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妖云录 - xp1024.com
《民国妖云录》


第一章 鹿邑县的小茶馆

秋意渐浓,街道两旁落了满地的银杏,一眼望去形成了一条金灿灿的道路,一阵风吹过直通向东郊巷茶馆,行人三三两两往那边走去。

这几日鹿邑县不大太平,路上来来往往都是穿着黑白制服的警察,腰间别着警棍,三三两两结成一队,手里面拿着画像,恨不得抓住每一个人都细细查问。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督察队员,路过茶馆的时候却还是会挂着笑容,压低嗓音同出来透气的茶馆老板娘苏虞儿寒暄一阵。

她今日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绒面旗袍,上头彩线绣着云波花鸟,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臂,丰满的波涛配着纤细的腰肢,将整个人的身段衬得妖娆之至。

小脸上一双桃花眼,唇比枫叶红,头发松松散散一扎缀了一根墨玉簪子,却更添了一丝妩媚,那胡队长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欢,让队员们去检查在旁边等候客人。

一边凑近苏虞儿身边软声讨好的说道:“上头下令要例行检查,防止人贩子出来作恶,你们刚开店不久还没见过,没有吓到你们吧?。”

他凑的更近,一边伸手想要去揩油,苏虞儿的手掌覆上不动声色的将咸猪手移开来,笑盈盈的说道:“那就辛苦你们了,等忙完了来茶馆送好茶。”

一边看了看被督察队熊小子们吓得面色发白的客人们,又略带娇嗔的说道:“不过您这手底下的队员们,可别把我客人给吓跑了。”

眼波一转,勾的胡队长整个人发愣,直点头应和道:“没问题,没问题,例行检查马上就去别处了。”苏虞儿再笑,就像是触了电似的,一吹哨子带着队伍赶紧离开了。

店门才开,却已经有不少人在外面候着了,店里的丫头小厮一边请着人往里进,一边手脚麻利的安放着加了垫子的独凳,来不及进场听书的人们可暂时坐在外面聊天喝茶。

那茶馆里头也是座无虚席,小小的堂子里面挤满了四方的小木桌,圆形的独凳子,说书先生坐在东南角的高台上,面前一张红木桌子上头铺了一层墨绿色金纹绸缎,摆上一把扇子,一套文房四宝。

右手边是一块两寸长的九平醒木,说书人年纪不大,名叫蒙洱,看上去也才二十一二,身上穿着一套藏蓝色的长衫,布料是绸缎面的。

长衫的领口比一般的压矮上一些,露出里头的白衬领口,料子是江南绣娘定制。裤子是玄色的绸缎,鞋子是软底麂皮,裤管用黑色的绑带细细扎好,通身都是气派。

苏虞儿只管在橱柜后面坐着拨弄算盘,另有穿着素色旗袍的姑娘两两待命,凡是来的客人看上那个,就夹出来放在白瓷小碟里。再有半大的小丫头穿着粉色蓝色的短打,高高举着木托盘,里头摆满了点心,像是小蚂蚁一样四处的穿梭在客人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小堂子挤成一锅粥了,却独独在中央空了一张桌子,没人去坐。有些人向小丫鬟讨说法,要过去拼桌却被软绵绵的怼了回来:“不好意思,那张桌子是我们先生专属的,不可以拼桌。”

刚刚坐定还是有些吵嚷,讨说法的人在这句话一出后,就有些狐疑的偷偷打量过去,心中疑惑看起来也不过一个小女娃娃,到底如何能够被称做先生的。

待一桌桌把茶水添好,点心果子都端了上来。音量便渐渐消下去,又待上头说书的先生扬起九平一拍,便全然安静下来,掉落一根针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话说这鸿南县...”

周遭的目光在故事开讲的时候就渐渐散去,姑娘名叫做棠溪,一般人只当苏虞儿是茶馆的老板娘,却不知幕后的店主却是这么一个小姑娘。

她倒是对于这些好奇的目光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瞧着面前的一碟桃花酥,随便捡起来一块,入口即化,满是红豆沙细细的清甜。桌面上铺满了纸页密密麻麻的是从脑中搜刮出来的故事。

最近日子太平,刚刚迁到鹿邑县不过两月,开店之后生意又不需要自己的担心,有苏虞儿和蒙洱在自然红火,每天就在自家店里喝茶听书,将以往的渡妖经历给写在纸上,合订起来卖给其他的茶馆说书先生赚点银子,身上的伤好全乎了不说,这浑身的骨头却又要懒散坏了。

都是些自己的亲身经历听久了便容易走神,等到九平再响,堂子里又热闹起来,才将她飘散的思绪给扯了回来,众人在小丫头端着的铜盘里面放上一些散钱碎银当做给蒙洱的赏钱。然后三两结伴,探讨着故事内容意犹未尽的散去。

今天这折子戏讲的什么,阮杰生是半点没有听进去的,他近来有些烦心事,眉头紧锁着,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形容憔悴不堪半点没有翩翩公子的模样。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软杰生才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回府,一抬眼身前却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女子,吓得他差点跌下凳子。

“阮少爷愁眉不展的,这运气可是会被你赶走的。”她手里握着一支狼毫,似乎在纸上细细的写着什么,一边说话,眼睛望去带着满眼的笑意。阮杰生有些恼意,但还是忍不住心里面的好奇反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我们之前认识吗?”

那姑娘生的好看,一眼望去先是感叹她皮肤白皙通透无人可及,在往上瞧见一张唇粉红如桃花瓣,鼻子小巧,一双瑞凤眼,瞳色如点漆,着了一身黑色旗袍,用白线绣花,通身古典韵味自然透露出来。

阮杰生看清姑娘的全貌之后,心中的火气自然是小了一些,语气也放软了好似为刚刚的生硬感到不自在。

“我是店主,叫做棠溪。”她眨了眨眼睛,全然不知毛笔在脸上划了一道黑色的痕迹,说话的语气倒是更加英气,偏向于少年的嗓音,她一头黑发柔顺的贴着耳后,只略略超过耳朵一点,让人感叹可惜如此好的头发被绞去,又觉得这发型倒也衬她。

阮杰生的眼睛有些发直,惊讶的喃喃道:“你是店主...?”看了看她的特殊待遇,心里也就相信了几分,又是疑惑自己从未和店主打过交道,这茶馆也不过是一家新开的茶馆,虽然人气旺盛,有着源源不断的客人们,但店里上上下下都是外地人,毫无根基不可能认识自己,是打趣还是骗子一试试就知道了。

棠溪随意的摆了摆手,把笔放了下来,安抚道:“你不用害怕,我都是通过这些小玩意算出来的。”说着便伸出手来,掌心静静躺着两枚德国银币,却是阮杰生无意中错丢进去的。

还以为是被人当成胡乱丢东西进盘中的,阮杰生面颊通红:“姑娘不要打趣我了,这是我在德国留学时通用的钱币,并非什么无用之物。我这就换成散钱给你。”

棠溪见阮杰生误认为自己在敲诈,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可不是江湖骗子。”她银币放在了桌子上面,看着阮杰生慢慢说道:“阮少爷家中分明是有喜事,你这愁眉不展的模样可好。”

“孩子满月,这是好事,你为什么还满面愁呢?”阮家的少爷是带着新婚妻子秀云是留洋的时候认识的,一见钟情在德国结婚,后来学成便跟着阮杰生回了鹿邑县学习打理家业,有一个六岁的女儿,现如今好容易生下个男孩将要满月了,说起来还是阮家这一辈的独苗苗。

“是...”自己的事情一点点被棠溪说中了,阮杰生心里有些疑惑,可是看着棠溪清澈的眼神却尊敬了许多,又下意识的想要找个人纾解一下心中的焦虑,手指在桌沿轻扣纠结了半天还是叹了一口气:“虽然满月了,但在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好事情,正打算将人送到娘家去,心里头乱的很。”

棠溪没有说话不过手中写着什么的笔却是放下了,又听着阮杰生继续往下说道:“姑娘是多久来鹿邑县的?”

“大约是两个月之前吧,我才到这里来定居的。”听了回答阮杰生的面上透露了一些了然:“那姑娘也许不知道,县里已经三年没有小孩子平安落地成长了。”

棠溪倒是没有注意,她这一个月很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在茶馆里面写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

“一开始说是有人贩子,上一任县长花了两年的时间搜捕一开始也抓到了一些人贩子,下了大狱可孩子依旧在失踪,两年下来几乎是丢失了七八十个三岁以下的儿童,搞得大家人人自危,县长也为此丢了官职,不过新官上任之后却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只是大家心里担忧,有的去了外地,更多的没有急着生孩子也没有发生这一类的事情了。”

棠溪的专属于妖怪探测的第六感已经开始工作了,既然人抓不到总不会是孩子们凭空消失的,她突然笑了笑,露出自己的虎牙:“如果我有办法帮你,考不考虑和我合作呢?”

第二章 第一单合作

“你有办法?”阮杰生看着棠溪小小巧巧的模样有些不敢相信,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棠溪也不着急,只是将自己写好的东西折了折又叫小丫头给她拿来一个木匣子放在桌上。

她的眼里露出一丝自信的光彩,端坐着看向阮杰生,脸上的墨迹被手背蹭了一下有些晕染开来:“你不信我没有关系,这个匣子你带回去给阮家的夫人和老爷看看,你肯定会再回来找我的。”

阮杰生一路上脑海里面都掠过棠溪的声音,还有她笑盈盈的模样,怀里抱着那个木匣子,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却也忍住了没有在大街上面打开看,只快步往家里面走,进了院门直直的往屋子里去。

“先生,要是那薄皮少爷不来找你怎么办?”第二日茶馆还未开门,丫头小厮们聚在棠溪跟前,头上赫然有两只触角,背上还有透明的翅膀。

他们叽叽喳喳的,互相猜测阮杰生会不会再上门,蒙洱给棠溪泡了一杯茶,茶香蕴染,顺着鼻尖嗅一嗅缕缕清心。刚刚吃过早饭,茶水里面放了一些山楂,很适合消食。

慢慢品上一口,再一个个拍脑袋,把露头露翅膀的部位给藏匿起来,才胸有成竹的说道:“他一定会来的,不只是他,还有其他人,等着瞧吧。”

果然,没有一会就听见了敲门声音,蒙洱一边沏茶一边说道:“这不仅阮少爷来了,怕是阮家一家子能做主的都跟着一起来了。”

苏虞儿理了理衣服,带着两个小丫头去给他们开的门,还没有说上两句话,阮杰生便冒冒失失的往里闯,见到棠溪的时候急急刹车一个九十度鞠躬,险些把人往后撞了一下。

缓了会才开口说道:“听我爹娘讲了过往的事情,若是姑娘真的能够保住我的孩子,我定备上厚礼给您。”

苏虞儿在前头和老夫人少夫人二人讲话,两个小丫头先追着阮杰生过来了。他们先前还打赌这人绝不会登门求人,可没有想到这家伙来了还不等苏虞儿把话讲完就跑,一点都不尊重。

不满加不满就是很不爽了。背对着阮杰上是气的脸都鼓鼓囊囊的,比常人的脸要大了好几倍,原先的机灵可爱全无,丑的可怖。

若是这个时候回头,只怕会被吓死,棠溪想要发笑,又瞪过去不准他们作妖,把笑意硬憋了回去用手抵着唇边说道:“方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得让我去府上布置一番,既然夫人他们都来了,我刚好讲解一下要注意的事情。”

这有何难,阮杰生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来了帕子擦一擦额头上看不见的汗水:“那就麻烦你了,只要能够保住我的孩子,多少钱我都愿意。”

棠溪的食指晃了晃,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我也是很财迷的,不过这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我的茶馆能够讲这个故事就好了。”

阮杰生还没有反应过来,苏虞儿就领着另外两个客人进来了,少夫人的怀里面抱着一个奶娃娃,她的眼下青黑,面色也苍白。夫人一边护着自己的儿媳,一边对阮杰生不满的说道:“杰生,怎么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她先是看到了棠溪,又看到了起身走到棠溪身后的蒙洱:“您。。。”她有些惊讶,自己曾是见过蒙洱的,不过那时是二十年前了,怎么这人一点没有老。蒙洱倒是笑了笑,对着阮夫人点点头:“许久未见了,这位是现在的先生,叫做棠溪。”

这下所有的疑虑都没有了,阮夫人赶紧带着儿媳妇走了过来,一边把匣子双手奉还,一边恭敬的说道:“几位要是到了鹿邑县传信过来,我也好早点来了,这是我的儿媳妇秀云,这是我的小孙子,还没有满月就取了个顺嘴的小名叫宝儿。”

阮夫人信棠溪,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身后的这位蒙洱,二十年前见他的时候是这幅模样,这整整二十年他还是这般,可见真的是高人,连他都称棠溪先生,这小姑娘肯定本事不小。

秀云没有什么精神,只是抱着孩子呆愣愣的行礼,棠溪向前走了两步,掀开襁褓的一角看了看孩子的脸:“怎么这么安静,我记得寻常的小孩子都喜爱哭闹。”

秀云看见棠溪伸手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下意识的绷紧了,眼神死死的将她盯住,阮杰生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赶紧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

他一边解释道:“先生不要见怪,云娘自从生下了小儿子之后一直睡不好,总觉得自己一闭眼孩子就会丢掉,这几天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时不时的说有人窥视我们的孩子。”

感受到丈夫的体温才让云娘回了回神,棠溪见这般模样已经是被魇着了一样,赶紧让蒙洱断了一杯茶过来,嘴里低声的念叨了什么,手指在杯中沾了些茶水点在她的额头正中央,又抚了抚她的肩膀:“好了,你这心神不定的状态,怎么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这句话说完,云娘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光彩,然后蓄满了泪水:“我的孩子。。”她好像才回过神一样,我的孩子,那个女人要带走我的孩子。”

阮夫人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别哭了,仔细吓到宝儿,先生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敢过来作怪。”她的声音微微扬起,眼神颇为严厉的盯着儿媳,希望对方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没事儿,我看云娘也是被那妖物给魇着了,现在破魇之后身体会有些虚弱,不过休息两天就好了。”老夫人早就猜想到了会不会是妖怪作祟,只是之前找来的都是几个假术士,这回找到了可信之人赶紧说道:“那先生有没有法子治它?”

这可是自家的独苗苗,老夫人还想过买一个婴儿来代替自己的小孙孙,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万一没用徒增孽债。

棠溪对着一旁的小丫头叫到:“百安,快抬一下椅子过来。”被叫到的百安立刻小跑去抬椅子,让云娘坐下来暂时休息。苏虞儿的略懂治愈之术,得了暗示凑上来与云娘搭脉,顺道施术给人定定神。

“这个孩子给我看一看。”大概是见识了棠溪的本事,云娘又身子疲惫怕手一软摔了孩子,便答应的把小孩子双手奉过去:“那就多谢姑娘了。”

那孩子也是乖巧,吃饱喝足正在睡觉,脸上还挂着笑容,睫毛长长的像是一把扇子。棠溪坐在椅子上面将襁褓解开,襁褓是红色的,阵脚密集的地方颜色却要更深一些,看上去倒是血迹渗进去的样子,她递给了蒙洱:“我记得有一种鸟怪,名为姑获鸟,她在夜间脱下自己的羽毛就会变成姑娘,然后寻找稚子偷走。”

蒙洱拿着襁褓从自己的衣服当中取出一片叶子放了上去,一阵绿色的光芒覆盖在襁褓上面,检查了一遍,点点头说道:“的确,这个上面残存的妖气和姑获鸟的妖气相近。”云娘把孩子交托给棠溪不久后就因为体力透支睡着了。

剩下的两个人看着棠溪和蒙洱的互动心都要揪起来了,那这个什么鸟偷走孩子之后。。:“既然知道了这妖孽的身份,那应该。。。”

这妖怪已经盯上了宝儿,要不是云娘每天一夜一夜的耗着精神守儿子,恐怕早就被带走了:“办法是有的,不过你们得看能不能相信我一回?”

