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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刀锋》


第一章 买药

民国二十一年春,冰城。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正是乍暖还寒时分,黄昏时候的冰城弥漫着一层厚雾,湿冷的潮气一股劲的往身体里钻去,寒气逼人。

天渐渐黑了,太古街上突然响起了尖锐的枪声。随即警笛响起,随着喧哗声,附近巡逻的一队日本兵迅疾赶到,协同着警察厅特务科将整条街团团围住。

街角处的恒泰德药局还未关门,小伙计三子惊惶的从门缝里往外瞅着。除了街面上四散乱奔的行人,什么都看不到。

“三子,你不要命了,还不赶紧的关门。今天不太平啊!”

一声严厉的呵斥声从屋里传出,三子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就要关了店门。

恰在这时,一个身影硬生生挤了进来,一把将三子推到了一边,就这么直愣愣的冲到了屋里。

三子被推搡到一边,兀自嘟囔着叫嚷:关门了关门了,你怎么硬闯啊?屋里的老掌柜却早已骇的站起身,惊恐的望着那个身影,眼神不由自主的溜向来人的腰间。

果不其然,来人的腰间鼓鼓囊囊的,显见得有要命的家伙,联想起方才街面的枪声,这老掌柜的心扑通扑通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进来的恶客也不言语,笑着冲老掌柜点点头,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这才笑吟吟的使唤三子:“小伙计别害怕,老子可不是土匪,先把门关上了吧!”

三子的脑子转的也快,瞥到老掌柜的眼神,知道来的不是个善茬,哪敢做什么手脚,颤颤巍巍的将店门关上。顿时,店铺里安静了下来。

自从这日本人占了冰城,隔三差五的就会乱上一阵。早两个月的李司令虽然败退,但他手底下的兄弟却有几个硬茬子,时不时的来冰城找日本人的麻烦。还有地下党,也不甘心就这么偃旗息鼓,虽然干不了什么大事,但搞搞破坏总是有的。

敢反抗日本人的都是英雄,只要不是那些趁火打劫的土匪,一切都好。老掌柜和三子大着胆子瞅了瞅来客,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一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看着倒不像那些凶神恶煞的土匪。

就在老掌柜和小伙计心里暗自盘算的功夫,来人从兜中拽出一张纸条,啪的拍在了桌面上,冲老掌柜道:“今天赶得不巧,偏偏遇上了这麻烦事。不过上门就是客,老掌柜的生意还是要做的,我这手里的药,还要劳烦掌柜的看看。”

老掌柜张其道其实不大,也就是五十出头,不过鬓角边的白发略显沧桑,这时候的心也定了下来,将那纸条扫了两眼,心中有了思量:这是疗治枪伤的药,量还不小,莫非。。。

小伙正要说话,就听得店门啪啪作响,有人在外边呵斥:里面的赶紧开门,检查!

屋里的人脸色大变,老掌柜定了定神,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冲着小伙使着眼色,示意从后门走。小伙也不迟疑,点了点头,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三子抖着双手将店门打开,外面撞进来的是一个黑胖子,手里提溜着一把短枪,后面还跟着两个警察。

“张掌柜,这天还没黑,怎么就把门关了啊?莫非。。。”

黑胖子拖着腔调说话,这手指头不停点着桌面,晃着胖脑袋四处踅摸,嘴角上的那颗黑痣也忽闪忽闪的抖动着。

看到进来的黑胖子,张其道心却安稳了,连忙迎了上去,不露痕迹的往黑胖子手中塞了几块大洋,苦笑着叫着委屈:“李队长说笑了,这街面上不太平,哪还敢开门做生意?”

黑胖子姓李名金元,原本就是个巡警。自打日本人来了,这小子不知怎么就攀爬上了高枝,摇身一变成了特务科的人。不过这黑胖子贪财,当初当巡警时,就经常从这些店铺上捞些好处。

果不其然,李胖子捏了捏手中的大洋,满意的点点头,冲着身后的警察晃晃脑袋,随口吩咐道:“行了,这家没啥问题,下一家!”临出门时回了下头,随意说了一句:“该关门就关门,这日本人在抓地下党,可别让他们跑你这里了,哈哈!”

张其道满脸堆笑,奉承着黑胖子走了出去,待回转身,吩咐三子再次关门,这才长吁了口气,盯着手里的纸条闷声不语。

三子凑了上来,正待说话,脑瓜子却被人拍了一巴掌,转头看去,正是那个小伙子,压根就没走。

张其道似乎早就知道,也不吃惊,开口问道:“你是郭云龙的什么人?他受伤了?”

小伙反倒吃了一惊,旋即咧嘴笑道:“龙哥果然是龙哥,老掌柜的一双法眼,光看看字条就搞明白了我的来路!佩服佩服!”

张其道摆摆手,并不以为然:“我与云龙老弟认识多少年了,哪一次他伤了碰了不是找的我。要还不认识这虾爬子字,这老脸就要丢尽喽。”

小伙一抱拳,态度和方才截然不同:“张掌柜,我是冷风,龙哥手下的小排长。方才多有得罪,见谅!”

冷风,二十五岁,原东北军二十四旅三团二连三排长。

918事变后,原东北军二十四旅旅长,也就是依兰镇守使李杜立即表示坚决抗日,并通电属下13县协同迎敌。

1932年1月,日军派伪吉林省“剿匪”军司令于琛澄率军进逼哈尔滨,李杜率领主力驰赴哈尔滨市郊,与冯占海带领的抗日队伍会合,共商保卫哈尔滨之策。

27日晨,伪军在日军重炮掩护下,向冯军阵地发起冲锋,冯占海率官兵击退伪军。与此同时,李杜率部打败了进攻上号一带的伪军。李、冯两军开进哈尔滨。

为了协调作战,在李杜的建议下,1月31日在哈尔滨召开了“吉林自卫军成立誓师大会”,大家公推李杜任自卫军总司令。会后发表抗日讨逆通电,表示“一致团结,共赴国难”,“敌忾同仇,义无反顾”。之后,李杜指挥自卫军与日军在双城堡发生激战,终因不敌日军的炮火和飞机的猛烈轰炸而撤退。

2月3日,日军主力进抵哈尔滨市郊,自卫军官兵誓死抵御,击落一架日机。

2月4日,日军在飞机、坦克掩护下猛攻哈尔滨,战斗持续到5日凌晨,自卫军损失严重,防地相继失守,李杜被迫率军退守依兰。

当日负责留守的二连官兵,在遭逢大批日军的围追堵截后,只能分散撤退。其中二连长郭云龙带着冷风等十多人,一路边打边退,始终未能赶上大部队。但不走运的是,临撤退时郭云龙被流弹打中,虽然伤势无生命危险,但拖久了也不好。无奈之下,郭云龙只好带着兄弟们投靠二龙山的土匪-他的把兄弟王飞虎,人送绰号“飞天虎”。偏偏山上药物奇缺,这才委托冷风回到冰城找他的老熟人张掌柜买药。

第二章 救人

从恒泰德出来,冷风的肩膀上已是多了个挎包。来一趟不容易,尽可能的收集些药材回去,这可是能救人命的。

后门是条小巷,来之前的退路早已熟的不能再熟。冷风丝毫不担心方才街面上的搜捕,对他的手脚而言,这只是小儿科的把戏。

眼瞅着距离自己所住的顺发旅店不远,前面突然有个头戴瓜皮帽的黑影踉踉跄跄的走过。时不时回头看上几眼,似乎在夺路而逃,后面也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追喊声。

冷风不敢大意,缩身躲在一角。没想到这么倒霉,居然与方才的追捕对象走到了一条道上。不过冷风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为了挎包里的伤药,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再说吧。

等了片刻,眼角处果然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还真是冤家路窄,其中一个居然就是方才药局里的黑胖子,另外一个则是个日本兵。两个人大呼小叫,冲着黑影的方向追了下去。

冷风又等了几分钟,后面再无动静,正想贴着墙角溜走,身后却又传来脚步声,往后一瞥,不由暗自苦笑,这他娘的居然忘了,这小胡同绕来绕去的,这阴魂不散的黑影居然又绕了回来。

这可真是走了背运,想躲都没躲过去。冷风心中自嘲,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正想绕开来人,没想到这人拖着脚步到了跟前,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偏偏就跌在了冷风的面前。

冷风不是菩萨心肠,但这心毕竟还是肉长的。前面不肯管,那是觉得估摸着能逃走。但这会看这黑衣人的情形,面色蜡黄双眼紧闭,胸前血迹斑斑,竟是昏了过去。后面还有追兵,这可该如何是好?

不由苦笑一声,这该来的还是要来,想躲也躲不过去,还好只有两个追兵。冷风左右看看,毫不犹豫的将那黑衣人抱了起来,放置到了拐角处,自己一闪身躲到了对面。

也就是片刻功夫,那黑胖子已是带着日本兵追了过来,距离老远就看到了那栽倒在地的黑影,不由得喜出望外,心里念叨着祖宗,这真是天下掉了馅饼,这是白捡的功劳啊。想到日本人给的好处,两条小短腿跑的更是格外卖力。

待到了跟前,小心翼翼的靠近。果然正如他的判断,那黑影趴在地上,半丝动静都没有。

黑胖子强自按住内心的贪欲,想起身后的日本兵,扭着头喜滋滋的准备报喜。没想到的是,印在眼帘里的却是倒在一滩血泊之中的日本兵,旁边站着一人,似笑非笑的摆弄着手中的匕首,匕首上的血迹隐约可见。

“大,大,大爷,饶命!”

出乎冷风的意料,眼前的黑胖子见机很快,毫无骨气的扑通跪倒在地,口里带着哭腔:“大,大爷,小的都是被逼的啊,小的上有老母,,,”

没等他说完,冷风沉着脸用匕首点指着呵斥:“被逼的?哼哼,现在这小鬼子被杀了,你说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黑胖子心里直打鼓,这人心狠手辣,想杀了自己恐怕也只是挥手之间,怎么还会和自己废话这么多?

命垂一线之际,这脑瓜子也转悠的很快,黑胖子灵机一闪,脱口而出:“那个,大爷的同伴现在受伤很重,小的家倒是不远,就在旁边南马路胡同里。这日本人死了,恐怕马上要严加搜查,不如到我家里躲避如何?”

冷风的确不想杀人,这城里的警察未必都是坏的流脓,这黑胖子之前在药局能最后提醒掌柜,可见也坏不到哪里。若是要杀了他灭口,麻烦不说,接下来再拖上一个累赘,怎么办呢?

不过此时他的提议倒是让冷风心头一动,这倒是个好主意。这黑衣人如此模样,是绝对不可能扛到旅店的。或许,这黑胖子是条出路?

眼见冷风有些心动,黑胖子的心也放下不少,更是补充了一句:“大爷不用担心,这日本人与我不熟,只是方才情急被他抓了壮丁,只要离开这里,是肯定找不到我的。”

冷风眼睛眯缝着仔细打量黑胖子,这小子可以啊,居然猜到了我内心所想所担心的。这家伙,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黑胖子所言非虚,不过几分钟的路,冷风背着那黑衣人,一路尾随着到了黑胖子李金元的家中。

李金元殷勤的将冷风让了进去,点头哈腰的忙前忙后,这小心伺候的劲头倒是让冷风大跌眼镜。

不过让李金元感觉意外的是,眼中的杀神似乎对他很信任,简单的要了盆热水和疗伤的工具,就让他在外边待着了,更是明说不要随便进屋。

要说李金元也不是什么怂人,但让他这时候逃跑去找日本人,他可没这胆子,也不敢动这心思。这日本人的便宜就那么好沾的,要是让他解释为什么这反日分子到了他家中,恐怕也是轻易过不了关的。还不如博他一搏,说不定能捡回条命。

其实冷风也是无奈,方才背人时,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这背上软绵绵的两团,莫不是个女人?

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偷个空伸手摸去,一手的温软馒头,果然如此。偏偏这伤口估计就在胸口,说不得要大饱眼福了,这样的艳福可不能便宜了黑胖子。说起来这黑小子也不是个笨人,说出去只能惹祸上身,如何选择并不困难。

将李金元打发了出去,冷风将黑衣人的一缕乱发撩开,眼前这人脸蛋虽有些污黑,这颜值也还说得过去,眉眼清秀。不过此时的他可顾不上觊觎什么美色,也不纠结什么男女大防,直截了当的将她的衣襟解开。

转眼间,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沟沟壑壑,起起伏伏,只从那弧度,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不过在她的左胸上方,已经被裹上了一层纱布,此时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显然这女人应该是重伤未愈,就被日本人追捕,结果伤势加重,这才昏厥不起。

冷风松了口气,这女人的命还真不错,居然在最危急的时候遇到了他,更走运的是他手上还真不缺药。这心一旦平稳下来,就免不了动了别的心思。一边解开胸口的纱布,一边盯着女人的胸膛猛咽着口水。心里还在嘀咕:这女人瞧着细皮嫩肉,身材瘦弱,没想到这本钱还真不小啊,有货!

这一走神,手上的动作就有些僵硬,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女人身子颤栗着,呻吟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冷风也被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往女人眼睛看去,看到她仅仅呻吟两声再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来,为自己方才的心虚羞愧不已:瞧把你吓得,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这女人,还不能看两眼啊。

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无愧于心,冷风报复的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胸口,颇有些孩子气的捏了两下,这才恋恋不舍气短心虚的放下。这动作看着利索,这小心脏却扑腾扑腾乱撞,冷风不由得自嘲:这好久没开荤了,还真他娘的有些紧张。这小娘皮,看在你打日本人的份上,暂时先放过你。

稳定了下心神,冷风细心的为女人敷上药膏,止住了血。随即换上了一条干净的纱布,最后瞅着那袒露的春光,心神交战片刻,这才将女人的衣襟重新穿戴整齐。

这一番动作下来,动作不可谓不大,但女人或许是太过虚弱,虽然中间也呻吟了几声,但始终未能醒转过来,这也让冷风免了几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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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误会

重新为女人包扎好了伤口,冷风看着她的面容渐渐有了血色,估摸着应该问题不大,这才将心思转到了外面的李金元身上。

略微思索一下,冷风推门出了卧室,看到那黑胖子李金元正斜靠在外屋的椅背上,眼珠子转个不停,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此时看到他出来,李金元腾的从座位站起,满脸堆着笑容。

“大爷,您出来了。”

冷风嗯了一声,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皱着眉头瞅着李金元,并没开口说话。

李金元心里打鼓,要说不害怕那肯定骗人的。这里可没别人,要是这凶神动了杀机,自己可没处说理。偏偏他还真不敢动别的心眼,而且这地下党可不乱杀无辜,眼下只能赌上一赌了。

等了半天还没动静,李金元壮着胆子殷勤说道:“大爷,里面的兄弟伤势严重么?要不要我出去找个郎中,就在街口处,是我本家二大爷,准保安全。”

冷风看着眼前的黑胖子一脸的奉承,不由脸上绽放出笑容,心里打定了主意,慢悠悠的说道:“郎中倒是不需要了,不过我们还需要借住几天,你看方便不方便啊?”

李金元不由大喜,这借住多久都行啊,至少这小命是保住了。至于日本人会不会搜查出来,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的,在他家卧室里,早年还有他爹打造的地道呢,肯定没问题。不过这底他可没交出去,不管如何也是要留条后路才好。

两人又交谈几句,冷风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今天下午日本人破获了地下党的联络站,现场就打死了三人,但在这几人的掩护下。还是有一个人逃了出去。李金元运气不好,本来只是干搜查店铺的活,没想到临时被日本兵抓了苦差,几路搜查围捕,偏偏又是他这一路中了头彩,抗日分子没抓到,反而遇上了煞星冷风。还好这黑小子脑瓜子转得快,这才捡回了条性命。其实他并不清楚,真正救了他的,却是在药局里最后那一句微不足道的提醒。

冷风有些着急,自己这趟下山,为了就是手上的药品。这要耽搁几天,其他人倒是不打紧,老连长郭天龙的伤恐怕也耽搁不起。但这屋里的女人,也不能丢下不管啊。能反抗日本人,别管什么党派,那都是自己人,总比那缺德带冒烟的拖着大枪当逃兵的强。

再等两天,最多两天,肯定回山!

冷风打定主意,冲着李金元点点头:“行了,你也别叫我什么大爷。我们是干什么的你也心里有数,只要你别起什么坏心眼,就放宽心,明白了吗?”

李金元忙不迭的点头,陪着笑容道:“您放心,兄弟也是没办法才吃这碗饭,但打心眼佩服诸位打日本人的英雄好汉。能为各位好汉效力,万分荣幸,万分荣幸!”

话不多说,冷风还要回旅店拿回自己的东西,稍犹豫片刻,嘱咐李金元不要进屋,顺手掏出几块大洋丢给他,吩咐他先出去买点吃喝回来。

李金元哪里敢要这地下党的大洋,连忙摆摆手,一溜小跑出去办事。

冷风暗自跟在他的身后,尾随两条街后,看他并没什么异常,这才回到旅店,悄无声息的拿回了自己的包裹。等到回来,李金元早就采买了一些吃喝熟食,甚至还熬了一锅稀粥,这倒是让冷风大跌眼镜。

女人被冷风伺候着灌了几口稀粥后,面色更加红润,但依旧没醒。冷风与李金元吃喝闲聊了几句,两人的关系渐渐活络,这暂时的信任危机算是勉强度过了。

夜已深,外边的李金元呼噜声已经响起,里面的冷风躺在女人身边半梦半醒,身子保持着足够的警醒,短枪就在他的手边。

“啊,啊!”

几声短促的呻吟响起,冷风刹那间惊醒,却发觉自己的右手不自觉的放在女人的胸脯上,还下意识的捏了几下,不由得老脸一红。正想放手下来,却瞥见了那女人眼帘微动,眼睛已是慢慢睁开,却是醒了。

眼瞅着那女人的眼神从恍惚到惊吓,冷风突然醒悟过来,一只手已是捂到了对方嘴巴,及时制止了对方的惊叫声。

这女人随即完全清醒过来,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眼前的男人压住,惊恐万分的开始挣扎。但毕竟身子骨虚弱,哪里敌得过年轻力壮的男人。片刻功夫也就瘫软了下来,放弃了挣扎,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冷风。

冷风知道女人误会,连忙解释道:“你是被日本人追捕,然后我救了你。现在一个朋友的家里,你明白了么?如果明白了,就点点头,我松手!”

女人慢慢恢复记忆,昏厥前的确有个人,但这个男人说的真还是假,还是日本人的圈套,这无法判定。女人也不是菜鸟,自然不敢轻易相信冷风的话。但此时此刻,完全在对方的控制下,想做些什么根本不可能。

想到此处,女人慢慢的点点头。等到冷风松开手并从女人身上下来,女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一巴掌扇到了冷风脸上,啪的一声,把冷风打的愣住。

“你,你他妈的疯了,是老子救了你!”

面对冷风的恼怒,女人恶狠狠地盯着他,颇有些歇斯底里的道:“救了我,就有资格欺负女人了吗?”

冷风不由怔住,讪笑着道:“哪里欺负你,这不是害怕你大声叫喊,万一招来了日本人么?”

女人的气力慢慢恢复,伤口处也不像以前那般疼痛,这才有些懊悔。方才那一巴掌,正是她察觉到自己的衣服有些乱,下意识的认定对方侵犯了自己,此时感觉到伤口的变化,这才醒悟过来,对方可能是为了换药,这才脱掉了她的衣服。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肯承认:“哼,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风见她口气有所缓和,嬉笑道:“我是谁?自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这个女地下党,该怎么报答我呢?”

女人面色一沉,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更是有些怀疑,强自分辨道:“什么地下党,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还被你带到这,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

冷风见她说话冷静,还抽空打量着周边环境,知道对方恐怕也无大碍,索性将遇到她所发生的一五一十讲了出来,至于自己,也不用瞒她,来自二龙山的好汉。

至于自己真实身份,冷风没好意思说。毕竟这小日本能如此轻易的占了东北,与东北军的不作为有很大关系。对于这一点,冷风对那逃跑的张少帅甚是瞧不起。

女人听完,这心头的怀疑少了一多半,虽然对自己的身体被占了便宜耿耿于怀,但她心里也清楚,对方并没侵犯自己,显见得人品没坏到哪去。这土匪里面,也是有一些男儿好汉的。

思索至此,女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衣襟一角,硬邦邦的,东西还在,顿时放下心来,对眼前的男人也增添了些许好感与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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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闲话

这女人的心态一转变,对男人的调笑也不在意,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不小心却触动到了伤口,痛苦的低呼一声。

冷风对这女人也颇有些钦佩,这些地下党,拎着脑袋与日本人斗,可比他们这些东北军强多了。而且这还是个女人,年纪看着也不大,真心不容易。此刻见到她脸上的痛楚,连忙靠了过来,搂着她肩膀慢慢扶起,让她靠在床头说话。

外边的呼噜声还在继续,这李金元倒是没心没肺的睡得安稳。冷风用指头示意女人注意外面的呼噜声,低声警告道:“外边的李金元虽然是警察,不过良心还没坏,应该还算可靠。”

女人点点头,其实她并不是本地人,这时候来到冰城是另外有任务,但偏偏关键时刻出了问题,非但自己受了伤,而且还被一路跟踪,最后要不是几个同志舍命掩护,恐怕她也香消玉殒了。此时回想起来,恐怕组织内部有了问题,定是叛徒告密。但自己孤身在外,唯一能联络到的地下党已经牺牲,这可该如何是好?

女人想着自己的任务,半天没有说话。

冷风却耐不住性子,轻轻咳嗽一声:“对了,我是冷风,还不知道姑娘你怎么称呼?”

“嗯,嗯,我是李青霞,天津大学的学生。这次来冰城探亲,没想到运气这么差,姑姑早就离开了冰城,我,我,日本人看我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就,就。。。”

看着这位李青霞一本正经的编着瞎话,冷风差点没笑出声。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李青霞索性停住了说话,一双大眼睛盯着冷风,叱问道:“就那么好笑么?”

冷风回复一脸的严肃,顺着她的话头说道:“那李姑娘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李青霞感受着自己的伤口,苦笑道:“你不是说那李金元没问题么,先养两天吧,然后我就回天津了。你呢,有什么打算?”

“这次下山,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等两天,两天后就回二龙山。”

冷风并不藏着掖着,坦然讲出了自己的打算。不过仔细想想,这女地下党的伤势可不轻,就两天的时间,肯定没办法痊愈的。这拖着病身子,去哪都不方便。在冷风心里,自然认定这李青霞说的未必是真,说什么回天津,肯定一口谎话,等伤好了,肯定找自己的组织。这就不是自己所能操心的了,以后能不能见面都两说了,说不定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两人随口闲谈,话里行间似真非假,说不出的怪异。

李青霞满腹心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息。再看过去,已经倚着墙壁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李青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在梦中,她带着情报见到了老道。看着那满脸的皱纹展开了笑颜,还要乐呵呵的要为她庆功,甚至答应了她梦寐以求的渴望。

天光放亮,远处传来几声鸡啼。

冷风晃晃脑袋,将满眼的惺忪睡意勉强赶走,无奈的看着旁边依然沉迷美梦的女孩,撇撇嘴自言自言:“这女人倒是心大,这觉睡得真心安稳,旁边躺一个男人都能行。”

自顾自起了床,外边的李金元兀自裹着厚被,嘴角处流着哈喇子,也不知吃了什么好东西,听到动静,还砸吧了下嘴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多年养成的习惯,冷风每日早起是要练两趟拳脚的。外面的小院空间还真不小,就着冷水管喝了两口,冷风就这么光着膀子,耍弄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八卦拳。

这套拳脚还是老连长郭天龙教的,说起来也是个缘分。

当年郭天龙跟着父亲郭天青从山东一路闯关东,遭遇颇有些坎坷,直到遇到了王老善人,结下了善缘。这老王家的女儿王者陪也是奇葩,不爱红装爱武装,认了郭天龙当了师兄,一起拜师学起了武功,端的是刀马娴熟,更是创下了“双枪女侠”的雅号。

恰逢李杜在吉林剿匪,战绩赫然,人又长得仪表堂堂,这王者陪就动了爱慕之心,不顾李杜尚有家室,毅然决然的宁愿做个二夫人,也要嫁给这风流将军。

李杜还是不答应,但无法摆脱王者培的纠缠,对她说:“听说你枪法好,你要是能把塔顶上的鸽子打下来,我就娶你。”

王者培说:“你说话算话”

李杜说;“君子一言出口,驷马难追,有父母二老做证。”

父母二老见王者培精明强干,因李杜常年在外行军作战,也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儿媳伴随儿子,便答应了。王者培与李杜一家人来到义县佛塔前,王者培看看塔顶的鸽子,毫不犹豫,拔枪抬手一抢,塔上的鸽子应声而落。

这一枪打的李杜目瞪口呆,再也无法推辞,老人也很喜欢这个儿媳,婚事就定下来了,过门之后,王者培知书达理,办事利落,孝敬老人,尊重马夫人,姐妹相处很好,深受家人拥戴。过门不久就让她当家,王者培管理家务,里里外外井井有条,堪称是李杜的贤内助。

她的师兄郭天龙也不愿意在江湖上浪荡,因此也跟着进了东北军,一路立功,很快站稳了脚跟,深受李杜重用,早有口风要提他为警卫营营长。

而冷风,早些时候因为父母双亡,流落街头。郭天龙见他可怜,经常周济一二,顺带着教一些拳脚功夫。直到成年后,才答允他进了东北军,又见他是个可造之材,更是推荐进了东北陆军讲武堂,成了第十期学员,毕业后当了郭天龙麾下排长。

对冷风而言,郭天龙无疑是师父一般。此次两人带着残兵败将暂时投到了二龙山,郭天龙还负了重伤,要不是没有性命之忧,再加上别的原因,冷风肯定要留在山上照顾的。

但在冷风心里,却还是有些莫名的担忧。之前在山头上没觉得异常,大当家王飞虎表现的异常热情,对郭天龙这结拜大哥也是尊敬有加。但下山后耳闻一些事情,这二龙山的土匪可不怎么厚道,连带着对这王飞虎的人品,冷风也是有些鄙夷,看不上眼。

不过人在屋檐下,还是要给老连长面子的。冷风虽然心里不痛快,也只好想着老连长的伤早些好,早点能得到李杜将军的消息,离开二龙山。

心里面想着事情,这拳脚上就有些缓慢。直到耳边突然传来叫好声,冷风才注意到了那李金元靠在门帘处,一脸艳羡的拍着巴掌。

“高啊,大爷您是真人不露相啊!”

面对李金元的奉承,冷风自然不在意,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缓缓0收了拳脚,微笑道:“李胖子,昨日你说有个相熟的医生,怎么样,靠得住么?”

李金元看到这煞星如此和善,颇有些受宠若惊,弓着身子赔笑道:“您放一百二十个心,这郎中保准可靠,本家的二大爷,嘴巴严得很。这要是说出去,我自己不也要倒霉不是。”

“那好,我兄弟中的是枪伤。小爷我手上的药也不多了,等下就拜托你帮个忙,找你二大爷再买些药回来。这费用,决计不会少你的。”

听完冷风的话,李金元满口应承。这一晚上他想的很明白,自己就是个小人物,日本人固然得罪不起,这玩枪杆子的不管是地下党还是东北军土匪啥的,谁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该怎么办,他心里敞亮。这年头,安全第一!

冷风嗯了一声,瞅着李金元乐颠颠的跑出去办事,一挑门帘进了里屋。没曾想,那个女人已经醒了,正自坐在床头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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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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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昨晚休息的可好?”

面对冷风的问话,李青霞明显有些不自在,俏脸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刚要下地,眉头突然紧皱,显见得是触碰到了伤口。

冷风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殷勤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慢慢搀扶下了床。

李青霞本想躲闪,却碍于伤口的束缚,也只好忍着羞意,接受了这番好意。

其实早晨冷风起床时,她也已经醒了。不过因为同处一床,实在是面子上过不去,装睡罢了。思前想后,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

手上的情报太过重要了,为了它已经损失了好几个同志,接头人也音信全无,这可该如何是好?眼下已经完全断了联系,这情报怎么办?

李青霞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尽快赶回沈阳,找到自己的入党介绍人-老道,也只有通过老道,这情报才能送回组织的手中。但偏偏这身子上的伤,不要说长途跋涉了,就是这冰城,眼下看来也无异龙潭虎穴。

看来,为了完成任务,也只能指望眼前的这二龙山土匪了。这男人虽然自己说是二龙山的土匪,但看这为人处世的热心肠,又是从日本人的手中救下了自己,想来也不该是个坏人。

想到此,李青霞不由自主的看了旁边男人一眼,突然开口道:“冷大哥,能拜托你一件事情么?”

突如其来的被身边的美女称呼冷大哥,冷风有些面嫩,笑容也有些不自然了:“那,那你说吧,什么事情?”

李青霞努力的做出了一副小女人的姿态,扭捏着说道:“冷,冷大哥,你看我这身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偏偏又着急回奉天老家,那个,那个,能否将我送回奉天?”

冷风一愣神,这送回沈阳,也太有些夸张了吧,且不说自己还有要事,即便没事,这千里迢迢的送一个大姑娘,这听着怎么就那么不靠谱呢?

看冷风犹豫,李青霞情急之下又改了口:“你若是为难,就是将我送到新京也行,剩下的路我自己走,想必那时候伤口也不打紧了。你放心,到了地方我肯定不能亏待了你。”

这句话说出来,冷风的心肠顿时一软。眼前这漂亮女人虽然看着柔弱,但也是敢和日本人动手的巾帼英雄,就这份胆气,就值得自己走一趟。

若不是自己还担忧着老连长的伤势,说不得送到奉天也是应该的。既然人家主动改口说新京就行,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推托了。否则眼睁睁的看着这女共党自己走,自己和那没骨气的张少帅有啥区别?

冷风想的明白,冲着女人一摆手,笑呵呵的道:“李姑娘你尽管放心,我冷风既然帮了忙,自然就会帮到底。这样吧,我还有些东西要带给山上的兄弟。等我办好了事情,你的伤势也养的差不多了。最多三天,我陪你走上一趟就是。”

李青霞喜出望外,方才透着窗棂看冷风打拳,虎虎生风的套路很有气势,应该身手不错。有这么个保镖保护,身上的情报也更安全点。

不过,李青霞突然想起了昨晚羞人的一幕,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安。这孤男寡女的,万一他起了歹心,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但转念一想,昨晚那般情形,似乎也没什么过分的行为,应该没事吧。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

二龙山,距离哈尔滨约莫五十余公里,一湖碧水,三面环山。虽然这山不大,但因为距离县城较远,自身地形又比较复杂,自古以来就是土匪盘踞的老窝。二龙山上的土匪,犹如韭菜一般,这十多年已是换了好几个大当家。

最近两年,风头正盛的当属“飞天虎”了。

原本这王飞虎是个外来户,当年在东北军里犯了事,要不是结拜大哥郭云龙求了情,早就被李杜下令枪毙了。后来到了这二龙山,靠着自己的一身本事,很快就得到了大当家雷二侉子的重用,更是将自己的女儿下嫁。

没过两年,雷二侉子便死在了日本人枪下,这王飞虎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当家。凭借着郭云龙的相帮,王飞虎很快站稳了脚跟,手下人马上百号,在这一片赫赫有名。

这次郭云龙身负重伤,暂时到二龙山躲避养伤,自然就是因为这位结拜兄弟的缘故。

天色将黒,远处的山崖已是蒙上了一层浓雾。再往前不久,就是二龙山密林了。冷风虽然在山上没待几日,但这入山的路记得很明白。

“咦,怎么这么安静?往日里那两个哨子呢?”

这土匪有土匪的规矩,这年头虽然因为日本人的关系,剿匪的事情少了。但这土匪之间,也难免会有一些争斗。这山下的密哨就是第一道关卡,可今天,却有些不对劲啊。

冷风满脑子浆糊,心中就生了警惕,将腰间的盒子炮拎在手中,摸索着往山上走去。方走了不到100米,耳边就传来一声急促的枪声。随即连串鞭炮似的枪声骤然在远处响起,整个山子好像油炸了锅一般,瞬间变得有些嘈杂。

冷风一个激灵,脑子嗡嗡作响,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兆。也顾不上多想,就冲着山寨跑去。距离越近,这嘈杂的声音越大。枪声变得稀少零碎,但听着声音,却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蔓延。

被凛冽的山风一吹,冷风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强自按捺住内心的焦虑,重新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一道身影踉踉跄跄的出现在视野内,身后还有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追赶着。

等那人到了跟前,冷风心中一沉,知道事情不妙。眼前的这人,正是连长郭云龙身边的老兵张山,此时身上沾了不少血迹。在来人的追赶下慌不择路,脚下就踩到了一截树干,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再想起来的时候,追赶的三人已是逼了上来。

“哈哈,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后面追赶的共有三人,一个个歪带着棉帽,正是王飞虎手下的土匪,为首的便是炮手疤子。此时一个个放慢了脚步,缓缓的围了上来。

“妈个巴子,王飞虎你个昧了良心的土匪,老子日后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知道再也逃不掉了,张山丢掉手中的短枪,掏出了一枚手榴弹放在衣襟里,破口大骂,等着土匪的上前。

眼瞅着疤子丑陋的面孔越逼越近,张山嘟囔了一声,正想拉响手榴弹,就听得呯得一声,那疤子的额头处冒出一丝血花,仰面摔倒。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剩下的两个土匪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已是双双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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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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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搞清楚怎么回事,冷风已是窜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嘶哑着声音问道:“山子,连长呢?”

张山看到冷风的狰狞面孔,不由得放声大哭,泣不成声:“冷排,连长,连长他被王飞虎杀了!”

啊,冷风突闻噩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随即用手撑住,恶狠狠地扫了张山一眼,就要往山寨方向跑去。

张山连忙拽住,带着哭腔道:“冷排,没用的。连长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兄弟们都死了!”

冷风遽然顿住脚步,扑通坐倒在地上,眼眸子透出凶光,盯着张山。

“这几天你不在山上,连长伤势已经快要好了。王飞虎本来答应连长一起下山打日本人的,今晚就要喝个痛快,结果酒宴中间王飞虎就开了枪,一干兄弟都没了,都没了!”

什么?王飞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可是结拜兄弟啊!

冷风没想明白,这时候也顾不上多想,他只想报仇!血债血偿,杀了老连长,那就是血海深仇!

看着冷风越来越冷的面容,张山继续哭泣着说道:“冷排,若不是我中间拉肚子,恐怕也遭了他们毒手。这王飞虎太狠了,整个大厅围的水泄不通,兄弟们根本跑不出来啊!”

冷风紧握拳头,牙关紧咬,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你要是兄弟的话,跟我走,这就给连长报仇去!”

张山畏惧的看看远处的山寨,颤抖着说道:“他们有上百人,上百人啊,我们就两人!”

“怎么,你怕了?老连长对你可不薄,还有那么多兄弟尸骨未寒,你要走,走啊,滚!”

冷风两眼冒着血光,呵斥着张山,手上也不闲着,将那三个土匪身上的长短枪支收拢到了一起。

张山被他这么呵斥,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言辞诚恳的劝道:“冷排长,我知道你和连长的关系不一般。但这报仇也要看情况。现在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现在去肯定是送死啊!你和我死了没关系,连长和这么多兄弟的血海深仇,谁来报?”

听完张山的话,冷风也冷静下来。是啊,他说的没错,凭借他们两人去斗上百号土匪,无疑天方夜谭。要是没了性命,还谈什么报仇?

见他犹豫,张山趁热打铁,连忙说道:“冷排长,要不这样,我们先找地方藏起来,打听下情况,然后再看看怎么能报仇,如何?”

冷风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这时候远处的山寨枪声已经停息,这时候似乎也没人在意追出来的这几个土匪,根本没有什么人出来。

张山见冷风不再冲动,自个也松了口气。看到那几个土匪的尸体,却是起了贪念。偷眼看到冷风呆坐一旁发愣,连忙将那几具尸体处理妥当,顺手就将几人的裤兜掏了个干净。

还真不错,这几个土匪的零碎收拢起来,居然有好几十大洋,还有十来张哈大洋票,张山不由得暗自偷乐,更没了陪冷风拼命的心思。

张山偷摸着将几张洋票揣到兜里,凑到了冷风跟前,将一半大洋递给了冷风,恶狠狠地说道:“妈的,这帮子土匪真是该杀。冷排长您先拿着这些大洋,以后用得着。”

冷风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接了过来。方才张山的小动作他早已心知肚明,但人各有志,他也不想勉强旁人。

两人等了半晌,又在冷风的坚持下试图潜伏回山寨看个究竟,但与先前相比,却是截然不同了。山寨周边的岗哨骤然加多了好几拨,险些被那些熟门熟路的土匪发觉,无奈下只好悻悻而归。

是夜,就在二龙山山腰处一处背风的山洞,两人暂时安歇下来。此时已是子夜时分,整个山寨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

寒风凛冽,张山很快从睡梦中被冻醒。迷糊中却看到身边的冷风根本没有睡,兀自瞪着眼珠子,脸色铁青的吓人,不知在想着什么。他也不敢多说,勉强着自己再次进入了梦乡。

次日凌晨,当两人被外边传来的嘈杂声惊醒时,已是日头高照。透过山洞外边的缝隙看出去,几个土匪挎着长枪一边拨拉着草丛,一边骂着娘。

“他娘的,疤子爷肯定趁着天黑,下山快活去了。找什么找?白折腾哥几个!”

“就是,昨晚就跑了那一个。大当家的也太小心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就那个傻大兵,还能搞什么花头不成?”

几个人边走边骂,根本对旁边的环境熟视无睹。也幸好两人昨晚将那三个土匪的尸体丢到了山崖后面,这山洞又隐秘,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但两人毕竟势单力孤,没摸清楚山寨情况前,这大白天的也不敢动。直到堪堪天快黑的时候,才终于逮着了机会。

一个小土匪溜溜达达的出现在眼前,正哼着曲子往前走,突然后脑勺一痛,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就倒了下去。

当他醒来,已是身处一个黝黑的山洞中。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隐约有些印象,怕什么就来什么,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整个身子瘫了下去。

“两,两位大哥,昨晚,昨晚,我就是个站岗的,和,和我没关系!”

张山一记耳光打了过去,没好气的凶道:“妈的,和你没关系?你们这帮人都他娘的该死!”

冷风没动手,但一双眸子里透着死气,这面无表情的冷漠,更让小土匪觉得害怕。

“真的,两位大爷。那,那都是日本人干的好事啊!”

什么?居然和日本人有关系?

两个人都是一愣,冷风一把抓住小土匪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恶狠狠地询问:“究竟怎么回事,这王飞虎莫非已经成了汉奸走狗?”

小土匪被他这么一拽,险些断过气去,伸着脖子干咽两下,这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实情。

原来这个王飞虎早就与日本人有所勾结,尤其是李杜兵败后,早就想投靠日本人谋个一官半职了。偏偏这时候郭云龙带着十几个人上了山,更是四处宣扬要鼓动他们去抗日。王飞虎哪里肯答应,居然狗迷心窍出卖了郭云龙,要拿着这十多人的血去浇灌自己的红顶子!

事发当日,据说就有两个日本人在山上督战,要亲眼看见他们屠杀东北军兄弟。

听到这里,两人已是气的火冒三丈,就想着如何能打王飞虎和日本人冷枪,给老连长报仇雪恨。偏偏这小土匪又说了一句话,顿时让两人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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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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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不到午时,王飞虎和那两个日本人离开了山寨,据说要到省城商谈,马上就要接受日军改编了。整个山寨上下也张灯结彩,庆贺他们抱了一根大粗腿。这小土匪,就是乐颠颠的被派了出来,采买一些物件的,没想到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冷风不由有些后悔,若是昨晚就偷摸着混入山寨,说不定还能报了血仇,现如今这王飞虎已经离开了二龙山,再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张山听闻此事,心里长出一口气,不用现在就去拼命,这自然是好的,但面上却是做出了一副愤慨模样。正想借机劝说冷风先行下山,耳边传来拳头通通砸地的声响。却是冷风咬着牙跪在地上发了誓言:

连长,你在天上看着。这血海深仇,王飞虎,还有那几个日本人,我冷风定让你们知道,兄弟们的血是怎么淌干的!

看到冷风两人凶神恶煞般的发着毒誓,那小土匪早就吓破了胆,不住口的哀求。

张山瞅了一眼,用眼神征求冷风的意见。

后者却没说话,径直走到那小土匪跟前,淡淡的说道:“小子,下辈子别当土匪了!”

话音未落,右手已是划出了一道弧线。随着弧线尽处,迸射出一道血花。那小土匪两手扼着喉咙,双眼凸出,慢慢的失去了神采。

张山倒是被吓了一跳,望着冷风手缝里的寒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心里告诫着自己:这小子,心黑手辣,绝对不能招惹他!

冷风长叹口气,呆立半晌后,平静的说道:“我要去省城寻找仇人的下落。张山,你自便吧!”

张山勉强挤出个笑脸,道:“冷排,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这王飞虎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指望着马上报仇也不现实。之前我就听老连长说了,李司令已经回了依兰,要不你我先回依兰吧!”

冷风回过头看看他,点了点头道:“张山,你说的没错。李司令那边,的确需要人过去报个信。司令人多,等缓过这口气,肯定会灭了这二龙山。至于我,我去省城另有事情,正好去找找这王飞虎的下落!”

张山见他说的果断,也不敢多说,稍微收拾了下,两人一路小心的下了二龙山,分道扬镳。

其实冷风早已有了主意,这王飞虎去了省城,但这二龙山总归是他的老巢,待个几天总要回来的。这血海深仇,不把这土匪大卸八块,他就不叫冷风了。

但他之前答应了送李青霞,这一回怕是要食言了,怎么也要回去交代一声。但这事情却是不能告诉张山的,而且看着张山那怂样,他也不屑强拉着他卖命。

天刚放亮,冷风已是混在入城的人流中进了冰城。赶巧的是,刚走到南马路,就看到哪黑胖子一步三晃的走了出来。

远远的瞥见冷风的身影,李金元连忙迎了上来,殷勤的打着招呼:“大爷,您回来了!”

冷风勉强挤出个笑容,点点头应了一声。

李金元本就擅长察眼观色,此时看到这位小爷面色冷凝,显然是有不开心的事情,自然不会触了霉头。只是不说话也不好,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爷,那,那李家大妹子的身子,恢复的挺好,今早还吃了一大碗粥。”

冷风依旧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冲着李金元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姓李?”

这话语声就带出了一丝寒意,让李金元吓得顿时停了脚步,连忙解释道:“哎呀,您可别误会,这是李家大妹子说的,还说是我本家,还说让我心里有数,不要再做日本人的走狗呢。”

左右没人,但这李金元心中害怕,说到后面一句话,这声音已是低不可闻。

冷风心中有火,连带着看到李金元的黑皮衣也有些别扭,正想叱骂两声,突然心中一动,冲着李金元问道:“恩,对了,上次你送我出城时,貌似有几个士兵和你关系不错。能否帮我个忙呢?”

李金元的脸色刹那间定住,但内心的忐忑却没表现出来,毫不犹豫的说道:“您尽管说,只要我李金元能办到的,肯定不会误了您的事情。”

“恩,昨天下午,二龙山的大当家王飞虎跟几个日本人进了冰城。这事情你能帮着查探一下么?”

李金元瞬间石化,这二龙山的大当家?进了城?这城里虽然是日本人当家,但这土匪还是土匪啊,还能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不成?

看着他的脸色,冷风也明白过来,自己有点心急了,马上解释道:“这王飞虎的身份肯定是保密的,但这伙人都是土匪出身,身边还有几个日本人。这神态举止肯定有异常人,如果有兄弟发现了线索,定有重赏!”

李金元咧嘴一笑:“好嘞,您先回家。我这就去。”

冷风的回来,让李青霞莫名的有些开心。但看到他阴冷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原本想开口询问的问题也噎了回去,只是默默的为冷风端了碗稀粥,陪坐在一旁。

“一路辛苦了,先喝口粥暖暖身子吧。”

冷风道了声谢,几口喝完了粥,这才说道:“李姑娘,本来是想送你回去。但这次回山出了些问题,恐怕我要多留些时日,对不住你了。”

李青霞听了不免有些丧气,但看着对方心意已决,也只好挤出个笑容,勉强笑道:“没关系的,我这身子骨眼瞅着快好了,再休息一天,应该没问题的。”

冷风心中有愧,这该说的也说了,再加上牵挂着寻找王飞虎的下落,闲谈了几句就出了门。在路上他已经想得清楚,这王飞虎既然要投了日本人,现在肯定就在日本人的地盘上。这冰城的大小衙门,日本人占了不少。想在这些地方找人,恐怕是不大可能。

不过这王飞虎还带了几个人,这吃喝拉撒睡,总是要找个地方的。既然跟着日本人来的,再不是偷偷摸摸的,手底下也不缺钱,这落脚的酒店,应该是不错的。

冷风想到几处有名的酒店,距离市政府倒是都不远。事不宜迟,立马行动。但不走运的是,连着跑了几家酒店,都没发现王飞虎的踪迹。

还有最后一家马迭尔宾馆了,这是俄国人伊凡诺夫开的宾馆,高昂的房费吓退了不少人,但依旧是人声鼎沸,住店的客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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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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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正想进去询问情况,衣袖却被人拉住,正是李金元。

“哎呀,还真的是大爷您啊。这离得老远就看的有些像,差点就错过了。”

冷风皱着眉头问道:“金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已经找到了王飞虎的下落?”

李金元嘻嘻乐了两声,这才邀功:“您说对了,这王飞虎啊,这几个土匪就住在马迭尔宾馆里面的。”

冷风不由大喜,这么快能找到这帮人的下落,这李金元的办事能力真心不错。

看着冷风露出笑容,李金元这才长出了口气,继续解释道:“说来也真巧了。昨天我那兄弟当班,刚过晌午,就来了一群人,嘴巴里还没几句好话。当时就要进行盘查,那些人中间居然有特高课的日本人,那再敢惹事,自然麻溜的放了过去。不过我那兄弟耳朵尖,听到了马迭尔宾馆几个字,估摸着那些人应该就住这里了。”

冷风这才恍然大悟,紧接着确认过那几个人的样貌,与他印象中的王飞虎基本一致,这就对了。满意的拍了拍李金元的肩膀,冷风顺手从怀里掏出几块大洋,丢了过去:“干的好,替我谢谢你兄弟。”

李金元笑嘻嘻的接过大洋,嘴里继续说道:“据我兄弟说,这帮土匪有五六人,个个揣着家伙,大爷要对付他们,可要当心点。”

冷风哼了一声,正待进酒店询问。李金元一把将他拉住,自告奋勇道:“这里面您是生面孔,还是我们当差的来得方便。您交给我就行,保准得了准信。”

见他如此主动,冷风还真有些不太习惯,不过有这地头蛇帮忙,自然是比他更加来的方便。果然,还不到半小时,李金元就已经晃着脑袋走了出来。

“这帮土匪总计有五人,领头的满脸横肉,和其中一人住在215房间,另外三个人则住在216房间。方才有服务员送水,说216的人都还在,215的人却不在房间里。”

冷风颇有些惊讶,真没看出来这其貌不扬的黑胖子居然有这本事。不过这心里也有些狐疑,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家伙可是为日本人办事的,如今却这么卖力,其中莫非有什么缘由不成?

转念一想,不管这黑胖子到底是何居心,帮着抗日分子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告发他们,从而引火上身。索性就等着吧,日后自然明白。

有了具体位置,冷风心下大定,绕着马迭尔宾馆转了两圈熟悉地形,随即冒充住店的客人进去溜达了一圈,果然如李金元所说,那216房间不时传出吆五喝六的声响,显见得是一帮粗人。旁边的215房间却是一片寂静,毫无声响。

当下就拿定了主意,今晚就动手!先解决了王飞虎,至于那几个土匪,能一并解决自然最好,实在不行以后再算账也不迟。

这么快就有了仇人的消息,冷风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对李金元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

李金元也颇有些得意,能给这小杀神帮了大忙,不说成了自己人,但至少不会再难为自己了。更何况人家出手也不小气,这么会功夫也赚了些外快。这助人助己,都说自己朋友多,这人脉关系都是处出来的。甭管旁人是啥三教九流,这时候结了善缘,说不定啥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且不说李金元的小心思,冷风心里拿定主意,再不像之前那般愤懑,一路上想着晚上的行动,顺路又采买了些得手的工具,这才回到了小院。

等他回去后,从李青霞嘴里才知道了为啥李金元这么主动。

原来就这么一天功夫,李金元居然在李青霞面前大倒苦水,说了不少日本人的坏话,自己干这特务队的勾当也是身不由己,其实对地下抗日分子如何如何同情。

李青霞虽然压根不相信这黑胖子的满嘴跑火车,更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地下党身份。但这面子上的事情也要说得过去,至少目前这家伙没做什么坏事。不过该提防的也要小心,这话头里就带出了一丝恐吓,无非就是地下抗日分子的种种英勇事迹。

冷风听罢,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女地下党居然还有这小心思,如果那黑胖子真心为日本人办事,老早就出卖两人了,还用得着她现在来恐吓对方。

当天晚上饭罢,李金元与冷风嘀咕了几句后,冲着李青霞咧嘴笑了下,说了句要加班,转身出了门。

李青霞疑惑的问道:“这李金元也不像个勤奋的人啊,莫非外边又出了什么事情?”

冷风打了个哈哈,也不解释,径自开始收拾起手上的东西。李青霞瞅着他手中的绳子匕首等物件,心中更是莫名的有些心慌,但看着对方也不搭茬,不免有些抓挠,呆坐在床头闷声不语。

冷风收拾好东西,看看夜色已深,也不避开床头上的女人,伸手已是将外边的衣服脱掉。这个动作来的突然,李青霞楞了一下,脱口叫道:“你,你要干嘛?”

冷风看她张皇失措的模样,不由好笑,冷哼了一声:“叫什么,要是我想干啥,前晚早就干了!”

李青霞不由得想起那晚上的事情,莫说他脱掉了自己衣服,恐怕就连自己的身子也被人家看个精光,更是羞恼万分,嘴上却不服:“谁知道你那天到底都干啥了?”

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话了。整个脑子扭了过去,面对墙壁不敢再看冷风。

冷风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虽然有些特殊原因,但事实就是自己的确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人家说的没错。但自己也没干更坏的事啊,而且,而且也是救人要紧啊。

“恩,天地良心,那天我可是只给你换了药,别的可啥也没看到。我,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下!”

冷风这话说的顺畅,同时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件黑衣,套在了身上,拔腿就跑了出去。

李青霞见他慌不择路,噗嗤却是笑了出声,也明白人家只是换件衣服。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家伙如此慌张,肯定心中有鬼。那晚,那晚,偏偏自己昏了过去,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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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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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一路小心谨慎,很快到了中央大街89号---马迭尔宾馆。此时夜浓雾重,但宾馆门口依然是灯火通明,不少人进进出出,显得热闹异常。

照李金元所说,今晚在马迭尔有一场俄国人举办的舞会。届时人多嘈杂,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混进宾馆里面。

在冰城,马迭尔宾馆无疑就是酒店业的翘楚。无论名气还是建筑造型,都引领着时代的潮流,更是冰城达官贵人们炫耀其身份地位的绝佳去处。

冷风早年跟着郭天龙,也去了不少地方。自然不会对这种场合有所畏惧,大大方方的跟在几个俄国人身后,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此时舞会正酣,台上十多对男女欢快的跳着舞,一片喜乐气氛。台下灯光交错下,人影晃动,不少人窃窃私语,偶尔发出几声会意的笑声。

冷风手上拿着杯冷饮,一副淡漠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仔细观察着舞会上的宾客。那些土匪就不是什么本分人,有这等热闹场面,哪里能按捺得住,说不定就能在舞会上看到。

才过了片刻功夫,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一个俏女郎跌坐在冷风旁边。

“哎呦,这位先生,能请我喝一杯么?”

突如其来的艳遇让冷风猝不及防,转头看去,眼前的女郎身穿一件紫色长袍,尚算标志的鹅蛋脸上涂着大红嘴唇,一股子风尘味道。

冷风嘴角一抽,没好气的道:“对不住,我正在等人。”

面对冷风的冷漠,那女人却不知趣,反而凑了上来,左手搭上了冷风肩膀,娇滴滴的道:“呦,小哥哥别害羞么,姐姐我这么漂亮,你还等谁呢?”

冷风还有正事,也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只是将肩膀抖了下甩开了那只手,自顾自的喝口冷饮,也不理会对方。

那女人讨个没趣,俏脸突然一冷,啪嗒打开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烟雾缭绕,樱桃小嘴半张,香舌吐出个烟圈,晃悠悠到了冷风眼前。

冷风正想嘲讽两句,突然门口一阵喧哗,好像有几人吵闹了起来。恰在这时,女人猛地站起身,压低了声音哎呀一声,整个身子已是跌到了冷风身上。

冷风也没防备,赶紧将对方扶住,触手处软绵绵的一团,心中一慌,连忙放手。女人倒是不在乎的嘻嘻笑道:“你这小兄弟,其实也不怎么老实啊!”

说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突然凑了上去,趁着冷风不备,居然亲了他一口,随即笑嘻嘻的转身离开了。

冷风被她这么一闹,眼瞅着那女人娇笑着离去,兀自有些面干舌燥。但此时那门口处的喧闹声越发嘈杂,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日本人的声音,顿时冷静下来,暗自告诫自己稳定心神,切莫误了正事。

突然一声哨响,随即一句日语“开灯,特高课办事!”传了出来。刹那间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站起身,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冷风曾经跟着学过一段时间日语,虽然不怎么精通,但简单的对话还是可以的。听到那句开灯,就知道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正好这时候一片混乱,冷风顺手将前面卡座上的一条围脖拿在手中,悄无声息的从后门遁走。

拐角处就是一间杂物室,再往前走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了。冷风慢条斯理的将围脖打了个结,蒙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就往楼梯走去。

还未走到楼梯口,迎面走来一名服务员,手拿一个餐盒,上面还有两个酒杯。看到他,连忙闪到一边,微笑道:“晚上好,先生!”

冷风微微点头,看看左右没人,趁那服务员躬身之际,一记手刀击打在对方脖颈处,随即左手一带,已是将对方身子扶住,紧走两步,躲入了杂物间。

几分钟不到,冷风穿着一身白色制服走了出来,同样手上多了一个餐盘,往楼梯方向走去。到了二楼,喧嚣声小了许多,冷风微微低着头,一路谨慎的来到215房间的门外。

或许都在下面的舞会狂欢,走廊上并没什么人影。冷风不由庆幸,俯身贴在215房门处,里面毫无动静。掏出裤兜里的家伙,微微叹口气,没想到自己原本戒掉的手艺,如今又要重出江湖了。老连长泉下有知,也该能原谅我了吧。

想当年他还是孤儿时,也曾做过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尤其是撬门开锁的手艺,颇有点功底。若不是郭天龙的出现,恐怕他早就沦落成江湖上人所不齿的窃贼了。

眨眼间,冷风已是将房门打开,悄无声息的闪身进去。里面是个套间,外边屋子沙发上被褥散乱,还有件衣服胡乱丢在一旁。

冷风快速将房间扫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里间倒是干净,没想到王飞虎一个土匪头子,生活习惯倒是保持的不错。正想动手四处翻找,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就在外边房门处停住。

来不及思索,冷风躲入床底下,将餐盘轻轻放下。这床单很大,仅仅露出一点点缝隙。刚刚藏好身形,外边房门就被推开,随即一个粗豪的嗓音响起。

“大当家的,竹下先生,请进请进!”

“二炮你个狗娘养的,怎么将沙发弄得一团糟,还不快点收拾干净。哎呀,竹下先生,山里人粗鄙,让您见笑了。要不到我房里详谈如何?”

“是是是,大当家的。小的这就收拾。”

随着说话声临近,两双皮鞋出现在冷风的视野里。其中一双擦得铮明瓦亮,另一双却是朴实无华。

“飞虎君,这次川田处长对你可是评价很高啊,你可别让他失望。”

说话的主人四处走动了两步,接着坐了下来,恰是正对着床头的位置,皮鞋其貌不扬,甚至在右边鞋帮处还有一丝微小裂口。

“哈衣哈衣,方才底下人鲁莽,还多亏了少佐的照顾。这一点是我的小小心意,还请少佐不要嫌弃。我王飞虎日后有了造化,绝忘不了少佐阁下。”

随着连串的阿谀奉承出口,冷风明白这人就是自己的生死仇敌王飞虎了。

“恩,你明白就好。这冰城的花天酒地,你们这些人今晚已经见识过了,明天,你就带着人回去,这四县八乡的绺子能否归顺,就看你的本事了!”

王飞虎躬着身子,满口应承下来。那日本人似乎还有要事,只是闲谈了两句,就匆忙告辞。王飞虎带着手下又点头哈腰的送了出去,半晌才回到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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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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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兄弟们好不容易进了城,明天就回去,太着急了吧!还没尝过大洋马的滋味呢。嘿嘿”

那粗豪嗓门响起,回应的却是一记巴掌。

“娘的,你他妈的想害老子不成?日本人说了,明天就动身。别看着这些日本人当面和眉善目的,都是些不眨眼的杀人魔头。”

那手下挨了巴掌,嗓门也变低了许多,怯懦的应道:“大,大当家,上次日本人不是说要收编我们进城的么,怎么还要回二龙山和四县八乡的老少爷们打交道?”

王飞虎沉默片刻,长叹了口气道:“咱就是土匪的命,早知道这样,真不该听信了狗日的那番话,还害死了郭大哥。”

听到郭大哥三个字,冷风得脑子嗡嗡作响,不由得紧咬牙关,仔细听着王飞虎的话语。但对方似乎陷入了沉思,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才听到话语声再起。

“二炮,你去隔壁跟兄弟们说一下,明天就回山上。老子今晚喝多了!别他娘的再惹出什么是非来烦老子!”

二炮应了一声,轻轻带上了房门,里间陷入一片寂静。

冷风屏住气息,不敢有任何异动。耳边只听见那王飞虎窸窣声响,很快也熄了灯躺在了床上,似乎有什么心事,翻来覆去半天也没睡着。外间的二炮已经回来了,很快呼噜声四起,已是进入了梦乡。

冷风也不心急,这漫漫长夜多的是时间。又等了个把小时,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这才慢慢挪动身子,从床底爬了出来。

王飞虎侧身躺着,窗外的月光照在面孔上,眉头紧皱,嘴角微微抽动,突然嘶哑着叫出声:郭大哥,我。。。

冷风也被吓了一跳,看着王飞虎眼皮子似乎在挣扎,毫不犹豫的手掌下砍,王飞虎闷哼一声,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冷风将腰间的绳子取出,麻利的将王飞虎绑在了床上,顺手将一只袜子塞在了嘴巴里面。忙完了这些,外屋的呼噜声依然此起彼伏。

脑海里有太多问号,冷风并不急着取王飞虎的性命,轻手轻脚的走到外屋,手起刀落,那二炮在睡梦中就见了阎王。事情办好,这才回到了里间。

王飞虎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全身酸麻丝毫不能动弹,再看到眼前冷风的面容,顿时明白是在劫难逃了。

冷风见他清醒过来,将袜子取出,匕首贴在脖颈处,冷声问道:“王飞虎,你还认得我么?”

王飞虎满脸沮丧,苦笑道:“冷排长,事已至此,该杀该剐,你就给个痛快吧!”

冷风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冷笑一声:“给个痛快?老连长可是你的结拜兄弟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给日本人?”

王飞虎垂着脑袋,低声道:“我,我也劝过郭大哥,可大哥,大哥他就是不听啊。如今日本人兵强马壮,就连少帅数十万人马,连个屁都没放就逃了,我又能如何?日本人就在边上,郭大哥不死,老子也活不了!”

这话说到后边,这王飞虎的语调也抬高了不少,似乎颇有些愤愤不平。

“日本人又如何,少帅没骨气,咱东北军也不都是孬种。郭大哥素来义气为重,没想到最后却是被你这汉奸走狗卖了。小爷我今天就为郭大哥报仇雪恨!”

冷风牙关紧咬,手下微微用劲,一道血迹渗了出来。王飞虎急忙叫道:“稍等!”

“你还有何话说?”

“冷排长,我做了对不住郭大哥的事情,是我不对。但冤有头债有主,开枪打死郭大哥的可不是我,而是刚才的那日本人竹下浩二啊。你若是有种,就杀了那日本人,也好陪着老子上路。”

什么?杀郭大哥的是那日本人?竹下浩二?

冷风顿时懊悔万分,没想到自己居然眼睁睁的看着仇人离开。错过了今天,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难了。

看着冷风懊恼的神情,王飞虎莫名的有些快感,他知道今天再说的天花乱坠,也难逃一死。但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也不错。

“冷排长,当日在山上的日本人有两个,一个就是方才离开的竹下浩二,还有一人也是特高课的,叫做饭岛直人。若不是这两人相逼,我也不会和郭大哥翻脸做了仇人。原本想着用东北军兄弟的性命威胁郭大哥,没想到那日本人根本就是心黑手辣,私下拉拢了二当家,根本没征询我的意见,就枪杀了郭大哥。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冷风听完,双目泛血,咬着牙道:“被逼无奈,你还是等着黄泉路上向郭大哥解释去吧!”

话音未落,双手用力,宛若一把巨大的钳子,王飞虎顿时觉得大脑缺氧,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只听得嘎巴一声,整个头颅歪到了一边,死的不能再死。

事情办得顺利,冷风也不心急,索性将屋子里搜刮了一遍,这王飞虎好歹也是二龙山的大当家,这趟出门又是投靠的日本人,这身上的银钱可不在少数,银元洋票加在一起,居然有两千之多,也让冷风发了个小财。

最让他惊讶的是,在二炮的身上,还搜出了一枚手雷。真不知这家伙怎么想的,来投靠日本人随身居然带着手雷,也不怕被发现了引起误会。这下倒好,便宜了冷风。

这时候已是深夜,楼道里再无人走动。冷风到了隔壁216房间,如法炮制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这里面却是个大床房,三名土匪横七竖八的呼呼大睡,浑不知死神的来临。

冷风也不废话,压根没费什么气力,就结果了三人。这二龙山的土匪,个个都沾了兄弟们的血,没一个是冤枉的。让他们这般死去,都算便宜的。

正事办完,冷风换了一套服装,将那围脖遮住半张脸,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马迭尔宾馆。尽管是半夜,但在冰城,向来不缺少喝醉酒的老毛子深夜游荡,根本没人注意。

次日上午,当李金元见到照旧在院中打拳的冷风,神色中就带出了一丝畏惧。

昨晚他特意申请值了夜班,就是想着万一马迭尔宾馆有什么变故,他也好有个应对。没想到的是,昨晚一夜无事,偏偏到了凌晨时分,接到了马迭尔宾馆的报案,有五名客人惨死在房间里面。他也跟着过去办案,现场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干干净净,好像每个人都是睡过去了一般,除了一点:脖子彻底被掰歪了。

如此力道,如此手法。让李金元看到冷风的一刹那,都觉得后脑壳凉飕飕的,浑身都起着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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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特高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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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高课?您这可是为难我了。我们虽然属于特务科,但都是外围人员,属于打杂跑腿的。至于冰城特高课的日本人,根本没资格凑过去的。”

冷风原本也不指望李金元能提供太多日本人的消息,这下更是心凉了半截。好在这有了仇人的具体名姓,迟上几日也没什么。马迭尔宾馆出了大案,出去避避风头也好,顺便将李青霞的事情办得妥当,也算是守信。

李青霞不知前因后果,但听到冷风打算遵照前约护送她,心里面免不了几分窃喜。

冰城特高课情报组。

一个中年男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办公桌前,耷拉着脑袋,不时偷眼看着桌后愤怒的日本人。

竹下浩二大约三十多岁,五短身材,两撇浓眉好似镰刀一般,一脸的凶相。此时端坐在座位上,满脸的横肉一抖一抖,狰狞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八嘎,到底是什么人杀了王飞虎?”

中年男人叫做蔡明,是道里区警察局长。因为辖区中央大街马迭尔宾馆的惨案,大清早的就被人从被窝里揪了起来。

还没等摸清楚案子的背景,日本人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少佐阁下,这王飞虎,已经查明,就是二龙山的大当家,土匪头子!”

竹下浩二火冒三丈,一个茶杯飞了出去,怒道:“王飞虎,如今是大日本帝国的忠实朋友,已经不再是土匪了!我问的是,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蔡明一阵哆嗦,惧怕的看着茶杯砸在自己身上,却不敢躲闪,颤抖着答话:“少,少佐阁下,这个凶手手法毒辣,没见半分打斗的痕迹。只是从一个服务员口中得知,应该是个中国人!当天晚上有俄国人举办的舞会,想必就是那时候混了进去。而且,而且那几个人的财务都没了,说不定是贪图钱财。”

竹下浩二听完这番话,勉强忍住怒火,冷笑道:“贪图钱财,马迭尔宾馆那么多有钱人,偏偏找上了几个穷得掉渣的土匪,还杀了5个人。你这个局长倒是给我分析下,这有可能么?”

蔡明也是随口找的理由,具体什么人他哪里知道,只好顺口说道:“少佐说的有理。看来定是与这些土匪有仇,对,定是这些人得罪了什么江湖好汉,这才遭了杀身之祸。”

竹下浩二也是如此想法,但这事情就发生在自己与王飞虎分手之后,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瓜葛,真难以预料。抬头看看那满脸堆笑的蔡明,不由心生厌恶,这等废物,还当什么局长。强忍着内心的不快,指点道:“蔡局长,那服务员既然在舞厅后门被打晕,说不定凶手就是刚从舞厅出来,你加派人手,严加盘查,看看在舞厅里是否有人见过凶手的模样。”

蔡明恍然大悟,奉承道:“果然是少佐高明,卑职这就去马迭尔,定要查出凶手的下落!”

待蔡明走后,竹下浩二缓缓心神,拿着手中一份文件走出办公室,到了特高课情报处,求见处长川田青木。

“处长,这是昨晚马迭尔宾馆的案卷,请您过目。”

与竹下浩二的凶恶不同,臭名昭著的情报处长却是生了一副好面孔,清秀的脸庞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透着一股文人气息。与其对应的则是墙壁上的一副字画,上面用草书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云高气静。

每次来到处长办公室,竹下浩二总是有些失落。他身为竹下家的后裔,虽然是旁系,但也是贵族的血脉。无奈家境窘迫,自小没有受到很好的教育,蹉跎至今才勉强混了个少佐的头衔。

他的上司川田青木,论家世则远远的不如他,偏偏早年遇到了贵人,才扶摇直上,如今更是位居其上。这也还罢了,偏生处处要显露出贵族范,经常拉着他们这些下属评点字画,让粗通笔墨的他很是尴尬。

面对他的局促,川田青木早已习以为然。若不是顾忌他竹下的身份,早就斥责一二了。此时接过马迭尔的卷宗,啪的丢到桌上,开口询问道:“竹下君,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俄国人的情报么?怎么突然牵扯到了二龙山的土匪?”

竹下浩二站的笔直,表情凝重:“处长,昨晚根据线报,有俄国人在马迭尔宾馆交易。等我带人过去后,正盯着俄国人接头。不知怎么突然有人在门口闹事,惹到了商会的山口先生,其中一方就是二龙山的人。无奈下我出面安抚了王飞虎,没想到那俄国人趁乱跑掉了。而那王飞虎五人,居然惨遭毒手,坏了您的计划。请您责罚。”

川田青木摆摆手,拿着卷宗看了半天,这才开口道:“俄国人跑了也就算了,这二龙山匪患关系着冰城周边的安危。如今王飞虎被杀,那个雷天成能否担当重任?”

“雷天成?恐怕不够分量啊。处长,这王飞虎手下四梁八柱,雷天成虽说是二当家,但实力并不突出,往日仗着老当家的关系吆五喝六,但实力差得很远。依我看,还不如雷家小姐这个寡妇更能稳住场面。”

“雷曼玉?她虽说是老当家的女儿,但当年雷二侉子被暗算后,她与王飞虎貌合神离,能对付那四县八乡的土匪?”

听到川田的怀疑,竹下浩二知道对方了解的也不少,于是直言不讳的道:“处长说的是,不过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当日王飞虎上位后,与雷曼玉多有争吵,似乎与雷老当家被暗算有牵连。事后王飞虎虽然独掌大权,但这雷曼玉手底下的人也不少,相比二当家那个混子要强得多。”

川田听罢他的分析,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一个寡妇罢了,再如何能耐也翻不过我们的手心。你这就安排下去吧,尽快肃清周边的匪患,尤其不能影响到对付东北军余孽的大计。”

说到这里,川田又回到了俄国人的话题:“最近这俄国人活动有些活跃,据可靠线报,俄国人对我们的行动很不满意,正想方设法与剩下的东北军接触。这些老毛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冰城留下的白俄人也的确多了些。”

说到后面,川田的语调渐渐转冷,眼神里也冒出了点滴杀气。

竹下浩二不敢多说,深怕影响了上司的思路,但心里面却明白,接下来是要对俄国人动手了。说到底这哈尔滨现在是日本人的地盘,这俄国人要是不识好歹,非要和中国人勾搭在一起的话,说不得要放一些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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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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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哈尔滨火车站。虽是清晨,寒风凛冽。但火车站上的人很多,嘈杂声此起彼伏,间或有卖早点的扯着嗓子干吼几声,更是增多了些烟火气息。

时值非常时期,日本人虽然没有严加防范,但出来进去的人群中,鲜见喜笑颜开的,无不表情凝重。尤其里面有不少大鼻子的白俄人,更是神色仓皇,大包小包的,似乎要搬家一般,拖家携口的聚集在一起。

“怎么这么多俄国人?”

说话的是李青霞,此时的她行动自如,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穿着一身深色长袄,挎着冷风的胳膊,宛若一对小夫妻,甚是亲密。

冷风瞥瞥那些俄国人,淡淡的道:“还不是因为日本人。日本人和俄国人本就是对头,往日在这哈尔滨,俄国人总是耀武扬威,现如今也得夹起尾巴做事,处境比我们中国人还不到哪去。”

李青霞若有所思,也叹了口气道:“国将不国,如今我们也和这些白俄一般了。”

不知是心里的感伤触动,还是清晨的寒风太过冷冽,她的胳膊更是紧紧的挽住了冷风,喃喃自语着:“几十万的东北军稀里哗啦的就这么逃走了,莫非日本人真的这么强大么?”

被她无意中提到了内心的痛处,冷风的脸顿时变得铁青。想当年他也是讲武堂的学生,还依稀记得台上少帅慷慨激昂的演讲,自己也曾为之而雀跃。但时过境迁,如今的东北军已然沦为国人的耻辱。尽管还有李杜将军,还有冯占海将军,还有一些血气男儿,但相比几十万东北军,这力量也太过薄弱了。想收复东北,谈何容易?

“冷风,日本宪兵队来了。”

他的思绪被李青霞的声音扯回,扭头望去,果然发现周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不知什么原因,火车站周边的日本兵显然增多了不少。

就在这时,警笛声突然响起,随即喇叭声传出了日本人的命令,要求所有旅客按照要求进行排列,等候检查。

顿时整个火车站乱成了一团,叫喊声,呵斥声,还夹杂着孩子的哭闹。趁着混乱,冷风拉着李青霞快速走到一个角落,借着身边女人的掩护,将怀中的手枪丢到了一个花坛的乱枝杂叶当中。

莫非王飞虎的事情被查出来了?应该不会这么神速吧?

冷风心里暗自嘀咕,但他仔细回想整个过程,自觉并没露出什么马脚,若是有问题,也只能是李金元的问题。但这几天的相处,他倒是对这黑胖子有了不少好感。

要说这偷奸耍滑、坑蒙拐骗,李金元也的确不算什么好人,但这人本性还算不错,在街面上的名声也不算大恶,甚至有一种混混护着街坊般的义气。这样的人,即便迫于无奈投靠了日本人,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想到这里,顿时心定了不少。方才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手枪,身上再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冷风一脸的坦然,拉着李青霞镇定自若的等待着。

此时的火车站,已然没了喧嚣声。肃穆的可怕,所有的旅客被分成了几处,外边的日本兵端着长枪严阵以待,还有十多个身着便衣的青壮汉子指点着,将可疑的旅客拉出来挨个盘查。尤其是针对那些高鼻子的俄国人和孤身的旅客,盘查的格外认真。

冷风很快明白,应该跟自己无关。就在他心神大定之际,一阵香风扑鼻而来,随即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好几天不见,还认得我么?”

冷风不由一愣,旁边站立的这女人,赫然是那日在马迭尔宾馆舞厅的那个风尘女子。还未等他说话,那女人抿嘴一笑,突然说道:“这位爷好身手啊,当日那王飞虎的事情,就是您做出来的吧!”

这话说讲出来,冷风脸色一变,手腕稍稍用力,一把匕首已是落在手中,嘴上却说:“什么王飞虎,我不认识。你是什么人?”

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动作,那女人继续微笑着道:“别紧张,你我的敌人都是日本人。”随即亲热的拉住了冷风的胳膊,根本无视旁边李青霞的目光。

冷风很不自然的想摆脱她的纠缠,却被她紧紧拉住,腻笑着道:“我叫闫娜,是你的表妹,两位怎么称呼?”

我的表妹?冷风就是一愣,边上的李青霞反应很快,笑着道:“冷风,原来是你的表妹啊,我是李青霞。”

看到李青霞的眼神示意,冷风也明白了。这突如其来的女人,一定和日本兵的搜查有关联,想借他们的掩护逃脱。妈的,居然碰到这样的事情,连李青霞都不知道王飞虎的事情,却偏偏让她知道了,还来威胁自己,真他娘的郁闷。

冷风暗自生着闷气,听着身边两个女人宛若小姐妹般闲扯,颇有些头大。

“你们的,什么的干活?”

终于轮到了他们,面对日本人的检查,三人并不慌乱,略装出一副紧张的神态,交代着各自的身份。

冷风两人早已编好了身份,并没什么疏漏。但闫娜这女人的突如其来,硬生生的成了他的表妹,这麻烦事也就多了。

一个漂亮女人还不算引人注目,带着两个漂亮女人,这是非就多了。即便是身有公务的日本宪兵,也来了兴致,盘查的细节没多深究,话语间却纠缠了许久。幸好三人的穿着光鲜亮丽,像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还有那不知来历的闫娜,眼角间的风情,迷死人的表情,让两个日本兵颇有些迷乱,但却不敢放肆。

就在这时,两个便衣走了过来,前面的那人张口训斥道:“怎么回事,没有问题就快一些,别耽误了事情。”

两个日本兵被训斥,连忙挥手将三人放掉,继续盘查剩下的人群。

但冷风听在耳里,却犹如雷霆一般。这声音如此耳熟,与那晚王飞虎相陪的人一般无二。再往脚下看去,那皮鞋上的微小裂纹仿若峡谷般巨大。

这就是竹下浩二,我的仇敌!

似乎注意到了冷风的神色有些不对,李青霞紧紧挽住了他的胳膊,一步步走了回去。冷风强迫自己忍着内心的激动,直到回到了人群中,方才抬起了头,死死的盯了对方两眼,旋即低下了头。

竹下浩二!等着我,等着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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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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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日本人的盘查已经结束,有两个俄国人被抓了起来,所有行李被翻了个遍,从里面也不知找到了什么,日本人如获至宝,推搡着那两个俄国人离开了火车站。

本想着那个闫娜会离开,没想到的是这女人似乎对他们更有兴趣,居然笑嘻嘻的掏出了一张车票,上车后更是凭借自己的魅力,换到了他们旁边。

这感情好,倒是省了冷风的麻烦。这女人知道他的底细,始终是个祸患。不说清楚,这心里面难免有个疙瘩,无法排解。

“哎呦,我的表哥,居然有这么俊俏的小媳妇,难怪那晚没看上人家呢。”

这闫娜一开口就没好话,让人听着,怎么就那么的别扭,尤其是那灼热的目光,盯着李青霞的脸庞,嘻嘻笑个不停。

李青霞作出一副娇羞模样,手上却暗自用劲,掐了身边男人一把,话里带着话:“哦,表妹这话说的,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冷风不由头大,虽然明知李青霞是故意为之,但这手头上的劲道却是真的,这360度的掐拧,这脸上就带出了一丝无奈。

“那晚,嘻嘻,那晚的事情,可要问你这个老实先生了呢。对吧,风表哥!”

“胡说,那天不过就是去马迭尔宾馆跳了个舞,哪还有什么事情,还说什么王飞虎,你可别冤枉了我!”

面对冷风的解释,李青霞自然已经明白了。那晚冷风与李金元行事蹊跷,直至半夜才回,看来真是这闫娜所说,王飞虎的事情就是冷风所为。

至于王飞虎,她自然听过这土匪头子的名头,二龙山的大当家。在李金元的眼中,他们两人自然是一起的,都是地下抗日分子。但在她眼中,这冷风自称是二龙山的土匪,那不就是王飞虎的手下么?

当那天听李金元兴致勃勃的说起王飞虎惨死在马迭尔宾馆,李青霞就有些疑惑:这冷风不是王飞虎的手下么?怎么不理不睬,似乎与自己毫无瓜葛一般,太奇怪了!

如今听闫娜所说,似乎这王飞虎和其余几个土匪都是冷风所杀,这,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

“表哥啊,”

冷风一摆手,打断了闫娜的话,抢着说道:“别,别再叫什么表哥,听着心里发麻。既然你与日本人不对付,那就是我冷风的朋友,你到底是什么人?”

闫娜一拍巴掌,嘻嘻笑道:“好,果然是条好汉。”随即狡黠的追问了一声:“现在你不否认王飞虎的事情了吧?”

冷风下意识的看向李青霞,给了一个抱歉的眼神,这才点头道:“既然被你看破,好吧,王飞虎等人的确是被我所杀,至于什么缘故,就不方便说了。”

闫娜一竖拇指叫了个好,笑着道:“你既然不瞒着,我也不矫情。实不相瞒,我的确与日本人不对付,至于我的身份?嘻嘻,两位能看出我和旁人有什么不同么?”

两人不禁有些好奇,上下打量对面的女人,还能有什么不同么?

要说了解女人,还得是女人。李青霞很快找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指着对方的眼珠叫道:“你的眼珠,似乎,似乎有些不同?”

果然,冷风这才看了出来。在闫娜的黑眼珠背后,仔细观察,似乎能看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蓝色。

闫娜抿嘴笑了:“表嫂好眼力,不瞒二位,我的确有俄国人的血统,现在也在帮着家人做事,有些东西日本人不太喜欢。今天孤身一人,对日本人就有些害怕,偏偏遇到了亲表哥,真是太好了!”

李青霞噗嗤笑了出来:“还亲表哥呢?当时还真吓我一跳,我家先生怎么突然就蹦出来个这么漂亮的表妹?”

这表情,这神态,女人啊天生就是演员,这吃点小醋的小性子,被李青霞演的惟妙惟肖,这光景,连冷风都有了小夫妻的感觉。

似乎并没怀疑两人的夫妻身份,闫娜俏脸一红,娇笑道:“表嫂不怪罪就好,这位冷大哥可是个老实人,当日在舞厅表现堪称正人君子呢。”

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听着就那么别扭。好在两人也不是正牌夫妻,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不过这么一打岔,这闫娜的来历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实,两人似乎明白了,但仔细想想,还是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追究下去也没啥意思了。再说了,这两人都各自有各自的秘密,哪里敢说太多。

三人又闲谈了几句,再没了试探的成分,倒是比方才亲密了许多。

虽然这个闫娜是给俄国人做事,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算是同仇敌忾了吧。冷风也少了些警惕,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想着心事。

万万没想到,居然撞到了竹下浩二。看情形,这日本人的身份不一般,怎么靠近他呢?老连长走了,生死与共的兄弟们也都不在了,也不知道李司令那边怎么样了,日本人攻势凶猛,即便撤退回到了依兰,老巢能否顶住,也是个大大的问号。

思绪万千,冷风也陷入了一片迷茫。国将不国,家园沦陷,这些时日眼瞅着日本人在东北地面上为非作歹,也不知祸害了多少老百姓。据李金元所说,日本人在哈尔滨的行为还算收敛,在下面的乡县更是毫无顾忌,所过之处宛若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冷风闭目养神,边上的两个女人也低声闲聊着。

“哎,真羡慕你们小两口啊,夫唱妇随,真有夫妻相。这是要探亲还是回家?”

“恩,去探亲。”

“表哥他,嘻嘻,说顺嘴了。冷大哥他身手应该很厉害吧,那马迭尔可死了好几个土匪呢,这文质彬彬的,要不是我注意到他拿着旁人围巾走出后门,随便那么一猜,还真没看出来呢。”

“恩,我先生自小习武,应该还行吧。至于什么土匪,这事情,我们女人家是不好打听的。”

“对,对,那倒是。不过看冷大哥仪表堂堂,器宇轩昂,走起路来倒是有些军武气息,倒是像个东北军里的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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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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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着有心试探,听者也是心中一动。是哦,这冷风自己说是什么二龙山土匪,行事作风虽然有些油滑,但这行为举止哪里有那些匪气了,说起来还真有些像闫娜所说,像是从东北军出来的呢。

心里面打鼓,这脸上却没带出来,只是淡淡的一笑道:“是么,那我回头倒要问问了,看看先生在成婚前有没在军旅中待过。”

闫娜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诶,这东北军不待也罢了。往日里耀武扬威的,这日本人要动手,跑的跟兔子似得,最后还是我们老百姓受罪。”

李青霞也颇有同感,点头附和道:“是啊。都说少帅手底下近百万人马,再不经打也不至于这么一泻千里啊。也不知究竟为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东北军里也有不少好汉子的,前不久咱哈尔滨的李司令,就是好样的!可惜还是败了。”

冷风虽然假寐,但并没放松。当听到李司令三个字,心如刀绞一般,脑海里闪现过当日哈尔滨保卫战的情形。血战两天两夜,兄弟们死伤无数,血肉横飞,至今历历在目。

闫娜虽然在与李青霞闲聊,但话里行间还是隐隐有试探的味道,此时注意到冷风的面目表情瞬间有些狰狞,心中不由一动,继续说道:“当日哈尔滨保卫战,李司令虽然败了,也让日本人吃了不少苦头。听说日本人派出了不少清剿队,大肆搜捕东北军呢。”

果然让她猜对了,只见冷风睁开了眼睛,插话道:“闫小姐,我知道你是为俄国人做事,消息应该不少,不知道有没李司令的消息呢?”

这话问的有些突兀,但冷风也管不了许多。在这几日,虽然有李金元的打探消息,但毕竟身份有限,小道消息不少,有价值的却没多少。而他最关心的李司令,更是音信全无。

闫娜也不隐瞒,点头道:“不错,俄国人的消息很灵通,据说李司令已经带人退回了依兰,更是打出了旗号要与日本人抗争到底。不过,李司令的人马损伤太多,恐怕,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说到这里,更是直接盯着冷风道:“冷大哥,老实说,现在日本人势大,光靠李司令他们几个人,这旗号能打多久?不如和俄国人合作,共同对抗日本人。”

冷风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俄国人?他们未必就能存什么好心,想当年日本人来之前,这些大鼻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话虽这么说,但如今整个东北都是日本人的天下,除了俄国人,还有谁?指望少帅和国民政府么,太不现实了。”

闫娜毫不留情面的鞭笞着东北军的无能,说的冷风哑口无言。但旁边的李青霞却接过了话头。

“这也太绝对了,日本人势大,这是事实。但这东北还是中国人居多,我就不信,千千万的中国人,还有那么多抗日武装,并不只有俄国人的。”

李青霞的突然插话,让闫娜一愣。方才聊天时,只看到了她的淑女范,没想到这言辞间,也颇有些词锋。但随即便开口驳斥道:“抗日武装?除了被打散的东北军,哪还有什么抗日武装,难不成还指望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土匪不成?”

“土匪怎么了?想当年的张大帅不也是胡子出身么?我就不信了,这黑土地上自古以来就出好汉,莫非日本人来了,反倒都成了往后退的孬种不成?”

李青霞一边慷慨激昂,一边瞅了瞅冷风,继续说道:“或许也有一些败类,就像二龙山的那些土匪,成了日本人的狗。但也就是少数罢了,远的不说,光是这四县八乡的好汉子,若是聚集起来,也能拉出好大的一队人马呢。”

冷风原本默默地听二人斗嘴,此时听到二龙山三字,不由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道:“二龙山的那些狗,活不久!”

闫娜见二人一唱一和,噗嗤笑了出声,举起手求饶道:“好了好了,你们夫唱妇随,说不过你们。”见气氛稍缓,又开口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有人帮忙总是好的。冷大哥若是有军队上的门路,不妨知会一声,真要是遇到过不去的坎,俄国人那边兴许也是条后路。”

冷风虽然嘴里不服,心里却知道这也是事实了。其实对于他的老上司-依兰镇守使,也是哈尔滨保卫战的司令李杜而言,俄国人那边也打过几次交道的。尤其这依兰地处边陲要塞,真要顶不住日本人了,说不得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三人聊得热闹,这火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几个钟头,眼见前方停靠就是新京站了。

闫娜起身告辞,临别时冲着冷风挤了挤眼睛,笑嘻嘻的道:“哎,冷大表哥,可记得要把表嫂照顾好哦。以后有缘再见!”

面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冷风两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按理说,这女人坦白说是为俄国人做事,若不是白俄,那极有可能就是苏俄了。冷风不免有些糊涂,照他的理解,这李青霞的地下党与苏俄不都是红党么?怎么感觉李青霞对她好像有些排斥?

至于李青霞,虽然是地下党身份,但早些年却从长辈口里听到了关于俄国人的一些恶行,比起日本人也不遑多让的。虽然老道多次提及苏俄如何如何,但是对她而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始终对俄国人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闫娜也颇有些微词了。

待闫娜走后,李青霞低声说道:“冷大哥,其实你送我到这里,我已经很领情了,不如。。。”

“之前是因为另有事情,现在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耽搁几天也不打紧。你身子还有些不便,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嘛,总归要对你有个交代。”

冷风守诺,当日既然答应了对方,自然要遵守承诺,更别提两人还有同住一室的缘分所在呢。至于李青霞的身份,他并不在乎,这年头只要对付日本人的,那都是好样的。

两人说话间,从新京上来的一批旅客已然坐了下来。慕然间,冷风注意到了一张有些模糊的脸,这,这似乎是当年少帅的手下。

没错,这不是当日少帅在讲武堂讲话时,守护在周边的一名手下么?此时却变了一番模样,脱了军装不说,整个人也有些萎靡,眼角处甚至有疤痕,间或咳嗽两声,似乎身子很是虚弱。再往边上看去,三个身形彪悍的汉子护在周边,神态紧张,眼睛不住往周边搜索,一看腰间也是鼓鼓囊囊的,其中有两人右手始终放在怀中,便知是行动有素之人。

初见那人,冷风还稍有些激动,片刻后便觉得不对。这似乎是押送犯人的节奏,注意到那几个护卫的目光往这边投来,连忙低下了头。

“那几人,你认识?”

李青霞很敏感,注意到了冷风的动作,低声轻轻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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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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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希很郁闷,这一次的差事办成这样,他根本没想到。

身为新京特高课的情报处少佐,年轻有为的青木希一向自诩为特工里面的精英。这次押送万达城到奉天,本不是心中所愿,却被处长一顶帽子压了下来,也只好不情不愿的跑上一趟。没想到,人居然死了!

青木希冷冷的目光盯着手中的小纸条,上面清楚的写着“小欣母女安全!”。

小欣是什么人,他心里很清楚。在新京,他也参与了对万达城的审讯,这个小欣就是他的女儿。当日要不是万达城牵挂他的家人,也不会被日本人逮个正着,更是被威胁利诱,这才将他策反。

据可靠消息,东北军几个重量级人物即将路过奉天,前往伊春,商讨组建抗日联盟。万达城就是打前站的,因为牵挂着新京的家人而露出了马脚,被日本特高课的人一举擒获,这次带往奉天,就是为了指认某些关键人物的。

青木希紧咬牙关,将手中的字条攥成了一团,心中已然明白了。肯定就是方才的那人,将这字条放入了万达城的口袋,更可能的是其中还夹杂着某种毒药。

他们能威胁万达城,那些同党自然更有可能。青木希不由得开始痛恨自己在新京的同僚,居然连个女人小孩也看不住,更是有些后悔自己有些大意了,居然根本没有发觉万达城的异动。八格!这个软骨头,居然也有这样的刚烈,真是小瞧了他!

青木希按耐住内心的焦虑,闭着眼睛回想方才的情景,脑海里勾勒着一幅幅画像。随着嘴角的一丝笑意绽放,他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低声嘱咐了旁边手下几句,随即带着另一人往前面车厢走动。

冷风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举动,此时看到这番动静,稍作思考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青霞,你先坐一会,我去方便下。”

不待李青霞答复,冷风已是站了起来,更是抢在了青木希前面,晃晃悠悠的走向隔壁的车厢。他走的很快,而青木希却很慢,目光逡巡着车厢里的每一人,与脑海中的画像做出比对。对于前面急匆匆站起的那人,他并没在意,人有三急嘛。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两个车厢,冷风已经找到了目标。这家伙胆子够大,居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着,虽然这人已经换了件衣服,但眉眼间的神采,却逃不过冷风的眼睛。

冷风径直走了过去,路过青年之际,稍稍放缓了脚步,一歪身子压低了嗓子说道:“快走,日本人来了!”

说完这话,他并不停留,直接进去了边上的洗手间,还好,里面没人!

片刻功夫,洗手间再次挤进了一个人,自然就是那个青年学生。

此时的他,满脸的警惕,左手更是伸进怀中,低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冷风笑道:“我是东北军李杜将军的手下,方才与那几个日本人在一个车厢。”青年神色稍缓,心里也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找到的自己。但既然这人能找到,日本人也有可能。当务之急,便是如何脱身?

冷风也不废话,将窗户打开,努了努嘴。

那青年稍作犹豫,随即从窗口翻了出去,转瞬间便上了车顶。动作行云流水,冷风看在眼中,不由点头暗自称赞。

做戏做全套,冷风并未马上离开。估摸着五分钟左右,敲门声再次响起,随即外面传来了生硬的腔调:里面的人,把门打开。

冷风扯着嗓子不无好气的回应:“别急啊,我这还没完事呢。”

敲门声咚咚作响,声音也愈发严厉了:“快开门,否则就不客气了!”

冷风这才懒洋洋的将门打开,就那么蹲着仰着脖子嚷道:“再等等。。。”

话没说完就咽了回去,外面站立的正是青木希等人,其中一个家伙更是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右手已是伸到了怀里。

青木希捂着鼻子,厌恶的往里瞅了两眼,随即挥挥手,失望的打算离去。里面的这人他看到过,就是方才急匆匆找厕

所的人。恰在这时,冷风憋出了一骨碌长屁。

八格!日本人躲避不及的怏怏离去,能让日本人吃瘪,这还是很开心的。

片刻后,冷风回到了座位上闭目养神。也就半小时上下,熟悉的腔调再次进入耳朵,青木希这伙日本人回来了。不出意外,从他们阴沉的脸庞上就知道了答案。

那个年轻人,身手还真不错,就是行事稍有些嚣张了,办下如此大事,还这么堂而皇之的稳如泰山。以前就听大小姐说过,东北军里有个机构,是做情报工作的,直接隶属少帅管辖。据闻里面高手很多,莫非这人也是?说来也可惜,没时间攀谈一番,也不知道还有没机缘遇到?

冷风一边思考着,一边与李青霞扯着闲篇。这里面到底牵扯了什么故事,他也无从猜想。不过单凭少帅手下这个身份,肯定不是小事情。反正那个年轻人再也不会出现了,他也懒得费心了。

到达奉天的时候,已是偏近傍晚。按照冷风的本意,至少也要送到地方才对。但这时候的李青霞,却有些为难了。

之前对冷风所说的,倒也不都是谎话。她的确是天津大学的学生不假,但这次来冰城,却是有特殊的任务。

九一八事变,东北陆续沦陷。在日军的大肆扩张下,原来东北军的人马仓皇撤退,留下了满目疮痍。但留下来坚持战斗的并不少,各个地方纷纷揭竿而起,竖起了各式各样的大旗,誓不做亡国奴。

此时的东北地下党,也纷纷行动起来,组建游击队义勇军。不少优秀的共产党员,就在这时候来到了东北。这时候的东北,情况异常复杂,各派势力鱼龙混杂。

恰在这时,曾经受共产国际委托的电讯人员培训班结业,李青霞正是其中一人。

本来按照原本的计划,李青霞将通过冰城地下党的安排返回天津。但不凑巧的是,就在她到了冰城的第一个晚上,组织就遭到了日本人的袭击。结果除了她之外,剩余人全部牺牲。

她还清楚的记得最后那一幕,中枪的老徐为了掩护她,最后杀身成仁的镜头。不单单是为了她电讯专家的身份,也是因为老徐最后交到她手中的那份情报。

情报的内容是什么,她现在也不清楚。但从老徐的言语间,她明白这份情报非同小可。组织的被袭击,极有可能与这份情报有关。

然而当时情况万分紧急,老徐也是出于无奈才将情报给了李青霞。能否与人接上头,李青霞能否担当重任,老徐当时的心里也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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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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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锣鼓胡同58号,周大棒槌。

这便是老徐最后的话,李青霞牢牢记在心里。此时捏着衣角处的物件,心里也在打鼓。当日老徐语焉不详,匆忙间只是说了接头人的信息。她本不是这条线上的人,严格来讲是违反纪律的。但现在哪里管那么许多呢,只求别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冷风一路护送,其人品自然不错。但这是党内机密,绝对不允许泄露出去。此前她也话里行间试探过,但冷风对这条路并不感冒,她也无可奈何。但到了眼下这节骨眼,可万万不能让他再参与其中了。这是原则问题,绝不能含糊。

冷风是个聪明人,在车上时就曾打探过。但每每谈起奉天的落脚地时,李青霞就顾左右而言他,这心里就有数了。此时见她支支吾吾,自然明白是什么道理。

其实他也清楚,这干地下工作的,首先重要的就是保密二字。换做是谁,都不能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去。

“青霞,这几日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既然到了奉天,那我们也该分手了。说起来也是赶巧了,我这来到奉天啊,还真有些事情办,就不陪你回家了。”

李青霞可不信他的话,但又能如何呢?这心里面的惆怅,竟是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站在车站一角,相对无言。当火车汽笛长鸣,两人这才拥抱在一起。

“保重!”“保重!”

目送李青霞离去,冷风略等了片刻,隐藏了行踪,继续跟在了她的后面。

原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能生存下去,哪里还管那么多的规矩。李青霞好歹也是与自己共过床的女人,身子还有伤,不眼睁睁的看着她安全,冷风的心里自然是放不下。

当日在陆军讲武堂的时候,论起这跟踪盯梢的本事,他可排进前五名。不过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是用在了女人身上。

不得不说,这李青霞莫看是个女人,还真有些名堂。看她的举手投足,时不时的借用身边的物件来四处观察,有两次居然还往回走了两次,若不是冷风身手敏捷,还真有暴露的可能。

冷风对这奉天城也不陌生,当时学业之余,也经常呼朋唤友一起出去瞎混。此时远远跟在李青霞的后面,自然是得心应手。

半小时后,李青霞逐渐放慢了脚步,前面不远处就是锣鼓胡同了。此时天色将黑,路上行人稀少。眼望着那个胡同口,李青霞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悸。

胡同口处有个擦鞋的摊子,一个头戴毡帽衣服破旧的汉子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一把矬子正在忙乎。除此之外,再没看到什么人了。

李青霞环顾左右,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一边自嘲胆子小,一边往胡同里走去。但尾随其后的冷风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李青霞的身影消失在胡同里之际,那个擦鞋匠的眼神出卖了他。同时,冷风更是注意到:在那鞋摊的后面,破旧的长袍下面居然露出了一双皮鞋的跟脚。这年头的擦鞋匠,居然穿的起皮鞋么?

冷风顿时心头发凉,恐怕这个地方已经被监视了。李青霞的到来,无疑是自投罗网。应该怎么办?

他并不清楚李青霞的最终地址,但此时此刻出现的这一幕,不可能只是个巧合。也只有这样了。当下也不迟疑,加快了步伐冲着那鞋摊走了过去。

“师傅,补个鞋!”

冷风突如其来的坐下,让那个鞋匠吃了一惊,很快又恢复了原样,装模作样的准备接住冷风递来的皮鞋。

就在这一刹那,随着皮鞋的送出,冷风的右手加力送出,藏在下面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是插入了对方的咽喉,瞬间毙命。

也就眨眼功夫,冷风已是将这人摆成了瞌睡的模样,同时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手枪。果然正如他所料,这里已经成了一个陷阱。还好,这里只是胡同口的眼线,应该暂时还没人察觉。

不及多想,冷风收起枪,也溜进了锣鼓胡同。他的动作很快,李青霞的身影就在前面30米开外。

胡同很深,依稀有几个人影在远处晃动。冷风紧跑两步,追上了李青霞。不顾她诧异的眼神,捏了捏她的胳膊,挽住了她,好像一对甜蜜的小夫妻。

“胡同口处的鞋摊有问题,你去的地方可能是个陷阱。”

话不多,却犹如惊天霹雳,将李青霞的小心肝提到了嗓子眼处。她对冷风的判断,有种莫名的信任。此时也不多问,只是用眼神询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鞋匠已经被我杀了,短时间内没人发现。我们别露出破绽,不要东张西望,要尽快走出胡同。”

冷风很清楚他们的危机感来自哪里,就在这胡同的角落深处,就可能隐藏着日本人的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被对方观察放大研究。一旦露出马脚,后果将不堪设想。方才一进入这条胡同,冷风就感觉到一种压力,似乎有一双毒蛇的眼睛始终在盯着自己。

两人手挽着手,亲密的腻在一起,时不时的发出悦耳的笑声。任凭外人看去,都是一对处在热恋当中的小情侣。

前面不远处就是岔道口了,就在这时,冷风感觉到了胳膊处一阵僵硬,笑吟吟的扭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她抿嘴回应着微笑,但她的眼睛里却闪现着一丝颤抖。

锣鼓胡同58号,开洋米铺的金字招牌挂在正中,但却没了米铺的喧嚣与嘈杂。此时在李青霞的心里,一片巨大的恐惧笼罩了整个身心,脸色也有些发白。这种无助感让她感觉到阵阵的虚弱,甚至连往前的力量也消失殆尽。

冷风感受到了她的这份无助,右手用力将她挽住,勉强着以一种腻歪的姿势,保持着原来的步伐。

“冷静,一定要冷静。马上就没事了,坚持住!”

还好,这段路程不太远。两人堪堪走出十多米后,往左边拐进了顺条胡同,再往前走,再次绕到了另外的街面上。到了此时,冷风才长出了一口气。直到这一刻,那毒蛇般的冰冷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到了这一刻,冷风依然不敢大意,两人继续保持着这种亲密的姿势,慢悠悠的消失在了一家书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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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货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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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的决断,再一次挽救了李青霞的性命。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岔道口时,仅仅20米的距离,就在开洋米铺斜对过的二楼,一双阴鸷的目光方才收了回来。

淡紫色的窗帘后面,中本太郎疲惫的晃了晃脑袋,将注目那对年轻男女的目光收了回来。

“中本君,可是发现什么了么?”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着话,但语气里显得颇为轻佻。

中本太郎鄙夷的瞥了他两眼,没好气的呵斥道:“谷下君,你能不能认真点。别忘了,处长可是叮嘱过的,当心挨他耳光。”

谷下田哈哈大笑:“中本君,你这谨慎的性子,倒是蛮符合特高课的嘛。”

“哼”,中本太郎似乎也有些累了,索性也坐了下来,嘲讽道:“我们特高课,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大阪人,也真是一种耻辱。”

面对他的侮辱,谷下田并没生气,反倒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大阪军团,本就是这样的。若不是我叔叔的缘故,打死我都不会到这特高课。”

中本太郎一撇嘴,心里颇有些愤愤不平。他是日本小家户出生,在军队里打熬了这么多年,才挣来了特高课的机会。但人比人气死人,眼前的这个家伙,要能力没能力,只会耍嘴皮子,凭借着自己叔叔的关系,居然就这么混在特高课,连处长也给他两分薄面,天照大神也太不公平了。

谷下田看对方没答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要我说,这里早就没什么价值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地下党死的死,跑的跑,怎么可能还来自投罗网呢?这大晚上的,哪可能还有人来?”

中本太郎对他的话自是不以为然,这样的纨绔子弟又懂得什么了。但隐约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心神不定下踱步到了窗口,再次往窗外看去。

此时街头上越发冷清,整条胡同都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不对,方才那对男女有问题!”

中本太郎突然意识到,这么晚,那女人手里拿的行李显然就是远途而来,而那个男人是后来追上来的,这两人,莫非有什么诡异?

再三回想方才的画面,中本发现了更多的疑点。最后两人经过的时候,那女人的脚步蹒跚,身体貌似有些不自然。联想到这些,中本太郎骇然回头。

“谷下君,有情况。你去街口处询问姓何的,我去查看下方才路过的行人。”

生硬的语气让谷下田也紧张了起来,应了一声便往楼下跑去。

五分钟后,当中本太郎气急败坏的跑到街口时,却是看到负责盯梢的暗哨老何趴在鞋摊上,整件衣服上都淌满了血迹。谷下田则是扶着墙角,脸色发白。

啪,中本太郎恶狠狠地锤了下大腿,对自己的表现很是不满。明明已经注意到了异常,居然没能反应过来。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掉了!不过,那两人既然提着行李,想必是还没找到住处吧。”

正如中本所想,冷风与李青霞还没找到住处。两人从危险中摆脱,惊魂未定下绕了几条小胡同,这才想到了接下来的住宿问题。

冷风询问的目光看向李青霞:“青霞,你还有别的住处么?”

李青霞摇了摇头,她也是按照老徐所托,来找接头人的。如今接头的地方明显已经被日本人控制,对她而言,无异于已经完全与组织断了联系。

冷风稍作犹豫,这才说道:“恐怕日本人已经发现了尸体,我敢肯定的是他们当时已经看到了我们的模样,如果怀疑到我们,就近搜索酒店旅馆的话,我们会很麻烦的。”

李青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颇有些懊悔:“唉,都是我不好,老是连累你!”

“我们也不是外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要不这样吧,距离这不远,有个货栈,老板是我的朋友,就先去那里避避风头。”

对于冷风的决定,李青霞总有股盲目的信任。虽然心里也有些好奇,这东北军的小排长,怎么到处都有朋友呢,这真是本事了。

让李青霞意外的是,冷风口中的货仓,居然并没有人,而是一把铁将军严防死守。更让她吃惊的是,冷风三下五除二,不知拿了什么小玩意,就那么将货仓打开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面对李青霞的诧异,冷风笑嘻嘻的道:“放心吧,这里的货仓老板,我很熟的,不会有事。”

两人推门而入,冷风慢条斯理的又从兜里掏出了洋火,顺手将边上的一个油灯点亮。其动作之娴熟,仿若回到了家。

小心翼翼的李青霞这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货仓并不算大,里面堆满了棉花包。在墙角处,还有张小床,边上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几个奇怪的物件。

“妈的,这臭小子,还不学好,等回来再操练他。”

冷风看到桌上的东西,脸色顿时变得很差,没好气的嘟囔着。

李青霞满腹心事,此时坐到小床上,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看到冷风摆弄那些东西,好奇的问道:“冷大哥,这些是什么东西?”

“还能有啥,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物件。你看看这个,撬门的好东西啊,小巧精致,做工精良!”

看着冷风煞有其事的介绍着,李青霞噗嗤笑了出来,脸若桃花般灿烂。

“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笑一笑的好。大姑娘家的,老那么严肃,当心嫁不出去!”

不知怎么,到了这个货仓,冷风好像变了个人,口里也开始油腔滑调起来。这一点李青霞感同身受,红着脸轻呸了一声。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缓解了方才的紧张。李青霞突然想了起来,睁着大眼睛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锣鼓胡同?莫非你一直跟踪我?”

冷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我还是有点担心你。”

对他的坦率,李青霞莫名的有些高兴。想想当时不由得又有些后怕,若不是冷风及时出现,自己很可能就糟了毒手。诶,可惜他不是自己人!

接下来怎么办呢?

看着李青霞陷入沉思,冷风也不打断她的思路,自己站了起来,在另一处隐蔽的角落处摸了两下,乐呵呵的拿出了一个小包裹。

“来,来,我们先吃点喝点再说!”

犹如变戏法般,桌子上出现了半只烧鸡,还有小半壶酒。看的李青霞目瞪口呆,一双美目瞪得老大,一会看看桌上的酒菜,一会又看看冷风。

“哈哈,别那么看我了,我可不是狐仙哦。方才都说了,我与这里的老板很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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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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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霞已经傻掉了,冷风的所作所为,让她眼花缭乱。原本对他能轻易进入仓库已经很是吃惊了,现在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桌上的烧鸡,肚皮却是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哈哈,开吃开吃,方才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可踏实了。”

李青霞俏脸一红,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见他作势要拿鸡腿,连忙抢了过来,娇笑着道:“恩,还真是踏实了。”

两人嘻嘻哈哈的抢着吃掉了那半只烧鸡,冷风更是小酌了两杯。虽然外边寒气湿重,仓库内却是春意浓浓,笑语欢声。

“哎,你老实交代,这仓库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啊?”

吃饱喝足,李青霞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好奇的询问道。

“呵呵,其实吧。这仓库本就是我的一个兄弟看管的。前两年我这兄弟在街上厮混,没个营生。这仓库呢,是我家大小姐的私产,于是我就介绍他过来了,也算是有个着落。”

冷风说到这里,轻拍了下大腿,稍有些郁闷:“没想到这混小子还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等他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青霞好奇的拿起桌子上那些奇怪的物件,捂着嘴问道:“你说的就是这些么?梁上君子?”

冷风点了点头:“恩,我早年因为家里穷,早年与他们都在道上混。要不是碰上了郭大哥,恐怕也就和这小子一般无二了。”

李青霞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现在你已经是东北军的军官了。”

冷风叹了口气,垂下了头。这时候的东北军军官,还有什么值得骄傲呢?已经是一群败兵,就这么将东三省丢给了日本人,这种耻辱感,恐怕整个鸭绿江都难以洗刷干净了。

感受到了冷风的无奈与愤懑,李青霞温言劝慰道:“大哥,东北军撤退是张少帅的决定,与你们这些军官可没半分关系的。何况,何况你们李司令可是响当当的男儿汉,愣是在冰城打了一场大仗呢。”

说起李杜李司令,冷风颇有些难过:“难啊。李司令败了,恐怕是要撤到依兰的。如果没有更多的军队,恐怕很难守住。出来前,大小姐她们被送到了天津,司令早就决定要舍身求仁了,要以自己的热血狙击日本人!”

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捶着桌子,闷声道:“妈的,咱东北人从来都不是孬种。等我事情办好了,就回去找李司令,杀他个痛快!”

见他有些激动,李青霞迟疑了半晌,这才说道:“其实,不光是你们的李司令,还有不少抗日的游击队,也在坚持战斗的。”

冷风点了点头,点指着她竖起了大拇哥:“你们都是好样的,看着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但能豁出性命拎着脑袋干小日本,我们当兵的比起你们差老鼻子了。”

李青霞连忙摆手,继续说道:“其实,其实,你不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地下工作么?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要不然,要不然。。。。”

没等她说完,冷风阻止了她,耸耸肩道:“不可能的,我是个军人,不去战场流血流汗,缩在后面算什么啊。这话不用再提了!”

看看女人欲言又止,冷风岔开了话题:“对了,眼下你们组织肯定是完了,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

被说到心里纠结处,李青霞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角,愁容满面: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将情报一路带回天津吧。万一很重要呢?但,她唯一知道的地方,已经成了陷阱,根本无法与当地的人取得联系。

冷风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突然想起当日替她换衣服,貌似衣角处有些异样。于是试探着问道:“有一句话我是不吐不快啊。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这情报啊,讲究的是时效性,如果耽搁延误了,这情报的价值将会大打折扣。”

这句话顿时让李青霞警觉起来,身子下意识的往后挪了半个身位,这才疑惑道:“什么情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要我明说么,你的衣角里面肯定夹杂的是情报吧?要我说,反正你现在也送不出去,不如我们先查看下,看看里面有什么线索,这才是最关键的。”

听着冷风的建议,李青霞犹豫了。他说的也有道理,这情报情报,讲究的就是时效性。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这情报失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徐,还有那些掩护自己的同志?

但,这冷风毕竟不是组织的人,就这么贸贸然察看了情报,万一出了什么纰漏,那可该如何是好?

看着冷风真诚的面容,李青霞终于还是做出了决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己这条性命都是冷风救的,相信他的人品!

很快,一份情报出现在两人的眼前。看罢,两人面面相觑,惊骇万分。

“日军欲建立细菌部队,20日上午,细菌专家松下浩二将途径奉天!”

什么,细菌部队?两人的脑子都糊涂了,这是什么部队?

好半天,李青霞才回过味来,迟疑着道:“莫非就是那种制造瘟疫的?这,这也太没了人性!”

制造瘟疫?

冷风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如果日本人真的丧心病狂,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恐怕不光是我们东北军,整个东北的老百姓也会遭殃的。”

李青霞也意识到了可能的严重后果,握着拳头紧咬牙关:“我们,我们一定要干掉那个日本专家!”

“不错,后天就是20号。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我们自己来。妈的,干死狗日的!”

两人正要进一步探讨整个方案的实施,冷风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李青霞躲到一旁,自己却是走到了门口。

嘎吱声响,货仓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声音飘了进来:小风哥,是你在里面么?

听到这个声音,冷风打了个响指,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原来是这个混小子回来了。

“啊,果然是你!可想死我了!”

一个瘦瘦的年轻人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冷风,兴奋不能自己。好半天才发觉旁边还有个女人,这才放开冷风,笑嘻嘻的挤眉弄眼。

“哎呀,这是嫂子吧,好漂亮的嫂子。大嫂好!”

这个年轻人的热情和自来熟,让李青霞忍俊不禁,但听到这个嫂子的称谓,顿时羞的面红耳赤。

冷风连忙介绍道:“混小子,不要乱说话,这是我的朋友李青霞。你们也认识下,这是我的兄弟侯三,也是这个货仓的主事。”

“哎呀,啥主事不主事,就是一个打杂看门的。当年要不是小风哥介绍,我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瞎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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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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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三,别看人不大,也就十七八岁,但在道上待得时间可不短。人长得瘦小,倒是人如其名,脸颊上没二两肉,还真像个猴子。倒是这一双大眼睛,活灵活现的,甚是有神。

李青霞被这家伙的言语逗得喜笑颜开,方才的烦忧一扫而空,正想寒暄两句,却见冷风突然沉下脸,一把揪住了侯三的衣领。

“臭小子,这么晚干什么去了,莫不是又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哎,哎,小风哥,别急啊,兄弟我可没敢再干没良心的事情了。你听我解释!”

侯三的衣领被揪住,也不惊慌,反而嬉皮笑脸道:“桌上的家伙什您可全看到了,不瞒两位,今晚还真是去踩盘子了。”

话没说完,就觉得脖子一紧,也不敢再卖关子,赶紧解释道:“如今日本人占了奉天,满大街的晃荡,让人好不厌烦。嘿嘿,咱今天可算是替天行道,专门祸害那些个日本人的。小风哥,你说,我这算侠盗不?”

“哎呀,疼,疼!”

却是冷风毫无征兆的弹了侯三脑门,随即没好气的道:“看把你能耐的,这日本人是好惹的,你当自己是大侠啊,还替天行道。”

侯三却不服气,梗着脖子争辩道:“怎么,就允许你当兵的扛枪打鬼子,我这小老百姓就不能为国效力了?”

李青霞在旁听着,爱怜的摸了摸侯三脑门,嗔道:“哪有你这样当哥的,侯三说的好,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谁也别总想着独善其身!”

“好好好,你全对。你啊,是不知道侯三这小子,狗胆包天,给他一根洋火就能点了奉天城。整天就知道惹事生非。”

侯三是个鬼机灵,早就看出李青霞的影响力,此时更是凑到了她身旁,嘻嘻乐道:“嫂子,别听小风哥胡说。要说惹事生非,嘿嘿,当年的冷风,可是比我能折腾多了。”

正所谓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对于侯三的嫂子称谓,李青霞隐隐有些喜悦,也就红着脸默许了。不过听着侯三的话中话,也不禁有些好奇的扭头看看冷风,眼睛里全是笑意。真没想到,这家伙看着一本正经的,原来身上故事那么多。

眼见得要被侯三揭了老底,冷风老脸一红,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猴子,问你个事。奉天火车站的那几个道上开扒的,你还有联系么?”

侯三一愣神,旋即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老大,兄弟我这两年虽说没怎么做生意,不过可也没闲着。火车站那边,甭找别的不相干人,有啥好买卖,兄弟我就成啊。”

见这候三大包大揽,李青霞也来了兴致。她自然明白冷风的用意。

方才他们计划对那日本专家下手,最好的动手地方就是火车站了。但来人什么时间,什么相貌,他们都是一无所知。而且既然涉及到了所谓的细菌部队,其机密等级想必也很高,说不得会有一堆人保护,想要下手,比登天还难。

如果有人对火车站熟悉,那自然事半功倍。这侯三,当真可以么?

冷风稍作犹豫,与李青霞交换了下眼神,将那张情报掏了出来递给侯三。

“细菌部队?这个是啥玩意?”

李青霞详细解释了一番,侯三立马跳了起来:“这小日本,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连这缺德带冒烟的恶心玩意都搞!小风哥,这事,算我一份!”

“虽说是兄弟,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干这事,可是掉脑袋的勾当,你可要想清楚了!”

面对冷风的警告,侯三毫不在乎,晃着脑袋嚷嚷道:“什么掉脑袋的勾当,人都说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如今这市面上,哪不危险。对了,咱可说好了,这次事情完了,小风哥你可要带走我。”

恩,冷风愣了,怎么说着说着变成带你走了?这哪跟哪啊?

侯三一扫平日的嬉笑,郑重其事的说道:“说真的,这货仓里做事,安稳是安稳了,但太没意思。整日里看着那些日本人在大街上耀武扬威,我真恨不得拿把枪把他们全撸撸了。小风哥,你就带着我吧。我保证,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冷风原地走了两圈,看着侯三眼巴巴的,不由心软:“诶,你也是个不安生的主。放你自己在奉天,迟早会惹出大麻烦。也罢,既然你不怕死,那就跟我一起打小鬼子去。”

侯三终于得偿心愿,原地蹦了老高,兴奋异常。

就在三人拟定方案的同时,在奉天特高课的办公室里,一群人同样无心睡眠。

“八嘎,一群废物!”

随着训斥声,一个茶杯飞了出来,正砸到了中本太郎的肩膀上,茶水撒了一地。

“哈依,处长教训的是。我们失职了!”

中本太郎站的笔直,一动不敢动。旁边的谷下田更是脸色青白,心里暗自抱怨中本,出事了不赶紧着回来汇报处长,非要自作聪明去查什么酒店旅社,结果可倒好,折腾了好半天,还不是灰溜溜的回来了,大半夜了也不安生。

伊藤秀智气呼呼的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啪的一声甩到了中本太郎的面前,怒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寻到了共党的老窝,却被你们两个废物弄得一团糟。再给你们两天时间,一定要找到那两个人。仔细看看这份文件,如果再破坏了专家的事情,绝不轻饶。”

中本太郎将那文件快速浏览一遍,心中不由叫苦。这,这可不是什么美差啊。眼下正是风起云涌之际,遍地都是叫嚣的抗日分子。让他们陪同日本专家,四处收集水文资料。万一被打了黑枪,那可真是郁闷至极了。

伊藤秀智继续说道:“这次除了你二人,还有从新京过来的青木希少佐,也将陪同你们一起保护专家。”

随着他的话语,从旁边沙发上站起一人,正是冷风他们在火车上遇到的那名日本少佐。

“少佐这次前来,本有别的任务。但事关紧急,你们两位都是精通汉语的,你们明白?这位专家一定要守护周全,不能被那些抗日分子钻了空子。”

“哈依!”

“哈依!”

“此外,少佐还带了份情报,是关于东北军那群胆小鬼的。这两日你们在搜查那些地下党的同时,也一定要注意东北军情报机构的余孽。据可靠消息,东北军有些人还是不死心啊,正打算途径奉天,前往伊春组建什么抗日同盟。”

“哈依!”

“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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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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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日上午,奉天火车站,出站口。

一股喧嚣嘈杂的人流从出口处涌出,整个出站口瞬间热闹起来。叫买叫卖的,呼朋唤友的,举着牌子迎接客人的,都挤了过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再也找不着自己的目标了。

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远远的站在后面,旁边还有一个瘦瘦的跟班提着行李箱,两人目视着汹涌的人群,自顾自的聊着闲篇,似乎并非来接人的。但仔细看过去,就能发觉两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出口处的人群,好半天才眨动一下。

“看到了吧,小风哥。如果我们没有明确的目标画像,从这么多人里面想找到目标,这难度可就太大了。”

毋庸置疑,这两人便是侯三与冷风了。要说在道上混的时间,侯三可比冷风多多了,自然也懂得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其中有一点尤为擅长,那便是乔装打扮了。

别看侯三年纪不大,但这手上的功夫,即便是冷风也不得不竖大拇哥。为了能不让人怀疑,更为自然的下手,侯三可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曾经跑到著名的戏班子里偷师。

也不知这侯三用了什么手段,在冷风的脸上一阵摆弄,再看镜子时,冷风也是叹为观止。仔细看去,这整个人的面容也就稍微有些改变。但落在不熟悉的人眼里,俨然就是两个人了。而且,侯三还特地粘上了两撇小胡子,一股浓浓的市井生意人的味道,已是扑面而来。

而他自己,已然不复白皙的面庞,也不知涂了什么色彩,满脸的黝黑,即便是脖颈处也是遮掩的一丝无缝,丝毫看不出破绽。更为显眼的是嘴角一处黑痣,让旁人看到,恐怕留在脑海里的印象也就是这颗黑痣了,哪里还记得其他。

两人如此乔装打扮,自然是为了20日的行动。但如今到了火车站这么一看,顿时头大。若想从这么多的人流中准确的分辨出目标人物,的确太难了。

不过,鼠有鼠道。侯三的狐朋狗友中,就有一位叫刘建的在火车站做事。位置不高,也就是一个调度,但眼界活泛,早两年因为在赌场犯事,若不是侯三出手,早就被赌场的打手打个半死。

侯三去寻刘建打听消息,冷风也不浪费时间,提着行李箱,慢悠悠的四处走动,将整个火车站的地理牢牢记在心中。眼看前面就是候车大厅了,突然眼眸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咦,怎么是他,这倒是有趣了。

借助众多旅客的掩护,冷风仿若散步一般,远远追逐着那人的背影。那人也是相当警惕,看似和旁人无异,但落在冷风的眼中,他的转头,系鞋带,照镜子,一举一动都是在防范着后面有人跟踪。若非冷风隐藏的好,恐怕也早就被发现了。

冷风越发来了兴趣,这个人在此出现,恐怕所图非小。联想到自己的图谋,说不得还能有合作的可能。

那人三转两转,已是走出了火车站。这一路行来,他总有种莫名的心慌,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但几次试探,都没发现任何踪迹,这让他很是纠结。要不要回去,还是继续兜着圈子?

心里打着鼓,脚底下已是踏进了一条小胡同,穿过去也就到了目的地,但心越发慌了。不对,肯定是有问题了。

他正想改变方向,突然耳朵里飘来了一句话。

“火车上的兄弟,好久不见啊!”

恩,他一愣神,停住了脚步。后面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看面相却是有些陌生,又好似有些相熟。

脑子一片浆糊,但对方如此走出来,无论是敌是友,恐怕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他左右张望两眼,查看着可能的撤退途径。

来人自然就是冷风,此时见那人神色稍显惊慌,但两眼闪烁,一只手已是探入了怀中,不禁暗自点头,这人的反应,果然不错。

“兄弟,前两日火车上,你我在洗手间偶遇,没来得及攀谈两句,真是可惜了!”

冷风一边说着话,一边摊开双手,释放出自己的善意。那人稍皱眉头,旋即想起了什么,神色惊喜,快步走向冷风。快到跟前,方才放缓了脚步。

“哎呀,原来是你。当日承蒙你搭救,还未说句谢谢!不过你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同。”

“哈哈,果然是高手,当日匆匆一别,兄弟还能记起我的模样。实不相瞒,我有些事情在做,稍微做了些乔装改扮。贻笑大方了,见笑见笑。”

“原来如此。兄弟方建国,教导总队出身。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冷风,依兰李司令麾下。”

两人摆明了车马,寒暄两句后,转入了正题。

“方兄弟,方才在车站看到你,人太多不方便讲话,这才一路尾随至此,希望你别见怪才好。”

冷风虽说年纪不大,但见过的世面不少,更是在道上混了若干年,这人的心思,他也摸得清楚。有些人别看表面上热情,如果你犯了他的忌讳,这心里面恐怕是要刻骨铭心的。别看眼前有些小恩小惠,说不定啥时候就给你下个绊子。

眼前这个方建国,既然出身教导总队,自也是个眼比天高的家伙。自己一路尾随却没被发现,估摸着心里也未必舒服。自己把话说开了,也省的日后不好相处。

果然正如他所料,方建国听他赔罪,顿时心情畅快了不少,客气的回应道:“哪里哪里,冷兄弟这身手高明,兄弟我在火车上已经是领教过得。佩服佩服!”

这句佩服,的确发自他的内心。要知道,他自诩身手高明,在火车上的行踪根本露不出马脚,没想到先后被冷风和日本人识破,若不是冷风及时预警,恐怕与日本人当场就得翻脸动手。虽然他压根不怕,但总归是个麻烦不是,说不定还要连累整车的老百姓。

方才被冷风跟踪,一路上毫无察觉。这可让他内心受伤不小,没想到这人的手段如此厉害,他倒没有妒忌的心思,反而有了另外的想法。这样的高手,若是成了战友,那是最好不过。

思虑至此,方建国更是热情有加,拉着冷风往前走,口中试探着问道:“冷兄弟,你既然是依兰李司令的手下,那就都是东北军的兄弟,不是什么外人。据说李司令撤退到了依兰,兄弟来奉天是有什么事情么?”

冷风也不瞒他,直接说道:“此次司令在冰城坚守,无奈日军势大,我们连奉命掩护主力撤退,最后老连长却被土匪断送了性命。兄弟我发过誓,为连长报仇雪恨。至于奉天一行,主要另有事情,估计要耽搁几天了。”

方建国点点头,他生平最敬重诺有信的人,冷风此举更让他感到钦佩,招揽他的心思也越发重了。

“冷兄弟高义!既然如此相信我,不瞒你说,这次我们来奉天,是奉了上峰命令,护送几个人前往伊春的。既然兄弟你是依兰李司令的手下,那就不是外人,如果兄弟有意,不妨和我们一路。另外,你们李司令可能也在伊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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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招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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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李司令可能也在伊春?”

看冷风来了兴致,方建国微笑道:“不错。别看少帅嘴巴上说着撤退,那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罢了。这不,咱东北军麾下马上就要成立东北抗日联盟了,我们就是要护送几个重要人物。本来万达城负责打前站,偏偏要回家看什么婆娘,结果被日本人抓了。恩,就火车上那个自尽的兄弟。”

哦,原来如此。冷风到这时候才明白了当时什么情况,不由得赞叹方志国他们的动作迅速,早早的将祸患消灭于无形之中。否则让那个万达城到了奉天指认,损失可太大了。

“如何,冷兄弟。相信以你的本事,肯定能派上大用场的。李司令那边并不着急回去,想来他也希望能在伊春见到你。”

面对方建国的热情招揽,冷风有些心动。这话说的没错,与成立抗日联盟相比,找日本人报仇算是小事了。反正已经知道了那日本人的名姓,迟早会收拾他的。

思虑至此,冷风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也希望能早日见到司令的。”话说到一半,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不过,眼下却有一桩事情比较急迫,恐怕需要你们的帮忙,不知当说不说?”

方建国见他答允,早就喜出望外,此刻见他求助,不假思索的答道:“放心,你尽管说。但凡我们能做到的,必尽力而为。”

当冷风一五一十的将日军细菌部队的情报说出来后,方建国也吃了一惊。身为东北军情报人员,他深知这种情报的急迫性和机密程度,连忙追问是从何处而来。

冷风心里明白,虽说都是抗日,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东北军与地下党,也绝对尿不到一个炕上,更别提彼此的情报人员了。虽然李青霞给自己看了情报,那也仅此而已。若是他出卖了李青霞的身份,后果会如何,他可心里没底。

出于这个考虑,冷风只能隐瞒了情报的来源,只是推托说自己无意中解救了一名地下党,从他的身上得到了这份情报。他也没别的途径,只能尽己所能去杀掉日本专家。

方建国也不疑有他,脑子早就开始了高速运转。若是情报属实,这日本专家的价值无疑很高,简单的杀掉并非什么好办法。若是能从中掏出这细菌部队的底细,从根源上断了日本人的念头,这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两人边谈边走,不一会功夫已是到了地方。这地方比起冷风他们的货仓可好多了,一所僻静的小院,外边四通八达,交通十分便利。若是有情况,里面的人很快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啪啪,啪啪啪,啪啪!

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后,大门缓缓拉开。一个络腮胡子从门后探了出来,左右看看后将二人让了进去。

小院不大,一株梧桐树拔地而起,占据了中心位置。在树荫底下,一张小桌旁边,三个男人正在小酌。此时看他们进来,六只眼睛同时盯在了冷风身上。

冷风微微颔首示意,方建国连忙介绍道:“兄弟们,还记得上次我说的那位火车上的好汉么?我身边的这位,就是当日搭救我的恩人,依兰李司令的手下中尉—冷风。”

听他说完,在场四人反应不一。开门的络腮胡子最为激动,跑上前握住冷风的手,自我介绍道:“哎呀,早就听建国提起你,原来都是东北军的兄弟。我叫石大可,叫我大可就好。”

另外两人也站起身,点头向他示意问好。最后一个人却是大大咧咧的坐着,屁股也不见挪动,只是瞥了冷风一眼,旋即冲着方建国,皱着眉头道:“什么时候,我们这个地方,也是随便就带阿猫阿狗过来的了?”

这句话一说,方建国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哼哼冷笑道:“米志国,你嘴巴放干净点。方某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插嘴吧。”

米志国歪了歪嘴巴,嗤笑道:“方建国,别自以为是。我们是干什么的,你难道不清楚,就这么贸然带人过来,若是让上面知道了,孰是孰非,难道还用我说么?”

两人就这么杠上,石大可却是尴尬的很。他讪讪的放开冷风的手,挤出个笑容:“对不住啊,这位冷兄弟。老米就这么个脾气,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另外两人也插进话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这才将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但那米志国显然还有情绪,一甩袖子自个进屋去了,将冷风晾在了院子里。

冷风被人这般冷嘲热讽,却并未在意。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早些年见过的人情冷暖太多了,这点小事情,他可从不放在心上。

方建国搓搓手,满脸的不好意思。他如此招揽冷风,没想到在自家院子里却遭遇这么一出,生怕冷风掉头离去,那他这张脸可就丢大了。此时看冷风毫不介意,心生感激,连忙将剩下两人做了介绍,分别是章寒和李玉青。

这次他们一行六人出来,除了他们五人,还有一个领头的,少校张伟,这也是唯一的一名校级军官。他们五人中,方建国与米志国都是中尉军衔,另三人则是少尉。虽然这些人都挂在直属教导大队的名下,但其实早就另起炉灶,隶属于东北军情报处。

他们的长官就是行动科副科长张伟,今日一早就有事外出,此时还未回来。无论是细菌部队的情报,还是招揽冷风的事情,都必须要得到张伟的认可。这一点,方建国早就与冷风沟通过。

几个人趁着等待的空档,闲聊起来。等到啪啪敲门声起,已是近午时分了。

听到敲门声,屋里的米志国也一溜烟跑了出来,抢在石大可的前面把门打开,笑盈盈的将少校张伟迎了进来。

瞧见这一幕,方建国满脸的鄙视,低声道:“马屁精!”

冷风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随着众人站了起来,在他眼眸里出现的这人,年岁约莫三十挂零,一身长袍显得书生气十足,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很是精神。

刚进入院中,张伟就注意到了冷风。方才开门时,米志国已经告了黑状,说方建国妄自尊大,擅自带来不相干的人,严重违反了纪律。

他可不是糊涂虫,平日里米志国就与方建国不对付,两人闹别扭也是常事。对于米志国的言语,他自然没放在心上。倒是这个冷风,让他来了兴致。

待到了跟前,张伟上下打量着冷风,平静的问道:“你就是建国所说的救命恩人?”

冷风微笑着点点头,客气的回道:“方兄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以方兄的身手,日本人定占不了便宜。”

“哈哈,果然是好兄弟,这话中听!”

张伟很满意对方的回答,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了手。冷风连忙握住,正待寒暄两句客套话,却觉得手指一紧,已是被对方发力攥住。

是和我比试手劲么?

冷风自然无所畏惧,丹田用力,手上功夫也是使将出来。两人脸上笑意绽放,内在却是暗暗发力,两只手刹那间变得青白。

也就是瞬间功夫,两人同时放手。张伟哈哈大笑,左手拍着对方肩膀,乐呵呵的赞道:“痛快,冷兄弟果然厉害。”

冷风也暗自佩服,这位少校其他的不论,单单这力气,果真是个强人。虽说他并没发全力,但也能感觉出来,对方也是留有余力。最后一刻,两人同时放手,自然心有灵犀,已是知道彼此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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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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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人相得益彰,方建国暗中高兴,知道张伟绝对不会听那米志国的小人之言,连忙说道:“科长,这次冷排长还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恐怕还需要我们援手。”

当众人听冷风讲完,齐齐吸了口凉气。这日本人果真是禽兽不如,居然想出如此灭绝人性的念头。如果让他们阴谋得逞,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定会遭到严重打击。

未等他人说话,米志国率先跳了出来,撇着嘴冷笑一声:“听着倒是吓人。但这情报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你不过一个小小排长,又有什么本事获得如此情报。科长,这家伙定是别有用意,万万不能上当。”

方建国最见不得他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立马反驳道:“冷排长也说了,这份情报是他无意中从一个地下党身上得来的。姑且不论真假,若是真的,我们能擒获那个日本专家,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米志国还要争辩,却被张伟制止。

“大家不用争论,志国说的对,若是情报属实,擒获这个日本专家,我们责无旁贷。”说完这句话,张伟冲着冷风点点头,继续说道:“冷排长信任大伙,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明天我们还要负责接待两位贵客,这时间上可能会有所冲突。大

家伙想想,怎么才能鱼与熊掌兼得?”

