涩、幽深地对视着她那双绝色的眸子说,“没有你,我何谈幸福,你就是我的幸福啊!”

柳凝梅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这些话,更加对这些话没有任何感觉,

一个男人明知道你不喜欢什么,他偏要去做,明知道你喜欢什么,他却偏偏没去做,此刻再说什么好听的,都显得是那么虚伪和苍白。

她扒掉他的手,正视他那张怎么看怎么英俊,但今天她不会眩晕的脸,异常认真地告诉他,“夜君临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上该有的代价,离婚这个决定,我心意已决,希望你能尊……呜……”。

没等柳凝梅说完,夜君临直接用自己的薄唇封住了她的樱桃小口。

她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了,他最近这段时间派人跟着她,知道她在忙,也希望借这段时间让她消消气,便没有找她。

今天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已经想这样做了,此刻受到了刺激,他更加肆无忌惮地吻着她,那势头,恨不得将她吞了。

他余光瞥见王公子已经脱身朝这边走来,他就越发吻得众目昭彰,好像深怕别人看不见。

这似乎还觉得不够刺激,他干脆犯起混来,托住柳凝梅的臀部,直接抱起来,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抱着娇小柔软的柳凝梅转了一圈,把她抱到了大厅中央的桌子上,然后又深入地吸吮着她的唇瓣。

这下好了,香艳、亲昵的动作,连坐在角落里的人不想看都是难事了。

王卓然脸色铁青,已经猜到刚才那个扑倒他的女人,一定是二少帅搞得鬼。

真是个卑鄙无耻的混蛋,怪不得柳凝梅不想要他了呢。

柳凝梅自然也明白夜君临故意使坏,在一个他换动作的间歇,她猛然一把推开了他。

“你疯了!”柳凝梅怒吼一声。

夜君临不但没有生气,还双眸炯亮地看着柳凝梅邪魅地笑,一边笑,他一边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回味无穷。

“还是那个味道。”

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住了,原本跳舞的也不跳了,成双成对的都在偷笑着窃窃私语。

柳凝梅气得恨不得当众挠死他得了,他不要脸就算了,她要不要活了?

“大家听着……”

就在柳凝梅懊恼至极的时候,夜君临又出新的幺蛾子,对着会场里所有人大声宣布。

“相信在座的各位没有人不知道,这位你们口中的女英雄柳凝梅女士,她是我夜君临的夫人,在这里正式宣布一下,我夜君临这辈子永远不会跟柳凝梅离婚,她柳凝梅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所以,任何想打她主意的人,先掂量一下我手上的枪杆子。”

“砰”的一声!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夜君临,竟然说着说着话,就这样在政府宴会厅里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顿时有一只闪闪发光的水晶灯被打得分崩离析,碎片洒落下来,人们四处逃串。

而夜君临却乐呵呵地将枪收了起来。

这一下确实很有震慑力,所有人都明白了二少帅的心意,那些蠢蠢欲动的心,基本被他消灭了百分之九十五,包括王卓然。

王卓然也有点怕夜君临,他若是坚持追求柳凝梅,很可能在追上之前,他就被夜君临杀了也说不定,夜君临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男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可那些女人们却一个个扭着纤腰,搔首弄姿,对柳凝梅羡慕、嫉妒、恨!

“那个柳女士,也太幸运了吧,竟然可以嫁给二少帅这么完美的男人,还能得到二少帅如此深情的厚待。”

“是呀是呀,简直人比人死,货比货扔,嫉妒得让人想自杀啦!”

“真是的,别的女人那个命啊,跟柳凝梅一比,还真是白来世上活一回。”

一时间女人们醋海翻腾,夜君临得意勾唇,柳凝梅却转身走了,她没办法跟他讲道理,她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事实证明,她躲也躲不起。

她一走,夜君临就立刻迈开健硕长腿,健步如飞地跟上。

到了院子中间的凉亭里,柳凝梅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似想缓解一下内心的憋闷。

她这样,夜君临反而安静了下来,眉心深蹙,一脸心疼。

“对不起,如果说对不起能让你心里好受点,我愿意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心里只喜欢你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别人,我跟乔苡薰现在没有一点关系,如果我撒谎,就让我天打……”

他一脸严肃发誓的样子,还是让柳凝梅心软了,她小手下意识就想去捂他的嘴,只是手伸到半空突然停住了,她恨自己这般的没出息,恨自己听不得他去死的话,她可以接受离婚,但接受不了他去死啊。

她内心纠结,眼圈泛湿之际,夜君临双手一把将她的小手覆在了掌心里,如获至宝般开心地说,“果然你舍不得我,无论你说的话再怎么绝情,我知道,你永远都爱我。”

看他得意的样子,柳凝梅气得想抽回手,可他越发强势抓紧,她拼命抽,还是抽不出来,三番五次之后,她就气哭了。

“呜……夜君临,你为什么要欺负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一瞬间,她内心里压抑得委屈全然爆发在了夜君临面前,“我上辈子是不是跟你有仇,这辈子你才这样对我?呜……”。

夜君临伸手将柳凝梅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别哭,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你。”

“呜……”

柳凝梅更加委屈了,她觉得他所做的一切,包括他对乔苡薰做的,就是在欺负她,可她又躲不起他,只要他不愿意,她别想逃开他的纠缠。

夜君临将柳凝梅哭泣的脸庞按在自己的心口处,眉头深蹙,一脸痛心疾首般的神情,“咳!别哭了好不好?我见不得你哭,你是一个那么坚强不爱哭的女人,却被我弄得哭成这样,我的心都要疼死了,刚才我的话没说完,每一次都被你打断,今天就让我把话说完,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如果我对别的女人但凡有一点那方面的心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或者五马分尸,孤独终老,你看行不行?够狠吗?够解气吗?不够还可以再狠些!”

柳凝梅正哭着呢,原本是没心思听他说甜言蜜语的,可他说着说着,就突然扔出了一个这么有震撼力的雷,猛然间她止住了哭声,是真的被震撼住了。

似乎,他说得这些诅咒自己的狠话,比千千万万句花言巧语更能打动柳凝梅的心,毕竟,这些话确实能代表一个敢作敢当的人的坦然,以及对她的承诺。

二少帅,他的身份地位应该是不屑于哄谁说这种谎话的人,更何况脑袋别在枪杆子上的人,谁会平白无故愿意这样诅咒发誓,除非他心里真的坦然才会无惧,所以……

柳凝梅的心有些松动了。

她含着晶莹泪花,审视地看向夜君临。

她专注看他的样子,就让夜君临觉得,是那般绝色惊艳着他。

他好想马上把她拐回家,回到他们的新房,来一番许久没体验过的淋漓、甘露般的享受。

第179章哄回家再说

但他现在不能表现得太急切,那样显得他太自私了,他得沉住气,稳住心神,先把她哄回家去再说。

终于,柳凝梅开口了,她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问,“是不是怎么样都不能说你为什么要救乔苡薰父女?”

夜君临眼珠转了转,继而一脸坦然神情地说,“原因比较复杂,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乔苡薰的态度,就跟你对夜东霆的态度一样。”

“什么意思?乔苡薰救过你的命吗?”聪明如柳凝梅,一下就听明白了夜君临的话里有话。

夜君临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这就是我对乔苡薰下不去狠手的最根本原因,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她救过我的命。”

“哦?怎么救的?”

柳凝梅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夜君临,所以,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件事已经说出来了,夜君临便也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那年冬天,我们全班相约去滑雪,我们男同学比较淘气,滑雪都很猛,结果有一个男同学狠狠撞到了我的身上,我被他撞得朝后倒去,那时乔苡薰正好站在我身后,她本来可以躲开的,可她……”。

说到这里,夜君临垂眸停了一下,似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内心感触也是颇多,又担心柳凝梅难过。

他抬眸认真看了看柳凝梅的脸,发现她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接着开口。

“她本来可以躲开的,但她看到我身后有一块尖锐的大石头,她想推开我,力气却不够,结果我直接撞到了她的身上,然后撞到尖锐石头上的就是她的腰,如果不是她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脑袋可能会开瓢也说不定,也可能那时就一命呜呼了。”

柳凝梅听完,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得不说,乔苡薰和夜君临之间有着她永远也没办法代替的青春过往,这是她嫉妒也嫉妒不来的。

“你们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好上了?”

她问得直言,如果想真正放下一段猜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情弄清楚。

夜君临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没错,那一次,她的腰部受伤流了很多血,光住院就住了半个月,那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嘛,怎么说我都应该去看她的,结果没多久她就对我表白,说她喜欢我三年了,那时我真的是挺感动的,那时也觉得她是一个温柔、漂亮、善良,声音又好听的女孩……。”

夜君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原本垂着的眸子快速抬起,见柳凝梅脸上没表现出异常,他才继续开口。

“所以,我当时觉得……跟她交往一下应该也不赖。”

柳凝梅告诉自己要坚强的话,在听到夜君临的最后一句时,破功了。

她什么都明白,如果夜君临现在说的全是乔苡薰的坏话,她反而会瞧不起夜君临,毕竟是曾经交往过的女人,一定有过心动的时候,那就不应该为了讨好另一个女人而刻意去贬低曾经的爱人。

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心酸,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她承认,她不是一个大方的女人,她嫉妒乔苡薰跟夜君临的过去了。

她知道这事她是说不出口的,她也曾经对皮特动心过,夜君临可能也嫉妒,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夜君临伸手给她擦掉眼泪,将她脸颊的碎发别与耳后,然后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声音很轻很柔地在她耳边说,“你会这样嫉妒,我很开心,但我真心想告诉你,我确实对乔苡薰动心过,可却没有投入多少感情。”

柳凝梅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掉下来,晶莹地大眼瞪着他,“这是怎么说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了。”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也是我最真实的感受。那时,乔苡薰的父亲还不是高官,全校所有人都说她配不上我,我对她感激的成分多过爱情,所以,我对她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热情,但……我确实也没有拒绝她的邀约。”

柳凝梅垂下眸,默默听着,心酸心痛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她不能再像一个活在爱情象牙塔里的小女孩,以为自己是夜君临的初恋,残酷的事实证明,她不是。

“因为当时也是冲着相处试试的心态去的,而乔苡薰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她不甘心被别人说,也以为我对她不够热情,是因为她的身份配不上我,所以,当她对我说她要去国外读书的时候,我便跟她说,你走了,我们就分手了。”

“她没有相信,以为你说得是气话?”

“对!”

“那你说得是气话吗?”

“不是,但她不明白,临走前,跑到我的府邸院子里种了很多薰衣草,还跟我说,等她回来时,我把这些薰衣草养得茂盛了,她就嫁给我,我当时又对她说了一句,你走了我们之间就结束了,可她根本听不进去,也不相信,我真的不是赌气,而是……我心里希望她走,希望结束跟她的关系。”

“但你没忍心明着对她说出来,所以,她的误解一直延续到现在?”

夜君临点了点头,“你很聪明,全部猜对了。”

他以前是没忍心,现在他是不敢直白跟乔苡薰说这些了,他怕她会受刺激过度,把那个他和柳凝梅之间必定决裂的秘密说出来。

柳凝梅眼珠转转,心又软了几分,她在想,如果真是自己误会夜君临了,那她是应该体谅他的,他也很为难。

“那……薰衣草为什么养到现在,并且还养那么茂盛?”

她突然想到这个,心情又堵得慌了。

夜君临眉头一蹙,立刻紧张地解释,“她种完那些花,我根本就没去理,都是我家那个管家,他尽职尽责,把院子里的所有花草树木都养得很茂盛,这事我早就忘了,直到在迎娶你之前,林深提醒了我,我才想起是应该把薰衣草除掉的,以免留下隐患,结果你拼命阻止,当时我也不敢说实话,担心你误会,所以就……”

“你不心虚有什么不敢说实话的?”

柳凝梅瞪了夜君临一眼,如果他说了实话,她就不用误会他,继而伤心难过了,还以为他心里还装着乔苡薰呢。

夜君临搂着柳凝梅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他英俊的脸庞贴在她娇嫩的脸颊上,情不自禁亲昵地蹭了两下,小声对着她的耳边喃呢。

“那个时候还没有得到你……”。

“担心你悔婚,一点风险都不敢冒,担心你觉得我不完美了,担心你因此对我的喜欢会减少,总总担心,令我没敢跟你说实话。”

夜君临那真诚的目光,以及低软的语气,甚至每一个脸上的神情细节,都在彰显着他求原谅的姿态。

“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真的再也不骗你了,我也已经把乔苡薰和她爹送到很远很远的云南去了,凝梅,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如果没有你,我会觉得人生毫无活着的意义可言了。”

他将她搂在怀中,英俊地脸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半求饶,一半撒娇。

柳凝梅觉得,这个男人,真不知道他是天生就特别会装,还是他变了?

总之,他跟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比,变化真的好大,有时候她都有些不适应,可他身上那些与生俱来的混蛋劲儿,又一点也没有减少。

“还有一件事没说清楚,新婚夜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很在意,到底什么事,令你抛下我去见她?”

这件事对柳凝梅来说,必然是终身难忘的,如果夜君临不解释清楚,那份悲伤和遗憾,也将是刻骨铭心的。

“我说,这件事我一定说清楚,那天我们刚要拜天地的时候,乔高官突然派人来说乔苡薰被金龙邦的人绑架了,乔高官以金龙邦不敢惹我为理由,要我离开婚礼现场去救乔苡薰。”

“这……该不会是乔苡薰设的圈套吧?”柳凝梅一下就猜到了。

夜君临微笑,“我夫人果然聪慧过人,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

“我不信你想不到!”柳凝梅冷下脸来,若说她都能想到,以夜君临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

“我确实也怀疑了,可是……咳!乔苡薰出狠招,她派来的都是一些高手,他们在后院挟持了我的仆人们,我如果不答应去救人,他们就要拿我的仆人们开刀,要血洗婚礼现场,你说,我当时……”

倏然的,柳凝梅再次伸出小手,捂住了夜君临的嘴唇,“我明白了,你可以不用说了。”

夜君临心中暗喜,抓住柳凝梅的小手吻了两下后,又放在掌心里温柔的揉搓,声音软软的,“你真的明白我的苦衷了?”

柳凝梅目光晦涩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明白了。

如果夜君临说的都是实话,那婚礼那天,他还真的不去不行,后面的事,她也不想知道那么多了,既然现在再次选择相信了他,再刨根问底也就没有那么必要了。

“老婆!夫人!跟我回家吧,我们家的紫檀红木月洞大床都想你了呢,你在的时候它天天晚上都“嘎吱嘎吱”又摇又叫唤,你不在,它寂寞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所以,老婆……”。

“停停!”

柳凝梅发现他果然还是那个二少帅,因为他的流氓劲儿一点也没变。

“咳”!

柳凝梅终是深深叹了口气,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没错,因为她爱这个男人,所以她被这个男人三言两语给说服了,舍不得再冷落他,舍不得他难过了。

“我可以跟你回去……”。

“慢着!”

没等柳凝梅的话说完,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夜君临一听是丁沐泽的声音,内心就火大,但是他现在要哄老婆回家,所以,不敢轻易发火。

他转头看向走过来的丁沐泽,语气不冷不热地说,“今晚你也来了,刚才没看见你。”

柳凝梅看向丁沐泽的目光中情不自禁流露着感激的情绪,她对夜君临说,“他在暗处保护我,担心有人伤害我。”

夜君临敏感地朝周围看了看,突然就觉得浑身起了一层凉气,刚才他竟然没发现。

“凝梅愿意跟你回去,我阻止不了,但,我有一个要求,基于你之前对凝梅做出过令她不信任的事,所以,我也要住进你们家,以便凝梅身边随时有可以信任的人使用。”

丁沐泽目光坦然地说出自己心里所想。

“这……简直岂有此理。”夜君临当场就急了。

“沐泽,我也觉得这样不合适,我怎么能这么使用你?你还得上班啊。”

柳凝梅当然不讨厌丁沐泽保护自己,但她不能那么自私。

丁沐泽突然面向柳凝梅,神情严肃,目光犀利地说,“我已经跟警察局请假了,这段时间专门保护你,直到,我觉得这个男人可以信任了为止,如果你把我当成亲哥哥,就不要拒绝,对于这个随时可能会说谎话骗你的男人,我如何放心得下。”

“唉,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随时说谎话骗她了?你不要挑拨离间,我在这你就这样,我如果不在身边呢?”

夜君临说急眼就急眼了,任何影响他跟夫人之间关系的任何事,他都深恶痛绝。

“夜君临!沐泽对我来说,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如果你爱我,就应该也当他是亲兄弟一样。”

本想说,一个觊觎你的男人让我怎么当他是亲兄弟,但是……

他突然说不出话了,因为他想到有个男人能让他妻子那么信任,而那个男人对她妻子也是真的好到没话说,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来的滋味。

吃醋吗?不全是,他知道柳凝梅跟丁沐泽没什么,否则丁沐泽就不会想住进他们家里,而是带着柳凝梅私奔了。

厌恶吗?也不是,甚至更多的可能是自愧不如,他没能做到让自己的妻子像信任丁沐泽一样的信任自己,就是他做得不够好,他不是一个完美的夫君。

这样一想,他便说,“我答应让你住进我家,但你不能跟凝梅太过亲近,她毕竟是我夜君临的妻子,人言可畏,要掌握好分寸。”

“这一点你放心,打从凝梅决定嫁给你那一天,我就知道,她不是属于我的女人,但我总有资格做她的哥哥,身为哥哥,我有保护她的义务,也有不信任你的权利。”

第179章夜遇妖女

“行,只要凝梅不反对,我就不反对。”

丁沐泽的这几句坦诚话语,还是挺能入夜君临耳的,当然他想得是,先把老婆哄回去再说,回头可以再把丁沐泽挤兑走。

见丁沐泽那么坚持,见夜君临也答应了,柳凝梅也不好再反对了,拒绝狠了,反而会伤了丁沐泽的心。

“好吧,那就这样定了吧,暂时让沐泽住在府上的上等客房。”

“好,没问题了吗?没问题我们就走吧!夫人回家喽!”

“嗯!”

心结打开了,见夜君临那般高兴的样子,柳凝梅的心里也是愉悦的。

丁沐泽看着柳凝梅唇角微末勾笑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没有阻止她回去是对的,但是,他要贴身保护她也是对的,否则他不能安心。

宴会厅的二楼,王卓然一直望着这边的情景,他突然意识到,他跟柳凝梅之间的距离真的不是一般的远,他现在还没有办法走到她的身边去。

凝梅,不能做你的骑士,就让我做你的知己吧,以后你有需要,我也会像那位丁沐泽警官一样,全力以赴地对你好,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你值得!

这些话,直到多年以后他也没有对柳凝梅说,却一直默默用行动遵守着他心里的承诺。

…………

到了夜晚,夜君临又积极地给柳凝梅打洗澡水。

二少帅府的装潢是精品传统古典风,有下人建议他,可以在家里装一个西式浴缸,那样就不用天天用木桶打水洗澡了,可夜君临却没理这茬,因为他觉得每天给自己夫人打水洗澡,也是一种享受。

这些日子柳凝梅不在,他每天自己打水洗澡时,内心里特别的孤独、寂寞,很是不习惯,果然还是有夫人好,跟夫人一起鸳鸯戏水最开心。

因为家里多了个丁沐泽,夜君临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别半夜三更丁沐泽不放心柳凝梅,跑来监视他们夫妻可就糟糕了,于是,他叫来管家,交代了管家一件事。

很快,二少帅府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并且搬进了丁沐泽客房的隔壁客房去住了。

深夜,久别胜新婚的二少帅大人,果然不出所有人所料,整宿折腾着柳凝梅,还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弥补这些日子以来对柳凝梅身体上的亏欠。

柳凝梅简直哭笑不得,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二少帅心甘情愿伺候起女人来,那也真不是一般的男人能比的,所以,她也享受着来自他那全身心的宠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女人啊,有时候不都是被心爱男人哄一哄,便过了伤疤忘了疼,柳凝梅也是女人,但……如若心被伤死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边夜君临一夜折腾累断了腰,那边丁沐泽果然也是睡得不踏实。

他是来保护柳凝梅的,不是来享受二少帅府紫檀雕花柔软大床的。

深更半夜,他走出红木房门,到了二少帅府的院子里当起了巡逻兵,想着,万一夜里柳凝梅有什么事发生,他就可以第一时间赶到解救她。

丁沐泽如今的心态,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调整之后,已经很平静了,他已经不再想他跟柳凝梅会有男女方面的发展了。

俗话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想再为难柳凝梅,也不想再为难自己了。

如今,他只希望看着柳凝梅能平安、幸福,他就感到非常满足了。

二少帅府的院子很大,也很漂亮,闲庭阔步间,他不自觉走到了后花园,那里有个月亮拱门,穿过月亮拱门是个凉亭,他想到凉亭里坐一坐。

一边走,他脑子里一边出现了一个想法:这地方是那丫头的哥哥家,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她?如果遇到了,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她呢?

他就这样思绪随意胡思乱想着,一只脚刚跨过月亮拱门半步,猛然间一棵石榴树上飘落下来一位衣袂翩翩的女子,第一眼只看清是女子,却没看清长相。

这女子身着拖地青罗白纱褶裙,水秀挽出飘逸弧度,流于空中,头上梳着的是古时最具仙气的高耸凌云髻,发髻中央插有一枚金镶白玉流苏莲花步摇,随着女子摇曳生姿的步伐,步摇颤颤巍巍,与流泻下来的月华之光相应生辉。

正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也不过如此!

丁沐泽有些神情恍惚,被眼前景象晃得眩晕了一下后,才想起去看女子的脸,这一看不要紧,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月华之下,淡扫娥眉杏眼含春,肤如凝脂又如玉光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两鬓发丝随风拂面,凭添几许妩媚诱人风情,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美得真真那叫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仙气十足。

只是,他越发觉得,这女子的五官美虽是美的,可为何有点眼熟,也比那画中的仙女丰润了很多,但却一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公子!”

正当丁沐泽神情恍惚的时刻,那女子主动开了口,声音娇媚、甜美,令人骨头发酥,头皮发麻。

丁沐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是……”。

“公子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女子一边说话,一边朝丁沐泽摇曳身姿款款飘来,到了他的跟前,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住丁沐泽的手,将他拉到月光之下,石凳上坐下,然后才娇声软语的开口。

“公子莫惊慌,莫害怕……”

丁沐泽心想,我没害怕啊,你倒是快说你是谁啊?

“我乃这二少帅府上荷花池中修炼百年的荷花仙子,今晚得知有陌生公子入住此地,好奇特来见见公子真容,却没想一招得见,便一见钟情,情根深种,所以……小仙没忍住,今夜冒然现身在公子面前,还望公子见谅。”

丁沐泽,“……”。

真遇到仙女了,还荷花仙?可是……

“能修炼成精的不都得千年道行吗?你百年就修炼成功了?”

丁沐泽一本正经地问出这么一句。

这回轮到女子懵呆了。

竟然特么把时间记错了。

“公子有所不知,我是受到母上大人真传,吃了她修炼千年的仙丹,才会百年就成了气候的。”

女子巧笑嫣然,说得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可丁沐泽从小看过不少有关聊斋和神话传说的书。

“仙丹一般不都是狐狸精炼成的嘛?没听说荷花仙子还炼仙丹的啊?”

女子,“……”。

怎么比她还熟悉剧情呢?

“哎呀,公子,我们仙界的事,你哪会比小仙女我更清楚啊,小仙女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女子突然抓着丁沐泽的手臂摇晃着,又用着绵软柔情的语调,向丁沐泽撒娇、讨巧。

原本丁沐泽没太当回事,可倏然的,浑身被女子身上这股带有几分熟悉感的媚骨风情激得浑身起了一层一层鸡皮疙瘩,后背脊椎骨处开始泛起酥麻之感。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如果对方是敌人,他可能会遭到暗算,会有生命危险也说不定。

于是在身体酥麻了一下之后,丁沐泽竖起高度防备,冷着脸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子一听他这样问,立刻扑到他的身前,坐到他的怀里,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丁沐泽又有了那种失控般的酥麻感,浑身紧绷得快要溃败了。

难道他真的遇上荷花仙子了?不对,怎么说她也不像荷花仙子,倒更像是狐狸精仙子,仙子个屁!

正当他想要掀翻她时,女子突然对着他吐气如兰地再次开了口。

“奴家对公子一见倾心,恐怕日后回到那荷花池中也会终日受那相思之苦,所以,公子你可否满足奴家一个愿望……”。

丁沐泽看着她那张性感饱满一张一合的红唇,总觉得特别眼熟,还有那饱满莹润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脸,特别像一个人,可是,不可能是她。

“什么愿望?”

丁沐泽斜眼睨着她,时不时闻到她身上惑人的女人香,神经更加绷紧了。

“奴家是妖,不可能与公子你这凡体结为夫妻,奴家就想与公子做一对露水鸳鸯,不枉奴家对公子倾慕一回,不知公子可否满足奴家这个小小的愿望啊?”

女子瞠着萌萌大眼,顶着绝色倾城的一张脸,满脸期待地望着丁沐泽,那双黑葡萄一般的漂亮大眼,好像直接望到了丁沐泽的心尖上。

“嘶!”

丁沐泽猛然吸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怎么会有人比柳凝梅还要更惊艳,更像个精灵,莫不是她真的是这荷花池中的仙子,我去!丁沐泽都开始鄙夷自己了,是不是聊斋故事看多了。

“你这还叫小愿望?”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她交谈上了,脑子有点乱。

女子眨巴了几下萌萌大眼,像是思考了一下,而后说,“公子,我们来捋一捋哈,你看以我这貌美如花的长相,跟公子你共度良宵一晚,对于公子你来说,怎么说也是不占便宜王八蛋的事对不对?”

“不对!”丁沐泽摇了摇头。

女子不解,“怎么不对了?”

难道跟她共度一晚,吃亏的还是他不成?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占这种便宜,我要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共度良宵,才会觉得不亏,甚至幸福,如果不喜欢的,那就是亏了。”

丁沐泽目光精锐地盯着女子的眼睛,说着铿锵有力的话。

女子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装什么装,我就不信你真是柳下惠。

扭头再面向丁沐泽时,女子突然冲着丁沐泽深情一笑,这一笑如同带着电流,电了一下丁沐泽的心尖,她看到他很明显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她接着加大火力,扭动坐在他身上的身姿,小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摩擦了两下,冲着丁沐泽的嘴唇吐气如兰。

“公子,那你喜不喜欢奴家我啊!奴家真的好爱公子呢!你就给奴家一个机会嘛?”

丁沐泽明显感觉浑身开始升腾出一种热,怎么说他也是个正常男人,被这么个仙女似的女人这么露骨的撩拨,他觉得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整个身子都要爆炸了。

于是,丁沐泽猛然起身,他的动作太大,女子吓得后退了一步,却没想,下一秒,她的一只小手被丁沐泽一把抓住,他拉着她的手臂使她的身子转了一个圈,继而稳稳跌入了他的怀里。

女子心跳“砰砰”加速,脸色由原来的嫩白变得粉红,她意识到有危险了,想把手从丁沐泽手中抽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倏然的,丁沐泽把她的身子推到了月亮门的墙上,他一低头,薄唇靠近了她的唇角。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呼吸粗重,那份雄性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更加的红了,“真的那么喜欢我?嗯?”

女子此刻有点发傻、发蒙了,“我……我……”。

女子想将自己的手从丁沐泽的手中抽出来,怎奈她没有他力气大,他又不肯如她的愿。

丁沐泽的脸慢慢靠近女子的脸颊,他的唇就快要碰到女子殷红的唇瓣时,女子突然大叫了起来,“不要,不要,刚才我乱说的,突然发觉你长得有点丑,又不温柔,我想还是算了吧,你放我走吧,我另觅郎君去。”

丁沐泽嘴角斜斜地勾了起来,原本平静地眸子释放出狼性的光,下一秒,他将女子的双手一掐,用一只手扣到她的后背,他的脸猛然一低,女子一下闭上了眼睛。

她心里想得是,完了完了,初吻没了。

她都感觉到,他嘴唇的气息撩拨得她唇瓣发痒了,结果,最后不知怎么就变成,手腕一凉,一个金钢大镯子扣在了她的手腕上,下一秒,没等女子反映过,男人就提着她的手腕,走到那颗石榴树下,将另一头扣在了树干上。

果然,刑警队长的习惯,手铐随身携带啊!

“啊!啊!”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干什么啊?”

丁沐泽就站在女子眼前,冷漠的一张脸上此刻却镶嵌了一双戏虐的眼睛。

“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荷花仙子还是荷花精吗?来,变个法术,把手铐打开,我今晚就陪你……共、度、良、宵。”

女子眨眨眼睛,眼圈泛红,嘴巴有点要扁下去了。

第180章柔软漂亮哪都正好

丁沐泽心中一动,差点心软,不过幸亏他是一名优秀的刑警队长,见多识广。

这是魅惑不成,改用苦肉计了是吧。

在自己还尚存一丝理智的时候,丁沐泽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嘶!手感太好,令他差点手滑。

不过他依然做出了审犯人的模样,恶狠狠地,“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他手上用了力道,捏得女子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啊,丁沐泽你要死了,竟然那么用力捏我,呜……”。

女子声音哭得很大,因为声音大了,也没有伪装了,他就越发觉得耳熟,再加上她那熟络的口气,令丁沐泽一怔之后,立刻松开了手。

“你到底是谁?”

“你傻啊,连我都认不出来。”

女子没好气的怼他,早晚有一天,她要把从他那受的委屈统统都讨回来。

“你……到底是谁?”

丁沐泽的心都要被她哭乱了。

“我是谁?我是谁?还能有谁深更半夜来这里堵截你,除了我之外,别人谁会对你这么大的瘾?”

丁沐泽更蒙了,只是嘴里情不自禁就问了一句,“你该不会说你是夜翩燃吧?”

“啊!呜……呜……”。

她的哭声那样凄惨,却给了丁沐泽答案,因为他此前听过太多次她的惨哭声了。

只是,他完全不敢置信,甚至有些惊恐,“你……真的是夜翩燃?”

这事真的有些可怕的好嘛,胖了十七八年的夜家大小姐,三个月没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大变了个活人。

虽没有窈窕纤腰,但也算是丰润匀称,从之前的一百八十多斤,到现在看起来也就一百一二十斤的样子,确实还没有柳凝梅那么苗条,可已经美得无法无天了。

有些人天生适合有点肉感,根本就不需要减那么瘦,甚至比那些瘦子更有味道和手感啊!

咳咳!丁沐泽发现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艳俗了,脑子里都想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有得到她肯定答复之前,他万万是不能确定的。

夜翩燃抽噎着,一双灵透的大眼此刻被泪水浸透,月光之下,显得越发晶亮、绝艳。

丁沐泽又深深吸了口气,怎么会变得这么漂亮,太不科学了。

“我减肥成功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说着说着,夜翩燃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小嘴一扁,开始哭诉。

“这三个月以来,我没吃过一顿饱饭,每天还要超强运动,还要喝我嫂子给我开的苦药,老苦了,苦死我了,呜……”。

想起这三个月的经历,夜翩燃脸上的委屈呈现的都是发自内心的苦水,嘴巴扁得像个孩子,眼睛湿得如被水洗尽了铅华。

丁沐泽的心都被她哭乱了,哭软了,现在也终于相信,她就是减肥成功的夜翩燃了。

他赶紧把手铐给她打开,放她坐到石凳上。

内心里怪怪的,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心疼她。

当时他对她说那些羞辱和无情的话,根本不是希望她减肥,而是目的明确的想要她离开他,因为他觉得,给不了她幸福就不应该耽误她,可如今看到她减肥成功,像化茧成蝶一般美妙,他也觉得,这个结果似乎也不错。

他的心,突然就平静了。

“你现在这样真的挺漂亮。”

他至少应该像这样给她一句鼓励的,更何况,他心里想得是比挺漂亮更震撼的词汇,但他不打算表露太多真情实感。

夜翩燃变脸快,一听这话,脸上的神情立刻从阴雨天变成了小阳春,还带着露珠般泪痕的毛嘟嘟大眼,一眨一眨看向丁沐泽,笑得越发娇艳如花。

“真的吗?你也觉得我挺漂亮吧?”

丁沐泽眼神又有点恍惚了,话语都有点说不利落了,“你……怎么想起拦截我,来这么一出,还说什么……要跟我露水夫妻的,要不要脸啊?”

他话语中的内容是指责,可语气却异样得更像是羞涩。

“哈哈哈哈!”夜翩燃铜铃般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你当真啦?还是说,你……被我诱惑到了,嗯?”

她突然目光炙热地盯着他的眼睛媚笑,好像是在笑话他没经住她的诱惑,一脸得意,又像是刻意勾引,令他心痒,恨不得对她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报复她一下,但他忍住了。

他看着她的样子,真的是好美,加上今晚她这一身九天仙女般的打扮,他情不自禁就想告诉她:没错,你诱惑到我了,差一点,就差一点……

“放心啦,我没有那么不自爱,只是你以前对我说那种话,刺激到我了,我当时就在自己内心发了一个誓,我一定要减肥成功,变成嫂子那样的仙女,然后回来诱、惑、你……然后再把你一脚踹开,以雪我受辱之仇”。

她说‘诱惑你’的时候,用的是恶狠狠地语气,并且娇艳的小圆脸靠他的脸特别近,一张一合的红唇喷洒出来的清香气息尽数度到了他的鼻息,甚至沁入了他的心扉。

他下意识朝后躲了一下,心脏猛然狂跳不止,而她的神色却凉了下来。

“可惜我失败了,不知道你真是柳下惠,还是因为你心里装着我嫂子,就算我再漂亮,你也能做到无动于衷,竟然还把我用手铐锁起来了,哼!”

丁沐泽,“……”。

他能说,他完全没有无动于衷吗?但他总不能大半夜的遇到个陌生仙女,就真的跟人家发生点什么吧?他得控制住自己不是?

“算了,我也累了,这几个月我也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我没必要这么难为自己还难为你,我决定了,以后不会纠缠你,也不恨你,就让我们做一对普通的好朋友吧,我们一笑泯恩仇怎么样?”

她突然笑着伸出了手。

丁沐泽,“……”。

他能说他现在不想一笑了之吗?

他刚刚想通了对柳凝梅的感情,似乎可以开始考虑自己的感情了,结果她告诉他,她想通了?潜台词就是,她不要他了?

可如果他现在告诉她,他想跟她交往试试看,她会不会瞧不起他?

哦!见人家漂亮了,就马上改口了,这也太肤浅了吧?连他自己都会鄙夷自己。

其实,她胖的时候,他也不觉得她丑,只是他那时候心思不明了,也没想发展另一段感情。

总之,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也不能做得太丢脸不是,人家都说了要做普通朋友了。

咬着牙,忍着内心的一份憋屈,丁沐泽也伸出了手,与她的柔荑一握,他就有种过电般的酥麻感。

真是软嫩啊,大概就是因为她比一般漂亮的女孩胖的原因。

“那个,你别再减肥了,现在正好,太廋了也不好。”

他觉得自己都要尴尬死了,但还是没忍住,把自己内心里偷偷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夜翩燃立刻反应很激烈,大声反驳,“不行,我现在还是有点胖,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再坚持一个月,争取减到跟我嫂子一样瘦,那样就完美了,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被我惊艳到,继而到我家去提亲。”

她一边说着,一边流露出向往般地笑容,美美的,甜甜的。

丁沐泽,“……”。

“我要回去休息了!”

他冷冷的留下这一句话,起身就走了,没办法,心有点凉,不想再跟她一起呆着了,难受。

夜翩燃,“……”。

果然,自己在他心目中,无论变成什么样也没有魅力。

咳!要不然任命算了,要爹爹给她觅个门当户对的夫君,把自己嫁了得了,可能就不会这么心殇了。

…………

宋含钰得知柳凝梅这么容易就搬回二少帅府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找柳凝梅,她把柳凝梅拉到没人的房间里。

“你不是经常说我没出息吗?你这是什么表现,是不是没有二少帅就活不下去啊?你的出息呢?”

柳凝梅听着宋含钰的揶揄,脸儿微红,却只抿唇尴笑,不予回应,总归自己做了一件没出息的事,可一切,不都是因为她爱夜君临吗?

“你有出息?”

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候夜君临还能出现插一嘴。

宋含钰嘴角抽了一下,她就是担心夜君临听到她跟柳凝梅的谈话,才刻意把柳凝梅拉到没人的房间,结果,这男人,是暗中跟踪她们了吧?

他怕是对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有了防备,深怕柳凝梅被拐跑了。

“今天林深出院,你要不要替我去接他啊?

“什么?”骤然砸下来的消息,一下就把宋含钰的思绪给带跑了。

她立刻双眼放光,一脸讨好般地说,“二少帅啊,您真是善解人意,原本我还奇怪呢,凝梅她怎么会那么爱你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您就是唯一最值得凝梅爱的那个男人啊,别的任何男人都没法跟您比啊!”

柳凝梅,“……”。

到底是不是姐妹?

夜君临得意地睨向柳凝梅,好像在说,你这姐妹还没我靠得住吧?

他高高在上的对宋含钰说,“本帅念你知错能改,便给你一次接林深的机会,但是,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在我夫人面前说我一句坏话,只能说好话,否则……我就在林深面前说你的坏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多谢二少帅大仁大义宽容小女子这一次,小女子宋含钰一定紧听教诲,更何况凝梅她也不听我的呀,所以,小女子宋含钰我绝不再犯这种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错了。”

柳凝梅,“……”变得好快啊!果然不是亲姐妹。

“嗯!”夜君临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夫人,你这个姐妹,还是很值得深交一下的。”

柳凝梅,“……”。

听着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好姐妹一唱一和的,柳凝梅嘴角抽搐,内心里却是幸福、快乐的。

真好,夫君和姐妹,都健健康康、和和美美地陪在她身边,这样,她就很知足了。

“去吧,门口车都准备好了!”