阮夫人心里一紧,下意识的看了看儿子,阮杰生哪里顾得上什么不相信,赶紧接话说道:”只要能够除掉那个妖孽,凡是我们能做的一定配合。”

棠溪又将宝儿给抱好,她对于抱小孩子这件事情并不生疏,小家伙一直都没有被折腾醒,捏了捏小家伙的手说道:“今天就让云娘在茶馆里面好好休息,苏虞给她调理一下身体,我和你们回府里,晚上你们将孩子的襁褓还有衣服挂在院子里面,她肯定会现身的。”

现身之后,自然就可以除妖了,阮夫人有些担心自己的孙子:“要是这妖怪除不了,一定要保护孩子啊。”说完又觉得自己没有说对,赶紧呸了两声:“我不是怀疑先生的能力,只是这妖怪偷了这么多孩子,万一实力高强。。”

棠溪笑着,蒙洱帮她对阮夫人说道:“先生的能力,比之上任并无不及,还请你放宽心。”店门还是要开的,眼见着茶馆开门的时候差不多了,棠溪干脆就这趟跟着二人回阮府。

听故事什么哪里有抓妖怪让她兴奋呢,恨不能自己将时间立马调到夜里,去会一会那姑获鸟到底有什么本事,整整两年时间,也不知道先前丢失的孩子,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最坏的。。。恐怕已经变成一捧白骨了。

棠溪跟着二人坐上轿子一起回了阮家,苏虞儿安置好云娘之后,招呼着自己手下的小蚂蚁们做好开店的准备工作,蒙洱拿出取出自己的九平木和折扇又准备开讲另一个的故事了。

第三章 初遇 隋刃其人

回到家里,阮家却来了两个贵客,一个是新任的县长洪敬,另外一位是独立异察司的特派队员隋刃。阮老爷本来是要一起去见棠溪的,不过因为这二人到来,就耽搁了一点。

“这位就是先生了?”客厅里面洪敬隋刃还有阮老爷正在谈话,见到阮夫人带着棠溪回来,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孙子,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赶紧上前寒暄。

“是,我的名字叫做棠溪,是新任的店主,也是一名渡妖师。”她一进门就被隋刃吸引了目光,那是一个身形瘦高的黑发青年,名字是叫做隋刃。

他脸上基本上没有表情,在眼皮下面有一道褐色的疤痕,一双眼睛圆而大酷似猫瞳,是浅浅的琥珀色。鼻梁高挺,唇瓣很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小臂露在外头有能观出他虽然瘦但是肌肉紧实线条流畅,且肤质光洁无瑕。

发尾留了那么一小撮,红色线绑住,看上去丝毫没有任何违和感,身上穿着的虽然是一间棉质的衬衫,袖口挽起来,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了一部分皮肤。脖子很长,喉结也十分的好看性感,一条黑色的西裤,和一双尖头皮鞋,腰间没有挂枪却是有一把匕首。

似乎是半个同行啊,身上没有杀气但是避免不了沾染着妖气,棠溪摸了摸鼻子,确认对方的手上应该有不少妖命的,嗯,对这种人,过敏。

既然把隋刃划分到了杀人不眨眼的除妖师行列当中,秉着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观念,她赶紧遏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把眼神挪开认真地寒暄起来。

“儿媳的身体要烦请你们调养,这孙子也需要先生尽心,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棠溪一路上抱着宝儿,孩子虽然小可是重量还是有的,这会到了阮府就赶紧叫乳娘过来接手抱着,只是不能离了眼前。

“倒是没有什么,师父曾经承了阮家的恩情,我也为替师父了因果,不必太过介怀。”一直坐在位置上的隋刃这会突然站起身走了过来,一直到棠溪的跟前才停下。

他比棠溪高出一个脑袋,离得近了,棠溪不免要微微仰头,眼里满是疑惑,心里却有些兴奋的想到:啧啧,这人长得真是好看啊,想摸一摸他的身材如何。”

隋刃盯着她打量,她也盯着隋刃不客气的看,不一会又有些惋惜:“好看是好看,可惜是个木头疙瘩,这么久了也没有多余的表情。”隋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盯人半天连个笑都不给的那种。

“你身上有妖气,很多。”又转身碰了一下宝儿的襁褓:“襁褓上有妖血做的记号,今天晚上需要这个孩子做诱饵除妖。”

自家的宝贝孙子被说成诱饵,在场的阮夫人和阮杰生脸上并不是很好看,不过阮老爷还是笑着说道:“我们当然会全力的配合县长还有异察司,能够除掉这个妖物,也是我家的宝儿完成了一个使命为我家积福。”

洪敬也暗自觉得这位异察司的人不太会说话,打着圆场说道;“可不是么,要是能够抓到那个妖孽,我们宝儿也算是立了一等功。”隋刃像是没有感受到大家的不喜欢一样,只是想要接过宝儿放到自己身边:“在妖怪来之前我带着他。”

阮夫人立马把无措的乳娘挡在身后,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孩子不能够交给你们,洪县长我先前去请了这位棠溪小姐来帮忙捉妖,已经商量好了,今天她保护宝儿。”

洪敬倒是知道棠溪这么一个人,不过江湖术士,在他眼里始终不可靠,便还是写了申请让异察司来帮忙,看着阮夫人的神情也知道是不满隋刃刚才的话,这妇人家最是护犊子。

你把别人孙子当做诱饵,还能指望有好脸色才怪了,于是继续和稀泥的工作:“那是自然,既然夫人请了高人,我们这边就将孩子交给棠小姐了。”

这样的氛围下,隋刃的眼睛还是看着宝儿,似乎不大想把小诱饵交给别人,徒添麻烦。棠溪也只得站出来表明立场:“你是异察司的除妖师?我也和你们的成员打过几次交道,既然我们都是受人之托,不如合作完成这次的事情?”

“不用。”面对棠溪的示好,隋刃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这种妖怪,我一个人就可以杀死。”棠溪噎了噎,她主要是渡妖的并不常取妖怪性命,心里面更觉得隋刃冷血。

“。。。好吧,但是既然我们同时摊上这件事情了,到时候这妖怪我得先渡!渡不了的话,你再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此时此刻隋刃能够从其中看到毫不掩饰的嫌弃。

不知道为什么被面前的姑娘嫌弃让人心里有些在意,不过他来这里必须要除掉这个妖怪:“为什么?”棠溪简直想把隋刃给一顿爆锤,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姑奶奶我是渡妖师,你把它杀了我渡个球球。

“因为我也接了这个活,你要是杀了那妖怪,那我还来干什么。”其他人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自己牙疼,这两个人说的到底是那妖物还是地里的大白菜啊。

隋刃觉得棠溪说的话有点道理,似乎有认真思考的样子,回了一句:“你走就好了啊。”眼看着棠溪要炸毛了,洪县长赶紧凑上来打圆场:“小隋啊,既然棠姑娘也是受人之托,那我们就让她先渡就好了。”

县长说的话,职位比较低的隋刃是不会反驳的,一脸冷漠的听着也不做任何反应,倒是棠溪忍不住点头:“就是,还是县长明事理。”

洪敬继续对着隋刃开导道:“这次来,也是为了调查清楚有没有妖物,然后解决它,不管是渡还是杀只要能解决就是好的。放心,如果最后被棠姑娘解决了,我也会帮你在任务报告里面说明的。”

这下隋刃才算是被说动了一样,冷淡的应了一句:“好吧,那之后就让你先动手,如果太慢了,我就斩了它。”说这句话的时候,隋刃似乎摸了摸自己的匕首。

棠溪在心里面扎了这个冷面男人无数次小人,才让自己保持了笑容说道:“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伸出手礼貌的要握握,又被隋刃摆了一道,只见他看了看棠溪的手,直接略过往外走了:“既然这样,我就等到晚上再来。”

棠溪,十七岁,人生第一次遇到一个人忽视了自己的示好,无数次。气的牙痒痒,深呼吸一下,僵硬的放下自己的胳膊,转身对着阮夫人说道:“不好意思,能不能带我去一下云娘和孩子的卧房。”

大家都看到了那个尴尬的一幕,不过在场的人都聪明的没有提起来,只有阮夫人握着棠溪的手说道:“也不知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点礼仪都不懂,走,我先带先生去看看房间。”

阮府是一个大家族,居住的房子不是洋房,而是那种分了前后院的大宅子。云娘和宝儿还有阮杰生住在东厢房,因为云娘不放心儿子,所以儿子一直是贴身带着。

直接在房间里面装了摇篮,而六岁的女儿则住在后院,棠溪今晚要在东厢房睡,为了避嫌也是担心云娘,阮杰生一会儿还是要回茶馆的。

“这妖怪到底是什么来头,针对小娃娃做什么。”阮夫人和棠溪坐在凳子上面,一边逗着摇篮里面刚刚醒过来的宝儿,一边聊天:“我那孙女也很小,才六岁,不知道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虽然县里五六岁的娃娃还好好的,但是还是得多留个心眼,这好歹也是她第一个孙女。棠溪将自己的百宝箱拿出来,里面装着的是笔墨纸砚,还有一些零碎的瓶瓶罐罐。

“这妖怪只对新生到三岁的稚子感兴趣,三岁以上的孩子,几乎已经开始晓事。就不会成为她的目标了。”阮夫人松了一口气,拿着拨浪鼓逗得宝儿笑起来。

“那这妖怪抓走孩子之后呢?”那些孩子被抓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棠溪笑了笑:“这个嘛,就要抓住那个妖怪去审问一下了,那些孩子要是安全自然是最好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眼前的孩子不能被抓走啊。”

宝儿似乎在回应一般吐了个泡泡,阮夫人的眼神温柔又慈爱,一边轻声的说着:“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宝儿没有事情。”一边给宝儿擦脸上的口水。

盛夏的时候,阮夫人便没有打扰棠溪了,只留下来了乳娘和一个小丫鬟在门口候着有什么需要只要叫一叫他们就能进来。

棠溪先是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空白的卷轴,然后又拿出来几个小袋子,一串空心的铃铛,从瓶子里面倒出来了一点朱血砂,然后又倒出来了一点灯芯草研磨的白色粉末,搅拌均匀倒进袋子里面,又从另外的瓶子里面倒出来黑豆,一个袋子放上七粒黑豆。

做了四个分别系在摇篮的床头和床尾,又拿起空心的铃铛绕了摇篮一圈。摇篮上面挂着的一圈布玩偶时不时的逗着宝儿,引得孩子笑的欢腾,身上放着云娘的衣物,又妈妈的气息暂时不会遇见什么带孩子的麻烦事儿了。

第四章 有妖气

做完这一切,棠溪就没有把画轴铺好,在画轴的左边题上自己的名字,渡妖师,棠姓第一百八十六代传人,棠溪。以此画卷引渡妖者赎还罪孽,最后用早前自己的血调制的印泥按了一个手掌印。

按上去的时候,画轴上面的痕迹就像是遇到了水一样,渐渐地模糊又淡去了,变成了洁白无瑕的模样。棠溪把画轴放在一边,自己抓着这点时间,继续写她的故事。

中途乳娘进来喂了一次奶,给宝儿换了尿片,小丫鬟送了些吃食,当棠溪写到第二页纸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没有棠溪的允许,府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到东厢房来,连刚刚候着的两个人都撤了出去,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院子里面挂上了宝儿的襁褓,还有穿过的衣物,虽然燃着灯火可却格外的安静,风时不时的吹过来,引得枝叶轻响,没有一会儿连这点声音都停下来了。

棠溪察觉到了妖气突然凝聚起来,自己拉了拉筋骨,对着摇篮里面还精神的宝儿说道:“没关系,一会看见什么都不要哭哦。”宝儿也听不懂只咬着手指头流口水。

安静的院子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点点走近了晾衣物的地方,这是一个长发的女子,面容苍白,穿了绿色的衣裳,她摸一摸挂在竹竿上面的衣物,手臂上还没有褪干净的羽毛就消失了一点,再回过头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宝儿的小外套,长得竟然和云娘有了四五分相似。

棠溪手里面拿着画轴,一只手拿着握笔在宝儿摇篮周围的地上画着符咒,看样子像是画了一颗枝叶茂密的槐树,画完一点,就融入地砖没有了踪迹。

掐着时间,她自己搬着板凳坐到了摇篮旁边,装做自己昏睡,将画轴竖起来靠着摇篮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果然不一会,姑获鸟就推开了房门,她走到了摇篮前面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面上露出笑容轻声的逗着宝儿:“娘的乖儿子,娘来带你去玩了。”

她的声音也是跟云娘的声音一模一样,棠溪的眼睛微微睁开,要不是看到了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红毛鸟的本体,自己都会以为是云娘放心不下孩子回来了。

心里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姑获鸟能够把孩子悄无声息的抱走,她通过孩子衣服上面的气息能够分辨出来稚子心里最亲近依赖的人,然后去模仿她的声音和外貌。

就像是现在,摇篮里面的宝儿以为站在跟前的是自己的妈妈,还在咿咿呀呀的笑,就在姑获鸟靠近摇篮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刺耳的铃铛声,这种声音人类是听不见的,但是对于妖怪来说简直是可以让血管崩裂的频率,她站也站不稳,身体就像是触到了高压电一样,刺啦一声,羽毛幻化成的一部分衣料,就变成一撮灰落在了地上。

她想往后退的时候,棠溪却把地上的符文给催动了,整个人姑获鸟就被困在了摇篮边。宝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棠溪拿出一个无聊时候制作的小眼罩给他遮住。

然后用一根根墨线将姑获鸟的全身给绑了起来,这种怪物其实是没有太大的攻击力的,她之所以让人畏惧,是因为给人们带来的最大的灾祸就是将骨肉拆散。

这种失子之痛,变成了恐惧,又给她了巨大的妖力。姑获鸟被墨线缠绕,羽毛一点点被点燃火,似乎能闻到自己的被烧焦的气味,眼见着就要变成烤鸟肉了,却挣扎逃脱不得。

“你叫什么名字?”妖怪也是有名字的,人们把这种妖怪叫做姑获鸟也好,雪女也好,他却始终是有姓名的:“夏获。。夏。。。。”这墨火灼烧羽毛就好比用明火灼烧一个人的肉。

疼痛还有蛋白质烧焦的味道,让这只妖怪还是向棠溪屈服了:“县里面的孩子都是你抓走的?”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留声机,留声机的体型不大的方形,黑色的迷你胶片是经过专门处理的,能够收录下来妖怪的话,这是为了之后给阮家人做证据。

“夏。。。夏。。获”眼见着对方没有逃走的意思,棠溪在纸上写下来了姑获鸟的名字,然后又问道:“之前被你偷走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死了。。活着的。。在东郊的墓地里。。。”墓地里面能够活下来的应该只是最近被偷走的小孩子了,年纪变大一定会死在墓地里面。问清楚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棠溪的眼里闪过一丝同情,那些孩子,都是生命啊,要是早点。

“你伤害了这么多孩子,我将把你封印在画轴之中六百年,六百年之后若是被你伤害的生灵怨念具散才会将你放出。果然这些卷轴上面出现了一些孩子的画像,棠溪一点一点的靠近姑获鸟。

画像里面的孩子就像是在欢呼,可是笑容又有些恐怖,画卷靠的越近,姑获鸟就维持不了自己的原型,脸上身上布满了羽毛,身形却能够看出女子婀娜的姿态,外衫滑落袒胸露乳,似乎是要去哺育幼子一样,周遭围着许多嗷嗷待哺的孩童。

强光一闪而过,一阵低低悠悠的哭泣消失在了房间里面,画卷上面,出现了姑获鸟和一群孩子的图案,旁边提名夏获,是这只妖怪的名字。

留声机还在自己转动,宝儿的哭声响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听得人有些心酸,就好像真的失去了自己的妈妈一样:“那个声音不是,不是,那是妖怪。”

棠溪将卷轴缩小到只有掌心这么大,然后放进了自己的的百宝箱里面,又关掉了留声机,她才来得及去抱一抱宝儿:“不哭,不哭。”小家伙的眼泪已经快把眼罩湿透了一定很不舒服,棠溪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把屋子里面的灯火全都点上。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只要把灯点上就是已经解决了,其他人可以往这里来。阮夫人和阮老爷那里睡得着,主家不睡丫鬟们虽然是赶回房里还是不敢睡得,这边东厢房的灯点燃了之后,不一会儿就来了好几个人。

“奶奶的小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看到了铃铛断掉落在地上,四个袋子被烧的焦黑有两个摔在地上,还有两个挂在上头摇摇欲坠。

乳娘和阮夫人凑过来把小家伙抱着哄了哄,阮老爷对着棠溪问道:“不知道这个妖怪怎么样了。”棠溪点了点头说道:“妖怪已经被我收进了画轴当中,我也打听了他们把孩子藏在了东郊的墓地里面。”

洪县长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他睡在客房,就是为了能够及时解救孩子们,听了这句话之后,立马和警察局联系先派人去了东郊的墓地。

等到棠溪和县长一起过去的时候,已经挖出来了好些幼儿的尸体,有的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有的还剩下一些没有被腐化完的残忍。

现场一片狼藉,胡队长半夜被挖出来做这个心里面叫苦不迭,刨坟,虽然是废坟也是大不敬啊,心里面想着等回去之后一定要用柚子叶洗洗澡,再跨个火盆去晦气。

等看到洪敬过来的时候,脸上狗腿的笑容就更加厉害了:“县长,您怎么来了,这里一切顺利。”一边命令着其他人:“你们的动作麻利一点。”那边的地板上已经寻找到了三十多具白骨。

一些新来的警察根本不敢去直视,洪敬和棠溪看了看现场,心下的石头突然落了下来:“这次都要多谢棠姑娘了,要不是抓到了妖孽,不是道县里还有多少的孩子被祸害。

棠溪偏了偏头,她倒不是怕这种场景,只是想到受害人都是一群小孩子,心里就不大舒服,接着县长的话说道:“这也是应该做的,不过和您一起来的那个男的呢?”