张伟定了调子,米志国也不敢再吭声。几个人围着小桌,你言我语,开始策划明日的行动方案。

在众人讨论之际,张伟一摆手,将冷风招呼到旁边,微笑道:“冷排长,多谢你的信任。不过,你这副模样,恐怕不是你的真实面容吧?”

冷风大吃一惊,方才他并没露出真容,方建国也忘了这回事,没想到瞒过了其他人,却瞒不住眼前的这位科长,足见其眼力高明。

被人揭穿,冷风还是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笑道:“不错,今天去车站踩点,特意装扮过,方才倒是忘了这回事,却是被科长看破了。佩服佩服!”

张伟轻拍他的肩膀,轻轻笑了下说道:“恩,你这手功夫不错,装扮的很是自然。若不是你的年龄与这小胡子不相符,我也可能就此忽略过了。”

冷风背过身去,在脸上稍作动作,再转回身,已是恢复到了原来相貌。张伟再次定睛打量,连连点头,赞许道:“对嘛,这才是你年轻人的模样。方才的小老头,看着总是感觉不太对劲。”

注意到两人在这边的动静,小桌边上的人纷纷扭头来看。突然看到冷风变了模样,不禁都大吃了一惊。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这位冷排长本就是年轻人。

冷风冲着其余人一拱手,赔礼道:“各位兄弟,真是对不住了。方才还没来得及卸妆,让各位见笑了。”

方建国也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懊恼道:“真是的,我也是忘了,光顾和老米斗气了,居然也忘了这档事。”

其余人还好说,最多稍有些不快,但说开也就罢了,并未有什么芥蒂。单单这米志国不知怎么,看着这冷风左右就是不顺眼,此刻又抓到了话柄。可是他也不明说,只是低声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这还哪里将我们看在眼里。”

他的这番话声音不高,偏偏让边上的石大可听到了。别看石大可长得粗鲁,这心思却也敏锐,对这话视若罔闻,只是坐的距离米志国更远了一些。

张伟看出大家多少有些不舒服,适时的说道:“大家伙拎着脑袋干这一行,也都不是第一次了。冷排长还是个新人,难免有些地方想的不周到,你们可不能斤斤计较才是。”

当老大的帮着打圆场,在座各位自然明白分寸,纷纷表示没什么情绪。冷风更是心存感激,这一个小团队里面最忌讳的就是勾心斗角,看来这个科长人品不错。

“各位,明天的两位贵客,是上午10点的火车,日本专家的时间尚未确定,但对方既然从日本本土前来,极有可能是从大连出发。那么,除了这趟10点的车以外,还有就是下午3点。如此这般,我们做出两套方案。

此外,今日我出去办事,所经过的几个要紧地方,都发觉日本人的守卫力量明显加强,沿途旅馆的流动巡查也比往日多了不少,恐怕也有所准备,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张伟汇总大伙的意见,最终决定分成两个小组,一组由他带着米志国,还有章寒和李玉青。另外一组则由方建国带着石大可,配合冷风行动。

方案既定,冷风挂念着侯三的消息,就要告辞,等明日车站碰头。临别时,张伟亲自拿出一把马牌撸子,送给了冷风。

等冷风回到货仓,侯三早就回来了,正和李青霞聊着火车站的情况。见到他回来,忙不迭的拉住隔壁,埋怨他怎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好一阵担心。

侯三今天收获很大,那个车站调度刘建提供了重要消息。明天车站内部人员有些变化,站长言说明天上午所有人不得请假,车站的守卫也将有所调整。底下人都说明天可能有重要的大人物前来,日本人比较重视,届时将有一队日本兵协助,车站将提供饮食等等。

侯三并不知道内情,兀自很兴奋的自告奋勇,主动要手刃日本专家。李青霞身子尚未痊愈,只能留守在货仓。但她也算有些经历,想着自己能协助做些什么。

冷风听罢,脑海里立刻有了印象。极有可能那个日本专家也是乘坐10点的火车,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些复杂了。不单单要迎接两位贵客,而且要伺机抓捕日本专家。届时会出什么状况,他也是心里没底。

“猴子,你先别着急。这事情有些变化,等我先想想再说。”安抚住了侯三,冷风略带歉意的和李青霞说道:“青霞,还有件事未来得及和你说,关于这日本专家还有这细菌部队的情报,我另找了些人帮忙,希望你别介意。”

“哦,什么人?”

李青霞稍有些惊讶,此时的她已经无法与组织联系,身子还有伤,只能寄希望于冷风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找来了帮手,这让她颇有些惊喜。至于情报泄露什么的,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这抗日是全中国人的事情,人人有责,又何必分出你我他?

冷风见她并未生气,暗赞她的识大体,将今天与东北军情报科的接触一五一十的讲清楚,最后也不瞒她,直接说明行动科届时还有另一项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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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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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冷风也留了一手,并没将侯三与李青霞说出来。倒不是不相信情报科,而是一贯的小心谨慎,为自己留条后路。

像这样的日本专家,不用说身边肯定少不了保护人员。而且照车站刘建所言,明天日本人出动的人估计也不会少,如此一来,不要说擒获,就是连简单的接触也是难上加难。

就是这个缘故,张伟的首要目标就是安全接待两位东北军高层,其次才是针对日本专家。如果车站现场没有机会动手,那也只能暗中跟踪再伺机下手了。

李青霞对此心知肚明,自然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侯三却有些郁闷,照他的想法,肯定是要跟随冷风一起干桩大事,而不是简简单单的盯梢接应的差事。

冷风也不多言,直接递给了他一把手枪,这是上次从鞋匠那里弄来的枪。既然张伟刚送他一把马牌撸子,这把枪索性就给了侯三,以备不时之需。

侯三喜出望外,早两年就缠着冷风学过枪,这些年一直没派上用场。没想到如今真有了用武之地,一时喜悦下,对冷风的安排也没了怨气。

20日凌晨,冷风再次蓄上了小胡子,出现在奉天火车站。依然是一身灰色长袍,手提一个小行李箱。等到了事先约定的茶馆,方建国与石大可已经到了。

“冷兄弟,你这手装扮的功夫,日后可要教教我才行,要我说,你才是适合干这一行的。”

方建国的调侃,并未掩藏内心的焦虑。石大可更是愁眉苦脸,对眼前火车站的情形一筹莫展。

冷风自然明白两人的焦虑所在。现在还不到8点,整个奉天火车站的人并不是很多。但间杂其中的,却有一些日本人的便衣游走其中。方才,他们更是亲眼看到有两队日本宪兵接管了接客区的守卫工作。

“哈哈,这个嘛,好说好说。等日后有了机会,咱哥俩好好切磋切磋。”

冷风一边四处打量周边的情形,一边将昨晚侯三了解到的情况告知了方建国。两人听罢,也有些头大。这事情都赶到了一起,真是让人头疼。

石大可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组长,这个日本专家有这么重要么?怎么日本人摆出了这么大阵仗?”

方建国也有些纳闷,甭管什么原因,眼下日本宪兵便衣齐齐出动,保不准等下还会对旅客严加搜查,以确保万无一失。他们想针对日本专家的行动,这难度可增添了许多。

他正想说话,眼睛一亮,已是看到张伟在茶馆外向他们颔首示意。冷风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随即两人走了出去,留下石大可照看着行李箱。

“科长,方才冷排长已经确认过,日本专家十有八九也是10点的火车。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张伟点点头,拉着两人走到了一处僻静角落,表情慎重:“如今这车站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针对日本专家的行动,暂时停止。我们要先确保两位贵客的安全,人手安排上,石大可跟我走。建国留下,你们二人监视日本人的动向,弄清楚这个日本专家的行踪,看看还有什么机会再说。”

方建国愣了下,追问了一句:“科长,那护送贵客的事情?”

张伟很是果断,直截了当说道:“上面催得急,两位贵客今天下午就要离开奉天,届时我们先走,你和冷风两人先料理好日本专家的事情,随后再与我们汇合。”

冷风也没想到他们如此急迫,这也是没办法了,还好留下个方建国,人手上并不是很局促。

张伟稍作犹豫,眼眸里漏出一丝杀气,又说道:“如果没机会生擒活捉,那就杀了他,一了百了!”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车站广场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冷风掏出怀表,时间已是到了9点20分,距离火车进站还有40分钟。

就在这时,广场突然一片嘈杂。两队日本宪兵开始了清场,将下客区的所有旅客统统赶了出去。旅客虽有怨言,但在明晃晃的刺刀下,哪里敢说话,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大包小包走了出来。

十分钟后,一列车队开了进来。一辆装满了日本宪兵的卡车开道,后面两辆黑色小轿车紧随其后。此时广场上的旅客也被宪兵们赶到了角落,留出了很大的一片空白。

眼见如此大阵仗,冷风与方建国对视苦笑,这还搞什么?一个狗屁的日本专家,如此大场面,莫非这细菌部队的构建,已经上升到了如此高度。

方建国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这个日本专家能否到手,也一定要提醒东北军的那些高层,一定要主意这方面的动向,尽早将它消灭于萌芽之中。

随着后来的这些宪兵,广场上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被驱逐到角落里的旅客们屏着呼吸,带着孩子的甚至将他们的嘴巴捂住,生怕一个不慎,就将遭到灭顶之灾。

两辆黑色小轿车缓缓停下,从里面下来几个人,簇拥着一位身披将官呢子大衣的日本人,驻足在原地,等候着即将到达的火车。

“妈的,若是现在有把顺手的大枪,老子一枪就崩了这个当官的。”

方建国压低了嗓子咒骂着,却没听见冷风的回应。顺着他的眼神望去,顿时一个激灵,怎么这个日本人也来了?

青木希,这个火车里偶遇的老对手,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对于这个人,冷风印象深刻,不得不说,此人的眼力十分高明,当初虽然因为一时疏忽被方建国得手,但堪称是个劲敌。

他的出现,让两人都有些头疼。冷风还好说,至少乔装打扮了一番,但方建国却是原汁原味的原装货,想必在青木希的心目中,带给他如此奇耻大辱的这张脸,已经永世难忘了。

两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苦笑。如果日本专家有此人贴身看护,那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件痛苦事了。

不出他们所料,等火车靠站后,所有车厢的车门都没打开,只是在车厢里目送着一行人缓缓而出,外面早已有一队日本宪兵贴身保护,将他们迎了出去。至于张伟他们要迎接的两位贵客,自然也是混杂其中,等着日本人的离去,方能出来。

随着那一行人走出大厅,步入广场之际,就没离开冷风的视线。出来的人群中,除了显而易见的守卫外,还有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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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地洞

当中那人身着藏青色中式服装,五短身材,看似其貌不扬,但从周围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这显然是个大人物。刚一出现,方才还趾高气扬的日本人急忙离开轿车,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陪同两侧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斯文,一副金边眼镜,恍若大学教授一般。另外一人则是满脸的横肉,时刻不离大人物的左右,看来应该属于保镖副官一类。

冷风与方建国不约而同的锁定了目标,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眼镜就应当是目标人物,那个日本细菌专家了。

日本人来得快,去的也快。一群人稍作寒暄后,迅疾坐车离开。如此严密的防范,如此短暂的时间,让冷风他们徒叹奈何,这根本无从下手。除非远距离狙击,恐怕才有这种可能性。

又过了半小时,日本人才撤除了禁闭,原本如临大敌般的便衣们也纷纷撤退,仅仅留下几个应付差事的四处晃荡。

等待已久的旅客们蜂拥而出,张伟等人顺利接到了贵客,自去安排一路行程不提,单说冷风与方建国这一路。

按照张伟的安排,方建国留了下来,与冷风配合共同作战。这样一来,冷风只好将他带回了货仓。

至于那细菌专家的行踪,既然日本人大张旗鼓的接走,很快就能知道下榻何处。这一点,事先冷风已经做了安排,侯三会一路跟踪下去。

方建国也是个秒人,当见到李青霞时,居然还依稀有些印象,知道是火车上与冷风一起的,见面就称呼嫂子。李青霞为了不暴露身份,也只好由他了,把自己当做了冷风女友的角色。

午时不到,侯三哼着小曲回到了货仓。果然正如他们所想,那一行人直接被接到了日本特高课总部。在里面待了约莫一小时后,一辆轿车开了出来,侯三再次跟了上去,最后的落脚点就是不远处的大和旅馆。

按照侯三所看到的,最后从轿车里出来的正是那个戴眼镜的斯文人,也就是他们认定的目标:日本细菌专家。

“大和旅馆?如此说来,护卫他的只有四个人?”

冷风敏锐的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再次确认了对方的人数。

“没错,从轿车里下来的人数,我专门数过的。但具体情况如何,我没有仔细打探,担心走漏了风声,而且大和旅馆也不是我这样的能混进去的。”

侯三的表现,让李青霞与方建国很是吃惊。但落在冷风眼中,却是再简单不过的本事了。干他们这一行的,要的就是一副好眼力和好身手。若是连这些都打探不出来,也不用再混下去了。

“事不宜迟,趁着日本人还未引起重视,今晚我们就行动!”冷风毫不犹豫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一旦事发,日本人肯定会进行搜捕,你们这个货仓不行,根本藏不住人的。要另找地方才行!”

方建国的提醒很重要,如果日本人搜到这里,一个小货仓绝不可能隐藏这么多人。但这句话方说出来,冷风与侯三的表情很是诡异,似乎在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看着两人发愁,侯三终于憋不住了,放声大笑,将方建国引到墙角,把一堆棉花包搬开,然后翻开一面青砖,露出了一个油光锃亮的拉环。

就在方建国和李青霞愣神的功夫,侯三将拉环一拽,就听得嘎吱声响,墙角下方露出方方正正的一个黑洞,堪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

冷风笑着解释道:“等下你们进去看看便知,这个地洞年代久远,可能是以前兵荒马乱的,货仓老板为了防盗专门挖出来的,这地洞做的相当不错,若不是侯三有祖传的手艺,我们压根也找不到。”

好奇心起,几个人跟着侯三进了地洞。从外面看不出来,进去后才发觉另有一番天地。地方不大,仅有十平方上下,但收拾的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异味。甚至连桌椅都准备好了,若是再弄来一张床,那可真算是安乐窝了。

方建国啧啧称赞,有这样的藏身之地,那自然不用担心了。唯一顾虑的就是,真要被人瞎猫逮个死耗子,憋死在这地洞里,那也只能埋怨老天不公了。

女人的好奇心总是很重,趁侯三没注意,拉着冷风的胳膊问道:“冷大哥,猴子的老一辈是做什么的?”

冷风捏了捏她胳膊,给了她一个眼神,这才低声回道:“他家是盗墓出身,小时候盗洞塌了,然后就成了孤儿流落江湖。不过这段历史他不想提,你也尽量别问他就是。”

李青霞这才恍然大悟,虽然说兵荒马乱,人命不值钱。但这盗墓出身,说出去总归有些不好听,难怪侯三不愿意提起。

几人从洞中出来,恢复原样后,再堆上了几个棉花包,从外面看去,丝毫不露半分破绽。

当下计议已定,除了李青霞留守货仓外,其余三人各有分工。到了晚上,在侯三的妙手下,冷风与方建国改头换面,往大和旅馆的方向走去。

说起这大和旅馆,在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

日俄战争后,日本取得了沙俄在奉天的铁路附属地管理权,划归“满铁奉天事务所”管理。日本人拿这里当作自己家来建设,中国政府在此地毫无权力。

奉天大和旅馆就是满铁附属地的一个重要建筑,于民国十六年修建,民国十八年竣工,其奢华程度,堪称奉天之最。

但是这个大和旅馆可不是简单的一个旅馆,而是日本关东军的一个会所外加指挥部,即便是日本人也只有少佐以上的军官才可以进入。

当日九一八事变,这个大和旅馆就是日军指挥部之一。就在这所旅馆里,板垣征四郎接到了已经成功炸毁南满铁路柳条湖段的消息,然后以司令官本庄繁的名义下令向北大营开炮。从此开启了黑暗的历史篇章。

日本专家下榻大和旅馆,舒服不说,也是为自身安全着想。这里警卫森严,一般人都无法进去。同时距离特高课以及宪兵大队都不远,一旦有事情发生,顷刻之间便能得到援助。

对于大和旅馆,方建国并不陌生。

身为直属少帅麾下的情报科人员,自然对这个充斥着日本谍报人员的大和旅馆略知一二,虽然进去过两次,但也仅仅知道个皮毛而已。这也是因为东北军内部对情报机构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直接导致了他们在这方面异常的薄弱,直到如今也不过区区一个中校处级编制。

而冷风呢,仅仅听过这座旅馆的大名,根本没有机会涉足,自然一脑子浆糊。不过事在人为,总不能因为人在大和旅馆,他们就不闻不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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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用餐

地处浪速广场西南角的大和旅馆,占地面积约上万平方米,上下共计7层,是奉天最高的建筑物。远远望去,宛若宫殿一般,在夕阳映照下更是金碧辉煌。

黄昏时分,正是用餐的高峰。但不知何时,外面竟是飘起了小雨。细雨迷蒙,给大和旅馆笼罩了一层薄纱。

一辆轿车缓缓停下,一名侍应生快步走上前,殷勤的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下一名日军少佐,随后请出了女伴。两人笑语盈盈,携手往旅馆走去。

“三洋君,这就是大和旅馆了?听说很有名气,饭菜很好吃呢。”

“是的,早听大佐阁下提起,我也是第一次来。请!”

少佐携女伴在旅馆门口稍作停留,似乎在感叹这大和旅馆的奢华,随后缓步走了进去。门口的两名侍应生相视一笑,这不知又是来自哪一支部队的乡巴佬了。

自从918事变后,奉天成了日本人的天下。颇负盛名的大和旅馆经常会有慕名而来的日本军官。若不是只接待少佐以上的军官,恐怕早就人满为患了。

两名侍应生自以为看破了二人的底细,也不似方才那么热情。面对侍应生的轻视,少佐看在眼里,但丝毫不敢有所埋怨。这是什么地方他心里有数,绝不是一个少佐能撒野的地方。何况,他们两人,此时可是心虚的很。

这两个来自乡下的乡巴佬,自然就是冷风与李青霞了。有少佐身份的掩护,两人顺利的混进大和旅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对那日本专家下手,不冒险是不行的。

这还多亏了侯三,前些日子他做了一桩买卖,居然顺手摸走了一套日军军服,倒是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冷风的日语一般,对付一般的场合并没问题。而最让他们吃惊的是李青霞,一口流利的关西腔,扮演日本女人毫无破绽。

而且还有侯三这个鬼机灵,稍作改扮后,冷风显得更加黝黑,一小撮仁丹胡贴在鼻子下方,显得很是滑稽。而李青霞也不遑多让,整个人的年岁大了许多,仿若三十多岁的少妇,眼角处鱼尾纹若隐若现,嘴角处更是多了一颗美人痣。简直判若两人。

这自然是为了万全之策。要知道当日在火车上,那个日本特工就在同一节车厢里面,保不准就对李青霞有什么印象,如此关键时刻,一丝一毫都大意不得。

可能是落雨的关系,第三餐厅的上座率并不是很高,大多是旅馆内的客人。冷风两人选择做在了东南角靠窗户的位置,从这里看过去,整个餐厅一览无遗。最妙的是就在身后三米处,便是餐厅的后门。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无疑多了个撤退的选择。

李青霞流利的点餐,完美的日本腔调,让冷风也为之赞叹,真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居然还有如此深藏不露的本事。

面对冷风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李青霞心如小鹿般,俏脸微红,嗔道:“也不看什么地方,仔细想想我们的正事要紧。”

冷风嘻嘻一笑,放低了声音道:“青霞,你真美!”

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小腿被轻轻踢了一下,对面李青霞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见嘴角上扬,显然在努力憋着自己的笑容。

冷风正要说话,突然眼角瞥到了一个人的身影,顿时收起了笑容,偷偷观察着那人的举动。

没听到冷风继续说话,李青霞也知道有情况,但她并不敢扭头观察,只能配合着冷风,装出一副热恋情侣的模样。

“是火车上的那个日本人!看来目标人物很快要出现了。”

果然如他所料,在那日本人的身后,又出现了两人,正是车站见到的那个眼镜。在眼镜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着便衣的中年人,一双细长的眼睛毫无忌惮的在餐厅快速扫描。

冷风不敢直视,与李青霞一边说笑,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对方。让他意外的是,这三个人居然选择了他们的隔壁用餐,这可真是巧了。

当他们落座隔壁后,李青霞明显的有些紧张。冷风注意到她的手指微抖,明白此时她的心情,主动将她的左手握住,亲昵的调笑两句。李青霞马上反应了过来,略显娇羞的脸庞泛起红晕,轻轻的拿起小勺敲打冷风的大手。

旁边三个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往这边看了过来。李青霞稍显局促,颔首微笑示意:“对不住,失礼了。”

一口流利的关西腔,再加上李青霞甜美的笑容,让三个人失去了警惕,也微笑着回应,只当是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再不作理会。

位置相距并不远,那三人的话语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冷风是学过拳脚功夫的,练的就是这移形换位、听风辨形的本事。对方并未特意压低了声音,倒是听得真真切切。

也就是盏茶功夫,他已经弄明白了三个人的身份。

正如他所料,那个眼镜就是他们要寻找的日本细菌专家-木村俊。另外两人则是青木希与中本太郎,看来是专门调派过来保护木村俊的。但这三人的对话大多都是在寒暄回忆在日本的过往,却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就在冷风听得昏昏欲睡之际,突然传来了一句话,让他瞬间警醒,终于来到正题了。

“木村君,按照您之前所说,这一路上的水文资料以及人体样本还是远远不够的,对么?”

“不错,这些资料用在军队上已经是足够了。但是在我们看来,还需要更多的样本。这半个月,就要辛苦两位了!”

“为阁下做事,是我们的荣幸。满铁医院那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您就能拿到样本。”

“不错,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来,为大日本帝国的未来,干一杯!”

“哈哈,两位。我们的部队一旦成功组建,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我们大日本皇军的秘密武器,届时一统亚洲,再不是空中楼阁。你们,也将是这支部队的功臣。”

三个人交谈正酣,不时举杯共饮。那个日本专家显然酒量差一些,言谈间舌头已经渐渐开始打卷了。另两人则清醒的多,但话里行间也只是敷衍,显然对木村俊所描绘的美妙前景并不太看好。

“木村君,你已经喝了不少,我们该回去歇息吧,明早还有事情的。”

面对山本太郎的规劝,木村俊嘟囔两句,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青木希皱着眉头,将他一把扶住,往外走去。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木村俊不胜酒力,喉咙处传出一阵响声,随即脖颈上扬,嘴巴一张,一口黄汤喷了出来。青木希反应可谓迅速,连忙躲开。但木村俊失去了他的扶持,整个身子晃了两下,往旁边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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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木村俊

就是那么凑巧,木村俊栽倒的方向正是冷风他们的桌子。一直注意他们的冷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去,已是将木村身子扶住。但偏偏在这时候,木村又一次呕吐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李青霞身上。

“对,对不住了!”

反应迟钝的木村居然还能说出这句话,冷风不由暗自好笑。

方才听到满铁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一个方案,但具体怎么下手还需要详细策划。偏偏这时候木村俊送了上来,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趁着扶他的间隙,手上用力,已是在对方的腰腹处做了手脚。

木村俊本就旅程劳顿,这时候酒意上涌,脑袋一片浆糊,只是觉得腰腹稍有些疼痛,想来是方才跌倒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上,也没有在意,谢过冷风后,晃悠着与同伴离去。

见到冷风得意的笑容,李青霞不由好奇,压低了声音询问情况。

“呵呵,真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机会。明天,那个日本人必定到满铁医院,而且,他必然会去疼痛科!”

两人又继续坐了一会,这才翩然离去。

原本他们做好了行动准备,方建国与侯三早就在外边等着接应。但见到两人并未出手,却是洋溢着笑容回来,不免有些诧异。当听到满铁医院的事情后,不由击掌赞叹。相比较大和旅馆,自然是医院那样的地方,更有下手的机会。

奉天满铁医院距离大和旅馆并不算远,原本是日本人为了满铁职工所开办的医院,因为里面的日本医生水平比较高,不少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在奉天城内颇有名气。

虽然不知道木村俊去满铁医院查找什么资料,但冷风对自己的小手段很有信心。这种腰腹部的小疼痛,刚开始还没啥感觉,等睡了一觉后才会慢慢发作,按照他的估计,这时间点基本可以确定。

当天晚上,冷风与侯三牛刀小试,从一家邻近的医院偷了两套医生制服以及相关物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日本人送货上门了。

尽管如此,冷风依旧保持谨慎的态度,次日一早就打发侯三在大和旅馆监视日本人的动态,一旦木村俊出发,则一路跟随,确认对方果然去往了满铁医院。然后按照计划,在医院门口等待。

这种场合下,任何突发情况都可能出现,李青霞伤势未痊愈,只好留守在货仓,随时接应。冷风与方建国则是行动的主力,一大早就来到了满铁医院。

医院的上午总是很忙碌,尽管满铁医院有其特殊性,但还是免不了人满为患。这倒是方便了他们的行动。随着人流,两人不动声色的混入医院,四处走动,先行熟悉医院内部的情况。

疼痛科在二楼西面,地方偏僻,出门右拐便是倾倒垃圾的楼梯入口。冷风与方建国按照昨晚议定的方案,分头行动,不出半小时已是准备妥当,剩下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木村俊是一个学者,同时也是狂热的****崇拜者。半年前他还是东京医学院的研究员,致力于研究细菌学。一直以为自己将庸庸碌碌的渡过,直到有一天,军方找到了他,给他出示了一份绝密档案,需要征召他入伍。

他欣喜若狂,他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事业终于可以大展宏图了。在东京,他和其余几名细菌学家、医生教授共同组建了一个超级细菌研究所,里面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将为大日本皇军带来巨大利益。

但是研究到了后面,他们发现最终的实践是需要活体样本的。他们虽然是做科学研究的狂人,但他们也很清楚,在世界范围内,细菌战都是被整个人类所唾弃的。就在他们的研究陷入困境时,石井四郎,这个他们眼中的恶魔,就在这时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石井四郎已经获得军方的认可,组建一支特殊部队:关东军防疫班。目的也很明确,将利用他们手中的细菌学成果,再进一步与中国人的活体特征相结合,进而制造出专门针对中国人的超级细菌,以达到彻底征服中国的最终目标。

不单单是他,其余的研究人员也已经陆续到了东北,分别到各个地方搜集目标群体的活体样本以及相关的水文资料。就在同一时刻,石井四郎已经开始筹建大型的试验工厂,具体地方要等他到了冰城才能知道。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木村俊到了中国,却开始水土不服了。开始的时候还好,到了大连后愈发严重,每每到了晚上就要小酌两口方能睡着。

真实情况,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根本不是什么水土不服,而是他内心的惶恐。当初在研究细菌时,是研究室的产物。但他踏上了中国人的土地,看到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活生生的站到他的面前,他害怕了,他夜不能寐,噩梦连连。

每每到了深夜,他从噩梦中惊醒,脑海里充斥着无数中国人的嘶吼声。四处溃烂的皮肤,发育不全的身躯,在梦中都变成了一个个的魔鬼,扑上来撕咬着他。

夜深人静时,他对自己的信仰第一次产生了动摇。大东亚共和,大日本帝国,真的要以这样的惨无人道的手段去履行圣战么?然而同胞们的狂热,冲出岛国的限制,这是所有日本人的梦想。征服中国,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这种极端的分裂,简直要让他陷入了疯狂。

白天,他是狂热的军国分子;夜晚,他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祈求上苍的谅解。

又喝多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木村俊用力晃动着自己的脑袋,两眼无神的看着镜面里的自己,恍惚了片刻后,将整个头颅没入冰冷的水中。

再次出现在青木希与中本太郎的面前,木村俊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与斯文。今天是要去满铁医院的,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数百份活体样本,他将从中进行筛选,然后带往冰城。

三个人慢条斯理的吃过早饭,这才驱车去了满铁医院。刚刚走出街口,木村俊脸色有些发白,隐隐觉得腰腹部有些疼痛。

“木村君,您身体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么?”中本太郎发现了他的异样,关切的问道。

“没事,想来是昨天撞了一下,等下到了医院去检查下就行。”

木村俊捂着腰部,稍稍按摩几下,感觉疼痛减缓,回想起来可能是昨晚酒后撞到了桌角,也不怎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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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绑架

轿车速度并不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满铁医院。中本太郎事先已经打过招呼,院方早就做好了准备。此行目的属于机密,医院这边知道内情的寥寥无几,军方也不愿大动干戈,以免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副院长松下浩二亲自作陪,带着他们来到位于三楼的资料室。这里早就按照木村俊的要求,筛选出数百份样本资料,等待他的最终选择。为了完成这次采样,满铁医院从三个月前便开始向中国人开放体检,尤其是针对血液方面的样本,格外的重视。

木村俊看到摆放整齐的资料,满意的点点头,示意青木希和中本太郎可以自便了,留他在这里即可。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时,木村俊的腰部再次传来阵痛,这次疼痛来的极其猛烈,让他猝不及防下险些栽倒。

“木村君,怎么回事?医生,医生!”

中本太郎与青木希将他扶到座位上,等待医生的到来。此时的木村俊,脸色十分难看,腰部疼痛难忍,手指头紧紧攥紧了衣裳,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很快,一名日本医生跑了进来。稍作检查后,直接建议去疼痛科做进一步的详查。木村俊强忍着疼痛,扶着青木希的肩膀,蹒跚着离开了资料室。而中本太郎并未跟去,原因很简单,这满屋子的样本资料可谓重中之重,必须留下人看守,绝对不能丢失。

在日本医生的陪同下,木村俊与青木希到了疼痛科,由于地处偏僻角落,外边走廊上空无一人。陪同的医生看到里面有人,长出口气,匆匆交代了两句,便离去了。

科室里只有一名医生,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说话也非常的干脆简短。仅仅问了几句后,就让木村俊躺到了检查床上,准备进一步的检查。在拉上布帘的同时,将手轻轻摆动,示意青木希到外面等候,不要妨碍自己的工作。

青木希本不愿出来,但屋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他很是不舒服,同时医生的不耐烦也让他隐隐有些不快。在这日本医院里面,医生的权威性绝对不允许反驳。算了,就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到了外边,青木希倚靠在长椅上,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里面隐约传来医生与木村俊的对话声,偶尔还夹杂着沉闷的疼痛声。

几分钟后,突然从屋里传来了一声巨响,就听见医生抬高了嗓门喊道:“快来人!”

青木希蹭的从长椅上一跃而起,推开大门看个究竟。刚踏了进去,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连话都没出口,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

在他的身后闪现出一道身影,随即将门带上,正是方建国。里面的那位医生,自然就是冷风了。在他的手下,打晕木村俊自然是手到擒来,轻松自在。

他们二人早就埋伏在疼痛科旁边的楼梯处,直到从窗户口看到侯三的手势后,立刻就展开了行动。冷风冒充一名患者,直截了当的闯进了疼痛科,日本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冷风一掌砍到了脖颈处,拖到了检查床的底下,藏得严严实实。

原本他们还准备了一套方案,如果对方来的人多,那就由方建国想办法调虎离山,再行行动。没想到天随人愿,居然只有一个人陪着木村俊,这岂不是手到擒来,再轻松不过了。

两人早就找到了一个轮椅,给木村俊换上了病人的衣服,戴上了一副大口罩,歪着脖子躺在轮椅里,好似睡了过去。对于那个医生,两人都不愿平白造什么杀孽,也就随他去吧。但是对于青木希这个日本特工,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忌讳。不过在医院里人来人往,如果不能妥善处置,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他们需要的就是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

也来不及思虑太多了,冷风看到旁边有根硬管,约莫十几公分,上手掂量掂量,突然发力,已是直刺入了青木希的心脏。同时捂住了对方的嘴巴,直到双眼凸出方才松手。他并不拔出硬管,留在身上是可以阻止鲜血喷出的。

方建国看的目瞪口呆,对于冷风的果决与出手狠辣,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两人将青木希的躯体也同样放到了检查床的底下,并且小心翼翼的将硬管留在了身体下面,从上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两人身穿医生制服,大摇大摆的推着轮椅走出疼痛科,堂而皇之的一路推出了医院。门口便是侯三雇来的两辆黄包车,见到两人出来,打个响指,两人将木村俊抱起,坐到黄包车上,扬长而去。

距离货仓还有两道街口,两人将黄包车夫打发走,换回了原来的衣裳,这才返回了货仓,将木村俊直接丢到了地洞里面。

就在同一时间,满铁医院已经炸了锅,一队队日本宪兵驱车赶来,将医院围的水泄不通,满院子的医生患者怨声载道,但只能在心里发泄。

中本太郎气急败坏的站在疼痛科,看着蜷缩在一角的疼痛科医生,以及被插了一根硬管的青木希尸体,怒声呵斥闻讯而来的医院守卫。

他压根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将主意打到了木村俊的身上,而且事先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具体行踪,这让他甚是惶恐不安。要知道,青木希死了,木村俊失踪了,只有他还好生生的活着。若是再拿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也难逃罪责。至于抓捕对方,虽然他召集了宪兵队进行围捕搜查,但他心知肚明,对方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果不其然,很快宪兵队的人报告说,有人在一刻钟前看到两名医生推着一个轮椅离开了医院,坐上黄包车走掉了。

中本太郎铁青着脸,思考着如何向上司交差。现在唯一能查的就是黄包车了,能否顺藤摸瓜找到木村俊,哪怕是他的尸体。这是他的首要任务,至于到底是谁泄的密,特高课内部自有人会查的,总归别为难他就好。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打断了中本太郎的思绪。他惊讶的扭头看去,只见那个疼痛科的医生点指着青木希的尸体,惊骇的只会说那几个字。

再看青木希的尸体,中本太郎也有些毛骨悚然了。方才他看的很清楚,那根硬管直直的插入心脏,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这还不死的翘翘,神仙都难救活了。

但他的眼珠子没有骗他,青木希的确在动,严格的说,他的手在轻微的抽搐。果然还没死,中本太郎大喜,连忙召唤医生过来看看。

此时,那个疼痛科的医生也还魂了,凑到了跟前仔细打量,半晌后自言自语道:“这小子真是命大啊,恐怕他的心脏不是长歪了,就是根本在另外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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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审讯

青木希果然命大,经过医生检查,他的心脏与旁人不同,长得不是一点点歪,而是天生就在右边。冷风的出手够狠,一根管子直插下去,瞬间的疼痛让青木希窒息,进入了假死状态,这也救了他一命。

当然,胸口处遭到重创,虽说不是致命要害,但肋骨断裂,却是穿破了他的肺泡。而且更麻烦的是如何取出这根硬管。一个不小心导致大出血,也是极其危险的。

中本太郎心急如焚,守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消息。处长大人已经知道了消息,电话里破口大骂,狠狠的训斥了他一番。如果青木希能活下来,那还好一点。否则不单单是他,就是他们处长,恐怕也要受到新京那边的责难。

对他而言,不单单是要给上面一个交代,如果青木希能活下来,能够还原当时的情况,他就能根据这些情况作出判断,看看能否找到更有效的线索。

他已经派人搜查了黄包车公司,并且找到了当时在医院拉活的两名黄包车夫。

从两名车夫的口中他了解到,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事先雇好了黄包车,在过了几个街口后那些人就匆忙下了车,再不知去向。

按照车夫的描述,他找到了那个街口。但由于当时人流较多,连续询问了不少店铺以及行人,都没有什么印象。至此,断了线索。

就在中本太郎忐忑不安之际,在货仓的地洞里,被丢在地上的木村俊悠悠醒来,眼前景物慢慢的变得清楚。一间不大的房间里,两个壮实的汉子正在说笑,看他睁开了眼睛,两束凶狠的眼神盯住了他,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宛若被两头荒野凶兽怒目而视。

他努力回忆,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躺在检查床上,那个疼痛科医生俯身下去,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然后他感觉到脑后一阵疼痛,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当中。

冷风见他醒来,咧嘴一笑道:“木村君,你终于醒了。”

木村俊一愣,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声音,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哈哈,木村君忘性真大,昨晚在大和旅馆,若不是鄙人的出手,木村君恐怕要摔个稀巴烂吧?”

“啊,你,你是那个少佐?”

木村俊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而且不到两米的距离,可笑的是,他们自认为在大和旅馆,根本不用任何防范,居然就这么公然泄露了第二天的行踪,这不是作死,还算什么呢?

但他犹存着一丝侥幸,颤抖着问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我,我只是一个医生,你,你,你们抓,抓我干什么?啊。。。”

话没说完,一记耳光袭来,整个腮帮子顿时火辣辣的疼,眼镜也被打掉在地上。木村俊嘴角渗出了血迹,惊恐的望着冷风。

“医生?我们既然抓了你,自然清楚你的真实身份。还是要奉劝你,不要想着抗拒,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是煎熬不下去的。”

木村俊身子发凉,再也不抱任何侥幸。眼前这人虽然说得是日语,但吐字发音,并不怎么地道,应该是中国人了。想到自己参与的那些勾当,不由的浑身发抖,那噩梦的感觉又似乎回来了。

这么一瞬间,他似乎衰老了很多,身体瑟瑟发抖,整个人也蜷缩起来。他努力将自己的脸庞埋藏在膝盖里,显得惊恐万分。

这一幕,倒是让冷风与方建国看愣了。这,这还没上什么手段,怎么这个专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方建国轻蔑的踢了木村俊一脚,冲着冷风笑道:“这样的怂货,居然还耽误了我们几天功夫。”

冷风一脸的疑惑:“似乎有点不对啊,这家伙好像犯病了一样,真是古怪。”

方建国看着木村俊那幅怂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蹲着身子将他从地上提起,啪啪啪,又是三记耳光,刹那间木村俊鼻青脸肿,已是不复人样了。

“狗日的,别他妈的装死,你到奉天都是干什么来了,还不老实交代。”

看着方建国凶神恶煞般,冷风哈哈大笑,调侃道:“建国老弟,你说的再多也没用,他可是日本人,听不懂你说啥。”

方建国悻悻的将木村俊摔在地上,找个椅子坐了下来,没好气的道:“换你来!”

被他这么痛殴了一番,木村俊反倒是清醒了,整个人也慢慢恢复了平静。虽然还是害怕,但是与梦中那噩梦相比,好像也微不足道了。

冷风捕捉到了他的变化,虽然心里有些不明白,但也知道现在正是打破敌人心理防线的绝佳时机。

“木村,你是个明白人。老老实实的招供,不会受那么多折磨。你,可考虑清楚了?”

面对冷风的询问,木村俊低着头,一声不吭。他自然明白,既然落到了这帮人的手里,下手如此狠毒,若想逃出生天恐怕也是痴心妄想。但让他就这么出卖大日本帝国,他也做不出来。些许肉体上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他错了,错的很离谱。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他终生难忘的奇耻大辱。

连续几次的问话,都无疾而终。冷风耸耸肩,冷笑道:“既然不喜欢吃敬酒,也罢,那就让你知道马王爷不是吃素长大的。”

方建国早就看的不耐烦,终于等到冷风松口,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狰狞的面孔几乎要贴在木村俊的脸上。

“小鬼子,你听不懂大爷说啥不要紧,老子这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做菊花残,什么叫做花儿为啥这样红?”

这句话说出口,别说日本人没听懂,就是冷风,也楞在了当场。

菊花残?这三个字怎么听起来那么怪异,还有什么花儿这样红,又是什么意思?冷风突然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建国看他诧异,醒悟到冷风与他可不是一个系统出身,顿时哈哈大笑,解释道:“冷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菊花,那可是另有深意的。”

他这么一说,再配上龌蹉的眼神,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冷风哪里还不清楚,一阵恶寒袭来,呸了一声:“妈的,你们干情报的,真是变态啊。”

方建国毫不以为耻,嘻嘻笑道:“这哪跟哪啊,若是换成了张伟张老大,更变态的都能给你整出来。但凡是落到了他的手里,就从来没有个囫囵出去的。”

“对了,再给你补一课,像木村俊这样的斯文人,最不堪忍受的莫过于这种奇耻大辱,拳打脚踢没啥意思,要来就要给他来个终生难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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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菊花残

冷风听得张口结舌,要重新审视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如此之重口味,谈起刑讯来两眼冒光,他不禁开始可怜起这个木村俊了。落到这家伙的手里,还不定折腾成什么样子。

木村俊虽然没听懂方建国的话,但从他那邪恶的眼神,诡异的笑容中,也明白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可能会比较惨,但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从小到大,他都是很倔强的,些许肉体上的折磨,或许还是能挺过去的吧。

但是很快他就发觉有些不对了,那个年轻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根粗糙的木棒,笑嘻嘻的走到他的眼前。他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尤其是年轻人在四处打量他的臀部时,更加有了一种不祥的预兆。

冷风摇着头走出了地洞,这一幕虐囚他可没兴趣,且让方建国自己去折腾吧,只要别弄死了就行。

侯三与李青霞正守在外边,见他出来,连忙追问结果。冷风向洞里努了努嘴,皮笑肉不笑的道:“方建国在里面呢,不过,奉劝你们最好也别进去,你们绝对不想看到那一幕,会做噩梦的。”

就在两人半信半疑之际,从地洞里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哀鸣声,那种痛楚简直无以言表,连带着外边的三人都不禁毛骨悚然。

哀鸣声不绝于耳,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削弱。就在大家都以为结束时,再一轮的哀嚎声响起,但这次的痛苦声音却显得有些诡异,似乎夹杂更多的是一种屈辱。

一刻钟的时间,对于外边的人来说,显得格外漫长。尤其是李青霞,几乎都有了想逃离的冲动。终于,方建国从里面探出了脑袋,得意洋洋的招呼冷风进去。

出现在冷风面前的,是一张备受凌辱却又不得不屈从的面孔。木村俊白皙的脸已是涨得通红,嘴角、鼻子都渗出了血迹,尤其是臀部位置,更是鲜血淋漓,不忍目睹。

方建国拍了拍巴掌,嘻嘻笑道:“冷兄,现在你可以和他好好聊一聊了。”说罢冲着木村俊瞪了两眼,却让后者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躲去,显见得方才受尽了折磨。

当冷风的眼神扫视过来,木村俊竟是见了亲人般,嘶哑的嗓子拖着哭腔道:“阁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别,别再折磨我了。”

咦,这效果看来还真是不错。真是不能小觑方建国的手段啊,果然是有一手!

冷风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这才开始了质询。

“我是木村俊,原本是东京医学院的研究员,是从事细菌学研究的。那一天,医院里来了一个人,自称叫石井四郎。他给了我一份绝密档案。。。。。。”

木村俊被折磨怕了,方才那种屈辱让他刻骨铭心的撕裂,整个人格被撕裂的粉碎,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类。

什么大日本帝国,什么天皇,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只要能停止对他的折磨,哪怕是地狱,他也心甘情愿的走下去。

只要心理防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整个防御机制就将轰然倒塌。当木村俊对大日本帝国的信仰荡然无存时,意味着他的供

词再没有了背叛这个名词。

冷风听得很仔细,尤其是招供出的另外几名研究人员,名字背景以及可能的派遣去处,都一一记录下来。

但让他遗憾的是,那个石井四郎明显是个关键人物,却得不到更多的线索,只是知道这人正在冰城附近着手准备构建这个关东军防疫班,不过最需要得到的地址却没有被谈及。

又询问了几遍,确保木村俊没有什么遗漏和隐瞒的信息,冷风停止了讯问,收起了记录本。这次成功的行动,获得了不少机密。后续怎么办,他们还需要商量才能定夺。

这次行动的情报来自地下党,但行动上却得到了东北军情报处的支援。后续的情报归属以及木村俊的处理,的确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问题的关键在于李青霞的身份,当初冷风为了保密,并没有告知她的真实身份,而是假托从地下党身上获取而来。与李青霞商议过后,两人达成了统一。

这份情报如果得到进一步的证实,那么不管是从国际舆论上,还是从实际打击日军企图出发,都是至关紧要的。

无论如何,李青霞都要带一份上交给自己的上级。这倒不是问题,同样的情报,多复制一份就是。无论是谁的渠道,只要能揭露日本人的无耻阴谋,那就够了。

至于木村俊这个日本人,李青霞想带也不可能带走,只能放弃了。

但对于方建国而言,同样也是个麻烦,且不说人手有限,路上带上这么一个累赘,还要想方设法摆脱日本人的追捕,想一想就头痛。

侯三在旁边听他们争论,不免听得有些头大,嘟囔着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不如直接杀了妥当。”

方建国下意识的反驳道:“那怎么行,这个日本人是铁打的人证,价值很大。”

侯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价值这么大,那你带走他?怎么带,你倒是说个道出来,我这地洞可不能老养着他。”

方建国顿时哑口无言,扭头向冷风求助。这两天的相处,不知不觉中冷风已经成了这个小队伍的当家人。到底怎么做,还是要看他什么意思。

冷风稍稍犹豫片刻,就下定了决心。杀,也就杀了,又能如何呢。

所谓价值,无非就是个人证罢了。这舆论二字,有时候有用,有时候屁都不是。关键的时候,还是要看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硬。哼,先活下去再说吧,只有想办法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干掉日本人。

对于冷风的决定,李青霞稍稍有些惋惜,侯三则举双手赞同,唯一可能反对的方建国,却是长出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说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能杀,自然还是直接杀了干脆,省得麻烦。

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作为折腾人的专家老手,方建国杀个人自然是小菜一碟。早死早超生,送这个日本人上路,也算是个解脱吧。

对于木村俊而言,死亡无疑是个解脱。他早就不抱着活着的希望,身为贵族子弟,却被人如此凌辱。如果就这样苟活着,还不如死去。想必随着他的死亡,那些噩梦里的猛鬼,不会再来撕裂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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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离别

中本太郎被被处长训斥的灰头土脸,转过头在奉天城里大肆搜捕,闹得鸡飞狗跳。

但是木村俊犹如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过了三五日,他也不敢闹得天怒人怨,把事情闹大,也只好偃旗息鼓,灰溜溜的去病房陪伴青木希了。

这几日风声紧,冷风等人都未离开货仓。平日里外面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他们就躲进了货仓地洞里面。

街上的巡警来了几次,都没发现任何破绽,被笑嘻嘻的侯三甩了几根洋烟便打发走了。至于那个木村俊的尸体,早已通过侯三的关系,处理的干干净净,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等街面上的动荡渐渐平息,也该到了分手的日子了。

这几日,李青霞的情绪不是很好。她很希望冷风能与她一起离开,但她明白这是绝不可能的。

她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早就心急如焚,想着能早日返回天津,向组织汇报关东军防疫班的事情。而冷风也已经下了决心,打算先跟着方建国去追随张伟他们,到时候也能在伊春见到多日不见的李司令。

他是个军人,这时候离开东北,与逃兵也没什么区别了,无疑是奇耻大辱。他有他的骄傲,她也有她的坚持和信仰。

在表面上看起来两人笑语盈盈,情意浓浓。但这种别样的情愫下,却是淡淡的离别的哀愁。

这种离别的情绪,甚至连方建国都看了出来。

私底下,方建国劝着冷风,既然想要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果断拿下,生米煮成了熟饭,那自然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还用的着如今这么尴尬。

冷风不是他,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他接触的第一个地下党,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身为一个娇小女子,背井离乡干着掉脑袋的事情。每每想到那一天在街头上,被日本人紧追不放,她晕倒在自己脚下的情景,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女人,可敬可佩。

不要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哪怕是这么想一想,他都觉得是一种对她的亵渎。他是喜欢她的,但又能如何呢?

当兵打仗,马革裹尸。在这个动乱的年代,还能奢谈什么甜蜜爱情?这次回归部队,说不准什么时候,一颗流弹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诶,她可能更危险呢,也不知以后还能有缘相见么?冷风无奈的摇摇头,将那一丝丝情愫牢牢的埋藏在了心底。这都是命啊!

有了车站调度刘建的帮忙,李青霞顺利的登上开往北平的火车。目送冷风的身躯在春风中逐渐变小,她已是泪花凝噎,此去经年彼岸花开为君倾,却是无人知。

“走吧,没了女人,我们老爷们也该放飞自我了。”

方建国最看不得这种卿卿我我磨磨唧唧的模样,故意调侃着,临走之际,怎么也要说动冷风,去奉天最热的青楼逛一逛,打个牙祭。侯三一听,瞬间来了情绪,吵吵嚷嚷着同去同去。

冷风一板脸,呵斥侯三:“猴子,就你这样,还想让我带你出去?”

侯三一听傻了眼,求助的目光看向方建国。后者讪讪笑了两声,为侯三求情:“冷兄,侯三的底子不错,各种小手段也层出不穷,应该能帮得上大忙。还是带上他吧,科长那边,我来说。”

冷风老早就答应了侯三,自然不可能反悔。方才这么说,本就是做个样子。如今既然有了方建国的帮腔,自然就着台阶,顺势答应。而且方建国能仗义执言,对侯三来说自也是一种情分,两人能相处愉快,这才是冷风最想看到的。

侯三得了准信,挤眉弄眼的嬉笑道:“两位大哥,兄弟我以后就跟着你们混了。别的不说,今天晚上,德胜楼,我请客!咱也得放松一下不是。”

方建国这几天在地洞里也憋坏了,巴不得出去放松放松。看着两人都已经心动,冷风也不好扫兴。

话说这德胜楼的吃食可是颇有名气的,当日在奉天讲武堂时,他与几个同学可是偷摸着经常出来打个牙祭。

此时正是午时,德胜楼上座无虚席,也只有嘈杂的楼下大厅了。看几人犹豫,小二搭着毛巾招呼着:“几位爷,这楼下大厅宽敞明亮,这人气足啊,吃的也爽快不是。”

几人也不矫情,大厅就大厅吧,选了一个角落坐下。

吃喝正酣,从楼上走下一人,满脸的横肉,一摇三晃的螃蟹步,一看便知是街头混混出身,两只小眼睛闪烁不定,抬头就看到了侯三,不由的高声叫道:“哟,这不是侯三哥么?”

听到喊声,侯三抬眼望去,脸色骤变,勉强挤出个笑脸道:“原来是马二爷,今日倒是巧了,竟是这里撞上了。”随即低声解释道:“这家伙是赌场的,前个月与我有些过节,厮打过一场,没吃什么亏。”

冷风听他说的勉强,心里不由好笑,什么没吃亏,恐怕是吃了大大的亏才对。不过眼下可不能闹出事,万一再招惹了日本人就麻烦了。

侯三也明白这个道理,并不想惹事。但这麻烦,并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

那个马二爷却是个找死的主,方才刚刚灌了点黄汤,脑子本就有些发胀,一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此时看侯三没理会他,气不打一处来,直直的走将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侯三哥,您这是攀了高枝?连兄弟都不理会了么?”

侯三强忍着内心的厌恶,没好气的道:“马二爷,你看不到我正和朋友吃饭么?改天再去赌场与您切磋,今个就不招待您了,如何?”

马二爷越发来劲,嚷嚷道:“小子,别和二爷提赌场,上次大爷说了,以后你小子再欠赌资,见一次就打一次。”

侯三的面皮涨得通红,在冷风与方建国面前被揭了老底,尴尬的无以言表,竟是无言以对。

冷风见状,一把将马二爷的手指头抓住,温言相劝道:“这位是马二爷吧,我这兄弟方才说的清楚,改天再招待你,听清楚了么?”

他的话很慢,但很有力度。马二爷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头好像要断掉一般,刹那间额头上已是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疼痛交加下另一个拳头想解围,却被冷风眼疾手快,再次攥住了他的拳头,稍一用力,马二爷扑通跪倒在地,已是痛的说不出话来。

到了这时候,马二爷才清醒了过来,这是踢上了铁板。对方的厉害,自己是绝对招惹不起的。

“滚!”

马二爷吓得屁滚尿流,踉跄着滚出了德胜楼。旁边的酒客们看了都叫一声好,显见这个马二爷有多么招人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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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分道扬镳

被马二爷这样的厌物打扰了大伙喝酒的兴致,侯三很是惭愧,这才不情愿的说出缘由。

原来他最近这半年沉迷于赌博,但手气不佳,在开门红赢了两次后,就从天堂坠到了地狱,无处不在的霉运笼罩了他,接二连三的输钱让他不得不重操旧业,做起了梁上君子,以填补赌钱带来的窟窿。

冷风的出现,终于让他幡然悔悟,也成了他的转机。这才是他下定决心跟随冷风的真实原因。没想到,马二爷的出现,让他在两人面前出了如此大丑。

眼看着侯三耷拉着脑袋,没了往日那雀跃的精气神。冷风不禁有些好笑,拍了一下他脑袋,笑道:“还以为多大的事情,不就是个欠点赌资么?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居然还沉迷其中,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方建国也大大咧咧的道:“就是,指不定你是被赌场的人骗了,像你这样的菜鸟大羊牯,正是他们瞄准的对象。”

侯三抬起了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其实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还什么还,不找他们麻烦就算好的了。反正已经要走了,管他做甚。若是他们敢来啰嗦,打回去就是了。”

冷风搂着侯三的肩膀,霸气的回应,随即又乐道:“哈哈,他们就是想找你,恐怕也找不到了。”

既然被扰了兴致,三人索性结账走人。也幸好他们走的快,就在他们走了不一会,那个马二爷气势汹汹的带着一群彪形大汉赶到了德胜楼。没找到正主,也只好骂骂咧咧的走掉了。

不过,既然出了这档事,为了万全起见,他们也不敢多耽搁,匆匆采买了一番需要的东西后,趁着夜色离开了奉天城。

侯三要跟着他干事业,这货仓的事情自然要有个交代。其实也不打紧,这货仓本就是王大小姐,也就是李司令夫人的产业,这时候因为日本人的缘故,早就不再做生意了。当日王家离开时托付了一个远方侄子帮忙照应,平日里也只有侯三看管着。既然要走,打个招呼即可,倒是不用费什么周折。

数日后,三人已是进了冰城。在一家小旅馆安顿下后,方建国与冷风边走边逛,很快来到了索菲亚广场。

早先分手时,张伟已经说过,届时会在冰城逗留几日,等待另外几个东北军地方将领。如果方建国他们来得及,就去索菲亚广场,那里会有一个联络点。

在冰城,索菲亚广场可是个出名的场所。

矗立在上的圣索菲亚教堂,从9年前便开始重建,如今已是初见规模。这座教堂是由俄国建筑师克亚西科夫主持设计。样体为砖石结构,建筑平面呈希腊十字方式布置。建筑面积721平方米。整个教堂分成四层,高度53.35米。

该教堂基本属于拜占庭风格。主穹顶、钟楼又有俄罗斯传统的“帐篷顶”、“洋葱头”的造型。从外面观看,显得富丽堂皇,典雅超俗,甚是宏伟壮观。到得跟前,一派庄严肃穆,让人肃然起敬。

很快,方建国就找到了地方,赶巧的是,章寒也在这里。在他口中得知,张伟他们已经接到了人,计划明日就会离开。如果他们来的晚一天,就碰不着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见到了张伟。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情况又有变化。他们要护送的东北军高层,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不过让冷风感到高兴的是,他居然见到了李司令的特使---副官长马则周。在;李杜将军统帅的依兰守卫军里面,马则周算是老人了。同时身为东北讲武堂步兵科的老前辈,他对冷风也有师生之谊。

马则周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他最得意的弟子冷风。在整个依兰系列里,他最欣赏便是冷风,有胆有识,甚有谋略,还耍的一手好拳脚。

“老师,郭大哥,郭大哥他没了!”

见到马则周,冷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抑郁,放声痛哭,久久不能平息。

“冷风你冷静点,云龙他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半晌后,冷风才含着眼泪将二龙山事变,以及自己的打算还有杀了王飞虎的事情说了一边,听得马则周紧咬牙关,气的握紧了拳头。

“也罢,你既然杀了那个土匪,暂时先别管二龙山了,日后我亲率队伍,定要杀个片甲不留。”

老马的脾气是冷风早就领教过得,两人再次为郭云龙而悲痛。过了半天,冷风缓过情绪,这才追问依兰的情况。。

马则周紧锁着眉头摇摇头道:“司令从冰城撤兵后,在依兰拉起了队伍。人数虽然不少,但战斗力不行,与日本人还差得远。单枪匹马是条绝路,一定要和其他队伍联合起来,这才是正路。”

冷风点了点头,应和道:“老师,这次我跟情报处的人来,听说少帅那边已经派来了特使,还有几个地方将领,就是来商讨联盟事宜的。”

不听还好,一说起联盟,马则周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什么特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还想着保存实力,让我们也跟着做逃兵,真是无耻之尤。”

“什么?难道司令也要撤出东北么?”

突如其来的这个消息,顿时让冷风傻了眼。之前918事变,东北军未放一枪撤出了奉天城,这好无骨气的不抵抗政策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没想到如今还是这个腔调,真真是让他对少帅死了心。

马则周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依兰守卫军是镇守东北的,就这么跑了,哪里还有脸见父老乡亲。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坚持到底!”

话虽如此,但孤军奋战总归是条死路,冷风不无担心的问道:“那其他军队呢,都是怎么考虑的?”

“有怕死的,自然就有不怕死的。吉林军的王德林,已经打出了旗号,成立了吉林国民救国军,黑河的马占山也有望反正,届时我们几支队伍一起行动,四面开花,闹他个天翻地覆。”

“那少帅派来的特使?”

提到那个特使,马则周一脸的鄙夷:“什么狗屁特使,胆小如鼠的鼠辈罢了。我已经和王司令的人说好,不去伊春了,改道宁安。我们干我们的,不理那一套。”

话说到这个份上,冷风自然明白,恐怕这些高层们早已分道扬镳了。诶,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东北军内部还是一团散沙,真是一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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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物资供应线

对于东北军内部的纷争,冷风很是无语,但又无可奈何。外有强敌入侵,内有明争暗斗,他只是个大头兵,也只能随波逐流,尽到自己的一份心力罢了。

当马则周沉闷的说起依兰近况时,冷风才意识到在日本人的围追堵截下,李司令的情况并不是很好,缺兵少将不说,最为短缺匮乏的就是各种物资。现在整支部队已经断掉了来自东北军的供给,完全靠着自己在生存。

冷风不由头大,他深知后勤的重要性,如果没有稳定的经济后盾,想打赢这场战争无疑是白日做梦。但他也无计可施,只是想着能早日回归部队,与兄弟们一起打鬼子。

马则周这次出来,除了担任李司令的特使外,还有一个重要使命,就是想办法构建一条物资供应线,想尽一些办法为依兰守卫军提供物资供应。而这条物资供应线的重要性,对于这支抗日军队来说,意义重大。

当初918事变后,日本人肆意妄为,以汉奸熙洽为首,成立了吉林伪政权,而驻扎在依兰的李杜将军,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吉林伪政权建立后,熙洽、孙其昌一伙投降派分头向各地驻军将领进行拉拢和威胁利诱,极力招降。原吉长镇守使兼二十三旅旅长李桂林,延吉镇守使兼二十七旅旅长吉兴以及曾被撤职的骑兵师长于琛澄相继附逆,其属下的团长刘宝麟、马锡麟、王树棠等人也均成了投降势力的骨干,他们这些汉奸们明来暗去,四出活动,充当日本侵略者的走卒,拉拢投降派势力,卖国求荣的鼓噪声甚嚣尘上。

汉奸熙洽深怕李杜在驻地树起旗帜抗日,千方百计拉拢劝降。先以伪吉林高官官公署参谋长一职诱惑李杜降日,被李杜严辞拒绝。后又派伪省木税局局长翟景儒到依兰力劝李杜附逆。

李杜不仅拒绝,还嘱翟景儒回去规劝熙洽“省识大体,勿充国贼“。熙洽仍不死心,他深知李杜雄才大略,又在将士和民众中有极高威望,如其归降,是他的一支臂膀;如其不降,将是他日伪政权的劲敌。

于是他再度派翟某去依兰游说。李杜为稳住局势,置酒筵款待,并宣称:“彼此故交也,今夜祗可谈风月,幸无及其他,否则,足资烦恼“。翟景儒不敢再言,筵罢辞去。

熙洽招降不成,便派人暗中去下江诸县诱降地方官员和部队头领,企图釜底抽薪,破坏下江的抗日阵营。李杜闻密报后,立即采取对策,在撤换马龙图之后,又撤换了桦川县县长,调力主抗日的同江县长张赐侯接任。同时收抚乡间义士王勇,组建民团参加抗日。

熙洽对劝降李杜仍不死心,亲自带人携礼品去吉林李杜家中,对李杜的夫人马氏和王者培进行威胁利诱。送来一套珍贵的宋代瓷器,一套黄金包头的象牙筷子,让王者培劝说李杜投降。并威胁:如李杜不降,激怒日方,李氏全家老小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李杜的父母健在,二子李乐、李铁(即李凡)尚年幼。为保护家人安全,二位夫人不敢公然拒绝,只好假意应承,支走熙洽。王者培恐怕熙洽引日本人前来抄家捕人,当天夜里,携带动产,金银首饰和贵重之物,一家六口人连夜逃走,到依兰投奔李杜。

李杜听夫人讲述事情经过后,拿起那套宋瓷看了看,连声夸赞:“好东西,可卖不少钱。“

王者培以为丈夫动了心,急忙说:“咱可不能做那留万代骂名的事啊!“

李杜微微一笑,把熙洽送来的宋瓷、象牙筷子和夫人带来的贵重物品都送去变卖,充为军饷,竖起了抗日大旗。

为了一心一意处理战事,让全家人化装成难民,令卫队长李发带几名卫士护送进关去天津躲避。当时李杜的三弟李雨霖任天津保安队总队长。家人走后,李杜将军已存有与国土共存亡誓与日寇血战到底之念。

1932年2月1 日,李杜率部参加哈尔滨保卫战。历经数日夜浴血奋战后,由于实力悬殊,无奈下只好退守依兰。

但依兰地处偏僻,再加上被汉奸熙洽纠集了不少汉奸队伍,充当了日本人的排头兵,对依兰采取了经济封锁,更是让他们举步维艰。这次与另外一支抗日力量王德林的结盟,就是想联系一切可能的抗日力量,互相扶持协助,共同抗日。

这次组建物资供应线的设想,就是来自周先生的提议。当提起周先生时,马则周的话里行间,对这位先生的由衷敬佩溢于言表。

冷风不由愣住,他也算是司令的老部下了,却从未听过这位周先生的大名,不禁有些好奇,就多问了两句。

马则周佩服的说道:“说起来这位周先生,据说是司令的老朋友。早年毕业于云南讲武堂,黄埔军校里还当过区队长,参加过北伐,曾经干到了少将师长,比起我们司令也不遑多让的。没曾想,这次东北遭了国难,这位周先生能千里迢迢来相助,实乃真君子也!”

听完周先生的事情,冷风也竖起了大拇哥。东北军自己抛弃了自家百姓,为了保存实力居然做了逃兵,但这周先生却能不顾安危来东北抗日,实在让人佩服。

关于这条物资供应线的想法,也与李杜的计划不谋而合。相当初他送夫人去了天津,一方面为家人存有后路,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借助二弟的身份,在平津地区联系相关人士,能为留守东北的抗日武装尽心尽力。

经过数月的努力,从天津方面传来消息,已经筹集了一批资金以及物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怎么样才能将这批物资资金送到依兰军队的手中?

马则周这次也带了不少人手,准备在东北三地建立联络点,构建地下物资供应线。此事事关重大,非他亲自前去不可。但没曾想在结盟的事情上,却与少帅派来的特使起了争执。事关东北军高层,他不得不再次返回依兰,当面汇报司令。

无奈分身乏术,环顾四周也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能独当一面。此时见了冷风,不由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这小子胆大心细,身手敏捷,在手下兄弟里威望很高。之前还在东北讲武堂历练过,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第33章 委派重任

马则周拿定主意,要将冷风绑上他的战船,但却不知对方心里怎么打算,于是试探着问道:“阿风,听你这一路上的经历,倒是游走了不少地方。那么,你来讲讲,如何才能打造一条可靠的供应线?”

冷风不疑有他,只当老师在集思广益做个参考,稍作思索后,便说道:“老师,这次我在奉天与冰城都待了不少时日,据我观察,这日本人的驻军虽然不少,但东北地方大,他们总不能所有地方都派了日本人,所以他们才大力扶持汉奸走狗卖国贼,期望他们来为他们做事。这样一来,就有了可乘之机。”

“哦,详细说说看。”

“恩,老师您看,目前少帅还有一部分人马在锦州一带,但随时都可能撤退入关,他们是指望不上的。日本人经营东北,恐怕暂时也无力入关。而这沿途各县,有汉奸也有英雄,更多的是墙头草。这中间,如果我们能拉拢住一些人,这供应线的建立将事半功倍。”

不错,马则周对冷风的思路大加赞赏,心中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当即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阿风,眼下就有一个紧要的任务,你可愿意去做?”

恩,冷风不由愣住,这,似乎与他回归部队的思路不太相符啊。但,老师开口,他能拒绝么?

“老师尽管吩咐,冷风必尽心尽力。”

“哈哈,很好,不愧是我的好学生。阿风,方才和你说过,天津方面已经筹集了一批资金物资,但因为没有可靠的路线,故而停滞在天津,无法起运。我想让你带些人,想方设法运送这批物资,你可愿意?”

冷风这才明白马则周的用意,虽然与他的初衷不符,但他心中明白这条供应线的重要性,既然老师瞧得起他,他自然要挺身而出,为了诸多兄弟的身家性命,哪怕是刀山火海,这一趟他也是走定了。

而且,他心中隐隐有些兴奋与喜悦,天津之行势在必行,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与李青霞相见,这,这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见冷风答应,马则周大喜。事不宜迟,当下与冷风吩咐诸般事宜。此前他已经安排了几路人手,分别在奉天新京冰城等地建了联络点。此时更将其中详细交代给了冷风,末了又叮嘱了几句。

“阿风,你与二夫人有同门之谊,自然知道她与郭云龙亲若兄妹。这次远去天津,若是她知道了郭连长的死讯,千万要叮嘱她保重身体。司令唯一牵挂的就是家里人,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冷风点点头,记在了心上。临出门之际,突然想起了关东军防疫班的事情,方才说的匆忙,倒是没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讲清楚。

什么?日本人要组建细菌部队,这是违背国际法的啊。

马则周怒不可遏,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一双鹰眼透出丝丝杀气,紧咬牙关道:“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畜生。”

当听到木村俊的死讯后,马则周并没有恼火他们的自作主张,反而拍手叫好,对他们的果断决绝大加赞赏。同时,也对侯三还有方建国有了浓厚的兴趣。

“阿风,这份情报我会带给李司令,我们再在冰城里加派些探子,先行潜伏

下来,看看能否打探出这支部队的下落。”

马则周不愧是老前辈了,转眼间想到了一条途径。

“在国际上,搞细菌战是绝对要受到道德谴责的。当年我们东北军不懂这些,还曾经搞过一批毒气弹,与傅作义作战时曾经用过。”

说到这里,马则周苦笑一声,叹了口气道:“这玩意很是缺德,但这效果真好,绝对属于大杀器。不过当时我们东北军居然判断错了风向,结果自食恶果,好多兄弟都遭了罪。后来就再没用过了。”

冷风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不过想起来也挺郁闷。老帅在的时候,东北军兵强马壮,各种物资应有尽有,还从欧美军火商手里弄来不少好东西,飞机大炮军工厂,军事实力在各大军阀里面首屈一指。

诶,有什么用呢,结果少帅一声令下,一纸不抵抗命令,全部丢给了日本人,想想就全是郁闷与懊恼。

马则周没注意到冷风的表情,继续说道:“这次你们截获了日本人的情报,甚至从日本专家口中得到了真凭实据,可谓居功至伟。不过这东西,还是要拿到国际上才有效果。这次你到了天津,一定要和夫人以及李二爷多多走动,看看能否拜访一些说得上话的人士,想法子捅到外国人的媒体上,这样也可以从另一方面压制下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冷风也明白了老师的用意,不由拍案叫好。如今李青霞有地下党的渠道,而方建国也有东北军情报科的手段,如果加上自己在天津摇旗呐喊,几方面合力,在国际上造成了一定舆论,恐怕日本人也会收敛一些了。

当然,如果能查明了石井四郎的具体筹建事项,直接予以摧毁,那最简单不过。但据木村俊所说,这个石井四郎狡猾如狐,根本不轻信旁人,即便连他们这些专家,也只是了解个大概,对于细节部分一无所知,实在是无计可施。

等等,方才老师所说,好像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老师,您方才所说,我们东北军也曾经购买了很多好东西,不知道这些物资,难不成都拱手相让给了日本人?”

马则周也反应过来,是啊,那么多军用物资呢,哪怕从中漏出一部分,也足以养活一支军队了。但现在却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全都拿走,反过来再对付我们中国人,这种憋屈的感觉,着实让人愤恨难忍。

不过,冷风说的也对。老帅当日存储了不少好东西,其实并没有全部放在奉天,正所谓狡兔三窟,老帅也是土匪出身,自然晓得这个道理。如果他们能从日本人的手里捡点漏,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啊。

“阿风,你说的很好,老师果然没看错人。这次你我兵分两路,我试着找找关系,看看能否找到剩余的仓库。你呢,尽快整合这条路线,然后去天津造舆论,同时尽快将物资运回。”

两人计议已定,正题说完,又闲聊了一会,中间说起冰城保卫战死掉的兄弟,不禁黯然泪下,洒满英雄襟。

第34章 柳暗花明

既然答应了老师,冷风心也定了。

对他而言,他很想回到部队,与日本人真枪实弹的干上一场,以解心头之恨。但他心里也明白,在战场上,他一个小排长能发挥的余地并不是很大。而在马则周提供的舞台上,可能发挥的余地更大。

其实他这种心态的转变,也是与这次遭遇有关。护送李青霞,遭遇日本特工,邂逅东北军情报科,让他知道了一种别样的人生。

这也是战争,一条秘密的战线。不为人所知,却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尽管,面临的腥风血雨,比起光明正大的战场来的更加黑暗。但与对胜利的渴望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老师所说的物资供应线,事关重大,可能维系着成千上万兄弟们的性命,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荣幸!

当他返回自己的屋里,一路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考虑到以后可能面对的情况,他心里也有些打鼓,自己能行么?

“小风哥,听方大哥说你去见老师了,是不是挺大的官啊?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侯三见他进门,连忙迎了上来,忙不迭的追问道。

冷风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了方建国,话头又咽了回去。不是他不相信方建国,但这条供应线事关重大,现如今依兰这边与东北军高层又发生了分歧冲突,有些机密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

“建国兄,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面对冷风的问题,方建国呵呵笑道:“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而来。老实说吧,我和科长商量过了,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情报科。你意下如何?”

恩,这是什么情况?

冷风不由愣住,虽然张伟也曾漏过口风,但他早就说过要返回部队的,怎么这当口却又要招揽他?

见他诧异,方建国连忙解释道:“冷兄你别误会,这次高层虽然有些异议,但毕竟都是东北军内部纷争。现在依兰李司令那边,情况并非很好。你一个人回去也帮不上太大忙,而且凭借你的本事,更加适合我们这一行。想必你自己也清楚的吧。科长也已经说了,如果你答应,直接授予上尉军衔。这可是提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侯三在旁边听着,满脸的羡慕,搓着手等着冷风回话。但出乎他的意料,冷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开口拒绝了这番好意。

“建国兄,你我这一路也算有了交情,我也不瞒你,我已答应了老师,只能谢过科长的一片好意了。抱歉抱歉。”

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方建国并不沮丧,兀自笑嘻嘻的道:“好吧好吧,你既然不肯,那我也无话可说,以后再说吧。不过还有件事情,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这你可不能再推托了吧。”

“建国兄尽管吩咐,只要兄弟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所能!”

“是这样的,方才我向科长汇报了关东军防疫班的事情。没想到他的手里也握有一个情报,他本来不知道此中真假,但与我们获得的情报相比对后,发现了一个线索,很有可能与石井四郎的筹建厂房的位置有关。”

“什么?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建国兄快说。”

方建国会心一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口中说道:“科长早早的就让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没想到你与马长官见面,居然如此之久。”

冷风赶忙说句抱歉,两人嘻嘻哈哈的往张伟的住地走去。

侯三自然还是留下来看家,他也明白,以他目前的地位,还没到与情报科科长直接会话的档次。不过,等日后总有发达的那一天。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在张伟的屋里,米志国也在。当看到冷风跟在方建国的背后走了进来,原本笑嘻嘻的脸庞瞬间失去了笑容,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两人,也不说话。

“哈哈,冷老弟,等你多时了,快,请坐请坐!”

张伟热情的打着招呼,将冷风请了进来。待众人坐定,这才缓慢的说道:“冷老弟,这么晚还请你过来,实在是有件事情,我们还需要和你探讨一二。打扰了你的休息,当真是不好意思。”

冷风连忙摆摆手,歉意的一笑,说道:“科长太客气了,如果有什么事情,还请尽管吩咐。”

见他毫不矫情,原本就有好感的张伟更加赞许,也不再多做寒暄,直接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前两日我们到了冰城,无意中发现了一桩怪事情。就在南岗工业区的一个废弃酒厂的周边,近几日屡屡有日本人出没。前两日更是被划成了军事禁区,周边百姓以及酒厂附近的商店都被日本人驱赶走了。但自从划了禁区后,也不怎么见人出来,显得神神秘秘的,很是奇怪。”

冷风听到这里,心中暗暗吃惊,这情报科的能量不小啊,看来安插了不少人手。但既然已经得到了具体情报,为什么还要巴巴的找自己来呢?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张伟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原本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并没在意。但这次你们回来,说起了石井四郎,而且他即将筹备关东军防疫班,这倒是有可能了。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最好能确定下。我这里有一个方案,但是需要一个懂日语的高手,眼下在冰城的人手里,也只有你能帮这个忙了。”

冷风也没想到,张伟会想到自己,不由有些疑惑,偌大的情报科,难道连个懂日语的人都没有么?

似乎从冷风的眼神里看到了大写的问号,张伟不好意思的说道:“说起来也算丢人。我这边的手下,除了老米,剩下几个也都是半瓶子醋,当不得大用的。老米的日语倒是没啥大问题,但这身手嘛,你看看他的身材,就明白了,实在是令人担忧。这实在是情势所迫,也只好厚着脸皮来叨扰冷兄弟了。”

米建国在旁边听了,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想当年他也是玉树临风,而如今却是演变成了一个胖子,这都是吃喝惹出的祸啊。

冷风心里牵挂着供应线的事情,但这边也的确不好推脱,只好耐心听着张伟的方案,只能寄希望于快些能确定好这酒厂驻军的目的,如果真的属实,那么我们也将不惜任何代价,势必让日本人碰个头破血流。

第35章 潜入酒厂

对于张伟的要求,冷风并未推托,能早日查出石井四郎的下落,从而阻止日本人的阴谋,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情,他心甘情愿也在所不惜。同时与马则周交代的任务也并无冲突,本来按照计划他这几日也需要留在冰城,妥善处理好这里的联络点以及安全路线。

次日凌晨,旭日尚未东升,冷风与侯三已是在方建国的陪同下,前往南岗区那座废弃酒厂。

根据张伟所说,酒厂看守十分严格,出来进去必须登记,大门入口处有一个班的日本宪兵把守,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不过当时给张伟提供情报的人说,每天上午,便会定时从酒厂里面开出一辆卡车,采买蔬菜肉食等等。从采买人的口中,无意中曾经听过酒厂里面的不少人都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这也是为什么张伟这么快断定为目标的主要原因。

根据他们观察,对这辆卡车的检查并不是很严格,也许日本人并不认为这个地方会招惹有心人的注意吧。

对于冷风而言,就是要利用卡车混入酒厂,伺机再获取情报。因为里面大多数都是日本人,如果不懂日语,那也是于事无补。张伟早已为冷风准备好了一套白大褂,再凭借他的身手,希望能有所收获。

此外,张伟与冷风也已经商量好,如果在约定的时间内无法出来,他将会在外面制造一场骚乱,然后调虎离山,掩护冷风。

果然正如他们所料,上午8点整,一辆卡车准时从酒厂离开。几个人又观察了一会,发觉并无异动后,悄然撤出。

卡车的采买路线是固定的,当日本厨师长心满意足的准备返回时,冷风已是找了个空档,顺利的溜到了车底。

返程不过15分钟,但路上颠簸,对他的考验极大。对此冷风早有准备,在汽车启动之际,冷风已是像一只大壁虎般,四肢努力张开,利用腰间的挂钩,将自己吊在了卡车的底盘之上。

卡车轰轰跑在返回酒厂的石土璐上,冷风一动不敢动,一边强自忍耐着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方面又时刻注意地面的凹凸不平,以免刮伤自己。还好时间不是很长,一刻钟时间,在冷风的视野里出现一堵围墙,还有一个铁门。

卡车缓缓停下,日本厨师长笑呵呵的与把守酒厂的宪兵们打着招呼,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宪兵们连弯腰看看车底的情况都懒得做,粗粗看了一遍后便放行了。

开进酒厂后,卡车绕了半个圈子,最终停在了一处二层楼门前,这便是他们的食堂了。冷风不敢随便乱动,等厨师长吆五喝六的招呼人卸掉了车上的东西,又待了几分钟后,左右张望,并未发现人影晃动,这才一个翻滚,从车底潜行到了一处草丛中。

这里是一处死角,卡车掩护的很好,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里面的草丛。冷风暗自庆幸,照张伟他们所说,晚上8点左右,还会有一辆垃圾车驶离酒厂。

所以,留给冷风的时间就是一整个下午,如果届时找不到垃圾车顺利逃走,就必须要等到第二天了,那样的话变数太多。

张伟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如果晚上9点还不见冷风出来,他会派人将酒厂的电闸关掉,人为制造一场骚乱。趁着日本人慌乱之际,协助冷风离开酒厂。但这是最后的退路,如果能不惊动日本人,最好不好打草惊蛇。

冷风仔细回忆着脑海里的图纸,马上明白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这里是食堂的西南角,旁边拐个弯便是当年酒厂的工艺车间了,不知道现在日本人会派什么用途。再往前的建筑物应该就是日本人的办公大楼,那里的守卫一定更加严格。

图纸是张伟连夜找到了原来酒厂的人,抓紧时间画出来的草图,里面只是以往酒厂的大概,与现在的建筑物略有不同,但至少能提供个大概的参考。

冷风思索完毕,小心谨慎的从卡车后面偷眼观察,恰巧这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两人,身着白大褂,不知在争辩什么,情绪很是激动。看他们行进的方向,果然就是往酒厂的工艺车间而去。

冷风不由大喜,方才这两人,虽然在外边的路上说话,但还是带着口罩,这倒是给他提供了方便。多亏了张伟准备好的白大褂口罩,摇身一变,整个人的装扮已是与那些人完全一样了,从外表看毫无二样。

从卡车后面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冷风远远的跟随着那两人,缓缓往工艺车间走去。刚拐过一个弯,前面迎头碰到了两名宪兵,排成一列在进行着日常的巡逻。

那两名宪兵看到冷风,立刻停住了脚步,恭敬的点头示意。冷风面不改色,稍稍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在日本,等级观念很强。虽然这研究人员并没有什么权利,但与宪兵相比,地位则是截然不同的。

很快,冷风便来到了酒厂的工艺车间。但他并未贸然跟了进去,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他可不能轻易冒险。看看左右无人,冷风紧走两步,已是到了旁边的一栋平房的门口。

这显然是个小型仓库,最妙的是有一扇小窗正对着工艺车间的大门,如果藏身其中,确实是个好去处。仓库门上一把大锁。这难不倒冷风,但困难的是如何不被人发现仓库里有人。

绕着仓库半圈后,冷风终于看到了另一扇窗户,后面便是一堵围墙,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到。窗户有两米的高度,但对冷风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一个跃起,冷风的手指头轻松扒住了窗沿,继而手腕发力,整个人已是搭在了窗户上。这个小窗应该是个通气窗,也就30公分的宽度,对他而言,已是好比通天大道。

轻松的撬开窗户,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冷风皱着眉头跳了进去,将窗户恢复了原样。印在眼帘的是杂乱无章的一堆堆破烂,从其中的几个破瓦罐里还传出若有若无的酒糟味。很显然,这里放置的都是原来酒厂的杂物。

日本人也不好好收拾下,倒像是临时待在这里的一般。

冷风心里嘀咕着,渐渐适应了屋里的气味,大致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第36章 炭疽实验室

冷风悄然站立在窗户旁边,仔细观察对面工艺车间的一举一动。与身处的这个旧库房相比,工艺车间无疑就崭新了许多,显然是经过重新修缮过了。

半小时的时间,有三个人陆续走了进去,一个身穿白大褂,显然是里面的研究人员。而另外两人,则是身着军装,20分钟后再次走了出来。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现在已是11点多了,想来再过不久就该吃饭了吧。冷风琢磨着时间,看来也只有趁着日本人吃饭的时候混进去了。

果然正如他所料,日本人的时间观念向来非常准时。12点一到,陆陆续续的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冷风仔细数数,大约有二十四人。最后一个出来的时候,顺手将大门锁上,看来里面是没什么人了。

冷风不敢浪费时间,再次从通气窗出来,然后小心谨慎的来到了工艺车间。门上的大锁他还是不敢动,再次找到了一个隐蔽角落的窗户,轻手轻脚溜了进去。

他进入的这个房间,刚一踏入,便传来了一阵刺鼻的药水味道,甚至隐隐有些血腥气味。冷风定睛观瞧,不由得倒吸口凉气,腹中一片恶寒,赶紧挪开了眼睛。

就在屋里靠墙的一面,一长排的实验桌上,放了六个容器,里面竟是分格子装了数十只白老鼠,在里面活蹦乱跳吱吱的叫着。而另外一边的桌子上,一个容器内却是两具白老鼠的残骸,血肉模糊。旁边还放着一架显微镜,几幅插图胡乱的摆在桌上。

冷风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凑近了那些插图仔细看看,上面是一些器官组织的特写与个体细胞的插图,旁边很明显的用日文标注着“炭疽实验报告”。随便翻阅一下,上面的标注显示,这些都是记录了一系列感染胃肠道炭疽的实验结果。

冷风将其中两张插图细心折贴收起,然后走出了这间屋子。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旁都是实验室,在其上都用日文标注了“炭疽”、“鼠疫”、“霍乱”、“伤寒”等等字样,很明显,日本人正在利用这些小动物们做一些细菌实验。

从几个房间里收集了应有的证据后,冷风正想离开,突然看到了几个墨绿色的小瓶子,上面标注着“培养液”。心中一动,顺手便拿走了一瓶,小心的放入怀中。这时候突然从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随即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田君,上次石井先生嘱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可别忘了,石井先生很是关注你的进展。”

“哈依,我的明白。按照目前的进度,很快就可以进行活体实验了。不过,眼下实验室的样本太少了,无法进行大规模的交叉比对。”

“很好,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石井先生已经与军方沟通了,不日将提供更好的地方,而且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届时你的样本足够用了。哈哈”

随着两人说话声日渐抬高,脚步声也随之靠近。冷风也不清楚对方是否会进入他待的房间,这时候绝不能大意。一咬牙,从实验室的窗户蹦到了外面的灌木丛。还好,大多数人还未回来,路上并无人看到。

其实到现在为止,冷风已经有了足够多的证据,足以证明这里就是日军搞细菌实验的实验工厂了。但他多了个心眼,联系到方才那两人所说,似乎日本人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这一点让他不由心动,如果能找到关于石井四郎的消息,从而将这关键人物解决掉的话,不就事半功倍了么?

想到此,冷风也不急回去落脚的安全屋了,索性把心一横,打算再次刺探军情,目标直指日本人的办公楼。

在这座废弃的酒厂里,办公楼是最明显的建筑物了。但与实验室不同的是,办公楼门前,是有两个日本宪兵把守的。想冒充研究人员混进去,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当然,条条大路通罗马,有冷风出手,就没有进不去的大楼。远远的避开宪兵的注目,冷风一转身,往办公楼的后面走去。

不得不说,日本人做事还是一板一眼,颇为认真。与其他地方相比,酒厂的环境收拾的很好,甚至在走道、小广场等地都布置了一盆盆鲜花,美丽动人。但看在冷风眼中,却是不由自主的与那些吱吱乱叫的小白鼠们联系到了一起。那一朵朵娇嫩的鲜花,好似在散发出尸臭般的恶寒,让他无法直视。

正待故技重施,从不远处的树荫处,突然有一对男女走了出来,神色略显慌张,衣衫不整,看到他的到来,那两人低着头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真tm的扫兴。冷风不由气闷。在这地方,居然还有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这日本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嘴里骂骂咧咧,但冷风却犹豫了。自己已经拿到了证据,任务已经完成,还需要节外生枝么?万一被人发现,可是得不偿失啊。

思虑至此,冷风收起了冒险的心思,大摇大摆的往旧仓库走去。恰在这时,办公楼前面驶来了两辆汽车,缓缓停下后,几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现在的冷风,身着白大褂,在这酒厂里面并不显得突兀。此时也大着胆子看了过去,只看到有两人稍作寒暄后,互相礼让着走了办公楼。

冷风的眼神很好,恰巧看清了两人面貌。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接近180公分的身高,在矮小的日本人面前好似巨汉一般。这个人的动作极其夸张,讲话之时手舞足蹈,嗓音隐隐出来,一听便知这人的嗓门极大。

另外一人则是身材偏小,但气势上并不弱于前者,甚至有一种位居人上的气质,让人见而生畏。

这两人的目光极其敏锐,当冷风看过去略微逗留了片刻,那两人已是得到了感应,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冷风的警觉性瞬间让他反应过来,连忙半弓着腰,冲着两人点头,表示敬意。

这两人显然早已习惯,也跟着点头做出了回应。然后并不理会他,继续往办公楼里走去。

冷风不敢多待,快步回到了旧仓库,还好路上的人并不多,对于他的行踪也无人注意,让他轻轻巧巧的溜回了旧仓库。到了仓库,冷风方有些后悔,这两个人如此气质,定是关东军的高层,说不定里面就有石井四郎呢?真是可惜了,不过也不算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任务完成,这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只要等到天黑,他能溜到垃圾车的车底,就可以顺利出去了。至于垃圾车的所在,他方才一路走来,早已摸清楚了,距离这座旧仓库也不是很远。

而且,在出去之前,他还可以给日本人上一点眼药,哈哈。

第36章 还施彼身

日本人的时间观念很强,天色渐黑,小憩一觉的冷风被一阵阵喧闹声惊动,已是晚饭时间了。冷风又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估量着时间差不太多,这才悠悠然溜出了仓库,潜形匿迹往食堂方向行进。

不错,冷风打的就是日本人饮食问题。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日本人不是喜欢玩细菌么,那就让他们也尝尝这细菌的味道。

正如他所料,食堂已经人烟散尽,偶尔还能传来一些人声,应该是食堂的工作人员在收拾残局。

冷风很快找到了入口,沿着楼后水管攀爬到了二楼,进去后才发觉这是一间储藏室,这并非他的目标。贴着门边往外听去,并无任何动静。真是天助我也!

很快,冷风终于找到了他此次的目标,厨房间的一口大水缸。远处隐约还能看到几个清洁工在打扫着食堂卫生,冷风也不敢大意,猫着身子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厨房间,也不需多考虑什么,直截了当的将那整瓶的培养液倒入了大水缸。

尽管时间有限,但冷风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整个过程都顺手拿了一块抹布保护着手指。方才他可是在实验室看到了,这细菌可不是好玩的东东,一个不小心就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看着那液体慢慢融入了大水缸,冷风暗自冷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小鬼子们,就让你们自食恶果,好好品尝下这顿大餐吧。

做完了事情,冷风看看那几个清洁工,并无丝毫异动,这才顺原路返回。当他按计划再次藏到了垃圾车下,天色已是全黑了。耳边听着几个丢垃圾的闲聊着,冷风将自己吊在底盘上,默默的等待着垃圾车启动的那一刻。

半小时后,垃圾车准时离开了酒厂。五分钟后,在浓浓的夜色下冷风将自己轻轻放下,垃圾车渐渐离他远去。

此次行动堪称完美,冷风用自己的执行力再次打动了张伟。后者又一次热情的邀请他的加入,而且做出了承诺,为他请功,至少升一级是十拿九稳的。

但冷风早已打定主意,为依兰的兄弟们打造一条生死供应线,自然不会理睬张伟的橄榄枝。但对方的好意,他也心知肚明,赔了两句好话后,这才告辞而去。

至于说酒厂的事情,他现在可无暇旁顾,也只能交由张伟他们处理了,想必凭借情报科的实力,还是能有所动作的。如果能及时的销毁掉这个研究工厂,对日本人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最终的高层会议还是无疾而终,马则周很快离开了冰城,他已经与李杜取得联系,择日将与王德林的吉林救国军,还有哈东的丁超,共同结盟以对抗日军。

接下来的两天,冷风马不停蹄,与马则周交给他的几个重要人物接上了头。这几人在冰城里混得都还不错,其中一个人更是引起了冷风的注意。冰城南岗警察署的副署长郝正阳,如果他没记错,当日那个小警察李金元,不也是在南岗么,这倒是巧了。

为了联络方便,马则周特意给冷风准备了一座南岗区的宅子,地方不大,好在独门小院,周边环境四通八达,这里便是在冰城的大本营了。

这座宅子明面上的主人是一对夫妇,男的叫马双喜,早年就是李将军的护卫,因为中了流弹伤了腿,这才安置在了冰城,照顾着一个糕点铺子。她的媳妇也不是外人,本就是王大小姐的陪嫁丫头,许给了马双喜。这个翠花嫂与冷风并不陌生,两人见了面,也甚是欢喜。

冰城作为最后的枢纽中心,其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冷风有意培养侯三,这两日外出,便将侯三托付给了马双喜,让他跟着熟悉情况。

这日傍晚,当冷风与郝正阳见过面后,不曾想侯三突然传来了消息,方建国想见他。

他虽然没有答应张伟的招揽,但也不愿意得罪了情报科,而张伟也知道了冷风近期内并不返回依兰,而是在冰城另有公干,彼此留下了联络方式。

但方建国的突然出现,还是让冷风有些吃惊。这两日他东奔西走,却丝毫没听到关于酒厂的事情,这让他也有些诧异。当日张伟说的明白,他们即将采取行动,争取能将这个研究工厂一锅端,但眼下看来,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等到见了方建国,见他两眼泛红,情绪也不是很对,冷风不由关切的多问了两句,没想到的是方建国大吐苦水,所说的话,让冷风听了,也勃然大怒。

原来张伟拿到了情报后,第一时间向上峰汇报,准备即日采取行动。但没想到的是,上峰来电竟然是呵斥了他一通,严禁对日本人采取任何行动,以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张伟接到来电后,当着方建国等人的面怒斥荒唐,这已经是什么情况了,整个东三省沦陷,日军对华北也是虎视眈眈,还要防止什么事态扩大。不知道那些狗娘养的,还算是个军人么?整日里只顾勾心斗角,拖着枪杆子逃跑保存实力,却不敢面对日本人的肆虐。

这番话讲的振振有词,方建国听得热血上涌,也怒不可遏的说这是乱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们不给援助,我们自己干了。

张伟听罢,也长叹口气。当时冷风与他说的明白,那个酒厂恐怕也只是个临时的据点,说不定敌人很快就将搬迁到新的更加隐蔽的场所了。如果不能及时采取行动,恐怕时机已逝,悔之晚矣。

但是上峰如此训斥,他自然明白抗命的后果。一方面是前途命运,一方面是国家百姓,张伟陷入了纠结。

他的手下,此时也分做了两派,方建国坚定的主战派,石大可章寒都站在他这边,但米志国与李玉青则是咬定青山不松口,非要扯什么军令不可违,如果没有上级的指示和援助,根本不愿意贸然行动。

就在张伟苦恼时,特使徐先生突然出现在一众人等的面前。未等张伟说话,徐先生掏出了一纸电令,就地解除了张伟的职务,换由米建国全权负责,次日动身,沿途护送徐先生等人。

这份电令的突然出现,彻底打消了众人的斗志。张伟的被免职,这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上面不愿意和日本人发生更深的冲突,他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徐先生,您也是看了那几份插图的,当日为了这证据,有兄弟为它出生入死,险些送了性命。这细菌战,可是会要人命的。徐先生要三思啊,能否再向上面禀报一二。”

第37章 兄弟情深

面对张伟的恳求,徐伯涛毫不在意,或者说,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全问题,张伟他们如果贸然行动,无论失败成功,都会导致日军的激烈报复,届时他能否安然离开还是个问题。

张伟的免职,最高兴的当属米志国。他在情报科也算是老人了,但被正当壮年的张伟压制,而且还有年轻有为的方建国在旁虎视眈眈,他的前景并不看好。但没想到的是,张伟给了他机会。

就在张伟与冷风密谋潜入方案之际,他就偷偷的向徐伯涛告密了。徐伯涛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在没得到上面确切意思前,他也不可能断然采取什么行动。

但是正如他所料,上峰的来电,证明了他的判断,同时也给了他机会。找时机在情报科安插自己的亲信,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但无奈这是某人的禁区,几次三番都未得手。不曾想,这做梦想枕头,居然有人送上门来了。

米志国的投靠,让徐伯涛很是满意。无非是个科长的职位,但有了米志国,这情报科再不是铁板一块。日后进了关,有了老戴的帮忙,再加上自己的影响力,这一份前途可是要比现在强得多了。

有人得意,自然就有人失意。张伟自然不服,但又能如何呢?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长,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好在上面还有处长,这次想来也只是暂时阻止他的擅自行动吧,回去后也不会太委屈了他。

但对于方建国而言,却是天打五雷轰。他与米建国本就是水火不相容,这次又因为酒厂的事情,连带着他也吃了训斥,米志国的上位,让他感到无比的失望,甚至对整个情报系统也有些灰心了。事后他不是没找过张伟,但后者也毫无办法,也只是告诫他不要惹出事端,否则连他也未必能保得住。

这次来寻冷风,便是存了别的想法。对于冷风,他由衷的佩服。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关键时候的几次出手,都让他刮目相看,再加上昔日的救命之恩,方建国来寻冷风,也想倾吐下胸中闷气。此外,他对于酒厂的事情还是有些不甘心,也想问问冷风的看法。

冷风听他说完,也不禁气愤。这是他们千辛万苦才获得的情报,更别提为了这份情报,地下党还曾经损失了不少人。如今却被抛之脑后,这,这简直就是荒唐!

情报科的内部争斗,他并不感兴趣。虽然对张伟的去职略有些惋惜,在他看来张伟是个能干的人,但如此有用之人,却被尸餐素位的米志国窃取了位置,真是让人恼恨,不过看着方建国没精打采的模样,冷风突然心里一动,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容。

“建国老弟,听你如此说来,明日你们便将返回关内了。不知兄弟你以后有何打算?”

方建国长叹口气,摇着脑袋说道:“还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呗。大不了老子不干了,谁还能把我怎么着?”

冷风哈哈笑道,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建国乃是大才,他们不用你,是他们的损失。不过,我倒是有条路子,不知兄弟可要听听?”

方建国楞了一下,方才疑惑的问道:“你有条路子?什么意思?”

“兄弟,不瞒你说,我这次留在冰城,其实是为了构建一条地下供应线,以解军队燃眉之急。现在人手尚且缺乏,不知兄弟你能否屈就呢?”

方建国愣住,不免好奇的盯着冷风,等他继续解释。

“老师前晚曾经和我说过。。。。。。”

听罢冷风的陈述,方建国也明白了冷风的使命,不免肃然起敬。

就在他们东北军高层们争权夺利的时候,李杜李司令,王德林王司令等等抗日英雄,已经开始了浴血奋战,哪怕什么都短缺,但依然阻挡不了嗜日血的渴望。

深藏在日本人内部的这条供应线,其作用无疑很大。但其所冒的风险,也同样巨大。与之相比,之前他们情报科的行为举止,都太小儿科了。

如果能如期建成这条供应线,将对坚持抗战的兄弟部队提供必要的支持。他们支持的越久,日军遭受的打击就越大。虽然不在战场,但起到的作用,却是无与伦比的。

方建国也是热血男儿汉,他不愿意在内耗争斗中浪费自己的青春,如今听冷风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

“冷兄,算我一份子,可好?”

冷风拍掌相庆,有了方建国的加盟,无疑如虎添翼,心里就更有底了。不过对于方建国如今所处的环境,这倒是要费些周折了。

方建国却不以为然,现如今东北军仓皇入关,各个编制已经杂乱无章,他们的情报科,虽然相比起来还算完整,但也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威风。此时脱离情报科,拒绝入关做逃兵,只要是留下来打日本人,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

果然,当他回去后斩钉截铁的要求留下,所有人都很诧异,徐伯涛胆子小,自然认为旁人胆子也不大,只当方建国已经有了安全的去处。这是压根不看好东北军,这是要脱离部队啊。

米志国则是公报私仇,点指着方建国,喷吐着唾沫星子:“方建国,你这是要当逃兵么?难不成你还想着去投靠日本人?”

这话听着就伤人了,未等方建国发飙,本来很沉默的张伟突然站起身挡了一下,这才避免了方建国脚踢米志国。

即便如此,方建国也不甘示弱:“姓米的,我可不是你,胆小如鼠。老子留下就是不想再做逃兵了!老子要堂堂正正的打日本人,老子要去参加李杜李司令的队伍!”

说到这里,方建国挑衅的朝四周看看,所有人的目光对上他以后都低下了脑袋。是啊,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逃兵呢?坐拥强大武力,却将整个东三省拱手相让,这究竟是谁的错呢?

张伟叹了口气,淡淡的道:“不错,建国是留下来打日本人,是个好汉子。我也是大好男儿,连个日本人的细菌工厂都无计可施,实在是羞愧难当。”

有了张伟的带头发言,石大可章寒等人也在底下帮腔,声援方建国。面对如此群情激奋,米志国也有些不淡定了,不敢再给方建国扣大帽子,大声嚷嚷道:“吵什么?方建国你既然想去寻死,那也随便你。日后上峰怪罪下来,大家也都做个证,这是他自己找死!”

第38章 新基地

众人闹得不可开交,旁边坐着的徐伯涛也是满脸阴沉。方建国这个人他自然听过,也算是号人物,比起米志国不知要强过多少,但再是人才,为自己所用那才好,否则,要他何用?

“好了,都别吵了。既然方建国有心留下杀敌,这份心还是好的嘛。也罢,我们也应该成人之美啊,张科长,你说对吧?”

张伟虽然被免职,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回去了自然少不了他的位置,所以场面上也还是科长的称谓。

此时听徐伯涛说话,张伟明白了他的意思,内心哀叹一声,放低了声音没精打采道:“既然徐先生也这么说了,建国,多保重!”

米志国虽不甘心,但也不敢再指摘方建国的不是。

终于不用再看这个小人的脸色,方建国满心的欢喜,匆匆收拾好了包裹便离开了。就在窗帘后面,徐伯涛与米志国站在一起,望着他慢慢走远。

米志国的眼里杀机隐现,寒声道:“徐先生,为了安全起见,不如。。。”

话未说完,被徐伯涛制止,后者缓缓说道:“你刚上位,就对手下兄弟动手,还怎么能收的住人心?老米,这一点,你还需要和张伟好好学一学啊。”

米志国讪讪的收起了小心思,但在心里却颇有些不服气。

徐伯涛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继续点拨。这是人中龙凤,还是路边渣渣,说不得要让他自己去感受,这样才有更大的发展。

有了方建国的加盟,冷风如虎添翼,很快就料理清楚了冰城诸般事宜,以南岗区为核心,兼顾周边四县八乡的交通线也已经铺设的差不多。

毕竟日本人太少,还要忙着剿灭各地的抗日组织。在很多事情上,必须依赖伪满政府来大力维持。这么一来,其中的漏洞自然很多。有了郝正阳这个地头蛇居中协调,冰城火车站的关系也很快被打通。只要物资能从奉天上了货,一路直奔冰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事不宜迟,冷风决定马上赶赴奉天,将那边的事情安排完毕后,就得亲自动身前往天津了。

至于冰城的这摊子,正好可以委托给方建国。他是情报科军官出身,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于方建国的能力,冷风还是信得过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方建国除了这些事情外,还负责继续监视那座酒厂的动静。等待时机成熟,他们必定毕其功于一役。

但是,让冷风与方建国没想到的是,这座酒厂,在石井四郎的计划里,早就准备要搬离了。

正如冷风当日看到的,酒厂不过是暂时的。毕竟地处冰城市区内,交通虽然便利,但地方实在太小,周边环境又是错综复杂,很难实施完全保密的高强度管理。

就在冷风动身离开的时候,在酒厂办公楼的一个房间,两个中年男人正在亲密的交谈。若是冷风在场,必定能认出两人,赫然便是那日他见到的。不同的是,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似乎显得很是憔悴,脸色铁青,俨然就是一个病秧子。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那名颇有气质的瘦小男子,此时正端坐在沙发上,点指着茶几上的一面地图,兀自说道:“石井君,正如你所希望的,军部已经下达命令,给你单独划了一处地方,既能满足你的保密需要,交通也足够便利。你看如何?”

这个瘦小男子,正是关东军高级参谋石原莞尔。而对面的高大男子,则是这座细菌工厂的创始人,被木村俊称之为恶魔的石井四郎。

恰在这时,石井四郎咳嗽了两声,石原莞尔下意识的将身子后仰,随即意识到了自己举动的不妥,自我解嘲道:“对了,石井君,你们还没查出是什么原因泄露的么?”

石井四郎直勾勾的盯着那张地图,并没理会他的问题。好半晌,才抬起头,满意的答谢道:“不错,这地方选的很好,司令部有心了,还请阁下替我多谢诸位同僚。”

对于石井四郎的做派,石原莞尔自然心知肚明,知道方才自己提到的,是他的奇耻大辱,自然羞于再提,打了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在这片新的基地,将让我们的军队,插上天皇之雄翼,必能展翅高翔。石原阁下,一切就拜托了!”

“哈哈,石井君放心便是。参谋部已定出计划,即日起这里,这里的大片土地,将被我们封锁,眼下还有300多户支那人的商铺人家,不出五天,也将变成空地。而这里,就是我们的军用机场,三天内也将一扫而空。”

石井四郎大喜,有了关东军的大力协助,新基地的启动将很快完成,届时所有人员将从酒厂撤离。他的声望,将会随着细菌的传播,迎来人生的巅峰。

送走了石原莞尔,石井四郎默默的站在窗口处,被冷风一吹,整个人再次咳嗽起来,待重新站起身,面庞已是涨得通红。方才石原的调侃,他听在耳朵里,简直是羞愧难当。一辈子玩细菌,没想到却是被细菌玩弄了身子。

想起来就是窝火,前几日不知为何,酒厂的人员陆续生了病,咳嗽声不绝于耳,就好似感染上了瘟疫般,所有人都是咳嗽个不停,甚至有些抵抗力差的直接病倒在床头。

石井四郎也不例外,经过仔细盘查后,终于在食堂的大水缸里寻到了源头。在大水缸里,竟然已经滋生出了很多细菌。幸好不是他们最致命的细菌,而只是原始的初始状态。即便如此,也是被折腾的够呛。有两名研究人员因此又感染上了别的病毒,结果一病不起,只能转回东京本部进行治疗。

一时间传言四起,就是连站岗的宪兵,也一个个避之大吉,深怕被染上一些可怕的病菌。

最郁闷的是,当石井四郎怒不可遏的全面清查后,发现少了一瓶培养液,经过仔细比对,确认就是那瓶培养液倒入了大水缸,才酿制的这一幕祸事。

所有的研究人员都是日本人,也经过严格的细细盘查,但谁也不承认是自己干的,似乎就是那培养液自己长了腿。但,这怎么可能呢?

仔细回忆着那一天的清查,始终毫无头绪。石井四郎下定决心,在新基地里,首先要确保的就是安全问题,如果再次发生泄漏,他这个位置,就别想再待下去了。

随着窗户的开启,一阵凉风轻轻拂过茶几,那张地图的一角被吹起。在那地图上,有个醒目的大红圆圈,在圆圈的中央位置,标注着一行文字:五常县背荫河镇。

第39章 鹿鸣春酒楼

奉天城,南市场的一条街道上。。

冷风独自一人端坐在天盛茶馆的窗边,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沿街叫卖的不绝而耳。此时正值午时,街角处一个人正手拿报纸,踱着方步似乎在等人。

“这个侯三,与马掌柜待了两天,现在倒是变沉稳了不少。”

冷风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街上景象,与先前几个月相比,这市面上的繁华略有些恢复了,看来这伪满政府为了收罗人心,也是下了一番力气的。

茶楼斜对面就是著名的鹿鸣春酒楼,青砖黑瓦,两层的酒楼从外边看并不显得奢华,但一笔挺拔俏丽的“鹿鸣春”三个大字让人赏心悦目,搭配着整座酒楼也显得格外典雅了不少。

三春六楼七十二饭店,这便是奉天城有名的餐饮名言了,而这个鹿鸣春,便是三春之首,在奉天城颇有名气,即便现在是非常时期,来用餐的依然是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

就在他欣赏对面酒楼之际,楼梯口处缓缓走上来一人,左右稍作打量,便往冷风的座位走来。

“哎呀,原来是李先生到了,请坐请坐。”

冷风看到来人,连忙热情的打着招呼。那人也不迟疑,径直坐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冷风,将手里的几份文件递了过去。

“冷先生,这便是我家高先生的股权契约书了,请您过目。”

冷风将文件拿到手中,仔细查看。这份股权契约书,是他的老师马则周早就安排人准备好的。其标的,正是对面的鹿鸣春酒楼。

不过,与旁人不同,这鹿鸣春的老板王志恒却是个奇人。四年前他还是洞庭春饭店的大堂经理,但他并不甘人下,很快就萌生了独挑门户的野心。他手头上资金不够,便将开酒楼所需资金分成股份,每股100元,结果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筹集到了42000元,就此开办了这家鹿鸣春酒楼。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取自《诗经小雅》的鹿鸣春店名很有诗意,开业当天,便人声鼎沸,很快就成了奉天城的名店。

而他们口中所说的高先生,也正是鹿鸣春的股东之一,曾经担任过奉天工商联合会的总务长。股金不过1000元,以当时高先生而言,这只是一笔小钱。但资金虽小,也代表了一种实力与地位。

据马则周所言,高先生虽然避难入了关,但一片赤子之心,对留守抗日的众位将领佩服有加,又与李杜将军有旧,特地将鹿鸣春的股份赠送,也算是为抗日尽了一番心意。

这股份虽然不多,但对于抗日军来说,却是雪中送炭。同时也给马则周提供了一条思路,这便是冷风来此的用意了。奉天城虽然沦陷,但心系抗日的并不在少数。尤其是各界名流仁人志士,对日本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作为联通关内关外的交通要地,奉天城才是冷风属意的指挥中心。

如今有方建国在冰城主持大局,还有郝正阳这样的老狐狸在旁协助,足以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而自己脱身到了奉天,想要扎根下来,与各方人士打交道,势必要有一个拿得出去的身份。马则周为他准备的,便是高先生提供的这份好意,鹿鸣春酒楼的股东。

要知道,鹿鸣春的股东里面,可是有不少工商界的名流,也有一些有各种各样的瓜葛关系。冷风若是凭借这个身份跻身其中,不但能交接各方人士,也能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可谓一举数得。

除此之外,还以高先生侄子的名义,还给冷风谋了一桩差事,南市区伪警署里的经济科。说来也是巧了,这伪满警察署缺少人手,尤其是日本人为了严格把控地方经济,即将要成立经济科。只等冷风从天津回来,正好赶得及成立的日子。

这个经济科,顾名思义,自然和经济生意相挂钩。在这个位置做好了,对冷风而言,将会是极大的帮助。无论是筹集资金物资,还是交通运输,都有其独特的好处。

以高先生的能力和人脉,谋取一个小小的警察署经济科的位置,自然是不在话下,甚至连带着给冷风伪造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简历。

如今东北军撤退入关,流落在外边的散兵游勇比比皆是。有矢志抗日的,也有落草为寇的,自然也有为生存计在伪满政府谋条出路混口饭吃的。冷风甚至都不用更改自己的名字,只是假托当初兵败后投奔了本家远方叔叔高先生,托他给自己谋了条出路罢了。

如此说法,换做任何人来查,也看不出什么蹊跷。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署经济科,也不会有旁人特意来关注一个小警察的动向。

今天冷风所见的李涛李先生,就是奉高先生所嘱咐,特意为他引荐鹿鸣春的大老板王志恒的,同时也负责督办经济科一事。等他从天津返回,估计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两人在茶楼里又待了许久,李涛是个谨慎人,他也知道冷风的来历,因此特地将高先生的一些事情以及家事大致说了一下,以免外人问起来,冷风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另外,李涛也明白的告诉他,等这桩事了,他也将入关跟随高先生,恐再难回来。这番话的意思,冷风很明白,自然是为了消除他的顾虑。思虑至此,不免更是心存感激,对那位还未谋面的高先生更是钦佩有加。

两人吃喝完毕,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这才施施然步出茶楼,往对面的鹿鸣春走去。待出了楼,冷风悄然向远处望去,侯三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微微点头,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鹿鸣春酒楼,王志恒热情的将两人迎了进去。当听到李涛在旁介绍说是高先生的侄子,以后鹿鸣春的股份将交由他来全权处理时,不免有些意外,再三打量冷风,喟叹道:“高先生走了也是好事,正所谓树大招风,如果落在了日本人手中,恐怕想走也是难了。冷家兄弟来接手,那是再好不过。日后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自打进到酒楼,冷风就在打量着这位酒楼大掌柜,不过三十七八岁年纪,唇上淡淡的胡须,一看便知是位精明强干的人物,若不是如许人物,想来也不可能将鹿鸣春经营到如此地步,与那洞庭春、明湖春并称“三春”,创下了偌大名声。

初次见面,自是交浅言深。虽然有李涛出面,但王志恒还是按照鹿鸣春的规矩,仔细验证了相关文书单据,这才笑语盈盈的将手续办完。至此,冷风正式成了鹿鸣春酒楼的股东,踏出了他的第一步。

第41章 草莽食客

从奉天到天津,要么坐火车,从奉天经北平到天津;要么就走海路,走大连穿过渤海湾直至天津卫码头。

对冷风而言,自然还是坐火车来的便利。虽然要在北平中转,但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无非也就耽搁几个小时罢了,算不得什么。

与他同行的除了侯三,还有顺义货栈的掌柜,也就是侯三的临时东家,王大小姐的远房侄子王念仁,还有他的二小子王二宝。

这次回到奉天,最哭笑不得的当属侯三了。原本他想跟着冷风当兵吃粮打鬼子,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居然又回到了奉天。而且冷风也给他安排了差事,居然就是他的老本行,继续在顺义货栈做事。不过,与之前略有不同,他当上了大掌柜,这本来闲置的顺义货栈,马上就要重新开张了。

这一点,在当初与马则周商量时,冷风已经有了计划。为了抗日军队筹集物资资金,自然要有个名目。而顺义货栈,就是他们对外的招牌和中转站,侯三恰逢其会,自然不遑多让,重操旧业干起了货栈的买卖。

至于原先的掌柜王念仁,本就体虚多病,胆子也不大,中年丧妻,长子进了东北军,前不久跟着部队撤退入关,再无音讯。眼下身边就只有二儿子王二宝,自然不愿他再冒险,早就存了入关躲避的念头,此时能顺利脱手,念佛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别的心事。

三个人本就相识,此时坐在火车里谈论时局,倒也相谈甚洽。偶尔谈到东北军的前途命运,也不禁有些感叹。王念仁更是想起自己的长子,至今也没个消息,不免长吁短叹,冷风侯三也劝慰一二。

他们购买的车票,属于二等车,虽然比起头等车逊色了不少,但也设有冷暖气、软垫椅,座位相对较为宽敞,陈设也是比较讲究的。最幸运的是他们购买到了卧铺,四人一个包厢,说话也不怕被人打扰,再是方便不过。

至于头等车,那自然舒服。非但冷暖气应有尽有,地面上还铺设了低碳,化妆室卫生间一应俱全,而且均带有卧铺车,每节车厢都有专门的使者服务。

最差的当然是三等车,硬木板座,大多没有冷暖气,环境很恶劣,一般都挨着火车头,一路上都要承受煤灰的侵袭。这年头逃难入关的人又多,整个车厢挤得满满登登,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简直就像是地狱一般。

旅途漫长,王念仁毕竟身子虚弱,与他们谈了一会,便有些乏了,他的儿子王二宝倒是兴致盎然,黏在侯三的身边,非要让他讲说一些江湖道道上的事情。

侯三在货仓的时候,老掌柜王念仁虽说对侯三不甚重视,但看在冷风的面子上,一向多加照顾,哪怕出了什么小纰漏也尽可能的帮忙。基于此,侯三对他也极为尊重。这个二宝也来过几次,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最好糊弄。不过带出去耍了两次看了次堂会,便将侯三当自家哥哥一般。

看二宝缠住了侯三,后者满脸无奈但也无可奈何的模样,冷风不由的偷笑。不过闲躺着也是无聊,稍歇息会,冷风便准备去餐厅小坐一会,也尝尝这火车上的咖啡味道。

这火车上虽然人多,但餐厅却是整洁的很。这得益于铁路局的规定,三等车乘客不能进入餐厅,当然也有那种餐饮的推车。不过这样的人山人海,推车想必是再也过不去了吧。

开车不过半小时,餐厅的人尚且不多。冷风点了一杯咖啡,叫了两盘点心,慢慢悠悠的边吃着东西,边想着事情。

这份心情很快就被旁边桌上的旅客打断了,这个略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嗓门极其大,一口的天津码头味,叽里呱啦的。

这胃口也不是一般的好,先来了一瓶烧酒,一碟五加皮。没过几分钟,又来了一盘杂碎大菜,接着便是白菜烧牛肉和一只烧鸡,然后又是吐司五片,奶油一碟。

冷风不禁哑然,这中西结合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尤为关键的是,这位大肚食客喝酒时吧唧的声响,格外的引人注目。

也许感受到了冷风的注意,这食客将头扭了过来,冲着冷风龇牙一笑,爽快的招呼道:“这位小兄弟,要不要一起过来,哥哥我请客。”

冷风惊讶之余,连忙婉拒道:“冒犯了,冒犯了,方才看仁兄吃的爽利,不免多看了几眼,多有得罪。”

那汉子丝毫不介意被拒绝,哈哈大笑道:“不妨事,相逢即是有缘。哪里有得罪之说。”

没想到居然遇到这么一个秒人,冷风也来了兴致。正待多说两句,前面走过来一个黑脸的中山装青年,径直往旁边的食客走去。待到了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多说,直接掰扯了一条鸡腿放入口中。

对于这个青年的到来,那食客显然稍有些吃惊,随即又绽开了笑容,伸手招呼他吃东西。显然,这两人是相识的。

“小段啊小段,你这斯文人,怎么也这么粗鄙不堪呢?”

这话从这食客的嘴里说出来,显得太不协调,偏偏那个小段看着像是翩翩佳公子,但行事作风却与那食客无异,这更加显得有些突兀。

小段咧嘴乐了,一边撕扯鸡腿,一边含糊的争辩道:“周老大,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带着兄弟我出来,却撇下我吃独食,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那名食客顿时沉了脸,冷哼了一声道:“我若不吃这独食,恐怕码头上的兄弟也不会答应吧?小段,你是个明白人,莫非也不懂得这个道理?”

小段将鸡骨头丢下,打了个饱嗝,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正所谓人为财亡,周老大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却伤了兄弟们多年的感情才好。”

“哼,费心了,你还是管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吧,至于格老子我的事情,你还是少插手的好。”

这两人在那边唇枪舌剑,声音虽低,但却瞒不过冷风的耳朵。不过他听来听去,倒是听糊涂了。这两人看着像是好朋友,但听下来却又好似生意场上的对手,又有些草莽英雄的味道。这真是奇了!

冷风心里明白,这等事情是万不能让外人听去的,若是其中涉及到了隐私机密,更是不能泄露。早就侧着身子看向了窗外,目视着外边的风景树木刷刷的往后消失。

也亏得他谨慎,那小段的眼睛早就往他这个方向瞟了几次,都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停止了对他的观察,一心一意与那周老大争论。

第42章 周老大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小段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去。那个周老大凝视着小段的背影,嘴角撇的老高:“小子,你还嫩着呢,想从老子手里抢食,门都没有。”

没曾想,居然在火车上还看到了这么一出戏,冷风不由好笑。待小段走后,靠近了周老大,拱手道:“这位大哥,方才那人,似乎对你有些敌意啊。”

周老大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呵护笑道:“后生晚辈罢了,不值得一提。方才让兄弟你看了热闹,怎么,还不该陪哥哥喝上两杯?”

冷风欣然答应,方才他看的明白,这两人气势惊人,恐怕都不是一般人物。此去天津,少不得以后会与三教九流的人物接触,多认识几个绝没有什么坏处。

周老大扯着嗓子,叫来服务员又要了一瓶烧酒。冷风并不敢自大,连忙将烧酒抢了过来,给他们二人各斟了一杯。两人边吃酒,边随口闲聊着,无非也就是东北的民生日本人的肆虐等等。

说着说着,周老大突然说道:“老弟,哥哥多嘴问一句,兄弟可是从军队上下来的?”

冷风一愣,旋即定了点头,一竖大拇指赞道:“周大哥果然厉害,不瞒你说,兄弟我的确在东北军待过,兵败后没了去处,只好入关谋个差事罢了。”

“哦,听闻东北张少帅可是带出了不少人马,兄弟怎么不去投奔张少帅?”

冷风听他说的随意,但话里行间不无试探之意,打了个哈哈也随口说道:“别提了,几十万军队都白瞎啦,还什么狗屁少帅,这年头,还是赚点钱混口饭吃,还安全些。”

他的这番话,周老大微微摇了摇头,盯着冷风的眼睛缓缓说道:“兄弟,你骗得了旁人,可瞒不过我的这双眼睛。就你这握枪的老手,满身的杀气,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说放弃的人。”

周老大一席话,顿时让冷风一惊。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事情,一向以来他都是光明正大的做事,那用得着偷偷摸摸的隐匿形迹。但如今的他却不一样,如果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特征,那么,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他心里这么想,这气势也随之而改变。周老大的眼睛一亮,挑起了大拇指暗赞一声:“厉害,厉害!”

受了周老大指点,冷风也颇有收获,尝试着自己去收敛杀气。做什么人最安全,自然便是普通人了。就像融入大海的水滴,想分辨出来,势必比登天还难。

当然,周老大这么说,冷风也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家伙,不用说肯定也是经年的老兵了,否则根本不可能轻易察觉和感受到他的杀气。只有同样来自战场的杀神,才有彼此的默契与感觉。

不过,周老大既然没有说,他也不会贸贸然追问。正所谓交浅言深,两人虽说投缘,但毕竟交情还没处到那个地步。即便如此,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临了,周老大拍着冷风肩膀,关切的说道:“冷兄弟,你我很是投缘,日后有了什么麻烦事,尽管来天津卫码头来找我,提我周老大的名号即可。”又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不过,你若是遇到了那个小段,千万要当心就是。那小子心黑手辣,万事多多小心。”

眼见周老大打着饱嗝一摇三晃的离开餐厅,却是头等舱的方向。冷风心里明白,恐怕这个周老大,在天津卫码头上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以后说不得也是要经常打交道的,也算是结了个善缘。

一路无事,第二天便到了北平。因为心中有事,几人只是大吃了一顿,并未在此停留,直接奔赴天津。夜幕笼罩之际,天津城已经到了。

此时的天津,繁华昌盛之处,在国内首屈一指,绝不亚于上海。

作为中国第二大商业城市和北方最大的金融商贸中心,天津的银行多如牛毛。仅仅解放北路金融街上设有数十家国内外银行,其中12家国内银行的总行都设在天津;此外还有270多家国内外保险机构,还有功能完备的证券交易所。

同时,天津也是通渠之地,海运、航运,在全国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素来就有“南有上海,北有天津”的说法,论起经济地位,北平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天津租界众多,但说起最为名人名流青睐的自然还是英租界,尤其是五大道所属区域,更是洋楼众多。若能在这里拥有一套住房,那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李司令的弟弟李雨霖,就居住在英租界新加坡道上。身为天津保安总队长的李雨霖,位高权重,在天津这地面上也算是一号人物,这住所自然差不到哪去。

还未靠近,侯三已经啧啧称叹,只见围墙高阔,朱褐色大门有一种豪华和森严的气派。

“乖乖,这好大一栋院子啊,咱要是能住上这么一所大宅子,那这辈子也不白活了。”

冷风哈哈大笑,赏给了他一记窝脖,调侃道:“这可难说啊。你侯三如果命好,在战场上怎么也不死,那估摸着差不多。”

听他说的有趣,一向严肃的王念仁也不禁乐了。侯三他最清楚不过,顽皮跳脱的性子,若真有人给这匹野马套个绳索的话,那估计也就是冷风了。

王念仁当年做生意时,经常跑天津这条线,为了方便起见,他老早就在天津购置了房产,倒是不愁住处。尽管如此,他还是带着儿子先去拜会了本家的王大小姐,也就是李司令的二夫人-王者培。

当日李司令决定浴血奋战,要与日军战斗到底时,已是将夫人与孩子送到了天津,就住在他的弟弟李雨霖的家中。这时候的李雨霖,正担任天津保安总队长一职。尽管他位高权重,也算得上是天津头面人物,但自幼便十分敬重兄长,自然对他的家人十分照顾。

下人通报不久,宅子里就传出了一片喧闹声,就听得一大片脚步声,不一会功夫,王者培已是出现在了面前。

看到面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冷风不知怎么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快走了两步,待到了跟前,尚未说话已是带着哭腔:“大小姐,郭大哥他,他没了!”

王者培早就知道了这条讯息,当日也悲伤了许久,此时见到冷风,顿时勾起了她的回忆。郭云龙是她的大师兄,一向对她就像亲妹妹。哪里还忍得住,也是泪如雨下,扶着冷风的胳膊,泣不成声。

众人都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默默的在旁陪着两人。好一会,王者培才止住了眼泪,勉强笑道:“阿风,今日能见到你,应该高兴才对。快,跟姐进去说话。”

第43章 佳人无觅处

这栋宅子的主人李雨霖晚上有应酬,并没见到。李夫人出来陪着说了会话,知道他们还有要事相商,自去招呼待客不提。

周边没了旁人,王者培这才仔细听冷风讲述当日情形,当她听到冷风已经杀了王飞虎后,一拍大腿叫了声好,恨恨的道:“这种死法,真是便宜了他。”

“可惜还没来得及对那日本人下手,以后再寻机会吧。”

说到那个日本人,冷风身上冒出一股杀气。虽然他准备常驻奉天,但冰城新京两地也免不了常常走动,总是会找到机会的。

王者培也是练武之人,无奈还有孩子的羁绊,无法陪伴丈夫征战沙场。但此时见到冷风,也知道他即将负责这条供应线,也不禁为自己的这个小师弟感到高兴。郭大哥如果地下有灵,当保佑冷风,顺风顺水,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对了,大小姐,这次。。。”

还未说完,就看见王者培凤目瞪了自己一眼,“阿风,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再叫我大小姐了,怎么还改不过来?”

冷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才继续说道:“培姐,这次我们还发现了一件事情,日本人已经在组建一支新的机构,是研究细菌战的。”

王者培听冷风说完,神色已是大变。她最近在天津。对时局也颇有了解,日本人的所作所为,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如今侵占了东北,什么国际舆论,国联调解,统统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压根不能阻止日本人的野心与行动。

马则周所建议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否能有成效,恐怕未必。思虑到此,王者培不无遗憾的叹道:“阿风,天津这边,我会尽量联系人,尤其是新闻系统的名流,希望他们能帮忙出头,揭露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但冰城那边,你们不要管东北军怎么想,有机会还是要尽快下手,不要错失了机会。如果日本人有所察觉,再想行动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冷风点了点头,明白了王者培的意思。也不知道方建国那边是否有所收获,但这次回去后,看来也要抓紧时间了,争取在日本人察觉前捣毁了它。

“这次,我们已经筹集了二十万元的捐款,同时还购买了一批物资,雨霖已经打好了招呼,后日便能上货。你们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么?”

王者培素有大将之风,与冷风反复确认,将可能发生的意外以及备选方案都想的妥当,这才放下心来。

留给冷风的时间只有两天,他还有一桩心事未了。次日下午,他便来到了地处梁家园的北洋大学,现在已经更名为北洋工学院了。

当日听李青霞说过,她是北洋大学的学生,想来应该是真话吧。但具体情形如何,他一无所知,她的住处,她的家人,她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好像就只是一片飘零的落叶,秋风拂过,便再也寻不着她的踪迹。

其实他也明白,想要在人海茫茫中再次相遇,那真的要靠缘分二字了。但他还是心有不甘,既然来到这里,感受下她曾经的学堂也是好的。

北洋大学的金字招牌,在天津人的心目中是有份量的,老人们都习惯叫它作西沽大学堂。西沽桃花堤,风景宜人,也是小有名气。

冷风沿着曲折的北运河堤岸,缓缓前行。春日的桃红柳绿,吸引了不少游人。遥遥望到校门口处巍峨的钟楼,和那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他竟是有些羡慕嫉妒了。

如此时局,竟还有这样的净土。看着几个年轻人在前面草坪上席地而坐,高谈阔论,谈到激动时手舞足蹈,颇有一番气势。

学生意气,指点方遒,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快乐时光。现在呢,这些学生中,尚不知能留有多少时间,还能平静的待在学堂里了。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在校园里转悠了许久,终究还是未能邂逅她的身影。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冷风不无遗憾的离开了校园。

一路溜溜达达,欣赏着北运河的美景,不知不觉间,前面已是到了北运河的码头。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周老大的身影,他曾经说过在这天津卫码头上,只要提到他的名头,肯定好使。也不知这位大言凿凿的周老大,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是个码头上的大人物。

正想着事情,耳边却听到了喧哗叫喊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叫好声不绝于耳,正是来自那群人当中。这貌似是打把势卖艺的,不免心中好奇,也快步走了过去。

恰在这时,从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暴喝:“小贼,居然敢偷到老子的身上了。”

随着这一声,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一道小小的黑影窜了出来,神色仓皇的往冷风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在他背后,一个壮汉身穿黑绸开衫,剃着光头,满脸的狰狞追在后面,口中尚在大呼小叫。

原来是个小偷,不过这眼光可不怎么高明,怎么能对这样的人下手呢,太不灵光了。

冷风当年迫于生活无奈,也混过一段时日,对这小偷也就有了同情之心。等那壮汉追了过来,悄无声息的踢出一块石头。只听得那壮汉哎呀一声,已是被石头撞到了腿骨,吧唧摔了个大马哈,抱着自己小腿,很是痛苦。

“哪个缺德货,竟然敢偷袭老子。”

壮汉大呼小叫,晃着狰狞的大脑袋,往四周踅摸着想找出那个暗中下手的家伙。但人群早就散开,想找到下手的人,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冷风在旁边暗自偷乐,这样的傻大个,想怎么收拾都行,也并没当回事,就施施然离去了。没想到的是,只是转了个弯,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赫然便是那个小偷儿。

“这位大哥,刚才多谢出手!”

看着这小偷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拱手状,冷风呵呵笑道:“一桩小事罢了,小兄弟不用客气。”

“对您是小事,对我可是大事。日后您要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尽管开口。”

小家伙不过十五六岁,面目清秀,但说起话来,却是满口的江湖味,这倒是有些像是侯三了,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第44章 少年心思

看这小家伙年纪不大,一举一动却煞有其事,冷风不免多打量了几下,咦,这倒是奇了。眼前的这个小贼,着衣打扮甚是讲究,似乎并不像是讨生活的小可怜。这肤白面红,一看便知吃喝不愁,不觉好笑,调侃道:“既然你想报答我,那总该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日后也能找上门去啊。”

少年人就是一愣,这貌似,套路不太对啊,不应该是对方客气两句就完事了么,怎么还要起自己的联系地址了,难不成还真要什么报答不成?

冷风见他这般模样,更觉得有趣,左右无事,索性继续调侃道:“恩,莫非你只是说句漂亮话,其事根本就是欺骗我的?是也不是啊?”

少年人急的更是说不出话来,就在他手足无措时,从旁边大树后面又跳出了一个黝黑少年,拍着巴掌笑道:“真是个傻小子,人家在逗你玩呢,你还傻傻的没看出来。”

冷风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少年,方才他们二人讲话时,就偷摸摸的溜到了大树后面,没想到却是与这小贼相识,看样子关系还不错。

那白脸少年听到后者的说话,再看看冷风似笑非笑的脸庞,自然反应过来,冲着冷风一噘嘴,与那后来的少年站到一起。一黑一白,倒是相映成趣,颇有意思。

冷风哈哈大笑,瞅着那黑脸的少年,点头赞道:“不错,够聪明。”

那黑脸少年嘻嘻笑了两声,随机脸色一正,将旁边的伙伴拉了一把,恭恭敬敬的冲着冷风鞠了一躬,诚恳的谢道:“多谢大哥出手相助。我叫杨黑子,他叫周子玉,见过大哥。”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冷风也不好意思继续调侃,微笑道:“叫我风哥就好。你们看模样不像是混这口饭的啊,怎么刚才?”

周子玉本有些恼怒,但此时也看出了冷风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早就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了,连忙说道:“风,风大哥,其实我们并不是小偷,只是看他不顺眼,想了个法子,想痛打他一顿。”

看冷风还有些不明白,杨黑子接过了话茬,继续解释道:“风大哥,是这样的,我们早就看东门脚行的人不顺眼,偏偏那个大光头老喜欢欺负人,之前还与我动过手。子玉也是为了给我出口恶气,就在这设了个陷阱,想引他过来。”

冷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这次出手,非但不是救了周子玉,而且是破坏了两个少年的计划,不禁有些难为情,打了个哈哈,自嘲道:“原来如此,看来那个大光头应该感谢我才对,否则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两位少年对视一笑,他们可不敢抱怨,方才冷风那一脚踢石头的功夫,他们可是看到了,早就认定了眼前这人是有真本事的。尤其是杨黑子,平日里没少被人欺负,今天见到冷风的身手,心里就动了一番心思。

看看天色将晚,冷风笑呵呵的拱拱手,说道:“两位打抱不平的少年侠客,在下可要告辞了。”

周子玉正想说两句客套话,却被杨黑子抢先说道:“风大哥,听你口音似乎不是我们天津卫本地人,既然有缘相见,我们虽然年纪小,也知道应该尽地主之谊的。否则师傅知道,也定不会饶了我们。”

周子玉一听,也连连点头、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拉扯着冷风,非要与他吃喝一顿。

被这两个少年软磨硬泡,冷风也有些无奈了。反正事情办得顺利,回去也没啥事,索性答应了下来。他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黑脸少年打的什么主意,他们背后的师傅又是何许人?