夜君临一声令下,好像是施舍给宋含钰的大恩。

“多谢二少帅体恤!”

宋含钰果然是感激涕零,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再也没有看柳凝梅一眼。

“咳!”柳凝梅叹了口气,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夜君临走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在她娇嫩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戏虐地说,“突然发现我们兄弟都好有魅力,你们姐妹都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啊!”

柳凝梅斜眼瞟了他一下,“你似乎得意太早了,别忘了你也有个妹妹。”

夜君临,“……”。

好扎心的反击!

“昨天沐泽刚搬进来,她深更半夜就迫不及待也搬进来了呢!”

这事夜君临怎会不知道呢,这都是他的计谋啊。

说实话,他真没多喜欢丁沐泽,也不是真心想鼓励妹妹去追求丁沐泽的,但如果他妹妹真追上了丁沐泽,那他这心里就会踏实很多了。

恒全利弊之下,他觉得牺牲一下妹妹也没什么吧,更何况,她妹妹对他感激淋涕的夸他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哥哥,就像宋含钰一样。

对自己有好处的事,能帮别人就帮一把呗!

果然是占得了便宜,卖得了乖的奸诈王二少帅啊!

夜君临又将柳凝梅抱得更紧了几分,低头亲昵的在她耳边喃呢,“你觉得我妹妹跟丁沐泽能成吗?丁沐泽会不会伤害我妹妹?”

这是他最担心的,他虽然是利用了妹妹,但可不想害妹妹。

柳凝梅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从五岁开始就认识沐泽,他十六岁的时候果断拒绝校花的追求,那校花还是富商的女儿,后来他父亲死了,那校花又去找他,他依然拒绝的果断,如果他接受了校花,这些年的日子绝对不会过得这么苦,但是他说,我要娶的是妻子,不是钱财啊!你觉得,他的人品可不可靠?”

夜君临若有所思,情不自禁喃了一句,“可靠!不对,这样更加不可靠,这证明,他十六岁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装满了你,所以才接受不了别的女人,那他肯定也得拒绝我妹拒绝得狠,我妹肯定要伤心的。”

柳凝梅眉头微蹙,忍俊不禁,“我拒绝你拒绝得不狠吗?我们不是照样在一起了。”

第182章爱你在心口难开

她这样一说,夜君临那本就英俊有神的眸子又亮了几分,“你说得也对,缘分这东西很奇妙,看似不能成的一对,没准以后比谁都恩爱,表面看着无情的人,可能内心里压抑得情感更加浓厚,就像我当初对你的感觉一样,原本我自己都没有察觉,所以,一直绷着不肯承认,直到……”。

夜君临低了一下头,目光更加幽深地看向柳凝梅,柳凝梅也聚精会神地回看着他,这大概就是两情相悦、一往情深才会出现的景象。

他的声音更低沉、深切了几分。

“我在战场上,差点死了的时候,那时我不留恋这世上的任何人和事,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我没有得到过你,再一想到你会嫁给别的男人,我就恨不得死了也要从地府爬出来把你抓到我的怀里。”

他说这番话时的眼神特别深情,也特别认真,看着他英俊深情的样子,是一种视觉享受,听着他漂亮的唇形说那翻狠话,让人心动不已。

柳凝梅踮起脚尖,一双白嫩的小手捧住了他诱人的俊脸,像是在享受一块美味蛋糕一般,心情愉悦的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每一次柳凝梅动情的主动,夜君临都会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觉得,这辈子,如果没有柳凝梅陪着他的话,他可能真的会生不如死。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紧紧抓住她,绝不能有一点点松懈。

但他却没有明白爱情的真谛,爱情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抓得太松,沙子会散掉,抓得太紧,沙子也会流失,想要掌握到不松不紧正好的尺度,那却是需要很长很长的岁月历练。

…………

宋含钰走进林深的客房时,林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是宋含钰来接他,而且还是宋含钰自己来接的。

“你没事太好了!”

宋含钰看到林深弯腰收拾行李时,动作流畅、从容,似乎身上的伤经过两个多月的修养,已经完全好了,她娇艳的小脸便抑制不住般笑开了花。

“我看宋含钰这个女人,她现在是属于你的女人,你若不要,以后可能会后悔。”

夜君临的话,最近时常会响在林深的心里。

“那天我对你说了……我爱你!”

“我还对你说过,我要你醒来,我要你活着,无论你是瘸了,还是瘫了,只要活着就好,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快乐。”

而宋含钰的这些话,林深平时是不敢想的,因为一想,心,就会蛰疼蛰疼的,好像有一只蝎子住进了他的心窝里。

今天宋含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些曾震撼过他的话,那些蛰疼的感觉,又如雨后春笋般,控制不住地从他的心尖处冒出来。

“怎么是你来接我的?”他今天语气非常平和。

该侮辱的他都侮辱了,该刺激的他也刺激了,该说的狠话也够狠了,过分的不过分的,他都做了。

做了那么多,也没把她气走,她依然打扮得俏生生的,浑身带着扑面而来的太阳一般来迎接他,还因为他的康复而高兴得难以掩饰。

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再对这样好的一个女子,说一句伤她的话?如果再说,他就畜生不如!

他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忍心了,她是爱他的人,不是他的仇人,这个冷漠的大千世界里,有几个是真正爱他的人,他本就应该好好当宝贝一样珍藏在心里。

诧异于林深竟然对自己这样温和,宋含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眸撑大,情不自禁地问,“你……竟然没有凶我?”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林深的心又跟着一疼,他都不知道,自己一个铁铮铮的硬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

“你不是说你以后不会再缠着我了吗?意思就是想跟我做普通朋友呗,我觉得我们做普通朋友的话……挺好的,那样,我也没什么资格和理由凶你了。”

他是看着宋含钰的眼睛说的,本来是想用这些话安慰宋含钰的同时,再婉转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结果他发现宋含钰听完这些话后,眼圈更红了。

他的心又一阵阵的难受。

“走吧,回家去!对了,你已经不住那了,住学校还习惯吗?”

他强行岔开话题,现在真的一点都见不得她难过的样子。

宋含钰暗自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头那份痛,露出一张洒满阳光的脸说,“学校很好,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小时候我做梦都想上大学,可惜家里条件不好,后来姐姐有钱了,想给我出钱上学,结果没多久……就死了,现在凝梅借我了一部分学费,哎呀,这样说来,我这人还真是幸运,明明是最底层的蝼蚁,却能交到凝梅这样高贵、善良,能力又强的好姐妹,真的跟她沾了太多光,有时候想想,我都觉得自己不配做凝梅的姐妹。”

“不要这样说,你妄自菲薄自己,就是在菲薄柳凝梅和二少帅,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吗?如果你不好,柳凝梅不会交你这个姐妹,二少帅也不会允许你跟柳凝梅在一起。”

这些话确实安慰到了宋含钰,她又抬起头来冲着林深明媚地笑了笑,“你这样说也是很有道理的哦!这么说来,我也不差啊!”

你本来就不差,你很好!

林深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对她说出来,因为他怕她因为他的言语不当,又对他抱有幻想,而他,又没打算给她回应,哪怕他知道,他的心已经被撬动了,甚至还被撬动得很深了。

“如果人一定要身份地位平等才能交朋友,那我更不配成为二少帅的兄弟。”

他还不如宋含钰,他曾经还只是个人人喊打的偷包子小贼、乞丐!

他这样说自己,宋含钰马上就不干了,“唉?你刚劝完我,怎么自己倒妄自菲薄了起来,难道二少帅不是比凝梅更挑剔,眼光更毒辣的人吗?你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二少帅才会对你那么重情重义。”

宋含钰跟他不一样,宋含钰有什么话留不住,也愿意在他面前表达,所以她对他的夸赞从不吝啬,也不隐藏。

林深听着赞扬自己的话从宋含钰那张性感殷红的小嘴里一字一句的吐出来,好像带着温暖的热气,熏蒸得他的心都跟着热了起来。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格子的薄呢大衣,里面是白衬衣配的红马甲,头发还是干净清爽的学生头,脖颈上围了一条白丝巾,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异常的青春靓丽、朝气蓬勃。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情不自禁流露出了迷恋的目光。

宋含钰被他瞧愣了,尽管她脸儿泛红,心跳加速,但却不敢自作多情,于是她尴尬地躲开他的视线。

“走吧!”

还是林深先发声的,然后转身,没再看宋含钰一眼,继续看下去,他可能会忍不住做出不理性的事也不一定,毕竟,最近自己的心,经常会失控。

看着他挺直、孤傲的背影,宋含钰暗自神伤,果然是不能自作多情的。

今天,二少帅府格外热闹,大家都聚集到了少帅府的大型豪华餐厅里。

二少帅府的午宴必然是丰富的,而今天夜君临又格外交代厨房加了菜,一来是人多了,二来主要是给林深接风洗尘。

等人都坐稳了,一项在外人面前少言寡语的一家之主夜君临,首先端起了自己眼前的酒杯,目光深切,神情肃然地站起身,对坐在他对面的林深开了口。

“兄弟!”

一声兄弟,让夜君临和林深都红了眼。

林深也紧着站起身,端起酒,与夜君临肃然相对。

那一眼,仿似饱含了这半生戎马、生死相伴的回忆,那一声‘兄弟’,代表了日后半生依然永不离弃、永不背叛的诺言。

兄弟情,尽在不言中!

“我先干为敬!贺你康复归来,他日同享江山。”

他夜君临纵然有三头六臂,他今日的成就也不是他一个人打下来的,历朝历代,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林深和杨潇,就是那将夜君临推上神坛的,活着的就是兄弟,死了的就是枯骨。

林深的内心从没想过跟夜君临分享江山,他早已把自己的一生,定位在了夜君临的替身上,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说那种话,以免扫了大家的兴。

情深义重的兄弟情,值得尊重、肃然、珍惜!

他说,“既是兄弟情,应该叫杨潇跟我们一起喝这杯酒。”

夜君临却红着眼说,“这第一杯,我要单独敬你。”

话落瞬间,夜君临仰头将满杯烈酒一扬而尽。

“谢兄弟!”林深随之跟他动作如出一辙。

柳凝梅坐在夜君临身边,拿起湛亮的红铜酒壶,红着眼眶又给夜君临添上了新酒。

宋含钰坐在林深旁边,也情不自禁拿起酒壶给林深添上,她的眼圈比柳凝梅更红,她一项比柳凝梅还感性,更何况想到林深刚从鬼门关走一招,她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夜君临、林深、杨潇,三人再次举杯站起。

杨潇说,“我虽为后来者,但两位兄长的义气令我折服,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平日里没有林深那么能言善辩的杨潇,今日却文质彬彬地把他们三人的下一辈子都约定好了。

三人碰杯,烈酒入喉,一杯酒,一辈子,一生情!

这一次不光柳凝梅和宋含钰、夜翩燃眸子水汪汪,就连丁沐泽这个外人,都被这纵有豪情万丈,不抵兄弟一杯酒的情怀深深触动了。

如此重情重义的夜君临,才能带出如此重情重义的过命兄弟,这样的夜君临,他应该是可以保柳凝梅一生幸福的吧?

夜翩燃吸了吸鼻子,但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呜……你们干嘛啊,今天应该是高兴的日子,干嘛弄得跟壮士下山似的,悲壮又压抑,这么多好吃的,大家还是开吃吧。”

虽然兄弟情很感人,但她实在不喜欢这般压抑的气氛,于是她的话,把大家的视线都拉到了满桌佳肴上。

“哇,这个油焖鸡,我已经三个月没吃过了,好想吃!”

夜翩燃一边说,嘴角已经流下了口水,她嫩白的小手,伸到前方,把她喜欢吃的油焖鸡、东坡肉、烤鸭全都端到了自己眼前。

坐在她身边的丁沐泽,看到她那个馋猫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勾,心想,看到美味,就忘记减肥了吧。

结果,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夜翩燃对着自己眼前的荤菜根本没有吃,只是挨个闻,闻一口菜香,就一口米饭。

“嗯!好香,好吃,这个油焖鸡,我跟你们说,味道绝了。”

“嘶!这个东坡肉,很正宗嘛,大家快吃啊,真的很好!”

“烤鸭也不错,香!香!”

每道肉菜都被她深深的闻着,闻了三道菜之后,她一碗米饭已经吃完了。

“翩燃,你可以就着点青菜和海鲜吃啊!”

柳凝梅给出善意的提议,都知道她要减肥,而且现在看来似乎挺成功的,那肉不吃,多吃点青菜还是可以的。

夜翩燃却摇摇头,“馋肉,如果吃了青菜和海鲜,肉味就会被冲淡了。”

“你是专门来搞笑的吗?”夜君临一本正经地斜眼睨着自己妹子。

夜翩燃撅着嘴巴,一脸压抑着的委屈,“哪有,我很正经好不好,我已经吃了三个月的各种青菜和海鲜了,现在一闻青菜和海鲜就想吐。”

她这话说完,夜君临不再吭声了,心想,随她去作吧。

可桌上有两个男人都流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杨潇看着那个东坡肉,很想夹一块送到夜翩燃碗里,可他忍住了,因为夜翩燃对他说过,千万不要引她吃肉,否则她会恨死他的,他忍着给她夹肉的冲动,忍得很难受。

丁沐泽知道夜翩燃减肥是因为自己,内心里更加是那种复杂的心疼,他也很想夹块肉给她吃,他忍得也很难受,但最终,他冲破了自己的理性,突然就看似随意地夹了一块肉,又假装自然地放到了夜翩燃的碗里。

他在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可他这个举动,却如同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柳凝梅,她偷偷勾了一下唇,小手在桌子底下碰夜君临的手臂。

第182章他为她做的(上一章是181,标号写错了)

开始还没注意的夜君临,被柳凝梅一提醒,便看到,夜翩燃碗里的一块肉好像是丁沐泽夹的,再与柳凝梅眼神一交流,确认了这个信息之后,夜君临唇角斜斜地勾了起来。

这个丁沐泽,还真是见色起意呢,他妹妹刚瘦下来,他就开始有行动了,看来他真是高估了丁沐泽对柳凝梅的深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哪个男人不见色起意呢?如果柳凝梅不漂亮,他会抓着不放吗?

当然,女人的魅力,不仅限于漂亮,光剩漂亮,没有内涵也定然是不行的。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妹妹如果嫁给了好色的丁沐泽,恐怕他也不能放心。

可听柳凝梅描述,丁沐泽也不像是那么肤浅的男人啊?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相呢?

单单是柳凝梅和夜君临的内心,就翻腾了好几个来回,想想夜翩燃和杨潇会如何。

杨潇的目光一直盯着夜翩燃,他就想看看夜翩燃会如何反应。

而夜翩燃呢,内心里早已跑过千军万马一般,整张肉呼呼的绝色小圆脸,呆呆看着丁沐泽,嘴巴动了几下,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因为她有太多问题想问,却反而不知从何问起了,也有点不敢轻易问出来。

为什么要给我夹肉?心疼我了?

你给我夹肉代表什么?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那你现在是打算要接受我了吗?

以上这些问题,都是夜翩燃想问的,可基于此前她受得打击太大,此刻怎么都不敢问出口,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满桌子的人,那得多难为情啊。

满腹疑惑,她只能憋着,但既然丁沐泽都给她夹肉了,她没理由还坚持不吃,于是她夹起那块肉,直接塞到了嘴里。

对于一个三个月没吃肉的食肉动物,这块肉简直成为了她这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肉,更何况,还是丁沐泽给她夹的。

“吧唧吧唧!”满嘴流油,好家伙!简直香出天际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肉的作用,还是丁沐泽的作用,夜翩燃嚼着嚼着,竟然泪流满面起来。

“翩燃,你怎么哭了?”宋含钰好奇地问。

“呜……太好吃了,肉太好吃了!呜……”

全场的人,“……”。

其他人都像看热闹,只有杨潇的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他夹的肉,她不吃,丁沐泽夹的肉,她吃出了感天动地的效果。

而每当这个时候,坐在他旁边默默吃饭的小花,总是会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他的掌心。

她的小手温凉温凉的,却恰恰好似能将他烦躁的心降下温度,平静下来。

还有什么不能平静的呢?

翩燃,从来就不是他的。

丁沐泽一直低头默默吃饭,不再看夜翩燃,也不看其他人投射来的异样眼光。

宋含钰的目光,多数关注在了林深身上,这种关注无需刻意,心中有他,便会情不自禁眼中独独全是他。

她想,如果林深也能给她夹一块肉的话,她可能也会像夜翩燃一样,开心地哭出来。可惜,丁沐泽的心已经被夜翩燃撬动了,而他林深的心,似乎还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一顿饭,几个人吃得一会气壮山河,一会儿婉转柔肠,个中滋味,冷暖自知。

等吃完了,都各自回向自己的房间。

夜君临跟柳凝梅回房继续温存、亲昵,短暂地成了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小夫妻。

宋含钰和杨潇朝一个方向走,现在杨潇已经不会刻意去排斥和训斥宋含钰了,但他也是一路无话。

到了各自的房门口,期待了一路的宋含钰以为,他应该不会说话了,可怎么都没想到,她即将要进屋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对她说了一句。

“晚安!”

“晚安!”

宋含钰一下就笑开了,即便是简单的一句“晚安”,她也感觉是无比的温暖和安慰。

杨潇目光晦涩,却在让她发现自己神情异常之前,转身进了房间。

“咳!”他到了屋里,深深叹了口气:这个傻女人,何以对他杨潇如此痴情,他真没什么好的。

心里这样想着,却忍不住想看看她怎么样了,他轻轻走到两人房门之间那被他钉了木条子的门缝处,偷偷看她。

果然如他所料,她站在自己的房门口,靠在门上捂着面,似乎是流泪了。

杨潇闭上了眼睛,内心在呐喊:老天,请你赐给宋含钰一个好男人,护她一生安好、幸福,那样,也许我的心也能平静了。

昨晚丁沐泽回去后,就睡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夜翩燃就住在他的隔壁。

他看着夜翩燃好像一路跟着他,他内心想:难道一块肉就给领回家了?这也太好养了吧?

“那个……你是打算到我房里坐坐吗?”

丁沐泽忍不住问出了口,要是她想,他这次也不打算拒绝了。

夜翩燃一愣,“没有啊,我回我自己房间啊?”

这回轮到丁沐泽愣了,他一转身,看到面前两间挨着的屋子,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会儿夜翩燃也明白了,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原来这一路上你都一脸羞涩的样子,是以为我要去你的房间啊?唉?不对啊,那你为什么没早点拒绝我呢?”

在她的认知里,他拒绝是正常的,不拒绝才不正常呢。

最后一句话问到点子上了,丁沐泽内心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可为了面子,张口诡辩。

“因为我怕是我误会你,拒绝早了尴尬,现在我知道了,可以正式拒绝你了。”

原本还想问他为什么给她夹肉呢,现在看来不用了,因为他的嘴里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脸上有着笑容余温的夜翩燃,一瞬间冷了下来,漂亮的双眸中释放出一种近乎仇恨的目光。

她眯了眯眼,咬着牙缝,嘴巴里像含了块糖块儿似的,小声快速嘀咕了一句,“丁沐泽,以后你会遭报应的!”

说完她就转身跑了。

丁沐泽看着她婀娜、丰满的背影,现在不那么胖了,跑起路来身子灵活多了,腰不粗了,臀部倒是挺翘得很,浑身上下都透满了诱人两个字。

不用以后,现在他不就遭报应了吗?整天看见她就抓心挠肝的,还不是遭报应了吗?

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直接追吗?那从来不是他丁沐泽的风格。

他就算喜欢柳凝梅那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对柳凝梅真正表白过一次,现在轮到夜翩燃?他还是迈不出那一步。

第二天,夜君临去军部,柳凝梅去医院上班,并且要开始做

好新办医院的准备了,宋含钰要回学校,只有夜翩燃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

夜君临想要给林深和宋含钰制造机会,他对林深说,“你让士兵开车,你去送宋含钰吧。”

他将车钥匙扔给林深,林深接住,转身一抬手,又把车钥匙扔给了他身边的士兵。

他对士兵说,“我就不去了,你去把宋小姐安全送到学校。”

“是!”那士兵拿着车钥匙走了。

此刻宋含钰已经坐在了车里,她目光期待地看着大门口林深

的方向。

她当然希望林深能够送她,可最终她看到的结果,依然是逃不出失望的牢笼,士兵一个人来了。

她的眸光一点点暗沉下去,告诉自己:不该有奢望的!有奢望,就会有痛。

等车开走了,夜君临走到林深的身边,看似无意间地说,“你不会一点都不喜欢宋含钰吧?我见你看她的眼神,不像啊!”

林深面无表情回夜君临,“虽然你是少帅,但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我不喜欢她。”

他在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好像是自己在自己的心尖上猛插了一刀,鲜血淋漓地疼,却让他有了报复般的痛快感——为宋含钰报仇了。

就让这种情绪继续折磨自己吧,这是他欠宋含钰的。

…………

柳凝梅到了玉城西医院后,发现詹姆斯和宋柯把医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令她很是欣慰。

可一想到乔苡薰曾经说过,朱成龙已经把这家医院卖给乔苡薰了,柳凝梅就忧心忡忡。

恰逢她正想这件事时,朱成龙臂下夹着黑亮牛皮包,一身西装革履,湛亮高帮皮鞋,步子高调、洋溢地走了进来。

“柳院长,柳院长,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一直在找我啊,我去了趟上海,谈了笔大生意,我跟你说啊,这一趟,我可赚了不少,一会儿我要请全医院的人吃饭啊,哈哈哈哈!”

看着朱成龙浑身透着成功商人那种意气风发的发财样,柳凝梅就觉得,这个朱成龙,果然天生就是一个商人的料子,他发财还真是合情合理,不过,柳凝梅现在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玉城西医院怎么样了。

她开诚布公,直言不讳,“朱先生,我想乔高官和乔苡薰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其他的我不关心,我只想搞清楚,乔苡薰曾来医院说,这家医院你已经卖给她了?这是怎么回事?”

朱成龙知道柳凝梅担心什么,立刻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哎呀,柳院长,这一点您无需担心,二少帅早就替您安排好了。”

“君临?他做了什么?”柳凝梅诧异,这事她不知,没察觉,夜君临更是没有跟她提过。

朱成龙眼珠一转,这是个多么能讨好二少帅的机会啊,他立刻见风使舵般开口。

“哎呀,二少帅对柳院长你的感情,真的是令在下敬佩不已啊,前些日子,我们不是跟二少帅见过一面吗?当时二少帅要杀我,夫人您大仁大义救了我一命……”。

柳凝梅眼神飘了一下,这事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起,她便有点心虚,这分明就是夜君临以大欺小,给朱成龙设的圈套啊。

她不信以朱成龙的智慧看不出来,他只是屈于二少帅的淫威之下而已,而此刻这个朱成龙还能把委屈说得如此感恩戴德,她也真的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人了。

朱成龙依然坦然、愉快地说着,“那时候,你先走了,二少帅不是说他要上厕所吗?他其实只是在屋里又对我进行了一番警告,二少帅智慧过人,猜到乔苡薰利用我来投资医院,肯定后续会有行动,于是便提前给我敲了警钟,并给了我三十一万元……”。

“给你那么多钱干什么?”柳凝梅一时没有参透。

朱成龙抿唇一笑,“你再想想?”

猛然间恍然大悟,柳凝梅撑着明亮地眼睛说,“三十一万元,是不是把你在玉城医院的股份都给买走了?”

朱成龙一拍巴掌,一脸讨好地笑着拍马屁,“柳院长果真聪慧过人啊,正解!”

不得不说,柳凝梅心中是震撼的,她从来没想过,夜君临在背地里还为她做过这种事。

一时间,她的内心有点复杂,也有点乱,不知道自己的思绪该往哪里走。

“那乔苡薰为什么说你是卖给她了?”这是柳凝梅更加在乎的事。

朱成龙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却依然笑着说,“那个……这一点还希望柳院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你看我吧,没权没势,就是一个普通商人,乔苡薰她说想要我把医院卖给她,我哪敢说一个不字啊,但是我更不敢得罪二少帅不是,再说,医院已经是二少帅的了,我也没权卖给她呀,所以啊,我就在跟乔苡薰签转让合同的时候,潦草地签了一个假名字,她当时脑子里想得是怎么搬倒你,所以应该是没注意,但后来,她肯定是发现了。”

他交代得一脸诚恳和讨好,却还是隐瞒了部分真相,比如,刚开始他是跟乔苡薰合谋想得到医院,将柳凝梅赶走,从中获取暴利的,所以,乔苡薰再后来跟他签转让合同的时候,才会对他没设防备,以为他们是一伙的,谁知他早已被二少帅挟制倒戈了。

后来他也看明白了,就算没有二少帅从中拦截,他拿到了这家医院,若是没有柳凝梅这样的院长撑着,这医院早晚也得倒闭,他得亏得血本无归。

现在这样挺好,夜君临还让他赚到了一万,他还真是挺感激夜君临和柳凝梅这对夫妻,做起大事来的那份大气和义气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突然觉得,柳凝梅跟夜君临是一类人,所以,柳凝梅才是夜君临真正想要的女人,乔苡薰并不是,或许从来就不是。

第183章谁占主导

以前的朱成龙从没敬佩过谁,只为自己拥有超凡的赚钱技能而骄傲过,如今对他们夫妻心生敬畏,也终于知道,人这辈子活在这世上,还真的是会分出等级的,做事的格调高低,果真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朱成龙敬佩归敬佩,他可从没想过要做那种格调高的人,他对于自己多多赚钱的富贵生活,对自己善于经商的能力,已经感到很满意了。

“真是谢谢朱先生如此识大体,愿意配合二少帅,才使玉城

西医院免于一场灾祸,你的这份情,凝梅铭记于心,虽然现在你已经不是这家医院的董事长了,但如果你和你家人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来找我……”

“停停!这个还是算了吧,不要咒我生病,我也没有家人,从小是个孤儿,如今也是孤家寡人,跟我关系最亲的就是钱了。”

柳凝梅抿唇微笑,可不知怎么的,听到他的话,心里多少有点凄凉的感觉。

“如果柳院长真的想还我一个人情,不如帮我一个忙。”

朱成龙冷不丁就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柳凝梅立刻回应,“朱先生有事请直说,凝梅定当全力以赴。”

朱成龙脸上微微有几丝羞涩,但还是开口了,“实不相瞒,我对你的好姐妹宋含钰,有那么点意思,这些日子我人在上海,时常能在梦里见到她温柔、甜美的模样,我知她是沈家离婚的媳妇,但我也不嫌弃她,我想把她娶了,你看可好?”

柳凝梅看着朱成龙看似随意,可句句说得都是内心里的实在话,

并不像开玩笑。

她微微一笑,说,“既然朱先生说得这样直言,那我也没什么好回避的了,实不相瞒朱先生,我对我的姐妹还是比较了解的,你们两个……恐怕不是一路人。”

朱成龙笑笑,一脸不以为意,“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呢?你看,我这个人吧,除了把钱放在第一位之外,我对女人一般不大感兴趣,宋小姐是我生平第一个感兴趣的女人,我相信,我以后也不会背叛她,因为我忙着赚钱,没工夫看别的女人,而她,这辈子只要跟着我在家数钱就行了,你说哪个女人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呢?你就帮我提个亲嘛!我保证会有重谢!”

朱成龙的半真半假话语中,透着一股对宋含钰的执着,柳凝梅是看得出来的。

她笑着说,“朱先生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这个姐妹啊,她恐怕是不爱钱的。”

“女人不爱钱,还能爱什么?有了钱,她想读大学,我就可以供她读大学,她想开店、开医院做生意,我就给她拿钱开店、做生意,她什么都不想干,就在家数钱玩,她想生孩子就生孩子,不想生孩子,我也无所谓,我就想找她来跟我一起做个伴,来分享我的财富。”

说到最后,柳凝梅也是看出了朱成龙的诚意。

但她还是笑着说,“你的这番话,我会转达给含钰的。”

“多谢柳院长。”朱成龙以为自己成功说服了柳凝梅,脸上笑开了花。

“不过……”

柳凝梅的一句不过,让朱成龙嘴角的笑容僵在了原处,还有下文?

“我依然觉得含钰她应该不会选你。”

“何以这么肯定?”

朱成龙不服气,他长得也算一表人才,钱财这辈子花不完,她又是个二婚女人,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含钰她喜欢英雄,喜欢硬汉,喜欢正义之士,喜欢愿意为他舍命的男人,如果有了这些因素,即便那男人一分钱没有,我想含钰也会愿意跟他一生相伴,不离不弃!”

被柳凝梅这么一说,朱成龙一时语塞了,眨了眨眼睛,咽了下口水,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倘若宋含钰真如柳凝梅说得这样,那必然跟他不是一类人的,格调不在一个级别上。

朱成龙苦涩地笑笑,叹了口气,“咳!好吧!那就劳烦柳院长帮我把话带到吧,至于我与宋小姐是否有这个缘分,那就看天意的安排吧!”

柳凝梅微笑点头,“这一点还请朱先生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

“那就谢谢柳院长了,我先告辞了。”

“我送朱先生!”

………………

将朱成龙送走之后,柳凝梅的内心又开始翻腾起夜君临背地里为她买下玉城西医院的事了。

她站在窗口,朝外望了望,心里有个声音,如果夜君临现在出现在门口,她就跑出去,迎上他,主动吻上他,告诉他,她很感谢他的做法,并且会一辈子记住他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她这样想的间隙,眼看着一辆崭新的德国小汽车就停在了医院的院子里。

那车她怎会不认得,她脸上顿时就忍不住笑开了花,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夜君临没想到,刚一下车,一只白蝴蝶般的柳凝梅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她身上有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和她身上淡淡体香混淆在一起。

以前,夜君临是非常讨厌消毒水味道的,现在他却觉得,由柳凝梅身上发出来的,什么味儿都好闻。

他伸出长臂将柳凝梅紧紧搂在怀里,她身上的软骨、馨香令他神魂颠倒。

他不禁诧异地问,“今天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开心地事了吗?”

柳凝梅拉着他的手朝屋里走,“你跟我来,我有礼物要送你。”

“哦?”夜君临很是期待,认识她这么久,似乎还没有收到过她送的礼物呢。

他欢快地被她拉着,一路拉进她的办公室。

两人一进屋,柳凝梅便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夜君临一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所欲为我也好期待的样子。

于是乎,他特别乖地被柳凝梅拉下身子,坐在椅子上,柳凝梅的脸逐渐靠近他的俊脸,声音柔情、低哑地在他耳边说,“基于夫君你表现那么好,送你一个吻当礼物,夫君觉得可好?”

夜君临没想到柳凝梅还有这样一面,简直热血沸腾,他双手捧住柳凝梅绝色、明媚的小脸,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比她还沙哑。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撩拨我?有惹火烧身的危险?”

柳凝梅被他说得脸儿发红,若是以前,她定然不会再接他这荤话,但她发觉,她现在跟夜君临夜夜笙歌惯了似的,内心里那份少女时的羞涩,真的是越来越少了,也不知是不是脸皮变厚了,现在竟然能全然接受夜君临的大尺度挑逗了。

她在他耳边霸道又柔情地说了一句,“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就是想吻你。”

“嗯……”

这回没等夜君临再说什么,她没给他挑衅的机会,直接用自己粉嫩的唇瓣封住了他的唇。

这体验,对夜君临来说,绝对是新鲜的,但是男人就是男人,体内天生有一种强势的野性和占有欲,在他忍耐了一会儿柳凝梅的温火小熬式亲吻之后,实在掩不住体内的洪荒兽性,有力的手臂托住柳凝梅,一把将她抬起,而后将她的小身板按在墙上,一低头,他深入地吞噬着柳凝梅的唇,舌与舌紧缠在一起,纠缠不休。

缠绵悱恻的吻,纠缠了好一会儿,夜君临才气喘吁吁地咬着柳凝梅的耳朵说,“接吻也是力气活,还是由男人占主导比较合适。”

柳凝梅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粉红着脸说,“哼,都是歪理,你就是霸道、强势,占有欲太强而已。”

夜君临眼一横,“那我对你占有欲强不是正应当吗?你还想让谁对你占有欲强,嗯?你说!”

“啊!呵呵呵!别闹!”

夜君临说话间,开始挠她的痒痒,柳凝梅忍不住笑了一阵子,喘了口气时,她突然极其认真地开口。

“把医院暗地买下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呢,害得我直到今早还在为此事担心。”

她嘴上说得言词是怪他的,可脸上的笑容和娇嗔的语气,却更像是在夸他、赞他有先见之明。

“想给你一个惊喜,我知道金钱打动不了你,金银珠宝你也熟视无睹,想着这件事,应该能讨到夫人你的欢心吧。”

柳凝梅幸福地笑着,“是啦是啦,夫君你的这个大礼,深得夫人我心,晚上好好奖励你哦!”

这样说话,柳凝梅自己脸都红了。

“夫人啊,你学坏了哦!”

夜君临伸手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声音沙哑、磁性,身体里的那根关于欲望的神经,都快被柳凝梅勾起来了,眼角眉梢处的愉悦,尽是道不尽的性感风情。

柳凝梅就是故意的,笑着捏他的耳朵,“还不都是被你带坏的。”

“夫人啊!”他浑身都快要烧起来了,明知道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她就是故意要折磨他的吧。

夜君临深深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而后带着满满期待地语气说,“夫人你什么时候送我一个孩子当做礼物啊,这我们成婚也有些日子了,你的肚子有没有动静啊?我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吧,毕竟我总是那么卖力。”

柳凝梅笑得不行,“还没怀上呢!”

“好吧!回头我一定再多多努力”。

夜君临的眸光中亮起了几丝期许的光,“要是生个儿子啊,我就带他去战场,让他成为一代名将,要是生个女儿,我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当个宝贝养着。”

“要是男孩,我希望他像你,英勇、帅气、智慧过人、心怀大志!”

柳凝梅靠在夜君临的怀里,温柔美好般的描绘远景。

“要是女孩儿,我希望她像你,坚韧、漂亮、大人大义、心怀百姓!”

夜君临低头吻着柳凝梅的发顶,享受着此刻独属于两个人的美好。

他们彼此的心,在这一刻是相通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铛铛铛!”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柳凝梅仿佛从梦中惊醒,这才想起,这可是在办公室,现在可是她上班的时间,简直岂有此理。

她立刻从夜君临怀里站起身,紧张得整了整身上的白大褂,而后又亲自给夜君临理了理衣服。

“柳院长,你在吗?”门外的人似着急了。

原本有人来找柳凝梅是无可厚非的事,可夜君临一听这声音,便敏感的想起,似乎在监狱时,他听到过一样的声音,那时这声音的主人说得是,“谁说我死了,就算我死了,该坐牢的也不是柳凝梅……”。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那听过的东西也一样过耳不忘,更何况还是跟柳凝梅有关的。

“他来找你干什么?”

夜君临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这个长相、学识、身份、地位都不那么差的小子,不会对他的夫人还没死心吧?

柳凝梅一眼就明白了夜君临的心,笑着用眼神警告,“你不要乱想。”

她转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正是王卓然来了。

“王公子,快请进!”

王卓然走了进去,他也看见夜君临坐在屋里,而夜君临那浑身散发着寒气地不友好神色,他也看到了,他还看到二少帅的军绿色薄呢外套衣扣是敞开着的,里面白色衬衫领口处似乎被拉扯过,露出大面积锁骨和健硕的肌肤。

柳凝梅在一转头的功夫,也看见了这番景象,她无语地扶了扶额头,他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在屋里干了什么,故意自己扯开的领口吗?

或者说,他是想告诉王卓然,他刚才在屋里被她柳凝梅蹂躏过,不然为什么柳凝梅衣衫工整,而夜君临却衣衫不整的?

如果有个地缝,柳凝梅好想现在就钻进去,不想看到这一幕。

“二少帅您好!”

出于礼貌,王卓然主动跟夜君临打招呼。

“嗯!”

夜君临拿鼻子哼气,之后他趾高气昂地看着他开口。

“你来找我夫人什么事啊?”

王卓然微笑着说,“高官大人把招商引资创办玉城第一家中西医结合医院的项目,交给我来做了,我今天是请柳院长去开商户参股大会的,我也拿来了玉城各富商想要投资医院的名单及金额给柳院长过目。”

第184章招投失败,得想办法

夜君临冷冷看了王卓然一眼没吭出声,人家一副公事公办、大公无私的样子,他若再斤斤计较,显得自己太狭隘,可是,他依然觉得这小子肯定对他夫人还没死心。

“名单给我看看!”他一伸手,强势霸道。

男人也有男人的敏感,王卓然知道夜君临为什么对他有敌意,他依然礼貌地递上名单信封,夜君临刚想接过来,却被柳凝梅一把抢了去。

“这件事你就不要参与了,我会看着办。”

柳凝梅这样,夜君临很不高兴,“为什么我不能参与?我还想投资呢!”

难道她是想跟这个王卓然一起共事,不想让他参与?

柳凝梅忍俊不禁,知道的他是吃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小孩子闹脾气呢。

柳凝梅耐心地跟他解释,“我啊,就是不想让你投资,总不能我办几所医院,把我们家的钱全都用来买医院了吧,再说,军部的钱你也不能随意动用,一旦有战争了,军事上要花的钱更多。”

柳凝梅说得这些话,都太有见地了,不禁让在场的俩位男士都默默在心里为她竖起大拇指。

原来,女人也有如男儿般广阔大局的眼界。

夜君临没话可说了。

柳凝梅哄着他,“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再回去跟你细细言谈。”

一听柳凝梅提到“晚上”两个字,夜君临就觉得,柳凝梅一定是为了赶他走,而故意用“晚上”两个字诱惑他,想让他乖乖听话。

他明知道这是柳凝梅的计谋,却还情不自禁乖乖的听话了。

他站起身,拽着步伐,浑身散发着痞气般的俊逸、潇洒,一脸不情愿地朝外走,边走边说,“晚上八时前必须到家,不然下一次,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好啦好啦!谨遵夫君大人的口谕!”