还以为他会守在现场一起捉妖,不过现在看来,这家伙分明是没有来啊,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棠溪在心里想着能不能借这个理由告他一个玩忽职守。

洪敬似乎也才想起来隋刃的存在:“之前还在的,我倒是没有注意他去哪儿了。”正说着话,一个警察就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胡队长赔笑着,转头吼了一句:“那边的怎么了?”

一个队员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对几人说道:“新挖开的墓地里面的尸体是最新鲜的,小孩子的体温还没有褪掉。。。不过。。。不过心脏没有了。。”

是被挖心而死的,棠溪的心里一凛然,难不成自己抓错了妖怪?洪敬的脸色也变幻了几下,自己走过去把孩子的尸体抱出来,大概是三岁左右的年纪,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心脏的地方被破了一个碗大的洞口。

就在大家的气氛陷入低迷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音,胡队长把洪敬护在身后,取了枪举起来,其他的队员也是把铁锹当做了武器。

黑暗中,一双冒着幽光的眼睛盯住了大家,棠溪点燃了符纸扔了一个火球过去,火光照亮了对方的脸,才看见来人正是隋刃,隋刃的身上沾染着一些血腥气。

第五章 姑获与夏获

只有棠溪能够闻到血腥气里面的妖气,他是刚刚才杀了妖回来,棠溪的手指紧紧的掐住掌心,洪敬松了一口气

“自己人,自己人。”胡队长放下手枪,有点不开心,却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敢表露什么。隋刃一步步走过来,然后把一只被切鸟块的鸟妖给扔在地上,身首分离就算了,羽毛都被血迹黏糊成一团,胡队长和洪敬都吓得倒退了一步:“这。。这是什么啊。。。”

生怕自己的鞋子上面沾到血迹,还是棠溪抢先一步喃喃了一句:“姑获鸟。。”她还蹲下来,用符火照亮视线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隋刃点了点头,手上的血迹顺着往下滴落,当然是妖怪的。对付这种角色,他还不会受伤:“和你抓到的那只是同伙。”

他又冷冰冰的说道:“姑获鸟和我们很像,姑获鸟中有一类偷走孩子,吃孩子的心脏。有一类又叫夏获鸟,抱走被遗弃的孩子,照顾孩子,或是变成孩子的娘亲逗他们。”

棠溪蹲在地上,心里面有些不好受,自己抓到的那只。。。又听见了隋刃继续说道:“像是你今天抓到的那一只是第二种,我杀死的这只是第一种。”

“那。。那只夏获鸟为什么。。”为什么会留下这一类的供词呢?后面的这句话很低,可是隋刃却听到了,但一点也不关心这一点:“妖怪就是妖怪,她把孩子偷过来,却没有办法真正养活孩子,她的那些孩子有的被饿死,有的在墓地里面窒息而死。”

末了非常公平客观的说了一句:“所以你没有抓错,只是漏了一条鱼而已。”棠溪看着地上的尸体,隋刃说他们二人一个除妖师一个渡妖师,就像是这两只姑获鸟一样,虽然方式不同,但可能造成的目的却是相同的。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已经死掉的妖怪自己也没有办法让他活下来,既然吃了人心被杀也算是罪有应得了,自己抓住的那只也的确是害死了一些其他的孩子,封印修行无可厚非。

抬起头看了看隋刃,黑暗之中都能够想到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倒是散发着幽光的眼睛非常吸引人,他身上的妖气不光是姑获鸟的妖气,还有一种另外的味道:“你。。。”

想问什么还没有问出来,就被洪敬打断了话:“哈哈哈,既然这些妖怪已经被抓到了,余孽都不剩下,果然让你们合作是个正确的选择,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吧。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隋刃捡起来姑获鸟的头放进了口袋里面,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剩下的妖兽尸体要是随便埋葬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患,棠溪干脆从自己的衣服里面又掏出了一张符纸将这些全都烧的一干二净。

“已经完全处理好了,我这里也有夏获鸟的认罪录音,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棠溪想到既然是来办公事的这些东西应该还是需要的,也算是还了隋刃一个人情。

果然洪敬笑着替隋刃给应承下来了:“刚好,听说这个小隋什么都厉害,就是这些流程每次都不完整,有了你的录音这次应该就稳妥多了。”那边胡队长从棺木里面抱出来了几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两人来不及叙旧又去抢救幸存的孩子们。。。

蒙洱和苏虞儿出来接棠溪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离开的隋刃。苏虞儿的脸色有点不好,做出了防御的准备,还是蒙洱将她的手给压了下来:“不要紧张,他是异察司的人,没有接到命令是不会随便出手的。”

更何况,隋刃的脚步顿了顿,看着面前的两人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动手,一般的同僚看到这种事情会因为不想加班忽略,可是他却厌恶透了妖怪。

除妖,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天命一样,恨不得不眠不休杀干净所有的妖物。隋刃的手摸到了腰间的匕首,蒙洱摸出来了一块白色的玉牌,上面雕刻着一个棠字。

这个字让隋刃整个人顿了顿,鼻翼抽动着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你们是那个女人驱使的妖怪?”蒙洱猜出来二人见过的了,不过还是回应道:“先生名叫棠溪。”

摸着匕首的手一下子放下来,有些不甘心的擦肩而过了,隋刃身上带着戾气让苏虞儿整个都不对劲的僵住,对方这样轻易走了后,她倒是软了软,扶着蒙洱吐出一口气。

两个人又继续去墓地的地方接棠溪,自家的小先生竟然和这么厉害的同行碰面了,相比心里面收到的冲击也不小吧。

“刚刚那个家伙,强的有些离谱了吧?”自己好歹也是一个修行年纪不小的妖怪了,竟然也会被他的戾气给镇到,苏虞儿有些不开心的说到。

蒙洱倒是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看来倒还是不算强,半人半妖的血统应该是他的优势吧。”这话说的,苏虞儿整个人都忍不住往回看了看,没想到还能有半人半妖活下来啊。

接到棠溪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从刚刚的情绪走出来了,整个人都气鼓鼓的十分的不爽,特别是看到两个熟悉的人之后,嘴巴就止不住的抱怨:“你们都不知道我竟然碰到了一个一直让我吃瘪的家伙,气死我了,真的气死我了。”两个伙伴的调笑和安抚,让棠溪在心里面暗自决定,要是下次还能碰面一定要让那家伙吃点苦头才可以。

苏虞儿安抚着棠溪在玉石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蒙洱在县城的角落里面都埋下来了玉石,姑获鸟死之后这块地盘就成了无主之地,为了保证暂时的安宁,只有让棠溪先用自己的威名镇压一下了。

果然,当三人回到了茶馆之后,天空中惊起一群飞禽小妖,地面的驱使小兽也纷纷出没。将棠溪选好驻地的事情传达了出去,整整一夜都是令人头疼的鸟声嘶鸣

距离上一次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替阮家保护了小孙子的棠溪收到了宝儿满月的邀请函,函中请了棠溪,蒙洱和苏虞儿三个人。

店里面的小丫头希望棠溪能够挑一个带着一起出去玩,拼了劲儿的挣表现,导致茶馆里面的服务更加热情亲切了。

“苏虞儿,这满月要准备什么礼物啊?”她倒是很少操心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作为自己被邀请去参加一个不用抓妖的聚会,棠溪的热情还是很高涨的。

不管蒙洱在上面讲的有多好听,她都没心思去回顾自己的威风历史,反而钻进了柜台里面缠着苏虞儿给列一个清单,然后自己出去采购礼物。

这种俗物上的时候,他们三个当中最擅长的人就只有苏虞儿了,经不住小先生的软磨硬泡,苏虞儿终于还是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送他一把长命锁,然后送一面银盾吧。”

银盾是现在比较时兴的礼品,十几个银元打造成一张小盾牌,在上面雕刻着祝福的话还有各式各样的花样。

“银盾也算是送给大人,在上面雕刻一个童子戏鱼的图案,然后写上多子多福之类的话。”棠溪一年点头一边记着小本子:“长命锁呢,就可以金镶玉的,你去问问老板最时兴的样式准没有错了。”

算下来这开销不小啊,棠溪有些惊讶的嘟囔道:“给个满月礼物要这么多啊。”她还以为随便送些小孩喜欢的东西就好了呢。

谁知道苏虞儿点了点自家小先生的脑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是因为阮家才送这么好的礼物呢。”这些天阮家抬来的谢礼是一箱子接着一箱子,送的酬金也算是相当的丰厚了。

棠溪不管这些,只晓得这次赚的挺多的就很满足了:“我好不容易赚回来了,这么一花又该没一大半了。”看着小先生这么财迷的样子。

苏虞儿笑了出来:“这次阮家请了哪些人,先生您知道么?”棠溪摇了摇头,她就知道自己要花好多钱,怎么办急在线等。

苏虞儿习惯了棠溪的神游功夫,也知道她在听只是没有搭理人:“阮家还真不愧是县里面的首富,这次他请来的多是上流人士,还有司令也来给那小少爷的满月酒捧场。”

司令,棠溪的精神突然回转了一点,有些感叹的说道:“原来阮家这么有本事的么?”苏虞儿见棠溪回神了,欣慰的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他们收到的礼物档次一定不低,我们就要拿出自己的最大的诚意,不然心里留下疙瘩,反而不美了。”

棠溪点了点头,她有点想去看看这一片的司令长什么样子,对这个聚会的期望度更高了,那么花点钱也是应该的,又听着苏虞儿讲到:“这些上流人士最容易遇到一些事情,要是有了阮家的引荐,您不是又可以继续挣钱了嘛。”

这句话说完,棠溪的心情就更加的开心了,一个劲儿夸苏虞儿比自己还像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夸人呢,还是自己贬低自己呢。

反正记录好小本子就抱着满腔的兴奋跑到了外面大采购去了,除了这些还给阮夫人和少夫人买了几匹布,给阮杰生带去了两本书,阮老爷挑选了上好的茶叶。

第六章 司令家有小姨娘

宝儿的满月酒终于要到了,这一天阮府张灯结彩,所有的仆人都穿着新衣服,门口停了好些车和轿子,几乎是鹿邑县和周围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统统都到了这里。

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云娘的精神气已经好了不少,看到三人的时候赶紧迎上来说道:“先生,你们终于来了,我带你们去上座。”乳娘带着宝儿在正厅里,小家伙穿的就像一个球似的,脸蛋红扑扑,圆溜溜,眼睛黑亮亮,圆溜溜,小手指都胖乎的圆溜溜了。

“宝儿,你怎么更加肉乎了,小胖球。”宝儿本来被捏的几乎欲哭,可是看见棠溪之后又咿咿呀呀的像是打招呼,又笑起来。

周围的人都有些惊讶:“哎呀,这小少爷好聪明啊。”阮夫人和云娘自然也是非常的骄傲:“哪里哪里就是因为喜欢先生,才这个反应呢。”

周围的人看了看棠溪,只见是一个打扮时兴的短发小姑娘,身着白衬衫和浅棕色半长裙搭上一件灰蓝色的风衣外套,也不知道哪里担得起先生二字。

是又听着阮夫人一阵吹捧,捉住拐卖孩子的祸首之时如何厉害。大家的关注点终于不是揉搓宝儿了,而转变成了夸奖棠溪:“多亏了这位棠小姐,我们宝儿满月了,之后紧跟着又有好多弟弟妹妹咯。”

既然县里面的妖怪被抓住了,那大家就可以开始久违的造人计划了。而蒙洱身上带着的名帖也全都因为阮夫人极力引荐给发了出去。

“棠溪这位是司令夫人,柳凤音,叫柳夫人就好。”阮夫人找了个借口将棠溪从人群当中解救出来,不过却又带着她去了北房,见一见贵客。对方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斜襟立领袄裙,上袄以琥珀色为主银线滚边,下裙是云团暗纹的皂裙。

“柳夫人你好。”棠溪笑着打了招呼,她的眼睛里面满是好奇,司令夫人长得不算漂亮,但是整个人看着就端庄大气,面对棠溪,她没有阮夫人那般热情,却还是站起来礼貌的回应了又邀了棠溪一同坐下,阮家的小丫头给棠溪斟茶:“听说棠先生会捉妖?”

加上了先生二字的称呼,就能够知道她是有事相求了,棠溪喝了一口,浅金色的茶汤在舌尖有些淡淡的甘甜:“略有几分经验,本职是渡妖师,不过喜爱闲便散开了个茶馆度日。”

柳夫人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带着几分担忧的询问道:“不知道先生有没有遇见过妖变成人诱惑男子心魂的事件?”

棠溪点了点头,将茶盏放回桌子上:“这是很常见的,一些妖怪吸食精气以此修行。”注意到柳夫人捏着一方手帕似乎在纠结什么,棠溪又不用她说出来:“不如,柳夫人给我两枚散钱?”