也是赶巧了,他们刚拐了一个弯,迎面便撞上了那个光头大汉,一瘸一拐的带着两个壮汉。看到他们三个,光头大汉火冒三丈,高声叫嚷道:“就是这个小子,给我抓住他们。”

旁边的两个壮汉不由分说,恶狠狠地冲了上来。两个少年甭看嘴巴厉害,真动了真格,这小脸都吓得铁青,这就要转身逃走。

冷风一把抓住二人,笑道:“两位少侠,咱可不能不战而逃啊,当逃兵可不行。”顺手将二人推到一边,大模大样的站在路中央,压根没把那两个壮汉当回事。

那两个壮汉见冷风如此这般,心里也不免打鼓,动作就有些迟疑。后边的光头急忙说道:“哥几个别怕啊,这人不过是个蜡枪头罢了,等收拾了这小贼,改日春风楼,都算我的。”

听到春风楼三字,两个壮汉就像打了鸡血,顺手扯出了一把斧头,凶神恶煞般扑向冷风。还未等他们举起斧头,就听得啪啪两声,冷风跃身而起,踢出了两脚,将那两名壮汉踢翻在地,捂着胸口痛的说不出话来。

两名少年看的热血澎湃,攥着拳头叫好,这一幕可把后面的光头大汉吓得够呛。连环二踢脚,这,这也太厉害了吧。这,这哪里能打得过。想着就要转身逃跑,就觉得腿肚子好像被子弹击中一般,痛不可遏,这才恍然,原来刚才踢石头伤了自己的人,就是眼前这位。

光头大汉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逃不掉,扑通跪倒在地,扯着嗓子求饶:“这位大爷饶命啊,我,我只是找这个小贼的,可没想招惹大爷您啊。”

周子玉听他说小贼二字,蹭的跳了出来,气急败坏的道:“你才是小贼,若不是风大哥拦着,小爷我早就剁了你。”

光头偷眼望去,却是看到了杨黑子,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膝盖着地挪了两步,冲着杨黑子求饶道:“黑子,黑子爷,前几日都是我的错,不该给您下套,全都是我的错。明天,不,今天就把那笔钱还给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啊,冷风转身看看杨黑子,后者却是一个激灵,他可是对冷风还抱有想法的,哪里敢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道:“风大哥,别听光头胡说。明明是他与人做局,骗了我一笔钱,可不是我乱花的。”

见冷风不置可否,杨黑子也看不出来他的想法。勉强按耐住内心的紧张,走到了光头的面前,高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口说无凭,签字画押才算。”

这小子也算本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纸,一根笔,递给了光头大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光头大汉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杀神,哪里敢做什么文章,一五一十的写了个欠条,双方约定好明天原数奉还,绝不亏欠。

被杨黑子拉着虎皮做大旗,冷风并不着恼,反而对他的评价更高了一些。因地制宜,玩弄手段,只要不是做坏事,自然一切都使得。对于这个杨黑子,他还是比较欣赏的。

第45章 春风楼旧人

“滚,今晚若见不到你,小爷就去找郭大少,定有你的好看!”

光头大汉折了面子又赔了钱,只好灰溜溜的含恨而去。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两个少年出了胸中恶气,不禁放声大笑。

冷风瞅了瞅那纸欠条,好奇的问道:“你们倒是放心,怎么就能确保这个光头乖乖的还钱呢?”

周子玉洋洋得意的道:“若是没了这张纸,还真拿他没办法。但有了实证,嘿嘿,就是闹到郭大少那里,这光头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杨黑子也点头应和道:“就是,郭大少别看大不了我们几岁,但为人仗义,从来不纵容手下作恶,这光头强肯定乖乖的送钱过来。否则,不要说周大叔了,郭大少也能为我们做主的。”

郭大少?东门脚行?

冷风早年也在江湖上打过滚,早就听闻这天津卫这个大码头上,除了青帮外,脚行遍布,里面鱼龙混杂,江湖水深。

脚行,顾名思义,自然就是人力,干体力活的苦哈哈们。

天津,地处九河下稍,河道纵横交错,十分发达。漕运之发达,海河运河桅杆林立,樯帆如墙,好不热闹。在这河岸两侧的码头上,每隔一段便有装卸货物的码头。货船靠岸,装卸苦力便忙碌起来。这脚行,就是这些苦力的组织。领导这脚行的,叫做“把头”。

河道不多,但脚行却很多,天津卫大大小小的脚行足有上百家之多,彼此间倾轧械斗都是家常便饭。

两少年口中所说的东门脚行,便是其中一家。原本也不是很出名,但自从山东人郭猛进了这东门脚行,便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吞并了好几家脚行,如今势力非同小可。他们口中的郭大少,便是郭猛的儿子,少当家郭从阳。

冷风跟着两个少年,一路边走边聊,不一会功夫便探知了他们的底细。这两人竟然也是脚行人家,周家是祖传的基业,人数虽然不多,但胜在团结,在这天津卫码头上也是赫赫有名,即便是素有凶名的东门脚行,对上周当家也是客客气气。

周子玉就是周当家的独子,向来宠爱有加,不肯让他沾惹江湖是非。但天不从人愿,这家伙偏偏还最喜欢这些江湖事,尤其是喜欢跟他爹的小徒弟杨黑子在一起厮混,久而久之,连周当家也听之任之了。好在这天津卫,不卖他帐的还真不多,关键时候报出他的名姓,自然相安无事。

两人浑然不知被冷风掏了个底掉,犹自兴高采烈的带着人到了春风楼。这春风楼可不是一般的酒楼,实在是一座销金窟才对。只要你有钱,美酒女人应有尽有,管教你销魂而归。

在路上,杨黑子已经隐约表露出了一些心思,想随他学些拳脚功夫。冷风随口应付过去,待到了这春风楼,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地方,可不是他们这等年纪经常来的,还真有些孝心,知道我喜欢这调调。哈哈。还真是人小鬼大,想讨好自己,顺带着自己开开眼?

还别说,冷风还真猜对了,这两人本没想着来这里,花费高,关键的是有些胆怯。但方才光头强的大喊大叫,倒是让两人起了心思,一箭双雕,既能满足了两人的小心思,还能讨好这位风大哥,若是再能传授两招,那可真是太划算了。

这两人想的挺美,没想到意外还是不期而至了。刚刚来到春风楼的门口,就听见一个粗豪的嗓子在身后响起。

“格老子的,你们两个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跑来这里?”

听到这嗓子,三人的反应各有不同。那两个少年顿时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转过身去。诶,流年不利啊,怎么遇到这位爷了?

冷风则是惊喜有加,这嗓子太熟悉了,不是周老大还能是谁?没想到两人还真是有缘,居然在这里撞到了。看来这周老大与这两个少年,关系匪浅啊。

“二叔,你啥时候回来的?不是听说你去东北了么?”

周子玉哭丧着脸,满脸的无奈,看来又泡汤了,这周二叔,对自己向来都严厉有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二叔根本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向了风大哥,结结实实的来了个熊抱。

“哈哈,居然在这里撞到了兄弟,真真是缘分啊,一定要多喝两杯。”

冷风也是满脸的笑意,这位周老大,居然就是周家脚行的二爷,这还真是没想到,太巧了。这当二爷的,却被人称作周老大,这蛮有意思的。

周老大与冷风未说两句话,就拉着他往里走去,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还有两个小家伙,趁着高兴,一摆手喊道:“你们两个兔崽子,看在冷兄弟的面上,你们也开开眼吧,还不快点跟上。”

好嘞。两个少年喜出望外,屁颠屁颠的跟在两人后面,一路左顾右盼,甚是好奇。

“兄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可是这两个家伙得罪了你?”

周老大还未坐下,就问了起来,还用一双牛眼瞪着两人。比起周子玉,杨黑子并不怎么怕他,笑嘻嘻的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其中对冷风的拳脚佩服的五体投地,其仰慕之情体现的淋漓尽致。

“哈哈,原来如此。你们这次办得不错,回去后告诉我大哥,定要好好的奖赏。”

得到二叔的夸赞,两人更是兴高采烈,异口同声的说二叔威武,明日定要陪着二叔讨个公道。

恰在这时酒保来了,殷勤的询问道:“两位,可需要咱楼里的姑娘相陪么?”

周老大用眼神征询冷风的意思,后者一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咱兄弟相逢,自己说说话,莫要来了不相干的人,扰了大家喝酒的兴致。”

本来就顾忌着自家的两个晚辈,现在看冷风并没这心思,周老大乐得不做安排,只是安排了一些酒食。旁边的两个少年,心情却如过山车般,七上八下,这叫一个郁闷,在这春风楼光喝老酒,真真是浪费了,白来一趟。

不管两个少年人的心思,周老大再次遇到冷风,高兴之余,寒暄时也听冷风说起最近要押运一批货物回奉天,不由得为他担心。

“这次去东北,小鬼子可猖狂的很。好几次遇上,若不是我机警,恐怕都很难回得来。兄弟你这次还押送货物,一定要当心才是。”

冷风连连点头,他这一路走来,基本将整条路线也摸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想来问题不大。

第46章 二龙山匪患

冷风也没想到,这次津门之行,会与周家脚行有了这般瓜葛。对他而言,邂逅周老大不过是一场意外,日后可能再无交集了。但他却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般巧。日后这个杨黑子与周子玉,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

虽然有李雨霖的援助,但王者培身边的人手,还是略有不足,尤其是运载货物,必定需要可靠的人手。这一点本是他们的软肋。但周家脚行的出现,却是弥补了这块短板。

有冷风的介绍,一应货物运输搬运,皆交给了周家脚行。两相得利,倒是更加亲密,也缓解了人力不足的问题。尤其是周子玉和杨黑子两名少年,甚是得了王者培的看重,不少事情交代下去,却也是办得井井有条,颇有一番章程。

王者培与李雨霖联手,亲自拜会了一些名流,将日本正在研究细菌战的情报散播了出去,一时间在天津引起热议。

在这其中,两人也隐约发现,其实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了另一股力量也在推动着此事的进行,当他们拿出了冷风带来的研究室插图等等证据后,更是众说纷纭。一些媒体报纸也纷纷谴责日本人的无耻罪恶。

细菌事件逐步在发酵中,更多的人已经意识到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有识之士已经开始在高呼:东北军打回老家,收复失土。面对越来越多的舆论,日本人也不得不站了出来予以否认,说这些不过是有心之人编造出来的谎言。

同时,面对如此压力下,在国联协调会上也被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日本人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日本国内更有些人,本就对石井四郎不满,此时趁机站了出来,取缔细菌战的构想。若不是关东军司令部的大力支持,新基地的建设恐怕也要无限期搁浅了。而石井四郎,也背负了巨大压力,被迫赶回国内面对责难。

就在同时,冷风也顺利的押送货物,一路奔波,返回到了奉天。一路上,虽然稍有波折,但总算是顺风顺水。再次中转,两天后,这批物资已是到了冰城仓库之中。

这些时日里,留在冰城的方建国也没闲着,有了郝正阳的帮忙,很快便将位于南岗区山街的一处老货栈收入囊中。

顺发货行,最早是波兰人所建,独栋两层的砖石结构,最是牢固不过,这也就是战乱时期,不少生意人都害怕惹祸上身,纷纷逃难,连带着冰城的房子价格也跌了许多,这才让方建国捡了个大便宜。

至于人手,倒是不愁。马则周早就调派了数名军中精锐,身手还在其次,关键就是人品牢靠,嘴巴要紧。有方建国这样的情报高手,稍微加以点拨培训,便是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暗探了。

顺发货行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冷风他们在外筹集的,主要以稀缺物资以及药品为主,抗日军里缺乏的,可不单单是这些东西。在日本人的封锁下,依兰等地的日子很不好过。一应日常物资,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奢望。

在组建顺发货行后,前几日还算顺利,但就在这两日,方建国却是陷入了困境。两日前,手下兄弟在运货途中,遭遇到了一股土匪的袭击。

事发后,他从侧面了解到,这二龙山的土匪,自从大当家王飞虎莫名其妙的死在马迭尔旅馆后,山上的争斗就没停过。

原来的二当家雷天成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如愿以偿坐到了大当家的位置。但这位置却并不牢靠,老当家雷二侉子的女儿,也就是王飞虎的遗孀雷曼玉,居然也站了出来,拉拢了一帮老兄弟,暗地里与雷天成作对。

两人明争暗斗,内耗过多,对周边的小土匪也没了威慑力。这周边四乡八县的匪情,日渐严重。这次顺发货行出事,也是这个缘故了。虽然损失不大,但长期下去,肯定会大受影响。

就在方建国苦恼之际,冷风带着物资到了冰城,这也让他如释重负。

二龙山!二龙山!

当冷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情莫名的平静。经过这么多事情,他已经慢慢学会了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轻易受到情绪的干扰,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当日他在山上时间不多,倒是与这雷天成雷曼玉都见过,但也只是一知半解,对两人性情还是很陌生。

两人商议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要从雷曼玉下手。根据底下人收集来的消息,这个雷天成好像已经投靠了日本人,而雷曼玉能与他作对,自然也是日本人所不喜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只能与雷曼玉联手。

对于二龙山,冷风无疑是恨之入骨。但这股匪患的问题不解决,他们的运货路线就会受到极大影响。虽然他也很想将这帮土匪连根拔起,但力有不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与这帮土匪打交道,这趟二龙山,是避免不了的。

冷风自然不能去,重任只有落在了方建国的身上。至于安全,他们倒是并不担心。方建国这次拜山,完全依足了江湖规矩。这二龙山自诩为四乡八县土匪的堂把子,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既然要去,就要方方面面算计明白。冷风也不瞒着,将他与二龙山的冤仇说了出来,包括大当家王飞虎是怎么死在自己手中的,事无巨细说的清清楚楚。

方建国万万没想到,冷风居然与那二龙山竟然是血海深仇。而如今却是为了供应线的事情,不得不将怨恨先放下,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胸怀。既然如此,那他原先想的思路可能就要做一些改变了。

原本他想的简单,希望能拉拢二龙山的土匪,可以成为臂膀之力。若是有这些占山为王的土匪协同抗日,必定事半功倍。但听冷风说罢,这才知道二龙山的土匪早就投靠了日本人。若不是还有雷曼玉的存在,恐怕早就与日本人沆瀣一气了。

冷风回忆当时情景,依稀觉得王飞虎对日本人并非百依百顺,最早为日本人卖命的正是二当家雷天成。如今他的遗孀雷曼玉出头对抗二当家,却是不知这位雷曼玉的为人品性如何。偏偏他与这雷曼玉有杀夫之仇,这还真是有些头疼了。

两人左思右想,也颇为纠结。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到了山上,再看看具体什么情形,再定下一步的方案吧。事不宜迟,两人商定之后,冷风留守冰城,方建国带了两个兄弟,马不停蹄直奔二龙山。

第47章 聚义大厅

二龙山,聚义大厅,两伙人正在对峙。

新任大当家雷天成满脸的阴霾,坐在虎皮交椅上,双眼眯缝着,死死盯住了眼前的女人。那女人一身红装,唯有发髻上缀着一朵小白菊。看面貌也不甚标致,但此时站立在大厅之上,一脸的肃穆,说话间铿锵有力,自有一副英姿飒爽之态。

“兄弟们,如今什么情况大家看的很清楚。日本人势力大,这个我也知道。但他们对咱们中国人,烧杀抢掠,跟他们相比,我们已经算是良民了。”

旁边站立的土匪们顿时哄笑出来,是啊,日本人的所作所为,比土匪还土匪。他们至少还讲究一个盗亦有道,但那些小鬼子,简直就是恶魔一般。

那女人停顿下,又继续说道:“如今咱东三省,但凡是有点血性的老少爷们,都扛起了大旗,我们二龙山也不能落于人后。诸位兄弟,旁的不说,至少不能投靠日本人,做那走狗汉奸。说讲出去,不笑破了旁人的大牙?”

这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雷老当家的宝贝女儿,王飞虎的媳妇,雷曼玉。

她这番话讲完,整个聚义大厅一片寂静。随后,众人交口接耳,嘈杂声不绝于耳。不少喽啰眼神漂移不定,目光就投向了虎皮交椅上的雷天成。

雷天成感受到了压力,哈哈大笑两声,将众人的吵闹声压住,这才缓慢的说道:“大小姐说的虽然有理,但也要看清形势。东北军几十万人,都被日本兵赶出了东北。咱们这些个游兵散勇,还能成什么气候不成?甭看那些人蹦跶的欢,要是真惹急了日本人,恐怕早晚被收拾。真要到了那时候,恐怕悔之晚矣。”

雷曼玉撇撇嘴,嘲讽道:“听大当家的意思,那就是铁了心想当走狗汉奸了?”

她这话说的甚是难听,雷天成不免有些羞恼,但碍着她的面子,冷哼了一声道:“什么汉奸走狗,我们是和日本人合作,合作。再说了,这改朝换代的事情,谁还能说得清呢?”

“合作,合作个屁。少给自己脸上添金了,日本人心黑手辣,大当家一个伺候不好,小心没有那个福气享受。”

雷天成再是想装出大当家的气势,也无法忍耐了,啪的一拍虎皮交椅,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瞅着雷曼玉,寒声道:“大小姐,别忘了,与日本人合作,还是飞虎大哥定下来的章程。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忘了王大当家?”

雷曼玉却不怕他,直面对视,一个字一个字说道:“飞虎大哥,你还记得你的飞虎大哥?就是听了你的唆使,他前头进了冰城,后头就死了。你可敢说,跟你和日本人没半分关系?”

随着她冷面相对,这运气中可带出了一丝杀气,身后的兄弟们哗啦啦都吆五喝六起来,要雷天成给个交代。雷天成这边的喽啰们也不甘示弱,纷纷迎了上去,双方再次陷入了对峙。

雷天成大吼一声:“够了,你们这成什么样子?大小姐,我都已经跟你说了,飞虎大哥的死因,日本人还在调查当中,极有可能是那些抗日分子干的。这可与我没半点关系,飞虎大哥对一向亲厚,我雷天成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岂能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情?”

看他说的言辞凿凿,雷曼玉也不敢肯定了。

看她犹豫,雷天成继续争辩道:“大小姐别忘了,就在进城之前,可是干掉了郭云龙那帮人。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人来寻仇,这才杀了飞虎大哥。”

说到这件事,雷曼玉顿时怒不可遏,粉面含煞,冷声道:“你还好意思说出来。郭云龙来投我二龙山,是看得起我们,结果却被你们杀了,若是传出去,我们二龙山还有什么名声,我爹一向自诩仁义,却是毁到了你们的手中。倘若当时我在山寨里,定不会让你们酿下大错。”

提到了雷老当家,雷天成的眼角一阵抽动,心头火起。当日若不是雷老当家一力支持,哪里轮得上王飞虎,他雷天成早就该坐上这个大当家的位置了。

想到这里,对眼前的雷曼玉也失去了耐心,冷笑道:“对啊,这都是飞虎大哥做下的事,要说毁,也是毁在了他的手中。再说了,大小姐在又如何?你们两口子天天吵闹,大伙又不是不知道。”

他这话一说出来,身边的诸多喽啰都哈哈大笑。在二龙山里,王飞虎与雷曼玉早有不和,原因很简单,这王飞虎有些好色,时不时就溜出去寻花问柳,还干出过劫人财色的勾当。雷曼玉是个火爆性子,哪里看的下去。两口子时常闹别扭,这也是人所皆知的事情。

雷曼玉顿时火冒三丈,旁人知道是一回事,当着众人面说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正在气恼之时,一个喽啰跑进了聚义大厅,说外边有人拜山。

有人拜山?

雷天成也不愿与雷曼玉争闹,正好有台阶可下,当即一摆手,吩咐带人上来。雷曼玉见来了外人,也气呼呼的坐在一旁,兀自生着闷气。

方建国随着小喽啰踏入聚义大厅,立刻就发觉了这气氛似乎有些异样,左右打量下,看到旁边座位上的女人一脸的怒气,马上就明白一二。

看样子他来的挺巧啊,方才莫不成这些人刚吵过架?这个女人,恐怕就是传闻中的二龙山大小姐雷曼玉了。这模样,虽说不上多漂亮,但气质独特,蛮有味道的。

这心思转的快,但面子上的事情还得做。方建国冲着雷天成拱拱手,不卑不亢的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当家了,方某有礼了。”

雷天成也在打量着他,嗯了一声就开门见山问道:“来了就是客,却不知,贵客从何而来啊?”

“从冰城来,前些日子二龙山的各位爷们,扣了鄙人一车货,想和各位讨个章程。”

哦,大厅中的诸多土匪顿时来了兴致。土匪打劫,天经地义,这上门来讨个说法,不用问,自然是想见个真章了。若没有点真本事,这二龙山的土匪寨,难道是那么容易走出去的?

“哈哈,方兄弟快人快语。不错,之前兄弟们是做了趟生意,不过是车货罢了,也没伤了人。你既然敢来我二龙山,定是有什么依仗了,不妨说来听听。”

第48章 比武较量

“早就听闻二龙山的好汉们一向道义为先,还以为这段时日改了规矩,惶恐得很。这次方某上山,还真是提心吊胆啊。”

能在这聚义大厅候着的,也算是山寨里有头有脸的人。方建国话里行间的嘲讽,总是有几人能听得出来的。当下便呱噪起来,纷纷要寻他的不是。

雷曼玉看不过眼,粉面含春站了起来,一双凤目怒扫全场,冷厉道:“吵吵什么,自个能干出那些勾当,就别怕被旁人说。大当家当面,你们倒是越发是没了规矩?”

被她呵斥一通,顿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吵嚷。看她这般威风,上面巍然正坐的雷天成却有些吃味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沉着脸道:“没规矩,方兄弟既然遵照江湖规矩拜山,咱二龙山也不好失了礼数。上座!”

等方建国落座,雷天成也没耐心与他周旋,直截了当的道:“方家兄弟,既然是你的货,想拿走也行。看你也是个明白人,总要留点下来,也好给兄弟们有个交代吧,你说对吧?”

这二龙山上,雷老当家曾立过规矩,若是不小心劫了同行的财货,找上门讨要的话,那就要看有没真本事了。要么拳脚,要么刀枪,总要划出个章程,这就算是个交代了。

方建国既然来了,当然早就了解的清楚。当下也不纠结,笑道:“那是自然,方某虽然身手差,却也有几份自信。却不知大当家怎么安排,拳脚功夫还是刀枪本事,大当家只管划下道就是。”

雷天成看他泰然自若,知道对方恐怕不简单。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既然来了,自然有人家的底气。

“方兄弟快人快语,果然是条好汉。我二龙山别的不缺,就是这人手嘛,还能挑出两个。山炮,你就陪方老弟打上几枪,也好给兄弟们博个彩头。”

“得嘞,大当家,您就瞧好吧。”

一个瘦小汉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盒子炮,斜着眼睛打量方建国,龇牙一笑道:“这位兄弟,要是手上没趁手的家伙,要不爷们给你踅摸一把好枪?”

众土匪哄堂大笑,连家伙都没有,还要和二龙山的大炮手比试枪法,这真是个笑话。

方建国却毫不生气,一拱手道:“大当家,方某既是来拜山,若是带了家伙,恐怕会生了误会,因此空手而来。可否能让我借一把枪?”

临时借枪?一群人倒吸了口凉气,不是自己玩顺手的家伙,他居然敢上手,莫不成真的身怀绝艺?

雷天成自然无话可说,人都说要借枪了,他还能如何?

方建国笑呵呵的看向诸多的喽啰们,却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果然是条汉子,诺,就用我这把枪好了。接着!”

一把盒子炮随着说话声,冲着方建国而来。这要是眼力不到位,当场便会丢了颜面。幸好方建国也不是吃素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疾手快下已是将那枪牢牢的握在手中。

“多谢大小姐赐枪,方某谢过了。”方建国也暗自佩服,这个女土匪的度量不一般啊,果然比那个大当家强太多了。

见到雷曼玉突然出手,来了这么一出,雷天成紧皱眉头,也没说什么,一挥手招呼众人,前往演武场。

所谓的演武场,其实就是聚义大厅前面的操场,早就被小喽啰们清理了出来,此时消息也传了出去,闲着的喽啰们都兴致勃勃的围了上来,要看一出好戏。

这比试枪法,对土匪们来说也不陌生,平日里也难免会有这等事情,早就有人准备好了若干比试的东西。

待两人站定,一个小喽啰提着数十盏碟子跑了出去,发一声喊,便如流星赶月般,将那碟子一个个丢到了半空。

山炮毫不犹豫的拔枪,啪啪啪,犹如连珠炮一般,将半空中尚自飞舞的碟子打了个粉碎。

“山炮好样的。”

旁边围观的喽啰们看的兴高采烈,纷纷叫好。很快,结果出来了,10枪弹无虚发,枪枪命中。

接下来便是方建国了,同样是那个小喽啰将碟子丢到半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喽啰丢的手法可是有了不同。

先前山炮开枪时,这碟子丢的恰恰好,对山炮而言,这种节奏感最为舒服。但眼下的丢碟子,却完全乱了章程。忽快忽慢,碟子出去的弧线也是高低不平,这难度无疑就增加了不少。

然而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方建国的出枪,比山炮更快,只是转眼功夫,已是将飞舞着的碟子全数击落在地,同样十枪命中。

雷天成看在眼中,自然知道小喽啰做的手脚,这反而弄巧成拙了。若是公平而论,方建国已是拔了头筹。但雷天成却是一拍巴掌,叫好道:“好,都是好样的,这一场就算打平了。”

方建国撇撇嘴,并未争辩。这种小伎俩也没什么意思,他并不在乎。但旁边的雷曼玉却是心中有愧,不管那小喽啰是谁的手下,但眼下都是二龙山的颜面,这样厚颜无耻的说是打平了,无论如何也有些丢人。

但雷天成既然说了话,她也得照顾这当家的脸面。内部有分歧,那是内部的争执。但是对外人,还是要互相留些面子的。

尤其是当方建国笑吟吟的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枪双手奉上时,雷曼玉更是臊的俏脸泛红,只是低声赔了个不是:“对不住,委屈方兄弟了。”

方建国对这位土匪大小姐,也颇有好感,自然不会难为她,只是与她眼神对了一下,才发觉对方似乎有些回避,也没在意。

“哈哈,方兄弟果然是好枪法啊,佩服佩服!”

雷天成假模假样的夸赞两句,又开口道:“这枪上的功夫大伙都见识到了,却不知方兄弟的拳脚如何?”

方建国呵呵笑道:“拳脚也一般而已,还请大当家的赐教!”

雷天成也不犹豫,直接从人群中点出了一人。

“土狼,就你来吧,陪这位方兄弟过两招。拳脚无眼,可别丢了咱二龙山的脸面。”

随着他的话语,旁边的喽啰们两边一分,现出了一个大个,身高臂长,满脸横肉,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与方建国站到一起,顿时分了高下。

雷曼玉看着场中的两人,不由得摇摇头。她并不看好这个小伙,土狼在二龙山上,那是数得上号的好手。尤其是一身的横肉,抗击打能力极强。如果没有点真本事,想赢土狼,恐怕难啊。

小喽啰们早就清理掉了那一片碎碟子,整出了一片空地。一群人大呼小叫,都是在为土狼加油呐喊。在他们看来,这瘦削的小伙,根本禁不住土狼的一拳。

第49章 橄榄枝

方建国能在情报科这么久,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这拳脚功夫也不白给,但眼瞅着面前的大个,也不敢小觑。

两人站在圈中间,拉开了架势,死死盯住了对方,似乎都瞧出了对方不好惹,只是转着圈子,谁也不想抢先上手。

旁边的喽啰们看的焦急,纷纷嚷嚷着,叫喊着让土狼灭了方建国的威风。土狼却根本不加理睬,只是盯着方建国的脚步,等着对方露出破绽。

也就是片刻功夫,土狼突然身形一顿,脚尖发力,一抹尘土飞了出去,直扑方建国的眼睛。随即整个身子揉身前行,已是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这一招甚是恶毒,方建国也险些中招。幸好他反应及时,身形闪动,躲闪到了一旁。但这么一来,已是落到了下风。面对土狼犹如霹雳雨般的拳打脚踢,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好!不愧是我二龙山的一条好汉!”

雷天成喜笑颜开,丝毫不觉得土狼的招数有些下三滥。周边的喽啰们更是叫喊声此起彼伏,个个洋洋得意,好像已经将方建国打趴了一般。

但雷曼玉并不这么看,在她眼中,这个方建国虽然看似下风,但举手投足间很有章法,并没露出多大的破绽。反而是土狼,久攻不下,渐渐已经有了疲态。再打下去,谁赢谁输还真难说。

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一众喽啰们也看出了异样。方才还是一边倒的攻势,现在已经有来有往,方建国更是趁着对方不备,狠狠的踢在土狼腿肚子上,亏得土狼皮糙肉厚,耐得住击打,这才硬生生扛了过去。但步伐转换之际,已是有些蹒跚。

土狼越打越是心虚,对方身法灵动,闪转腾挪处,滑溜的好像猴子一般,根本无从下手。熬过了自己的暴风骤雨后,出手更是果断,此时更是紧紧盯着自己的腿肚子,时不时的踹上几脚,这小腿肚子,已是隐隐有些颤栗,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双方攻守转换,明眼人早就看出来,土狼的落败已是迟早的事情。说时迟那时快,方建国再次与土狼硬对硬碰了一记,就在尘土飞扬中,两人拉开了距离。

方建国神采飞扬,丝毫不见疲态。反观土狼,一双眼眸虽然还露着凶光,但整个身躯已是微微颤抖,眼看就不行了。

偏偏这时候,方建国却停了手,冲着雷天成拱拱手,微笑道:“大当家,这位兄弟拳脚了得,方某也深感佩服,这场就算作平手吧。”

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面对方建国的好意,雷天成自然顺势下了台阶,打个哈哈笑道:“不错不错,都是好汉子,方兄弟的货,放心就是。”

土狼是个粗莽汉子,先前并没瞧得上方建国,但一场打斗下来,早就自叹不如。对方能给他这个面子,居然自称平手,这份人情,他也是心知肚明。等退了下来,走到雷曼玉的跟前,低声讪讪的道:“大小姐,我不是他的对手。”

土狼本就是雷老当家的心腹,自从老当家死后,他就跟了大小姐,鞍前马后的效力,对雷天成也是颇有不服。方才若不是为了二龙山的颜面,他根本不会听雷天成的,莫名其妙的与方建国比试了一场。

雷曼玉并不着恼,淡淡的说道:“这人的确很厉害,以后你们可以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另有转机。”

他们两人窃窃私语,雷天成却也动了招揽的念头。上次王飞虎进了冰城,山上的四梁八柱被带走了一半,结果都不知怎的就死于非命,居然连日本人都丝毫查不出任何线索。

如今的二龙山,早已不复当日之勇。尤其是还有雷曼玉的存在,更是让他感觉到自己手底下好手太少。若是人手不缺,何至于被雷曼玉紧紧相逼,还有日本人的吩咐,也是让他感到格外的头痛。

方建国的出现,尤其是方才的表现,比起土狼更是稳占上风,这样的人才,若是能替自己卖命,何愁事情不成?

怀着这般心思,雷天成的态度更显温和,与方才的桀骜判若两人,热忱邀请对方与自己把酒言欢。雷曼玉只是简单陪了一会,便告辞而去。

在酒席上,雷天成非但满口应承将货物返还,而且还答应日后只要是顺发货行的货,保管畅通无阻。有了这份承诺,方建国感激之余,与雷天成推杯换盏,宛若兄弟般。

席间,雷天成几次试探,方建国察觉到他的用意,心中好笑之余,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颜以对。待到吃喝完毕,两人已很是热络。此时天色已黑,也只好留宿一晚了。

第二天,方建国便返回了冰城。在分别之际,雷曼玉并没有出现,只是让土狼露了一面,再无其它举动。

二龙山之行,方建国收获颇丰。期间,他通过小喽啰的闲言碎语,也大致了解到二龙山的内部纷争。

面对雷天成的橄榄枝,他也与冷风商量过了,暂时不妨与这个雷天成虚与委蛇,看看能否找到合适的机会,然后再一击命中,将二龙山的问题彻底解决掉。

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很快便来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出现在顺发货行的人,赫然便是雷曼玉。

在雷曼玉的身边,只有土狼相随。方建国得到消息到了前门时,雷曼玉身着一身黑色披风,头戴礼帽,正在门口处四处观望,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颇有些兴趣。

见到了方建国,这位雷大小姐才露出了笑脸,微笑道:“方兄,冒昧前来,还望不要介意哦。”

方建国不知她的来意,只有笑脸相对,将她与土狼引了进去。出来之时,他已经吩咐了手下,轻易不要出去,以免被看出了底细。

是以他们进来并没遇到什么人,雷曼玉调侃道:“方兄的这座货行,似乎生意稍有些萧条啊?”

“哈哈,世道不好,世道不好啊,我等这些做生意的,如今也难做了。”

方建国做出这市侩的嘴脸,却是让雷曼玉笑了。

“方兄也是说笑了,世道不好,那是因为日本人的缘故。但是这军队的买卖,却也是好做的吧。”

她这番话,让方建国顿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呵呵的道:“大小姐让我糊涂了,这哪来的什么军队买卖啊,都是小本生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雷曼玉却是得理不饶人,盯住了方建国的眼睛,缓缓说道:“是么,可是据我所知,贵货行的东西,恐怕是往依兰方向走的吧。”

听到最后的话,方建国蹭的站起身,一脸的严肃,冷声道:“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50章 私下约定

一直站立在雷曼玉身后的土狼,见方建国突然变脸,气氛有些不对,立马站了出来,与他对峙。

雷曼玉却毫不见慌张,咯咯笑道:“哈哈,方兄不用性急,尽管放心就是,我既然来了,就不用担心与日本人有什么瓜葛。”

方建国也意识到自己的急切,平缓了下情绪,缓缓重新就坐。

雷曼玉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的举动,等到他就坐后,才继续说道:“前天方兄上山,我就感觉到不是一般人。腰板挺得笔直,手上老茧一看便知是玩枪的出身。瞧这气质,也不像是我们山里人,自然便是军队里的了,我可说得对?”

方建国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暗自佩服。自己当日在山寨里刻意流露出的桀骜,倒是忘了掩盖原来的行伍之气,算是个失误。不过对方一个娇弱女子也能看出,当真是有些本事。难怪能在二龙山与雷天成相抗衡不落下风。

“既然是军队的人,我猜想必有大生意,左右山中无事,这便过来瞅瞅。没想到你们这个顺发货行,还真是藏龙卧虎,这里面的精干小伙,实力不可小觑啊!”

没想到,眼前的这女人,居然私下打探顺发货行的底细,就是不知她是否知道冷风的存在。看来还是需要做一下调整,换一些老成的才好。既然雷曼玉有心能查出这么多东西,日本人的手段也不会弱到哪去,万万不能大意才是。

“大小姐倒是个精细人,却不知来找方某,所为何事呢?”

既然已经被人家看出了破绽,藏着掖着也没啥意思。方建国索性开门见山,也不再云山雾罩了。

“很简单,我们一起杀了雷天成,夺回二龙山!”

这句冷冰冰充满了杀气的话,竟是出自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之口,这让方建国顿时吃了一惊。他自然知道二龙山的分歧,但却没想到内讧到了如此地步,已是生死之局了。

方建国惊讶一声,又坐了回去,懒洋洋的道:“杀不杀雷天成,这与我何干,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雷曼玉慢条斯理的喝口茶,抿嘴笑了:“方兄你可知道,我为何猜你们是往依兰方向送货么?”

哦,这正是方建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由得来了兴致,身子稍往前倾。

成功的调动了对方情绪,雷曼玉不禁得意,调笑道:“原来方兄也有不明白的地方,还以为您真的稳如泰山呢。”

方建国被她调侃,俊脸微红,讪讪的道:“方某愚钝,还望大小姐赐教。”

见占了上风,雷曼玉心得意满,这才说道:“如今日本人势大,在这黑省范围,能说得上名号的抗日军队也就那么几支,剩余的也不成什么气候,方兄这般人物,自然是瞧不上眼的。马占山将军远在黑河,王德林将军尚在敦化,唯有李杜将军的依兰抗日军,恰好就路过我二龙山。原本我也不敢往这想,不过是猜上一猜,没想到却是让我猜中了。”

方建国不由懊悔,没想到自己干情报多年,今日却是被一个小女子捉弄了,这说出去难免有些丢人。

见他脸上表情不太自然,雷曼玉抿嘴一笑,继续说道:“方兄亲自拜山,可见是个厉害人物。而雷天成,他已是投靠了日本人,恐怕方兄也不会轻易饶了他吧。”

被雷曼玉三绕两绕,又回到了二龙山的话题。随着话题深入,方建国似乎有一种无力感,整个会话的气氛好似被对方所掌控了,这一点让他很是不喜。

“大小姐这话就说差了,世上不可靠的人多了,甘心情愿为日本人卖命的大有人在,总不能我见一个就杀一个,见两个就杀一双吧?”

“哈哈,方兄说笑了。不过这雷天成,却是非杀不可。前段时间我得到消息,日本人正打算利用雷天成,打算将这四县八乡都清理干净,然后发兵剑指依兰。意图彻底围剿依兰的抗日军。”

听到这消息,方建国的腰板立刻挺了起来,旋即意识到了对方用意,不免狐疑道:“此事当真?”

“当然,在二龙山这一亩三分地,我雷曼玉说话,还是有人听得。些许情报,也是无意中从雷天成醉酒后听来的。”

对方如实相告,这番好意,方建国自然能感受得到,于是开口道:“不错,像雷天成这样的汉奸,的确死有余辜。如果雷天成死了,不知二龙山将如何?”

见对方终于问到了点子上,雷曼玉斩钉截铁的道:“我娘当年就死在日本人手中,日本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王飞虎与雷天成甘愿做走狗,我雷曼玉绝对不会做出这等让祖先蒙羞的事情。方兄尽管放心,二龙山与日本人势不两立。非但是顺发货行的货,只要是为抗日走货,二龙山担保大伙顺风顺水,一路畅通无阻。”

终于达成了统一战线,雷曼玉冲着方建国展眉一笑,竟是让后者心中一荡,心底深处,竟是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后续怎么动手,两人进一步商量了许久,雷曼玉这才告辞而去。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知怎么,方建国的心里面,突然有些失落。

这女土匪,还真有些味道,真是便宜了那个死鬼王飞虎。

方建国默立半晌,这才转身返回到后堂,寻到了冷风,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如实说出。当然,他对人家雷曼玉的那一点小小心思,自然是藏到了心底。

听他说完,冷风也暗挑大拇指。这小娘们,还真有两把刷子。若是真的与日本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倒不妨考虑下,把她拉到自己这边。

至于王飞虎之死,冷风与方建国也商量过了,只当是无头冤案吧,自己不说就是。如果真的被雷曼玉察觉,那也是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想必她也能原谅吧。毕竟,还有那十多条人命,冷风可是并没有完全放下的。真要讨个说法,也不必担心。

根据雷曼玉所提供的情报,两人又重新布置了一番,连夜派人出城,告知依兰方面,要做好被日本人围剿的准备。至于新到的这批货物,倒是可以趁着暂时与雷天成交好的功夫,借机送了过去,这倒是便利了。

事情办得妥当,冷风自然相信方建国的能力,索性做了甩手掌柜,将冰城的大小事务都交了给他。如今内有郝正阳,外有雷曼玉,只待那雷天成一死,就妥当了。

第51章 彼此挖坑

如何解决雷天成,并非一日之功。既然有雷曼玉这个内应,二龙山的情况他们掌握的一清二楚。何时动手,他们只需等待雷曼玉的消息便可。

计议已定,冷风也不便久留,奉天那边,距离上班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恐怕还有一些关系需要打点走动。

两日后,雷曼玉传来了消息,雷天成将进冰城与日本人会晤,希望方建国他们能出手协助,在路上狙杀之。届时她也会暗中配合,联手铲除这个汉奸走狗。

朗朗晴空,艳阳高照。已是初夏时分,这日头也渐渐有些毒了。马王岗后面的树林子里,传来了一些喧闹声。旋即几声斥责声后,又变得鸦雀无声了,恢复了静默。

又过了片刻,眼见将近午时,从二龙山方向,一队人马缓缓走来。正是应邀前往冰城的雷天成一行。

雷天成这次来冰城,的确是应日本人之邀。但对他而言,却不仅仅如此。

此前大当家王飞虎死的不明不白,连带着日本人以及雷天成都遭到怀疑。当时便有一个传言说,王飞虎是被日本人诱骗到了冰城,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杀害,其实就是为了让二当家雷天成上位。

雷曼玉得到不少人的拥护,这也是其中一条。

雷天成虽然吩咐心腹四处辟谣,但收效甚微,而且就连他本人,对王飞虎的死因也是深表怀疑,甚至隐隐有些相信,就是日本人特意杀了王飞虎。

这次竹下浩二邀请他进城,他内心也是忐忑不安。前段时间,这个日本人一再施压,要求他尽快解决二龙山内部的争斗,进而联结冰城周边土匪,为日本人效力。这也是一面显示*****圈的标杆,日本人需要一个安定的后方,而不是四处起火闹事的游击区。

但因为雷曼玉的关系,基本上毫无进展,这让野心勃勃的雷天成很是沮丧。他也知道,若是没有了日本人的支持,这个大当家的位置根本不可能轮到他。其实他的野心更大,竹下浩二已经向他担保,若是能整合了二龙山以及周边的匪患,其功劳肯定不小,他将为他表功,单独成军,以后就是正规军的编制。

雷天成每每想到此,就浑身的舒坦。想当年的老帅张作霖,不也是土匪起家,然后统一东三省,做了名副其实的东北王么?假以时日,他雷天成未必就做不到这一步。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如何扫除眼前的阻碍—雷曼玉。但是,在二龙山,雷曼玉的身边好手众多,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这次竹下浩二的邀请,就是一个契机。

他想杀了雷曼玉,对方也自然不想放过他。一旦出了二龙山,再发生什么意外,自然也是天命所归,再也怨不得旁人了。

他昨天就派了心腹手下山炮,连夜赶了个来回,与日本人取得了联系。如今已经得到回应,日本的援军已经埋伏好了,就在前面的马王岗。

“山炮,你可是和竹下浩二讲清楚了么?马王岗,不会有什么偏差吧?”

雷天成再次询问守在身边的山炮,生怕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大当家您就看好吧,我山炮做事,您还能不放心么?日本人说了,整整一队人,只要那雷曼玉敢来,这还不是十拿九稳的。”

雷天成满意的点点头,日本人的战斗力,可不是那些东北军可比的,至于他们这些二龙山的土匪,更不堪一击了。哼,雷曼玉,大小姐,今天倒是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小丫头片子,即便你再厉害,还不是要栽倒在老子的手里。若不是我特意放出风去,哪里能让你摸得到我的行踪。而且你万万没想到吧,这个马王岗,就是你今天的死地。

正暗自得意时,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枪声,正是来自马王岗的那片树林。雷天成不禁哈哈大笑,得意的道:“雷曼玉那丫头,果然中计了。兄弟们,走,包饺子去。回头老子统统有赏!”

雷天成早就在雷曼玉的身边,安排了一个钉子,也正是此人,探听到了雷曼玉的计划,知道他们将在马王岗设伏,对付雷天成。

但既然让他知道了,反过来阴她一把,岂不是正好。借着日本人的手,干掉了雷曼玉,二龙山自然便是他的天下。

众人听到有赏,嗷嗷叫着往那片树林子冲去。随着距离拉近,树林里的枪声日渐激烈,中间还夹杂着叫喊救命声。

眼看就要赶到,突然有几个人从树林里逃了出来,身上满是血迹,显得很是狼狈,远远的看见雷天成一行,发一声喊,换了个方向逃窜。

雷天成看的仔细,里面有个女人,好似就是雷曼玉的身影,当即扯了一嗓子喊道:“去几个兄弟,给老子捉了他们。”

山炮应了一声,随口招呼了六七个小喽啰,往那个方向追了下去。此时,在雷天成的身边,还剩下寥寥五六人了。

密集的枪声渐渐停歇,间或还有几声零星的枪声,看来战斗已经是结束了。不出意外,雷曼玉这伙人,恐怕出了跑掉的那几人,也基本玩完了吧。

得意洋洋的雷天成迈着大步往树林而去,还没赶到,从树林里面已经冲出了四五个日本兵,手持三八大盖,直接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雷天成赶忙停下脚步,高举双手,连连媚笑:“太君,太君,我是雷天成,是竹下少佐的朋友,朋友。

吆西,吆西。

两个日本人吆喝着走到了雷天成身边,突然拉动了枪栓,指着雷天成,口中大声叫喊:“枪,放下的干活。统统的放下!”

雷天成被吓了一跳,随即招呼手下卸枪,这节骨眼,干嘛还要得罪日本人么?

所有的手下憋屈的放下了枪,没想到那几个日本兵将枪聚拢到了一边,还是没放过他们,甚至将手中枪对住了他们,一动都不能动。

雷天成无比的郁闷,这投靠了日本人,怎么连中国人的动作都不会了呢

紧接着又走出了两人,雷天成抬头看去,却是一愣,这,这不是那顺发货行的方兄弟么?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日本兵?

“你,你,你不是方兄弟么?”

雷天成舌头打了卷,方建国却是笑嘻嘻的回应道:“哈哈,雷大当家,没想到我们第二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形,太意外了,真是太意外了。”

第52章 顺利诛杀

这队日本兵,压根就是方建国等人装扮出来的。不到十个人的小分队,早已在方建国命令下团团围住了雷天成一行。连家伙都被缴械,自然乖乖的束手就擒。

直到此时,雷天成还是有些懵懂,不是日本人在此设伏么?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方建国。他还心存侥幸,以为方建国也是日本人的手下。但是仅仅过了片刻,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又是一个意外,方才逃跑的雷曼玉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不同的是,刚才追出去的那些兄弟,如今只剩了一个山炮,跟在雷曼玉身后。

雷天成瞬间明白过来,哪里还有什么日本人的伏兵,原来是山炮!是山炮出卖了他,跟雷曼玉在一起做了这个局。但是,为什么方建国也跟他们搅在了一起?

但最让他气急败坏的,却是那个山炮。雷天成恶狠狠的盯着山炮,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山炮,你个狗娘养的,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出卖了我!”

原本沉默的山炮满脸的鄙夷,过来就给了他一脚,踹飞在地,冷笑道:“雷天成,你也有今日。在你手下挨打挨骂的日子老子早就受够了。当年要不是雷老当家为我出头,早就被你折磨死了,哪还有今天?日本人杀了我全家,还想让我跟着投靠仇人,我呸!”

方建国在旁边听了,一脸的诧异。恍然不觉身边已是多了一个女人,娇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山炮也是个可怜人,当年还是个少年,就被雷天成绑到山上做了肉票。没想到家里人不幸糟了日本人的毒手,还是我爹看他可怜,收容在山上。后来这家伙反而练了一手好枪法,若不是他主动找我,我也不敢相信他与雷天成,居然有这么大的怨恨。”

雷天成被山炮唾了满脸,方才还是懵懂,现在已是完全没了精气神,好似被抽取骨头的一条老狗,瘫软在地上。

雷曼玉娇笑着去招呼山炮以及其他兄弟,方建国的眼睛则追逐着那个倩影,眼睛里充满着快乐。

当日雷曼玉找到他时,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其关键点就是方建国的人。设下埋伏伏击雷天成并不难,但怎么才能万无一失,这里面自然不能用到二龙山的人。

雷曼玉早就知道,自己身边有雷天成的卧底,一直以来,她也不动声色的假作不知,雷天成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终于决定要下手对付她了。

最可笑的是,雷天成派出去联系日本人的山炮,早就暗地里投靠了雷曼玉,他的行踪自然暴露无遗,包括他的卧底,也早就在掌握之中。为了防止事情泄露,雷曼玉的身边,也只有土狼知道整个计划。

有了方建国这一队人马,不用担心消息被泄露出去,更难得的是,他们早就预备好了几套日本兵的服装,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穿了这身皮,对付犯贱的汉奸走狗果然奏效,没费什么力气便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雷天成。

既然都要刀兵相见了,哪还有什么情分可讲,据山炮所说,更在雷天成身边的这几人,也是恶贯满盈,做了不少的坏事。

雷曼玉当即了断,吩咐下去,一个不留全部灭了。可怜这雷天成,大当家的位置还没暖热,就一命呜呼,追随王飞虎去了。

当然,还有山炮,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在雷大当家不幸遭遇日本人杀害后,险而又险的从日本人手中幸运逃脱,也将在二龙山上演一出好戏,也好绝了某些人投靠日本人的念头。

雷曼玉得偿所愿,心得意满下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方建国,恰巧与方建国的眼神对上,看着对方眼神中的一丝灼热,莫名的有些心慌,一时间竟是不敢再去看他。

方建国也是花中老手,及时捕捉到了雷曼玉的神情动作,不由得心中喜悦,他岂能不明白,这个彪悍的二龙山大小姐,似乎,似乎对自己也是有些好感的。

两人这点眼神上的交流,旁人都没发觉,却是被一个粗犷的壮汉察觉到了,看着自家大小姐笑颜如花,不免心中稍有些失落,但随即摇了摇脑袋,暗自告诫自己:土狼啊土狼,大小姐是何等样人,岂能是你高攀得起的,能够时刻保护大小姐,远远的看到她幸福快乐,那就是对她最大的好。

直到现在,二龙山的匪患才真正的得到了解决,这一点,比冷风最早的设想还要好。有了二龙山的一路护持,这货物运输问题,终于得到了最大保障。

经此一役,凭着运送货物的由头,雷大小姐隔三差五的来寻找方建国,两人的关系日渐热络。但在方建国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一根刺。这根刺若是老瞒着她,对方建国或者雷曼玉而言,无疑是不公平的。

但是,冷风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即便是他,也根本没有权利去透露丝毫详情。因为现在的冷风,已经不再是前几日的冷风。

自从返回到了奉天,冷风就联系到了李涛,距离报到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但他却还有几桩事情要做,必不可少的事情。

最为关键的,就是送礼。这礼要送对人,还要能送出去才好。

李涛领着他送的这份重礼,便是送给了南市区警察署的署长-司徒健。

司徒健是当之无愧的警界前辈,日本人还未攻克奉天时,他就已经在南市区的警署待了十年。从普通警员,走到如今的警署署长,他的名气,他的手段,都经常被人所称道。

东北军走了,日本人来了,警察署还是那个警察署,但里面的人,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但司徒健,还是牢牢的把控着整个警署,连日本人甚是佩服他的破案本事,也乐得将他树为了一面旗帜,以用来打击已成惊弓之鸟的东北军。

但,日本人也不希望,在他们的治下出现一个独立王国。而这次成立的经济科,便成了最好的机会。适当的插入自己的人手,这样南市区警署就始终会有漏洞,再不是铁板一块,日本人也能趁机上下其手,浑水摸鱼了。

是故,所有参加经济科的人,都要参加由日本人主导培训的新手训练营。

冷风自然也不例外,他同样也会参加为期半个月的上岗培训,还好不是全天候的训练,而是各自回家睡觉,这一点,对冷风而言,无疑是个利好消息。

第53章 培训班

对于李涛与冷风的来访,司徒健很是热情,但冷风却感受到了一丝冷淡。

其话里行间,谈起高先生曾经的交情滔滔不绝,但一旦涉及到了冷风的具体实务,却好似言多必失一般,很是吝啬自己的话语,最多也就是告诫一番,年轻人做事一定要谨小慎微,凡事多加思量等等。

此等言语,连李涛都看在眼里。待两人出来,李涛方说道:“阿风,司徒健的表态你也看到了,日后能否站得住,还是要多靠自己才行。不过,他有句话说的对,一定要谨小慎微,尤其是在日本人的地面上。切记,切记!”

培训班如期召开,地点就设在了警察厅的旧礼堂。参加的人数并不是很多,也就二十人左右,看年龄倒是都差不多。

冷风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同伴,属于南市区警署的人总共有3个,当他看到另外两人的相貌,不禁暗自偷乐。这两人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

个子高高胖胖的,叫做沈嘉乐,长得一脸的喜庆;他的同伴李天生则是瘦小枯干,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比起侯三来,倒更像是只猴子了。

“哎呀,科长来了,快,快请坐,等会就要上课了。”

李天生一看到冷风,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忙不迭的招呼着冷风。沈嘉乐虽然没怎么拍马屁,但也是洋溢着笑容,陪着冷风说话,更是在不动声色中将培训班的事情介绍了一遍。

他们这般恭敬,冷风心知肚明。

这次的培训,大多数都是从其他科室调来,但也有几个人,好像冷风一般,是直接空降而来的。但是像冷风这样,一来就挂了个副科长的职务,也是他独一份了。有些人甚至偷偷议论,说这肯定是背景深厚,这才占了这肥厚的差事。

正是基于此,李天生与沈嘉乐两人,才如此恭敬,生怕被这位未来上司穿了小鞋。他们两人,一个来自警署司法科,一个来自奉天第一监狱,都是托了关系,这才能调到经济科。

他们早就打听到了,日本人设立经济科,其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针对那些做生意的商铺店铺,以及各种仓库货行,进一步实现日本人掠夺东北的根本利益,将东三省当做了抽血的机器,极大的缓解他们的进攻压力。

对他们而言,风险与机遇同时并存。他们托人情来到了经济科,自然各有所图。冷风的空降,让两人都看到了生机。此人的背景,很有可能就是署长的人,若能攀附上,那无疑就是走上了一条光明大道。

培训的开场白极其的枯燥,但所有人都不敢大意,原因自然就是因为台上端坐的日本教官了。其虎视眈眈下,哪里还有人敢做个刺头。

说到底,这次培训,就是日本人牵头做的,其目的很明确,就是培养一批对日本人忠心不二的鹰犬。

还好,内容讲的还是很丰富的。冷风听得津津有味,对当前奉天乃至整个东三省的经济状况有了更深的了解。

了解的越多,冷风越发觉得悲哀。如此大好的局面,却是眼睁睁的看着被日本人夺走,肆无忌惮的开采东北的资源,横征暴敛抽着东北人的血,然后再凶神恶煞般的来欺负东北的老百姓。

冷风心中越恨,越是认真听着日本教官的话语。他明白自己的短处,既然不能回到战场,既然已经投身了这场秘密战线,那他就要做到最好,无论在什么地方,给日本人添堵,甚至是如何干掉日本人,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这就是他最大的快乐了。

培训很快结束,冷风带着胖瘦二人,一起回到了南市区警署。

警署二楼的西北角落处,便是新开设的经济科。大办公室中开两扇木门,正中迎门拼着两张会议桌,桌子上下堆满了文件纸张和一些宣传小册子。

屋子四个角落,各摆放着办公桌,散立着几张木质文件柜,堪堪分成了两个办公区域。

当他们进去时,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正在埋头做着各自的事情,听到动静也不过就是抬了抬头,并没出声招呼。

屋子东北角坐着的一个女人,三十出头,长相虽不是很漂亮,但因为面容白皙干净,颇有几分迷人的魅力。此时捏着一把指甲钳,貌似在仔细的修理指甲,但眼角处微微眨动,却是在冷眼观察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身材瘦长,带着一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埋首在一堆案卷当中,甚是忙碌。

除了这两人外,再无他人。冷风站在门口,饶有兴趣的四处观望,也没有开口说话。

旁边站着的沈嘉乐却是不乐意了,莫名的受到这种忽视,颇有些恼怒的咳嗽一声,开口问道:“请问,这里就是经济科了么?”

听到他的问话声,那两人仿佛刚刚注意到了三人,目光扫射了过来。那女人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应了一声:“不错,各位有何贵干啊?”

依然是沈嘉乐的回答,“这位是冷科长。”

话未说完,那女人连忙站了起身,口中还哎呀呀叫道:“原来是冷科长已经到了,瞧我们这乱的,来,来,你们想必就是小沈与小李了吧?快进快进!”

女人的这副嘴脸前倨后恭,变化的很快。直到她热情洋溢的招呼三人落座,那个戴眼镜的男子才反应过来,慢悠悠的站起身,说了两句客套话。

稍作寒暄,两人做了自我介绍,原来这女子叫做黄秀贞,男子叫做胡汉良,都是刚调到经济科的干事。与他们几人不同的是,这两人都是做内勤出身,在筹建经济科时,就被调了过来。却不知怎么,并没参加培训班。

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一个科长齐平安,到现在还没来。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冷风就听胖瘦二人闲言碎语的说了一些,对这个齐平安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第54章 钱庄账目

又闲谈了两句,黄秀贞才一抹脑袋,似乎刚刚想到,歉声道:“瞧我这脑袋,真是糊涂了。冷副科长,之前齐科长已经安排好了,您的座位就在这里,您看怎么样?”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在办公室的西南角,一张办公桌已经收拾干净,一应办公文具物品摆放整齐,看上去倒是下了一番功夫。

冷风点了点头,称赞一声:“不错,黄干事,你做的很好,多谢!”

“别客气啊,冷副科长,这是我应该的,应该的。”

得了冷风的表扬,黄秀贞满脸堆笑,又将沈李二人的办公桌安排好,正是在冷风的正对面角落处。这才转过身,和那中年男人说道:“老胡,咱辖区的商铺等资料,等下你就拿给副科长吧。齐科长交代过,这些资料要尽早整理完毕。”

胡汉良满口应承,对黄秀贞的指派毫不在意。冷风看在眼中,暗自点头,这女人每句话都带着科长二字,有意思。

这样一来,整个办公室倒是变得泾渭分明了。以中间的会议桌为中点,两个科长各占一边,也算是井井有条了。

李天生是个爱热闹的主,看看左右无事,凑到了黄秀贞面前,笑嘻嘻的道:“黄姐,科长什么时候过来啊?”

黄秀贞呸了他一口,没好气的道:“叫我黄干事,什么黄姐,听着难听死了。”

对面的胡汉良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嘿嘿乐道:“小李,要记住,一定要叫黄干事,可别再称呼黄姐儿,小心给你穿小鞋。”

李天生正听得正兴致盎然,还想接着话头说下去,黄秀贞冲着胡汉良凤目一瞪,呵斥道:“老胡你又皮痒了,瞎说什么呢,小心老娘找你的麻烦。”

胡汉良推推鼻子上的镜框,打了个哈哈,重新将头埋入了文案之中。

见他退缩,黄秀贞也没了方向,矛头对准了李天生,没好气的道:“你新来乍到,还是多熟悉下科里的文件吧,别到处八卦,像个老娘们似的。”

李天生亲近不成,反而吃了挂落,讪讪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却被沈嘉乐挤眉弄眼的嘲讽,搞得好生没趣。

拿着胡汉良送过来的资料,冷风看的很是仔细。翻过两页后,中间的一个名字映入了他的眼帘,不由眼睛一亮。

原来鹿鸣春酒楼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这倒是巧了。说起来他还是这家酒楼的股东呢,以后倒是可以换个身份去溜达溜达了。

正在翻阅辖区内的店铺名单,耳边就听到了黄秀贞的声音。

“科长,科长您可是来了,冷副科长已经到了!”

经济科科长,齐平安,身材修长,身披一件灰色风衣,头戴一顶礼帽,倒不像是个警察,反而有些生意大亨的做派了。

冷风赶忙迎了上去,热情的伸出了手,称呼道:“科长,您好,我是冷风。”

办公室其余的人也都站了起来,这架势,比起方才冷风的遭遇可是强多了。

齐平安冲着众人点点头,与冷风蜻蜓点水般握了下手,沉声道:“各位好,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日后还望大家多多支持。”

没等大家说完客套话,就被齐平安打断了:“对了,冷科长,署长有事交代,你和我一同去吧。”

冷风一愣,怎么刚来就有事了?满脑子的浆糊,跟在齐平安的身后,往署长办公室走去。

路上,齐平安并未说话,冷风也默默的跟在后面,并没主动搭话的意思。身为副科长,为人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少说话多做事,永远都是办公室里的真理。

署长司徒健的脸色铁青,看到二人进来,也不说话,直接将一份文件啪嗒丢在了桌上,用眼神示意他们尽管去看看再说。

齐平安将那文件拿起,还没翻上两页,便诧异的询问道:“署长,这,这上面都是咱们辖区内的钱庄银行啊,这,没问题啊。”

冷风也觉得好生奇怪,这份资料上登记的全部都是南市区辖内的钱庄银行,足有十多家之多,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却不知署长是什么意思?

司徒健沉着脸道:“都看完了,这些银行钱庄的资料,你们马上去核对,有什么新的发现,包括钱庄里面可能存在的问题,都给我查出来,马上!”

没等两人说话,司徒健又加了一句:“你们要秘密的去查,先不要惊动了他们,尤其是这几个小钱庄,一定要查清楚了。”

没想到的是,刚刚到了经济科,就来了这么一桩事情。署长的话讲的不清不白,而且最让人诧异的是,在那份文件中,冷风明显的看到了其中还有日本人的字迹,难道这是日本人的计谋?可是,去调查这几家小钱庄,又是为了什么呢?

面对两人的诧异,司徒健平静了下情绪,这才开口说道:“前不久日本顾问说过,这奉天城里的银行太多,需要好好整理清查一番,以免为抗日分子利用。这次清查,特高课也会出动,你们二人负责协助他们。”

果然与日本人有关,居然有特高课的参与,看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了。冷风心里打着算盘,口里却说道:“署长,这可是十多家账户,其中也有英美德等国的银行,以他们的保密原则,我们未必能进去调查。”

司徒健嘴角稍稍抽动,撇着嘴道:“像那些大银行,日本人自然会亲自动手。至于小钱庄的问题,也更为复杂了些,现阶段只需要调查清楚,等下一步,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看署长坚持不肯透露真实的计划,两人也不再说话,直截了当的回到了办公室。齐平安也没有客气,直接将那些银行分为了两队,他们两人各领一路,这就着手开始调查那些小钱庄的具体账目了。

而人手方面,齐平安却是做了些调整,胡汉良与沈嘉乐互相换了队伍,这么一来,两个队伍的年龄均差,倒是缩短了不少。

即便如此,李天生却是有些郁闷了。原本他想与科长一起,没想到讨好黄秀贞的举动反而让她有些尴尬,这才让黄秀贞选了稍显稳重的沈嘉乐,而不是更加顽皮的李天生

第55章 德发钱庄

这勘察辖区内银行钱庄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蹊跷。

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冷风忍不住请教齐平安:“科长,署长这是什么意思,以我们的身份,恐怕也不好插手人家内部的账务吧?”

齐平安诧异的看看他,似乎在疑惑他怎么会提这个问题,随即才缓缓说道:“既然日本人要查,那就一定要查,只要查出了问题,那就对了。”

他这句话,说的更是含糊其辞。冷风一直等到了自己座位上才明白了,这是日本人吩咐的事情,关键是要个查的结果,只要有问题了,日本人才好做文章。查不出问题,那日本人还怎么下手。至于说到底怎么做,那就看他们怎么理解,怎么去执行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冷风心里略微有了点底,再次翻阅下胡汉良送来的资料,两相比对下,大致有了概念。

在南市区警署的辖区内,刨除掉那些外国大银行,那是日本人自己照顾的。还剩下六家需要核查,恰好一边三家。

齐平安是个做事的人,并不拖泥带水,当即与冷风商议确定了接下来的事情,两人各管一头,最后再一起汇总。然后再根据调查出来的情况,再来看日本人的意思如何动作了。

冷风便将胡汉良与李天生叫到桌前,每个人各负责一家,先调查下基本资料,随后再定怎么操作。他自然也不闲着,留下最后一个德发钱庄,自己亲自来盘查。其实所谓的查账,也只是借用他们的名头罢了,具体查账的人员,自然有署长亲自派下来的专业人士。

署长司徒健说的很明白,这件事极有可能与日本人的经济计划有关,是以冷风也不敢大意,简单翻阅了相关资料后,下午便带着人来到了德发钱庄。

地处西二街的德发钱庄,也算是奉天城里的老钱庄了,已经有了数十年历史。但落在冷风的眼里,略有些年代感的沧桑,未免显得有些破败了,门前的冷清落寞,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其实不单单是德发钱庄,自从日本人侵占了奉天城,但凡有些关系的不愿留下来当亡国奴的,都纷纷逃难入关,连带着奉天城里的经济民生也影响非小。

人既然跑了,这钱财自然能带走的就带走,这几乎所有的钱庄都遭到了挤兑风波。若不是日本人的大力弹压,恐怕几家小钱庄立刻破产也有可能。

在门口驻足看了几分钟,冷风信步走了进去。外面门可罗雀,里面也是同样,只有寥寥几个员工在那边闲谈。看到有人进来,一个穿制服的员工连忙迎了上来,笑语相询,“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冷风亮下证件,开口道:“我姓冷,你们经理呢,我与他已经约好了。”

那员工早就得到了嘱咐,当即恭恭敬敬的领着冷风两人上了二楼,送到经理室,方才下去。从这个员工的表现来看,冷风对这家钱庄的好感立刻上了一个台阶。见微知著,别的不说,这待人接客方面,这钱庄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德发钱庄的经理王一轩,约莫三十多岁,正是干事业的年纪。长得仪表堂堂,一身西装革履,平日里都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样。但此时见了冷风,却是满脸的沮丧,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倒有些像是那些潦倒的大烟鬼了。

这意外的形象让冷风大为惊诧,这,这与方才员工的形貌可是太大反差了,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钱庄经理,怎么变成了这般形象?

“王经理么?我是经济科的冷风,想必你也明白我的来意,不知道东西可准备好了?”

王一轩没精打采的坐到沙发上,摊着双手无奈的苦笑:“那些账目,看来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我们这家钱庄,都快被挤兑的要倒闭了。日本人莫非还不想放过我们?”

冷风一愣,什么意思,难道之前已经有人来查过了?这话里行间,说的可有些故事啊。

王一轩根本没理会他的神情,直接丢出了一个文件袋,依旧是有气无力的腔调:“既然想看,那就随便看吧。上次警察厅的人来,不也是这些套路,随便吧。”

冷风将文件袋打开,里面的确就是半年来的钱庄账目,不过最近这两个月的数据,可是惨淡的很。照这么下去,恐怕距离关门也的确不远了。对于这些账目往来,他也是个门外汉,直接丢给了查账先生,自己却坐到了王一轩的对面。

眼瞅着那边的查账先生已经开始了核查,冷风转过头看着王一轩,饶有趣味的说道:“王经理,您这形象可不像一个鼎鼎大名的银行家啊。”

王一轩的脸上泛出了一丝苦笑,喟叹道:“小兄弟,还谈什么银行家,再过两日,我这个银行家可要被逼得穷困潦倒了。”

“哦,这是为何?方才在大堂里,虽然生意惨淡了点,但看员工的精气神,还是蛮不错的啊。何至于举步维艰呢?”

冷风的询问,却勾起了对方的苦楚。只见他愤愤的道:“何至于此?日本人三天两头的跑来找我的麻烦,你们这些警察也隔三差五的搞事情,如今还三番五次的查账。本来就发生过挤兑,现如今也就是维持着罢了,那还禁得起你们这么折腾?”

冷风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波查账的。而且,听他的口风,发生这么多事情,恐怕也是日本人授意的多。如今日本人侵占了奉天,在这一亩三分地,还不是天王老子一般,却又是为什么要反复欺凌这小小的德发钱庄呢?

这可真是奇了,冷风很是好奇,莫非这德发钱庄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被日本人盯上了?但仔细想来却又不对,若真是有私通抗日分子的实情,那还不早就被分分秒逮捕归案么?何至于做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想到此,冷风偷瞟了查账先生的方向,那人还在埋头工作中,并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王经理,可认识高先生?鹿鸣春的股东高先生!”

“哦,高先生?我自然是认识的。你是?”

听到冷风的话,王一轩的腰杆立刻挺了起来,狐疑的看着冷风,没再说话。

第56章 交结朋友

其实,冷风之所以选择德发钱庄,正是因为这个王一轩,也是鹿鸣春酒楼的股东之一。凭借着高先生的关系,应该能了解到更详细的情况。

“原来是你承继了高先生的股份?看来高先生这次入关,真的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弄明白了冷风与高先生的瓜葛,王一轩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但闲谈之际依旧是长吁短叹,对眼下的处境深表担忧。但冷风还是从他的言谈中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九一八事变后,随着东北军的退出,日本人很快占据了东北全境。自从3月份在新京建立了伪满政权,这日本人的魔爪就借助伪满的名义伸到了东三省的各个角落。

对于奉天的金融行业来说,自然是日本人垂涎已久的目标。两个月前,王一轩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日本人已经在伪满政权的协助下,试图整合整个金融银行业,进一步统治东北经济,掠夺战略性物资资源。

就在上个月,日本人取得重大进展。以东三省官银号、边业银行、吉林永衡官银号、黑龙江省官银号等4家银行为基础组建了伪满中央银行。

这样一来,原本活力无限的东北金融经济,已经摇摇欲坠。对于日本人而言,如果能掌控东北的所有金融机构,无疑会取得无与伦比的战略性优势。

但此举碰到了最大的难点,这就是活跃在东三省的不少外国银行。尤其是设在奉天的诸多外国银行,背后都代表着各国的利益,哪里心甘情愿的送给日本人。

日本人在外国银行上受挫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民办金融资产。为了迫使民营金融退出整个市场,日本人采取了各种不择手段的方法来打压诸多的民营金融机构。还好他们明面上不敢做的太过放肆,这才让诸多小金融机构勉强生存了下来,但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德发钱庄,也是属于这般情况。

因为东北全境沦陷,不少放出的贷款已经成了死账,但是面向原来的官银总号-东三省官银号的借款,却被日本人全盘接了过来,强迫各家银行必须按时交还。这么一来,诸多的钱庄银行陷入了资金危机。

短短的两个月,不少小钱庄倒闭的倒闭,停业的停业,也就是剩下不多的钱庄,还在勉力支撑罢了。但即便如此,日本人时不时的上门骚扰,或者指使恶意查账等等,也是把王子轩折腾的日夜操劳,却寻不到好的办法。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登门的恶客,竟然也是鹿鸣春的股东,而且还是高先生的子侄辈,这也让他心里面或多或少存了些念想。

了解到整件事情的由来,冷风也是无奈。面对日本人的险恶嘴脸,愤怒是没有用的,但是如何去应对呢,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面对王子轩的悲怆,冷风也只能尽力安慰:“王经理,如今日本人势大,你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还有外国银行呢,想来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一统江湖吧。”

王子轩微微摇头,一双眸子透出些许悲愤:“别提了,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家伙,幸灾乐祸都来不及,那还顾得上为我们说话。”

对于金融行业,冷风是个外行,事已至此,他自然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不过既然他选择德发钱庄,自然是想伸手帮上一帮的。至少在他的手里,轻易不能让日本人拿到痛脚,这已经算是他的最大努力了。

王子轩也明白这一点,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不给钱庄下绊子,这已经算是不错了。也只能尽力先维持了,看看还有什么转机。实在不行,恐怕他也只能步前辈们的后尘,逃难入关去了。

不过,面对冷风的好意,他还是心存感激,也想趁此机会结交一番,于是热情的发出邀请,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晚,鹿鸣春设宴,大家也好交个朋友。

冷风当然求之不得,他最大的目标就是为了抗日军弄资金弄援助,多结交一些金融行业的朋友,无疑是一条好路子。

两人这边约定好,那里的查账先生也大致摸清了账目明细,并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倒是有几笔小钱,去向有点模糊,但在冷风的示意下,自然也是一笔带过。

王一轩是生意上的行家,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分寸,待送走两人之际,已是准备了两个红包塞到了冷风手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个红包,冷风还不得不收,出门后顺手将另一个小红包丢给了查账先生,后者喜滋滋的收下,满脸的笑容。

等回到了警署,大家的情况汇总下来,倒也差不太多。看几个人脸上的笑意,知道恐怕都是得了好处。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该拿的不拿,那就是坏了规矩,自然是不可取的。

齐平安也不例外,他是经济上的老人了,对这方面的认识要深刻的多。吃喝卡拿要,对他来说不过家常便饭,算不了什么。

但这次去的咸元惠钱庄,他可是心知肚明,也知道为什么署长的脸色变的那么难看。

说到底,这咸元惠钱庄,他司徒健可是占了不少的股份。如今日本人紧紧追逼,损伤了他的利益,这脸色哪里还能好看?

而这一点,他作为署长的心腹,自然要给署长看好了这一亩三分地。这也是为什么司徒健要让他来抓这件事情的原因了。

可笑的是那新来的冷风,原本以为他走的署长的门路,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像,而且揣摩上意也不怎么灵光,居然连署长的意思也没参透,这样的毛头小子,应该不难对付。

握着手里的红包,齐平安暗自有些得意。这经济科的位置,可是他花了不少血本,才从署长口袋里弄来的。若不能那捏住那些商户,多弄出点钞票出来,哪里能对得住他之前的百般算计和血本投资呢?

不过想想日本人的实力,齐平安又有些惧怕,别看署长在日本人面前毕恭毕敬,但他却知道,这署长的内心深处,恐怕对日本人并非很感冒,甚至隐隐有些敌意的。

诶,县官不如现管啊,而今之计,还是要紧紧抱住署长的大腿才是。

第57章 酒楼夜谈

再次踏入鹿鸣春酒楼,已是华灯初上。虽然市面不太平,但是酒楼的生意似乎并没受太大影响,依旧是人声鼎沸,川流不息。

酒楼老板王志恒一身长袍,正与几个熟客寒暄,但其生意人本性显露的淋漓尽致,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早就看到了冷风的到来,告了声罪后笑呵呵的走向冷风。

“冷兄弟,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冷科长了,可是与王一轩约好的?”

面对王志恒的打趣,冷风打了个哈哈,笑道:“王老板说笑了,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以后兄弟带人过来,还望王老板多多优惠才是。”

“哈哈,兄弟你可忘了,现如今你也是酒楼的股东,优惠多了,你也有损失哦。”

两人互相调侃几句,关系倒是比上次亲密了许多。

这时候,从二楼探出一个脑袋,正是王一轩。见到冷风如约前来,连忙多走两步,冲着两人一拱手道:“既然冷科长来了,那么还请两位移步雅间,还有两个朋友对冷科长甚是仰慕呢。”

哦,还有两人?冷风也有些好奇,不知王一轩这是卖的什么药?

等到了雅间,屋里果然还有两人早已就座,一胖一瘦,胖的身着长袍,肥头大耳,面相仿佛庙里的弥勒佛一般,笑起来小眼眯缝成了一条线。瘦的那人其实也不算太瘦,只是与旁边那位旁人坐在一起,有了种错觉。一副金丝边眼睛甚是考究,西装革履,一派西式打扮。两人中西结合,却也相映成趣。

胖瘦两人言谈正欢,看到两人随着王一轩进屋,立刻起身笑脸相迎,见了王志恒也是热情有加,显然都是老熟人了。

在场的显然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冷落了冷风,与王志恒稍稍寒暄两句,便将目光投向了冷风,主动的介绍自己。

“张博雅,茂隆德钱庄经理。”

“孙成鸣,大丰洋行协理。”

冷风没想到,在座的居然还有一家钱庄老板,这茂德隆的名声他也听过,印象中与德发钱庄的规模也差不多,不过并不在他的辖区。这位张博雅的样貌,的确是有了钱庄大老板的既视感。而另外一位瘦的则来自大丰洋行,距离德发钱庄也不远,上午他还匆匆瞥了两眼,似乎是俄国人的商行。

陪了几杯酒后,王志恒也知道这几人还有要事商谈,找个借口出去迎客。冷风知道,这正题也该来了。

“两位,别看冷科长是个生面孔,但办事稳妥,又是高先生的子侄,有什么话不妨摆到明面上说。”

下午交流时间不长,但王一轩对冷风的观感蛮好,再加上高先生的缘故,此刻介绍起来,倒好像是多年的朋友一般,这倒是有些出乎冷风意料了。

那两人对视一下,张博雅挪动了下屁股,似乎要让自己坐的更加舒服些,继而开口道:“听一轩说,冷科长是高先生的后辈,往日可不怎么看到啊?”

“哦,兄弟我过往在冰城当兵,与日本人也干过两仗,可惜打输了。所以才来投靠叔叔,承蒙他老人家不弃,让我在奉天也混口饭吃,还望各位多多帮忙才是!”

冷风并没有隐藏自己曾在东北军的过往,如果要查,有心人自然能查得出来。何况这几个月从军队里脱离的不在少数,像他这样不愿进关的找点事情养家糊口的,大有人在,并不算稀奇。

那两人听罢,稍有些放松,连忙回应道:“好说好说,既然是高先生的子侄,日后说不得要彼此多多照顾才对。”

孙成鸣接着又问道:“对了,还不知高先生近况如何,在关内的生意如何了?”

冷风早有准备,按照李涛日前所教,老老实实的回到道:“我叔叔现在去了西安,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大清楚,这几个月兵荒马乱的,恐怕也是不大好做的。”

说完这番话,冷风敏锐的注意到,在座的三人交换了下眼神,王一轩眼神的急切出卖了他,显然更显得有些焦虑,甚至有些失望。

对他们而言,关心的并非高先生本人,而是他背后的生意以及入关后的保障。他们也算得上是奉天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逃难入关并非不可以,但若是让他们丢下放弃了所有,那真的比剜心割肉还要难受。但若是有一条路子,可以让他们有所依赖,那自然大不一样。

高先生之前就是奉天工商会的总务长,其人脉关系远非他们所能比。能在沦陷之际,及时撤退入关,可见人高先生比他们,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以目前的处境来看,虽然日本人明面上还保持的不错,并未对他们这些生意人大开杀戒,但这把利剑就悬在头上,始终在担忧何时掉下来,这样的日子过得岂能舒服?

尤其对于王一轩和张博雅来说,更是如此。日本人明目张胆的对他们这些民营金融机构下手,可见他们的狼子野心,不把他们这些小机构赶尽杀绝,估计不能善罢甘休啊。

“对了,冷科长。接下来警署会有什么行动?不知可方便透露一二?”

趁着一丝酒意,王一轩半真半假的探听警署的消息。

冷风笑了,缓缓说道:“王经理尽管放心,我们署长也交代了,现在也就是查查账,只要不是私通抗日分子的,肯定不会大动干戈的。”

就在这时候,大丰洋行的孙成鸣突然插口道:“你们几位还不知道吧,司徒健可是咸元惠的股东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盯紧了咸元惠就是。”

哦,冷风就是一惊,咸元惠钱庄,这是齐平安主动要求去查的,难怪了,原来是署长的手笔。冷风到现在才明白了,当日司徒健的情绪不高,看来也是因为自己入股的钱庄被日本人打压的缘故了。

“诶,可惜高先生也走了,我们这些小机构,也就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啊。”

张博雅叹了口气,自个举起酒杯小酌一口,显然对钱庄的前景也不是很乐观。这种情绪,也感染了王一轩和孙成鸣,三个人叹着气饮着闷酒,桌上的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冷风也很是无奈,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安慰几位,只能默默的陪着,心里的愤懑无以言表。

第58章 日本女人

这通闷酒喝下来,除了冷风以外,剩余三人都酩酊大醉,趴在桌上犹自痛骂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但这毕竟不是自己家中,所谓隔墙有耳,要是被有心人听到,那恐怕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幸好在王志恒的帮忙下,三个人被各自送回了家中。

婉言谢绝了王志恒的留宿,冷风独自一人离开了酒楼。此时还不到宵禁时间,但街头上的行人已经不多,唯有远处还有模糊可见的几个人影。

冷风的酒量很好,外面街口的凉风拂过,方觉得有些醉意。酒意微醺,心绪万千,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李青霞的身影,一颦一笑,似乎还在眼前晃动。

微微晃了晃脑袋,冷风将那丝情愫压了下去。乱世人如狗,还奢谈什么浪漫爱情,在冷风看来,无疑是一种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微叹口气,冷风耳边似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循声望去,却是街口拐角处的一条僻静胡同。

此时,叫喊声突然戛然而止,好像被揪住了脖子一般。冷风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瞬间看到的场景,顿时让他火冒三丈,眼眸中冒出了一股杀气。

就在那处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少女被一个日本浪人强按在地上,一手捂住了嘴巴,另一手正撕扯着少女的衣裳。旁边还摇摇晃晃的站着一个少佐,满脸的淫笑,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吐着淫词秽语。那少女被捂住嘴巴,两只手拼尽全力的拉着那日本兵的胳膊,两只白皙的腿露在外面,无力的蹬着,眼眶里已是含满了泪花。

看到这一幕,冷风不假思索的冲了上去,一记鞭腿已是将那少佐踢到了墙上,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挥出,将那趴在少女身上的日本浪人打了个五雷轰顶,直接晕倒在旁不省人事。

那少女本来自付再无逃脱的可能,已是咬住了舌头,想以死来对抗这强权的霸道。就在关键时候,就觉得身上一松,那凶神恶煞般的日本人被掀翻在地,惊诧间睁开双眼,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一旁,而那两个作恶的日本人一个瘫倒在地,一个歪在墙角处,同样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冷风看到少女睁眼,身子尚是颤颤栗栗,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微笑着伸出了手,温柔的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少女这才回过神,明白是这位恩公救了自己,哆嗦着爬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谢道:“谢,谢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这句话一说,冷风立刻愣住,听在他耳中,这话语的腔调声颇为怪异,有些生硬,并不似本地人的流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女并不是中国人,再仔细看这打扮,却与中国人无异,并不像东洋女人身穿和服,一看就明白。

少女见他愣住,心情也稍微平缓,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我是小雅欣子,谢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果然,这居然是个日本女人。自己居然救了一个日本女人,冷风不由有些后悔,但旋即又为自己的后悔而羞愧,有什么区别么?都是女人,既然遭到了如此不幸,又何分什么国籍呢?

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冷风也不好板着面孔,微微点点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所,姑娘若是没有什么损伤,就赶紧回家去吧。”

那少女感觉到了他的冷淡,也明白是因为什么缘故,同时她更是感到难堪和羞愧,被自己的日本同胞侵害,即便这两人是醉酒滋事,但事实就是事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若不是这位男子,恐怕自己今晚就糟了不幸,再难苟活了。

少女本想再多说两句,日后也好有机会报答对方,但看到对方并不再理会自己,反而是快步走到那个少佐身边,手法灵动,已是将那少佐剥了个精光。

在他翻动之时,那少佐竟是一动不动,吭也没吭一声,看来方才那记鞭腿力道实在太大,才能导致这般效果。

至于那个日本浪人,冷风也没放过,将他衣襟里的东西都搜刮干净,然后稍微整理一番,已是成了手中的一个包袱。到了这时,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个少女,心中惊诧对方为何还不离去。

那少女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看到冷风的这般举动,心里也有些诧异,这,这好像是在打劫啊。但这等恶人,有这样的下场实属活该。即便在这冷夜里冻死,也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待对方终于忙完,这才与他双目对视,略带歉意的指着自己右脚,说道:“恩公,我这条腿伤了,不知能否帮忙,将我送回家。到时候我必有重谢!”

这番话说的虽然生硬,但吐字清楚,显然在这中文上颇有功底。冷风却有些为难了,送回家,还是个日本人的家里,这对他而言,还真是一桩麻烦。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了不起,自己好歹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难不成对方还要恩将仇报不成?

冷风点头答应,挽住小雅欣子的腰肢,因为对方的腿伤无法用力,几乎是半搂着一般,一股女人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他颇有些不自在。方走了一步,瞥到那日本浪人还摊在胡同中间,一闪念间,一脚顺势踢出,将那浪人的身躯踢到了少佐身边,滚做了一团。

虽然事出无奈,但两人的姿势实在有些暧昧,小雅欣子也有些尴尬,但感受到这男人的出腿发力,也是心中一颤,这男人好大的力气,这一脚下去,恐怕那家伙的身子骨也要断掉了吧。

还好,小雅欣子的家并不算远,也就是十分钟左右,一栋书屋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里面的灯光透出了窗户,但大门上已是挂上了停止营业的招牌。

“这便是我家了,恩公可否进去喝杯茶再走?也好让我正式拜谢大恩。”

小雅欣子期待的看着身边的男人,方才一路上的倚靠,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尽管知道对方是个中国人,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与这男人多多接触的。中国人的书中也说过,这就是缘分啊,有缘千里来相见。

但冷风可不愿与日本人牵扯出什么瓜葛,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他根本不会多管闲事。这样的事,对于日本人来说,难道还干得少么?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这次侵犯的,是个日本女人。

第59章 意外之得

“已经很晚了,就不打扰欣子小姐的家人了,再会!“

不顾小雅渴望挽留的目光,冷风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书屋的门从里面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人,恰好与他们碰了个正着。

“欣子,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后面的中年男子看到小雅欣子被一个男子搀扶着,急忙迎了上来。

“父亲,我回家路上出了点事,多亏这位先生帮忙送我回家。父亲这是有客在?”

出来的中年男子便是欣子的父亲,书屋主人小雅太郎。听女儿说完,感激的冲着冷风点点头,扭头对另外一人说道:“中岛君,家中有事,就不送阁下了。抱歉抱歉。”

被他送出来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身材不甚高大,但相貌端正,手里还拿着一卷文书,连忙回道:“老师客气了,欣子既是有事,可是有什么麻烦么?不妨也让我听听,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

小雅太郎也注意到了自家女儿衣衫似乎不太齐整,心里一沉,想到了这个中岛尾生的身份,稍犹豫下点头应允,随即客气的招呼着冷风一同进屋。

让冷风意外的是,这位书屋的主人似乎看出了自己的中国人身份,并未同他说日语,而是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到了这时,冷风也不好推辞了,只好跟着进去。待众人落座,小雅欣子也换过了衣衫,这才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父亲,今晚学校的老师们聚餐,耽搁的晚了些,想着与家里也不太远,就没叫车,没曾想走到文会街时,遇到了两个醉汉,上来就拉拉扯扯,意图对我无礼。幸好这位先生及时出手,见义勇为,否则女儿恐怕。。。”

说到这里,小雅欣子想到了当时的无助,不禁抽泣起来,梨花带雨语不成声。

小雅太郎爱怜的将女儿拥到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已经到家了,完事都有父亲呢,别怕别怕!”

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将目光投向了冷风,感激道:“真是多亏先生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也好让我表达下谢意。”

冷风虽有些无奈,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您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我叫冷风,是南市区警署的,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父女二人也是体贴,在冷风的面前,依然说着中国话,而非日语,这也是对他的尊重了。单从这一点看,冷风并未对他们有什么敌意。

“哦,原来你是个警察。司徒健是你们的署长吧?”

中岛尾生适时插了句话,见到冷风点头,又继续说道:“冷桑,我很欣赏您的见义勇为,我是中岛尾生,也是小雅老师的学生,很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不过,欣子小姐刚受了惊吓,接下来的事情,能否由冷桑来讲述呢?”

冷风也不推脱,将自己所见如实讲了出来,当然也省略掉了自己搜刮财物的细节,这一点无碍大局,想必欣子小姐也明白他的意思吧。

在讲述过程中,他也没有隐藏对方是日本人的事实,只是说自己也犹豫了一下,内心的良知还是让他勇敢无畏的冲了上去。不过就是下手可能失了轻重,也有些担心那两人可能会出什么状况。

此时,小雅欣子也渐渐回复了平静,待他讲完,更是咬牙切齿的恨道:“这两个杂碎,真是丢了我们日本人的脸面,死不足惜。”

他的父亲小雅太郎听罢,脸色已经铁青一片,再看到冷风似乎面有忧色,低沉着嗓音安慰道:“冷桑不用担心,像这样的渣滓,即便被你一脚踢死,也是理所应当的,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小雅太郎一力承担便是。”

冷风看他似乎满不在乎,不禁有些好奇,这不过是个书屋的主人罢了,尽管是日本人,但看起来也只是普通的日本生意人,能有这么大影响力么?

好奇归好奇,他可不敢将这种情绪表露,只是向小雅太郎道谢。

中岛尾生看出了冷风的困惑,也在旁边附和道:“冷桑的确不必担忧,以老师的身份,不过是两个日本下人罢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下,索性将事情揽了过来,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就去打听下,左右不是什么大事,顺手料理了就是。”

小雅太郎满意的点点头:“也好,有中岛君出面,定能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收敛下自个的行为。这种宵小之辈,当真是我们大日本民族的耻辱。”

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神闪烁,已是将目光从冷风身边的包袱一扫而过,但并未多说什么。

冷风并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在心中越发好奇,也不再后悔走进这个屋子了。观其言行,这两人看来都不是普通的日本人啊,想必能量巨大。他如今在警署做事,若是能搭上几个有能量的日本人,他的安全系数无疑加了更多保险。

这心思既生,冷风说起话来,也加倍的小心谨慎,与三人说说笑笑,这关系倒是更近了一层。

从谈话中得知,这位中岛尾生也不是普通人,乃是日本钟渊纺绩会社的社长,在奉天多年,也经营出了好大的局面。

看看夜色已深,小雅欣子也需要休息,稍作寒暄后,冷风起身告辞,中岛尾生也一同离开了书屋。

回到家里,冷风将手中包袱打开,这次所获不浅,光是奉天的大洋就数百元之多,还有两张咸元惠的银票,也有上千元的款项。这真是一笔意外之财了,没想到那个日本浪人的身家还是蛮丰厚的。

做这等事情,冷风丝毫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恶人终有恶人报,这日本人作恶,明面上不敢有所动作,但这暗地里下手,谁又怕谁呢?

何况如今抗日军资金短缺,物资匮乏,正是迫切需要的关键时刻,哪怕让他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翻看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欠条,上面赫然写着“欠款贰仟元”的字样,至于借款人的名字,冷风依稀还有些印象。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就在他翻阅的辖区资料内,有一家锦泉福的小钱庄,其老板叫陶江仁,正是这欠条上的借款人。冷风还记得,这家钱庄正是由胡汉良负责的。

第60章 恶人模式

第二天到了警署,冷风便将胡汉良叫了过来,询问锦泉福钱庄的情况。

他果然没有记错,这个陶江仁正是锦泉福钱庄的老板。不过这个老板现在的境况却是窘迫的很,据胡汉良所说,这个陶江仁就是个败家子。

原本这钱庄的信誉还算不错,但自从老东家死后,陶江仁并不是个擅长经营的主,整日里寻花问柳,痴迷赌博,接位后就每况日下,尤其是日本人来后,更是雪上加霜,眼见得就要倒闭了。

原来如此,冷风听罢大致也明白了,对胡汉良的细致也大加赞许。没想到这个成天在文案里打滚的,办起事还是很妥当的,面面俱到,是个人才啊。

不过这对冷风而言,并非什么好消息。看来这张欠条不定是这个败家子怎么被坑蒙拐骗的,想收账恐怕也是难的。

刚有了放弃的念头,冷风心思闪动,却又改了主意。不妨过去看看,说不定另有收获也不一定,至少也能了解下那个日本浪人的背景也好。

对中岛尾生的大包大揽,冷风并没在意。这等事情,对他人来说或许是小事情,但对于他自己来说影响却是致命的。把自己命运的绳索交给别人来把握,这可不是他冷风的作风。

说来他们这个经济科也算清闲,新建伊始,也没太多事情,倒是方便了他自己。到了这会还没看到齐平安的露面,看来这位科长也是不清闲的主啊。

等到冷风出去,办公室活跃起来。

黄秀贞伸了个懒腰,酸溜溜的道:“上面有人就是好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比我们这些小职员可是强多了。”

她这声音不大,但恰恰覆盖了整个办公室。胡汉良将脑袋埋在了文案之中,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李天生趴在桌上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接了一句:“这就叫同人不同命啊,有后台自然不同。”

对面的沈嘉乐人长得胖点,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冷科长不像是那种吃闲饭的人。”

黄秀贞顿时来了精神,调子也高了半拍:“哦,小沈说说看,这位冷科长是什么来头?”

沈嘉乐打了个哈哈,推说不知,惹得黄秀贞嗔道:“小滑头!”

恰在这时,科长齐平安来了。看到冷风不在,鼻子哼了一声,询问道:“冷科长呢?到现在还没来么?”

沈嘉乐连忙答道:“科长,冷科长早就来了。方才说了要去查一家钱庄的资料。”

久未开口的胡汉良也说道:“科长,就是那个陶江仁,锦泉福。”

哦,齐平安显然也知道这个败家子的情况,并未继续询问,冲着黄秀贞道:“小黄,你收拾下大隆商行的资料,我先去署长那里。等会与我出去一趟。”

黄秀贞满口应承,脸上浮出一丝得意。胡汉良抬头瞅瞅她的笑脸,不无嫉妒的道:“你可得意了,逮到这么条大鱼,光喝汤就饱了。”

黄秀贞笑颜如花,一边收拾资料,一边笑盈盈的道:“这算什么,你都不知道,科长他。。。”

话没说完,她就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话又多了,随即换了个说法:“这,老胡你也是知道的了,咱不就吃这碗饭么。嘻嘻”

沈嘉乐与李天生听得莫名其妙,但当着黄秀贞又不好多问,只等她离开后,这才急吼吼的跑到了胡汉良的桌前,询问根由。

胡汉良也不藏私,简单说了两句,就让这两个年轻人双眼放光,满脑子的憧憬。他心里发笑,这行当的钱,哪是那么好赚的,旁人赚到,未必自己就能赚到。一个不小心,就此丢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冷风很快便找到了锦泉福钱庄,果然正如胡汉良所说,这钱庄的大门上已是挂上了打烊的字样,根本不做生意了,这,与倒闭也没什么区别了。

敲了小半天门,才有人懒洋洋的发问:“谁呀,大清早的惹人清梦?”

随着大门打开,出现在冷风面前的是一张痨病鬼的面孔,睡眼惺忪,眼角处还有几粒眼屎,看到是个陌生面孔,楞了一下才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冷风板着脸将他一把推开,自顾自的走了进去。从外面看这门脸倒是不大,但内里的面积却也不小。不过所见之处,一片杂乱,似乎被人抄家了一般。

那痨病鬼却是急了,紧走两步,一把扯住冷风的袖子嚷道:“你是什么人?我,我要报警了。”

冷风哈哈大笑,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冷声道:“报什么警,我就是警察。”

痨病鬼一下呆住,虽然不敢质疑他的身份,但自付最近也没犯事啊,大着胆子问道:“警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冷风这才扭头看向对方,一脸的严肃:“这里就是锦泉福么?你就是陶江仁?”

痨病鬼听他说的详实,心里面倒是有些惧怕了,好似打鼓一般忐忑,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有人投诉说你这家钱庄欠款不还,可有此事?”

听到这话,痨病鬼陶江仁反而松了口气,自嘲道:“欠款不还,还有什么可还的,除了这栋房子,哪还有什么款子?”

看看周边破落不堪的景象,冷风也笑了,从怀中掏出了那张欠条,丢给了陶江仁。

“荒木勇人?他的欠条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冷风将欠条收了回来,哑然一乐:“哈哈,怎么到我手里,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我要知道的,是你怎么赔付这笔款子!”

陶江仁狐疑的看看对方,心里一阵思量。这欠条倒是不假,但这却是他在赌局输掉的,那个荒木勇人看中的是他的这套房子,一直借用这欠条说事,怎么却到了这个警察的手里?

冷风见他迟疑,啪的一拍桌子,脸孔也变得凶恶起来:“陶老板,莫非这欠条,你想赖账不成?”

陶江仁吓得一哆嗦,赶忙说道:“不敢不敢,只是我身边的确窘迫,拿不出来这笔钱啊。”

“哦,拿不出来?”冷风站起身四处踱步打量着,不紧不慢的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这套房子着实不错,不如就此抵债如何?”

“这,这可使不得。这套房子是我最后的立身之所,若是变卖了它,我陶江仁就是祖宗的罪人了。”

面对陶江仁的大倒苦水,冷风并不心软。这样的人他见的多了,迟早都是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还不如为了抗日作点微薄贡献也好。

第61章 巧取豪夺

冷风也不理睬他,自顾自的溜溜达达,将钱庄前后逛了一圈。陶江仁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哭丧着脸跟在后面,时不时说个软话,希望对方能高抬贵手再宽限他几日。

逛了一圈后,冷风心生诧异,这钱庄与他心中所想的大不一样,仅仅前面是个较大的门脸罢了,后面完全是居住的宅子,这也算作是钱庄么?

当他将心中疑惑说出,陶江仁一咧嘴,哭笑不得道:“这位警官,我家这钱庄只是挂个名头,其实以放款为生,祖上之信誉良好,童叟无欺。”

哦,原来就是个放高利贷的。冷风这才明白,随即心中暗乐,这放高利贷的祖宗若是看到后人如此不肖,说不定都要拄着拐杖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旁边的陶江仁显然还在回忆昔年的美好,兀自在自吹自擂:“若不是日本人搞得鬼,我们陶家哪里会落到如此下场,想当年也是鼎鼎大名的,像什么纺织厂煤矿什么的都有业务往来。”

冷风玩味的看着他,冷笑道:“既然那么本事,怎么现在连区区两千元都要赖账啊?”

陶江仁的脸色瞬间发白,咬牙切齿道:“哼,若不是那几家仗着日本人的势头始终拖着不肯还钱,偏偏老爷子非要支付别人的款子,何至于此。结果我家老爷子也不会早早就走掉了。一大家子,走的走,跑的跑,就连那柳红,也卷了我的钱,逃之夭夭。”

听他恨意浓浓,冷风也有些可怜他了。这国难如此,老百姓首当其冲,又能如何呢?

冷风突然脑中灵光闪现,突然问道:“陶老板,方才你说还有几家拖欠你们的款项?这又是为何啊?”

“不瞒您说,之前老爷子放款给了奉天纺织厂,钱倒不是很多,但也有个万儿八千的。我上门好多次,都被赶了出来。说什么被日本人收购了,娘的,再搜购也不能免除了以前的借款吧。”

冷风心中一动,他隐约还记得那个中岛尾生似乎就是纺织会社的社长,这个能否做点文章呢?若是能走通奉天纺织厂的门路,这可是相当有战略性的物资供应啊。

越想便越是有可能,冷风也不犹豫,将那张欠条再次拿了出来,在手中晃个不停:“陶老板,既然你无力偿还,又不想变卖祖屋,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您有没兴趣呢?”

“有,当然有!”

“之前你提过关于奉天纺织厂的欠款不还,我就想知道,这欠款可有什么凭据么?”

陶江仁一下愣住,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慌里慌张的跑进了后屋,眨眼功夫就拿出了一份账目,里面赫然就写着奉天纺织厂的字样,还有大红的印章以为佐证。

到了这时,他也明白对方的用意了,眯缝着小眼笑嘻嘻的道:“警官,这里的款项可是足有八千元之多,您手里的欠条仅仅两千元,恐怕也是对不上的吧。”

冷风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对方,直到陶江仁讪讪的退了半步,这才哼了一声,冷冷的道:“笑话,你若是能要回八千元,尽管去就是了。小爷我是帮你的忙,你可知道这张欠条是怎么到我手里的?”

这也是陶江仁一直困惑的地方,没想到对方主动提及此事。

“荒木虽然只是个浪人,也不是我这样的警察能打主意的,我也是受人之托罢了。再和你说一件事,你说的这个荒木勇人。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最后的一句话,让陶江仁直接吓的坐到了地上,眼眶里全是恐惧。

他可尝过日本浪人的厉害,不但有一定的背景,身边还经常有日本军官的朋友,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一命呜呼,难不成就是得罪了眼前的这位?

亦或是这人背后的势力,万万招惹不得啊。这喊打喊杀的,可不能再折腾自己这身子骨了。何况,就凭自己,也断不可能再讨回这笔款子了。

思虑至此,陶江仁不敢拿大,恭恭敬敬的将那张凭据送了上来,谄媚的陪着笑脸:“警官先生,咱只论欠条,只论欠条。您若是还有兴致,这奉天纺织厂的欠款就抵消了欠条,您看如何?”

冷风满意的接过来,翻了两下,这才说道:“陶老板果然是个有担当的人,既然您爽快,那我也不会强迫,这里是200元的奉大洋,陶老板还是尽快找个营生去吧,也好能继续留着你陶家的祖业。

陶江仁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良心发现啊,这两百元,可够他吃不少大烟了。

看他喜笑颜开的模样,冷风心中稍有不忍,但随即便抛在了脑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执迷不悟的人,他可顾不过来的。

当下两人签署了权利转让书,冷风摇身一变,就成了这奉天纺织厂的债主。能有如此收获,冷风不由心得意满,倒是希望那个大包大揽的中岛尾生真如他所说,那只是小事一桩了。

至于那两个日本人,冷风当日便暗中做了手脚,要么不做,要么就下死手,这是他做事的风格。至于那两个日本人,即便中岛尾生去查,恐怕也只能说他情急之下没收得住自己力量,结果才造成了对方不治而亡。

而且,冷风也有自己的思量,这个中岛尾生不是什么纺织社的社长么?这要是给他送上这么一份大礼,些许小事,还不是更加手到擒来。

何况,据陶江仁所说,这两千元还是那浪子设局欺骗而来,种种表现恐怕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物,想来也不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才对。

不过,现在还不是找上门去的时机,再等两日,他也仔细琢磨琢磨这奉天纺织厂的时期,既然现在已经有了日本人插手,那么再过两日推中岛尾生出来,打个擂台也是可能的。这水一旦搞混了,他这条游鱼就有了活动的空间。

当他回去了办公室,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个女人在等着他,还是个日本女人。看着手下沈嘉乐与李天生挤眉弄眼的表情,他心中也暗自叫苦。

不用说,自然便是小雅欣子了。看到冷风的身影,欢喜雀跃的蹦跳到身前,还未说话已是鞠了一躬,俏生生的道:“冷科长,上次有些仓促了。家父后日设了家宴,希望您能到场,也好郑重答谢”

第62章 背后盯梢

这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冷风心里正盘算着纺织厂的事情,本就想找个机会与中岛尾生接触,机会不期而至。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次小雅欣子的来访,居然被司徒健无意中看到。冷风居然与日本人还有关系,这一点意外发现,让司徒健陷入了沉思。

冷风的来历他很清楚,无非就是卖旁人一个人情罢了。但如果这人与日本人有所牵连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司徒健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前两日从警察厅的高厅长得到消息,马上就会派下一个日本人担任副署长。名义上是他的副手,但谁都明白,这警署的风向马上就要变天了。

另外,咸元惠的事情更是让他焦头烂额。日本人紧紧相逼,小手段层出不穷。这几家钱庄都已经是举步维艰,勉强支撑着罢了。尽管他暗中嘱咐齐平安照顾一二,但架不住日本人势大。

最近还听说日本人即将颁布什么准入条例,可能会有更为苛刻的条件。届时能否渡过难关,也在两说之际。

也不知道那个日本女孩子是什么背景,冷风与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正思考时,齐平安兴冲冲的敲门进来,带出了一丝得意:“署长,大隆商行的事情搞定了。他们愿意出这个数。”

随着他五个手指头晃动,司徒健眼中一亮,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想从日本人手里抢食,不下点血本,谈何容易?”

齐平安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佩服道:“还是署长高明,这招借力打力,实在太妙了。”

“嗯,对了,有空的话查一查冷风的跟脚,尤其是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谨慎点,让老六的人出动。”

齐平安愣住,诧异的问道:“署长,冷风这小子莫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用的着麻烦老六出手?”

司徒健表情略有些凝重:“总觉得这人有些来头,不查清楚,心里总放心不下。你别忘了,马上那个副署长就要来了。”

听他这一说,齐平安也有些气恼:“这日本人一来,咱之前的生意,可不怎么好操作了。”

“怕什么,日本人毕竟不是中国人,在这一亩三分地,还轮不上他说话。”

司徒健尽管心里发虚,但还是要作出个云淡风轻的模样。如果连底下人心都散了,这队伍就真的不好带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已是到了与侯三碰面的日子。

但冷风走在街上,心神却有些恍惚,总觉得后背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两次反盯梢后的查看,果然发现了异常。

就在他身后十来米,有个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正借着人流与店铺的掩护,不远不近的跟踪自己。

这是什么人?冷风仔细回顾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并无任何异常情况,虽然心中好奇,但一动不如一静,并没多理睬。只是在路过一个岔道口时,突然加速,几次变换方向后,身后的人已是踪迹全无。

就这业余水平,也就跟不入流的小混混差不多了,还要跟踪我?

冷风这次与侯三见面,主要是为了冰城方建国的事情。

雷天成死于非命,二龙山被雷曼玉收入囊中,反倒成了方建国的盟友,这一路上的物资往来,顿时顺畅了不少。

但好景不长,日本人拉拢不成,彻底和二龙山翻了脸,组织了两次人手剿匪。虽然没有一击致命,但还是让二龙山伤筋动骨,再不复当日威风。不过这么一来,日本人在二龙山大打出手,这人手调配上未免窘迫,倒是缓解了对其他的抗日军队的进攻。

方建国这次得到的消息,就是二龙山的土匪最先发现的。

据他们说,在距离冰城不远的五常县背荫河镇,日本人征调了许多民工,大肆兴修土木,犯下了不少恶行。

日本人颁布了官方强征令,以武力要求所有村民在三天内撤离。光是被强行赶走焚烧的店铺人家,就多达三五百户,被生生的整出了好大一片土地,同时就在南面的一片地方,据说要修建一座空运物资和人员的秘密基地,极有可能是关东军的机场。

方建国收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联想到了石井四郎的细菌工厂。

他一直派人在酒厂附近监察,里面并未发生异常,但他也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但他还记得冷风说过的话,酒店并非研究工厂的长期居所,那么这座秘密基地的建成,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石井四郎的细菌计划而设定的。

据土匪所说,那座新基地的四周围墙很高,足有三米上下,还布满了带刺的铁丝网和通电围栅,另外还有一只武装卫队在大铁门前站岗步哨。此外,还有一支巡逻部队在外围警戒,其严密程度可见一斑。

单单从外面来看,这座新基地宛若铜墙铁壁,如果真的让石井四郎将细菌工厂搬到了新基地,他们再想动什么手脚,恐怕也是绝无可能。

基于此,方建国深感事态严重,这才联系冷风,如果要干,就必须要趁早了。拖下去,万一真拖进了这个新基地,那真的要郁闷死了。

冷风听罢,也觉得事态严重。在天津,已经有不少媒体,甚至国际舆论都纷纷谴责日本人的细菌计划有违伦理道德。但日本人根本不理不睬,甚至暗下绊子,恐吓威吓这些媒体人士。

不管上面的人如何看待,冷风早已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摧毁这座魔窟。当即嘱咐侯三,将消息传给方建国,继续盯住酒厂,万万不能大意。过几日他也亲自去往冰城,争取能旗开得胜。

最后,他又交给了侯三一个任务。这两日钉在警署门口,放大了眼睛好好弄清楚,在后面跟踪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是何用意?

侯三的能力不是吹出来的,但他得到的结论却是让冷风哑然失笑,这马老六又是什么人,居然敢跟踪警察?

但是听侯三说完,冷风也明白了。这马老六居然是署长司徒健的人,而且与他还有侯三居然都有关系,这可真是巧了。

这个马老六,居然是马二爷的亲兄弟,也是这奉天城里有些名气的黑道老大。这马二爷,自然就是上次设局骗了侯三的马二爷。

马家六个兄弟,活下来的就是老二老六。这老六混得可比老二强太多了,在黑道上相当吃得开。而老二之所以被人尊称为马二爷,很大程度上就是看在马老六的面子上。

第63章 小烟贩

冷风也没想到,居然与这样的人能扯上关系。不过,就这么简单的让侯三摸着了底细,这个马老六似乎也不怎么样啊。

“马家兄弟,这可真是巧了。猴子,你怎么看?”

相比较冷风的轻松,侯三反而有些凝重:“小风哥,你可别小看这个马老六。前两年我便听说过这人,在奉天道上有点名气,据我打探来的消息都说,这家伙的后台就是司徒健,这也算是警匪勾结了吧,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家伙跟踪你,莫非司徒健对你有了疑心?”

冷风沉吟道:“应该不会,想来不过是摸我的底,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们稍留意就好,也不用打草惊蛇。不过你说的这两人沆瀣一气,倒是有点意思,不妨查一查。”

“没问题,这段时间我也找了几个道上的小兄弟,别的不敢说,探访消息还是可以的,您就听好吧。”

冷风轻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许。经过冰城一行,侯三就像换了一个人,办事颇有章法,与先前跳脱的性格有了天壤之别。

“对了,有两个人你帮我查一下,中岛尾生,钟渊纺绩会社的社长。小雅太郎,雅屋居的老板。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你一定要小心些,不要让他们发现了行踪。”

有了具体任务,侯三显得格外兴奋。成日里整理打点货栈的买卖,并非他的本意。什么时候能真刀实枪的与日本人干上一趟,那才叫过瘾呢。

夕阳西下,冷风施施然的带着背后的跟屁虫,缓步往雅屋居而去。就在雅屋居的斜对面街头上,他注意到了一个小烟贩,正在叫卖着香烟。

看他走了过来,小烟贩热情的招揽生意。但闪烁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雅屋居那边瞥去。

冷风不禁哑然失笑,这恐怕就是侯三安排的人手吧,机灵有余,谨慎不足啊,这若是落到有心人的眼中,这是满眼的破绽啊。

当下也不理会,故意趾高气扬的从边上绕了过去。小烟贩碰了一鼻子灰,待他走远了,轻轻的呸了一口。

紧接着便看到这人居然直奔雅屋居,两只小眼睛立马变得溜圆,没等他的嘴巴合拢,便有个中年男人凑到跟前,伸手拿了包香烟,往那雅屋居的方向努下嘴,问道:“小子,那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的?”

小烟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那不是写着么,雅屋居,就是一家书店。”

中年男子嘴里念叨了两句,又来问道:“小兄弟,你可知道这书店的老板是什么人?”

小烟贩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中年男人,恐怕是跟着前面那人来的。好么,算上他自己,这都好几拨都对这个书屋感兴趣了。

他自己知道自家事,侯三哥说了让他盯住了这书屋的老板,看看都跟什么人接触。就面前的这男人,一脸猥琐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哪里肯说实话,只是摇头道:“好像是个日本人吧,具体的我可不清楚。”

那中年男人吸了口烟,露出了一口大黄牙,若有所思的绕着雅屋居转悠了一圈,这才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蹲了下来。

没曾想,那个小烟贩也跟着过来,学着他的模样蹲了下来,讨好的问道:“这位老哥,您可是想打听这里面人的情况?”

中年男人轻咦道:“小子,你知道什么?若是说的让大爷高兴,你这几包烟,老子全包了。”

小烟贩见到有门,兴高采烈的说道:“老哥,货不二价,3个大洋。”

啊,中年男人火冒三丈,一把将小烟贩推开:“一边玩去,还想打老子的主意,也不到道上打听打听,居然敢来打老子的秋风。”

小烟贩也不气恼,装出了惧怕的模样,颤着声音道:“您,您是哪一位好汉?”

中年男人正自等得无聊,索性与小烟贩耗费点时间,冷笑了一声道:“你初来乍到么?道上的马六爷,你可知道?”

小烟贩脸色骤变,声音也有些结巴了:“您,您就是马六爷?”

中年男人稍有些尴尬,随即一挺胸膛道:“老子是马六爷的座下护法马狼,你没听说过么?”

“原来是马狼马大哥,我是蔡小明,刚来这里不久,还望马大哥多多照顾一二。”

马狼见他毕恭毕敬,心中颇为得意,也不再板着面孔说话:“不就是一个烟档么?以后跟着你马哥,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未说完,竟是自去拿了包香烟,咧嘴笑道:“这就算你的拜师费了,以后你就在这里叫卖,出了啥事亮出马哥的名头,包你无事。”

蔡晓明满脸的敬意,其实内心早就将对方骂得狗血喷头。还马哥的名头呢,看样子也不过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即便那个马老六,也不是侯三哥的对手。若不是想额外的搜寻到情报,谁还在乎这个马狼是谁?

蔡小明的嘴巴很甜,不一会功夫就将这个马狼哄得高兴,居然连带着监视冷风的事情也无意中说漏了嘴。

“奶奶的,这个鸟警察,也不知六爷怎么想的,有啥好跟的,老子跟了两三天,屁都没发现什么。”

话里行间,充满了对马六爷和司徒健的抱怨。这一点让蔡小明更是来了兴致,又塞了一包烟过去,马狼的嘴巴更没了把门将军,在蔡小明的奉承下,杂七杂八的瞎扯起来。

乖乖,方才过去的居然是警署的经济科科长,还好方才没有得罪他。蔡小明吐吐舌头,心里起了思量:起初这个蔡小明也不清楚为啥侯三哥让他来这里蹲点,但看到这个科长,还有之前登门的两个日本人看起来也是光鲜亮丽,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似乎,似乎这个书店老板很不一般啊。

想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无讨好的对马狼道:“马哥,这日本老板还有个漂亮女儿呢,而且下午来的两个人,也都是年轻人,样貌都很不错的。”

马狼顿时来了兴致,一双贼眼闪闪发亮,“哦,漂亮女儿,嘿嘿,莫非这冷大科长是要当上门女婿么?”

“哎呦,那要真成了日本人的女婿,若是知道马哥你盯梢他,那可是要倒大霉的啊。”

蔡小明故作惊讶,心里却乐滋滋的看着马狼变绿的脸,一阵好笑。这样的怂货,还来打别人的主意。方才的那个科长,居然没发现这样的笨蛋,看来也不见得高明哪里啊。

第64章 入股纺纱厂

此时,冷风早已经登堂入室,小雅欣子陪在旁边,娇笑着说父亲正准备亲自下厨,为他们做一份美味的日本寿司大餐。

虽说是家宴,但除了冷风外,还有另外两人。中岛尾生的出现,是冷风早就猜到的,也是他此行的目标。但另外一个人,却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福泉茂,当中岛尾生说及他的身份时,让冷风很是吃了一惊,居然是即将上任的南市区警署副署长。

虽说是个副署长,但这是实打实的日本人,司徒健想在他头上耍威风,门都没有。

其实在警署里早就疯传,马上就会空降一个日本副署长,原本一言堂的南市区警署,也是暗流涌动,不少人都各自存了小心思,踅摸着风向的变化。

福泉茂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冷风,之前中岛尾生就提到此人,言语间对其很有好感。此时亲眼看到,果然正如中岛所言,眉眼间自有一股英气。不过想起中岛尾生说的一桩事,他对这个下属,隐隐有些鄙视。

“冷桑,小雅先生是我的老师,这次欣子小姐承蒙您的搭救,在此我也感激不尽,谢谢!”

冷风一边客气,一边观察着对方的举止言行。若不是点出他是日本人,恐怕连他也难以分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字正腔圆,也没有日本人标志性的仁丹胡。

在如今的满洲国政权里,标配一个日本人做顾问或者副手,已经渐渐实行,其真实目的,自然就是借助满洲国的政权来实施保障日本人的利益。

不过,福泉茂的到来,对冷风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有混乱如麻,他才好从中下手渔利。即便心中痛恨日本人,但为了大义所在,他也只能委曲求全。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提前接触,自然再好不过。

对于福泉茂而言,冷风的出现,恰好弥补了他在警署的薄弱。尽管他的特殊身份,让所有人都有所畏惧,但如果没有得力的手下,那很快就被架空了,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两人各有所需,言谈间很是融洽,小雅欣子也不时的插几句话,少女的娇羞与笑声,让整个厅堂增添了不少亮色。

旁边的中岛尾生也甚是得意。福泉茂是他的好友,能调到警署,也是与他的活动大有关系。再有了冷风帮忙,这南市区警署,就可以大做文章了。小雅欣子发亮的眼神,并没逃过他的眼睛。

英雄救美是个老桥段,但总是屡试不爽。很显然,这位欣子小姐的芳心,已经对冷风有所心动了。

当小雅太郎的寿司端了上来,几个人重新坐定,一边品尝着美味的寿司,一边端着清酒小酌。

席间,小雅太郎再次郑重的向冷风道谢,并且热情的向冷风承诺,雅屋居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希望冷风以后常来坐坐。

中岛尾生也适时的说道:“冷桑,那两个歹徒的事情,你尽可以放心了。我已经打过了招呼,这两人既然为非作歹,不小心被撞死在墙头,也是报应,不会再有人追究了。”

小雅太郎也欣慰的点点头,对中岛尾生的动作迅速大加夸赞。对于那两个人的死亡,在座的并没人提及。当初小雅欣子说的含糊,而中岛尾生并不在乎这两人的死因,反倒是让冷风躲了过去,不用解释当初为什么这么手辣心狠。

又闲谈了几句,中岛尾生突然开口询问:“对了,冷桑,你们辖区里有一家奉天纺纱厂,你可了解?”

“奉天纺纱厂?位于抚顺路与西塔街交叉口,我看过资料。怎么,中岛先生与它有什么业务往来么?”

中岛尾生笑道:“不瞒你说,这家奉天纺纱厂,原本是东北军的产业,王永江筹建,虽说东北军撤了,但这纺纱厂实力犹存,我们同行业间也眼馋的紧啊。”

果然如此,日本人果然在打着吞并的心思。

冷风自从得了那张欠款凭证后,就开始了解这家纺纱厂。正如中岛尾生所言,自从东北军撤退,奉天纺纱厂日渐艰难,订单急剧减少,大多设备已经空转,最头疼的便是此前东北军的欠款无法到位,直接影响了这家纺纱厂的生存。

日本人的出手,加剧了纺纱厂的窘境。被日本同行业兼并,已是不争的事实。唯一的不同,就是哪一家能吃到这顿丰富的盛宴。

冷风笑呵呵的拿出了那张欠款凭证,递给了中岛尾生。

“中岛先生,您看看这是什么?”

“咦,这是奉天纺纱厂的欠款凭证,八千元。冷桑,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对方一脸疑惑,冷风也不隐瞒,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中岛先生,既然您提及对纺纱厂有意,不知这张凭证可有用处?”

“有用,当然有用。哈哈,冷桑,你可是帮了大忙啊。”

中岛尾生喜出望外,面对纺纱厂的争夺,几家日本同行竞争相当激烈,各自在关东军高层都有一定的人脉,此时能一拼高下的无疑就是实力二字。

冷风拿出的欠款凭证,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既然有欠款,那就不止这一张,如果能再收集几张,吞并纺纱厂,那自然是天经地义,更是抢了先手。

既然有了方向,中岛尾生心情大爽,端起酒杯道:“冷桑,这次若是能收购成功,您居功甚伟。届时必加倍奉还。”

冷风的表情却有些尴尬,“中岛先生,这个,还倒不必了,能否直接折合成股份呢?这纺纱厂,想必在中岛先生的带领下,必能赚大钱。我也能沾点光,喝点汤。”

他贪婪的表情,落在众人眼中,反应却各有不同。

小雅太郎不动声色,只是玩味的看着冷风,并不说话。福泉茂更是心生鄙夷,更觉得对方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还妄想着纺纱厂的股份。

但小雅欣子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喜欢,竟是插口附和道:“就是,持有股份才是长远之道,冷大哥的想法,挺好的。”

中岛尾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竖起了大拇哥:“冷桑果然好眼光,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既然有意入股,那自然没问题。届时纺纱厂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还望冷桑不辞辛劳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有什么需要,中岛先生尽管吩咐。”

第65章 暗中筹划

中岛尾生是个商人,对他而言,在商言商,只要是有助于生意发展,他都很有兴趣。起初主动提出帮忙,是因为老师的缘故。但今天冷风拿出这张欠款凭据,却让他有了不同的想法。

虽然小雅欣子并没提及冷风贪墨一事,但他后面也了解过,死者身上财物不翼而飞,甚至让调查者认为是有人图财害命。

他也乐得省事,而且因为顾忌欣子的名声,也不太好声张,是以只是借助权势压下了这个案件,令其不了了之。

他与福泉茂不同,对于冷风贪墨死人财物的做法,他却是颇有点欣赏,有机会就赚钱,没什么不对。在这乱世,除了枪杆子,就是要有一定的资本,才有资格说话。

冷风想得到纺纱厂的股份,那就要用他的能力来证明自己。中岛尾生心里已经有了初步打算,警署经济科的位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能善加利用,将是很好的助力。

虽然福泉茂身为副署长,但他的为人做事不免方正了些,有原则但缺乏灵活。若是能有冷风的策应,也能早日站稳脚跟。

思虑至此,中岛尾生将冷风拉到一旁,窃窃私语,谈论的却是如何能尽快吞并纺纱厂。

小雅太郎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对福泉茂道:“中岛的性子还是如此,眼眶里盯着的全是生意,看来是要让他父亲继续头疼下去了。”

福泉茂也了解中岛尾生的秉性,笑道:“中岛君的眼光独特,赚钱的手段学生是自愧不如啊。只要一路跟随着大日本皇军的步伐,中岛君肯定能大展宏图的。”

说及这个话题,小雅太郎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恐怕国内有些人的性子太急了,总想一口吃个胖子。为今之计,当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旁边的小雅欣子听得糊涂,好奇的问道:“父亲,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呢。”

福泉茂微笑道:“欣子小姐,政治上的事情你就不用多多费心了,我们这些男人会处理好的。”

小雅欣子听不得这话,翻了个白眼道:“哼,莫非只有你们男人才行么?我们女人,一样也是能干的。上次那位芳子小姐,还是满洲国的女官长呢。”

小雅太郎看到女儿气呼呼的模样,不免开怀大笑,点指着她道:“好好好,我们欣子也是能干的,日后肯定不输于那位皇家公主。”

小雅欣子转怒为喜,腻到了父亲身边,笑嘻嘻的为他捏着肩膀,将目光投向了冷风与中岛尾生,不免担心道:“冷大哥会做生意么?莫要让中岛君占了便宜才是。”

“哈哈,不用担心。这两人,都是钻在钱眼里的小狐狸,谁也占不了便宜的。”

似乎听到了小雅太郎的调侃,远处的两人不由自主的抬头望了他们一眼,随即又开始了商谈。

这顿家宴结束时,已是夜幕沉沉。

外边的小烟贩蔡小明早已没了身影,天稍渐黑他就换了个地方。远远的瞅着那个马狼在原来的地方哈欠连天,就忍不住的偷乐。

在他眼中,侯三就像劫富济贫的侠客一般,经常会照顾他们这些小兄弟。对他们而言,侯三吩咐他们的事情,从来都不打折扣。这次也不例外,而且侯三哥也说了,他现如今是跟日本人作对的,如果他们做事做得好,以后有机会定会带着他们几人。更让他兴奋的是,侯三哥还说要教他们几招道上的绝招。

正在想着美事,远远的看到雅屋居的大门被拉开,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在门口作别后,各奔东西。

蔡小明很快便决定了,继续跟着冷风。原因么,很简单,马狼那个家伙也跟上去了。

但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仅仅走了两个街口,就看到马狼已经跟丢了对方。满脸的沮丧,一路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咦,这个警察还真有些本事啊,难道他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么?蔡小明第一次觉得冷风有些高深莫测了。

待回到货仓,将今日所见都告诉了侯三。后者一听他描述的警察形象,尤其是听到这警察还有可能当日本人的上门女婿时,顿时乐得哈哈大笑,却又不做解释,倒是让蔡小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了半天。

次日与冷风见面时,侯三还调侃了几句,更是谈到了他认定的那位大嫂:李青霞。话里行间,不无提醒之意,别做负心之人。

冷风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蔡小明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与那马狼居然还能有此交集,更是编出了上门女婿的闲言碎语,还真是个人才。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蔡小明就不用再去雅屋居了。新的目标已经出现了,那就是混入马老六的队伍里,摸清楚马老六与司徒健的所作所为。

接下来的两天,冷风忙的焦头烂额。

果然正如中岛尾生猜测,的确还有几家钱庄给奉天纺纱厂贷了款子,而结果都大同小异。与锦泉福钱庄一样,都没办法讨回这笔款子,成了坏账。

冷风与中岛尾生早已商议,利用冷风的身份,低价收购这些欠款,进而获得吞并奉天纺纱厂的主动权。只要能将纺纱厂收入囊中,棉纺订单一旦启动,这些许的花费,就如毛毛雨一般,根本不在话下。

让冷风没想到的是,居然王一轩的德发钱庄,也深陷其中,更是有多达三万元的欠款。

如今整个银行业资金都很短缺,日本人为主成立的伪满中央银行又步步紧逼,让所有的中小钱庄都举步维艰,暗自叫苦不已。王一轩自然也不例外,正满脑子心思的盘算怎么能弄点活钱。

恰好冷风登门造访,提及奉天纺纱厂的欠款,说自己有路子兑换,但最多只能三折。钱虽然少了点,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奈手头缺钱啊,王一轩也只能忍痛,将这笔欠款转到了冷风名下。

不过数日,在中岛尾生的暗中支持下,冷风已经筹集到了将近10万的欠款,这对于处于风雨飘摇的奉天纺纱厂而言,已经算是一笔大数目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如何操作,那就看中岛尾生了。看他自信满满的腔调,估摸着问题应该不大。这奉天纺纱厂,马上就要易主了。

第66章 警署风云

在这期间,南市区警署也发生了一系列事情。

首先便是整个警察系统的变革。

在“满洲国警察建设纲要”的指导下,重新组建了中央、地方和特别监察机构,而新京的“首都警察厅”直接归到了民政部总长领导,属于中央直属机构。

具体到各省地方上,主要是省警务厅、市警察厅、警署依次顺下,具体到奉天警察厅,下设警务科、特务科、经济保安科、司法科、卫生科以及警备队等机构。再往下便是警署的划分,从科变为了股。就像冷风所在的南市区警署经济科,便改口称作了经济保安股。

除此之外,还有警衔的设定。与先前相比,倒是相差不多,也分为警正、警佐、警尉、警尉补、警长、警士等。

例如司徒健,便授予了警佐;齐平安则是警尉,而冷风身为副股长,按理说只是个警尉补,但这次居然也被授予了警尉,与齐平安并驾齐驱,这一点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冷风的意外提升,却是福泉茂的手笔了。

这便是南市区警署的又一桩大事了,日本人福泉茂的上任早就传了很久,没想到莆一上任,便大力提拔了冷风,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

这也间接印证了大多数人的猜想,南市区警署再不是司徒健的天下了。日本人虽然是个副职,但如今这个时代,还不是宛如太上皇的存在。至于中国署长的存在,恐怕也要被架空了,甚至最差的结果,只等同于个傀儡也说不定。

冷风的被提拔也是一个明显的风向标,不少人羡慕的同时,也佩服这个家伙的运气和本事,居然早早的就抱上了日本人的大腿,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在警署里,最不缺的就是墙头草了。风向的转变,首先便体现在署长司徒健的办公室,虽然不至于门前冷落车马稀,但明显可见的是,主动登门的人变少了。

福泉茂的脾性并不为人所知,如何投其所好,不少人绞尽脑汁,却不得其法。最便利的,自然便是冷风这个副署长面前的大红人。若是能牵线搭桥,自然事半功倍。

这几日,冷风每次回到警署,总是有人在路上守候,邀约赴宴的不在少数。这种上升的势头,连带着办公室里的人都眼红心热,沾了不少小便宜。

但有一人却是例外,对齐平安而言,冷风就是最大的威胁!

眼瞅着自己的后台司徒健被架空在即,齐平安这两日也是心急火燎。旁人也还罢了,冷风的异军突起,最大的绊脚石自然便是他齐平安。

人情冷暖心自知,他冷眼旁观下来,冷风的态度还算可以,面子上也比较尊敬他这个股长,但手底下的人却齐刷刷的讨好冷风,就连以前对自己唯命是从的黄秀贞,也是趋炎附势,恨不得将自个都献了出去。那股媚笑的骚劲,有时候让他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妈的,这日子真没法过了,三天两头的挨训!”