“乖啦!”

夜君临临走前,还不忘摸摸柳凝梅的头,以此在王卓然面前再秀一把恩爱!

王卓然,“……”。

当柳凝梅嘴角还有余笑的弧度转过身来时,王卓然也微笑着看似自然,实则心中极其在乎般地开口问道,“看起来你们夫妻感情很好似的,你……很爱他吗?”

如果说柳凝梅原本还没有特别重视这个问题,那么想到王卓然看自己的眼神,柳凝梅便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表明立场的机会。

她神情平静下去,认真且真诚地看着王卓然,深怕他听不明白一般,深切地回答他,“王公子,我不是一个会轻易把自己交给谁的人,除非我把自己的心,先交了出去。”

话说到这份,王卓然已经明白了,可柳凝梅似乎还觉得不够似的,又说得更明白了一些。

“如果我不爱,就算有人拿着枪逼着我,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嫁给他。”

王卓然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已经非常明白了,她真的不用说得这么直白了,他不会做出纠缠于她,令她烦恼的事情。

柳凝梅也觉得王卓然是真的明白了,便笑着转移话题,“那我换件衣服,这就跟你去开会吧,有什么问题,路上我们详谈。”

“好的,我在门口的车里等你!”

“嗯!”

果然,他们之间还是以朋友的情绪彼此面对,更自然,也更和谐多了。

当柳凝梅换下白大褂,一身时髦的掐腰薄呢套装西衣、西裤、马丁靴、元宝帽,浑身散发着知性之美以及商人气质,出现在王卓然面前时,王卓然就觉得,自己这个大男人的气势,都快被柳凝梅压倒了。

大概是今天要去谈生意,所以她打扮得颇为职业装,而平日里,他也见过她穿裙子或旗袍时,那充满女人味的妖娆气质。

她真是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如同有七十二变,而不管哪一面,都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不对,说她是妖精是不对的,因为妖精没有她善良。

王卓然在内心里默默地想,他也许这辈子都无法真的释怀对她的那份心动感觉了。

“走吧!”柳凝梅上了车,笑着对王卓然说。

“好!”

王卓然在与柳凝梅对视了一眼后,立刻躲开视线,不再看她,他害怕自己会丢了魂魄,恍惚在她绝色的容颜中,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路上,王卓然给柳凝梅做了一些简单的交代,有一件事,确实需要柳凝梅抉择。

两人很快来到五国饭店专用会议大厅,大厅很大,是能容纳一百来人的,而今天来的玉城富商,有十二位。

为首的是玉城商会的会长孙老板,他也是最大的商户,其他小商户对他有所依附。

“各位老板好!抱歉,凝梅让各位久等了。”

柳凝梅手执鳄鱼皮手包,装扮果敢、利落,昂首挺胸,气质卓越地出现在各商户面前。

各商户包括孙老板在内,都不敢看轻她,除了看二少帅的面子,如今柳凝梅个人在玉城的声威,也是家喻户晓、不容忽视的。

“柳院长客气了,我们也刚到,能跟柳院长这样的女中豪杰、仁义之士谈生意,是我们这些俗商人的荣幸啊!哈哈!”

孙老板为首,开启寒暄话题,其他人便跟着附和起来。

“是呀是呀,今天我们真的是荣幸之至!”

“玉城能有柳院长这样的人才,真是玉城之幸啊!”

官话、客套话,这些都是生意人的老套路。

柳凝梅似乎对这些并不生分,也没有表现出不适应,她很自然并恰到好处地接住大家的热络话。

“大家对凝梅真是谬赞了,凝梅愧不敢当,相信今天能够到场的都是心怀玉城百姓的有识之士,凝梅在各位前辈和老板面前,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日后的合作,还要请各位老板多多包涵凝梅的不足之处。”

“哈哈哈哈!柳院长年轻有为,还这么谦逊有礼,实属难得啊!”

“是啊是啊!真的很难得!”

柳凝梅把各位老板的马屁给拍顺溜了,各位老板都一副开开心心谈生意的样子,只是,其中带头的孙老板,一看就是个难伺候的主。

大家都入了座,柳凝梅便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谨神色,开启了会议话题。

“各位对于参股的计划报名表,我都看过了,其他人的参股计划都没有问题,只有一位有问题,还需细致协商。”

在座的各位都将目光看向了孙老板。

孙老板微微一笑,目空一切般悠然地点了一根雪茄,夹在手指中,深深吸了一口,吞云吐雾缭绕在眼前,纯黄大金戒子,在会议大厅灯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晃得人眼花缭乱,彰显着他才是那位财大气粗的主,别人的气势都好像能被晃弱了几分。

柳凝梅依然保持微笑,看着孙老板,谦和地说,“非常感谢孙老板愿意参股这个医院的项目,像孙老板给医院投入这么多资金,这是难得的一件造福玉城百姓的好事……”

“诶?”孙老板打断了柳凝梅的话,“柳院长无需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一个世俗的商人,我投这个项目,完全是看中政府和柳院长的实力,我觉得一定会赚大钱,我才会投……”。

“不管孙老板是为了什么,凝梅都要代表玉城百姓谢谢您,只是……

“孙老板在参股计划中提到,您要参股百分之二十以上,还想要控股权,这一点,请恕凝梅不能接受。”

几轮寒暄对决之后,柳凝梅终于把窗户纸捅破,她一项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不愿墨迹。

孙老板和在座的各位老板,也是没想到,柳凝梅竟然拒绝得这样果断。

孙老板当场就冷下了脸来,他扬首睨眼地看着柳凝梅,问,“你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柳凝梅微笑着耐心解释,“孙老板,恕我直言,我现在代为管理的玉城西医院,就不是由我控股的,因此在我对病患们展开救治的时候,就遇到一些阻碍和麻烦,新创建的中西医结合医院规模更大,我将会投入更大的心血,要管理的人员也会更多,并且还会不断有来有去,不时注入新鲜血液,如果我不能绝对控股,未来我们双方发生矛盾的时候,就会影响到我的工作进程,这是我经过之前的经验教训,绝对不可以接受和包容的因素。”

开玩笑,如果控股权落到了这些商人的手里,那她创立这医院必将成为奸商们牟取暴利的手段,还哪会有穷苦百姓的福利啊。

她给出了耐心解释的同时,也给出了绝对拒绝的抉择,没有商量余地。

孙老板当场就翻了脸,不知是真生气,还是想用一种气势来震慑小姑娘。

他一拍桌子说,“既然你这么难以沟通,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了,不让我控股百分之二十以上,不让我拥有绝对控股权,那我就不参投了,其他人自便。”

落下这样的话,孙老板起身走人了。

王卓然看着孙老板的背影,目光中有着几分焦急,他倒不是为自己急,而是为柳凝梅急,可当他目光转向柳凝梅那张绝色而平静的小脸时,他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倒是其他商户脸上出现了极其为难的表情。

其中一个王老板说,“柳院长啊,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们这些小商户,都跟孙老板有生意来往,他是大象,我们是蚂蚁,他是吃肉的主,我们都是跟着他喝汤的,这他要是不投了,那我们……也真不敢得罪他啊!”

其他十几位商户也都表了态。

“是呀是呀!”

“我们如果得罪了孙老板,他以后不给我们生意做了,那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啊!所以,我们还得请柳院长体谅我们啊!”

几位商户说着都站起了身,这意思就是要走了。

王卓然有些着急,“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你们之所以投资医院,不也是觉得柳院长能为你们赚到钱吗?那又何必怕孙老板。”

“唉?话不能这样说,柳院长这边确实看相一片大好,但毕竟要等医院盖起来,还得好些时候,而孙老板这边给我们的生意,却是眼下就能看见的。”

“你们做生意,何以眼光这么短浅,怪不得都还是些小商户。”王卓然不悦地嘀咕。

那些商户知道他是王先生的公子,就算心里不满也不敢多说。

柳凝梅就平静多了,她笑着对王卓然说,“王公子莫要着急,这边的几位商户如果不能投资就罢了,我夫君怎么说也是堂堂二少帅,之前他还跟我说,随便给我找几个玉城的商户就够我建医院的了,是我自己不想依靠他,还说想让她对我另眼相看呢,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不如交给他去办好了。”

柳凝梅转头又对着几位小商户说,“没关系各位,我非常能够理解你们,你们可以回去了,这只是小事一件。”

几位商户愣愣地互相看看,一时有点无法接受,她这就接受了这个他们不参投的事实了?

原本他们都知道孙老板的心思,是想用这个方法威胁柳凝梅,得到控股权,现在看来,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啊!

几位商户只好悻悻地走了,回去再跟孙老板商量对策。

等人都走光了,王卓然赶紧问,“柳院长,二少帅他,真的有商户可以拉投资吗?”

“咳!”柳凝梅叹了口气,“我瞎说的,玉城稍微有点实力的富商都在这里了,剩下的零星一两个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个项目这么大,至少要一万块大洋,折合成钱币,就是两百多万元,根本不是一两个小钱就能建起来的。”

“咳!多事之秋,政府如今正在为全国的战事储备财力,也不敢拿出太多资金来建医院,南方那里恐怕是不会批的。”

如果南方那边能批,他一定会尽量帮她争取,只可惜,他自己也没有那么多钱,因着帮不到她,他心里起急冒火,心生愧疚。

“你不要跟着我着急了,本来就是我自己想做的事,都找政府要钱也不合适,你爹能帮我批了一块地,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会想到办法的。”

第185章有人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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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国强民才能安乐

“嗯嗯……”夜翩燃拍手叫好。

只是等两人都商量完了,夜翩燃又有些担忧地说,“万一他不来怎么办呢?”

柳凝梅脸色突然严肃了下来,“若他真的这样都不来,那翩燃啊,我劝你还是死心算了。”

这样说着,夜翩燃又红了眼。

柳凝梅暗自勾唇角,她赌,丁沐泽一定会出现,毕竟她对丁沐泽还是有些了解的,但她不会现在就告诉夜翩燃,等他出现时,那可就是天大的惊喜。

夜翩燃从柳凝梅这里拿了锦囊妙计后,便紧着去找夜督军和夜夫人安排去了。

夜君临听到客厅里的大落地钟敲响九声了,猛然想起,他的时间都被耽误了呢。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将柳凝梅拐上床,咬着她的耳朵,装模作样关心一下她的事业般问,“夫人,今天招投的事谈得如何啊?”

柳凝梅不想让自己的事来烦他,更何况她下意识里就不想让他帮她,那样总觉得她是在利用他的实力,为满足一己私欲。

她便说,“没有大问题,只是还需要做点事。”

夜君临没有多想,便以为她真的没有需要他帮的,客套话说完了,接下来就是二少帅露出本性的时刻了,他又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有些沙哑地说,“白天说的晚上好好奖励我呢?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他用手挠她身上的痒,捏得她卷缩身子,忍不住“咯咯”地笑,一边笑,她一边妥协般地点了点头,夜君临才肯松手放过她,不过,手放开了,放肆的就是嘴了。

低头,不缓不急,缱绻悱恻,蜻蜓点水般温柔以致地吻着她的额头、面颊、鼻尖、嘴唇、锁骨、再往下,夜君临给了柳凝梅一个细水长流般的享受,柳凝梅给了夜君临一个妩媚如妖般的奖励!

他是该奖励的,不是嘛!

第二天一大早,柳凝梅去医院上班,关于招投的事,她还没有想出眉目,这件事确实够她烦心的。

当她有事想不通的时候,她就愿意找詹姆斯聊聊天,她没有父母亲长,詹姆斯虽然跟她相识不久,但却好似她人生的向导。

她没有跟詹姆斯说出她的苦恼,只跟他谈人生,谈理想。

谈着谈着,詹姆斯就无意间谈到了西方企业的经营方式。

他说,“在西方,有很多大企业,都是把股份分成无数份,分发给整个企业的员工,这样员工们工作起来,都把企业当成是自己的,态度就会格外认真和热情,企业就会蓬勃发展。”

“哦?还可以这样来管理一个企业?”

这说法对柳凝梅来说既新奇又诧异,即便在英国留学三年,此前她也没有听说过。

“当然了,这是西方近几年才兴起的一种模式,只要企业主掌控绝对的控股权,企业的风向就不会歪。”

柳凝梅听得热血沸腾,那样的企业,确实让人觉得会更加蓬勃,猛然间,仿佛她大脑里闪过一抹光芒。

“哎呀!”她情不自禁大叫了一声。

詹姆斯吓了一跳,“怎么了凝梅?”

柳凝梅随即脸上笑开了花,“詹姆斯院长,你真是我的幸运导师,您竟然帮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去解决我的烦恼,我先走了詹姆斯院长,回头再找你聊天。”

柳凝梅兴奋地转身就跑了,她给王卓然去了一个电话,要王卓然在省政府大门口贴一个告示。

告示的内容是:基于政府体谅大众百姓看病难就医难的苦楚,现实施发放玉城中西医结合医院股份为福利,每人每家可拿出十块大洋,购买医院股份,未来等医院建成,参股的百姓,都可以终身免费看病,还可以获得分红福利,特此公告,请大家奔走相告!

政府发了公告,省府报纸也登了出来,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将整个政府发放的福利消息传了个遍,玉城商会的孙老板为首的那几位富商,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王卓然拿着报纸来见柳凝梅,他直言不讳地说,“你真打算把医院分发给大众百姓了啊?这真的是个好方法吗?医院的股份被分得太多,你管理起来不会很乱吗?”

柳凝梅微微地笑,“王公子,你多虑啦,玉城的有钱人,都在孙老板那一队,剩下的穷苦百姓,有几个能拿出十块大洋的,一般的百姓家,就算好不容易攒够十块大洋,他也舍不得拿出来买这医院股份啊!王公子你大概是没穷过,根本不知道穷人的心理,手上的钱,留着吃饭、过活还紧吧呢。”

王公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那你这样做岂不是……”白费功夫吗?他没好意思直言。

柳凝梅又笑,她唇角斜勾起来的样子,王卓然就觉得,像一只千年小狐狸一般矫捷,长长的睫毛,水灵的眼眸,灼灼其华,漂亮极了。

王卓然及时躲开视线,避免自己流露出不礼貌的神情。

“我只是用了一招欲擒故纵计,商会那些老家伙,对医院的项目必然是有着十足兴趣的,否则他们不会先是抢着报名,又跟我开参投会,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财富,而他们在关键时刻,拿我们一乔,无非就是想要控股权,那现在我要告诉他们,我柳凝梅并不是非他们不可,他们不但拿不到控股权,就连到嘴的肥鸭子也要飞了。”

王卓然听得双眸一点点清明、放亮,只是还有些许疑惑,“那些商会的人都是老奸巨猾,他们可能会猜到,穷人没有钱买医院的股份。”

“这点也不怕,再过几天,你就再发布一条公告,就说,医院的股份已经被分发出去百分之六十了,我猜,那个时候,商会那些老家伙们定然是要坐不住了的,到时候,他们是要来求着我们买股份的,我们到时候就说,把穷人的那些股份再买回来一些卖给他们。”

“哎呀,柳院长,听你解释清楚后,我越发觉得这真是妙计,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方法的?”

王卓然好奇,她怎会那样聪慧,脑袋里到底存了多少智慧?

柳凝梅垂眸笑笑,“这个呀,还真不是我的智慧,是我的一位恩师,他见多识广,给我带来的灵感,所以说啊,人啊,真的要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才会有更多的见识,才能存储更多的智慧,以备不时之需。”

“是的,如果有机会能出国学习,那再好不过,国外的军事、科技真的太先进了。”谈起这个话题,王卓然也是热情洋溢,双眸放亮的。

“但学成之后,一定要回来报效祖国,因为只有祖国才是我们的根,这是我开始做医生后,才有的深刻体会,少年强则国强,国强民才能安乐!”

“是!柳院长说得很有道理!”

英雄所见略同,两人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志同道合般的雄心壮志!

少年强则国强,国强民才能安乐!

………………

一大早的,二少帅府上的人正围坐在一起用早膳时,门外来了不速之客。

“哎呀,二少帅啊,恭喜贺喜,奴家给二少帅道喜来了。”

夜君临淡漠看了一眼来人,是玉城有名的王媒婆,专门给玉城权贵、富商人家的儿女保媒拉纤的。

桌上用膳的人都自顾用着,没有人注意这么一个媒婆。

这种事夜君临如果先开口,就显得很大材小用了,于是柳凝梅这当家主母,便担起了抛砖引玉的胆子。

“王媒婆,你今日来到这府上有何贵干?为何一进门就道喜啊?”

柳凝梅轻声微语,语气自然,丝毫没有一点异常。

那王媒婆是个极为上道的人,立刻笑脸相迎地说,“那玉城东郊金地主家的少东家,在一次夜家宴会上见到了减肥成功后的夜家翩燃小姐,回去后便念念不忘,今个儿特意托我来向夜家说媒,我已去过督军府,督军大人对这门亲事颇为满意,说要我过来问过翩燃小姐和二少帅的意思,如果两位也觉得不错,那这事儿就算成了。”

在这安静、和谐的早晨,王媒婆的这番话,无疑是平地惊起一声雷,当然,这声雷只在两个人身上能起到炸响的作用。

一个是丁沐泽,一个是杨潇。

他们都立刻将震惊和疑惑地目光看向夜翩燃。

夜翩燃垂着眸,但其实她隐藏在眼睑下的眼珠滴溜溜心虚地转,偶尔偷瞄一下丁沐泽的神色,猜想他心里会不会着急?

而杨潇,注定是不会被夜翩燃注意到的那个孤独者,因为她从不知道杨潇喜欢自己,所以眼中从来无他。

桌上人的神色都逃不出夜君临的眼睛,但夜君临只淡漠吃饭,不吭声,把主场交给柳凝梅。

柳凝梅微笑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确是好事一桩,只是,那金地主家的少东家自身条件如何?金地主家财力又如何?是否能与我夜家小姐的样貌、身份相匹配?”

王媒婆立刻笑脸回应,“那少东家年方十九,长相英俊,气度不凡,还是上海大学金融专业的高材生,如今学业有成,回来继承家业,管理着玉城大街小巷五十多家铺子,一年光收铺子和地租的钱,都有六七千块大洋。”

柳凝梅听得笑眼眯眯,“哦?这样看来,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柳凝梅笑着看看夜翩燃,而后对王媒婆温声道,“你且回去等我们的消息,我与翩燃小姐商量过后给你回复。”

“谢少帅夫人,小的告辞了,祝少帅家早生贵子,多子多福,喜事临门!”

媒婆说媒,全凭一张嘴,这奉承话儿说得夜君临心中喜悦,尤其是那句“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直说到他心坎里了,之前都没吭声的他,此刻却没忍住,应了一声。

“赏两块大洋!”

“是,少帅”

管家应声,带王媒婆下去了。

柳凝梅余光扫了一眼丁沐泽,不动声色的这就开始询问起夜翩燃了。

“翩燃,你见过那金家少东家吗?”

夜翩燃灵动的大眼以极快的速度心虚地扫了下丁沐泽,而后带着几分随意地口气说,“见过两次啊!”

“那你感觉如何?”

“嗯……”夜翩燃眼珠翻上去转着,似在回忆,亦是思考。

丁沐泽和杨潇吃东西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僵住,似乎是全神贯注把精力都用在了听夜翩燃的回应上了。

“我觉得他长得确实还可以哈,家里又那么有钱,好像这辈子都会丰衣足食,比较适合我这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如今我也这么漂亮,相信他应该会喜欢我,我应该会幸福吧,更何况,现在除了他,也没别的男人来提亲啊,我也得见好就收,珍惜机会不是!”

本来一个大姑娘说出这种话,实属有点不害臊,但是夜翩燃她就是为了说给丁沐泽听的啊,所以,她也不管那些了。

果然丁沐泽手里的筷子被他攥得死紧。

而杨潇脸色渐渐变白,神情有些恍惚,好似大脑在琢磨什么事,太过入神了。

柳凝梅转头又看了看夜君临,笑着询问,“君临,你觉得这门亲事如何?”

夜君临面无表情地说,“我回头去找人调查一下,如果这个金少东家真如媒婆说的那样好,也不愧为是一桩良配。”

柳凝梅讳莫如深的微笑,她还真怕他上来就满口答应了,那样显得太假,会令丁沐泽怀疑,果然,她的夫君,演技是一流的。

柳凝梅给了夜君临一个赞扬的眼神,夜君临回以别“小瞧我”的傲娇神情。

“那就这么说定了吧,如果王媒婆的话属实,我就回话说,翩燃同意了。”

“行!”

这个话题,在夜翩燃嚼着满口虾仁儿,回应了一声“行”的状况下,结束了。

饭后各自散去,柳凝梅和夜君临站在自己房间窗口,观察着外边的动静。

果然,丁沐泽有所行动了,他追在夜翩燃的身后。

只是,他们还看到了杨潇,杨潇的目光一直盯在夜翩燃的身上,似乎是想追上去,却又不敢追。

夜君临眉头微蹙,抬步朝外走。

第187章非他不可

“唉!”柳凝梅拉住他,“好好跟杨潇说,别伤了他,毕竟,他对翩燃一片痴情,只可惜……”。

“他是我兄弟!”言下之意,我比谁都心疼他。

花园中杨潇对着一棵树在嘀咕、纠结着什么,夜君临走到他的身后,杨潇都没注意。

“杨潇!”

夜君临唤了他一声,杨潇转过身来。

看到夜君临,杨潇突然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终于鼓足勇气般果断地开口。

“少帅,我想在这个时候向翩燃表白一次,这辈子如果我没表白过,会死不甘心的,如今有人来提亲了,我怕我再不表白,就再也没有机会……”。

“杨潇!”

夜君临蹙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

杨潇不明所以,等着夜君临下面的话。

夜君临突然伸出手,抱了杨潇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悲悯和无奈,“你是我亲爱的好兄弟,我多么希望翩燃选你……”

“我会努力……”

“只可惜,她选了别人。”

这两句话是重叠出来的,尽管言语的辨析度没有原本那么清晰,可杨潇还是听明白了,他身子一僵,疑惑地看着夜君临。

“能不能把话跟我说明白点,我不善于猜度别人的心思,意思是,我从来就没有机会是吗?”

夜君临看着杨潇,喉结滚动了一下后,点了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翩燃已经选了?”

杨潇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圈猛然间就湿了,他也不过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在压抑了几年情感后,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在最后一刻抓住机会,这个时候却有人告诉他,他根本连局都没资格入。

夜君临看着他难受的样子,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实情,“以后我给你介绍一个比翩燃好十倍的姑……”。

“少帅!”杨潇突然大吼一声,三年来,他从没对夜君临有过这样不礼貌的口气。

他目光深切盯着夜君临,一字一句地说,“请跟我说实话,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企图敷衍、糊弄我。”

夜君临深深叹了口气,他相信他的兄弟是一个坚强又明事理的人,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这是翩燃为丁沐泽设的一个局。”

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很明白了。

杨潇只觉得自己心口那里好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她以前不是哭诉说,她再也不喜欢丁沐泽了吗?她不是说,她减肥成功变漂亮了,一定要找个比丁沐泽更强的吗?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女儿家赌气的话,没有人相信,只有他杨潇傻傻地信了,如今还出现了这样尴尬的一幕,幸亏,二少帅看出了他的异常,及时止住了,否则,他以后都没脸再面对翩燃了。

“杨潇,你很好,只是翩燃没福……气。”

夜君临心疼自己兄弟,可是也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毫无意义。

杨潇一伸手,“少帅你别说了,我都懂,我先走了!”

转身的瞬间,杨潇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在他心里,有了一个结果。

这辈子,他和夜翩燃,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她是有多爱丁沐泽那个男人,在他那备受了屈辱,却还一如既往的深情一片,现在还专门为他设局,那小子他有多幸运,就衬托了杨潇他有多悲哀!多可怜!

他注定是一个悲哀的失败者!

看着他凄凉的背影,夜君临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什么都可以勉强,唯感情勉强不得。

丁沐泽一路跟着夜翩燃,到了她的门口,他面无表情地说,“你站住,我跟你说两句话。”

夜翩燃眼珠一转,装傻充愣地转身,对着丁沐泽先来一个性感、妩媚的笑容,“要跟我谈什么?”

丁沐泽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是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那个……你真的觉得那个金少东家不错嘛?他家是做生意的,听说做生意的都很市侩,难免……”。

丁沐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卑鄙,背地里说不认识的人的坏话,似乎很没格调,可他还是强逼着自己说了,“难免是冲着你的家世来的,怕他对你不是真心啊!”

夜翩燃一脸吊郎当地睨着丁沐泽,嘴里还叼了根牙签,“我无所谓啊,反正我也没多喜欢他,他家有钱,我家有势,就互相利用好了,本来像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儿女的婚姻,就都是用来巩固家族地位的工具啊,所以,我并不在意。”

“诶?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丁沐泽万万没想到,夜翩燃会说出这么不当回事的话,顿时有点情绪激动。

“婚姻大事,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如果那个男人不喜欢你,他将来就不会对你好,你能幸福吗?如果你不喜欢那个男人,那他对你再怎么好,你也不会幸福啊!”

夜翩燃斜眼睨着他,冷不丁问,“我的事,关你什么事?”

“额!”

丁沐泽,“……”。

“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不想你跳火坑!”

“我就喜欢跳火坑怎么了?我就问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夜翩燃掐着腰,梗着脖儿,一副专业抬杠样儿,气得丁沐泽握紧了拳头想打人。

“你……”。

“你什么你,说不出话了吗?那就滚一边儿去。”

看他那吱吱呜呜,说不出一句她喜欢听的话,她就来气。

“反正不嫁他,也没人要娶我,我总不能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说完,夜翩燃一甩脸,走了。

“我……”娶你!

这三个字他还是没勇气说出来,因为他虽然对夜翩燃动心了,但对于成亲这件事,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看着夜翩燃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追,夜翩燃说得对,她的事,似乎跟他没关系啊,他能娶她吗?

…………

令丁沐泽没想到的是,二少帅的调查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也就是在第二天早饭的时候,王媒婆又来了,拿了好消息回去,并说她去跟金家东家说,让他们准备彩礼去。

杨潇没有出现,夜君临说他派杨潇去军部办事了,其实是杨潇自己请命的,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可怜。

丁沐泽一上午精神恍惚,他没有再找夜翩燃谈话,只是一个人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想事情。

“丁沐泽,我喜欢你!”

“丁沐泽,明天有空吗?一起吃饭好不好?”

“公子,奴家想跟你一夜良宵,你可愿意啊?”

“公子,你就满足了奴家这个小小的愿望吧?”

一幕幕,一声声,那刻入记忆中的画面和话语,都令丁沐泽心尖又暖又疼。

怎么办?我能跟她表白吗?她会相信并接受我这个此前羞辱过她的男人嘛?

还有,我配得上她吗?

她可是夜督军的掌上明珠,我呢,要才华没才华,要钱财没钱财,就孤家寡人一个,论外貌,也不是什么潘安再世,一个如同苦力一般的小警察,俸禄还没有她大小姐的零花钱多。

想到这些,丁沐泽就越想越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夜翩燃,更何况夜翩燃也说了,她现在已经放弃他了,那他还在这纠结什么呢?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丁沐泽第二天就跟二少帅和柳凝梅道了别,离开了二少帅府,继续去警察局做他的刑警队长了。

这可把夜君临和夜翩燃都气歪了鼻子。

“这个该死的丁沐泽,他竟然就这样走了,他是有多么的不在乎我妹妹,简直岂有此理。”

夜君临真的生气了,转头他又瞪了夜翩燃一眼,“你说你要是喜欢的人是杨潇,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吗?”

夜翩燃也是在恼火中,“你说的什么话,那是说喜欢谁就喜欢谁的嘛?你要是喜欢钟丽红或者乔苡薰,也不会跟爹娘闹得那么僵了啊!”

“你说什么呢?”夜君临赶忙转头看了眼柳凝梅,担心她有心理负担,而后解释说,“我跟你嫂子是两情相悦,你跟丁沐泽是什么,热脸贴冷屁股,你是热脸,人家是冷屁股,不嫌丢人!”

“你……哼!”

夜翩燃被他怼得红了眼眶,再想起丁沐泽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无情,委屈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俩就别斗嘴了,这事啊,依我看,没那么悲观,也许沐泽并不是不喜欢翩燃,只是顾虑太多,还没想清楚。”

“那他什么时候能想清楚?他要是一辈子想不清楚,我还真要做一辈子老姑娘啊?”

想起自己这悲催的爱情,夜翩燃就越发觉得自己可怜。并且在长嫂面前,夜翩燃多少有点撒娇,撅着嘴巴哭诉,就想要柳凝梅为她想出好办法。

“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就不信,沐泽能绷得住。”

于是,一周后,夜督军府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奏乐声,说是督军府要嫁女儿。

新房红火喜气,锦缎绸被工整的叠在床角,古檀木雕花化妆台前,精心打扮过的绝色美人,已经穿戴好了凤冠霞帔。

柳凝梅坐于夜翩燃的旁边,正在帮她修整一些妆容的细节,而夜翩燃眼睛却红红的,高兴不起来。

她声音蔫蔫的,耷拉个脑袋,如同温鸡,“嫂子,你说我这决定是不是有点冲动了?万一他今天真的不来,我岂不是会成为整个玉城的笑柄?”

柳凝梅拉住夜翩燃的手,安慰道,“当初我跟你哥都觉得你这个决定冲动,可你坚持要这么做,你说,赌这一次,赢了,你就能赢得幸福,输了,你也就安心了,以后再也不想他,我觉得你这想法也没问题,你哥已经派人去抓他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会让他给你一句准话。”

夜翩燃一愣,“去……去抓了?”

柳凝梅也一脸无语,“是啊,我本来不赞同的,可你哥说她见不得你受委屈,把他抓来,让他给你一个痛快。”

“是痛快的让我死吗?”夜翩燃说着,又垂下眸来。

柳凝梅被她逗乐了,“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这么丧了,说不定有惊喜呢。”

“呜……”夜翩燃听到这话哭了起来,“原本我也以为或许会有惊喜,可是,他一听到我要嫁人的消息后,竟然跑了,他跑了……呜……”。

夜翩燃越想越觉得难过和委屈,“我变漂亮了也没用,他眼中依然看不到我,嫂子,你说,他是不是还是忘不了你这个有夫之妇啊?”

柳凝梅,“……”她是在怪她吗?

见她情绪这么激动,柳凝梅索性也不劝了,因为她也知道,现在劝什么话都没用,只有把丁沐泽抓来才有用。

夜君临派出去抓丁沐泽的兵,很快就回禀了消息。

“少帅,丁沐泽不在家,我们去了警察局,警察局的同事说,他去办案子了,还说是一起大案。”

夜君临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办案?看来得我亲自出马,必须把这个王八蛋抓来给我妹一个交代。”

二少帅很少动气,可涉及到自己疼爱的妹妹,可真是有点不能忍,他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当丁沐泽得知夜家今天办喜事时,他简直被这速度震惊了,这才几天,就决定嫁了?

他面上装得若无其事,拼命工作、破案,好像已经把夜翩燃的事忘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越是想忘记,就越发有种在自己心尖上剜肉的感觉。

他有时候反思,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男人,他一直以为他暗恋柳凝梅很多年,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别的女孩,可其实夜翩燃的出现,早就打乱了他的心思。

因此,他后来发觉,柳凝梅嫁给夜君临的时候,他乍听到这个消息,着实难过了一阵,还借酒消愁,觉得自己多年夙愿终落空,心里空荡荡的,有不甘,也有无奈。

可当他决定放下那一刻,似乎一下子就真的放下了,回来后再看到夜君临和柳凝梅,他已经可以把柳凝梅放到亲人的位置了。

柳凝梅不喜欢他,从来没喜欢过,他又何必勉强彼此呢?

可这一次面对夜翩燃是不一样的,他知道夜翩燃喜欢自己,就算她说已经放下了,他仍然觉得,她心里可能还是喜欢自己的,他有去追逐她的理由,可他又有了顾虑。

第188章抢亲、感动、温暖

从身份上来讲,他真的非常配不上夜翩燃,所以,他现在很纠结,很痛苦,想追,没勇气,想放,又放不下。

今天他本应去办一个大案子的,可却不知不觉神情恍惚地走到了夜家门口。

夜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也都请了,人潮汹涌,出出进进,济济一堂,热闹气氛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他看到那墙上的大红喜字,觉得格外刺眼,极为心痛。

他是不是做错了,错过了这辈子对自己最好的心动女孩儿?

夜君临派了大量兵力,兵分四路去找丁沐泽,家里和警察局又找了一遍,警员同事口中的办案现场,夜君临都亲自去了,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还能消失了不成?

夜君临越找越气,一方面气丁沐泽不识好歹,他妹妹怎么配不上他了?另一方面气自己妹妹,非得一棵树吊死是吧!

他就是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非柳凝梅不可的。

气归气,真找不到人,夜君临也只能无奈带兵回来了,他还得处理这边的事。

要是丁沐泽真不出现,那今天他还得替妹妹和父亲向各位宾客解释啊,谁让她有一个任性的妹妹呢。

正一肚子气的夜君临,坐车刚回到夜家门口时,就看到门口那颗百年古树后有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正朝着院子里东张西望。

他本还以为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小人,结果车开近了一看,那身影是那么熟悉,可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丁沐泽吗?

他再看见丁沐泽那一脸要哭又悲伤的样子,差点被气笑了,也总算明白了些什么。

他一脸坏笑地对身边的士兵小声下了一道命令,今天他没让杨潇来,所以,跟着的是一位不知名小士兵。

小士兵领了命令,立刻凶猛地下了车,走到丁沐泽身后,二话没说,一掌就劈到了他的后脖颈。

亏得丁沐泽还是刑警队长,竟然因为心绪太过走神,没感觉到背后危险,跟本连反抗都没有,就直接晕倒了。

“沐泽,沐泽,你怎么了?哥,你把他怎么了?要死了,你抓他来就抓他来,谁让你把他打晕了啊?”

夜翩燃一边心疼丁沐泽,一边嘟囔着怪夜君临下手太重。

夜君临费力没讨好,自然是不悦,“我给你把人带来了你还敢怪我,我不打晕他,他能跟我来吗?”

“可……万一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办?那我到时候还不是没有丈夫了。”夜翩燃泪流满面,心疼得直摸丁沐泽的脸。

“你怎么就没有丈夫了?要是他真死了,你这辈子还不嫁人了?”

夜君临真是快被这个宝妹气死了,怎么一点他们夜家人的志气都没有呢?

这话令夜翩燃更加难过了,捂着胸口,像个柔弱的小女人一般,无奈又委屈地“呜呜”哭了出来。

“哥,你别说丁沐泽死的话,我受不了,我这辈子,就只想嫁给他,我嫁别人不行的,我不行的,呜……”。

“你说什么呢?说什么不行呢?我告诉你夜翩燃,以后你出门别说是夜家的女儿,别说是我夜君临的妹妹,我真是没你这没出息的妹妹。”

夜君临就是觉得心里不平衡,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妹妹,怎么就为了别的男人要死要活了呢?

“呜……”夜翩燃被训了,哭得更伤心了,声音百转千回,委屈至极,“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妹妹的心呢?为了嫁给丁沐泽,做局圈他这种事,我都干出来了,绑架他的事我也干了,你说,我要不是非他不可,我能做得这么绝吗?呜……”。

越想越觉得自己干得这些事啊,真是丢脸,好丢脸,最重要脸丢干净了,还不一定能得到丁沐泽,她就越发觉得憋屈,然后她就哭。

她那哭声啊,即便声音不大,穿透力也够强的,直把昏沉过去的丁沐泽给哭醒了。

刚开始,他听见夜翩燃的声音,没睁眼,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后来听到夜翩燃诉说的话语,他就觉得,他肯定是在做梦。

可再后来,他感受到掉在他脸上的热泪,他想继续装睡都不行了。

他猛然睁开眼时,看到夜翩燃正用自己的金丝绣帕掩面哭泣,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美人绝色,也非常的伤心欲绝,好像不能嫁给他,她整个人生都毁了一般。

“我就要嫁给丁沐泽,我就要嫁给丁沐泽,我就要嫁给丁沐泽,呜……”。

一想到她可能嫁不成丁沐泽,她就特别难过。

“我娶你,我娶你,你别再哭了,我心都要碎了,你怎么那么能磨人呢!”

丁沐泽的内心非常复杂,酸酸暖暖,感动得也想哭。

而丁沐泽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猛然间打破了这屋里的气氛,夜翩燃一下站了起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丁沐泽,手指激动得有点颤抖,指着丁沐泽说,“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听到了,我告诉你我听到了,你不能耍赖,你不能反悔,你说了,你要娶我……”

她激动得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

夜君临蹙着眉头,一身冷然挺立在一旁,这时他身边的柳凝梅扯了扯他的衣襟,笑着将他拉出了门去。

要不是柳凝梅强行拉他,他还有点不爱走。

到了门口,夜君临嘟囔着,“我倒要看看,这丫头还能没出息到什么程度?”

柳凝梅被他逗得合不拢嘴,“你还非得要在那当电灯泡啊!”

“我……”

“呜……嗯……”

夜君临的话还没说出来,屋内就又传出夜翩燃委屈地哭声,只是,这一次她的哭声似乎是被堵回去了。

柳凝梅和夜君临彼此看了一眼,过来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面色略微尴尬一下,随即柳凝梅“噗嗤”一声笑了,而后拉住夜君临的手赶紧跑了。

屋内果然有了异样情况,开始丁沐泽是哄了夜翩燃几句的。

“你别哭了,我不是答应娶你了嘛?”