柳夫人下意识的从荷包里面,拿出来两枚大洋,棠溪将它放在手心,只见大洋突然立了起来毫无助力却平白开始打转,棠溪的手腕一翻转将银币按到桌面上对她说:“柳夫人是不是为了司令的第八个姨娘烦恼。”

这下子,柳夫人更相信棠溪有点本事了,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算出来的,但是语气稍微有了些浮动:“是,这新来的小姑娘不似常人,总让我有种不安心的感觉。”

“今天那位姨娘也来了么?”这种事情还是需要看一看本人,要是真的是妖怪,在行家眼里也是一览无余的,柳夫人摇了摇头:“前不久,府里发生了一件事情,叶姨娘现在还被司令关禁闭。”

棠溪点了点头:“如果看不见人的话,我还是没有办法确认的,不过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她大概已经知道了,不过详细的情况还需要司令夫人补充。

柳夫人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始说了。司令家里有八个姨太太,最喜爱的就是三姨娘何氏和新进的八姨娘叶氏。叶姨娘不过十六岁,说出去也能购做司令的妹妹,闺女了。

原本是府里面园丁的女儿,颜色不算好,顶多是个小家碧玉,不知道司令喜欢上了她哪一点,反正是风风火火的把人领进门了。

三姨娘原本在府中风头无两,连柳夫人看起来都不如她得宠,叶姨娘进门的时候又正逢她怀孕,脾气本就古怪了些,觉得这人钻了自己的空子爬上床了。

两个人一开始就不对付,三姨娘更是咄咄逼人,经常捡着小事就去找叶姨娘的麻烦,什么吃饭坐错位置了,挑东西又把自己喜欢的挑走了。

司令虽然宠叶姨娘,但三姨娘肚子里面很有可能是个儿子,于是经常叮嘱叶姨娘让着对方。三姨娘占了好处又见司令护着自己,便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时不时的挑事,对于这些姨娘的事情,柳夫人向来是不乐意管的

在她眼里巴不得这些人打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然后司令不开心全都赶出去就好了,只要不牵连自己,她都权当做不知道。可叶姨娘跟着大帅半年的功夫,大帅竟然越来越疼惜她了,手把手教导叶姨娘读书,还带她一起去骑马,叶姨娘擅长种花,便用国外找一些稀奇的花种带回来。

三姨娘更是拈酸吃醋,可是司令却不在乎她怎么想了,甚至因为二人争吵罚了三姨娘禁闭。

棠溪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的点头,心里想着看来这个司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好感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一些。柳夫人又继续说道:“事情最奇怪的就是,叶姨娘的身上突然开始有香味了。”

“有香味?”棠溪到没有什么奇怪的,叶姨娘年纪不大又受宠爱,司令要是弄些法国的香水回来给她,也是合理的,问道:“是涂了香水香膏?”柳夫人摇了摇头,有些眼睛闭起来,似乎是回想着她身上的气味:“不是香水的味道,有一点像是梅花,偶尔闻起来又是茉莉,总之就是花香。”

倒是听说过曾经的帝王又身带异香的妃子,司令也是因为这个传说更加喜欢叶姨娘了,你有香妃,我有香香的小姨娘。

棠溪点了点头,寻常人要是涂香膏香水的话,味道是可以模仿的,不过这种自然的花香却是更胜一筹,香而不腻,不容易厌倦,是大自然赐予的礼物。

“这个姑娘是突然之间有的香气?之前完全没有么?”柳夫人仔细回忆了一下,因为新进来的姨娘都要到她跟前敬茶,平时家里的女人们都是一个桌子上面吃饭,坐在一起打麻将,碰到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小女孩普通得让人记忆模糊。

“没有,香气也没有,而且样貌也是,曾经觉得她很不起眼,不知道司令为什么喜欢,不过最近倒是偶尔会觉得她人比花娇了。”能够从正房太太的嘴巴里面听见这句话,可以见得这位叶姨娘的变化的确是又大又好。

姨娘们觉得新来的这个叶姨娘有点问题,三姨娘禁闭的时候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到她是一只狐狸精把自己的孩子给吃掉了,后来恢复自由却不敢再往叶姨娘面前凑。

司令是不相信这些的,只觉得女人的胆子真小为了争风吃醋什么都能够说出来,柳夫人自持身份没有碍着她的权益,便从不在司令面前说自己的看法,做出大度的模样。

“那这次夫人为什么要主动来找我呢。”棠溪有些疑惑,柳夫人的神色顿了顿,叹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还要从三姨娘流产开始。”

做了母亲的三姨娘,虽然心里对这个邪门的妹妹怕的要死,可恐惧太甚竟然拿着一把剪刀去打砸叶姨娘园中的花草,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地上,身下全是血污了。

“我们立马请了大夫,不过等人来的时候,三姨娘已经流产了。”说到这里原本平静的表情突然起了变化,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之中也加了一些不耐烦。

“怀孕本来就是说不准的事情,是个女孩子也就罢了,司令都有五个女儿了,偏生这一胎是个成形的男婴。”司令唯一的长子就是柳夫人生的,其他的孩子统统都是女孩,对于他来说这个孩子真的是太可惜了。

首先被怀疑的就是柳夫人,整个府里面要是这个男孩子生下来对她很不利,为了向丈夫证明自己没有对她的孩子下手,柳夫人细心的照顾了三姨娘。

“三姨娘醒了之后,就只会喊妖怪,妖怪,看着谁都不准别人靠近,还时不时的对着空气说,孩子,孩子。”大概是曾经的枕边人变成了这幅模样,还是在叶姨娘的院子里面出事儿的。

司令也稍微清醒了一点,没有再一味地偏袒叶姨娘,柳夫人叹了一口气,棠溪主动给她添了一些茶水:“这三姨娘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装疯,见到司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清醒的感觉,只是哭,一边哭一边说叶姨娘是妖怪。”

原因大概是讲清楚了,司令虽然喜爱小妾但是更在乎的是自己没有出生的孩子,这三姨娘每次念叨都给他心里种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心里面始终是有点小疙瘩的。

第七章 上门拜访和消失的人

正因为这个样子,他多在柳夫人房里歇了几晚,二人无意之中聊到,这孩子一直以来状态都十分的健康,请了医生来也找不到什么中毒的迹象,时不时应该真的请行家来捉妖。

司令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总不能每次都这样,看着家里的女人们一个个的胡乱猜忌,干脆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柳夫人来办。

说到这里,柳夫人的脸上挂上了一点笑容:“我家司令不信邪的,我呢,对这个方面也不是很熟悉,这次来之前,在县长夫人哪里拿到了异察司的名帖,不过司令的脾气还不知道能不能放下面子去请。”

她看了看棠溪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异样又笑着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没有办法去异察司请人,这不刚好又听见阮夫人告诉我你的事情,就想请先生帮忙。”

一壶茶两人你帮我斟一点,我帮你倒一点,已经只有浅浅一底了,棠溪的眼睛眨了眨,脑海里面立马就浮现了隋刃的模样,真是冤家路窄,喝在最里面的茶水都有些尝不出味道了。

一想到隋刃让自己连连吃瘪,棠溪就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痒痒的,要不要弄点什么东西,见面的时候恶整一下他?正想着突然又觉得自己思路不对,异察司手下的除妖师不少,又不一定都是这个榆木脑袋。

她摇了摇头,只希望自己和隋刃的缘分不要太孽缘了:“我自然是愿意的,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我可不可以讲述这个故事呢?”司令夫人有些犹豫,棠溪笑了笑安抚道:“除了妖怪是真实的以外,其他的人物我都会加工,对司令和夫人一定没有任何影响的。”

司令夫人这才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只要是能够查清楚,不管是真的抓到妖怪,还是还叶姨娘一个清白,让司令安心就好了。”最重要的是,柳夫人可不希望自己一天到晚操持着家里的大事小事最后还要被自己的枕边人给怀疑。

二人商量好了时间,决定以用去司令家做客的理由会一会那位年纪轻轻的叶姨娘,棠溪安抚了一下柳夫人:“放心吧,如果叶姨娘真的是妖怪的话,到时候一看就能够探测到妖气,只要能够发现我们就有姐姐的办法了。”

“但愿如此。”了却了一桩心事,柳夫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之前的笑容要真实多了,外面的小丫头敲了敲门,恭恭敬敬的问道:“夫人,小姐,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问我现在带你们去吗?”

柳夫人应了一声,和棠溪相视一笑,站起来跟着外面的小丫头去了会客厅,宝儿被云娘抱在怀里,小小大家送上的礼物都给他挂满了全身,剩下的堆在小人身边简直快要成为一座高高的小山了。

棠溪给他戴上了一枚长命锁,小家伙吐了一个泡泡,肉嘟嘟的小脸上面多了一个胭脂印,开始了他满月之后的幸福人生。

茶馆的生意一如既往的不错,棠溪这位甩手掌柜是要好好谢谢自己的两个伙计。苏虞儿每天坐在茶馆的橱柜后面,就能够吸引到一堆大男人来买甜滋滋的点心,自己吃不下的就打包带走回去给自己的妻儿吃。

总之能够趁机和大美人搭上话也是一件乐事,就在这样的交际过程当中,苏虞儿成功的收集到了鹿邑县里面所有人的八卦。不管是人还是妖怪,这些八卦对于女性来说始终是带有一些吸引力的。

蒙洱也收获了一堆小迷妹,因为他长得俊俏好看,活脱脱一个公子哥,坐在台上讲故事的声音都能把人听红了脸,许多人还会送花又会送水果。女人捧角儿和男人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为茶馆本来的店主,棠溪也有不少的小迷妹,一部分是听说了她是书籍的作者,想要花大量的银子来买棠溪写的故事,顺道求她给自己一个签名的。

“这个。。。不太好吧。”看着面前眼睛闪闪发光的粉丝们,棠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他们都是饿了好几天的大灰狼:“我店里面还靠着讲故事撑起半边天呢。”

茶馆嘛,茶水,茶点,说书先生缺一不可啊。粉丝们痛心疾首的说道:“之前好些故事讲过了之后,就不讲了,可是想起来又十分的想重温,不如整理一下卖给我们。”

想了想这对自己倒是没有坏处,棠溪自己的经历虽然还不够丰富,可是前人的经历也时常被她记录下来,这些故事并非主打所以很少排到场数。棠溪左右权衡之下便做出了一个决定:“每天蒙洱开始说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到七点钟,白天的时候不排说书的场次,这时候可以在店里面看书。”

虽然不能买也不能带出店里,可是能有这个机会已经是很不错了,因为这个决定,棠溪又忙活了好几天,简直是把自己埋在了书房里面,挑选一些曾经的故事,然后装订成册,整理了六本出来。

等到她顶着黑眼圈被苏虞儿从床上架起来的时候,才想起今天是叶姨娘解禁的日子,柳夫人命人送来了邀请函,请棠溪到府上玩。

终于有个正当理由可以把自己从没日没夜的写字过程当中拔出来,棠溪简直是三呼万岁,酸软的脖颈被苏虞儿捏了捏,似乎轻松了好多。又用热帕子敷一下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便不用人催促就开始梳洗自己。这边蒙洱也已经把她要的百宝箱整理好了。

棠溪做着黄包车快到司令在鹿邑县的宅子附近时,发现一小队士兵列队整齐,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对面行驶过来,在门前刚刚停下,车门打开,先是看见一个军装的男人从里面钻出来,紧接着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去,棠溪在心里面默默骂了一句,脸上却是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周围的士兵在车两旁站好,黄包车一时之间就不能再前行了。

棠溪对着拉车的小哥说道:“麻烦你了,先在这里停下来吧。”小哥笑着应了,把车稳稳的停下放了脚凳让她好下车。

棠溪下来之后,透过士兵之间的缝隙看见了那位司令,唔。。。她心里有点失望,倒不是想象中那么高大威武,英俊潇洒,反而是头顶光光的大叔。

偷偷看着,忽然和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对上了,吓得棠溪往后一挪,就听见司令中气十足的声音:“隋先生是遇见了什么熟人吗?”

二人原本是要进府里的,不过隋刃突然一言不发的就往这边走来,司令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就对上了正在尴尬笑着的棠溪。

只听司令说道:“隋先生喜欢这个小姑娘?”又投给棠溪一个温和的笑容,像是问小孩似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要过去吗?”

这位司令还真的是好色,他面上的笑容虽然是温和的,可是眼神里面却都是一种物欲的打量。棠溪的心里更是有些不屑了,士兵们听令给棠溪让开一个位置。

棠溪还想隋刃能够说点什么,谁知道这个家伙在司令开口之后就默默的把自己的目光挪开了,她不卑不亢的走过去,开口道:“司令先生您好,我是受柳夫人的邀请来的。这是我的名片。”

听说是自己夫人的客人,司令在脑海里面想了想又那些高层的儿子最近新婚了么,等看了名片上的内容才笑着道:“真实人不可貌相,一个小姑娘竟然和隋先生是同行。”

这语气里面自然是多有不信的,棠溪笑着没有说话,倒是隋刃出乎意料的开口说道:“不算是同行,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

话语间顿了顿,隋刃的目光深深地看了棠溪一眼说道:“这女人的能力还算是不错的,上次我们两个合作过。”

司令看棠溪的眼神因着这解释没有那么轻浮了,笑说着请二人往里走。

棠溪有些奇怪,她原本是想着再见面一定好好恶搞一下隋刃的,没成想对方还是先帮她解了围。

心中不解全都按下不言,跟着司令进了庭院。司令家就是比较西洋式的装潢,院子里面还有许多的树木花草,景色倒是十分的怡人的。

棠溪拿出两枚散钱从指尖弹起,等落到手背的时候便滴溜溜的开始打转,最后直直立在手背上,她轻轻一按嘀咕了一句:“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司令夫人也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条圆滚滚的柯基犬,她的脸上有些慌张的说道:“老爷,不好了,方才。。。方才叫下人去叫姨娘们到正厅,才发现三姨娘不见了。”

司令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瞪大了眼睛说道:“怎么回事?好好地人竟然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柳夫人的面色也是惨败,听着枕边人这样的呵斥,眼里不住含着泪水说道:“我一天到晚忙着查那些事情,哪里知道关在房里的人能够凭空消失了!”

第八章 三姨娘的尸体

柳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柳眉竖起,眼睛狠瞪了过去,不过碍着客人的面没讲狠话撂下。软了语气对着棠溪说道:“先生怎么才来,这屋子里的人没了一个,你有没有办法。”

棠溪轻按住柳夫人的手臂拍了拍,口中默念了两个安神决趁着这个机会给落了上去:“夫人不要着急,有没有贴身的衣物命人带过来,我算上一卦。”

司令面上不好看,却是没有打断夫人的对话,只是先甩下二人携隋刃进屋商量其他的事情了。柳夫人手中的帕子轻轻撕扯一下,命了旁边的丫头去把三姨娘的贴身衣物给拿过来。

这夫妻两个倒是好玩,一人霸占了一边的客厅开始冷战起来,大小声的说着情况。只听司令对着隋刃讲到:“这叶姨娘马上就来了,你帮我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不妥。”

柳夫人讲的就要详细一点:“今天叫丫鬟去看的时候,昨晚上的饭还剩着呢。可今天早上还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儿,三姨娘心情不好,但凡有人靠过去就要打砸,丫鬟们都没有敢停太久,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棠溪点头应和着,一边在心里记下这些话,她从自己百宝箱里面摸出来了一枚倒流香,奶白色的烟雾缓缓散开来,又将玻璃茶几上面的茶水倒出一杯。

小丫头这会也急匆匆的从外面进门,手头捧了一件藕色的内衫过来:“三姨娘最喜欢这件小衣。”

她梳着黑色的麻花辫,因为奔跑额前的刘海细碎散乱,穿着粉色的丫鬟衣。将内衫递给棠溪之后,屈膝跪了下来:“您真的能够找到我家姨娘么,我家姨娘最近特别不好,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我就知道会出事,可是没想到。。我就离了那么一会。”

棠溪把人给抓住扯了起来,这丫鬟倒是长得几分伶俐:“你叫什么,别着急,你平时是贴身伺候姨娘的?他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状态?”

丫鬟福了福身,看着柳夫人的眼色知道自己坏了规矩,却顾不得这么多,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奴婢叫百灵,姨娘前几天见不得生人,要把门窗紧闭着,屋子里面的盆栽全都给甩了出去,那时候稍微清醒一点,总是跟我说有妖怪,说外面的华花草草在说话。”

棠溪的眉头一挑,心里有了猜测又听她继续讲下去:“这两天就更严重了,饭也吃不下去,想吃土。我拦着,她背着我挖墙角的敢土块吃,干巴巴的往嘴巴里面塞。”

柳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冷声问道:“为什么没有人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

丫鬟百灵的神色怯怯的,眼底确是能够看见一些悔意:“我。。我们怕姨娘是疯了,会被赶出院子。。所以。。”

柳夫人觉得心里一股闷气上涌,拍了一下桌子斥道:“都这样了还不上报,原本能治好的,兴许因为你们欺瞒,就变得严重了!你能够赔罪么?”

百灵又是要跪下去请罪:“只要能够把姨娘找回来,奴婢什么惩罚都愿意接受。”

棠溪眉头皱了皱,将内衫拎在烟雾中熏了熏,一边问道:“花草在说话?”

百灵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姨娘整晚都睡不好,说花草要她的命,一会又说不是花草是外面的树木,连窗外的爬山藤她都害怕。我们还没来得及去铲掉,姨娘,姨娘就不见了。”

棠溪点了点头,又有一个丫鬟来报,她的面色惨白,对着主家说道:“老爷,夫人,叶姨娘也不见了,还听见她在屋子里面应声,可半天不见人出来,一推门连个影子都没有。”

司令立马看向了隋刃,隋刃点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枚的纺线锤,上面是墨线,他的手飞快的转动着纺线锤的把手,墨线就像四方飞去,右手扔出两枚符纸,口中念了一句:“燃。”

黄色的符纸就燃烧起来,蓝色的火焰,在半空中飘着,一个火球飞快的往院子里砸过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在一个树干旁边炸开来:“啊!!”