齐平安气呼呼的来到署长办公室,冲着司徒健发着牢骚。方才他被福泉茂叫过去,责斥他的工作不力,已经这么多天了,那几家银行钱庄的事情还没搞定。大加斥责后,竟是要求让冷风协助调查,直接插手他的这部分工作。

是可忍孰不可忍,齐平安不敢针对福泉茂,只好在司徒健这里发两句牢骚。

“既然他想要,那就给他便是。这事情做得越多,就越容易犯错。”

司徒健缩在自己的沙发上,悠悠的说了一句。然后再不吭声,似乎一个看客般,坐看着警署的风起云涌。

齐平安猛的愣住,诧异的问道:“署长,你难道忘了,人家要是盯上了咸元惠钱庄,这要是被日本人再插手进去,那可”

“哼,怕什么?咸元惠这边,张老头还翻不了天。任他去插手好了,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只要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让高田先生满意,这南市区警署到底是谁说了算,那还不一定呢。”

司徒健声音不高,但语气的坚定,给了齐平安最需要的信心。当下咧嘴谄笑道:“署长您放心就是,大隆商行已经传来消息,明天晚上,那批货就能如数搞定。有了高田先生的引荐,署长定能大展宏图,前程似锦。”

两人口中的高田,便是南满织棉会社的社长高田吉人。

九一八事变前,司徒健与高田吉人便有往来。就在上个月,高田吉人突然主动找上来,言说有笔大买卖想与司徒健合作。事成之后,他可以把他推荐给奉天特高课的处长吉村秀藏。

能与日本的实力派人物搭上关系,这是司徒健梦寐以求的事情。但高田所说的大买卖,让他纠结了许久。

东北三省,自古以来便是文化荟萃之地,各地经常能发现古墓遗迹,珍贵文物也时有发现。而高田吉人贪婪的目光,恰恰是瞄到了这些古墓文物。

除了织棉会社社长的身份,高田吉人同样也是个文物贩子,与南满调查部的人关系密切。来到中国不到数年,身家已是颇为丰厚,这其中自然有倒卖中国文物的功劳。

在一次地下文物交易中,他敏锐的发觉到有一座古墓的惊人价值。而且,让他更为兴奋的是,这古墓里面的宝贝,恰好是特高课吉村处长的最爱。

他是生意人,在关东军司令部也有一定的人脉。但凡是能赚钱的路子,他自然不会放过。此前他也看上了奉天纺纱厂的潜在利润,但与他竞争的还有好几家,实力也都不容小觑,尤其是钟渊纺绩会社,其社长中岛尾生的背景非同小可。若是借花献佛,能走通特高课吉村处长的路子,无疑会大大增加了胜算。

追根溯源,他找到了大隆商行。稍微摸底后,这才发现这家商行也从事着文物交易的勾当。但当他找上门去,却遭到了当家人隆二爷的拒绝,悻悻而归。

高田吉人查探后,发觉隆二爷与司徒健正是拜把兄弟,这才找了上来,想通过司徒健来说服隆二爷。

没想到的是,隆二爷似乎与日本人有仇,死活不同意吐露古墓位置。最后迫于无奈下,司徒健一狠心,与高田吉人策划,竟是绑架了隆二爷最疼爱的老儿子隆天福,以此逼迫隆二爷就范。

第67章 酒楼谍影

煎熬了数日后,隆二爷不得不低头,屈辱的说出了北园村古墓的下落,并且被高田吉人胁迫着,与几个所谓的日本考古专家联手,意图全面盗掘北园村古墓。

就在明天晚上,整批文物就将运到奉天,有他这个警察署长的出面,更有高田吉人的人脉,可谓通衢大道,明晃晃的似锦前途已在向司徒健招手了。

与此同时,冷风刚刚踏入了福泉茂的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人,正是特务股股长田根勇。在福泉茂上任的第一天,田根勇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机会,毫不犹豫的抱上了福泉茂的大腿。

但面对冷风,田根勇丝毫不敢怠慢,赶忙也站了起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冷股长,还没祝贺你高升,何日方便,可要给哥哥我一个面子做东才好。”

“呵呵,田股长客气了,都是托了副署长的福,改日小弟做东,副署长与田兄一定要大驾光临才对。”

这本是句客套话,令冷风没想到的是,福泉茂却应和道:“你们中国人有句老话,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我来做东,鹿鸣春酒楼。”

田根勇喜出望外,更是对冷风佩服,看来两人的关系非同小可啊,若换了自己,哪能有这样的面子。当即应承了下来,笑嘻嘻的走出了办公室。

冷风猜不透福泉茂的用意,也并未当回事,无非应酬二字。如今对他而言,些许花费也算不得什么了。

“冷桑,纺纱厂的事情,进展如何?”

面对福泉茂的问询,冷风早有准备。如今纺纱厂的事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中岛尾生的手段了,若是顺利,不出两周,当有个结果。

“齐股长办事不力,我已经训斥过了。冷桑可以插手,若是还能查出更多的欠款凭据,中岛君那边,也能更妥当些。”

冷风大喜,这几日他打探的清楚,除了手头上已经掌握的以外,据说还有一笔三万的款子,就抵押在咸元惠的名下。如果能乘此机会拿下,当可再添胜算。

不过,福泉茂此举,让他也颇有些意外。从中岛口中得来的消息,此人品性方正,素来对钱财并不太在意。但眼下看来,似乎对纺纱厂的事情很是热衷。

前两日听中岛尾生无意中谈起,福泉茂的家人可能会来奉天,莫非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又听福泉茂说道:“刚才田根勇汇报了一个情况,前几天他从齐平安口中得知,司徒健可能会有什么行动,你去查查,摸清楚他们都在策划什么。”

司徒健?齐平安?

“副署长可是说的大隆商行?据我的手下汇报,近日齐平安总是带着黄秀贞,与大隆商行接触,可能是敲诈些钱财吧。”

福泉茂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不对,这几日司徒健太过安静了,不像他的为人。我来之前便看过他的档案,无论黑道白道,不少人都栽倒在他的手上,绝不可能就这么消沉下去的。”

因为忙着纺纱厂的事情,冷风回警署的时间并不多。听福泉茂这么一说,也是暗暗诧异,不由得想到了蔡小明。

回去的路上,冷风便给货仓打了个电话,等他应酬完了,便去见见那个小家伙,说不定从马老六那边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自从副署长上任后,跟踪冷风的事情也撤了,单单从那天在雅屋居所见到的,就知道他与日本人关系匪浅,既然如此,那还有必要跟下去么?若是不小心惹怒了日本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多天没来鹿鸣春,酒楼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兴旺。王志恒早就得到他的电话,特地留了间包厢,等着福泉茂等人的大驾光临。

六点整,福泉茂与田根勇准时到达,跟着来的还有个警务股的王启发,看来这就是福泉茂暂时的班底了。

短短时间,已经有两个实力人物的投靠,难怪司徒健一蹶不振,再也不复往日的嚣张。就连齐平安,这两日在办公室里,也是尽可能的保持一张笑脸,再不是那张死鱼脸的阴森了。

他们在一起,福泉茂自然就是中心。几个人一唱一和,阿谀之词不绝于口。期间田根勇与王启发更是借机送出了一份厚礼,福泉茂也安然笑纳。

至于冷风,当然没必要做这等事。关系么,当然需要维护。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若想关系长远可靠,利益与共才是最根本的。

酒过三巡,酒楼老板王志恒出现了,满脸的热情,与几位贵客分别喝了一杯,继而吩咐下去,再添几个大菜,以示心意。

待他走后,福泉茂与旁边的田根勇交换了下眼神,低声私语两句。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却没逃过对面冷风的耳朵。

“你的消息,可确切么?”

“是的,听内线说,前两日他们来的就是这家酒楼,就在牡丹阁包间,不过这个老板是否参与,就不清楚了。”

“很好,继续保持监视,最好再放个人,跟着酒楼老板。”

话不多,就这么两句。但听在冷风耳中,不禁大吃一惊。联想起福泉茂之前提醒自己的那些话,自然明白了,纺纱厂的地下党与酒楼有关系?还是仅仅借助酒楼的地方秘密洽谈?

冷风也反应过来,福泉茂为什么要今晚来这鹿鸣春酒楼,原来是来探查底细,顺便与部下们加深下感情,一举两得,好算计。

对于地下党,冷风唯一接触过的便是李青霞了。虽然断了联系,但在他心目中,对地下党的所作所为深深佩服,不说别的,单凭坚持与日本人做对,就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若是有机会,看来也要帮把手才好,否则哪能对得起李青霞呢?再说了,自己可还是酒楼的股东之一呢,哪能眼睁睁的看着酒楼惹上麻烦?

冷风一边与王启发喝酒,一边竖着耳朵偷听对面两人的谈话,无奈再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酒足饭饱后,冷风抽个空想提前结账,虽然福泉茂说要做东,但这眼力价还是要有的,哪能真让顶头上司掏钱呢?

没想到早就有人捷足先登,田根勇搂着他的肩膀,一口一个兄弟。

“冷兄弟,现如今都是一家人,以后碰上了什么麻烦,尽管找老哥哥我便是。在这南市区,咱兄弟们联手,保管天下无事。”

第68章 蛛丝马迹

冷风打着哈哈,应付着田根勇,心里面却还想着刚才偷听到的话,怎么才能套出来他的内线呢?

“冷兄,什么时候有空,就咱兄弟两个,春风楼走一个,好些事情也好讨教讨教?”

对方的殷勤嘴脸,冷风看在眼里,自然明白是何缘故。不过他也打着对方主意,自然是心甘情愿,当即便约好了时间。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重新进入了包间。福泉茂自然心中明白,不管谁结账,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他有这个特权。

当小烟贩蔡小明看到冷风出现在货仓时,不免吓了一跳。这个被他呸了一口的骄横警察,居然是自己人?

哈哈,侯三搂着蔡小明的肩膀大笑不止,想起了那句日本女婿的笑话,就忍不住的想偷乐。

消除了初见时的尴尬,蔡小明也明白了,这才是侯三哥的后台,他们真正的老大。

“风哥,事情可能比你想的复杂,里面似乎还涉及到了日本人。小明,你再给风哥详细说说。”

“好嘞。当日三哥说了,让我跟着马狼。前头倒没什么,就这几日马狼得了六爷,就是马老六,吩咐要盯着大隆商行。今天上午,马老六又召集了一些兄弟,说明晚待命,说要护送一批货物。”

冷风听得糊涂,却看到蔡小明嘻嘻笑了两声,颇有些得意的说道:“风大哥,你可知这个大隆商行是做什么买卖的?”

见他居然卖起了关子,侯三气恼的拍了下他脑壳,斥责道:“还卖起了关子,能耐了你?”

蔡小明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道:“这大隆商行,干的是文物交易的买卖,当家人是隆二爷,与司徒健还是磕过头的兄弟,在我们黑道上也是很有名气的,手底下也有几个人,据说与日本人一向不对付。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却是与日本人做了一路。”

哦,提及日本人,冷风顿时来了兴趣,示意蔡小明说的详细点。

“您不知道,据传言,这隆二爷早年的媳妇被日本人祸害过,虽说是干的文物倒卖,但他一向只做俄国大鼻子和洋鬼子的生意,日本人是从来不打交道的。”

侯三撇撇嘴道:“什么文物交易,说得好听,还不是掘坟盗墓,收人黑货的买卖。”

冷风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侯三。话说这位侯三哥的祖上,也干的是这买卖啊。没想到,这两位还是同行。

“明天晚上护送货物,护送货物。难不成,司徒健与齐平安图谋的,就是这些古墓文物?明晚看来就是这些文物到达奉天城了。这些文物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冷风喃喃自语,稍加思虑后,这才又开口问道:“那你可了解到,为什么隆二爷又与日本人合作了呢?”

蔡小明摇摇头,这就不是他能涉及到的了。旁边的侯三插话道:“这个隆二爷我也听说过,也算是个人物,难不成被日本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咦,三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马狼曾经带着我去过一个地方,那边似乎关了一个人,平日里都有人送水送饭,伙食还挺不错。”

哦,冷风与侯三对视一眼,露出了笑容,随即追问道:“那个地方,你还有印象么?能否找到?”

回答是肯定的,两人异口同声说了出来:绑架人质,胁迫盗墓!

但话说出口,两人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方才蔡小明也说了,这隆二爷与司徒健可是拜把子兄弟,怎么突然就反目成仇,非要绑架要挟对方呢?

侯三百思不得其解,冷风却是想到了上午福泉茂的一句话。

“不对,这几日司徒健太过安静了,不像他的为人。”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冷风刹那间感受到了司徒健的无奈与挣扎。

面对福泉茂的步步紧逼,司徒健已经退无可退,要不就心甘情愿的当个傀儡,要不就奋起反击?不,不可能的,他怎么敢惹日本人的麻烦。

那么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与日本人合作,找一条日本大粗腿,唯有这样,他才有底气对抗福泉茂,才有机会保住自己拥有的财富和权利。

既然如此,干出绑架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了。既然涉及到了日本人,那肯定是司徒健勾结日本人,出卖了隆二爷,继而要挟大隆商行,一同盗墓获取文物。

说起这行当,两人都不陌生。当年混黑道江湖,两个人什么没见过,这走地下黑市倒卖老物件的,数不胜数。

别看侯三祖上以此为生,但对他而言,却深深以此为耻,更别提还有日本人的觊觎了。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明晚接货,这古墓被盗无疑了,这出土的文物呢,绝对不能落入日本人的手中。这两年,他们可都听说了不止一起,日本人非但盗墓,而且大肆破坏,搞得乱七八糟。这可都是祖先的墓穴,岂能容外人如此糟蹋。

现如今,冷风他们最缺乏的,就是大笔的资金。没有钱,就购买不到足够的物资,就不能供应给抗日军。虽然冷风还在图谋纺纱厂的股份,但那毕竟是杯水车薪,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批文物的出现,让两人眼睛一亮。既然已经出土了,那就不管那么多了,先抢到手再说。何况,对付的又是司徒健马老六等人,心里面更是没什么负担。

至于说怎么走货散货,这反而最不成问题。无论是坑蒙拐骗俄国大鼻子,还是明码标价卖到关内,都有一些门路。何况,还有天津的王者培,通过她的关系,只要东西不错,自然会有附庸风雅的名人名流们角逐的。

不过,抢货归抢货,如何做得万无一失才是关键!

事到如今,冷风才觉察出有个最大的缺陷,就是人手问题。蔡小明身单力薄,派不上什么用场。除了他与侯三,也就是货栈里留守的五六个东北军兄弟了。偏偏刚送走了一批货,否则还能多五六个押货的兄弟。

满打满算不到10个人,面对的却是黑道马老六,以及日本人,可能还要加上隆二爷的手下。想从他们手上抢货,真的很难。

或许,能从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上做些文章?

日本人既然不敢大张旗鼓,想来人手应该不多。而隆二爷与司徒健反目成仇,只不过是因为绑架要挟的缘故才走在一起,这内心的屈辱和仇恨,如果能稍加利用,必能取得不一样的效果。

第69章 解救人质

三个臭皮匠,顶过一个诸葛亮。

明晚的交货毋庸置疑,按照江湖上的规矩,肯定是一手货一手人,这个人质便是重中之重。

有了蔡小明帮手,人质可以手到擒来。这就牵扯出一系列的问题。

当司徒健发现人质被劫走,势必会怀疑隆二爷的居心,在交货时定会多加小心,甚至可能会求助日本人,而不是仅仅依靠马老六和齐平安。

如果人质被救的消息传到了隆二爷耳中,又会如何呢?

三个人围绕着一系列可能发生的问题左右思量,最终制定了初步的计划方案。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解救人质。事关重大,冷风准备亲自出手。

而侯三的任务,便是紧紧看住了隆二爷的行踪,并在合适的机会传递给他消息。蔡小明的位置至关重要,要时刻跟在马狼与马老六的身边,以应付不时之需,同时及时的将消息传出来。

计议已定,冷风与蔡小明再三确认了人质地点,也不回家,就在货仓里对付了半宿。

蔡小明人小鬼大,虽然只去过一次,但再三回忆下居然说的八九不离十。

天还未亮,冷风已是潜伏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外边。犹如狸猫一般,轻轻跃起,已是攀到了墙头,缓慢的伸出脑袋往院落里看去,悄无人踪,几个房间都很安静,兀自黑着灯。

仔细看看并无狗迹,冷风将心一横,翻身越过高墙,飘落到地面,随即蹲伏着身形,踮着脚尖来到了西厢房。从窗户外听去,依稀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鼾声。从声音上听,屋里应该至少有两人。

冷风将匕首掏出,轻轻巧巧的将门栓挑开,毫无声息的进了房间。果然正如他所料,只有两个汉子趴在炕头呼呼大睡,并未看到人质的身影。

时间紧迫,冷风毫不手软的将二人直接砍晕,然后用床单捆绑好,臭袜子捂嘴。旋即来到了东厢房,刚到门口,就听得吱扭一声,一个汉子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根本没看到侧面还有个人影。

冷风一闪身,已是躲入了房间,冷眼看去炕角空无一人,看来这个汉子的身份不低啊,竟是独自一人享用。

强忍着空气中的骚燥味道,也就是片刻功夫,那汉子晃着脑袋回了屋,正想扑倒在炕上再睡个回头觉,就觉得脖子后面一凉,随即一个阴沉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别说话,否则要了你的小命!”

汉子瞬间石化,睡意全无,丝毫不敢动作。

看他还算听话,冷风将匕首轻轻触摸他的脖颈,继续问道:“你们带回来额人质呢?绑在哪里?有几个人看守?”

感受到脖颈处的寒意,这汉子半分都没有犹豫,干脆利落的交代道:“隆少爷就在正屋,里面还有两人看守。上面交代了不敢有丝毫怠慢,隆少爷可没受半分委屈。”

话音刚落,就觉得脑后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已是晕了过去。

这家伙有些小聪明,还知道讨好卖乖。隆家少爷?果然是个重要人物,这一趟没白来。

冷风将汉子轻轻放好,照猫画虎也绑了个结实。两处厢房都料理完毕,只剩下最后的正屋了。

继续收拾了两名看守后,冷风看着四脚朝天呼呼大睡的隆家少爷,不禁哑然失笑。这果真是个大少爷啊,居然在这种环境下睡得如此安稳。

他来救人,并不是做善事,当下不说二话,直接砍晕了事,随即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袋,将隆家少爷丢到了麻袋里,一路趁着清晨人迹稀少,潜形匿迹回到了货仓。

侯三与蔡小明刚刚起床,便看到了麻袋里兀自昏迷的隆家少爷。侯三也还罢了,蔡小明则两眼放光,崇拜的看着冷风。

乖乖,说到做到,就这么会功夫,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弄回来了。这,这个老大果然就是老大啊。

昨晚他这小心肝还在担忧,觉得他们很难按计划实施。但现在看到冷风的表现,莫名的增添了无穷的信心。有这样的老大,什么事情做不得?

如今货仓的地洞,已是充作了审讯室兼监狱了。等到隆天福悠悠醒来,看到的便是四面土墙,以及昏暗的油灯,还有两个高大而狰狞的黑影。

啊,睁眼看到这般景象,任凭是谁,都会吓得叽哇乱叫。但随即便被人赏了记耳光,整个人这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被另外一拨人给绑了去。

“你,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弄错了!”

“哈哈,隆家少爷,我们怎么会弄错呢?莫非你不姓隆?”

侯三故意准备了两副狰狞的恶鬼面具,此时阴森的声音从鬼面具中发出,更是添了不少鬼气。

虽说隆家做的是黑道买卖,但隆天福自幼便娇生惯养,更是从未接触过挖坟盗墓的勾当,这胆子就小了一些。经侯三一吓,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瘫在了地面上,骇得说不出话来。

见弄巧成拙,侯三尴尬的咳嗽,换了个温柔点的腔调,这才让隆天福回归人间。不过这就是温柔窝里的嫩花,一顿盘问后,除了知道这是隆二爷最疼爱的老儿子隆天福,其余有用的一概没有。

就这样的窝囊废,隆二爷当真是瞎了眼。作孽啊!

还好的是,从隆天福的脖子上揪下了一枚玉佩,倒是可算作信物了。至于这个窝囊小子,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地洞里吧。

事不宜迟,侯三拿着信物,直接往大隆商行而去。找了个茶馆悠然坐下,等着隆二爷或者他的心腹家人露面。

每日清晨,隆二爷都会关顾商行外的一家胡记豆腐店。一份豆浆,两个大果子,这一天也不例外。

但今天是个特殊日子,隆二爷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生怕出什么事情。但,人算不如天算,他最担心的变故还是不期而至了。

当他心神不定的吃完大果子时,赫然发觉胳膊肘的地方多了个硬物。扭头看去,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衣袖擦了两遍,那块玉佩依旧放在桌面上。

这,这不是天福的护身玉佩么?怎么会落在了这里?隆二爷这才想起四处张望,但哪里还找得到人?

第70章 突发变故

隆二爷颤抖着双手拿起玉佩后,这才注意到了下面的纸条,上面写的东西,让他瞠目结舌,半晌都没回过神。

坐了许久,隆二爷才站了起来,步履蹒跚,踏进了大隆商行。

等司徒健得到了人质不翼而飞的消息,已是到了下午三点。马老六已经召集好了人手,准备晚上行动时,这才发觉人质和几个看守都没按时出现,派人查探后这才得知,隆天福已经被救走了,大惊失色下让马狼前去通知司徒健。

司徒健同样的气急败坏,今晚就要交易,偏偏这时候出了这等事情,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呢?又有何用意?

等到齐平安慌慌张张的跑来,司徒健已经平静下来,方才他已经让马狼去盯着大隆商行,先看看对方有什么异常。若是有人与隆二爷联系,务必要从中阻挠。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唯有多派人手,实在不行,大不了硬来就是。什么隆二爷,谁挡了老子的前途,一概杀无赦!

马狼很快传回了消息,大隆商行一切如常。司徒健稍稍放心,随即让齐平安带了一些心腹,时刻保持待命。同时又派人联系了高田吉人,最好能派出一队日本兵,这样更万无一失了。

虽说眼下日本人猖狂,四处打着考古的名义大肆盗挖古墓,但明面上却不会张扬,更不会大张旗鼓;而且这桩生意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不定还会生出什么变故。所以高田吉人这才与司徒健合作,打算悄无声息的吞下这批宝货。

正是这个缘故,交易地点选在了南市郊一处废弃砖厂。

夜幕深沉,不远处的砖厂废墟上,一堆堆破碎的砖块杂乱丛生,影影绰绰的有些人影在废墟上等待,中间的两人便是此次的正主:高田吉人与司徒健。旁边还有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手里拎着把盒子炮,正是黑道马老六。

此次交易变故横生,司徒健也不敢大意,非但亲自上马,而且带了警署的五六名心腹,再加上马老六的人手,还有高田吉人带来的三个日本兵,足有二十多人,将整座废弃的砖厂围得水泄不通。

他与隆二爷是拜把子兄弟,对方的那股狠劲他颇有了解。若不是抓了他的心头肉老儿子,断不能如此委曲求全。若是真的有了变故,难保这老小子一个冲动,做出什么傻事。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不远处出现了一辆马车的身影,旁边还跟着十多人护卫,缓缓往砖厂行动。

很快,双方人马交汇到了一起。一脸怒气的隆二爷首先站了出来,声色俱厉道:“司徒健,货已经到了,我的儿子呢?”

“隆大哥,天福好得很,您尽可以放心。我们先验了货,自然就会放了你儿子。”

司徒健满脸堆笑,神态间毫无变化,见对方迟疑,不免哈哈大笑,往后面摆了摆手,随即身后十多米处,有个被绑着的黑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其身形,确与隆天福一般无二。

隆二爷心中有数,面上却是气炸的模样,再次吼道:“不行,你先放了我儿子,这车货自然就归了你们,还能跑了不成?”

司徒健顿时沉下了脸,怒道:“隆大哥,兄弟我敬你是大哥,才这般客气。莫非真当我是纸糊的不成?”

见两人僵住,旁边的高田吉人哈哈笑道:“两位别急,既然如此,那就各退一步,我们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就是。切莫伤了和气!”

隆二爷瞥了一眼高田,不由的怒气上涌,就是这个老鬼子,将我隆家害成这般模样,如今倒是装老好人,真想一枪崩了这狗日的。

但他也知道,如今日本人势大,万万招惹不起。但他也不敢轻易松口,那边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到现在也没见动静,莫不是改了主意,想坑了我们?

隆二爷心中焦虑,对方没有隆天福,他自然心中有数。但他手里的货,同样有问题,若是被看破,对他隆家而言,自然凶多吉少。

这本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做,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倒霉孩子。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都是命啊!

就在这时,隆二爷的眼角处,瞥到了东北角有亮光闪烁,两长一短,顿时放下心来,冷哼了一声道:“既然高田先生这么说,那就照此做就是。”

说罢,隆二爷往后挥了挥手,吩咐让马车拉了上来,自己先撤了回去。但没人注意到,他这后撤的距离,可是有些远。

司徒健是个谨慎人,在这样场合下,更有可能发生预想不到的变故,自然不会轻身涉险,也退到了后面。有两个人推搡着那个黑影走了过来。

而此时跟在马车旁边的,除了两个隆家的人,还有两个所谓的日本考古学者,此时也向高田吉人点头示意,这车货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边的距离逐渐拉近,隆二爷更是往后多撤了两步,隐入了护卫当中。而司徒健那边得到了日本考古学者的暗示,又凭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把隆家放到眼里。高田吉人甚至往前多走了两步,想一睹宝货的魅力。

就在这时候,砖厂东北角突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随即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将在场的众人都吓得一哆嗦。

司徒健尚算镇定,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瞬间警觉,眼光却是落到了中间趴伏的高田吉人,心里莫名的一股寒意,忙不迭的叫喊道:“高田君,快回来。”

高田吉人被这声巨响骇的趴倒在地,方才发现是东北角方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或许是追捕抗日分子吧,这也是常事。

这时候他也听到了司徒健的喊声,但因为方才的巨响,耳朵还有些嗡嗡作响,竟是听不太清。正想回头问,就听得身边骤然巨响,全身好似撕裂了一般,整个人已经被炸飞到了半空。

随着这巨响,又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整个砖厂顿时笼罩在一片浓浓的硝烟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呆呆的看着场中间的那几个人,包括那辆马车,已是被炸得粉身碎骨。这次的连环爆炸,比起方才那声更为猛烈,波及的范围更广,但凡是有些靠近的,无不被冲击波轰得哀嚎遍野。

隆二爷虽然早有准备,躲在人群中并未受到伤害,但此时看得也是胆战心惊,这些人下手可真够狠啊,若是对付自己,这一刹那,他倒吸了口凉气,幸好自己老老实实的听话,否则哪还有命在。

第71章 不义之财

这时候,砖厂早已大乱。更加恐怖的是,东北角处的枪声更加激烈,不时有流弹飞过,其中也夹杂着几声爆炸,更是让幸免于难的人纷纷逃窜。

遍地哀嚎声中,夹杂着隆二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我的可怜儿啊”

幸存的几个护卫将隆二爷强拉硬拽的,仓皇逃离了砖厂。而司徒健本人,也在一片慌乱中,被齐平安和马老六守护着,躲在一处废墟后面。

又过了片刻,那阵枪声变得稀疏,渐渐远去。唯独留下了满目疮痍的砖厂,还有几个人抱着伤痛处大呼小叫。

司徒健满眼的绝望,这次爆炸,非但炸死了高田吉人和那几个日本兵,也把他的仕途炸得荡然无存。宝货拿不到是小事,但高田吉人的死,却是大事。若是被人知道是因为他的缘故,那

司徒健一阵心寒,这番动静太大了,保不准很快就会招惹来日本人,赶紧收拾下心情,吩咐将现场清理干净,所有能辨认出身份的都带了回去。至于高田吉人,已然尸骨无存,就让他长眠在此地吧。

齐平安带来的心腹警察还好点,最多也就擦破皮流点血,但马老六的手下却不太好,有两个当场死亡,还有几个受了重伤的惨不忍睹。

马狼的左腿肚子也挨了一下,血淋淋的走不动道,当他骂骂咧咧的叫喊蔡小明时,却没有听到一丝回应。再四处张望,半点踪迹都没。不禁火冒三丈,这臭小子溜得倒快,回头再敢回来,定饶不了他。

早在枪响前,蔡小明就退到了人群后面。等高田被炸死之际,他早已趁着一片混乱溜之大吉了。至于马老六那边,他是不会再回去了。

虽然现在还算安全,但司徒健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醒过神,知道有内奸泄露了人质关押的地方,定会寻找到蛛丝马迹,蔡小明绝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等他一路小跑回到了货仓,侯三早就回来了,而且,货仓里多了五六个箱子。看侯三满脸的兴奋模样,蔡小明知道,宝货已经到手了。

其实那马车里的宝货早就被隆二爷的人掉包,对于他们这些江湖老手来说,想蒙骗那几个日本人,并不难。而隆二爷也没耍什么花招,乖乖的按照纸条上所写,在另外的地方与侯三完成了交易。

为了以防万一,隆二爷在马车下面安装了炸药,而马车上装载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随着爆炸声粉身碎骨,再也找不出半丝痕迹。

至于如何引爆马车,当然是冷风的拿手好戏,超强的臂力和准头,丢些手榴弹过来,并不费吹灰之力。至于那些枪炮声,也是他们做出的手脚,混淆视听罢了。

没想到的是,搂草打兔子,这个高田吉人自己作死,居然被炸到了半空,果然是罪孽深重不得好报。

高田的死,甚至给中岛尾生吞并奉天纺纱厂扫除了最大的障碍。当然,这一点,冷风他们并不知晓,属于意外的惊喜。

等到冷风回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忙碌了大半夜,终于是大功告成。当三个人打开箱子,盘点里面的东西,不由得叹为观止。

数十件文物,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木箱中。那些生活器具例如瓮、罐、壶、钵的也就罢了,还有好些古钱币,两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变形四叶夔纹镜,神人龙虎画像镜等等,最后一个箱子里还有几幅壁画的拓件,很是精美。

“哈哈,风哥,咱们这下可发了。要都卖出去,那要老鼻子钱了。”

侯三兴致勃勃的把玩着一面铜镜,眼睛里闪烁的全是亮光。旁边的蔡小明也是兴高采烈,他哪里见过这么多好玩意,听着侯三讲述每一个物件的价值,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冷风也不例外,这次的收获之丰,让他也是喜出望外。有了这批不义之财,就能给抗日军筹集更多的军火物资了。非但如此,只要能顺利出货,本钱丰厚了,自然也能做更多的事情。

稍加盘点,三个人又一阵忙碌,将所有宝货藏到了地洞之中。出了这么大事情,避避风头是必须的。即便他们要出货,也不急于这一时。而蔡小明更是不能露面,索性躲在货仓里睡上几天安生日子。

砖厂的爆炸,只剩了满地残骸和遍地乱石。日本宪兵反复搜查了许久,也只能归结于抗日分子的蓄意破坏。这种破坏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并未引起日本人的高度重视。

这也要感谢头脑清楚的司徒健了,撤走之际并未忘记打扫战场,但凡是能证明身份的衣服物件都被搜刮干净,再无半点线索。

第二天,隆二爷便来了警署,满脸的杀气,直接撞开了司徒健的大门。里面的吵闹声不绝于耳,没过多久隆二爷两眼通红怒冲冲离去,接下来的几天,整个警署都没看到司徒健有半分的好脸色。

冷风自然心中明白,也不去触他的霉头。倒是每次看到齐平安哭丧着脸从署长办公室出来,就有些好笑。这家伙命还不错,要害地方全没伤着,就是胳膊被划了个血口子,成日吊着胳膊唉声叹气。

随即,大隆商行传出了消息,说隆家小少爷隆天福在外遭了土匪,死活不知。整个隆家顿时死气沉沉,据说很快就要办理丧事了。

司徒健也听到了传闻,但并未打消他的怀疑。事发当日总有些蹊跷,隆天福的被劫,突如其来的枪炮声,高田吉人与马车的被炸,每一件事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

他不得不怀疑隆二爷,但没有真凭实据,他更不敢大肆宣扬,也只好忍下了这口气,甚至都懒得再去调查隆天福到底是生还是死。

但对于隆天福的被劫,若不是口风不紧,便可以肯定是有了内奸。马老六也警觉到了这一点,最后数次盘查,终于还是查到了蔡小明头上。

事发当日,这家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用马狼的话说,就是贪生怕死溜之大吉,但马老六却不这么看,告诫马狼,尽快将蔡小明找出来。

他们可没想到,蔡小明安安稳稳的躺在一堆宝货当中,很是过了几天不愁吃喝的舒服日子。接下来,冷风已经给他安排了,准备去纺纱厂上班。

第72章 奉天纺纱厂

砖厂爆炸一周后,中岛尾生终于传来了消息,奉天纺纱厂收入了囊中。关东军司令部正式批文,允许钟渊纺绩会社收购了奉天纺纱厂。所谓收购,也不过是一纸公文罢了,实际上就是日本商人之间的争夺。

奉天纺纱厂,始建于1923年,位于北市场皇寺大街以西,抚顺路和西塔街交叉口处,大门样式十分经典别致,完全是仿欧式建筑,主体两层,起脊灰顶,拱卷式门窗。在中间上方还突出三层高楼阁。楼阁顶上立有旗杆。在正面二层楼阁中间镶嵌有罗马式圆形立钟并设阳台,宝瓶式护栏。一楼中间开门,南侧为走廊,檐廊与弧形套窗相连。像一幅西方油画铺展在奉天的皇寺地区。

民国时期,时任奉天省高官兼财政厅厅长的王永江,看到东北棉纱和棉布需求量日益增长,而棉制品市场却被日商把持并获得巨额利润,便想到东北大量便宜的原料,又有充足的劳动力,为什么中国人自己不能办厂呢?

于是,他经过调查研究之后,提出创建奉天纺纱厂,开辟财源的建议,连夜起草方案呈报给东三省巡阅使、奉天督军兼高官张作霖后,深受张作霖的赞许,决定出资筹建奉天纺纱厂。

按计划,厂址选在北市场抚顺路北与西塔街路口处后,便开始了大兴土木。根据张作霖和王永江意见,奉天纺纱厂性质为官商合资兴建,占地三百余亩,砖木结构厂房几百间,从美商慎多洋行购进纺纱机两万锭、纱布机二百台及发电机等全套设备,还建有铁路专用线、机械修配厂、锅炉房、水塔、货栈等,设施完善,是奉天民族资本规模最大的纺纱工业企业,并拥有雄厚资金,仅两年时间,便完成了建厂后的机械调试。

奉天纺纱厂正式投产后有员工一千多,后来逐渐增至五千余人,工人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全厂年获利大洋三十万元,是世界上新建的最大纺纱厂。

九一八事变,时局大变。奉天纺纱厂最终还是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但此时的纺纱厂,也早已不复当日的巅峰与辉煌。这几年东北军内部派系争斗,再加上日本人的刻意打压逼迫,纺纱厂的订单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前两年的暴动罢工,厂方大肆搜捕地下党,不少工人都受到牵连。这一次九一八事变,日本人悍然侵占东北,更是人心惶惶。纺纱厂但凡有些能力的人,纷纷入关逃避战祸。眼下留下的,也不过上千工人,还在勉力维持着工厂的正常运转。

蔡小明去纺纱厂,冷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安全问题,更重要的是,冷风也意识到了纺纱厂的重要性。

为了筹集抗日物资,在天津的王者培大费周折,但始终远水难解近渴,冷风可不是束手待毙的人。自从中岛尾生谈起了纺纱厂的事情,他就暗下决心,打上了纺纱厂的主意。

如果能在纺纱厂暗中插入自己的人,从偌大的工厂运营中分一杯羹并不难。尤其是自己的身份,以及与小雅欣子的关系,都让中岛尾生刮目相看,这一点要不能好好利用,真心对不住他的这番筹划了。

对于冷风的要求,中岛尾生也不意外。他自认为看透了冷风,胆子大,能力出众,唯一的弱点便是有些贪财。但这一点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坏事,甚至从赚钱的角度来说,堪称知己也不为过。

中岛尾生爽快的答应下来,蔡小明虽说年纪不大,也算能断文识字,在工厂里混个差使并不算什么大事。稍加考虑后,便给他安排了一个庶务处的职务。事情不多,先跟着庶务处主任徐连奎,以后再另有重用。

对蔡小明来说,这个庶务处倒是不错,事情不多,还能到处乱晃,给了他极大方便。让他最头疼的,其实不是纺纱厂的事情,而是冷风交代的,要尽快学习日语和尽力发展自己人,找出纺纱厂的漏洞,看看能否有机会利用。

此外,还有一桩事,冷风还牢牢记在心上。当日在鹿鸣春酒楼,福泉茂与田根勇的窃窃私语,可是说漏了一句,那便是纺纱厂地下党的活动。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面对强大凶悍的日本人,冷风最渴望的就是能拥有强有力的盟友,协同作战。因为李青霞的原因,他对地下党颇有好感,也希望有机会与之接触,彼此分享资源。

这段时间,冷风与田根勇的关系日渐亲密。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最能促进男人间关系的,莫过于吃喝玩乐。吃喝过两次后,田根勇终于得到了回报。

“再过几天,副署长的家人会来到奉天,现在的房子似乎有点小了。”

冷风的指点,让田根勇恍然大悟。想讨好上司,送一栋房子自然最为称心如意。况且,如今的奉天城,这房价可是贱了许多,不少富人都忙不迭的降价出售房产,想着早日入关逃难呢。

冷风自是有意为之,借花献佛,还不用自己出力,轻巧的落个好,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让冷风郁闷的是,田根勇为人很谨慎,地下党的事情口风很紧,却是掏不出什么有用的资料。他也不敢多问,生怕打草惊蛇,惹了对方的怀疑。

没想到的是,纺纱厂的事情还没个着落,侯三传来了消息,酒厂有异动,方建国打算择日便展开行动。

对于石井四郎的细菌工厂,冷风一直耿耿于怀,但始终不得其法。自从国际舆论爆出之后,日本人明显加强了监管。根据方建国监控来看,酒厂的戒备也提升了一个档次,四处巡逻的日本宪兵也比往日多了不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时隔多日,方建国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时机。酒厂似乎开始了搬迁,而最终的落脚地,正是此前得到的情报:五常县背荫河镇。

方建国与雷曼玉约定,准备半路伏击酒厂的搬迁队伍,否则一旦进了新基地,恐怕再难寻找机会了。

看到方建国传递来的情报,冷风眉头紧锁,陷入了长长的思考。日本人老奸巨猾,断不能轻易相信。这趟伏击,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第73章 魔高一丈

冰城东南方向,五常县拉林镇,拉林火车站。

这是通往新京的一条支线,平日里人并不多,但今天却不同往日,繁华得很。往昔很少见到的一些旅客,一边咒骂着,一边拖着行李走出了火车。

前面铁轨被大规模破坏,需要两到三日才能维修好。这是方才车站广播里的通知。自从被日本人占了东北,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但这一次对拉林镇的百姓而言,却是难得的赚钱机会。拉客住宿的,扯着嗓子叫卖的,拎着篮子卖煮鸡蛋热玉米的,很快,整个车站陷入了喧闹。

距离车站不远,便有一个头扎白毛巾,弓着腰卖吃食的老汉,随口吆喝着招揽生意,一双眼睛却是盯着车站出口。很快,目标出现在了视线当中。在他的旁边,还有个瘦皮猴似的少年,跟着一起吆喝着。

新出现的这伙人大约十多人,大多都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甚有礼貌,随身还携带了一些箱子,看他们小心翼翼的动作,便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和这伙人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嘈杂的车站广场。

老汉连忙将眼光收了回来,只是用余光注意着对方。只见那群人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满脸阴沉的与车站管理人员叽里呱啦讲了一通后,不耐烦的摆摆手,又与带队的日军少佐耳语一番。

这时候,广场的旅客也稀少了许多,大多被热情的店家拉走做生意了。这铁轨没个两三天也修不好,总要先找个安歇的地方才好。但新出来的这伙人似乎并没这个打算,稍稍歇息后便找来了六辆马车,在日本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车站。

老汉见状,轻轻推了下身边的少年,冲着那个方向努着嘴角。少年点点头,撒腿往外边跑去。到了车站外头,跃上早就准备的灰马,往远处飞奔。

这群日本士兵护送的队伍,便是来自冰城酒厂的那一干研究人员了。此前方建国通过种种消息,终于打探出敌人即将搬迁到五常县背荫河镇,这次机会殊为难得,他与雷曼玉打算中途伏击,狠狠打击下日本人的嚣张气焰。

不得不说,日本人选择背荫河镇是有道理的。距离背荫河火车站仅仅两公里,无论运输还是救援都方便的很。而据他们了解,新基地已经初见规模了。

整个基地由日军大尉中马管辖,人称“中马城”,占地面积15公顷,有3米多高的围墙,上面架设了铁丝网,围墙四角各修筑一座坚固的岗楼,墙外有25米宽的护城壕。正门朝北,城门有吊桥,由两名日本兵持枪把守,不准中国人靠近。往里面送粮送菜的中国人出入,头上必须扣上柳罐斗子,防止内部秘密泄露。

“中马城”城内有个独院,墙上布电网,有可容纳500人的监狱,还有地下试验室和一口恐怖的大炉。每到了深夜,那口大炉大烟囱浓烟滚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怪味。

深夜,常有帆布篷汽车出入其中,车内发出人的惨叫声。此外,日军还在蛤蟆塘村建兵营驻扎守备队,保护新基地。

想强攻这座配置完备的基地,无疑痴人做梦。方建国只能另打主意。拉林火车站地处偏僻,周边日军力量薄弱,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是以,他们提前破坏了铁轨,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不得不走陆路。

果然正如他所料,那些研究人员等不了这几天,只是叫了两辆卡车便匆匆上路,不过随同他们的除了护送的日本士兵,还有个别一些前往背荫河镇的旅客,。

此处距离背荫河火车站并不算远,也就是一天的脚程。堪堪到了晌午,前面已是到了厢红旗孤家子村。

说起这拉林镇,本就是旗人聚居的地方。想当年乾隆爷一道圣旨,3000户八旗子弟相继离开了皇城来到拉林。此后,包括索额图、和珅、鳌拜、谭泰、傅恒等八旗子弟的族人们,在拉林地区按各旗方位建起24个旗屯,称为“京旗24屯“,这些八旗子弟亦兵亦农。久而久之,便扎根在这拉林一带了。

眼瞅着前面便是一处河谷,风景秀丽,不远处还有几只羊在喝水。领头的少佐与一个眼睛男商量后,便决定在此稍加歇息,以解除旅途上的疲乏。

就在这时候,一声突兀的枪声响起,一抹血花从日军少佐的肩膀上冒了出来。随即枪声大作,犹如狂风骤雨般洒了过来。

瞬间遭到敌袭,日本士兵训练有素,稍稍慌乱后,便在受伤的少佐率领下,就地布置了防御工事,与远处的敌人互相射击。

这场枪战来的突然,但效果却不太好。除了几个人猝不及防下惨死当场,剩余的人却好似训练有素般,在日军少佐的吆喝下,纷纷依托着卡车的掩护,投入了战斗。那几个看上去柔弱的研究人员,居然表现的也像悍匪一般,勇猛无比。

方建国也没想到,这场狙击战打的如此艰难。那队日本士兵的战斗力他是有预判的,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剩下的那些文弱书生以及那些个旅客居然也这么狂暴,生生的将战斗打成了攻坚战。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还好的是,他们身处有利地形,而且人多势众,他与雷曼玉的人马,足有四五十人,围歼这一队人马,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果不其然,僵持了半小时后,河谷内的日本士兵逐步开始了回缩,枪声也不像方才那么猛烈了,渐渐的变得稀少。

方建国大喜,看来还是高估了日本人的战斗力。又打了片刻,方建国与雷曼玉一对眼神,从彼此的目光中都读出了一个字:杀!

随着号角声起,两人率领着队伍从外边冲了进去,要全歼对方。刚刚冲了出去,方建国就感觉到了有问题。

在他的视线里,最前面的卡车突然掀开了一直蒙在上面的黑布,露出了一挺明晃晃黑漆漆的机枪。

“不好,这是个陷阱,中埋伏了!”

方建国瞬间警觉,整颗心掉到了冰底,一边高声喊着:“有埋伏,快撤!”,一边鲤鱼打滚,顺势将雷曼玉拉扯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第74章 表明心迹

哒哒哒,一阵轻快而有节奏的机枪声响起,收割着火焰路上的性命。有些人反应的快,及时避开。但有些人却来不及反应过来,只是转瞬间已是生死别离,十多条性命惨倒在冲锋的路上,身下的鲜血染红了整片河谷。

躲在大石头后的方建国睚眦俱裂,一拳打在了石头上,鲜血淋漓。他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个陷阱。日本人早有防备,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一举歼灭他们。

日本人到这时候才露出了狰狞面孔,另外一辆卡车上,同样也配备着机枪。与此同时,又一队日本士兵从卡车里蹦了出来,叫嚣着展开了进攻。

到了这一刻,结局已经注定了。方建国恨恨的盯着河谷的日本人,不甘心的喊出了“走,撤退!”。

就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了土狼急切的声音。

“大小姐,大小姐!”

方建国这才发现,旁边的雷曼玉脸色苍白,早已昏迷不醒。再查看身上,胸口处血迹斑驳,当下心里一沉,连忙将绷带拿了出来,手忙脚乱的包扎伤口。

土狼半跪在雷曼玉身旁,一脸手足无措,只是呆呆的看着方建国忙乎。直到看到了雷曼玉的眼角还在抽动,方才大喜若狂:“大小姐没死,大小姐没死!”

方建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还不赶紧招呼兄弟们撤,再晚了可真要死翘翘了。”

一边说话一边将雷曼玉背起,与土狼带着剩下的兄弟们边打边撤。日本人并没穷追猛打,他们这才顺利溜进了大山中。

幸好他们反应的快,此时从背荫河方向,两辆满载日本士兵的卡车已经从后面包抄而来。若是晚了片刻,他们定然身陷重围,再难逃脱。

这一次的伏击,以惨败告终。他们出动了足有四五十人,生还的仅仅半数。尤其是二龙山的兄弟们,死伤大半。每个人看向方建国的眼神,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愤怒。

方建国也很自责,低着头不敢面对大家的眼神。好在雷曼玉的伤势并太重,歇息了片刻后悠悠醒转,了解情况后并未指责方建国,反而将失察的责任揽了过去,说自己也没能及时洞察到鬼子的阴谋等等。

方建国更是内心愧疚,哑着嗓子想要说话,却被雷曼玉堵上了话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方大哥,别的不用多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方建国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避避风头,偃旗息鼓了。这基地的事情,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雷曼玉点点头,她也明白这次的确是冲动了些,二龙山损失惨重,但既然决定了与日本人斗,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旁边的土狼接话道:“大小姐,您的伤势要紧,还是去冰城来的更加妥当。兄弟们就让山炮先带回去修整修整?”

“也好。”雷曼玉只是硬撑着身体的疼痛,也不勉强自己,又叫来了山炮嘱咐了几句后,勉强挤出个笑容对方建国道:“方大哥,这次就麻烦你了,可否照顾一二?”

方建国的内心,竟是隐隐有一丝喜悦,赶忙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当下两边分手,各奔东西。而雷曼玉,只带了土狼,与方建国等人返回了冰城。这次的伏击,方建国手下的兄弟也损失了几个,货行人手就显得有些匮乏了。

雷曼玉运气不错,是个贯穿伤,找了相熟的大夫重新上药包扎,也就不碍大事了。这也亏得方建国及时出手,否则这一枪若是正中要害,这小命可真要交代了。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土狼虽然内心对方建国不满,但面子上总还过得去。尤其这家伙与大小姐相谈甚欢,搞不好就是咱二龙山的女婿,怎么也要顾忌到大小姐的面子啊。

旁人不说,方建国自己却难自解。此仇不报非君子,石井四郎,江湖总有相逢时,等着瞧。

吃了这次苦头,方建国并未死心。但当他继续监控酒厂时,才发觉整个酒厂已经重新陷入了寂静。

再过数日,才打听到消息,日本人玩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给他们放了个假消息作为诱饵,但实际上早就偷摸着搬迁了整个研究工厂。

诶,真是郁闷至极!

没想到敌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好大一篇文章。这让方建国颇有种失败的无奈,与郝正阳见面时,这种情绪就带了出来。

“建国老弟,胜败乃兵家常事,丢了面子,日后再找回来就是。这次找你来,就是要找小日本的麻烦了。”

哦,方建国眼睛一亮,他满腔的怒火,正想找地方发泄呢。

“老弟不用心急,马先生亲自交代,他收到消息说,奉天军工厂有些技师,想逃离奉天,希望能与他们取得联系。若能争取过来,在后方建立了自己的兵工厂,对抗日本人就更有把握了。”

郝正阳看看左右,用筷子沾了水,在桌面写了一个地址和人名。

方建国知道事关重大,现在货行又人手短缺,也只能是自己亲自护送了。至于冰城这边,运输线如今运转流畅,还有马双喜的照应,一般不会出事。

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说要去奉天办事,雷曼玉竟也是要跟了去,说养伤心慌体闲,不如出去溜达溜达。

其实到了这一刻,雷曼玉对他的心意,他早已心知肚明,甚至还有一种喜悦。但生逢乱世,实在无暇谈情说爱,也只能装作不知。

面对方建国的手足无措,雷曼玉似乎很喜欢见到他的局促,笑嘻嘻的道:“怎么,莫非嫌弃我身上有伤,担心成了你的累赘?”

方建国连忙摆手:“哪有,这不是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了旅途劳顿么?不如在冰城好好养伤,兄弟们可还都等着你呢。”

雷曼玉一撇嘴,翻了个白眼,捻着衣角没有说话。好半晌,才幽幽的低声道:“还不是嫌弃了我这女土匪的身份?”

方建国一时冲动下,将她的肩膀板了过来,两眼直视对方,一字一句的道:“曼玉,我,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这兵荒马乱的,我又是个当兵的,不定哪一天便”

雷曼玉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随即觉得此举不妥,正要缩回手,却被方建国紧紧抓住,贴紧了自己的脸颊。

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雷曼玉娇颜泛红,身子已是软倒在方建国的怀中。

“你定要好好的,我,我等你回来!”

第75章 再见表妹

美女入怀,终归是快乐的。不管最终的结果幸福还是悲伤,享受过程的甜蜜已经足够。

与此同时,冷风面对的也是美人与醇酒。但此刻他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复杂。

对面的小雅欣子,面容娇美可人,温恭柔顺的性子,无疑是爱人的良配。但她是个日本女人,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冷风避之三舍了。若不是另有目的,他并不忍心欺骗这个可爱的姑娘。

这次的聚会,正是小雅欣子发起的。之前好几次的婉言相拒,让冷风实在不忍心伤害欣子的热情,也只好答应了。幸好还有中岛尾生的陪同,否则冷风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付了。

小雅欣子好奇的四处张望,他们这次选择的“白桦树”酒吧是中岛尾生预定的。酒吧地方不大,却充满了异国情调。此时人还不算多,一曲叫不出名字的萎靡乐声慵懒的缠绵着,两个身着性感的白俄美女在吧台上自娱自乐的跳着舞。

“冷大哥,那两个白俄女人好漂亮。是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冷风笑了,注视着小雅欣子道:“欣子,你也很漂亮。你的美丽,和她们不同。”

小雅欣子羞涩的抿着嘴巴,脸上泛起一丝娇羞。

冷风不由后悔,干么没事撩逗这女孩呢,惹不得啊。还好,中岛尾生适时的出现,排解了他的尴尬。

陪着中岛尾生的,还有一个女人,紫色长袍包裹着曼妙身姿,大红嘴唇凸显出一股成熟味道。这个女人,居然是冷风认识的。

居然是他的“表妹”闫娜,自从上次火车一别,就杳然无踪。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般情况。

很显然,闫娜第一时间也认出了他,但神态间丝毫未见变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冷风立刻明白了,她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冷科长,欣子小姐,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闫娜小姐,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

两人连忙站了起来,与闫娜打着招呼。闫娜也摆出了老板娘的姿态,笑语盈盈的与他们握手,招呼着大伙入座。

在旁人看来,这位艳丽的老板娘与冷风只是初见,但在握手时,冷风的手心却被闫娜轻轻的挠了两下,这样的挑逗,险些让冷风出个小丑。

众人坐下,小雅欣子显然更是好奇的坐在闫娜身边,叽叽喳喳的询问酒吧的事情。而中岛尾生则是满脸含笑的看着闫娜,他的心意全显露在了脸上,旁人一看便明白了。

“中岛君,你与这位老板娘?”

冷风也很是好奇,要知道这个闫娜的身份可不一般,虽然不知道是为苏俄还是白俄办事,但与日本人是敌对关系,这肯定毋庸置疑的。那么,她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呢?

“前几日无意中遇到了闫娜小姐,帮了她一个小忙,于是便认识了。这个酒吧还真的不错,冷桑你觉得呢?”

冷风随口应承,心中却不无怀疑。对他们而言,一切的巧合都不是巧合,很多都是可以安排出来的。如果说闫娜在刻意接近中岛尾生,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又寒暄了片刻,闫娜款款起身,微笑道:“几位先坐着,我等下再过来。”离去的时候,趁着旁人不注意,暗暗给冷风使个眼色。

冷风心领神会,几分钟后假借小解的名头,来个尿遁。在去往洗手间的中途,便看到了闫娜的身影,他不假思索的跟着进了一个包间。

“啊哟,表哥这边风流快活,却不知表嫂去了哪里?”

才一进去,香风扑面,闫娜已是贴了上来,将芊芊手指点着冷风的额头,娇声滴滴的询问。

冷风赶忙往旁边撤了两步,离开了香气的笼罩,玩味的看着闫娜。

“说吧,你这是唱的哪出戏?酒吧老板娘,你这身份转换的可够快啊。”

面对冷风的不解风情,闫娜并不介意,笑嘻嘻的坐到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紫色长袍下的大腿若隐若现,更添了无数的风情。

“切,都是老朋友了,还这么冷淡?真不知表嫂是怎么煎熬的。”

冷风丝毫不理会她的调侃,往门边走了两步,一副你不说我就走的模样。

“哎呀,好了好了,一个男人家,总是这么性急可不好。我说就是,表哥你先坐下,慢慢和你说。”

冷风可不敢坐到她的身旁,皱着眉头道:“还表哥表妹呢,我可担当不起。时间有限,你找我出来,到底什么事情?”

闫娜娇笑一声,也不再调戏对方,低声说道:“这个中岛尾生,我们已经盯了很久。不瞒你说,这一次与他接触,就是为了窃取一份满铁的情报。”

面对闫娜的坦言相告,冷风并不完全相信。但对于她盯上了中岛尾生,对他而言却是至关重要。如今奉天纺纱厂的事情还没什么眉目,绝对不能让中岛尾生出事的。

“闫娜,你老实说,如今你到底是为谁工作?白俄还是苏俄?”

冷风的质问,闫娜并不气恼,脸上更是浮现出夸张的笑容,不置可否的回答道:“表哥你越界了哦,我为谁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携手达成目标。对吧?”

冷风哼了一声,知道暂时问不出什么,于是转开了话题,询问道:“你们盯上了中岛尾生,所为何事?如今我和他也算是工作伙伴了,不希望他出事!”

闫娜对此却不甚了了,闻听此言诧异的看着冷风,突然冷笑道:“好么,没想到你冷风,居然也会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算我看错了人!你走吧。”

看到她这番言语,冷风却是笑了,稍微靠近一些,压低了嗓子道:“我与日本人交往,自然也是另有目的,这一点,你我算是同盟,毋庸置疑。”

闫娜转怒为喜,身子再次贴了过来,嘴巴已是靠近了冷风的耳朵,喷出了一口热气,腻声道:“这才是我的好表哥呢。你放心,中岛尾生不会有事的。这癞蛤蟆,还想着吃我这天鹅肉呢。”

冷风被她这么一吹,心神微荡,连忙站了起来,说道:“那最好,现在我在南市区警署经济保安股任职,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闫娜笑嘻嘻的看着他走出包厢,喃喃自语道:“经济保安股,居然是当上了警察,这可真是有趣了。”

第76章 中岛尾生

中岛尾生?满铁情报?

带着满脑子问号,冷风回到了座位上。中岛尾生不知与小雅欣子说了什么,小姑娘咯咯的笑着,看到冷风回来,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冷桑,方才欣子小姐说,准备请你品尝她的寿司手艺呢,家传渊源,应该很好吃的。”

中岛尾生的调侃,其中蕴含的味道让冷风也是哭笑不得,只好笑呵呵得道:“是么,那改天一定登门拜访,看看欣子小姐是否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小雅欣子抬起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字正腔圆的道:“那是一定的,父亲都夸了我好几次,说我做的不比他差呢。”

哈哈,冷风与中岛尾生对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少女的天性是好动的,开始的拘谨过后,小雅欣子便迷上了吧台上的调音台,跑过去与调音师说话。他们这几人与老板娘相熟,调音师看在眼里,自然陪着小心,认真的陪着女孩说话。

看着小雅欣子雀跃的身影,中岛尾生轻吐了口烟圈,缓缓道:“冷桑,欣子小姐是个单纯的女孩,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冷风就怕这个,连忙解释道:“中岛君,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看出了我并没这个意思。欣子,欣子人不错,但并不适合我。”

中岛尾生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冷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小女生的心思很执着的,虽然你们不合适,但也不要太过伤害了她。小雅老师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冷风心里明白,其实这便是中岛尾生的用意了。借着这句话,也表明了小雅太郎的意思,他们可以结交他这个中国人做朋友,但想更进一步,那是绝无可能的。

对他而言,正中下怀求之不得。若不是日本人的身份,欣子这样可爱的女生,他是真心当她作妹妹看待的。

“对了,冷桑,有一个事情还需要麻烦你。昨天纺纱厂出了一桩命案,你听说了么?”

冷风点点头,昨天他当班的时候便听李天生说了。据说纺纱厂有个日本人被杀,杀人犯也同归于尽了。田根勇带人去得现场,但现在还没结果。

“死的人是纺纱厂的日本顾问和总务科长,同时有一笔款子不翼而飞。但问及现场的警察,却说没有任何发现,我想拜托你查一下。”

冷风一愣,从李天生的八卦里,可没提到这笔款子的下落。如今中岛尾生想让他暗中查看,莫非怀疑田根勇中饱私囊,吞没了这笔款子?

如今的纺纱厂,也算与冷风戚戚相关,虽然算给他的股份不多,但对于个人而言,已经相当不错了。于情于理,都要尽尽心意的。

突然,冷风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事情与地下党有关系?

见他若有所思,中岛尾生不禁讶然,笑道:“怎么,冷桑可是想到了什么?”

“呵呵,中岛君太瞧得起我了,不过是想到了蔡小明,想着回头问问他可曾发现了什么?”

哦,中岛尾生不疑有他,饶有兴致的道:“说起这个蔡小明,还真是个人才,短短时间就能上手,庶务处的人对他印象都很好。”

哦,冷风也甚是意外,最近杂事较多,也没顾得上与蔡小明沟通,看来这步闲棋还真能派上用场。没想到侯三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居然捡了个宝贝。

正说话间,闫娜一步三摇的出现在两人面前,瞥了眼尚在吧台玩乐的小雅欣子,嘻嘻笑道:“两位以后可要常来哦,酒吧新开,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俊才。过两日有几场舞蹈,还希望两位大驾光临,不过,那个小妹妹就不用带了。”

最后几句话,明显带着一丝挑逗的味道,其中真意,自然不用明说。

“哈哈,老板娘客气了。我们一定来,一定来。”

闫娜娇笑着坐到了中岛尾生的旁边,顺带着瞟了冷风一眼。

冷风立刻明白了,笑嘻嘻的说不当电灯泡了,要去看看小雅欣子学调音台的成果。

见他如此知趣,闫娜故作好奇的问道:“中岛先生,您是纺纱厂的老板,怎么和这个警察如此熟络啊?莫非此人有什么背景?”

“呵呵,背景谈不上,但这个警察值得一交,值得一交啊。”

说了一句,随即点指下小雅欣子的方向,继续说道:“看到那个女生了吧,前段时间冷风从浪子手中救了她,这女生的父亲便是我的老师。明白了么?”

原来如此,闫娜搞清楚了几人的关系后,继续打探道:“这不就是英雄救美女的故事么,美女应该舍身相报才对,嘻嘻。”

“谁说不是呢,可惜冷风是个中国人,欣子小姐的父亲是断不会答应的。”

说到这里,中岛尾生突然意识到对面站着的老板娘也是中国人,赶忙说道:“在我们日本,每个家庭都是不一样的。像我们家里,就不会限制娶中国女人。”

这话里的意思,闫娜自然清楚,但七拐八绕的总算扯到了这个话题,她自然要继续下去。

“哦,不知道中岛先生的父亲是怎样的人呢,现在中国么?”

提起父亲,中岛尾生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有些尴尬,说话前先倒了一杯酒,缓缓饮下,又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我父亲,他是个很严厉的人。我的大哥曾经是他的骄傲,但不幸死在了战场上。他希望我继续成为军人,但我只喜欢做生意。他很生气!”

话不长,但中岛尾生似乎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说了出来,说出最后一个字后,好像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闫娜给他倒了一杯酒,两人小酌了两口,低声劝慰道:“中岛先生,人各有志,这也是强求不来的,想必你父亲也不会强迫你的。”

中岛尾生喃喃自语道:“是啊,他不会强迫我,但我真心怕啊,害怕战场上那些无头的尸首,害怕那些断胳膊断腿终日嚎叫的伤员,我真的不敢面对。”

此时的中岛尾生,在酒精的麻醉和闫娜的引诱下,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回忆当中。直到冷风和欣子回来,闫娜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唯独留下了趴在桌面上的中岛尾生,兀自还在喃喃自语着过往的经历。

第77章 另类接触

在冷风眼中,中岛尾生一直表现的很优雅,生意场上的不择手段,丝毫不减其个人魅力。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此时的中岛尾生,却是极大的颠覆了他的认知。毫无风度的趴在桌上,嘴里嘟囔着让人听不懂的话,眼眶里亮晶晶的,显然刚刚哭泣过。

“中岛,中岛,你这是怎么了?”

小雅欣子关切的轻轻摇着他的身子,却被中岛尾生一把抓住,瞪着发红的眼珠子,含混的说着:“别,别走啊,闫娜,再,再陪我喝两杯。”

冷风叹了口气,知道他喝多了,估计有什么伤心事被触动了吧,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中岛君,有什么话想说的么,我可以陪你喝两杯。”

中岛尾生抬起头看看冷风,突然咧嘴笑道:“哈哈,我,我认识你,冷风,你是冷风。”

话没说完,一头便栽倒在桌上,昏昏睡去。

“让他歇会吧,刚才谈到他的家事,可能有些难受便多喝了一些。”

闫娜适时的出现在桌旁,手里端着一杯醒酒汤。看着趴在桌上的中岛尾生,不无哀叹的道:“好好的一个人,却不知有怎样的父亲,居然内心如此挣扎。”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诧异的看过来。只听闫娜悠悠的说道:“方才他提到了有个大哥战死,他的父亲似乎想让他继续从军,继承他大哥的事业。但他另有想法,似乎,似乎不太敢面对战场。”

冷风也没想到,在中岛的身上居然还有这段故事,但却暗地里佩服他的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愿意面对血与火的残酷,并不能说是男人的懦弱。

而小雅欣子显然知道的更多,他们两家本就是世交,一向亲密。此时看着酒醉的中岛尾生,也很有些感触。

“尾生哥曾经和我说过,他不喜欢那个家,但又不得不倚靠这个家族。没有了中岛的光环,他什么也不是,更别提什么生意场上的胜败了。”

“哦,那他的父亲又是怎样的人呢?现在中国么?”闫娜不动声色的坐到小雅欣子的身旁,似乎十分关心。

小雅欣子不疑有它,回答道:“中岛伯父是满铁株式会社的庶务课课长,位高权重,一直对尾生哥做生意颇有微词,所以他更喜欢到我们家中,说有家庭的味道。”

听到满铁株式会社的名字,冷风顿时明白了闫娜接近中岛尾生的用意,看来借这个儿子去接近他的父亲,借机窃取情报才是真正的目标。

闫娜继续询问道:“中岛君做的纺织生意,如今又兼并了奉天纺纱厂,难道说他父亲还不满意么?”

小雅欣子撅了噘嘴,显然也不太理解:“是啊,尾生哥现在生意做得很好,但不知为何,伯父始终没什么好脸色。上次在我们家中,还训斥了尾生哥一通,似乎是关于关东军订单的事情,说要大局为重。”

听到这里,冷风心中一动,与闫娜交换了下眼神,看起来这中岛尾生入主奉天纺纱厂,似乎背后还有满铁的影子。

说起这个满铁株式会社,可谓是庞然大物。名义上是个半官方的企业,但却拥有极为显赫的权势。九一八事变前,满铁总裁在东北一直处于中心地位,同时还兼任关东都督府顾问,在外务大臣监督下参与都督府的一切政务。

实际上,满铁总裁独揽了东北行政大权,日本便是以满铁总裁为中心推行在东北的殖民政策。

九一八事变后,关东军司令部掌握了大权,满铁也服务于关东军司令部的指挥棒。但对于整个东北的经济民生,满铁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在满铁里面,共分为8个课,分别为庶务课、调查课、会计课、用度课、工务课、运输课、矿业课、地方课等。

从这些名称便能看出,满铁的规模之庞大。而中岛尾生的父亲中岛次郎能担任庶务课课长的职务,就能看出其在满铁里的地位。难怪中岛尾生能掌管如此规模的生意。正如他所说,离开了中岛家族,他便什么也不是了。

的确,如果能凭借中岛尾生的关系,伺机接近他的父亲,便有机会接触到满铁最高层的机密,这无疑是条捷径。而今晚的醉酒,便是彼此接近关系的最佳时机了。

闫娜冲着冷风使个眼色,关切的征求着意见:“中岛君喝的太多,要不就让他在酒吧歇下吧,这大晚上的,也不用来回折腾了。欣子小姐,你意下如何?”

小雅欣子也有些为难,中岛尾生如此酩酊大醉,如果带他离开,也只能带到雅屋居了。这已经比较晚了,的确有些不太方便,也不好折腾自己的父亲。但留在这里,这个老板娘?

想到这里,不由的看向冷风,期望着他能拿个主意。

“欣子,中岛君的确喝了不少,不如就在这里歇着吧,有老板娘的照顾,想必中岛君也是求之不得的。明天早上,我便过来看他就是,你且放心好了。”

冷风的决定,让小雅欣子也安心了。在闫娜的帮忙下,冷风将中岛尾生搀扶到了楼上的客房,叮嘱再三,这才离开了“白桦树”酒吧。

次日凌晨,一抹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照射到了中岛尾生的脸庞。伴随着这缕阳光,中岛尾生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好半天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他的睡床。

“你醒了?先喝杯水吧,这大半宿的酒气,恐怕也要口干舌燥了。”

闫娜娇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顿然间醒悟,昨晚的一幕幕重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但他的记忆,也仅是停留在了趴在桌上的酒醉昏睡。

“闫小姐?我,我这是在?”

闫娜笑着送上了水杯,轻声道:“昨晚你喝多了,不方便回去,索性就在酒吧歇下了。这里本就有客房的,倒是也不麻烦。”

哦,原来自己还在酒吧。不过看自己的全身上下,并无半分污秽的地方,心里也明白,恐怕也是少不了闫娜的精心照顾,心中更是感激。

“闫小姐,多谢您的照顾,鄙人真是羞愧难当,在您面前出丑了。真是抱歉。”

闫娜咯咯笑道:“中岛先生真是太客气了,您可是我们酒吧的贵客,算不得什么。再说了,这客房可不是白住的哦,我可是要收房费的呢。”

“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第78章 重出江湖

虽然也知道这是句玩笑话,但中岛尾生心里还是略有些失落。

倒不是在乎这一点点房费,对财大气粗的中岛尾生而言,这的确不算什么。但闫娜的口气,还是将他当成外人的。

不过虽让他稍有些失落,但也更增添了他的征服欲望。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太容易得到的,那还有什么快感可言呢。

有了这次的意外,两人的关系反倒更加亲密,早餐时谈笑风生,甚至让中岛尾生有了一种久违的家庭感觉,这种味道让他深深迷恋。

当冷风来到酒吧时,看到两人笑容可掬,丝毫都没有违和感,不禁暗自感叹闫娜的厉害,让人于无形中就着了她的道。

出来前他与福泉茂通了电话,谈及纺纱厂的案子,福泉茂的态度却是有些奇怪,倒好像并不希望他去插手的感觉,只是说已经让田根勇跟进,很快就能调查出结果了。

当他与中岛尾生说起此事,对方稍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有空多去纺纱厂转转,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小小股东了。

冷风满口答应,按照之前他与中岛的协定,每年会按照他的股份分给他一部分棉布的配额,由他出手买卖。

而侯三的货栈,也早已通过他这些天的运作,走到了明面上,成了他名下的产业,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处理这些棉布。再通过一些暗地里的手段,输送到抗日军手里。

既然福泉茂不愿意他插手田根勇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愿多事。与闫娜打过招呼后,便来到了侯三的货栈,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方建国。

对于伏击的失败,方建国坦言自己犯了主观上的错误,结果损失惨重,连带着二龙山的人也有些许的埋怨。

但对于雷曼玉的关系,他并没吐露半分。在冷风面前,他总觉得难以启齿。他自然明白冷风的心结,也知道郭云龙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却喜欢上了雷曼玉。尽管他也知道那桩惨案与雷家大小姐没什么关系,但,但毕竟那是王飞虎的女人啊,而王飞虎却死在了冷风手中。这,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冷风听完他的讲述,也是深表遗憾,眼睁睁的看着细菌工厂搬迁,再想找到他的漏洞,恐怕就难了。无奈下也只能先行搁置,以后有机会再动作了。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运输线问题,而最头疼的依然是资金。抗日军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他们最缺乏的就是各式军火和军用物资,尤其是药品的储备。尽管他们已经运送了几次物资,但杯水车薪,远远不能满足抗日军的需求。

这次军工厂的消息,倒是让冷风有了主意。军火不够,那就想办法重新建立一个敌后军工厂,哪怕规模再小,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关键就是那些技术人才,按照方建国带来的消息,也只是有人希望逃离日本人的魔掌,但他们能否下定决心,到更艰苦的地方去重新开始呢?

冷风摊开了纸条,上面清楚的写着一个名字和地址:四三里胡同28号,向中旭。这便是奉天兵工厂的工程师,就是他最早与抗日军取得的联系。

与他的接触,还是落在了方建国身上,由侯三从旁协助。毕竟以冷风目前的身份,还是尽量不要暴露的好。

不过让他们头疼的依然是资金问题,当初为了筹集购买纺纱厂欠款凭据,冷风已是花费了不少,再加上几次的物资输送,除了天津募集的资金外,当初坑蒙拐骗来的大洋所剩无几,着实窘迫。

方建国这次过来,可是两手空空,郝正阳说的明白,希望冷风这边能想些办法,尽量解决撤离所需资金。诶,真是令人头疼。

侯三看着两人为资金发愁,口不择言道:“不就是缺钱么,风哥还不如带了我们去做点见不得光的生意,那还来的快些。”

冷风瞪了他两眼,呵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我们是军人,可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

方建国却道:“其实猴子说的也有道理,咱这叫劫富济贫,专门找日本人下手就是,还有那些汉奸走狗,顺带着收拾了他们的小命,也算为抗日多出一份力气。”

侯三得到了方建国的认可,更是兴奋的道:“不错,老早以前我就踩过日本商人的点,这些人以前就蛮横无理,如今更是嚣张跋扈,我早就想出口恶气了。”

冷风也不是榆木脑袋,更不是吃素长大的,见他们两人都赞同,也下了狠心,一拍大腿,恨恨的道:“也罢,为了抗日大计,说不得我也要重新下海了。”

三只大手攥在一起,三个人彼此相望,不禁哈哈大笑。

大方针定下,侯三迫不及待的说出了第一个目标,也是他老早就盘算好的:关东赌场。

这个赌场的老板便是个日本人,叫做本田二郎。当初侯三就是在这家赌场栽了跟头,最后与赌场的打手小头目马二爷反目成仇。

根据侯三所说,本田二郎与马老六彼此关系很好,两人沆瀣一气。坑蒙拐骗了不少人,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对这样的人下手,实在是大快人心。

关东赌场地处闹市,每天人流众多,进出的资金也数以万计,可谓大肥羊。但这样的赌场,非但养着一帮打手,更是与警署还有日本人勾结在一起,平日里防护的严严实实,想对它下手,并不容易。

但这些对于侯三而言,却是犹如探囊取物。他信誓旦旦的言说有一条密道,肯定万无一失。冷风两人将信将疑,看他说得肯定,也只能信他一回了。

三人当即各自分头行动,方建国自去接触那些军工厂的人,侯三则是重操旧业,打算重新勘察下关东赌场,尽快找到下手的机会。

冷风回到警署,在福泉茂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田根勇,笑呵呵的打着招呼:“田股长,听说这两日你一直在纺纱厂,事情可办的顺利?”

田根勇这段时间与冷风打得火热,愁眉苦脸的答道:“诶,别提了,一个无头公案啊,从案发现场看,就是两个人同归于尽,现场也没找到第三人的足迹。可偏偏有一笔款子不翼而飞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福泉茂之前拒绝了冷风,此时却听到田根勇大倒苦水,颇有些尴尬,于是咳嗽一声,严词道:“田股长,无论什么案件,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你回头再带人好好的勘察,尽快破案,你可明白?”

第79章 福泉茂的心思

田根勇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显然没有什么信心。待他出去后,福泉茂向冷风正色道:“冷股长,你是经济股的副股长,并不是搞刑侦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冷风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若不是涉及到了纺纱厂,他才懒得去搭理什么杀人案。

对于冷风的态度,福泉茂很是满意,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对于冷风与小雅太郎中岛尾生的关系,他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担忧。

福泉茂的出身一般,虽然他也是小雅太郎的学生,但比起中岛尾生,他的地位无足轻重。此前不过是满铁调查课的普通职员,甚至不敢将自己的妻儿从日本接到奉天。

日本等级森严,贵族与平民之间俺的差距非常明显。若不是因为中岛尾生的推荐,他或许一直在满铁调查课疲于奔命,却始终在底层徘徊,是以他非常珍惜这个副署长的机会。

刚开始,他并没有把冷风当成潜在的对手,毕竟他是个中国人。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发觉冷风与中岛尾生的关系日渐亲密,若不是小雅太郎的固执,不愿接受中国女婿,恐怕冷风很快就能取代他的地位。

现在他已经在警署站稳了脚跟,司徒健也老老实实的不怎么发号施令,他这个副署长大权独揽,手下更有田根勇等人摇旗呐喊,自然不愿看到有冷风这样的变数。

“冷股长,满铁调查课近日有个调查计划,警察厅发来了通知,要求我们配合行动。今天下午你带上沈嘉乐,就去警察厅报道吧。这次调查课非常看重,也是给你的一次机会,明白?”

冷风不由愣住,诧异的看着福泉茂,迟疑的道:“副署长,那银行的事情还需要继续么?”

“银行这边,上面已经有了新的计划,这次调查课的计划,与这个也有一定关系。对了,调查课的负责人叫山口满,也是我的老同事了,请代我向他问好。”

“多谢副署长的栽培!我一定转达到您的问候。”

对福泉茂的安排,冷风并没多想。这种协助调查再正常不过,何况是满铁调查课,这样的机会的确不错。何况负责人还是福泉茂的老朋友,无论怎么看,也是福泉茂的一番好意。

但很快他就发觉他想错了,这次的调查计划很寻常,甚至可以说是很无聊。

与他一起协助调查的还有其他几个警署,总计十多人。在山口满的调度下,对整个奉天地区的工业以及商铺买卖都做了详尽的调查整理。

说到底,其实就是个文书工作。像这样的事情,派来两个普通的警察也可以,像他这样的警尉,是唯一的一个,倒是好像被排挤打压的了。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成了统筹安排的组长,协助山口满完成每一项工作。这个统计调查异常繁琐,按照目前的工作量而言,至少要两周时间。在冷风的统筹下,整个调查进行的有条不紊,让山口满赞叹不已,甚至与福泉茂电话沟通了两次表示感谢。

统计的过程中,冷风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便是针对奉天的所有银行钱庄,都有个详细的资金流水,同时格外标注了可能的资金储备情况。

联系到当初王一轩所说的话,冷风不由得怀疑,日本人极有可能要对这些银行钱庄动手了,但究竟如何动手,却是不得其法。

为了搞清楚这一点,冷风特意请山口满喝酒,但对方口风甚紧,根本掏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冷风受困于文书,无暇他顾。方建国与侯三却取得了极大的进展。

方建国很快与向中旭接上了头,对方是军工厂里负责铸造的工程师,说起军工厂里的情况,不禁怒火中烧。

当时奉天兵工厂里各国高级技师云集,枪厂外籍技师为日本人佐藤勇之助,是日本士官学校及炮工学校毕业。此外,其它外籍技师很多,各国都有,例如总顾问白兴就是奥地利人,毕业于奥国格兰斯工科大学。

奉天兵工厂规模庞大,可以日出13式79步枪130枝,枪弹41万发,全年出17式轻机枪300梃,13式重机枪50梃。

但如此庞大的军工实力,却是落到了日本人手中,沦为侵略中国的军火库,这不得不让人扼腕长叹。

正是不想沦落为日本人的打手,向中旭暗中联系了不少技师,希望能在抗日军的帮助下逃离奉天。无论是入关还是深入东北腹地再建新厂,都是有可能的。

但这项逃离计划牵扯很多,其中不少技师心存疑虑,并没有轻易答应。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向中旭的工作也不敢过分宣扬,无疑时间上就迟缓了许多。

方建国也明白此事的复杂,只是向对方保证路线的安全以及资金正在筹备当中。两人简单交流后,初步定下了后续计划。

等方建国走后,向中旭呆坐片刻,也起身离去,却是来到了奉天同仁医院,见到了院长刘中宜。

“向老弟,与抗日军的接触如何?可有什么办法?”

向中旭点点头,将与方建国接头的事情说了一遍,神色间却有些疑虑,皱着眉头道:“刘院长,此事关系重大,抗日军在奉天的力量我们并不清楚,上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能出手?”

刘中宜解释道:“此事是巩老兄与周先生安排的,你也知道,周先生在抗日军与吉林军的身份,他既然如此安排,必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做就是,不必多想。何况我们的人手不够,又大都是书生学者,单论做事,的确比不上他们。”

向中旭闻言,也自嘲道:“那倒是,书生意气,我是恨不得手握钢枪,杀个舍身求仁也好。可惜,可惜啊。”

“向老弟,你可不能妄自菲薄啊。你们是特殊人才,如果真的能拉出一帮人,到了敌后再建新厂,这番功劳,可昭日月啊。”

说到这里,向中旭却是满腹愁云,苦着脸道:“很难,不少人虽然不愿意当日本人的帮凶,但无奈身不由己,还要养家糊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的思想负担极重,还需要我们多做做工作。”

刘中宜也知道这其中的困难,继续说道:“这段时间,巩老兄牵头,在咱们的基督教青年会里展开了募捐,其中部分资金打算用在这次的撤离计划,如果抗日军那边还能筹集到一部分,这资金问题应该问题不大。”

听到这个消息,向中旭喜出望外,有了充足的资金,想必事情能办理的更加顺利了。

第80章 潜形匿迹

身为奉天同仁医院的创始人,刘中宜曾经留学英国,曾立志要改变旧中国的落后面貌,学成归国后创立了同仁医院。与此同时,他受到了哥哥刘中明的影响,加入了奉天基督教青年会,与一干同仁志士们讨论时局,针砭时弊。

奉天基督教青年会不但设施一流,而且理念进步,是奉天地区青年学者和名流政要的会聚之地。尤其是受到了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的影响,于1921年成立的“星期三会”更是其中的重要活动。

在“星期三会”里,来自世成庆贷庄的巩天民尤为活跃,更是为活动的召开出谋划策,在他的带动下,漫谈新思潮、新文化,学习和研究一些进步刊物。

交往数年,刘中宜才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这位巩先生乃是奉天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更是在九一八事变后,积极策划搜集日军侵略东北的证据。这一点让他们兄弟尤为佩服,更是号召了一干好友,共同完成这项伟业。

这次的军工厂技师撤离计划,便是向中旭向熟识的刘中宜求助,被巩天民收到消息后,向上级组织汇报,最后经过多方面考虑,由身处抗日军的周先生出面,这才促成了方建国一行。

他们并不知道,为了筹集足够的资金,冷风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关东赌场。侯三早已踩盘多日,终于确定了最后的时间。

赌场每日的流水资金庞大,每隔五天便会汇总一次,然后有专人护送到咸元惠钱庄,打入日本人本田二郎的账户。

侯三制定的攻击时间,便是汇总前夜,若能得手,将会极大的缓解他们的资金压力。

听到咸元惠钱庄也牵涉其中,冷风联想到了司徒健与齐平安,这两人一直与咸元惠钱庄关系密切,更是与马老六沆瀣一气,自然也有可能与关东赌场牵扯上关系。

当天晚上九点,地处闹市区的关东赌场灯火通明,五短身材的本田二郎心得意满的站在二楼贵宾房中,隔着窗户往楼下看去,喧闹的大厅里不时传来赌徒的哭笑声,有赢钱的洋洋得意,也有输红了眼露胳膊挽袖子的,更有赌光了家本嚎啕大哭的。众生心态,喜怒哀乐,尽皆在这家赌场里表露无遗。

“本田先生,明天便是入账的日子了,莫忘了我们的约定,这几天千万别打草惊蛇。“

若是冷风在场,定会大吃一惊。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警署署长司徒健。此时正懒洋洋的瘫卧在沙发上,两眼却是炯炯有神,盯着本田二郎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却有些诡异。

本田二郎转过身,不耐烦的道:“署长大人,只要你那边不出问题,一切自然照旧。不过,眼下你在警署,听说可是被我安全架空了哦,还能有人听你的话么?”

“哼”,司徒健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福泉茂此人的权利欲望太强,在警署里咄咄逼人,他又没有得力的日本人后台,只能步步退让,连带着手下也是渐渐有了异心,甚至连齐平安也舔着脸开始向日本人卖好。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司徒健早就打好了主意,准备最后博他一票大的,若是成功,无论是入关做个太平地主,还是继续重金投靠日本人,都可以进退自如。

“哈哈,其实署长也不必担心,我可是听说了,你们那位副署长不过就是平民出身,想来也没见过几个钱,用钱去砸,也能砸晕了他。”

对本田二郎的浅薄,司徒健心生鄙夷,其他人巴结或许可以,他这个署长可能么?

不过本田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金钱美人,总有一样合适的。想办法拿捏住他的把柄,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就在司徒健思虑时,敲门声起,马二爷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谄媚的对本田二郎道:“本田先生,小橘红请来了。”

吆西,本田二郎笑的合不拢嘴,冲着司徒健一摆手道:“司徒署长,我可不陪你了,想玩两把,让老二陪着你。”

司徒健哪有兴致在这赌场玩耍,索性也跟着起身,走到了楼下。

准备离去之际,眼角处瞥到一个似曾熟悉的背影,心中一动,这人怎么来这里了?

但是当那人转过身时,司徒健才发觉看错了,这身材有些像,但这脸庞却是稍有不同,肤色似乎更黑了些,不免自嘲道:“真是年龄大了,居然还能看错人。”

其实他并没看错,那人就是冷风,他也没想到会撞上司徒健,幸好侯三出门前化过妆,否则接下来的事情便不方便做了。

还好,似乎对方并没认出来,眼神一扫而过,随即并没停步,直接在马老二的陪同下走出了赌场。

冷风这是第二次来关东赌场,对这里的环境大致有了了解,也换了几个筹码,煞有其事的在几个赌台上晃荡,还真不错,赢了几把。

不一会功夫,冷风晃晃悠悠的转到了西南角的侧门。侯三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依靠在边上的柱子上。

突然在大厅的另一头赌台上,爆出了一声巨响,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趁此机会,冷风一个箭步,已是溜进了旁边的侧门,侯三紧随其后。两人再快走两步,分分秒打开了隔壁储物室的大门,躲了进去。

制造出巨响的不是旁人,正是方建国,此时哈哈大笑,摸着手中的筹码洋洋得意的拍打桌面:“格老子的,老子就不信,连着三把还他奶奶的不中。”

围观的众人哄笑一声,散了开去。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又是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尽管赌场是日本人经营,但也不能坏了关东军宵禁的规矩,还不到子时,赌场的人纷纷散去,留下的都是工作人员与保护赌场的打手保安。

盘点的盘点,巡逻的巡逻,很快随着所有工作的完结,整个赌场陷入了沉寂当中。赌场大厅的灯依次灭掉,唯独留着二楼的几个房间,还依稀传来笑声说话声。

半夜时分,赌场外面守夜的几个大汉不耐冷夜的寒风,找了个地方吃酒避风去了,压根没有看见有个黑影顺着墙根倾倒了一些液体,旋即又隐藏在黑暗当中。

第81章 大功告成

赌场内已陷入一片沉寂,冷风贴着门边再听不到动静,这才与侯三蒙上了脸面,潜形匿迹,犹如狸猫般,潜行到了二楼。

侯三事先已经打探清楚,每次盘点后,本田二郎都会在赌场贵宾房歇下,而且这个好色的家伙,每次都会招来一个当红的妓女,今晚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贵宾房的外面,有四个贴身护卫把守,确保本田二郎的人身安全。冷风与侯三都是大行家,自然不会从这里强攻。

贵宾房隔壁拐角处的客房,恰好避开了那些守卫的视线。侯三负责把风,冷风分分秒打开房间,侧身溜了进去,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他们做事。

侯三留下准备策应,冷风顺着阳台攀爬出去,转眼间已是到了贵宾房的阳台外面,将耳朵趴在窗户上仔细倾听,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隐隐还有轻微的呼吸声,显然就是另外陪睡的女人了。

冷风毫无声息的撬开窗户,猫身钻了进去,又将窗户关好,然后仔细打量屋内情形。里间大床上,一个矮胖子搂着女人正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发觉异常。右边角落处矗立着一个保险箱,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了。

这个灰色保险箱八成新,看上去相当结实,门上一个旋转锁盘锃光瓦亮,看来是经常被转动的缘故。冷风曾经了解过,这种保险箱需要预设密码的,顺时针逆时针的,并不好破解。不过幸运的是,侯三正是此中高手。

冷风手起掌落,床上缠绵的两人一声不吭,已是不省人事。这才将阳台窗户打开,给侯三发出了信号。一分钟不到,侯三也攀岩走壁,到了贵宾房。

看到保险箱,侯三两眼发光,根本没有多看床上春光,挽起袖子便蹲身下去,一边转动着锁盘,一边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冷风对他很有信心,利用这个空隙,很快将房间搜寻了一遍,包括本田二郎的所有衣物,都没放过。除了些许的银钱外,并无别的发现。

很快,随着最后的吧嗒声响起,侯三满脸喜悦,示意冷风大功告成。

保险箱打开,两人对视一眼,发出会心的一笑。正如他们所料,这家赌场的利润相当丰厚,光是现金钱票,便达到了三万元之多。除此之外,在保险箱中还发现了一把钥匙,上面还描着特殊的花纹与编号:221。

侯三见多识多,稍加查看后便脱口而出:“乖乖,这是花旗银行的保险柜钥匙啊,难不成这小鬼子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哦,保险柜钥匙,冷风也不由心动,这却是意外之喜了。两人将保险箱一扫而空,收拾了满满的一个包袱,然后将保险箱恢复了原状,更是重新设置了密码。

钱已到手,怎么处置这个家伙并非难事。两人对这日本人都深恶痛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冷风捂住本田二郎的嘴巴,微微发力,稍待片刻后,便造了个窒息而亡。随后重新将两人姿势摆好,做出了“马上疯”的场面。

两人清理好现场,悄然离开。按照事先设定的撤离路线,从一处偏僻的墙角攀爬而出,与守候在外面的方建国汇合,回到了货栈。

事情办得顺利,所获也是颇丰。有了这笔资金,军工厂技师撤离的费用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等到本田二郎的尸首被发现,也已经是第二天了。趁着赌场慌乱无暇他顾,他们正好可以去花旗银行,想办法窃取保险柜里的东西,看看还能有什么收获。

次日清晨,冷风还是来警察厅报道,继续他的公文大计。没想到的是,临近中午,田根勇的电话打过来,说想找他吃个饭喝点酒。

冷风爽快答应,正好借机问问纺纱厂的事情,说不定还能知道赌场的消息,也不知道那些打手看到自家日本老板死于马上疯,是个怎样的情景。

“老弟,这次你可得帮帮我,我知道你认识中岛先生,还需要兄弟你给个面子,让他多宽限几日,这,这案子必定能破。”

一见到冷风,田根勇忙不迭的求助。这几天他急得火烧火燎,纺纱厂的命案迟迟没个结果,中岛尾生一天三个电话,都是质问案子的事情。即便是福泉茂出面,中岛尾生也是深有不满。

无奈下,福泉茂也只能示意田根勇,不妨让冷风帮着说个软话,尽量敷衍中岛尾生。侯三这才知道,原来冷风与中岛尾生的关系也很不错,更加增添了与冷风结交的心思,说起话来也是毕恭毕敬,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得罪了人。

前些日子,他听了冷风的意见,花费了不少心血,为福泉茂找了一处房子,果然获得了福泉茂的青睐。这段时间他在警署如日中天,完全压倒了署长的心腹爱将齐平安。

不过他也存有私心,隐瞒了冷风对他的提点,这一点他也是内心有愧。这次更是求助於人,这姿态摆的很低。

冷风也来了兴致,没想到这个案件如此复杂么?竟是拖了这么久?

“不瞒你说,这几天我跑了不少次,都毫无头绪,现场也没发现第三个人的痕迹,日本顾问与总务科长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就双双毙命。窗户大门也都没有撬的迹象。”

“既然没有第三者,能否定性两人互相杀害呢?可有什么财务上的损失?”

冷风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这不也有些相像么?仔细多一番比对,不禁暗自好笑。

“要能这样定,自然最好。但中岛先生始终认为别有内情,对我们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兄弟啊,这次你可要救救我。”

冷风也只好答应,吃喝完毕后两人一同到了奉天纺纱厂。在踏进厂门的时候,他冷眼旁观,似乎在外面有几个人不太对劲,看其装束倒有些像是道上混饭吃的。

冷风努了努嘴,示意田根勇观看。后者心不在焉,并未发觉什么异常,直到冷风点醒后才蓦然警觉,不由喜出望外,正发愁没顶缸的人,这就有人送上门了,

不过眼下还是动他们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走进了奉天纺纱厂。自从接手了奉天纺纱厂,中岛尾生便忙碌起来。当听到门卫室说冷风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这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田根勇免不了自嘲两声。哪次来,他都是被下面的人招待,根本不会奢望有中岛尾生的迎接。

第82章 盘丝剥茧

中岛尾生热情的招呼冷风,却选择性的忽略了旁边尴尬的田根勇。过了好半天才好像刚看到一样,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这不是田股长么,怎么案子有新进展了?”

田根勇敢怒不敢言,也只好陪着笑脸道:“中岛先生,案子虽然还没有进展,不过今天可是请了一位高手,若是冷股长也没什么办法,那真是要黔驴技穷了。”

他这话说出来,冷风一皱眉头。之前他可没这么说,只是想请他出面调解气氛,但眼下这么一说,却是将他架到了火炉上,如果他也不成,那田根勇自然也没什么责任了。真是一番好计算!

中岛尾生却不知详情,之前他就想让冷风来看看现场,却被福泉茂拦住,本就有些不高兴。此时听了这话,反倒来了兴致,拉着冷风就说先看看现场再说。

在路上,冷风放慢脚步与田根勇并排走在一起,低声埋怨道:“田大股长,你这一手,实在是有些不地道了。”

田根勇心中有亏,陪着笑脸道:“兄弟,实在对不住,哥哥我也实在没辙了,等过了这个坎,兄弟需要什么,尽管说,哥哥算欠你的。”

“哼,算你还识相。”

冷风要的就是这个话,对他而言,破不破案都是小事,无足轻重。但得了田根勇的人情,以后要做点啥文章,也算是有个名目了。

很快,几个人便来到了现场,日本顾问竹本浩仁的办公室,就是在这里,总务科长曾启三不知何故,与竹本浩二一同见了阎王爷。

此时的办公室还贴着封条,三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田根勇边走边解释当时的案发现场,慢慢的在冷风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

现场被发现时,竹本浩二倒在办公桌旁边的血泊中,手里拿着一把枪,而总务科长曾启三却是伏倒在东南角落的保险箱旁边,背后中枪而亡。保险箱已经被打开,里面的文件资料散落一地,并没什么缺失。

但是据中岛所言,头一天晚上他曾经给了竹本浩二一大笔资金,是关东军司令部的预定资金,准备次日便入账的。但现场莆一发现便被保护的严严实实,却从没找到这笔资金的下落。

单单从现场看,田根勇说的也不算错,竹本浩二的致命伤是胸前被匕首刺中,而曾启三也的确是中了枪伤而死。这的的确确是两人互相伤害的结果,若是就此结案也不算冤枉。

但资金的不翼而飞,却是个问题的关键。而且从两人的衣着来看,这两人穿的都很整齐,丝毫没有打斗的迹象,这又是一丝破绽。

田根勇也四处勘察现场,但窗门紧闭,屋子里完全没有第三者的痕迹,况且当时在门外的走廊尽头,就有两个日本守卫在走动巡逻,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的进出。当时听到枪响,然后确定枪声的位置,最后冲进竹本浩二的办公室,前后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呢?

当问及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中岛再次将那两个日本守卫叫了过来,吩咐再将案发时看到的描述一遍。那两个守卫显然已经讲了好多遍,异常的流利。

“当时听到枪声,我们正在那边巡逻,刚开始以为是那里发出的响动,但随即意识到是枪声,这才发出警报,随即搜查枪响的来源,在很短的时间内我们找到了竹本顾问的办公室,发觉房门被反锁了,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就撞门而入,结果就发现两具尸体,我们摸过他们的脉搏,的确已经死了。也知道不能破坏现场,就匆忙退了出去,然后叫来了工厂的保卫。”

嗯,这时间上的确很紧。但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换了我的身手呢?

冷风闭上眼睛,将自己假想成第三者,从窗户而入,如何能不动声色的杀掉两个人,又做出了伪装现场,然后再迅速从窗户离开?

反复在脑海里推演了几遍,冷风发觉要是凭借自己的速度和出手,似乎也是能做得到的,无非就是先杀了两人,然后摆设伪装好现场,最后再假装从竹本浩二的手中进行射杀,而自己在抹掉了痕迹后迅速从窗户撤离。那么最关键的是,先行推定凶手的撤走路线是不是如他所想。

思虑半天,睁开眼时发觉另外两人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才觉察出自己方才太过投入,居然走神了。

中岛尾生莫名的对冷风有种信心,见他睁开眼睛,期望的问道:“冷桑,可是有什么发现么?”

冷风笑了笑道:“是否有发现,还是要看勘察的结果。田股长,这扇窗户你们可检查过了?”

田根勇点点头,闷声道:“检查过好几遍了,并没发现任何橇窗户的痕迹,这搭扣也是比较紧的,根本没法从外面打开的。我们也在外面检查过墙壁,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冷风来到了窗户边,仔细查看搭扣处,随即将窗户慢慢推开,探出了脑袋,四处张望打量。

他这一连串动作下来,倒是让田根勇吃了一惊。好像自己把他当成了背锅侠,似乎这小子真的有两手啊。单说这些查案的手法,足够老道,有两把刷子啊,莫非真的能破了案?

中岛尾生是个外行,他倒是没看出来什么门道,只是觉得冷风似乎心里挺有谱,举手投足间也似乎有条不紊,不像那个田根勇犹如无头苍蝇一样,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冷风探出脑袋观察了很久,这才将身子收了回来,随即对田根勇说:“田股长,我们到外面再看看吧。”

面对外面的墙壁,冷风观察的更加仔细,尤其是对旁边耸立的水管格外的注意,很快眉毛一扬,又发现了一处地方有些不同。遂点指着水管中央的位置,对田根勇道:“田股长,你看到了那根水管了么?在距离窗户半米开外处,你发现了什么?”

田根勇很是纳闷,这跟水管有什么关系?抬起头仔细看了半天,又摇了摇头道:“冷股长,你就直接说吧,发现了什么异常?”

“你们看,在那处水管的位置,有一处很明显的挫痕,与其他地方的颜色略有不同。而且你们再仔细看,从那处挫痕开始,上面的颜色比下面的颜色明显要深了一些,这上面的污垢也少了一些。”

第83章 疑似真凶

在冷风的指点下,两人定睛观瞧,果然正如冷风所说,那水管的上下颜色果真略有不同,但如果不靠近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即便那个挫痕,如果不说,也只会当成年久失修的印记,根本不会与凶杀案牵扯上关系。

“此外,你们注意到了么?那窗台上的灰尘,显得有些过于干净了,对比周边窗棂以及斑驳的墙壁,还有办公桌上的些许杂乱,很难想象竹本顾问是个如此爱干净的人,每日都要擦洗窗台的。”

“没错,竹本顾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断不会拘泥于这些细微之处的。”

中岛尾生也有些兴奋,忙不迭的说出了自己对竹本顾问的看法,也等于佐证了冷风的判断。

田根勇由衷的佩服,这高手就是高手啊,眼光所到之处,就能发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也注意到了窗台很干净,但并没觉得异常,但经冷风这么一说,马上就意识到,这窗户果然就是凶手的出入路线。

也就是说,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这个人,就是凶手无疑了。至于凶手如何杀人,又是如何伪装现场,快速逃走,这个可以慢慢研究,甚至等抓到了凶手,再行审问就是。

田根勇的心顿时变得火热,兴致盎然的道:“好兄弟,果然没看错你,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冷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还用说么,既然这人是从窗户进出,你派人看看窗户后面的路线,尤其是那些可能伏倒的青草印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似乎还下了场小雨,想必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说到这里,冷风犹豫了下,其实还有个致命发现,他并没有说出来。毕竟,能杀掉日本人的凶手,那不管动机如何,总归是个抗日分子,他巴不得田根勇抓不到这个人。

有了方向,田根勇也有了干劲。随即调来了警员,准备再行勘察一遍。其实冷风并不看好,这已经过了好几天,再想寻觅凶手的行踪,那就太难了,不过这就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了。

与中岛尾生回到他的办公室,意外的发现了一张闫娜的照片。

冷风笑道:“中岛君莫非是喜欢上了老板娘?”

哈哈,中岛尾生也不隐瞒自己的感觉,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幽幽说道:“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对我可没这种感觉。”

哦,冷风不禁佩服闫娜的手腕,能放能收,牢牢的把握男人的心思,果然是高手。照此情形,恐怕不用多久就能彻底征服中岛尾生了。

面对他的痴情,冷风颇有些感叹,竟是有些可怜他了。闫娜的目的性很强,自然不会为情所累。等目标达成,中岛发现自己被骗,不知那时候会如何呢?

冷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将话题引到了杀人案:“中岛君,现在可查出来这总务科长与竹本顾问的关系么?可有什么蹊跷?”

谈及这个问题,中岛尾生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沉着脸道:“之前我查过两人,发现这两人在私底下竟有勾结,而且此前就在账目上有过贪污的前科。若不是今日你查出了蛛丝马迹,我还真有可能认为是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了。”

冷风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等内情,迟疑道:“田股长可知道这个情况?”

中岛尾生摇摇头,满脸的不屑:“那群废物,能派上什么用场?今天若不是你来,都懒得见他。”

冷风对田根勇的能力也是颇有微词,但毕竟是同事,此时面对中岛尾生的指责也很是尴尬,打了个哈哈道:“既然这两人有贪污前科,会不会是早就将那笔款子私下吞没了?或者是他们身边的人,也很值得怀疑。”

这样的怀疑,本就是人之常情。冷风先行说出来,自然比对方先想到要好得多。要想获得对方的尊重,必须适当的展现自己的能力,这才有相互合作的价值。

中岛尾生点点头道:“不错,我之前也这样想过,现在你的推断又证实了第三人的存在,下一步就从这两人的身边查起。”

冷风补充道:“如果有人获得一大笔钱,行为举止肯定会有所不同,查探的方向不妨从这些日常行为着手,若是有异常表现,定能看得出来。”

中岛尾生深表赞同,派人叫来了庶务处的处长徐连奎,当着冷风面吩咐下去,四处打探下周边人等的生活动态,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其中更是点出了蔡小明,让徐连奎多给这个小伙子压压重担。

这自然是因为冷风的面子,特意卖个好。徐连奎更是个精细人,从两人表情神态中便看出了端倪,暗暗思虑周全,定要好好对待这个蔡小明。

嘱咐完毕,中岛尾生又邀请冷风晚上去“白桦树”酒吧小坐,据说最近有个俄罗斯舞蹈很不错,不妨欣赏一二。

冷风婉言谢绝,推说这两日公事繁忙,恐怕没什么时间。中岛尾生消息灵通,也知道最近他被临时借调到警察厅,帮着满铁调查课做事,自然也不会勉强他,只好作罢,再约下一次好了。

等冷风出来时,远远的便看到了蔡小明正在等他,于是便迎了上去,看看左右没人,压低了嗓门说道:“小明,这两日你帮我留意下,在竹本顾问以及曾启三身边,是否有个左撇子,身手不错,最近可能手头上也比较宽裕的。如果有什么发现,千万别打草惊蛇,务必要先通知到我。”

蔡小明满口答应,但随即略有些担忧的道:“冷大哥,这两日我出外办事,无意中发现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冷风一下子便想到了门口的那三个混混,原来他们是为了蔡小明。看来马老六倒也不是笨人,最终还是怀疑上了蔡小明。但如今蔡小明已经在纺纱厂上班,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

“小明,你放心就是,这两日先别急着出门,等我解决好了这些麻烦,再出门也不迟。”

说完这句话,冷风眯缝着眼睛,心中冷笑:本想放过你们,没想到这人不作不死,居然还敢阴魂不散的跟着蔡小明,也罢,找个时机干掉这个马老六,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第84章 黑吃黑好爽

两人正说话间,田根勇带着两个警察走过来,似乎还在说着什么笑话,不过神态间却是有些猥琐。

“冷股长,关东赌场出了大新闻,那个矮冬瓜日本老板,居然得了马上疯,死在了妓女的肚皮上。哈哈,这下子我们的署长大人可要头疼了。”

看着对方幸灾乐祸的模样,冷风不由好奇。关东赌场的本田二郎马上疯,这也算是个桃色新闻了。但这与司徒健又能扯上什么关系?连带着想起了昨晚在赌场里看到司徒健的场景,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田根勇似乎很开心,不等旁人插话,自顾自的说道:“这关东赌场一向获利丰厚,我们都眼馋得紧。偏偏被司徒健牢牢把持,与田本二郎眉来眼去。这下好了,日后这赌场换了新主人,司徒健恐怕也要跳脚大骂的。”

关东赌场事发,冷风也坐不住了,他还等着花旗银行那边的消息,方建国能否顺利拿到保险柜里的东西,他很是好奇。于是也不多言,匆匆说了两句,便离开了纺纱厂。

待赶回货仓,见到了方建国与侯三,冷风吊着的这颗心才安全着落。

“幸不辱命啊,风哥,你可知道这保险柜里放的是啥东西?”

方建国笑嘻嘻的拍打着手里的皮包,兴高采烈的卖着关子。不用说,此行肯定大有收获。

不等冷风配合,他已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好似献宝一般,将皮包里的东西尽数拿了出来。哗啦啦,十多根小黄鱼洒落在桌面上,还有一叠美钞,以及咸元惠的银票。除此之外,还有几份文件,却是咸元惠钱庄向同行业的借款凭据。

哈哈,冷风也喜出望外,这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黑吃黑的感觉就是好啊。

粗粗盘点,十五根小黄鱼,5000美钞,还有将近五万元的银票,那些借款凭据统计下来也有五万之多。如此巨额资产,让他们三人两眼冒光之余,也是心惊肉跳,目瞪口呆,随即便爆发出一阵阵狂笑。

谁能想到,这个日本人居然将这么多资产藏到了花旗银行的保险柜里,偏偏又让他们拿到了钥匙,这真是老天掉下的大馅饼,全是命啊。

冷静下来后,冷风拿出了10根小黄鱼,交给侯三,通过地下交易市场,尽快换成现钞。有了这笔钱,他们也能大展拳脚,筹集更多的物资军火了。这么一来,侯三的货仓就有些小了,还需要扩张,正好借机买下周边的店铺,也能更好的运作经营。有他的照顾,还有纺纱厂这个大供应商,扩大规模已势在必行。

剩下的小黄鱼与那些美钞,冷风并没打算使用,留下作为备用金,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那些咸元惠的银票,冷风却另有打算。司徒健与咸元惠的关系十分密切,田本二郎拥有这咸元惠的银票也属正常。但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日本人手里居然还有那么多咸元惠的欠款凭证呢,这一点太奇怪了。

冷风为人谨慎,这些银票来路不正,他也不敢轻易拿出去兑换,还是要找机会探查下这里面的门道。直接找司徒健是不可能的,但还有一个人,想必能知道点内情吧。

齐平安这段时间犹如油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警署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日本副署长的权利欲望很强,很短的时间内几乎将署长司徒健架空,原先在警署内耀武扬威的齐平安,如今全然没了威风,渐渐的就生了别的心思。

因为咸元惠与关东赌场的事情,他一直心存幻想,指望着司徒健能一举翻身,没想到刚到了下午,他就被司徒健叫了过去,告知关东赌场出事了,田本二郎居然死于了女人的肚皮上。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田本二郎虽然荒唐,但身子骨一向健硕,怎么突然就得了马上疯,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你立刻就去关东赌场,尤其是田本二郎的随身物品,切不可遗漏。”

齐平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暴怒与焦躁,不敢多问,带上了黄秀贞与胡汉良,直奔关东赌场。

没想到的是,警务股的王启发也来到了赌场,正盘查着当夜留守的护卫。至于那个小橘红,早被吓得失魂落魄,一脸委屈的被人看管着。

看到齐平安也来了赌场,王启发却将他拦住,皮笑肉不笑的道:“哟,齐老弟,怎么也想来分一杯羹么?”

齐平安一时气结,关东赌场一向便是他负责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得到王启发说话,沉着脸道:“王启发,你想做梦发财,也要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启发哈哈大笑,指着头上的招牌,笑嘻嘻的道:“关东赌场,这斗大的四个大字,莫非齐老弟还不认识?副署长可是说了,这赌场死的是日本人,让我务必查清楚。”

见他装糊涂,齐平安挂念着里面的情形,也不多说,瞪了王启发两眼,径直走了进去。

虽说警署是福泉茂当权,但司徒健昔日的威风,还是让王启发心有顾忌,最多就恶心恶心,也不敢太过为难齐平安。何况这次来关东赌场,一方面是副署长的意思,另一方面,自然还是这赌场的油水巨大,说不定能落得什么好处。他与齐平安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有奶便是娘,各为其主罢了。

到了里面,整个赌场大厅已经被警察封锁,二楼的贵宾房也早已贴上了封条。齐平安顾不上与王启发打嘴皮官司,快速检查了一遍,一切都无异常,似乎真的就是一起简单的死亡。

再三询问那个小橘红,哭哭啼啼的说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只是说他们办事的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后来疲乏了昏昏睡去,再没听到半点动静。直到次日中午方才醒了,却发觉枕边人早已没了呼吸,也把她吓得不轻。

齐平安听得仔细,开口问道:“平时你也醒的这么晚?”

“那倒不全是,有时候睡得晚了,起的自然就晚。你们男人家,这还不懂么?”小橘红自认倒霉,但还是心存期望,冲着两人抛个媚眼,言语间不无挑逗之意。

齐平安哪里还有心思调情,听不出什么异样,腻歪的摆摆手,吩咐带下去,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墙角的保险箱。

如果说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肯定就在保险箱了。如果是他一个人,当然可以毫无顾忌的开箱查验。但如今多了王启发,做事难免缩手缩脚,有所顾忌。

第85章 特高课介入

这个保险箱的存在,就好像鲜美的鱼饵,吸引着齐平安和王启发的目光。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落人口实。就在两人纠结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喧闹声,两人对视一眼,疑惑的走出房间,往楼下大厅看去。

一队日本兵突然出现,野蛮的将看守的警察推开,四下散开,竟是将整个赌场大厅接管了。随即出现的一个中年男人,却让齐平安脸色骤变,心里一咯噔,这人怎么到了关东赌场?

王启发虽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出于对日本人的畏惧,一溜小跑迎了下去,点头哈腰自我介绍道:“鄙人是南市区警署警务股股长王启发,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看看他,丝毫不客气的道:“我是特高课谷下田,现在赌场由我接管,你们在旁边先候着。”

特高课?王启发顿时打了个冷颤,不敢多说半句话,乖乖的站到一边。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齐平安并未跟着他下来,还留在二楼。

谷下田环顾一圈,便看到了二楼贵宾房的封条,直接就上了二楼。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白大褂的日本法医紧随其后。王启发不敢怠慢,陪着笑脸跟在后面。

“咦,你是什么人?”

王启发根本没想到,齐平安这个家伙居然还敢留在现场,更是一本正经的四处踅摸。直到听到了谷下田的质问,齐平安才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道:“谷下先生,我是南市区警署的齐平安,负责这个案子。”

“哦,你认识我?”

“谷下先生,有次警察厅请特高课进行培训,鄙人也在那个班里,曾经一睹先生的尊荣。”

王启发不由心中暗骂,明明知道来人的身份,却装模作样的貌似很敬业,还给自己标注了负责人的身份,真是恬不知耻。但他却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谁让他不认识谷下田,又没这个见风使舵的本事呢。

谷下田隐约记得貌似有培训班的事情,但究竟见过没见过,却毫无印象。不过倒也无所谓了,看这个齐平安如此敬业,应该能力不错,不禁点了点头,态度比方才好了不少。

“谷下先生,方才我们已经初步检查过,现场尚未有发现异常,田本先生的随身物品并无丢失,身边的妓女也说并未发现异样。此外,我们发现了一个保险箱,怎么处理,还请谷下先生示下。”

“嗯,你做得很好,保险箱的事情,就交由我们来处理。伊藤君,麻烦你了。”

谷下田对齐平安的态度非常满意,但究竟如何诊断,还需要法医的亲自鉴定。至于这个保险箱,他并不打算在这里打开,招呼了两个士兵将保险箱抬了回去。这个安排落在齐平安与王启发眼中,满肚子的不情愿,但还得陪上笑脸。

很快,法医就有了结果。

“谷下君,从尸表征象来看并不明显,但鼻骨处略见压扁,而嘴唇处表皮有擦伤,初步疑似机械性窒息而亡,更具体的需要回去再做个剖检。”

“如此看来,死者并不是因为心脏问题,也就是所谓的马上疯?”

“不一定,单从姿势来看,似乎也有这种可能。等回去后做了剖检,如果排除心脏突发性疾病或者脑溢血,就能下个定论了。”

齐平安与王启发面面相觑,从法医的结果看,他杀的可能性极大。如果这样,那么小橘红的嫌疑最大,但这岂不是太明显了,假如还有第三者,那么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想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保险箱。关键点就是这里了,里面的东西是否遗失,将是整个案件的决定性事件。可惜的是,保险箱已经被特高课抬走,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走势,他们根本无足轻重了。

但是,还有最大的一个疑团在他们脑海里盘旋,那就是特高课为什么要插手此事,难道说这家关东赌场,竟是与特高课有所关联?

王启发也还罢了,齐平安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家关东赌场,他来的甚是频繁,一个是自己的兴趣所致,另一个原因却是替司徒健办事,如果赌场的后台老板是特高课的人,那么素有来往的司徒健是否知晓呢?这次事出突然,司徒健急吼吼的派了自己过来,恐怕这里面定有什么文章。

刹那间,原本面貌清晰的司徒健,在他的脑海里竟是变得陌生起来。他可是知道的,今天就是关东赌场流动资金入账的日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笔资金还放在保险箱里。莫非是因为这笔资金,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齐平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昨天晚上署长来过关东赌场的,结果第二天田本二郎便死于非命。这里面的干系?他甚至不敢再想下去了,使劲的摇晃脑袋,似乎想要赶走方才那般荒谬的想法。

一直等回到了警署,心神不定的向司徒健汇报后,齐平安的内心依然不能平静。恰在这时,冷风适时的出现在办公室里。

“哎呀,冷股长回来了,您不是这几天都在警察厅办公么?”

黄秀贞第一个看到了冷风的到来,忙不迭的跑了出来,一脸的殷勤。随即李天生也紧随其后,即便素来老实的胡汉良也送上了笑容,这一切让齐平安看在眼里,心中却仿若滴血一般。

人比人气死人。这小子也没什么资历,怎么就突然得了日本人的欢心,看这几个人溜须拍马的劲头,哪里还把他这个正牌的股长放在心里?

他装着若无其事,冷风却知道礼数。与下属们打过招呼后,径直到了齐平安桌前,客气的道:“股长,我来了。”

“嗯,原来是冷股长大驾光临,警察厅那边的事情忙完了么?今日怎么有空?”

“呵呵,股长说笑了,不过是找老胡帮个忙,找份资料。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出了好笑事情,股长是刚从赌场那边回来?”

齐平安一愣,没想到这个冷风居然还有这八卦的爱好,有心不理睬他,但对方态度恭谨,随意说道:“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日本法医已经初步下了定论,死者可能是他杀。”

什么,日本法医?

冷风不由吃了一惊,这小小的赌场,居然能劳动日本法医的大驾?

第86章 资本金疑云

看他吃惊,齐平安竟是有了一吐为快的冲动,故作轻描淡写的道:“不错,特高课的谷下田也去了现场,我们讨论后也觉得像是他杀。”

这便是他有意而为之了,无非就是想借着特高课的人来显示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果然这话刚说出来,办公室的其余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黄秀贞与胡汉良虽然也在现场,却没敢凑上前,只是看着两人的确说了半天话,这倒不算是虚言。

冷风并不在意他话里的意思,他所担心的是特高课为什么要介入,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这么大的赌场,获利肯定数额巨大,却是让特高课占了大便宜。”

冷风故意将话题引到了特高课与赌场利润,果然齐平安上了当,继续显摆自己与日本人的关系,故作得意的道:“那是自然,这赌场本就是日本人开的,特高课把保险箱拿走,自然也是正理。可惜我们无缘一见啊,太可惜了。”

冷风不由庆幸,还好他们动作快,而且足够谨慎,看来这咸元惠的银票以及那些欠款凭证也是个炸药包啊,若是田本二郎事先做过标记,这银票还真不敢用了,倒是个麻烦。

目的达成,冷风也不浪费时间,找了个借口从胡汉良处拿了些银行的资料,施施然离开了警署,往鹿鸣春酒楼而去。

今晚他约了德发钱庄的王一轩与茂德隆钱庄的张博雅,想了解一些事情。

这几日他在警察厅协同调查课做事,无意中发现日本人针对奉天的所有银行钱庄,都有个详细的资金流水,同时格外标注了可能的资金储备情况。这让他很是困惑,就想请教几位金融界的专家,查一查究竟有何用意。

对冷风的邀请,王一轩与张博雅欣然应约。上次与冷风交流后,发觉此人虽然为日本人办事,但身为高先生的后辈子侄,言谈举止也甚是稳妥。后来他们专门打听过,知道冷风是福泉茂的心腹,更是有了交好的意思。

这次突然相邀,两人内心也是有些忐忑。等见到冷风时,态度愈发恭敬热络。

“冷股长,还未恭喜您晋升警尉,实在是失礼了。这点薄礼是我等的意思,还望海涵。”

所谓礼尚往来,冷风也不能免俗,笑着收下后,彼此谦让着进了包间。王一轩快人快语,还未落座便询问冷风的来意。

“两位想必还不知道,这段时间上峰指派,兄弟我暂时借调到警察厅,协助满铁调查课做事。”

满铁调查课?两人的脑门子顿时有些黑了,这个机构他们可是听说过的,与这个机构牵扯上干系,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心中更是不安。

冷风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安,开口安慰道:“两位不必担忧,我在协助办事时,遇到了一些困惑,实在是想不出答案,这才厚颜邀请两位,希望能解我心中困惑。”

哦,原来这么回事。两人吊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等着冷风说话。

“近日我查阅相关资料,发现满铁调查课对银行钱庄的资金调用以及资本金情况关心甚切,无论是外国银行,还是本地钱庄,都标注的一清二白。想起王经理曾经言及日本人的打压排挤,不免有些疑虑。为何要打压你们这些钱庄银行呢?”

张博雅苦着脸道:“还能有什么,无非想搞垄断经营罢了。冷股长不做金融,并不了解内情。如今日本人大肆扩张,极力吞并当地工商业,以前还有众多银行作为背书,但如今日本人侵占了原先的东三省官银号、吉林永衡官银号、黑龙江官银号以及边业银行等等,又在这个基础上建立了中央银行,这么一来,再想得到充足的资金,已经非常困难。还好有我们这些小钱庄,还能勉力提供一些日常借贷业务,那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一轩也补充道:“不错,这些日子日本人无所不用其极,想方设法的想挤压我们东北人的金融机构,现在已经有很多家维持无力,不是倒闭就是入关避难。至于我们这些,也只是勉强维持罢了。”

冷风大致有了了解,又进一步的问道:“对于各位来说,最致命的便是资金流动。我注意到日本人对银行资本金的情况格外关心,不知这又是为何?”

“资本金?日本人十分关注?”

王一轩骤然一愣,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道:“不好,如果日本人强行制定资本金准入制度,那对于我们这些小钱庄来说,将会是致命一击。”

见冷风尚有些懵懂,王一轩又解释道:“国外已经有过先例,为了保证金融机构的有序开展,会由中央银行设立资本金准入计划,如果不满足资本金要求,将会被勒令退出。”

张博雅也认识到了痛处,忧心忡忡的道:“现在各家钱庄青黄不接,很多应收欠款都无法正常入账,维持日常运营都举步维艰,更别提什么资本储备金了。如果日本人真要来这么一出,的确是釜底抽薪,够狠。”

恰在这时,外边走廊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听到这个声音,本来愁眉苦脸的王一轩转忧为喜,笑道:“没想到碰到了巩先生,两位稍等,我去去就来。”

张博雅念叨了两句巩先生,也想起来外面人的身份,冲着尚有些糊涂的冷风笑道:“外边的人应该就是世成庆贷庄的巩天明,也是我们金融界的知名人士。等下一轩请他过来,也好请教一二。”

说起这位巩天明,也的确是个人物,在奉天金融圈名声很响。16岁时辍学,到奉天公济平市钱号当练习生。满徒后从事贷款业务。由于他勤奋好学,业务出众,一步步升为银行总经理,现在单独创立了世成庆贷庄,同时也是奉天金融同业公会主席,商会领导人。

也就是片刻功夫,王一轩带了两个人走进了包间。前面一人三十多岁,相貌堂堂,举止轩昂,却是满面的笑容,甚是和蔼可亲。另外一人两鬓发白,年岁已是不轻,但举手投足间自有威严。

“两位,来来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世成庆贷庄的巩天明巩先生,这位是咸元惠钱庄的张力持前辈。”

第87章 钱庄联盟

张博雅热情的与两人握手,几个人都是金融业同行,彼此也算相识。在场的五个人,只有冷风算是个局外人了。

未等王一轩介绍,冷风满脸堆笑的自我介绍道:“两位,在下是王经理的好朋友,忝任南市区警署的经济股副股长,很高兴认识两位,请坐下说话。”

巩天明倒还罢了,那个张力持乍听到南市区警署几个字,眼中飘过一丝鄙夷和厌恶,但碍着王一轩的面子,勉强坐了下来。此外这心里面也有些好奇,不知他们这几人怎么凑到了一处?

对于冷风而言,咸元惠张力持的大名,早就听说过。而且,在他的手上,可是实打实的拥有将近10万的银票与凭证,但却是个烫手山芋,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为好。眼下见了这正主,说不得也要好好刺探刺探。

待众人坐定,王一轩看了眼冷风,开门见山的道:“两位都是咱奉天银行业的翘楚人物,却不知对当今这个局面有何看法?”

谈及眼下的局面,无论是谁都有些难受。巩天明自然也不例外,他的世成庆贷庄虽然经营情况还算良好,但同样也遭受了日本人的打压排挤,这日子也不好过。

而咸元惠钱庄相比较而言,算是他们这几家状况最好的,其根本原因,也在于咸元惠与别家不同,这家钱庄除了经营日常借贷业务外,还牢牢把持着一家煤矿的股份。其资金之丰裕,一向为同仁所羡慕。

“如今日本人势大,对金融行业志在必得。我之前与几家外国银行接触,他们已经有了更坏的的打算。不瞒各位,我世成庆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日本人的手段越发苛刻了。这次邀约张老哥,也是想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几位也要时刻小心为上,若有什么好主意,不妨共同参与参与。张老哥,您说呢?”

巩天明并没有掩藏自身的弱处,这等光明磊落的行事,让冷风很有好感。但他也感受到了来自张力持的敌意,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也是格外困惑,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张力持是奉天金融圈的老人,一向被旁人尊重。此时见众人犯愁,捋了捋唇下短须,缓缓道:“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日本人虽说侵占了东北,但又能如何?无非就是掠夺资源,想着倾销日本岛的货物罢了。单凭他们这点人,还不是要倚靠中国人做事,这满洲国的成立,不就是这样。各位也不必慌张,熬过了这段时日,想来便无事了。”

对他这番话,除了张博雅点头认同外,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紧蹙眉头,显然并不认可。

“张老哥此话差矣,如今日本人咄咄逼人,不少小机构已经趋于倒闭。如果再这么任由宰割,恐怕很快我们也将紧随其后了。”

“不错,巩先生说的有理。两位,今日我们便得到了一则消息,据说日本人正在全面盘查各家银行钱庄的资本金情况,我想请教两位,如果日本人真的提出了资本金准入制度,当如何是好?”

王一轩并没提及消息的来源,也是顾忌到冷风可能不想让旁人知道的缘故,张博雅也很有默契的没提这回事,这让冷风也放下了心。否则若是传了出去,是他发现的这个细节并泄露出去,虽说不是什么机密要件,但对日本人而言,未必不会迁怒与他。

“哦,资本金准入制度,这个消息可确实?”

这个消息果然引起了重视,巩天明还在思虑当中,张力持却撇嘴道:“老调重弹罢了,无非就是设立个门槛。以目前的时局,难不成还真设个上百万不成?”

王一轩苦笑着道:“张老哥您说笑了,不要说上百万,就是让我等现在就拿出个二三十万,恐怕也力不能及啊。我家的款子,放在外面都没办法收回,当真是个麻烦。”

张博雅接口道:“不错,我们小本经营,可比不了咸元惠,背后靠着煤矿,财大气粗。无论资本金门槛如何,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吧。”

张力持微微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冷风却是心中暗笑,这老小子真能装啊,光自己手里就有几万元的欠款凭据,虽然不知为什么会落到田本二郎手中,但至少说明咸元惠的资金不足,还需要向同业周转。

巩天明喟叹一声道:“诸位同仁,这消息事关重大,若是属实,对我们金融业将会带来一场风暴。鄙人方才有个想法,还不太成熟,希望各位考虑。”

王一轩眼睛一亮,催促道:“巩先生素来谋略出众,我是非常佩服的,请直言。”

“日本人来势汹汹,我等中小机构毕竟比不得国外大银行财大气粗,即便丢了东北,也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但我们呢,根就扎在这里。就是勉强离开,无非就是无根的浮萍罢了。但若还是分而散之,必定会被日本人逐个收拾。是故我想为今之计,唯有我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方有生存之道。”

众人听罢,皆低头不语,想着他说的话。但终不得其法,王一轩疑惑的问道:“我们团结起来又能如何呢,就像此前成立的金融业商会,您二位也是其中的带头人,但貌似也无关大局啊?”

张博雅也有些疑惑,但张力持却有些明白了,盯着巩天明的眼睛道:“巩老弟所言,莫非是我们成立一个联盟?”

巩天明点点头,道:“张老哥说的不错,但联盟的格局还是有些小了。所谓合则强分则弱,我们既然要联合起来,为什么不走的更彻底一些,成立联合银行,以我们大家的股份与人脉,必能与日本人一较高下,更不用担心什么资本金准入制度。”

联合银行?这四个字犹如石破天惊,吹皱了一池春水。在场众人,除了冷风外,都是大大吃了一惊。

谈何容易,且不说各自股份如何计算,单说这在座的几位,单拿出来都是各自钱庄的老板,如果联合成立银行,这位置怎么划分,彼此的责权利又如何定义,这都是潜在的问题和隐患。

冷风却是由衷的佩服,不说别的,单论这心胸之宽广,这位巩先生就高出了旁人一等。不过看这几位犹豫纠结的表情,恐怕这事情想做成,很难很难。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世人皆同此心。

“各位老板,按理说我是个外人,没资格说话。不过兄弟我在经济股做事,这金融界的事情也接触了不少,要我说巩先生的话很有道理,老实说,单靠你们这些中小机构,想独自煎熬过去,恐怕很难很难。但若是合而为一,抱团取暖,这生存的概率无疑大了很多。各位不妨多考虑考虑。”

第88章 抢先一步

有冷风的率先开口,王一轩沉思半晌,也咬着牙表态道:“不错,如今这局面,也只有抱团取暖了,我支持巩先生的想法。”

但张博雅与张力持两人却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提议参与度不高。

巩天明并不介意,这只是他的粗略设想,还需要等消息证实,他也要好好琢磨下,如何能各取所需,让入股人满意,才能真正的做好事情。

冷风的开口,让他感到意外。但随即想到王一轩当时说的不清不楚,而这位冷风又在经济股任职,莫非这消息的来源就是他?否则他一个经济警察,又怎么能与王一轩等人走的这么近,而且王一轩谈事毫无顾忌?

想到这里,巩天明也有了兴趣,想要多了解了解这位冷股长。当即邀约王一轩与冷风,有空不妨去他的世成庆贷庄走走,也好聊一聊这个联合银行的事情。

其实张博雅与张力持虽然有些顾忌,但内心也不是没有想法,总要回去仔细权衡利弊,才能最终做出定论。

谈好了正事,几个人随口闲聊,居然扯到了关东赌场的爆炸性新闻。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这日本人的好色是有名的,没想到居然死在了女人肚皮上,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

张博雅调侃着取笑田本二郎,大家哄堂大笑。但冷风却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个张力持在听到田本二郎的死讯后,似乎表情骤变,随即掩饰了过去。

“可惜的是,这田本二郎死了,大好的赌场却是便宜了日本人。据同事传言,那保险箱都被特高课的人搬走了。对了,张老板的咸元惠,听说与关东赌场还有生意上的来往,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

冷风故意透露内情,自然是想摸清楚咸元惠与关东赌场的关系。果然就在他说话之际,张力持的脸色一沉,显然心情不怎么痛快。

“冷股长想多了,我们咸元惠生意不少,关东赌场自然有所涉及,不过也就是正常的经济往来,倒是不受影响。”

“那就好,如今这关东赌场,因为特高课的人接手办案,同事们纷纷传言,说这关东赌场的后台老板,其实就是特高课的人。若是有什么牵连,就怕被特高课的人盯上,那就麻烦大了。”

“不错不错,特高课素来心黑手辣,张老哥一定要小心为上,千万别让日本人抓住了什么痛脚,吃了大亏。”

被两人这么一说,张力持也是心中打鼓。田本二郎之死,对咸元惠而言,可是桩大事,绝不是简简单单的经济往来。

因为自家拥有煤矿,又有司徒健的助力,咸元惠的生意一向不错。但这种状态,在两个月前慢慢发生了变化。首先便是煤矿的运营,因为日本人的打压排挤,订单逐步减少,之前对关东军的部分供给款也打了水漂,目前也仅仅保持着微薄的利润。而钱庄本身,也出了点纰漏,不得不通过司徒健的引荐,向关东赌场借了不少款以渡过难关。

没想到的是,田本二郎居然死了,张力持本来还有些高兴,但听冷风说特高课的人已经介入了赌场,这心里面顿时七上八下。若是被特高课拿到了欠款凭据,像他们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作风,不掉三层皮绝对无法脱身,不由的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思虑至此,张力持已经没了继续吃喝的心思,寻了个借口匆匆起身告辞。等他走后,巩天明又与大伙推杯换盏,彼此间关系更近一步。张博雅的心思也渐渐活络,最后分手之际,已经有些认同了巩天明的方案。

两日后,冷风正在警察厅做事,突然接到了蔡小明的电话,说前两天吩咐他的棉布订单已经搞定,有空不妨去纺纱厂看看。

冷风立刻明白,这订单的事情只是托词,其实另有他指,对蔡小明也很是满意,这小子不但能力不错,而且在他的暗示下,还知道在电话里隐藏信息,还真是个干特工的料子。

两人约好时间,就在纺纱厂外的一间茶馆见面。

“风哥,这几日我明察暗访,还真的发现了一个人,和你描述的非常相似,也是个左撇子。而且此人这两日迷恋赌场,出手也大方,与平日颇有不同。”

冷风顿时来了精神,其实他也是寻踪觅迹,抱了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人,连忙追问此人的下落。

“这人叫周亮,是曾启三的远房表弟,在厂里做技师,与曾启三关系很近。恰好就是个左撇子。昨天我得到他的消息,就一路跟踪,没想到这家伙看似正经,却是偷偷的跑到了赌场,手头很是阔绰,就好似,对,就好像一个暴发户。”

“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他,这人的身手应该不错,你没被发现吧?”

“风哥尽管放心,我也感觉这人不简单,一路上都是谨小慎微,不会出什么纰漏。”

“很好,这人现在什么地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需要找到此人。”

此时已近中午,见冷风如此急迫,蔡小明不敢怠慢,说出一个地址。

出来时,冷风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小明,那些跟踪你的人,现在还有么?”

“哈哈,就那些小混混,前日方大哥冒充日本人,料理个干净。就连那个马狼,也被打断了腿,哪还敢再惹事。”

当他们赶到周亮的家,却发现整条胡同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远远的便看到田根勇得意洋洋的走出来,身后两个警察带出一人,五花大绑,嘴巴上还被塞了袜子。

蔡小明一拍大腿,懊悔道:“坏了,迟了一步,居然被警察抢先了。”

冷风也有些懊恼,同时不免好奇,这田根勇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抢在他们前头抓到了凶手,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大大的低估了这个田根勇啊。

既然如此,他也不便露面,索性吩咐蔡小明回去,他找个机会再行打探。

其实田根勇也是走了狗屎运,按照冷风所说,他也将目光放在了曾启三的周边,这个周亮自然也在重点关注的十多人当中。偏偏昨晚这周亮也不安生,非但去了赌场,还叫了小姐,百般花样折腾,搞得对方满腹怨气。

无巧不成书,这小姐却有个相好的,恰恰是个警员,第二天便来找他的晦气,结果无意中发觉有些蹊跷,这才通知了田根勇,成全了他立下大功。

第89章 皮肉之苦

人算不如天算,冷风的判断够准,蔡小明的动作够快,都不如田根勇的命好。

既然已被人抢了先机,冷风也不再耽搁,径直回到了警署,假借汇报工作的名头,在福泉茂的办公室等着田根勇。

也就是片刻功夫,田根勇兴致冲冲的来报喜,看到冷风在场,更是有些得意。此前在纺纱厂让冷风出尽风头,但这次能将周亮抓捕,却是他实打实的功劳。

“很好,尽快进行审讯,撬开周亮的嘴巴。哼,若不是这家伙坏了大事”

福泉茂话说了一半,却警觉的收住了口,对冷风道:“冷股长,警察厅那边就多多有劳了,调查课的事情很重要,切不可大意。”

冷风无奈下也只好告辞,出门后却是没有离开,假装着点烟,双耳却仔细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田股长,周亮这次被抓,算你将功补过,务必要查出地下党的负责人,不能让曾启三白白死了,毁了你我的心血。”

“署长尽管放心,曾启三死的突然,也没来得及送出情报,周亮既然动了手,必定与地下党有关。此人爱好美色,又迷恋赌博,让他开口,应该不难。”

冷风在外边听的真切,脑子嗡的一声,万万没想到这个曾启三便是田根勇的内线,更没想到福泉茂居然隐藏的这么深,连他也不知道,田根勇身上居然还有这么重要的线索。

正在这时,胡汉良走了过来,看到冷风正要出声招呼,却被冷风比划了嘘的手势,随即将他拉到了一边,低声道:“署长心情不太好,别触了他的霉头。有事等下再来不迟。”

胡汉良不疑有他,开口谢了两句,两人并肩离开。冷风有意等了半天,不见田根勇的踪迹,左右思量,索性往审讯室走去。

果然,田根勇正在提审周亮。还未走到门口,已是听到了一阵阵惨叫声。

外边留守的警察看到冷风,也不敢阻拦,赶紧往里面汇报,不一会田根勇便走了出来。

“田股长,中岛先生听说已经抓到了凶手,让我过来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田根勇素来就对日本人服服帖帖,尤其面对中岛尾生,更是有种莫名的畏惧。听说冷风受了他的委托,哪里敢拒绝,而且此前冷风还大力帮忙,更是不好意思推托。

当冷风看到周亮时,也不禁为眼前的惨象震惊。面前的周亮,半身赤裸,浑身上下已经没几块好肉,被抽的皮开肉绽。那皮鞭上沾着盐水,更是疼痛难忍。这一顿盐水皮鞭下来,犯人耷拉着脑袋,已是委顿到了极点。

“田股长,怎么下手如此之狠,别打死了他,中岛先生那边可不好交待。”

“哈哈,冷兄弟放宽心,这人皮糙肉厚,还是个练家子出身,不先吃点苦头,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冷风不好多说,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继续审讯。田根勇撸胳膊挽袖子,亲自上阵,几轮大刑过后,周亮再也无法煎熬,嘶哑着嗓子道:“招,我招就是。”

“你可想清楚了,可别想着蒙骗我们,否则这皮肉之苦,定让你求死不得。”

周亮勉强抬起了头,瞪着血淋淋的眼珠子,强忍着疼痛道:“曾启三与竹本浩二都是我杀的。”

“为什么要杀人?”