平时一个气度不凡,强势硬汉的丁沐泽,此刻他蹙着眉头,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就好像被逼无奈,显得是被夜翩燃逼良为娼一般。

她就越发想哭,“呜……”。

只是这一次,丁沐泽没让她哭出来,直接站起身,一把将她按到墙上,低头,强势、霸气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张柔软的红唇,他其实早就想吻了,在她还是胖子的时候,他就想尝尝是什么味道了,只是那时候,他觉得他有那种想法就是对柳凝梅的不忠,所以他压抑住了那份欲望。

等到她减肥成功又来撩拨他,他那种想亲她的欲望就更胜了一分,只是,她却跟他说,她放弃他了,那他还哪有勇气对她做什么,所以……

今天听到她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话,他开始是不敢相信的,等反应过来,明白了一切都是夜翩燃想圈住他,想嫁给他的阴谋,他内心里便被满满的激动、感动、愧疚、不敢置信,酸酸暖暖的复杂情绪所占满了。

到了这一刻,他若不做点什么,就真的不是个男人了,至少,他要给夜翩燃一个肯定答案,让她心里踏踏实实的,别再为了自己活得委委屈屈,备受屈辱。

所以,他用行动告诉了夜翩燃,他有多喜欢她。

他的强势令夜翩燃震惊,她曾经是幻想过丁沐泽这个男人,接起吻来会是什么样子,今天真的是震撼到她了,最重要,她没想到他的激情会燃烧在她身上,而且烧得那样猛烈。

她也不拒绝他,确切地说,她也没有机会拒绝,因为丁沐泽吻得近乎疯狂,从床栏上,猛然间,两人摔在了床上。

丁沐泽气喘吁吁地,在两人身子下坠的,他的唇离开了她的,他就如饿狼一般再次扑上去。

“呜……你等,等等!”

夜翩燃秋水明眸如同染了一层朦胧星光,一眨不眨看着丁沐泽近在咫尺的俊脸,眼圈渐渐上了一层湿气。

她双手捧住丁沐泽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抚摸,“让我看看你的脸,让我知道,这不是做梦,嗯……”。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丁沐泽一口咬住了她的唇,并且带了些力道!

他含着她饱满的唇瓣问,“疼吗?”

夜翩燃眼泪倏然滑下,“疼了!可是,你为什么突然就对我那样、这样了……不会是有其他难言之隐吧?对了,是不是我哥他强迫你了?”

心里猛然升腾起一丝愧疚之情,瞧瞧他都把她伤成什么样了,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了,他得好好补偿她一下。

他趴在她身上,伸手给她擦去眼泪,轻轻地吻她的唇,当成宝贝一样珍视着。

“翩燃,夜翩燃,你要知道,我是那种被威胁就会妥协的男人吗?如果不是你诱惑得我整日精神恍惚,连案子都查不了了,如果不是你像个磨人的妖精一样,磨得我整天心痒难耐,总想让你知道知道,男人的野性一旦被发掘出来,会是多么可怕的心境吗?”

夜翩燃小脸泛起桃红,脸颊羞涩的发烫。

“你,你不用说了,我现在知道了,简直跟平时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判若两人。”

没错,他一句话,颠覆了他原本在她心里的单纯硬汉形象。

“翩燃,你不知道吗?我本来是君子的,可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硬生生把我磨成了伪君子,我装的好难受啊!”

夜翩燃无法形容自己心里有多欢喜,就是那种久旱逢甘露的幸福感,快要从她的心窝里满溢出来了。

她撇撇嘴,娇红着圆圆的小肉脸,抿唇笑着娇嗔地说,“那你就别装了,给我看真实的你。”

这话无疑是在解除男人的封印,丁沐泽倒吸了一口凉气,“翩燃,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落瞬间,他的头低下,打算来一场生平第一次的旷世狂吻。

“停!”

他的唇即将要碰到她的唇瓣时,夜翩燃突然捂住了嘴巴。

丁沐泽眉头微蹙,显然对她这样的举动很不满,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际,她给他来个强制性戛然而止,他能不难受吗?

“什么事,翩燃?”他耐着性子,但心里已经起火。

夜翩燃垂着眸,犹豫了片刻后,问,“如果我没有减肥成功,你会喜欢我吗?”

明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的,可突然就变得很在意。

丁沐泽深深叹了口气,内心的愧疚之情更甚,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温声软语,“其实,我想这样对你,已经有半年了。”

夜翩燃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应该是“喜欢”或“不喜欢”吗?跟时间有什么关系,可当她脑子转过来的时候,内心便一阵欣喜若狂,因为她终于想明白,半年前,她还没有减肥呢。

她激动得一把搂住了丁沐泽的脖子,“沐泽,谢谢你!”

“不,应该是我丁沐泽谢谢你夜翩燃才对,谢谢你无论我对你说了多坏多狠的话,你却依然对我不离不弃,我丁沐泽何德何能,被夜大小姐如此珍视,我不配!”

肉呼呼的小手倏然捂住他妄自菲薄的唇,夜翩燃娇羞又霸道地说,“我说你配得你就配得,我喜欢你,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丁沐泽的眼圈终是湿了,“谢谢你!宝贝!”

你真的是这世上唯一的宝贝!是独属于我丁沐泽一个人的宝贝。

炙热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身下绝色的小脸,丁沐泽再一次低头,这下如愿吻上了他期待已久的香唇,缠绵悱恻,羡煞那窗外枝头“喳喳”闹叫的雀鸟。

两人正吻得如火如荼,房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夜翩燃将丁沐泽推开,气喘吁吁地说,“沐泽,我们该拜天地了!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就做个现成的新郎官就好!”

丁沐泽一怔,眼圈再次泛湿,他还能说什么呢?千万句谢谢也回报不了夜翩燃对他的真心,他想,他得用一辈子的宠爱和入股疼惜,才能配得上她的痴情一片!

“能不能先入洞房,后拜堂!”

第189章出事了

他想逗逗她。

“讨厌……”

夜翩燃娇羞的话语还没发出来,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

打开,为首的老妈子带着众多丫鬟走了进来。

“小姐,恕小的冒犯了,奉二少帅的命令,我们来给新姑爷梳妆了,吉时就快到了,喜婆和宾客都在外边等着了,时间紧迫。”

丁沐泽快速起身,夜翩燃尴尬地捂脸,可嘴角的笑容彰显着,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人。

丁沐泽被几个丫鬟拉扯着按在梳妆台前,丫鬟们齐心协力,一起给他装扮。

转眼功夫,锦缎绒绸穿上身,大红牡丹挂胸前,新郎有了新郎的样子,于此同时,有人给夜翩燃补粉,盖住她哭得桃红般的眼皮儿。

“新娘上轿!新郎上马!”

喜婆一声唤,新人到现场。

夜翩燃和丁沐泽手忙脚乱被佣人们从后院一个推上了娇子,一个推上装扮喜气的高头枣红马。

迎亲队伍开始吹吹打打起来,花轿顺着夜家院子绕了一圈后,从正门而入。

“锣鼓喧天轿临门,五色彩棚接新人;艳阳照耀兴隆地,代代儿孙跳龙门。揭开轿帘喜连连,双手搀出玉天仙;金枝玉叶开鲜花,来年生个小探花。”

随着喜婆的喜话,丁沐泽在喜婆的带领下,踹了一脚轿门。

而后他没用人指点,将身子拱进娇子,伸手,将夜翩燃打横抱起,走进了夜家大门。

这一刻,夜翩燃内心里非常的感谢丁沐泽,要是没有丁沐泽,她也不会下狠心减肥,如果还是之前一百七八十斤的分量,好嘛!估计累死丁沐泽他也抱不出来,那样她也就不能感受这份被人抱在心窝里的幸福感了。

所以,她真的很感恩啊!感恩丁沐泽的出现,感谢自己战胜了懒惰!

柳凝梅和夜君临也真是有心了,他们没有邀请杨潇来,却专门邀请林深和宋含钰,还专门把这两人打扮得俊雅、漂亮,站到了迎亲队伍里。

他们这一对,看起来一点也不比新郎和新娘逊色,几乎是换个名字就能拜堂的那种耀眼。

宋含钰总是时不时地去看身边的林深,她的内心有点小激动,她觉得自己好似魂游梦中了,也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林深,那么,让她做这一次梦,总可以吧。

所以,她的神情时常恍惚,目光看着林深,时不时就痴迷了。

“该走了,别傻站着!”

林深将头靠近她,小声提醒,视线却没有看她。

她尴尬地低下头,这才想起该往前走了。

林深不是真的不看她,而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偷偷看她,当看到她眼圈发红又总是如梦如幻的神情时,他的心就一阵阵的愧疚和心疼。

他真是个王八蛋,何以害得一个女人如此备受折磨、痛苦不堪。

不行,他还得想个办法,得让她彻底死心才行。

“一拜天地!”

丁沐泽和夜翩燃这对新人,欢天喜地的拜天地,鞭炮齐鸣、锣鼓震天!

“二拜高堂!”

夜督军和夜夫人端坐前方,他们开始是反对夜翩燃这么玩自己的婚姻大事的,但架不住心爱宝贝闺女的磨人技能,夜督军无奈,向周局长打探了丁沐泽的为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也只能满足宝贝女儿的心愿。

于是,夫妻俩如今对这门婚事也没什么不满的情绪,至少比对夜君临和柳凝梅满意多了。

今天是闺女大喜的日子,夜夫人也没有找柳凝梅的茬,但是,每每与柳凝梅不小心对视上的时刻,她都装作没看见一般。

丁沐泽面对夜督军和夜夫人,是有一丝羞愧的,他们不但没有嫌弃他身份卑微,竟然还给他准备婚礼,更加令他意外的是,他们还请来了周局长。

他的父亲去世多年,母亲失踪已久,没有长辈,周局长就坐到了男方长辈的位置上。

前几天他听说,周局长的太太因病去世了,周局长跟这位太太是三年前才结合的半路夫妻,因此周局长膝下没有儿女,也不知道他此刻会不会很难过,但见他看着自己一脸欣喜的模样,看来是没有受夫人去世而影响到心情,反而还为自己的婚礼开心得合不拢嘴。

“送入洞房!”

“天上金鸡,地下凤凰鸣”。

“洞房花烛夜,正式闹喜时”。

“看新娘,闹洞房,大家随我进洞房”!

在喜婆欢天喜地的喜话中,人群熙熙攘攘将新人送进了洞房。

洞房里,喜婆又按照传统习俗让两人喝了交杯酒,而后,人群被

丁沐泽赶出门去。

夜君临看到丁沐泽脸上满是激动的欣喜和急切的欲望,夜君临才算放心,他是过来人,他看得出来,丁沐泽是真的期待和夜翩燃的婚姻,而不是装的!

当屋里就剩下丁沐泽和夜翩燃的时候,丁沐泽将她拉到床边坐好,还未开口,眼圈先红了。

“夫君!”夜翩燃美滋滋地唤他,“你是孙悟空,我是如来佛,你没逃出我的手掌心!”

“夫……夫人!”

丁沐泽声音有些颤抖,而后目光专注地盯着夜翩燃看了好久。

夜翩燃一直在等着他说话时,他猛然一把将夜翩燃拥在了怀中,随即,令夜翩燃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在他得知柳凝梅嫁给夜君临的时候,都没有哭,此刻却压抑着声音,低泣得像个孩子!

“呜……”!

夜翩燃吓坏了,紧张又小声的问,“夫君,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你别哭,我见不得你哭,你要是不愿意娶我啊,我……我出去宣布,这个婚礼不作数,就当我们过家家了,好不好?你别哭!”

夜翩燃这哄孩子般的语气,令丁沐泽越发感动的心酸,同时幸福得也让他有点不敢置信。

她怎么会对他这样好?她是上天派给他的天使吗?知道他这些年过得苦,专门派她这个天使来安慰他,给他幸福的吗?

他温热大掌握住她胖乎乎的小手,紧紧贴到自己脸颊上,眼泪掉得更凶了。

“翩燃!夫人!你总是这样惯着我,会把我惯坏的。”

这世上,还能找到一个比夜翩燃对他更好的女人吗?答案是不容置疑的,绝对没有!

夜翩燃一听他不是后悔结婚,敢情是被感动的啊,那她更得不余遗力些了。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角轻吻了一下,“谁让你长得好看呢,本小姐就好你这口!你别哭了,平时那么爱哭的我,现在心里都高兴得要飞起来了,一点也哭不出来,你还哭什么,这大好的时光,我们应该做高兴的事,对不对?”

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垂下俏美的下巴,红唇微微嘟起,绝色的双眸微调,以四十五度角的视线,朝丁沐泽眨眼。

丁沐泽只感觉浑身倏的一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一秒,他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外边宾客还没走呢,洞房里已经鸳鸯戏水、热火朝天了。

大家也都能理解年轻人的急切,所以,谁都是看破不说破,欢欢喜喜吃了婚宴,酒足饭饱回家去了。

天晚了,宋含钰要回学校,夜君临就给林深递眼色,要他送。林深冷漠地说,“我有点事要去军部,所以不太方便。”

话落他看都没看宋含钰一眼便走了。

宋含钰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尴尬地对柳凝梅和夜君临笑笑说,“我没关系的。”

柳凝梅心疼姐妹,“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了,没有必要耽误你们的时间,我可以叫黄包车!”

“我派士兵送你回去!”夜君临说。

“那好吧!”

宋含钰不想继续纠结下去,纠结的时间越长,就越显得她是那么的尴尬。

她上了汽车,一位陌生的士兵开车带走了她。

柳凝梅叹了口气,“咳!我这个姐妹啊,真是可怜,她就不该那么执着。”

夜君临目光晦涩地看着不远处林深孤独的背影,话是对柳凝梅说的,“我怎么都不相信林深对宋含钰没感觉,他虽然表现得冷漠,但冷漠得有点异常,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顾虑,我回头再跟他谈谈。”

“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为难?难道是自卑啊?”

柳凝梅有点不悦林深这样对待宋含钰,可又似乎没有理由和资格怪林深,总不能因为人家不喜欢自己的好姐妹,就说人家不好吧,可出于私心,她就是为宋含钰不甘。

夜君临好笑地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慰道,“别抱不平了,男女感情的事,有时候连当事人都搞不清楚,我们这些外人又能看透几分呢?身为兄弟姐妹,我们只能说尽力帮忙,就像翩燃和丁沐泽,但至于他们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全靠他们内心里隐藏得最真实的感情,如果有人真打算一辈子不表露,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说得对,我看改天我还是劝劝我那个好姐妹,另择佳婿算了,再不然那个朱成龙也比林深这个冷面阎王强啊,人家还能带着含钰数钱玩呢。”

“宋含钰如果是会喜欢朱成龙的那种女人,也成不了你的姐妹,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咳!说得也是!”

柳凝梅这刚为丁沐泽累完心,又开始为宋含钰累心了。

夜君临和柳凝梅又转身回去了夜家,夜君临是回去安排婚礼收尾工作的,柳凝梅也回去取些东西,准备离开督军府。

等人都走了,林深靠在自己的汽车旁边抽雪茄,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

他很想再对宋含钰狠心一点,让她彻底断了对她的念头,可他此前做得已经够狠了,他现在真的是再也下不去狠心了。

并且他发觉他现在开始越来越喜欢宋含钰了,她身上的品质真的是令他刮目相看。

比如她说,她不会再缠着他,她就真的没有再说过缠他的话,但他却偏偏能看得出,她忍得很痛苦,她压抑着情感备受折磨,只为能在他面前活得有尊严。

想到这些,林深的心好痛好痛。

他突然抬起头,仰望天空:老天啊!他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不让那个女人备受折磨,她受折磨,他也是那么的感同身受,痛苦不堪!

宋含钰垂着眸,神色冷清地坐在士兵开的车里,士兵看着她似乎心情不好,对她也很熟悉了,便想安慰她几句。

“宋小姐,你有什么不开心吗?其实啊,人生在世,凡事都没那么重要,你看我们这些当兵的,这一刻活着,说不定下一刻就死了,所以啊,我们都没有时间和力气不开心,不打仗的时候,能在军部喝上一顿大酒,吃上一顿大肉,够我们欢乐一个月的,幸亏二少帅对他的兵都不薄,一两个月,就给我们来一次美美的牙祭,二少帅是好少帅啊!”

听着士兵的劝慰,打散了宋含钰的愁绪,果然她的心情好了一点点。

“你说得很对,人活着不容易,应该要快乐一点的,那才对得起自己。”

她也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啊,要放下林深,快乐的生活,可是,她这不是正在努力过程中,还没有实现放下林深的愿望吗?

所以啊!咳!她再加把劲吧!

“宋小姐,你其实……”

“砰!”的一声,就在这士兵刚想继续跟宋含钰闲聊,气氛融洽、和谐之际,一颗子弹穿透车窗玻璃,直接射击到士兵的脑袋上,顿时鲜血四射……

在士兵趴在方向盘上之际,他踩住了刹车,否则,汽车就得掉进河里,宋含钰的命也将就此了结。

本没经历过这些厮杀场面,宋含钰整个人被眼前突变的形势吓傻了,耳边还响着士兵刚才说得话。

“你看我们这些当兵的,这一刻活着,说不定下一刻就死了,所以啊,我们都没有时间和力气不开心。”

人的生命,看似坚强,其实却是那么的脆弱,宋含钰呆呆地脸上,流下了一滴清泪,因为小士兵的死,也因为此刻的恐惧!

一把冰凉的手枪抵在了宋含钰的后脑勺上,宋含钰浑身一哆嗦。

“下车,跟我走,我的目标不是你,否则,你会跟他的下场一样。”

第190章重大失手

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冷声威胁着宋含钰。

宋含钰不比柳凝梅,她既不会武术,也没上过军校,遇到这种事,腿抖得站不起来。

那大胡子也看出了她的恐惧,干脆直接将她的双手双脚绑了起来,一弯腰,将她扛走了。

宋含钰一声也不敢出,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小士兵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这一刻活着,说不定下一刻就死了……”。

她会不会在下一刻死了?那她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好姐妹,再也见不到她心爱的林深了。

林深!林深!

这个让她纠结、痛苦的名字!

她悲伤的发现,即便到了这种时刻,她口里念的,心里想的,最舍不得放下的,都还是“林深”这个名字。

柳凝梅从偏房拿了自己的手包,打算跟正厅的夜君临会和。

只是没想到,在路过花园长廊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由丫鬟搀扶着的夜夫人。

柳凝梅绷紧了神经,在走近夜夫人的时候,她大方、礼貌地弯腰给夜夫人请安。

“凝梅见过夫人!”

夜夫人目光预料之中的冷若冰霜,她头戴金光闪闪的金凤步摇,身穿雍容华贵的锦缎金丝刺绣长袍,居高临下地睨着柳凝梅,声音冷得如同在面对自己的敌人。

“我是专门为你路过此地的。”

柳凝梅垂眸,洗耳恭听。

夜夫人走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阴沉至极,“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非常的厌恶你,不管是钟丽红,还是乔苡薰,不管她们做出过多么不入流的事,我依然觉得她们比你更适合做君临的妻子,所以,如果你但凡有点尊严,就尽快从我儿子身边滚、开!不要脸的下贱货,就只会缠着我儿子,你怎么不去死!”

柳凝梅震惊地看着夜夫人,她不明白夜夫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为什么会充满了咬牙切齿般的怨毒,就好像她与她之间,隔着深仇大恨。

她知道夜夫人以前就不喜欢她,可那时还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强者看蝼蚁的姿态,是瞧不起,是嫌弃,现在却是发生了质的变化。

“厌恶和怨恨一个人都是有原因的,夜夫人为何这般看我?”

柳凝梅冷着脸直言询问。

夜夫人目光犀利地盯着她的眼睛,发觉她可能真的不知道原因后,眼珠动了动,说,“因为你是个不祥的女人,你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你的家人不就是全都死光了,就剩下你一个祸害吗?我很担心我儿子跟你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

话落的瞬间,夜夫人一侧身子走了,留下柳凝梅呆若木鸡。

为什么夜夫人会恨她到如此程度,连她死去的家人都不放过,并且她还说,觉得夜君临跟她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

这些话,为什么听起来都那么的不合情理。

正在她怔忡、茫然之际,突然迎面走来一个女佣,女佣一个冲力撞到了柳凝梅身上。

“哎呀,少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

柳凝梅站稳后,猛然诧异地看向对面的女佣,因为,她她感觉到,她的手上,多了一个纸条。

那女佣见她发现了,转身快速跑了。

她看着女佣跑远的背影,后背有些发凉,在这督军府里,谁会给她塞纸条?这个人肯定不是督军府的丫鬟。

她急忙把纸条打开,猛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宋含钰在我手上,识相的自己一个人来东郊林场,如果夜君临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让你从此再也见不到你的好姐妹!”

刚看完这张纸条,柳凝梅是蒙的,第一反应定然是宋含钰被绑架了,可她没反映出来是谁会绑架宋含钰,可再一分析这纸条上的语气……

钟丽红已经嫁人了,所以,钟家应该不会干这种事了,夜夫人刚在她这宣泄完怒气,必然也不会干这种事,那么,就剩下一个人了,前些日子被夜君临送走的……乔苡薰。

确定了人选之后,柳凝梅一刻都不耽误地朝督军府大门外走,心里已经兵荒马乱,面上却强制镇定自若。

夜君临远远看着柳凝梅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笑着喊她,“凝梅,你去哪?等我一会儿一起走。”

柳凝梅身子一僵,停住脚步,她脑子里快速运转了一遍纸条的留言,“如果夜君临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让你从此再也见不到你的好姐妹!”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转身面对夜君临,声音平稳、温和,毫无异常地说,“君临,你等我一下,我去门口跟林深说句话,马上就回来。”

“哦!好啊!”夜君临并没多在意。

柳凝梅转身,加快了脚步,甚至用了小跑。

她跑到门口的时候,林深刚好抽完了第三颗雪茄,扔了烟头,打开车门,准备开车走。

在他发动引擎的那一刻,柳凝梅如一只猎豹,猛然冲到车身跟前,一把拉开车门,倏的钻了进去。

林深一愣,“搞什么?还有没有点少帅夫人的样子,简直跟个土匪一样”。

只是当他看到柳凝梅脸色煞白后,便严肃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含钰有危险,不能让夜君临知道,快开车,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深也是反映够快,丝毫没有一点停顿,汽车“轰!”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紧接着是林深冷沉地问,“宋含钰出什么事了?”

柳凝梅也不瞒着他,“我猜是乔苡薰绑架了她来威胁我。”

她一边说,一边将纸条递到林深眼下,林深一边开车,一边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他眉头深蹙,一脸凶煞,“该死的,今天我一定要亲手解决了乔苡薰。”

柳凝梅此刻没有心思关心林深的想法,她坐在车上浑身冒着冷汗。

哪怕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暂时可能不会伤害到宋含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宋含钰会受到伤害,柳凝梅都觉得恐惧。

如果宋含钰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是她柳凝梅连累的,她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夜君临眼看着柳凝梅以母豹子的速度冲上林深的车,他当时还在想,瞧他的夫人,这速度,这伸手,真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上去了,林深竟然飞快的把车开走了?

他愣了片刻后,马上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而她的夫人又不方便告诉他。

他立刻跑到门口,上了自己的德国小轿车,林深的车已经没影了,他一路搜寻着林深留下的车辙追去。

林深将车一路开到了东郊林场,即将进入林场时,柳凝梅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林深给出最快的反应,踩下油门。

“我担心乔苡薰看到你跟我一起来的会不出现,在这里停车,我走进去。”

柳凝梅的脸色非常严峻,有种即将要上刑场般的森寒,如果是她自己陷于危险境地,她可能还没这么恐惧。

“好!我在后面偷偷跟着你。”

“一定不能被她发现!”柳凝梅神情紧张,不放心地叮嘱。

“好!你也不要太紧张了,免得影响你做出正确的应变。”林深道。

柳凝梅深吸一口气,“嗯!”

而后她利落转身,从车上下去,快步朝着林场里走。

林深看着她走出五十米远后,也下了车,一边走,他一边给自己的手枪上满了子弹。

柳凝梅走到林场深处,此刻还有一丝残阳,影影绰绰的光线让林场里的景色模模糊糊,勉强能看清楚一些树木。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凝梅!”

她听出来了,那是宋含钰的声音。

紧接着,“砰!”地一声,是有人用枪头打了宋含钰的头。

“啊!”宋含钰惨叫。

柳凝梅又急又心疼,大喊着,“乔苡薰,你的目标是我,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苡薰见她真的是一个人来的,便狂肆的大笑起来,她量柳凝梅没胆子带夜君临一起来。

“没错,宋含钰是无辜的,但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看到你柳凝梅的朋友因为你受连累而死去,这样,你就一辈子也不会好过了,哈哈哈哈!”

柳凝梅蹙着眉,咬着下唇,她最害怕的就是乔苡薰有这样的心理。

“你知道吗柳凝梅,你最该死,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落得今天这种地步,我爹爹是高官,我是高官千金,而如今,君临他舍不得杀我,送我去云南,可是王先生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她追杀我们父女到了云南,我们无路可走了!所以……”

乔苡薰越骂越生气,她手里拿着枪,抵着手脚被绑的宋含钰,缓缓从一个古树后走了出来,她旁边还跟了一个大胡子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用所有隐藏起来的积蓄请来的职业杀手,他负责帮她抓人,负责保护她。

“我不好过,你柳凝梅也别想好过,我无路可走,你柳凝梅也得寸步难行,即便活着,我也要让你的心活在炼狱当中,让你无法享受君临那本该属于我的宠爱……”。

她面目狰狞地说着,手枪便更紧地顶上了宋含钰的头,拉了一下扳机。

宋含钰满面泪痕地看着柳凝梅,她因为恐惧脸色苍白,可还是不住的朝着柳凝梅摇头,大喊着,“凝梅你快跑,乔苡薰她疯了,她已经没有人性了,她不一定会杀我,但她真的会杀你的。”

到了这个时候,宋含钰还在为她柳凝梅着想,柳凝梅内心别提有多煎熬了。

“乔苡薰你冷静一点,宋含钰死了,我不一定会受折磨,我依然能享受夜君临的宠爱,并且夜君临一定会为含钰报仇,你跑不掉,但是,你留下宋含钰的命,我愿意以我的命偿还给你,等我死了,说不定,你还能有机会跟夜君临在一起。”

缓兵之计,什么话都可以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乔苡薰突然笑得有点失控,笑着笑着,眼中有了泪痕,“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幻想什么呢,我只想看着你死去,我也就死而无憾了,拿出你身上的枪,在你的脑袋上打个窟窿,我就放了宋含钰。”

“不要凝梅,不要相信她,你死了她也不会放过我……啊!”

乔苡薰又拿枪把打了宋含钰的额头,瞬间鲜血淹没了宋含钰的整张小脸。

树林暗处的林深双目赤红,轻轻摸出手枪,对准了乔苡薰的头,好不容易瞄准,准备射击的时候,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枪。

林深一惊,转头,看到夜君临阴沉着脸。

“乔苡薰不能死,交给我。”

没等林深反应,夜君临已经穿到前面的一棵树后。

乔苡薰和大胡子听到风吹草动,立刻转身查看,柳凝梅看到了林深和夜君临在那边,赶紧从自己身上拿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我按你的话做,你先把宋含钰放过来。”

“哼,柳凝梅,你当我傻啊,如果我把宋含钰放过去了,你又舍不得死了呢?所以,你要先对自己开枪,要让我先看见你爆头的样子,哈哈哈哈……啊!”

“砰!”的一声。

就在乔苡薰还笑得狂肆的时候,身后有人踢了她一脚,这空档宋含钰朝着柳凝梅跑,正好跑到了乔苡薰前面,眼看着宋含钰就要跑近柳凝梅,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乔苡薰手上的枪走了火,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宋含钰的脑袋上。

一声闷哼,宋含钰连叫的机会都没有,一头栽倒在地,瞬间,鲜血便如弥漫的红泉淹没了周围的花草。

“含钰!”柳凝梅激动得大叫一声,拼命冲了上去。

而比她更快的是林深,林深先抱住了宋含钰的身体,声音颤抖地大喊着,“宋含钰,宋含钰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啊!”

宋含钰似乎是听到了林深的喊声,奄奄一息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了一句,“死在你的怀里,无憾了!”

林深的双目变得血红,眼泪一瞬涌了出来,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着,“你会没事的,你要坚强,你没事了我就娶你,我要娶你,你听见了吗宋含钰!”

第191章跟阎王抢命

第191章跟阎王抢命

宋含钰眼睛闭上了,大概是听不到林深的话了。

柳凝梅也已泪流满面,但她强制自己冷静,快速对林深说,“快带她去玉城医院,先让詹姆斯和宋柯抢救,我随后就到。”

林深不敢耽误,抱着宋含钰就跑。

柳凝梅猛然转身,朝着乔苡薰就是连开三枪,但因为柳凝梅心思慌乱,所以枪法有失水准,只一枪打在乔苡薰手腕上,她手中的枪落地。

乔苡薰大叫,“啊!不是我开的枪,是夜君临踹我,导致枪走火的!”

这一幕对夜君临来说,也是难以置信的,他原以为,一脚踹开乔苡薰,她是来不及开枪的,却怎么都没想到,宋含钰会朝前跑,还正好跑到了乔苡薰的枪前面,更没想到,乔苡薰手中的枪会走火,还正好打在了宋含钰的头上。

若是打在别的部位,至少没有那么凶险,如今打在了脑袋上,那得命多大,还能活着啊!

夜君临攥紧了拳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柳凝梅已经去追乔苡薰,大胡子拿出枪,想打柳凝梅的时候,夜君临对着大胡子连开三枪,大胡子倒地身亡。

可夜君临的心依然发僵,发傻,因为他知道,现在,他做什么可能都晚了,都弥补不了他这次的过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担心柳凝梅会有危险,便追过去。

柳凝梅一路跑着追乔苡薰,抓到时机就会冲乔苡薰开枪,但她的手枪只有六发子弹。

乔苡薰被追到林场马路上的时候,她跑不动了,她没有练过武术,体力没有柳凝梅好,她猛然回头时,柳凝梅的枪口对准了她的脑袋。

她惊诧地大叫,“夜君临救我,不然你一定后悔!”

她不喊这一声还好,她这一喊,柳凝梅越发怒火中烧,手枪在她手里“啪!啪!啪!”连开三枪……

可是,就是那么巧,柳凝梅的子弹没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凝梅,老天都不帮你,老天她不亡我,夜君临他舍不得杀我,留着我就是为了让你的人生不痛快的……”

柳凝梅气得一直按手里没子弹的枪,乔苡薰的话语更加刺激得她近乎崩溃,泪水淹没她的视线,她浑身颤抖,下唇快要被自己咬烂,恨自己不能变出一颗子弹,一枪将眼前的恶毒女人消灭了。

夜君临跑上来想抱住柳凝梅,“凝梅,你冷静一点!”

柳凝梅却疯了一般,一脚踹上夜君临的胸口,夜君临没防备,直接被他踹倒,胸口那里传来剧痛。

“柳凝梅,你任命吧,我们天生相克,哈……”

“砰!”的一声,就在乔苡薰还要得意大笑的时候,突然从她身后开来一辆德国小汽车,在面对她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一脚油门撞了上去。

一瞬间,乔苡薰的身体被撞飞三尺高,在重重摔下来时,已经满口血沫子,身体不挺抽搐,眼睛不甘地瞪着柳凝梅。

柳凝梅看着这一幕,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看到汽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是夜东霆!

他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她身子一歪,直接靠近了他的怀里,因为她已经支撑不住自己了,随即她在夜东霆的怀里放声大哭了出来……

“呜……呜………”

夜东霆紧紧将她搂在怀中,温和地安慰她道,“你要坚强点,宋含钰还需要你去救她。”

柳凝梅浑身一激灵,猛然想起自己竟然失去理性,忘了最重要的事,她被后怕惊出一身冷汗,抓着夜东霆的手,大喊着,“快,快送我去医院。”

“好!”

夜东霆将柳凝梅扶上她的车,从头至尾,柳凝梅没有再多看夜君临一眼。

而上了车的夜东霆,发动汽车的那一刻,突然朝后看了一眼,冲着夜君临阴冷的勾起了唇角,好像在说,咱们之间还没完,我不一定会输,但你完了!

夜君临看着夜东霆载着柳凝梅离开,内心里真的有那么一丝心灰意冷了,可一想到他可能要失去柳凝梅,他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转身走到还在地上抽搐的乔苡薰身边,抓住她的手说,“告诉我,你在哪里留了信?”

如果不是怕她的信传出去,他怎么可能为了她令柳凝梅那么难过?

把乔苡薰送走以后,他一直在派人查乔苡薰有哪些同学、朋友、亲戚,几乎乔苡薰认识的人他都查过了,都没有发现异常,后来他才想到,乔苡薰是在国外读过书的,她有那么多认识的外国同学、校友,他要上哪里大海捞针去啊!

他是真的很怕,很怕那个秘密被揭穿,他怕自己承受不了秘密被揭穿那一刻,柳凝梅对他的态度,更怕柳凝梅在知道真相那一刻,会崩溃!

所以,他想着以和平的手段将乔苡薰送走,也派人看着她了,可没想到还是让她给跑了,结果王参谋长的人又一直在追杀她们,她成了亡命之徒,便想拉柳凝梅做垫背。

“救……我……不然,我做鬼,也会让你后悔!”

乔苡薰满嘴是血,却还对夜君临满满地威胁。

夜君临拿出枪,对准她,真想亲手了结她,可是……

他不敢想象那个可怕的结果,于是只好把枪放下了,他妥协了。

………………

林深先将宋含钰送到玉城西医院,宋柯和詹姆斯都被他找来了,宋柯做副手,詹姆斯主刀,开始给宋含钰做好了开颅手术的准备。

在上一次医院扩建的时候,柳凝梅主张建了一间每日消毒手术室,专门给重症患者做手术用的,没想到宋含钰成了这间手术室的第一个患者。

准备工作刚做好,柳凝梅便在夜东霆的飞车之下赶到了医院。

对于开颅手术,詹姆斯院长年轻时也做过,可现在年纪大了,还真的有点不敢下手。

柳凝梅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戴好手套,以一种精神极度清明的状态走进手术室。

“我来吧,詹姆斯院长!”

她的眼圈还是红肿的,可声音听起来却已经很平静了。

“你行吗?”

“你行吗?”

“你行吗?”

三个人同时问出这个问题。

宋柯、詹姆斯,还有杨潇!

柳凝梅深吸一口气,“我必须行,如果含钰死了,我就去陪她,因为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因为她选了夜君临那个男人,因此连累了宋含钰生命垂危,如果宋含钰死了,她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如果她一个人独活是备受折磨,那么,她还不如选择去死!

人一旦有了坚定的信念,便会有了力量,现在宋含钰的命,就如同她自己的命。

“加油,凝梅,我会在心里向上帝为你祷告!上帝一定会保守你们的!”詹姆斯将手里的手术刀交给了柳凝梅。

林深从头至尾没有说话,一直盯着宋含钰的脸看,他面上平静,可那双野兽一般赤红的眼睛,彰显了他内心里燃烧着焦灼的大火。

“林深,你先出去等我们,做手术时需要安静,但手术后,我想含钰她一定特别需要你的陪伴!”

柳凝梅眼圈又红了,她最了解宋含钰。

“好!”林深也一瞬间红了眼眶。

“我们开始吧,麻药、心电监护仪、止血钳,手术剪……”

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柳凝梅手上的手术刀,一点点朝着宋含钰的头颅划开……

林深看着那湛亮尖锐的刀尖刺入宋含钰的头颅,鲜血从刀刃处潺潺渗出的那一刻,林深的眼圈瞬间湿透,内心里好像被硫酸腐蚀了一般,差点让他窒息过去。

他转身,快速走出了手术室,他怕再晚一步,他可能会瘫在里面都说不定。

林深腿软,一出手术室的门,就顺势瘫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

他喉咙突然变得干涩至极,吞咽时又涨又痛,一股强烈到难以自控的悔恨情绪迅速涌便他的全身,他觉得五脏内服都跟着痛了。

原本他强烈的抗拒着她,就是怕自己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那样,就会留下她孤零零的悲痛欲绝,何必呢!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如今体会这种悲绝的人会是他,而躺在床上在鬼门关挣扎的却是她。

这种痛,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自己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似乎是在宋含钰挨枪子儿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人生在世,世事难料,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他不应该瞻前顾后,应该在有机会的时候,给予她他所能给的一切幸福和圆满。

那样至少,在任何一方发生意外的时候,一颗心,不会像这样被深深的懊悔血淋淋的撕碎,痛得人只想毁天灭地要重新来过。

如果他当初早点随着自己的心接受了宋含钰,他就会随着自己的心好好爱护她,保护她,如果是那样,今天在夜君临引导他送宋含钰回学校的时候,他就不会刻意拒绝,那么……有他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宋含钰陷于这等危难之中!

越想,林深就越懊悔得想杀了自己!老天啊!如果可以让我们重新来过,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什么都行啊!

他在心里撕心裂肺地呐喊着,原本英气的俊脸上却僵硬一片,若不是眼眶里的泪水流动、闪烁着,还以为他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在懊悔的地狱中自我折磨着,柳凝梅在手术室里却是绷着一百二十分的神经。

她此前虽然在军事学院学过脑部手术的课程,也亲自参观过医学老师做手术的现场,可是,她自己却是从没做过这种高风险手术的,可想而知,她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以及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没错,她其实是把自己的命赌上了的。

宋含钰活,她活,宋含钰死,她也必不会独活,这样,她面对躺在手术台上的宋含钰,就如同面对自己的生命一样,稍有差池,同归于尽!