一个女子的低声尖叫,隋刃对着司令说道:“这妖物似乎是能够操纵植物,刚刚打到的只是她的部分神识,并不是本体,这院子里面的植物太多了,不知道药物藏在何处。”

司令气的直揉胡茬,敲了一下沙发的扶手说道:“那我叫人去把这院子里的东西全都翻了。”

柳夫人往棠溪身边靠了靠,心里害怕可还是生丈夫的气,只是骂道:“就知道那不是什么普通女人,你还非得当宝贝似的,我看她就是妖怪。”

司令的眼皮跳了跳,他心里也有所怀疑,可不能承认了打自己的脸:“妖怪怎么会近我的身子,打仗这么多年,煞气都把它吓死了。”

柳夫人气哼哼的转了头,不去搭茬,只是问着棠溪:“那两个姨娘有什么消息了么。”

棠溪的术法倒是没有隋刃用的这么炫酷,钱币在平铺的衣服上面打转,然后落在了左袖子的压边上。

棠溪点了一下茶水,只见茶杯里面有个小小的旋涡,旋涡的茶梗全都堆成了一个小尖,看上去就像是小坟包的形状,她沉默了一下说道:“还在院子里,不过这人可能不行了。”

百灵的身子晃了晃:“不可能的,姨娘不会死的。”也不知道是她说话的声音太大,还是怎么回事,那茶叶堆的顶端滑下来一枚茶梗,贴在杯沿处。

棠溪的眼里有了一丝光彩,立马对着百灵说道:“别慌,你家姨娘喜欢去西边的院子么,你带我去,她最细化的地方。”

司令家的院子很大,除了进门的庭院,东西两侧还有两个小庭院,一个北方样式,一个南方样式。他原本还想弄个东洋的庭院,不过后来没有动工。

这三个院子看上去就像是三片花瓣一样,柳夫人又喊了一声百灵,那小丫头才找回魂一样,赶紧带着两人去了西苑。

西苑的一排枫树下有个月牙似的小池塘,这池塘周围的灌木丛长得很高,往日里是三姨娘用来养秋蟹的。

前段时间打捞出来之后,因着三姨娘怀了身孕求了几条锦鲤扔进去,希望能够带来好运。平日里轻易也不让其他人靠近,只自己每天来喂食消遣。

三姨娘被关禁闭之后,丫鬟们更是不记得来这里洒扫,只见枫叶红红层层叠叠的落到了池塘水面,偶尔能够看到水面上冒出一点跑跑,一条影子飞快的游过去。

柳夫人记得刚刚棠溪说过的话,这会的心里紧张,生怕看见一具尸体便远远地站着不动说道:“让小厮去打捞吧,免得污了眼睛。”

棠溪只是笑了笑,柳夫人又说道:“我忘了,你常见这些事情,可你还是站在我旁边吧,我心里紧张。”

这话说出来,棠溪便只得在旁边陪着她了,几个小厮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子走到那边,用竹竿子绑上捞网,捞出了好些枫叶,这叶子红的不正常,泡了这么多天还是完整的。

突然一个小厮的棍子一沉,像是绞上了什么东西,他用尽往上一扯,看清楚之后膝弯一软结结巴巴的说道:“头。。。头。。头发!”

领头的一见状况不好,赶紧过去向棠溪回报,其他小厮继续打捞,等棠溪过来的时候,岸边躺着的赫然就是三姨娘。

她脸被泡的发涨,像是泡发了的豆腐皮似的,唇色青紫,眼睛呈现诡异的月牙状弯曲,黑色的眼瞳彻底的晕散开来,鼻头已经被鱼儿啃掉了一小块肉似的。

肚子里涨的老大,双手合十放在了胸前,掌心厘里面紧紧的抓着一个小草人。周围的小厮被三姨娘的模样吓了一跳纷纷往后躲开,给棠溪让出一条检查的道路。

棠溪蹲了下去,把贴在肉上的衣服给剪开,尸体泡发之后,这衣物就显得紧绷绷的,用小刀一割开,就能够看见肚子里面圆鼓鼓的。

只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从三姨娘肚脐的地方竟然钻出了一根绿色的叶子,叶子飞快的从肚皮下面长出来,然后开出了一朵漂亮的花儿。

柳夫人有些后悔刚刚跟着棠溪往前挪了几步,她将这个变化看得一清二楚,感觉自己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抓住了百灵的手,叫到:“来人。。。快快过来。。”

候着的丫鬟赶紧靠过去,这才没让柳夫人头一晕摔在地上,那百灵倒也是忠心的,有人搭手之后三两步跑到了三姨娘的尸体旁边:“姨娘啊!!我的姨娘!”

哭喊了两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哪里是她的姨娘,这人简直就面目全非了。

开出的花朵刚长出来的时候,有一股浓郁的妖气,不过很快的就消失无踪迹了,棠溪抽出手套戴上,用手翻动了一下尸体,发现了三姨娘躺着的那块地,花草都急速的生长,竟是从后背直直的穿透了肚皮而出的。

刚刚的占卜状况,明显是有一线生机的,她的眉头打成了死结,可是面前的人这是死的透透的了。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手抖出现的错误?

第九章 罪魁祸首

三姨娘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的司令的耳朵里面,隋刃手中的纺锤飞快的转动着,墨线在院子的上空织下一层天网。

这妖怪的能力倒是显而易见,能够操控植物快速的生长,并且发动攻击。三姨娘已经死了,最大的嫌疑就落在了叶姨娘的身上。

可现在叶姨娘也只有几分生气还留在这庭院之中,却不见人影。那些纸制的小符人被生长的树枝剖成两半,最后实在不得以开始了自杀式袭击。

树枝和藤蔓碰触到符人的一瞬间便燃起蓝色的火焰,这火焰轻易是不会被熄灭的。植物就像是有了痛感一般在火焰里面扭曲翻动。

同时伴随的还有像是儿童一般的尖声哭叫,棠溪和隋刃两人碰头的时候,棠溪听到这叫声虽然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没有阻止,只是对司令说道:“三姨娘是被淹死的,可还有魂魄尚未离体,若是不好好处理恐怕会变成地缚灵。”

司令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鼻头像是过敏一样开始发红:“他奶奶的,还说这府邸是个风水宝地,我看就是那些算命的忽悠人,卖个凶地给我。”

骂完之后又转过头问二人:“你们不管用什么办法,只管杀了她就是。你们要是不行,那枪行不行,大炮行不行?”

隋刃没有说话,他蹲下来把手贴在地面,只见掌心腾出一阵妖气。果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棠溪就觉得这隋刃不简单,这回对方的小臂飞快的暴起青筋,指甲变长,五指变得像是野兽的利爪一样。

一掌拍到地面,从掌心处就飞快的裂开了好几道缝隙,司令退了两步从腰间取了枪:“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他娘的妖怪附体了?”

还是棠溪一个闪身扣住了司令的手枪开口说道:“这是为了抓妖,应当是他们修习的练体的功法。”

司令盯着隋刃看了一会才默默的把手枪收回了腰间:“他奶奶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棠溪微微一笑说道:“司令大人莫怕,要是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怎么有本事,受您之托准备抓妖了的。”

倒是不想承认自己害怕,司令转移了话题问道:“这地下有妖怪?”

棠溪口袋里的那枚钱币直飞出去,她没有来得及答话,从百宝箱里面拿出一个银铃铛的手环,轻摇两下一缕魂魄从缝隙里面飞出来。

她脸上露出一点喜色,对着一脸懵然的司令夫妻说道:“三姨娘的生魂,竟然被囚禁在地底。”魂魄飞到一半,却是被一条藤蔓给缠住,棠溪将手环戴到腕子上面掐诀一翻腕。

铃声带着音波,将那条藤蔓打开来,然后引着魂魄暂时收到了铃铛里面,隋刃对棠溪这种明抢的方式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从腰间接着甩出来好几张符纸。

在接连的爆破声中,一道黑影从烟尘里面扑过来,棠溪正固魂呢,眼见要来不及挡下攻击,隋刃突然侧身来到她前面,一把利刃插过去。

尖利的叫声响彻了庭院,一个俏丽的女子,她的外表看起来同三姨娘无异,不过头发上面有绿叶陪着桃花的花瓣,胸前中了一刀的地方一个很大的窟窿。

柳夫人和司令两个人被这动静吓得,被迫又贴在了一起,虽然司令一手护住柳夫人的腰,一手把枪对着那俏丽的女子开了几发:“原来你是妖孽?”

子弹透过肌肤的部分,没有见到一滴血,穿过的一瞬间能够看到一瓣破碎的花瓣,子弹一过很快又化成了皮肤。

棠溪把画轴拿出来,飞快的在画轴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顺道咬破了指尖血落下一个禁字,她对着隋刃说道:“这个妖怪应该是普通的妖花,她拘了人魂化成了三姨娘的样子。”

柳夫人躲在丈夫的怀抱里面,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偷偷望去觉得丈夫和年轻时候一样勇敢有担当。还没有软声问上几句,就听见司令问道:“那叶姨娘去哪里了。”

隋刃把刀一擦,还没有来得及砍下去,只是冷声问道花妖:“说,还有一个人在哪里,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你杀了。”

花妖的眼里全都是怨毒,可是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隋刃的对手,她呜呜咽咽的哭上带动了院子里面所有的植物,枝叶刷拉拉的响动着,听上去有些阴森。

她的嘴唇动了动,一下两下:“画燕...”眼角竟然流下了泪水,棠溪疑惑地看着柳夫人,此时的柳夫人面色不大好,但还是解释道:“就是叶姨娘的名儿。”

棠溪对着花妖说道:“你知道她在那里吗?”花妖滴滴答答的落下了泪水:“丫鬟..画燕..”

她似乎是被迫成长化成的人形,道行不够自然是不能够说话的。棠溪按了按隋刃的肩膀:“能不能让我先找到人。”

隋刃的刀尖上面发着寒气,看了棠溪许久之后,退了半步,算是默认了。

棠溪在自己的手腕上面绕了一根红线,又把红线的另外一头递给了隋刃:“一会帮忙拉我一下。”

隋刃捏着线头,似乎是有点不情愿的样子,可还是没有扔开。棠溪缓步走过去,和花妖面对面也没停下来。最后竟是于花妖重叠在一起。

画面一转,棠溪已经进入了花妖的神识,她看到一个苹果脸的小丫头把自己从地面给带走了,又梦见小丫头长大了,变成了稍显稚嫩的少女模样,还有了一个暗恋的男子,常常趴在耳边自言自语的问她,男子喜不喜欢自己。

棠溪明白了,这女子应当就是叶姨娘,画燕。而现在自己是一朵花的视角,后来画燕的父亲到司令府里面做工,画燕也一起住进府里,跟着一块去帮忙,花妖也移植到了下人房的院子里。

司令府的确是一个处风水宝地,花妖的修为很快就进步了,这天,叶云画浇完水之后,就去上工了,一直到深夜才回来。这期间,屋子里面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三姨娘身边的百灵。百灵的嘴巴里面默默的念着:“我还想到了年纪就回家去呢,才不会嫁给司令,你就帮帮我吧,以后成了姨娘也算是个好亲事。”

说完便在水壶里面倒下了迷药,棠溪能够感受到花妖看到这一幕应该着急了,可是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画燕在外面累了一天,一进门就灌了一壶下肚子,没过多久便感觉到困意,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百灵扶着喝醉酒的司令进了门,一边娇声的引诱着司令,等着司令一进门,她便侧身闪出去把门锁死了。

少女就在睡梦之中成为了女子,后来司令便把她纳为了姨娘。

大家都觉得是麻雀变成了凤凰,却之后花妖知道,叶画燕在成为姨娘的那一晚上险些自杀而死。

花妖也是在这一晚能力激增,破了境界,趋势了屋子里面的枯枝成长弄断了上吊的绳子,也用神识和叶姨娘开始交流了。

花妖怕叶画燕死。她每一边抚慰着叶画燕的情绪,一边在每天夜里用花香麻痹她,让她日夜颠倒,夜晚才是叶姨娘自己的思维,白天是花妖依附的反应。

所以叶姨娘才会突然变成一个磨人的小妖精,白日里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什么都有好奇心,什么都敢做,司令正喜欢她那一份妖娆又天真的气质,又喜欢她小女孩似的大胆。这样下来,花妖便把司令哄得服服帖帖的。

画面一转,又看见夜深人静的时候,百灵合着两个面生的小丫头一起进了叶姨娘的房间给她灌下了汤药。

棠溪对这方面没有理解,但是看着叶姨娘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也大概能够猜出来是什么汤药。

但他们想不到,第二天花妖俯身的叶姨娘之后,能够让三姨娘落胎,不仅落胎了还开了她的天灵眼。

让她日日活在府里有鬼的恐惧之下,最后变成了失心疯。

叶姨娘不见了,是花妖暴走的最大原因,也是三姨娘死掉的原因,可惜花妖就算是抢了三姨娘的魂魄,也不会搜刮神识,并得不出叶姨娘在哪里去了。

“你想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棠溪出声问询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花妖已经是犯下了人命终究是难逃处置的。

花妖落下眼泪,棠溪只觉得身子一寒就被一根红绳扯了出去。

她已经昏迷了三炷香的时间了,大概是故事太长,花妖的天地太小,那仅有的和叶画燕的记忆,慢的像天空中的白云似的,没有风吹就很久才会挪动一步。

棠溪在花妖的世界里,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这么多,要是再晚点就麻烦了,她却不怕似的笑的露出小虎牙:“谢谢,果然没有托错人。”

棠溪被拉出来的一瞬间,花妖的修为已经悉数被隋刃用刀刺破打散,现在在地面是一株半枯萎的花朵。

司令在花朵面前转了转去,用脚踢了踢:“就是这么个玩意杀死了一个人?”

棠溪取下来一片花瓣,对着司令说道:“这花妖的心愿是想要找到叶姨娘,只要叶姨娘回来了,它最后的执念就消失了。”

第十章 画中墨人

司令的眉头皱起来,都是战场上面厮杀过来的,这些死了的东西他原本是不怕,但又见过花妖将自己的未足月的孩子给弄掉了。

心里更是恨不得这些玩意都灰飞烟灭,这会儿听见棠溪这么讲,自然是皱着眉头说道:“找出来,肯定要找,我在这府邸里面还能镇这一时半会,我要不在了,这群女人咋办。”

司令嘴巴上说着,就好像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夫人和姨太太们似的。棠溪倒是没有去点破讨嫌,而是用卷轴盖在枯花上面,一阵荧光而过,倒是留下了一副花草画,梳双丫的小姑娘蹲在地上用手捧起来一那朵枯花。

三姨娘的生魂么,她用手指拨动了一下铃铛。那尸体已经可以养鱼了,就算想法子把这残魂塞进去那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厚着脸皮凑到隋刃跟前:“这位兄弟,这个魂魄咋办啊。。。渡魂我不大擅长。。。不晓得你们队伍里面有没有高手啊?”人道,妖道,魂道,仙道,天道是不同的路。

其中天道是本源,不管是哪条道上混,如果不牛叉都逃不过天道的法则,就是传说中的生老病死,天道轮回。

还有人说过走透这四条路,直到终点便可以找寻脱出天道的办法。。不过这一条有待考证。

她渡妖好办,渡人倒是没有那块敲门砖,再者说了,妖怪们都多多少少自带道行,收进画幅里,摆在茶馆慢慢超度,等人们心中的共鸣俞大,去掉妖物身上的戾气就可以自己回归本源。

可这三姨娘的魂嘛。这魂魄被夺走了几部分,无法转世投胎,可又不成气候未能登上魂道的边,在茶馆里虚不受补,反而不美。一个不小心魂飞魄散了可怎么好。何况她还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隋刃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讨好笑的小姑娘,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地上的积雪将将化了些,兔绒的毛靴子染得有点泥浆,她站在那里竟然白生生,娇俏俏的。

虽然棠溪笑的谄媚,眼睛里面就写着有事相求几个大字,但隋刃竟然不觉得她讨厌,只是略一点头说道:“可以。”

他用符人为载体带了这一缕残魂走。棠溪肚子里还有好多讨好的话没有说呢,却看着隋刃这么爽快,脸上竟然有些发烫。

难不成真的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隋刃倒是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用指尖捻了捻那符人,心里也奇怪到底为啥会脑袋一热的答应,这样想着是理不出头绪的,再去看棠溪也没有那种感觉了,只眯眼想着这棠溪还真是危险。

三姨娘的残魂有了去处,剩下的事情就是把这叶姨娘给找出来,这找出来了之后事儿也就结了。

棠溪摇了摇头,觉得不该来这司令府的,把心里对司令这种兵哥哥的幻想全都给打破了。

隋刃倒是不管那叶姨娘怎么样,这妖怪又被棠溪掠了过去,也就是他接的任务多,被占一两个便宜不会挨骂。

司令还是不放心的,要求让隋刃留下来一起,深怕棠溪这个小姑娘不成事,出什么幺蛾子。

隋刃也答应,顺道从司令哪里得了一纸文书,讲清楚明白,这件事情是司令委托棠溪一同捉妖,所以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最后还在那信纸上落上了司令的印章。

妥帖的收好,这才算是满意了,至少回去之后耳朵能够清静一点。

棠溪想一想今天一直跟在人家身后捡漏的行为太不好了,刚得了隋刃的人情,自然是要先问一道:“你找还是我找?”