“曾启三是我的远房表叔,那日听说有笔钱在竹本顾问手上,就动了心思,想着能博上一把,就杀了他们抢了钱。”

听他如实招供,田根勇却不满意,挑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追问道:“那日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你又是如何进去,如何能够杀了两人?若是说不出来,定没你的好果子吃。”

“我,我是从窗台上上去的,趁着竹本没防备,就先杀了他,然后又杀了曾启三。”

“哼,你说从窗台进入,那两人又不是泥塑的菩萨,就任凭你宰杀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还不快快招来!”

冷风的插话,自然是看破了周亮的伎俩,这里面的确有些问题,他却说得不清不楚。

田根勇也听出了不对,恶狠狠的一甩鞭子,刷的一声脆响,已是带出了一块血淋淋的肉皮下来,疼的周亮一声惨叫,忙不迭的求饶道:“别,别打了,我说就是。”

“我手上有我表叔的把柄,就此胁迫他帮我偷偷进入了竹本顾问的办公室。但没想到的是竹本突然回来,迫于无奈下才杀了他。这笔资金既然拿到了,死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不也是死么?这两人自相残杀,自然就没人知道我的存在。”

冷风点点头,这番话还有些道理,继续追问道:“你的身手倒是不错啊,单手抓水管,还能伪装自相残杀的现场,你若是普通人,怎么会如此老练。”

说到这里,冷风突然高声喝叫:“周亮,你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

审讯到这一步,冷风渐渐主导了整个过程,田根勇也不禁佩服,下意识的便充当了助手的角色。

“我,我以前当过兵,小时候还跟人练过拳。我真的是个普通人,悔不该贪财,悔不该贪财啊。”

“当过兵,练过拳脚?那你倒是说说,你表叔的把柄又是什么?竟是能让你胁迫他干出偷盗的勾当。”

田根勇也在一旁搭腔道:“不错,还不赶紧交代,你手上拿着的把柄又是什么?”

“我,我表叔他,他是个地下党!”

这地下党三字出口,冷风就注意到,田根勇好像一下子放松了,心里明白这恐怕才是他希望的结果。

“什么地下党,你可别胡乱攀扯,小心把你的狗头当夜壶用。”

田根勇嘴里说着不相信,但话语间的颤抖,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事情如此,周亮也没了继续隐瞒的动力,垂着头低声道:“我表叔的确是个地下党,我曾经跟过他几次,发觉行踪诡秘,后来才发现了他身上的秘密。这几日赌运不佳,输了不少钱,这才把主意打到了竹本顾问的头上。”

啪的一巴掌,将周亮刮的脸上一道血印子。

田根勇一巴掌下去,嘴里兀自发泄着内心的气恼:“奶奶的,没想到就是你这样一个赌鬼,竟然坏了老子的大事。”

冷风将他拉住,提醒道:“田股长可别气坏了身子,刚才这家伙说跟踪过数次,可是有具体的地址么?”

未等田根勇说话,周亮勉强抬起了头,瞪着血淋淋的眼珠子,强忍着疼痛道:“甜,甜水井,胡同,侯家,侯家铺子,老板便是,便是他的上线。”

田根勇不由向冷风竖起了大拇指,欣喜之余又继续盘问了几句,确保对方所说字字属实,这才喜滋滋的招呼上冷风,打算抓紧时间向副署长邀功领赏。

第90章 密不透风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福泉茂也没想到,周亮的被捕,居然还带出了这么一条鱼。地下党的线索失而复得,对他而言,不啻天上掉馅饼。

其实福泉茂的上任,除了中岛尾生的暗中助力,还有一点,他本身便是带了调查课的使命而来。这便是针对奉天纺纱厂的严密监控,长久以来,满铁调查课一直有所怀疑,奉天地下党组织就隐藏在纺纱厂内,但始终未有所获。

就在他上任前,调查课课长伊藤满志找到了他,亲手将曾启三的资料交了给他。这个曾启三,便是个地下党。但此人甚为贪财,被竹本浩二暗中收买,想凭借他的身份找到地下党的负责人。

上次曾启三获得消息,得知地下党人将在鹿鸣春会面,可惜的是情报送出的太晚,毫无成效。而且让他恼火的是,曾启三此人颇为狡诈,没有得到一定的好处,也不肯轻易吐露手上的消息。

没想到,就在目标越来越近之际,曾启三却意外的被杀,连带着中间人竹本顾问也死于非命,再也没了纺纱厂地下党的线索,这让他暴跳如雷,同时对田根勇的无能也大加痛斥。

正是基于这一点,他轻易不敢让冷风插手,就是担心事情败露,被中岛尾生知道后,会对他生了嫌隙。但是当他看到了冷风在审讯时的表现后,完全改变了想法。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前在纺纱厂断案,冷风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这次审讯周亮,田根勇只会使用蛮力,但这追查线索的本事,却是远远不如冷风了。

“甜水井,候家铺子!田股长,马上召集人手,即刻布下天罗地网,对目标实施监控,切不可打草惊蛇,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

福泉茂随即又对冷风道:“冷股长,不知警察厅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署长,山口先生说了。那边还有些许收尾工作,估计还要个三两天。”

“这样吧,田股长这里人手不够,我来与山口满通电话,你就不用过去了,暂时带着你的人也去帮忙,与田股长齐心协力办好此案。”

“属下明白!”

冷风不由大喜,此举正合心意。之前在审讯侯亮时,他已经看出了侯亮的本性,绝对煎熬不下去,招供是迟早的,不如让他来表现一把。如今看来,效果不错,福泉茂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又有所改观了。

当他与齐平安说出福泉茂的安排时,后者阴阳怪气的道:“既然副署长都安排好了,还用得着通报我这个股长么?冷副股长,您多此一举了吧。”

“呵呵,齐股长说笑了。副署长也是考虑到您之前带队去了关东赌场,是以才让我回来协助田股长办案的。”

见他说的一本正经,态度还算恭敬,齐平安一肚子气发不出来,没好气的道:“别提什么赌场,日本特高课都插手了,哪还有我们警署什么事?”

偏偏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起。黄秀贞接了起来,随即面现惶恐,冲着齐平安道:“股长,特高课的电话。”

齐平安很是意外,拿起电话说了几句后,突然面露喜色,腰杆也挺了起来。放下电话后,不无得意的道:“特高课的谷下先生,有些信息要与我确定下。”

目送他得意的背影,李天生凑到了冷风跟前,撇了撇嘴道:“瞧这嘚瑟劲,真以为靠上了日本人。”

冷风瞪他一眼,斥责道:“瞎说什么,股长也是你能编排的。还不收拾下,你和老胡,都去向田股长报到,有大案。”

沈嘉乐还在警察厅收尾,黄秀贞需要留守,能用的上的人手,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一个小时后,眼见斜阳西下,已是黄昏时分。就在甜水井胡同的周边,田根勇已经布下人手,严密监视着进出的人群。

就在胡同中间位置,便是侯家铺子了,这是家生药铺子,掌柜侯家其,在这条胡同已经十多年了,街坊们无不敬重,但谁也不曾想,这竟然是个地下党的联络点。

侯家铺子的对面,是一幢二层小楼,开门做着当铺生意。当铺的隔壁住户,早已被田根勇花了些小钱,威逼利诱下强行搬离了原住户,现在里面的全是警署的人。

眼见是晚饭的点,冷风买了好些吃食带了过去,留守的警察纷纷感激。这点小恩小惠,花费不多,但收买人心却是极好的手段。

“目标可有什么异样?”

“冷股长,这是个生药铺子,这段时间没什么人出入,并无异样。”

“好,一定要严密监控,切不可疏忽大意。”

冷风叮嘱了两句,看看左右无事,从后门走了出去,来到了街面上。这种监视联络点的伙,并不是短时间就能有效果的,他也犯不着没日没夜的守在这里。不如四处转转,看看还有什么收获。

这么一逛,冷风马上感觉到了不同。似乎,似乎这街面上的杂人有些多了。定睛一看,不免有些啼笑皆非,这个田根勇,如此做事,还真是把人家地下党当成了傻子瞎子了。

不过他也懒得揭穿,要被发现了岂不更好,还省得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通风报信了。大致走了一圈,也初步有了一个了解。这次的监控,人手够用,田根勇也算下了功夫,严密监视密不透风。如果真有人来接头,定能顺藤摸瓜,再次扩大战绩。

当晚无事,第二天冷风到甜水井打了个转后,回到了货栈。据方建国说,这些日子向中旭与他联系,已经联系好了七八名技师,就这几天便会安排撤离。但还有一件事,需要冷风做个决断。

据向中旭说,他后面还有几个人,都是心系抗日的仁人志士,但苦于力量薄弱,希望能与他们建立可靠的联系,协同作战。但方建国这次负责撤离,更不会长期停留奉天,谁来负责与这些人接头,就是个问题。

冷风仔细思索,这次任务是马则周老师吩咐的,并未和他们透露消息的来源。但能在短时间内联络如此多的军工厂技师,这般人脉力量可不小,若是能与他们建立联系,无疑是利大于弊的。无论对方是谁,都存在了合作的可能性。

但是他不能出面,也只能是侯三了。还好他有一手化妆的绝活,隐瞒身份应无大碍。

第91章 有家书屋

像这种固定点盯梢的活,说简单也很简单,不需要多大能力,只要一个水磨工夫的耐心便可。但却是个累人的活,幸亏人手充足,否则单靠几个人没日没夜的盯下来,有没成绩先不说,这身体必定是垮了。

冷风溜达到一处拐角位置,看到了胡汉良,正坐在一个小饭馆里吃着馄饨品着小菜。

“你这家伙,吃得倒是安生。”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胡汉良的大快朵颐,这时候他才发现了冷风,连忙站了起来,尴尬的道:“股长来了。”

冷风一屁股坐下,扯着嗓子叫店小二:“一碗馄饨,一碟花生米。”

胡汉良不安的坐下,神色稍有些紧张,解释道:“股长,我负责后半夜,等下就回去了。”

见他有些紧张,冷风笑了:“慌什么,打仗吃饭,不吃饱了,怎么去打仗?啧啧,这馄饨味道还真不错。”

胡汉良也平复了心情,边吃馄饨边好奇的问道:“股长,这家生药铺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阵势这么大,方才田股长说的也不清不楚。”

“没什么,就是一个地下党的联络站。还记得纺纱厂的案子么,凶手已经抓到了。这个地方就是他供认出来的。”

冷风并没隐瞒,简单说了纺纱厂的事情后,三下五除二把馄饨吃好,心满意足的一抹嘴巴,站了起来。

“对了,股长,估摸着还要个几天,我先回家拿点洗漱用品,李天生那小子,还让我帮他带一套呢。”

“去吧,快去快回。”

看着胡汉良远去的身影,冷风喃喃自语道:“这个老胡,往日看着沉默寡言的,今天话却这么多。”

胡汉良不急不慢的走在路上,眼角却不动声色的扫视着前后左右,确认无人跟踪后,这才加快了步子,三拐两绕,到了一家书店,上面写着“有家书屋”。

此时夜色渐黑,书店虽未关门,但里面并无顾客,一个年轻店员看到胡汉良,微微点点头,眼光往后示意。胡汉良也不搭话,穿过两排书架,径直进了里间的屋子。

屋子里有个身着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在伏案写着东西,见他进来,停住了书写,皱着眉头道:“老胡,出什么事了?”

“老林,甜水井,侯家铺子,这是我们的联络点么?”

什么?那男子突然站了起来,神色紧张,一把抓住了胡汉良,紧紧的盯着他。

“今天特务股抓到了纺纱厂凶杀案的凶手,严加审讯后供出了侯家铺子,说是地下党的联络点,曾启三经常来往。现在已经对侯家铺子进行了监控,等鱼上钩。”

“坏了,必须立刻通知相关人等转移。老胡,你立刻回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通知侯家铺子的人由我来安排,你不能冒险。”

“对了,还有一事,这几天冷风对银行钱庄的事情很是关心,从我这里拿走了不少数据。据我所知,他是在警察厅帮着满铁调查课做事,我琢磨着有些问题,极有可能是日本人有新的动向,希望组织能予以查证。”

“好,这个冷风位置很关键,你继续与他搞好关系,以后将会大有用处。”

胡汉良离开书店时,随意拿了一本书。随即快步回家拿了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再次返回了监控点。除了李天生外,还有两个兄弟,看到他姗姗来迟,埋怨了两声,再无他话。

“老胡,刚才冷股长来了,还说你年纪大,让我多照顾你呢。”

李天生凑了过来,不无羡慕的看着胡汉良。这段时间胡汉良与冷风走的很近,经常有些资料文件上的沟通。若说对辖区内工商业店铺等的了解程度,胡汉良绝对排的上号,冷风平日也相当倚重,在旁人看来,老胡也属于这位红人的心腹无疑了。

一夜无话,并未发生任何动静。胡汉良也谨记着老林的叮嘱,只是严密监视着侯家铺子,并没打算冒险去通知对方。

天才微亮,生药铺子便有了动静。随着铺子伙计的开门,陆续开始有人上门抓药了。监控点的人也开始紧张起来,严密注视着铺子的动静。

过了一会,田根勇与冷风相继赶到,还带来了两名下面派出所的警员。整条胡同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针对每一个进出的人,按照田根勇的吩咐,他们都做了甄别,先让警员进行辨别,但凡是陌生面孔或者行踪有可疑的,都先行盯着,绝不能允许有漏网之鱼。

已近正午,并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田根勇打着哈欠道:“冷股长,时间还早,让兄弟们盯着吧,我们先去填一下肚子。”

冷风自然答应,待两人走后,留守的警察也不复方才的紧张,纷纷活动着困乏的身子,唯有胡汉良还倚靠在窗户旁边,一边与他们闲聊,一边盯着对面的生药铺子。

就在这时,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孩,约莫七八岁,手里还拿着一瓶酱油,路过生药铺子的时候,突然脚底一滑,便甩到了,手上的酱油瓶子甩了出去,正好丢到了这铺子的大门上,只听咣当一声,瓶子爆开,满满的一瓶酱油撒了一地。

铺子里的伙计听到声响,赶忙跑了出来,看到是小孩惹了祸,整个大门被一股浓郁的酱油味侵染,门口处更是乌七八糟的黑了一大片,别提有多晦气了。

“哪来的孩子,这么不懂事,你家大人呢?”

面对伙计的呵斥,小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那伙计也是无奈,唉声叹气的将小孩拉起,好言劝慰。那小孩被人劝了两句,垂头丧气的走了,想必回家后必定要挨骂了。

当小孩的哭声乍起,几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注视过来。但看了一小会便没了兴趣,又重新扭头回来,随意聊着闲篇,丝毫没在意后面的事情。

但是胡汉良的心却是放下了,那个小孩他认识,就是书店林老板的儿子。他虽然没看到情报的传递,但既然小孩出现,必定有了周密的安排。没想到为了通知侯家铺子,老林居然舍得让儿子亲自动手。

等冷风与田根勇回来后,已是过了半个多小时。当他们瞅见生药铺子前面乌漆墨黑的一大片,立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当警员开玩笑似的说出小孩打翻酱油后,冷风心中一动,立刻觉察出这里面似乎有些蹊跷。

第92章 金蝉脱壳

事情的发生总是有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小孩的出现,看似偶然,但放在如今这个环境中,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觉察出异样的地方。

冷风并未说话,只是用探寻的目光看了看田根勇。后者显然也有些怀疑,狐疑的问那两个派出所的警员:“那小孩是谁家的孩子,你们可有印象?”

那两个警员摊了摊手,这勉强能记住大人的相貌已经算是不错了,这小孩,哪里能分辨的请?更别说安排人手跟踪了,压根就没当回事。

田根勇旋即追问道:“那小孩走后,铺子里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已经好半天没人进出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冷风看他还是不放心,适时地插嘴道:“田股长,要不我们派个人进去看看吧,小心无差错,别让敌人钻了空子。”

“也好。”田根勇环顾四周,眼睛在胡汉良身上停住,道:“老胡,就委屈你走一趟吧,也就你显得文静点,不容易被发现。”

这样的差事可不是美差,一个不小心就成了短命鬼。众人同情的看向胡汉良,不过他并不推托,爽快的答应下来。

在众人的注目下,胡汉良拎着一个皮包,装扮成了抓药的文员,推开了生药铺子的大门。过了一会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冲着对面拼命的招手。

“不好,有情况!”

田根勇与冷风神色骤变,知道情况不对。旋即带着一群便衣警察急匆匆的赶到了对面。果不其然,整个生药铺子已经是人走铺空,干净的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两位股长,我一进来就没看到人,还担心在后院,特意装作找人,往后边去了一趟,结果就发现所有人都没了。”

胡汉良摊着双手一脸的无奈,心里面却是暗喜。方才他进来后发觉无人,知道地下党的人已经撤离,生怕留了不该有的东西,特意到处搜寻了一遍,这才出去通知田根勇。

田根勇现在一脑门子的官司,正在发愁怎么向福泉茂交差,哪里还管胡汉良耽搁的这几分钟。但冷风却不然,方才胡汉良待的这时间可不短,足有几分钟之久。而且最诡异的是当他无意中瞥到胡汉良的表情时,竟是隐隐的觉察出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表情也比方才更从容了。

很快,有个警察过来报告,在后院菜窖发现了一个地洞,是通向隔壁院子的后园。那处后园杂草丛生,旁边便是一个上锁的侧门。此时大锁早就被扭断,显然人便是从这里逃跑了。

田根勇马上下令,将这片地区整个封锁,并找了几个熟悉侯家其的街坊邻居,胁迫他们帮着辨认。同时也找到了那处后园的主人,但那个主人是刚买下的这处院子,还没来得及清扫,对后园的地洞更是一无所知。几经盘查后,对方使了点小钱,也就不了了之了。

钓鱼计划彻底失败,田根勇再次被福泉茂大加申斥,但同时福泉茂也感到奇怪,距离周亮被抓也不过半天时间,而且周亮本人并非地下党,只是因为贪图曾启三的钱财跟踪发有所发现。这个侯家其应该不会与侯亮发生什么交集,那么他们又是怎么得到的情报,从而暗中撤离的呢?

从现场来看,所有的疑点就集中在那个小孩身上,极有可能便是那个小孩利用酱油瓶的事件,将情报递交给了铺子的伙计。半小时的事件,足够他们从容离开。但又是谁透露了这个事情呢?

内奸,警署内一定有地下党的内奸!

福泉茂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想查出这个内奸,谈何容易。因为人手短缺,这次行动调集了不少人手,虽然到了最后才布置监控的任务。但在这鱼龙混杂的局面下,如果有人刻意去探听消息,应该也不算难。

有那么一瞬间,在他脑海里闪过冷风的名字,但随即被他否决了。且不说他与中岛尾生小雅欣子的关系,单说他在纺纱厂断案和审讯侯亮的表现,就不可能与地下党扯上关系。

与三番五次失败的田根勇相比,冷风的能力无疑更加突出。既然他最不可能,那这个重任,就非他莫属!

当冷风听到福泉茂的想法时,也不免有些诧异。不过对于他交代的这个任务,在内部寻觅地下党的踪迹,这倒是有些意思的。而且福泉茂说的也很明白,并不要刻意去做,以免打草惊蛇,只需要暗中观察即可。

其实对于福泉茂的怀疑,冷风也深有同感。这次监控侯家铺子的失败,如果没有人通风报讯,断断不可能如此金蝉脱壳,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眼睁睁的溜走。这其中,他对一个人的行为举止产生了好奇,在他的身上,冷风嗅到了一种难言的味道。既然福泉茂也有想法,假借他的名义,去调查自己感兴趣的,倒是不错的主意。

同时,冷风也明白,这是福泉茂在释放对自己的善意。之前在纺纱厂的案件中,福泉茂与自己隐约有些隔阂,虽然他不明白具体原因,但调离他去警察厅做事,也可见一斑了。如今重新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福泉茂也不厚此薄彼,训斥田根勇的同时,也让他继续盘查这片地区,尤其是那个露过面的小男孩。如果真的能查到点蛛丝马迹,说不定就是一条更有价值的大鱼。

这次行动的失败,倒是让蛰伏已久的司徒健逮到了机会。在他的授意下,行动的细节被放大,福泉茂与田根勇等人的无能瞬间传遍了整个警察厅,很是让福泉茂失了面子。

而齐平安,这段时间却是春风得意,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他居然巴结上了特高课的谷下田。在谷下田的特别命令下,特意征调了齐平安,参与办理关东赌场一案。

正因为如此,齐平安故态复荫,在警署里重新变得趾高气扬,即便是面对福泉茂,也不再是往日的唯唯诺诺。更别提对待冷风田根勇等人了,若不是还顾忌着冷风的背后有人,恐怕早就开始发难了。

第93章 祸起萧墙

署长办公室,司徒健踱着方步,在屋里转着圈子。

如今的他,日子很不好过,虽然凭借这次围捕的失利,让福泉茂丢了面子。但他毕竟是个日本人,拥有先天的优势,此等小打小闹,并不能动摇他的根本。

原本要与田本二郎谋划的事情,也因为这个好色的日本人一命呜呼而搁浅。而且让他没想到的是,特高课居然牵涉进来,这让他喜忧参半,也不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会带来什么?

“署长,我来了。”

齐平安大大咧咧的推开了门,不客气的坐到了沙发上。

司徒健内心就有点不痛快,眼见自己失势,就连这小子也放肆了。不过他并没表现出来,反而更加热情道:“平安来了,正好我有事也要问问你,关东赌场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提及关东赌场,齐平安的脸色一变,龇着牙花苦笑道:“署长您别难为我了,谷下先生说了,这赌场的案件一概不得外泄,否则军法从事。”

“哼,才过了几天,莫非就不认我这个署长了么?”

“署长说笑了,真的是谷下先生吩咐的,这关东赌场的水,深着呢,真不敢说。”

“笑话,你我是什么关系,我与田本二郎又是什么关系。以前做的一些事情,莫非真要我说明白么?”

齐平安听出了司徒健的意思,心里不免纠结,最后终于低下了头道:“署长,瞧您说的。在齐某人的心中,自然是署长的话最大。其实吧,这个关东赌场,压根就是特高课的资产。至于田本二郎,也正是特高课的密探。”

尽管早有猜疑,但亲耳听到这句话,司徒健还是吃了一惊。他与田本二郎合作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从未听说这回事。如今田本二郎刚死,特高课就封锁了消息,但却未联系过自己,莫非田本二郎根本没有汇报他们的关系么?

“那,那个保险箱呢?怎么回事?”

“说起那个保险箱,真是奇了怪了。日本人找了一个开锁专家,好不容易打开后,却发现早就被搬空了,气的暴跳如雷,还说要彻查赌场里的人。对了,经过体检,日本法医已经有了结论,田本二郎死于他杀,根本不是什么马上疯。”

司徒健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果然是他杀,谁会杀日本人呢?为钱,寻仇,还是另有目的?

而且最让司徒健忧心忡忡的还是保险箱的东西,一大笔红货,里面还应该有一批欠款凭据,再加上他手里的东西,那都是他们两人意图谋划的事情,而且即将实施,没想到偏偏这时候出了事。真他娘的晦气。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齐平安却在暗中观察着老上司的一举一动。

他说的这些都没错,但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那也是为什么谷下田要招揽他?

去特高课的第一天,谷下田就给了他两条路进行选择。

是继续跟着司徒健走一条死路?还是彻底投靠日本人,走一条光明大道。

齐平安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根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谷下田招揽他,其用意就在于司徒健,否则与他何干?

至今他还记得清楚谷下田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我们已经得到线报,司徒健与田本二郎正在谋划咸元惠钱庄,据说马上就要实施了。但这件事情田本二郎并未禀报特高课,属于私自行动。这次田本的死,或许与这件事情有关。保险箱里装的什么,恐怕现在也只有司徒健知道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司徒健,齐平安,你是司徒健的心腹,也跟他走得最近。如何取舍,就看你自己的决断了。”

每次想到这段话,齐平安就联想起了谷下田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好似一个字说不对,就要被吞噬了一般,让人不由生出畏惧之心,再不敢反抗。

“对了,署长,听谷下田的意思,好像知道了您与田本二郎关系过密,说不定还会找您问话呢。”

司徒健看向了他,狐疑的问道:“找我问话?笑话,我们与赌场的关系,你还不清楚么?”

齐平安暗自腹诽,表面上只是收些好处费帮着料理些麻烦事,但内里的勾当,你司徒健与田本二郎所作所为还少么?尤其是咸元惠钱庄的事情,恐怕图谋非小,却半个字眼都没对我吐露,若不是日本人说起,齐平安还在被当成猴儿一般,被老奸巨猾的司徒健继续欺瞒隐骗。

“还有一点,署长,关东赌场每隔数天便入账咸元惠钱庄,这方面的账务往来,他们好像已经查出了什么,具体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对于齐平安的坦白,司徒健很是满意。有他在特高课帮忙办事,倒是个不错的消息来源。不过日本人既然已经注意到了咸元惠,那他手里的东西是需要尽快出手了,否则被日本人发现,可就不好说了,惹祸上身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司徒健再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摆摆手将齐平安打发了。随后又思虑半天,这才出了警署,坐着车往咸元惠的方向而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齐平安也离开了警署,一路尾随着司徒健,直至看到他踏进了咸元惠大门,方才掉头离去。就在他们前后脚离开警署时,浑然不觉被冷风看在了眼里。

冷风接受了福泉茂的委派,要查出警署内奸。怎么查?参与行动的足有七八人,总不能挨个勘察,浪费时间不说,这也侮辱了冷风的智商。

其实在他的心目中,胡汉良是最有可能的。

有些人天生就不是主角,也没有那种万众瞩目的花环,但恰恰是这种人,看着最不起眼,却有一种特殊的本事,完美的融合到了人群当中,再也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但在这世界里,并不存在完美的人类,自然会露出些许的痕迹。当没有引起旁人注意时,这些瑕疵并不算什么。但一旦落入了有心人的法眼,那所有的言行,都会被拿到放大镜下细细观察琢磨,直到查找出那一丝丝与旁人不同之处。

而胡汉良就是如此的不幸,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冷风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仔细揣摩着他的言行举止,以及一举一动。

第94章 消失的孩子

平日里,胡汉良是个不寡言笑的老实人,整日埋头于文案之中,鲜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就在抓捕的那一天,胡汉良的话比往日更多了些,居然还能趁空跑了出去吃馄饨,尤其是那如释重负的表情,都让冷风生出了兴趣。

他对抓地下党没什么兴趣,但如果能掌握其动向,关键时刻予以合作,也不算什么坏事。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另外好玩的事情发生了。

齐平安一向就是司徒健的传声筒,即便是福泉茂的到来,也没改变这一个事实。但今天冷风却看到了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些隔阂,齐平安居然暗中跟踪司徒健,换了谁都不敢相信。

联想到齐平安之前的嘚瑟,以及他有意无意透露的特高课三字,都让冷风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特高课正在筹划着什么,目标正是司徒健。

警署,家,菜市场。这便是胡汉良的三点一线,连续两日,冷风都没察觉出任何异样。

第三天,胡汉良突然变了路线。这次从菜市场出来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溜溜达达来到了一家书店,不一会功夫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

冷风远远的看着他离去,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书店的环境,名字很有意思:有家书屋。又看了一会,这才慢吞吞的走进了书店。

书店并不算太大,也就七八排书架,此时看书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三五人,门口处的店员抬头看了看冷风,并未说话,又低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冷风缓缓的走过书架,快速浏览着图书的名字,一双耳朵却捕捉着周边的动静。偶尔看到一本有兴趣的书,也就拿下来随便翻翻。单从外表看,与普通的看书人毫无两样。

当他溜达到后面两排书架时,同时注意到了后面的一扇门。这时候,门口的店员又抬起头多打量了他两眼,终于站起身,往冷风的方向快走两步,低声道:“这位客人,不好意思,后面是书店的私人地方,还请留步。”

“好的,我再随意看看。”

冷风镇定自若的停住了脚步,顺手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颇有兴致的看了起来。那店员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他却不知,就在这刹那间,冷风清楚的听到了孩子的笑声,就来自那扇门的背后。当他再仔细聆听时,却又消失了。

冷风心中一动,书店里有个孩子,那天在侯家铺子前面摔破酱油瓶的也是个孩子,会是同一个人么?

虽然有所猜疑,但冷风并不敢多留,又翻看了一会后,心得意满的带着新买的书离去。

自从那日听到了孩子的笑声后,冷风再也没见过那个孩子。接下来的两天,通过侧面打听和街坊的扯闲篇中,冷风逐步了解到了这家书店的来历。

书店老板林文华,来到奉天已经三年,有一个八岁的男孩相依为命,据说孩子的妈妈因病去世多年,这些年林文华也一直未娶,街坊们都说他是为了孩子考虑,不想给他找个后妈。这两天他们也没看到孩子,好像是送回了乡下。

“莫非是胡汉良通报了消息,林文华知道警署在彻查,意图想从孩子着手,所以才临时将这个孩子转移走么?只需要放风出去,在时间上做一些手脚,就能彻底摆脱了嫌疑。”

就在他调查书店的同时,方建国这边进行的很是顺利。通过向中旭的努力,已经招揽到了12名技师,都是军工厂里负有盛名的骨干力量,如果真的能全部拉到敌后方,再配备一些机器,足够建立一个小型的兵工厂。

但面对前途的未知与迷茫,终究还是有些人没有这种勇气与决心。在技师当中,有五六人都委婉的表达了希望能入关避难的想法,并不情愿去敌后方冒险。

向中旭与方建国也说的明白,人各有志,勉强而为之,只会徒遭怨恨。只要是不想为日本人卖命,都是好男儿。方建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该发的安家费与差旅费,一个都不少,都转交给了向中旭。

有了方建国的资金,还有巩先生他们的援助,撤离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在向中旭的引荐下,方建国与侯三也见到了刘中宜,双方相谈甚欢,不单单是因为技师撤离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刘中宜的身份,让方建国与侯三大喜若狂。

抗日军最缺乏的,除了各种物资外,最关键的就是各种药品。在日军的大力压迫下,整个抗日军都面临着巨大的威胁,如果有足够的药品作为保障,将极大的提升抗日军的战斗力。

通过刘中宜的同仁医院,就能正大光明的采购药品,然后再经过秘密渠道运送到抗日军手中。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方建国也是欣喜若狂,当即便与刘中宜洽谈合作一事。

对于刘中宜而言,此举正合心意。他们这些文人,虽然满腔热血,但无奈身为书生,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但为了民族大义,也心甘情愿的愿意奉献自己的薄弱力量。

他们早就在巩先生的组织下,秘密的对日军入侵东北的事实进行调查。但对于厚颜无耻狼子野心的日本人来说,只是隔靴搔痒罢了,根本无济于事。

但方建国的提议却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他们都是基督教青年会的人,身为各界名流,人脉广,影响力大。如果能善加利用,暗地里为抗日军筹集相关物资药品,无异于雪中送炭。

有了刘中宜刘中明兄弟的帮忙,再有巩先生的暗中筹划,很快便组织了一批药材,跟随着撤离的技师们,在方建国的保护下,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撤离计划顺利实施,整个过程并未惊动日本人,就连兵工厂的人,也是悄然不知。

直到过了几天,军工厂的日本顾问才恍然发觉,这厂里的技师似乎少了许多,这其中病假的不在少数。当他觉察出异样,挨个盘查时,才发现这些技师的家早已空无一人,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事情发作,很快特高课便得了消息。处长吉村秀藏气的火冒三丈,责令中本太郎彻查此事。

第95章 卖身投靠

“中本君,这次的事件非常严重。关东军司令部已经高度重视,认为这是对满洲国的严重挑衅。一定要彻查到底,搞清楚这些人的动向,你的明白?”

“哈依,属下明白。”

中本太郎领命离开,正好撞上了谷下田,后面还跟了一个陪着笑脸的中国男人。这心里就有些别扭。他们两人一向不对付,经常斗嘴。此时运气不好被处长训斥,这脸色能好才怪,偏偏又落入了对头的眼里。

果不其然,谷下田看到中本太郎沮丧的模样,立刻停住了脚步,一脸的笑意。

“中本君,可是又挨了处长训斥么?呵呵”

面对谷下田的嘲讽,中本太郎没好气的道:“谷下,先别得意,处长还在气头上,你可要小心,触了他的霉头。”

“哈哈,多谢太郎的牵挂,劳您费心了。”

谷下田丝毫没有担心,得意的摆摆手,带着那个中国男人走进了处长办公室。

“处长,我把人带过来了,这便是南市区警署的司徒健。”

谷下田带来的中国男人,赫然便是早已大权旁落的南市区警署的署长--司徒健。他能出现在这个办公室,并非他的自愿,但迫于无奈下也只能选择了自保。

接连两三天,齐平安一直在跟踪他。这一点他早已察觉,但也是无可奈何,如今齐平安的背后有特高课撑腰,如此行事,说明特高课对他已经产生了怀疑。

田本二郎的意外死亡,让司徒健原本策划好的计划化为了泡影,更可恨的是与咸元惠相关的资料文件以及银票,都不知所踪。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与田本二郎看中的是咸元惠背后的煤矿,更处心积虑的想把咸元惠占为己有。他们早已策划好,一方面利用咸元惠的资金流问题,通过他的引荐,与关东赌场建立了合作关系。非但从这里挪借了不少资金,而且为了表示诚意,田本二郎也将赌场资金业务放到了咸元惠。

张力持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信任有加的司徒健会对咸元惠下手。司徒健给他拉了不少订单,但由于战乱的缘故,始终无法入账,关东赌场的适时援手,让张力持勉强维持着。但岂不知这不过是司徒健等人的欲擒故纵罢了。

只要有一个契机,便能凭借着手中的欠款凭证以及挤兑咸元惠银票风波,必能趁此压迫张力持,入股煤矿产业,寻觅时机再行收入囊中。

没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田本二郎居然死了,至今凶手还没找到。

这几天,司徒健再也坐不住了。这齐平安步步紧逼,完全把他当成了疑凶看待,而且后面有特高课的人,万一真的被误会成了真凶,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他也尝试过去了咸元惠,旁敲侧击打听对方的资金状况,同时也想搞清楚那些银票的动向。但张力持老奸巨猾,并没有透露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甚至口风中隐隐怀疑他的动机。

迫于无奈下,司徒健也只好选择放弃,索性将手中掌握的咸元惠资料都拿了出来,用手上的这笔数额不菲的钱财,换取他自己的命运。

谷下田也没想到,司徒健竟然直接找上了门,甚至将与田本二郎的谋划如实说出。意外之余,也不免喜出望外,身为警署署长的司徒健卖身投靠,这可比齐平安强太多了,更别提还献出了一大笔钱财,当下便喜滋滋的领着司徒健来找吉村秀藏。

看着对方摆在桌面的东西,吉村秀藏也很满意,对司徒健所说的那处煤矿更加有了兴趣。

如今的东北,战乱四起。但毫无疑问的是,日本人占了绝对上风。随着他们侵占的脚步加快,整个东北的工商业也遭到了严重打击,不少人纷纷入关逃难。但对于日本人来说,却是个极好的发财机会。

吉村秀藏也不例外,无论是金银钱财,还是古玩字画,他是照单全收。如今又有了发财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旁落。连带着对司徒健也有了笑容,吩咐谷下田道:“谷下君,你是最有生意头脑的。这个咸元惠的事情如何操作,你与司徒健一同谋划下,尽快让这所煤矿为帝国效力。”

司徒健看着面前额吉村秀藏,不免有些感慨。此前他就与高田吉人谋划过古墓的事情,根子就在这位特高课的处长身上。早就听高田吉人说过,这个吉村秀藏甚是贪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司徒健,你放心。只要你协同谷下君办好了此事,你这个署长的位置,保准无事。至于福泉茂那边,我会与他打招呼的。”

得到了吉村秀藏的保证,司徒健心里也有了底气。不就是个日本人么,再厉害还能比特高课的人厉害?就这么一瞬间,司徒健再也不心疼那些浮财了,这不也等于是投资么?等自己署长的位置坐稳了,还怕捞不到钱财么?

当谷下田送走司徒健的时候,在门口恰好撞上了兴致冲冲的齐平安。当他看到谷下田背后笑语盈盈的司徒健时,一下子愣住,原本谄媚的笑脸变成了满脑子的问号。

“齐股长来的正好,关东赌场的事情,这段时日也辛苦你了。现在由司徒署长接手继续调查,齐股长就在旁边打个下手吧,一起努力查出真相。”

当着谷下田的面,司徒健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便告辞而别。同时,也将一脸沮丧的齐平安带了回来。

齐平安这叫一个郁闷,原本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很快便能得到日本人的信任。但却被司徒健拔了先筹。同样是为日本人效力,有了司徒健,还有他齐平安的位置么?

但他也不敢有所抱怨,司徒健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既然如此,那就老实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但司徒健并不肯轻易放过他,虽然碍着日本人的面子不好说什么,但他对齐平安的背叛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准备充分,恐怕早就被抓到了特高课,忍受那些皮肉之苦了。

想打压一个人,对司徒健而言,再容易不过。而对于齐平安来说,却好比坐着过山车,心里始终吊着小心,深怕被司徒健抓到了错处,让他一蹶不振。

第96章 试探冷风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司徒健暗自盘算着。既然卖给了日本人,那就博一条出路。如今谷下田把关东赌场的事情交给自己,便是要看看他的能力如何。

出事的头天晚上,他就在关东赌场。那天他本是想与田本二郎商讨咸元惠钱庄的事情,好色的日本人却被那个小橘红勾走了。

接着,接着,突然在司徒健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背影,似曾熟悉的背影。

对,那个背影,他刚开始以为是冷风,却是认错了。但此时回想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于他的内心深处,也隐隐有了一丝怀疑,若真是他,那天晚上出现在赌场会不会与赌场凶杀案有牵连呢?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赫然便是冷风的声音。

这真是不经念叨啊,想着什么就来什么。

司徒健自嘲的摇摇头,看着冷风进来,这脑子又不由自主的往那道背影靠拢。

“署长,方才接到了几张请柬,是奉天纺纱厂的中岛尾生送来的,后天要举办一个答谢晚宴,希望您大驾光临。”

答谢晚宴?中岛尾生举办的?

换做平时,他是不愿意去的,风头都被福泉茂抢走了,他去了只会丢丑。但此时的他心态不同,有了特高课的撑腰,顿时腰杆子也硬了,爽快的接了请柬。

冷风正想告辞,司徒健突然问了一声:“冷股长,关东赌场的事情,你这里可听到什么消息么?”

冷风一愣,皱着眉头道:“不是说已经由特高课接手了么,署长应该问齐股长才对啊。”

司徒健一拍脑袋,恍然道:“对,对,警署的事情多,现在是齐股长跟着。我倒是糊涂了。”

冷风笑道:“署长说笑了,早就听齐股长说过,在您手里破了不少大案呢。要我说,这关东赌场的案子就该交给署长,之前可是听说署长与赌场老板关系匪浅,正好借此查个水落石出。”

司徒健故作吃惊状:“冷股长居然也知道了,这消息传的倒是蛮快的。估计又是王启发那个大嘴巴说的吧。”

“署长高明,一猜便中。就是听王启发所说,他可是对这赌场的买卖一直垂涎三尺呢,可惜现在全被日本人霸占了。”

“哈哈,这个王启发,当初选了齐平安负责赌场这一摊,而不是他,就是怕了他这家伙的贪婪。总是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成不了大器。”

两人随口闲聊着,司徒健谈兴甚浓,冷风也不好马上离开,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

司徒健随口又说道:“其实吧,赌场出事前的那一晚,我也去过赌场,还见过田本二郎,诶,可惜当天晚上就命归黄泉了,这可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这人生啊,真是难讲,难讲。”

冷风听他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顿时提高了警惕。他还记得那晚,的确见到了司徒健。幸好他临出门前仔细化过妆,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才对。

他脑海里刚蹦出这个念头,就听司徒健慢悠悠的说道:“对了,那天在赌场,我看到了一个人,差点就当成你了,险些喊出名字,结果一转身,居然不是你,真是闹了一个大笑话。”

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话,一边微笑着看着冷风,但一双眸子却紧紧的盯着冷风的脸庞,但冷风的神态却是适时的表现出了一点惊讶和不相信,并没出现那种恐慌和焦虑,清澈的眼神里,透出的是内心的坦荡荡。

“真的假的啊,署长。田股长倒是约了好几次,说这赌场里面花样百出,可以说是男人的天堂。可惜到现在还没去见识过,实在是可惜。”

司徒健暗中点头,对冷风的表现比较满意。方才他冷不丁的试探冷风,对方的反应很正常,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脑子里的那点疑心又减弱了许多。

其实他并不知道,冷风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个司徒健还真的怀疑他,就单凭一个似曾熟悉的背影,幸好他早有准备,否则定会被这老练的司徒健看出些破绽。

经此一遭,冷风应对的时候更显谨慎。还好,司徒健似乎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又待了片刻,便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虽然他也算顺利过关,但冷风的心里却始终有块石头,这个司徒健并非等闲之辈,既然留意到了他,就不会轻易的解除怀疑。

要知道,当初冷风进警署,就是高先生走了关系,由司徒健亲自办理的。如今高先生已经在关内,轻易不会回到东北。司徒健并不需要顾忌高先生的面子,冷风并不担心他从翻查那些资料背景,但背后始终有这么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做起事情来更会畏手畏脚,一定要想方设法解决这个问题!

冷风突然想起了福泉茂交代的任务,要找出警署的内奸,也就是地下党。如果,如果找到了那个地下党,同时他又是关东赌场的杀人凶手,岂不是全解决了么?而且,有了替罪羊,胡汉良这个地下党更能得到保护,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说归说,做归做。这个替罪羊在哪里?又如何才能找到他呢?

冷风在办公室思虑半天,心里隐隐有了个主意。距离下班的时间还有一刻钟,齐平安满脸晦气的走了进来。与前几日的意气风发相比,如今的齐平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浑然不似先前得意洋洋的大股长。

“股长大人,今天是怎么了,莫非昨晚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黄秀贞闲着无事等下班,仗着与齐平安熟络,顺嘴说了两句玩笑话。没想到的是齐平安板着脸,根本没搭理她,让她很是尴尬,嘟着嘴坐回了椅子上。

齐平安?就是齐平安了!

这就是最佳的人选,把他整成了地下党,冷风心里毫无愧疚。而且干掉齐平安的最大受益人,就是冷风自己。没了这个碍眼的家伙,冷风就成了经济股的老大,做起事来更得心应手。

这个齐平安,先前是署长的心腹,缺德事也干了不少。如今又攀上了特高课,居然还敢在司徒健面前顶嘴耍横,这样的倒霉蛋,不是地下党,还能有更好的人选么?

第97章 再起波澜

这个齐平安,先前是署长的心腹,缺德事也干了不少。如今又攀上了特高课,居然还敢在司徒健面前顶嘴耍横,这样的倒霉蛋,不是地下党,还能有更好的人选么?

何况齐平安一向负责关东赌场与警署的联系,对赌场的熟悉,并不亚于那些打手。至于给地下党通风报讯,凭借他的身份,就更容易打听到有关侯家铺子的事情,再简单不过。

有这个家伙的顶缸,不要说是真还是假,各方面都能有个交代,否则老悬在半空吊着,总也不是个事。但如何才能栽赃陷害他呢,如何才能让众人相信,齐平安就是那个特殊的人!

没想到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还是要从那个杀人凶手周亮谈起。

自从招供后,周亮一直被关押在警署的牢房里。因为牵涉到竹本顾问的死,侯亮最多也就少一些皮肉之苦罢了。但侯家铺子的逃离,追查始终无果,就连那个8岁的男孩,田根勇甚至误抓了好几个,但都无功而返。不得已下,田根勇又将目光投到了侯亮身上。

在他看来,侯亮与曾启三关系密切,既然他能跟踪到侯家铺子,自然也可能有别的地方有线索。果不其然,在大刑逼供下,侯亮煎熬不住,也只能绞尽脑汁的回忆往昔的点点滴滴。

“对,曾启三曾经去过赌场,还不止一次。但他自己并不怎么喜欢赌博的,还曾经以为我赌博的事情教训过我。”

“赌场?具体哪一家?”

“关,关东赌场!对,就是关东赌场,日本人开的。”

田根勇听到关东赌场的名字,眼睛瞪得老大。前不久关东赌场出事,特高课接手霸占了赌场,他可是清清楚楚。现在这个侯亮居然说到了关东赌场,这可是件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去做什么?你可清楚?”

“好像是去找人,有一次距离的远,没看仔细,还与人发生了争执。那个家伙经常在赌场里的,应该就是打手之类的货色。”

再往下问,却是没有了。周亮虽然畏惧大刑的折磨,但他也不敢乱说,胡乱瞎编的后果他很清楚,更是非人的酷刑,那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下场极为悲惨。

尽管语焉不详,但毕竟也算是个线索。田根勇如获至宝,兴奋的跑到了福泉茂办公室邀功,也想请示下关东赌场这边应该怎么操作?

冷风恰好也在这里,正与福泉茂说着中岛尾生举办晚宴的事情。他们两个也没想到,居然从周亮嘴巴里又掏出点干货,一下子都来了兴致。

“署长,这曾启三既然与人发生过争执,看到的人当不在少数,若是拿了他的照片,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与他接触的人。”

来的路上,田根勇已经找好了接下来的思路,但这么做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得到特高课的许可,才能做下去。

福泉茂沉吟道:“如今是特高课负责关东赌场,还是要通报一声的。嗯,这样吧,冷股长的日语好一些,就由你们两人去一趟特高课,与负责关东赌场的谷下田沟通下。”

事不宜迟,两人结伴到了特高课,很快便见到了谷下田,将来意说出后,对方听说可能与地下党有关,也不敢怠慢,追问了几句后,这才得知纺纱厂杀人案的凶手,招供的结果,居然牵涉到了关东赌场。

“很好,我们也正在查田本二郎的死因。既然你们有了新线索,当然可以在赌场内进行调查。不过,现在我已经让你们警署的署长司徒健来负责,你们可以直接向他进行汇报。”

冷风与田根勇就是一愣。此前可是有传言,说齐平安抱上了特高课的大腿,对司徒健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但没想到短短两三天,却发生了巨变。司徒健居然咸鱼翻身了,还亲自负责关东赌场的案子。这真是匪夷所思啊。

联想起上次办公室里司徒健对自己的刺探,冷风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司徒健对关东赌场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兴趣,原来如此。

两人离开之际,恰好中本太郎路过谷下田额办公室,撞了个正着。两人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侧身让开。

中本太郎看到两个中国人从谷下田办公室出来,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一眼看过去,目光停留在冷风的脸庞上。

“你们是什么人?”

“阁下,我们是南市区警署的,奉命前来汇报工作。”

中本太郎点点头,让两人离去。但随着他们离开,他又多看了两眼,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这个人似曾在哪里见过,依稀有些熟悉。

“中本君,怎么这么有空,军工厂的事情可是有着落了?”

谷下田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却是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忍不住走出来调侃下对方。

中本太郎早已习惯了他的言行,一笑而过,随口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通报过司徒健后,两人跟着齐平安一起到了关东赌场。这些天,那些留守值夜的打手们都被日本人扣下,就关押在赌场里面,这倒是省了很多事情。

田根勇早就准备好了曾启三的照片,挨个将那几个打手叫了进来,一个个辨认着照片。没过多久,便有一个打手惊诧着叫了起来:“这人,我前些天见过,当时还和马二爷发生过争执,然后就气呼呼的走掉了。”

冷风与田根勇对视一眼,又盘问了几句,但那个打手只是有些注意,并未听到什么具体内容。但这个已经足够了,当即便将马二爷,也就是那个马老二传唤了进来。

在这群打手中,马老二算是个小头目,都看在马老六的面子上,赌场上下都会给他三分薄面。但这次田本二郎事发,马老二作为值夜的小头目,不免要担上些责任,很是受了些皮肉之苦。

当他一进来,看到在场的几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还未询问便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口里还喊叫着冤枉,说这凶杀案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齐平安此前一直负责与赌场联系,与这马老二自然相熟,此时看他这般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皱着眉头道:“胡乱叫喊什么,你过来好好看看这张照片,可曾记得这人?”

第98章 借刀杀人

看着齐平安手中的照片,马老二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仔细辨认这照片里面的人,好半天才认了出来,颤声道:“这,这人是纺纱厂的曾处长,前几天不是据说被人杀了么?”

这话一出口,随即脸色变得苍白,两手打颤,结巴着道:“你,你们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

田根勇鄙夷的看了他两眼,哼了一声,继续吓唬道:“是不是凶手,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还知道什么,还不赶紧交代出来。”

他的语气甚为严厉,顿时吓住了马老二,惊恐的看着田根勇,突然向前爬了两步,抱住了齐平安的小腿,哀求道:“齐股长,我是冤枉的,我不是凶手,你可要救我啊。”

齐平安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暗自埋怨这个马老二,本来还没什么事情,被这窝囊废这么说,倒好像真犯了什么事一般,还非要找到自己的头上,真他娘的晦气。

想到这里,小腿一甩,摆脱了马老二的纠缠,没好气的道:“什么冤枉不冤枉,还没说你是凶手呢,慌张什么。你与这个曾启三有何关系,当时为什么要争论?还不快点说清楚。”

马老二也不是笨人,方才只是被吓住了,此时听齐平安的口风,似乎也没什么大事,这心里面也安定了,舔了舔自己嘴唇,说道:“这个,这个曾处长来找我,其实是为了讨要一笔欠款。他是纺纱厂的总务处长,经常有资金上的来往,与我认识后,就经常委托我帮他放些贷款,他赚大钱,我也跟着喝口汤。”

在场几个人听后,并未感到意外。中岛尾生曾经查过账,这个曾启三与竹本顾问在账目上做了文章,中饱私囊。再经过侯亮的供认,都看透了曾启三这个人的底细。

尽管顶着地下党的名头,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这花销也比较大,单凭他的薪水,远远不能满足他的要求,这也就是他贪污账款的根源,也正因为如此,才接受了竹本顾问的诱惑,成了地下党的内奸。

“既然你们是合作关系,那天的争吵又是什么原因?”

“那天,那天曾处长来找我,说有紧要的事情,厂里查账吃紧,生怕出了问题,就想提前将放出的款子收回,弥补账目上的漏洞。但这哪能说收就收的,当然不可能。他还是不干,就这么吵了起来。”

他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在场的几人倒是没有挑出什么毛病。又问了几句后,将他打发走后,齐平安笑呵呵的道:“看来,你们是要白跑一趟了,这家伙根本不可能是地下党。”

田根勇也有些动摇,此时久未说话的冷风突然插嘴道:“这地下党的手段都很高明,他们掩饰的也很好,是不会轻易让我们看出来的。”

齐平安瞥了他一眼,颇为轻视的道:“其他人都有可能,这个马老二?哈哈,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嘛,太不可能了。”

“哦,齐股长这么肯定?莫非与这个马老二关系匪浅,生怕引火上身么?”

冷风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更是在不经意间将齐平安与马老二绑在了一起。

“真是笑话,我怕什么。但需要提醒你们的是,别看马老二有些愚蠢,他可还有个兄弟,马老六你们总该听说过吧?那便是他的兄弟。”

齐平安的话却惹恼了田根勇,此前就因为司徒健与齐平安的关系,那个马老二对他不理不睬,好多次根本不给他面子,让他丢过不少脸。

此刻听齐平安又扯到了马老二身上,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犟道:“那又如何,正所谓英雄好汉勿问出处。这地下党手段可厉害的很,但凡是有些用处,什么货色都往里扒拉。别说黑道中人了,就是那些土匪恶霸,还不是该用的就用。”

这番强词夺理让冷风听得也是瞠目结舌,但人家可是帮着自己说话,自然不好打自己的脸,应声附和道:“这倒是,甭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哈哈。”

齐平安被他两人夹枪弄棒的胡侃一通,不由的有些心烦意乱,板着脸站起身走了出去。

冷风看了看田根勇,若有所指的道:“这齐大股长似乎很维护这个马老二啊,看来关系应该不错。”

“哼,这马家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有署长在背后照应,齐平安这家伙怎么会与他们兄弟狼狈为奸,拿了不少好处。”

“哦,还有这等事。我也听说了,这马老二可是黑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素来心狠手辣,难不成这关东赌场的凶杀案与这马家兄弟有关?”

冷风本就是随口胡扯,无非就是往齐平安身上扣个屎盆子,但这番话却引起了田根勇的重视,竟然顺着他的这条思路想了下去,喃喃自语道:“马家兄弟,一个是黑道老大,一个是赌场打手。还与地下党有所牵连,帮着地下党的人放贷款,怎么也是项大罪。而且出事时恰好有一笔巨款在田本二郎的手里,难不成是内外勾结,监守自盗,图财害命?”

冷风在旁边听得真切,心中不住好笑,口里却说道:“应该不会吧,这马家兄弟与赌场关系匪浅,还有齐股长司徒署长的关系,应该不会做出这等傻事吧?”

田根勇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推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假思索的便说道:“理论如此,但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这马家兄弟不定干了什么事情,急需要资金周转,这才图谋赌场的钱财也说不定呢。对了,此前马老二也说了帮着曾启三放款,姓曾的要讨回这笔钱,马老二都拿不出来,两人还为此吵架,可见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猫腻。”

冷风也不免惊叹于他的脑洞,连连赞道:“田股长果然厉害,说的有理有据,这个马老二决计不能轻易放过。”

田根勇颇为得意,这脑子转的也快,当即说道:“这倒不急,这个马老二蠢笨如猪,背后定有指使的人,我们不妨给他点空间,然后再行跟踪他,看看能否挖出什么大鱼。”

冷风连忙点头,表示赞同。两人达成统一意见,立刻去找了齐平安,说马老二必须先把帮着曾启三放款的凭据和过往记录拿出来,以证清白。

第99章 兄弟背锅

对于他们的看法,齐平安也表示赞同。

想打消别人的怀疑,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马老二与曾启三有过接触,这也是事实。这里面的轻重,或许马老二不清楚,但他可是心知肚明。万一再被日本人盯上了,马家兄弟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最致命的是,这些年来,他在司徒健的授意下,与马老六勾结做的脏事可不少。马老六若是栽了,不可能指望他良心发现守口如瓶,万一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可是要吃个大亏的。

马老二本就是蠢人,刚开始就被田根勇吓得险些尿了裤子,这会听说放他回家拿那些凭据,根本想不到别的,乐颠颠的就往马老六住的地方跑,要向他兄弟讨个主意。

他的反应,早就在冷风与田根勇的预料之中。为了不让马家兄弟怀疑,还特地派了个兄弟跟着马老二,美其名曰保护。

其实他们早就在马老六的住地设了监控,但随后出现的齐平安,却是让田根勇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与马家兄弟的关系如此密切,在这个风头上,还敢来找马家兄弟。

“诶,齐股长也真是的,不知道避嫌,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向马家兄弟通风报信的。”

冷风故作随意的指责齐平安,田根勇则紧紧盯着齐平安的身体,嘴中毫不客气的说道:“哼,究竟是人是鬼,还很难说。要我说,咱们索性就拿下马家兄弟,大刑伺候,不怕他不说。”

“哈哈,要是那样,齐股长恐怕要睡不着觉了。”

不出半个时辰,齐平安的身影再次出现,不同的是,他的脸色及其难看,骂骂咧咧的走掉了。又过了许久,马老二才苦着脸从里面出来,那个兄弟跟在旁边,一路又返回了赌场。但意外的是,齐平安并未回到赌场。

田根勇将那个兄弟叫过来,询问里面的情况,回答说进去后就招待在一边,兄弟两人说什么并不清楚,也没见到齐平安。这倒是正常,无论如何,马老六也是黑道大哥,一个小警察并不放在他的眼里,被冷落也是正常的。

马老二带来的凭据无非就是曾启三与他签订的放款协议,数额并不大,只有区区五千大洋。对此两人都深表怀疑,但马老二言之凿凿,就差没对天发誓了,只说就这么多了,再无其他。

在质问马老二的同时,齐平安一反常态的没有出现,反倒是司徒健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询问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甚至在言语间暗示不要对马家兄弟过分为难。

放下电话,田根勇不由破口大骂:“他娘的,什么狗屁署长,还真以为是前几个月呢。这马家兄弟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这老小子也牵涉在内,生怕受到他们的连累。”

冷风应和着也骂了两句道:“不错,这电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齐平安见过了马家兄弟,就有了这电话,这里面没有猫腻,那才叫见鬼了。”

“哼,好不容易有个线索,若是被他这么一说就放弃,真不甘心。这马家兄弟,肯定有问题的。”

“不错,这案子不破,日本人这一关就过不了,不要说副署长了,我就不信,若是让谷下田知道了,他司徒健还敢这样肆无忌惮么?”

冷风的这句话提醒了田根勇,他可是一心想着立个大功,哪里甘心就这么善罢甘休,索性将心一横,气急败坏的对冷风道:“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我们和副署长通个气,便将这个马老二严刑逼问,定能有所收获。”

冷风一竖大拇指,赞道:“果然是个有担当的,兄弟我佩服!”

在电话里,田根勇将马老二的事情汇报了福泉茂,尤其没有漏掉齐平安的袒护和司徒健的干涉,福泉茂一听便火冒三丈,对司徒健的指手划脚尤其不满,阴沉着脸道:“不用管旁人,先抓了马老二,谷下田那边,我来联系,你们不用理会。”

趁着齐平安还未回来,田根勇一声令下,将马老二绑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带出了赌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这是他的一处私宅,十分幽静,不用担心被齐平安找上门。

马老二的心里面,连死的心都有了。这心情之起伏不定,情绪之大开大合,让他时刻都在忧心忡忡中渡过。本来指望着齐平安能帮他说句话,但直到被带出了赌场也没看到齐平安的影子,他就有些要崩溃了。

甚至,他在心里对齐平安愤恨不止,之前被田根勇吓唬的险些尿了裤子,但随后居然被放了出来,待见到马老六后,心存侥幸下甚至有了逃跑的念头。虽然他是被冤枉的,但日本人做事,向来都是蛮横无理。如果真的被猜疑,哪怕只有半分,恐怕也不得好报。但随后出现的齐平安,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齐平安向他们保证,有了司徒健的出面,后面还有特高课的支持,肯定不会有事的。只要他们兄弟俩个都能保守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要乱说话,必定是无事的。

马老二懵懂无知,也就罢了。但马老二是什么人,可不会轻易被齐平安哄骗住,从齐平安的嘴巴里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同时放出了几句狠话,若齐平安司徒健不能尽力相助,真要让马二爷冲锋陷阵,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齐平安自然不肯受他的要挟,两人竟是争辩了数句未果,这其中的关键点便在于马老二。

马老二与地下党接触,已是板上钉钉,容不得半点差错。

基于此,马老二自然躲都躲不开。但齐平安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丢车保帅,适当的时候牺牲下马老二。但马老六哪里肯干,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虽然有些蠢笨,但毕竟血浓于水,他又怎么能甘心情愿呢?

两人一时争辩未果,齐平安生着闷气,心中痛骂这马家兄弟不识大体,没有大局观念,真是煞费了他一番苦心。

第100章 嫁祸于人

无奈下,齐平安也只能求助于司徒健,借势压人。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却让冷风抓住了机会,蛊惑着田根勇直接抓走了马老二。这次行动极其隐秘,连齐平安也根本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情。

一不做二不休,田根勇能走到这一步,自然不是发善心的。这手段使将出来,就连冷风也咋舌惊叹,这用刑的残忍,比之方建国也是不遑多让啊。

三木之下,岂有完卵?马老二一向仰仗着兄弟的威名横行霸道,哪里吃过这等苦头,很快便被折磨的屎尿全出,恨不得一头撞死,也好过这般折磨。

“两位大爷,我,我全招了。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别,别再折磨我了。”

田根勇将已是一滩烂泥的马老二提溜到凳子上,正反手两个大耳光,恶狠狠的道:“你与曾启三到底什么关系,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还不如实说出来?”

马老二脸上血乎乎一片,涕泪横流,早已不成人样,强忍着伤痛道:“我说,我说就是。曾启三给我的不是五千大洋,而是一万大洋,全,全被我们兄弟拿去买了烟土。”

“妈的,真他奶奶的黑心。这笔钱呢,一点没剩么?还有那些烟土,都哪里去了?”

“有一半烟土都被齐平安拿走了,还有一半卖给了鲁南烟铺,这,这些钱可都在老六的手里,我,我可一点没拿啊,你们要找,就找老六啊,可没我的事。”

“这没骨气的家伙,居然推到了自家兄弟头上。”

田根勇骂骂咧咧的扇了马老二一个耳光,很是鄙夷这家伙的软骨头。但听到了齐平安的名字,却是与冷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烟土的来源是哪里,齐平安把烟土又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这个真不知道。都是老六与齐平安商量的,我顶多也就是个跑腿的。”

说着这话,这个马老二脸上居然还带出了点委屈,让两人哭笑不得。但光这一桩事,可远远不够。

再三逼问下,马老二又说出了一桩事,赫然便是受了齐平安的指派,与日本人高田吉人合作,绑架了大隆商行的隆天福,想侵占古墓一事。

冷风自然不陌生,但对田根勇来说,却是大喜若狂,之前就有高田吉人的家属报案,说无缘无故失踪了。因为牵涉日本人,福泉茂还特意叮嘱过查案,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如今却从马老二嘴中得到了这个消息,等于是白白的送了他一份大功劳,而且这件事情齐平安还牵涉其中,更是让他兴奋不已。

再问及别的事情,马老二都语焉不详,显然的确如他所说,根本上不了台面,很多事情也知道个大概罢了。要想真正掌握罪状,关键便在马老六与齐平安身上。

其实到了这种地步,两人都已经明白,齐平安还没那么大能量,其背后的人,除了司徒健还能有谁?但从马老二的嘴巴里,却都是齐平安在前台奔波操劳,这司徒健却是将自己完全隐藏在背后,想直接抓到他的痛脚,也只能通过齐平安了。

事不宜迟,田根勇迅速向福泉茂通报了情况,但他在冷风的暗示下,并没直接说出对司徒健的怀疑,只是说事情涉及到了齐平安,眼下最重要的则是撬开马老六的嘴巴,这才是最关键的。

福泉茂是个聪明人,既然涉及到了署长的心腹齐平安,那这个署长还能完全清白么?他也不说破,迅疾下达命令,即刻捉拿马老六归案,同时对齐平安进行监控,防备对方狗急跳墙。

别看马老六在奉天黑道上赫赫有名,那也要分在哪里横行霸道,别说遇到了日本人,若真是惹了警署,那也只是个小混混罢了,根本无力反抗。

在田根勇的调度下,很快便召集了一队人马,由他和冷风带队,亲自将马老六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到了这种地步,里面的马老六也得到了消息,不由得惊慌失措,连忙给齐平安打了电话,却怎么也拨不出去,电话线已经被外边的人掐断了。

正忙乱之际,就听得院内大乱,田根勇等人已经是摆明了车马,直接将大门撞开,闯了进来。院内的一群小混混也没了往日的威风,被荷枪实弹的警察推搡着看押了起来。

“马六爷,没想到吧,你也会落到我的手里。”

田根勇一阵冷笑,拿捏着腔调趾高气扬。此前这个马老六狗仗人势,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今天却可以痛打落水狗,这等畅快,怎一个爽字了得。

“田股长,你们擅闯民宅,凭什么要抓我?我要见你们署长!”

啪,田根勇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将马老六打了一个踉跄,站稳之后怒目而视。

“事到如今,还和老子刷什么威风。见我们署长,行啊,等下到了大牢,署长自然会来看你。还有齐股长,也会来看你的,哈哈”

“来人,把马六爷绑起来,要好生看守,切不可怠慢!哈哈”

田根勇也不和他废话,招呼着手下将他绑了起来,随即冲着了冷风挤了挤眼睛,冷风马上心领神会。

这抄家的勾当自古有之,抄家最大的好处便是有便宜可占。

此前,为了讨好福泉茂,田根勇花费了不少钱财。此时摆在他面前就是个发财的机会,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事先他便与冷风商议好,这一趟出来,旁的不说,但凡是能捞到手里的,两人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各不落空。

此举正对了冷风的胃口。别看最近赚了不少外快,但有些钱是看得花不得,至于那些咸元惠的银票,冷风早就想好了,另有用处。

而且,抗日军的兄弟们嗷嗷待哺,就像是个无底洞一般,只要能捞到钱,哪怕不择手段,都在所不惜。既然做了伪满洲国的警察,就要有伪满警察的觉悟,这捞钱的勾当,自然少不了。

让手下将马老六带出去看管,两人便吩咐手下,将整栋宅子仔细搜寻,务必不要漏过半点痕迹。他们自然也不闲着,各自开始搜查马老六的家底。

也就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手下纷纷来报,收获之大,足以让他们都垂涎三尺。

第101章 死不瞑目

老话说得好,杀人放火金腰带。要说这来钱速度,自然就是这抄家来的最快。

身为警察,这明面上自然做的不会太过分。这缴获的大部分都还是要归公的,但在搜查的过程中,偶尔走私夹带点私货,也是你知我知大家都明白的潜规则了。光是从手下兄弟发亮的眼神就知道,这趟没白来。

田根勇更是其中的老手,这搜寻钱物证据的勾当,也是做熟的,其手法之老道,让冷风也是甘拜下风。很快便从马老六屋子里找到了一个隐秘的箱子,打开只是瞧了一眼,便乐滋滋的招呼冷风:“冷股长,这马老六的身家还真厚,倒是便宜你我兄弟了。”

在箱子里,赫然便是一叠叠银票与十多根小黄鱼,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单据,上面明明白白的写了几个名字,还标注着东北军的番号。两人看罢不禁瞠目结舌,这,居然是东北军还有两家土匪勾结倒卖烟土的记录。甚至在一张单据上,还看到了齐平安歪歪扭扭的签名。

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搜出了这份要命的东西,马老六齐平安居然与东北军以及土匪有联系,这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肯定就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这张纸,我倒要看看这个齐平安还有什么话说?”

田根勇捏着那张纸,不由放声大笑。终于能把踩在自己头上的齐平安揪下来,这让他很是得意。

有了这份交易记录,马老六也不得不低下了头,还未动刑就痛痛快快的交代了自己的事情。原来他们早就在地下倒卖军火物资,以及烟土等走俏物品。直到东北军撤退到关内,他们才断了这条财路。

但司徒健很快便找到了高田吉人以及关东赌场的田本二郎,与些日本人合作,对那些身处危机的工商业下手,以图谋暴利。齐平安便是他的马前卒,负责与马老六联系。但凡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都是马老六帮着做事。

马老六一开口,这基本就是定局了。两人一拿到口供,便兴致勃勃的找到了福泉茂,将审讯结果递了上去。

“齐平安?已经确认就是他了么?”

福泉茂谨慎的追问两人,这个齐平安也算是警署的老人,一向都是司徒健的心腹。动了他,就意味着要与司徒健彻底撕破了脸皮。

“没错,署长。这个齐平安的嫌疑是最大的。马家兄弟与地下党有牵连,而他与马家兄弟一直有合作,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眼下看来,无论是赌场杀人案,还是纺纱厂地下党泄密的事情,他都有足够的动机和时间。而且,据马家兄弟说,此前高田吉人的死,也是与他们有关联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齐平安嫌疑是最大的。”

其实田根勇并没说出最后的一句话,那就是司徒健,他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眼下也只能先动齐平安,再进行下一步。

福泉茂当即下达命令,即日对齐平安实施抓捕,严防其逃走。但是,当他们在齐平安的家里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齐平安死了,而且是自杀身亡。在他的家中,找到了几张咸元惠的银票,还有一些欠款凭据以及与关东赌场田本二郎的交易记录等。除此之外,更发现了一些包装精美的烟土,种种迹象表明,齐平安是畏罪自杀。再加上马老六的佐证,几乎都可以断定,这个齐平安就是关东赌场杀人案的真凶。

但冷风与田根勇却明白,这不过是明面上的托词罢了。齐平安的死,可以堵上很多人的嘴巴,自然也不会连累到司徒健。至于是不是自杀,还是被杀人灭口,这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了。重要的是,齐平安的死,终于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可以结案了。

当然,齐平安死了,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冷风。第二天,便宣布命令,冷风正式成了经济股的股长。

人逢喜事精神爽,冷风好事连连,升了职不说,还暗地里发了笔小财,当天晚上便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明湖春酒楼。

中岛尾生的答谢晚宴就定在这里,作为奉天“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餐饮名店,明湖春不仅在菜品上包罗万象、独具一格,在文化底蕴上更藏有深厚的根基,与鹿鸣春酒楼也不相上下。

光绪末年,一位叫吉谦皆的蒙族人来沈定居。他博览群书、工诗擅书,而且家境富贵,特嗜美食,于1919年在城内钟楼南皮行胡同开设了“明湖春”。“明湖”之意取自山东济南的大明湖,这也表示它既不经营京菜,也不经营奉菜,而是专门烹制鲁菜。其菜“菜品精细、味道鲜美,造型别致,别具一格”,当时在奉天声名大噪。

这一次为了答谢晚宴的顺利举办,中岛尾生邀请了奉天城的各界名流,按照冷风的身份而言,本不在应邀范围内。但中岛尾生却盛情相邀,并且说小雅太郎父女两人也会出席,还有一个他熟悉的人,便是闫娜也会作为他的女友出席晚宴。

可以看出来,中岛尾生与闫娜的关系已经相当的不错,已经以男女朋友自称,而且坦言担心闫娜不熟悉这种场合,有冷风与小雅欣子在,他也能更放心些。

冷风为他高兴之余,却又不免担心。这闫娜的真实身份扑朔迷离,几乎可以断定,她接近中岛尾生的目的并不单纯,至于说到底有没有几分爱情,那真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但是面对小雅欣子,冷风不免又有些头痛。这个日本人小姑娘对他的好感,连小雅太郎都看得出来,他甚至已经暗示说这根本不可能,但又能如何呢?这真是让他头疼之余,也难免有些欣欣然,为自己的魅力而窃喜。

当他到达明湖春酒楼时,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了。冷风不免暗自吃惊,他也没想到中岛尾生的能量有这么大,居然邀约了众多名人。类似与司徒健福泉茂这样的,在里面的名流里面,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第102章 满铁经济计划

中岛尾生一身白色西装,正端着杯红酒与一个中年男人寒暄。看到冷风进来,笑着冲着他点了点头。

那个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也看到了冷风,用日语问道:“中岛,这个年轻人是?”

“吉村处长,这是我的好朋友,南市区警署的股长冷风。以后有机会还请您多多关照。”

与中岛尾生说话的,赫然便是特高课的吉村秀藏。他随意看了两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与中岛尾生说道:“中岛,今晚是你的好日子,想必你父亲也希望能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他会光临么?”

提到了自己父亲,中岛尾生不由攒眉蹙额,下意识的往门口张望,不确定的答道:“我也不敢确定,父亲大人说了,应该会过来的。”

吉村秀藏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的道:“中岛,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你父亲事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也是有的,这也是为了我大日本帝国的命运与前途,对你总有些亏欠,你作为他的儿子,也要理解他的用心。”

中岛尾生默默的点点头,恰在这时,身着紫色长裙的闫娜款款走来,笑语盈盈的对吉村秀藏施了一礼,道:“吉村先生,小雅君想请两位过去,还请挪步。”

吉村秀藏显然也知道闫娜的身份,笑呵呵的开玩笑道:“哈哈,看来是小雅先生有意见了,也罢,我们这就过去吧。”

中岛尾生与闫娜对视一笑,眼神间自带有一丝默契,携手陪伴着吉村秀藏往里面走去。很快,进入了一个包间,里面端坐的正是小雅太郎,正在和对面的一位身穿和服的老者说话。在桌子旁边,小雅欣子展现着优雅的姿态,在表演着茶道。

“原来是吉村处长来了,快请坐。中岛,你也坐下,我们正好谈些事情。”

小雅太郎招呼二人坐下,随即朝着自己的女儿说道:“好了,欣子,你与闫娜出去招待客人吧。这里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小雅欣子款款起身,拉着闫娜的手笑嘻嘻的走了出去。没有人注意到,闫娜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不甘心和遗憾。

“没想到,吉野先生也在这里,鄙人有礼了。”

吉村秀藏位高权重,又有特高课的特殊身份,一向并不让人。但看到小雅太郎相陪伴的客人,也不禁恭敬的施礼,以表敬重。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这人的身份并不一般,乃是满铁株式会社的高级调查课课长吉野平纯。

吉野平纯在满铁株式会社里面,也算是老资格的人物,身份并不比吉村秀藏低,而且此人人脉很广,早年就被认定是满铁总裁的有力争夺者,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退出竞争。但知情人都明白,此人在满铁的机构里,绝对属于大佬级人物,绝对不容小觑。

若是冷风在这里,知晓了所有人的身份,恐怕惊诧不已。在他的心目中,小雅太郎不过是个书店老板,即便认识一些有钱有势的日本人,但也不会太离谱。但从在场众人的表现来看,却是大不相同。

满铁调查课的课长吉野平纯,特高课的处长吉村秀藏,还有中岛尾生这个纺纱厂的老板,个个都是显赫一时的大人物,此时却聚在小雅太郎的周边,仔细听他说话,这种场面,未免有些让人咋舌。

“几位既然都来了,这里是我这一年绘制的计划方案,大家不妨看一下,多多参谋参谋。”

随着小雅太郎的说话,他从皮包里拿出了几份资料,送到了在场的三人手中。每个人的资料都是一样的,在案卷上明白的写着:满铁经济扩张与东北计划。

吉野平纯随手翻了两页,对吉村秀藏道:“吉村处长,我们满铁特地委托小雅教授订制该计划,其中有不少地方需要特高课的合作。本来想专程登门拜访,后来听说您也参加中岛的晚宴,索性就邀请您过来,先商谈一二,随后我们再深入讨论,您看如何?”

吉村秀藏闻听此言,也将手中的资料快速翻阅了几页,其中针对满铁的近几年发展纲要,尤其是针对整个东北的经济发展纲要,以及对英美俄等外国势力的策略等,都有详细的说明,并辅以大量的数据,可谓内容详实,价值之大,难以用语言说明。

对于小雅太郎的身份,吉村秀藏身为特高课处长,自然一清二楚。明面上小雅太郎只是个书店老板,但三年前他可是东京大学赫赫有名的经济学教授,在整个日本学界享有盛名,很多大名鼎鼎的人都出自他的门下。后来为了研究日本与东北经济的渊源,携女儿到了奉天,以书店老板的身份作为掩护,其实是满铁调查课的高级顾问。

这份计划书,就是小雅太郎为满铁制定的侵略东北经济纲要。其中多个项目,都需要满铁调查课与关东军特高课紧密合作,这也是为什么吉村秀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哈依,有什么需要特高课协助,还请吉野先生吩咐。我们特高课一定竭尽全力,为大日本帝国效忠。”

吉村秀藏的表态,让吉野平纯很是满意,拖着嗓子道:“吉村处长果然爽快,司令部曾经说过,吉村处长是人中俊杰,前途不可限量,说的果然不错。”

吉村秀藏闻言也喜上眉梢,有了吉野平纯的支持,他在关东军司令部的地位也更加稳固,态度越发恭敬。

陪在一旁的中岛尾生也来了兴致,他本就是生意人的做派,如今更是掌管着奉天纺纱厂的存亡,对目前东北的经济民生也了解颇多,随手翻开了一页,眼睛却被里面的一个内容吸引,一时间陷入了思索当中。

过了片刻,小雅太郎才说道:“中岛,你也来说说,方才可是看到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中岛尾生也从方才的思考中走出,皱着眉头问道:“老师,这里面说的东北银行业要实施资本金准入制度,这恐怕也太严格了吧?此举一出,恐怕很多中小机构都会纷纷倒闭,苦不堪言的。”

“哈哈,纷纷倒闭,苦不堪言。这正是小雅先生的妙招啊,中岛你如今掌管纺纱厂,可能想明白了里面的利害关系?”

听他如此说,中岛尾生再次陷入长思,其余人也不追他,只是在旁边推杯换盏,聊一些奉天城里的趣事。

“我想明白了,只要逼迫那些中小机构倒闭关门,最好只剩了我们日本人的银行,这东北偌大的地盘便全由我们来做主了,这经济民生,工商百业,无不指望着银行的借贷业务。我们能掌握整个银行产业,自然就掌握了整个东北的经济民生,甚至能严格控制,对我大日本帝国的发展影响深远,的确是个妙招。”

小雅太郎欣慰的点点头,对他的领悟表示满意,同时又补充道:“非但如此,若是我们能掌握了东北经济,那么我们国内的诸多商品,便有了倾销的途径和地盘。长此以往,便能抽干东北经济的底蕴,来反哺我们日本的国内市场。此中好处,各位自然明白。”

第103章 田中奏折

听小雅太郎讲完个中利害,在座的诸位都是行业的精英,纷纷交口称赞,对小雅的计划深表佩服。

眼下的东北虽然已经被日本人掌握,但这黑土地上的抗日分子也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偏远地区,更是日本人鞭长莫及的地方。那些东北军余部,以及地下党领导的游击队层出不穷,还间接的影响了一批有血性的土匪绺子也加入其中。这给日本人的统治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但是,如果能从根本上彻底打击了东北原生经济力量,最终将整个东北区域经济纳入到日本国的经济圈内,并从此成为日货倾销的重灾区和资源掠夺区。那么将会最大程度的打击本地的原生态经济,更重要的是,没了这些经济体的支持和默默的暗中支持,现在还活跃的抗日武装将会断了资源供给,如果自身造血能力不强,再有日军的围追堵截,长此以往必会消亡。

在整个满铁经济计划中,小雅太郎详细分析了整个东北经济,首先提出了最重要的打击目标,那就是东北金融机构。而要达成这一点,完成日本金融业的全规模垄断,首先就将矛头对准了中小机构,这就是第一个目标。

吉野平纯接着话头继续说道:“小雅教授的观点,已经在满铁内部得到了认可,原本由我来负责实施,但因为身体原因,我不日将回国治疗,就换成了中岛次郎先生予以负责。中岛君,您的父亲为了帝国做出了很大牺牲,希望你能多多照顾他,我代表满铁谢谢你了。”

与在座三人相比,中岛尾生算是小辈,自然不敢生受大礼,连忙避让开,稍有些惶恐的道:“吉野先生太客气了,家父能受满铁总裁的赏识,这是我中岛家族的荣誉,我们父子二人必将呕心沥血,不负帝国重托。”

吉野平纯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开口道:“很好,听说你交了个女朋友,就是方才进来的那位闫娜小姐吧,她的来历你可查清了么?”

听他谈及闫娜,中岛尾生连忙说道:“吉野先生,闫娜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来历绝对可靠。关于这一点,我还特意找了吉村处长帮忙,他的手下谷下田已经确认过,她并无问题。”

小雅太郎也插话说:“小女与这个闫娜关系不错,来过家里几次,感觉也还可以。不过可惜是个中国人,你们中岛家族可是门规森严,你的父亲未必能同意你们的来往。”

中岛尾生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他自然明白家里的情况,也曾经与父亲争辩过几次,但都无疾而终,此时听小雅太郎也这么说,不由的喟叹一声,低头不语。

看他如此沮丧,吉野平纯却很不在意的道:“这不算什么?我们日本贵族门阀,也要跟着时代的进步而前进。如果拘泥于旧的世俗与老观念,怎么能让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旗飘扬于整个世界?中岛君,只要你的成就足够大,你父亲也只有你一个继承人,是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有吉野平纯的背书,中岛尾生的信心也不由增强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小雅欣子探头进来,笑嘻嘻的道:“尾生哥,中岛伯父来了,刚到门口。”

什么,父亲居然来了?

中岛尾生大喜若狂,连忙站了起来,向在座的三位告了声罪,急忙出门前去迎接。尽管他的口中说不在意,但其实内心深处,非常渴望父亲能出席,见证他成功的一面。

吉野平纯感叹道:“中岛尾生算是不错的了,中岛先生终究还是喜欢这个儿子的。”

小雅太郎也笑了:“是的,父子情深,岂是一些小小的矛盾多能隔断的。”

他们两人身份特殊,与中岛次郎也是至交好友,自然不用出去迎接。而吉村秀藏身为特高课的处长,自然也不甘自降身份,索性也待在包间里,与他们两人闲聊着满铁经济计划的有关事项。

其实在小雅太郎的计划里,并没有特高课什么事情,经济计划还是需要一步步的走。但吉野平纯却不这么看,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达成目标,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快些完成目标。

这也正是因为在满铁内部,有一种声音渐渐成为了主流,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

其实这句话的最早提出,还是在1927年日本侵华政策的——“大陆政策”。

1927年6月27日至7月7日,日本首相田中义一在东京主持召开了“东方会议”。主题是商讨如何加快推进侵略中国的“大陆政策”的策略、步骤等。

参加会议的有:外务省政务次官森恪、日本驻华公使芳泽谦吉、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陆军上将、陆军次官火田俊六等。

会议结束时以“训示”的形式提出了《对华政策纲领》。7月25日,田中义一向日本天皇提交了所谓“满蒙积极政策”的秘密文件,即《田中奏折》,更加全面系统地阐述了对华侵略方针政策。

《田中奏折》中的原话“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这是日本帝国存亡上的必要大事”。

自从田中奏折的原话被小范围传播后,在日本军队里引发了极大的关注,尤其是关东军司令部的那些铁血参谋们,更是田中的积极拥护者。

在满铁内部,也逐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崇拜者,更是将这句话奉为无上名言,言行举止无不以此为目标。而吉野平纯,就是其中最坚定的主战派。

在他看来,以大日本帝国的雄厚军力,就应该对中国尽快进行大规模的入侵占领。尤其是第一步侵占东北,更是重中之重。若能在短时间内消化了整个东北,将其变成大日本帝国工商业的后花园,并构筑成侵略中国的前沿阵地,那就是帝国腾飞的基础。

此前,他一力主张小雅太郎推行满铁经济计划,但绝不是小雅太郎所说的温吞水,而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去吞并东北战略资源。想达成这一目标,就要与特高课的吉村秀藏紧密合作,利用他们的黑暗力量,完成明面上不能达成的目标。

第104章 中岛父子

针对中国问题,吉野平纯与吉村秀藏观点一致,聊兴甚浓。旁边的小雅太郎无奈的摇摇头,他历来主张缓而行之的温吞水策略,自日俄战争后,日本人逐渐在东北取得了话语权,尤其是皇姑屯事件后,东北军更是没有了对抗日本人的血性,甚至百般忍让退缩,这也从某种程度上助长了日本人的疯狂。

小雅太郎也没想到,事情的演变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

九一八事变发生前,日军兵力约莫2万人不到,此外在9月8日曾经发布征召令,一些所谓的“在乡军人”,纷纷被召集成军,但也最多不过万人。这样算下来,日军能打的也就3万人不到。而这个数量与号称30万的东北军相比,在正常人看来,就是鸡蛋碰石头,又是深陷在中国的土地上,怎么也不可能打得过。

但是日军的狂热分子并不这么看。他们的根据就在于东北军的张少帅,这是整个东北军的灵魂。但根据他们所得到的密报显示,这位少帅的精气神,自从中东路事件后,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1929年5月发生的中东路事件,是当时中国东北当局与苏联政府驻哈尔滨领事馆就中东铁路(原名东清铁路,民国以后称“中国东省铁路”,简称中东铁路)发生纠纷并引发的武装冲突。

交战双方是苏联远东特别集团军和中国东北边防军。在开打之前,很多人不愿意打,但少帅却自认为东北军实力超群,根本不把苏联人放在眼里。结果却是东北军损兵折将,一败涂地,满洲里等重要城市失守,最终以东北军失败而告结束。

中东路事件是“改旗易帜”后的少帅所经历的第一次惨痛失败。东北军死伤及被俘人员9000余名。苏军仅伤亡800余人。

自此战后,少帅判若两人。他的思路很简单:东北军打不过苏俄军队,而日俄战争中日本又打败了俄国,按照a大于b,b大于c,则a必大于c的简单数学公式,那东北军肯定不是日军的对手。

偏偏日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密切关注东北战局的日军,通过中东路一战认为苏军“未来令人可畏”,其作战能力“不可低估”;而对东北军,则认为“简直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日本陆军的“暂避苏联、先打中国”的“南进”主张急速抬头。由于中国军队的表现不佳,石原莞尔奉命起草了《关东军占领满蒙计划》,狂妄地宣称,对付东北军,都用不到真剑,只要用竹刀挥舞一下,就能把少帅击退。

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只不多一群佐级的参谋们,就大胆的策划了九一八事变,将整个日本国绑到了战车上,居然以区区三万人,就将数十万东北军赶出了东北,从此东北沦陷。

小雅太郎自从搬到奉天,就一直在研究东北的经济文化,也大胆的设想着日本如何才能最有效能的利用东北。但他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如此神奇,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已经将整个东北掌握到了手中。

国内的日本人情绪因此而高涨,对华大规模入侵作战的的田中主义取得了绝对的统治地位。但即便如此,小雅太郎也坚持着自己的观点,那就是绝不能操之过急,吃得太多会吃坏肚子的,应该循序渐进,先完完整整的巩固好了东北,将它囫囵吞枣的吃进了日本国,这才是第一步的重中之重。

小雅太郎不但在研究东北,也在研究中国人的特性。他希望能以一种温和而渐进的方式,逐步同化东北的中国人,从而洗脑成为日本的国民。到了那时候,才具备大规模入侵中国内陆的可能性。

但吉野平纯他们却有着相反的意见,他们认定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整个关东军秣兵历马,在狂热的战争思潮下,开始了疯狂的战备准备。

就在他们在包间内高谈阔论之际,在外面的中岛尾生已是迎了出来,在他的身后,闫娜与小雅欣子紧随其后,还有几个相熟的客人也闻讯跟了过来。

他的父亲,满铁庶务课课长中岛次郎,满脸的严肃,大踏步走到了中岛尾生的面前,眼光流转,已是扫了闫娜一眼,随即将目光看向了中岛尾生,微笑道:“你已经准备好了么?”

中岛尾生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颤声道:“父亲,我都准备好了,您能来,我太高兴了。”

“嗯,既然答应了你,作为父亲,又怎能轻易失信?”

中岛次郎看了看他身后,点着小雅欣子说道:“欣子小姐也来了,多日不见教授,他身体可好?”

小雅欣子连忙回答道:“托伯父的福,我父亲身体康健,还说哪一天请伯父品尝下他的手艺呢。”

“哈哈,那敢情好,我一定赴约。”

中岛尾生在一旁陪着,正想正式介绍闫娜,但中岛次郎却只是看了看闫娜,并没吭声,直接大踏步走在了前头,口中说道:“好了,吉野先生也应该来了吧,带我去见他吧。”

“是,父亲请随我来。”

中岛尾生也只能抱歉的看了闫娜一眼,无可奈何的领着父亲往包间走去。面对中岛次郎的有意忽视,闫娜并没生气,反而微笑着用眼神示意,她并不介意。

旁边的小雅欣子看在眼中,不禁为他们两人感到难过,轻轻挽住了闫娜的胳膊。

闫娜感受到了她的善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轻声说道:“没事的,我们也过去吧。”

就在大厅的另一侧,刚与福泉茂分开的冷风远远看到这一幕,轻轻摇了摇头。他自然明白这段恋情的故事,但闫娜的用心到底如何,他并不清楚,也只能愿中岛尾生自求多福吧。

“冷股长看到了什么?似乎心情不太愉快啊?”

旁边响起了巩天明的声音,他作为奉天金融同业公会主席,自然也是被邀请的嘉宾。没想到的是,居然在这样的答谢晚宴上,意外的看到了冷风的身影。

上次鹿鸣春一会,他对冷风的印象很是深刻。当时王一轩说的日本人可能发动金融计划,虽然没有直接说明来源,但看当时的表现,冷风肯定是知情人。而且这人虽然是警察,但见识谈吐都非寻常人,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

这次在晚宴上的意外相遇,更让他觉得此人非等闲之辈,按理说他一个小股长根本没资格参加,既然能出席,必定有过人之处,更是增添了他的兴趣。

第105章 隐藏杀手

“原来是巩先生,失礼失礼,方才光注意朋友了,没看到您来了。”

冷风对巩天明也很有好感。同样是金融业人士,比起王一轩等人,面前这人的眼光和决断当属一流,当日在鹿鸣春酒楼,他能立刻想到了金融联盟对抗日本人的主意,就说明此人大局观相当了得,而且处事灵活不拘一格,这一点让他尤为敬佩。

“呵呵,冷股长各行各业朋友蛮多的,人脉不错。”

“巩先生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个小警察,多认识点朋友,总归是好事啊。您看,我们这不也是朋友了么?”

巩天明哈哈大笑,点点头道:“不错,上次相聚,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以后也欢迎来世成庆贷庄做客,鄙人定当泡一壶好茶。”

“巩先生是奉天金融业大家,能登门拜访品茶访友,在下求之不得。”

冷风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上次他就听王一轩说过,这个巩天明在奉天能量极大,名声也是顶好的,如今这等乱世,能多一份助力就多一些希望。而且对于上次他们的讨论,他也很好奇。

“对了,巩先生,上次你们谈过想结盟的事情,不知进行的如何了?”

巩天明有心交好对方,也不刻意隐瞒,微叹口气道:“如今局势糜烂,大家虽然朝不保夕,但仍旧心存侥幸。国人天性如此,倒也怨不得谁。不过未雨绸缪罢了,聊尽人事。”

听他如此说,冷风知道恐怕很难。当时除了王一轩甚为果断,张博雅也只是有些动摇,至于咸元惠的张力持,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里,可见这计划想推进下去,实在是难上加难。

但他作为一个外人,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陪着说些慰藉的话。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就看到中岛尾生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前面的舞台中央。

“各位来宾,很高兴,也很荣幸的邀请到各位能参加这个答谢晚宴,在此我代表奉天纺纱厂表示最诚恳的谢意。”

“”

台上的中岛尾生讲的眉飞色舞,台下不时热烈鼓掌相庆。一时间,全场的焦点都凝聚到了中岛尾生身上,在闪光灯的聚焦下,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到了巅峰时刻。

就在这时,冷风突然注意到台下有个人的动作似乎不对,此人在不动声色间慢慢靠近舞台,右手借助着手中西装的掩护伸入了怀中。再注意看他的面孔,表情异常的严肃,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中岛尾生。

不好,有问题!

冷风目光闪烁,刹那间便感觉到此人有问题,眼见得那人右手即将要淘了出来,顾不得多想,张口喊道:“小心,有刺客!”

这句话声音很大,台上的中岛尾生正好将目光看向冷风,听到冷风的报警声,下意识的便将整个身子往旁边闪去,就听见一声枪响,中岛尾生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肩膀上冒出了一抹血花。

随即枪声再起,但中岛尾生已经有了防备,一个打滚已是躲在了两个保安的身后。那两个保安来不及反应,已是随着枪声倒在血泊之中。

顿时,全场陷入了恐慌,在场的宾客吓得张皇失措,乱跑一气。有聪明的马上蹲了下来,将自己藏在其他人的身后。

“趴下,都快些趴下!”

司徒健的喊声突然响起,这样突然发生的枪击案,他也经历了不少,自然不会慌张。在这样的时刻,恰是他大显身手的机会。与他相比,同样身为警察的福泉茂却是一脸恐慌的躲藏在人群后面,并没有出头露面的意思。

在司徒健的高声喊叫下,现场布置的保安以及日本宪兵反应很快,已是冲在了中岛尾生的身前,将他护在身后。随即与杀手展开了枪战。

杀手只有一人,见目标已经逃脱,勉强抵抗了几枪后,竟是毅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开枪自尽了。剩下的日本宪兵如临大敌般,在警笛声中,将整个大厅围得水泄不通。有些胆小的来宾想逃出去,却被拦了回来,也只能胆战心惊的在大厅内等待事情的发展。

在冷风报警的同时,旁边的巩天明诧异的看了他两眼,随即就蹲了下去,同一时间还拉了冷风一把,示意他也蹲下来,以免遭了杀手的报复。

冷风谢过他的好意,口中却说:“中岛尾生算是我的朋友,我应该过去看看。巩先生一定当心,保护好自己。”

说罢,冷风猫着腰往中岛尾生的方向行去,后面的巩天明却是皱起了眉头,心中略有些不快。他可没想到,冷风居然会开口预警,救了中岛尾生。莫非,此人心口不一,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走狗?

快要接近中岛尾生时,冷风被两个日本宪兵拦住,满是警惕的盯着他。还好有中岛尾生看到了他,吩咐道:“你们干什么,冷桑是我的朋友,刚才若不是他的预警,恐怕我也就没命了。”

直到现在,中岛尾生还是有些后怕。如此近的距离,若是事先没有防备,恐怕真的要去见天照大神了。他不禁从心底里感激冷风,觉得他就像是生命中的贵人一般。之前救了小雅欣子,现在又救了他一命。此等恩情,实在让他感激涕零。

幸好有冷风的预警,中岛尾生并未伤到要害,只是肩膀处划破了皮,并没什么大碍。但他内心却是暴怒异常,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来行刺他。旋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不由的面色大变,急忙开口道:“快,快去包间看看,我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冷风见他只是受了小伤,也放下心来,搀扶着他往包间走去。远处的巩天明看到这一幕,猜疑心更重,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了人。

还未赶到包间,中岛次郎三人已经在几个日本宪兵的保护下跑了过来,看到了中岛尾生好像没事,这才长出了口气,脚步也放慢了。

“文件,满铁经济计划!”

就在这时,吉村秀藏突然喊了一声,吉野平纯才想起来,刚才他们从房间里出来的匆忙,似乎还有文件遗漏在包间的桌子上,不禁脸色一变,重新返了回去。其余人也反应过来,跟着往回走。

吉野平纯大踏步冲进了包间,随便这么一看,便知道出了大问题,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桌上的文件,此前还有三份,如今却只剩了两份,另外一份已然不翼而飞了。

这份计划书事关重大,万万不能有失。吉野平纯目瞪口呆,随后跟进的吉村秀藏毕竟是特高课的课长,一见便明白了,恐怕刚才的枪声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力,对方的真实目的应该就是这份文件。

“封锁,马上封锁整个酒楼,只准进,不准出。马上征调宪兵队!”

吉村秀藏反应很快,迅疾便发出了命令。在他看来,对手虽然窃取了秘密文件,但这么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带出去。只要他们防范周密,挨个盘查,定能搜寻到文件的下落。

第106章 藏匿情报

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吉村秀藏脸色铁青,气急败坏的发布一系列命令,更是直接电话特高课,将中本太郎与谷下田招了过来,务必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中岛次郎与吉野平纯位高权重,为了安全着想也不方便继续留下,仅仅查看了下中岛尾生的伤口,应该没什么大碍,也就放下了心,在日本宪兵的保卫下匆匆离去。

这时候,小雅欣子与闫娜也围在了中岛尾生的身边,惊惧的眼神里满是关切。尤其是闫娜,两只秀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似刚刚哭过。这倒是让中岛尾生很是感动,不顾自己的伤口,反而出言抚慰两个受了惊吓的女生。

这时候的酒楼已经是一片嘈杂,虽然杀手已经自杀,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冒出一个人,都想着早日回家,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但酒楼外日本宪兵把守,根本不放人离开。这些人本来身份就毕竟尊贵,哪里受得了这个,顿时与日本人吵吵嚷嚷着,甚至还动上了手。

看到这一幕,吉村秀藏早已怒火中烧,直接掏出了手枪冲天开了一枪,随即大喊道:“谁要是再敢生事,格杀勿论!”

枪声震撼了在场所有人,吉村秀藏的怒喝声也让不少人胆战心惊。一时间,整座大厅安静了。

就在这时候,冷风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闫娜竟是移到了自己身边,趁着所有人注视吉村秀藏之际,闫娜偷偷的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冷风,低声道:“这份文件至关重要,你一定要帮我。”

冷风大吃一惊,这一切都是闫娜搞出来的?居然为了搞情报,不惜自己男友的性命,这,可怜的中岛尾生,真是苦大仇深的主啊。

害怕被旁人发现,冷风也只好将文件塞到了自己怀中,随即翻了个白眼,皱着眉头瞪着闫娜道:“我能帮你什么,有宪兵的把守,我也无力回天啊。”

“二楼,洗手间后面的窗户外,左边第二块砖头,有个暗格。”

冷风也意识到了,中岛尾生受伤,闫娜自然不好离开,也唯有他一人,是可以值得信任的。当即假借尿遁一说,快步上了二楼。这时候还在混乱之中,根本无人注意到他的行踪。

冷风到了洗手间,趁着夜色往外探头摸索,果然正如她所说,有一个隐秘的暗格,藏好文件后不禁心中佩服,这个闫娜,做事稳妥留有后路,不曾想自己反而被她利用了。

当他若无其事的返回后,整座酒楼已经被封锁,只准进不准出。又不到片刻功夫,外面再次进来了一群日本宪兵,领头的正是中本太郎与谷下田。随后便遵照吉村秀藏的命令,将所有的来宾都挨个盘查。同时,对整个酒楼也开始了细致的搜查。

应邀而来的宾客虽然个个身份不一般,但面对日本人的强势,尤其是特高课处长的亲自带队,除了个别几个有身份说得上话的日本人,其余的人根本不敢反抗,也只能乖乖的接受盘查和搜身。

之前司徒健的表现,早就有人报告了吉村秀藏,这样临危不乱的人才,吉村秀藏也不禁暗自得意自己先前的眼光。于是索性将司徒健叫到跟前,让他协助谷下田搜查整座酒楼的异常。

对于福泉茂,吉村秀藏很不满意。同样是警署署长,他们两人对比太明显了,即便他是个日本人,也让吉村秀藏无法遮瞒庇佑,索性直接忽略了福泉茂的存在。

过了许久,中本太郎已是将大厅内的来宾都盘查完毕,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当他向吉村秀藏汇报时,注意到了中岛尾生旁边这几人,其中的冷风隐约还有印象,依稀在特高课见过面的。

吉村秀藏面色依然铁青,听中本太郎汇报毫无异常,不禁皱着眉头追问道:“全部查过了么?确定没有什么人遗漏?”

“处长,除了中岛先生身边的这几人,剩下的都已经盘查完毕。”

围绕在中岛尾生旁边的,自然便是冷风闫娜,还有小雅父女了。吉村秀藏自然不敢怀疑小雅父女,但对冷风与闫娜却并不了解,但看中岛尾生的态度,也知道关系匪浅,就稍有些犹豫。

而且吉村秀藏刚才也听中岛尾生说了,正是眼前的冷风提前预警,才救了他一命,当然不会怀疑他。但冷风适时的预警,这也让他颇有些好奇,甚至内心深处,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猜疑,如果他提前便知道这场刺杀呢,如果也是利用这件事情以获得某种好处呢?

吉村秀藏没有说话,中岛尾生却有些恼火了,这特高课的人怎么回事,一个是他的女友,一个是他的救命恩人,居然也要盘查到底么?

他正想开口说话,却听见冷风毫不介意的道:“既然要一视同仁,我愿意接受你们的盘查。”

中岛尾生急了,连忙道:“冷先生是我的好朋友,要不是他看破了杀手的行踪,提前预警,恐怕我早就死了。你们不能动手!”

中本太郎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等事。就在他犹豫之际,冷风已经将外边的长袍脱下,所有的兜掏了出来,展示一遍后,才笑着对中岛尾生道:“中岛君,多谢您的好意。不过,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否则真说不清了。”

看冷风如此有眼色,又看到对方的确心怀坦荡,周身上下也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吉村秀藏自然便顺口说道:“冷先生说笑了,我们大家都看的清楚,您当然与此事无关。”

经历冷风这么一遭,对于闫娜,中本太郎更是不敢冒犯,简单问了两句后,也就罢了。

此时,负责搜查酒楼的谷下田也到了跟前,冲着吉村秀藏摇了摇头,汇报说也没发现什么文件。

吉村秀藏大怒,如此大动干戈却一无所获,这样一份机密文件不翼而飞,而且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其后果可想而知,必会受到司令部以及满铁的呵斥。

“你们再仔细搜查一遍,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漏掉。我就不信,难道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谷下田不敢分辨,苦着脸自去做事。

中本太郎硬着头皮道:“处长,那些来宾怎么办?方才已经有不少人闹了起来,他们还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士兵们也不好做的太过。”

吉村秀藏哼了一声,稍作犹豫,这才开口道:“每个人再查一遍,确认没问题了就可以离开。记住,一定要查认真了,不要放过一丝疑点!”

听他这般小心谨慎,冷风也不禁有些后怕,这要是没及时藏起来,恐怕也真的难以逃脱。这个闫娜,当真是害人不浅啊。想到这里,不由得恨恨瞥了闫娜一眼。

恰好闫娜的目光投了过来,眼神飘忽间,竟是带出了一丝得意。

第107章 百变狡狐

对闫娜这个女人,冷风始终看不透。行事百变,作风大胆而心细,还喜欢剑走偏锋,尤其是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对男人的杀伤力巨大,就好像专门诱惑男人的狐狸精。但这个女人背后,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那个放置情报的地方,甚是隐秘,而且冷风触摸的感觉,似乎已经有了年头。由此可见,这个地方很可能是早有所布置,偏偏事情这么巧,中岛尾生就订下了这家酒楼。难道说,这与闫娜也有关系?

冷风思索良久,也没个答案,索性不再去想。反正目前来说,闫娜是友非敌,如今她的身份特殊,对冷风倒是个不错的奥援。

随着酒楼内的来宾仓皇离去,谷下田与司徒健的搜查却丝毫没有发现,吉村秀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小雅太郎虽然挂念文件的下落,但看到女儿的脸色不太好,想必也是受了惊吓的缘故,也不想再继续等待了,对中岛尾生道:“中岛君,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受了惊吓,你这伤口虽然不重,但还是需要到医院好好处理下的。这里,就交给吉村处长吧。我们就不必打扰他们办案了。”

中岛尾生点点头,冲着吉村秀藏鞠了一躬,道:“吉村处长,那就麻烦阁下了。我们先行告辞。”

冷风与闫娜自然也跟着离去,同时为了以防意外,吉村秀藏还特地派了几名日本宪兵保护,直到去了医院包扎好伤口,又送回了中岛尾生的家。看他精神尚好,又有宪兵的守护,这才放心离开。

其实按照冷风的本意,无论是中岛次郎还是小雅太郎,都比他自己待在家里强,毕竟也算是个伤员。但中岛尾生自己却极力反对,对他而言,父子两人虽然关系有所疏解,但相处总有些隔阂。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何况让他惊喜的是,闫娜居然主动留了下来,要照顾他。

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冷风百感交集。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感情能维持多久?无论闫娜的感情是真还是假,但他能看得出来,中岛尾生的确是动了真情,爱上了这个扑朔迷离好似狐狸一般狡诈的女人。

中岛尾生却不知道,就是这个他爱慕的女人,方才一手策划了枪击案,为了不过是份情报罢了。如果事情的真相败露,真不敢想象,这个痴情的日本人会如何面对自己爱过的女人。

冷风径直回到了家中,压根没有返回酒楼取情报的意愿。笑话,现在的明湖春酒楼,肯定是严防死守,或者就是布下了陷阱,就等着有心人上网呢,他可不去趟那个浑水。

第二天,福泉茂将冷风叫到办公室,关切的询问中岛尾生的情况。等听说搜查毫无所获时,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似乎这没有结果的破案,福泉茂自己心里居然隐隐有些高兴。

昨晚他的表现实在糟糕,实在没有颜面去面对自己的老师小雅太郎,只是问候了几句中岛尾生,便尴尬的离去。说起来也着实有些丢人。尤其是对比司徒健的临危不惧,他的言行无疑失分不少。

果然正如他所料,一大早便从特高课的朋友打听到了消息,说吉村秀藏非常欣赏司徒健,到现在为止,还委托他与谷下田全权处理酒楼的事情。

对他来说,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原本在警署里他已经架空了司徒健,不少见风使舵的实力小头目都靠向了他。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像上次田根勇,就孝敬了他一套宅子,这换了从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也就几个月时间,便让他养出了一副好胃口。有这样那样的诱惑,福泉茂哪里舍得再将权利拱手相让。但让他恐慌的是,司徒健这个人很不简单,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是搭上了特高课的关系。对于他这样的日本人来说,特高课也是令人畏惧的存在。司徒健有了这层关系,他也很是无奈,却又不得不忍。

至于手下的人,更是眼皮子活泛,这两天已经看出了苗头,前两日门可罗雀的署长办公室,眼看着又开始有了喧闹的气息。

冷风并没注意到福泉茂的心思,简单说了两句,转身便去了中岛尾生的家里。他当然不是为了中岛尾生,而是为了闫娜而去,着眼点自然便是那份情报。

为了这份情报大动干戈,甚至不惜牺牲一条人命,这样的代价才有了偷取情报的机会,冷风怎么能不好奇呢?

当他到达之时,门口的宪兵也知道冷风的身份,并未拦阻。中岛尾生还在卧室酣睡,闫娜似乎早就想到了冷风可能会来,笑嘻嘻的在客厅等候。

“嘘,中岛昨晚稍有些发烧,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可累死我了!”

闫娜晃着脑袋,打着哈欠,一脸倦意的招呼着冷风。昨晚可是折腾坏了,中岛尾生看着没事,毕竟是中了枪伤,稍晚还是有了些反应,幸好有闫娜在旁边照顾着吃药喝水,好不容易才有所缓解,终于睡着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么?又得了实惠,还要人领你的情,果然是好手段啊!”

冷风不无讥讽的刺了两句,却被对方毫不犹豫的反驳道:“哼,你以为我想么?若不是为了他背后的价值,哪里需要花费这么多心血,我们女人啊,做事情那叫一个难。哪里像你家里的那位李小姐过得舒服。”

“什么李小姐,不过是个朋友罢了,你可别乱说。”

闫娜撇撇嘴,转而噗嗤笑道:“你紧张什么,和我又没关系,不需要向我解释哦。对了,上次忘了问你,这次你在奉天当了警察,这嫂子人呢,怎么却不见了?”

听她提及李青霞,冷风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表面却装出不在意的模样,说道:“别提了,我们有些分歧,早就分手了,你也不用再挂念她了。”

“真的假的?”闫娜狐疑的看了看他,随即说道:“你这样的才俊,她居然舍得离开?”

两人互相调侃了两句,冷风将话题扯到了昨晚,盯着闫娜问道:“怎么,还不打算给我个解释么?”

“嘻嘻,真以为你有多大的耐心呢,没想到还是不够沉稳啊。”

闫娜调笑了两句,见冷风并不理会,俏皮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哼,你们大男人啊,就只会关心那些所谓的国家大事,一提这个就来劲了。”

第108章 情报共享

面对闫娜的调侃,冷风不为所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好没意思,好了好了,说给你听就是。”

闫娜收起了小女人的作态,撩了撩头发,同时环顾四周看看毫无异样,这才低声说道:“这一次我刻意接近中岛尾生,其实目标是他的父亲中岛次郎。据可靠消息,日本满铁高层已经在拟定一份《满铁经济计划》,是针对整个东北经济的全盘并吞垄断,其狼子野心,在这份计划书里都有体现。如果能提前获知详情,便可以提前布局,不至于损失太大,让日本人的野心得逞。”

哦,冷风也为之震惊,如果是这样的情报,那再冒险也是值得的。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就这么牺牲了一个人,真的值得么?

“这一次从中岛尾生得到消息,说他的父亲也会来参加晚宴。因此制定了这个计划,打算借机刺伤,然后就有机会让中岛尾生搬回父亲家中就近照顾,我也就有了机会。没想到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没想到这份计划居然是小雅太郎的手笔,要不是暗中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也不可能抓到这个机会,获得这份情报。”

原来如此,冷风这才明白,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快,遂开口问道:“那个杀手呢?就这么牺牲掉,不觉得可惜么?”

“那个杀手,其实也是个可怜的混血儿,为了自己的家人生活,早就把自己卖给了我们,这一次逃过了,下一次还是一样,这便是他们这种死士的命运。”

诶,冷风也一时无语,对闫娜背后的组织也没了兴趣,这样的冷血机构,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对了,这份情报的后续,你们怎么处理?有人去取情报么?”

闫娜不置可否的笑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放心就是。不过,你帮了我大忙,这酬劳可是大大的。”

“酬劳?这就不用了,不过这情报里的内容,我需要看一看。”

冷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原先他并不在意,但既然听说是如此的一份重要文件,自然要一睹真容了,说不定里面就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闫娜稍有些迟疑,随即浮出了一丝笑容:“没问题,既然你有兴趣,而且也帮了我们大忙,自然应该分享。”

但就这么一刹那,冷风却是注意到了她的不自然,心中咯噔一下,就觉得可能有问题。这情报既然如此重要,若是她自己取了给自己看看还无妨,若是别人负责取情报,再想回到自己手中,恐怕就难了。

他尽管不是搞情报出身,但马则周是他的老师,又与方建国打交道久了,耳濡目染下自然明白这情报的价值所在,断不能轻易给外人看到的。

正思考之际,里间传来了几声响动,随即中岛尾生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原来这家伙终究还是醒了。

看到冷风前来探望,中岛尾生颇为感动。原本他就很欣赏冷风的能力,经过这一次,他更是将冷风引为至交好友。言语之间更加不是外人,甚至连昨晚自己身体不争气,发烧折腾的闫娜无法好好睡觉都说了出来,其亲切之感油然而生。

对此,冷风自然乐见其成。经过闫娜一说,他也明白了中岛尾生的能量与人脉,尤其是他的父亲居然是满铁里面的重要人物,光凭这些关系,任何人想动冷风,恐怕都要好好想一想了。

从中岛尾生家中出来,冷风信步走来,不知不觉中竟是往明湖春酒楼的方向而去。等到辨明了方向,脑海里又想起了闫娜说起情报共享时的眼神,不由心中一动,索性就去了明湖春酒楼。

他也不算师出无名,毕竟临出门前福泉茂曾叮嘱过,要时刻盯着这边事态的发展,尤其是司徒健的动向。他又是当事人,要过来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用担心别人怀疑。

酒楼四周并无日本宪兵,只有两个警察看守着大门。从表面看,似乎并无什么异样。但冷风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日本人的花招罢了,说不定就等着人上钩呢。

冷风的面貌,那两个警察自然认识,笑嘻嘻的讨了两根香烟,便低声卖了个好:“冷股长,署长就在里面,还有几个日本人,身边都有宪兵保护。你要小心应付。”

冷风满意的拍拍他们的肩膀,顺手又丢了一盒香烟过去,两个警察顿时喜笑颜开。

刚进了门口,便迎头撞上了司徒健。后者刚踏步出来,看到了冷风,立刻停住了脚步。

“冷股长,你怎么来了?”

“署长,是副署长下的命令,让我过来看看署长这边可有什么差遣?”

司徒健眯缝着双眼盯着冷锋,好半天才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先进去看看吧。”他原本是想出去的,但看到了冷风,却是改了主意,返身回来了。

酒楼里的老板伙计早就被抓到了特高课,恐怕不死也要被刮出一层皮。至于那具杀手的尸体,也早就被收拾干净了,现在应该也在追查此人的身份了。按理说,这酒楼也已经没了看守的必要,但吉村秀藏却不这么看。

他深信一点,如果真的情报被偷,肯定无法带出酒楼,那么一定就是藏到了某个角落。因此外松内紧,酒楼里还有几个日本宪兵在每个房间细细查找。

司徒健并未陪着他,只是在下面的沙发上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冷风四处转了转,还煞有其事的学着日本人的方法,去各个角落搜寻答案,溜溜达达就到了那个洗手间附近。

就在他准备进去之际,习惯性的往左右扫了一眼,恰好旁边有一面镜子,就那么恰巧,他居然从镜子里看到了司徒健,此时正目光炯炯的盯着洗手间这个方向。

冷风顿时吓了一跳,这个司徒健,怎么用这个眼神,难道对方已经怀疑到了自己?

其实他的直觉还真没猜错,司徒健的确对他很是怀疑。昨晚枪声响起后,现场一片混乱。司徒健主动站了出来,也博得了吉村秀藏的进一步好感。但与此同时,他却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等冷风向中岛尾生表达了关切后,他却是起身离开了。这一点甚是不合情理,却是让司徒健看在眼中,脑海中对冷风的怀疑又涌了上来,没想到的是,冷风去得不过个洗手间罢了。

反倒是今天,冷风突如其来的来了案发现场,虽然是副署长的命令,但司徒健身为署长,自然也明白这里面蕴含的意义。

第109章 各自算盘

不管是什么原因,冷风作为昨晚的当事人,第二天再次出现在案发现场,这就已经值得关注了。尽管冷风当时提前预警,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对于司徒健这样的老警察来说,证据才是最致命的。

昨晚他配合谷下田搜查酒楼,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洗手间自然也不例外。但是他费尽心思,也没查找到任何异样的地方。剩下的线索不多,杀手的身份还要等待特高课的进一步动作,而酒楼这边的守株待兔,如果情报还在酒楼,最可疑的自然就是这几天出现的人。

对于司徒健的窥伺,冷风也是小小吃了一惊,随即便想明白了,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洗手间,正常的小解后哼着小曲走了出来。

司徒健没有看出异样,过了一会也去了洗手间,再一次细细观察,还是一无所获的离开。

他的这番动作落在了冷风眼中,自然若有所思,极有可能昨晚自己上洗手间的时候,被司徒健看到了。难怪他会紧紧盯着自己,但他会一直留在酒楼么?这显然不可能,只要他有机会避开了他的视野,自然就有了下手的时机。

其实,冷风更好奇的是,如果不是自己的话,那么闫娜那边,会是什么人来取情报呢?

这两天酒楼的防范很严,如果不是相关的人,恐怕连进来都难。若是时间长了,恐怕又会生出什么变故。再说了,冷风对于闫娜所说,并不怎么相信。人么,只能相信自己,依赖于相信别人,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左右警署里无事,冷风索性耗在了这里,与司徒健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真亏得司徒健有这好耐心,身为署长,居然安稳的待在酒楼里。

就在冷风快没了耐心之际,酒楼外传来了汽车声,谷下田一脸晦气的走了进来。看到冷风也颇有些意外,等他说了是福泉茂的委派,也就默许了他的存在。

也难怪他晦气,昨晚的杀手身份还未查清,询问了其他酒楼老板伙计,也都没什么印象。从杀手的身上,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相比较而言,酒楼这边的守株待兔,反而是无奈之中的最后招数了。

“司徒,你这里可有什么发现?有什么人来过酒楼?”

司徒健笑着看了看冷风,回答道:“谷下先生,除了冷股长,就没其他人了。另外,我带着人又搜查了两遍,还是一无所获。”

“八格,这些人就像地老鼠,怎么这么会藏匿东西?”

听着谷下田的抱怨,冷风故意开口道:“您说,这情报还在酒楼么?会不会昨晚就被人带了出去?”

其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心思,但吉村秀藏的命令摆在那里,他没有开口撤离,谁都不敢妄自行动。而且,昨天中本太郎亲自盘查来宾的举动,大家都看得清楚,决计不会有漏网之鱼的。

“冷股长,胡说什么?你是在指责中本队长玩忽职守么?”

司徒健呵斥着冷风,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份情报肯定还在酒楼里,一定是我们疏忽了,说不定哪里有暗格什么,就等人趁我们不备下就来取情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冷风,希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恐慌,找到些不一样的破绽。但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发现。冷风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顺着他的话头耸了耸肩膀。

“暗格,这的确有可能。司徒署长,你说的很有道理。事不宜迟,这就再搜查一遍,只要是有可能的地方,只管砸了就是。这家酒楼出了这等事,哼,谁也逃不过!”

谷下田发了狠,居然想着砸楼,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冷风心中暗自着急,但还是不动声色的附和着。

随着谷下田的一声令下,整个酒楼顿时热闹了。几个警察与日本宪兵,摇身一变成了干活的杂工,挥舞着大锤,将一切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砸了个稀巴烂。所过之处,一片狼藉。这样砸下来,如果酒楼的老板走运被放了回来,恐怕也是立马要跳楼了。

司徒健一直观察着冷风,见他饶有兴致的跟着谷下田,仔细搜查着各个角落,但始终没有任何发现。看的久了,司徒健也渐渐没了耐心,对他的猜疑也有些淡了。

这中间,其实冷风还是有几次机会的。但他都选择了放弃,这时候一定不能冲动,尤其是司徒健还在旁边。有时候看着像是个机会,但难免就可能是对方设了个圈套,司徒健老奸巨猾,冷风并不敢小觑对方。

很快,搜查的目标再次来到了洗手间。按照他们的这个查法,虽然还没想到外墙,但如此下去,难免就会有人动了念头。冷风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偷摸观察司徒健的动静。

恰在这时,早已不耐烦的谷下田终于发声:“好了,先停了吧。司徒署长,招呼兄弟们先用饭吧,剩下的地方,下午再查不迟。”

看着乱糟糟早已不成样子的酒楼,谷下田也是莫名的郁闷。如果都弄成了这般惨象,还是一无所获的话,恐怕吉村处长那里,也是无法交差的。他虽然不担心什么,但搞成这般鸡飞狗跳却是白费力气,难免会糟了中本太郎的耻笑,这却是他无法忍受的。

事情还有转机,冷风连忙出口道:“谷下队长,您与署长都辛苦了,就先出去用餐吧。这里我留下看着就行。”

见冷风如此有眼色,谷下田满意的点点头,正想夸赞两句,却听得司徒健说道:“冷股长不用客气,不如将饭菜点了送过来,也好确保酒楼万无一失。”

冷风笑道:“署长,您看这里乌烟瘴气的,在这里用餐,整个人的心情也不会开心的。您说呢,谷下队长?”

司徒健还要说话,谷下田却不耐烦了。他本就是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受得了在这乱糟糟的地方用餐,沉着脸道:“好了,司徒署长,你若是想留下来,那就你看守好了。冷股长可以与我一起。”

司徒健只是不想让冷风独自在酒楼,但也不想放弃讨好接近谷下田的机会,就不免有些纠结,还未说话就听得冷风喜滋滋的道:“那感情好,就是要劳烦署长辛苦了。”

见冷风如此表情,司徒健终于消解了那一丝丝残存的怀疑,连忙开口道:“还是我陪谷下队长吧,正好有些事情商量。冷股长,你一定要注意看护好现场,万万不能有什么马虎。”

原本一脸喜悦的冷风顿时变得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第110章 神秘情报

谷下田哪里明白这两人各自心思,早有些不耐烦,掉头往外走去,司徒健连忙追了出去。

冷风暗自得意,任你奸诈似鬼,也让你晓得马王爷三只眼。不过他也不敢大意,直到确认两人的确远离了酒楼,这才若无其事的到处溜达一圈,不动声色的进了洗手间。

三分钟不到,情报已经到手。冷风甚至多准备了一手,将里面塞了一些碎砖,以免被人看出这里面的蹊跷。事情办妥,这心也放下了。冷风悠游自在的与守护的警察聊着天,等待谷下田等人的回归。

接下来的一天波澜不惊,在司徒健与谷下田的指挥下,整座酒楼被砸的七零八落,已经不成样子了,还想营业的话,不花点血本,根本不可能。

当然,这帮人一无所获。冷风也装模作样的帮忙搜查,出了不少力气。最后谷下田终于清醒的意识到在做无用功,甚至已经相当的沮丧。

当晚,冷风细细查阅了这份满铁经济计划,看的目瞪口呆,深深的为东北的未来所忧虑。按照计划中所写,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彰然若揭,只想尽情的掠夺东北富饶的资源和战略物资,哪里管得了老百姓的死活。

尤其是关于东北工商业的制约发展,在经济计划书里讲说的格外详细。其中关于金融机构的垄断与排外,更是提出了以当前金融机构纷纷陷入困境为契机,通过种种手段,其中也包括了资本金制度,来逼迫东北民营金融机构走上绝路,再没了与日本人抗衡的决心与实力。

冷风将其中大部分有价值的情报记录好,打算通过自己的渠道交给马则周。至于这份原始文件,自然还是要还给闫娜的。既然是合作,就不能在背后下刀子。而且,冷风也明白,这计划书里所提及的东西,说不定闫娜背后的组织利用的更好。只要能打击日本人,不管是谁,都是受到欢迎的。

次日上班后,冷风意外的听到了一个消息。昨晚,在酒楼周边埋伏的日本宪兵,发现了几个意谋不轨想混入酒楼的夜行人,混乱中打死了一人,但其余人都逃脱了。

对冷风而言,这消息无疑是天大的利好。不问可知,这极可能是闫娜背后的人所为,其目标自然便是那份情报。

所有人都不知道,冷风早已下手。这次行动的失败,倒是为冷风打了一个绝佳的掩护。只要他不再去酒楼,自然就不会再猜疑到他的身上。

可惜的是,人死了一个。冷风稍有些内疚,若是他早点提醒闫娜就好了,不过他的确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行动。按常理来说,怎么也要等两天彻底消停了再动手也不迟。毕竟他们不像他这个警察,有那么多便利条件。

这么一来,日本人更是坚信情报还在酒楼,更大力度的展开了调查,但始终毫无所获。这让司徒健也是头疼的很,一直被耗在这酒楼案子上,对他这个署长来说得不偿失。偏偏这又是日本人督办的案子,他也不敢轻易甩给旁人。

当天晚上,世成庆贷庄的巩天明正在家中看书,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此时已是晚上9点多,会是什么人呢?

巩天明小心谨慎的从窗户边上看出去,并无人影。但是当他将门拉开后,却发现在门口处放着一张纸,上面用小石头压着。环顾左右,却发现并无半点动静。

当他看到纸上的文字后,顿时心乱如麻,这,这上面赫然写着关于日本如何利用东北经济现状,逼迫东北中小金融机构相继倒闭,从而使得日本银行彻底垄断东北经济的野心。甚至上面具体的写明了相关的手段,其中便包括资本金制度的说明与实施,明确说明中小金融机构必须要满足资本金100万的准入资格。

100万,这可不是小数目。无论是他的世成庆贷庄,还是张力持的咸元惠钱庄,包括那几家相熟的钱庄银行,都是万万拿不出来的。也就是说,在这个100万的基础上,他们所面临的只有倒闭或者搬迁,别无他法。

这消息至关重要,又是谁送来的这个消息呢?看着纸条上的一个刀刃图案,巩天明陷入了沉思。

对方是谁,巩天明不得而知,但对方的用意很明显。如果消息属实,有了足够的缓冲时间,他们就能从容准备,而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这必定是朋友了,但却不露面,莫非此人身份比较敏感,不方便露面?

除了世成庆贷庄老板的身份,巩天明也是奉天基督教青年会的核心成员,同时也是奉天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之一。利用自己在金融行业的影响力,巩天明带动了一大批进步人士,在暗中默默的反抗着日本人的入侵。

此人晚上送来这个重要的神秘情报,是否已经知晓了巩天明的真实身份?还是仅仅因为他是世成庆贷庄的老板,奉天金融商会的负责人呢?

如果是后者,问题还不大,无非是希望他能有所对策;但若是前者,那巩天明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牵连着上下线无数人的性命。

巩天明思前想后,并没发觉最近有任何异常情况,倒是前段时间与几个金融同行们商讨资本金制度,似乎与这个情报有所瓜葛,但那几个人看来看去根本不像,除了那个警察冷风。

之前他对这个冷风也很有好感,但答谢晚宴上冷风与日本人关系之亲密,让他甚是不屑,甚至为了搭救中岛尾生,还牺牲了一个杀手,这更是让他认定这个冷风亲日无疑。又怎么可能是他呢?

巩天明缓缓摇头,毫无头绪。等与其他同志商讨后再决定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确认这份情报是否可靠,如果真如情报所说,那么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前,巩天明便提出了联盟的想法,但响应者寥寥,不同意的无非基于一种侥幸心理,期盼着日本人能给一条活路。但这份情报明确提出了资本金制度的实施,甚至连具体金额已经说明,这还有什么侥幸可言?

拿着这份情报,巩天明的信心增强了不少。正所谓同仇敌忾,其利断金。在这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他拟定的计划成功可能性倒是越来越大了。如果能借此机会说服了咸元惠张力持等人,事情便大有可为了。

第111章 志诚银行

第二天,巩天明便向上级发出消息,关于这份情报的来龙去脉以及请报上标注的刀刃图案,都如实汇报。结果很快便得到了从其他渠道确认过的消息,日本人的确丢失了一份重要文件,里面内容是关于满铁经济计划的具体实施方案。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神秘人送来的情报确凿无疑。

既然如此,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就很关键了。单从现在来看,应该有利无害,上级也明确说明,并没有刀刃方面的信息。看来这是一条新的渠道,巩天明的身份是否暴露,还不好说,只能再加强上下线的监控,以确保无失。

巩天明当机立断,再次召集了王一轩张力持等人,向他们讲述了日本人的实施计划。这一次,张力持的态度有了明显改善。原因无他,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煤矿生意日渐下滑,而钱庄也被几个莫名其妙的日本人逼上门兑现了很大一笔,现金流动上已经逼得走投无路,如果再提资本金准入的门槛,距离关门倒闭也就是一步之遥。

前两日司徒健给他出个主意,想为他搭线,将煤矿的股份转让一部分,从而获得资金的流转。但张力持也知道近来司徒健与日本人走的很近,内心隐隐担忧,就是生怕招惹日本人这条饿狼,将他的本钱吞噬干净。

直到这生死关头,他才想起了巩天明所说,成立金融联盟,共同对抗日本人。如今看来,还真是让巩天明说对了,这100万的资金,换做任何一家都不可能拿出来。但若是他们几家联合起来,成立一家新的银行,那么所有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不管如何,日本人在明面上总是要顾忌到舆论的压力,并不敢明着下死手,这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单论做生意的手段,这些人都是做生意的老手,又怎么会畏惧?让他们害怕的,无非就是那些上不了桌面的小手段罢了。

经过几轮谈判,众人终于达成了协议,以世成庆贷庄与咸元惠钱庄为主,另外还有王一轩的锦泉福钱庄以及张博雅的茂隆德钱庄,此外还联系了一家义泰长钱庄,总计5家钱庄作为班底,筹建一家新的银行。

而这家新的银行,巩天明已经想好了名字,就叫“志诚银行”,取自“众志成城”之意,除了总行外,另外再设立四家分行,主要经营业务为存款、放款、贴现、押汇等,巩天明担任了志诚银行的首任总经理兼董事长。

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便是关于冷风的加入。

为了筹建志诚银行,王一轩也竭尽全力,但他的锦泉福钱庄资金量不大,同时还因为经营问题出了不小的漏洞,在资金上的缺口比较大,这时候他想起了冷风。

他对冷风的印象一直很好,尤其是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人脉关系,都是他所缺乏的。这一次筹建志诚银行,冷风最早也是出了大力的,他也希望能通过冷风获得更多的话语权,于是便想将自己锦泉福的股权转让一部分给冷风,也顺便能筹集一部分急缺的资金。

对冷风而言,这自然是件好事。能在一家新组建的银行里占有股份,对他日后所做的事情必有帮助,是以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有一点更是可以加以利用,这便是他手中掌握的咸元惠银票欠款凭证。

对他能拿出这些财务,王一轩大大吃了一惊,但联想到冷风的身份,又恍然大悟,羡慕之余也没敢多问。有这些东西,他与咸元惠的张力持就好谈判了。

果然正如冷风所料,张力持痛快的拿出了一笔资金,将这些凭证回购。张力持心知肚明,这些东西肯定就是当日关东赌场本田二郎丢失的东西,具体谁拿走了,他也不想知道,但能就这样回购,他也是求之不得。否则总是一根心头的肉刺,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发,给他恶狠狠的扎上一刀。

其他人都未提出异议,巩天明对于冷风的加入,却有些纠结了。在其他人看来,有冷风的加入自然是件好事,与日本人之间的关系还能有个缓冲。但巩天明却不这么看,那天晚上答谢宴上冷风与中岛尾生的亲密,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而中岛尾生的背景他再清楚不过,中岛的父亲便是满铁的高官,这中间是否会有什么牵连,他始终是有个问号的。

但这志诚银行毕竟是五家钱庄筹建而来,巩天明并非一言九鼎。有了王一轩与张力持的支持,他也不好多加阻扰,最后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让冷风作为锦福泉钱庄的股东,也加入了志诚银行。

关于志诚银行的筹建,这已经是后话了,无需多说。

单说冷风通知巩天明的同时,已经将情报通过抗日军的运输渠道,送到了马则周手中。

另一方面,闫娜早就心急火燎。她的上线虽然猜到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的是,日本人始终没有放弃对酒楼的监视,而对这一点的疏忽大意,让他们付出的是血的代价,却没能及时的拿回情报。

几番试探后,日本人始终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闫娜都有些绝望了。恰在这时,冷风陪伴着小雅欣子来到了酒吧。

这两日,闫娜来往于酒吧与中岛尾生的家中,眼见得这脸色却是憔悴了许多,隐隐的能看到眼角处有些黑色。

“娜姐姐,怎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尾生哥那边事情比较多?”