抱着这样不成事则成仁的狠绝心态,柳凝梅每一次刀起针落,都力求做到快、准、稳、利落的进行着手术。

两个时辰过去了,柳凝梅终于将宋含钰脑中的子弹取了出来,并将手术控制到顺利的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下进行了伤口缝合。

一切结束之后,柳凝梅深深叹了口气,虚弱地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詹姆斯和宋柯上前扶着她走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房门一开,林深立刻跳起来奔到她跟前,声音颤抖地问,“怎么……样了?”

在所有人心里都体会到如今的一种境遇,那就是,柳凝梅在跟阎王爷抢宋含钰的命,能有多少胜算呢?

柳凝梅又吸了一口空气,神经和体力略微恢复了一下后说,“手术是成功的,但是我们国家的医疗水平还比较落后,后期她能不能醒过来……我不知道!”

林深,“……”。

两人对视,眼圈都红红的。

“但是,你也不用怕,若是她选择了黄泉那条路,我一定会去陪着她,不会让她一个人孤独上路。”

柳凝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她的内心其实也很复杂、很乱,好像这样说,就能减少一点点她心里的愧疚,让自己好过一点。

在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眸中,突然恍惚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不知站在走廊角落里多久了的夜君临,他清清楚楚听到了她的话,所以,他亲手把自己的夫人和宋含钰送上了断头台?而能不能救活她们却不是他能控制的,全看天意让不让宋含钰活过来!

他甚至不敢走近她,他不知道他如果走近了她,她会不会崩溃!

他默默后退,躲在角落里流下眼泪。

她装作没有看见他,也许,这辈子,她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他这个人了。

“一会儿含钰会被送到重症监护病房里,你穿上无菌衣服去陪她吧,四个时辰后,如果她还没有醒,你就跟她说话,想尽一切办法……叫醒她!”

柳凝梅看着林深的目光中,包含着无尽的复杂和茫然。

如今,靠着林深叫醒她,成了让宋含钰醒来唯一的希冀了吗?

“好!”林深声音还是沙哑的,可这一声好,却深切如使命。

他又说,“她若不醒,我就一直跟她说话,一直说,一直说,我喊她,叫她,吼她,直到她醒来为止。”

柳凝梅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呜”地哭了出来,一边哭,她一边点头,似乎,已经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了。

第192章他们怎么办

她身子一歪,差点瘫倒,站在远处偷看这边的夜君临猛然迈出一步冲出来,却在没到她身边之际,便看见她靠在了迎上去扶她的宋柯怀里。

宋柯将柳凝梅扶去了她的休息室。其他人也都走了,宋含钰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林深看到了夜君临,夜君临内心怀着蚀骨灼心的愧疚,想要走过去跟他说句话,却不知道说什么还能有意义。

林深现在也没有精力去跟夜君临谈什么,他站起身,走向重症监护室,这一刻,没有什么人和什么事,能够超越他想陪在宋含钰身边的念想。

宋含钰躺在床上,鼻子和嘴巴都插满了各种管子,脑袋上包着厚厚的雪白纱布,衬得她的脸色更加白得如纸般渗人,若不是心电监护仪上还显示着微弱的心跳,他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宋含钰冰冷的尸体了。

他的心传来尖锐疼痛,他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又轻轻坐到她的旁边,柳凝梅说,要他四个时辰后再跟她说话,他想她现在应该是需要休息的,他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来打扰她休息,他想她一定累坏了,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恢复醒来的体力。

所以他坐稳后,轻轻地伸出自己的大掌,将宋含钰原本就小,此刻更是缩成一团的小拳头轻轻握在了掌心,她的拳头有些凉,是属于低于正常人体温的凉,这样的凉让人有一种温度渐渐消失的恐惧!

他心尖被这凉激得微微颤抖,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动过一下,深怕惊扰到极度虚弱的她。

………………

柳凝梅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结果她一躺到休息室的床上,便进入了深睡眠状态,大概是因为太累了,是那种身心俱疲到心力交瘁的状态,因此,她的神志是进入了梦中还是归于现实,她都是分不清楚的。

她眼前出现了在丛林里的画面,到了最危难的时候,宋含钰还在对她大喊着快跑,不要管她,她这个姐妹,真的是在用生命跟她交往。

可画面一晃,她看到隐藏在一棵树后的林深拿出了手枪,对准了乔苡薰的头,她当时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内心很复杂,她还在想,乔苡薰是否罪不至死?

可还没等她心软,一只大手伸出来拦住了林深的动作,开始她还没有意识到那是夜君临的手,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夜君临已经冲出来,飞起一脚踹上乔苡薰,然后,又是一个猝不及防,枪声竟然响了,而宋含钰倒地,额头渗出鲜血……

“啊!”

柳凝梅被自己的梦吓醒,冷汗湿透了她的衣裳,意识慢慢清明,她终于要面对一个现实,就是……她看见了事情的原委。

当时混乱的情形下,她几乎忘记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虽然有所印象,觉得似乎跟夜君临有关,可却不记得细节了,如今这个梦,为她重现了当时的情景,就算她想忘记都不可能了。

没错,是夜君临造成的,一切祸根都是夜君临,如果她没嫁给他,乔苡薰就不会绑架宋含钰,宋含钰是被连累的最无辜的人。

她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两行灼泪倏然滑下,心底处有一种被压了千金重石般的压抑,疼痛得令她窒息。

她就那样傻坐着,一直坐了几个时辰,找不到自己思绪,好像整个大脑都空白了。

四个时辰后,天已经大亮,可宋含钰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林深的心开始急,开始慌了。

“宋含钰,宋含钰,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开始,他还只是小声在她耳边出声,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叫,她都如死了般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沙哑的嘶吼,压抑了一晚上的心痛如蔓藤一般爬遍全身,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爆发了。

“宋含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现在,我想告诉你,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我都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

“在我受伤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对我哭着喊着说,不管我是瘫了,还是残了,你都愿意跟我在一起,你愿意心甘情愿……照顾我一辈子……”。

说到这里,林深的眼泪“哗哗”流淌下来,内心里如同被醋淹过后又被腐蚀一遍,令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开始慌张起来,他必须要说出话来,她若能听到,想必一定能起到一些唤醒她的作用,她若听不到,那他就更要努力用自己的声音来吵醒她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林深努力将奔流的泪水抑制在眼眶之中,哽咽的嗓音如拉风匣子,他努力的放大声音。

“那天,你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表现的很冷淡,但其实……宋含钰,我想告诉你,我心里很感动,甚至于被你的痴情震撼到了,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并不是……”。

林深的声音更加沙哑了几分,似乎是触到了心底最软弱的部分,“并不是我不喜欢你,你是一个漂亮、开朗又温柔的女子,我原本早就做好了封闭一辈子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你撬动了,只是我有为难,我自卑,我一直把自己定位在二少帅的替身上,随时准备着为二少帅牺牲,试问,一个连自己生命都掌控不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能给你幸福呢,这样的我,又怎么能配得上你这样好的女人呢,所以,我假装冷漠,实则内心比刀割还痛。”

“宋含钰!宋含钰!宋含钰!你听到我在叫你了吗?你一定要醒过来,今天,我就把你对我说得那些话都反过来送给你,无论未来你是瘫了,还是残了,我都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把你当宝贝……一样的棒在手心里疼你、爱你……”。

林深的眼泪再次决堤般冲出眼眶,情绪也失控得撕心裂肺,声音突然拔高,“可是你一定要醒过来给我这个机会啊,不要……让我抱憾终身……”。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林深的情绪也触了底,他浑身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不管他怎么歇斯底里地喊,床上的人都似乎完全一点也没有感应到。

门外,偷偷看着自己兄弟的夜君临,也早已心痛得泪流满面。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林深的内心深处一直是这样想的,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替身,这让夜君临一时真的无法面对,都是他疏忽了,如果他早一点发现,或许林深会跟宋含钰很好的在一起,那样,今天的结局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了。

他好恨自己,原来自己不光不是一个好夫君,也不是一个好兄弟。

林深趴在床边,抓着宋含钰的手,哭到浑身颤抖,那是极度伤心之下无法排解的结果。

夜君临走进去,走到林深的身边,将一只手按在了林深的肩膀上。

林深身子一僵,停止哭泣,缓缓抬起头,见到夜君临,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少帅!”

“你坐下!”

直到这个时候,林深还遵循着对夜君临的敬重,夜君临简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夜君临的心备受煎熬着,他也缓缓坐到了林深的身边。

林深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如同没有了思考能力,对夜君临的任何举动也都是出于本能。

半响后,夜君临先打破了这份令人压抑地沉默。

“你一定很恨我吧,你尽管恨!是我做错了!”

林深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夜君临说得是什么,在他的生命中,就没有觉得夜君临错过。

他从夜君临压抑的声音中,听得出他的内心也一定是备受折磨的,所以,他在面对夜君临的时候,反而变得平静得有些过分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乔苡薰手上的枪走火,是意外。”

“可如果我开始没有阻止你开枪,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句愧疚的话语时刻折磨着夜君临,此刻由他亲自对林深说出来,就仿佛是他拿着尖刀在凌迟自己的心。

“咳!”林深眼圈湿湿地叹了口气,“少帅,你不能把自己陷于这种懊悔中无法自拔,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去做,再说,若论错,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如果今晚是我送宋含钰,她就不会被绑架了。”

林深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这让夜君临的愧疚之情又翻了百倍,他蹙着英俊的眉,懊悔地攥着拳头,似乎觉得杀了自己都不足以弥补这件事的恶果。

“照你这样往前推,那罪该万死的还是我啊,是我没有处理好乔苡薰的事,才会连累了我的夫人和宋含钰!咳!林深,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弥补这件事?”

林深从没见过这样茫然无助的二少帅,他始终觉得这件事做得最错的根源在他身上,所以他想要安慰他几句,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又听夜君临抢先开了口。

“林深,你欠夜家的,欠我的,都还清了,不要再觉得亏欠和自卑了,以后,你不再是我夜君临的替身,也不是我的九命猫,不要再为我牺牲,不要再有任何心里负担,好好的,为自己而活吧,从今以后,你……不必再跟着我,我们也不再是好兄弟,我不配做你的兄弟!”

夜君临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

林深看着他的背影,双眸缓慢地眨着,流露出的全都是诧异和茫然,他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夜君临这番话的意思。

………………

夜君临从林深那出来后,朝着柳凝梅的的休息室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想要敲开她的房门,抬起的手,却怎么都敲不下去,他没有勇气。

敲开了说什么呢?求她原谅?

他猜,她不会原谅,反而只会逼得她跟他……决断吧。

正因为懂她,他更加的不敢,可是不敲开,她们之间难道要永远这样冰冷的停滞下去吗?他快要受不了了。

屋内的柳凝梅余光看到了外面的人影,单凭一个影子,她已经能猜到那是谁,可此刻,她真的不想面对他。

她明确的感觉到,她的内心里是恨他,恨不得给他一刀,可现在她没有力气,她得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宋含钰的身上,她不舍得为任何人消耗一点,因为任何人都不配。

夜君临站在门口很久都不走,柳凝梅终于主动起身,扯了扯褶皱的白大褂,深深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因为她要去看宋含钰了。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就算她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夜君临目光直直盯着里面走出来的人,柳凝梅也终于躲不开般地正视了他。

夜君临紧张得呼吸都绷得死紧,嘴巴张了半天,硬是没敢发出一个音节,深怕一句话就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你先回去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没有精力去想。”

话落瞬间,柳凝梅便转身走了。

夜君临看着她的背影,内心里五味杂陈,她的语气虽然是平静的,应该说,她没有一看见他就上来撕了他,他应该感到十足的庆幸,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态度中的那种蚀骨森寒,让他浑身染了一层凉。

但这依然不影响他还是在其中怀了一丝侥幸,回去等等也好,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惹她烦,万一过几天宋含钰醒来了,被救活了,那他们的关系能够重修旧好,便有了八层以上的把握,但若是宋含钰……死了,他就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现在他心里再担心也什么都做不了,再悔恨也无法弥补,能做得,也只能是回去等待,等待宋含钰的醒来,等待命运的安排。

夜君临走了,这一走,他在家里等了一星期。

一星期后,他的属下跟他汇报,宋含钰还没有醒,但也有一个比较庆幸的消息,就是宋含钰她的体征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什么时候醒,没有人知道,如果一直都不醒,这就是所谓医学上的新名词“植物人”。

这个消息再次让夜君临陷入了无尽的茫然,该高兴吗?至少她没有死,他跟柳凝梅就还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可她若成为了植物人,那她又怎么可能原谅他呢?

第193章绝望,所以一定要离婚

夜君临又在家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熬了三天,他终于熬不住了,他相信如果宋含钰一天不醒来,柳凝梅绝对不会主动回到他的身边,那他跟柳凝梅之间,岂不是慢慢也会走到绝路。

于是他带着两个卫兵来了医院,在医院走廊里走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在跟宋柯说话的柳凝梅。

“柳院长,宋小姐的事你就交给我吧,她现在体征还挺稳定的,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柳凝梅神色上一脸疲惫,可语气却依然是坚定的,“我没事,我还挺得住,回去,我不会比在这里好过。”

宋柯目光心疼地看着柳凝梅,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安慰她。

夜君临听到她的话,内心里的那种酸涩的腐蚀之痛再次翻搅,但他得忍住了。

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面带着微笑走向柳凝梅。

“凝梅,我听说宋含钰脱离危险了,就过来看看,真是……是个好消息啊!”

跟死了比起来,这确实是已经很好的消息了。

柳凝梅扭头看向他,神情是异常的淡漠。

宋柯就觉得,气氛其实有些诡异般地深寒,总觉得,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无波。

“你跟我过来吧!”

柳凝梅转身走,夜君临脸上僵硬着笑,跟上她脚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弦已经紧绷得快要断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命运,或者说,等待他的审判是什么。

柳凝梅先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而后又快速出来,夜君临看见她手上多了一把剪刀。

他在想,若是她想给他一剪刀,能消了她的心头恨,那也未尝不是好事,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柳凝梅转身的一瞬间,她执起了自己的一缕长发,并且面容是那般平静得如同冰冷,“咔嚓”一剪刀,一缕长发飘散开来,飘飘荡荡落于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夜君临开始是没反应过来的,只是,当碎发寂静并冰冷的尘埃落定于地面那一刻,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柳凝梅的用意和决绝。

这一幕断发绝情,他怎么会看不懂。

“不要,凝梅……”。

他几乎是慢了好几拍才发出祈求般的声音,颤抖着一双手,去捡地上的那一缕长发,他捡了半响,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弃掉,终于将所有头发丝都握到了他的手心里,他如同捧着珍宝一般,双眸浸湿地抬眼,用着满满的苦求与期盼望着柳凝梅,希望她能心软一下,对他的罪过网开一面。

可柳凝梅却冰冷地开口说,“夜君临,我们之间,你还能期盼什么呢?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期盼呢?连我都没有!”

夜君临看着柳凝梅那对他没有一丁点感情的目光,他原本英俊的双眸中的光,也渐渐暗淡下去。

他不知道说什么,却听到柳凝梅接着一脸绝望地开口。

“或许这件事,从头至尾就不应该怪你,而是怪我,怪我眼瞎……”。

夜君临的心如同被柳凝梅用尖锥猛然刺中,她这样说,就如同在凌迟他。

原本过于冷漠的柳凝梅终于流下了看似没有温度的眼泪,那就好像是本能,她目光僵硬地看着他,那张昔日迷得她妇人之仁、柔软依恋的俊脸,此刻却让她有种恨之入骨的感觉,如果这世上没有他,她就不会害了宋含钰这个无辜的姐妹。

她突然伴着泪水怒吼出声,“我确是眼瞎的,竟然一直看不到你是那么的在乎着乔苡薰,既然你那么在乎她,以不惜牺牲我好姐妹的生命为代价也要保她,你又何必对我苦苦纠缠……倘若你没有娶我,乔苡薰就不会那么恨我而去绑架含钰……”。

柳凝梅哽咽着,“既然你那样的在乎乔苡薰,为何不娶她舍我,大家便都能落得相安无事,路桥不相干呢?你为何要如此害我背上这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愧疚和遗憾啊!”

他看着她悲绝到没有一丝希冀的目光,整颗心如同被攥于她的手掌之中,并且是鲜血淋漓的捏碎了,而他,却只能这样木讷地望着她绝望的容颜,无从解释。

他有口难言,解释不了,他很想告诉她,他一点也不在乎乔苡薰,他只在乎她,可他的行为他解释不了,因为那个秘密,他到死都没勇气说出来的。

他低着头不吭声,任凭她指责,打算把一切难以言说的委屈都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想到,柳凝梅给了他更坏的结果。

她突然从身上拿出一张纸,当纸展开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看见那纸上是用钢笔写得“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他的心尖猛然一抖,慌张地情不自禁喊出,“凝梅,你不能……”。

“夜君临……”柳凝梅的目光更加深切也更加冰冷了几分,“你接受现实吧,这辈子,我们之间完了,签了他吧!”

“不不不!”

夜君临双手颤抖着摆动,就是不肯接那张离婚协议书,他眼珠茫然地乱转着,大脑一片空白,张口就胡乱争取着,“宋含钰还没有死啊,说不定哪天她就醒来了呢,那样你不就可以原谅我了吗?离婚协议书,我是绝对不会签的,凝梅,你要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我所做的错事,造成的意外,都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那不是意外,是人为!”

柳凝梅突然冷声厉吼,而这一声,就如同是给夜君临定了死罪。

夜君临傻了般一声也说不出来了,他无法再做过多的解释,解释多了,心里所隐藏的,恐怕就会露馅。

“签了它,马上离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因为一看见你,含钰受伤的画面就会无数次重现在我眼前,夜君临你能明白那种无力和绝望又悔恨的感受吗?”

“我能!凝梅,我真的能。”那也是他此刻的感受啊!

“可是凝梅……”夜君临的语气突然坚定而沉着了下来,他一字一句,吐字极为清晰的告诉柳凝梅,“我曾经说过的吧,这辈子你活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宋含钰她真的死了,你可以杀了我替他报仇,但休想跟我离婚!”

留下这一句看似狠绝实则透着深沉执念情深的话语后,夜君临接过离婚协议书一把撕掉,而后转身走了。

想也知道,这时候他再怎么服软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谅,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你混蛋夜君临!”

柳凝梅愤恨地骂了他一句,之后泪水便如决堤的河流,汹涌奔出。

她也不想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啊,可这事能怪她吗?怎么想,都是因为他夜君临太在乎乔苡薰而造成的,并且,她也听说了,乔苡薰也被送到了这家医院,詹姆斯正在给她做手术。

如果乔苡薰被撞成那样还能活着,那真的是祸害遗千年了。

柳凝梅心里也气愤委屈得想恨不得去杀个人才能一消心头之恨,可她又不能,所以内心里如被火烧一般煎熬着。

………………

接下来的日子,柳凝梅都是住在医院里,一来是为了照顾宋含钰,二来,她真的很不想回夜君临那里了,她不再觉得那里是自己的家,因为那里的夜君临,不再是她信任和依赖的夫君。

夜君临早就猜到她不会自己主动回家,于是在确定宋含钰没有了危险,只是等待清醒的过程中,夜君临派了杨潇带兵将柳凝梅压回了家。

柳凝梅知道自己跟杨潇扭着没有意义,便冷着脸,坐车回了夜君临的府上。

一进房门,柳凝梅对坐在客厅里满眼期待的夜君临熟视无睹,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夜君临立刻跟进去。

夜君临看到柳凝梅一进屋就直奔自己的衣柜,开始一件件的收拾自己喜欢的衣服,他的心一阵阵纠疼。

他压抑着那份难言的折磨,沉声说,“你收拾也没用,我不会让你走。”

“夜君临,你总不可能关我一辈子,就算你关住了我的人,也关不住我的心,我的心……”。

她突然停下手上收拾衣服的动作,目光红着也坚决看着他微蹙的双眸说,“已经不在这里,也不在你的身上了。”

“你给我闭嘴!”

他的心已经如岩浆熬炼了,她是还嫌他不够备受折磨,又火上浇油想要他被折磨死吗?

她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真的没有一丝的情感可寻。

他的心微抖了一下,油然而生一股透心凉的恐惧与慌张。

他一个箭步冲到她的前方,在她抗拒之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哑着声音说,“凝梅,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对我这么绝情,我受不了,受不了了!”

柳凝梅身子僵直,唇角勾起冷讽的弧度,扭头看着一脸痛苦的夜君临,说出的话,冰冷的如面对的是她的仇人,“夜君临,你在阻止林深杀乔苡薰的时候从未曾……想过我的感受,如今你又怎敢让我考虑你的感受,我考虑你的感受?那谁来考虑我好姐妹的命?”

夜君临被噎得哑口无言,活到这么大年龄,他从未感受过哪一刻像这样无可奈何。

他目光茫然地看着她,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就只能这样像个无助的孩子,期盼她的一丝怜悯。

柳凝梅只看了他一眼,便扭头转开了,她绝对不能陷入他的阴谋之中,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叫嚣着,他没那么在乎你,如果他真那么在乎你,就不会让宋含钰陷入死亡的边缘,所以,一切都是演出来的假象而已。

两人就那样僵持了很久,夜君临仿佛要把自己站成一尊雕塑,可怀里搂着柳凝梅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少。

“我累了,你出去,我要休息一会儿!”柳凝梅被他耗得没了耐心。

夜君临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我答应你每天可以正常上班,但是每晚必须回家来住,在你不原谅我之前,我绝对不冒犯你,可以吗?”

柳凝梅眉头蹙了起来,她看着他冷若冰霜地说,“夜君临,我的目的是跟你离婚,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样觉得有意思吗?”

“我说过,我不会答应离婚的,什么桥归桥路归路,这辈子休想……”。夜君临突然大喊着。

柳凝梅依然用着冷漠得近乎一点温度都没有的语气陈诉,“在我心里,我已经将你排除到我的人生之外了夜君临……”。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但是我告诉你柳凝梅……”,他突然情绪极其失控地双手抓紧了她的双肩,双眸赤红,又带着水汽,用着不容置疑地口吻说,“我早就把我跟你的命拴在了一起,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就算埋葬的那天,你的墓碑上也得刻上‘夜柳氏,夫君夜君临’几个字,谁都不能改变,包括你!”

“咳!”柳凝梅看着他那如受伤的豹子般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她一脸痛苦并不解地问他,“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我,又何以会做出那种事?如果你不在乎我,此刻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为难我呢?”

她真的非常不解!

夜君临双眸更红,眼眶中的水汽终于蓄满,可他看着她半天,仿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你……先休息吧,明天正常上班,下班我会派人去接你!”

柳凝梅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沉声道,“你总会去打仗的,你关不住我多久。”

夜君临身子一僵,停住脚步,声音沙哑到说不出一句利落的话了,“那就……有一天是一天!”

能拥有一天就拥有一天吧,要是他哪天死在战场上了,那就算他从没失去过她。

当夜君临走出房门口,柳凝梅虚脱地坐到了床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呢?

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再留在夜君临身边。

她该怎么办呢?

夜君临说话算话,第二天他主动送柳凝梅去上班,柳凝梅也没说什么,毕竟她最不想惹麻烦耽误她上班。

只是令柳凝梅没想到的是,一大早王卓然就来找她了。

夜君临看着他们一起进入办公室,内心里五味杂陈般的难受,是不是以后,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将头搭在汽车的方向盘上,只有紧紧握起的拳头彰显他有多么悔恨,又多么的无奈。

“柳院长,好消息,玉城商会那些老狐狸们终于扛不住了,他们愿意投资并甘愿不持有最大股权,他们说,一切听从柳院长的安排!”

王卓然在陈诉这件事的时候,不无开心的神色,但他也知道柳凝梅最近经历了什么,所以他说完,又追问了一句,“你现在还能做这件事吗?”

第194章夜君临疯了

柳凝梅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她叹了口气说,“做吧!人生无常,如果我现在不做,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做,我相信如果是问含钰的意思,她也一定是希望我做的。”

王卓然目光晦涩地看了看柳凝梅,而后平静地说,“如果你做,我就全力支持你,如果你不做,我也会支持你,我只希望你不要为难自己。”

柳凝梅唇角勾起一丝苦笑,“怎么会为难自己呢,如果我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办医院的事业上,或许,我内心的煎熬还能缓解一些吧。”

“那好,那我就去给商会的人回话,我来安排一下,明天我们签约,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另一件好事,商会的王老板这一次入股的方式有一些特别,他在玉城城中心有一栋楼房,这栋楼房本来他是用来开大酒店的,但因为年月不好,人民经济亏缺,他的酒店消费又过于高端,所以因经营不善倒闭了,现在他这栋楼闲着也是闲着,就想问我们能不能他以这栋楼为入股资本,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另起地基,从一砖一瓦建起了。”

柳凝梅眸光倏然一亮,“哎呀,这是大好事啊,建一栋楼耗财耗力不说,还太耽误时间,这年月,说不定哪天打仗了,能不能建得起来都不一定,现在就好了,我们只要做一些简单的修整,就可以尽快将我们的医院营业了。”

王卓然看见柳凝梅愁苦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也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那咱们说干就干,把这件事作为近期重点事项来做,争取一个月后,让我们的玉城中西医结合医院正是开业!”

“嗯!我这就去安排!”

王卓然走后,柳凝梅一个人在休息室里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终于有一件好事让她能够缓口气了。

傍晚的时候,柳凝梅去看了宋含钰,林深已经在宋含钰身边坐了一个星期了。

他正常吃饭,正常洗脸、刮胡子,他对柳凝梅说,“含钰随时会醒来,我希望她第一眼看见得是英俊的我。”

柳凝梅微微地笑着点头,心里却酸楚得涌上湿气,因为以她和詹姆斯的临床经验来看,宋含钰能醒来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也许不知道哪天她就断气了,也许一辈子都只能是喘口气的植物人。

柳凝梅不敢想,反正她也决定了,假如哪一天宋含钰走了,她也要用她的命去补偿她,一命还一命,很合理!但现在她还有一口气,她也得努力的活着,让自己有限的生命得到最大价值的体现。

王卓然把柳凝梅的话当成使命一样来完成,他总觉得,柳凝梅说得对,人生无常,这辈子在有机会的时候能为她做些事,便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晚上柳凝梅正准备要下班的时候,女医生小刘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柳院长,乔苡薰小姐要见你!”

“她醒了?”

柳凝梅心里“咯噔”一下,她能说老天真的太不长眼了吗?

“是的!”女医生犹豫了一下问,“您……要去见她吗?”

柳凝梅深吸一口气,“去吧,逃避没有任何作用。”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白大褂,踩着白胶鞋,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乔苡薰的病房。

她知道乔苡薰是夜君临送来的,并且夜君临还交代了詹姆斯和其他医护人员,一定要留她一口气,她想,乔苡薰在夜君临心目中,真的是有很重要的地位的。

推开病房的门,她看到乔苡薰正用着氧气,呼吸有些费力,但是已经脱离了危险,见她进来了,乔苡薰自己慢慢拿掉了氧气,她的气力还很虚弱,却已经比宋含钰强多了,她有意识,能说话。

“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吧!”柳凝梅脸色又黑又冷,因为一看见乔苡薰,她就为她那个好姐妹委屈,凭什么乔苡薰都醒了,她的好姐妹宋含钰却不能醒来。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虽然很坏,但还没有到达杀人不眨眼的程度,我抓宋含钰只是为了威胁你,没错,我想过跟你同归于尽也要置你于死地,但我从没想过杀宋含钰,是夜君临踹了我那一脚发生的意外。”

柳凝梅看着床上躺着的乔苡薰,看着她一张平静的脸,柳凝梅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亦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但现在她已经不愿意花心思去揣度,因为无论是夜君临还是乔苡薰,都不值得,她的心思应该用在宋含钰和办医院上面。

乔苡薰满眼期待地看着柳凝梅,无论如何怎么都没想到,她听到的是柳凝梅云淡轻风地开口说,“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想追究谁对谁错,如你所愿,我跟夜君临结束了。”

乔苡薰双眸缓缓瞠大,似有亮光闪过,总算,她的牺牲并没有完全白费。

“你先不用高兴地太早,因为我接下来要说得事会更加令你高兴,既然你已经脱离了危险期,那么晚上,我就将你一起接回君临的府上去住。”

这下震惊得乔苡薰不但眼睛睁到最大,连嘴巴都闭不上了,她觉得她应该是在做梦的吧。

却听柳凝梅又给了她一次肯定地答复。

“我也想清楚了,既然你在君临心目中是那么不可或缺的存在,我就成全你们……”

乔苡薰目光晦涩牙根紧咬地盯着柳凝梅,她心里很清楚,夜君临不是缺她不可,而是怕她死了,那个消息传出去,夜君临是对的,如果她死了,那个消息一定会传出去,但同时,这也是在往乔苡薰的心尖上戳刀子,因为夜君临越怕她死,就越发证明了,他对柳凝梅的在乎。

乔苡薰内心五味杂陈却不吭声,她想听完柳凝梅说什么。

“我本意是想成全你们的,我也想远离你们,再也不参与到这些无畏的恩怨情仇中去,可不知道夜君临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离婚,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表现,你去争取完全占据夜君临的心,令他愿意与我离婚,这便是我现在的诉求,你……愿意吗?”

乔苡薰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柳凝梅的眼睛,想看透她说得这番话,有没有阴谋存在,可她没看出阴谋的迹象,倒看出了几分无奈的哀求。

可见,柳凝梅对夜君临是真的死心了。

因为一个宋含钰,柳凝梅对夜君临就死心了,就放弃他,不要他了,这般看来,柳凝梅并没有多么深爱着夜君临,跟她乔苡薰比,真的是差得远了,而夜君临却还傻傻地守护着她,真是不公平。

“我愿意!”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思考,乔苡薰也觉得自己是一腔热血上涌,冲动的话就那样脱口而出了。

她告诉自己,即便事情闹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她还是想要再争取一次自己的幸福,就最后一次好了,哪怕夜君临如今视她为仇人。

可跟被无视比起来,她宁愿他恨她,就算死,能死在他的身边也是好的,哪怕死在他的手上,到了黄泉,她也能真正将他放下了。

此后柳凝梅没有再说什么,到了下班时间,她便安排夜君临派来的司机,将乔苡薰用担架抬了出来。

在军部工作了一天,浑身疲累的夜君临,晚上跟战友们喝了两瓶白酒,平日里他的酒量如海,今日却很快就头晕脑胀、醉意甚浓。

一回到家,他感觉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他知道柳凝梅回来了,如果没回来会有人跟他汇报,他也知道她不想见到他,所以一定是躲到客房里了。

他不能去找她,只能压抑着相思之苦,他怕把她逼急了,她会狗急跳墙。

他现在只要涉及到她的事,他都很怕,不敢冒险。

一切,只因太在乎!

他一边脚步虚浮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脱下军呢外套,似乎是想要脱掉这一身紧绷、束缚以及疲累,可却脱不去精神方面的疲于奔命。

将外套挂于衣架上,夜君临一转身,床上被子下突兀的高起撞进夜君临的眼中。

他心尖猛得一抖,这是他和柳凝梅的房间,别人不可能躺到她的床上。

是她回来了?

她原谅他了?

一定是的,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他一个箭步冲上,伸手一把将床上的人连被子带身体抱在怀中,激动得声音颤抖。

“凝梅,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凝梅,谢谢你,谢谢你,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给我机会,让我补偿好不好,我那么爱你,不能失去你!”

他说着这话的同时,声音哽咽,眼圈通红,英俊的脸庞贴在被子上,轻轻摩擦自己的脸,好像无比贪恋着柳凝梅的感觉。

这是柳凝梅盖过的被子,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真好,她终于肯原谅他了,这些日子以来,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这件事,如今却这般容易就实现了,真是太好了!

“君临!是我!”

正当夜君临双眸饱含的泪水要流下来的一瞬,乔苡薰的声音如魔咒般传入了夜君临的耳朵。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该死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搞不清楚状况。

他伸手拉了一下被子,轻柔地喊了一声,“凝梅!”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乔苡薰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和柳凝梅的床上,所以他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只是,当他看到乔苡薰那张还带着伤痕,贴着纱布的脸时,一瞬间把他惊得后退了两步,因为醉酒腿脚无力,他竟然被惊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乔苡薰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激烈,“君临,我现在有那么可怕吗?”

在夜君临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过后,脸上立刻掀起了狂风暴雨般的情绪,他几乎是咬着牙怒吼出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是谁?是谁?”

她浑身受伤,只能躺着,自己不可能会到他的床上来。

“当然是柳凝梅,是她将我送到你的床上的。”

夜君临醉意都快被惊没了,可双眼却直愣愣地傻掉了。

乔苡薰趁机苦口婆心地劝说,“君临,那个叫柳凝梅的女人,她不要你了,她做得这件事,足以见得她不要你的决心有多大。”

“你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

夜君临只觉得大脑一阵凶猛地充血,让他有种心中有一头猛兽即将要出笼厮杀的冲动感。

他长臂一扫,桌上的茶盘、茶杯“噼里啪啦”飞散出去,有的砸在地上,有的砸在床棱上,陶瓷碎片迸到乔苡薰脸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而乔苡薰却感觉不到疼,因为心口那里再次被撕裂开了。

她知道自己就是找罪受,但还是要咬牙坚持一下的。

“柳凝梅,柳凝梅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

夜君临完全一副不能接受现实的模样,晃晃悠悠嘶声大吼地走了出去。

“柳凝梅,你出……”。

这一次“来”字还没有喊出来,夜君临赤红的双眼便看到柳凝梅已经从客房走出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看见柳凝梅就气得握紧了拳头,并且浑身颤抖。

但他发过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不会再动她一根手指。

他怒视着她,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好像融入了血液一般又红又亮。

“砰!”的一声,他一拳砸在门框上,拳头上的鲜血瞬间喷涌出来,柳凝梅甚至听到他手骨“嘎嘣”一声断裂的声音,她的心尖微抖一下,却在瞬间就平静了下去。

她这样无动于衷地模样更加激怒了夜君临。

“啊!”

他发疯了一般踹椅子,掀桌子,红木架子上的古董花瓶“噼里啪啦”接二连三的砸在地上,碎片四分五裂,整个二少帅府的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夜翩燃和丁沐泽也住在府上,他们一起赶来了。

杨潇是先到的,他看见夜君临跟发了狂的野兽一般疯狂砸打着,手上全是鲜血,肆意流淌,他立刻扑上去想要阻止夜君临,却被夜君临一脚踹在心口,顿时将他踹得坐在地上憋气得起不来了,他得缓上一会儿。

夜君临是真的发狂了,借着酒劲如猛兽开印,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在砸东西时也还是估计着柳凝梅,他都是离她身体远远砸的。

他内心里压抑太久,今天借着酒劲全都释放了出来。

“柳凝梅,你到底想怎么样?”

等他把客厅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他的手臂因流血而发白的时候,他对着柳凝梅怒吼。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夜翩燃焦急地抓着丁沐泽的手臂却不知道怎么办?

丁沐泽也是看着夜君临发脾气束手无措,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怪谁,他们的事情,似乎别人插不上手。

而夜君临的疯狂却恰恰反衬了,柳凝梅的淡定,似乎他现在发生什么事,在她心里都不能起到多大的涟漪了。

她只是云淡轻风地又从身上拿出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我只有一个诉求,你签了它,我们便此生再也不相关。”

第195章怀孕了,能不离吗

“再也不相关?哈哈哈哈哈!再也不相关?好一个再也不相关!”

夜君临突然一身血腥戾气般地走到了柳凝梅的身边,猛然间从身上掏出了手枪。

丁沐泽吓得大喊一声,“夜君临你干什么?”

所有人也都凭住了呼吸。

“少帅你理性点,你若杀了夫人,你酒醒后会痛悔终身的。”杨潇大喊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大家都以为夜君临是冲动之下想要杀了柳凝梅的,却怎么都没想到,夜君临在掏出枪以后,将枪把递给了柳凝梅,而枪头对准了自己。

他酒气伴着粗喘喷洒在柳凝梅的脸上,他的声音无比坚定且嘶哑,“柳凝梅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离婚这一说,但可以有丧偶……”。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目光灼灼地盯着柳凝梅的眼睛大声地说,“你若真的恨我入骨,那你今天在这里,这一刻就开枪杀了我,这样你就可以解脱了,否则,你这辈子,到死,你都休想摆脱我。”

看着他咬牙切齿般说出的这一番明明代表着深情,却又透着无比狠毒的话语,柳凝梅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他是真的狠,不但对她狠,对他自己更狠。

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来啊!一枪崩了我啊,枪拿着啊!”

夜君临真是太激动了,此刻酒劲也全都被激发出来,冲着柳凝梅大喊大叫。

“少帅,你冷静点,你这样会吓到夫人的!”杨潇企图劝解。

“是呀!夜君临,你喝多了,等酒醒了再说。”丁沐泽也焦急

地蹙着眉。

“少特么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她恨我就杀了我啊,免得日夜折

磨着我,我夜君临不受了!”

夜君临在发疯怒吼地时候,手拿枪支转身看向杨潇和丁沐泽,不经意间枪把划到了柳凝梅一下。

“啊!”

下一秒,夜君临还在怒吼,却听丁沐泽和杨潇一起大喊。

“夫人!”

“凝梅!”

两人同时朝这边奔来,夜君临这才察觉不对劲,一转头看到柳凝梅竟然身子朝地上倒去。

他反应过来,在杨潇和丁沐泽还没到之前,一把扔了手里的枪,双手抱住了柳凝梅的身子。

“凝梅!你没事吧!”他紧张地叫着。

这时丁沐泽和杨潇也到了跟前,他们都觉得既然夜君临抱住了柳凝梅,那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因为夜君临碰柳凝梅那一下力量并不大,正常情况下,以柳凝梅的伸手,是应该可以躲过去的。

然而,今天情况却非常特殊,柳凝梅不但没有躲过去,反而晕倒在了夜君临的怀里。

当大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最茫然、无助、焦急、担忧的必然是夜君临,他一时间吓得魂都要飞了,酒劲瞬间全醒了。

“夫人,夫人!老婆,老婆你怎么了?”