这算是在司令面前挣表现的部分,棠溪倒是不觉得自己要靠这个色眯眯的大叔活,干脆暗示隋刃这种有编制的人员上,可惜那家伙不接茬摇了摇头说道:“你找吧,我不会这东西。”

棠溪面上的表情一僵,又去对柳夫人说道:“那我就来找吧,夫人觉得如何?”

后院刚去了一个小妖精,柳夫人心情不错,也不计较自家男人刚刚念着叶姨娘了,说道:“自然是依先生你找的来办。”

棠溪把自己的身上帕子拿出来,把那个花瓣包裹起来然后使劲拧,说起来也奇怪单单是一片花瓣也不会有什么花汁子,可棠溪拧了几下从帕子里面滴下来两滴红艳艳的汁儿。

那汁儿落在画轴里面那个小丫头的身上,司令和柳夫人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叫了些小话,脸上都带了笑意,似乎是和好了。

和好了之后便什么也不怕了索性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已经被消灭了,他们也凑热闹来看看寻人。

这棠溪还真有点本事,花汁儿落上去之后就像是个那个苹果脸的小姑娘染了新衣,画轴震动两下,墨画的小人从纸面上分了身,又立了起来。

“这个有点意思啊。。”司令看了一眼,突然想到要是自己收藏那些香艳的画也能够动起来。。他也只是想想,反正墨水人也没有啥感觉。

四个人就像是看热闹一样,跟着墨水小人后面走,绕了整个院子,最后落在了一棵古树跟前,小人一个冲刺一个劲儿的用身子去撞那颗树。

可是她实在是太小了,不过树根高,撞了几下都被弹出去摔倒在地上。棠溪跟了过来,默念了一句破。

小人助跑到一边化成了墨汁儿洒在了树根上,司令站在一旁仰着脑袋先瞅了一遍树枝上面有没有挂着人,又问道:“叶姨娘。。在这树底下?”

棠溪摸着树干一边摸一边走了一圈,又让府里的丫鬟拿了一把斧头上来,她知道这里面有人,可不确定方位:“不在底下,在树干里。”

抬了几次手都没有下去,索性照实给司令说道:“这叶姨娘应该被困在这个树干里面的,只是我摸不准她什么姿势,这一斧子下去把握不好轻重就麻烦了。”

司令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转头看了看隋刃,他还是比较相信这个有编制的人,隋刃点了点头算是也认同了。

司令喃喃一句:“这都是什么玩意,我身边睡得女人都成妖了?这人还活着?”

棠溪把斧头递给了司令,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塞了过去:“这是恐怕只有司令来才合适,只用最后一下能够砍开。”

司令看着手里的斧头,又看了看柳夫人,对方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司令挪开眼睛,脑海里想着叶姨娘,多好的小丫头啊,她都听棠溪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叶姨娘白日里是个妖怪俯身的,可还是难得的贴心人。

这事儿有自己的一些原因,算了,就当是为自己往后的儿子们积德吧,他身上自带着煞气,绕着树干贴上耳朵一边走一边敲,听到一个薄脆的声响,一抬手一斧头就下去了。

会不会伤到叶姨娘,这就全看那女人自己的造化了。

一斧头下去,掉下一大块的木头茬子,司令一只眼睛凑上去看了看,树干赫然是空心的,里面能够看见一支苍白的手指。

那手指苍白,指甲盖上却是鲜艳的红色,阴暗的光线作用看上去不咋地,他往后退了两步,觉得有两三天不想去后院了。

司令对着棠溪说道:“我给你开了个口,好像是有个娘们在里面,你自己瞅一眼。”

话一说完司令就忙不迭的退了两步,本想去柳夫人哪里求安慰,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招了个阴凉地抽了根烟。

棠溪撇了撇嘴,想说这人真的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司令?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小心的将那个口子弄大,最后一根手臂掉了出来。

棠溪的脑回路也清奇,看着手臂的第一瞬间竟然是捏住了苍白的手腕子,感受两下,有心跳。

她松了一口气,也探手进去摸了一片空隙下狠劲砸了,叶姨娘半个身子都软软的耷拉下来,靠在了她的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堆软软的落叶,倒也是个福大命大的人,这么狭窄的地方睡得还打呼噜。

也没有憋气也没有受伤的,棠溪有些佩服了,既然人没事儿,她也没有马上找司令二人,把卷轴偷偷展开,又偷偷取了叶姨娘的指尖血滴在了画卷上面。

血滴进去,画中的枯花,慢慢变成了满开的模样,颜色也娇艳欲滴,最后一丝执念终于消失了。

做好一切,棠溪伸了一个懒腰,偷偷看了一眼隋刃,只见他站在一边都开始犯困打哈欠了。

好像是没有注意自己偷偷做的手脚,暗自笑了两声:“司令,夫人,叶姨娘还活着,睡得可香了,不过你们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那边两个人走过来,也不知道开不开心,反正让丫鬟把姨娘给抬回屋里又去请大夫,司令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问道:“这屋子里面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棠溪笑了笑:“没有了,不过司令的儿子。。。您要是真的想要多子多福的话,就让夫人去救助一下别人,不然您煞气太重有碍子嗣呢。”

这话有点像神棍子,可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幕,司令还是挺相信棠溪的了,这个姑娘不一般啊,他还有点想把这姑娘娶进门,有这本事自己留着多好。

可是看着棠溪一排整齐的牙齿,突然觉得牙齿白的发森光,又把话头给咽了回去,只是说道:“钱我会多付两倍的。。”又对着两个人左看看右看看说道:“要我说你们两个可以一块合作,今天这样不就是很好的嘛。”

第十一章 特派常驻员和挂职人员

一晃眼天气又冷了一茬,棠溪坐在椅子上面,一条白色的布围在身前,她头发又长了一些恰巧喷着挑着担子的剃头师父路过。便花了三个散钱修理一番。

外头有些冷,小丫头们还专门搁后院摆上了小炉子,炉子用黄铜镂空做了个套,分隔开来,外头再蒙上一层暗红的布料,放在脚边烘着。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到脚踝浅灰色的裙子,外头一件宽松的羊毛外套,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鞋子是浅杏色的短靴。院子里面的树叶子深红浅黄交错,可地面上却不落下一片。

剃头师父到了后院之后也暗自惊奇,这小茶馆后头竟然是这般景象,要知道外头的树叶落的不剩多少了,树枝或多或少都露出来光秃秃的一部分。

他走营生这么多年,自然也是听过各种各样的消息,关于茶馆的传言也听了不少。不过亲眼见到了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些觉得:“一脸稚气的模样,比自家十五岁的闺女看上都要小一点。什么本事能让司令尊为贵宾的。”

那日除妖之后,司令就三五不时的请棠溪到府上做客,他为了能有儿子,不仅破天荒的给了一大把银子,把叶姨娘给放了。还时不时的带着自己的勤务兵到贫民巷口去布粥,柳夫人也是,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去救助孤儿,自然是想反正要生,这儿子也得从自己的肚子里面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两个人这些好事时不时的做着,夫妻两的脾气都好了许多,少年夫妻本就有点感情基础,这么几天倒是感情升温不少。

司令前不久老是请棠溪去府里做客,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她在异察司挂个职位。

棠溪倒是不太感兴趣,她就是为了自在才躲到鹿邑县的,要是挂了职位就变成了螺丝钉,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没有现在自在。

她张嘴就想拒绝,可柳夫人笑眯眯的说道:“就是挂个职位,也不需要你和其他人一样忙,有啥好东西好福利都能给你一份,再者说了,要是以后遇到麻烦事还能有人给你撑腰。”

棠溪眯着眼睛想了想,她小时候也跟异察司打过交道,那地方的年终福利自然不是钱财之类的俗物,而是一些对修为有益的药品,抓妖的材料,好像还有什么年会,运气好还能见识到各种法器丹方。

棠溪她学的东西都是棠家的独学,她倒是对其他几家的抓妖之术感兴趣,这么想着立场瞬间就松动了一下。

但是最终让她想去的原因是因为司令的一句喃喃自语:“听说异察司要派成员常驻鹿邑县了,就是那个叫做隋刃的。”

棠溪的眼睛亮了亮,这个反应自然是被司令给观察着,他以为这两人是互相有感觉,便拿隋刃来吸引她。

再接再厉的说道:“你不知道,我可是听他上司说了,那家伙不通人情,傲气的很,只愿意单打独斗。想给他调个队友吧,别人都不乐意。”

棠溪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真正的相处过,但是大概能够想象出来隋刃在异察司的处事方式,没得罪人就不错了还想要朋友,怕是有点难。

司令觉得有戏,他自己很想把棠溪归为己有,可这小妮子明显不是能拿捏住的,他就退而求其次想把她笼络起来,这不又接到隋刃要来鹿邑县的消息,便想把这两人凑合到一块,然后一起打好关系,那倒是挺好的。

他喝了一大口茶水继续说道:“可今时不如往日,他那样光有除妖的本事不行,做事没点章法不好向上头交代,棠溪你又是个明白人,在他旁边没事儿搭把手就行。”

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棠溪,等着她的回复,当时棠溪就像答应可又怕自个后悔,就推脱思考几日。

头发修修剪剪像是下雪花一样落在白色的巾子上头,解开了一抖落,一面镜子放在跟前。

小丫头夸赞道:“先生真是好看。”剃头师父也跟着点头:“是,这个发型很衬您。”

其实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略短了点,头发发梢微微往外卷了些,之后带上圆帽就添了几分俏皮。

她请剃头师父喝一杯茶吃点点心再走,那边苏虞儿轻巧的走过来,叫了一句司令府上又来人请她做客了。

棠溪鼓了鼓脸颊,觉得自己做客也做的好累。不过她还是去了,反正早晚也得回话,不如今天说明白了。

她和司令走的近了之后,每次请她做客都会有一个小副官开车来接,那小子虎头虎脑的做事却是细心,等棠溪坐稳了之后,他才说道:“隋刃先生也来了,司令让我提前问一声,您想的怎么样了。”

棠溪摸了摸鼻尖,觉得倒是像被人逼婚一样,她转了转眼珠子,回家的时候问过蒙洱对方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说要是去异察司挂职的话,说不定能看到其他的案件,要比自己去调查容易的多。

毕竟不是所有有钱人都那么倒霉,一天到晚都被妖物给盯上的,穷人更是不可能专门去请她。

棠溪觉得有点道理,她乐意写这些故事,但是又讨厌麻烦。要是能够正大光明的去现场倒也不错,思绪回来,她看了看窗外倒退的景色嘀咕了一句:“我想了几日觉得没有什么意见,到时候隋刃要是愿意我就答应了。”

隋刃正黑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面,听着自家局长和司令两个人吐槽自己,隋刃是局长捡回异察司来的,也算是自己的师父。

隋刃的师父穿着一套白色的袍子,衣料的设计到有点像古唐之风。坐在这西洋的小厅里很是显眼反差。

他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模样长得也好看,倒是有点雌雄莫辩的美感,丹凤眼的尾上挑,鼻梁高挺,薄唇红润,耳垂倒是又大又厚的。

“大师别担心,别说我在这里,就是上次鹿邑县县长也承了隋刃的情,自然是会关照几分的。”

隋刃的师父笑了到一半转头看了看门外说道:“我想应该是你提过的那位道友来了。”

说完还斜眼去看自己徒弟的神色,可惜这个徒弟捡回来就是个苦瓜脸,年纪越大倒是越深沉看不透似的。

棠溪高高兴兴的走进门,就被隋刃师父的颜值给吸引了,她喜欢好看的人,可爱的动物,好看的风景,这谪仙一样的人儿,真养眼啊,越看脸上的表情就不自觉得花痴起来:“这位是。。”

也顾不得打招呼了,一个是冷脸怪,一个是一个星期见五六次的老相识也没人会说她没规矩。

师父笑了笑:“我是异察司的局长,叫凌夷,也是隋刃的半个师父。”

凌夷,人长得好看,这个名字听着棠溪也觉得好听。

棠溪点了点头:“我叫棠溪。”说完又觉得干巴巴的加了一句:“之前和隋刃一起打过交道的,他应该跟你提过我。”

隋刃见棠溪这么殷勤的模样,脸上又黑了几分,棠溪一眼瞄过去,内心腹诽不知道是谁惹了他一样。

棠溪恨不得挤开隋刃自己坐到这个漂亮师父身边,可还是按捺住冲动坐到了侧边的单人沙发上面。

凌夷觉得有点好笑,怪不得自己的小徒弟这次会主动说想到鹿邑县常驻呢,果然是孩子大了,心里有在意的对象了。

抱着慈父心情和棠溪闲聊了一圈:“我想起来了,安陵的棠家,我听着你的名字耳熟,当初你满月酒我好像还去吃过呢。”

棠家在道上也算是个昌隆的大家族,渡妖师里算是独一份,他们厉害的是御妖术。

他们家惯用的用画轴不仅能够超度妖怪,而且还可以和妖怪签署主仆契约,这样在妖怪被超度之前可以使用他们。

棠溪的眼睛睁大有些不敢相信:“你来吃过我的满月酒?”她摸了摸头发:“我倒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司令笑了:“你个满月那会记得啥事,刚好了,这大师和你既然是故交,你到底愿不愿意在异察司挂个职位。”

棠溪被司令笑的有点恼,看了一眼隋刃问道:“异察司这么缺人么,就不给他配一个搭档。”

隋刃躺着也中枪,脸一扭看着窗外不做声响。

凌夷说道:“异察司人多,这地域也大,凌夷的能力一个人足够,就是他这孩子记不住章法,所以想来个稳重的看着他。”

这个高帽子夸赞就给棠溪戴在头上了,她可没有那么稳重只是顺手罢了:“那我只是挂职的话,可以去参加你们的年会么,可以去抽奖吗。”

她还惦记着异察司年会上的那些新奇玩意:“还有我去办案的时候,那些妖怪我都可以先渡了再处置么。”

凌夷笑眯眯的听着这个小姑娘连珠炮一样踢条件,倒是觉得这样的性格很能磨磨隋刃的性子,心下满意了一点,又听见棠溪说道:“还有,我也要顾着茶馆,我们家的蒙洱和苏虞儿他们两个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查案。”

第十二章 来自青环县的求助

棠溪嘴皮上下一碰,条件一股脑的往外扔。一般人指不定还真不惯她的性子,可凌夷不是一般人,在他眼里棠溪不过是个小姑娘,找她来并不指望她真的有多周全,只是希望自己这半个小徒弟能有棠溪做个伴不要孤僻过头了。

因为这样,凌夷不仅笑眯眯的听她说完了,还把那些条件全都给答应了。

他还耐心的解释道:“可以,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就只给你一个特别许可的报告,也不用每天跟着这臭小子到处跑,不需要坐班,我会引荐你,要是对方确定邀请你一同参与。我会专门批下红字的。当然报酬你是可以自己收下的。”

棠溪这才了解到,原来异察司虽然是编制内的组织,可是却没有固定的工资,倒是更像一个中介,把奇人能者都给纳入自己的摩下,然后从中抽取一小部分的佣金,赚得多赚的少各凭本事,而且成员还享有编制内福利。

她也没想到对方的条件会这么的优厚,凌夷看看她又看了看黑着脸的隋刃:“这小子平时没任务做些什么,连我这个上司都不知道,你也不用挂心他,反正大小伙子不会出事。”

棠溪是听进去了,连连点头。她不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知道隋刃在干嘛,所以这样相处的模式也不错。

道不同不相为谋,非要一起共事,那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棠溪眨了眨眼睛,从自己的手包里面摸出来一叠传音符塞给了隋刃:“呐,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的。”

隋刃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上级决定,便把传音符给接了过来,只是嘴巴上却说着:“你尽可以在你的茶馆里待着,有什么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