闫娜勉强笑道:“是啊,最近这几天中岛君身子还是有些虚弱,本想着让他搬到他父亲那边,也方便照顾,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真拿他没办法。”

“真是的,尾生哥还是老样子,总不愿向他父亲低头,就是,要辛苦娜姐姐了。”

冷风在旁边暗自发笑,闫娜的心思他大致能猜出来,酒楼的情报一日拿不出来,恐怕这女人的忧虑就不会消失。至于说中岛尾生,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闫娜还存在着真情。

“冷大哥,你怎么还偷着乐呢,也不知道劝劝尾生哥,缓解下他们父子的矛盾。”

“哈哈,欣子果然是个好姑娘。”

冷风调侃了两句,看着闫娜笑而不语。情报就在他的怀中,他倒是很想看到闫娜的嘴脸会作何变化,想必一定很好看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冷风的诡异笑容,闫娜莫名的有些放松了,心中一动,冒出了一个让她兴奋的念头。

第112章 老大与小弟

与冷风也算是老相识了,但闫娜始终看不透他。

刚开始认识时,闫娜曾经利用冷风打掩护,从旁敲侧击中她知道对方应该是为抗日军做事。直到现在,她也并没改变这个想法。

但这次在奉天再次相遇,对方已是成了一名警察,而且与日本人打得火热。尽管她从小雅欣子的嘴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可否认存在一定的巧合,但从冷风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他对日本人并不怎么排斥。

尽管冷风也曾直言他与日本人交往另有目的,但闫娜也是半信半疑。

她可是听中岛尾生说了,冷风如今可不是一个普通小警察,而是堂堂的一个股长,甚至拥有自己的店铺货栈,即便在纺纱厂也有点股份,这么说来也算是个小有身家了。他还会坚持为抗日军做事,与日本人为敌么?

这次酒楼刺杀案,冷风慨然相助,并没出乎她的预料。若是冷风依然为抗日军做事,那这情报自然也是势在必得。要知道,以他的身份想取回情报,自然比她们这些人来的更加便利。

想到此,闫娜暗自高兴,看冷风风轻云淡一副自在的模样,恐怕还真有这可能性。找了个借口将小雅欣子支开后,闫娜便直接问冷风:“阿风,你可是已经取到了情报?”

冷风没想到她这么敏锐,只好苦笑道:“若说没有的话,你会相信么?”

“哼,早知道你这么狡猾,不告而取,就不用折损我的兄弟了,害的我担心。”

冷风耸了耸肩膀,解释道:“事出突然,若不是有了好时机,我本也不想动这个念头的。”

对于他的解释,闫娜也懒得去想。无论如何,情报到手就是好事,当即一伸手,冲着冷风一努嘴,便要索要情报。

“别急啊,这情报自然要给你的。但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说还是不当说呢?”

闫娜皱着眉头看着对方,一字一句道:“你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我想知道与我打交道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一次我提前预警中岛尾生,恐怕也得罪了你们背后的人。我不得不防。”

“原来是这事情,阿风你放心就是。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如果你放心,我甚至可以申请,将你作为我们的编外人员,发放奖金。”

冷风连忙摆手拒绝:“别,千万别。还不知道你们是干嘛的,就不用拉我上船了。对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闫娜左右看看,低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是给俄国大鼻子做事的,你也是知道的,我有白俄血统,算是混血儿。”

听她说的比较模糊,冷风笑着继续问道:“俄国大鼻子?现在掌权的可是苏俄人,你倒是说说看,倒是是哪一种大鼻子呢?”

闫娜笑了,毫不避讳的捏住了冷风的鼻子,嘻嘻道:“话说你的鼻子也不小啊,要不我为你做事如何?”

冷风被她弄得满脸通红,连忙头往后仰,避开了她的魔手,瞪了她两眼。

闫娜咯咯笑着道:“反正你对人家欣子小姐没意思,青霞表嫂又不在,不用担心旁人吃醋。”

“别瞎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苏俄还是白俄?”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白俄还能有几天的奔头,都是一群丢盔卸甲的废物罢了。我看好的,自然是苏俄人了。上次也和你说了,李司令他们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恐怕也得倚靠苏俄人的帮忙才行的。”

与自己预想的一样,但冷风还有有点没搞懂,于是继续问道:“那这个苏俄,又与咱国内的地下党什么关系?不都是什么布尔什维克么?”

从冷风的嘴里吐出这个字眼,倒是让闫娜吃了一惊,张大着嘴巴看着他,故作惊讶道:“行啊,大表哥,居然还知道这几个字,厉害厉害!”

调侃两句后,闫娜这才解释道:“苏俄就是苏俄,与国内的地下党并不完全一致。用你们土匪的话来讲,苏俄领导下的共产国际是老大,国内的地下党呢,那就是我们中国的分支,属于小弟,自然是被领导的。但话又说回来,这国与国毕竟是不同的,这外来的和尚并不一定能念好国内的经书。你说呢?”

闫娜的这番解释,让冷风也是听得云山雾罩。不过他仔细琢磨下,也隐约有些明白了。弄了半天,这闫娜与李青霞还成了一家子,反而他成了外人。

不过听闫娜的话里行间,似乎这老大与小弟之间,应该也是有些矛盾的。不过这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眼下他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个就是安全,另一个自然就是资金。

“闫娜,刚才你说的奖金,莫非这情报给了你,还能换一笔钱么?”

闫娜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道:“想的美,这情报本就是我千辛万苦才弄到手的,给你看一遍,已经算是泄密了,还想赚钱?”

冷风笑嘻嘻的道:“情报是你弄到的,但若是没了我,这情报也是空中楼阁,你岂不是白辛苦,拿上一笔酬劳,也应该不算过吧?”

“哼,中岛尾生不是说你现在挺有钱啊,怎么变这么贪婪?”

闫娜甚是鄙视他的贪钱,不过转念一想,眼睛眨了眨,冒出一句话:“想拿钱,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以后充当我的卧底,有什么情报及时通告我,你可愿意?”

“卧底?苏俄的卧底?”

冷风顿时满脑门子黑线,别看苏俄布尔什维克的口号挺响,那也是从俄国老鼻子转变而来的。当年他可是听老辈人说起,这大鼻子祸害起东北老百姓,可丝毫不比东洋小鼻子来的温柔。如今颜色变红了,莫非还能改了性子?

见冷风犹豫,闫娜倒是越发有了兴致,继续说道:“你放心,你的身份只有我知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忧,只要是过了明路,以后你的情报明码标价,自然能让你大赚特赚。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麻烦,我们也可以帮着解决。如此好事,i还犹豫什么?也不是让你卖身求荣,反正都是为了对付日本人。”

她的这句话倒是打动了冷风,对啊,只要是对付日本人,苏俄就苏俄吧,多一个渠道,岂不是更有保障么?只要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何况,也只是等于和对方在做交易,还能弄一笔资金,何乐而不为呢?而且,有了这苏俄卧底的身份,似乎从感情上,貌似与李青霞也更近了一些?

不知为何,冷风突然想到了李青霞,暗自盘算着,说不定哪天自己换了一种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第113章 鼯鼠的诞生

冷风还在思考,闫娜抿嘴一笑,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道:“别忘了,我曾经也说过,李司令若是顶不住了,还可以借着苏俄的地盘暂避一时,你多一层身份,也未尝不是一条路,你认为呢?”

闫娜作风大胆,呼出的鼻息浸入了冷风的耳孔,随即便敏锐的发觉了对方耳朵根子都泛红了,咯咯笑道:“瞧你这定性,亏得咱有坚定的革命友谊,否则换个日本美女,还不马上就背叛了?”

“哼!”

冷风白了她一眼,收拾下心情,也调侃道:“若是苏俄那边送几个美女过来,倒是可以考虑的。”

“切,做梦吧你!”

闫娜见他脸色,知道事有可为,也不再调笑,郑重的问道:“如何,你可决定了?”

“也罢,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可事先说好了,我的身份仅限你知道,此外,你们手里掌握的渠道物资,如果可能的话,可不能忘了我们抗日军。”

闫娜大喜,爽快的道:“这是自然,我们的情报部门早有证据表明,日军对苏俄早有不轨之心,但因为顾忌两线作战,所以才迟迟不敢发动。但迟早总有一战,大敌当前,维护抗日军的利益,也是我们的利益。”

冷风更是放心,他心里也清楚,在眼下这个时期,日军势力庞大,而抗日军虽然声势不小,但毕竟势单力孤,又被日军断了经济来源,物资供应上也不能保持畅通。尽管他们竭尽全力,但还是杯水车薪,这生存的环境越发艰难。如果能有苏俄的帮忙,无疑便多了几分保障。

“对了,你还需要一个代号,嗯,就叫你鼹鼠如何?”

“哈哈,果然是见不得阳光啊,倒是有股子大鼻子味道。没问题,你说了算。”

两人谈完此时,看着闫娜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冷风笑呵呵的从怀中取出了那份情报,交给了闫娜。

“哼,就知道你这人肯定不老实,果然早就被你弄到手了,白白担心了好多天。”

闫娜喜滋滋的翻看着情报,口中却抱怨着冷风,不过这腔调,听来怎么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多了几分打情骂俏。

就在这时,冷风看到小雅欣子雀跃着走过来,连忙咳嗽一声,提醒闫娜收起了情报。

“冷大哥,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经过小雅太郎与中岛尾生的不断暗示,再加上冷风的委婉,小雅欣子也放下了那一丝对冷风的情怀,虽然内心略有不甘,但表面上看起来,却只是将冷风当成了哥哥一般,关系依旧亲密。

“哈哈,这不聊着中岛尾生的事情么,闫娜说了,过几天便陪他回到父亲身边呢。”

“哦,真的啊,太好了。他们父子闹别扭这么久,我在旁边看了都难受,真是难为尾生哥了。”

闫娜亲热的揽住她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我们欣子小姐的心肠是最善良的,也不知道将来有谁这么有福气哦。”

小雅欣子噘着嘴瞥了冷风一眼,没好气的道:“还福气呢,老被人嫌弃,一点都没有面子了。”

冷风装作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将头扭到了窗外,意外的看到中岛尾生出现了酒吧门口。

这时候,另外两人也注意到了,小雅欣子不无羡慕的道:“看尾生哥多么痴情,身子还没好利索,便跑到闫娜姐姐这里了,真让人羡慕啊。”

闫娜轻拍了她肩膀,贴近她耳垂低声说了一句话,随即便咯咯笑着离开了座位,留下了面红耳赤的小雅欣子,偷偷看了冷风两眼,对方根本没任何反应,不由得低声哼了一声,暗自生着闷气。

待中岛尾生进来后,冷风大踏步迎了上去,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经过这件事情,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俨然已经成了至交好友。

不过看中岛尾生的面色,显然已是大有好转。这时候来闫娜,自然是想着谈情说爱。冷风冲着闫娜挤下眼睛,与中岛尾生闲聊几句,便拽着小雅欣子离开了酒吧。

小雅欣子还是小孩心态,这时候被冷风牵着手,方才的不快早就抛之脑后,叽叽喳喳的与冷风说着自己学校里的事情。冷风虽然没有交往的意思,但看着小雅欣子总是有种兄妹的情怀,欣子太单纯了,又是那么可爱,与她在一起,不用考虑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整个人也变得阳光了许多。

说说笑笑间,小雅欣子突然看到街边有个卖头饰的摊子,立刻就走不动了。冷风笑着摇摇头,耐心的陪在旁边,一双眼睛却是四处踅摸。

咦,还真是巧了。居然走到了这里,斜对面的书店,赫然便是“有家书屋”,胡汉良与林文华的接头点。

上次警署追查8岁的孩子,折腾了许久,也抓了不少年龄适合的小孩,但审讯查实后都没什么结果,这案子也就成了悬案。但冷风却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书店老板林文华的儿子,而林文华,也正是胡汉良的接头人。

不动声色间,冷风已是换了个身位,将自己隐藏到了小雅欣子的背后,但一双眼睛却是盯着那家书店。前些日子,他也观察过几次,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人物的出现,这心思也就淡了,权且当个旗子留着吧。

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会功夫,冷风惊愕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悠闲的踏入了书店的大门。这,这是巧合么?

居然是巩天明,这个金融业的头面人物,如今身着一身长袍,就这么在冷风的眼皮子底下,进了书店。

冷风与巩天明,也打过几次交道,甚至连那份满铁的情报,也是他暗中送给了巩天明,也正是因为这份情报,才促成了至诚银行的诞生。但他决计想不到,这个巩天明会与地下党有瓜葛?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条地下党的联络线倒是有了眉目,冷风更是想到了当日方建国曾经说过,奉天军工厂的技师逃离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与基督教青年会的人牵连甚大,尤其是里面的刘中明刘中宜兄弟二人,而刘中宜本人,更是拥有一家同仁医院,能够在药品上予以援助。从刘中宜的口中,当时便听到了巩天明的名字,他也是基督教青年会的核心人物。

这么看来,倒是能对上了。胡汉良,林文华,巩天明,刘中宜,刘中明,这条线的脉络完整的呈现在冷风脑海中。

第114章 大捞一笔

正如冷风所料,巩天明正是林文华的上线。却没想到,仅仅因为书店的缘故,却被冷风看破了底细。

此次来到书店,却是因为一件突发事件,不得不打破了常规联络时间。昨日下午,一位女同志奉命前来奉天,因为身上携带了重要情报,为了安全起见,隐瞒了自己身份混在商队里。没曾想中途遇到了日本人盘查,发现商队里面夹带有走私物品,将所有人羁押,等待核查。

事出突然,巩天明得到消息后,通过内线了解到,这批被羁押的人正是被暂时关在南市区警署,等待进一步侦查后,再做决定。但这位女同志所携带的情报至关重要,万一被日本人发觉,那必是死路一条,必须尽快进行营救。

“老林,目前人就在南市区警署,一定要尽快让胡汉良查明实情,只要还没被发现,哪怕花再多的钱,也要塞进去。”

巩天明一脸的焦虑,虽说女同志的身份并不会轻易被怀疑,但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可能出现问题。林文华也明白这一点,当即点点头道:“好,我这就通知胡汉良。上次听他说与新任股长冷风相处的不错,而且这个冷风据说是个贪钱的主,实在不行就打通这人的关系,看看能否尽快捞人出来。”

“冷风?”

听到这个名字,巩天明一愣,随即紧锁眉头道:“此人我也接触过,因为筹办银行的事情,此人居心叵测拉拢了王一轩,倒的确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不过,这人与日本人关系亲密,莫要让他看出了底细。”

“老巩,这一点尽管放心。胡汉良为人谨慎,在警署多年,若是没有把握也不会胡乱开口的。”

他们两人在里面谈论,却压根没想到谈论的主角正站在书店的斜对面,嘻嘻哈哈陪着小雅欣子的同时,也一直盯着这家书店。

女生天生就有购物的欲望,此时见了那些精致华美的配饰,哪里还走的动,大呼小叫的拉扯着冷风,非要他给个意见。

冷风自然不会让欣子扫兴而归,随便点选了两个顺眼的,亲手将头饰佩戴在小雅欣子的头上,啧啧赞道:“欣子果然是天生丽质,这头饰瞧着价格不高,但被你这么一摆弄,显得倒是有些不一般了呢,气质卓尔不群,好看!”

小雅欣子抿着嘴偷笑,心中好似打鼓一般,砰砰跳个不停。但她也知道,这段感情也仅仅是她的单相思了。不要说冷风本就没那意思,但是父亲这一关,就肯定过不去。

但这些怨恨与无奈很快便被她抛到了脑后,小雅欣子喜滋滋的拉着冷风的手,心中暗想:就是当哥哥也不错哦。反正就是很快乐就行。

小女孩的心思,冷风并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那家书店上。果然,仅仅10分钟不到,巩天明再次出现在书店门口,手里同样也拿了一本书,施施然离开了书店。

他刚走不久,林文华也离开了书店。冷风突发奇想,他想亲自验证下,方才的思路是否正确。

“欣子,突然想起来警署里有点事,恐怕不能陪你了。”

小雅欣子撅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但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微微哼了一声,放过了冷风,自己也拿着选好的头饰先行回家去了。

果然正如他所料,林文华三绕两绕,很快便来到了一所民宅,四下巡视无人,偷摸着用三长一短的节奏敲响了房门。随着房门开启,在暗中隐藏的冷风借着月色看的清楚,开门的人,赫然便是胡汉良!

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冷风也不再继续探查内中真相,一路溜溜达达回家去了。究竟地下党有什么事情,他只需要盯紧了胡汉良便是,也不用分心他顾了。

次日一上班,冷风便被福泉茂叫了过去。

“冷股长,前天有些人夹带私货,被宪兵队的人送到了警署,王启发已经初审了一批,其中有个叫孙成鸣的,提到了你的名字,说认识你。”

冷风一愣,随即便想起了此人。相当初王一轩在鹿鸣春酒楼设宴,其中作陪的便有这个孙成鸣,日后再没见过,没想到这还真是有缘啊。

“呵呵,署长。此人我还真认识,怎么回事,居然被日本人送到了这里?”

“这段时间奉天市面上比较乱,不少抗日分子浑水摸鱼,意图走私重要的战略物资。从前日起,宪兵队开始严加查验,如有违反者,定严惩不贷。哼,这些个不法商户,定是与抗日分子暗中勾结。”

冷风也不知他的意思,只是随口附和。没想到福泉茂话锋一转,又开口道:“当然,这里面也必定有些商户是全不知情,被下边人所蒙骗。对这些人,若是不那么严重,也可以酌情处理。不过,这些商户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冷股长,你明白了么?”

原来如此,这老小子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冷风立刻明白了,福泉茂这家伙居然想从中大捞一笔,不由心生鄙视,看来这些日本人,也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啊,贪鄙好色,与那些旧官僚又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反对,当即陪着笑脸道:“署长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

回到了办公室后,冷风看到了胡汉良,又想起了昨晚所看到的情景,遂吩咐道:“老胡,王启发那边有个案子,涉及到一些商户,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冷风的命令让胡汉良大喜过望,本来他就想着找个借口去探查究竟,没想到居然捞到了这个绝好机会,哪里还敢耽搁,陪着冷风离开。

看着胡汉良的背影,黄秀贞不禁有些吃味,撇撇嘴道:“这个胡汉良,看着不声不响的,竟不知几时被冷股长看中了,真是好命。小沈啊,当初你可是与股长去的警察厅做事,怎么还比不上老胡?”

沈嘉乐年虽不大,但心宽体胖,这性子也更稳重些,自然不会被黄秀贞轻易撩拨,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反而是对面的李天生沉着脸说话了。

“黄干事,你还是为自己多操心吧。现在齐股长没了,若是再让股长知道你在背后编排他的是非,恐怕不太好吧。”

黄秀贞被他这么一怼,顿时不敢再言语了

第116章 国联调查团

冷风看了胡汉良一眼,顺嘴说道:“哦,既然如此,那这个光哥的事情,就交由老胡来核查了。”

胡汉良连忙答应,随即稍作犹豫又问道:“那这个莫小雨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冷风并未搭话,冲着王启发使了个眼色,招呼着两人走出了审讯室,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王启发,征询着他的意见。

王启发心知肚明,这样的事情,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他们自己想怎么操作了。不过他也知道,既然冷风被福泉茂派了过来,自然有其打算,于是陪笑道:“冷股长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反正日本人已经把人弄过来了,想怎么样都是我们说了算,不用太顾忌宪兵队的意思。”

得了他一句话,冷风点点头,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王股长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这莫小雨交代出了所谓的光哥,那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老胡,你负责调查光哥,那这个莫小雨么,也交由你来负责吧。”

说到这里,冷风故意停顿下,看着王启发似乎有些急,接着道:“王股长,这个孙成鸣虽然与我也算故交,不过摊上这样的事情,也只能算他倒霉,你行事老道,该怎么办,想来也是心中有数的。”

这句话甚是出乎王启发的意料,他原本对莫小姐有些念头,对胡汉良横刺里插了一刀,颇为不满。但也没想到,冷风居然将孙成鸣交给他处理,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啊。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这些警察,素来就是坑拿拐骗,此时有了正当的借口与把柄,更是如虎添翼,这么大肥肉,没想到居然被冷风塞了过来,不免有些惊讶。至于莫小雨的事情,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与大笔的钱财相比,一个小妇人的姿色,就不足为提了。

得了这么大好处,王启发不免心存感激,笑嘻嘻的道:“冷股长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佩服佩服。至于这孙成鸣,你尽管放心,该吐出来的油水,自然不会委屈了大伙。”

冷风点点头,又提醒道:“虽然如此,不过毕竟也是个朋友,王股长也要稍稍给我留个面子才好。”

“哈哈,冷股长放心就是,兄弟我也是做老了的人,这点分寸还是有数的。”

其实就如同王启发所说,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关键就是要捞钱。只要钞票到位,分分秒都能走出这监狱。

但面子上还是要做到位的,该查的也不能少。胡汉良也明白这一点,方才莫小雨所说的光哥,也确有其人,而且就在纺纱厂一带活动,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小混混。不过前段时间,这个光哥因为某些原因被地下党处决了,做的人不知鬼不觉。而莫小雨如此说,自然也是早有定计,并不用担心会否被人查出什么破绽。

胡汉良也没想到,事情会办的如此顺利。昨日才从林文华那里得了消息,今天居然就被冷风带到了审讯室,更是被吩咐了这样的任务,简直就是鬼使神差板量身定做。有了这个名头,想解决莫小雨的事情,就变得比较简单了。

不过,人暂时还不能放。按照林文华的说法,莫小姐身上还携带着一份情报,如果还留在警署,唯恐生了别的变化。

等冷风走后,胡汉良与王启发打了招呼,将莫小雨单独提到了审讯室。王启发忙着从孙成鸣身上捞钱,也不理会他的动作。

莫小雨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方才那个人只是简单问了两句,便草草结束,换成了眼前的这个警察。

方才那一幕她还记得清楚,当时拿着光哥找借口,本就有些心虚,就是眼前的这个警察,居然也说有这个光哥的存在,算是圆上了。但这是巧合,还是另有什么可能,她并不敢多想。

“你说你家人生病,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药方,你可听过?”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话,顿时让莫小雨愣住,旋即脸上浮现出来一丝笑容,颤抖着回道:“当然,您请说。”

“当归一钱,橘皮二钱。。。”

胡汉良低声报出了一个药方,然后看着对方的反应。

莫小雨面露喜色,顺着话头说道:“实在对不住,病人是患的伤寒,这药方不适合。”

说完这句话,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都不禁笑了。

既然已经亮明了身份,胡汉良也不墨迹了,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但暂时你还出不去,组织上让我联络你,就是为了你身上的情报,为了以防意外,必须让我带出去。”

莫小雨也明白了,毫不迟疑的道:“情报就缝在我的衣服里,现在就可以交给你。”

经过莫小雨的指点,胡汉良这才看出了一丝破绽,就在莫小雨衣服下摆处,有微不可见的缝补痕迹,若非有心人,决计想不到内中另有奥秘。

但怎么拿出来,却成了问题。胡汉良环顾左右,并未发现什么类似钢针剪刀的物件,正自为难之际,就听哗啦声响,却是莫小雨果断的直接撕破了衣裳,将里面夹杂着的情报递了过来。

胡汉良将情报藏好,看着那撕破的地方,颇有些歉意,欲言又止。

莫小雨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微笑着道:“没办法,为了掩藏这蛛丝马迹,恐怕要委屈你的名声了。”

胡汉良老脸一红,知道对方看出了他的打算。值此危急关头,也的确不易多想,说了声抱歉后,拉住了莫小雨的衣裳,微微用力,将那处破口撕扯的更大一些。

随着他这个动作,莫小雨也扬起了胳膊,毫不客气的甩了出去,啪啪作响,竟是给了他一记耳光。瞬间功夫,胡汉良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甚是醒目。

胡汉良捂着自己的脸蛋,不无委屈的道:“哎呦,莫小雨,你这劲道可不轻啊,还真舍得下手。”

两人如此做了一场戏,互相这么调侃两句,倒是有些打情骂俏的味道了。随即两人便意识到这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暧昧,气氛也稍有些尴尬了。沉默片刻,两人突然对视而笑。原本阴暗的审讯室,也立刻变得有些旖旎的味道了。

胡汉良稳住心神,将思绪重新理了一遍,低声告诉了莫小雨自己的打算。

从审讯室出来后,胡汉良遇到了王启发。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王启发哈哈大笑道:“哎呦,真没看出来,老胡你居然看上了那个莫小姐,只不过这个女人,看来也是个烈性子啊。胡老弟,你可需要我来帮你出手啊?”

胡汉良尴尬的捂着自己的脸,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嘴上却兀自强硬的回道:“王股长说笑了,不过是上个手段不小心罢了,我自己搞定就行,不劳王股长操心了。”

他这话说的也算相当硬气了,不过王启发看在冷风的面子上,倒也不敢难为他。要知道冷风如今在警署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能被他看上眼的自然也不是笨蛋。既然这家伙看上了那个莫小姐,他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否则得罪了冷风,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冷风的离开,其实就是给胡汉良留一个操作的空间。走了这么一遭,他也看明白了。这次的羁押事件,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日本宪兵能将人送到这里,就已经说明了问题。要不以福泉茂的性子,怎么能明目张胆的暗示他从中要捞一些好处呢。

这等行径,虽然无耻了些,但人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冷风自然也不例外,索性将这份好处送给了王启发,也算是收买下人心。同时也正好借此堵住了王启发的嘴巴,也好让胡汉良借着名头来做事。至于他与莫小雨有什么勾当,那就不是他所关心的。

冷风的心思,胡汉良自然不明白。事情办得如此顺利,他心中也很是喜悦。从审讯室出来后,他便与冷风汇报,兴致冲冲的说要去调查光哥的底细。

他这点心思,让冷风也暗自发笑。什么光哥,恐怕也只是个借口罢了。说不定早已与莫小雨私通款曲,这便去联络组织了。

正如他所料,胡汉良出了警署后,确定无人盯梢后,径直来到了林文华的书店。

“什么,这居然是关东军的秘密公文?”

看到了情报内容,林文华不禁拍案而起,这些文件居然记载了自从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关东军所发布的一系列命令文书的部分目录明细。

“太好了,巩先生他们正在收集相关资料,有了这些情报所记内容,对他们所做的事情,无疑是雪中送炭啊。老胡,你做的很好。对了,莫小姐怎么样了,可有什么难处?”

胡汉良也很是兴奋,他也没想到,那位看似娇滴滴的小姐身上,居然携带着如此重要的文件。不过,这也太大意了,既然身负重任,为何还要冒着危险私带药品呢?太不理智了。

听完胡汉良的讲述,林文华无奈的点点头,解释道:“最近药品供应非常紧张,这边有个游击队的同志生了重病,急需特效药。这次莫小姐也是奉命行事,这条渠道已经用了多次,没想到这次日本宪兵突然大肆搜查,不知道究竟为了何事?”

“至于那位莫小雨,大家不用担心。如今在警署里,也算是托了冷风的福,我这小小的警察也算有些话语权,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莫小雨暂时待一段时间,应该也就能出来了。”

林文华也放心了,叮嘱了胡汉良几句后,也匆匆离开了书店,在巩天明这里,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日本宪兵突然开始严加审查的缘故。

原来这几天,便是国联调查团到达奉天的日子。

“九一八”事变后,国民政府在国联舞台一面和日本进行斗争,一面向各国请求支持,以便使日军撤出占领区域。

在国联理事会上,中国代表施肇基提出建议组织国际调查团,调查“九一八”事变的真相,随后又多次要求派中立国监视日本撤兵。但遭到日本代表的反对,日本甚至威胁说:日本政府对视察团不负任何责任。但日军占领齐齐哈尔,基本实现了对东北三省的控制后,自以为控制住了局势,突然同意国联派调查团来我国东北,条件是调查团“也要调查中国方面维持治安之能力以及排日和抵制日货的情况”。

国联理事会的14个理事国一致通过决议案6款,“决定派调查委员会到当地调查一切能危及国际关系、破坏中日和平、或一切足以影响中日两国友谊之事件”。决议案还规定:该调查委员会不得过问中日两国政府之交涉;不得干涉双方军队之行动;调查团只就双方有争执之处写成调查报告,“并欲考究责任之所在”。

1932年1月21日,国联调查团正式成立。调查团主要成员由英、美、法、德、意五国组成,团长是曾任印度总督的英国人李顿,团员四人是:曾任菲律宾副总督的美国人麦考易;曾任驻安南军司令官和法国殖民地防御委员会主席的法国人克劳德;曾任德属东非洲总督的德国人希尼;以及曾任驻南美各国公使的意大利人马克提。中日两国为协助调查团工作,由中国派前任外交部长顾维钧、日本派驻土耳其大使吉田伊三郎参加。

但这个调查团的调查步骤却是异常的缓慢,从欧洲出发,先到了美国,再经太平洋绕到远东,3月初始到达日本东京,拖延了很长时间后才到达上海,与中国代表顾维钧汇合,用两个星期的时间调查了有关“一二八”事变的情况后,于3月底抵达南京。

这一次,国联调查团终于姗姗来迟,到了他最应该来的地方:奉天城。为了隐瞒事实真相,日本人对调查团严防死守,更是设下了重重阻扰。若不是巩天明他们有一定的消息渠道,还得不到这个消息。

在得知李顿要来中国调查的消息后,巩天明等既喜又忧。

喜的是,可借此机会向世界揭露日本侵略者的丑恶嘴脸;忧的是,如果国联的调查罔顾事实,后果不可想象。为了救民于水火,为了中华民族不任人宰割,巩天明绝不愿意放弃这一伸张正义的机会。

于是,他立即将刘中明、刘中宜等8位爱国志士紧急召集在一起,商议如何利用这一机会揭露日军侵略的罪行。大家决定,集中精力搜集日本侵略东北的事实材料,以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欺世谎言。同时研究了搜集材料的原则、方法、分工。之后,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开始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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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抗日九君子

但是,在搜集过程中,他们遇到了许多难以预料的困难。但面对这些困难,他们并不放在心里。在经过严密的筹划后,他们九个人分工合作,负责收集各种证据情报,同时有人负责将各种资料进行翻译和勘查,确保证据正确无误。

同时,日本人已经获悉国联即将到奉天调查一事,并采取了种种防范措施。

不单单是在各个交通要害处严防死守,布置了不少检查哨,甚至将曾经公开张贴在大街上的布告,尤其是日本关于占领沈阳的布告,一夜之间全部撕下收回;将其屠杀城郊某村庄的现场进行了严密封锁;对涉及侵略中国的机密文件加强了保管等。

在同一时间,日本特务机关也将其所怀疑的抗日志士全部列入黑名单,甚至还策划了暗杀行动。对巩天明等尤为不利的是,国联调查团不是先到受害国调查,而是先行到日本,听取日本****分子关于“维护远东和平”的欺世之辞。

但巩天明绝不放弃。他知道,向国联送交真相材料,让世界各国了解日本侵略中国的真相,这是当时唯一能争取国际社会同情的方式。重重困难,反而更激发了巩天明等人的勇气和决心。

巩天明利用自己广泛的社会关系,先是做通了省政府负责文件管理的爱国人士的工作,让其在晚间下班时将日军给省政府的命令偷偷带出来,当晚进行拍照,第二天再悄悄地送回去;然后利用自己商会负责人的身份,冒险夜入商会,找出伪市政府函谢商会派人参加“庆祝建立满洲国”游行“送赏金千元”的原函,赶晒成蓝图。此外,他还与其他人一起在夜晚偷揭遗留的残缺布告,密拍机要军事据点照片等。

他们九个人发动医学、教育、金融等各界进步人士分工合作,白天多方搜集日军罪证,晚上由奉天医专的几位教授集中分类、翻译、校对和打印。

整个过程惊心动魄、险象环生。搜集到的证据包括《盛京时报》《满洲日日新闻》等日方发行报刊的剪报、日系官员任免名单及本庄繁布告、关东军颁布的教育和金融章程和实物如收条、对联、照片等等,筛选后的300多页纸质材料和实物证据被编辑成75个大目录按序号粘贴在大相册内。为了便于调查团审阅,九君子另备英文说明书。

这一次,莫小雨所带来的,正是一部分关东军发布的秘密命令等相关公文,对巩天明他们所收集的证据,可算是强有力的佐证。

“很好,有了这些文件,我们很快便能整理完毕,等李顿他们到了奉天,便想办法交到他的手中,争取早日能揭露日军侵略的事实。”

林文华不无担忧的道:“据胡汉良说,日本人这些日子的动作频繁,恐怕就是针对国联调查团而来。你们几个人都是名流,也是日本人所关注的,一定要小心谨慎。”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这些天我们已经将所有的活动都转移到了小河沿医专,这里有英国人的背景,日本人的触角还没伸过来。只要谨慎小心点,应该问题不大。”

“对了,关于那位被关押的女同志,胡汉良说了,暂时还出不来,虽然性命无忧,但看冷风的意思,恐怕也是要出一笔费用的,这笔钱要尽快筹备,不能耽搁。”

巩天明想了想,道:“这个问题不大,之前我组建的‘卫生会’,现在参与人数多达100多人,从每人工薪中提出10%作为‘公共积蓄’。救援这位女同志的钱,就从这里走账吧。在这之前,一定要叮嘱胡汉良,要确保女同志的安全,不要出了差错。”

两人又商讨了一会,话题慢慢转移到了即将到来的国联调查团。此次日本人对调查团一定是严防死守,不会让人轻易能接触到联合调查团的人员。他们一定要设法研究出一个稳妥的方案,将资料递交上去。

另外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那便是关于递交资料的签名问题。为了能够有足够的采证依据,按照规定,所递交的资料上一定要实名签字,这就会给签字的人带来一定的危险。万一被日本人得到了签名,必将展开报复。

对于这一点,林文华很是为他们担心。但巩天明却是不当回事,笑着说道:“老林你不用担心了,我们九个人早就想好了,为了确保采证资料真实可信,这个实名签名一定要写上去的。如果真的被日本人发现,只要我们的牺牲能够物有所值,那也就无憾终生了。”

对他们的这种无私忘我的爱国情怀,林文华甚是钦佩,紧紧握住巩天明的双手,道一声:万事小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冷风也很快感受到了这一点。

在日本人的威逼下,整个奉天的警察系统都动了起来,非但是各处交通要道,而且要求所有警署对辖区内的重点人士进行监控,同时严查外来人口流动,一定要确保在国联调查团在奉天期间万无一失,不要受到不必要的打扰。

在这种大环境下,南市区警署的在押嫌疑人也遭到了严密的关注。原本在王启发的敦敦教导下,不少被抓的商户老板以及有些资产的,以及陆续约定好了各自的买身钱。其中自然就包括孙成鸣和莫小雨。

胡汉良早已从林文华的渠道得知消息,地下党也安排了人来赎买莫小雨。而胡汉良早就向冷风禀报过,那个做黑市买卖的光哥,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不过这两日似乎犯了什么事,并没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已经有传言说他的仇家找他寻仇,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管光哥的死活,既然已经证实了莫小雨所说属实,那她的私自购买违禁药品也不算什么大事了,尤其是还愿意付出一笔买身钱,更不算什么了。原本在这两日便能放出去,但偏偏遇上了严加监控,福泉茂为了以防万一,叮嘱冷风与王启发,赎买人的事情暂时搁置,等这段风头过去了,再行办理。

胡汉良也很是无奈,只好劝慰莫小雨,且安心在这里待着,莫要着急。

上次他挨耳光的事情,早就被王启发私底下嘲笑的人尽皆知,连冷风也当面笑侃了几句,让他这个老夫子的形象很是受了点损失,尤其是那个喜欢八卦的婆娘黄秀贞,更是将他这事情冷嘲热讽了半天,让他很是吃味。

不过有所失就有所得,正是因为这事情,他三天两头的来寻莫小雨,反而不怎么被人注意了。在这警署里,这点事情也不算什么,更夸张的事情也有。反正那个莫小雨也就是气质好点,论起颜值也一般,倒是并没引起什么人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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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东北军出身

一来二去下,莫小雨与胡汉良的的关系倒是处的不错。连带着这个待遇也提上去了,根本不愁在里面受到排挤欺压。这日子也算是比较逍遥,就是时不时的需要配合着胡汉良做一出好戏。

这一日刚刚到了警署,冷风便被福泉茂叫了过去,心得意满的道:“司徒健这个家伙,总算是离开南市区警署了。哈哈!”

原来这些日子里,司徒健虽然在警署里稳如泰山,但尽管有了特高课的支持,但诸事不顺,原本的铁杆手下齐平安被自杀,尽管含糊其辞的给他套了个地下党的帽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怎么回事,不管如何,也是与司徒健的不力有一定关系。经此一事,他在警署里的威望更是与日下跌。

无奈下,司徒健也只能另谋出路,背地里开始张罗。经过几次跑动,再通过特高课的吉村秀蔵,很快便谋取到了警察厅的一份工作,逃离了这个让他难堪的地方。

冷风也颇为欣喜,与司徒健相比,福泉茂虽然是个日本人,但此人不像司徒健那么阴险,个性也比较简单,而且为人贪财,这一点要利用好,对冷风要做的事情,肯定大有好处。

“恭喜署长,贺喜署长!”

福泉茂明显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脸上浮现着得意的笑容,开口道:“冷股长,我的夫人昨天已经到了奉天,今晚想摆个宴席,也约了几个朋友,还希望冷股长也能光临寒舍。”

“夫人已经到了?这可是双喜临门啊,署长,这等好事,本应该由我们来帮忙操办的,要不就在鹿鸣春摆个席面?”

面对冷风的好意,福泉茂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这次新家搬迁,你们也出了不少力。这次我夫人来了,正好借此表达下我的谢意,就不麻烦你们了。”

冷风自然不会坚持,喜滋滋的答应下来。他心中明白,这虽然看似家宴,但能出席者,恐怕都是福泉茂的心腹了。能将司徒健赶走,大权独揽下的福泉茂,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展示自己的力量了。

果然,正如他所料,出席福泉茂这次家宴的,除了他本人,以及田根勇王启发外,还多了三个人,都是警署里的头面人物。司法股股长章群,办公室主任马涛,还有看守所的所长任守庆,无不是警署的老人。

有了这些人的支持,福泉茂已经将警署牢牢的把控在手里。手里有权,赚钱不难。他已经深深感受到了这个魔力。此前田根勇送给他的这套住房,他就得到了夫人的无比崇拜的目光加持。

福泉茂本人其貌不扬,但他的夫人美惠子却是个美人,三十岁左右的少妇,恰如熟透了的苹果,再配着大和民族女性特有的温存,与五短身材的福泉茂站在一起,不知怎么冷风的脑海里冒出了‘美女与野兽’这五个字,不禁哑然失笑。

美惠子出来陪着喝了两杯清酒后,便告辞回了内室。福泉茂好事连连,不免心中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几个下属围在他的身边,口中阿谀的话接连不断。

冷风并未凑到跟前,只是坐在一边吃喝。他与这些人又不相同。凭着他与中岛尾生小雅欣子的关系,即便是福泉茂,也是不敢轻易得罪他的。

恰在这时,看守所的所长任守庆凑到了旁边,端着一杯酒笑嘻嘻的道:“冷股长,貌似不喜欢凑热闹啊?”

“任所长看不到么,我就是想凑着热闹,也是挤不过去的啊。”

任守庆扭头看了看福泉茂那边,果然已是人头涌动,的确是热闹的很,不禁失笑道:“冷股长有见识,佩服佩服!”

对这个看守所的所长,冷风并不了解。看守所与警署一墙之隔,平日走动也不算少。上次被羁押的商人们也是关在这里,不过冷风却去的不多。最近的事情,也大都是交给了胡汉良处理,他也没有过多关心。

“任所长也没过去凑热闹,看来也是喜欢清静的人啊。”

“呵呵,清静可谈不上,若说喧闹,还差不多,别忘了,看守所的犯人,个个都在大嚷大叫,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呢。”

“这倒是,那依任所长来看,到底是冤枉还是不冤枉呢?”

两人随口闲聊着,冷风发觉这个任守庆还真是个秒人,尤其是军旅上的事情如数家珍,仔细一问,果然不出意外也是出身东北军,乃是陆军第七旅王以哲将军的部下。

“哎,当初东北易帜后,因为腿上有伤,这才受了照顾,安排到了这里的看守所,混混日子罢了。”

他这么一说,冷风才注意到了,任守庆的左腿似乎比右腿稍微短上一截,走起路果然有些跛。不过若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以前看到冷股长,总觉得有些亲近,没曾想大家都是军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这可真是巧了。”

当听冷风说起自己也是出身东北军时,任守庆乐了,拍着冷风的肩膀,一口一个小老弟,这关系倒是比先前亲密多了。

“可惜啊,咱东北军不缺人才,就是这统帅三军的是个窝囊废。”

或许是因为多喝了两杯,任守庆的话渐渐多了,言谈之间对九一八事件中东北军的临阵脱逃很是不满,颇有悲愤。不过这人还算知道分寸,说话时刻意压着嗓子,也就只有冷风能听到。

冷风深有同感,堂堂30万的军队,就这么不放几枪逃进了关内,将东北数千万老百姓丢给了日本人,无论说到哪里都难脱其咎,甚至日后被人写到书里,也是被人耻笑的结果。

两个人你来我往,边吃边说,甚是投机。不知怎么突然说起了胡汉良与莫小雨的事情,任守庆稍有些迷糊的一双眸子闪过一道精芒,慢悠悠的说道:“冷兄弟,你那个属下胡汉良,他的底细你可清楚么?”

冷风不由愣住,愕然问道:“老胡?他的为人大伙都清楚啊,挺不错的一个人。办事认真负责,我很看好他的。”

“呵呵,这人啊,以前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过照我看来,可是不怎么老实,你以后也要注意点。”

“这是为何?任大哥,说话可要说清楚啊,不要吊人胃口。”

“别急,实话告诉你,昨天胡汉良又来提审莫小雨,本来我想看个热闹,但暗中观察来看,似乎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像传说的那样,非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甚至一本正经,严肃的很。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

正所谓交浅言深,任守庆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对冷风相当的看重,也不希望他被手下的人所蒙蔽。冷风也明白他的好意,不过胡汉良与莫小雨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这的确算是个破绽,但他总不能现场指导胡汉良与莫小雨吧,那岂不是乱了套?

冷风打了个哈哈,笑道:“胡汉良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压根不解风情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了,居然喜欢上这么个女人。给你说个笑话,他第一次提审那女人,结果不小心还被扇了个耳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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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家宴秘话

任守庆砸吧着嘴,笑嘻嘻的道:“还真有这回事?这真是令人意外啊,胡汉良这样的人,也能闹出花边新闻,的确有趣。”

“的确,老胡这人一向本分老实,不过这老实人也有蔫主意,只要他不破了规矩,随他就是。不过,任所长,这个女人可是在你的管辖范围,说什么也需要多多照应,提供下方便哦。”

“这是自然,放心吧。”

见冷风如此维护胡汉良,任守庆打了个哈哈,继续闲聊。这时候田根勇晃晃悠悠的端着酒杯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冷风身边,大着舌头道:“兄弟,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哥我啊。”

对于冷风,他们这帮人一致看好。有福泉茂的照应,还有几个重量级日本人的关系,冷风的前景一片光明。这时候能结下善缘,对他们来说自然好处多多。

这场家宴,既是福泉茂的班底大展示,也是彼此交好的场合。如今去了最大的外敌司徒健,那么谁能在福泉茂的心目中脱颖而出,这也是要看彼此的能耐了。

当然,对于冷风来说,并不存在什么竞争。别人也知道,以他目前的能量,志不在此,区区一个南市区警署并非他的目标,自然与世无争。但类似田根勇王启发等人,能在警署里获得的权利越大,所能捞到的好处就越大,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去巴结福泉茂了。

反而是这个看守所所长任守庆,貌似一副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模样,也并没有上赶着巴结福泉茂,反而与冷风谈的兴起,这颇有些出人意料了。

说笑间,福泉茂在众人吹捧下,已是喝的有些多了,这话也就多了,勉强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笑着点指着冷风:“冷桑,你可是错过个绝好的机会啊。小雅老师,小雅老师对你印象真不错,可惜,可惜啊!”

他说的含糊,旁边的人也听得莫名其妙,他们可不知道这个小雅老师是何等神圣,但既然从福泉茂嘴里迸出老师二字,想来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没想到冷风的关系如此之多,纷纷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冷风也没想到这福泉茂居然酒后乱说话,尴尬着苦笑道:“署长,您喝多了,喝多了。”

福泉茂越发来了兴致,大着舌头道:“没,没喝多。欣子小姐对你的心思,莫非你还看不出来么?你可不知道,小雅老师,那可是很多大人物都,都敬仰的。”

冷风注意到旁人的眼神,既有羡慕也有嫉妒,还有的也说不出什么味道,尤其是旁边的任守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也不像方才那般亲近了,越发觉得尴尬,端着酒杯试图掩饰过去。

还好,在这时美惠子走了进来,笑语盈盈的对大家点了点头,吩咐下人送上了解酒汤。随即众人也意识到了时间差不多了,纷纷起身告辞。

冷风正想离开时,福泉茂突然招手将他留住,说还有点事情要与他说。其余人也只好怀抱着羡慕的眼神,告别而去。

“署长,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么?”

“冷风,下周便是小雅老师的寿辰,届时你我可是都要出席的,你可明白?”

冷风突然想了起来,似乎小雅欣子之前也提过的,自己居然忘了,要不是福泉茂提醒,还真有可能得罪了小雅太郎,连忙道谢:“多谢署长提醒,之前欣子小姐也说过的,就是这礼物,还没准备好。署长是小雅老师的高徒,可知道他有什么喜好的么?”

福泉茂喝了几口醒酒汤,神色也清醒了不少,笑道:“这便是我要说的,老师一直很喜欢中国的文物古玩,我可是听说了,你那小弟侯三似乎对这行当比较熟悉的,若是有空,你帮我也寻摸两样好东西,该是什么价,我一并算给你。”

冷风心中暗自腹诽,这家伙真是铁公鸡啊,一毛不拔。这么一说,貌似不占便宜。但真的找到了好东西,还能真向他要钱么,毕竟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该孝敬的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这样的古玩文物,对冷风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不说别的,就是上次他们破坏了司徒健和高田吉人的好事,从大隆商行手里劫走了那一批文物,其中大多数已经送到了津门,由大小姐寻找买家,所收获的银钱用来筹集物资。但在冷风与侯三的手里,还是留下了一些价值不菲的小物件。拿出来几样当做礼物,倒也相称。

有了冷风的保证,福泉茂放下了心事,又说道:“对了,今日收到特高课的通知,让我们撒开人手,对整个辖区仔细搜查,你们经济股也要注意,尤其是那几家钱庄酒楼,一定要特别注意。”

冷风立刻想到了巩天明的钱庄联盟,他们可正是在筹备着至诚银行的事情,该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

未等他说话,福泉茂又说道:“国联调查团?狗屁,对我大日本帝国来说,那就是一张纸,屁用不顶,何必还要大张旗鼓,真是一群胆小鬼。”

冷风这才明白,原来说的是国联调查团。这个调查团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知道这是为了调查九一八事变而来。但这样的调查,能有什么作用呢?于事无补,徒耗精力罢了。

上次他们历经艰难,将日本研究细菌战的证据资料披露给了国际媒体,结果又如何呢?根本就是做了无用功,最多也就是媒体喊上几嗓子,只要日本人皮糙肉厚,天生的低贱厚脸皮,哪里在乎这名声二字。

如此乱世,唯有握紧了枪杆子,才有能力去痛揍日本人,将他们彻底赶出东北。诶,也不知道李司令他们还能坚持多久,眼瞅着这时间可慢慢过去了。如果等到天寒地冻,还不能完整的拥有一大片根据地的话,那这个冬天可就很难熬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国联调查团如此小心翼翼,都做到了这等地步,莫非日本人还想着掩耳盗铃,粉饰太平么?

看冷风有些疑惑,福泉茂突然有了一种好为人师的快乐,继续点拨道:“这个国联调查团,虽然对我日本国没什么约束力,但毕竟国际社会上的舆论还是很有力量的,若是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这片黑土地,那对于我们的损失才是最大的。”

冷风也明白了,不过为什么要特意提到那几家钱庄酒楼呢?这其中莫非还另有隐情?

福泉茂谈兴正浓,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可恨,你们支那人里面,总有一些害群之马,联络了一批人在收集我们日本关东军的资料。哼,等时机成熟,就来个一网打尽,看他们还猖狂不猖狂。”

冷风心中一紧,有一些害群之马,那不就是抗日分子么?于是继续套问道:“哦,署长可有了嫌疑人么?交给我,立马抓到警署,然后慢慢炮制对方。”

福泉茂不疑有他,反而对冷风的忠心不二很是赞叹,遂拿出了一份资料,上面赫然标着世成庆贷庄以及巩天明的名字。

“这个巩天明,自诩为奉天银行业的翘楚人物,一向对我们日本人不怎么顺从。这一次我们收到了消息,他们打算给国联调查团上交一份文件资料,同时这个人在暗地里也动了不少手脚,对我大日本帝国的发展很是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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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明修栈道

冷风的心一紧,没想到日本人居然盯上了巩天明,这可是件麻烦事。

“哦,这个巩天明我也见过两面的,莫非他还有什么特殊身份?”

福泉茂对冷风的坦率深表满意,在那天中岛尾生的夜宴上,他可是亲眼看到冷风与巩天明谈笑风生的,可见关系还算不错。

“那倒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不过这个能量很大,在奉天也算知名人物,若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轻易不能动他,否则影响不太好。”

冷风暗自冷笑,日本人居然也会顾忌影响不好,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次国联调查团来奉天,据可靠消息,巩天明暗中找人收集了一些文件资料,准备递交给李顿。我们的任务就是配合特高课,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

冷风欣然受命,看起来日本人并不知道巩天明的真实身份,如今投鼠忌器,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切实的证据,应该不会有事。

在紧锣密鼓中,国联调查团在英国人李顿的率领下,来到了奉天。就在他们进入奉天城的头一天,巩天明等人在小河沿医专悉数到场。

经过九个人日以继夜的努力,已经将所有材料整理完毕,并且将这些材料分门别类,翻译校对,整理成册。这些材料大致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各种证据汇编;第二部分是各项证据的详细说明。为便于外国人阅读,刘中明、张查理和巩天明在将材料译成英文时,反复斟酌,力求最准确地表达本意。

看着这集聚了众多心血的资料,在场的众人无不热泪盈眶。剩下便是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实名签字。

面对这个问题,大家神色变得异常凝重。所有人都知道,不签名,这份材料在法理上就属于无效;而如果签上自己的真实名字,就等于把自己的行动“告诉”给了日本人。

因为这份材料极有可能在国联成员国会议上分发,那就会让所有会员国包括日本知道是谁提供的这些材料,其危险后果可想而知。但在生死面前,九君子没有一人动摇。

大家含泪高唱古曲《满江红》:“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然后,逐个在装订成册的材料上郑重地签上了各自的姓名。因为担心正本会被日伪抄查去,巩天明又复制了—个副本深埋地下。

必须提到的是,在证据材料装订成册后,张查理的夫人宫菱波特意为它赶做了一个兰缎子封皮,并提出应该在封皮上用红色丝线绣出“truth”5个英文字母。

这一提议立即得到大家的欢呼。于是,九君子中巩天明的夫人呼泽生、刘同伦的夫人史瑞芝、毕天民的夫人赵焕玉等亲自上阵,一针针一线线地在材料封皮上绣出来“truth”字样。

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的夫人们,本身也都是有文化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她们把绣字看成是对祖国感情的一种最好的表达方式,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不能上手。当最后一针绣好后,她们你看我,我看你,人人眼中都饱含着激动的泪水。

最后,宫菱波又提出一个新主意:让我们的热血浇注在这上面吧!夫人们愣了,哭了。随后一个个伸出手指,用针扎破,一滴滴鲜血洒到《truth》上。

资料准备完毕,剩下的就是如何能够安全可靠的交到李顿的手中。

此前,巩天明特地找到了奉天小河沿施医院院长雍维林。

雍维林对欧美法律甚有研究。他对巩天明和刘中明说:依照国际法律,递交这份材料有很大难度。因为国际法律要求,你们必需亲自将这份材料递交到调查团手里,且必需伴有负责人签署的正式信件。这个负责人还应该是被法庭认可的人,也就是国家批准的律师。签证送交人必需确有其人,并要证实其人的身份、品德。这样,法庭才能接受其材料,作为合法的正式文件予以审查处理。

巩天明和刘中明听了这样的规定,一时愣住了。难道这份《真相》就这样付之东流了?大家多日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不!决不能!他们求助雍维林。

雍维林感动于他们的执著,更感念于他们的爱国之举,于是向他们推荐了一个人,即在法库基督教教区的倪斐德博士。这个倪斐德博士与李顿的关系十分近密。因为他的儿媳巴玛拉·瓦尔特小姐的教母,就是李顿伯爵夫人。如果倪斐德博士肯出面,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雍维林给倪斐德博士写了一封亲笔信。之后,巩天明等避开日本特务的跟踪,找到了在法库的倪斐德博士,用事实和真情打动了他。

第二天上午,倪斐德博士应邀专程来到奉天,亲自到刘中明家取走了《truth》材料。出于安全考虑,倪斐德博士没有直接回法库,而是把材料直接送到了英国驻奉天领事馆,保存在领事馆的铁柜内。

按照巩天明等人原本的计划,他们准备请倪斐德博士出面,邀请李顿先生到鹿鸣春酒楼用餐,然后利用他是鹿鸣春酒楼股东的便利条件,寻找合适机会去递交材料。

鹿鸣春酒楼里有一个一号包房,位于二楼,专属于巩天明所用。面积不大,能够俯视饭店正门,便于观察各类人员的来往活动。一位担心敌特趁机在屋内做手脚,如安装窃听器之类。一般不对外开放。

为了随时防备突袭,巩天明还在屋中备了一副麻将,有事没事,总把麻将牌摊在桌子上。因为,这个一号包房是地下党的联络点,容不得半点疏忽。届时利用这个包房来传递资料,再方便不过。

但就在李顿率领国联调查团到了奉天的当晚,巩天明再次收到了一份秘密情报,上面明确给出了警告,日本人已经盯上了巩天明,也十分清楚他们打算递交一份材料给李顿,并且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递交材料的那一刻,便实施抓捕。

看着那个熟悉的刀刃图案,巩天明陷入了沉思。上次的情报真实可信,他的身份也并没有暴露,可见这个刀刃对他保持着足够的善意。而这一次刀刃的再次出手,巩天明不得不信。

如果真如同情报上所讲,那么他们在鹿鸣春酒楼的一举一动,根本无法逃脱日本人的眼睛,该如何是好呢?

次日下午4点左右,十几辆汽车开进南市场。前面两辆坐着李顿和他的秘书,还有倪斐德博士、谭文纶牧师及倪斐德博士的朋友雍维林院长等;后面的十多辆则坐的都是日本宪兵、特务。日本人明里说是为了李顿及调查团人员的安全,实则是让李顿时时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

李顿一行在鹿鸣春酒楼门前下了车,那些日本“护卫”也下了车,那些潜伏在酒楼里里外外的特务们一个个都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几百双眼睛不错眼珠地死死盯着李顿一行。当然,他们更要防备的是出来迎接的巩天明,担心巩天明会在大家不注意时悄悄地把材料塞给李顿。

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当巩天明迎出大门,对李顿刚一做出“请”的手势,并说道:“欢迎李顿伯爵光临敝店”时,倪斐德博士却摇摇头,高声喊道:“no!no!这里不好!我建议换个地方好不好?”

李顿点点头,没等其他人再说什么,一弯腰,径直钻进了自己的汽车。汽车一鸣喇叭,一掉头“呼”地绝尘而去,倪斐德博士的汽车紧随其后。日本人傻了,当即乱成了一团,“哇哇”叫着纷纷往汽车上爬。

更傻眼的当数在鹿鸣春酒楼内外的几百个特务,他们像在茫茫大海中突然失去了航标灯,一时没有了方向。

只有巩天明站在鹿鸣春酒楼的大门前,不露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原来,这是巩天明早就设计好的一出戏,声东击西,故意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鹿鸣春酒楼来。

此时,李顿一行按预定方案,来到谭文纶牧师家吃晚餐,一顿正宗的东北杀猪菜大餐。谭文纶牧师家的餐厅不大,刚好只容得下李顿将军和他的秘书赫士,以及倪斐德博士、谭文纶牧师夫妇、雍维林院长6个人。那些紧紧跟着的日本人干着急使不上劲,只好站在小餐厅外面,一个个支着耳朵,瞪大眼睛,生怕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什么情况。

餐厅里的人则就像是吃一顿家庭便宴,十分轻松。李顿看着满桌的菜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谭文纶牧师作为东道,一一介绍着:“这是我们东北的小鸡炖蘑菇,这是猪肉炖粉条,这是酸菜汆白肉,这是血肠……”

“血肠?血怎么吃?”

6个人伴着热气腾腾的东北大菜,谈笑风生,一点没涉及与政治沾边的。日本人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这时,倪斐德博士说:“咱们换换口味吧!”说罢,把刘中明代表九君子写给国联调查团的信悄悄递给了李顿。

随后,倪斐德博士、谭文纶牧师、雍维林院长当场签字,证明信上提到的九人都是真名实姓。倪斐德博士还郑重地介绍了这9个人的职业、地位、声誉、品质等,强调这些人都是奉天人,都是在社会上受人敬重的人,他们不畏强暴,坚持自己的立场。李顿津津有味地听着,赞叹道:“这正是我们需要也愿意接触的人啊!”

谈到《真相》材料时,倪斐德博士眨眨眼,说:“为了安全,我已经把它放在领事馆了。”

可怜那些站在一旁监视的日本特务,即听不懂英语,也看不懂英文,只能眼睁睁看着餐厅里的6个人边喝边吃说说笑笑。

与此同时,在鹿鸣春酒楼,巩天明也是坐立不安,直到接到报平安的电话,他才笑了。

第二天下午,调查团全体成员来到英国驻沈阳领事馆,认真审阅了《truth》材料。李顿翻阅完毕后,不禁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这份文件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巩天明他们,好样的!”

但在场的众人也能看得出来,李顿说的虽然轻松,但其紧皱的眉头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他自己并不看好这次调查行动。如今日本人兵强马壮,俨然一副强盗逻辑,这样的流氓国家,区区一个报告又能如何呢?无非就是多几声抗议罢了,根本无济于事。

但身为调查团的团长,李顿也知道自己维系着英国的形象,也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做到尽力而为之,尽快让这份详实的调查报告公布于世,得到他应有的尊重。

虽然《真相》材料翔实有力,但国联调查团不可能给被奴役的东北人民伸张正义。李顿在给国联的调查报告中说,日本侵占中国东北不是“此一邻国以武力侵犯彼一邻国边界的简单案件”,而是有“赤色危险的复杂问题”,甚至建议东北成立“自治政府”,实行“国际共管”。

尽管报告结论总体上偏袒了日本,但也在某些客观问题上反映了日本侵占中国东北的真相,因而未能完全满足日本侵略东北的野心,所以遭到日本的反对。当国联表决投票大会以62票对日本1票通过这个调查报告书时,日本当即恼羞成怒,竟以退出国联表示了自己狂妄的态度。

《国联调查团报告书》发表后,一定程度上给日本帝国主义造成了被动局面。他们明白,虽然国联只能给他们一些道义上的指责,但却将他们的侵略行径昭然于天下。

所以,他们不得不在公开场合暂时收敛一些,但背地里却加紧了进一步侵略中国的步骤。

在《国联调查团报告书》末节有这样一段话:“本团在中国东北奉天时,曾得到一些大学教授、教育家、银行家、医学家等人士的明确意见及各种有真凭实据的具体材料,证明奉天事件不是无因而至,而满洲国的建立,亦非出自东北人民的自由意愿,也不是民族自决。”

这份报告上实实在在的签名证实了其有效性,但同时也带来了灾难。日本人通过各种手段,终于得到了具体签名人的信息,于次年进行了大批捕。九君子中除了个别人幸免于难,其余人都被日本人逮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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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搜集情报

随着国联调查团的撤离,奉天城很快恢复了原状。原本羁押在看守所的人,也在交了所谓的保释金后开始陆续释放。

莫小雨也在胡汉良的陪同下,走出了看守所。这段时间,因为有胡汉良的缘故,再加上任守庆特意叮嘱,在看守所里倒是没受什么大罪。而且在冷风发话下,就连那几盒药品,也被送了人情,让莫小雨带走了,去救治她所谓的家人。

等胡汉良回来,冷风笑侃道:“老胡,这人可是走了,你小心落得人财两空啊。”

胡汉良稍显尴尬,随即咧嘴笑道:“股长,小雨和我说过,这次从老家回来后就在奉天了,之前就曾经托人找了一份老师的工作,就在红河小学当老师。”

“红河小学?”

冷风顿时来了兴致,小雅欣子也是那里的老师,这还真是巧了。而且这所小学距离警署并不算太远的,莫非这个莫小雨还真与胡汉良有天大的缘分不成?

胡汉良洋溢着笑容,谁都能看出他的喜悦,但是无人知道,他的内心也很有一种忐忑。这个莫小雨原本并没有这么安排,但不知为何,林文华与他见面时,却做出了安排,让莫小雨去当老师,而且明确说明,要让他充当莫小雨明面上的男友。

此举究竟有何用意,他心里也不清楚。但明显感觉到,似乎上级组织对他们这个警署的关注度有所加强,这让他兴奋之余,也很有压力。

冷风随意调侃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地下党既然这么安排,也定有他的道理。不过有了看守所的铺垫,胡汉良与这个莫小雨的关系,倒是显得合情合理,没有那么突兀了。

再过几天便是小雅太郎的寿辰,冷风早就吩咐侯三为他找两件拿得出手的礼物。除了他自己,自然还有福泉茂的那一份。这点投资还是要的,福泉茂越是贪财,他们可以钻的空子就越大。只要把握住这一点,就不愁福泉茂会坏事。

这段时间,侯三负责整个货栈的运营。因为有奉天纺纱厂的供货,再加上别的一些货物,货栈的经营情况还是不错的。但抗日军就像一个吞噬万物的怪兽般,无论筹集多少物资,都难以填补那个无底洞。

马则周已经好几次派人传话,希望冷风能够加大募集资金物资的力度。在日军的围追堵截下,几支抗日军相互支持,互为援助,在军事上打的有声有色,让日军很是吃了几处大亏。但物资上的损耗也是巨大,尤其是当地的经济民生受到了严重破坏,对抗日军的支持也日渐削弱。

而且,马则周也送来一个命令,希望冷风能够借助他的身份便利,收集关于奉天附近各处县城的日军实力分布,可能近期内会有大动作。

接到这个命令,冷风不禁紧锁眉头,抗日军要有大动作,而且是针对奉天附近的县城,莫非他们要进攻奉天?这也太不可能了吧,奉天日军众多,实力强横,选择此时来强攻,不是以卵击石么?

冷风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是无可奈何,也只能尽力去收集相关资料。而这些资料,除了关东军司令部外,最有可能拿到的,自然就是特高课与满铁调查课。也只有这两个地方,才有可能查到相关信息。

为了这些情报,冷风再次去了白桦树酒吧,找到了闫娜。

此时的闫娜,与中岛尾生正处在热恋当中,而在她的劝慰与诱导下,中岛尾生已经搬回父亲家中。从表面上看,父子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这一点让关心他们的小雅太郎也是倍感欣慰,同时也对闫娜的好感与日俱增。

冷风心里清楚,闫娜此举无非就是希望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中岛次郎,然后盗取满铁的情报。但为了这些情报,甘愿牺牲自己的清白,这真的值得么?冷风甚至都不敢去想,更不敢开口询问闫娜。

此时正值午时,酒吧里空无一人,闫娜慵懒的斜靠在吧台上,在淡淡的阳光照射依然是那么光彩照人。

“哟,冷大股长,你这可是稀客啊?都多久没来这里光顾小妹的生意了?”

面对闫娜的调侃,冷风苦笑道:“闫大小姐,现如今你可是我的老板,我这次来找你,可是为了那一笔线人的奖金,上次你可是答应过的。”

闫娜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嗔道:“瞧你这财迷样,哪一次遇到你,都跟吃不饱似得,真拿你没办法。”一边调笑,一边从柜台下翻出了一个纸包,丢给了冷风。

“诺,这便是你上次的奖金了。别嫌少啊,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数额了。”

冷风随意掂量下,感受着里面的份量,笑嘻嘻的装到了自己的怀中。多少都行啊,好歹也是肉,能哗啦到碗里就行。

“说吧,这次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要紧事?”

闫娜也不糊涂,如果没有什么重要事,冷风绝对不会主动找她。

“我收到一个消息,据说日本人近期内可能会有一些行动,主要是针对抗日军的。不知道你们这边,是否有相关的情报?”

冷风留了个心眼,并没将实情说出,而是反过来说。倒不是猜疑闫娜,而是对她身后的人不放心,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日本人有了防范,再设下什么陷阱,那对抗日军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哦,有这等事?

闫娜的精气神也被调动起来,虽说俄国输给了日本人,大多数势力被赶出了东北,但留下来的力量也不在少数,可以说,在这片土地上,除了日本人,也就是俄国人的影响力最大了。

若是日本人有所行动,俄国人并不希望日本人能早早的就取得胜利。毕竟东北接壤最多的地盘,便是苏俄了。如果日本很快便将整个东北吞下并且能消化,那么最痛苦的,当属苏俄了。他们就会直接面临日本人的攻击,这对刚成立不久的苏维埃政权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必须想办法拿到日军的情报,同时要尽快通知抗日军,决计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

闫娜很快做出了决断,如今能抵抗日军的唯有那些抗日军了,有一定实力的也就是那么几支队伍,若是能提早接到警告,在日本人还未形成包围圈之前,便能逃入了深山老林了。

冷风点头应允,同时又补充道:“对了,你们能否拿到奉天城附近的日军实力分布图?我担心他们会增添兵力,如果能够做出比对,那么我们就会更加清楚日军的态势。”

闫娜不疑有他,顺口说道:“这个问题不大,我们有个线人,便是在满铁调查课做事的,等找机会拿到就行。”

冷风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闫娜背后的组织力量如此之大,竟然连满铁调查课都渗透进去,真是太厉害了。反观自己,依然还是那么三脚猫功夫,手下能做事的小弟也不多。满打满算得力的助手,也就是侯三方建国蔡小明等人了,寥寥无几。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所赚钱啊,只要有了资金,自然就能发展出更多的眼线,获得更多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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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军火仓库

对于闫娜背后的实力,冷风又有了新的认识,这内心的渴望也更强了,赚钱的动力也前所未有的增强。不过闫娜随后所说的话,又让他冷静下来。

“冷风,虽然你已经算是我们的人,但以前我答应过你,并不会干涉你的事情。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你,根据我们的情报,特高课有人正在调查你们警署的资料,现在还不知道矛头针对谁,但你自己一定要当心,万事小心谨慎。”

特高课有人在调查警署?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冷风吃了一惊,难道是针对自己而来?但思来想去,似乎自己并没露出什么破绽,莫非针对别人,还是有人识破了胡汉良的真实身份?

冷风一时间陷入了思索,闫娜也知道事关重大,在一旁默默陪着,并不打断他的思路。良久,冷风才摇了摇头道:“毫无线索,闫娜你能打听到是谁在调查么?”

闫娜也轻轻摇头,她的内线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得出这个结论,但具体是谁,也不甚清楚。这个问号,盘旋在两人脑海中,气氛也随之有些宁静。

冷风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笑了:“还不定如何呢,不必如此紧张。对了,闫娜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中岛尾生这个人虽然是个日本人,但人品为人还算不错,你若是真动心了,我也是可以谅解的,哈哈”

“诶,难啊。”

闫娜幽幽的叹了口气,面庞上也浮出了一丝愁云,半晌才低声道:“原本只是想来利用中岛尾生,但接触下来又有些不忍了。真是不想打击他,但有时候吧,命运就是如此,总是要承受一些不该承受的痛苦。”

冷风也深有同感,难道不是么?他喜欢的女人,为了国家,为了她自己的信仰,甘愿离他远去。他自己呢,不是也被绑在滚滚的列车上,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也只能让他伤心了,谁让他是个日本人呢?这就是所谓的原罪吧。”

闫娜也有些无奈,但处于如此战乱纷飞的年代,奢谈爱情本就是一件代价高昂的玩意,更何况是异国情愫呢?对方还是侵略者的国民,更是让她无可奈何。

“算了,不说中岛了。倒是你自己呢,小雅欣子可是对你真心的,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小雅欣子,冷风也是一脑子的浆糊。不过还好他的界限感很强,一直将欣子当成了妹妹看待,并未逾雷池半步,说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麻烦,最多就是小女生有些伤心罢了。

谈及各自心事,两人不禁相视而笑,没曾想两人都遇到了类似的情感苦恼,真是造化弄人。

冷风刚回到货栈,便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侯三,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笑容。

“风哥,正好有事情找你。有一个大买卖,你说咱是做还是不做?”

“大买卖,能赚钱么?详细说说。”

看着冷风眸子中透出的光彩,侯三却卖起了关子,自顾自的坐下来,慢条斯理的道:“风哥,昨日我听市场上的老王头说,这两日总有一伙人在市场上溜达,似乎在寻找买家,可能有什么生意。我感觉可能有些路子,就找到了那伙人询问详情,没想到他们是玩这个的。”

侯三边说话,边做出了一个开枪的姿势。军火?这两个字出现在冷风的脑海中。

“风哥,说出来你都不信,这几个人居然是城外苏家屯的人,刚开始和我说手里有一批家伙想要出手。我看他们言辞闪烁,知道里面一定有鬼,跟踪了一路才有了发现。乖乖,他们手里的,可不是简单的一批家伙,而是一座仓库,一座军火仓库。”

什么,冷风险些蹦了起来,一座军火仓库?私自盗卖?

“这些榆树台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可打探清楚了?”

“所以啊,说出来我都不信,这几个人啥也不是,就是附近的村民,莫名其妙的就发现了这座仓库,居然没人把守,等他们大着胆子翻墙进去,居然发现里面还有一些残余的军火。自然就动了贪念,想卖个价钱大赚一笔。”

冷风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如此。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军大部分撤退入关,少部分坚持在东北抗击日本人。所属的所有军工厂包括仓库等等都丢给了日本人,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一些偏远的军火仓库。守卫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恐怕早就借机逃走了,留下了无人看守的仓库也属正常。

此前他就与马则周商量,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残留的还未被日本人染指的仓库,可惜并没什么结果。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禁喜出望外。有了这批军火,不管是卖钱还是援助给抗日军,都是大大的功劳。

至于那些苏家屯的村民,已经被冷风自动忽略了。哼,想与我们抢食,也不看看马王爷是几只眼。当即吩咐侯三,立刻盯紧了这些人,还有那座仓库,等他筹划好,即刻动手。

侯三自然没什么意见,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他们目前在奉天的人手,将货栈的伙计都算上,差不多也有十来人,说起来大多都是东北军的老人了,对付几个村民,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小事一桩。

冷风突然想起一事,皱着眉头道:“对了,方才你说他们已经在市场上溜达几天了,那极有可能还有旁人插手,不能再耽搁了,你马上叫上所有的兄弟,我们这就出发,不等了。”

侯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懊悔的一拍大腿,恨恨的自责道:“我居然忘了这茬,风哥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召集兄弟们,出去送货的不算,我们现在还有七个人,应该够用了。”

冷风点点头,他们都是军人出身,为了方便安全,货栈里留着的武器都是短枪,携带起来也还方便。

半个时辰后,一行七人已是出了奉天城,往苏家屯方向而去。一路上还算顺利,等到天快黑时,已是到了苏家屯。侯三已经来过一次,熟门熟路,很快便将众人带到了一处仓库外面。

这座仓库地处偏僻,距离最近的村落也有段距离,想来平时定是警卫森严,根本不容村民们偷窥。若不是九一八事变后的余波,把守仓库的卫兵都已经遁逃,那些村民们恐怕也不敢轻易往这里走动。

听侯三暗中偷听的结果,那些村民也是无意中发现仓库已经无人把守,这才战战兢兢的翻墙而过,想捞点好处。没想到还有一些军火残留,白发了一笔横财。但,带来的是福,还是祸,那就很难说了。

冷风藏在一株大树后,仔细观察着仓库的动静。这座仓库不大,四周被高墙围住,大门上挂着的锁头已经被砸开,依稀还能听到里面的说笑声。

侯三悄无声息的靠到他身边,低声道:“上次我跟踪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进去,在外边察看了很久,只有五个人进出,想来这里面的人并不多。此外高墙上有铁丝网,不过没有加电。这帮土包子,啥也不懂。”

冷风想了想,吩咐道:“猴子,你领着几个兄弟从后墙潜入,如果发生意外直接开枪,我们在外边设下埋伏,尽量不要放过一个人。。”

“小马,大李,三踢脚,你们三个跟我走。”

侯三招呼了三个兄弟,远远的绕到了仓库后面,眼瞅着前面一株大树,枝丫舒展,已是伸到了高墙的另外一侧。

“三哥,看来这个仓库废弃有段日子了,都没人打理了,这倒是便宜了我们。让我先上树看看?”

一个精瘦汉子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的爬上了大树,身形敏捷宛若一只大马猴,不一会就攀到了树梢上,往里看了一会,便兴奋的低声叫道:“三哥,里面没人。”

“小马,你负责在树上把风,兄弟们,和我来。”

侯三从身后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个飞爪,稍一打量,飞爪脱手而出,已是从高墙上的铁丝网空隙中穿了进去,啪嗒一声扣住了高墙。

侯三发力拉了拉飞爪,纹丝不动,满意的点点头,刺溜刺溜攀到了高墙上,旋即又拿出了一把大剪刀,三下五除二就弄出了一个大窟窿,招呼一声,已是消失在高墙内。

外面的大李与三踢脚对视一眼,对侯三的身手甚是叹服。他们都是出身东北军的悍勇,平时颇有些看不上侯三,但摄于冷风的命令也不敢违背。今日见到侯三的身手,才知道树上的小马所言不假,这个三哥是有真本事的。

转瞬间,高墙内传来了侯三的声音,大李与三踢脚,以及从树上下来的小马也不敢耽搁,先后攀爬而上,很快也消失在高墙内,连带着飞爪也收了进去。

正如小马所言,这仓库后面一个人都没有,省了他们不少事情。侯三却丝毫不敢大意,冲着身后做了个手势,随即贴着墙缝,趁着夜色的掩护,一路往前院前进。

冷风并不担心侯三他们的行动,这次的对手太过弱小,唯一可虑的便是不能有漏网之鱼,是以冷风将另外两人分左右排开,堵住了所有逃跑的路线,他则居中策应,如果真出了意外,凭借他的枪法,连只蚊子都跑不掉。

一刻钟不到,仓库内突然传出了喧闹声,打斗叫喊的喧嚣声中还间杂着几声清脆的枪声,。左右埋伏的张冬子和李小强看向冷风,询问是否要冲进去前后夹击,冷风做个手势,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安心等着便是。

果然,不出片刻功夫,仓库大门哐当被人推开,两个人影狼狈的从里面跑了出来,手里各拿着一把短枪,往旁边的树林逃去。不曾想正好陷入了冷风的埋伏圈,没跑两步便被张冬子与李小强分别逮个正着,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扑倒在地,手里的短枪也被夺走。

除此之外,再无逃出来的。冷风一声令下,带着抓住的两人,一并踏入了仓库,同时留下了张冬子,留在门口处把风。

方进入院内,便看到了侯三得意洋洋的端着一把短枪,点指着跪在地上的六个汉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也怪不得他这般得意,自打懂事以来,他就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尽管他祖上是摸金校尉出身,他自己也有祖传的手艺,但他却恪守着死去老爹的遗言,不再从坟头里捞食。还好有他的家传绝活,走的无不是偷门撬锁高来高去的勾当,也创下了一定名声。

但说到底,也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哪里比得上现在,带着手下几个大兵,摆弄着短枪打小鬼子,这才是真正爷们干的事情。

看到冷风带人进来,侯三才收起了脸上的得意,等他再看到李小强抓获的两条漏网之鱼后,不禁有些脸红,自责道:“风哥,对不住,让这两个家伙逃跑了,还好有你们把守大门。”

旁边的大李红着脸走上前,很是尴尬的道:“冷老大,和侯三哥无关,都是我自己擅自行动,结果差点坏了大事。都是我的错。”

冷风楞了一下,旋即拍了拍大李的肩膀,笑道:“没什么,下次多注意就是,以后跟着侯三多学着点。”

大李应了一声,对侯三的主动揽责,他也是心中佩服,也终于服了侯三的领导。对此,冷风也是感叹良多,这不经一事,就不会成长啊。正是因为当日冰城一行,侯三受益匪浅啊,看来现在已是渐成了气候,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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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不打不相识

总计8个人,除了一个打伤腿的瘫在地上,剩下的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惊骇莫名的颤抖着身子,等着发落。

冷风饶有兴致的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半天没说话。兄弟们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笑嘻嘻的站在一旁观看。

其中的一个精壮汉子,也就是从大门处逃跑的那个,终于耐不住这种沉默,扯着嗓子哭喊道:“各位,各位老大,这仓库俺们不要了,老大们尽管拿就是,可千万别要了俺们的性命啊。”

有一个带头,剩下的人也都跟着哀嚎,无非就是家有老母妻儿什么的,惹人心烦。侯三冲上去踹了两人一脚,恶狠狠的叱骂了几句,这才将场面复归平静。

“说说吧,你们中间,谁是领头的,给我站出来。”

随着冷风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精壮汉子,这家伙倒也光棍,一骨碌爬了起来,拍着胸口道:“不错,我就是领头的,你们到底想怎么着?”

冷风看了他两眼,冷冷的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仓库,都干什么了?还有什么人知道这座仓库的存在?”

那汉子稍作犹豫,就被大李从背后踢了一脚,吼了一嗓子:“老实交代啊,敢说瞎话,老子阉了你。”

眼瞅着这些恶人都凶神恶煞般,那汉子的气势顿时萎了,躬着身子赔笑道:“各位,各位老大,不瞒您说,这仓库以前一直有大兵守着,我们都不敢从这个方向走。直到上个月,俺到林中打猎,无意中发觉这仓库似乎没人看守,只是用大锁锁了大门,这才叫了几个兄弟,想着到仓库找点值钱的东西。没想到里面东西还挺多,但都是军火,俺们都是老百姓,哪里敢玩这个。若不是等着用钱,俺们也不敢跑奉天城里去做生意啊。”

又提问了几个人,说的都与这个汉子差不多,看来的确是真的。也算是他们倒霉,刚在市场上露面,就被侯三盯上了,这才惹上了一场祸事。

这时候小马与三踢脚跑了过来,满脸的兴奋,冲着冷风道:“老大,这仓库里果然有好东西,那帮兔崽子们,真他娘的该杀,留了这么多好东西就跑了,这要是便宜了日本人,那可亏大了。”

那个汉子听到这个话,连忙卖好道:“是的,是的,俺们都是中国人,哪能让日本人知道呢?其实吧,守住这个仓库,俺也是有功的。”

冷风哈哈大笑,这个汉子倒是蛮有意思的,居然在这时候还想捞点功劳。但他仔细听了小马的报告后,又改变了主意。于是继续询问那个汉子,他们村里现在多少人,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仓库的存在?

那汉子叫做焦老三,平日里也是个能出主意的人,这时候感觉还有保命的希望,忙不迭的回答了问题,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帮恶人点了天灯。

原来这里虽然属于苏家屯,但他们这个村却叫焦家村,乃是外乡人组成,个个沾亲带故,人数并不算很多,满打满算也是就百把号人。而且村里的精壮男人,大半都在这里了。就在侯三潜入之际,这帮人正在开会,就是在讨论如何处理这座仓库的东西。没想到却被冷风他们包圆,一个都没逃脱。

“哦,你们聚在一起讨论,那我倒是要问问了,你们商讨的结果是什么呢?”

焦老三咧嘴笑道:“各位老大,其实我们也没想干啥,这些军火都是好东西,但对我们村民老百姓来说,却是个大麻烦。本来还想换几个钱花,就招来了各位英雄好汉。其实吧,我们就想着怎么把军火送给抗日军,拿着他们去打鬼子,对吧,兄弟们?”

旁边跪着的几个人异口同声的称是,就连那个中枪的家伙也哼哼唧唧的说是,倒是让冷风等人有些意外了。当然这也不排除这个家伙察言观色,知道他们是日本人的对头,这才说日本人的坏话。

“哼,说的好听,如今日本人势大,你们就不想着投靠日本人?有这个仓库的消息,恐怕也能得到不少奖金吧?”

听冷风提到了日本人,原本谦恭的焦老三突然变得暴躁,腰杆子也挺了起来,叫嚷道:“日本人?哼,俺们与日本人都有血海深仇,想让我们投靠日本人,呸,做你的大头梦!”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倒是让冷风吃了一惊,还没等他说话,另一个汉子也大声喊道:“焦三哥说的没错,我们虽然都没什么本事,但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绝对不会做什么狗汉奸。”

在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叫喊声中,冷风也明白了。这些人好像与日本人有仇啊,不由得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主意。

随着日本人在奉天城的势力越发雄厚,很多事情都被迫着转到了地下,即便如此,这安全性就少了许多保障。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难免会牵连甚多。

但今天来到了这个焦家村,却发觉这里地势偏僻,而且顺着一条隐蔽的山道出去,很快便能拐到大道上,距离奉天城也不算太远,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而且最巧的是,这里居然还藏着一座军火仓库,方才可是听小马说了,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如果要武装军队的话,至少一个连的装备都绰绰有余。

不管这些东西是留下来自用还是援助给抗日军,都是不可多得的。这些村民,既然与日本人有仇,这个文章倒是可以做一做的。

心中有了盘算,冷风的神态也显得温和了许多,笑呵呵的道:“原来如此,看来诸位也是反抗小日本的英雄人物,我们倒是冒犯了,快请起来吧,大李,还不快点给那位兄弟包扎伤口,别坏了身体。”

谁也没想到,冷风突然变了一副腔调,那些村民都呆住了,愣愣的看着他,不敢动作。大李虽然不理解老大的居心,不过听老大的准没错,麻溜的给那位受了枪伤的村民处理伤口。

“您,您们莫非是游击队?”

焦老三迟疑着问了一句,冷风不禁哈哈大笑道:“游击队谈不上,不过都是打小日本的,这个没错。焦老三,你方才说,因为不得已才想着卖军火换钱,不知却是为何啊?”

焦老三也顾不上思考了,只知道这些人应该没有什么恶意,急忙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村里有几个人得了重病,问了成立的大夫,都说需要一种西药,但这药品市面上根本买不到,黑市上的价钱又贵得很,这才起了心思。”

冷风另有打算,问清楚了具体的药品名称,笑着点头道:“算你们运气了,这些西药,虽然费点劲,不过还是能搞到手的。”

闻听此言,焦老三和几个村民扑通又跪倒在地,央求道:“各位老大,求求你们了,能否卖些药品给我们,只要能救人,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哦,做什么都行?

冷风饶有兴致的重复了一遍,焦老三一横心,斩钉截铁得道:“只要不是给小日本当狗汉奸,不做那些为非作歹的勾当,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冷风不由得哈哈大笑,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碰上这样的好事。到这时候,侯三也明白了过来,原来冷风是看上了这里,想着把这些人收下呢,当即也笑呵呵的在旁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跟着我们吧,一起打小日本!”

焦老三虽然答应的挺快,但心里始终还有些不踏实,此时听侯三这么说,疑惑的问道:“敢问各位,到底是做什么的?”

侯三看了看冷风,见他点头,这才说道:“焦老三,不瞒你们说,我们乃是依兰李司令的手下,本就是来接管这座军火库的,没想到被你们抢了先。不过既然都打日本人,这就不是外人。”

焦老三嘀咕了两遍依兰李司令,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着问道:“莫非是李杜李将军?他手下有个郭云龙,你们可曾认识?”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冷静的冷风,神色大变,急忙问道:“你认识郭大哥?”

焦老三听到郭大哥三个字,点点头道:“多年以前,曾经与郭大哥见过,承蒙他不弃,还喝过两杯。当日的豪情壮志还历历在目,不知道郭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冷风叹了口气,低声道:“郭大哥已经战死了,被日本人打死的。”

焦老三听到噩耗,不由得黯然神伤,叹口气道:“郭大哥是个好人,可惜,可惜!”

有了郭云龙这一层关系,知道冷风他们都是原来郭云龙的袍泽,焦老三等人更是恭敬有加,连带着对冷风的提议也满嘴应承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这军火库东西还不少,冷风也必须要留下两个得力的人手,这就需要焦老三他们的帮忙了。

有了这座军火仓库,冷风的心又热了。方才他也点验过了,除了长短枪支以及无数子弹外,还有不少炸药手雷,甚至还有十几挺轻机枪,以及两门小钢炮。这样的火力,相当之强大了。

有了如此充沛的火力作为支撑,冷风甚至想着,要不要组建一支特工队,专门从事刺杀破坏等特殊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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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特工队雏形

根据马则周传来的情报,恐怕过段时间,抗日军便会有大行动了。如果这时候能组织一支小规模的武装,在敌人的大后方予以策应的话,当可受到奇效。

经过与村民们的进一步了解,冷风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对日本人如此反感。

他们这些人并不住在苏家屯,而是在辽阳一带。随着日本人的大肆扩张,有些日本人打着垦荒团的名义,与当地的政府机构相互勾结,将他们这些人强行拆离,其中更是夹杂着无数血海深仇,不少村民的亲眷都被丧心病狂的日本人给作践至死,从此结下了深仇大恨。

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些村民们才背井离乡,一直到了苏家屯才停住了脚步。即便如此,也只能靠着密林,修建了属于自己的焦家村。

没想到的是,因为这座军火库,他们居然与冷风这些人搭上了关系。当冷风如实说出自己的计划时,也坦率的希望能得到焦家村的帮忙,能够在这里打造一个可靠的安全营。

因为郭云龙的关系,焦老三对冷风的亲切感直线上升,对他所提出的的要求也全部答应下来。甚至还央求着想让他们帮忙训练这些村民,以备不时之需。

冷风自然求之不得,当即便确定由张冬子与大李留守仓库,同时也负责训练焦家村的村民。同时他已经点算完毕,准备与马则周联系后,除了一部分军火自留,剩下的弹药军火等,全数发送给抗日军。

当天晚上,他们便留宿在仓库里。焦老三派了几个村民,专程从村子里拿了一些酒肉过来,两伙人如今都算是自家人了,众人也不客气,大杯喝酒大口吃肉,说笑间气氛融洽了许多,关系也更加紧密。

热闹过后,想着明天还要返回奉天城,焦老三与冷风就以后如何合作谈了许久,最后满意而归。等焦老三走后,冷风将侯三叫了进来,有些事情也该做了。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有了这批军火,冷风的心也安定了许多。此前他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为抗日军做出更大的贡献?

目前来看,他所负责的这条供应线,虽然也算是畅通无阻,但苦于资金有限,单凭天津大小姐那边募集的资金,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即便加上冷风这里想方设法弄来的纺纱厂以及钱庄的股份,也不过聊胜于无罢了,想要满足抗日军日益增长的需求,可谓难上加难。

这次的行动,让他突然想到了之前侯三所说的三个字:黑吃黑。

上次大隆商行绑架案,他们从中插了一杠子,结果捞了不少油水,得了很多好处;如今他手里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再加上他明面上的身份,想要作点什么文章,岂不是更容易了?

冷风就和侯三说了自己的想法,果然不出所料,得到了这家伙的全力支持。

对心比天高的侯三而言,光是经营一个货栈,实在太小儿科了。无非还是以前的老路子,一手进,一手出,至于路上的安全,还有大李等人的妥善照顾,也没他什么事情,心里颇有些憋屈。

此时听冷风一说,侯三的心立刻热了,兴致勃勃的一拍大腿道:“早就该这么干了,风哥。不说别的,单说这奉天城里城外,有钱的日本商人就不在少数,只要事先筹划好了,肯定万无一失。”

冷风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小子嘚瑟什么?现在是什么年头,哪个日本商人背后没人?说的轻巧,若是事先不做好计划,不定要牺牲掉多少兄弟。再说了,我们是抗日军队,可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这选择谁下手,也是事先要打听清楚的,不能盲目行动。你可明白?”

侯三嘻嘻一笑,没敢再说大话。不过瞧他挤眉弄眼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当回事。

冷风也拿他没办法,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能悟到什么学到什么,还是要看自己的能耐。他对侯三也比较了解,看着这个家伙生性跳脱,每天一副惫懒模样,其实心里能拿得定主意,真要办起事来,还是信得过的。

至于这队伍的组建,冷风心中大致也有了方案,就以侯三的货栈为主,今天带出来的几位兄弟身手都还不错,稍加调教就能派上用场,今天又收获了这么多军火,这武器的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无非还是情报二字。

冷风交代给侯三一个任务,回去后着手确定目标,同时对货栈内的兄弟们进行训练。冷风对他们的要求,并不简单是会打枪而已,而是要打造一支特殊的队伍。

侯三听罢,咂舌之余,也很是兴奋。冷风的要求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收集情报,打探跟梢,踩盘子把风,高来高去偷门撬锁,这些行当都是他所擅长的。

往日里与旁人说起做什么,他就内心隐隐有些自卑,不好意思说出口,生怕被旁人耻笑。但如今终于能派上了用场,而且是打着为国战斗干日本小鬼子的名目,更是让他热血澎湃,恨不得马上就开始行动。

此次收获甚多。第二天冷风便带着侯三等人心得意满的返回了奉天城。返回的路上,侯三依然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兀自拉着旁边的小马儿三踢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昔日江湖上的趣事,听得两人目瞪口呆,对侯三所说的那些小手段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回到奉天城后,侯三自带人回了货栈。冷风马不停蹄,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赶回了南市区警署。明天便是小雅太郎的寿辰了,若是再不带给福泉茂这个礼物,恐怕这老鬼子要急的跳脚了。

果不其然,福泉茂阴沉着脸,只等看到了礼物,方才露出了笑容,装作关切的问道:“冷股长,昨天你去了哪里,怎么也联系不到,小雅老师还让我叮嘱你,莫要忘了他的寿辰呢。”

冷风苦笑道:“署长,昨日听侯三说我们的货栈不知为何被人劫走了,这不心里担忧么,就赶紧着出了城,忙乎了半天才与对方接触上,原来是附近的土匪,花费了一些钱财,才将事情摆平了。”

福泉茂一听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道:“还有这等事,哪里的土匪,等我禀报上去,定要缴了他们。”

“嗯,那帮土匪来势汹汹,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若不是我亮出了名头,恐怕还不能全身而退呢。想必也不是什么大绺子,不敢报出名号。”

福泉茂本就是装腔作势,不管如何,冷风给他准备了一件上好的古玩文物,他自然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此刻听冷风这么一说,也就顺着台阶往下走:“冷股长尽管去查,只要能查出这批土匪的下落,我定让他们给你个交代。”

冷风自然心知肚明,知道这个家伙不过说些漂亮话罢了,不过他本来也就是瞎编乱造,福泉茂这么懈怠,倒是配合上了。

从署长办公室出来后,冷风找到了胡汉良,请他帮忙搜寻关于奉天城周边各县城的资料文档,他另有用处。而且特地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泄露行踪。

如果胡汉良警醒的话,他叮嘱的这番话,定能传到地下党的耳朵里,届时如果能配合一二,必能对抗日军的大行动有所帮忙。当然,他也相信胡汉良文档上的功力,这些时日他也看出来了,若说对奉天城的了解,胡汉良当属头一位,尤其是针对那些商铺钱庄,胡汉良更是如数家珍,熟悉的不得了。

自从得知胡汉良的真实身份后,冷风也曾通过一些手段,查过胡汉良的底细,但从经历上看,一切都很正常,历史上也清清白白,半点破绽都没有。

但冷风能感觉出来,胡汉良绝对不是普通人,他的文字功底,他对奉天的了解,他对商业经济的熟悉,都颇见功力,至少比起冷风,那是强太多了。

如此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混在警署里,每天听凭黄秀贞那个骚娘们冷嘲热讽,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仅仅是为地下党搜集情报么?那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冷风看着埋首在文案当中的胡汉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良久良久,冷风才意识到一点,自己太执着了,只要胡汉良做的是有益于国家的事情,他到底什么来历,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胡汉良已经整理了一份资料,上面标注了周边县城的地理位置以及各种情况比对,一看便知道这是花了不少心血绘制出来的。

让冷风更惊喜的是,在这资料上,居然还注明了去年东北军的军力分布图。这可是一桩大功劳啊,要知道这军力的分布,也是有讲究的。日本人虽然侵占了东北,但在大体上,驻军部队的驻扎,还是沿袭了昔日东北军的一些做法。只要再做一些详细的比对,或者等闫娜那边的情报取到后,便可以得知日军是如何遣兵布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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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再遭重创

次日傍晚时分,小雅太郎的家中,迎来了前来祝寿的客人。其中,冷风与福泉茂也如约而来,混杂在宾客之中,与熟悉的朋友聚在一起,言谈甚洽。

对于来宾的众多,冷风稍感惊讶,但随即看到了满铁调查课的几位大佬,以及特高课的吉村秀藏,便一切了然了。以他这些人的身份,都能屈尊前来拜寿,可见小雅太郎的身份也不简单。

由此联想到上次的酒楼刺杀案中,闫娜盗取了满铁经济计划的情报,据她所说,在房间内密谈的,就包括了小雅太郎。甚至连那份情报,如果不是时候探听到消息,根本想不到竟是出自这位小雅太郎的手中。

很快,在宾客中寻找到了中岛尾生的身影。此时的他,一身西装,身边的闫娜挽着他的胳膊,正在与几个日本人聊天。注意到冷风的目光,冲着他点点头,略等了一会便走了过来。

“冷风,若不是看到你的礼物,竟不知道你还有古玩的爱好,何时有空,也给我找几个有意思的配件哦。”

冷风不由的苦笑道:“中岛,你这可是为难我了。之前为了准备我和福泉署长的礼物,费了不少周折。我对这个真不在行,我的那个小弟侯三,你也是认识的,他祖上做过这方面的买卖,勉强算是个行内人士。若是你有意,倒不如找他。”

“侯三?哦,就是那个开货栈的兄弟,这,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真没看出来。”

两人随口闲聊了几句,又有人招呼中岛尾生,无奈下也只好离开。倒是闫娜突然说自己找冷风说点事,并没跟他一起。中岛自然不会多想,最近这段时间他因为受伤,小雅欣子与闫娜关系走的很近,他心里估摸着可能是为了欣子的心事吧,压根也不会想到,他这位明面上的女朋友,竟然与冷风还有更深的往来。

待中岛离开后,闫娜与冷风便走到了一处角落,端着酒杯谈笑风生。

“上次你说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我约了小雅欣子明天来酒吧,你也过来,顺便将东西给你。”

冷风精神为之一振,正想道谢,随即又听到闫娜说道:“对了,还有一个事情,想来是你很乐意听到的。”

“什么事情?”

“昨天我们刚收到消息,说冰城某处日本人的基地遭到袭击,幸好防范严密,并没遭到重创,反而顺藤摸瓜,破获了一个地下组织,擒获的居然是个女头目,好像是什么二龙山的女匪首。”

“什么,二龙山的女匪首?叫什么名字?”

冷风吃了一惊,连忙追问具体情况。闫娜笑呵呵的道:“记得以前你也说过,二龙山乃是你们的仇敌啊,这次女匪首遭擒获,岂不是也顺带着给你们报了仇?”

闫娜却不知道,如今的二龙山,与之前并不相同,经过方建国的努力,已经与他们结成了联盟。尤其是雷曼玉与方建国的关系,更是有感情上的纠葛。若真是雷曼玉糟了难,那方建国呢,现在的情形如何?

冷风心中焦急,也不知道侯三这边有没收到方建国的消息,但也知道这是急不来的,勉强稳定下心神,听闫娜讲述所了解到的内情。

不过闫娜所知也是有限,只知道这伙人袭击的是五常县的一处日军基地,至于原因时什么,她并不了解。

但听在冷风耳朵里,却是骤然一惊,五常县的基地,莫非是背荫河镇的细菌工厂?上次贸然出击,结果中了敌人埋伏,损伤惨重。这一次怎么又犯了老毛病?再遭重创,甚至连雷曼玉也被抓了,这,这不免太郁闷了。也不免有些埋怨方建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和他商量一下?

闫娜注意到他的神态有所变化,不禁调侃道:“怎么了?莫非那个女匪首如花似玉,你怜香惜玉了不成?”

冷风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怎么,莫非是个女人我都会怜惜不成?好歹也是对付日本人的女英雄,若是可能,还是希望不要落入日本人的魔掌。”

两人正在交谈,小雅欣子跑了过来,拉住了闫娜的胳膊,笑呵呵的道:“娜姐,中岛伯父来了,你还是赶快过去吧。”

说罢还冲着冷风挤了下眼睛,笑嘻嘻的将闫娜拉走了。

冷风也是无奈,还好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又待了半天功夫,席间应酬,不再多叙。让他意外的是,小雅太郎正式给他引荐了特高课的吉村秀藏。虽然说之前也曾见过,但这么郑重其事的见面,还是第一次。

冷风也不知小雅太郎的用意,只是公式化的应酬几句,说了一下自己的过往经历,但吉村秀藏并没任何表态。直到出来后,他还是满脑子的浆糊,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用意。

不过他也管不了许多,勉强等到酒宴完毕后,便急匆匆的赶到了货栈,想知道冰城那边是否传来了更详细的消息,然而并没有。只有到了这时候,冷风才意识到他们还缺少最重要的东西:秘密通讯设备,也就是电台。

很多事情,是不能用电话沟通的,只能采用暗语,或者拥有秘密电台。这也是急不来的。侯三说了,按照计划,他们的这一批运货人应该是明天就回来了,届时应该有最新的情报。

没想到的是,跟随运货人一起回来的,竟然是那个传说日本人抓住的二龙山女匪首--雷曼玉。

雷曼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被一件大衣紧紧的包裹着,整个人也浑身哆嗦着,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同时带过来的还有方建国的一封信,信中详细讲述了这一次袭击日本细菌基地的事情,同时也说了雷曼玉当前存在的问题,虽然身上负伤已经处理完毕,但她的精神上受到了刺激。此刻冰城正在全力通缉抓捕,转移到奉天城,也是暂避一下风头,也希望冷风能帮忙找人继续帮她医治。

冷风看完了信,将侯三叫了过来,嘱咐道:“明天你就去找刘中宜,请他在医院里弄个安静可靠的房间,将雷曼玉转移到那里,妥善照顾,直到痊愈为止。”

侯三也知道方建国与雷曼玉的事情,自然不敢怠慢,答应明天一大早就去。在这之前,也只能让雷曼玉暂时住在货栈了,留下两个人照顾,以防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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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雷曼玉入院

从信中了解到,这次方建国他们的确袭击了背荫河镇的细菌基地,但这次的行动,却是雷曼玉擅自做主,并未经过方建国的同意。

上次因为中了日本人的陷阱,二龙山损失惨重,剩下的兄弟无不摩拳擦掌,想要展开报复。当时还好有雷曼玉的压制,并没有盲目冲动。但过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尤其是当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后,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上次遇伏后,雷曼玉因为养伤,带着土狼住进了顺发货行,其余的兄弟则是山炮率领,潜伏在原来的老寨子里。本来一直相安无事,没想到的是有四五个兄弟耐不得寂寞,私自溜进了城准备喝花酒,结果无意中得罪了日本人,被闻讯赶来的宪兵们抓个正着。

说起来这些汉子倒也硬气,被日本人严刑拷打后,也没出卖兄弟。恼羞成怒的日本人索性五花大绑,将这几个人一路大张旗鼓的送到了背荫河镇的基地,现在被叫做中马城监狱。

山炮等人听说此事后,无不气愤填膺,他们都见过从中马城监狱抬出来的尸体,也都明白只要人送了进去,就是受尽折磨而死。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连山炮也压制不住这股怒火,他只能给雷曼玉以及方建国送了消息后,便带着人下了老寨子,准备进攻中马城监狱。

等雷曼玉与方建国赶到之际,整支队伍已经被早有防备的日军击溃,几乎所有兄弟非死即伤,剩下的也只是寥寥几个罢了,带队的山炮也在一阵炮火攻击下,再也没了踪迹。

目睹这般惨状,雷曼玉受到了极大地打击。二龙山,这可是她老爹亲亲苦苦搞起来的基业,没想到,却是在她的手里灰飞烟灭。更惨的是,就在她的眼前,因为替她掩护的缘故,陪伴她许久的土狼被炮火炸的稀巴烂。几截子尸身就那么从天而降,血淋淋的落在她的面前。

这一幕惨剧,直接导致了雷曼玉昏厥过去,方建国及时赶到,将她救回了冰城。但日本人已经开始大肆追捕,而雷曼玉的身体虽然只是轻伤,但精神上却受到了冲击。为了安全起见,方建国也只能将她送到了奉天,有刘中宜这样的医国圣手,希望能早日康复。

雷曼玉如今的状况,除了送到医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有刘中宜在,他也放心些。到了这时候他才想起了与闫娜还有约定,于是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白桦树酒吧。

果然,正如闫娜所说,小雅欣子也在酒吧,正在快乐的跟着调酒师学习如何才能调制出一杯佳酿。

冷风一进到酒吧,别被闫娜使个眼色叫到一边,随即拿出一份文件,低声道:“这便是你要的情报了,快些收起来,莫要让欣子看到。”

冷风刚收起了文件,小雅欣子就雀跃着跑了过来,到了近前,冲着冷风嗔怪道:“冷大哥,上次怎么提早就走了,也没让我这当妹妹的敬你一杯。”

冷风赶紧道歉,说酒宴上可能喝的有些急,身子稍有些不适,所以才离开的早一些,还希望小雅先生不要怪罪才是。

小雅欣子嘻嘻笑道:“放心吧,父亲才不会怪罪你呢。其实我父亲对你也是很看重的,之前还和吉村先生提起,似乎和你的工作有关。”

啊,小雅欣子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也是让冷风愣住。对哦,他突然想起来,小雅太郎把自己郑重其事的介绍给吉村秀藏,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含义不成?

和工作有关?冷风不由得开始想东想西,要知道对方可是特高课,大名鼎鼎的日本特务机构,说实话,谁也不愿意和这样的部门有什么交集。但身处他如今的位置,如果是忠于日本人的话,应该是感激涕零才对。

但话又说回来,冷风的角色可不是简单的一个小警察,而是抗日军的地下负责人,还是他想起来就想笑的所谓的苏俄鼹鼠,若是能运动到一个更为机密的部门,那么就能获得更多的情报,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危险与利益总是成正比的,风险越大,收益越高。想到这里,冷风的心中,竟是隐隐有些憧憬了。

小雅欣子说这些话时候,并没有避开闫娜。冷风看她诧异的眼神,于是也故作漫不经心的将小雅太郎推荐他与吉村秀藏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也是想听一听闫娜的意见。毕竟,与她相比,他的消息来源明显少了许多。或许,闫娜能够找到答案。

“哦,特高课的吉村处长,那可是位高权重啊。冷风你有这样的机遇,说不定会马上升职呢,恭喜恭喜啊。”

对她的打趣,冷风也是无语,不过也知道闫娜也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收集消息的,也打着哈哈开着玩笑,说如果要升职的话,一定要请大家吃一顿大餐。

次日一大早,侯三便护送着雷曼玉去了同仁医院,刘中宜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这是抗日军的人,格外重视,专门调配了一个特殊看护病房,同时确定了两名医护人员加以照顾。

“刘院长说了,雷曼玉是惊吓过度,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静静调养就好。之前战场上血肉横飞的悲惨景象,很多人都无法承受的,需要时间来慢慢调理。”

侯三回到货栈后,如实向冷风说了刘中宜对雷曼玉的病情判断。听到说雷曼玉没有什么大碍,冷风长出了一口气,也不再焦虑了。

“风哥,要我说这娘们不管如何,都是张飞虎的老婆,以后说不定还要把你当成仇敌呢,你真这么放心?”

侯三不无担忧的提醒着冷风,后者却哈哈大笑道:“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罢了,不必这么紧张。猴子啊,你应该学学人家方建国,不吭不响的就弄个漂亮姑娘做老婆,虽然说是土匪的身份,不过心里不定多美滋滋呢。”

侯三却一撇嘴道:“哼,我才不会那么傻,放着整片森林不要,非要什么合适的小树苗。”

这家伙伶牙俐齿,歪理很多,顿时将冷风噎住,自个哈哈大笑,根本不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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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目标确定

“还好有刘院长出手,否则如花似玉的雷家大小姐不能回复正常,那方建国可要郁闷死了。”

侯三想到了医院里雷曼玉的模样,不禁有些感叹,随即又想到了李青霞,诡笑着询问冷风:“对了,风哥,我那位嫂子呢,上次分手后再没见过了,莫非你就不想她么?”

冷风被他这么一说,脑海里浮现出李青霞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记忆反倒更加深刻了,但又能如何呢,上次去津门他也试图幻想着有个偶遇,但佳人缥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只能徒叹造化弄人了。

一时间陷入对佳人的思念,冷风竟是有些痴了,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原本锐利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迷茫。

侯三也没想到,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竟然有这么大反响,心里偷笑着,也不打断他的情绪,自顾自的招呼着手下兄弟,继续准备着一些实用的物件。

好半天,冷风才从这种情绪中走了出来,自己晃下脑袋,似乎将这种情绪从脑海中驱赶掉,定定心神叫来了侯三,询问他关于目标锁定的事,是否已经有了线索。

自从焦家村回来后,侯三就没闲着,一方面他带着兄弟们进行各种小手段的训练,接下来的行动中,他们这些当兵的将完全改变他们的打法和思路。以前是面对面的战场,现在是黑暗中的较量,比的是各种小手段与阴谋诡计。或许这样的战场,将更加体验人性的罪恶和悲惨。

同时,侯三与冷风早就商量过,准备对货栈的地洞加以改造。之前的地方太小了,如果仅仅作为藏身之处,倒也罢了。但如今他们的人手越来越多,手里的军火物资也逐渐在增加,原来的早已满足不了需求。

此前他们已经将货栈旁边的店铺都买下,可以动手的空间也很多。侯三早就设计好了,打算将地洞扩展,最好能打造一个完善的地下空间,不但是有了可攻可守的藏身之所,也是他们所有人储藏物资和军火的仓库。同时也将设计几个出入口,若是发生意外,随时都可以撤退,确保人员的安全。

有了这样的地方,再加上焦家村那边的仓库,冷风这伙人就有了闪转腾挪的空间,以后做起事必将事半功倍。甚至,冷风对他们这伙人也有了一些不成形的想法。

经过这些时日,他发觉简单将这些兄弟都当做运货的人手,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要知道,马则周为了确保供应线的安全,派过来的都是军中精锐。如果有更好的更能发挥他们效用的地方,冷风自然求之不得。

尤其是里面的小马和大李,更是为冷风所看重。小马身材瘦削,简直就是另一个翻版的侯三。同样的,他与侯三一样,身手相当敏捷,若是多加训练,恐怕与侯三也不遑多让。

而大李则是另一个类型,曾经是军中的班头,但因为脾气原因,未能提拔,但说起对战场上时局的把握,眼光相当的好,经历了不少战争,居然没怎么受过伤,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冷风才特意将大李留在了焦家村护卫仓库,也是要看看他独当一面的能耐如何。

对这两人,侯三也很看好。特别是小马,侯三整日带在身边,时不时的讲一些江湖黑道上的趣闻,同时也潜移默化的教他一些本事,现在已经初有成效了。

“风哥,从昨天开始我们已经初步锁定了两个目标,一个是东城外的仓井洋行,一个是富民街上的大富商铺。等这几天再踩踩盘子,就可以下手了。”

冷风满意的点点头,赞道:“很好,这两家的情况你们一定要摸清楚了,虽然打得都是日本人,但日本人里面也有好有坏,切不可搞错了目标,那可不是我们的本意。”

侯三满不在乎的道:“放心吧,这两家都打听清楚了,在九一八事变前,这两家商行就不是什么好鸟,一贯仰仗着日本人的势力,欺压良善,甚至逼良为娼的勾当都做过。如今日本人占了奉天,他们更是变本加厉,街坊老百姓无不在背后痛骂他们的,要是能拔了这两家,准保是大快人心,不会有错的。”

“既然如此,那就下手彻底点,不要留下后患。要让日本人知道,在这奉天城,还远远不是他们的地盘。”

冷风说着狠话,一双眸子里投射出凶残的眼神。

的确如侯三所说,如今的奉天城里,中国老百姓活的甚是憋屈,那些日本人开设的商行店铺欺行霸市,通过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强行霸占了不少中国人自己的商铺,接着便仰仗着日本人的势力,毫无顾忌的破坏市场行情,可以说整个市场经济被他们搞得乌七八糟,民生经济极其糟糕。

像是东城外的仓井洋行,明面上是做五金生意,但背地里却是经营着两家娼馆,平日还养着一些日本浪人,充作打手兼保镖。根据小马打探来的情报,这仓井洋行的负责人苍井树人,生性贪财好色,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暗中勾结赌场,害的旁人家破人亡还不够,甚至将赌徒的家儿妻女强逼卖到了娼馆,可谓手段歹毒。

而富民街上的大富商铺,也不是什么好鸟。九一八事变前,这家大富商铺很是低调,并不显山露水,但自从日本人进了奉天城,这家商铺的主人富二郎便露出了真面目,原来这个富二郎的真实身份是日本人,老早以前就派到了奉天执行潜伏,收集东北军的情报,同时还收买了不少汉奸走狗。

正因为如此,在日本人掌握了大权后,富二郎摇身一变,成了奉天平安通派出所的所长,从此露出了狰狞面孔,对着中国人下手心黑手辣,在他手下惨死的绝不在少数。

这两个日本人,都是侯三初步确定的目标。不光是因为这两人民愤极大,而且这两个目标相当的有钱,干上一票,绝对物有所值。

对于这样的人,冷风自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既然敢在咱东北地面上祸害老百姓,就要有这个灭亡的打算。哼,天不收你,我们来收。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冷风不敢分散人手,是以确定了第一次行动的目标,就是这个东城外的仓井洋行。这两日,侯三就会带着小马,再次勘察地形,研究苍井树人的进出路线,以及洋行和家里的警卫力量等。一旦发现时机成熟,便会以横扫雷霆之势,彻底清除掉这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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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红河小学

次日到了警署,冷风还没进办公室,便看到了胡汉良站在外面,似乎在等什么人。正想与他打个招呼,却被胡汉良拉到了旁边,这才知道原来找的是自己。

“股长,有个事情想求你,不知道方便么?”

咦,这倒是奇怪了,很少看到胡汉良有这种吞吞吐吐的表情,冷风不禁来了兴趣,点点头询问何事。

胡汉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稍微犹豫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是这样的,股长还记得上次我们扣押的莫小雨么?她本来已经确定去红河小学教书了,可是那边的校长说她进过看守所,不敢收她。”

“哦,莫小姐已经回来了?老胡你可不厚道啊,都与莫小姐发展如此迅速了,还准备瞒我们多久?”

冷风开着玩笑调侃了两句,随即说道:“莫小姐的确被看押过,这个校长有此担心也是正常的。老胡你来找我,莫非想让我做个保,为她说情?”

胡汉良见他说的明白,索性也不掖着藏着了,看着冷风道:“股长,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可惜我职位不高,说话也没什么力度,这才央求股长作保,还望成全。”

冷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胡你太客气了,不就是做个保么,不算什么。哪天需要我出马,你尽管吭声就行。”

老胡感激中带着一些愧疚,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道:“股长,不知您下午有空么?”

“哈哈,老胡啊老胡,真没看出来,你还是情痴种子,为了心上人的事情,真实诚啊。行了,就下午吧,我随你去。”

冷风原本想去纺纱厂,看看这段时间纱厂的订单执行情况,随着夏日快要结束,眼见得这纱厂的行情日渐好转,他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想着利用他在纺纱厂的身份以及中岛尾生的关系,从中捞取一笔好处。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胡汉良,冷风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索性给中岛尾生挂了电话,说今天有事情走不开,明日再去。

既然请人办事,自然少不了吃喝一顿,胡汉良虽然是下属,更是要懂得规矩二字。到了中午,胡汉良招呼上冷风,说已经在警署对面的会宾楼设下酒宴,言说莫小雨想表示下感激,特地要敬他一杯。

果然,当他们到了会宾楼后,莫小雨已经等候多时了。等延请入席后,莫小雨站起身端起了酒杯,满怀感激的要敬冷风的酒。

“冷股长,听胡汉良说,若不是您在署长面前说情,我们也不至于那么快被释放。上次走的匆忙,也没谢过你的恩情,实在抱歉。我敬您这杯酒,谢谢你的搭救之恩。”

冷风连忙站了起来,嘻嘻笑道:“哎呦,其实这杯酒,莫小姐你还是应该敬胡汉良才对,这个,主审的人可是他哦,查明光哥实情的也是老胡,这个人情我可不敢领啊。”

旁边安坐的胡汉良没想到冷风突然说到了自己,慌忙站了起来,尴尬的道:“股长说笑了,若不是股长慈悲,不愿意让大家吃苦受罪,也不能这么早就放了出来。这酒,该敬,该敬!”

莫小雨看着两人,展眉一笑道:“胡大哥,小妹能早获自由,都托了二位的福,多谢两位的照顾,我先干为敬了。”

一杯酒下肚,莫小雨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接着又端起了一杯酒,继续说道:“这第二杯酒,为了谢谢冷股长的仗义出手,帮我做了这个保,为我担此风险,谢谢!”

冷风心中暗叹,这个莫小雨果然不是一般人啊,非但说话条理清楚,而且这酒胆,也非同寻常啊,依稀有些女中豪杰的风范。虽然只是喝了两杯,但这种干脆利落劲,可真是让人心生佩服。不由得羡慕起胡汉良,这老小子哪里得来的艳福,审讯个女犯人都能得到青睐,真是老天爷没长眼啊。

不过他也就是肚中腹诽罢了,其实他心里明镜似得,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既然这两人都是地下党,按照冷风对地下党的了解而言,恐怕这两个人,假扮夫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说来也挺奇怪的,莫小雨既然已经被解救出了看守所,那么绝对不再适合从事奉天的秘密工作了。但这次却不然,很明显莫小雨还在帮着地下党做事。但她去红河小学所为何事呢?会否影响到小学的正常运营,影响到上学的孩子么?

冷风也不及思索了,只要不影响到他的行事,那就一切ok了。反正距离不远,而且小雅欣子也是那里的老师,有什么情况倒是可以从她那里打听一二。

等下还要去学校报到,三个人也不方便多喝,随意吃了些酒菜后,便去了红河小学。果然,就如胡汉良所说,开始那个校长郑晚成还有些犹豫,但后来冷风亮明了身份,直截了当的说当时就是他们负责整个案子的审讯,一力作保说莫小雨没有问题。

有了冷风的担保,校长郑晚成居然也听过他的名声,立马变了态度,和颜悦色的说一切照常,莫小雨老师来红河任课,他们是热诚欢迎。

这下子皆大欢喜,双方都喜笑颜开,再无什么芥蒂。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赫然便是小雅欣子。

“校长,最近学生们反应说。。”

话未说完,小雅欣子便看到了屋内的冷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喜滋滋的跑到了冷风跟前,娇笑着道:“冷大哥,这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学校来了?”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没想到冷风居然和这个女老师这般熟悉,校长郑晚成更是目瞪口呆的道:“欣子老师,你认识冷股长?”

小雅欣子点点头,笑语盈盈道:“校长,此前冷大哥救过我,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你说我们熟不熟?不光是我,我父亲也很是看重他呢。”

郑晚成听罢,不由心生敬意,重新和冷风见礼道:“冷股长,没想到你还救了欣子一命,老朽与他父亲也是多年的故交,欣子也算是我的晚辈,多谢多谢。”

冷风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帮人办事的,怎么主角反而成了自己,不免有些尴尬。但对胡汉良与莫小雨来说,却是首次听到这个故事,不禁都有些好奇,但冷风为人低调,很快便扯开了话题,这让两人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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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莫名心痛

小雅欣子很快便搞清楚冷风的来意,在她看来,既然是冷风的朋友,便是她的朋友,热情的拉着莫小雨的手,询问她的情况。两个女孩子很快便热络起来,有了小雅欣子帮忙,想必莫小雨也很快便能适应学校生活了。

不过冷风还是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当小雅欣子出现时,似乎胡汉良与莫小雨对视过一眼,其中表情颇有些玩味。尤其是小雅欣子与他的相熟,胡汉良是知道的,当日小雅欣子来警署找冷风时,毕竟是见过面的。但莫小雨却不然,虽然神态似乎稍见困惑,但表情却不太自然,有些做作的味道。

冷风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莫小雨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方才不过是演戏,但这一点就有些蹊跷了,莫非她来红河小学,本就是冲着小雅欣子而来?

带着淡淡的一丝疑惑,冷风与胡汉良回到了警署,途中两人聊天时,问及胡汉良对莫小雨的感觉,莫非真的有心思继续交往下去?

胡汉良的反应却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冷风也不再追问,或许是另有苦衷吧。身为地下党,即便是个人的行为和情绪,也不得不带上组织的烙印。搭救莫小雨,与莫小雨的暧昧交往,甚至包括这次红河小学的入职,无不说明这一点。恐怕就是胡汉良自己,也没办法拒绝组织上的安排吧。

冷风又想起了李青霞,不知怎么突然有些心痛。也不知道她现在哪个城市,更不知道是否会与莫小雨一般,被安排到了一个地方,过着完全虚假的生活,甚至按照组织上的安排,与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

想到这里,冷风不由得有些难过,甚至有些懊悔,当初为何不坚定的将她留下来呢?如果他能坚持己见的话,说不定李青霞也不会那么坚持了呢?不都是为了抗日么,难道说在他身边就不能做一些有益国家与民族的事情了么?

生平第一次,冷风有了一种冲动,他渴望着权利,渴望着能够支配自己的人生,渴望着能够让他的爱人也能追求内心的自我,而不是因为某些大义凛然的东西,而丢失了自我和尊严。

一直以来,他始终是被动的活着。无论是被郭云龙带入了东北军,还是被马则周劝说着负责整条供应线渠道,都是被旁人所推动着,一步步坚持走了下来。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些恐惧感,生怕这种被人支配的生活淹没了自己,再没了自己固有的思维。

就在方才那一刻,冷风突然有所感悟。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时候,他冷风始终还是冷风。想要支配自己的生活,就要拥有强大的实力,唯有这样,才能在这乱世中纵横捭阖,不但要顽强的活下去,而且要活得精彩,活得自在自由。

初秋的晚上,凉风习习,秋蝉高鸣,已是夜幕沉沉,东城门外的仓井洋行还是灯火通明,在大厅的正中央跪着两个女人,瞧模样却有些相似,从年纪上看,一个三十多岁徐娘半老,依稀还有几分颜色,一个不过十来岁模样,还青涩的很,应该就是母女俩了。却不知为何跪在地下,脸上全是泪水,显然很是伤心。

洋行的老板苍井树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眯缝着两眼看着跪在地面上的母女二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两个低矮壮实的日本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母女俩,眼珠子透出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欲望。在他们的逼视下,这两个可怜的女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苍井树人盯着下面的孙娘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摔打着手里拿着的几张欠条,得意洋洋的说道:“孙家娘子,到这个时候,你就不用想你那男人了。你也不想想,孙老三是什么做派,他在赌场里可是欠了人家多少钱财,若不是本老爷兜底,恐怕孙老三早就被剁了肉馅。”

孙娘子自然知道自家男人是什么德性,自从家里的大宅被孙老三抵押出去,已是家徒四壁了。但这天杀的还是改不掉赌博的毛病,这一次更加离谱,居然在赌桌上把她们母女二人抵押出去。这让她彻底绝望了。

“仓井先生,我家男人呢?你且让他出来,我们母女二人好歹要听他亲口说一声,这才能死心吧。你让他出来。”

孙娘子兀自还想再见孙老三一面,就想问问他,究竟是长了怎样的一颗黑心肠的心,居然能在赌桌上将自己的妻子女儿都抵押出去,这都是人做的事么?

“哈哈,想见你家男人,做梦吧。他可没把你们放在心上,早就拿了款子,乐颠颠的找地方赌钱去了。”

孙娘子最后的念想也破灭了,搂在怀里的女儿瑟瑟发抖,显然害怕得很,嘴里还喃喃自语道:“我好怕,妈妈,我好怕啊。”

看着母女两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苍井树人不禁哈哈大笑,这样的场面他已经见了太多,根本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像这样的女人,若是颜值高的,他玩腻了就会转手丢给手下人,最后也是沦入了他掌握的娼馆,从此沉沦再无脱身的可能性。

今天收获还算不错,居然是一对母女花。苍井树人更是来了性致,冲着手下的浪人一摆手,让他们全部退了出去,如此美事,他可不想让这群粗鲁的手下先来啖这碗头汤。

两个手下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大厅的门吱扭声响,已是被关的严实。那母女俩个看着苍井树人一步步走近,更是吓得颤抖着抱头痛哭,希望对方能大发良心,放她们一条生路。

苍井树人双眼放光,满脸的狞笑,在他看来,最开心的就是欣赏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鲜嫩羔羊,在他的手里任由摆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就在他即将下手之际,耳边似乎听到了两声闷哼,苍井树人疑惑的往门外看去,却再无任何声响。不由得摇摇头,看来昨天在女人肚皮上时间太多了,身子骨也不行了,居然有了幻觉。

没想到的是,乘着他分神的那一刹那,原本可怜兮兮的孙娘子突然起身,用头狠狠的撞向了苍井树人的肚子。事出突然,苍井树人根本来不及防备,被撞了个正着,哎呀一声已是往后跌倒在地上。

“妞妞,快跑!”

孙娘子一边冲着女儿叫嚷,一边顺手操起了桌上的茶杯,就要往苍井树人的脑袋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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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劫财害命

苍井树人虽然长得粗鄙,但身手却不错,手疾眼快下一把抓住了孙娘子的手腕,略一发力,茶杯咣当掉落在地。

“居然敢反抗,哈哈,如此烈性的女子,玩起来更有味道。”

苍井树人慢慢站了起来,一脸的暴虐,双眼隐隐有些发红,这骇人的表情让孙娘子再次陷入了绝望。事情发生的太快,她的女儿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看到她的母亲眼眶中淌出了绝望的泪水。

“哼,还敢用头顶我,还想着让女儿逃走,不好好虐你,就不是我苍井家的人,这就让你女儿亲眼看看,她的母亲是如何被我玩弄的。哈哈”

话刚说完,就听见大门吱纽作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谁这么胆大,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苍井树人勃然大怒,正想斥责来人,突然感觉不对,这,这两个人他不认识,压根没见过。,

“你,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快来人!”

进来的自然就是冷风与侯三了,进到屋里看着苍井树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掏出了一把短枪,黑魆魆的枪口对准了苍井树人的脑袋。

好像被人卡住了喉咙一般,苍井树人瞬间止住了叫喊,到这时候他已经醒悟过来,方才的那两声闷哼并非他的幻觉,恐怕就是眼前两人动的手脚,那两个浪人,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苍井树人平静了心态,低沉着声音道:“两位好汉大驾光临,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鄙人定当竭力满足。”

冷风并没搭理苍井树人,反而看了看那两个女人,和颜悦色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与他什么关系?”

孙娘子本就是个烈性女子,方才宁愿与日本人搏命也不委屈求生,此时看到了获救的希望,自然喜出望外,连忙哭诉道:“两位大哥,我们母女二人是这个日本人抢来的,还望两位大恩大德,救我母女的性命。”

看冷风的目光冷冷的射在自己身上,苍井树人的心凉了半截,也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了,扑通就跪倒在地,哀嚎着解释:“两位好汉,不是这样的。这女人的老公在赌场输了钱,想翻本,就借了好大一笔钱,用他老婆女儿作为抵押的。两位,是她老公心甘情愿的啊,可不是我们强逼的,两位明鉴啊。”

侯三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啪啪两个耳光,将苍井树人打的鼻血长流,脸上已是红肿一片,口里还骂骂咧咧的道:“狗日的日本人,明明就是逼良为娼,都被我们抓了现行,还敢狡辩。打你个狗日的。”

随着他的出手,没几下便把苍井树人打的狗血喷头,惨不忍睹。连带着那个孙娘子也恨恨的扑上前,手抓脚踢,恶狠狠的出了一口胸中闷气,洗刷着方才给予她的屈辱。。

片刻后,侯三终于停住了殴打,将苍井树人提溜到了冷风跟前,啪嗒摔在地面,狠狠的叱骂道:“爷们是求财的,并不是求命。老小子你要是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拿钱出来,让哥几个满意了,自然会饶了你的狗命。”

苍井树人原本粗糙的脸早已不成人形,乍一听到还能活命,顿时存了侥幸心理,忙不迭的将家中所有的钱财都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哭丧着脸哀叫道:“两位好汉,洋行的家产全在这里了,请两位笑纳。”

冷风看看桌上的钱财,虽然看着挺多,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上万大洋,与他们预估的相差甚远,于是恶狠狠的哼道:“就这点东西,苍井树人,你莫非还心存什么侥幸不成,再要耍什么花招,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真,真就这些,鄙店本小利薄,本就不赚什么钱的,真,真没有了。”

“没有了,这个玩笑可不好玩。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也好,让你知道知道,胆敢骗我们的下场,究竟是什么?”

冷风放着狠话,但内心也是稍有些忐忑,不知道方才侯三押着苍井树人时,可曾看出了什么破绽?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有侯三这样的人,做起事来可谓事半功倍。方才一路陪同苍井树人,他早就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眼神的变化。不出半小时,侯三已经确定了两个可能的藏匿目标。

就在苍井树人心存侥幸之际,侯三已是轻轻松松的找到了一个保险箱。当保险箱丢在他的面前,苍井树人的脸色顿时变的无比晦暗,嚎叫着道:“两位,东西全给你们,全给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冷风踢了踢保险箱,冷声道:“还想着活命的话,就不要再玩什么花招,还不快点打开保险箱,爷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苍井树人颤抖着双手,将保险箱缓缓打开。箱门开启的那一刻,冷风一脚将他踢开,枪口重新对准了他的脑袋。

就在那一刹那,冷风已经看到了保险箱里,赫然有一把手枪。若是这个老小子还想搏命的话,说不定还会干出什么傻事。

苍井树人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再也没了心思,老老实实的跪倒在地面上,内心暗自祈求对方说话算数,得了钱财后就放他一条命。只要他逃脱生天,改日定要查出这伙人的下落,届时再让他们知道日本人的厉害。

侯三迅速的将保险箱以及桌上的财务清扫干净,这时候也来不及仔细盘算了,收获应该不小。全部清理完毕后,侯三看了看冷风,冲着那两个女人努了下嘴,询问怎么办?

冷风咧嘴一笑,低声对孙娘子道:“这位大姐,你可想报仇?”

他们这一连串的动作,早就把孙娘子看的眼花缭乱,甚至心里有些害怕。这些人明显就是强人的做派,公然抢劫日本人,胆子也太大了。虽然暂时救了她们娘俩,但妞妞年幼,万一被这帮强盗看上,那又该怎么办?

她正胡思乱想,却听到了冷风说的话,不由愣住,反问道:“报仇?”

“你的老公孙老三,不是被这个日本人杀了么,你就不想报仇雪恨?”

“什么,我老公?他不是拿了我们的卖身钱逍遥快活去了么?”

看着孙娘子困惑的神情,冷风解释道:“方才我们在外边,可是听那两个家伙说了,哪来的什么卖身钱,把你们娘俩弄进来后,就把你老公直接咔擦了,还给他钱,小日本哪有那么好心?”

听到这个消息,孙娘子的情绪竟然出奇的冷静,甚至抚摸着女儿的头劝慰了两句,随即冲着冷风道:“恩人,我想报仇!”

冷风满意的点点头,啪的将一把匕首丢到了桌上,冷笑着道:“想要报仇,就自己动手,杀了这个日本人。”

苍井树人这才听明白了,这些强盗根本不想放过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睁着两只小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孙娘子。他光盯着冷风与孙娘子,却没注意到背后。

侯三一记摆拳,击打在苍井树人的太阳穴上,对方一声不吭,已是晃晃悠悠的跌倒在地,再没了反抗之力。孙娘子拿起匕首,一步步挪到了跟前,稍作犹豫后,颤抖着双手猛地往下一扎,苍井树人被狠狠的扎了个透心凉,双手无力的抓住孙娘子的衣襟,略作挣扎后,脑袋偏向了一边,已是命归黄泉。

对这孙娘子的果决,冷风与侯三也深表佩服,以一介女子之身,敢如此冷静的杀人,远非常人所能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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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孙家娘子

亲手杀了人,孙娘子恍惚片刻,这才与女儿抱在一起痛哭。

冷风也理解此时她的心情,但时间紧迫,却是不能再拖延了,轻轻拍了拍孙娘子的肩膀,低声道:“这位大姐,这里可不是能哭的地方,你们先跟着我们出去再说吧。”

孙娘子擦了擦眼泪,搀扶着女儿站起身,不知为何,方才对冷风他们的惧怕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隐隐有些依赖,嘶哑着声音谢道:“两位恩人的大恩大德,我娘俩无以为报,一切都听恩人的吩咐。”

“如今你们大仇已报,这个日本人虽然死了,但你们恐怕也难逃干系,原来的家肯定回不去了,不知你们还有什么打算?”

孙娘子也是一脸惶恐,赌鬼老公死于非命,那是他罪有应得,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如今自己又亲手杀了苍井树人,家肯定不能回了,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冷风与侯三见她思考,也不催她,自顾自的开始搜刮洋行里值钱的东西。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孙娘子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内心纠结挣扎了好一会,终于大着胆子说道:“两位恩人,现如今我们母女二人也没了去处,外面兵荒马乱的,我们也没个主意,不知道恩人身边还缺洗衣服做饭的么,我们甘愿跟随恩公。”

啊,冷风与侯三都愣了。跟着我们,这小娘子莫不是糊涂了吧,莫非看着我们打家劫舍还不像土匪么,居然要心甘情愿的跟着土匪过日子?