丁沐泽和杨潇、夜翩燃也吓了一跳。

“哥,是不是你吼声太大,把嫂子吓晕了。”夜翩燃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夜君临更加急躁了,“她连杀人都不怕,会害怕我吼她吗?来人,快请大夫,快请大夫来!”

“少帅你别着急,先把夫人放到床上去休息,我这就去找大夫来。”

杨潇说着就跑了出去。

夜君临慌慌张张抱着柳凝梅,他的身子也直晃悠,丁沐泽和夜翩燃赶紧帮着搭手。

夜君临忘了自己房间还有个乔苡薰的存在,当把柳凝梅抱进来才又看到她,他对她的厌恶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对着门外的管家说,“快把乔苡薰给我送医院去,以后不准她进我的家门一步。”

“是!”

管家应声,之后带着几个家丁,一起来抬躺在床上泪流满面的乔苡薰。

夜君临对她的厌恶和对柳凝梅的在乎,形成了鲜明对比,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心痛了,可还是无法忍受这种折磨。

夜君临根本不会再看她一眼,刚打算把柳凝梅放到床上,他就紧张地说,“不行,这里被别的女人躺过,凝梅会嫌脏的,我还是带她去客房吧。”

说着他转身跌跌撞撞抱着柳凝梅去了客房。

当把柳凝梅平放到床上的时候,夜君临的眼泪默默涌出眼眶,他紧紧抓着柳凝梅的手,珍视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仿佛是怕她跑了一般,并且,就算是手,他都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了。

杨潇的速度是很快的,刚到一刻钟的时间,大夫就被请来了。

因为着急,他到街上找了一家近处的医馆,抓了一位老中医来,这位老中医杨潇也是知道的,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中医,没有西医院的时候,大家都是找这位老中医看病的。

一见到老中医,夜君临便大喊,“快来看看我夫人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能说晕倒就晕倒了?是不是生出什么大病了?”

“是,二少帅!”

老中医面对二少帅不敢不恭敬,行礼后,来到柳凝梅的身边,抓起她的手腕开始把脉。

一开始老中医是蹙着眉头把脉的,因为是二少帅夫人,他非常的谨慎小心,深怕有丝毫差错。

他紧张,夜君临比他更紧张,一瞬不瞬盯着老中医看,他一那样盯老中医,老中医更紧张了。

于是,两人互相紧张地对视了一会儿后,老中医强压下内心的紧张,闭上眼,谨慎地给柳凝梅把脉。

大概过了三分钟,老终于突然变得眉头舒展,笑容满面。

“恭喜二少帅,贺喜二少帅啊!”

其他人都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夜君临一时也是反应不过来,“恭喜个屁啊,我夫人生病了,你竟然敢恭喜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猛然站起身,吓得老中医一哆嗦,站起来就想跑,只是一边跑一边喊,“夫人怀孕了,夫人怀孕了啊!”

在跑离夜君临三米外的安全距离后,老中医才擦了擦额头的汗,同时他的话也说完了,想来夜君临也是听清楚了。

“你说什么?”

夜君临的神情突然从暴躁虎转变成了懵呆猫,“你……你再说一遍,我告诉你,你不能骗我!否则我真的会毙了你。”

老中医又擦了擦汗,“二少帅啊,老朽怎么敢骗您呢,夫人真的是喜脉无疑,我这半辈子的老中医了,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啊!”

“啊!哈!哈哈哈!”

夜君临当场就傻笑出来了,“哈哈哈!翩燃,你听到了没有,你嫂子,怀孕了,是怀孕了啊!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啊!”

“是呀是呀,哥,恭喜你跟嫂子,真是太好了!”夜翩燃高兴得手舞足蹈。

杨潇和丁沐泽也松了口气。

“大夫,那我夫人现在需要得到怎样的照顾,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老中医见二少帅有了笑容,他这才算真的放松了下来。

“夫人是习武之人,体质方面是优等的,但夫人似乎最近心事偏重,有些肝郁、胃滞,可能食欲不好,加上受了刺激,才导致容易眩晕、昏倒的,就尽量让夫人能够放宽心,放松心情,多给她做点可口的饭菜便好。”

“那……不用开点补药给我夫人和胎儿补补吗?”

夜君临焦急地问,柳凝梅心事偏重肯定都是他惹的,他真是恨死自己了。

“暂时还不需要,多余的补益没有好处,老朽可每半月定期给夫人把一次脉复诊一下。”

“好好,我知道了!”夜君临这才放心了一点。

“那二少帅,没有别的事,老朽就告辞了。”

“好,送大夫,赏两百元!”

“谢谢二少帅!”

二少帅一出手必然是大手笔,更何况,这件事对夜君临来说是胜过一切的惊喜。

他忍不住笑容满面,转身看向柳凝梅的时候,这才发现柳凝梅已经醒了,她缓缓要坐起来,他赶紧跑上去小心翼翼地扶住她。

“你怎么样?啊?哪里有不舒服吗?恶心吗?”他的声音很轻,深怕惊到她了似的。

其他人互相看看,面色复杂,不知道这一次,他们夫妻会不会因为这个惊喜的到来而破镜重圆。

夜翩燃给丁沐泽和杨潇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刚想出去,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他们夫妻俩,可一转身,就见柳凝梅从床上站了起来。

“夜君临,你想看到这个孩子出生吗?”

所有人在一瞬间停住脚步,屏主呼吸,缓缓转头,都将目光看向

了夜君临。

果然夜君临刚才还一脸欣喜的俊脸,在一瞬间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如果在平时,他恐怕真的会暴躁如雷,但此刻,他只能忍住心中的至痛,大气都不敢喘一般低沉着声音说,“你……什么意思?”

柳凝梅走去客厅,将掉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捡起来,再次一脸淡定地递到夜君临的眼前。

“签了它,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孩子我会努力生下。”

他看着柳凝梅那坚定又冷漠如冰刀一般的目光,一颗心都快被撕成了八瓣,可他还是盼着一份希望,希望她不要那么绝情,“如果我不签呢。”

“我定不会让他来到这世上。”她说这话时的那份狠绝,让他浑身发冷。

真的是,女人柔弱起来是水,要是心死了,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刚硬一百倍。

他是真的领教到了。

他还能怎么办?他眼睛不停地眨着,想要运用自己一切的智慧想到办法,可想不到,他什么都想不到。

“噗通!”一声,他竟然就那样跪在了柳凝梅的面前。

“哥!你……”夜翩燃不敢置信般大叫了起来。

“少帅!”杨潇也被惊到了。

他们的少帅,敌人拿着枪指着他头的时候,他都没有给敌人跪下过。

柳凝梅听到大家的叫声,诧异地转头,猛然间也是被震惊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圈泛红,但却咬了咬牙。

“老婆!求你留下孩子,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嗯?”

夜君临此刻已经把姿态低到了尘埃,所有人对他都流露出了怜悯的目光,包括丁沐泽,他这一刻终于相信,夜君临一定是很爱很爱柳凝梅的,否则,不是哪个男人都能做到这种地步,更何况他是夜君临。

“可是怎么办呢?”柳凝梅看着他的目光异常平静,平静到心如死灰一般,“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氛冷凝得如同暗狱,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插嘴建议,因为他们都知道,柳凝梅和夜君临都不是能被人左右的人。

夜君临原本充满希望看着柳凝梅的双眸,一点点暗淡下去,他低下头,垂下眸,落寞如冬日的黄昏没有一点生气。

他声音颤抖地说,“你果真只给我这一条路走,那……我签了便是!”

话落的瞬间,夜君临拿过柳凝梅手上的离婚协议书,又从自己上衣兜里拿出一只钢笔,握笔的手颤抖无比,却一咬牙,在一滴泪落到离婚协议书上的同时,写下了他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笔迹力透纸背,彰显着他有多么的不甘。

柳凝梅接过他签好的离婚协议书,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今天就搬出这里,望日后,能不见则不见!”

说完这话,柳凝梅便转身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了。

“嫂子,你这样对哥会不会太狠心了,你看哥哥他多可怜啊,再说,你和哥的孩子没有爹爹也很可怜的啊,嫂子,你何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嫂子啊!呜……”

夜翩燃心里难过,哭了起来,丁沐泽深深叹了口气,搂住夜翩燃,安抚她的后背,他知道谁都劝不动柳凝梅,索性也只能听凭她的决定。

杨潇扶起夜君临,夜君临有一种灵魂被掏空了的感觉,杨潇扶他回房,他脚步虚浮,背影是从未有过的落寞,好像他的世界都要坍塌了一般,也不对,他还有一丝希望,至少,他保住了他和柳凝梅的孩子。

他也曾侥幸过,倘若他就是不签这份离婚协议,或许柳凝梅也不会真的那么狠心流掉这个孩子,那毕竟也是她的骨肉。

可是他不敢,一丝一毫的险也不敢冒,毕竟柳凝梅也是一个狠角色,狠起来对自己都不留情,何况是跟他夜君临的孩子,所以……

他什么都依她好了,但是要他夜君临这辈子再也跟她柳凝梅没有关系,那就是她柳凝梅做梦了!

柳凝梅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夜君临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听见门外有动静,他心里一凉,忍不住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他看到柳凝梅推着大皮箱朝外走,他的眼圈瞬间红了。

凝梅!也许有一天你会懂我的难处,不知道那时候,你是否会后悔离开我,我……真的很爱你!不管如何,希望你保护好我们的孩子,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们是彼此深爱的夫妻啊!

第196章战事开始了

柳凝梅一到医院,便开始忙了起来,除了送来的病患,还有新医院的事,一切虽然忙碌,却也按部就班顺利的进行着。

对于自己的事业,她其实挺满足的,可一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宋含钰,她的心就灼痛不已。

至于夜君临,她已经强行将他屏蔽在她的生命之外,这个男人,注定她要拨皮剔骨般将他剥离她的人生。

夜晚八时的时候,柳凝梅终于从医院忙完走出来透透气。

躲在暗处的夜君临远远望着,看着她一脸疲惫,却不敢上去安慰她一句,或者,他很想给她揉揉肩、按按摩,以往那些美好的日子,都像利箭肆意凌迟着他的心。

正当他难过之时,突然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男人出现在了柳凝梅面前,柳凝梅看见那男人,原本疲惫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灿烂放松的笑容。

那男人也笑得很阳光帅气,接着,那男人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柳凝梅没有任何推迟,便上了他的车。

夜东霆,她曾经一再强调,她对夜东霆没有那种感觉的,如今她离婚了,是不是那种感觉就可以有了,而他彻底失去了阻止她跟别的男人交往的资格。

“啊!”他恨得一拳打在方向盘上,不小心按到喇叭,柳凝梅和夜东霆都转头朝这边看,他立刻低下头去,不想被他们看见他此刻的狼狈。

他深深地闭上眼睛,独自一人吞噬着着锥心刺骨般的苦果,凝梅!凝梅!凝梅!

这两个字,仿佛是毒药深入他的骨髓,侵蚀着他的一切痛觉神经。

上了夜东霆的车之后,柳凝梅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跟刚才灿烂微笑的人判若两人。

“你这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其实也是没把我当外人的,可以在我面前肆意流露情绪?”夜东霆一边开车,一边微笑着调侃。

柳凝梅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对你,我从来都是想当好朋友相处的,是你一直怀揣的目的太多。”

夜东霆神情微微有一丝尴尬,“你也不要这么说我吗,我承认刚开始,我追求你是为了跟夜君临挣,我喜欢看见他失败的样子,正如现在的我,心情非常不错……”。

柳凝梅斜睨了他一眼,他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但是那种带有目的性的接近你,早就已经是过去时,如今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应该是很难接受刚出夜家门,又进夜家门,但我可以等。”

柳凝梅深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夜东霆,谢谢你这样锲而不舍的觉得我好,其实我没那么好,谢谢你刚才又心甘情愿被我利用甩开夜君临,你为我做得一切我都非常的感谢你,但是,夜东霆,不要等我,你注定是等不到的,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好女孩成个家了,人生苦短,我们要尽量选择甜长的日子过,不要把自己陷在苦楚中挣扎,不值得!”

夜东霆笑了,“谢谢你还能这样真诚的关心我,只是,在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做到了吗?你能真的放下夜君临,去寻找新的幸福吗?你都不能,又为何强求我能呢?”

柳凝梅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人生付上代价,她连自己的人生都一塌糊涂,又如何有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呢?

“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只要按着你自己的想法做就行了,我是不服输,我不信我不能把你这块已经单身了的石头焐热了。”

柳凝梅看向夜东霆那自信满满的神情,一脸无奈。

这两人去饭店吃饭了,夜君临开车回了自己家。

丁沐泽陪着夜翩燃回督军府陪夜督军和夜夫人吃饭去了,杨潇已经在家准备好了饭菜,带着小花等夜君临回来吃饭。

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坐在饭桌前,怎么看,都颇有些凄凉的感觉。

夜君临自然没什么食欲,手里拿着筷子发呆。

杨潇见小花吃饱了,便对她说,“花,你先回房去,叫管家把酒给我们上来。”

“好的杨潇大哥哥,那个……你不要喝太多,喝多了伤身体。”

杨潇笑笑,“小花乖,大哥哥知道!去吧!”

小花走了,不一会儿,管家把酒给两人送来,是上等的女儿红,度数也是极高的。

杨潇给两人倒上,递给夜君临一杯,“少帅,你心里不痛快,喝点酒吧,喝完了,可能很快就要去战场,少帅你不是夫人一个人的少帅,你是人民的少帅,是军队的少帅。”

夜君临看着杨潇,突然面无表情地说,“可你知道吗杨潇,我只想做柳凝梅一个人的少帅,我想守着我的妻儿终老,不想自己孤零零的死在战场上。”

杨潇的眼圈红了,他们英武的少帅不会有那样结果的,“不会的少帅,等仗打完了,也许夫人就会原谅你,到时候,她会抱着你们的孩子在家等你。”

一杯酒猛然干下去,辛辣的刺激令夜君临喘了口气,笑了,只是他的笑伴随着泪水,不知是被酒刺激的,还是心里太酸痛了。

“希望如此,我真希望会是那样,要是那样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身心疲惫般趴在了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平日里千杯不倒的男人,今日一杯酒醉倒了。

“咳!”杨潇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少帅也会经历跟他一样的痛苦,他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压下那份对翩燃的情绪,而少帅,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毕竟,自己跟夜翩燃并没有发生什么,而柳凝梅是少帅心爱的夫人。

杨潇站起身,走到夜君临身边,拿起夜君临的军大衣想要给他盖上,却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传信兵的声音。

“少帅,二少帅,督军急招,玉北发生紧急战事了,日本人已经攻占玉北邻市,督军打算亲自带兵出战,如果玉北丢了,日本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玉城了。”

杨潇看了一眼趴着的夜君临,刚想对门外的传信兵说小声点,却见夜君临猛然直起身子,立时站立起来,冷声道,“杨潇,跟我去督军府。”

“是少帅!”

杨潇拿上夜君临的外套,跟着他利落地走出去。

杨潇抢先坐进驾驶室开车,夜君临坐到后座,面色冷萧却坚毅,丝毫没有了一个醉酒人的姿态。

战争面前,都是拿命去拼的,岂容他儿女情长一杯酒就倒下?

来到督军府,夜东霆先到了。

夜督军已经整装待发了,战事危机,不容耽搁。

“这一次的战役事关重大,所以,我希望你们兄弟俩都跟我一起去战场杀鬼子个片甲不留,保我玉城一方平安无事。”

夜夫人眼圈红红的站在夜督军身后,不禁小声埋怨道,“你都这一把年纪了,不如就让年轻人去,你别去了。”

“你闭嘴,我已经决定了,再说,我还没老呢,这才刚五十多岁

嘛!军人,就应该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冲向战场!”

夜夫人不再吭声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夜督军。

他们身旁站着的是丁沐泽和夜翩燃,丁沐泽忍不住道,“督军说

得真好,我也想去战场杀敌!”

“你给我闭嘴!”夜翩燃立刻用手肘怼他,“疯了吧你,你是警

察又不是军人,你以为你是我二哥啊。”

“我……”丁沐泽气得刚想反驳,却被夜督军打断了。

“沐泽,你别怪翩燃,这傻丫头是关心你,舍不得你去战场,不

过,我也不赞同你去战场,战场上的事跟你办案不一样,打仗也得有经验,更何况我们的后方也需要人保护,你把你岳母和翩燃保护好了,也是很大的功劳啊!”

丁沐泽点了点头,“岳父大人说得是,是小婿不懂事了,我记住

了。”

“嗯!”夜督军对丁沐泽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婿是越来越满意了。

夜东霆也整装待发了。

“君临,如果你没什么问题,就回去带上你的兵,我们父子三人

即刻出发。”

夜君临突然走到了夜东霆的面前,夜东霆有些诧异,不知道他

在这紧要关头,还想跟他说什么?

夜君临似乎是纠结了一会儿才说的,“我跟督军去战场,你……留下来吧。”

夜东霆微微眯了眯眼,这一次的战事危机,去战场的人谁都没

办法保证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他突然说让他留下是什么意思?

夜君临内心又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既然她现

在不抗拒你的靠近,那就请求你替我照顾她,替我……照顾好我的妻儿。”

夜东霆在打听夜君临是怎么签了离婚协议时,自然知道柳凝梅怀孕了的事,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夜君临怎么会想让他留下来照顾她们,他就不怕……

“你不怕我趁虚而入吗?”夜东霆面无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夜君临也没有当他开玩笑,但他唇角不以为然地勾了勾,“是我的女人,谁也抢不走,就比如我的孩子,不管将来认谁做爹,他也是我的种,无可代替。”

“哈哈哈!”夜东霆冷笑了几声,“夜君临你会不会太盲目自信了,你以为柳凝梅跟你离婚后,还会像以前那么爱你吗?你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

夜东霆想看夜君临的笑话,却没想到,夜君临依然反应淡淡,“如果你真能有本事让她爱上你,证明她跟你在一起是快乐的,那么,我就成全你们。”

“什么?夜君临你不会是开玩笑吧?”夜东霆完全不能相信,这还是那个霸道强势、势在必得的夜君临吗?

夜君临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是觉得,没有什么比他们母子幸福快乐、健康平安更重要的事了。”

话落,他转身走了,他想,夜东霆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夜君临,你变了!”

变得懂得体谅柳凝梅了,变得似乎对柳凝梅的爱,升华了一个级别,不再是那种自私的满足一己占有欲的爱了。

这些感知令夜东霆内心五味杂陈,连那么骄傲自以为是的夜君临都变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只剩下满满地不敢置信。

夜君临站定了脚步,没有回头,“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凝梅以前说,我根本就不懂爱却夸夸其谈地说我爱她,我现在懂了,只可惜……她已经不需要我的爱了。”

话落夜君临大跨步朝前走,他要赶快去准备上战场的事宜了。

夜东霆走到夜督军的身边说,“爹,我申请留下来。”

“东霆!你可想清楚了,虽然战争危机四伏,但危机有时候也是机会,倘若你在战场上立了功,那以后你也许就是这玉城的第一把交椅。”

夜东霆叹了口气,说,“爹,我活了这么大,刚刚体会到一些事,一些人,比名利更重要,所以,我还是决定留下来。”

“好吧!”夜督军没有表露太多情绪,“人各有志,只是将来君临傲世天下的时候,你不要心里不平衡才好。”

夜东霆一怔,没想到夜督军会直接戳他的心口,一直以来,这也是他最在乎的,现在,因为夜君临不能保护柳凝梅,所以他要留下来保护她,将来,自己会后悔吗?

也许吧,毕竟他长这么大就一直嫉妒着夜君临,嫉妒他天赋比自己好,嫉妒他运气比自己好,但是,现在他还是想要留下来保护柳凝梅,别问他图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图,就是跟夜君临一样的想法,只希望柳凝梅能够幸福健康的生活,他还要看着她将医病救人的伟大事业发扬光大。

夜督军跟夜君临连夜带着大部队出城了,到了城门口时,林深开车追了上来。

他截住夜君临的车,走到他的跟前。

夜君临冷冷地说,“我不是已经驱逐你了吗?回去照顾你的女人吧。”

林深不但没有走,反而一拉车门,坐进了夜君临的车里。

夜君临蹙眉看着他,林深一脸淡然地回看着他说,“你是说了那些话没错,但我没答应啊,既然你说我从此不再欠你,那么是否继续做兄弟,是不是得应该由我做主,更何况,你凭什么剥夺我一个军人报效祖国保卫人民的信念。”

夜君临深吸一口气,眼圈一红,不再说话,下一秒一脚油门,汽车飞驰出去。

好兄弟,曾经是兄弟,就一辈子都是兄弟。

“可是你走了,宋含钰怎么办?”

“我把她托付给了夫人,我相信夫人会比我照顾得好!”

“那倒是!”

提到柳凝梅,夜君临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这一别,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玉北战事紧张,玉城也岌岌可危,最近玉城里日本人的身影越来越多了,有些是以商人的名义,有些是以游客的身份,但在夜东霆和柳凝梅看来,都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的。

夜东霆每天都派兵把手城门和医院,以防有日本人偷袭。

就是在这样紧张的形式下,柳凝梅的中西医结合医院在玉城红红火火的开业了。

第197章敌人要她和医院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医院刚开业三天,就来了大量的伤员,这些伤员都是被日本人的枪打伤的。

因为玉城周边有战事,大人物王先生要回南方,王卓然本来是不想走的,可王先生给自己儿子喝了点迷药,将王卓然压走了。

王先生要回南方布局全国的战事应急,而王卓然也是要在这个时候大展拳脚的,怎么能将他留在玉城这么个小城里大材小用了。

这样柳凝梅身边就剩下夜东霆一个人了,柳凝梅跟同事们没日没夜的给源源不断进来的伤员治伤,夜东霆很担心她的身体,她总是说没事,终于在她累得晕倒后,夜东霆急了,将她关在了病房里,而他自己亲自陪着她。

当柳凝梅一醒来,便想起床去手术室。

夜东霆一声厉喝,“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吧。”

柳凝梅神情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是个孕妇?

她叹了口气,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有孕吐,不知道是这个孩子太懂事,还是不够健康和强壮。

对于这个孩子,柳凝梅觉得他来得非常不是时候,可她又感谢他的到来,才能让她利用他摆脱了夜君临,只有离开夜君临,她在面对昏迷不醒的宋含钰时,内心才能平静一些。

她似乎是在用这种惩罚自己的方式寻求对宋含钰的一丁点心安,可想起孩子,她又觉得,自己真的不配做一个母亲。

“我已经没事了,以后我会注意的!”自己的孩子,自己就得负责,总不能刻意去把孩子累掉了。

夜东霆不放心地说,“你还是再多睡一会儿吧,我让人给你买了吃的,吃完再去工作,工作不是一天能做完的,你不饿,孩子也饿啊?”

一个外人,更何况是夜东霆这样的身份,都在关心她的孩子,她越发觉得对这个孩子很愧疚,便说,“那好吧,我吃完了再去。”

夜东霆的人很快拿来了饭菜,夜东霆亲自端到柳凝梅的眼前。

“要我喂你吗?”夜东霆一本正经地说。

柳凝梅“噗嗤”一声笑了,接过他手里的碗筷,“我又不是植物人,还需要人伺……”。

猛然间扎了一下心,因为提到植物人,她就想到了宋含钰,宋含钰现在在医学上的症状,就是被称作为植物人的,她连吃饭都不需要,每天只输几瓶营养液,这还幸亏夜君临有钱,早已经把宋含钰需要的营养液备足了。

夜东霆见她脸色不好,也猜到她想到了什么,他装作没明白般笑着说,“你说,如果你把孩子生下来,管我叫爹,管夜君临叫叔叔,你猜夜君临会不会气得脑中风?”

他看似玩笑般的想逗笑柳凝梅,柳凝梅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不会嫁给你,我的孩子更不可能叫你爹,夜东霆,听我的,你去找个好女孩成亲生子,过你自己的人生吧。”

夜东霆叹了口气,“咳!你三番五次拒绝我,我不要面子的?”

柳凝梅,“……”,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被你这么打击,其实我也快死心了,你说得那些道理我都懂,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也蹉跎不了几年了,可是,并不是我想娶就能娶的啊,总得有个顺眼的出现在我眼前啊,要是你姐姐还活着,说不定我还可以追求她一下,可惜了”。

如今在提到姐姐,柳凝梅没有那种痛心了,大概是经历得多了,她也看开了很多,人生无常,人不能跟命运抗争。

话谈到这里,似乎有点谈不下去了,气氛有几分尴尬,她只好低头吃馄饨,等吃饱了,她便说,“我得去手术室那边看看,我担心詹姆斯和宋柯忙不过来,你是不是也要看看外边日本人的情况?”

“是的,这些该死的日本人,恐怕是要在玉城搞事情,也许这几天就会引发一场战争,我不一定能照顾你那么周全,你要一切多加小心啊。”

“我与医院共存亡,没什么好怕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夜东霆没有在说什么,他只是默默注视了柳凝梅很久,因为他在她看似柔弱甚至非常疲惫的双眸中,看到了一抹绝不屈服的光,那光能穿透人心!

下午夜东霆去勘察部署预防玉城郊区驻扎的日本兵的偷袭,柳凝梅继续坚守在手术台上。

日本兵暂时没有直接进攻开战,却不断在郊区周边偷袭百姓,因此不断有受了枪伤的百姓被送来玉城中西医结合医院,原本的西医院由詹姆斯带领新招的医护人员负责坚守。

柳凝梅这边的中西医结合医院比较大,收的病人也更多,因此宋柯跟在她的身边,另外又带领一队新招的医护人员。

索性两家医院距离并不远,都是在城中心,万一有事情互相照应起来还比较方便。

下午正当柳凝梅忙得不可开交时,突然有一名小护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不好了,柳院长,日本人来了,他们指明要见你!”

柳凝梅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手上的动作更是没有受到一点点影响,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一排十几个人取枪伤子弹的手术,她取完一个,就交给宋柯,宋柯再带领医护人员负责缝合和善后。

她一边做着取子弹的动作,一边吩咐报信的小护士,“你到我身边来。”

小护士赶快走到柳凝梅的身边,给伤口消毒的空档,柳凝梅一扭头,趴在小护士的耳边小声说,“你去把大少帅找来,就说有日本人来闹事,让他带兵埋伏起来。”

“哦哦!”小护士听明白耳语后,慌忙跑了出去。

面对日本人,柳凝梅不会逞强,总要智取,不能干以卵击石的蠢事。

当手术室里还剩下两位伤者的时候,在外边一直等待的日本人也不耐烦了。

“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接着是一个张牙舞爪、狐假虎威的声音。

“哪位是柳凝梅柳院长,我说你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竟然让我们大佐先生等了十五分钟,不知道大佐先生贵人事忙吗?”

宋柯蹙眉,想去阻止闯进来的人,柳凝梅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用理会。

柳凝梅对叫嚣的人和日本人都熟视无睹,快速做着最后两个人的手术,大家极力配合,术前工作做得也比较完善,所以几乎是两分钟内,柳凝梅竟然分别取了两个人腿上的子弹。

站在日本人身边的汉奸还要说什么,那位被称为大佐的日本人却有些看呆了,一摆手,阻止了他的聒噪。

他是带兵打仗的统领,战场上做手术的军医他见多了,可从没见过一个医生取子弹能这么利落的。

怪不得呢?怪不得玉城西医院和玉城中西医结合医院会生意这么好,知名度这么高,原来都在这个柳院长身上。

当柳凝梅做完了所有手术后,淡然转身,一边摘下手套,一边看向那位大佐先生。

大佐先生一身日本军装,五官端正,甚至有几分俊美,看起来不像是典型的恶人,但,华丽皮囊下隐藏着的却是一颗犯我中华的祸心。

“这位是大佐先生,你就是柳凝梅吧,还不快见过大佐先生!”

柳凝梅微挑眼睑,用余光扫了一眼说话的人,他是玉城街道上有名的混混二棍子,以前日本人没来时,他就是个到处混吃混喝欺软怕硬的主。

这人柳凝梅小时候就认识,可以说是玉城街道的老混混了,现在日本人来了,给了他几分好处,他立刻就当了日本人的走狗。

这种人,在柳凝梅眼中,连家养的看家狗都不如,看家狗对自己的家庭还知道忠心呢。

柳凝梅平静地看向大佐先生。

大佐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英俊男人,他刚开始只是注意柳凝梅的医术,怎么都没想到,在柳凝梅一转身的时候,她的容貌令她更加的惊艳。

中国竟然有这么精致又干练的女人!

“你好!”大佐用的是日语。

旁边二棍子为了拍大佐的马屁,立刻对柳凝梅颐指气使,“大佐先生对你说你好呢!你赶快回应大佐先生。”

他本来也不懂日语,就是跟在大左身边几日,学了几句简单的。

柳凝梅听到二棍子的声音便眉头一蹙,着实聒噪的闹人,令人想直接把他拍飞。

大佐很会看形势,他给旁边的士兵一使眼色,士兵也立刻会意,一巴掌扇在二棍子脸上,旁边有一位中国翻译官立刻对二棍子说,“大佐先生叫你闭嘴!”

二棍子挨了打,如同大街上被恶人打怕了的狗,老实得夹起了尾巴,露出一双贼溜溜的鼠眼。

“您好,大佐先生!”柳凝梅客气而疏离地回应。

夜东霆还没来,她不想跟大佐硬碰硬。

一见柳凝梅回应了,大佐先生很开心,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翻译官。

翻译官立刻客气地说,“柳院长,大佐先生这次专门来见您,是想跟您谈一笔……双赢的买卖,呵呵呵!”

翻译官长得油头粉面,笑得讨好巴结,柳凝梅垂眸听着,不想多看他一眼,也不出声。

大佐先生只是直勾勾盯着柳凝梅的脸,似乎是在欣赏她的绝色容颜和泰山压顶也能泰然处之的气势。

翻译官继续说,“大佐先生的意思是,他非常欣赏柳院长您这个人和您的医疗技术,所以,他想跟您合作办医院,你看,我们坐下来谈谈可以吗?柳院长?这是可喜可贺的事啊,大佐先生愿意出更多的钱,扩建玉城中西医结合医院,而医院的院长还是由您来担当。”

柳凝梅面上露出微微冷笑,这是看医院生意好,有利可图,便想将医院吞了,还想利用她的医疗技术?如若今天她答应了,那她柳凝梅岂不沦落成跟这位翻译官一样的汉奸了?

柳凝梅内心觉得甚是好笑,面上却非常淡定。

大佐和翻译官眼巴巴期待着柳凝梅的回复,柳凝梅想了想说,“请您告诉大佐先生,我现在恐怕胜任不了这个任务了,因为近日医院伤员愈见增多,我身为一个孕妇,身体时有不适,最近正打算要请假回家休息了。”

那翻译官一怔,“柳院长,您是……孕妇?”

翻译官用着怀疑的目光上下审视柳凝梅,柳凝梅面不改色。

“我刚怀孕一月有余,此刻正是需要休息和反应强烈的时候……呕……”。

柳凝梅说着,便“呕”了一下,随后开始喘粗气,接着腿软后退,身后宋柯急忙扶住她,关心地问,“柳院长,您没事吧?大少帅早就说让您休息了,您就是不听,您是孕妇,怎么能这么劳累呢?”

大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疑惑地看向翻译官,翻译官赶紧在大佐耳边嘀咕了几句,大佐听后眉头一蹙。

“实在很抱歉,大佐先生!”

翻译官把这句道歉翻译给大佐听,大佐立刻对翻译官说了几句。

翻译官对柳凝梅说,“大佐先生说,既然柳院长有孕在身,那么我们也不便打扰,日后再来拜访。”

翻译官说完,大佐便冲着柳凝梅点了一下头,而后转身走了,翻译官立刻跟上。

“柳院长,你真是足智多谋,刚才的虚弱装得真好。”宋柯不吝夸奖。

柳凝梅深吸一口气,她刚才哪是装的,她是真的虚了。

“宋柯,暂时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真的需要休息几天了,但我会一直睡在医院,有什么需要我的,你来休息室找我。”

“哦!那柳院长,你要多多注意身体啊!”

“嗯!”

柳凝梅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了手术室。

她回休息室的路上,迎面看到夜东霆急切地赶来。

到了跟前,夜东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怎么样?我来晚了,日本人有没有伤害你?”

柳凝梅摇了摇头,看着他说,“你来时没有遇上大佐吗?”

两人一边往休息室走,一边说话。

“遇到了,那个狗翻译官还替大佐跟我攀谈了,他们说想跟我合作驻守玉城,还让我劝你将医院卖给他们,原本他们是想跟你合作,可能知道你怀孕后,觉得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想把这两座名声极好的医院买下来。”

“买下来?他们真的会给钱吗?”

柳凝梅突然目光精锐地看着夜东霆问。

第198章她的想法总是高人一筹

“自然不会给很多,但相应的还是会给的,日本人想在这里做生意赚钱,完全的烧杀掳掠,对他们的生意没有好处,现在他们还没有实力完全占领中国,只能慢慢渗入,这些渗入也包括做生意方面,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也许会弄医院来研究……生化武器,甚至会用中国人来做试验。”

听到这些话,柳凝梅的牙齿情不自禁咬紧:真是太可恨太可恶了。

“今天大佐来这里我想只是一次试探,我觉得他们既然盯上了你这两座医院,想必要势在必得的,你看要不要先把医院关门了,你到我的府上躲避几天?”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休息室。

柳凝梅疲惫地走进屋里,夜东霆也跟了进去。

“先让我睡一觉,醒来之后再想要怎么做。”

“好!你睡吧!”

柳凝梅躺到床上,夜东霆拿起被子给她盖上,柳凝梅像是真的累了,闭上眼睛,任凭夜东霆给她盖被子。

只是令柳凝梅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夜东霆竟然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柳凝梅没睡,她也不想装睡,睁开眼睛,看着夜东霆,淡漠地说,“以后不要这样了,你看你这样吻我,我都一点感觉也没有,你就不要再浪费感情了吧。”

夜东霆突然就笑了,“你还真会打击人,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只是,我突然特别想跟你说会儿话。”

“你说啊!”柳凝梅再次闭上眼睛,很轻地出声。

“我有时候也厌倦了战争、争夺,有时候我就想,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去大山里生活,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我耕田来,她织布,哈哈哈!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日本人,你说会不会比较幸福?”

柳凝梅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答着:“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在哪里生活都幸福,只可惜……”。

后面的话夜东霆没有再听到,因为柳凝梅睡着了。

“只可惜,你心爱的男人不在你身边……所以说,无论夜君临怎么对不起你,你还是喜欢他对吗?哼!我是不是该死心了?”

夜东霆哭笑一下,随手给柳凝梅又掖了掖被子,而后他自己坐到长椅上,闭上眼睛小歇。

不是他非想陪在柳凝梅身边,只是,回去他也是一个人,还不如陪在她身边随时保护他们母子,他还能更安心一些。

他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很好笑,他十几年就恨夜君临母子,结果遇到柳凝梅,他现在还在帮夜君临保护孩子,要是别的女人,他会杀了她都说不定,可是柳凝梅,他就只想要保护好了。

令柳凝梅没想到的是,之后大半年的时间,大佐都没有出现,听说是日本军队在玉北失利了。大佐带着他的军队去玉北支援了,这也证明了夜家军实力强大,打得日本人节节败退。

这也就意味着,柳凝梅有半年没有见到夜君临了,还有她的肚子大了起来,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这天柳凝梅挺着大肚子站在手速台前,花力气的事都是宋柯在做,她更多的是指挥,以及一些精细到别人做不了的事,她才会上手,而就在这时,夜东霆急匆匆赶来找她了。

她快速跟宋柯安排好手速事宜,便出了手术室。

夜东霆一脸焦躁地等在门口,一见她出来,立刻奔到她跟前说,“你赶快收拾东西跟我走,医院不能要了,你的安全最重要。”

柳凝梅脸色凝重,但依然很是淡定,“说清楚,怎么回事?”

夜东霆也看出来了,不说清楚柳凝梅是不会走的,于是他长话短说。

“日本人调遣了很多兵力到玉北战场,前天夜里到今天的这场战争,我军伤亡惨重,督军都受伤回来了,现在在家里重兵把手养伤,日本兵快要攻下玉北了……”。

“那君临他们……”。

情不自禁,柳凝梅心尖一紧,许久没有提到的名字,就那样顺其自然的出了口,只是出口后,她便觉得不对劲,毕竟,她还恨着那个男人,宋含钰一天不醒,她就无法消除对他的恨。

夜东霆理解她的心情,犹豫了一下后,说了实话,“如果这场战役没有反转的余地,也许夜君临就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一瞬间,柳凝梅感觉到她的心尖锥心蚀骨般的痛了一下,并且她还明显感觉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难道宝宝也听明白他们的谈话了,难道……

不管她如何恨着那个男人,终究是不希望他死的?

这一刻她自己也是茫然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自己的心,夜东霆又急切地说,“因为玉北战争日本人得了力,大佐又被派回玉城来了,我的线人给我传来消息,大佐此刻正赶往这里,我想这次他来者不善,你还是快跟我走吧。”

他说着拉起柳凝梅的手臂就想快点带她走。

柳凝梅却坚固不动,“医院在这,医护人员都在这,我的好姐妹也在这里,我能去哪里呢?”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我真的很担心你有生命危险……”。

柳凝梅眼珠一转,一抬手,“不要担心,人各有命,更何况逃走也不一定有用。”

日本人如果想抓她,也不是难事,恐怕还会引起一场枪战厮杀,那样不但自己会危险,还会连累整个医院和更多无辜的人陷入危险境地。

“我倒觉得,不如趁着这短暂的时间你把两方战事的情况跟我说一说,我也好计划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确定?”夜东霆听到柳凝梅这淡定的话语,便好像从她那双万事不慌不忙坚定不移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希冀。

“确定!你快说吧!”