棠溪呲了呲牙,当做耳旁风。那隋刃见棠溪没有什么反应,又从自己的腰间给了她一把小匕首,光秃秃的像是一个铁片,掂量在手里也很轻,棠溪比划两下,正巧一只小飞虫从前方飞过来,嗡的尾音还在,就被分成了两半。

“!!”棠溪惊讶的眼睛和嘴巴一起张的又大又圆,这才正视了一下手里平平无奇的匕首,听到凌夷解释道:“这小子平时喜欢收集这些玩意,不过他看中的都是好东西,你留下还能够防身。”

认真把玩了一番,的确是削铁如泥的好东西,棠溪面上带了笑容,爽快的说了句:“谢谢。”

见两个人的相处还算是和谐,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凌夷便给了棠溪一小块木牌,木牌中间有个凹槽,棠溪的拇指摁上去之后,指尖一瞬锐疼渗了点血迹出来,很快的被木牌给吸收了,凌夷手指在光滑的牌面上一抹,刻画了棠溪二字:“有了这个你就可以随时进资料室了。”

资料室是和县长洪敬在县办公楼划分出来的一个办公室,除了棠溪和隋刃之外,即使是作为县长的洪敬也没进去,棠溪捻了捻手指尖,指腹上面看不到一点伤口,倒是点了点头应下:“好,麻烦凌局长了。”

棠溪到还真没有白来司令府这一趟,至少凌夷给了她好一些恢复灵力的丹药,这些药品都是现在难以买到的,作为炼药师巅峰的凌夷,倒是很随意的一给就是一大筒,让棠溪高兴了好久。

原本想着二人的合作应该要等上一段时日,可凌夷刚走没有一周,上头就给二人打来一道红字电报。

基本的情形是附近的青环县出了瘟疫,瘟疫这种东西应该去请大夫的,青环县的县长也迅速将灾情控制在一个村落,将这个村子化为重灾区进行隔离治疗,可是进去重灾区的大夫竟然全都了无音讯了。

上周派去的普通调查员也没有成功的回来,这才将情况上报到了异察司。而县长则看中了这两个人的合作,填了申请表。

第一个任务自然是要接下来的,棠溪还决定把它做得漂漂亮亮的。她原本想先和隋刃碰头,可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始终是找不见人影,于是棠溪便让苏虞儿和蒙洱帮她准备短期旅行的东西,先行去了青环县。

还没到青环县呢,司机就不再往前走了,青环县外头扎起了好多棚子,人们扛着草席带上之前的家伙事就一家一家的挤在棚子里面休息。

突然听见了引擎的声音,好多半大娃娃带着小豆丁都从棚子里面跑出来打望,等看到了穿着时髦的棠溪时,更加是挪不开步子了。

他们对这个女子感到好奇,棠溪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来一颗糖,对着里的最近的兄妹俩招了招手:“小朋友,你们这里能够管事的人是谁,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兄妹之中的哥哥浑身晒的黝黑,一双眼睛戒备的看着棠溪,苹果脸的小妞妞则是抱着哥哥的腿眼馋棠溪手心里面的糖果。

他们这些无其他去处可以投靠的人,是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吃到这么多糖果的,棠溪继续笑着:“你不带我去也行,你能不能去帮我把人叫来。”

这个似乎要好办许多,男孩略略思考之后将地上的妹子扛上肩膀一溜烟的跑了,不一会领回来了一个八字胡的小胖子。

小胖子身上穿着靛青色的大褂,胸口别着一根西洋钢笔,跑了一阵似乎是累着了,这会正呼呼的往外吐气儿,吹得八字胡一颤一颤的。

他跑来之后眯着眼睛看了看棠溪,似乎是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在自己的胸口擦了擦手掌心然后对棠溪伸出手说道:“你好你好,鄙姓黄,黄成驹,是青环县的县长。”

棠溪从善如流的跟黄成驹做了自我介绍:“我在信里大概了解了下县里的情况,不过还要等进去才能够想出对策。”

黄成驹点了点头应道:“这是应该的,我们折了大半的男丁在里面,隔壁县调过来的大夫还有警官都没有音讯了,要是你能找到他们,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我们都认了。”

棠溪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办事,黄成驹的爽利让她很是欣赏,随手给了两个小朋友两枚糖果,她便跟着黄成驹来到了入口,青环县县门被紧紧的关起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个警卫员还坚守在县城根下。

他们眼巴巴的看着棠溪,似乎是在想这个小姑娘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然要进去了,棠溪走近了之后才看见城门上面贴了好几张鬼画符似的黄纸。

她仔细的看了看,符文是正确的,不过用的是普通的红墨汁,里头也根本没有一点灵力,棠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拿出来一个小琉璃瓶子滴了什么进眼睛里面。

眨了眨挤出两滴眼泪,再看过去,就能发现青环县的上空布满了红霞。天空的云朵层层叠叠的垒在一起,几乎是要整个倾压到县城上面了。

妖气有不用的色彩,代表了其中蕴含的血气深重,普通的妖气和人气一样是透明的,有功德的往金色和紫色走,有杀孽的是血红的姨妈色,煞气深重的是黑沉沉的,有冤屈的是暗绿色。

棠溪滴进眼睛里的东西,是蒙洱特意提炼的茶粹,想是要给她行个便利,至少看清楚了妖气所在一般的妖怪就不能暗伤她了。

这玩意有点辣眼睛,滴进去的滋味就像是往眼里灌了一点风油精,是在不太好用,但又的确是一个作弊神器。

棠溪蹲在地上从自己的百宝箱里面拿出来了一些木偶人,上头不知道用什么粉料给染色的,蓝蓝的衣服印着白色的山茶花,偶人的面色绯红,是用狗血蘸上的。

棠溪像是哄小孩似的一个个摸了摸小偶人的脑袋,把它们摆成了一个圆形,又在正中央点燃了一枚倒流香,像是一座奶白色的矮喷泉,几个小人很快就被烟雾给缠住了。

烟雾迅速的扩张到黄成驹和棠溪的脚踝处,这么小小的一枚,竟然可以燃烧这么久,只听见那团烟雾之中传来细碎的咯吱咯吱声。

黄成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可是他胆子大得很,这回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烟雾中突然跑出来一群偶人,就像是活着的小精灵,身上烟雾缭绕的围着县城们周围跑。

黄成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木头雕刻的衣物料子在飘动,小人们的关节也像是真正的人一样了。

第一批小人先跑出去,双手叠着,第二列小人背着大大的毛笔一个冲刺踩在他们的手臂上助跳,跳起来的高度刚好到门环那里,小人用笔杆子一借力,又跳了一个圈,在门板上面画上了几道痕迹。

微微的闪光,黄成驹还没有看清楚写的是什么呢,就又归于了无。

接收到了他万分好奇的目光,棠溪解释道:“县城的杀气浓重,几乎有催城的气势,我现在在门上用五小福做了个保护罩,你们不要进来,里头的东西轻易也不会出来了。”

第十三章 把我送给他

五小福在门口画了符纹之后,黄成驹就看着棠溪大咧咧的推开城门进去了,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只手晃晃。

饶是知道对方并非闲杂人等,是有些本事被请来的。可想到这些天进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他心里又颇有一种将好好地大姑娘推进火坑的想法。

黄成驹原地绕了两圈,却也没有胆子进去,毕竟他进去了也只能够千里送个加餐,还不如好好待在外头抚慰百姓的心。

黄成驹倒是自己把自己心里的小疙瘩给捋平了,仰首阔步又回到了扎营处,准备亲自带队加强一下几个棚子的治安。

别瘟疫都逃过去了,还因为小偷小摸,打架斗殴出了官司。不然他这县长的面子可就彻底挂不住了。

那边棠溪进了青环县,县里面的屋子空落落的,偶尔能够看见几只母鸡呼啦着翅膀从街口飞过去。

应该是那些病了的人,没有办法照顾才让这些母鸡,鸭子饿极了逃出圈笼,被一些同样饿极的狗追的满街乱跑。

它们分明是看见了棠溪这么大个活人,可是却没有一个在乎她的,不怕也不上前讨吃的,只是当她不存在。

棠溪对这些脏兮兮的小家伙生不起撸毛的心,趁着没人的机会慢悠悠的把县城逛了个遍,别说这县城里除了见不着一个大活人之外,其他的都还不错。

街道屋舍又安静又齐整,背后环山如青屏是一个风景如画。要是这妖气没有乱入,毁了调色就更好了。

因着当时黄成驹将所有生病的人都赶到了临近的小村落里,其他人又撤出了县城,所以这么远的路,棠溪只能一个人慢慢的走。

她叹了一口气正认命的自个儿走着,突然周边的得一个草篓子动弹一下,里面滚出来一个苹果,正巧就碰见了棠溪的鞋尖,又从里面滚出来一个一个小朋友。

棠溪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孩子露出的手臂上长满了红色的疮,连着脸上也有一点,她虽然没有什么密集恐惧症看着却还是不太舒服。

后面一个大点的男孩从木桶里面也爬了出来,把小女孩往怀里一捞,一双眼睛瞪着她:“你又是谁,你咋进来了。”

棠溪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他没带什么武器的样子就说到:“我是棠溪,渡妖师,你们县长给请来救命的。”

她说完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证明,不过也不妨事,这两个孩子脏兮兮的,身上的红疮看着更加可怖,可是更奇怪的是二人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夏衣。

大冬天的,棠溪恨不得斗篷里面再加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两个小孩穿的竟然是短袖。

小孩听见渡妖师三个字的时候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年纪小的点那个挣扎着从哥哥怀里脱出来,像个小狼崽子一样往棠溪脚边上扑,棠溪往后挪了两步,小丫头赶紧把苹果给护在怀里。

年纪大点的男孩对着棠溪问道:“县长真的请你过来,你能够救我们?”

棠溪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了,不是全都被封在村子里面了吗。”

男孩的脸上露出一点怒气,看着棠溪解释道:“村子里面已经不能呆了,有钱的人都去救命了,我们想来看看有没有吃的,还有。。还有有没有离开的人留下钱。”

棠溪的眉头挑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救命?不是说瘟疫治不好了么?”

男孩就像是被踩着尾巴根一样炸毛了:“外面是这样说的?”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激动:“原本是的,进来的大夫还有警官都被染上了疫症,原本大家商议着,实在是治不好的话,干脆一起进村子里,用火烧了整个村子。”

棠溪这才知道,原来把人都聚集在村子里面是这个原因,男孩又继续说道:“刚到村子的那天晚上,又来了一批大夫,其中有一个大夫已经能够找到法子治好。”

棠溪歪了歪头:“那为什么黄成驹就像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如果有了法子你们早该出来了。”

男孩看了看抱着苹果的幼妹,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可以先吃苹果解解饥渴,一边跟棠溪说道:“那个大夫不是什么好人,先开始大家都以为能够出去了,他先是熬了一大锅的汤,这汤可以缓解我们身上的红疮。”

棠溪点了点头,男孩手上的疮口的确是刚刚结痂的样子:“大夫来的时候,大家好多人都开始破疮了,不碰的时候痒痒,碰了又热还浑身发热,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可喝了那碗汤之后就好多了。”

棠溪问道:“这不是好事儿么,只要好了的话,多喝几次应该就能够好全乎了。”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要是真的这么容易,青环县也不会向他们求助了,男孩说道:“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大夫只给我们喝了三次药,眼看着伤口要好起来,他就不免费给药喝了。。。”

男孩的肚子咕噜的叫起来,棠溪的身上没有带什么吃的,但还是把包里面的巧克力摸出来递给了他,带着那个小女娃娃找了个地方猫着打探军情。

这才知道,原来那些人不是好不了了,而是不能出来了。

那大夫不知道熬得什么汤药,喝了三天之后众人身上的疮就好了很多,一群人就像是捡了华佗在世一样把他给供起来。

等到第四天分汤的时候,大夫却不愿意再免费给大家吃了,只是站在屋子门前说道:“我这汤也不能够白喝,大家得交钱买汤。”

这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买药给钱天经地义的,众人连忙说道,愿意自己花钱买药。

可那大夫一开口就要出了天价,整整三百元一碗,穷人们给不起,可是家里有点家底的人倒是喝的起的,给钱买药。

一连喝了好几天,直喝的身上的线款没有了也不见好,他便说道:“钱不够就可以用粮食来换。”

有人提议可不可以写信去外头叫家里人送钱,他却不让,说是可能会把疫症给带出去。

棠溪听到这里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人到底是个爱财如命的骗子,还是真的有医术医德的大夫。

她看了看小女娃娃舔糖纸的样子,心里面不禁有点可怜对方,又摸出了一块巧克力说道:“这是我最后一块了,你慢慢吃,虽然不饱肚子,可好歹饿不晕了。”

小女孩虽然没有听懂棠溪的话,但自己倒是舍不得再狼吞虎咽了,只用舌头一点一点舔着上面的巧克力。

家里面的钱财是被没有染病的人给带走了,身上的钱用完了大家就开始给他找粮食,粮食用完了又被打发到深山里面,帮他建起地宫。

棠溪觉得摸到点了眉头问道:“那大夫倒是想要当土皇帝?”说完又觉得不太想,如果真的要当土皇帝的话,完全可以让疫症扩大,只要他手里能够拿到唯一的药方,不管多少钱都能得到。

可听到后来,棠溪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不要钱也不要劝,约莫是冲着这个好山水来的。

这地方要是除开了妖气,可谓是人杰地灵,下头一定坐着灵脉,这地宫说不定就建在命门上面。

这么多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抗,把人给绑起来收拾一顿不就得了,可是这大夫用药救了好几个地痞流氓,说是只要能够听他的话,就给药喝。

那些反抗的人也没有动用什么刑罚,只是把人绑在了牛棚里,没有几天人都臭了。

“那尸体看着可吓人了,疮里的肉都烂了,全都是血水混着脓,有的地方能够看到骨头。”

说到这话的时候,男孩的脸色有点苍白,眼睛里面似乎又看见了当时的情景:“原本两三天的时间并没有这么严重的,大家就猜是不是因为那个大夫做了什么手脚。”

虽然这些都只是众人的猜测,并没有任何的依据,可是大家已经被恐惧深深地支配了,对大夫的要求更是千依百顺。

“我娘把我姐给他送去了,不然我和我妹就要饿死了,因为我姐跟了他,所以我们才能够进来找点吃的,不过找到的东西都要交一半上去。”

棠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先是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心里面莫名生出来一种怜惜和恼火。

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王八蛋,棠溪对着两个孩子说道:“你们有没有办法把我给带回去,就说抓到了我,要把我送给那个大夫。”

自己进去的话,不一定能够见到大夫本人,他手底下的那几个混混指不定就想占点便宜,棠溪倒不是怕他们,自己的手段多得是,只是不想让大夫起了戒备。男孩看了看棠溪问道:“送给他?”

棠溪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但是只有靠近他身边,我才能找到对症的办法,我相信这不是单纯的时疫,他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说不是时疫的话,人们身上的疮口却又是不能够忽视的,可是棠溪看了看天边浓重的妖气,不管什么原因不查清楚源头,这里很快就会陈尸遍野,

第十四章 羊入了虎口

两个人咬着耳朵,过了一会,男孩就飞快的往村子里跑,唯一的一座红砖青瓦房里就住着那位大夫。

男孩的姐姐才跟了大夫,正是得宠的时候,所以那群狐假虎威的汉子也都多让着他一点,见了跑得气喘呼呼的男孩还会问上一句:“咋了,难不成是外头又进来人了?”