见他们楞楞的看着自己,孙娘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又重复道:“恩人们但请放心,我们母女两人也能认字的,若是有什么账目写写算算的,我们也都能做。麻烦两位恩人了,还望大恩大德,收留我母女。”

好嘛,这救人救出个麻烦出来,冷风也没想到会出此变故,本想着拒绝,但看二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忍开口。说的是啊,现在外边兵荒马乱,日本人到处糟蹋百姓,这两个女人又没了当家的男人,的确处事艰难了些。

侯三却乐了,瞅着母女两个嘿嘿乐道:“你这胆子倒是不小,也不怕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起了坏心思,到时候你们可要后悔的。”

看着侯三的一脸诡笑,孙娘子横下一条心,斩钉截铁的道:“我们母女两个都是恩人们搭救,路也是我们自己选的,再苦再累,也是我们自己选的。”

万万没想到,孙娘子居然如此决断。冷风也暗生佩服,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暂时先跟着我们吧,日后想通了,再说不迟。”

冷风也不及与她细说,招呼一声率先出去,孙娘子挽着女儿,心神不定的跟在后面,待出了门,就看到两个彪悍的汉子守在门外,方才还凶神恶煞般的两个打手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显见的已是没了性命,心中更是惊恐不安,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母女两人的会是什么?

一路行去,孙娘子仅眼中所见,死者便有好几个,但回想起来直至他们闯进厅门为止,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完成,这份能耐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快要走到门口,侯三突然叫住了孙娘子,咳嗽一声道:“大姐,为了安全着想,恐怕要暂时委屈你们了,需要蒙下眼罩。”

孙娘子也是个勇于决断的女人,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多想,非但没有丝毫埋怨,反而抚慰着女儿,心甘情愿的带上了眼罩。

冷风并未责怪侯三,在他看来,这恰恰说明他的谨慎细微。做这一行,没有这份细节上的功夫,距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这次行动,他们出动的人并不多,也就六个人。侯三与小马事先早已探查清楚,这个苍井树人虽说民怨很大,但凭仗着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平时根本没人敢招惹他,久而久之就失了谨慎。

说来也是他该死,平时在苍井洋行里,他都留下了至少六个保镖打手,偏偏今日娼馆里有人闹事,他迫于无奈下只能派出去四个打手,身边也只留了两人,极大的方便冷风等人的动手。

其实,那两间娼馆闹事,也是侯三事先安排好的,果然效果斐然。等外出的那四名打手返回洋行后,目睹几个人死于非命,皆都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还了神,忙不迭的去报案,有人杀了苍井树人!

他们自去报案不提,单说孙娘子,一路颠簸,一路忐忑,约摸着半个多小时,在侯三的指引下穿过了两间屋子后,再去掉眼罩后,印在眼帘的是带着淡淡土腥味的一个屋子,里面各种生活用具全都齐全。

“你们暂时先住在这里,等老大想明白了你们的去处安排,再行定夺吧。放心,这里非常安全。你们没事的话莫要乱跑就是。”

侯三嘱咐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与先前相比,地洞已经有所改善,若再等个把月,恐怕更是要鸟枪换炮,大大的变个模样了。

她却不知,就在她们的头顶上,她们的命运正在被决定。

“风哥,这母女两人看着也蛮可怜的,就留下来吧,正好我这货栈也需要个女人,若是她真能写写算算,做个账房先生也是不错的。”

“是啊,老大,咱这货栈都是大老爷们,若是有个女人家,也有点生活气息不是?”

“哈哈,小马,你小子莫非看人家长得漂亮,春心骚动,也不瞅瞅,你可小着好多岁呢。”

侯三与小马互相调侃着,说着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对他们而言,的确希望孙娘子她们能留下,多少也是给这种生活多一些色彩吧。

冷风也很理解他们的想法。的确,他们的特殊身份,直接导致了他们将有不一样的生活。面对日本人的肆虐和残忍,他们为了以后的光明,现在还都是在黑暗中生存的战士。这种无时不刻存在的压力,不是他们本人,很难有切身的体会。无法正常的生活恋爱甚至成立家庭,他们这些热血男儿汉,又何尝抱怨过什么?他们所需要的,无非是一抹别样的靓丽色彩罢了,无非想给自己的生活添加一些调味品,也让自己感觉还是个生活在光明中的正常人。

但冷风却没办法同意,孙娘子母女的存在,就是一个潜在的隐患,他不得不考虑。

在秘密战线上战斗,不仅仅是需要勇气就可以了,如果不经过血与火的考验,那么现实会给他们血淋淋的教训。何况,苍井树人的案子一旦被严加追查,孙娘子的事情,就是最明显的线索,他们不能不防。为今之计,也只能让她们暂避风头,至少不能出现在奉天城了。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冷风早就想到了一个去处,那便是焦家村的仓库。那里地处偏僻,一般人都不会轻易过去,而且有了焦老三等人的帮忙,诸事便宜,绝对是个安全的地方。

思虑已定,冷风清了下嗓子,止住了侯三与小马,直接说道:“你们不用做梦了,我打算让孙娘子母女去焦家村,也能帮着我们找看下仓库,同时也暂避风头,决计不能让日本人查探出她们的下落。”

不管侯三小马有多么失望,冷风继续说道:“眼下风声不紧,小马即刻便带着孙娘子,立刻出发,前往焦家村,路上小心,切不可漏了自己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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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收获巨大

小马欣然领命,侯三看他喜滋滋的模样,打趣道:“小马,这可遂了你的心愿,你小子可别监守自盗啊,否则瞧我不大耳光抽你小子。”

“得嘞,三哥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小马是那样的好色之徒么,要我说,妞妞她妈倒是蛮适合大李的,岁数倒也差不多。”

冷风哈哈大笑,飞起一脚踢中小马的屁股,笑骂道:“别乱说话了,小心让孙娘子听到了,人家对我们这么认可,别最后却说你们是臭流氓了。”

小马捂着屁股,嘻嘻哈哈的离开了屋子,自去找孙娘子母女。冷风说的明白,趁着日本人还没反应过来,没有查清苍井树人凶杀案的详情之前,尽快送走孙娘子母女,也尽可能的避免了被发现的可能性。

随后冷风与侯三开始清点此次行动的战利品。不清点还没概念,仔细算计下来,两人不禁大吃了一惊,目瞪口呆下面面相觑,旋即不约而同的一阵爆笑。

正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买卖做的太值当了。收获之丰富,大大的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光是黄澄澄的大小黄鱼,就足有二十多根,还有一叠银票,折合价值不下五万大洋。此外还有几张店铺地契等,这可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暂时也只能留在手里了。

单单这些黄白银钱,就已经足够让大家兴奋了。不说别的,如果能用在军火物资上,至少可以组装一个连。尽管对于抗日军来说,这些还远远不够,但毕竟是特工队的第一桩买卖,能弄个开门红,这就是大大的喜事。

侯三兴高采烈的掂量着几条黄鱼,笑嘻嘻的道:“风哥,若是再干这么几次,那可就发大财了。要不,我再找一些兄弟,咱们也可以做大做强啊,就在这小日本的龙潭虎穴里闹个天翻地覆。”

话未说完,脑袋便挨了一记,随即就听到冷风哼了一声,冷笑道:“猴子,你别尽想着美事了。你当日本人就是吃干饭的,我们这次得手,无非是因为敌人没有防备,我们准备充分罢了。若是照猫画虎来上几次,日本人可不是傻子,总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万一哪天不小心泄露了行踪,那就是灭顶之灾。”

侯三一腔热血被这凉水泼了个透心凉,不无委屈的道:“我们做事小心就是,凭着你我的身手,小日本想抓到我们,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冷风不无好气的道:“你也说了,凭你我的身手,那是指我们两人。若是人少了,还能照应过来。若是人多了,人多口杂的道理你还不清楚么?在这种地方,我们干的可是秘密战线,哪里能如此高调嚣张?那是找死!”

侯三也醒悟过来,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懊悔道:“这倒不假,指望着都能像小马大李一般,那的确不太可能。不过,小规模的武装力量,那应该还是可以的吧。风哥,好歹也要闹点动静啊,这也算是给李司令他们帮了大忙啊。至少日本人的精力会被牵扯一些的。”

“嗯,你说的也没错。只要我们小心行事,人数少点没关系,少而精即可。猴子,你要明白,我们需要的不是军队,而是特工队,是要完成一些特殊使命的。哪怕最后我们终将牺牲,后人也将永远铭记我们所做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冷风的眼眶隐隐有些湿润。侯三也听得热血沸腾,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一双眸子,此时也闪闪发光,有了一抹说不出的神采蕴含其中。

第二天一大早,小马带着三踢脚,将孙娘子母女藏在马车里,混在出城的人流中,一路无事赶到了焦家村军火仓库。这两日留守在仓库的大李除了帮忙集训焦家村的村民外,并没有别的事情,早就待得有些无聊,此时看到小马等人驱车而来,不由的有些兴奋。

孙娘子母女从马车下来后,倒是让大李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谁的家眷,待小马说出实情后,大李不禁气急,狠狠的锤了小马一拳头,道:“居然有这样的行动,老大居然也不通知我,太吃亏了!不行,小马你留下,该我回去了。”

小马却不干了,拉住了大李的胳膊道:“大李,老大可是说了,若是大李在仓库干的不错,很快便能回去,否则就一直守仓库吧。你可听仔细了,小心我跟老大说你的坏话。”

小马这番话,让大李顿时泄气,没精打采的帮着孙娘子搬运东西。旁边的三踢脚暗自偷乐,他自然明白,这个小马,鬼精鬼精的,就这么胡诌乱扯的,居然把大李搞得彻底蒙圈了。

不过他可不敢乱说话,方才小马可用眼神警告了他,不能泄露实情的。要知道,小马这家伙可是个狠家伙,他可得罪不起。别看这家伙在冷风侯三面前人畜无害,那只是个表象罢了。若真惹急了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的。反正与他无干,乐的清闲自在。

按照冷风的吩咐,孙娘子母女在这里暂时避下风头,同时这也算是个小小的考察了。若是真的能通过考察,多一个能写会算的女人,在某些特殊场合还是很有用处的。若是不行的话,也好办,就近在焦家村找个落脚的地方,也就算是妥善安置了。

当大李听完小马的转述后,不由得头大如斗,送来两个女人不算,还要进行考察,这不是折腾他么?

“大李,别说兄弟我不照顾你,这样的美差,若不是老大非要你来负责,我还巴不得留下呢,人家孙娘子别看是半老徐娘,那也是风韵犹存,老大可是说了,你小心看看欣赏也就罢了,可别起什么花花念头,否则三哥可要阉了你。”

大李听着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待反应过来再看小马,这小子一脸的诡异笑容,就知道又被他耍了,正要给一拳狠的,却被早有防备的小马一个箭步跳开,乐颠颠的笑道:“好了,小弟说完了。告辞告辞!”

大李正想追打,迎面便遇到了孙娘子,尴尬着收回了拳头,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道:“孙大姐,这仓库的房子不少,你们尽可以自由选择。若是缺少什么东西,尽管和我说,回头让焦家村的人送过来便是。”

孙娘子压根没想到,她最后的落脚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大仓库,而且有大李这样的彪形汉子留守照顾,不由得心生感激,心中也暗自下定决心,若是冷风他们有所需要,她也将竭尽所能,才能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

其实孙家的祖上,也是家底殷实的商贾人家,所谓的孙老三,当年也是被尊称为孙三爷的。而孙娘子,本名李玉雯,也是书香门第出身。

没想到家道中落,孙三爷偏偏又是个眼高手低的人,祖传的生意拿不起来,偏偏还喜欢充面子装象,结果被贼人看上了家财,勾结着上了赌场,逐渐染上了赌瘾,一发而不可收拾。

尽管有孙娘子的极力规劝,非但不能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这次更是急火攻心,居然在苍井树人的诡计下,卖了自家的妻子女儿。结果自作虐不可活,日本人的钱哪里是那么好拿的,结果被活活打死,闹了个家破人亡的惨剧。

幸好遇上了冷风等人黑吃黑,顺便救了她们母女二人。孙娘子的眼力甚好,看出了冷风他们并非为非作歹的坏人,索性博上一把,希望能在这乱世中,给自己母女留一条稳妥的后路。

从冷风等人的态度以及安排来看,孙娘子隐隐有些得意,自己这一把似乎是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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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风声鹤唳

与此同时,苍井树人的死讯也渐渐的开始发酵。起初,苍井树人被赶回家的保镖们发现死于当场,迅疾报警。但时值夜晚,奉天城里的警察行动缓慢,只是来到现场,草草看了一遍了事。

直到第二天清晨,日本宪兵队接到消息,这才引起了重视。乱世中,死人很寻常,但死的是个日本人,那就是大事了。尤其这个日本人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非但死于非命,而且就是在自己的店铺里被打劫,一扫而空,自己也惨遭横死。这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从日本宪兵队传来的消息,苍井树人的死,恐怕是一伙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犯罪,其目的到底是寻仇还是劫财,还不能确定。但仅仅是这样的传闻,已是让所有的日本人倒吸了口凉气。尤其是周边的日本商人,生怕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个个都噤若寒蝉,连带着对周边老百姓的态度,也有些转变。

传闻总是散播的很快,刚过了午时,南市区警署也得到了消息。福泉茂甚至要求手下,严加监控辖区内的商铺酒楼,尤其是日本商人开设的店铺,一定要严密防范,以防再出恶性案件。

冷风端坐在桌椅上,思绪万千,还在想着昨晚与侯三的对话。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反响如此激烈,看来侯三说的也有些道理,该出手的时候就该出手,闹他个天翻地覆又如何呢?也要让日本人知道,在我们中国人的土地上,想要活的自由自在,那是绝无可能的。终日活在梦魇中,这才是他们的目标。

方才听福泉茂气急败坏的发布命令,冷风甚至想到,这如果是简简单单的抢劫杀人案,也太有些土匪化了,而且很容易被日本人利用并丑化他们。一定要师出有名,这才能打出一个响亮的旗号。有了这么一杆大旗,日本人还想藏着瞒着,那恐怕就很难了。

等回到了货栈,冷风将他的思路说出,侯三兴奋的拍着大腿道:“不错,我们堂堂正正的对付日本人,就要响当当的亮出自己的名号。风哥,你说,我们应该叫什么?”

“我们都是龙的传人,如今国破山河在,此乃奇耻大辱。我们都是热血汉子,也是国之利器,一旦出鞘,必见血。我们就叫血刀特工队,如何?”

“好,血刀特工队,我们也有自己的名号了。”

侯三激动不已,将货栈的所有兄弟都召集在一起,冷风当场宣布血刀特工队正式成立,同时制定了下一个目标,正是大富二郎,奉天平安通派出所的所长。

冷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趁着敌人还在慌乱之中,趁热打铁,制造紧张气氛。一旦形成了连环杀人的势头,日本人原本高涨的气势,将会进一步得到打击。此举若是功成,必将影响到日本人的各种调配计划,希望能对正面战场的抗日军提供有效帮助。

又过了两日,苍井树人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宪兵队又接到一桩噩耗。

平安通派出所的所长大富二郎,在自己的家中被杀,家中财物一扫而空。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杀人,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标记:滴血的匕首。

如果说第一次的苍井树人事件,仅仅是引起了紧张不安,那么这一次的大富二郎被杀,则明显的引起了恐慌。

奉天城里所有的日本人,无论是商人也好,还是公职人员,都提心吊胆的,无论何时进出都不敢孤身一人,整个奉天城顿时风声鹤唳,气氛明显变得异常的凝重。

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而且都是针对的日本人。尤其是第二次,居然出现了血淋淋的标记图案,这无疑是作案凶手在挑衅日本人的劝慰。甚至在很多中国老百姓的流言蜚语中,已经描绘出有一支神兵天降的队伍,专门刺杀日本人的。就连那滴血的匕首,也被认定是血债血偿,要对日本人大开杀戒了。

这样的传闻愈演愈烈,甚至连奉天特高课的吉村秀藏也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不由得勃然大怒。当即将中本太郎与谷下田找来,还未说话便狗血喷头大骂了一通,随即责令两人立刻查办这两桩案件。

等两人出去后,吉村秀藏还是难耐心中的怒火,直至绕了几个圈才慢慢将怒火平息。刚平静下来,电话声响起,却是来自关东军司令部。

“哈依,请参谋长放心,吉村定当竭尽全力,侦破此案。”

放下电话后,吉村秀藏眉头紧锁。这两桩命案引发的动荡不安,竟然惊动了关东军司令部。现在已经下令成立联合调查组,由他的特高课牵头,同时协调奉天警察厅以及南满调查课等单位协同,一起侦破此连环案件。

连续两次作案,效果斐然,收获也很大。这时候应该已经惹恼了日本人,没不要在顶风头上作案。而且,有了两次收获,短时间内的物资供应已经不存在问题。

冷风素来谨慎,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暗暗告诫众位兄弟偃旗息鼓,回归正常的生活,等这段时间过去,再出来做事也不迟。无论如何,他们这滴血匕首的名头已经闯了出去,这一点也让侯三等人颇有些得意。

但冷风却没想到的是,这两桩案件的侦查,居然与他扯上了关系。这一天刚进警署,福泉茂便找他谈话,说特高课吉村秀藏专门指名点姓的召唤他,说已经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冷风作为警察厅的警员,已经被征召到了联合调查组,接受特高课中本太郎的领导,协助调查连环杀人案。

冷风也很是纳闷,不知为什么要征召自己,疑惑的询问福泉茂,对方也连连摇头,不知道其中内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冷风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去特高课报到。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倒是有一些期待。这两个案子都是自己亲自做下的,如今又要作为调查人来经办此案,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既然有了这重身份,倒是不用担心这个联合调查组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如果真的查出什么,他也有机会弥补。从这点来看,他甚至隐隐有些莫名的高兴与兴奋了。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调查组居然还有一个人,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这便是他昔日的顶头上司:司徒健。

自从司徒健被福泉茂赶走后,灰溜溜的掉到了警察厅,从此再没听到他的消息。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形。环境造就一个人,也改变着一个人。再次见面,司徒健明显没了当日的傲慢与无礼,反而是笑呵呵的主动找冷风寒暄,整张脸庞上浮现的都是真诚与善意。

但冷风可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司徒健比起福泉茂更难对付,尤其是这个老小子待在凶杀案的时间比谁都多,一身的侦探本能还是有的,当初他能上位也是仰仗着自己的破案功力。或许这一次,司徒健说不定就放出大招,被他看出破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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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现场询问

这次的联合调查组,由特高课牵头,中本太郎作为组长,谷下田为副手,除了司徒健与冷风以外,还有南满调查课的谷雨健与山口满,一起协同调查这两起连环杀人案。

吉村秀藏将大家召集一起,简单介绍情况后,便分成了两组人马。一组由中本太郎带着司徒健以及山口满,另外一组则是谷下田带着冷风与谷雨健,分别勘察仓井树人以及大富二郎的案件。

因为关东军司令部的缘故,吉村秀藏也不敢怠慢,言行甚是严厉,这也给众人带来莫大的压力。等会议结束,两组人马便匆匆离开了特高课,各自前去勘察现场。

说来也巧,这次满铁调查课的人居然是冷风的老朋友山口满,上次他们在警察厅合作的相当不错,没想到这次居然又见面了,不过这次两人却不在一起了,仅仅寒暄了两句后,约定找个时间喝点小酒,便匆匆分开。

谷下田也没想到,冷风的人脉关系如此之好,除了中岛尾生以外,居然还与满铁调查课的人有所牵连,不禁高看了两眼。这次联合调查,他也没想到,为什么吉村秀藏非要调这个冷风过来,又不是专门干刑侦的,不过是个经济警察罢了,真是有些琢磨不透。不过处长的心思,也不是他能想明白的。

三个人很快便到了凶杀案的现场,大富二郎的家距离平安通派出所并不太远,单独的一个小院落,恰好处于金家胡同的尽头,从外面看去显得颇为幽静。

在小院门外,早已有两名警员等候多时,他们都是大富二郎的手下,平时都跟进跟出,其实也就是他的两个跟班。因为大富二郎的妻眷还在日本,这里也就他单身一人,是以若要了解他的事情,这两个跟班最为熟悉。

“你们现在这里等着,待会再询问你们!”

谷下田让这两个跟班等在小院里,他们三人仔细观察了院里的摆设布局后,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就直接来到了杀人现场:大富二郎的卧室。

他们已经拿到了法医的报告,根据报告里说,大富二郎是被人扼住喉咙窒息而亡,下手的人手劲极大,而且手上应该是戴了手套或者纱布等东西,并没留下任何手指头的痕迹。现场也没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死者要么就认识对方,要么就是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牢牢地控制住,所以才没有什么打斗痕迹。

整个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所有值钱的东西物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大富二郎视若珍宝的保险箱,也被人硬生生的从墙壁上撬走了。由此看来,大富二郎并没吐露保险箱的密码,否则不会整个搬走,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冷风低声对山口满道:“山口君,看起来这凶犯里面应该有会开保险箱的人,否则不会如此操作。”

山口满深表赞同,必定是凶犯现场无法打开保险箱,又没办法撬开大富二郎的嘴巴,这才行此下策。

看了现场后,三个人又将那两个跟班警察叫了进来,开始询问当日发生的情况。

“那日,所长带着我们两个去了怡红楼喝酒,还叫了两个姑娘相陪。原本所长是打算带曼儿姑娘回来的,可偏偏赶上曼儿肚子疼,这才败兴而归。我们送所长回了家就离开了,没想到后来竟然,竟然发生了如此惨剧。”

说话的叫胡正生,听着好像与所长的关系很好,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冷风却注意到一个细节,在他讲说事情经过的时候,另外一个警察张满仓却是嘴角撇到一边,颇有些不屑。

但是当谷下田询问那个警察时,他却频频点头,表示胡正生说的没有问题,他也没什么要补充的。

冷风不由得多瞧了他几眼,这时候才注意到山口满也同样皱着眉头,很显然,他也觉察出这个张满仓可能言不由衷,不过这时候还不到揭破他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用意,彼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谷下田倒没有发现两人的小动作,继续询问道:“你们可知道,大富二郎可有什么仇家?”

胡正生和张满仓尴尬的对望两眼,好半晌才开口道:“这,所长平时为人还算和善,应该没什么仇敌吧?”

谷下田哪里肯相信这样的鬼话,身为一个派出所所长,本就是令人眼热的位置,平时油水很多,黑道白道都能搭得上话,免不了就会得罪一些人,哪里会没有仇人,尤其还是一个日本人,说他为人和善,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说谎么?

只听得啪一声,谷下田拍案而起,怒喝道:“人都已经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老老实实快点说,大富二郎究竟有那些生死仇敌?”

在他呵斥下,胡正生与张满仓也吓了一跳,这才支支吾吾道:“我们所长,我们所长其实也干了些得罪人的事情,那个,上个月就抓了城外张掌柜的儿子,就因为看上了人家的媳妇。最后张少掌柜也死在了监狱里。还有,还有前两周所长与一伙人在怡红楼争风吃醋,还打了一架,后来听说那伙人是城外的土匪呢。”

这两人不说则已,说起来就停不住,一五一十的将大富二郎所做的事情吐露的干干净净,无非都是欺压良善,为非作歹,听了半天,一点有价值的都没有,反而让谷下田与山口满这两个日本人听得面红耳赤,这些狗屁倒灶的肮脏事,实在是太丢人了。就这样的人,他们居然任命为派出所所长,还不搞得天怒人怨?

听到后来,谷下田实在按耐不住,一摆手止住了两人说话,气呼呼的道:“如此说来,想让你们所长死的人也不在少数了?”

胡正生下意识的点点头,只听得啪的一声,脸上已是多了个手掌印,却是被谷下田摔了一巴掌。

“放肆,你莫非想说大富二郎是死有余辜了?”

胡正生被骇的膝盖一软,已是跌倒在地,口中叫着冤枉:“没,小人说错了,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啊。”

谷下田自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也就是为了发泄下心中的郁闷罢了,不耐烦的冲他挥挥手,让他起来。胡正生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站在一旁再不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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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替罪羔羊

谷下田也很是郁闷,前面的询问并没有什么价值,光是从这两人口中,只是证明了大富二郎的罪有应得,听完了竟然觉得他该死,这种感觉让谷下田很是不爽。

山口满凑到谷下田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者狐疑的看了看张满仓,点了点头。山口满随即一招手将莫名其妙的张满仓叫到跟前,带着他走了出去。留在里面的胡正生方才挨了一记耳光,此时更是莫名的心慌,但却是再不敢随便乱说话,像柱子般矗立原地,两只小眼咕噜噜乱转,不知道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

冷风自然明白山口满的用意,这个胡正生说话虽然很溜,但言之不详,很多地方说的不清不楚,加上之前张满仓的表情,其中必有什么蹊跷。带他出去问话,自然是担心对方因为顾忌胡正生而心存疑虑。

不过这一切对于冷风而言,都是一场笑话。

他就是凶杀案的组织者,而且就是他自己亲自动手,自然对当时情景了如指掌。侯三他们事先踩盘子,早就对大富二郎的日常行踪了如指掌,的确如同胡正生所言,当日他们从怡红楼出来后直接回了家,大富二郎喝了不少酒,回去后不久便睡了过去。但他万万没想到,此时冷风与侯三就潜伏在他的家中。

一直等那两个跟班离开后,他们又等了一会,才动的手。还是老规矩,在动手之前先行逼问其家财,没想到这个大富二郎看着像是个人物,结果稍动手段便成了个怂货,如实将家中钱财奉上,自然也包括他们搜找出来的保险箱密码。

至于保险箱,却是侯三见猎心喜,也想着给货栈也装备一个,这才硬生生的从墙壁里撬了出来。就为了这事,让其他人很是嘲笑了一把。

如今再次回到现场,冷风感受着熟悉的环境,脑海里却是翻来覆去想着当时的一幕幕场景回放,看看自己是否还有什么疏漏。

“冷股长,你可看出什么蹊跷了么?”

谷下田对冷风很是好奇,他素来相信吉村秀藏的眼光,既然他看好冷风,那么这个人必有一些独到之处。此时看冷风若有所思,就多问了一句。

“谷下队长,我正在想,若是我是凶手,那应该怎么办呢?是事先潜伏呢?还是翻墙而入。据他们两个所说,当日大富二郎喝了不少酒,很快便睡着了,想来应该也听不到什么异常的声响才对。”

谷下田心中默默赞许,顺着冷风的话头说道:“不错,你分析的很好。那你现在感觉更可能是哪一种呢?”

“队长稍等,我出去看看外面围墙上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冷风正要出去,山口满带着张满仓再次回来,再看到胡正生时脸色已是变了,眼神更是有些渗人,冷笑了一声道:“胡正生,你老老实交代,你与曼儿姑娘是什么关系?”

他的问话突如其来,声色俱厉,将胡正生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回道:“没,没什么关系啊。”

旁边的张满仓苦笑着插嘴道:“老胡,你就别遮掩了,刚才我都跟他说了。”

啪,啪,连着两个耳光,胡正生被原地打的转了一个圈,嘴角红肿流血,已是血肉模糊。

“八嘎,你再不老实交代,当心我就在这里毙了你!”

胡正生早就吓得面无血色,脸上的巴掌印还在隐隐作痛,心知有了张满仓的证供,他还想隐瞒,那真的就是自己作死了,连忙开口道:“我,我与曼儿姑娘是老相好了,时不时的就去光顾她的生意。”

“哼,这次大富二郎本来是要带曼儿姑娘回家的,为什么偏偏无法成行,莫不是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对付大富二郎,所以才让曼儿想方设法,没跟大富二郎回家?”

胡正生听到这里,心如死灰般,这大屎盆子若是给他戴上,估计离死也不远了,慌忙叫喊道:“真不关我事啊,曼儿,曼儿她身子不舒服,我怎么知道?真与我无关啊,人绝对不是我杀的啊,请各位长官明察啊。”

冷风心中暗笑,没想到还真搞出些花头,心中直呼侯三这打探消息踩盘子的本事厉害。

这倒是件好事了,可以完美的混淆敌人的判断,若是能直接当成了替罪羊就好了,不过他也心里也明白,这恐怕不太可能,绝对不能低估特高课的本事。

“与你有没关系,等见了曼儿姑娘自然清楚,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谷下田不由分说,直接吩咐宪兵,将胡正生看押候审,同时对张满仓好生安抚,又询问了半天,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山口,方才冷风说了凶手可能从外边高墙攀援而入,我们现在就出去看看,说不定另有收获。”

果不其然,就在外面围墙上,清晰的发现了攀爬的痕迹,而且就在墙上还发现了一个模糊的脚印,几个人不禁大喜。有了这个脚印,再做个对比,不管如何,算是个有用的线索。

至于别的,就再无任何发现了。三个人只好回到了特高课,与中本太郎他们会合在一处。

他们相比,中本太郎他们组收集到的证据却不少,据那几个去赌场的人说,当时苍井树人似乎还看上了哪一个少妇,已经假借老公的名义,将那母女二人囚禁起来。但等苍井树人死后,那母女二人也不知所踪,想来必定是借此机会逃了出去。经过审问,也知道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知道了那母女二人是因为遭遇到了渣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骗到了大丰洋行的。

那么,只要能找到这对母女,就极有可能找到凶徒的下落。中本太郎毫不迟疑,吩咐下去,通知奉天城内的所有警署与派出所,一定要找到这对母女。甚至他还尝试着让那几个见过孙家母女的打手,看看能否回想起对方的面容,做出一副肖像图,那可就事半功倍了。

冷风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查到了孙娘子母女,幸好他见机得早,早早就将这对母女送到了焦家村,只要她们不擅自抛头露面,安全问题根本不用担心。

至于其他的疑点,都是一些无关要紧的,与本案关系不大。但即便如此,冷风还是陪着千万个小心,仔细听着在场众人的评价,心里面却还是想着这两场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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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替死鬼

谁也想不到,他们费劲心神想要抓捕的凶手,如今就坐他们当中,甚至还煞有其事的与他们进行案件的分析,每每想到这一点,冷风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快感。

不过他也明白,这个联合调查组可不是等闲之辈,像山口满司徒健等人都不是好糊弄的。就像孙娘子母女,如果他没有事先做好准备的话,特高课的人再弄出个画像,恐怕就很麻烦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防。如今孙娘子母女两人虽然在焦家村仓库,以前还想着在村里找个住所,现在看来还是要稳妥点,尽量少出门。毕竟村里面人多嘴杂,万一被见钱眼开的人盯上,密报了日本人,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倒是大富二郎这边,相对容易点。他在调查过程中故意诱导着调查组,同时也发现了胡正生与曼儿的关系不正常,光是这个疑点就足够让调查组犯疑心病了,即便大家都不相信这样的结果,但这样的故弄玄虚更是让他们容易陷入一种迷宫。

果然,第二天便得到消息,山口满已经确定,胡正生与那个曼儿果然有私情,当日曼儿假借身体原因没有陪伴大富二郎,其实晚上却是与胡正生双宿双飞。而且经过审讯,曼儿煎熬不住大刑,终于招供,经常听到胡正生说一些抱怨的话。

同时那个高墙上的脚印,经过核实,与胡正生的鞋底也是极为吻合,一切证据似乎都指向了胡正生,但就这么指证胡正生杀了大富二郎,那么那滴血的匕首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两起案件根本不是什么连环杀人案?

调查组的人纷纷提出异议,冷风也不例外,也提出了不同看法。虽然他最早发现了高墙上的足迹,但他并不认可胡正生就是杀人凶徒的推断。

毕竟这是显而易见的推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故意做出这个局,无非也就是混淆下视听罢了,本就不期望能让人顶缸。而且他们做这些案子,本来就是为了大闹一场,让日本人个个恐慌焦虑,进而影响到他们本身的作战计划,侧面来帮助抗日军,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连续几天,调查组的人疲于奔命,但都毫无成效。这段时间,也没有了新的案件发生。那伙凶徒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不得不说,冷风这帮人做事干脆利落,根本没有留下半分线索。而且一旦事成,便重新恢复了货栈伙计的角色,武器装备等也都收到了仓库地洞中,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下,容不得丝毫不能大意。

两件凶杀案迟迟未破,整个奉天城里的日本人都人心惶惶。关东军司令部已经再三催促特高课,一定要尽快拿出个结论,也好平息日本人的恐慌情绪。

吉村秀藏的压力不可谓不大,但他也极为恼火。时至今日,联合调查组除了抓了一个嫌疑人胡正生外,根本毫无所获。就连那失踪的孙娘子母女,也是杳无音讯。

为了应付上面带来的压力,同时也为了平息日本人的恐慌情绪,中本太郎出了个主意:就将胡正生当成大富二郎一案的凶手,正式对外界宣布结案。这么一来,所谓的连环杀人案就不再成立了,这样的恐慌情绪就会被稍微遏制。

吉村秀藏无奈下也只好点头同意,就让那个可怜的倒霉蛋当替死鬼吧。

不过联合组的成员都心里明白,宣布结案只是表面文章,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清楚,凶手另有其人,而且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针对日本人的。当然,从每次的搜刮行为上来看,对方也是为了钱财而来。

吉村秀藏说的很明白,这就是内紧外松的策略。这伙人已经两次尝到了甜头,自然不会就此终止行动。现在不行动,可能是暂避下风头。等他们感觉到有机可乘时,自然会再次行动,那便是抓捕他们的时机。

然而没出三天,吉村秀藏就被打脸了,而且是啪啪啪作响。这一次,被刺杀的并不是日本人,而是身为伪满洲国监察院院长的于重汉。

此人乃清末秀才出身,素来得张老帅看重,曾历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部总参议、东三省特别区行政长官、东三省保安总司令部参议等重要官职。

九一八事变爆发,于重汉得到关东军支持,任奉天地方维持委员会副委员长兼奉天地方自治指导部部长。于重汉很重视后一职位,宣传伪满洲国建国的理念。后来石原莞尔赞扬于重汉是满洲国“建国最高功劳者“。此后于重汉坚持绝对保境安民及不养兵主义,这成为伪满洲国断绝同国民政府的联系,独立建国的思想武器。

伪满洲国正式成立后,于重汉任首任伪监察院院长,乃是著名的大汉奸。

这几日,于重汉正在奉天疗养,也听说了连续两桩日本人被杀的案件。身边人都劝他早日离开奉天回归新京,但于重汉却不以为然,这几日与福满楼大剧院的当红花旦鞠春打得火热,根本无暇他顾。

冷风他们这一次的目标,便是这个大汉奸于重汉。

上两次的刺杀,冷风早就上报给马则周,并言明要组建一支特殊的特工队,尽量在敌后方搅得天翻地覆。马则周大喜,若不是抗日军实力有限,他恨不得再多派些人手,供冷风差遣。好在冷风他们已经有了焦家村军火库的底子,这军火方面的供应毫无问题。

此外,马则周还嘱咐冷风,选择适当的时机,要选择一些有影响力的汉奸走狗,予以刺杀,不要单独针对日本人。

冷风欣然接受,经过他们仔细研究,最终确定,于重汉就是下一个目标!

有冷风在联合调查组,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日本人的设防。由于之前都是针对日本人,是故调查组的重点防护目标都集中在日本人,对于那些汉奸走狗的防护就薄弱了许多。

尤其是于重汉,虽然大名鼎鼎,但自满洲国建立后,他担任监察院院长的要职,一直在新京任职。这一次也不过是偶然兴起,迷恋上了当红花旦鞠春,只是身边带了几个随从,便来到了奉天。

于重汉与日本人关系密切,早在老帅时期,便担任了满铁奉天公所顾问,尽心尽力的为日本人效劳。甚至以个人名义替日方向中国有关方面申请开采权。使日本最终在1917年拿到了中国政府的采矿许可证,开办了公司,从此日本开始在东北大肆掠夺矿产资源。仅有这些还远远不够,他又受日人委托帮助他们在鞍山修建制铁所,将铁矿石炼成钢铁后运往日本。

正是因为如此,于重汉霸占了不少矿产,四处修建豪宅,可谓巨富。这次返回奉天,也是住在自己的私宅,时常与日本人走动。冷风也是无意中听中岛尾生说起,才知道这么一个大汉奸就在奉天城招摇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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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情绪波动

于重汉哪里会想到,他已经被人盯上了。此时的他春风得意马蹄疾,有日本人的大力协助,他在满洲国的地位扶摇直上,根本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敢与他耍花腔的,除了日本人,便只有一个人了,那便是当红的花旦鞠春。从新京追到奉天,如潮水般的攻势一波接一波,终于守得花开见月明,鞠春终于松口了,于重汉兴奋不已,吩咐家里的随从奴役,大张旗鼓摆下筵席,要为鞠春单独设宴款待。

就在老小子美滋滋想着好事的同时,侯三已经带着人潜伏进了他的庄园。

这一次的行动,冷风特意没有参加,而是在行动当日邀约了中岛尾生,一起在闫娜的白桦树酒吧玩耍。对于侯三等人的能力,他有绝对的信心,而且根据事先调查来看,于重汉的身边,无非就是几个不入流的保镖罢了,只要计划妥当,定能万无一失。

酒过三巡,冷风与中岛尾生一边说话,一边算着时间,估摸着此时他们应该快要动手了,故意又多喝了几杯,做出来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趴倒在了桌面上。

中岛尾生笑骂了几句,并未当回事,随后便嘱咐闫娜为冷风准备好客房,看来这个家伙是需要在这里过夜了。

等中岛尾生走后,闫娜大力拍打着冷风的肩膀,没好气的道:“行了,别装了,中岛已经走了。老实交代,你这次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打算?”

冷风抬起头,原本一脸的睡意惺忪,现已经全然不见了,冲着闫娜说道:“闫娜,有件事情想询问你。”

“什么事情,你说说看。”

“我想知道如今的苏俄,对李司令他们这些抗日军,到底是什么态度?”

冷风在心中纠结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但始终没有个明确答案。

以他现在的位置,想知道抗日军的动态很容易,而且还有他控制的供应线,马则周那边也会时常送来消息。单单凭现在的情报汇总,似乎抗日军表面上的情况还算不错,但冷风心里很清楚,一旦进入了冬季,那么抗日军的生存环境将会变得极为恶劣,如果不能提早做好准备,恐怕损伤将会很大。

思来想去,冷风甚至有种担心,上次马则周送来的消息,说抗日军有可能对奉天做出攻击的大动作,让冷风从侧协助,这也是马则周希望他们这个特工队能尽快打出名堂的原因。

但冷风却不这么看,如今日本人势头很猛,最早时候各地抗日力量此起彼伏,不管是当年的东北军留存力量,还是各地的游击队或者那些山头上的土匪绺子,都纷纷打出了旗号,标榜自己抗日的决心。

但这几个月过去了,随着日本人对内清剿的力度越来越大,更多的武装力量被日本人击溃,现在还能坚持成规模作战的,已经不多了。

正是基于这个判断,冷风很是担心这次的所谓大行动,万一没能达到预期,而是撞到了钢板上,那就真的于事无补了。真到了那一步,环顾左右,恐怕也只有苏俄的援助了。

这一次,也是希望能从闫娜这里得到答案。

听冷风说罢,闫娜也安静的坐下来,缓缓道:“不错,根据我们所收到的消息,抗日军内部与我们的联系一直没有断的。如果抗日军真的寡不敌众,那么我们苏俄肯定会接纳你们的,尽可放心,好好享受当下的美好生活吧”

话虽如此说,但冷风明显的看到,对方的笑脸中是什么意思,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相信东北军自身的实力,手握三十万大军都愣生生被撵回了关内,如今也不过几万抗日军,又怎么能对付了穷凶恶极的日本关东军呢?

“此话当真,苏俄果真同意我们抗日军撤退进入苏俄?”

闫娜稍作犹豫,又说道:“如今日本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想要对付日本人,只有我们双方共同合作,才有这可能性。你们也要相信我们,布尔什维克的红旗会欢迎抗日军的。”

听了闫娜一席话,冷风还是略有些担心。别看现在还是什么联盟阶段,但是千万别忘了在日本人进入东北之前,就有大批俄国人欺压良善为非作歹,比起现在的日本人也不遑多让的。

但形势比人强,抗日军的实力最为薄弱,若是受到严重打击,实力将严重削弱,再想揭竿而起对抗日本人,恐怕就很难了。

诶,每次想到这里,冷风就不由的有些焦虑,闫娜所说也是实话。真要走到了那一步,冷风甚至有些恐慌,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是的,现在他们这伙人为了抗日军,心甘情愿的做出自己的牺牲。但是假如抗日军真的支撑不下去,他们这个队伍应该怎么办,继续坚持下去,还是索性拉出来明面上与日本人打的鱼死网破?

一时间,冷风很有些迷惑。望着闫娜略带异国风情的眼睛,不知为何总有些恐慌。

“不用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必李司令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与计划的,再说现在局势也未必真会如此糜烂,说不定有什么好转呢?”

闫娜一边劝慰着,一边给冷风倒上酒,她知道冷风的酒量应该不错,但今天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异样,似乎有些迷茫,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随着酒水下肚,冷风的脑子也渐渐活跃,思索着以后可能面临的处境。

如今的他,既是抗日军的地下负责人,又是满洲国的警察股长,还是苏俄情报机关的线人,虽然身背多重身份,但冷风明白的告诉自己,他是个中国人,也只能是个中国人。

什么警察股长,那都是日本人的汉奸走狗。如果抗日军真的坚持不下去,难道他还会稀罕这个位置么,还有那个所谓的线人鼹鼠,都他娘的狗屁,那并不是自己的退路。因为,自己是个中国人。

真到了那一步,又能如何呢,杀日本人,怎么杀都是杀,在哪里还不能杀日本人?

冷风甚至有了一种暴虐的情绪,恨不得马上脱掉身上的这几重伪装的身份,能现身战场,与日本人杀个痛快。

渐渐的,冷风的双眼充满了血色,缓缓进入了黑暗当中。

看着趴倒在桌上的冷风,闫娜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头发,眼中流露出说不出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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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血刀特工队

待冷风醒来,已是第二天了。依稀还有些印象,自己是在白桦树酒吧,似乎昨晚喝了不少酒,说了不少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却是完全没了印象。

冷风很是自责,昨晚是侯三他们行动的日子,自己不过是找中岛尾生做个在场证明罢了,怎么莫名其妙的喝多了?

闫娜并没说什么,只是说他最近可能有些累,身心疲惫下又多喝了几杯,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冷风狐疑的看着她,调侃道:“昨晚我喝多了,没对你做啥有违道德的事情吧?”

闫娜呸了一声,没好气的道:“就你这副正人君子的虚伪模样,还能做出啥不可告人的事情,快些走吧,大早晨的侯三就说找你有事,让你回货栈呢。”

侯三找我,莫不是货栈出了啥纰漏不成?冷风说笑了两句,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白桦树酒吧,往货栈而去。

别看他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内心却有些心急。侯三他们昨晚刺杀汉奸于重汉,若是一切顺利,应该不会这么早来找他的,难道还会出什么意外?

正如他所担心的,一切事情本来都很顺利,但最后这一下却是出了意外。

这次行动,侯三带了四个兄弟,在悄无声息中潜入了于重汉的庄园,凭借他们的身手,整个庄园就像不设防一般,任由他们来去自如。

侯三早就查明于重汉与鞠春的关系,等控制住两人后,拿着鞠春的性命来威胁于重汉,企图先敲诈出一笔钱财。

没想到的是,于重汉老奸巨猾,在吐出了不少钱财后,趁着侯三等人放松了警惕,居然不顾鞠春的性命,触动了卧室机关,逃入了密室中。

侯三见势不妙,匆忙间已是追捕不及,只能凭借自己的反应与眼力,远远的丢了一颗手雷进去,也不知道炸到对方没有。

事发突然,侯三为了安全起见,也只能带着兄弟们匆匆撤离。而那个戏子鞠春,侯三也不想枉杀无辜,只是将她打晕了事,留了她一条性命。

冷风听罢,安慰侯三几句,嘱咐他带着兄弟们这几日谨慎外出,暂避下风头,说不定那颗手雷已经干掉了于重汉。

等他到了特高课,与众人汇合后,赫然发现于重汉的卷宗已经摆到了桌面上。

很遗憾,侯三的那颗手雷并没有炸死于重汉,但也让这老小子受了重伤,已经送到了奉天南满医院,暂时保住了他的狗命。

但根据医生所说,于重汉受伤颇为严重,尤其是几枚碎弹片嵌在胸口,距离心脏很近,根本无法动手术,也只能维持而已。至于说还能活多久,那就要看于重汉的生命力有多顽强了。

于重汉被刺,顿时在奉天城引发了轩然大波。先前被平息的大富二郎案件再次被人翻了出来,言辞凿凿,说之前的凶手不过是替罪羊罢了,所有的矛头都针对联合调查组而来。

吉村秀藏的压力无比巨大,上次有了替罪羊背锅,让他暂时不用面对司令部的指责。而这次于重汉的被刺,则是赤裸裸的打脸。

这伙人的目标已然扩大到整个亲日集团,如果任其猖狂下去,人人自危,对日本人统治满洲国将是个严重的打击。

基于此,吉村秀藏联合日本宪兵队,在整个奉天城布下天罗地网,不惜耗费人力物力,也要不惜代价将这伙人挖出来。

但无论他们如何设防,甚至故意漏出几个防守漏洞,也根本逮不住这伙人的一根汗毛。反而在如此严密的控制下,依然被对方再次刺杀成功,甚至有一小队宪兵被人调虎离山,踏入对方早已设置好的陷阱,被强大的火力强行歼灭。

而这次的歼击战,也彻底宣告了血刀特工队的正式存在。吉村秀藏到这时候才醒悟过来,他们面对的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小打小闹,而是一支拥有强大火力的小型军队。

经过一系列的刺杀事件,马则周已经见识到了冷风这支小队的威力,经过李司令的特批,特地从抗日军中又挑选出了一批人,暗中潜伏到了奉天。

如今在冷风手下,人手已经将近20人,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幸好有焦家村军火仓库的存在,他们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大本营,除了出任务以外,其余人都隐藏在这里,倚靠着焦家村的掩护,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焦老三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若是风声走漏,冷风这队人可以拍屁股溜之大吉,但焦家村的男女老少恐怕就要遭灭门之灾了。所以他也再三叮嘱村里老少,切不可走漏风声。他们这些人本就与日本人有血海深仇,倒是并不担心有人会暗中告密。

与此同时,大李负责焦家村村民的训练,也已经走上了正轨。可以说,若是真要打起来,这十多个壮劳力,拉出来都是可以拿枪上战场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冷风对手下的能力也大致有了了解。为了方便组织战斗执行任务,冷风将整支小队分为两个组,情报组侯三为主,小马为辅,行动组由大李为主,张冬子为辅。冷风不在场的时候,则由侯三统领整支小队。

这血刀特工队的名头,随着那著名的滴血匕首,在奉天城以及周边地区传的格外邪乎,甚至都有人说这些人都有特异功能,个个刀枪不入,是中国政府专门派来对付日本人以及那些汉奸走狗的。

如此一来,日本人更是如临大敌,秘密从周边县城调集人马,加强了对奉天城重要目标的防备。而这一点,恰是冷风他们的行动目标之一。调动敌人的目的暂时达成,冷风也接到了马则周传来的情报,立刻下令终止了一切活动,所有人员都转入地下,除了货栈保留的几个伙计外,剩余人等都撤退到了焦家村军火库,等待下一步的具体指示。

根据马则周的情报,两周之内,辽东义勇军将兵分三路,进攻奉天城。届时,李司令所率领的抗日军以及王德林将军率领的救国军也将同时展开行动,反攻宁安。几部兵马同时行动,定要让日军疲于奔命,陷入东北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当中。

辽东义勇军,也被称为辽东民众自卫军。1932年春,已投敌的于芷山部第1团团长唐聚五联络该团第3营营长李春润等辽东14县的军、警、民众于3月21日起义,在辽东树起了抗日的旗帜。

4月21日,自卫军在桓仁举行誓师大会,群情激昂,爱国热情极高,成立辽宁民众自卫军总司令部,公推唐聚五为总司令,李春润、张宗周、黄宇宙为副司令,英若愚为参谋长,并令王育文组设辽东民众抗日救国分会,隶属于辽宁民众抗日救国会之下。所部共编有50路及20个支队,分驻于桓仁、通化、宽甸、辑安、临江、长白、抚松、安图、金川、辉南、柳河、新宾、岫岩、庄河等14县。

辽东自卫军的组成,是以东北军中爱国官兵为中心,有警察、公安部队、自卫团、教师、学生、工人、农民等各阶层各民族的爱国群众及相当数量的有爱国思想的绿林豪杰。他们是在抗日的旗帜下自发联合起来的。

辽东自卫军自起义至9月初,4个月内经不下百次的作战,除安东、凤城以外,辽东25县县城和广大农村完全由自卫军掌握。为统一政令、整顿吏治,唐聚五乃于通化组织辽宁省政府。唐于9月1日就任省政府主席职,委王育文等整顿内政,以原总部参谋长英若愚率领第15路赴抚松、安图、蒙江、桦甸等县宣抚民众,并与吉林救国军王德林部以及抗日军李司令取得联络,结为犄角。9月中旬,唐聚五在通化召集各路、各支队司令开会,会议决定了进攻奉天的计划,以期取得奉天根据地,再发展进攻。为方便统帅指挥,遂将所属各路、各支队合编为7个方面军。各方面军的总指挥及任务如下:

第1方面军,总指挥李春润,由新宾取千金寨,沿安奉路攻奉天;

第2方面军,总指挥孙秀岩,佯攻山城镇,牵敌于芷山,使其不敢进窥通化;

第3方面军,总指挥王凤阁,由朝阳镇沿沈海路攻取山城镇,向奉天挺进;

第4方面军,总指挥邓铁梅,由凤城沿安奉路进入奉天;

第5方面军,总指挥张宗周,由宽甸攻安东,牵制日军,使不敢蹑邓铁梅之后;

第6方面军,总指挥徐达三,设防于鸭绿江沿岸,扼老岭之险,以保通化之安全;

第7方面军,总指挥刘景文,由盖平沿南满路进攻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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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凶多吉少

辽东义勇军反攻奉天,若是能成功,将是对日军的重创。冷风得到消息后,也是为之一振,嘱咐兄弟们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拉出来策应反攻计划。

这几日血刀特工队暂停行动,但特高课指挥下的联合调查组却并没有放松,依旧在大范围的排查人口,监控关键目标。冷风也不例外,他主要负责南市区所辖范围内的监控。但每天要去特高课报到,这是必须要去的。

随着时间推移,冷风蓦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仔细一琢磨,好像原本非常关切的吉村秀藏近日不怎么露面了,这却是奇怪了,莫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冷风与山口满几次共事,彼此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冷风装作无意的询问究竟,没想到山口满脱口而出的消息,让冷风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妙。

“昨天与谷下田吃酒,好像他也说过的,有些抗日武装蠢蠢欲动,妄想对奉天下手,想来吉村处长忙于处理此事吧。”

冷风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随即又岔开了话题,但脑海里嗡嗡作响,还有一周的时间,就是约定起事的日子。现在特高课就得到了消息,如果日军早有防范,那么此次出兵,恐怕凶多吉少。

但仅仅靠山口满的一句话,就贸然下了决定,也是不妥。整个上午,冷风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吉村秀藏那边,始终注意观察着他的动静。快到午时,当他注意到吉村秀藏由谷下田陪着离开了特高课,便与山口满打了个招呼,往外边走去。

吉村秀藏的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尽头,只要他离开必定会上锁。对冷风而言,这不是难事。关键是绝对不能让人看到他的身影。

此时便是绝佳的机会,马上就是饭点,只要他能顺利进入吉村秀藏的办公室,就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来寻找他所需要的情报。事不宜迟,冷风看旁人不注意,溜达着走到了走廊尽头,私下环顾无人,快速掏出了工具,几下摆弄后,门悄然打开,他闪身进入,并无人发现。

冷风并不敢大意,要知道这可是吉村秀藏的办公室,难免对方会在办公室里设下什么圈套或陷阱。冷风戴上白手套,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屋内的一切摆设,争取记在心中,到时候还原的时候力求不露出任何破绽。

吉村秀藏是个谨慎的人,尽管他匆匆离去,但桌面上一尘不染,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文件资料。甚至连桌洞抽屉也小心翼翼的拉开查看,只是些毫无价值的文件。

冷风之前也来办公室汇报过工作,对这办公室的布局也不陌生。平时重要的文件都会及时归档到特高课的档案室,如果来不及或者还需要继续查阅的文件,吉村秀藏都会放到他的保险箱中。

仔细观察保险箱的型号,冷风无奈的发现,他打不开这个保险箱。而且为了保障他的身份,也不能有所破坏。冷风不由暗自郁闷,若是侯三在这里就好了。自己虽然潜进吉村秀藏的办公室,但眼看着保险箱却打不开,无异于深入宝山而空手归,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就在他郁闷之际,眼睛却被墙上的一副辽宁军事地图所吸引。记得上次来办公室汇报的时候,这幅地图上还没有那么多记号,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冷风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连忙凑了上去仔细研究,上面用红色蓝色的记号笔标注了不少,看上面标注的文字和箭头符号,心中就是一惊,这,这似乎有些熟悉啊,难道是辽东义勇军的军事进攻方案路线?

强自压住内心的惊讶,冷风死记硬背,将军事地形图上所标记的符号路线都记在脑海中。他的记忆一向很好,再与原来所知道的进行一下对比,便基本差不多了。

片刻后,冷风再次凭借记忆将所有东西都还原完毕,再三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将耳朵贴到了门上,仔细倾听外边的动静。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外面走廊上寂静一片,一丝走动的声音都没有。冷风悄无声息的拉开门,探头往走廊上看去,空无一人。这才大着胆子出了办公室,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临时办公室。

刚刚坐下不久,便听到了脚步声,司徒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冷风,你没出去吃饭?”

“司徒科长,我整理个文件,马上就走了。您不是跟中本队长办事去了么?”

不知为何,冷风总觉得司徒健的这句问话有啥毛病,但却又说不出来。

司徒健随口应了一声,走到自己的桌子,边找着文件,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冷风,脑子里凝聚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方才他已经回来过一趟,当时只有山口满在办公室,说冷风刚出去了,还以为他是出去吃饭了。但他因为忘带了一份文件回来取,冷风却是意外的出现在办公室里,而且说马上就走了,那之前他去哪里了呢?

冷风并不知道已经引起了司徒健的怀疑,方才的军事地形图标记符号还在他脑海里,如果不能及时将这些资料整理出来,时间长了肯定会有所遗漏的,但偏偏司徒健在这里磨磨唧唧,他也不方便整理,不禁有些郁闷。

偏偏司徒健非但没有马上离开,反而靠近了冷风的桌子,笑呵呵的道:“冷股长,说起来你我也算是故交,晚上若是有空,可否赏脸喝上一杯?”

对司徒健的话冷风深感意外,别看此前司徒健是署长,他仅仅是个小股长,但两人的背后实力,冷风却比司徒健要强得多,因为福泉茂的关系,两人的关系也有些僵化。

但冷风心中有事,急着想支开司徒健,也不和他啰嗦了,直截了当的答应下来:“司徒科长相邀,荣幸之至,一定陪科长多喝几杯。”

司徒健这才满意的离开房间,待他走后,冷风连忙抓起纸笔,将脑海中的符号标注都写了出来。在写的过程中,冷风边写边思考,越往下落笔心里越是吃惊。

这,这明显就是日军要主动进攻啊,而且是很有针对性的。万一义勇军没有丝毫防范的话,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怎么办?怎么办?

冷风稍作考虑后,将书写的纸张收到怀中,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身后三十米开外,一个人影闪现出来,赫然便是司徒健,口中喃喃自语:“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只是跟了一条街,司徒健便放弃了。前面的冷风是个谨慎人,对付跟踪的技巧很是熟练,若不是他躲避的快,早就被冷风发觉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只能选择放弃了,等晚上见面时,还是有机会的。

其实冷风早就发现了司徒健在跟踪自己,但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当甩掉尾巴后,冷风还是来到了白桦树酒吧。

寻找闫娜的目的很简单,眼下义勇军的反攻奉天的计划已经泄密,日军更是根据这些计划专门制定了一些有针对性的措施。若不能即刻通知到义勇军,他们将会吃到大亏。

如果单独靠着与马则周的供应线,那真是杯水车薪了,微不足道。

冷风也只好出此下策,他在办公室便已经想好了,不管是通过地下党,还是苏俄,只要能及时与义勇军取得联系,提醒他们进攻计划已经被泄露,不要再勉强进攻奉天了。

闫娜听罢,也很是吃惊。她有自己的秘密渠道,自然得到的消息也很多,但这一次冷风所说,就都是意外事情了。若是义勇军被打散击溃,那么日本人更加张狂不可一世了,而这一点,恰是苏俄不希望看到的。

还有一处地方,便是地下党了。通过与李青霞的接触,冷风对地下党的结构也算熟悉,而他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一个胡汉良以及巩天明了。按照级别来说,巩天明的身份应该更高一些,这份资料落到他的手里,发挥的价值将更大。

同样的套路,巩天明再次收到了刀刃送来的情报,这次的情报异常重要,让巩天明大大的吃了一惊。同时他也觉得感到无比的欣慰,这么重要的情报,这位代号刀刃的家伙还真是有料啊,太牛了。

巩天明与闫娜经过各自的情报渠道,向上级进行汇报。而冷风自己,也通过供应线,快速的将情报送了回去。这次义勇军进攻奉天必定会无功而返,这样的结果必须让李司令他们提早做好防备,不要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当天晚上,司徒健果然在鹿鸣春摆下了一桌宴席,也没有叫其他人,只是与冷风两个人面对面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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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铲除后患

“冷股长,这一杯我敬你,恭喜你连连高升,未来前景不可限量啊。”

司徒健很是客气,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冷风当然不敢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赶忙站了起来,双手端着酒杯,谦恭的道:“科长您太客气了。您才是高升才对,从警署升到了警察厅,还有吉村处长的照拂,前程一片大好啊,岂是我这样的毛头小子可比拟的。”

“哈哈,冷老弟真是会说话。难怪福泉茂对你如此器重,可惜当时我听信了齐平安的话,没能重视你,全是我的错啊,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司徒健貌似发自肺腑的话,冷风自然不会轻易上当,面对司徒健这样的老狐狸,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尤其是今天中午的言行举止,总是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科长,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您多多海涵。以后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打折扣。”

这种场面上的话,冷风张口便来,但说话的同时他也认真的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对方的神态异常的平静,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决心而兴奋,反而眼眸深处隐隐有审视的味道,这一点正是让冷风感到有些不安的源头。

“对了,冷老弟,记得以前你还经营着一家货栈,是那个,那个侯三管理的,对吧?”

“不错,是我的小兄弟,正是侯三。不知科长提到他,有什么事情么?”

对司徒健莫名的提到了侯三,冷风不由得有些警觉,不知道对方有何用意?

“呵护,倒也没什么,好像记得中岛先生的纱厂,就是有些订单交给这侯三的货栈。我手里倒是也有些存货,不知道能否与货栈做个交易呢?”

“哦,有这等好事,真难为科长能想到小弟了。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多多益善了。”

司徒健似乎很是开心,笑着说道:“所谓花花轿子大家抬,都有的钱赚,那自然就是极好的。这两天,我就去货栈拜访下你的兄弟,侯三侯老板,届时可别杀价杀的太狠哦。”

冷风连忙赔笑道:“科长您说笑了,杀谁的价也不能杀您的价啊,想当初还是您招我进的警署呢,这等恩德,我冷风时刻记着的。”

“客气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那行,后天,不,就明天下午,我去货栈,你看如何?”

“好,明天下午,我让侯三准备好茶,就恭候科长的大驾光临了。”

两人离开酒楼后,冷风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司徒健唱的是哪出戏?

白天中午的时候,这个司徒健还在后面跟踪自己,晚上就提到了货栈与侯三,还要打着做买卖的借口要去货栈见见侯三,这到底是真还是假?难道他真的有一笔生意要谈?那白天的跟踪又作何解释呢?

要知道,之前在中岛被刺的案件当中,这老小子可是怀疑自己,当时也是好大周折和精力才拿走了情报。

别看他现在联合调查组看着还算风光,当时离开警署可是灰溜溜的,听说开始在警察厅也混的不尽如人意,直到吉村秀藏发话后才逐渐摆脱了困境。这一切的遭遇虽然主要是福泉茂导致,但究其根源,很多事情却是与冷风有关,不过司徒健不知道个中真相罢了。

想要重新出人头地,想要在吉村秀藏面前博得青睐,司徒健必须要有所表现,冷风联想到了司徒健的所作所为,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这家伙定是已经盯上了自己。虽然他未必能猜疑到侯三与货栈,但既然提出来要去货栈谈生意,必定还是有这方面的打算,想从中下手。

经过这么多事,冷风早已不是当年战场上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在这样的秘密战线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导致滔天大祸。他如今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背负着数十人的安危,甚至牵连着整条供应线的安全,不得不多加小心。

冷风暗自下定决心,要想图谋万全之策,就必须要学会心狠手辣,在隐患还未发生之前就扼杀在萌芽之中。司徒健,本想着离开了警署便放你一条生路,但如今既然你不甘寂寞非要跳出来,那么,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司徒健万万没有想到,就吃了这么一顿晚餐,就让冷风看出了诸多蹊跷,仅仅凭着一丝怀疑,就要断然下手,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甚至已经宣布了他的死刑。如果早知如此,他肯定不会轻易招惹这帮煞星,好好的活过下半辈子,不也挺好么?

次日一大早,冷风便到了特高课,一切如常,吉村秀藏并未察觉昨天有人潜入了他的办公室,冷风也放心了。面对这样的老牌特工,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让中本太郎不悦的是,已近中午了,司徒健还没有赶到特高课。原本他们计划的事情,也不得不取消了,这让他很是恼火,在办公室里抱怨了好半天。

到了下午,依然看不到司徒健的身影,又往警察厅去了电话,说也没看到司徒健的身影。

往常司徒健从未有过失约的情况,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中本太郎隐隐有些不安,心神不宁的吩咐冷风跑个腿,去司徒健的家里找找看。

在中本太郎的催促下,冷风不情不愿的跑到司徒健的家里查看究竟。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滴血匕首再次出现在司徒健的卧室里,伴随旁边的是早已冰冷的尸体和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司徒健突然被杀,却把冷风吓得够呛。当即惊骇莫名的跑到了吉村秀藏办公室,坦承自己能力不足,担当不起重任,想回到警署。

吉村秀藏顿时火冒三丈,他本来很看好冷风与司徒健,把他们征调到联合调查组也是另有深意,没想到还没见到半分成效,却被敌人摸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把人杀了,这情何以堪?

更让他愤怒的是,面对如此困境,冷风居然退缩了,被对方活生生的吓到,这才是最不可取的。当即便把冷风训得狗血淋头,灰溜溜的离开了办公室,想离开调查组,那是门都没有。

冷风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中本太郎恶狠狠的盯着他,怒气冲冲的道:“冷风,既然上了我们日本人的车,就别想着能走下去。要知道,那些人早已经把你们当成了所谓的汉奸走狗,还想回头,岂不是太晚了些么?简直就是在做梦。”

相比较中本太郎的话,谷下田就客气了许多,笑着安慰道:“冷股长也不用担心,这几起案件,很明显那些人除了要人命外,更想要的是钱财。司徒健惨遭横死,恐怕也是因为他不菲的身价家吧。你又不是什么土财主,他们应该没什么兴趣。”

旁边的山口满也说道:“不错,若是还有所顾虑,出入多小心点,枪不离手。实在不行,找两个人时刻保护你,确保周边安全不就行了?”

冷风无奈的点点头,似乎默认了他们的话。其实不光是他,整个调查组的人,无不都是胆战心惊,生怕被那伙人盯上。

“八嘎,真是奇怪了,这伙人好像我们肚里的蛔虫,无论怎么也抓不住他们,好像离着千百里就能闻到我们味,总是能逃避我们的搜捕?”

谷下田也有些气急败坏,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整个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

冷风立刻变了脸色,郑重其事的道:“难道说我们每次行动都有人故意泄密?有人与他们有所勾结?”

一直没有说话的中本太郎突然哈哈大笑道:“冷风你怎么想的,在座的除了你,其他都是日本人,难不成我们还会叛国,还是你自己有问题?真是笑话。”

中本太郎嘴里说着笑话,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冷风,眼神不寒而栗。

偏偏这时候山口满插嘴嘟囔了一句:“还别说,除了冷风,不还有司徒健么?”

“司徒健?别忘了那已经是个死人了,就是那伙人干的,难道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人?”

“很难讲啊,说不定分赃不均或者别的原因呢?”

山口满好似来了兴致,竟是脑洞大开,分析司徒健的种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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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横生变故

“你们想啊,自从调查组成立后,每回我们要严加防范时,这个血刀就会销声匿迹;每次我们稍有些放松,它就马上出来兴风作浪。如果排除别的可能,至少说明我们的计划应该是有所泄露的。当然,这计划的泄露并不局限于我们在座的各位,也有那些参与行动的各部门人员。”

不得不说,山口满的分析俨然很有些道理,办公室的人听得面面相觑,连往日不怎么说话的谷雨健也凑了过来,听山口满煞有其事的分析。

“还记得齐平安么?他可是司徒健的手下,跟了他很多年,最后莫名其妙死了,据说最后的结论是与地下党有牵连。不瞒诸位,关于这一点,我虽然不在场,但总觉得不大可能。不知各位还有印象么?”

“吆西,不错不错,那个齐平安的死,当时就有些蹊跷,现在看来,倒是真的有些可疑了。”

说话的是谷下田,当时齐平安就曾经跟着他办理过赌场的案件,后来因为有了司徒健靠拢,慢慢的齐平安就淡出了他的视野,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死了,竟是有地下党嫌疑。此时想来,齐平安若真的有问题,难道司徒健就能逃得了干系?

见众人点头,山口满更来了兴致,继续分析道:“司徒健可是奉天城警署里的老人了,与东北军一向关系密切。之前我曾经暗中调查过,对于南市区警署,之所以要安插福泉茂当副署长,根源就在于司徒健不怎么听我们日本人的招呼,总想着把南市区警署打造成自己的小王国,这才被福泉茂慢慢的渗透,最后被赶走了。要不是咱们处长大人收留,恐怕早就无声无息了,哪里轮得到来我们调查组风光?”

中本太郎咳嗽两声,提醒山口满注意给处长大人留些面子。

山口满醒悟的很快,尴尬的笑笑,将话题岔开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暗中调查也有些头绪了,可惜的是这个节骨眼,司徒健竟然死了。”

这下子,连冷风都真的感兴趣了。方才山口满所言,看似有些道理,其实仔细追究起来,无非都是一些模糊的东西,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根本没有什么定论,都是猜测罢了。这些猜测在冷风看来,甚是可笑。原因么,很简单,司徒健本来就是他亲手杀的,遑论其他?

那日晚上与司徒健在酒楼分手后,冷风在路上思索良久,终于确定司徒健的隐患极大,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当即决定立刻动手。而且最有利的是,司徒健当晚来酒楼时,不知什么原因,戴了顶帽子,似乎有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恐怕他也没想到,竟是给冷风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说到做到,冷风一路尾随,并赶在司徒健的前面潜入了他的家中,趁他不备直接要了性命,并且做出了寻找钱财的现场,布置的与血刀特工队往昔所为基本一样。不过收获还是比较大的,他也没想到,司徒健看着普通,但身家却极其丰厚,比起之前的大富二郎等人,绝不逊色,倒是大大的发了一笔横财。

原本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摘除隐患,确保自身的安全。没想到山口满这么一分析,效果变得极为魔幻,如此一分析,真的还以为司徒健有极大的问题了。

尤其是山口满说曾经暗中调查过司徒健,真的让冷风很是奇怪,不知他到底有何缘故。

“各位,还记得南满织棉会社的社长高田吉人么?”

高田吉人?

冷风顿时想起了此人,这不是与司徒健勾结图谋隆家古墓的那人么?怎么山口满突然提到了此人?

除了冷风,还有几个显然还记得高田吉人,尤其是谷下田,疑惑的问道:“高田吉人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与司徒健扯上关系了?”

山口满叹了口气道:“不瞒各位,高田吉人与我关系不错,自从他突然失踪后,他的家人求到我的头上,想请我帮忙调查。后来经过查证,发现高田吉人此前一段时间与司徒健曾有过来往,因此对司徒健展开了调查。就在前几天,我收到消息,说司徒健与某个日本人曾经图谋过一桩古玩生意,后来交易过程中发生了意外,日本人死于非命。恰恰就在那几日,高田吉人也彻底断了消息。因此我判定,高田吉人极可能已经死了,而且必定与司徒健有关系。”

他刚说完,在场众人无不吸了口凉气。万万没想到,在调查组里面,还有这样的事情。山口满也算是能忍的,居然暗中在调查另一个组员,却丝毫不吐露半点风声。其实所有人大致都有了结论,司徒健此人,绝对大有问题。

冷风也不例外,万万没想到山口满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件事情。庆幸之余,不免也有些担忧。山口满此人生性隐忍,足见其可怕之处。若是他一直盯着司徒健,会不会发现了自己的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呢?

想到这里冷风更是感觉到万幸,还好自己当机立断杀了司徒健,否则再落入山口满的眼中,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不过如此一来,司徒健身上的污水恐怕再也洗不掉了,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有了山口满的这番讲述,在调查司徒健的案子时,就少了很多周折。很快,他们便找到了几名警员,都是昔日司徒健的心腹手下,根据他们所说,证实了司徒健的确与高田吉人合谋的事情,并且吩咐黑帮头子马老六绑架了大隆商行的隆家少爷。当晚现场发生爆炸,所有文物跟着高田吉人化为灰飞烟灭。司徒健事后也曾警告他们参与的警员,务必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切不可泄露半点风声,否则定要他们的好看。

山口满顺藤摸瓜寻找到大隆商行,却发现早在前段时间,隆家掌门人隆二爷已经举家搬迁,躲进了关内,再没了踪迹。而黑道老大马老六,也因为牵涉烟土走私,而且与齐平安同气连枝也锒铛入狱,没过多久马家兄弟便被发现死在了狱中,至于是被仇人说杀,还是别有隐情,根本无人关心。

山口满甚至怀疑,齐平安以及马家兄弟的死,都是司徒健为了保全自己,杀人灭口。基于此,司徒健的身份呼之欲出,再联系到血刀特工队的种种表现,自然而然的便联系到了一处。

他的这番推论以及调查,除了个别地方还有些蹊跷外,倒也显得合情合理,其他人也纷纷赞同。当呈报给吉村秀藏后,这位原本还比较欣赏司徒健的处长大人也微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就这样默认了山口满的推论。

如此一来,倒是给日本人背了锅,蒙上了一块遮羞布。为了配合他们的这番推论,冷风也下令,刺杀任务暂时消停一段时间,除非那些实在必要的出手,但也暂时不能采用滴血匕首这个标记。

既然义勇军的行动计划已经泄露,日本人早有防范,那他们这个特工队侧面配合的计划自然无功而返。无论如何,还是要保存自身安全为主,为今之计,也只能焦急的等待着义勇军的消息,希望他们能及时接到情报,避开日军的反击。

树欲静而风不止,山雨欲来风满楼。

数日的风平浪静,让冷风隐隐有了种相安无事的错觉。然而,这种错觉很快便被现实的残酷打破了。

日军于10月11日集中4个师团的兵力分3路向自卫军各县发动进攻:西路由千金寨进攻新宾;南路由宽甸进攻太平哨;东路出朝鲜,渡过鸭绿江,直向通化。

自卫军仓促应战。第1方面军第3路康乐三部和第37路丁育昌部攻克营盘、上夹河后拆毁沈海铁路30余华里,击毁敌装甲车1辆,毙日伪官兵300余人,获辎重甚多,但由于后方吃紧,停止进攻。

此后虽有第5方面军张宗周部与日军血战太平哨,第2方面军郭景珊部大战日军于八道江,第3方面军王凤阁部与日军血战于金川、辉南,第1方面军李春润部与日军会战于新宾,第2方面军孙秀岩部抗敌于柳河,但由于日军兵力强大,各路抗日军分散孤立作战,缺乏援助而遭致失败。

10月13日,新宾、柳河相继失陷。15日,日军进逼通化,辽宁救国会总部退至抚松,日机轰炸抚松,抗日义勇军弹尽粮绝。

义勇军在日军的大规模围剿下全军覆没,这样的打击对整个东北抗日形势,无疑后果非常严重,极大的打击了抗日信心。最为明显的便是,某些模棱两可的墙头草看到义勇军失败,迅速投靠了日本人,使得形势更加严峻。而依兰李司令的抗日军以及王德林的救国军,也马上变成了众矢之的,形势不容乐观。

冷风接到消息后,不禁气得拍案而起。自己的情报明明已经送出,而且是分了三个渠道,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胸闷之余,冷风寻到了闫娜,询问她是否将情报安全送到。

没想到的是,面对冷风的质问,闫娜竟有些愧疚。当她将情报递交上去后,始终未有明确的回复。后来通过别的渠道才得知,上级部门认为这个情报属于臆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竟然不予采纳。

面对这样的结果,闫娜根本不敢面对冷风,而是焦急的等待着。她也期望这情报只是冷风的猜测,身为情报人员,获取到的情报并不是百分百的正确,也有很多是错误信息,所以每一条情报都需要甄别判定。

然而,现实的无情残酷啪啪打了她的脸。时至今日,当冷风找上门,闫娜无言以对,愧疚万分,只能以实情告知。

冷风虽然憋闷生气,但他又能如何呢?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线人罢了,提供情报是他的本分,但情报是否可信,能够采纳却不是他能决定的。

这一刻,冷风竟是有了一种感悟,这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他希望能早日摆脱,他需要的是掌控,而不是任人摆布,单单做一枚棋子。他渴望的是,当一个棋手。

闫娜这里无疾而终,抗日军马则周那边又是鞭长莫及,唯一的变数就是巩天明这里了。第一次,冷风对地下党的办事效率以及能力产生了一丝怀疑。

然而他并不知道,巩天明的确将情报送到了义勇军手里,但义勇军内部却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不少人也在怀疑情报的可靠性,但情报是地下党送过来的,渠道本就是绝密,怎么能轻易告诉外人,不管如何,空穴不来风,若是日本人真的已经知道了他们进攻奉天的计划,那么打?还是不打?

双方各执一词,争辩不休。而时间就这样拖了过去,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比起情报上猜测的时间,日军大规模集结发动攻击的时间提前了两日,由于义勇军迟迟未作出决定,莆一接触,便被打的稀里哗啦。

仅仅两天的时间,数十万人马便被打的溃败。相比较当日东北军的撤退入关,这一次死伤无数,数以万计的热血男儿在炮火中牺牲,抗日力量对比,再次发生了严重改变。

原本计划同时起事策应的抗日军李司令,因为接到了马则周的汇报,知道情况有变,提早做出了准备,倒是没吃什么大亏。但随着这数十万人马的溃败,日本人后顾无忧,重新将大部分精力投到了吉林长春一带。抗日军的压力与日俱增。

面对此情此景,冷风也深感无奈。不过在郁闷的同时,也是有些好事情的。

被送到同仁医院的雷曼玉,似乎已经在逐渐好转了。据侯三介绍,雷曼玉的精神好了许多,也能正常面对当日悲惨的那一幕了,整个人的状况有了极大改善。能有这样的效果,不得不感谢刘中宜的悉心治疗与照顾。

若是方建国得到这个好消息,应该会大喜若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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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红色身影

有喜有忧,冷风的心情也是悲喜交加。

这段时间,喧嚣一时的血刀特工队,暂时没了声息。但特高课组织下的这个联合调查组,不知为何却还保留着。除了冷风一人外,剩余的全是日本人。冷风几次要求回警署,都被吉村秀藏否决。这也让冷风的心始终吊吊的,不知这位特高课的老大到底是何用意?

冷风不想继续待在联合调查组,自然有他的道理。时时刻刻与这帮精明的日本特工在一起,精神总是绷的紧紧,尤其是其中的两人,让他很是忌惮。

首先便是中本太郎,从一开始冷风就有种莫名的感觉,中本太郎似乎经常有意无意的在注视着自己,虽然这种感觉说不上有什么太多敌意,但时不时被人以审视的目光盯着,总感觉到非常的别扭。

其次便是山口满了。此前在一起共事时,只是觉得这人生性谨慎,做事也有条不紊,尤其注重细节。但这次司徒健的事爆了出来后,冷风只觉得后背隐隐有些发凉。与如此隐忍的日本人在一起工作,尤其是自己还要隐瞒身份,压力尤为巨大。

不过从表面看,调查组的人对冷风的观感都是不错的。

冷风与日本人的关系一向不错,尤其关系交好的小雅太郎与中岛尾生,在奉天都是有一定地位的人物。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任何人想得罪冷风,都是需要先思量一番的。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冷风此人先后救过小雅欣子与中岛尾生,尤其是后者,在众目睽睽下破坏了刺杀者的行动,其后在几次大案中也表现不错,几次都能提出关键性意见,足以证明他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

而这一点,正是被吉村秀藏所看重的。此外,之所以留着冷风,其实另有原因。这个原因直到后来,冷风无意中听到了小雅太郎的玩笑话,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吉村秀藏要留着自己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一天刚到了特高课,冷风便发觉整个气氛有些凝重。吉村秀藏将所有人召集起来,有重要任务部署。

根据线报,义勇军余部这两日会有所行动。据悉,自从义勇军被击溃后,余部继续坚持战斗,为了寻求东北军张少帅的继续支持,义勇军领导人唐将军将乔装打扮,途径奉天前往北平。

此次情报来源非常可靠,吉村秀藏隐隐透出一丝口风,当初义勇军进攻奉天的计划,可能的泄密源就是同一个源头,但究竟此人何等身份,吉村秀藏只字不提,冷风自然不敢多问。

此次抓捕行动,整个特高课将倾巢而出,联合调查组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也分成了两个小组,专门负责进入奉天火车站的站前广场监控点。冷风还是与山口满一组,由谷下田带领,征调了一小队宪兵,即刻展开了对站前广场的布防。

事出突然,冷风也没时间去通知侯三,也只能随机应变,跟着队伍来到了站前广场。特高课的人早已准备好了一个房间,从窗户看过去,整个广场一览无遗,是个实施监控的绝佳场所。

实施监控其实是很枯燥的,只有当目标出现时,才觉得有些意义。但这一次,他们并不知道目标人物的样貌,唯一能判断的也就是从气质来分辨,并从中进行甄别。

根据线报所言,此次唐将军乔装打扮,为了不招惹别人注意,随行人员并不是很多。

基于此,谷下田吩咐下去,重点关注那些有行伍气质的,同行超过三人的,遇到这样的人,找一些借口进行盘查,再行判定。

没过多久,冷风幸运的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喜出望外,完全可以通过此人来传递情报的。

冷风看到的人,正是他在警署的手下胡汉良,此时身着便衣正在广场上闲逛。凭冷风此刻的眼力,早就看出了胡汉良应该是另有任务,随即眼神四处巡视,果然又找到了李天生的身影,同样是身着便衣。

“谷下队长,我看到了两个警署的手下,应该也是出任务,与我们的事情可有什么冲突?”

谷下田听到了冷风所言,探头往广场上看了两眼,也有些不确定的道:“我们应该没有通知下面警署的配合啊,恐怕是另有别的缘由。”

冷风不无担忧的道:“这可有些麻烦,万一有什么冲突,打草惊蛇那就要坏了大事。”

谷下田也深以为然,略加思索后吩咐冷风:“这样吧,冷股长就辛苦些,下去询问下情况,必要的时候请他们予以配合也就是了。”

冷风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有个联系胡汉良的机会,此言正合他意,抬脚离开了监控室。

在谷下田等人的视野范围内,就看到冷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胡汉良身边,小声交流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回到了监控室。胡汉良则是若无其事的招呼着李天生,缓缓离开了广场。

“没啥大事,好像是缉捕什么走私犯,我让他们暂时避开了,不要影响到我们的动作。”

冷风与胡汉良的接触,就在众目睽睽下,显得很是自然,众人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猜疑,继续监控着站前广场上流动的人群。

胡汉良的身份,对冷风不是秘密。有些话,即便说给他听,也不用担心被泄露出去,因此冷风用最简单的方式提醒了胡汉良,询问了他们为何出现在广场上,随即漫不经心的埋怨特高课的安排,为了抓捕所谓的义勇军唐将军,还得苦守着监控。而且他也的确是说了因为执行任务,胡汉良他们最好暂闭,以免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妨碍了他们办案。

不管胡汉良是否怀疑他的居心,但凡听到他吐露的消息,自然会上报给他的上线,最终边能汇总到巩天明手中。如果照他所猜想,地下党与义勇军高层也有一定联系的话,必定会警告唐将军,务必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轻易踏入这狼谭虎穴。

消息送出去,冷风的心也安定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监控着广场。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值守制度,冷风晚上便留守在这里,也免得次日凌晨太过匆忙。

与谷下田山口满相比,冷风算是个小字辈,又是个中国人,这留守值夜的辛苦活,自然是落到了他的头上,也没啥好抱怨的。其实对他而言,这也正中他的下怀。能够时刻保持第一手的情报,这比什么都重要。

一晚无事,到了凌晨时分,天刚放亮,冷风便从半梦半醒中起来,打着哈欠洗漱完毕,在广场上随处溜达,顺便吃点早餐以消磨无聊的时光。

“一碗豆浆昂,两根油条,再加个煎蛋啊。”

“得嘞,您老稍等。”

就在他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之际,眼角处一抹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然而带给冷风的震撼却是无比的巨大。那抹身影是无比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冷风缓缓扭头看去,两只眸子已是痴痴的盯着那远处的身影,呆住了。

只是一刹那的失神,冷风旋即警醒过来,装作摇晃着脑袋的模样,将方才的失态遮掩了过去。虽然他这个监控点就他一个人留守,但并不排除还有别的人暗中监控。说不定,他的一举一动,此时正落在旁人的眼中,什么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冷风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心神,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冲动,现在这个场面很复杂,若是不小心,说不定会给对方带来巨大的伤害。一定要冷静,冷静!

就这样,冷风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那抹红色身影,静静的注视着她慢慢离开,内心却如割裂般疼痛。

慢悠悠的吃罢早餐,那抹身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微叹口气,冷风不由得自嘲:生活中的美好,总归是有一些缺憾的。或许,这便是我的人生吧。

随着时间推移,日光流转,原本寂静的广场渐渐变得喧闹起来,当谷下田和山口满来到时,冷风正在默默的盯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直到现在,也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冷股长,昨晚辛苦了。有我们在这里,你可以安心回去歇息了。”

谷下田对冷风的观感一向不错,此时见他两眼惺忪,也颇有些歉疚。

冷风原本没有回去的想法,其实半夜他还是休息的,精力上也花费不多。但自从看到了那抹身影,冷风就总是有些心惊肉跳,总觉得可能有些事情发生。再让他龟缩在这个监控室里,决计没这可能。

谢过谷下田后,冷风故意打了两个哈欠,拖着困倦的步伐离开了站前广场。但他并不是要回家,而是快速赶到了货栈,经过侯三的妙手化妆后,随即与侯三带了两个兄弟,又回到了站前广场。这一次,他选择的是广场的入口。

在路上,冷风低声告诉侯三事情的始末,义勇军唐将军的事情也还罢了,但李青霞的突然出现,也是让侯三吃了一惊。是的,那抹红色身影,就是冷风梦见无数遍的李青霞。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原本在天津干地下工作,这时候却突然来到了奉天,其目的可想而知,定是带着重大任务而来。

但此时的奉天火车站,已经遍布日本人的耳目。在这个时候出入车站,无异于进了龙潭虎穴,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等待她的绝不是温柔乡,而是丑恶的审讯室。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冷风才着急忙慌的带着侯三,重新在站前广场布下暗哨,甚至不惜冒着自身安全和身份的泄露,乔装打扮守在广场的入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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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再见故人

正如冷风所见,那红色人影的确是李青霞。她并不知道,在不远的地方,居然有一双痴情的眼睛盯着她的背影,凝视了许久许久。

这次前来奉天,她身负重要使命,专程来接触一位重要人物:义勇军的唐将军。

此次义勇军失败,虽然还有残部在坚守着,但于大局而言,辽东一带已经大势已去,再没有了更强大的力量。唐将军此行北平,正是为了向少帅寻求援助。但东北军如今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去支持留守关外的残部,唐将军对此行的目标,并没有丝毫信心。

然而,唐将军本人,却是各方都要争取的重要人物。作为抗日先锋的义勇军领袖,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仍然是难得的政治代言人。除了旧主张少帅,远在南京的老蒋也有了招揽之意。

物是人非事事休,相隔数月,每个人的境况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初相遇时,冷风与李青霞各自身份不同,互相隐瞒着自己的身份。过了几个月,两人的境况再一次发生了巨大改变。

从明面上来看,冷风摇身一变成了满洲国的警察股长,更是与日本人关系密切。而李青霞的身份,也有所改变。自从回到天津后,因为她擅长日俄两种语言,还经过通讯电报方面的专业训练,很快便经过上级批准,运作进入了北平绥靖公署通讯科。这一次便是奉命前来迎接唐将军,同时受了地下党组织的委托,与奉天地下党取得联系,并负责给他们培训电台通讯等有关事项。

为了安全起见,特意安排了靠近火车站的一处秘密据点。没想到的是,事情就这么凑巧,居然远远的被冷风注意到了她的背影,并且认了出来。

此次与李青霞一起前来执行接送任务的,冷风并不陌生,正是当日曾经有过接触的,方建国的老上级:张伟。当初因为忤逆了徐伯涛的命令,不想与之为伍,张伟被当场撤职,反而是其属下米志国巧言如簧,勾搭上了徐伯涛,进而顶替了他的位置。

等回到北平后,张伟再次被启用,担任了北平绥靖公署特保科副科长,专门负责与东北地区的相关事务。此次义勇军失败,唐将军一行即将入关另有大用,为了确保安全,张伟带着李青霞也亲自赶到了奉天城。

不过对于冷风的存在,张伟并不知情。当初组建抗日军供应线一事,马则周为了安全起见,经过李司令的同意,并没有通报给东北军的高层领导。是以,这条秘密战线的成立,旁人根本不知情。最近血刀特工队声名鹊起,张伟也是心有所动,总想着有机会要进行接触,看看有没收编的可能性。但他决计想不到,竟是冷风一手打造出来的。

对于义勇军的失败,早就有情报表明,极有可能是计划泄露被日本人所利用。如果这个奸细还在唐将军的身边潜伏,那么这次将凶多吉少。张伟早就忧心忡忡,为了这次的接送做了不少准备。

但就在昨晚,通过一条秘密渠道,张伟收到线报,日本特高课已经知道了唐将军即将入关的事情,并且在火车站设下了重重埋伏,就等着一举抓捕。

得到消息后,张伟知道情况紧急,当即决定延迟入关,即刻通知了唐将军一行,并安排他们住到了天马大酒店。

这次的入关行动的情报被日本特高课获截获,不用问肯定是有人泄密。联系到此前的进攻奉天的计划泄密,唐将军身边有奸细的事实已经是呼之欲出。张伟已经得到消息,跟随唐将军入关的共有四人,都是跟了好几年的手下亲卫,光是从明面上看并没什么嫌疑,但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极有可能就有日本人的奸细。

针对他的这个判断,唐将军深表怀疑。他是个纯粹的军人,对身边的人极为看重,根本不能接受。但他同样也无法解释为何情报会频频泄露,与张伟交流了许久,终于答应配合他们,定要查出这个奸细。

只要一天不能查出这个奸细,他们的安全就一天不能得到保障。但唐将军素来为人亲厚,绝对不会像曹操一般,宁可我付天下人负我,不可天下人负我。况且这四人当中,也未必真的有奸细的存在,说不定是他们出发以前,情报已经泄露,也可能是义勇军内部的问题。

张伟是个谨慎人,唐将军所说不无道理。但此时此刻,为了确保安全,他也只能如此,但他也答应了唐将军,不会将四人严刑逼供,而是暗中观察,争取能逼迫对方现出原形。

既然特高课在火车站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么他们索性就多滞留数日,等日本人的防备松懈下来,再行决定离开。而这几日,若是那四人当中真有奸细,必定会想方设法送出这个情报。只要他们对这四人实施严密监控,肯定会有所发现的。

相对而言,李青霞是个生面孔,更是个女人,在乔装打扮上有先天的优势,这几天的物资采买便交给了她负责。凌晨时分,冷风无意中看到的李青霞,正是为唐将军等人采购早点的。

正是因为李青霞手上的东西,冷风才判定她应该就住在附近,这才带着侯三守候在广场入口处,一方面查探过往的人流,一方面也是要找出李青霞的踪迹,与她取得联系。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漫长等待,终于在十点左右,冷风的视野里再次出现了那个红色人影。看到李青霞再次出现,冷风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叮嘱了侯三几句,便溜溜达达的跟在李青霞的背后,逐渐靠近。

此时的冷风,经过侯三的化妆,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稍有些佝偻着身躯,一抹小胡子配着黝黑色的脸庞,一副市井商贾的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冷风也很是满意。

李青霞根本察觉不到后边有人盯梢,但还是按照当日所学,做了一些防范措施。在确保无人跟踪的情况下,提着几包糕点,回到了天马大酒店。

冷风并没有贸然相认,几个月不见,她会变成怎样的人,他并不清楚。现在的情势非常复杂,轻易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这一点也是他的信条,尤其是这几个月的秘密工作,更是让他不敢轻易的相信旁人。

当他目送着李青霞进入了天马大酒店,正在犹豫是否跟进去时,警觉的发现酒店大堂内有一个人的行为有些古怪。这人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在阅读,但细心观察后便能看出端倪,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报纸上,而是暗中观察着出入大堂的每一个人。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是冷风认识的。不是旁人,正是张伟的手下:章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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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行踪败露

看到了章寒坐在大堂,冷风心中一乐,没想到处处都是老相识啊。方才他可看的清楚,李青霞走过大堂时,眼神与章寒有过接触,两人虽然表面上仿若陌生人般,但冷风是什么人,立刻断定这两人就是一伙的。

而且根据章寒的座位,很明显就是在大堂负责把风的,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可以向自己人报警。如此看来,事情倒是变得有趣了。有章寒的出现,不用问,酒店里的人,肯定是张伟无疑了。若是迎接唐将军的话,那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冷风做梦也没想到,李青霞居然与张伟他们混到了一起。之前还是地下党的身份,没过几个月就成了东北军情报科的手下,这变化真的是令人咋舌啊。

说起来也是蛮好笑的,冷风从张伟手里拐到了方建国,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的梦中情人却又成了张伟的手下,这,想一想就感觉很有意思。

冷风凭仗着自己的装扮,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大堂。恰好这时候李青霞正在等待着电梯,看到冷风过来,微笑着点点头,与他并排而站。就在这时,冷风也感受到身后有目光在凝视着自己,想来便是章寒吧,不过很快便收回了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大堂门口。

天马大酒店在奉天城里颇有名气,总计七层楼的高度,装修的富丽堂皇,能在此地入驻的,肯定非富即贵,都不是等闲身份。电梯间里的管理员看到两人进来,客气的询问去几楼。

冷风憋着嗓子抢先回答4楼,李青霞却是住在5楼。等到了4楼后,冷风慢条斯理的走出电梯,走了两步后立刻加快速度,飞一般的从旁边的楼梯间上到5楼,探头往走廊看去,恰好看到李青霞的身影消失在一扇门后面。

稍等了片刻,冷风便若无其事的从楼梯间走出,悄无声息的路过那个门牌,520号。得到了最想要的信息,冷风立刻离开了酒店。

一个时辰后,小马一身西装革履留洋的打扮,趾高气扬的拖着行李箱来到了天马大酒店的前台,询问五楼是否还有空房间。像这样有怪僻的客人很多,前台服务员并没当回事,热情的介绍5楼空余的房间。

小马本就一表人才,配上西装革履更是精神抖擞,而且经过侯三培训,小马自己也是伶牙俐齿,不过几句话就把服务员逗得喜笑颜开,在对方毫无察觉下已经套出了所需要的情报,518,520,522都已经有人入住,而且是同一伙人入住的。小马故意装作好奇,又多问了两句,服务员并没有疑心,反而警告他若是有了冲突,可千万别去招惹那伙人,看着个个彪悍,应该都不是好惹的。

小马早就得了冷风的叮嘱,只是随口问了几句,也没深入了解,不过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答案,这伙人极有可能就是冷风所说的唐将军一行人了。对于这种情况,冷风早有安排,小马选择的是516房间,正好是518房间的隔壁。

冷风的计划很简单,小马入住自然是另有目的。由于冷风还要去站前广场坐班,关键还是侯三这里,要时刻监控天马大酒店的进出人员以及周边环境。如今的他们,与刚开始大不相同,血刀特工队的几次出手,收获都很大,资金方面根本不用发愁。

前段时间在特高课上班,冷风虽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处在这样的位置,如果不借机学上两手,那就是入宝山而空手归了。这里面,让冷风大开眼界的便是特高课的窃听设备,而且在吉村秀蔵的特批下,专门针对联合调查组进行了培训,其实说到底就是给司徒健与冷风进行的训练。自从司徒健死后,只有冷风一人还在接受这方面的培训。

冷风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对这些窃听设备有了浓厚的兴趣,为此还专门联系了天津的王者陪大小姐,请她找渠道帮他弄一套窃听设备。就在前两日,这套设备刚秘密运到了奉天城,此时正放在小马的行李箱中。

当天下午,除了有些人进出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倒是通过侯三的土手段,用他自制的喇叭放大器贴在了墙壁上,窃听隔壁518房间的说话,还稍有些收获。

由于设备简陋,听得很是模糊,只知道隔壁房间似乎住了3个人,而且依稀听到了唐将军的名字。他们猜想的完全正确,唐将军这一行人果然是暂避在天马大酒店。那么想来520房间应该就是唐将军本人了,而522房间,不出意外应该是张伟的手下。

将近傍晚时,侯三终于看到了李青霞的身影从酒店走了出来,此时也来不及通知冷风,侯三叮嘱两句后,尾随着李青霞一路盯梢。

按理说,侯三的身手不差,又得到了冷风的真传,这盯梢的功力还算不错。但让他郁闷的是,仅仅跟了三条街道,再进入一个小胡同时,便失去了李青霞的身影。当他再回头时,眼前站着一个女人,正笑嘻嘻的盯着他,不是李青霞还能有谁?

“哎呦,这不是侯三哥么?怎么这么巧,居然在大街上撞个正着。”

面对李清秀的调侃,侯三顿时无地自容,瘦猴似的脸涨得通红,尴尬的搓着双手,支支吾吾的道:“嫂子,晚上好,还真是巧啊,好久不见。”

李青霞环顾左右看看再无旁人,脸色立刻变了,伸手便揪住了侯三的耳朵,没好气的道:“好啊,你这个猴子,竟然敢跟踪我,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点说?”

侯三被她揪住耳朵,龇牙咧嘴的叫着委屈,“嫂子,我的好嫂子,快松手,这要让人看到,我真没脸做人了。快松手,我说就是。”

李青霞噗嗤一笑,这才放手,盯着侯三等他说话。

“这,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啊,都是风哥出的馊主意,让我盯着你们,看看会有什么猫腻。”

听到这话,李青霞脸涨得通红,气的飞脚踢中了侯三的屁股,呵斥道:“我能有什么猫腻,难不成还能藏个男人不成?”

侯三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不可支的道:“哈哈,我的好嫂子啊,你这可误会了。风哥让我跟踪你,那是为了查明唐将军的行踪,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会。”

李青霞这才知道,自己闹了好大一个乌龙,尴尬无比。但旋即意识到侯三说的唐将军三字,不由得有些心慌,直勾勾的看着侯三,语气也变得冰冷:“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冷风和你怎么又回到了奉天?他,他还在为李司令效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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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伊人深情

侯三摸着自己的耳朵,并没注意到李青霞的语气,兀自得意的说道:“我们老早就回奉天了,我还是经营那个货栈,不过规模可大多了,手底下的兄弟也不少。嘿嘿”

说到这里才注意到李青霞的脸色有些不对,还以为是自己跑题了,赶忙说道:“至于风哥,那可不简单,除了是南市区警署的股长以外,现在还被借调到了特高课联合调查组,一般人都不敢惹的。哈哈”

话音未落,侯三的胸口出现了一把冷冰冰的枪口,看着李青霞冰冷的面孔,侯三这才慌了手脚,醒悟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慌不迭的叫道:“别,别急啊,那都是假的。”

李青霞此时双手都微微颤抖,心里更是慌乱,点指着侯三颤声道:“什么真真假假,你快点说清楚了。”

侯三苦着脸解释道:“其实我们是奉命行事,为李司令的抗日军经营物资供应线,风哥,这就算是扎在日本人内部的一把钢刀啊,要不我们特工队怎么能如有神助呢?”

这话一出口,侯三就有些后悔,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遇到李青霞好像嘴就没了把门的,什么话都老老实实的交代出去了,这要是让冷风知道,非要给他老大一记耳光不可。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外人啊,风哥的女人,要不算自己人,那谁还是自己人呢。这么一想,侯三又转忧为喜了。

李青霞听在耳中,这才明白自己是误会冷风了,长出了一口气,心神也安定了,收起短枪笑道:“你不早说,真是吓死我了,险些要清理门户了。”

侯三吐吐舌头,嘻嘻笑道:“嫂子,你怎么与唐将军在一起?风哥等下就到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到了这时候,李青霞突然意识到,方才侯三一直在称呼自己嫂子,而自己也习以为常,刚刚还不觉得有啥,现在一说要见冷风,突然有些害羞了,瞪了一眼侯三,道:“别瞎叫,我可不是你的嫂子。”

侯三根本不以为然,嬉皮笑脸的道:“嫂子,你不知道,风哥这段时间经常念叨你,上次他去了天津,没能遇到你,还郁闷了好一段时间呢。这次看到你,肯定格外的高兴。”

李青霞稍稍犹豫,便说道:“也罢,现在我先去办事,等他来了你让他找我就是,记住了,我的房间号是320。”

等冷风从站前广场回来后,侯三兴高采烈的告诉了经过,冷风听罢,未等说话先抬脚踹了侯三一脚。

“你这笨猴,让你跟踪个女人,都能被发现,真是白培训你了。”

侯三捂着屁股,抱怨道:“你们这公婆,怎么都喜欢踢人的。谁知道她怎么发现的,到现在我还纳闷呢。”

冷风还要说话,侯三却急吼吼的插话道:“嫂子可说了,房间号320,你就说去不去吧。”

看着侯三诡异的笑容,冷风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思念,强自压着内心的喜悦,故意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哼了一声往外走去,只有背后的侯三撇着嘴道:“装,装什么装,还不定心里多开心呢。”

冷风突然侯三想到一点,连忙叫住了冷风道:“风哥,你的妆还要化么?”

冷风也醒悟过来,虽然李青霞是自己人,并不用担心她,但其他人呢,可难以保证。如今冷风的身份可谓重要至极,绝对不能泄露。

经过简单化妆后,冷风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很快便来到了天马大酒店320房间,敲门的一刹那,整个人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李青霞警惕的从猫眼注视着这个男人,只是看到的瞬间,这份警惕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磨灭的点点滴滴。虽然面容改变了,但他的眼神,却永远无法改变。强自按耐住内心的颤抖,将房门缓缓拉开。

“你,你变瘦了!”

见面的第一句话,冷风除了这个字眼,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的这个女人,一伸手便搂到了怀里,生怕她再从自己手边溜走。

李青霞也不例外,在他怀中感受着难得的甜蜜。稍稍温存片刻,两人这意识过来,这还是在门口呢,面视一笑进入了房间。

“你,你怎么做了警察?”

“你怎么跟张伟他们在一起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询问对方,随即便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等情绪稍稳,冷风简单扼要的将自己一路所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丝毫没有隐瞒,即便是血刀特工队的事情,也事无巨细的讲给她听。

听到关键处,李青霞不免有些担心的捂住嘴巴。当听到他们特工队的种种大快人心之事,又开心的替他们鼓掌相庆。

待他讲完,李青霞不无羡慕的道:“没想到名闻四海的血刀特工队就是你的手笔,每次听到你们的消息,真是痛快。”

冷风淡淡一笑,对自己的事情并不多说,转而询问李青霞的经过。

到了这一刻,李青霞早已感受到了冷风的一股真情,心中涌起一股股暖流。稍稍犹豫片刻,坦诚道:“风哥,我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上次回到天津后,很快便被组织派到了北平绥靖公署,在通讯科任职。这次陪同张伟前来,的确是因为唐将军的事情。真是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你。”

提到了唐将军,冷风也渐渐的回归了冷静,连忙说道:“对了,这次特高课得到消息,要趁机抓捕唐将军,你们可收到消息了?”

“不错,张科长也收到了当地的消息,所以安排了唐将军入住天马大酒店,准备暂避几天。而且,张科长怀疑唐将军的身边有奸细,也想借机盘查。”

“哦,张伟也有这个想法么?从特高课的消息来看,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我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接下来我们如何配合,你需要想一下的。”

李青霞也明白,冷风的身份很特殊,能在特高课潜伏下来,对以后的情报工作意味着什么,她太明白了。因此对冷风的顾虑她很理解,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现在只限于我知道你的身份,其余人都必须严格保密,如果有消息需要传递或配合,交给我处理就行。”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再待下去很容易招致怀疑,两人顾不上温存,耐心的思考着可能发生的情况并商量好对策,尤其是彼此之间的联系配合,更是说的清楚。

商讨完毕,冷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酒店。当他离开时,忍不住回头张望,依然能感受到那一扇窗户后面,一双眼睛痴痴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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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计中计

回到监控点后,侯三笑嘻嘻的迎了上来,不怀好意的道:“咦,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嫂子没留你?”

冷风顺手给了他一记,笑骂道:“胆子大了啊,敢取笑我了。要是让青霞知道你嚼她的舌根子,准保让你好看。”

侯三一缩脖子,捂住自己的耳朵,故意装出了怕怕的模样,嘴巴却不饶人:“哼,青霞嫂子可不是那种人。对了,这次她还走么?”

冷风轻轻摇摇头,喟叹道:“各有各的事情,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能见上一面,已经是我的福分了。”

看侯三还有问的意思,冷风不愿多谈,岔开了话题说道:“听青霞所说,这次唐将军一行5人,其中4名都是他的下属护卫。自从我们的情报送出后,相信张伟也通过特殊渠道得到了讯息,这才安排唐将军入主天马大酒店,一方面暂避风头躲开特高课的追捕,另外一方面也想借机追查下泄密的事情。张伟怀疑这四人中有日本人的奸细,已经安排下人手对这四人进行监控。”

侯三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了正题,询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嫂子可需要我们的配合么?”

冷风点点头,低声道:“我与青霞商议,准备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希望能从中看出奸细的破绽。我们的人,除了青霞,其他人并不清楚我们的存在,这就需要我们在暗中跟踪,并确保唐将军的安全。另外,再过半个时辰,青霞会制造一个机会,届时518房间的四人都会离开,猴子你亲自出马,潜入安置窃听器,你明白了么?”

侯三点点头,追问道:“那520和522房间,我们可要做什么准备?”

“暂时不用了,等明天青霞会陪同唐将军外出,届时便知道目标人物的模样了,至于张伟他们,你也是认识的,自然不用刻意理会,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机会就行。”

事不宜迟,侯三稍作改扮后,大模大样的进了小马的房间。看到小马还辛苦的拿着大喇叭在偷听,不由得笑道:“小马,这套老掉牙的东西该退伍了,等下咱哥俩就鸟枪换炮,尝试一下这新鲜玩意。”

小马还在发愣,等看到侯三点指着行李箱的窃听设备后,幡然醒悟,也乐道:“这感情好,整日举着这个喇叭,别提多费劲了,还老听得不清不楚,着急死人。”

又等了一会,隐约听到隔壁有开门的声响,随着房门咣当闭合,房中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就在此时了。侯三不敢耽搁,拿起了一套窃听器,敏捷的从窗户出去,攀爬在墙壁上,眨眼间功夫已是到了隔壁518房的窗户外面。值此时刻,侯三还是很谨慎的仔细观看室内的情况,确信空无一人后,这才跃入房内。至于窃听器的安放,他们早已事先商定好,就放在床头下的隐秘处,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事情办妥,侯三轻轻抹除掉可能留下的印迹,再次悄无声息的从窗户溜回了自己房间。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般,毫无半点耽搁,也就十分钟不到。

小马此时已经将设备架设好,开始戴上了耳机倾听隔壁的动静。半个时辰不到,房间里开始热闹起来,果然正如青霞所说,四个人的谈吐腔调,听得清清楚楚,仿若就在耳边一般。

侯三啧啧称赞,有这样的利器,可谓事半功倍。以前他探听消息,还得趴人家的窗户根,现在可好了,只需要出手一次,便能一劳永逸的进行窃听了。

根据李青霞所说,张伟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抛出了一个诱饵,告诉大家唐将军明晚将在某处会见苏俄代表,然后各自分派任务,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要给这四个人都有单独外出的机会。

当然,张伟会安排人手跟在这几个人后面,以此查明其会不会出卖唐将军的行踪。而且,在分派任务时,一定会卡好时间,不会留给日本人充足的反应空间,有机会跑到天马大酒店来直接抓捕唐将军。

但计划能否行得通,关键在于人能否盯得住,否则只需要给对方一点点空间,势必就前功尽弃了。而冷风这一行人,便是作为一个备份。甚至在冷风与李青霞的计划中,是希望这个奸细有能力,或者说给他创造出甩掉跟踪人员的机会,让他再没了防范,肆无忌惮的去通报消息。如此一来,冷风这一路人马将会更容易锁定目标,从而将这个奸细锁定。

此外,冷风还向李青霞提了个建议,那就是利用他在特高课的特殊身份,完全可以提前知道火车站的监控情况。一旦那个奸细真的送出了情报,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后,冷风会发出安全的讯号,调虎离山成功,可以即刻趁敌人不备离开奉天。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冷风建议直接甩开那四个随从,单独由张伟等人护送唐将军,至于那些随从,待确定可靠后,再行离开,这样当是万全之策。

对此,李青霞欣然接受。不过如此一来,两人将再次面临分别,好在彼此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更是知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比起之前的全然无知要好多了。两人甚至约定,在打跑日本人的那一天,便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至于张伟那边,李青霞自有说辞。此次出来,李青霞出色的业务能力和大局观也让张伟称赞不已。虽然以张伟为主,但他们并不是一个部门,所以李青霞的说话,相对来说还是有些份量的。这次诱饵计划,便是张伟与李青霞共同设计的。

侯三与小马很快便获得了信息,从窃听中能够听到,彼此也非常熟悉,说话谈吐间根本不分彼此,显然已经相处很久了。说实话,有这样的同胞情谊,真的很难想象得到,这里面居然会有一个奸细,昧着良心去出卖自己的上级与同事。

从声音中隐约能够分辨出,大嗓门的叫阿豪,有些粗犷说话口无遮拦的,大家都叫他大林;此外还有两个声色普通寻常,仅仅从口音中能分辨出来,带点天津味的章二哥和东北味的狍子李。

里面的大林显然对女色更有兴趣,三句话离不开女人,在这点上也只有那个狍子李与他有共同的喜好,两人随口开着玩笑,说明天有空就要去找杏花楼的姐儿,弥补下最近的空虚。对于这两人的贪色,章二哥似乎颇有些不满,但也只是嘟囔了几句,便不再吭声。倒是那个大嗓门的阿豪,对此深恶痛绝。大林几次想勾引他一同前去,都被阿豪严词拒绝。

侯三与小马好似在听说书一般,甚是新鲜,也觉得很好玩,有一种窥破旁人秘密的刺激感。但听得多了也就那些话,并没听到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即便是明天唐将军的行踪,这四人好像约定好了一般,根本没有涉及到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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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调虎离山

两人正听得有些困乏时,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句话:你们说,将军这次回北平,还能再回来么?

这句问话说出来,好半天无人应答,气氛稍显沉闷。好半天还是那个声音道:十来万的人马,还是打成了溃败之势,恐怕以后更难了。

说话的是章二哥,语气沉闷,很有些沮丧。剩下三人也开始长吁短叹。好半天大林才开始说话:回不来也好,将军这样的人,到哪里不行,北平那边照样带兵,比这里要好多了。

这一次狍子李没有帮他说话,张口反驳道:都是东北的老兄弟了,这次兵败,再想打回东北,恐怕真的难了。

大嗓门阿豪扯高了嗓子叫道:妈的巴子,不管在哪,老子都跟小日本干到底了。拼死一个够本,两个还赚一个。

听到这里,侯三与小马互相看了一眼,光从谈话上看,阿豪的嫌疑应该最小,这样的语气发自肺腑,应该不会有假。而剩下的三人,却是很难分辨。

又听了一段,再无什么有价值的内容,直到隔壁呼噜声响起,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不约而同的伸个懒腰:这活,真够累的。

次日一大早,隔壁房间就有了动作。按照事先的计划,今天这几个人都会被安排事情,给他们创造出单独外出的机会。几个人的相貌也经由李青霞做了描述,再加上小马侯三的配合,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因为冷风无法脱身,必须时刻守护在站前广场的监控点,所有行动都交给了侯三负责。这也是侯三第一次全盘统筹组织,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但他毕竟跟在冷风身边耳濡目染下,再加上这几个月的经历,早已完成了自我蜕变,再不是当初江湖上的混混。举手投足,言谈举止,颇有大将风度。

第一个离开酒店的是大林,当他出了房门后,小马立刻站到了窗户边,向对面的监控点发出暗号,第一队人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实施跟踪计划。

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不到两个时辰,四个人都被安排离开了酒店,相比较侯三这边的人手,张伟的人手有限,每次只能安排一个人盯梢,相对而言更容易被人发觉继而想方设法摆脱掉。

这其中,负责跟踪章二哥的正是他的本家,章寒。两人都彼此认识,章寒跟在后面不免小心翼翼,不敢跟的过近。一路尾随过了两个街口,一切都很正常。当经过一处咖啡厅时,章二哥稍犹豫片刻,环顾四周,似乎在查探什么。

章寒心中一紧,急忙躲开了他的视线,随即便看到章二哥进入了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这一举动让章寒悚然心惊,可没听说这个章二哥有喝咖啡的喜好啊,要知道,这咖啡厅里也是有一部电话的。莫非他就是那个奸细?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际,章二哥已经站起来往电话方向走去,章寒的眼眸立马放大,紧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两米,一米,就在接触电话的一瞬间,章二哥却继续往前走去,直至消失在了一扇小门后面。

原来是上洗手间了。章寒顿时放下了心。说实话,他并不愿真的看到有个奸细混在他们身边,面对穷凶极恶的日本侵略者,试问哪个中国人会昧着良心出卖自己的同胞呢?

又等了一会,章寒猛然觉得不对,已经很久了,怎么还不见章二哥出来,等他大惊失色的跑进了咖啡厅,才后悔莫及,这咖啡厅的小门里另有个通道,乃是通往后门的。这个章二哥,居然借此机会,摆脱了他的监控。

但即便如此,章寒也不能确定对方就是奸细,毕竟他们身份特殊,在外边采取一些手段也是正常的。不过就这么丢掉了目标,章寒很是懊悔,生怕自己这里出了差错,那就追悔莫及了。

虽然章寒心存侥幸,但不幸的是,章二哥的确有问题。

从咖啡厅出来后,章二哥眼神恍惚身心纠结,他早就察觉到了章寒的跟踪,但他也只能若无其事的前行,这条路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也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了。只要没有被现场抓住,他根本不用担心。再过段时间,等他们都被日本人抓获,一切就都没关系了。

自从东北军入关,他就再没了斗志,也劝过唐将军保存实力也撤退入关。但唐将军是个纯粹的军人,他说过要跟日本人斗到底,也这么做了。组织了十来万的义勇军,那又如何呢,还不是被打的头破血流。跟日本人相比,中国军队的实力太弱了,根本打不过对方,何必白白的流血牺牲呢?

就在这时候,有个原本认识的日本商人找到了他,看着白花花的大洋,章二哥终于动摇了,无非提供一些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情报,也无碍大局的。一步步的沉沦迷失,换来的是一叠叠的银票,章二哥越走越远,到了后来,他已经无法摆脱那个日本商人。唐将军的为人他很明白,如果被他知晓,那只有一个字:死。

这次入关,就是个大好的机会。只要日本人抓住了唐将军,他就解脱了,带着大笔的银钱,从此再也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顺利摆脱了章寒,章二哥的警惕也放松了,根本没注意到,在他的身后,还有个人影远远的跟着。这便是人多的好处了,看到章二哥进了咖啡厅,负责他这一路的张冬子马上做出决定,让另一个队员绕到了咖啡厅后门,以防意外。果然不出他所料,对方从后门溜走了。

又跟了一会,果然看到前面的章二哥又进了一家西餐馆,这次连基本的掩饰都没有,就直奔电话而去,拿起电话低声说了几句话后,便放下了电话,转身离去。

张冬子马上反应过来,让另外的队员即刻返回酒店,通报侯三,奸细已经初步锁定,可以执行下一步计划了。他自己则是继续尾随,以防止对方逃跑。还好,对方似乎很有信心,办完了事情,悠然自得的再次回到了酒店。

等张冬子进了监控室,侯三早已在里面等着,听他详细讲完后,其余三队人马也陆续返回。除了章二哥,还有一队出了点小状况,就是跟踪大林的那一队,也同样发现了大林甩开了张伟的手下,独自跑到了一家花楼耽搁了许久才出来。至于里面是否会存在什么猫腻,他们这一队也不甚了了。

很明显,若是他们没能继续跟踪章二哥,那单凭他们两人都甩掉监控人来看,并不能确定到底谁有问题。现在既然亲眼目睹章二哥打电话,那基本就是十拿九稳了。

为了以防万一,在他们四人出门后,李青霞与张伟已经将唐将军转移到了别处,只等最后消息确认。与此同时,冷风那里也有了动静。

连续两日的煎熬,谷下田等人已经疲惫不堪,正百无聊赖的盯着广场之际,电话铃声响起。一通交流后,谷下田兴致勃勃的放下电话,冲着在场的几人笑道:“终于可以结束了,各位,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今晚6点,娜塔莎西餐厅,客人将与苏俄的重要人物会面,看来,我们可以抓几条大鱼了。处长命令,我们即刻转移,展开围捕。”

冷风皱着眉头询问道:“队长,火车站这里还需要留下人手么?”

谷下田心情大好,摆了摆手道:“根据线报,客人这两日都会逗留奉天城,恐怕就是为了要跟苏俄的人进行会谈,商量重要事情,这里就不用留了。”

冷风心中暗乐,给你个机会都不要,也罢,将来出了事情,有这句话保底,任凭是谁,也找不到我的错处。在离开之际,冷风按照原先与李青霞的约定,在监控室外面做了个标记。

此时,李青霞一直在关注着冷风所在的监控点,待看到人员陆续撤出,继而又看到了冷风留下的标记,原本的担心一扫而空,又等了片刻后,四处走动闲逛,发觉与昨日相比,明显的监控已经少了许多。

就是这时候了,不到半个时辰,唐将军就在张伟李青霞的陪伴下,坐上了直达北平的火车。而此时此刻,那四个人还在天马大酒店,等着下一步的命令。既然日本人动了,说明奸细已经发出了消息。那么中途溜走的两个人章二哥与大林,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离开之际,张伟已经下了命令,让章寒将章二哥大林先行控制起来,其余人全部撤离,搬到他们自己的安全屋。至于接下来如何甄别处理,就等着他进一步的消息。

很快,侯三等人就看到了这些人已经陆续撤离酒店,知道计划已经圆满完成,悄无声息的取回了窃听设备后,也带着众兄弟们返回了货栈。至于那个奸细章二哥,并不难找出他的破绽,至于如何处理,那就是张伟和唐将军的家务事了。

冷风跟着谷下田他们,一路赶到了娜塔莎西餐厅,协同其他特高课的人开始了严密监控布置,力争要把客人们一举拿下。如果能顺带着捕获苏俄的重要人物,那这个功劳可就太大了。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直至等到了晚上7点钟,还是看不到一个可疑的人物,更别提什么唐将军,苏俄的重要人物了。到了这时候,即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情报出现了偏差,他们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有这么长的时间,黄花菜都凉了,何况对方早有准备。等第二天接到了北平来电,唐将军已经顺利到了北平,不日将与北平军分会的人洽谈。

至此,吉村秀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被对方愚弄了,而且那个线人恐怕也被暴露了,小命自然不保。这其中,他也听说了冷风曾经质疑过谷下田的决定,希望能留守火车站广场继续实施监控,痛斥谷下田之余,心中对冷风更是看重。

随着李青霞的离去,冷风的心也再次沉淀,不再像往日一般,偶尔会有些迷茫,情绪低落,这一点也让侯三很是嘲笑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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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闫娜求援

生活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喜怒哀乐也好,悲欢离合也罢,终归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再次光临白桦树酒吧,闫娜很快便发现了不同。

上一次依稀还能感受到冷风的迷茫,这一次却感觉到他的斗志之昂扬,比起先前可谓天壤之别。她并不知道李青霞来过了奉天,心中暗自纳闷,猜想着莫非有什么大好事?但似乎也没听说过最近抗日军打了什么大胜仗啊,真是好生奇怪。

不过她也不想追究真相,毕竟冷风的为人她很清楚,该说的会说,不想说的你就是用美色诱惑,估计也难以得逞。等到双方坐下,闫娜径直说出了这次约见的主题。

“冷风,这次找你,是想寻求你的帮助,帮我们做一件大事。”

冷风也很意外,一般而言没有特殊情况,他们不会直接单独见面的,一般都会带上中岛尾生或者小雅欣子。而且他也很少见到闫娜的表情如此郑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事情肯定很重要。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位通讯专家,前两日在新京被日本人抓捕,这两天准备途径奉天押解到大连。此人对我们非常重要,一定要想方设法营救出来。但敌人守卫森严,想了不少办法都失败了,所以我想,能否借用你的人马?”

冷风下意识的就要拒绝,这可不是说笑的。既然闫娜他们都已经想了很多办法都失败了,可见难度之大。找到他们又能怎么样,无非也是赔上几条性命罢了,这样的赔本买卖,他冷风可没兴趣。

见冷风脸色骤变,闫娜又说道:“你先别忙着拒绝,其实这任务并非你想的那么难,主要还是我们人手不够。这一次他们被转运到大连,如果策划的好,应该还是有很大机会的。而且,此人在苏俄内部关系很好,与你们的李司令私交也不错的,你真的愿意见死不救么?”

冷风的心思开始有些活动,但表面上却不肯轻易松口,没好气的道:“人手不够,莫非你觉得我手底下的人手就够用么?整日里想着怎么赚钱,哪还能养活许多吃闲饭的?”

闫娜一撇嘴,对他的欺瞒很是不满意,白了他一眼道:“冷风,这就是你的不厚道了。别和我说那什么血刀特工队与你们无关啊,明明都干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买卖,还在空口白牙的说自己手底下没人?真当我是个瞎子不成?”

冷风大吃一惊,甚是吃惊的看着对方,不知哪里漏出了破绽。

看他如此反应,闫娜不禁暗自得意,轻蔑的一笑道:“特高课那帮人都是饭桶,像你这样的奸细隐藏其中,居然毫无察觉,还让你源源不断的送出情报。再说了,要不是你的那些情报,别管什么血刀特工队,再厉害的特工队,也不可能万无一失,居然能玩的特高课团团转,这除了你,还能有谁?”

其实,闫娜还有一件事没有交代。能从表面的蛛丝马迹猜测出事情的真相,这种本事别说是她,连冷风也绝无这种逆天的本事。但她既然知道冷风的身份,自然有所猜疑。同时她为了能更好的掌控冷风,特意对他最信赖的手下侯三进行了跟踪。

了解的越多,闫娜越有些看不透冷风的底牌。不说别的,单说侯三负责的那个货栈,充作伙计的人手足有十多人,个个都是精壮小伙子,而且据她的线人通报,偶尔会发现他们有一队人半夜行动,不知去做什么了。但第二天便传出消息,说哪里哪里的日本无良商人被洗劫一空,甚至惨遭横死。

如此多的线索汇聚在一起,闫娜自然得出了结论,但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曾经跟踪过冷风以及他的手下。但此时说出血刀特工队与冷风的关系,无疑是一种震撼,也好让这个男人高看她一眼,以免失去交易的平衡。

见冷风不再否认,闫娜笑语盈盈的道:“你放心,这个秘密也就限于我个人知道,并未通报给上级部门。怎么样,够意思吧?”

冷风狠狠的盯住她的脸庞,一字一句的说道:“仅你一人知道,莫非就不怕我杀了你灭口么?”

闫娜闻言,哈哈大笑,晓得花枝乱颤,点指着冷风乐道:“就你?还杀人灭口,倒是巴不得你吃了我呢,就怕我那位李家嫂子不愿意。”

冷风被她调侃,不免老脸通红,尴尬的道:“我可对你没兴趣,中岛尾生人不错,你可别让他终生痛苦。”

闫娜耸耸肩膀,貌似无所谓的道:“时也运也命也,他是个日本人,又遇到我这样的中国人,如果真的如之何了,那也只能怪他的命不好,有缘无分啊。”

闫娜明显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又说到了主题,眼神灼灼的看着冷风道:“你可想明白了,愿意出手帮我么?”

“看在我们老朋友的份上,帮忙也没啥问题,但前提是确保我们的安全。若是发生意外,可别招致你们的抱怨就好。”

见冷风终于松口,闫娜喜出望外,咯咯笑道:“那是自然,我们绝不勉强你们出手。另外还要告诉你,这次若是成功营救,上级说了,可以支付一大笔酬金。”

哦,还有钱拿?这下子冷风冰冷的心刹那间被捂热了,一双眸子瞪得滚圆,满脸的期待。

“切,明知道你是个财迷,还和你多谈那么多道理,真是浪费时间,早说有一笔酬金就行了,至少会有这个数。”

见闫娜伸出一个巴掌,冷风不由大喜,脱口说道:“五万元,是不是有点多了?”

闫娜向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还五万呢,就五千元,外加十把短枪,这总可以了吧。”

才五千啊,冷风稍有些失望,但即便没有钱拿,他恐怕看在李司令的面上,也要出手的,何况还有点小钱,还有十把短枪,这可是硬通货,加在一起也不算少了。

既然有酬金,冷风也顾不上闫娜的讽刺了,兴高采烈的询问具体情况,准备拟定营救方案。闫娜摇了摇头,真没见过像他这样的钻到钱眼里的特工,居然还是她自己的线人。

不过,谁让人家有自己的班底呢,还是那支鼎鼎大名的血刀特工队,要知道这些人真是有本事的,民间早就传闻说有什么三头六臂,刀枪不入之神功。虽然都是瞎传,但可见影响力之大。如果能有了这些人的帮忙,说不定真的有希望营救出这位彼得教授。

虽然答应了帮忙,但冷风还是郑重其事的警告闫娜,绝对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包括这支队伍的来历,否则宁可不做这笔交易。

闫娜早有预想,这队伍对冷风是赖以存身的家底,对她何尝不是一条后路呢,当然要想尽办法确保其安全。其实冷风根本不必担心,闫娜早就和上级汇报过,准备找一帮所谓的雇佣军来完成计划,正因为如此,上级才痛痛快快的给了笔酬金。

即便如此,冷风还是想了个变通的办法,那就是另打旗号。以前是血刀特工队,索性这次换个名字,就叫阎王分队好了,也能满足闫娜的小小虚荣心。

果然,当他提出这个名号后,闫娜乐不可支,当即表示哪天有空要请小分队的队员们好好大吃一顿,聊表她这个名义上的队长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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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阎王分队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明天正午,教授会被宪兵队的人押运到奉天,然后转乘去往大连。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负责看守的小队大约20人左右。只有在火车上才有机会,我们初步打算在中途对火车截停,就在辽阳这一片地区,距离周边城镇都有一定距离,周边日军若想救援,至少在半小时以上。但是如何应对那些日本宪兵,就要靠你们了。”

冷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皱眉问道:“这个教授为什么要被押送到大连?”

“据我们推测,教授是通讯专家,而日军在旅顺设有军港,极有可能虏获教授的目的就是为了军事通讯方面的情报。日军在海上实力很强,若是再有针对性的加以提升,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哦,原来如此。如此说来,日本人除非万不得已,是决计不会伤害到教授的?”

闫娜摇了摇头,对此不太乐观:“不一定,日本人心黑手辣,若是得不到,恐怕也会争个鱼死网破,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尽可能的营救教授。若是真的计划失败,那,那就让日本人也得不到他。”

说到最后几个字,闫娜的语气稍有些沉闷。冷风也为之一惊,营救不成功,那就杀了他。这,这也太冷血了吧?

面对冷风投来的目光,闫娜有些不敢面对,低着头嘶哑着道:“一切以你们的安全为主,如果实在做不到,也不要勉强自己。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说出这些话,那就够了,不枉朋友一场。另外,如果,如果以后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可以找我或者侯三。”

冷风笑呵呵的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对面的这个女人却低下了头,隐隐有抽泣之声,让冷风猝不及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递过去一张纸巾,没有说话。

闫娜抬起头,眼睛微红,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谢谢你,冷风。我们是朋友,永远是朋友。”

“对啊,永远是朋友。是不是在那边干的不开心?有什么难事,可以说出来的,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冷风关切的询问究竟,闫娜的角色他心里清楚,位置很重要,但具体是哪一步他还不清楚,但苏俄特工的厉害他却是知道的,尤其在特高课这段时间,了解的越多,越是对那边的残酷和冷漠所动容。闫娜身为一个女特工,还是混血的中国人,一想便知,在那边所受到的培训是多么的残酷了。

尤其是现在和中岛尾生的关系,明明面对的是个不喜欢的日本男人,但为了获取情报,还要虚与委蛇,这样的委屈,冷风是绝对不会强迫手下去做的。但闫娜毕竟不是自己的人,很多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放心吧,没事的。方才不过是有些感伤罢了。都怨你,说的这么煽情,把我的眼泪都弄出来了,真是的。”

女人的脸,恰似夏日天空,方才还雷电交加,此刻已是艳阳高照了。此时再看闫娜,笑语盈盈,满脸的笑意,哪里还能看到方才那点点滴滴的愁云密布。

冷风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他真的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于是也笑呵呵的道:“怪我怪我,言归正传,你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我们要怎么配合?”

“是这样的,届时我们的人会。。。。。。”

听闫娜讲完,冷风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思路,稍加思考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最好不要混杂其中,万一发生误会反而不好。我们的人会按照计划埋伏在这里,你们只需要准时截停火车,后续的事情便交给我们处理好了。记住,若是不能按时截停,那这个营救计划将会被取笑。我们绝对不能冒这个风险。”

闫娜点头表示明白。她也清楚冷风的顾虑,倒不是信不过她本人,而是对她背后的机构不太信任,宁愿自己去面对,也好过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万一中间出了什么纰漏,那就是万劫不复。

接下来,两人再次确定好一些细节,包括教授的长相,以及可能发生的有些状况,都考虑周全后,冷风这才告辞离开了酒吧。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闫娜叹了口气,方才隐藏起来的情绪又有所触动,不由得苦笑,喃喃自语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既然踏进了这扇门,想脱身,哪有那么容易啊。

回到货栈后,冷风将侯三等人聚集在一处,将闫娜说的营救计划和盘托出,询问手下兄弟们的意见。正所谓一人技穷,两人计短,多听一听总归是不错的。

旁人还在思索,就听见侯三疑惑的问道:“若他们真的没有按时截停火车,那我们提前设伏,不是白瞎了么?”

冷风嘻然一笑:“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自然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不管在哪里截停,我们都需要时刻准备营救,不过我们要做多一些准备。到时候,我们大多数人直接跟着火车走,等待火车截停时,大家便往预定地点靠拢,随时准备出手。另外,张冬子,你带上一个兄弟,连夜赶往截停地点,一定要观察好地形,若是周边无事也就罢了,到时候配合即可。若是有什么异常,及时发出报警讯号,营救计划撤销,你可明白了?”

张冬子领命,招呼了一个兄弟,带足了物资,转身便离开了货栈。

“根据情报所说,看押教授的宪兵大概20人上下,这么多人,我们绝对不能硬攻,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大家想个最稳妥的办法。”

“可以用毒,在水里下毒,药翻了他们。”

“可以伪装成旅客,趁其不备出手。”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强打过去就是,丢几颗手雷就行。”

。。。。

诸多兄弟七嘴八舌,出了不少点子,但毫无例外都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见解。要知道既然有将近20个日本宪兵负责看押,恐怕也是直接征用了整一节车厢,根本不可能轻易靠近,何论其他呢?

到了后来,小马突然笑嘻嘻的冲着侯三道:“三哥,记得你和我说过,江湖上有一种叫什么迷魂香,可否用在这个场合?”

“迷魂香?那可是用在封闭环境下的,火车车厢,估计效果不怎么好用。”

“嘿嘿,不好用没关系,我们往里加点作料,弄点辣椒粉啥的,混杂上迷魂香,然后整几个小袋子,然后往里面这么一丢,那烟雾弥漫的酸爽,估计够小鬼子们眩晕了吧?”