“好!”

夜东霆也没有再纠缠着让她离开,反而思路清晰的跟他说明了两方战场上的优胜劣势。

柳凝梅一边听,一边点头,就在夜东霆刚好说完的那一刻,大佐带着他的翻译官和一对日本兵,外加一个狗腿子二棍子到了医院。

这一次他们不再有上一次的客气,似乎预示着,玉北一旦攻下,玉城也基本属于他们的了。

当他们在走廊里遇到夜东霆和柳凝梅的那一刻,大佐先生看着柳凝梅的绝色容颜时,顿时眼前一亮,但见到她隆起的小腹时,又暗自嫌弃的蹙了蹙眉,没想到她还真是个孕妇,否则,他一定会将她收了。

大佐看着柳凝梅笑,而后给翻译官递眼色。

翻译官这一次也不再像上一次那样谄媚,脖颈梗着,一脸傲娇的样子,好像日本人打了胜仗,他与有荣焉一样。

“柳院长,好久不见了。”

柳凝梅冷眸睨着他,没有搭话。

翻译官被冷漠对待有点尴尬,同时也很是不悦,越发狗仗人势,“我们大佐先生已经决定了,他要买下你名下管理的这两座医院,虽然你的股份占这两座医院最多,但其他股东手上的股权已经卖给我们了,所以,大佐先生希望柳院长你能够识时务者为俊杰,答应把医院卖给我们。”

说到最后一句时,翻译官脸上的横肉笑得意味深长般邪恶。

大佐的目光一直盯着柳凝梅那张脸就没有离开过。

夜东霆的手缓缓抬起,是打算要去摸他腰间的枪,因为他觉得以柳凝梅这种心高气傲地性子,不可能对日本人妥协,他已经做好了拼个你死我活的准备。

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只刚刚抬起了一点手,就被柳凝梅一把将手臂挽住,她是早早就发现他的意图了?

令夜东霆更加意外的是,柳凝梅还冲着大佐笑了笑说,“多谢大佐先生抬爱,我最近身子越发沉重,正不知如何安置这两座医院呢,现在看来,大佐先生与这两座医院甚是有缘,只是,我日后恐怕会增加诸多养孩子的花费,所以,这卖医院的价格,可不能太少了。”

柳凝梅这话一出,不但翻译官有些愣住,就连夜东霆也看不懂她了。

这玉城中西医结合医院可是她千辛万苦亲自办起来的,这医院的好名声,是她一台手术一台手术做出来的,她怎么能说卖给日本人就卖了呢?

她这样做,不但会失去她的心血,恐怕还得背上趋炎附势,卖国贼的名声。

他真的有些无法相信的。

翻译官一脸疑惑地问,“柳院长您说得是真的嘛?”

柳凝梅却笑着给出肯定地答复,“没错,我确定!”

翻译官立刻跟大佐汇报了情况,大佐一听,很是高兴,跟翻译官说了几句日语。

翻译官对柳凝梅说,“价格方面柳院长可以放心,一定不会亏待你,如果您还能任职的话,那就更好说了。”

柳凝梅笑着说,“真是承蒙大佐先生厚爱,凝梅感激不尽,相信在大佐先生手下工作,一定会非常愉快,只是,大佐先生您也看到了,我如今快要生产了,实在不适合这个时候胜任工作,但再过两三个月我生产之后,如果大佐先生不嫌弃,我便可为大佐先生工作,还望大佐先生多多见谅。”

翻译官立刻将柳凝梅的话翻译给了大佐先生。

大佐先生听得和颜悦色,身心愉悦,原本以为难啃的骨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下了,毕竟柳凝梅是什么人,大佐来之前也是调查过的,现在看来,也许是他大佐的魅力比较大。

大佐的脑子里幻想出了很多等柳凝梅生产后两人之间更多的交集,以及,或许还有艳遇。

大佐先生高兴地对翻译官又说了两句,一双狼一般的眼睛一直盯着柳凝梅的绝色小脸放光。

“大佐先生说,他这就回去让人拟定买卖合同,一会儿就叫人送过来,连同买医院的三十万中华民国币,到时候还希望柳院长笑纳。”

“笑纳!”两字意味深长。

这两家医院原本价值三百万民国币的,现在日本人想买,嘴上说不会少给,其实是能给钱就不错了,能给钱,也是冲着柳凝梅答应留在医院,只要柳凝梅带领着这些医护人员继续留在医院工作,那就是他们的摇钱树,给点甜头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凝梅恭敬不如从命!”

大佐先生带着她的兵高高兴兴走了,这时夜东霆才紧张地开口。

“你真的这样决定了?你确定想清楚了吗?就算你不在乎钱,不在乎医院,你也不在乎给日本人工作被人骂汉奸吗?”

夜东霆真的不能相信柳凝梅会不在乎。

柳凝梅眼珠一直转着,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夜东霆在说什么,片刻后,她对夜东霆说,“你去把朱成龙给我找来。”

夜东霆,“……”。

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柳凝梅怎么突然思维就跳到朱成龙那去了,但对她的信任,促使他还是答应了一声,“好!我这就派人去找,你还有别的吩咐吗?”

柳凝梅一抬眼,正看到走过来的宋柯,她马上对宋柯说,“宋主任,请你立刻将两所医院所有具管理职能的医护人员都召集到后院备用大病房里,我要给大家开一次会。”

宋柯也明白现在是非常时期,于是根本不问柳凝梅要干什么,立刻说,“是,院长!”

柳凝梅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思索着,不一会儿,去安排找朱成龙的夜东霆回来了,他似乎是忍了很久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快跟我说说,不要做冒险的事,我会担心。”

柳凝梅一脸凝重地看着夜东霆,“若说冒险也谈不上,若说不是冒险,却也是破釜沉舟。”

夜东霆更加茫然了。

“有些事我还没有完全想清楚,如果你信任我,就全力配合我吧。”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漂亮的双眸中又散发出那种坚不可摧的光,夜东霆就觉得,他是没有拒绝的能力的。

“一切都听你的,你去哪我去哪,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谢谢你的无条件信任,我现在首先要把我的好姐妹安排好!”

这时夜东霆终于明白柳凝梅找朱成龙来干什么了,似乎下一步柳凝梅要做什么,他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朱成龙很快就被夜东霆的车接来了。

柳凝梅单独将朱成龙带进了宋含钰的房间。

朱成龙看到宋含钰一动不动,眼圈泛红,毕竟是自己心仪过的女子。

柳凝梅察言观色,觉得朱成龙对宋含钰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便开口说,“朱先生,实不相瞒,若我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绝对不会麻烦朱先生。”

第199章她的智谋与勇气

朱成龙一摆手,“柳院长你就直说了吧,要我做什么?你跟二少帅此前没有亏待我,此刻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有一段时间不能好好照顾含钰,我想把她交给你来照顾一段时间,我知道如今天下不太平,而你搬进了安全性相对比较好的英军势力范围内,所以……朱先生,我能信任你吗?含钰是我最好的姐妹,她的命,就如同我的命……”。

柳凝梅说着眼圈湿了,她是在祈求朱成龙能够好好照顾宋含钰。

“你放心柳院长,别说我还喜欢宋含钰,就算没有那份浅薄的感情,就凭你柳院长对我的这一份信任,我也不会辜负你的,虽然我朱成龙是个奸商,自问也不是什么善人,但我也有良心在。”

“好!有您这句话,我就心安了!”

“放心吧,我今晚就来将宋含钰接走。”

“不,您马上就要把她接走,我会让大少帅的人护送你们!”

朱成龙一怔,随即也没有多问,只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好!都听柳院长的!”

就在这时,那个翻译官和二棍子又来了,他们带来了合同,柳凝梅依然微笑着接待了他们,并且很愉快的签了字,收了三十万元的存票。

他们临走前,柳凝梅专门递给翻译官和二棍子一人一杯茶,并笑着对翻译官说,“麻烦先生为我给大佐先生带个话,只要我这边一生产完,立刻就来医院工作,请他不要着急,等我身体恢复好了,也会亲自去拜访大佐先生的,大佐先生位高权重、一表人才,这般赏识于我,是我的荣幸,我应该当面好好谢谢他的。”

她这番话说得不轻不重,不咸不淡,既没有表明什么,又会让人产生联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翻译官心里定然掀起五花八门、歪门邪道的心思。

翻译官贱兮兮地一笑,“您放心,我一定把您这番金玉良言给大佐先生带到。”

“谢谢先生了!”

“不客气,日后柳院长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啊!”

“一定!”

不会忘记的!以及身旁谄媚的跟班走狗二棍子。

柳凝梅面上不动声色,丝毫看不出她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边送走了翻译官,柳凝梅立刻去找夜东霆,对他说,“你去把这三十万元取出来,然后把这三十万元全部购置我所需要的药品和药材,接着尽快派车把两座医院里存余的药品和方便携带的医疗器械全部从后门装车,每个房间的棉被拿走一套,不要全部拿走,以免被发现。”

夜东霆越听越震惊,“凝梅,你这是……要去战场啊?”

“没错,玉城这里待不下去了,我在这苟且偷生没有意义,不如去战场,或许还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她这是要去帮助夜君临吗?

“可你……如今肚子这么大,旅途奔波,我担心有危险。”

夜东霆眉头蹙得很深,满脸纠结,一方面她被柳凝梅的想法所震撼,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要不是为了保护柳凝梅,他也早就去战场了,他虽然没有夜君临带兵那么厉害,但他也有一颗壮士血战沙场的心,可他也真的很担心柳凝梅吃不消。

“你不用太担心,别忘了我是医生,我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更何况,我相信我的孩子一定会很坚强,他一定会支持我的。”

说这话的同时,柳凝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倏然的,胎儿轻轻踢了她一脚,她笑了,好像这是孩子对她的回应。

她想,她跟夜君临的孩子,怎么也不会太怂吧。

“行吧,反正我也劝不动你,一切按照你的吩咐去办,只是,你要万事小心。”

“你也是!收拾好后,我们连夜就走,还要准备一个大铁皮车,我有用。”

“明白!”

她根本不需要把所有的话说完,他已经都能明白了。

夜东霆去安排一切了,柳凝梅去了后院备用病房,那里原来就是个大仓库,所有带职能的医护人员全都到齐了。

柳凝梅一进去,大家都严肃地看着她,目光中有茫然,有疑虑。

大家都知道日本人快要占领玉北,玉城也快丢了,大家都想听听身为院长的柳凝梅要说什么。

“各位,我长话短说,战事紧迫,我要去战场支援,医院已经卖给了日本人,我希望,我们这些人……一个都不留下,士可杀不可辱,夜家军在战场上拼命厮杀,伤亡惨重,他们不能得到及时的医疗支援,战斗力节节败退,日本人趁胜追击,他们的野心不单单是侵占玉北,拿下玉城,而是要……灭我中华!”

说到这里,柳凝梅激动得流下眼泪。

“你们说,我们还能眼睁睁看着士兵们在战场上拼命,而我们在这里苟且偷生吗?”

“不能!”柳凝梅话音一落,便有几个满脸激动得医护人员高喊着,这其中也包括宋柯和其他男医护人员。

柳凝梅接着说,“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我不觉得只有男人才能去战场,我们女人照样能顶起半边天,愿意跟我去的,请你把手举起来,没有负担的,今晚我们就走!”

女医护人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似有一分激情,可也有犹豫,战场啊,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一个炮弹飞过来,这辈子就没了。

就在这时,詹姆斯站了出来,“我去,凝梅,我跟你去!”

“詹姆斯院长!”柳凝梅深切地叫了一声,眼泪含在眼圈里,“您就别去了,您年纪大了,并且您还是外国人……”。

“没关系,我无亲无故,若真能死在战场上,也是其所,更何况,我是医生,我是去救人的,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我相信上帝会保佑我的。”

柳凝梅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再说拒绝的话,一伸手,将詹姆斯拥抱在了怀里,“谢谢您,上帝一定会保佑您的!”

“我报名!”

“我报名!”

“我报名!”

以宋柯为首,之后便传来不断的报名声音,到最后,只剩下五六个医护人员,他们走到柳凝梅身边,一脸愧疚模样。

柳凝梅先开了口,“不必觉得愧疚,人各有志,更何况每个人情况不同。”

“是的!我们很羡慕你们能去战场出一份力,可是,我们真的走不开!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不必再说了,我都能理解,只是我们走了之后,你们也不要继续留在这医院了,以免日本人迁怒与你们,要藏好了。”

“好的,我们谨记院长的教诲,我们……等你们凯旋回来,我们继续跟着你工作!”

“好!等我!我会回来的!这场战役,一定会胜利的!”

大家情绪还很激动,不管决定去战场的,还是不去战场的,一个个情绪都很难平复。

“好了,现在不要耽误时间了,各自分头行动吧,宋柯,你带领大家收拾,记住要分散出门,不要引起关注,两个时辰后,我们在东郊夜家练兵场那里集合。”

“是!院长!”

………………

就这样,柳凝梅在安抚了大佐先生,让大佐先生觉得一切都很顺利,并且柳凝梅对他还有几分恋慕的情况下,在夜东霆的帮助下,带领着全医院的医护人员离开了玉城,并且带走了医院里值钱的医疗器械。

一夜之间,两座医院如同变成了空城。

当大佐的人发现翻译官和二棍子凌晨因中毒暴毙在自己家床上的时候,才起了疑心,等他把事情搞清楚,柳凝梅他们已经出城四个时辰了,大佐的人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干得漂亮!

没有损伤一分一毫,就完成了这样伟大的一件事,还顺便解决了两个汉奸。

夜东霆跟柳凝梅坐在车里的时候,内心里不禁赞叹,世上竟然有这样一位奇妙女子,聪慧而刚毅,丝毫不输男人。

只可惜,他夜东霆错过了拥有她的机会,如今看着她肚子里怀着就要出生的夜君临的孩子,他就恨自己太蠢。

三辆铁皮车,悄然进入了玉北战区。

“二少帅,我们来支援了,大少帅来支援我们了。”

战场上枪响雷鸣,战火纷飞,有士兵跑到正在指挥作战的夜君临跟前大喊。

夜君临听清楚后,内心里一阵惊慌,“他怎么来了?”

如果他来了,凝梅由谁来保护?玉城恐怕也是日本人当道了吧?

“林深、杨潇,你们两个盯着这里,我去看看!”

夜君临立刻跟着小兵走了,站在山坡上,远远看到三辆铁皮车开了过来,当铁皮车停下后,他看到夜东霆扶着柳凝梅走下车来。

“妈的!”

怒火瞬间烧到了头顶,夜君临几个箭步冲下山坡。

当他来到夜东霆身边时,根本没等夜东霆转身,一拳挥到了夜东霆的脸上。

“砰”的一声,夜东霆没防备,直接被他打倒在地。

“他妈的夜东霆,你把我老婆带战场上来,你想死啊,你想死我成全你!”

他说着又要朝夜东霆而去,柳凝梅突然身子有些笨拙地一步闪到夜君临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夜君临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婆你小心点,你肚子都这么大了,你动作那么快,孩子别掉出来了……”

“你给我闭嘴!”柳凝梅恶狠狠的,他都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呸呸呸!我胡说,我的孩子一定是足月生出来的,该死!”

夜君临一边说,一边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然后,他的一双俊美英气的眸子就没离开过柳凝梅凸起的肚子。

他伸手就想摸上去,“哎呀都这么大了,他肯定能听到我说话,儿子,你听到爹说话了吗?爹都想死你跟你娘了。”

原本柳凝梅是想要躲开夜君临的,可突然她就看到一脸胡子拉碴的夜君临眼圈泛红湿润,也不知怎么的,她要挪开的脚步好像不听使唤了一般,定在那里没动。

夜君临高兴坏了,紧紧抱着柳凝梅的肚子,又是贴脸听,又是轻轻地抚摸。

等他摸了一会儿,柳凝梅退开一步。

夜君临抬起头的瞬间,脸色冷凝了,“马上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里不适合你来。”

柳凝梅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哪里安全?”

夜君临想了一下,“我有英军范围内的朋友,你去找我朋友……”。

“砰!”地一声,夜君临正说话间,不远处有个炮弹炸响,他吓得一哆嗦,立刻去看柳凝梅,“马上走,这里太危险了。”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安排我的人生?”

柳凝梅身子稳如泰山,一动没动,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噎住了夜君临。

夜君临无奈,语气放软,“不要在这个时候任性,你在这我很担心,我没法指挥作战了。”

“那是你的事,如果真是那样,证明你不配做领帅,跟我无关,我是来支援战士们赢得这场战役的,我不是来找你的,你清醒一点夜君临,更何况,不是我一个人来的,我跟同事们倾注了满腔的抗日热血来支援战争,你觉得你说几句话我就会回去了吗?”

夜君临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那辆大铁皮车厢里陆续跳下几十个医护人员,他们正搬运医疗器械和药品。

夜君临一瞬间有些傻眼,被这番场景震撼住了,他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夜君临,请你公私分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全体医护人员是来支援战争的,与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没有一点关系,你尽管去打仗,不要让百姓们失望,夜东霆会保护我,我自己也会保护我自己。”

“我明白了!果然是我看上的女人,行,我都听你的。”

他转头看向夜东霆,“那我还把她交给你……啊!”

没等夜君临说完,夜东霆猛得给了夜君临一拳,刚好打在他的嘴角,顿时他也跟夜东霆一样嘴角出血。

夜东霆一副报仇雪恨地得意样,“我们两清了!我会保护柳凝梅,但不是为你保护的,是因为我喜欢她,以前喜欢她,以后依然喜欢她。”

本来夜君临还没生气,结果因为夜东霆最后说得这几句话怒火又被激了起来,“你会为今天所说的话后悔的。”

炮火再次连天响起,夜君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柳凝梅,转身跑向前线。



第200章她也需要他啊

“我不会后悔!”夜东霆在夜君临背后喊了一嗓子,“竟然说我会后悔,好像他知道事情的结局一样,真是好笑!”

柳凝梅嘴角抽了抽,“大少帅,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斗气了,快点帮忙安排场地,把所有受伤的士兵抬过来,还有,跟夜君临说,能休战就先休战,我要为战士们疗伤,等他们身体好点才更有战斗力。”

“行,我知道了!”

大家说干就干,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在炮火连天之下紧张地工作着。

夜东霆向夜君临传达了柳凝梅要求休战的提议,夜君临顾虑重重,这场战役之所以会打得如此沉重,是因为日本军方不断向战场输送士兵。

他们已经从原本的三万大军变成了如今的六万大军,而夜君临原本的五万大军去掉伤残的只剩下四万不到了。

这个时候,一旦休战,战士们势必会受到负面影响,如果士兵没了气势,日本兵再趁机强攻,他们恐怕会兵败垂成。

夜东霆心里明白,也就是夜君临作战能力超群,他都不得不承认,如果这场战是由他来指挥的,恐怕早就被日本兵攻下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努力把私人恩怨搁置一旁,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攻退日本兵。

他把情况跟柳凝梅说了,柳凝梅也表示理解,她突然问了夜东霆一句,“明天会下雪吗?”

此刻是寒冬腊月,玉北地界比玉城还要冷上几度,以柳凝梅的预估,此刻大概有零下二十多度。

战士们之所以战斗力不强,除了因为敌方兵力太多,还因为天冷战士们的手、脚、耳朵都裂出了大血口子。

他们喊着金刚一样的口号上战场,“不怕冷,不怕疼,打退小日本,保卫全中国!”

可是,他们都只是血肉之躯,哪个能真的不怕疼,只是在死忙面前,他们都不敢说疼,否则,一个恍惚间,可能命就没有了。

“看这天气的样子,今天夜晚要下暴雪似的,如果下了暴雪,战士们的仗就更艰难了。”

柳凝梅却突然眼前一亮,双眸闪着火一样的光,口气特别自信地说,“不,如果下了大暴雪,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夜东霆不是很明白柳凝梅的意思,可他却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柳凝梅说得一定不会错。

他也在心里跟柳凝梅一起祈祷,希望今天夜里能下一场大暴雪。

也许是老天都在帮他们,夜里果然渐渐下起了大暴雪,气温也从零下二十度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还没等夜君临休战,日本兵已经躲进了他们的营帐里。

夜君临见对方真的休战了,安排好侦察兵防守,便也召回自己的兵都进入了营帐。

以前他们进入营帐都是冷冷清清的,这回他们一回来,就能烤上温暖的火堆。

夜东霆带领他的士兵给每一个营帐生了火,柳凝梅带领着医疗团队挨个营帐去给士兵们治伤、上药。

夜君临一直跟在柳凝梅身边,他以带领的理由,其实就是想多跟柳凝梅待一会儿,看着她高高凸起的肚子,他一边担心她太劳累,一边又觉得特别的心安和幸福。

那是他夜君临的孩子,他有预感,是个儿子,看起来好像很快就要生出来了呢。

夜东霆在跟夜君临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瞧你那点出息,哪有个二少帅的样子。”

夜君临一怔,挺住脚步,一把拉住要走的夜东霆,不服气地说,“我跟着我孩子他娘,怎么就没出息了,你嫉妒你也去找个你孩子他娘去啊!”

夜东霆,“……”。

行,算他狠,夜东霆本来准备了“她已经不是你老婆”这句话等着怼他,结果他倒是精明,先把他的话堵死了,他说的是孩子他娘,他竟然无言以对。

“哼!”

夜东霆哼了一声走了,夜君临鄙视地看着他,哼什么哼,怎么哼柳凝梅也是我的女人,没你一点份!

“啊!”宋柯在给一位士兵取子弹的时候,士兵发出惨叫,柳凝梅在一旁帮忙,给士兵擦额头的冷汗。

那士兵诚惶诚恐,一边忍着痛,一边说,“少帅夫人,这怎么敢当,怎么能让你给我擦汗!”

“别说话,我不是少帅夫人,我只是一名医生,而你却是英雄。”

那小士兵还要说什么,柳凝梅再次打断他,“别说话了,保持体力恢复得快,伤好了才能继续去战场。”

那士兵果然不说话了,本来疼得也没什么力气了。

旁边有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士兵,忍不住热泪盈眶地说,“真的是太感谢二少帅夫人了,您一来,有人给我们治伤,有人给我做热姜汤,还给我们生火,做饭,有了更多的棉被,让我们不但身体暖和,伤口愈合的快,我们这心里也是暖哄哄的啊!”

“是呀,是呀,少帅夫人这一来做我们的后勤,肯定能给我军增长很大的士气,有助我军胜利!”

“是呀是呀,二少帅好福气的!”

有些士兵不知道二少帅跟柳凝梅离婚了,开心之余顺便拍一下夜君临的马屁。

夜君临笑得满足又得意,柳凝梅面无表情当听不见。

过了一个时辰,等营帐内所有士兵的伤口都包扎好了,柳凝梅笑着对大家宣布了一件事。

“各位战士,我们的到来能给你们增加的士气是有限的,但是,我给你们带来了一样好东西,这样东西,或者能增加你们的战斗力。”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怀着一种诧异又不敢置信的心情,包括夜君临和夜东霆,他们两个都觉得她太敢说了,增加战斗力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难道她给战士们带来武器了?枪支大炮?没有啊,这事别人不知道,夜君临和夜东霆一清二楚,整个战场只有夜君临自己原本的几枚大炮,而敌方的大炮更多。

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柳凝梅,夜君临还有点担忧,莫不是这一次牛吹大了,打仗可不是儿戏,待会儿要是打脸了,他得想个好办法把他夫人的面子给找回来。

就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柳凝梅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她微笑着说,“大家别急,我说的能增强大家战斗力的东西,就是这个小瓶子里的液体。”

“不会是你专门研究出来的超人大力水吧?”

夜君临甚觉好笑般开了句玩笑。

柳凝梅下意识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呀!这一眼顿时让夜君临心花怒放,他的夫人终于不再对他不理不睬了,这是好事情对吧?绝对是!

“这药水不是我研究的,但是我在市面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强效红花油,这里面的成分有桂叶油、肉桂油、香茅油、松节油、花椒油和辣椒油,其中花椒油是取暖祛湿的,辣椒油活血发热的,待会请没受伤的人员,将这红花油给每个士兵分发一瓶,平时可以少擦一些,上战场之前多擦一些,这样战士们的手脚耳朵就不会被冻坏,也不会被冻僵减弱战斗力了。”

大家听柳凝梅说完,一个个愣着不吭声,他们都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可是,没有人相信,一瓶小小的红花油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凝梅,你确定这一小瓶药水就能有那么大的功效吗?现在外边可是零下三十度。”

夜东霆率先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话。

柳凝梅没有多余的话语,只看着大家,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我确定它能达到我刚才所说的效果!”

也许是柳凝梅身上就是有那种令人信服的气场和力量,想来如果她没有那个信心,也不会敢说出这种话。

大家有了这样的认知,再看向柳凝梅的时候,眼中的光都散发出了一种崇敬和希冀,或许,这次战役真的能以少胜多?

有了柳凝梅的保证,大家快速将几万瓶红花油分发下去。

夜君临依然一脸疑惑地走到柳凝梅身边,看似自然,实则忐忑地问,“你哪来那么多钱买了几万瓶红花油?就算你把全部积蓄拿出来,也未必够吧?”

问完之后,他又转头看向夜东霆,“你出钱了?几万瓶,可不是小数目啊!”

他的疑惑没有得到柳凝梅的回答,柳凝梅借着手上忙碌翻找医药箱的动作,再次恢复不搭理他的状态。

夜君临,“……”。

他只好把目光转向夜东霆一个人身上,可是夜东霆偏就不配合他,也扭头走开,当做听不见他的话。

他不敢对柳凝梅做什么,气得一把拉住夜东霆的领口,“我在认真问你话呢,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斗气?”

夜东霆一把扯开夜君临的领子,“我认为在不影响战争局势的前提下,我们都有权想回答你就回答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你……”。

夜君临气得想动手,可这个时候,夜东霆看了一眼柳凝梅弯腰去拿药品时,扶着腰费力的动作,突然心中又酸又软,他想了想,觉得夜君临应该知道柳凝梅都做了什么。

“她把两所医院卖给日本人,拿到了三十万元,然后把三十万元全部用来买医疗用品了,并且带着两所医院的医护人员都来到了这里,这足以看出她想要支持你打胜仗的决定和魄力,不要让她失望,一定要胜利地带着我们一起回玉城,再把玉城的日本鬼子赶走,让玉城的百姓继续在我们夜家军的保护下平安生活。”

夜君临的眼圈红了,此刻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憋了半天,只说出了一句,“我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是啦是啦,你最有眼光!”

这话夜东霆说得酸酸的,本来他有机会的,可惜他没眼光,没抓住机会,人生就是这样,也许错过了一次,就是一辈子。

夜君临得意地看着夜东霆酸酸的背影笑,转头他看向柳凝梅,柳凝梅却始终低着头不看他,他的心又有点难过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夫人什么时候才能原谅自己,希望宋含钰千万不要死了,赶快醒来吧,否则,他不知道在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有机会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不好了不好了,少帅夫人的药水有毒!”

有个士兵跑着过来大喊,“夫人,你快看看我怎么了?擦了你的药水我好疼,要疼死了,是不是中毒了?”

这话令夜君临不高兴,一脚踹到士兵的屁股上,士兵往前一倒,柳凝梅赶紧扶住了他,结果把夜君临吓得一把将柳凝梅拉到自己的怀里抱住了,他多怕那个不长眼的士兵撞到柳凝梅的肚子啊!

“你到底怎么回事?”夜君临暴怒地吼出来。

那士兵吓得赶紧跪下了,“对不起二少帅,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您看,我的脸和手擦了夫人给的药水后,就又肿又痛的,我担心药水有毒,所以赶紧跑来跟你们说,别让其他战事也中毒了,那我们还怎么打仗?”

“这……”

夜君临看向柳凝梅,柳凝梅却不动声色地走到士兵面前,执起他的脸,仔细看了一下,口中突然发出声音,“呀!怪我了,还有多少士兵有这种红肿的情况,你快回去让他们洗干净,多洗几遍,尽量不要残留!这样就会好了。”

“啊?”士兵听得一愣,“那些还没肿起来的也要洗吗?不然等会会不会也肿起来?”

“不会,那些没肿起来的不用洗。”柳凝梅给出肯定的回答。

士兵一脸疑惑,柳凝梅为了打消他的顾虑,立刻解释说,“刚才是我不好,忘记提醒大家,皮肤上有伤口的是不能直接擦这个药水的,要先擦我带来的一种马油,先擦马油将皮肤上的伤口养护好了,再擦红花油就没事了,红花油里的辣椒油太刺激了,有伤口的地方碰到辣椒油就会红肿起来,你快去吧,待会我让人分发马油!”

“哦哦,这样啊!行,我这就去告诉大家!”

看着士兵跑出去,柳凝梅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我怎么给忘记了呢?真是一孕傻三年了。”

猛然间,夜君临突然一个箭步靠近她的身后,一边抓住了她打自己额头的手,一边将她抱在了怀里。

许久没有感受过这个怀抱,一时间柳凝梅有些不适应,她想要躲,他却抱得更紧。

“我一定会把医院给你夺回来的!”

这一句话,似乎比任何情话都更能触动柳凝梅的心,她的眼圈瞬间红了、湿了,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也没有再推开夜君临,似乎,不但夜君临需要她,她也需要夜君临的支撑。



第201章夜夫人来了

就一会儿,她告诉自己,就贪恋这个怀抱一会儿。

她没有继续推开他,他内心里激情澎湃,却不敢有一丝异动,只是直勾勾看着她这张脸,这张他在战场上没时间和精力想的脸,一到休战时就日夜相思的脸,有半年没看到了,他真的太想她了。

过了一会儿,她从他的怀里走开,他不敢再不放手,他看着她的目光满满都是无辜,担心她赶他走。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她看着他心平气和地说,“一定要胜利,一定要活着看到你的孩子出生。”

夜君临一瞬间热烈盈眶,用力地点头,“一定,一定会的!”

柳凝梅转身走出营帐,似乎又恢复了对他的冷漠,可夜君临心里是热乎的,他知道,他都知道,不管她多么恨她,多么坚定的不原谅他,她心里还是关心他的,她不希望他死,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想到这些,夜君临再次热泪盈眶,他身上肩负的胆子太重,不光是他女人的期望,还有全玉北和玉城所有百姓的身家性命。

经过柳凝梅的指导,士兵们终于把马油和红花油的运用掌握熟练了,这样一来,一天的功夫士兵们的体力恢复了很多,也不再怕冷,强效红花油的取暖效果,果然如柳凝梅说得一样好!

到了夜里,夜君临带着各分队的队长开会,夜东霆和柳凝梅也参加了进来。

林深说,“大雪一直下,敌军都躲了起来,偶有来我方偷袭的,这对我方倒是造成不了什么大的伤害,但这也直接造成了我们也无法攻打他们的局面,他们士兵多,食物不断输送,而我们粮食储备还能坚持十天,十天后,如果没有粮食增援,会出问题。”

夜君临看向夜东霆,夜东霆说,“军部的粮食储备也没有多少了,这场仗打得时间有点长,粮库都快空了。”

夜君临叹了一口气,“所以……这场战要速战速决才是。”

就在这时,柳凝梅突然插了一句嘴,“能否尽快强攻?”

“要强攻也可以,只是胜算不是很大,毕竟对方比我们多了几万士兵,即便我们的士兵战斗力再强,也有一种以卵击石的感觉。”杨潇分析道。

夜君临蹙眉,兵到用时方恨少,只恨自己在太平日子没有多招一些兵。

“不管如何,还是强攻吧,不能再拖了。”夜君临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这无奈的决定。

柳凝梅眉头微蹙,思考着问,“现在只有强攻这一种方案吗?”

夜君临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如果强攻的话,那就要趁这几天雪大,我们的士兵得到了体力的恢复,有了红花油的取暖,战斗力一定会强,敌军现在是战斗力最弱的时候。”柳凝梅说。

“你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今晚我就下命令,明天天一亮就开始打强攻战。”夜君临一脸果断。

“可以,不过,我觉得可以给沈玄洪写一封信,这个时候,要是沈家军能来增援一下,胜算才会比较大。”

当柳凝梅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整个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并且没有人搭话,因为大家都知道,沈家军跟夜家军是死对头,若说沈家军希望夜家军全军覆没都不是没有可能,还指望沈家军来帮夜家军。

“这个提议有点不太可能!”林深说出了大家心里的话。

柳凝梅却不这么认为,“我跟沈玄洪接触过,我觉得他……也算是条好汉,我不太相信他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不能一时把私人恩怨放下,我一会儿就写封信给他。”

夜君临眉头微蹙,“这得看你在他心目中有多重的分量。”

“试过才知道!”柳凝梅嘀咕一句。

大家觉得气氛有点怪!他们心里都在想,二少帅啊,都这个时候了,您说话就别带着酸气了。

夜君临也知道事关重大,便没有再说什么,假如沈玄洪真的来帮忙了,那胜算就太有把握了。

柳凝梅连夜写信,夜君临让送信兵开了性能最好的汽车将信带了出去,并叮嘱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信送到,这封信太重要了。

那小士兵口头立下军令状,“信在人在,信不在,人必是亡了。”

生死攸关面前,大家都怀着不成事则成仁的信念。

第二天早上,首先由夜君临发起的强攻开始了,炮火很快就连天震响起来。

“林深,你带兵从左侧攻打,分散敌人的兵力,杨潇你带人从正面强攻,而我带人从右面偷袭,希望能进入敌军内部。”

夜君临临场部署。

“不行,少帅,我带人从右面偷袭进入,这项任务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冒险。”林深严肃开口。

“是呀,哪怕是我也行,绝对不能是二少帅。”杨潇说。

“不,这是我的命令,你们不知道我的想法,你们去了不一定有我胜算高。”夜君临坚持。

当“命令!”两字一出口的时候,杨潇和林深便不敢再说出反对的话,军令如山,岂容儿戏。

林深只好说,“我派下属顶替我的位置,你不让我单独带兵替你,但你必须带上我,我必须跟着你!”

林深的坚持令夜君临动容,他怎么会不明白兄弟的心思,但他依然冷漠地说,“不,一切按我的命令行事。”

以前他都是把林深带在身边的,结果呢,每一次都是林深替他挡枪,这一次他不要。

“大家分头行事吧,不要再浪费时间。”

夜君临一声令下,带兵出去了。

杨潇拍了拍林深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少帅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两人也都快速分头行事去了。

夜东霆继续负责保守后方,有受伤的人员,他的兵就会赶快把伤员抬进营帐,让柳凝梅等医护人员做最及时的包扎和救治。

果然柳凝梅的马油和红花油都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战士们的手脸、耳朵不会冻僵,不会冻裂,那开起枪来战斗力一个顶十个,日本兵被打得节节败退。

但,因为日本兵比我方人员多,他们倒了一批再上一批,就算反击再弱,也依然能消耗我们很多兵力。

柳凝梅一边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一边盘算着,如果沈家军能来,大概明天就能到了,万一沈家军不来,这场仗的胜算又有多少?

万一沈家军真的不来,那么关键的战略就在夜君临带兵偷袭突围敌人内部这一步了。

夜君临这是走了一招险棋,他是做好了沈玄洪不会来的准备,这也是他能险中求胜的唯一方法。

现在柳凝梅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沈玄洪能来,希望夜君临的偷袭战能够顺利,希望他不要出意外。

柳凝梅正想这些的时候,外边枪炮声突然渐渐小了,杨潇和林深走了进来。

杨潇手臂中了一枪,林深扶着他,直奔柳凝梅而去。

“快来!”柳凝梅一边喊着,一边拿起剪刀,等杨潇到跟前的时候,柳凝梅直接将他的衣袖剪开,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

宋柯总是跟柳凝梅在一起的,但此刻他正在给另一个伤员取子弹包扎伤口,柳凝梅见杨潇脸色惨白,像是受伤很久了,血流的有点多,不能再等了,柳凝梅便亲自拿起手术刀。

“夫人你行吗?如果你有个好歹,我们没法跟二少帅交代。”林深担忧地问。

柳凝梅急忙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帮我按住他,麻药都用完了,只能硬抗了。”

“好!”

林深按着杨潇的手,杨潇有些无力,但神志还是清醒,小声说,“夫人你要保重身体才行。”

“放心,我真的没事。”

说话间,柳凝梅已经把杨潇的手臂用白绷带绑了起来,她拉不动,林深帮她拉紧,这样就能控制伤口的流血量,接着,柳凝梅是一点也不手软,直接用剪刀猛得一下扎进伤口,快、准、狠,下一秒,用力一剜,子弹被取了出来。

林深不禁赞叹,“夫人的技术真是无人能及!”

柳凝梅擦了擦额头的汗,“无非是熟能生巧而已,你带他去吃点东西,然后让他睡一觉,希望尽快恢复体力,诶?休战了吗?”

林深点头,“是的,天寒地冻,敌军被我们打得有点发蒙,所以敌人大概要调整战略了,这都是夫人你的马油和红花油的功劳。”

柳凝梅一愣,“那二少帅呢?”

林深眼神躲闪了一下,本还犹豫,可想了想,夫人如此聪慧,根本骗不了她,便说,“二少帅按照计划偷偷进去敌军内部了,还没有回来。”

柳凝梅的脸色顿时大变,“敌人休战了,精力不在战场,岂不是更容易发现他们?”