他们现在的地位还算可以,自然是希望外头再来点人送武器送粮食。可是大夫却不允许送信出去,只能盯着现有的人手可劲使唤。

男孩传了两口大气,太缓缓说道:“方大夫呢,我妹子丢了,那妮儿是我大姐一口米汤一口米汤喂大的,我想跟我姐说一声。”

守门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卖了他一个面子,把棍棒挪开一条小缝,一手拍了男孩的后脑勺说道:“你可快点进去吧。”

青瓦屋笼统也就四间,留在县里的样貌好点的女子,几乎都被方大夫给招到身边了,说是跟着他伺候,他就能给治病。

所以屋子里面已经变成了大通铺,左右两间房子住满了姑娘,正屋方大夫一个人住,靠着正屋背后的柴房封起来放着药材。

男孩先是往女人们住的方向放过去,一离了守门人的目光就一拐弯刺溜一下往正屋跑过去,屋子里面传来了一声娇吟。

男孩的年纪不小了,自然能够猜测出屋内的气氛,他的脸红了红还是敲了敲门说道:“方大夫,我在县里头找吃的,抓到个好看的姑娘。”

里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方大夫走出了屋子,推开门看着这个小孩:“你叫什么,谁放你过来的。”

男孩被他锐利的眼睛看着,心里有点发寒,赶紧垂下眼睛说道:“我就陈青,我姐姐陈红刚刚跟了您,我就骗他们说,我找姐姐有事。”

这倒是实话,方大夫一直看着陈青,直到看的这小子忍不住浑身发抖却还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抬头,他才出声道:“你为什么撒谎,县里面又来人了?”

陈青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舒了一口气说道:“是来人了,但是我抓着的是一个小姑娘,长得可好看了。。”

说到这里,陈青的声音顿了顿:“我有一个妹子,她年纪小,我寻思着我把这个姑娘抓起来,交给您您能不能多给我妹子喝点汤药,让她好起来,她太小了。”

这倒是把原因抖落的干净,方大夫的唇角扬了起来,都说人在欲望面前什么都干得出来,又想到他那个小妮子,养养也是可以作伴的。

思考完了又故作为难的说道:“这汤药每天都是有定量的,要是这么容易喂给你妹子吃其他人就吃不到了。”

陈青的心里面一阵不屑,这方大夫说得好着呢,似乎是为了大家考虑,可是外头喝不起汤药的人一茬一茬的,也没见他真的仁慈一点做施舍。

陈青虽然是这么想着,可还是把自己的身子低了低嘴里也带着哭腔:“那姑娘是真的好看,跟了方大夫一定可以,我妹子太小了,喝一点点汤药就能好。”

方大夫沉默了一下,陈青耐心的等着,终于是等到了他一声虚伪的叹息:“行,那你就跟着我一起走。我先看看那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守门的人看着陈青搭上了方大夫,心里面都暗自觉得以后要好好讨好这兄妹三个了,说不定地位一下子就飙升了。

方大夫带着两个扛枪的混混护卫,身边跟着陈青这个半大的小兔崽子,很快就赶了回来。棠溪被绑在树上嘴巴里面塞着一块破布,小囡囡就抱着一个树枝坐在一边守着她。

棠溪整个人就像是面团揉的,白的发光,穿着又是时髦的很,自然是打眼的,洋装将她的身形勾勒的前凸后翘,分明是被随意绑在了树上。

可就是这样搁着她身上还能有种凌乱美。

棠溪看着来人更是挣扎的厉害了,她又是一个演戏的好手,眼睛里面还是泪汪汪的,看的陈青都有点内疚。

方大夫走了过去,把棠溪的嘴巴里面的布团子给扯了出来,棠溪没有防备的灌进了一大口空气,咳嗽了好一会:“我是报社的记者,名叫棠溪,来报道你们的疫情,只要消息传出去了,肯定会有国外的先进医疗技术来救你们的。”

她的表情十分的惶恐,似乎是对于自己的待遇有些忿忿却不敢闹腾,眼神落到方大夫身上,这人面容一派儒雅,斯文,又是穿的最光鲜的,棠溪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满是祈求起来:“我才刚进村子,就被这两个孩子给抓住了,这位先生你一定要放了我,不然报社得不到我的消息也是会着急的。”

她一身的时兴打扮,说是报社里面的记者,这方大夫心里也信了,更加高兴起来,县城里面的女子们再漂亮也漂亮不到哪里去,还有下属村子里的姑娘更是黑黑的,膀大腰圆不是他的菜。

这个留洋归来的娇小姐,又比小家碧玉,大家闺秀都多了其他的滋味,这要是能够尝试一下。。。

方大夫的眼神中欲望流转,看着棠溪涨的通红的小脸恨不得现在就凑上去亲香了,他说道:“棠溪小姐是吧,是县长让你进来的?你难道不知道村子里面的是瘟疫,你进来是绝对不会让你出去的,不然病原体带到外面就不好了。”

棠溪的眼泪溢了出来,几乎是有些失魂落魄的说道:“我是听到你们县的消息,自己偷偷来的,还以为会是一个大消息,我。。我得出去的,你不能把我困在这里,我出去了就会有其他人来救你们了。”

方大夫看着她像是斗败的小公鸡一样,心情就更好了,这姑娘已经失了分寸一定很好哄骗:“我们不需要其他人来救我们,我是这里的大夫,已经有了能抑制病情的汤药了。”

棠溪还是在不停的挣扎似乎是想要把自己挣脱出来,可是陈青这捆的太紧,她竟然是挣脱不得,陈青见机插了一句:“方大夫,人我给你留在这的,一定别忘了我妹妹的药啊。”

这方大夫也没搭理他,反而是自己要作那正人君子样上前帮棠溪解了绳子,然后劝慰道:“不然你就先跟我去我家里观察一段时间,要是三天没有被传染,我就想办法把你给救出去。”

做戏是要做全套的,棠溪几人把绳子弄的挺牢靠,解开的时候这白生生的手腕上面就多了一道红痕,方大夫看的眼睛都有点发直,手指轻轻的摸了摸上头的痕迹,又说道:“等回去我给你找点药擦擦,这孩子手太重没有分寸。”

这锅又扣在了陈青的身上,陈青的脸色憋的发红,那小囡囡眨巴着眼睛,没吃饱过,已经有点犯困了,还强撑着看戏呢。

还好她人小,也不怕说漏嘴啥只是恹恹的眼巴巴盯着棠溪。

棠溪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戚戚的问了好几次:“只要三天没事儿,就把我放回去?”

方大夫模棱两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是把棠溪给带回了大屋子里,又让其他人给棠溪烧了一盆子的热水,里面加了好些药草,说是去一下寒气和病气免得真被传染了。

陈红早就从别人的嘴巴里面听说了弟弟带走了方大夫,她始终觉得这姓方的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弟弟妹妹快要病死了,她是不会向姓方的屈服。

这会,偷摸看情况又看见了方大夫揽着一个姑娘家去了正屋,自己的弟弟抱着妹妹站在屋子中间,不知道和其他看门的说些什么,不过他们的表情倒是很奉承。

陈红心里不安,生怕这弟弟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等到前面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她一下子冲了出去,就要问个究竟。

陈红的语气不是特别好,那也是看着小囡囡正在睡觉的份上才稍微的小声了一点,陈红压低了嗓子还是犀利的说道:“你到底是干了什么,你不会是害了别人清清白白的姑娘。”

横眉竖眼就是想要动手的样子,陈青没有办法解释怕姐姐压不住事,脖子一梗说道:“咱妹子的疮口就靠这个人换来的汤药救救了,只要能够救我妹子,其他的我一点都不在乎。”

这话气的陈红的手颤颤,高扬了巴掌,陈青却是躲也不躲硬承受了这一巴掌,还狠狠的看着姐姐一眼,转身就往外头跑了。

陈红心里内疚,总觉得自己弟弟长歪了干了要被戳脊梁骨的事情,在前头气的转圈,没有办法只得往后头走,想要看看能不能帮帮那个可怜姑娘的。

陈红前脚刚走,后面一个混混就到了方大夫跟前:“那两姐弟在前头都动手了,看来是真的为了妹子豁出去的,陈青是个好料子,以后可以培养一下,也成为大夫您的好帮手呢。”

方大夫没有说话,心情却是彻底安稳下来了,看来那还真是一个没头没脑的小姑娘,为了拿个大新闻才往这县城里钻。

第十第五章 这人就死了?

柴屋里头的光线十分昏暗,靠南边的位置地面有个木门,上头压着一个瓷实的米缸,米缸被方大夫挪开,木门揭开,就是原主打通做成了地窖,进出口只有一个人能够爬上爬下。

他手头提着一盏煤油灯,将那长袍绑起来,轻车熟路的钻了进去。地窖里面的密密麻麻贴着不下两百张的符咒。这和青环县县门口的假玩意完全不一样。

黄色的符纸上头用的都是地道的朱砂混着黑狗血,正中有个丁字形的木桩子上面绑着一个女子。双眼已经被挖去了,用纱布层层叠叠的缠着,纱布从里层渗出血水混着药汁有诡异的颜色。

女子的头发是栗色的发丝,人脸鸟喙,嘴壳用针线残忍的缝在了一起。身上不着寸缕,可关键部位还是有浅褐色和靛青色相间的羽毛,羽毛中间一点玫红。

她有一双纤细的腿,到了脚踝的位置却是鸟的爪子,手腕也是尖尖的黄色鸟爪,背上的翅膀羽毛几乎不剩下,肉翅的模样有些恶心,且已经被割出来了无数块缺口。

她垂下来的发丝上面也沾染了血迹,凝固成一缕一缕的,听到脚步声之后往前扑了扑又被融入身体里面的铁钉给限制了行动,头发弄得凌乱,露出来一双尖尖的耳羽。

若是寻常人看上一眼,夜里一定会梦魇起来。方大夫此时的脸色却是冷峻的,他的提起油灯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固定的锁链,确定没有因为女子的挣扎而弄出任何的裂痕。

似乎是问道了威胁的味道,女子的幅度小了起来,甚至是往后轻轻挪动试图缩成一团,方大夫的手掌轻轻的摸到了她的耳羽上面,羽毛已经不再蓬松,摸起来干巴巴的十分硌手。

他的语气轻柔像是在对着爱人说情话一般,可是一只手却摸出来一把寒光凌凌的尖刀:“牧欢,牧欢。我又要跟你借一点东西了。”

女子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了,一些细碎的鸟鸣从被紧紧封住的鸟喙中传了出来,方大夫把女子给抱住,他的手轻轻的捏着一对翅膀。

大概是人类温暖的体温让女子暂时安静了下来,可不过片刻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鸟喙中吐出一点血沫子。

一块鸟肉落入了方大夫的手里,他倒是半点不心疼,只是说道:“放心,你的肉还能够再长回来的,我没有要你的性命,只要我们把地宫建起来,收集到足够的财富,我们两个人就可以过小日子了。”

他的声音像是在哄骗小女孩吃糖,可是动作却是十分的残忍,最后随意的将一罐药糊糊涂到了被割出来的伤口上面。

他一直念着女子的名字,牧欢,牧欢,一声声的,似乎是药物的作用,女子渐渐的昏睡过去,可方大夫肉体凡胎却是看不见从她的身上一股血红的杀气又弥漫出来。

棠溪坐在床边,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挑选出来,她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从画轴之中放出来了五只白色红眼睛的耗子,耗子们在她的膝头站成一排,棠溪说道:“鼠仙儿,鼠仙儿这村子里面有一个妖物,你们帮我找出来在哪里,然后告诉我她的来历。”

耗子吱吱的叫着,搓了搓爪子,棠溪又把一份苏虞儿做的豆沙糯米团子递给了它们,等到耗子们将团子吃的一干二净之后,就从门洞里面四散而去。

棠溪拍了拍手,把剩下的一块糯米团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面,鼠仙作为探子被派出去了,她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着情报。

正想着呢,陈红就端着一个木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面装着一碗汤药,她的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这会儿头发散开遮住了大半:“你好。。我是替方大夫来送药的。。”

声音倒是像蚊子一样低低小小的,棠溪也没有在意,只是疑惑的问道:“我没有病啊?你送这个过来干嘛。”

陈红之前的反应被看守告诉了方大夫,还没有等她自己找到棠溪就被方大夫叫去打了一顿,并且警告她不要有什么异心,可又想到了这个棠溪是弟弟带过来的,她还是决定要提醒棠溪这里是个狼窝。

所以又和送药的姑娘交换了工作,这才和棠溪碰上了面,她把药放在了桌子上:“这个汤药对疫症有很大的帮助,方大夫说,你这三天多喝一点,免得到时候感染了瘟疫就没有办法送你出去了。”

棠溪看了看托盘上面黑沉沉的汤药汁儿,她拿起一旁的勺子搅和了一下,闻着是有苦涩的药味,不过汤药之中有一块奇怪的肉。

她余光落到一旁忐忑不安站着的陈红有些好奇的问道:“这药里面用的是什么肉。”

陈红脑海里面正想着要怎么开口,突然被打了茬心里的勇气又泄了一大半说道:“可能。。可能是鸡肉吧。。”

棠溪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只是找了个烂俗的借口推脱过去:“这刚刚熬出来的药一定有点苦,我想等他晾一下,先放在这里可以吗。”

陈红没有理她,棠溪这才抬起头看出了她的异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好像很慌乱的样子。”

陈红走到门前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没有发现别人盯梢,又转过来说道:“你是我弟弟从县城里面抓住了的?”

棠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的是陈青,她点了点头说道:“对,刚刚进了县城就碰见你两个弟妹,结果就被他带过来了。”

陈红的面上更加纠结,她吞了吞口水,捏住了棠溪的手腕说道:“你赶紧走吧,我弟弟一时被蒙了心才想用你来换药。”

棠溪的面上露出一点惊恐的样子:“用我换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暂时在这里休息吗,要是三天之后我没事儿就送我出去。”

陈红的神色露出一点忿忿的样子:“你难道不晓得,进来的人都没有再出去的么。这里头已经被方大夫给控制住了,他手里的药是唯一有效的。”

说道这里,陈红又怕别人来了只是说道:“你要是有机会就赶紧跑出去,要是待久一点,他。。他。。唉,他会把你身子占了。”

这句话说出来,陈红的脸通红,那边好像来了一些人,她赶紧端着托盘溜了出去:“一定不要相信方大夫,一定不要。”

最后叮嘱了两句之后,陈红小跑着消失了身影,棠溪心里面对方大夫有了怀疑,没过一会方大夫就走了过来:“棠溪小姐,你把药汁喝了吗?”

“喝,喝了。。”棠溪把药汁都给倒进了墙角,然后又翻了翻土盖住,那块肉用帕子包起来收好,说不定有什么蹊跷,用手指将汤药抹到了唇边。

方大夫的眼睛一亮,看着她唇边的药渍觉得棠溪娇憨可爱,要是本尊看的破他心里的想法,一定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棠溪也看的他发愣,不过一两个小时,怎么他的身上妖气又更浓了。

方大夫坐到了棠溪的旁边:“喝了就好,不然要是真的连累你染了时疫那就坏了。”不知不觉之间,方大夫的手越靠越近,棠溪正要躲过去,后脖子上一点尖锐的疼痛,像是一根银针没入了后颈。

身子一软,棠溪就滑在了方大夫的怀里,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毫不掩饰的炽热,凑近了嗅了嗅,棠溪身上的茶香,心里更开心了:“马上地宫就要修建好了,我正差一个伴侣,你运气好,看上去刚合适作我的修侣,等我把牧欢大卸八块,把肉全都喂给你吃,一定能够生下一个根骨奇好的孩子。”

他并没有对棠溪再做什么只是趁着现在便利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径直往地宫的方向过去,地宫做的就像是一个活墓穴,村子里面的劳力都被聚集在这里,每天收工的时候可以分到汤药稳定状态。

监工的混混看见了方大夫之后,连忙迎了过去:“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工程基本要结束了,您是要监督么。”

方大夫点了点头,把棠溪搂了搂:“我找到了自己的修侣,她先睡在寝宫,等到彻底要完工的时候,我就进去了。”

监工只是看到了棠溪露出来的一点模样,心道是个好看的,心里有点不好的念头升起可看她悄无声息的又怕这人已经没了。

他们觉得方大夫不是正常人,一般人谁会建一个活墓穴做宫殿的,宫殿里面还摆着两石棺,口里应着:“好的,好的,这就带您过去。”

两座石棺中比较小的那个被揭开了棺盖,里头铺上的是动物皮毛还有丝绸,还有一床丝绒的被子,都是县里富户压箱底的好东西,被人们搜罗过来的。

方大夫把棠溪给放进了棺材里面,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这头发太短了,没关系,之后我们两个有时间慢慢养。”

监工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夫。。。这人。。还活着吗?”方大夫笑了笑,把他的手腕抓住,手指凑在了棠溪的鼻子附近,竟然感受不到一点的呼吸。

这可不就是死了吗?监工觉得腿肚子发软,脸上笑得比哭得还要难看:“我。。我一定会好好看护。。看护这个。。不会让别人打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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