林深叹了口气,“这是的,但我们兵力不够,现在也不敢强攻,担心掉入敌人的圈套。”

柳凝梅深吸一口气,大脑急速运转着,却也没有想到好的方法,“那现在看来,只能等一等沈家军了。”

“是!希望沈家军能到,希望沈玄洪能暂时放下对夜家的私人恩怨。”

柳凝梅秀眉深深蹙着,危机感深深搅动着她的心夜君临,你千万别出事,千万不要!

深夜,大部分兵都在营帐里合衣浅眠,林深和杨潇睁着双眼警觉的盯着天空,等待着夜君临发出信号,他们就可以里应外合剿灭日本兵。

按照预估,凌晨三四点钟,如果顺利,是应该收到信号的,可是,已经快到凌晨五点了,还没有收到任何信号。

不但是杨潇和林深着急了,柳凝梅也心急如焚。

这种情况非常令人担忧,不是夜君临藏起来按兵不动了,就是他们那一队人已经遭遇了不测。

“别担心,少帅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柳凝梅以为她的心是坚强的,可是杨潇的这一句话,却令她瞬间涌出一行眼泪,担心到了极致,便没有了语言,泪水成了生理反应。

她颤抖着手,抹掉眼泪,努力吸了吸气,让自己坚强一点。

就在这时,有士兵来报,“杨参谋,林参谋,看到有一辆汽车和少量军队向我们驶来?”

三个人均是一怔。

“一辆汽车和少量军队是什么意思?”林深疑惑地问。

“不是沈玄洪,他不会带少量人来送死。”柳凝梅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潇转身先出去,柳凝梅和林深跟了出去。

汽车越来越近时,林深眯着眼睛说,“是夜家的车。”

柳凝梅和杨潇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等到汽车开到了跟前,他们看到车里下来的有被人搀扶着的夜督军,还有惨扶着夜夫人的乔苡薰,看来乔苡薰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最后下来的是丁沐泽和夜翩燃。

夜督军见到三个人诧异的脸,赶忙解释,“玉城快被日本人占领了,我的兵力都在这里,我手上的少量兵力抵抗不了玉城的日本兵,想着还不如都到战场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反正玉城也不安全。”

林深恭敬地说,“督军这样决策也好。”

林深引着被人搀扶的夜督军进营帐,余光瞥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夜夫人和乔苡薰,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明白这个时候乔苡薰跟来干什么。

柳凝梅一直是站在杨潇身后的,因此开始大家都没注意看到她,可当杨潇移动了步伐,夜夫人余光扫见柳凝梅的肚子时,一下就惊得尖叫起来了。

“啊!督军,督军你快看!”

所有人都被她的叫声吸引了目光,而她的手正激动得指着柳凝梅的肚子。

夜督军这时也看到了柳凝梅的肚子,怔忡之后是惊喜,“哎呀,怀孕了,而且肚子都这么大了,这是要生了?”

“是呀是呀老爷,天啊,怎么之前都没有人告诉我呢,这是我们君临的孩子对吧?一定是的。”夜夫人激动得手舞足蹈,脸上的笑容忍也忍不住。

“那肯定了,不是君临的还能是谁的,哎呀真是太好了,柳小姐啊……不对,凝梅啊,你快点进营帐里,外边冷,可别冻着了。”

夜督军也一阵激动不已,看着柳凝梅的目光都跟着慈爱了很多。

夜夫人就更加如同狼一般眼睛冒着绿光笑得不能自己,她一把甩开乔苡薰,立刻冲到柳凝梅面前,“哎呀,肚子都这么大了,一定要小心啊,来,我扶着你!”

柳凝梅朝后退了一步,礼貌且冷漠地说,“不必了夜夫人,我已经跟夜君临离婚了,我们现在没有关系,孩子也是我一个人的。”



第202章早产了

她那般冷漠又无情的模样,夜夫人竟然没生气,反而还是笑呵呵地,“哎呀,说什么孩子只是你一个人的,这是君临的种,你只是提供了一块地而已,将来这孩子身体里流得有夜家人的血,并且君临那么强大,这孩子生下来一准长得像君临更多,你说没关系,那都不能做数,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我们夜家有后了老爷。”

柳凝梅诧异地看着夜夫人,完全没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能让平日里尖酸刻薄的夜夫人,此刻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如寻常百姓家即将要抱孙子那种欢喜到傻兮兮的慈祥奶奶。

她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朝旁边的另一个营帐里走去。

夜夫人要追上,夜翩燃赶紧拉住她,“娘,你先别去打扰嫂子了,我先去看看她,您以前对她不好,想要和好得慢慢来。”

夜翩燃的话说得直,却也没有错,夜夫人悻悻然地跟着夜督军进了另一个营帐。

身后只留下乔苡薰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可内心里却嫉妒得如火焚烧,为什么柳凝梅永远那么好命,看来一项不喜欢她的夜夫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接受柳凝梅了。

不,既然她来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好运,而自己这么倒霉。

要死,就一起吧!否则一个人被抛弃,太孤独了!

夜翩燃和丁沐泽跟着柳凝梅进了营帐。

“嫂子,你是不是快生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柳凝梅转身看着夜翩燃,认真地说,“你别再叫我嫂子了,我跟你哥已经离婚了,如果你念及我们之间还有情分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夜翩燃翻了个白眼,“什么姐姐啊,我哥他签离婚协议,一定是被逼的,他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同意跟你离婚,再说,我根本也不相信你对我哥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她这样说,似乎堵住了柳凝梅的嘴,柳凝梅不再说话了,她心里此刻正惦记着夜君临,也没有精力跟夜翩燃拌嘴。

“没话说了吧?我就说……”

夜翩燃还想跟柳凝梅亲近、聊天,却被丁沐泽拉住,他给夜翩燃使了个眼色,“我觉得凝梅可能需要休息,我们不要在这打扰她了,凝梅,如果你有需要就叫一声,我会第一时间出现的。”

柳凝梅微微笑了一下,“嗯!你照顾好翩燃!”

如今看着丁沐泽跟夜翩燃那么和谐的夫妻关系,这是让柳凝梅唯一觉得欣慰的事。

丁沐泽和夜翩燃去了夜督军的营帐。

柳凝梅站在帐篷门口朝远处张望,不知道夜君临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沈家军到底会不会来,按时间来算,如果沈玄洪不耽误,此刻也应该快到了,等沈玄洪的军队一到,这边就可以发起进攻,或许,夜君临还有一线希望。

柳凝梅正愁云不展的时候,乔苡薰走到了她的身边,柳凝梅看见乔苡薰的一只脚一跛一跛的,想来是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乔苡薰唇角冷勾着弧度。

柳凝梅冷淡地看着她,“如果你想听实话,那我可以告诉你,你这点损伤跟宋含钰比差得太远了,但现在我没时间跟你纠缠,请你离我远一点。”

“我有话跟你说!”乔苡薰带着怒气。

柳凝梅不吭声,目光依然看着远方。

乔苡薰观察柳凝梅真的不理自己,她偷偷将手伸进自己的手包里,她是去摸枪的没错。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抓住自己的枪,茫然间一个炮弹炸响在她们两人身边,只是有一个站岗的士兵发现得更早,那士兵一手一个将她们推离开来。

“砰!”的一声,炮弹炸响的同时,柳凝梅和乔苡薰同时摔倒在地,但很庆幸她们两个都没有被炸伤,只是,烟火过去,她们下意识看向那个推开她们的士兵时,两人的脸顿时白得没了血色。

乔苡薰是被吓的,而柳凝梅是因为担心。

那位士兵正深陷血湖一般,只剩下上半身在移动,下半身整个都被炸没了,却还能说话。

“夫人快走,敌人来偷袭了,这里危险了。”

人在一瞬间受伤那一刻,是感觉不到疼的,所以,这位已经没了下半身的士兵还能说话,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一半身子已经没了。

柳凝梅的眼泪立刻涌致眼眶,但她没有哭出来,而是爬起来托着笨重的身体跑到那位士兵面前,二话没说,抱起只剩下一半身子的士兵就跑。

大概是这个时候那个士兵才意识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没有了,甚至,连肠子都露在外边一节了。

“啊!”士兵叫了一声,声音立刻虚弱了下去。

他被抱在柳凝梅的怀里,虚弱地说,“夫人快把我放下,我已经没有救的价值了。”

“别说话,让我抱着你离开!”

乔苡薰发蒙,她看见柳凝梅抱着士兵的半个身体跑,她也跟着跑,她觉得柳凝梅去的一定是安全的地方。

她们刚离开,那地方便又来了一颗炮弹,顿时帐篷被炸得粉碎,这时候,夜督军和林深他们也都跑了出来。

林深指挥大家,“大家朝南边跑,这里被敌人偷袭了,快跑。”

夜督军一行人和医护人员们开始撤离,林深和杨潇带兵对抗来偷袭的敌人。

因为路上时有枪支弹药偷袭,柳凝梅抱着士兵躲到了一棵千年古树后方,她也是跑不动了,把士兵放下,士兵的血没有流太多,因为天气太冷,他的伤口都被冻住了似的,可是,士兵的气息却越来越弱了。

柳凝梅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她脱下自己身上的皮草棉衣,包裹在士兵的身上,紧紧抱着士兵的半个身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士兵虚弱急了,却还是焦急地说,“夫人,我怎么配?”

“不,没有人比你更配!”

说完这句话,柳凝梅便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只是声音压抑极了,她多么想对他说一句:不要怕,有我在,我是医生,我可以救活你,可是……

她知道此刻说那些话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她做不到,这里没有那么高超的医疗技术和医疗条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气息消失,而在最后的时刻里,给他最后的人间温暖。

她的眼泪落在士兵的脸上,她的哽咽控制不住,那气息逐渐消失的士兵,却似乎安详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奄奄一息地说了一句,“谢谢夫人,我感觉很暖和……”。

士兵的气息没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凉了下去。

柳凝梅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她走到旁边费力的扒开厚厚的积雪,然后把士兵的半个身体搬到雪坑里,她又用手给他堆了一座坟,然后她找来一个大腿那么粗的树干,立在了坟前,她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英雄冢!

没错,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可他却代表着无数的无名英雄,他们没名没分,却没有比那些有名的英雄牺牲的少。

柳凝梅做这些事的整个过程,乔苡薰都在一旁看着。

她不禁流露出鄙夷的神情,“人都死了,你做这些有什么用?更何况,当士兵的早就有这种准备,亏你还是英国军校毕业的。”

本想要走的柳凝梅,转头冷若冰霜地看着乔苡薰说,“就算你不懂得尊重别的士兵,也请你尊重一下救过你命的士兵,否则,你就连畜生都不如。”

话落,柳凝梅转身就走,乔苡薰被噎住了,不过瞬间后,她还是不服气地冲着柳凝梅的背影说,“不要装得像个圣人似的,我才不相信你做事会没有私心……”。

“砰!”的一声,在柳凝梅的前方稍远一些的距离,又有一颗炮弹炸响了,顿时有三五个士兵被炸倒,柳凝梅看到有士兵受伤,立刻奋不顾身冲了上去。

乔苡薰本要说的话没等说完,有些看傻了,“唉,你是不是真傻啊!”

这时候,夜东霆带着兵过来接应柳凝梅和受伤的士兵,三名士兵有两个受了轻伤,一个有一条腿被炸烂了,却还没有断。

柳凝梅大喊着,“快,抬到医护帐篷里。”

医护帐篷已经被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由夜东霆带兵守卫着。

进了帐篷,柳凝梅便开始吩咐宋柯,“快,马上准备给这个人做截肢手术,不能耽误时间久了。”

夜督军和夜夫人此刻也来到帐篷里,乔苡薰跟进来,她想看柳凝梅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截肢手术,我没做过!”宋柯有些慌乱地说。

詹姆斯说,“要不,我来吧!”

“不,我来!”。

詹姆斯年纪大了,手术未必能完成得好,柳凝梅不放心,手术一旦拖延时间太长,士兵就会有生命危险,“宋柯,还能找到一些麻药吗?”

柳凝梅一脸坚定地问,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刚才那个被炸得没了下身的士兵,看见眼前这名士兵,她就好像是看到了他,所以,她有一种一定要救活这名士兵的决心,似乎那样就能弥补一下她的遗憾。

“院长,麻药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

宋柯说出这个悲惨的消息。

“好吧!准备消毒水、工具、药品,速战速决,快一点结束,他能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多一些,否则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这是唯一的选择,战场之上,没有别的办法。

“好!”宋柯答应一声,准备医疗器械和药瓶。

柳凝梅拿起了锯骨头的手术锯子。

所有人都不敢看这一幕,四五个士兵按着那个受伤的士兵,那士兵痛得“嗷嗷”大叫,柳凝梅瞪大了双眼,咬着牙,去锯掉士兵烂掉一半的骨头,士兵很快就疼得昏过去了。

“这个……就不能让别人去做吗?她会动胎气……”

夜夫人在一旁焦急地想要说什么,却被夜督军阻止了,他说,“不要打扰她,我们就静静看着她好了。”

夜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深深叹了口气,眼泪含在了眼圈里。

第一次,她被柳凝梅感动了,她是那样奋不顾身的想要去救一个人,这是值得所有人尊重的医者,真正的医者。

乔苡薰只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到现在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柳凝梅会真的那么无私的去救别人,尤其是现在,她挺着大肚子的时候,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不可能不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要知道,如果她没了夜君临的孩子,那么她肯定会失去夜家对她的另眼相看。

一个人内心的格局有多大,想到的事情就有多大,柳凝梅此刻想得是战争的胜利,想得是如何救活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乔苡薰想得,还是内心里的那点自私的利益。

“血,柳凝梅你流血了!”

这是乔苡薰在观察柳凝梅期间,无意间一低头,看见她两腿间突然流出了鲜血,她下意识就喊出来了。

她这一喊,最紧张的是夜夫人,“哎呀,不好了,怕是要早产了,快点,你停下手术,赶快躺下,我给你检查一下,快点!”

夜夫人不管不顾地跑上来就要去抓柳凝梅正在缝伤口的手,柳凝梅立刻严肃地大吼一声,“夜东霆你快把她给我拉走。”

夜东霆立刻上前,拉住了夜夫人,“夫人,你不要打扰她。”

夜夫人焦急地大喊,“哎呀,你这个混蛋小子,你要是真关心

她,就叫她停止手术,她这样不但孩子有危险,流血过多,她也有危险的,快点让她躺下来。”

夜东霆听到这话,脸色吓得铁青,一时间有点为难,不知道该听谁的,因为他也担心柳凝梅有危险。

“哎呀,缝针要别人去做啊!”

趁着夜东霆怔忡间,夜夫人一把推开他,直接抓住了柳凝梅的手,而后对身边的宋柯厉声说,“你来缝!”

“哦!好好!我可以的,院长你快去吧!”

宋柯接手缝针,夜夫人赶紧拉着柳凝梅到一边的行军床上,此刻的柳凝梅也没有拒绝夜夫人,因为她知道,夜夫人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会害她。

柳凝梅虽然是个医生,可生孩子这方面,她也不是专家,此刻看着自己大腿内侧不断的有大量鲜血涌了出来,她的脸色也有点发白,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可夜夫人是过来人,依然看出了她的恐慌。

“不要怕,有我在呢,我生过两个孩子,有经验,我会帮助你的,你听我的,先躺下,然后把裤子全部脱下来,把腿分开,男人全都出去!”

第203章谁能不敬佩她

夜夫人一声令下,所有男人朝外走,医护人员也将刚刚做好截肢手术的士兵抬去了另一个帐篷。

夜翩燃留下来准备时刻帮忙,乔苡薰也没有走开,她没想帮什么忙,但她就是想看看柳凝梅会怎么样。

柳凝梅不出声,只是一切听从夜夫人的安排,在夜翩燃和夜夫人的帮助下,脱掉了裤子,将腿分开。

“快让人去准备热水、纱布,剪刀,对了,棉帽子,孩子露头了,要生了。”

柳凝梅其实很紧张,她看着夜夫人,流露出茫然的眼神,夜夫人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温柔地说,“不怕,会没事的。”

柳凝梅终于紧张地开口说了一句话,“孩子,会平安的吧?”

“会的,你相信我!”

“嗯!”柳凝梅的眼泪倏然滑落,清白的小手下意识抓得夜夫人更紧了,夜夫人便知,这个一项坚强刚硬的女孩儿,也有软弱的时候,她现在非常需要她的帮助和鼓励。

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柳凝梅开始阵痛得厉害,她已经脸色发白,疼得浑身冒冷汗了。

夜夫人对柳凝梅说,“你要死劲儿,就像上茅厕一样,越早生出来,你和孩子就越少受罪,少有危险,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柳凝梅已经疼得六神无主,但还是努力保持让自己清醒。

她一使劲,宫缩更加厉害,一般的女人生孩子一定会大叫,而她只是在使劲地时候发出用力的声音,其余时间从不大叫。

“你要是疼就喊出来,喊出来能缓解疼痛。”

夜夫人一边给柳凝梅擦汗,一边引导她。

柳凝梅却摇了摇头,“我还能挺住,嗯……”。

强烈的阵痛来袭,柳凝梅仗着自己身体好,用力的想要把孩子快点生出来。

也许是她真的太坚强了,孩子都不忍心折磨她这个娘,经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孩子顺利生了下来。

“是孙子,是孙子啊!督军,我们有孙子了!哈哈哈哈!呜……”。

夜夫人激动得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哭。

守在门口的夜东霆和夜督军都很高兴。

“太好了,我有孙子了,君临有儿子了,那个臭小子,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夜东霆以为自己会嫉妒,可这一刻,看着柳凝梅那么艰难的生下孩子,他只希望她们母子都能平安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在这战争的时刻里,能好好的活着,都是最大的幸福了。

夜夫人给柳凝梅盖好棉被,柳凝梅睡着了。

乔苡薰走向她,却在即将靠近她的时候,被夜翩燃拦住,只是还没等夜翩燃开口说话,身后的夜夫人便抱着孩子对乔苡薰说,“你跟我出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夜夫人把孩子放到柳凝梅身边,柳凝梅迷迷糊糊中搂住了自己的孩子,眯着眼看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睡了。

帐篷外,乔苡薰跟在夜夫人身后。

“您想跟我说什么?”

夜夫人挺住脚步,一脸严肃地说,“我想跟你说,你现在能明白为什么君临只喜欢柳凝梅了吗?我以前也不明白,但是经过今天之后,我明白了,柳凝梅她卖了玉城的医院,从日本人那里拿到三十万元买了医药用品来支援部队,一方面,她一定是因为担心君临,另一方面,她有一颗心怀天下的心,试问,如果是你,你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像是有什么刺了乔苡薰的心尖,没错,她做不到,并且她刚开始也不相信柳凝梅真的能做到,她以为一直以来她的伟大和好,都是装出来的,可今天她所见识到的一切,就算现在让她说柳凝梅是装的,她也说不出来的。

没有人会用生命作为代价去演戏给一个不重要的人看。

“所以,像君临那么优秀的男人,也只有柳凝梅才能配得上他,更何况,她还为我们夜家生了儿子,以后,她就是我们夜家的大功臣,我也会改变对她的态度,接受她这个儿媳妇。”

乔苡薰微微勾唇,“您就不怕她知道了你们的秘密?”

夜夫人一怔,扭头冷冷地看向乔苡薰,“我就知道,为什么君临会为了救你而伤害到了宋含钰,原来如此,原来你偷听到了我们的秘密。”

本来乔苡薰还想说什么,可当她看到夜夫人那如阴刀一般的目光时,心下都凉透了,接着她又听到夜夫人阴恻恻地说,“你不要以为君临对你诸多顾忌,我们也会对你诸多顾忌,如今我还愿意让你跟着我们,就是顾念往日的情分,你自己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为了一个不爱你,甚至从来就没爱过你的男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如果活着,或许你还会有自己的人生,你还会遇到别的男人,你自己考虑好!”

话说到此,夜夫人不再多言,转身走去柳凝梅的营帐,君临不在这里,她得肩负起照顾好他妻子和孩子的责任,这样君临回来了,她这个做娘的也能坦然地给他一个交代。

夜夫人也是想明白了,她想要儿子,就得接受媳妇,更何况,她也是女人,柳凝梅那么争气,那么有魅力,又为她夜家生了孙子,值得她和夜督军为他们委屈、牺牲!更何况,那个秘密还不一定会被拆穿,她量乔苡薰不敢乱来,否则,她的下场会比宋含钰惨一百倍。

乔苡薰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发呆,直到浑身麻木,此刻外边再次休战,战士们一个个走回了营帐,有的受伤严重,有的受了轻伤。

她听到身后柳凝梅的帐篷里夜夫人在大喊着,“柳凝梅你不能下床,你这刚生完孩子,救治的事就交给别的医生好了,这本来就天寒地冻,你月子本来就没法做好,你要是继续逞强下去,可能不到老你就瘫痪了也说不定,搞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

被夜夫人这么一吼,旁边夜翩燃也是按着柳凝梅不让她起来,夜夫人又把孩子塞到柳凝梅怀里教她如何给孩子喂奶,这下,柳凝梅真的没办法下床救人了,干着急也是没有办法,看着怀里小小的早产儿子,她也不再执着了,安心给孩子喂奶,现在,只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长大,夜君临能平平安安回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其实当不当英雄,她从来就不在意。

听着里面意外的和谐声音,乔苡薰哭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会有柳凝梅那样的女人,因为有那样的女人,把她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比得好像一文不值了,她突然有种感觉,跟柳凝梅比,她好像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一样。

由于她站着不动的时间太长,一阵寒风刮过,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她本想站稳,可因为腿麻,没有支撑力,一下朝前方栽倒过去,她以为她可能会滚下山崖也说不定,可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

那只手宽阔而有力,带着温度和薄茧,她诧异地转头,看到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军人,他一把将她拉起来,但她腿站不住,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男人明显身子一僵,继而客气地将她推离自己一些距离,但还抓着她的手问道:“你没事吧?”

乔苡薰怔了一下,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救我?”

男人也怔了怔,随即笑道,“萍水相逢,也可以出手相救,做人谁还没有几分良善,这不是身而为人的最基本品性吗?否则,冷眼旁观的,跟那些冷血的畜生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是军人,身负救国救民的重担。”

乔苡薰突然被噎了一下,随即眼圈泛红,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口中说得冷血畜生,好像说得就是她这种人,有种扎心的感觉,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男人见她似站稳了,本想收回手离开,却被乔苡薰拉住了手,“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男人看了看她净白的小手,便知她出身非富即贵,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你问好了。”

“如果你知道我是个坏人,你还会救我吗?”

她用着期待地目光望着他,望得男人心尖发憷,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男人了,他淡然地说,“那要看你坏到了什么程度,如果你杀过人,那就应该偿命,如果你出卖过朋友、亲人,自然有人会找你报仇,这些都与我无关,但如果你向日本人出卖过国家,我现在就会一枪崩了你,因为我是军人,忍不了这事。”

乔苡薰深深吸了一口气,思绪从混乱缓缓开始清明。

“你出卖过国家吗?”

那男人突然用犀利的目光审视起她。

乔苡薰想他大概是误会她了,立刻摇头解释,“没有,我因为曾经喜欢一个男人,做过很多错事,曾经有两个无辜的人差点被我害死,到最后,一个人没事了,另一个人被我无意间害得成了植物人,而我,也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瘸了一条腿,我喜欢的那个男人,他视我为蛆虫一般恶心……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又蠢又恶心,还不如一只蛆虫?”

说到这里的时候,乔苡薰的情绪有些失控,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委屈,还是为自己的愚蠢,或者是因为有些话压抑太久,她没有一个宣泄口,今天面对一个救过自己的陌生人,她恰恰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口。

男人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她应该不像撒谎,便说,“如果你感觉到自己错了,那就悔改,趁着自己没有成为杀人犯之前。”

“还来得及吗?我觉得我什么都不配了。”乔苡薰一脸绝望。

男人倒是非常淡定,“跟战争比起来,跟战场上牺牲的成千上万的士兵比起来,你那点事都是芝麻大的事,能补偿的尽量补偿,补偿不了的,就为战争做点事,为那些在战场上流血丢命的战士做点事吧,不要整天想着那些没有意义的儿女情长。”

男人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乔苡薰深深思索着他的话。

可还没过一刻钟,战争警报再次拉响,敌人没休战一会儿就再次来袭。

乔苡薰也似乎在这一刻钟里面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了,反正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那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她看到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位军官,可能连口水还没喝利落,又要回到战场上去了。

她跑过去跟上他的部队,“军长!”

那男人转身看向她,一脸不耐地说,“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谈心,二少帅还危在旦夕。”

“我跟你去打仗。”

“你?”

“没错。”

“别闹了!”

他看她小胳膊小腿,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乔苡薰笑了笑,“别看我身子骨小,但我枪法准的,我在英国读过军校。”

这话令那男人很是诧异,但此刻战事紧急,他没时间跟她多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随着自己的心去做,做好……牺牲的准备就行……”。

他转头对自己的一名属下说,“你去给她找一身军装换上,不能让敌人发现她是女的。”

属下应声,“是!”

乔苡薰脑子里什么都不想,这一刻她要忘记夜君临,忘记柳凝梅,她要让自己眼中只看到战争,看到更重要的事。

这位军长说得对,在战争和拼命的成千上万名士兵面前,她的那点事真的是那么那么小的,不值得一提的事。

乔苡薰就这样跟着大部队进去激战区,其实这一次,她也是豁出去了,她把她这条命交给上天了,这样活着,总比她每天厌恶别人也厌恶自己像个行尸走兽般活着痛快多了。

柳凝梅睡了一觉,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身边守着她和孩子的夜东霆,“沈家军到了没有,早该到了的啊!”

夜东霆摇了摇头,“还没有动静,也许,你的面子并没有那么大,战争不是儿戏,这场仗,沈家军出兵不出兵都有理由。”

柳凝梅垂着眸,没有吭声,她的身体还有点虚,脸上的表情却呈现出了深深地无力感。

此刻她想到的是夜君临,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被敌人抓住了,敌人如果真的抓住了他,定然不会轻饶了他,如果能痛快的死,可能都是好的结局,就怕会让他生不如死。

她缓缓闭上眼睛,眼泪情不自禁流淌下来,她伸手将睡着了的小小的婴儿搂在怀里,他都没见过他们的儿子呢。

夜君临,你一定要回来啊!

她似乎愁得百般不得缓解,夜东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因为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大少帅,夫人,来了,来了!”

第204章胜利了

有士兵从外边兴奋又慌张地跑来,一边跑,一边汇报。

“什么来了?”

夜东霆和柳凝梅同时精神起来,因为他们都想到了那个可能,只是需要肯定的确认。

“是沈家军,真的来了!”

一瞬间,柳凝梅和夜东霆的眼圈都激动得湿了,两人对视一眼,柳凝梅说,“快,出去迎接。”

“我去吧,夜夫人说你坐月子不能下床。”夜东霆关切地说。

柳凝梅却一脸坚定地说,“我必须去,我不能不去。”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她而来的,但他是看到了她的书信后而来的无疑,那么她就一定要让他感觉到她的诚意。

夜东霆给柳凝梅拿来厚厚的皮草,又拿来有着厚厚羊毛的军工棉靴,确定将她整个人都包得严严实实了,才跟她一起出去。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沈玄洪已经带着他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来了。

柳凝梅头上戴着帽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脸色又苍白,沈玄洪立刻朝她大步奔过来。

“你怎么了?病了吗?”

柳凝梅激动得眼泪含在眼圈,摇了摇头,真切地说,“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夜东霆见沈玄洪看柳凝梅的眼神不对,立刻说,“她今天刚生过孩子。”

沈玄洪一怔,“原来是这样,你快进帐篷里吧。”

“你跟我一起来。”

柳凝梅拉住了沈玄洪的手,沈玄洪反手也握住了她的,两人走进帐篷,夜东霆跟在后面,总觉得感觉怪怪的。

三个人都走进了帐篷。

沈玄洪看到行军床上的小婴儿,微微笑了笑,目光复杂。

“这个夜君临,要说老子哪里比不过他,唯一让老子不得不服气的,就是他命好。”

夜东霆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哼,那可不是,他从小命就好,长大了还是一样。”

“所以,柳医生你根本不用那么担心他,老天爷舍不得他死的,这小子命太好!”

沈玄洪开了这句玩笑,柳凝梅勉强笑笑,“不管怎么说,你能来,我就放心多了,你能来,这场战役就等于百分之八十成功了。”

“唉!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是有条件的。”沈玄洪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说!”柳凝梅坦然面对。

夜东霆蹙了蹙眉,难道他还想趁火打劫。

“这一次我帮了你们,夜君临必须把玉城一般的资源分给我,以后我们沈家军要跟夜家军平起平坐。”

夜东霆垂眸不出声。

柳凝梅却很爽快地说,“这事我替他答应你了。”

命比一切都重要,没有沈玄洪,别说夜君临的命不一定能保住,可能整个夜家军都要全军覆没。

“还有一件事,如果战争胜利,我活着回来了,我希望你能嫁给我,我要夜君临把你让给我,我也不介意当个便宜爹,反正你已经跟他离婚了。”

沈玄洪看着柳凝梅的目光幽深而深切,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这个有点过分……”。

夜东霆都听不下去了,这不是对柳凝梅威逼利诱吗?

只是还没等夜东霆说完,柳凝梅就朝着夜东霆一摆手,阻止了他的话。

她笑着看向沈玄洪说,“我现在是单身女士,任何男士都可以追求我,但,接不接受,权利在我这,跟夜君临一点关系都没有,沈公子如果对自己有信心的话,大可以追追看,看看能不能追到?”

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她现在不敢直接拒绝,万一他一生气,料峭子走人了,那夜君临以及所有士兵就都陷入灭亡境地了,但她也不能直接答应他,给他希望,又让他看不到希望。

“哈哈哈!”沈玄洪大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那个智慧超凡的奇女子,好吧!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帮助夜君临了。”

他说完,伸出双手,柳凝梅主动走进他的怀抱,给了他一个结实地拥抱,“一定要胜利,等你们一起回来。”

说完这番话,柳凝梅打算从沈玄洪的怀中退出来,可沈玄洪却抱紧了她。

“你……”柳凝梅诧异,却没有推他。

“我还有话要说,等我说完。”他的呼吸在她耳边,似乎有些压抑。

“好!你说!”

“咳咳!”夜东霆干咳两声,装过身去,他其实有点能理解沈玄洪的,他跟沈玄洪岂不是同命相连吗。

“我喜欢,我必须要现在告诉你,不然我担心我要是死在战场上了,这辈子就没机会告诉你了,我会遗憾的。”

沈玄洪以为他的话会惊到柳凝梅,结果柳凝梅却很淡然地说,“我知道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走了!”

话音一落,沈玄洪转身爽快的出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紧接着,外边沈家军的军队里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兄弟们,冲啊!”

…………

这一场战争由于在沈家军的帮助下,变得事半功倍。

三天后,沈玄洪的兵抬着夜君临回来了。

可喜可贺的是,虽然双方都伤亡惨重,但我方终是胜利了,日本方撤军了。

夜君临虽然肩膀中枪肉都被打烂了,但他没有生命危险。

夜君临回来时有些昏迷,柳凝梅亲自给他取的子弹。

夜夫人在旁边,一见手术做完了,赶紧盯着柳凝梅说,“你赶快也到床上躺着去,你不能长时间站着,如果做下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柳凝梅也没有说什么,她现在内心有些沉甸甸的,却没有了那么多私心杂念,似乎,夜君临能活着回来,这场仗还打赢了,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还有什么苛求的呢?他是人,不是神啊!

她躺到了他的身边,待到帐篷里没人了,她伸手给他盖好被子,又搂住了他。

她的脸窝在他的腋下,眼泪不受控制地默默流淌着。

虽然她恨他害了含钰,却也控制不住地深爱着他,没错,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夜君临在睡了半个时辰后醒来了,他一睁眼就看到柳凝梅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下意识就眼圈红红地叫了一声,“老婆!”

这一声老婆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依恋,有盼望,也有委屈,她都有多久没这么抱着他了。

柳凝梅坐起身,依然一脸淡定地说,“你醒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马上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搂住柳凝梅的腰身,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和委屈,“我不要吃东西,我就想搂着你。”

柳凝梅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能拿他怎么办呢?

她转身从身后将小婴儿抱了过来,“你先搂儿子一会儿,不吃东西,体力怎么能恢复得快呢?”

“什么?你说什么……儿子?”

夜君临诧异地问,直到这会儿他才注意到,柳凝梅的肚子好像小太多了,“孩子?孩子呢?”

他一惊一乍地问,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柳凝梅这会儿才怀孕七个月,不到生的时候啊?

直到柳凝梅把孩子抱到了他的眼前,他才震惊地说,:“我们的儿子?”

“嗯!”柳凝梅点点头,看着夜君临的眼睛红红的。

“提前出来了?”夜君临搂着一丁点大的小人,明显看着就比正常的孩子小,他谨慎又担忧地问。

“是的!”

在柳凝梅这一声“是的”落下的同时,夜君临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老婆,辛苦你了,孩子提前出来了,会不会不健康?你呢?有没有受到伤害?”

他问出这番话的时候,内心里担忧、慌乱得不行,眼泪大滴大滴控制不住般滚落下来,“是我没用,没有照顾好你。”

柳凝梅伸手给他擦掉眼角的泪水,“别哭,这都不像你了,孩子很好,虽然小了点,只有四斤半,但是我跟宋柯都检查过了,没有哪里不健康,只是身体因为小而虚弱了点,慢慢养养会好的,这也不能怪你,你并不是没用,你很有用,你是……大英雄!”

柳凝梅想到夜君临在战场上不知道受过多少苦,经历过多少危险,她的心就疼得不行。

两人彼此对望着,此时无声胜有声,只剩下双双默默流泪。

夜君临一伸手,将柳凝梅紧紧抱在了怀里,“老婆!我爱你!”

柳凝梅没有用语言回应他,却反手也搂住了他的身体。

………………

沈家军和夜家军所剩下的兵力在修整了两天之后,开始朝玉城回归。

玉北的日本兵败了,玉城的日本兵也在准备逃走。

当柳凝梅和夜君临的车路过玉城大街的时候,路上突然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君临哥,君临哥,你在哪啊,你怎么失踪了呢?我好想你啊,周翰他是个大骗子,我好后悔嫁给他,我应该对你绝不放手的,我好后悔,好后悔啊!”

那女人大喊大叫,开始柳凝梅和夜君临还没看出来这个女人是谁,可听她喊的这些内容,便分辨出,她是钟丽红。

“她疯了?”柳凝梅发出疑问。

夜君临说,“咱不关心她的事,如果你想知道,等回到家,我叫人去查清楚。”

“好!”

柳凝梅低头,给自己怀里的孩子掖了掖被子,她还在月子里,身体很虚弱,担心夜君临已经够累的了,没有精力再去关心那些曾经想要杀害她的人。

柳凝梅跟着夜君临回了二少帅府上,她这一次没有矫情,因为有孩子,孩子只有在二少帅府上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夜夫人和夜督军也住到了这里,理由是,夜夫人要帮忙照顾孩子,其实是夜夫人和夜督军一天看不到孩子,就一天不能安心,那小东西已然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夜翩燃和丁沐泽也住在这里凑热闹,颇有一种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感觉。

林深走到客厅,对夜君临和柳凝梅说,“我都查清楚了,钟丽红因为看到周翰跟她家的丫鬟躺到了一张床上,而一时受不了刺激,当场就疯了,本来她的精神就有点问题,而钟市长在日本人称霸玉城的那些日子,成了日本人的走狗,害死了不少百姓,最终他死在了自己家的粪池里,有人说是周翰干的,但也没有拿出证据。”

“哦?周翰会有这番行为,倒是很令我意外。”夜君临淡笑着说。

“确实,我也很意外,不但如此,周翰他还干了一件大事……”林深越说越有激情,甚至带着一丝亢奋。

“哦?他那样的人,除了搞女人,还能干出什么大事?”夜君临一脸鄙夷。

“没错,搞女人是他的长项,我也真是挺佩服他的,他这一次搞到了大佐的后院,睡了大佐的三个老婆,还跟三个老婆合谋一起杀死了大佐,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神奇?”

“哦?哈哈哈哈!果真是神奇的一个人啊……”夜君临笑出了声,不但为周翰干得这件事,得知大佐死了,也是大快人心的。

“只是……”林深蹙了蹙眉头。

“只是什么?”夜君临追问。

柳凝梅蹙眉听着,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日本军方恨透了他,他最终还是死在了日本人的暗杀上了。”

夜君临和柳凝梅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算是为周翰的默哀吧。

“咳!他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这辈子没干好事,临死前,当了一把民族大英雄。”

“是呀!”林深应声。

“看来在民族大义面前,就算是如周翰一般苟且的小人,也有被激发出正义一面的时候,只可惜那些表面看着人模狗样儿却成为了汉奸的中国人,真是猪狗不如。”柳凝梅发出内心的感慨。

林深汇报完情况,刚想走开,杨潇又进来了。

“少帅,夫人,沈玄洪来了。”

夜君临微微蹙眉,他这么急着来干什么,他没兴趣见他,可沈玄洪已经进来了。

“二少帅!凝梅!”沈玄洪抱拳走进来打招呼。

夜君临冷淡扫了他一眼,没出声。

柳凝梅却特别热情,她怀里抱着孩子,站起身迎上去,“欢迎沈公子大驾光临,舍下蓬荜生辉。”

“凝梅你真会说话,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

“沈公子说得是。”

两人相顾对望,有种两声欢喜的感觉。

夜君临知道沈玄洪会去帮他打仗是看在柳凝梅的面子上,也知道这一次多亏有沈玄洪及时赶到,才能大获全胜,保住玉北和玉城两方平安,可让他承认这些,比登天还难,让他承他的这份人情,觉得一辈子都要欠他的,他更加心口发赌,特别是柳凝梅会觉得她欠了沈玄洪。

“我今天来,是来收账的。”沈玄洪微微一笑,云淡轻风地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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