众人一听,皆哈哈大笑,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有侯三这个江湖老手,再加上小马这鬼灵精怪的家伙,什么稀奇玩意做不出来,这次说不定就真派上了大用场。

受了小马的启发,各种不着调的主意层出不穷,让大伙大呼小叫,喧笑不止。如果外人看到,还以为是要召开什么庆祝大会了,哪曾想到,就在明日,这些兄弟都要奔赴战场,去面对面的抗日杀鬼子了。

冷风对此很满意,其实他与侯三大致也商量过,基本有了初步的方案,再配合上方才兄弟们所说的各种小手段计策,相信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最后提及这次的新外号,阎王分队,更是笑傻了一帮人。这名字虽然听着吓人,但比起血刀而言,倒是显得颇为有趣了。这也给了冷风一个启发,日本人最怕的就是中国人太多了。一旦全民皆兵,那可是他们的噩梦。

一个血刀特工队不够,再来一个阎王分队,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拉出若干个名号,什么地狱小分队,什么恶狗战队,种种名目,让日本人疲于奔命的同时,也要让他们彻底胆战心惊,彻底沉沦于人民的汪洋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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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营救计划

最近这段时间,特高课连连受挫,吉村秀藏也被关东军司令部点名呵斥,连带着他们这个联合调查组也灰头土脸,士气一落千丈。冷风也乐得清闲,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出了特高课,待确认无人盯梢后,径直来到了火车站旁边的一处房间。

此次行动,冷风选了10名兄弟,分为两个行动小组,由他和侯三亲自带队,力求一击必中。根据闫娜所提供的情报,他们已经提前购买了开往大连的火车票,从不同渠道登上列车。为了这次行动,侯三还特地联系了火车站调度,他的老兄弟刘建。有了刘建的帮忙,他们很快搞到了所需要的情报资料,同时还借用了两套乘务人员的制服,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大用途的。

至于押解苏俄专家的日本宪兵分队,再好辨认不过。他们人数众多,早已包下了中间的7号车厢,并且在车厢前后都有人看守,除了乘务人员外,根本不允许其他行人进出。

冷风与侯三带领的兄弟,则分别散坐在5、6号与8、9号车厢,只等待合适的机会,便前后夹击,以最快速度达成目标。他们这一次的目标行动并没有完全告诉闫娜,就是因为冷风不想发生其他变故,毕竟他相信的只是闫娜一个人,而并非她背后的机构。他也能看得出来,在很多事情上,闫娜并没有多大的权利,甚至悲观点说,闫娜也无非就是个棋子罢了。

随着人流慢慢涌入列车,冷风很快便找到了6号车厢,趁乱闪进了乘务人员的休息室。一套制服正摆在座位上。冷风快速换上了制服,然后在相邻的两间车厢走动,与每一个队员互相确认眼神。

正如情报所说,隔壁的7号车厢已经被禁止通行,在车厢的一端坐有两个便衣,每逢有行人靠近,都被他们拦住,根本不让人通行。想必另外一端,也应该也是如此。

冷风他们早有对策,经过刘建的从中调度,这节车厢的服务员早就由他们的人牛斌冒充顶替,此时也穿着一身制服,推着列车上最为常见的推车,缓缓往7号车厢行进。

到了门口处,那两个便衣果然又站了起来,将推车上的食品饮料检查过后,这才摆摆手,将牛斌放了过去。又过了一会,牛斌推着小车再次返回,等到了5号车厢后,闪身进入了乘务人员休息室,冷风正在里面等着。

“老大,7号车厢果然有目标人物,一个大胡子蓝眼睛的家伙,被四个宪兵看管着,除了这四人以外,整节车厢前后还坐了12人,另外在车厢的首尾两端还各有两名守卫。这些人手里都持有短枪,还有几个箱子,不知里面放着什么。”

对牛斌的探查,冷风深表满意。按照列车上的规矩,每隔一个时辰,乘务人员都可能进出车厢一次,也就是说在遭遇截停之前,牛斌至少还能进出两次。

初步确认了目标信息后,冷风下令,所有人保持静默,等待最后的时机,同时将自己这边的窗户打开,绑上了一条红色纱巾,随风摆动。这是他们事先定好的暗号,8号车厢的侯三看到纱巾后,便知道冷风他们已经确认信息的有效,也将进入静默状态,等待命令。

按照冷风与闫娜的约定,火车将在开动后三个小时,也就是在辽阳一带的五马屯被截停。至于怎么截停火车,闫娜当时说的清楚,他们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非但会对司机下手,同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将会将那一带的铁轨破坏掉,让火车不得不停下修整。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距离动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牛斌已经进去了两趟,一切照常。不过在他最后进去的时候,趁人不备,却是偷偷的往座位下丢了几个小纱包。

这里面就是小马他们研究出来的特殊武器,里面放了不少辣椒粉迷魂香等化学成分,然后外面用小细管包裹了一根点燃的香,另外一头则是与一小袋子弹火药相连。当香燃到尽头,就会触发纱包的爆炸,随后那些带有化学攻击性烟雾便会弥漫开来,这便是他们的原始版化学武器。

这燃香的时间,他们早已经过详细的计算,确保就在车停后不久便会生效。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他们特地将时间延后了5分钟左右。如果不能按时截停火车,那么等烟雾弥漫出了车厢,那就是他们前后夹击的关键时刻了。到时候,哪怕是强攻,也在所不惜了。

眼看前方便是五马屯了,冷风穿着制服在车厢里来回走动,提醒着自己的队员做好准备。在走到6号车厢中间段的时候,冷风突然觉得旁边路过的一个乘客似乎有些异常,就多加了几分注意。

之前他在巡视车厢时,还特地观察过这两节车厢的旅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人物。但此刻回想起来,这个家伙似乎一直在打着瞌睡,但仔细想一想,似乎他的右手始终抓着自己的皮包,这个动作实在有些怪异。

又关注了一会,除了有些奇怪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异常。即将面临一场战斗,冷风也不愿多事,随他去吧。等下就看他能否保佑住自己的小命再说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队员冲着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朝窗户外观看。冷风掉头往窗户外看去,就见前面不远处的转弯,有三堆篝火被点燃。这年头,在乡村野外点燃篝火也是寻常事,但在这时候,却是冷风他们事先定下的暗号。

如果一切正常,五马屯并没有埋伏的话,张冬子将点燃三堆篝火,呈品字形。否则发现异常的话,将会点燃两堆篝火,那么他们将撤销营救计划,先图自保再说。

此时点燃了三堆篝火,看来一切正常。就在这时候,就听得列车发生了震耳欲聋的制动声,这列高速奔跑的列车开始减速了。随着惯性滑动,列车很快便停了下来。不明真相的旅客们纷纷抱怨,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列车自身出了问题。

随着列车完全停止,7号车厢外边的那两个守卫也跳了起来,满脸的警觉,右手已是伸到了怀中,虎视眈眈的看着6号车厢的旅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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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绕道而归

冷风与牛斌穿着制服,大声吆喝着招呼着车厢里的旅客莫要慌张,列车只是暂时停车,请大家都安静坐在自己座位上。一边吆喝着,一边往7号车厢走去。

那两名守卫根本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就这样让两人慢慢接近。等到了跟前,牛斌还点头哈腰的说着话,告诉两名守卫不用担心,很快列车就会启动。

就在这时候,从7号车厢里传出了几声噗噗的炸裂声,随即烟雾四起。冷风与牛斌对视一眼,鼻子抽动间,已是闻到了某些让人很不舒服的气味。

那两名守卫显然也被惊动,连忙扭头往7号车厢望去。说时迟那时快,冷风与牛斌两人趁守卫无暇他顾,上前一步,已是扭住了对方头颅,稍稍发力一转,已是一声不吭死于非命。当初选择牛斌假冒这个乘务人员,就是看中这家伙胆大心细,而且有超强的手劲,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有些乘客看到了这一幕,吓得惊慌失色,胆小的甚至尖叫出声,顿时一片混乱。冷风冷冷的扫视全场,除了慌乱之外并无其他异动,连方才那名怪异的乘客也老老实实的待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顿时放下心来。这时候从7号车厢里已经传出了各种喧闹声,还夹杂着咳嗽声,已是乱成了一团。

至于那些乱喊乱叫的乘客,剩下的四名队员早就站了出来,双手持着短枪,警告他们不许乱动,更不许大喊大叫,否则就要了他的小命。在他们的威胁下,整个车厢又恢复了宁静。

冷风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也就是两分钟左右,便冲着牛斌点点头,戴上了口罩,正想推开车厢门,突然从里面有人把门打开,捂着鼻子跑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叫喊:来人,快来人。

冷风直接将出来的人抱住,随即一记拳头挥出,这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打晕在地,牛斌从他身边冲了进去,嘴里还嚷嚷着:怎么了,怎么了?

冷风紧随其后,视野所及之处,却看到车厢里的人狼狈不堪,一个个捂着鼻子大声咳嗽着,还有五六个宪兵勉强保持着清醒,警惕的看着冷风与牛斌,看到两人都身穿制服,这才放松了警惕,招呼着二人寻求帮助。

其中有一名宪兵突然意识到不对,外边还有两个守卫,人呢?而且这两个乘务人员还带着口罩,莫非早有准备,不对,这里面有鬼。想到这里,正想开枪,就觉得自己额头一痛,瞬间沉沦到黑暗中,没了性命。

冷风与牛斌不说二话,双手持枪,左右开弓,扫射着剩余的宪兵。那些日本宪兵被打的猝不及防,一轮扫射后已是五六人栽倒在地,剩下的勉强打起精神,拿枪与他们对攻。

就在枪响的那一刻,另外一端的车厢门传来一声巨响,已是被人撞开,侯三与小马的身影闪现出来,同样带着口罩,持枪进行攻击。在前后夹击下,剩下的宪兵们再也抵挡不住,不出片刻功夫已是被打成了马蜂窝,再没剩下一个活口。

双方汇合后,冷风从中间的一个座位下,提溜出一个人,正是那名苏俄专家彼得教授,这家伙的脑子果然好使,烟雾一起,便知道情况有变,趁着宪兵不注意,刺溜便钻到了座位下面。即便被这股烟雾刺激的涕泪纵横,也没有发出半点动静,也让旁边的宪兵暂时忽略了自己。

冷风看着这老小子,确认无误后,冲着兄弟们打个呼哨,大叫道:兄弟们,撤!

来得快,去的也快,前后不超过一刻钟时间,冷风带着兄弟们,夹着兀自咳嗽不停的彼得,从列车上跳下,往那三堆篝火的反方向撤离。

这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张冬子早就等在一处林子旁边,远远的看到他们一行人奔来,焦急的迎了上来,神情紧张的道:“老大,情况有些不对,刚才老八远远的兜了一圈,发现在右前方的密林里面,似乎有日本人的埋伏。”

冷风心里一紧,连忙问道:“多少人,可查探清楚了?”

“老八不敢靠的太近,但大致估计,至少有一百多号人。现在我让他在那里盯着,随时注意敌人的动静。那里可是我们的必经之地,老大,难道是我们被出卖了?”

冷风正要说话,远远的便看到老八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打着手势让他们躲藏起来。众兄弟们连忙伏倒在地,老八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大,那伙日本鬼子一听到枪声,就往这个方向追上来了,我看的清楚,足有二百人,我们远远不是对手。”

冷风气的紧咬钢牙,不用说,这肯定是有人事先通报了这次截停列车的计划,日本人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变动计划,按部就班的等着截停火车后强攻7号车厢,短时间内无法攻破,那肯定就会被这伙日本兵包了饺子。但他们绝没有想到,他们早就改变了计划。而且因为策划顺利,用时很短,这才避免了被包饺子的厄运。

即便如此,若是他们事先没有留张冬子这个后手,恐怕也会打个遭遇战,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不过这时候也没时间去想那么多了,冷风沉着脸把张冬子叫了过来,询问还有其他出路么?

张冬子早就把这段区域摸得精熟,不假思索的指着侧后方的一片山包道:“老大,那边翻过小山,后面就是一片野林子,我已经看过了,并没有大队人马的痕迹,可以从那里走。”

张冬子的判断很正确,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穿过了野林子,前方便是辽阳县城了。但发生了这等大事,辽阳城必定会大范围搜捕,此时进城风险太大。冷风作出决定,不走大路,专走小路,目标并不是奉天城,而是他们的大本营,焦家村军火库。

直到了下半夜,冷风等人才摸黑到了军火库。越是这一刻越是要谨慎行事,等侯三确认过并无异常后,众人这才叫开了军火库大门,大李带着三个兄弟急忙迎了出来,就连那个孙娘子也闻讯起来,忙乎着要给他们做一些吃喝。

大李中间虽然出过几次任务,但还是以仓库为主,每次见了冷风都忍不住抱怨,说不能厚此薄彼,老是让他留守,如今闲的甚是头疼脑热。今天一见冷风,又是老话重提,希望能回归战斗部队。

大李的实力还是很不错的,冷风一直很看好他,不过这家伙的性子却是有些桀骜,之前就对侯三有些看法,总觉得侯三不是军人出身,不过是因为跟着冷风沾了光,这才混了个副手的位置。这几次出任务,侯三表现的都很不错,而且人缘很好,像小马张冬子牛斌等人也很服帖,大李才慢慢的转变了对侯三的判断。

冷风让他看守仓库,正是为了打磨他的性子。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不是原先打打杀杀就行了。若是没有耐心,没有那股子沉稳,能力再高也是会误大事的。而且,冷风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为了稳固侯三的地位。眼下看来效果还不错,侯三也彻底打捞了自己的基础,这时候放大李出来,问题也不大了。

面对大李的喋喋不休,冷风不置可否,一努嘴将他推给了侯三,只要侯三同意,他绝没意见。大李无奈下笑嘻嘻的走了过去,殷勤的帮侯三倒了杯水,满眼殷切的看着侯三。

侯三自然心知肚明,哈哈大笑道:“大李啊大李,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兄弟羡慕你的美差呢,你当真愿意离开仓库?”

大李斩钉截铁的答道:“当然愿意了,能和兄弟们一起打鬼子,再苦再累都愿意。”不过在他说话的同时,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孙娘子。

冷风在旁边看得清楚,孙娘子手上没闲着,但注意力却在大李的身上。当大李说出要离开仓库后,明显的手抖了抖,但随即便被掩饰了过去。不禁心中有些暗乐,这孙娘子好眼力啊,居然与这个大李勾搭上了。这也是好事,可惜这个大李不解风情,非要离开仓库。诶,真是难啊。

不过这个孙娘子的确也是个人才,非但会写字记账,而且忙里忙外一把抓,竟是一个难得的管家好手。如今虽然在仓库里,但是有孙娘子的存在,比起大李那几个大老粗可强多了,仓库井井有条,物资表格整理也有板有眼,很有章法。若不是因为身上有案子缠身,冷风真想把货栈的管理交给她负责,也好将侯三解脱出来。

侯三故意扯着嗓子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风哥也没意见,那自然没问题。不过这仓库总要有个得力的人看守,毕竟是大本营,我们还是听风哥指派人手吧。”

“大李既然回归,那就让小李强留下吧。如此一来,那我们可以扩展为三个战斗小组了,侯三亲自带一组,小马第二组,大李第三组。张冬子负责后勤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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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兄妹歧途

这次行动,可谓圆满成功。但冷风的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将众人都安排妥当后,把侯三叫了过来,叮嘱他暂时带着兄弟们驻留在仓库内,先不要急着回奉天。同时让小马明天独自回奉天,随时等待他的消息。确认安全后,再带兄弟们返回奉天。

侯三听后不免有些担心,他也知道其中内情,对冷风此行颇有些担忧,自告奋勇道:“风哥,不如你留在这里,让我回去打探消息吧。”

冷风摇了摇头,道:“只有我的特殊身份,才能弄清楚整个事情。你放心,我不会直接去特高课的,先从闫娜下手,看看是否与她有关。弄清楚了自然相安无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侯三叹了口气,他与闫娜的关系也算不错,自然不希望看到他们的关系破裂。但事实如此,也怨不得冷风多想。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凌晨,众兄弟们还在贪睡之际,冷风已然上路,赶在天亮前进入了奉天城。

现在事情的关键就是闫娜,也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也知道侯三以及货栈的存在。若真的是她出卖了自己,那么货栈以及他的家肯定会被监控,更别提特高课了,只能是自投罗网。但若不是她呢,一切还好说,那又会是怎样的事实呢?

趁着天色微亮,环顾左右并无什么人,冷风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白桦树酒吧,一路往闫娜的房间摸去。刚刚靠近,耳边就听到了屋内正有人说话。

咦,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在闫娜的房间?冷风不由心生困惑,他很清楚,别看中岛尾生与闫娜是男女朋友关系,但闫娜始终没让他占着半分便宜,这一点,从中岛尾生几次喝醉酒后抱怨,就一清二楚了。

就在这时候,屋里发出一声巨响,显然是杯子被摔的声音,随即闫娜高声怒喝道:“哈契夫,你打的什么算盘,不要当我是傻瓜,让我出卖朋友,简直是做梦!”

随即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朋友?像你我这样的人还有朋友么?别忘了,老师曾经跟我们说过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只能相信自己,别的都是假的。”

“假的,若真是如此,我们这个组织还谈什么信仰,哈契夫,你别忘了,你也是对着旗帜宣过誓的,布尔什维克的荣耀,你难道忘了么?”

“哈哈,闫娜,你说错了。正是为了我的信仰,为了解救彼得教授,我才会如此行事的。”

“为了你的信仰,就是要与日本人做交易么?竟然不惜牺牲我的人,就是因为怀疑他们是血刀特工队?你可知道,他们做了多少厉害事情,日本人闻风丧胆,却被你这个所谓的盟友所出卖,你让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交代,哼,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么?莫要忘了,他们根本不相信你,否则怎么会擅自改变计划?不得不说,这帮人果然实力了得,轻而易举就劫走了彼得,你的眼光倒是不错。”

“哼,一大早你就巴巴的跑来,和我说这些话,莫非真以为我会听信你的鬼话,担心他们对我下手就先出卖朋友?哈契夫,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份上,哪怕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你可以走了!”

“不识好歹的家伙,你等着那帮人给你收尸吧。”

冷风听到这里,知道对方即将离开,连忙侧身闪躲在一旁,随即便看到一个魁梧汉子气呼呼的走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吧。冷风心中一动,暗中跟随在后面。没想到的是,此人刚走出酒吧,便有个人迎了上来,两人耳语一阵,那人又隐藏到了角落处。

冷风不由庆幸,方才他若是从这个方向进入酒吧,恐怕就被发现了。但此刻看来,这个哈契夫显然对闫娜还是不放心,或者就是存了守株待兔的心思,说不定指望着能获得他们这些人的消息。

看到有人暗中潜伏,冷风不敢继续跟下去。还好哈契夫没走多远便钻进了一辆小轿车,扬长而去。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就被人看到,而且冷风的眼力极其高明,早就记下了他的车牌号码。以后想查出哈契夫的底细,可谓轻而易举。

冷风再次回到了酒吧里面,这次的心情与方才截然不同。虽然这次计划的泄露与闫娜有关,但能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对方的确将自己当做真正的朋友看待,冷风还是颇有些感动。

“什么人?”

闫娜听到房门被缓缓推开,警觉的拿起枕边短枪,低声呵斥询问。却看到随着房门的开启,冷风出现在视野内,手一松丢掉了枪,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径自抱住了冷风,感受着他的温度。

“你,你们还好么?都安全么?”

颤抖的声音代表着闫娜此刻的内心世界,冷风也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也能理解这个拥抱,并不涉及什么男女私情,微笑着拍打着她的后背,低声劝慰道:“放心吧,一切安好,不用担忧。”

又过了片刻,闫娜突然想起了什么,推开了冷风急切道:“你快离开这里,有危险!”

冷风凝视着她的双眼,微笑道:“是因为方才的哈契夫么?放心,我没有让他们看到。”

听到了哈契夫三个字,闫娜知道冷风已然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禁有些羞愧,跌坐在床头,歉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险些让你们受到伤害。”

冷风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错不在你。不过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了,这个哈契夫是什么人,与你又是什么关系,这次营救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

闫娜知道这是她的一次机会,若是不能被对方认可,那么,她将永远失去这个朋友。

“我与哈契夫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我们的父亲在战争中牺牲了,收留我们的是一位白俄情报军官,从此我们兄妹接受了残酷的训练。”

闫娜娓娓道来,说的平淡好似在说着家常便饭,但听在冷风耳朵里却是惊心动魄,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要经受这么多非人的折磨与训练,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后面要求女特工习惯用女色达成任务,冷风更是觉得难受,但他却不敢开口,生怕触碰到她内心的伤疤。

“就这样,我们一路走了下来,生存就是我们的信仰。现在,哈契夫受组织委派,潜伏在关东军司令部。说起来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有一次无意中说破,让他知道我或许有特工队的线索。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他设下了圈套,利用彼得教授的消息,试图抓捕到你们。幸好,幸好你们没事,否则我罪不可赦,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冷风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居然是个圈套,不由得心生怒火,对那个所谓的哈契夫起了杀心。或许是感觉到了冷风的这股杀气,闫娜握住他的手,一双眸子凝视着他,颤抖着哀求道:“冷风,他毕竟是我的哥哥,能否留他一条性命?”

“留他的性命,这倒是小事。但我想确认的是,会不会危及我们的安全。关于我的身份,还有侯三以及货栈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闫娜见冷风话语有松动的意思,连忙说道:“这一点你放心,他只隐约知道我与特工队有联系,但并不知道具体详情,绝对不会危及你们的安全。不过,以后我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你要少来为好。”

冷风点点头,郑重其事的叮嘱道:“闫娜,你我是朋友。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哈契夫一旦有任何举动可能危及到我们的存在,那么我们将不择手段,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明白,我也会警告他的。真要有那么一天,你尽管处理就是,我也算是仁至义尽,真的要作死的话,那自然也没了这兄妹之情,还要说什么呢?”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屋外有人监视,应该就是哈契夫的人。你自己要小心谨慎,我恐怕最近一段时间都无法联系你了。”

闫娜无奈的点点头,她自然心里明白,冷风此举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但如此一来,还想拉拢着他为苏俄做事,恐怕是再也不能了。什么鼹鼠,从今日起,已经不存在了。

离开了酒吧,冷风回到了自己家中,四处巡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彻底放心,吃了点早饭后,晃晃悠悠的去了特高课。

其实现在的联合调查组,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中本太郎与谷下田早已回归本位,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而山口满他们也回了满铁,只有冷风一人,到现在还没个去处,吉村秀藏只是让他继续待在这里,说另有安排。

冷风也乐得清闲自在,在特高课转了几圈后,来到了资料室,仔细翻阅奉天城的用车登记情况。虽然答应了闫娜,不会对哈契夫动手,但无论何时,都要把自己的命运控制在自己手里。至少现阶段,要知道这个哈契夫到底是什么背景,可能带来的威胁是什么。当有什么危险发生,也能及时消灭在萌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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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意外培训

据闫娜所说,哈契夫是潜伏在关东军司令部的。按理说,身为一个混血俄国人,很难得到日本人的重用。或许是因为他本来是白俄人的缘故吧?在东北流亡着一大批白俄贵族,都是因为苏俄的缘故,被迫背井离乡,逃离故土来到了东北。莫非这个哈契夫也是如此?

很快,冷风便查到了那辆小轿车的资料,果然是登记在关东军司令部的,登记人哈契夫,俄语翻译官。冷风盯着这个名字,怒气不断上涌。就因为这个人,想立功借机上位,就想着牺牲自己的妹妹,但即便是抓捕了他们这支特工队,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身为俄语翻译官,在日本人为主的司令部里,根本没有往上走的途径,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再想得深远一些,这个人会不会出卖自己的妹妹闫娜呢?

想到此,冷风突然有些担忧。闫娜可以为了她的哥哥向自己求情,但这次营救计划的成功,对哈契夫而言,那就是失败。他背后的人会不会逼迫他招供出闫娜,进而再想着追捕自己呢?

不行,闫娜必须要离开了。不管哈契夫是出于什么目的,背后站着什么人,既然行动失败,那么他们肯定会不择手段继续查找他们的线索。虽然不知道哈契夫与闫娜的关系是否能保守秘密,但于安全角度,闫娜的存在,已经是非常危险。

思虑至此,冷风也顾不上再查找那个哈契夫的资料,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特高课,急匆匆的往白桦树酒吧赶去。待他赶到后,看到熟悉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一幕,不禁暗自庆幸,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焦虑了。敌人未必能想到这一点,动作也未必就那么快。

不过既然来了,那有些话就不得不说,该着手处理的就一定要果断。当闫娜看到冷风再次出现,也是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去而复返?

冷风长话短说,将自己所思虑的如实说出,到底要不要马上离开奉天,这还要取决于闫娜的意思。如果她坚决不走,说不得他也只能用蛮力了。真要到了那一步,不得罪也不行了。

很快他发现是自己多虑了,闫娜此前是因为受困于兄妹之情,并没有想的太多。但自从冷风走后,她也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哈契夫走的时候还留下了暗哨,这说明什么?

冷风的到来,再次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很快便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将所涉及到的资料文件清理干净后,闫娜与冷风躲开了暗哨的监控,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中。

只过了片刻,两辆小轿车停在了白桦树酒吧附近,从里面出来了一群便衣,裹挟着头破血流狼狈不堪的哈契夫,径自往白桦树酒吧走去。与那个暗哨汇合之后,将整个酒吧团团围住。

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翻遍了整个酒吧,连个人影也没找到。确认闫娜已经逃离后,几个人骂骂咧咧的离开酒吧,连带着那个哈契夫自然也是被拳打脚踢,挨了好一顿殴打。

冷风他们并没看到这一幕,但是他也知道,闫娜若是出事,那便是大事,不但会惊动了中岛尾生,就是他这个外人,肯定也会受到盘查和怀疑。当今之际,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将闫娜送出奉天城。所以他与闫娜离开酒吧后,根本不在城内逗留,直接掩人耳目出了城,然后直奔焦家村军火库。

闫娜的表现已经赢得了冷风的完全信任,自然也不用再隐瞒他的真实实力。况且,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地方,还算是安全的。最为关键的是,他必须要尽快赶回特高课,这样才能最大的摆脱嫌疑和最快的掌握必要的情报。

到了焦家村,匆匆与侯三说明情况后,叮嘱张冬子照顾好闫娜,等过两天避避风头再说。至于侯三他们几个,这两日便可以分头返回货栈,万事小心谨慎,暂时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即可。

闫娜一到军火库,便大吃了一惊,根本没想到冷风他们居然还拥有如此庞大的实力,不单单是20多精兵强将,而且还有焦家村这个铁杆盟友,甚至还有一座小型军火库,这也终于解开了她内心的谜团,为什么血刀特工队的火力如此之强,简直好像开了挂一般,原来如此。

对冷风的决定,闫娜也是毫无异议。尽管他们还没证据表明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但防患于未然,按照常理来说她的确应该离开了,可惜的是没能和中岛尾生说句道歉,只能祝他好运了。

至于接下来做什么,去哪里?闫娜也需要在这里修整修整,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安顿好了闫娜后,冷风再一次赶回了奉天城,一点没有耽搁,直接去了特高课,反正暂时无事可做,喝茶看报纸,打发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

然而,好日子终归是不长久的。他刚消停了半个时辰不到,吉村秀藏的电话就已经到了,即刻让他去处长办公室。

“什么?调我去冰城参加培训?”

吉村秀藏的话让冷风目瞪口呆,他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落到他的头上。冰城特工班培训,为期半个月,具体内容保密,培训目的保密。一切都是个大大的问号,但从吉村秀藏的神情能够看出,他对冷风能够参加这次的培训很满意。

冷风心里暗自嘀咕,表面上却是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这样的好事,明眼人一看便知,能够参加这样的培训班,那是肯定另有重用的。的确是旁人求也难求的一等美差。

“冷风,能够参与这次培训的,个个都是我们的精锐,这其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小雅老师也极力推荐你,希望这次你能够顺利过关,届时我会对你有特别的安排。”

吉村秀藏言辞凿凿,给冷风提出了不少要求。冷风哪里受过这等优待,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违心的说了不少吹捧大日本帝国的鬼话,倒是让吉村秀藏更加引为自己人。

两人正谈话间,电话铃突然响起。吉村秀藏并没让冷风离开,懒洋洋的接起了电话,刚听了几句脸色突然变了,放下电话后看着冷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冷风,你还记得中岛尾生的女友么?”

冷风听到女友两个字,不禁有些头大,知道对方已经开始对闫娜调查了。还好他反应及时,让闫娜度过了危险期,而且也成功的把自己摘了出去,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应该不用担心,唯一感觉到可惜的是中岛尾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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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唯有杜康

“处长,中岛尾生的女友叫闫娜,经营一家白桦树酒吧,欣子小姐拉着我去过好几次。对了,处长您也是见过的闫娜的,上次中岛被刺杀,我们都在场的。”

吉村秀藏点点头,沉声道:“就是这个闫娜,司令部传来讯息,闫娜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苏俄奸细,她刻意接近中岛尾生,看来其目标是对准了中岛的父亲中岛次郎先生。”

话说了一半,吉村秀藏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冷风,这几天你先不要外出,因为你与中岛尾生的关系,恐怕司令部的人也要找你进行问话的。至于培训,下周过去正好赶得及。”

冷风自然满口应允,这也是他早就预想到的。闫娜事发,肯定最先调查的便是她周边认识的人,还好冷风每次与她见面,都是暗中进行,并不为人所知。而且最妙的是,从表面看来,他与闫娜的认识,却是因为中岛尾生的缘故,甚至连着好几次去酒吧,也是因为小雅欣子拖着他陪同的结果。单从这个角度看,冷风与闫娜,看不到有任何交集。

但他也不得不防,一切皆有可能,很多人的垮台往往都是因为一个细枝末节的小事所引发的,他也不会例外。因此,他回到办公室后,平静心情,开始回想与闫娜交往的点点滴滴,力求没有遗漏疏忽的地方。

思索良久,最终确认应该没有问题。这才拿起了电话,拨给了中岛尾生。电话里的声音很低沉,显然他已经知道了闫娜出事,话里行间并没有对她的埋怨,只是有一种淡淡的惋惜。不知怎么,冷风突然很想与他喝点酒。

电话里的中岛尾生稍犹豫了片刻,这才答应晚上见上一面,就定在了鹿鸣春酒楼。只有他们两个人,并没第三人在场。冷风很理解中岛尾生的心情,尤其是最喜欢的人居然是个奸细,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的确会让人心碎的。

此时的冷风,全然忘记了自己也算是个卧底,如果他的身份暴露,对中岛尾生来说,恐怕打击也不小。但相处时间也比较久了,他真的是将中岛尾生当成了他的朋友。单单从朋友的角度而言,能陪伴着一起喝酒,或许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放下了电话,冷风兀自呆呆的坐了许久。已经半年了,他从一个正面战场的阳光青年,摇身一变成了地下战线的黑暗使者,除了侯三等兄弟,在他身边出现的所有人,他始终都在欺骗着他们,每日戴着一个虚假的面具生活生存着,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

他也需要生活中的朋友,但他却不能真心与他们结交。他也渴望爱情的甜蜜,但他所喜欢的爱人却远在天边。在这动荡的年代,这种渴望无疑是种奢侈品。冷风无奈的摇摇头,将种种思绪排出了脑海。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还是踏踏实实的先对付日本人吧。

身为特高课的人,冷风受到的关注无疑很大。下午刚吃罢饭,冷风便被带到了会议室,见到了负责与他交谈的两名来自关东军司令部的特别调查员。

或许是因为吉村秀藏的缘故,这两人对冷风的态度尚算不错,也没有过分刁难他,只是让冷风把与闫娜的认识经过讲述一遍,尤其是有两三次他与小雅欣子去酒吧的事情,还有他认识中岛尾生的始末都说的格外清楚。

其中便涉及到了小雅欣子遇袭一案,这也是冷风能交好小雅太郎的缘故。但这件事牵涉小雅欣子的名誉,冷风并不想直接说出口,委婉的表示可以找小雅太郎询问明白。

那两名调查员本来还纠缠小雅欣子的事情,但是当冷风抬出来小雅太郎后,其中一名年长的悚然一惊,拉住了另外一名调查员,窃窃私语几声后,立刻变了脸色,再也不为难冷风了。

这样的表面文章,冷风自然应付的轻松自在,很快两人询问完毕,从他们面目表情来看,显然并不怎么高兴,但对于冷风却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人,虽然是个中国人,但却深得吉村秀藏看重,而且有小雅太郎的关系,这就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了。

应付完了搜查,冷风又去了处长办公室,将方才所说如实说给了吉村秀藏,并无半点隐瞒。

“很好,欣子的事情,我来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一点你做的很好,小雅老师果然没看错你。”对冷风的应对,吉村秀藏很是满意,随即便吩咐他可以放几天长假,做好去冰城培训的准备即可。

当天晚上,冷风等了许久,中岛尾生才姗姗来迟,神色也不是很好。一坐下还没说话,就灌了自己一大口。

“中岛,你这是怎么了?”

“唉,方才被我父亲训斥了一通,说我识人不明,竟然将一个苏俄奸细带回了家,说我给家族蒙羞了。蒙羞?哈哈,我已然是家中的罪人了。”

中岛尾生一边喝着闷酒,一边与冷风倾吐着内心的委屈与失落。冷风还能说什么呢,如果一杯酒解决不了问题,那就两杯。在两个男人之间,喝点酒,说说心里话,把满肚子的情绪发泄出来,这已经是最好的陪伴了。

中岛尾生的酒量本就一般,说到伤心处,竟是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冷风并没有相劝,能哭出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很多事情,如果憋在心里面,始终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情感。久而久之,就像沉默的火山爆发一般,失控的情绪会将整个人烧成灰烬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是日本人呢?为什么你要骗我,到底为什么啊?”

中岛尾生喃喃自语着,说话口齿已经不怎么清醒了。说着说着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冷风,两只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含糊的问了一句:“冷,冷风,你,你总不会欺骗我吧?”

说完这句话,未等冷风回答,脑袋扑通便栽了下去,趴在了桌面上,昏昏睡了过去。

乍一听到那句话,冷风也是吓了一跳,但转眼便看到中岛尾生昏睡过去,不禁哑然失笑,这真的是被闫娜伤透了心啊,连带着对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了。诶,也是个可怜人啊。

从小雅欣子的嘴中,冷风对中岛尾生也有一定的了解。

从小就不受家里人重视,在哥哥的光环下生活,本就是有莫大的压力。当哥哥在战场上阵亡后,家族的荣誉与传承又落到了他稚嫩的肩膀上。来自父亲的那种压力让他几乎难以承受,天性不喜争斗的中岛尾生,厌恶这场战争,但又不得不听从父亲的命令,参与其中。但是缺乏军人的气概,让他根本无法适应从军的残酷,这才以生意人的身份来为所谓东亚共荣圈奉献自我,不得不说这是对人性的践踏与摧残。

或许他更适合生在和平年代吧,如果在那样的年代,或许中岛尾生会成为一个文学家,或者别的什么,但生而为人却是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命运已经注定,他就是个日本人,而冷风是个中国人。两人之间,天生就有不可磨灭的裂痕。或许有那么一天,当自己的枪口需要对准中岛尾生时,能否下的去手,冷风真的难以抉择。

看着酩酊大醉的中岛尾生,冷风叹了口气,站起身去了洗手间。刚解决完毕,正想回包间时,前面有三个人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依稀有些面熟。交错而过时,冷风突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在列车上那个有些鬼鬼祟祟的人么,一只手始终放在自己的包里面,险些让他产生误会,以为是日本人的便衣。

见到此人,冷风不由来了兴致。可巧的是,这伙人预定的包间恰好就是他们的隔壁房间。等进了房间,中岛尾生尚在酣睡,冷风也顾不上管他了,左右看看,做了一个简陋的喇叭口,贴在了墙壁上。

隔壁的那伙人显然没有察觉酒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太好,声音居然还挺大。而且有了自制的放大器,冷风还有超强的耳力,旁边房间的说话声竟是听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的是,对方谈论的居然就是他们在列车上的战斗。尤其是有个人说的好似身临其境一般,甚是详细,冷风便知道了,这人就是那个家伙。没想到,居然如此有缘,在这里还能撞上,真是巧了。

“胡老弟,既然有缘遇到这帮好汉子,干嘛不跟着干上一票,也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关东大侠的门下,也不是吃干饭的。”

关东大侠?莫不是杜心五老爷子?

冷风不由愣住,若里面那人真的是杜心五的门下,那还真有些缘分了。要知道冷风是从郭云龙,而郭云龙的老爷子郭天青,正是杜老爷子的把兄弟,实打实的交情。

这么一来,冷风顿时来了兴致,继续听了下去。

“哈哈,张老哥你说笑了,老爷子的名头是实打实打出来的,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就不值得丢人现眼了。而且那些人的确厉害,乔装改扮,扮猪吃虎,种种手段玩的炉火纯青,实在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胡老弟谦虚了,谦虚了。对了,你不是去了大连么,怎么这么快便回到了奉天?”

“实不相瞒,这次也是受了旁人委托,替人办事罢了,等这两日办得差不多,便启程去冰城了。对了,李师兄,上次你曾经和我提过的那件事,可有了下文?”

冷风听到这里,不免兴趣寥寥,好似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正想放下喇叭,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名字。

“胡师弟莫要心急,王亚樵先生说了,广结天下有识之士,共商大计。像老弟这样有本事的人,自然是位列其中了。”

什么,王亚樵?

冷风顿时一惊,这个王亚樵可不是简单的人,在民国年代可谓大名鼎鼎,乃是赫赫有名的暗杀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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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样本报告

王亚樵,字九光,抗日志士,民族英雄。1889年出生于安徽合肥,自幼读书,聪颖过人,少年时期目睹官吏豪强压榨人民,恨之入骨。每与青年志士谈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慷慨悲歌,不屈不挠,邻里友人多赞王亚樵有古烈士风。

1911年王亚樵响应孙中山革命主张,在合肥组织军政府,宣布独立。1913年出走上海,研究无政府主义,刻苦钻研怎样打倒社会上的一切强权。1916年初宣传讨袁护国运动。1918年作为南方代表赴上海参加南北议和。1920年赴安庆,反对武人干政,遭通缉,再次亡命上海。

1921年创建斧头帮,斗败黄金荣、杜月笙,替穷人撑腰。1923年11月10日暗杀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事发后投奔卢永祥,在湖州征兵,与戴笠、胡宗南结为金兰兄弟。1926年任安徽副宣慰使,宣传北伐。1927年出席南京奠都典礼大会,指责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引起蒋介石不满。1928年8月18日暗杀安徽建设厅长张秋白,1930年7月24日暗杀上海招商局总办赵铁桥,号称暗杀大王。

居然在这里听到了王亚樵的名字,而且听内容好像还有什么牵连,这让冷风更是来了兴趣,不过接下来的三个人却是光谈论一些风花雪月,也没什么可听的。自己等下还要将中岛尾生送回家,索性就不再理会了。

不过,冷风还是暗暗有些警惕。既然提到了王亚樵,极有可能会有所行动。如果目标选择在东北地面上,恐怕是要闹出大事情的。对于这个王亚樵,冷风是由衷的佩服。单凭只手之力,便创下了赫赫威名,甚至连老蒋都拿他毫无办法,如此快意人生,倒是颇有些古时候的侠义精神。

只可惜于事无补啊,一个人的努力,终究无法改变整个国家的现状。这年头,还是要讲究整体实力的,个人的单打独斗已经被证实行不通的。冷风尽管是佩服王亚樵的行事作风,但对他所选择的这条路,却并不怎么赞同。

好不容易将中岛尾生送回家中,冷风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家中走去。其实对于中岛尾生而言,别看他受了他父亲的训斥,但毕竟是中岛家族的人。即便他的女友被认定是奸细,也不过落一个识人不明的点评罢了,难道还有人敢去怀疑中岛家族的继承人么?恐怕是借给他们三个胆子都不敢有此想法的。

至于说闫娜,接下来她会如何选择呢?奉天是肯定待不下去了,而且既然她的哥哥哈契夫已经被劝降,作为哈契夫的妹妹,再想回到苏俄的怀抱,恐怕也是很难得到真正的信任了。更何况,诶,冷风一向对老毛子没什么好感,即便现在已经完全被染红了,但他还是本能的有些猜疑,并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鬼话。

但是除了奉天以及东北地面,闫娜还能去哪里呢?要不推荐去天津找王大小姐,也不知闫娜能否同意?

这边事了后,自己还得去冰城参加那个莫名其妙神神秘秘的培训,这一点让冷风也是颇有些头痛。至于奉天这边,也只能暂时由侯三领队了,而且在他离开期间,绝不能擅自行动,以防被日本人看出破绽。

还有,冷风想的都有些头疼,总觉得有千万条思绪等着他去处理,真是让人头大啊。

就在这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呵斥声,冷风循声看去,似乎是几个人被一队日本宪兵堵住了去路,不知为了何事而吵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冷风也不愿意招惹麻烦事,正想绕开他们,没想到随便瞥了一眼,竟然发现里面的人,他居然是认识的,正是晚上喝酒时的隔壁,那个号称关东大侠的门下,所谓的胡老弟。

诶,好歹也算是同门中人,这点麻烦还是帮帮忙吧。

冷风快步走上前,用日语呵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宪兵小队长看到是他,急忙迎了上来,先行敬了个礼,恭声道:“报告冷队长,这三个人行色匆匆,行迹甚是可疑,我们正在盘问。”

冷风也很意外,没想到这个小队长居然认识自己,这倒是巧了,冲着他点点头,询问道:“盘问出什么结果了?”

“这两人都是本地的住户,但这个人是从关内而来,手里的包颇有些可疑,还没来得及检查。”

哦,冷风看的明白,小队长所说的外地人,正是那个姓胡的。此时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包,眼中露出一丝警惕,冷冷的盯着冷风,嘴里说道:“这位长官,我们都是守法良民,并没触犯法律,难道奉天城连出入都禁止了么?”

冷风冷笑道:“我们奉天城自然是有一定的规矩,你们若是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自然相安无事。否则,哼,哼,定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在日本人的地盘,还面对着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不容他们不低头。冷风大大咧咧的点指着胡姓男子,命令道:“你,把手里的包拿过来,我来检查。”

那胡姓男子咬着嘴唇,稍加犹豫,终于心有不甘的交给了冷风。旁边的小队长自然没有异议,殷勤的站在一旁等候。

冷风打开皮包看了几眼,似乎是几份档案袋,顺手拿起了一份,就要将封条启封。那胡姓男子连忙说道:“长官,这都是旁人委托我的私信,您这么打开,便是要砸了我的饭碗啊。还请开恩。”

冷风瞥了他一眼,鼻子哼了一声道:“私信?那好啊,就让他们把你带到宪兵队,好好审查一番,如何啊?”

胡姓男子再不敢多言,只能低头不语。冷风将封条撕开,从里面拽出几张纸,漫不经心的看了几眼,顿时心惊肉跳,这,这不是当初他在那个细菌酒厂里看到的那些样本报告么?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冷风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又打开了一个档案袋,快速翻阅了几页,这才发现还是有所不同的。这些文件的确是有关人体的实验样本,但从落款以及所属地来看,却大都是关内医院诊所的信息。

到了此刻,冷风已经明白了,这些信息资料恐怕都是从关内医院诊所收集而来,其目的不言而喻,恐怕正是为了让日军的细菌工厂进行研究的,针对的目标人群正是中国人。不禁怒火上涌,恨不得一把火将这些文件烧个干净。但旁边站着的就是一小队宪兵,根本不容他有多余的动作。

冷风用余光观察那个胡姓男子,却发觉他虽然焦急,但并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表露,联系他方才所说,这些东西似乎是为他人委托,心中一动,快速将那些文件放了回去,骂骂咧咧得道:“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狗屁价值没有。”

冷风毫不在意的将那个包丢还给胡姓男子,转头对那小队长笑道:“没什么价值,就放他们走吧,不用瞎耽误工夫了。”

那个小队长既然认识冷风,自然知道他在吉村秀藏面前是能说得上话的,那可是他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哪里还敢反驳,一摆手让自己的手下让开道路。那三个人原本都已经灰头土脸,本以为要被抓宪兵队了,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大恩大德放了他们,连声道谢,惊魂未定的慢慢走远。

冷风与宪兵小队分开后,顺着那三个人的踪迹追了下去。这附近的街道他很熟悉,根本不担心会丢了目标。果然,不过几分钟后,在他的视野范围内,那三个人的身影已经展现无遗了。

冷风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胡姓男子。一直等着他与两个朋友告别后,独身一人进了西大街的天顺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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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江湖道义

胡江涛惊魂未定的回到旅馆,怔怔的看着床头上的皮包,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还是有些眩晕的感觉。

他素来就喜欢讲究个江湖道义,这皮包里的东西本就是受人所托,是他的朋友委托他送往冰城的。身为杜氏门下,自然不屑于查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方才被那人翻阅,虽然还是放走了他们,不知怎么却是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想来想去,终究还是遵循着自己的原则,没去动皮包里的档案袋,心里想着早些送到地方,也就了却了一桩心事。就在这时候,猛然间觉得脑后一凉,知道情况不对,正想纵身躲开,只觉得一阵疼痛袭来,刹那间便昏倒在地。

等他再次醒来时,全身已是被绑的严严实实,前面沙发上端坐着一人,一身黑衣,蒙着面目,手里拿着的正是他的皮包。

“你,你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自然便是冷风,为了提防被对方看到真面目,他特地将外衣反穿,蒙上了一面黑布,嘶哑着嗓子冷笑道:“我是什么人?哼,你可是姓胡?”

胡江涛悚然变色,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我是谁跟你无关,你既然落到了我的手里,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胡江涛也是江湖上摸爬滚打的汉子,哪里能被这两句话吓住,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叫道:“你算什么英雄好汉,背地里偷袭人,有本事放开老子,单挑!”

冷风哈哈大笑,右手晃动,已是多了把明晃晃的小刀,上下左右的摆弄着,突然一发力,小刀脱手而出,从胡江涛的耳朵边滑过,扎在墙壁上,兀自晃动。

胡江涛吃了一惊,这手功夫耍的帅啊,对方是有真本事的,态度顿时软了下来:“这位朋友,想来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不知兄弟我犯了什么过错,还请当面指教。”

冷风却不吃这一套,板着脸阴森森的道:“你犯了什么过错,难道还不知道么?你倒是说说看,这次你是干什么来了?”

“受人所托,替朋友送一些东西。”

“何人委托你?又要送到什么地方?”

“嘿嘿,朋友,我们都是江湖中人,既然受了委托,就要为当事人保密,你不该问我的。”

冷风哑然失笑,慢悠悠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一伸手将那把小刀拔下,用刀刃轻轻滑过胡江涛的脖子,低声道:“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江湖人。你若是不说,很好办的。”

胡江涛感受着那刀刃的冰冷光滑,好似一条毒蛇在舔自己的脖子,身子微微颤抖,嘴上却道:“老子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大不了一刀把我杀了,否则你休想让我出卖朋友。”

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强硬,碍着杜老爷子的面子,冷风也不好上什么厉害手段,当下转回身坐到了沙发上,冷笑道:“姓胡的,你这满口的江湖道义,却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甘心为日本人做走狗,你还有脸说什么顶天立地,呸,真是不害臊。”

胡江涛哪受过这等羞辱,居然被当成了日本人的走狗,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气急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日本人走狗,我呸,日本人占我河山,老子恨不得杀光这帮小鬼子。”

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倒也大大出乎冷风的意料,也不多与他争辩,将一个档案袋打开,扯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你负责护送的东西,你可知道这都是什么?”

胡江涛一下子愣住,看着眼前的那份文件,上面的字倒是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便有些懵了,只知道似乎与医院有关,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向冷风。

冷风这才想到,这些东西也算是专业性很强的资料,这个莽汉看不懂也很正常,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些文件是内地某些医院做的样本抽查报告,上面的数据都是针对我们中国人的。你现在明白了?”

胡江涛两眼眨巴,思索了半天,还是一脸迷茫的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这不过就是份医院的样本报告,怎么会和日本人牵扯上关系了?”

“哼,就靠这些样本报告,日本人的细菌部队就能研制出有针对性的细菌武器,大面积的杀伤我们中国人的军队,甚至连老百姓也不会放过。现在,你还与什么好说的?还不老实交代!”

什么,这些文件资料的用途是研制细菌武器?

冷风的话大大的震撼了胡江涛,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喃喃自语:我,我干了什么?我,我是罪人啊。

见他如此表情,冷风对他的观感也好了许多。这个人虽然有些迂腐,但国家大义还是明白的,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靠得住的。幸好如此,否则逼得自己大义灭亲,那可真是要得罪杜老爷子了。

看着对方豆大的汗珠直往下冒,冷风也不想多折磨他了,于是好言说道:“看你如此表情,看起来也是我中华好男儿。这份东西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讲,恐怕你现在也明白了吧。你要不要开口,你自己决定。”

到了此时此刻,胡江涛也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江湖道义,与国家大义相比较,都是虚名,都是假的。当即痛快的道:“不错,我的确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是送给日本人的。你想知道什么,我定会坦言相告。”

冷风点点头,立刻问道:“你先说说自己,干什么的,住什么地方,谁委托的你,送到什么地方?你都详细说说吧。”

“我叫胡江涛,热河人,因喜欢武艺,素来在江湖上厮混,也算有些名气,帮着旁人做些事情。这一次,也是因为一位好朋友李正清的缘故,这才揽下了这桩事情。想来也是他利用我重道义,不会轻易翻看里面的文件,这才上了他大当。至于要送去的地方,只知道是去一个背荫河的地方,找一家王家当铺,王掌柜便是最后的收货人。”

李正清,王掌柜!

冷风暗自记下了这两个名字,那个李正清远在关内,鞭长莫及。但自己过几天便要去冰城培训,找个机会收拾了这个王掌柜,应该是绰绰有余了。至于这些文件,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想到这里,冷风看了看胡江涛,这个人倒也算是个热血男儿汉,虽然有一些江湖混混的臭毛病,但这一身的硬气倒是让人颇为佩服。不过他也没有收小弟的意愿,眼下他们的特工队并不缺乏人手,以后若是有缘,自然会再遇到的。

冷风手起刀落,胡江涛被解开了束缚,惶然的看着冷风,不知他这是何意。

“胡江涛,看你也是条汉子,只是被人蒙蔽罢了。我也不为难你,这些东西我另有用处,就不给你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看对方如此说话行事,胡江涛心中明白,对方显然放过了自己,一抱拳道:“多谢您的不杀之恩,日后若有差遣,胡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还不知高姓大名,可否告知?”

冷风微笑道:“胡江涛,你要知道,这是国难。今日我放过你,是因为你的为人。若他日相遇,你若做了对不起国家的事,我一样会杀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冷风悄然离去,留下胡江涛百感交集,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今晚的事情颇有些蹊跷,此人突然找上门,而且对他皮包里的东西了如指掌。若是事先便知,那会是什么人呢?

胡江涛记得很清楚,当日李正清交给自己时,档案袋已经封口,按理说并无人知晓。不对,还是有一个人看过里面内容的。胡江涛突然想起了那名放自己离开的人,能号令宪兵小队,自然不是简单的人。他可是随手翻阅了一些资料的,莫非此人?

但转念一想,胡江涛便知道不可能。且不说对方的衣着说话等等都不相符,更重要的是来人开口便叫出了他姓胡,那个人怎么可能知道?看来也是自己多想了,那人恐怕也是没看明白这些文件的真实用途吧,以为只是普通的病理报告。

除了此人,还会有谁呢?胡江涛左右思索,还是得不到答案,最后索性认定是李正清那里走漏的消息吧。

不过想到李正清,胡江涛恨得牙根发痒,这老小子居然陷我于不义,险些成为国家的罪人。如此看来,若是李正清参与其中的话,定是日本人的走狗无疑。等他这次回去,定要大义灭亲,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哼,居然敢说我是日本人的走狗汉奸,真是平生奇耻大辱啊。胡江涛每每想到那一句话,兀自愤愤不平。不禁又想到了在酒楼时李师兄所说的话,对,去找王亚樵先生,若是日后再见到这藏头缩尾的人,倒是要比比,看看究竟是谁杀日本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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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篡改数据

冷风回到家中,将那些档案袋的文件仔细翻阅,越看越是生气。

这种明目张胆收集中国人样本的事情,实属卖国行径。看着文件上一个个的中国人名,上面分门别类的记载着一个个数字,冷风想起当日在实验室所见的图案,不禁摇了摇头。

日本人处心积虑,一心想并吞中国,其狼子野心,犹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叹当权诸公,却还是痴迷于内战争斗,真是可悲可叹。可惜的是自己只是一介小民,有心无力,也只能力所能及的去做事了。

冷风拿着那些样本报告,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也不由的有些头疼。最初他是想将这些报告彻底销毁,也省的被日本人利用。但后来转念一想,说不定可以从中做些手脚,要是将里面的数据全部篡改后,然后再照样送到日本人的研究机构,那会如何?说不定会有什么奇效,不指望出什么奇迹,哪怕延缓耽搁他们的细菌研究也是好的。

但现在上手这么研究,就立刻明白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像这样详尽的样本数据,如果不是内行专家的话,恐怕连看懂都难,更不要说想修改数据了。如果随意篡改,恐怕那些研究员一看便知其中有问题,进而再推算出大致的数据,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划算了。

如果要进行篡改,只能找个内行人来做。冷风很快便想到了刘中宜刘中明两兄弟,他们二人都是医学专家,在奉天城都是赫赫有名的。对他们而言,篡改样本数据,从而诱骗日本人走上歧途,应该不是难事吧。

而且之前在转移军工厂技师时,这两兄弟都提供了不少帮助,可见两人的立场。后来经过方建国的介绍,他们甚至与刘中宜暗中达成了共识,想办法通过刘中宜的同仁医院去给抗日军筹集药品,侯三便是具体的联络人,甚至连雷曼玉本人,如今还在同仁医院被精心的照顾看护。

不过,因为侯三与冷风的关系实在太过亲密,如果以真实身份接触,必暴露无遗。正因为如此,侯三在他们的面前,也是以侯老板自称。好在刘家兄弟都是明理之人,懂得这其中的意思,并不深入追问,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次日上午,冷风稍作改扮后,便让侯三带着自己,前去同仁医院拜访刘中宜。

当他拿出了那一叠样本报告后,刘中宜本来还漫不经心,但随着他翻阅数份后,就察觉出有些不对,皱着眉头问道:“这些人口学样本是派何用场?怎么全是关于呼吸血液防疫方面的数据?”

冷风也不加隐瞒,直接说道:“刘院长,不瞒您说,这些样本报告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乃是关内某些无耻之徒,特意搜集到的中国人样本报告,而且我们有可靠情报,这些样本正是要提供给日军细菌研究室的。其用心不问可知,已然丧失了人性,毫无底线可言。”

什么?贼子胆敢如此?

刘中宜听得怒火中烧,啪的一声击打在桌面上,气愤得说道:“早就有传言说,日军正在搞细菌研究,试图对我中华战士实施罪恶滔天的细菌战,国际舆论一片哗然,但没过多久便渐渐消散。没想到果然确有此事。”

侯三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道:“刘院长,实话对你说吧,这日本人的细菌研究室最早就设在冰城一家酒厂里,后来搬迁到了背荫河镇的中马城监狱,期间经常拿活人做实验,据说惨不忍睹,就是人世间的地狱一般。”

刘中宜更是愤慨,他身为医学专家,对细菌学也有一定研究,自然知道这细菌战意味着什么,那绝对是灭绝人性的,所以国际上才予以禁止。没想到就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了这么多样本报告,从其数据来看,已经搜集的相当详细,由此可见,日本人的细菌研究也已经到了一个高度。如果再放纵他们下去,恐怕未来的中日之战,将会遭到致命性的打击。

想到这里,刘中宜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冷静的询问道:“侯老板,日本人的细菌战必定是绝密项目,不知你们怎么那么确定具体的地址,似乎了解很详细?”

“刘院长,此前造成国际舆论的那些图文情报,其实就是出自我们的手笔。我们无意中截获了一份情报,抓到了一名日本专家,没想到此人便是细菌研究室的专家。正是从他的口中,我们才顺藤摸瓜寻找到了那家酒厂。我们也曾试图摧毁酒厂的细菌实验室,但均未成功。后来他们就搬迁到了背荫河镇。我们一直想对付这个研究室,但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刘中宜穆然动容,重新打量了面前的两人,心中暗自佩服,当即郑重其事的说道:“既然如此,两位能看得起我刘某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

冷风闻听此言,也不再客气,直接用手指头指向了那些数据,张口问道:“刘院长,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如果在这些报告上篡改数据,能否会影响到日本人的继续研究?”

“哦,你是说,直接在这些报告上篡改了样本数据,从而误导对方,从而让他们陷入迷阵,甚至走入歧途?”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不知可行么?”

刘中宜拿起几份报告,凝思苦想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道:“从理论上来看,应该也是可行的。这些报告上的数据显然都是针对关内老百姓的,如果篡改的巧妙,让日本人毫无察觉下,肯定能收到奇效。至不济也会大大拖延了对方的研究。没问题,这个数据,我亲自来篡改,保证万无一失。“

旁边的侯三想到了一个歪点子,不禁露出了奸笑,道:”哈哈,如果能搞到日本人的实验样本,那就直接替换了数据,让他们自作自受,那才好呢。”

刘中宜叹了口气道:“这细菌战,实在是有违人和。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即便是针对日本人自己,我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更何况,想获得大规模日本人的样本报告,谈何容易?使不得,使不得!”

冷风狠狠瞪了侯三一眼,这样的话,咱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即便要做,也要偷摸着干,哪能大张旗鼓的说出来。毕竟人家刘中宜是搞医学的,讲究的就是救死扶伤悲天悯人,怎么能和那些研究细菌战的人类渣滓相提并论呢?

侯三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刘中宜别看是搞学问的出身,这人情世故也不陌生。从二人的言谈举止中便看出来了,这位侯老板必定不是主事人,旁边的这位才是真正的主事人。不过既然没有明说,自然有人家的道理,他也不好深入询问。

“两位,既然如此,那能否将这些报告留在这里,只需要一天的时间,我便可以全部篡改完毕,到时候两位再拿走不迟。”

冷风喜出望外,没想到刘中宜如此通情达理深明大义,当即站起身恭谨的鞠了一躬,郑重道谢。刘中宜慌忙回礼,笑谈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做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正事办妥,两人又去看了雷曼玉。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雷曼玉基本已经恢复了,看到两人后,甚至笑着与侯三打着招呼,同时好奇的看着冷风,觉得此人似乎有些熟悉。

等冷风说了几句话后,雷曼玉噗嗤一笑,立刻认了出来。说起来两人应该算是仇敌才对,但几次见面,让人意外的是,雷曼玉似乎并没有这种想法,反倒是冷风,隐隐有些纠结。

其实冷风从方建国的嘴里也得知了真实情况,雷曼玉一直怀疑他爹的死,与王飞虎有一定的关系,其目的就是为了能提早当上二龙山大当家的位置。但苦无证据,也只能忍在心里。所以,冷风杀了王飞虎,对她而言,反倒是个解脱,自然不会有什么报仇雪恨的念头。

但即便如此,每次面对雷曼玉时,冷风还是有些不自在。但此刻看到她烂漫的笑容,心一下子就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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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进军上海

看到雷曼玉恢复的很好,两人也很是欣慰,更是感激刘中宜的热血心肠。看她如今的情况,再过几天便可以出院了,但问及她接下来的打算时,雷曼玉的选择却让冷风有点意外。

“冷风,我不想再回冰城了,那里总让我心里难受。我打算留在奉天,帮你们做些事情也好。”

冷风惊讶的看着她,稍有些犹豫的问道:“那建国老弟,他可知晓你的打算?”

雷曼玉点点头,道:“建国这几次来看我,我也大致说过一些。听他说你们现在组建的特工队势头不错,我也希望能加入其中,来为那些惨死的兄弟们报仇。”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有些泛红,隐隐有泪花闪动。冷风也理解她的心情,当即表态道:“也好,特工队有你的加盟,必将如虎添翼,不过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将养,千万莫急。”

侯三在旁边也乐呵呵的调侃道:“有了雷大小姐的加入,特工队的兄弟们还不得嗷嗷的叫喊,精气神立马提高一大块。”

雷曼玉娇笑道:“行啊,希望他们看在建国的面子上,莫要为难我这个弱女子就好。”

冷风与侯三对视一笑,知道这位雷大小姐已经真正的接纳了方建国,不由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从医院出来后,侯三不无担心的道:“风哥,这次前往冰城寄送这些材料,你可要当心,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放心,我早有打算。既然胡江涛并不知情,那么对方肯定也是利用这一点,届时我找个外人送上门,自己暗中潜伏查看便是了。只要能将这份资料送进去,那就大功告成了。至于中马城那个魔窟,等我到了冰城见到方建国,再想办法吧,总不能任由它肆虐猖狂。”

“这样就放心了,对了,我昨天离开军火仓库时,闫娜让我给你带了个话,似乎有些想法,希望你过去一趟。”

“哦,她终于拿定主意了?反正左右无事,我这就过去。这几天日本人正在大肆追查火车被劫一事,你千万要看着兄弟们,不要惹出什么事端。”

“那个苏俄专家怎么办?到现在还被我们关在军火仓库呢。”

“再等等吧,等这几天风平浪静后,闫娜自然有她自己的渠道,说不得要卖个好价钱。哈哈”

按照冷风原先的想法,闫娜已经不适合留在东北,最好能去天津投靠王大小姐,一方面彼此有个照应,另外凭借她的头脑与手段,或许能另外开辟一条路子,那样的话,他们可施展的空间会更大。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闫娜的野心更大,她竟然不想去天津,而是大上海,这个冒险家的乐园。

“冷风,我仔细想过,如今东北日本人势力很大,尽管各地义勇军抗日军层出不穷,但终究还是实力不行,恐怕短时间很难赶走日本人。从我们得到的消息可以推断,现在抗日军还能勉力维持。但一旦天气转冷,那么可供生存的环境遽然恶化,恐怕很难维持下去。”

冷风也深有同感,点头附和道:“不错,近来几次供给输送,都遇到了大小不等的麻烦。日本人的围剿也比以前严密了许多,从老师传送的信息来看,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那你有没想过,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抗日军再难以维持,必会暂时退入苏俄境内。到时候你有什么计划?”

虽然听着很不开心,但冷风心知肚明,这就是眼下的实情。甚至他从某些渠道获得的消息来看,情况之惨烈,更有甚之。但他始终对撤退进苏俄境内有个大大的疑问,或许是因为他对老毛子天生就很反感的缘故吧,根本谈不上什么信任。

面对闫娜的提问,冷风甚至有些迷茫,平时他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却不敢想那个结果,然而该来的始终要来,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做最残酷的预备方案。

“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最有可能的便是我会继续带着特工队,四处打游击吧。但是效果如何,我现在也不好说。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闫娜摇了摇头,道:“冷风,你错了!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这中日之间必然会爆发大战,不管是在东北,还是在关内,恐怕都不能幸免。在这乱世之中,想要保全自己,进而打退日本人,单靠勇武是远远不够的。冷风你的长处在于谋划与行动,更擅长与人打交道。想要掌握更大的话语权,没有一定的强大武力是不行的。但想拥有武力,必须先拥有一定的钱财。这一点,想必你自己也深有体会。”

冷风点点头,对这一点他深表赞同。如果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劫掠日本人,又意外获得了这个军火仓库,他也不可能维持目前的特工队以及日趋紧张的物资供应线了。

闫娜继续说道:“所以,不管抗日军能否坚持下去,我们都要坚持下去,天津是一条出路,但毕竟距离北平太近,可闪转腾挪的空间太小了。所以,我打算去的是上海,而且,我需要你的支持。”

大上海?冒险家的乐园?远东金融中心?亚洲最繁华的城市?

不得不说,闫娜的想法大大的刺激了冷风。他并没想那么远,但时势造英雄,他为什么一定就局限在东北这一隅之地呢?没错,正所谓狡兔三窟,东北是战斗的最前沿阵地,天津也近在咫尺,为了兄弟们的后路,他也需要在后方开辟一个新的老窝。

自从一二八事变后,上海就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必争之地。作为远东金融中心,上海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能在上海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无疑能赚到更多的钱财,筹集物资的渠道也会更加容易,此举可行,势在必行!

冷风也来了兴致,与闫娜聊了许久。两人最终商定,这次就让闫娜打个前站,同时还给了闫娜三万大洋,这就是立足上海滩的本钱了。此外想在危机四伏的上海打出一番名堂,身边的兄弟自然不能太少,就由小马二踢脚领队,又抽掉了6名兄弟,一路护送闫娜前往上海。

至于那个苏俄专家彼得,更是出乎冷风的意外,居然被闫娜不知用什么法子,居然同意加入他们,并随着闫娜等人前往上海,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看冷风十分好奇,闫娜咯咯直笑,最后才吐露了实情。原来这个彼得虽然是苏俄的通讯专家,但是却有个致命的政治问题,那就是他的身世,乃是白俄血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被重用,甚至被人排挤,以专家之尊,却被派遣到了远东,更是意外的被日本人抓捕,最后落到了冷风等人手中。

闫娜自己就是苏俄特工出身,自然知道彼得的境遇恶劣,有了这次被捕,再想回去受到重用更不可能,索性以高薪收买了彼得,让他换个身份去上海。彼得权衡利弊后,也欣然同意。有一定的财力,还有不弱的武力,更有一帮子精兵强将,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帮人如何大发神威全歼了日本宪兵队,更是由衷的钦佩,在闫娜的劝说下,喜滋滋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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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女将出马

既然彼得愿意去上海,这倒是件好事。此去上海,闫娜等人虽然实力弱了些,但这些兄弟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如今更擅长特种作战,其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至于财力方面也还说得过去。

但他们此去最缺乏的便是人脉和身份,彼得的加盟倒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本是白俄贵族出身,因为苏俄的缘故,流亡上海的白俄贵族不在少数,如果能借用他的名头来开拓市场,倒是便利。

另外,冷风还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胡江涛。此人给冷风的观感还算不错,尤其是骨头硬,又有原则,虽然稍有些迂腐,但却不失为好帮手。另外此人是杜老爷子门下,在江湖上也有一定地位,上次偷听到与王亚谯也有一定联系,必有大用。

想到此处,冷风将胡江涛的事情告知闫娜,后者一听也来了兴趣,不过如何接近说动此人却有些难处了,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就找上门去,说我们在找小弟,然后散发出王霸之气吧。

冷风正在思索,闫娜却满不在乎的道:“不就是拉他入伙么,这事情简单,你就放心去冰城培训吧,这事情交于我便好。”

见闫娜大包大揽,好像很有把握,冷风也不再多想,任由她去折腾好了,能成则成,不成也没啥损失。

事情安排妥当,冷风正想返回奉天,闫娜又将他叫住,若有所思的说道:“对了,方才听你说原来二龙山的当家大小姐雷曼玉,如今就在奉天养伤?”

冷风停住脚步,愕然道:“你想打她的主意?方建国岂能饶你?”

闫娜满不在乎的道:“方才你也说了,雷曼玉正是因为心伤过度,才精神受了打击,倒不如随我去上海,彻底换个环境,说不定对她更好呢。”

看她坚持,冷风无奈的道:“说不说在你,但听不听却在她。一切还是让她自己选择吧,这两日你有空可以乔装打扮,进城去看望雷曼玉,顺便征求下她的意见。”

其实,冷风也是希望雷曼玉能与闫娜同行的,抛开方建国的因素,雷曼玉再留在东北,也只是徒惹人伤心罢了,对她的身子并无半点好处。

结果证明,女人家的心思果然还是女人能搞懂。闫娜与雷曼玉初次见面,但聊的很是投机,仅仅半天时间,雷曼玉便欣然同意,一同前往上海滩,重新开始一段人生的征途。

其实对于雷曼玉而言,东北固然是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同样也是有违她本性的。尤其是二龙山的那段历史,出身于土匪世家并非她的选择,实属无奈。

她也曾羡慕那些正常人家的孩子,但渐渐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慢慢接受了现状。但她心里明白,这人前人后的风光,那只是山寨里兄弟们敬畏她爹雷老当家罢了。当年老当家突遭意外身死,王飞虎上位后,雷曼玉的地位便大不如从前,除了个别心腹以外,几乎被王飞虎架空。

等到二龙山事变,冷风杀了王飞虎后,她与二当家的内斗,虽然最后是她赢了,但二龙山的实力受到了极大削弱,及至后来,几次与日本人的战斗,雷曼玉才悲哀的发觉,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二龙山兄弟们,在日本人面前也是一击而溃。眼见着在炮火下漫天飞舞的残肢余骸,这种感官上的刺激让她几乎崩溃。

这段时间在奉天城同仁医院的养伤,悠闲的日子让她时刻在反省着自己的过往,蓦然发觉自己根本没有摆脱二龙山的范畴,从出生到长大,乃至婚姻,都是为了二龙山而存在。这种发自内心的清醒,让她隐隐觉得有些悲哀。

她对冷风所提出的要求,也正是因为她通过方建国,懂得了很多不一样的道理,为什么而战斗,为谁而战斗,这都是她从未曾想过的。虽然她已经不愿回到那伤心的地方,但她始终是玩着枪把子长大的女儿家,所以才想着进入冷风的特工队。

但闫娜的出现,却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视野和空间。

离开东北,到上海去,重新开创一段崭新的生活,这是她儿时的梦想与憧憬,没想到此时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这种机遇甚至让她感到欣喜,也更加符合她的性格。

早在二龙山时,雷老当家在世时,雷曼玉就曾经掌管过二龙山的一些杂事,可以说是二龙山的大管家也不为过。后来嫁给了王飞虎后,才慢慢的淡出了管理层。但这种掌管全局的欲望始终还是存在的。

这次去上海滩,闫娜与冷风早就商量好,就利用彼得的名义,开办一家洋行,外通西洋,内联天津,打造一条横贯南北的物资运输网。闫娜是特工出身,这种经营经济杂事的事情,并不适合她。而雷曼玉则不同,有了她的加入,则可以事半而功倍。有这样善于筹划经营的大管家,闫娜也会少了很多细枝末节上的纠结,就可以腾出手做更多的事情。

至于方建国,雷曼玉早已想得清楚。两人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与方建国之间,早就过了那种卿卿我我沉迷于儿女私情的阶段,如今国难当头,方建国如今的身份特殊,实在不是谈婚论嫁的好时机。或许等到她们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或许方建国也能从东北脱身也到了上海,那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了。

冷风也没想到,闫娜居然是个很好的说客,不但蛊惑了彼得为他们卖命,还将雷曼玉绑上了战车。佩服之余,也不免隐隐有些担心,毕竟这次去上海的先头部队,竟然是两名女将。也是私下里找到小马,叮嘱他一定要注意保护好两人的安全。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定不轻饶。

小马也知道厉害,不过他与冷风不同,对这两个女人,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一个是方建国的未来媳妇,曾经二龙山的大当家,首先也是掌管过数百兄弟的。一个是苏俄特工,据冷老大所说,一身本事也是让人叹服的。何况这一次,他还带着二踢脚他们五六个兄弟,个个都是能拉出去干架的角色,连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还担心在这里翻船不成?

看小马漫不经心的模样,冷风不禁气恼,敲着他的脑壳呵斥道:“你小子可别偷懒,不要让她们疲于奔命,你要知道,把你放到上海,那就是要让你独当一面的。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好,你就乖乖的去替张冬子守仓库去吧。”

小马这才动容,不敢再嘻嘻哈哈,郑重其事的说道:“老大,您尽管放心,有我小马在,绝对不会让两位女老大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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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假冒伪劣

未等闫娜她们离开,冷风已经离开了奉天城,带着一袋样本报告,去了冰城。

为了篡改这些样本数据,刘中宜花费了足足一天半的时间,将整袋样本报告上的数据改的面目全非,但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但若是遵照这上面的数据去做实验的话,就会误入迷途,根本得不到有效的结果。等对方反应过来重新纠正数据偏差,这里面要耗费的功夫精力,则将花费数十倍的代价。

到了冰城后,第一时间便见到了方建国,询问冰城情形后,将雷曼玉所做的决定告知了他,方建国先有些愕然,随后便笑道:“这倒是件好事,也省的她在这里总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什么偏差。”

冷风故意调侃道:“建国兄,你可是想的太简单了。大上海岂是那么容易混出名堂的,不说别的,单说那一个个帮派,就够头疼的。到时候雷曼玉若是伤着碰着了,你可别忧心忡忡。”

方建国哈哈大笑,毫不在乎的说道:“你也说了,此行还有小马他们诸多兄弟,真要闹起事来,也只有我们欺负别人的份,哪有被旁人欺负的道理。我才不会担心。”

话虽如此说,但毕竟人生地不熟,想在一个新环境落足,其艰辛可想而知。方建国详细询问了具体情况,尤其是关于闫娜的信息,最后长叹道:“真没想到,她一个女人家居然有如此深谋远虑的想法,我自愧不如啊。”

冷风也是深有同感,若不是闫娜的提醒,他也没有想到在上海另辟蹊径。不过这只是个后手罢了,当前的关键点还是针对抗日军的救援上,如果支援上不去,那么在这个严寒冷冬,恐怕他们的日子会很难熬。

冷风身在特高课,很容易就能接触到东北各地的军报,他很清楚,自从辽东义勇军兵败后,整个东北的抗日局面陷入了低潮,尤其是针对吉林依兰方向的抗日军,遭到了日军的大规模围剿。大仗小仗打了不少,抗日军损失惨重,尤其是人员补充上与物资供应上,很难得以解决。

面对如此窘境,冷风也是无奈,天气已经日渐寒冷,抗日军境况更见窘迫。早前冷风早已通过中岛尾生的关系,从纺纱厂里弄到了一大批布料,准备加工成棉衣棉裤,已经着手让侯三办理了。物资好说,但如何躲过封锁线,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对日本人的封锁,方建国也是有些犯愁。此前几次运送过去,都是险而又险,若不是事先准备充分,恐怕就会人货两空了。但接下来的大批物资转运,这个问题不能及时解决,也是潜在的隐患。

“实在不行,我们索性就来硬的,我从奉天把特工队的兄弟们调派过来,一路潜行护送,如何?”

“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不过硬碰硬也是以卵击石。我们两边能抽调的兄弟,满打满算不过40人上下,若真是遇到了大队日军,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冷风笑呵呵的道:“建国,你难道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可不是简单的作战部队,而是特殊训练出来的,这些兄弟里面,粗通日语的至少五六人,尤其是那个胡斌,胆大心细,还精通日语,是个不错的苗子。等那些物资准备好了,我打算就让他来负责,到时候伪装成日军,说不定能蒙混过关。实在不行再开打也就是了。”

“恩,如果这样,混过去的把握就大了。希望一路顺利。”

“对了,关于中马城,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冷风并没忘记他此行的目的,将那些样本报告递给了方建国,将他与刘中宜的计划解释了一遍。

方建国不禁哈哈大笑,此前连续两次,他可是都吃了大亏,最后一次因为二龙山的冒失,结果损失惨重,甚至连雷曼玉都险些丢了性命。如果能看到日本人上个大当,那的确让人开心。

至于如何将那些资料递交给那王家当铺,这倒是小事一桩了。随便找个人打着胡江涛的名义送过去就是了,反正他们也是利用这迂腐家伙的名头,他长什么样貌恐怕不一定会在意的。

而且在一般人看来,这些样本报告就宛如天书一般,那些数字符号标记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即便懂医学知识的人能看个大概,但又能如何呢,根本不会与细菌研究联系在一起。这也是他们如此放心的交给胡江涛护送的原因吧。

至于这些假冒伪劣的数据送到了研究室,到底会有什么效果,那只能等时间来验证了。但是对于这个中马城,目前却没有太好的办法,敌人守护实在太过严密,人手又不够,根本没有实力去强攻硬打,也只能在外围做些文章,时刻保持警惕,看看能否抓到好的机会。这也是个水磨工夫,甚是考验人的耐心。

“前段时间,我带着兄弟们,伺机对中马城下手,也弄死了不少日本人,但现在这些鬼子们已经吸取了教训,每次出动都有大队人马护送,尤其是那些研究人员,平时根本不予外出,很难获得机会。现在他们里面使用的杂工杂役里面,我们也已经安插了一名内探,但可恨的是,他们也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平时也都是在外围活动,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方建国苦恼的摇摇头,面对这个乌龟壳似的中马城,他想尽了办法,但都于事无补,眼睁睁的看着里面在糟践中国人,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让他很是郁闷。

冷风劝慰几句,这只能等待时机了。还好有了这些假冒伪劣数据,说不定能收到奇效呢?而且既然知道了这王家当铺就是中马城的眼线,那么借机从这里下手,也有可能接触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次来到冰城,冷风是打着培训的名义过来的,见过方建国后,很快便来到了冰城的特高课进行报到。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进了特高课,看到的第一个日本人居然是他的老熟人,不,应该说是老仇人:竹下浩二。

那日王飞虎临死前曾经说过,正是这个竹下浩二杀了郭云龙郭大哥,也正是这个竹下浩二,一手策划了二龙山惨案。可惜的是,几次来到冰城,都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寻他报仇。没想到,这次培训,倒是把这个仇人送到了眼皮子底下。

参与培训的总计十五人,都是从各个城市抽调而来,无一例外的都是精通日语的中国人,都是通过层层考验,证实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这才招收进来的。培训的内容倒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无非就是做地下工作搞特工情报的那一套。

负责这次培训的特高课处长川田青木带着金丝眼镜,一脸的斯文模样,但说出的第一句话,便让冷风大大的吃了一惊。

什么,这次培训的真实目标竟然是让我们入关潜伏,暗中收集当地的军事经济情报?这,这是从何说起?

冷风根本没想到这个结果,如果培训后他被派遣入关,那么这条供应线谁来负责,没有了他居中掌控全局,目前来看还没有更好的人选能够接任,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们目前打下的良好局面也会随着他的离开而改变,那只屡建奇功的血刀特工队,除了他能管住,即便是侯三,也无法全盘把握的。

可以说,冷风的身上维系着太多太多。一旦离开,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真的难以预料。但此刻他就在培训班,凭着对特高课的了解,他也明白这次培训的重要性与保密性,根本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他选择退出。否则,等待他的只有一个字:死。

一时间,冷风陷入了两难境地。到底该怎么办?

甚至冷风想到,先把这次培训应付过去,然后找个借口或者谋划一次意外,让他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从而可以在地下继续供应线的运转。

但他转念一想,又将这个念头打消了。供应线运转良好,血刀特工队的屡次圆满任务,都离不开他这个特殊位置。如果没有了特殊身份的照拂,再做起事来恐怕也是事倍功半,难以为继了。这个身份的巨大好处,他体会良多,实在是不忍放弃。

如果如同川田青木所说,被派遣入关潜伏的话,至少侯三这条线,还能因为他的缘故,被中岛尾生和福泉茂等人照顾,如果能寻到合适的人选,供应线继续维持下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也罢,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等且看吧。原本准备的一些暗招,看来也是该着手进行了。冷风收拾起纷杂的情绪,开始专心致志的上课。

这次授课的老师,都是从特高课总部抽调出来的老人,经验丰富,手段频出,应对各种复杂环境下的方法也是千奇百怪,让冷风大大的开了一次眼。不得不说,这次培训带给冷风的,绝对是物超所值。

与此同时,冷风在趁人不备的时候,暗自在心中记住了所有参赛人的面孔,以及无意中透漏出的身份信息等等。要知道,这些人经过培训后,无疑都是个中高手。他们这些人能造成的破坏与伤害,可谓巨大。如果能借此机会掌握了他们的情报,日后说不定就能凭借这些资料,清楚的辨别出这些奸细的真实面孔,从而将他们这些地老鼠都挖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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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实战考核

虽然存了这个念头,冷风还是极其小心谨慎的收集着培训人员的资料信息。在这里,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特工出身,大事小情,事无巨细,都是他们能够解读并且喜欢解读的。即便没有什么事情,都能给你整点名堂出来。

何况像冷风这样真正心怀鬼胎的内鬼,一旦有所异动,必然会被察觉。而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一旦心里有了这么一根刺,那随之而来的便是要想尽办法去证明或者自我否决了这根刺,否则是绝对不会轻易消除的。

在培训班中,这十五人分为了五个小组,所有小组的人员也是来自不同地方的精英。与冷风同一小组的便都来自新京,分别是来自新京警察厅的常明与特高课的姜文清。这两人显然是认识的,相互之间似乎关系不错。每个小组都被制定一个小组长进行负责,姜文清就是他们的组长。

不得不说,这次能参加培训的人员,素质都很高,非但精通日语,而且擒拿格斗爆破枪械无所不精,若是放在寻常的地方,那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但到了这培训班,与一群毫不逊色的人互相争个高低,才发觉自己这身本事并不算什么。

冷风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强处在格斗搏杀上,按照平日训练的成绩来看,冷风的拳脚功夫并不显山漏水,但基本位列中上游,这自然是他有意隐瞒。无论在哪里,时刻要留些后招,切不可将自己的底牌轻易泄露,这也是冷风的保命之道。

他们这一组的组长姜文清,便是里面的佼佼者。长得一表人才,拳脚功夫数一数二,更是精通日语与英语两门外语,至于其他的枪械爆破等全是优等的成绩,与其相比,冷风的成绩就颇为中庸了,属于不好不坏的那一类,低调而不引人注目。

另外一个成员常明则是个特例,此人面目清秀,瘦削身材,并不善拳脚,但却是个一等一的玩枪高手,更是精于各种通讯以及组装炸弹爆破等,算是一个高技术人才。

这三个人被分成一组,常明与姜文清也还罢了,两人彼此相识也不陌生,各有所长。但是冷风这个人,却是让他们颇有些看不透。要说有什么特长吧,也没看出来,各项成绩都是中等,不好也不算坏。若说没特长吧,偏偏不管什么技能,他还都能露上两手。如果非要贴个标签的话,算是综合能力比较强的。

这次培训,并没有完全封闭,而是将他们安排到了冰城大酒店住宿,两人一间房,冷风与常明便成了室友。而训练场所则是旁边不远处的一座废弃工厂里,这里已经被日本人改造成了一处秘密的训练基地。

冷风很快便察觉到,虽然他们住在酒店里,但并非说他们可以自由行动,而是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监控着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丝毫放松。

培训进行的很快,很快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在这一周时间里,三个人由彼此陌生渐渐熟悉起来,交流也多了。不知从何渠道,姜文清与常明都打听到了冷风的背景,知道他与满铁大佬中岛次郎的公子中岛尾生是好朋友,而且据说与名闻东京的小雅老师也有一定的往来。

有如此身深厚的背景,难怪被推荐到这个培训班,这让他们很是忌惮,态度自然也就有了变化。尤其是同屋住的常明,明显感觉到态度变得殷勤了许多,总是笑容满面,热情可掬。

冷风也乐得如此,能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了用场。

培训的同时,冷风也没放弃仔细观察与研究下榻酒店的安保设施。在他的心里,始终抱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找机会干掉生死仇敌竹下浩二,以慰郭大哥在天之灵。

但竹下浩二除了平日参与对他们的授课培训外,并不与他们住在一起。而冷风他们的外出受到严重限制,想暗中下手,很难很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机会还是来了。

距离他们培训完毕仅剩下三天不到,川田青木再一次出现在了训练场所上,让所有参训人员按照小组排列,要组织一次综合性考核,以检验这段时间的培训成果。

以小组为单位,整个训练场为作战空间,同时展开厮杀,不管用什么手段,最终能生存下来的,便是优胜者小组,奖金三千元,期限为一天。

如此高额的奖励,所有参训人员都有些吃惊,随即兴奋起来,各小组成员交头接耳,开始探讨具体的行动方案。突然有个声音询问道:“报告处长,若是我们直接找个地方藏了起来,等到结束时再出来,行不行啊?”

听了此言,其余人皆都哄堂大笑,但冷风并没有笑,他也有这个念头,不过被人抢先说了出来。然而很快笑声慢慢停止了,因为他们愕然的发觉,台上的处长川田青木也没有笑,甚至以赞许的目光微微点头。

“不错,徐志远说的很好,你们要知道,我们身为特工,最擅长的是什么?那就是潜伏,能藏身在不被人发觉的地方,生存下去不被人找到,这才是真正的本事。如果你们真能做到这一点,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你们的是,这训练场就这么大,想要被动的隐藏还是主动的出击,那就取决于你们自己的判断。”

川田青木的这番话提醒了他们,是啊,考核的目标是什么,那就是想办法生存下来,无论是潜伏的手段,还是主动出击消灭敌人保存自身,都是有效的。而且,人数是固定的,地方就这么大,想要藏起来,谈何容易。

“10分钟的时间,你们可以先行商量计划方案。然后便会被各自蒙面,投送到不同的地方。喇叭里传出开始战斗的声音后,便是你们之间的决斗开始之时。”

随着川田青木的最后一句话,五个小组的组员面色凝重,纷纷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你们说,我们应该采取什么计划?”姜文清很是看重这次考核,表情很是慎重。

常明眨巴下眼睛,笑嘻嘻的道:“方才那个徐志远说的蛮有道理,不如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倒不失为好办法。先让他们去拼个你死我活。你们说呢?”

冷风也正有此意,附和道:“不错,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我们若是贸然行动,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先行潜伏,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这样即便被发现,也能坚持下去。”

姜文清点点头,他对冷风所说的深以为然,每个人都能想到先躲藏,但如何藏,便是一门学问了。冷风能说的头头是道,光是这一点,就比常明要强多了。

“很好,我也是这个想法。此外,还需要注意的是,我们一旦解开头罩,极有可能会与其他小组短兵相接,我们就以三角阵型应对,常明的拳脚功夫差一些,尽量靠近我和冷风,切莫走散。”

十分钟的时间转眼即至,五个小组15名参训人员都被蒙上了眼罩,随着川田青木一声令下,30名宪兵同时出动,将这15人分别送到了各自的地方,随即撤离现场。偌大的训练场,便只剩下了15名参训人员。

“开始战斗!”

听到喇叭里的声音,冷风第一时间摘除了眼罩,随即趴倒在地,四处打量周边的环境。这里杂草丛生,不远处还有一堵断墙,印象中好似西南角的一处偏僻所在。但视野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他的另两名组员。这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想,冷风一个前滚翻,悄无声息的跳跃到了断墙后面,慢慢探头往外张望。就在左前方三十米开外的距离,有个人影晃动两下,随即便消失不见。显然也是刚摘除眼罩的人,可惜的是,那身影并不熟悉,根本不是他的组员。

妈的,川田青木这老家伙,居然被他骗了。哪里是什么团队作战,分明便是单兵作战,这难度,可就增加了许多。他与姜文清也还罢了,拳脚功夫根本不惧旁人。但常明那个小子,枪械玩的再好也是没用,不会很快便挂了吧。

就在冷风为常明担忧之际,便听得耳边传来了一声枪响,空包弹的声音!居然有人拿到了枪支,这,又是怎么回事?

很快,冷风便明白过来,因为他也发现了一个木箱,就在右侧的矮树边上,并没有上锁,显然里面有东西。冷风不禁大喜,原来如此,但仔细一想,却又忍住了内心的冲动,反而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莫要贪心,自己能看到这个木箱,说不定旁人也能看到。若是自己心急,说不定就糟了敌人的毒手,还是稳妥点,原地潜藏,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幸好,冷风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个死角,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而且从外边来看,根本不会察觉出异样。况且,外边不远处就放着一个木箱,更是让人会产生误会,错认为这里根本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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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守株待兔

看来这场考核内有玄机啊,与之前所说截然不同,根本就是单兵作战,而且在这模拟战场上还提供了武器。这就要博一下各自的人品了,若是人品大爆发,走狗屎运获得了枪支,那么能够远距离杀死对方,自然是再安全不过。但同时开枪的声音往往也会暴露出自己的藏身之所,这么一来,到底是福还是祸,一时难以说得清。

冷风已经打定主意,根本不去管那么多,暂时先避开第一波风头再说吧,何必要强出头呢,反正他来这里也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根本没有旁人所必有的斗志与决心。

但事情往往不会随你心愿,仅仅消停了半个时辰,冷风便注意到了一个黑影在若隐若现的接近这里,连忙将自己整个身子蜷缩了起来,尽可能潜藏在断墙后面。

来人很是谨慎,若不是冷风眼力超好,恐怕也捕捉不到对方的身法。这个时候就看谁更具有耐心了,约莫过了十分钟之久,对方发觉毫无异常,这才潜形匿迹到了木箱旁边,将里面东西一扫而空后,随即伏下了身子,一路匍匐前进,目标居然就是冷风所藏身的位置。

显然,来人已经观察好了,这里就是最佳藏身之所。而且这木箱里的东西无人动过,说明这里根本没人,正好提供一个暂时藏身的安全角落。

冷风屏住呼吸,直到对方进入了断墙之后,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饿虎扑食已经将对方压在了身下,随即便用每人都配备的匕首贴住了咽喉。到这一刻,对方就宣告死亡了。

来人并非他的组员,看向冷风的眼神也是郁闷至极,谁能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连近在咫尺的物资都不拿,却在这里守株待兔,这也太贼了。但,愿赌服输,也只好恨恨的瞪了冷风两眼,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结局。

冷风歉然的向对方笑笑,指示对方躺到一个角落后,就再不理会他了。按照游戏规则,被淘汰者只能充当死尸,被蒙上眼罩,在胜者规定的地方躺着不能做动作,直到最后的结束。这种煎熬,这也是对他们的惩罚与教训。

干掉一个人,他身上的物资自然全部被掠夺走。冷风检查自己得到的物资,里面最有用的莫过于一把短枪了,其余的不过是些医用物品和饮水干粮等。

方才那家伙取走东西时,已经将木箱恢复了原样。但冷风并不敢保证,这个地方还是安全的。说不定已经有人暗中盯上了这里。冷风缓缓的匍匐前进,爬出了断墙,一路往方才那人的来路而行。

约莫五六分钟后,冷风突然停住了身形,就在前面不远处,他听到了有人打斗的声音。距离战斗开始不过一个时辰上下,就陆续发生了枪声,暗杀以及打斗,战况之激烈,远超冷风所想。不过这时候却不需要纠缠,当务之急便是寻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就在冷风想绕道离开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这声音却是耳熟,正是他们小组的常明。冷风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朝着打斗的方向快速前行,很快便看到了双方纠缠在一起的情景。

没想到常明也挺能扛的,对方比他又高又壮,打斗完全落在下风,虽然已是鼻青脸肿,但凭借着他灵活的步伐,竟然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倒是让冷风刮目相看。

在战场上,根本没有公平可言。冷风出现的位置,恰好就在常明的对面,冲他做了个手势后,将身形藏起。常明看到了冷风,大喜之下心领神会,又与大汉兜了个圈子后,往冷风藏身的地方逃去。

大汉不疑有他,狞笑着扑了上来。刚刚追到半途,只觉得脚下一痛,已是被人绊倒在地,随即常明笑哈哈的转身,与冷风一起将壮汉制服,宣告了他的死亡。

对方犹自不服,嘴里嘟囔了两句,无非责斥他们以多打少,常明冷哼了一声道:“认命吧兄弟,在战场上自然是不择手段,哪来什么规矩可言?”

大汉垂头丧气的做了死尸,这真的是命不好,偏偏撞上了人家两个人,自然是霉运使然,怪不得旁人。

“冷风,没想到你及时赶来,否则我肯定挂了,谢谢!”

对常明的客气话,冷风并不在乎,眼下他们最重要的是赢下比赛,现在他们有两个人,实力上占了优,已经可以改变战术了,应该主动出击了,如果再找到姜文清,趁别的小组还没聚集之前,三个人的力量,足可以扫荡整片训练场。

既然有一千元的大洋能顺手拿到手,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常明和那大汉都没获得有用的物资。冷风稍一思索,将短枪给了常明。虽然他自认玩枪水平更高,但常明的拳脚功夫太差,若想发挥他的长处,不如让他负责远程攻击,这样扬长避短,团队也能走的更远一些。

常明并没拿枪,反而出了另一个主意。由他来负责当诱饵,先行开路,而冷风潜伏在身后不远处,随时准备接应。常明的拳脚功夫差,所有参训人员都知道。若是见他单独一人,很可能都会认为占了便宜。若是他带了枪,反而不会有如此好的效果。

冷风不禁暗中叫好,这常明居然心甘情愿的做诱饵,这大局观和心智都不简单啊。这的确是最佳选择,两人很快便达成一致意见,决定从目前所处位置,一路往西,先行确保这条路线是安全的。

常明预估的不错,不出两个时辰,便遭遇了两次伏击,都是针对常明而来,想要占个便宜。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被冷风与常明包了饺子,甚至收获了另一把短枪。

如此一来,栽倒在他们手上的已经有4人之多,算起来还剩下的仅有9人了。而且在他们扫荡的同时,时不时便会听到有枪声偶尔响起,不用问自然是旁人正在火拼。只要双方一旦发生接触,再想抽身而退是很难的,这其中难免会有些伤亡。两人不禁兴奋,这优势的积累,渐渐的在往胜势转化。

此时已是午时,两人找了处安全角落,将截获而来的物资清点出来,里面还有不少饮用水与干粮。为了确保接下来的体力充沛,两人只留了一点饮食以防不备,剩余的全部狼吞虎咽进了各自的肚皮。一顿大餐过后,两人精神抖擞,重新踏上了征程。

此前两人一直是在边缘活动,遇到的自然都是相对较弱的参训人员。现在胜负形势逐渐明朗化,他们两人只需要找到姜文清,便可一举奠定胜局。因此,两人依然一前一后,缓缓朝中央位置行进。

与上午的谨慎小心截然不同,下午的战局更趋激烈。两人潜行片刻后,常明便听到了身后急促的鸟鸣声,这是他与冷风设计好的联络暗号,连忙停住了脚步,缓缓退到了冷风身边。

“前面似乎有些不对,你看地形,左右各有掩护物,只有中间一条路可供通行。若是对方也有两人,那无疑是个设伏的绝佳场所。”

常明往前仔细看去,不禁有些动容。若是他再前行二十步,便会进入对方的射击范围。只要能消灭了他,剩下冷风一人,对方便占有了极大的优势。

“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绕道而行?”

冷风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上午我们两人总计消灭了4人,中途听到枪声3次,如果每次都有死伤的话,那么此时至少应该阵亡了7人,这还不包括那些打斗的情况。如此说来,我们这次面对的,极有可能就是最后的胜负手。拿下他们,就已经足够获得最后的胜利。根本无需再绕道而行了。”

一路之上,冷风的判断意识以及过人的拳脚功夫,都给常明留下了深刻印象。只有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平时的训练,冷风应该是留有后手,真实实力远远高出表面锁看到的。此时听冷风讲的有根有据,更是佩服,脱口而说道:“冷风,你有什么想法,我听你的。”

“嗯,我是这么想的。既然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对方固守在这里,占据着有利地形,我们就与他比比耐心,看看还会有什么变故。据我估计,这里恐怕会成为所有人角逐的战场。我们就先不凑这个热闹了。”

常明不禁愕然,没想到冷风居然想出的是这缩头计划,不过这猥琐的想法,也很对他的思路,能不强攻,何必费那精气神呢,看看热闹也好。

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正好也是射击的死角,不用担心被旁人打冷枪,还可以窥伺到对面的动静。对视一笑,彻底陷入了静默状态。

又过了半小时,一道人影踉踉跄跄的出现在眼前,却是最早提出躲藏计划的那个徐志远。一手拎着把短枪,腿脚似乎有些不便,鬼鬼祟祟的张望了许久,这才趴下了身子,从侧面往一处掩体匍匐而行。

可见他也对这里的地形产生了怀疑。但他只有一人,如果不尽快找到藏身之所,只要再来一人,他便会变成被夹击的那个倒霉鬼。为今之计,也只能尽力往前冲杀,争取能博条活路。

他的所作所为,都落在了冷风与常明的眼中,终于来了一个试验品,可以看看对面的掩体内是否真的有什么意外。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徐志远缓缓前行的躯体,生怕一个不留神便失去了踪迹。

很快,徐志远爬到了掩体一侧,但并不出击,反而是靠着掩体停顿了片刻,并没发生什么异常,这才大着胆子慢慢往前挪动。

就在这时候,常明突然低声叫道:“果然有问题,右边掩体有动静了。”

冷风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就在右边的掩体上方,有淡淡的一个黑点,对准了徐志远的身躯。就在这一刻,徐志远突然揉身往前一窜,随即一个侧滚翻,已是窜进了两个掩体中间的位置。

随即两记枪声同时响起,徐志远啊的一声栽倒在中间道路上,无奈的蒙上了头罩。接着一道身影闪过,将他的躯体拖到了掩体后方,随即两个掩体再次陷入了沉默。

“妈的,还真有两个家伙潜伏其中,这可难弄了。”

常明不禁有些后怕,方才若不是冷风及时叫停,他的命运也就跟这个徐志远差不多了。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冷风,注意到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兀自在盯着那两个掩体。

“你说,若是大家都这么耗到了晚上,还能拿到奖金么?”

“放心,既然大家都想着拿奖金,这份耐心迟早会消磨光的。距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这时候出现两声枪响,若换了是你听到,会如何?”

常明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道:“那还用问,肯定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看个究竟了,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

“那就是了,我们不用心急,耗着就是了。反正我们至少立于不败之地了,你说对吧?”

“哈哈哈,不错,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等着就等着吧,说不定姜文清也能赶过来呢。”

他们预估的完全正确,那两记枪声,好像最后的号角声,几乎所有的剩余人员都往这里而来,或慢或快,甚至在赶来这里的中途,再次有枪声响起。恐怕又是一个人陨落了。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隐隐有一些担心,姜文清迟迟不露面,莫非已经被别的小组人员干掉了?如果这样,那也太可惜了。无论从身手还是其他能力,姜文清都属于他们这些人的佼佼者,很难想象这样的强者,会在中途就被干掉,这也太有点匪夷所思了。

就在他们提心吊胆之际,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同时出现了两个人,一左一右,都手拿着短枪,同时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

“咦,那不是姜文清么?他居然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常明跟姜文清的关系素来不错,更是因为一起来自新京,平时走的很近。这时候看到姜文清的出现,常明不禁低呼一声,抢到了冷风的位置,自顾自的观察那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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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实力碾压

在他们的视野里,姜文清的境况并不好,左腿似乎受了伤,走起路一瘸一拐,但是看到对面来人的瞬间,已是腾身跃起,往侧面翻滚了出去,同一时间枪声响起。

对方能熬到现在,自然也非等闲之辈,几乎是同一时间也躲过了枪击。刹那间,两个人已是隐藏到了路边杂草丛生处,再不肯露头。

常明看在眼里,不由得开口道:“冷风,你我前后包抄,先把那个家伙干掉,如何?”

冷风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要心急,现在姜文清他们已经形成了对峙局面,谁也不会轻易暴露。别忘了掩体后面还有两人,现在还不是出击的时候,再等等看。不过,我们可以想办法与姜文清取得联系,这样我们互为犄角,也好让他心里有数。”

常明答应一声,挑了块小石头,往姜文清的方向发力丢去。石头贴着草皮,掠过一道白光,击在姜文清的身边。后者瞬间警觉,目光顺着石头投掷的方向扫来,却看到了常明的笑容,随即对方给他比划个手势,示意自己这边总计两人,等会互相配合出击。

姜文清不由喜出望外,自从战斗开始后,他才发现自己独自一人,根本没有组员的踪迹。他与冷风的想法不同,仗着自己的能耐,他想尽快找到常明冷风,好建立优势。

但天不随人愿,组员没找到,倒是迎面撞上了别的小组成员,二话不说便爆发了激烈的对抗,凭借着他的拳脚功夫,将对方彻底击垮而淘汰,他也获得了物资补充。但接下来的命运就有点背了,居然同时遇上了年育新和他的组员。

年育新也是这次培训人员里的佼佼者,一向喜欢与姜文清别苗头,争个高低。这次居然这么走运,刚找到了自己的一个组员,便巧而又巧的撞上了老对头姜文清。二打一,怎么看也是上风。年育新很自信,只要干掉了姜文清,他就会稳稳的获得第一。

姜文清看到情况不妙,掉头就跑。但在对方拼命追赶下,始终摆脱不掉。最后拼着阵亡的危险,设下了一个埋伏,冒险与对方硬碰硬干了一场,结果两败俱伤,对方也损失了一个组员。没想到,这两个死对头,最后又在这里相遇,自然是分外眼红,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置于死地。

姜文清不是一般人,此时突然看到常明冷风两人潜伏在旁边,但却不敢发声,只是偷摸着与他联系,大喜之余也知道情况复杂,当即仔细观察地形,果然察觉到异常,那两处掩体的位置实在太好,但也只是靠近了才会发觉,若是稍有些粗心,恐怕立刻便踏入了陷阱,从而一命呜呼了。

他与常明素有默契,当即通过暗语比划数次交流后,突然显出了身形,朝着年育新藏身的地方打了一枪后,随即往后撤出几步,躲到了一株大树后面,再次放枪射击。

这两枪让年育新猝不及防,但并没有任何伤害。从他这个角度观看,因为角度关系,只能注意到一处掩体,并不能完全察觉出异样。看到对面的姜文清似乎有逃离的迹象,哪里还按耐得住,猫着身子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利用一些随处可见的障碍物,向姜文清追了过去。

等年育新启动后,冷风冲着常明一摆手,从另一侧悄无声息的出去,凭借自己矫健的身法,很快便窜到了年育新的身后。

但他并没有马上进行攻击,而是潜伏到了那堵掩体的后面,等年育新冲到了两座掩体的中间位置,就听见枪声四起,却是常明与掉头回来的姜文清同时展开了攻击,缺少了掩护的年育新根本来不及防备,便前后中弹,宣告了死亡。

夹击成功的姜文清与常明毫不理会中间尴尬的年育新,直截了当的集中火力,对左侧的掩体进行了强攻。如此一来,本来沉寂的两处掩体这才恍然大悟,知道对手早就发现了他们,当即伸出枪口展开了对攻。

直到此时,年育新才察觉到了此处地形的异样,不禁郁闷至极,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娘,但也丝毫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交战双方更是对他不管不顾,更是让他感到难堪,索性戴上了头罩,躺倒在地上装起了死尸。

双方交战正酣,冷风却是缓缓直起了身子,攀爬而上,待他到了掩体上方后,看到的正是一个家伙背对着自己正在往外射击,于是来个大鹏展翅,直接将对方死死的压住,再也动弹不得。

少了侧面的掩护,另外一个掩体内的人立刻顶不住攻击,很快就被姜文清与常明攻破,无奈下只好缴械投降,倒是省了一发空包弹。

连续干掉三人,战斗到了这般田地,粗略数一数,栽在他们手里的已经有9人之多,说不定剩下的人早就被干掉了。总而言之,只要他们三人利用此地的掩体优势,静静的等待天黑后,就可以稳稳的获得这次考核的桂冠了。

果不其然,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其他组员前来袭击。三个人洋洋得意的持枪走出了训练场,出乎意外的是,除了他们三人外,居然还有一个叫做石瑶的年轻人也走出了训练场,看着毫不起眼,平时训练时也是不显山露水的,但整场下来居然没人看到过他的声影,如此藏匿行踪低调做人的本事,也当真了得。

冷风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石瑶,不禁有些吃惊,就多看了两眼。这样低调不引人注意的人,恰恰是川田青木处长所说的,只要潜伏的够谨慎,那就是真正的本事。

按常理来说,总计出来四人,自然该一视同仁。但姜文清这一组,居然活生生的都走了出来,不免让人有些意外。处长川田青木也很是惊讶,好奇的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后,对冷风与常明的表现大加赞赏。

正是基于此,川田青木除了答应的每人一千元大洋的奖金外,更是额外奖赏了姜文清他们组一千大洋,以作表彰。

考核完毕,川田青木很是满意,尤其是针对姜文清他们这个小组,更是欣赏有加,当即宣布晚上可以多喝两杯,权当是结业典礼了。

当天晚上,姜文清三人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少人都作为手下败将,纷纷前来敬三杯,竟是存了想将他们三人放倒的坏心眼。眼瞅着姜文清与常明已经醉意熏熏,舌头都有些打卷了。冷风也不好扫了他们的兴致,坐在一旁悄然喝着小酒,嗑着瓜子,看看周边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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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潜伏追踪

“哎,冷风,找你半天,怎么坐角落里待着?”

常明端着酒杯,一坐到冷风身边,大着舌头说话。方才川田青木与他碰杯时,赞不绝口,旁边的学员无不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让他甚是得意。

但他也有自知之明,若不是冷风,恐怕他也如其他人一般,早就挂掉了。吃水不忘挖井人,何况此刻在他的心目中,冷风的前景绝对不比姜文清差,甚至犹有过之。借这个机会把关系处好了,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还需要对方的提携一二。

“我酒量太差,不敢喝多啊,万一出丑就不好了。”

冷风一脸的苦笑,敷衍着常明的同时,目光却一直跟着某个人的身影,那便是竹下浩二,他的仇敌。在整个培训阶段,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仇人就在眼前乱晃,这种痛楚,是刻心铭骨的痛。

常明哪里知道,旁边的人居然一门心思的想杀掉他们的教官,兀自在旁边笑嘻嘻的说话:“对了,冷风,我们可是实打实的交情。日后,日后你若发达了,一定别忘了兄弟,一定要拉,拉兄弟一把。”

冷风也是无语,这个常明看着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家伙,怎么灌了几口猫尿就变成这个样子,真是醉酒看人品,此言不虚啊。恰好此时看到了竹下浩二似乎要离开大厅,冷风心念一动,也站了起身,与常明道声歉,尾随着竹下浩二走出了大厅。

果然如他所想,竹下浩二是去了洗手间。两人迎面撞上,冷风装出有些酒醉的模样,笑嘻嘻的与竹下浩二打着招呼。

“承蒙教官多日的照顾,等下要多敬两杯才是。”

竹下浩二看到是冷风,脸上绽放出笑容。不得不说,在这次的考核中,姜文清小组力拔头筹,肯定是众所瞩目。但具体来说,真正发挥出核心价值的却是冷风。这一点,从常明口中得知的非常清楚。

他们也没想到,平日并不怎么出众的冷风,居然在战场考核上如此厉害,潜伏格斗以及大局观等等,无不是一等一的人才,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他。难怪奉天方面推荐了此人,据说小雅老师也很是看重他。

“冷风,干得好。这次你的表现相当的好,继续加油!”

“多谢教官尽心辅导,日后若有什么差遣,尽请教官吩咐,定竭尽全力。”

对于冷风的表态,竹下浩二深感满意,稍加思索便道:“很好,正好明天下午有个行动,已经与处长说过,从你们里面选两个人。既然你先开口了,那就是你了。明天中午,到我办公室。”

冷风满心欢喜的答应,没想到居然有此收获。要想对竹下浩二下手,必须要先掌握他的日常行踪,然后才能编制计划。如今既然有了与他接触的空间,自然是再好不过。

次日中午,冷风便来到了竹下浩二的办公室,里面已经坐有一人,居然是年育新,这个悲催的家伙,最后被姜文清与常明乱打死,本就郁闷的他没想到这次的同行者居然还是姜文清小组的人,这脸色就有些阴沉了。

竹下浩二并不管下面人什么脸色,直截了当的分派任务:“这次任务的目标是大丰酒楼,根据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今天下午4点钟,地下党在这里进行接头,届时我们会安排一场伏击。但这次的目标并不是要抓捕对方,我们的计划是想办法跟踪对方,寻找到地下党的上线。你们在这次考核中的表现都算不错,这次的跟踪任务就交由你们二人执行,记住,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明白了么?”

冷风与年育新齐声答应,跟随竹下浩二一同到了地处南街的大丰酒楼。为了防备对方察觉,这次他们二人互为备份,交叉进行跟踪。

很显然,人已经完全掌握了这次接头计划,若不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恐怕这地下的人一露面就难逃敌手了。

待到下午快三点,一直在窗户边上观察的竹下浩二精神一振,低声叫道:“你们看,那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便是此次的接头人。等下无论谁跟他进行接触,你们等人离开后便立刻跟上去。”

冷风仔细查看,只见那个中山装慢慢走进了大丰酒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几碟小食,慢条斯理的一边品味着小食,一边看着手中的晚报。此人动作看似自然,但冷风还是能从他的微动作上看出了一丝端倪,微微颤抖的手指头,不停晃动的双腿,都能表现出此人的心慌与焦虑。

看来此人一定有问题,很可能已经被人收买了,否则也不会截取到如此细致的情报。

不一会,一个年轻的曼妙女子挎着一个小包走了进来。四处打量后已是看到了中山装手上的晚报,缓缓往中山装方向走近。

竹下浩二做个手势,示意所有人注意,可能是正主儿已经到了。

只见那女子款款迈步,已是到了中山装的跟前,侧问道:“先生,方便借个火么?”

中山装早已注意到这个女人,连忙应对道:“当然可以,为女士效劳,当是我的荣幸。请!”

说完这句话,中山装并没拿出火机,反而为女人拉开了座椅,请女人坐了下来。

中山装为她倒上一杯水,殷勤的递了过去,低声问道:“吕先生怎么没来?”

“吕先生另有要务,我是他的联络员,这次你要求很急,说有重要情报,不能拖延,所以让我过来。”

中山装略有些遗憾,本想抓个大鱼,结果却来了一个小虾米。但转念一想,小虾米也有小虾米的好处,只要能顺藤瓜,自然就能抓捕到大头目,这份功劳已经足够了。

“这两日,我得到消息,市北郊仓库新到了一批军用物资,据说是装备各地清剿的。若是被日军拿到这批装备,那么对地下的各支军事抗日武装,将是个致命的打击。尤其是距离寒冬越来越近,缺吃少穿的战士们能否安全过冬,这都是个问题。”

那女人也立刻明白了该情报的重要,如果能人手将这批物资破坏或者劫持,那将极大的打击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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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天道彰彰

说到这里,中山装不免有些抱怨,带着责怪的口吻道:“如此重要的事情,吕先生却不能亲自来,有些事情碍于规矩,也是没办法与你沟通的。”

那女人皱着眉头解释道:“吕先生的确另有要事,能否将那批物资的详细情况再说一说,我即刻回去汇报,务必要破坏了这次物资的运送工作。”

想到关键处,女人不禁有些兴奋,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中山装,询问着更加具体的情报。但就在此时,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枪声,旋即街面上有人高声叫嚷着抓地下党,听着声音便是往这个方向而来。

中山装面色一变,顾不上再详细说明,急切道:“外边似乎有情况,你我分开撤离,切记,尽快将情报上传,不可耽误。”

那女人耳边听着急促的枪声,心中也是惊慌,遵照中山装所说,匆匆的离开了酒楼,低着头往远离枪声的方向疾行而去。冷风与年育新早有准备,等她一出酒楼,便暗中跟在了后面。

一路尾随下来,那女人也算有些经验,时不时的采用一些反盯梢的手段来查看身后的动静。幸好冷风与年育新都是这方面的高手,几次都是有惊无险的避让开,就这样跟了约莫半小时后,终于来到了一所院落的外围。

左右看看,并无异常。女人走到门前,轻轻的叩响了大门。

“帮,棒棒棒,帮帮!”

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大门吱扭一声开了,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四处打量一番,将那女人接了进去。

冷风与年育新对视一眼,看来这就是目标地方了。又等了一会并不见那女子出来,基本可以肯定了。

年育新板着面孔对冷风道:“冷风,那就麻烦你跑一趟吧,带竹下队长前来,我就辛苦点,留守这里,以备不时之需了。”

在整个培训班里,年育新唯一看得上的对手便是姜文清了,至于姜文清手下的组员,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即便是冷风与常明在考核当中的表现相当耀眼,也被他觉得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若说真实水平,这两人都属于废材而已。

面对年育新的吆五喝六,冷风并没有生气,反而心中隐隐高兴。既然年育新选择了留守,让他跑腿并不算什么,关键是有了一定的反应时间,这才是关键。这些地下党能否逃脱升天,也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冷风快走两步,当脱离开年育新的视线后,找到了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块,报了一张报纸,在上面用左手七扭八歪的写了两个大字:快逃!随即从院落的后面趁着无人直接丢了进去。

事已至此,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连这么明显的警告也救不了他们性命的话,那这样的废物,死了也是白死的,值不得为这些人惋惜。

做完了这些事,冷风也不耽搁时间,原路返回,在半途便遇到了竹下浩二带着几个人正匆匆沿着他们所留下的印记赶来。因为担心被发现,他们相距很远,想来这段时间也够他们逃走了。

在他们中间,冷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中山装,此时也混杂在其中,谄媚着与竹下浩二说着话。见到冷风赶来,竹下浩二两眼放光,急不可耐的问道:“冷风,目标确定了么?”

冷风点点头道:“队长,年组长已经盯紧了目标,就等队长出马收网了。”

“很好,不愧是我看重的人。前面带队,兄弟们,抓紧点别让地下党跑了。”

那个中山装看出了冷风似乎地位有所不同,一边赶路,一边凑到了冷风身边,笑嘻嘻的道:“这位是冷组长吧,鄙人梁邱,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冷风斜着眼睛看了他两眼,并未作声。那个梁邱更是巴结着小心,他可是注意到了,即便是那个竹下浩二,对着这个冷风似乎也是态度不太一样,至少没有那么凶。可见这人的地位,应该算是有些来历的。

不一会功夫,他们这些人已经赶到了那处院落,与守候多时的年育新汇合在一起。

“年组长,里面可有什么动静?”

年育新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他始终盯着院落,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甚至前几分钟,还有人探头张望了许久,随即便缩回去了。至于那个女人,进去后就再也没看到了。

竹下浩二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又问年育新:“你可注意过这院落的后门,可别发生了什么意外?总感觉有些不对。”

年育新肯定的点点头道:“后门我已经看过了,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队长,不如我们派人试探下,看看有何异常?”

旁边的冷风也点头道:“队长,年组长说的不错,现在已经将整个院落团团围住,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要不找人来假装警察,上门查看下究竟。”

竹下浩二也深以为然,当即指派了一个手下去叫门,剩下的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救援。

“帮帮帮,帮帮帮”

敲门声持续了好大一会,始终没有人开门。后面的竹下浩二心中一沉,方才还是和颜悦色,此时已是脸色阴沉,一挥手,已是带着人直扑了上去,一脚便踹开了大门,呼啦啦冲了进去。

整个院落静寂无声,根本看不到半个人的影子,竹下浩二火冒三丈,将年育新叫了过来,大声斥骂道:“怎么回事?人都哪去了?”

年育新也一脸懵,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慌了手脚,颤抖着声音强自为自己叫屈:“我,我一直守候在外边,连撒泡尿的功夫都没耽误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竹下浩二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气急败坏的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仔细的搜,别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冷风也不例外,紧紧跟在竹下浩二的身后,准备搜查正房。那个梁邱也惊慌失措的跟在旁边,目前来看,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到底是谁的责任还很难确定,他自然心里也没底,万一这帮人把他当做了替罪羊,这满肚子的委屈恐怕也找不到地说理去。

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梁邱忙不迭的赶到了竹下浩二的前面,弓着身子殷勤的就要推开房门。

就在竹下浩二的手刚搭到门上的一瞬间,冷风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宁,甚至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

冷风心中有数,这人肯定都走光了,虽然不知怎么逃走的,但从年育新的反应来看,这院子里的人肯定另有暗道逃离,如此布置周密的地方,说不定就有什么危险的后备手段,不得不防。

是以,就在梁邱往前挤的同时,冷风却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后面,事实证明此举的果断英明,也救了他一命。

就在梁邱的手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嘴里还殷勤的招呼竹下浩二之际,冷风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门缝之间赫然有一条线。

不对,果然有陷阱。冷风看着前面尚自媚笑的梁邱和紧随其后的竹下浩二,心中冷笑不止,身子却在眨眼间躲到了一个人的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冷风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前方传来,整个身子已是不由自主的往后跌去。眼中所见之处,已是一片残垣血肉横飞,悲鸣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瞬间功夫,冷风就觉得后背痛楚难忍,想来是砸到了什么,不过好在他见机行事提前躲到了别人身后,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场爆炸。但他前面的那个替死鬼可没那么好运了,虽然没死,但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怎一个惨字了得!

同一时间,距离稍远的人都被吓得趴倒在地,直到硝烟散尽后,才慌里慌张的爬起来,大呼小叫的寻找竹下浩二的踪迹。冷风也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勉强站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往那房门处踉跄而去,嘴里还喊着:“快,快看看竹下队长,快点。”

方才被痛斥的年育新因为不想被骂,方才特意躲远了些,没想到却逃过了一场劫难。此时脸色已是吓得苍白,一脸懵逼的站在一旁呆若木鸡,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自己这次为了抢功主动留守,居然酿成如此后果。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换成自己去报信了。

这时候看到冷风居然爬了起来,虽然龇牙咧嘴的很是痛苦,但显然没受到太大的伤害,胳膊腿都完好无损,不免有些恼怒,心里抱怨老天,怎么没把这家伙也一并收了去?但脸上却是满怀关切,迎了上来问道:“冷风,你怎么样?”

冷风一咬牙,勉强苦笑道:“我还好,不过竹下队长恐怕就。。。”

就在这时候,就听见一个人大呼小叫,叫喊的名字正是竹下浩二。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冲上前去,看看这个竹下浩二是否还能幸免于难。

两人的心思各有不同,年育新自然希望竹下浩二没事,至少别死了就行,否则他的罪过可就大多了。但是冷风却截然相反,巴不得这个竹下浩二被炸成五六截,彻彻底底的死于非命,那才能遂了他的心愿。

然而让冷风失望的是,被人扒出来的竹下浩二居然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从脖颈处往下鲜血淋漓,整个人已是陷入了昏迷状态,只有一息残存。年育新大喜过望,连忙招呼着剩下的人,赶紧着送往医院。

冷风也凑了上去,趁着一股乱劲,暗暗的将手掌放到了竹下浩二的后背,装出要帮忙的样子,暗地里却是猛然发力,力透肺腑。竹下浩二本就身负重伤,生命奄奄一息之际,再受此重创,哪里还能禁受得住,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即真个脑袋偏向了一边,这一次,是真的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队长,竹下队长,你快醒醒,坚持住啊!”

冷风哭丧着脸,努力唤醒竹下浩二。但无论他如何喊叫,都已经无法得到一丝回应。旁边的年育新早就被那一大口鲜血吓呆,愣愣的站立在旁边,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次的跟踪行动惨遭大败不说,还赔上了竹下浩二和两名手下,以及地下党的奸细梁邱的性命,可谓一败涂地。冷风的后背经过检查,是被爆炸力轰到了后面墙壁上,恰好后面有个凸起,还好撞到了后背不要紧处,否则若是伤到了脊椎,冷风可就要后悔死了。

行动失败,顿时引发了来自特高课的愤怒。事后川田青木大发雷霆之怒,将冷风与年育新叫到了办公室,骂的狗血喷头。

直到他的情绪宣泄完毕,才强自压住内心的怒火,详细听他们汇报了整个过程后,川田青木气急败坏的质问年育新:“年育新,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一直没离开过你的视线,那为什么人都没了?你们时候勘察现场,可发现了什么?”

年育新连续被他呵斥,说话声都有些颤,低着头垂头丧气道:“事后我们发现,那、那个院子的的厢屋墙壁,竟然被开了暗洞,与隔壁院子是联通的。极有可能他们通过暗洞逃出了我们的监控,更无耻的布下陷阱,等待我们上钩。处长,我,我可真没偷懒,一直在外面盯着,他,他们真的压根没从这个院落里出来。”

川田青木的心思根本不在他的身上,既然发现了暗洞,那说明对方早有准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妙,自然会脱身潜逃。但,问题的关键就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个据点已经泄露了,他们是什么时间知道的?

按照年育新所说,他们两人的跟踪绝对没有被发现,这才一路跟踪到了那处院落。如果真的路上早有察觉,按照地下党的脾性,是万万不能带到自己的老窝的。如此说来,在女地下党进入院落之前,应该一切均属正常。

随后两人一个留守一个回来报信,这也是符合常规的。冷风此人素来忠心不二,回来报信的时间也没什么疑问,而且这次爆炸也险些丢了性命,嫌疑应该最小。

反倒是这个年育新,按照冷风所说是主动提出留守的,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如果想通知对方,时间是绰绰有余了。而且爆炸发生时,这家伙跑的远远的,丝毫无损。按他所说,是因为被竹下浩二训斥的缘故,不想靠的太近。但这个说法,真的行得通么?

川田青木脑海里不断思索,年育新的嫌疑无疑很大,但他却找不到对方的动机,莫非与地下党有染?但是按照此前的表现,可是大大的忠于日本国的,否则也不能被推荐参加这次培训了。况且,这次任务是竹下浩二临时抽调,这两人都不是冰城人,事先两人根本不知道行动的具体详情,怎么能这么快便联系到地下党呢?

左右思量,川田青木始终无法做出决断,最后也只能暂时保留着这个大大的问号,以后再慢慢的对年育新进行观察吧。对于冷风这次的表现,川田青木还是颇为赞赏的,也更加坚定了他早已计划好的一个行动方案。

等回到了酒店,冷风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心里头却止不住的兴奋。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本来想着已经没什么好机会向竹下浩二下手,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的善意帮助了地下党,反过来地下党设下了陷阱,反而收了竹下浩二的性命。而且最妙的是,最后下手致命一击的还是冷风本人,能够亲自动手不假手与人,这才是真正的爽快、酣畅淋漓。

这正是因果轮回,天道彰彰啊。竹下浩二,就暂时以你的项上人头,祭奠我郭大哥以及那些兄弟们的在天之灵吧!等着日后,我冷风还会杀掉更多的日本人,陪着你一起上路的。

此次培训,原本还有两天才宣告结束。但因为这次失败的行动,整个特高课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霾。川田青木将精力全部投到了查探地下党的线索,再也没什么心思管理培训班,只是混了两日后便告以段落。让所有参与培训的学员各回各家,至于说日后的工作安排,再等进一步通知。

临走之前,冷风抽空偷偷见到了方建国,同时还有南岗警察署的副署长郝正阳。当他提起那桩爆炸案后,两人这才得知,竹下浩二已经死在了冷风手下。方建国连忙恭喜冷风,终于大仇得报。

郝正阳不知个中详情,当听方建国说出二龙山的事情后,也不禁唏嘘不止。但对于这场爆炸,他却有不同的看法。

不错,如果按照时间推断,冷风应该是没有嫌疑的。但事情的最大不确定因素,就在于地下党本身。若是有人走漏消息,说他们之所以能够逃离,得益于一块石头的从天而降。如此一来,冷风的时间就有了漏洞,毕竟丢一块石头,也就几秒钟时间。

即便不能单凭这一个说辞,就能断定冷风有问题。但对于一个潜伏特工来说,哪怕是再细微的漏洞,也有可能是压在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此事,不得不防!

这么一分析,冷风也觉得自己似乎做的有些鲁莽了。但他时间有限,根本没办法联系到地下党,这倒是麻烦了。没想到郝正阳却笑着说道:“你尽管放心,这事情,我自有办法,准保平安无事。”

至于是什么办法,既然郝正阳没说,冷风也不便多问。即使郝正阳能联系到地下党,那也是好事。毕竟,对付日本人,他们都是同盟,都是朋友。何况,他冷风都不知道帮助过地下党多少回了,如果说他就是个地下党,估计也是无人怀疑的。

冷风暗自在心里自嘲,却又想到了李青霞,也不知道她在北平过得怎么样?可曾遇到什么危险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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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未雨绸缪

“对了,风哥,上次你送进去的那些样本究竟成不成啊?这些天我们一直盯着中马城以及那家当铺,丝毫异常都没发现。”

方建国心心念的便是这犹如心头刺一般的中马城,前两次都铩羽而归,虽然责任并不在他身上,但对他而言还是万分的羞恼,甚至隐隐觉得是奇耻大辱,尤其是面对乌龟壳一般的中马城,更是无从下手,这都快成了他的梦魇。

这次冷风别出心裁,准备利用假冒伪劣搞垮细菌研究的进展,这让方建国很是解气,但又难免有些担心,生怕毫无效果,反倒成了敌人口中的笑柄。

冷风也理解他的急迫心情,但这研究工作可不是打仗作战,而是要经过数十万次的数据研究等等,才能得到较为理想的结果。这一点刘中宜早就跟他说的明白,即便这批假冒伪劣被送进去让日本人走入迷宫,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迟早敌人会发现其中的错误与偏差,进而开始修整完善。

“放心吧,刘院长可说了,这是个水磨工夫,不用太过紧张,慢慢的就会出效果的。此外,建国还是要高度重视中马城的一举一动,只要出现机会,就灭了它。如果条件许可,甚至可以发出传单,深刻揭露这中马城的灭绝人性,还可以号召更多的抗日力量一起来骚扰打击对方的有生力量。”

“冷风说的不错,建国也可以通过雷曼玉的关系,去联系二龙山的闲散人员,然后放出风去,就说这中马城名义上是个军事基地,其实就是个活体试验的大监狱,针对细菌的研究,其目的正是为了将我们中国人有针对性的削弱体质甚至导致生命危险,进而完成对我中国的入侵。”

郝正阳不无愤慨的讲出了日本人细菌战的真实目的和野心,冷风与方建国纷纷点头称是。既然这中马城变成了乌龟壳,那就双管齐下,既要想办法从内部突破,也要想办法从外围渗透进去,或者整日骚扰,让敌人夜不成寐,想睡个安稳觉都万万没可能。

“对了,郝大哥,这些天我们的抗日军处境如何?相关的物资供应都运送到了么?”

听到这句话,郝正阳不禁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弟兄们不好过啊。为了防止被日军发现,每次运输的量根本满足不了那么些战士,再加上日军的疯狂围剿,其决心之大,是非要赶尽杀绝的啊。”

方建国也深有同感,叹了口气道:“不错,这段时间日军再次进行了几次围剿,据消息得报,战士们伤亡很大。尤其是已经快要进入冬季了,这保暖方面一定要做好,否则造成非战斗性减员,冬季作战的不利因素太多太多了。”

冷风点了点头,道:“目前奉天方面的棉布储运基本没问题,关键就是这路上的安全问题。日军一路封锁的非常严密,想要蒙混过关,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这棉布运输可不是普通小件,那必须是大队人马才能完成的,这的确让人有些头疼。上次我们研究过乔装成日军辎重队,由胡斌带上几个精通日语的兄弟押送,希望能够一举成功。”

“也好,等你们约定好送货时间,然后我来通知马老,争取让抗日军届时配合下,吸引走日军主力,也好能减轻下运输过程中的麻烦。”

三人计议已定,遂分头行事。冷风再次回到了奉天,这一次特高课的吉村秀藏并没有挽留,只是召见他勉励了几句,便将他打发回去了南市区警署。

冷风也有些意外,本以为这次培训后可能有新的调动,没想到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回到了警署,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样也好,离开了特高课那个阴森压抑的地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冷风还是非常开心的。至于这次培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冷风也懒得去猜测了。总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且等着就是了。

福泉茂毕竟消息灵通,从侧面听到了一点风言风语,知道冷风深得吉村秀藏的看重。这次回到警署肯定不是惹恼了对方,而是另有用意罢了。是以他并不敢怠慢冷风,依然是格外的热情,对冷风嘘寒问暖,一片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而警署里的其他人可不这么想,本来凑传闻着冷风这次调到了特高课,如此之久的时间,早就让所有人都有所猜疑了。都以为冷风这次必定不会再回来了,肯定另有重用。但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冷风居然回到了警署,让有些人大跌眼镜,就各自有了各自的想法。

其中王启发和田根勇便是如此,他们两人作为福泉茂的心腹,在警署里可谓是春风得意,自从赶走了司徒健,福泉茂被扶正成了署长,这个副署长的位置可就空了出来。他们两人一向自诩为福泉茂的左膀右臂,这眼珠子自然就盯上了这个位置。

没曾想冷风在这个节骨眼却回来了,这让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定。论关系,论能力,冷风都是碾压他们的存在,如果冷风看上了这副署长的位置,还真没他们什么事。

田根勇是个聪明人,懂得取舍,次日晚上便邀约冷风,假借为他接风洗尘的名义,摆酒鹿鸣春,其真实目的自然还是想探听下冷风具体的打算如何。

酒过三巡,田根勇借着酒意向冷风示好:“冷兄弟,这次你回来,很快便有大好事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我这个老兄弟啊。”

冷风哈哈大笑,对于田根勇的想法他心知肚明,但他也不知道吉村秀藏的具体安排,这时候也只能打着马虎眼,随口敷衍道:“田老哥,你这可是多想了。兄弟我资历还浅的很,哪里坐的上副署长的位置,你这可是抬举我了。”

“不,兄弟你的能耐怎么样,他们不知难道我还能不知道么?别说是个副署长,就是正署长,兄弟也照样能坐得安安稳稳,妥妥当当的。”

冷风心中暗乐,这家伙看似好像一个粗鲁直脾气的人,其实绝对不是这么回事。这家伙骨子里还是很奸诈的,预先对自己示好,无非就是想从自己口中淘一些实话,也能做到心里有底。

不过冷风自有打算,当然不会与他说实话,而且这次他应邀前来,也是别有目的的。这次培训,自己能否继续待在奉天,很难说。从培训的内容来看,很多都是关于潜伏窃取情报等等,正所谓空穴不来风,既然特高课组织搞这样的培训,其目的已然是很明确的了。为了确保供应线的安全,一定要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应对与安排才行。

“对了,田股长,上次听署长说过,我们警署准备扩招些人手?”

田根勇一愣,随口说道:“不错,现在社会治安不好,总有些不识时务的人叫嚣着抗日抗日,这警力明显不够,上面已经下了通知,各警署都要扩招一部分的。”

“哦,我可是听说,田股长有亲戚在警察学校的,我有几个不成才的小兄弟,也想吃这碗饭,不知道能否引荐下?”

田根勇一听这话,不由得喜上眉梢,难得有冷风求到自己头上,这可是难得的好事情。冷风这个人他可是有所了解的,只要为他做了事,必然能有所回报。当即兴致勃勃的主动把事情揽了过来,开口道:“这个没问题,我表弟就在警察学校担任教务主任,区区几个人小意思。冷股长哪天把名单送过来,事情就成了,不用劳烦您屈尊跑一趟。”

冷风见他如此上路,深表满意,对他稍微漏了下口风,也好让田根勇更加卖力,能主动给自己跑腿。

关于这一点,他早就想了许多。作为他们这条供应线的保护者,冷风当然明白,在公权部门安插一些自己人,是多么的重要。可惜的是,这一点做的还是有些晚了,否则有他在特高课的关系,想提拔几个人,也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冷风早就想好了几个人选,其中一人便是侯三的小兄弟,现在还在奉天纺纱厂杂物处做事的蔡小明。这家伙老早就在侯三耳朵边嘀咕,觉得纺纱厂的事情太过简单,没啥意思,总想着能出来。既然这样,冷风索性将这家伙搞进警察系统。有他的照拂,还有中岛尾生的关照,凭借着小家伙的机灵劲,还不如鱼得水,更遂了他的心愿,也算一举数得了。

田根勇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对他而言,只要让冷风满意了,不管他是否当这个副署长,与冷风交好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想一想冷风与若干个重要的日本人都关系良好,田根勇就颇有些羡慕,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能当个副署长,已是他这辈子的梦想了。而如今,有了冷风的暗示,他更是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大好的钱景在等着他。

有了足够的动力,田根勇做事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次日中午前,田根勇便喜滋滋的来到了冷风办公室,特意来取那几人的资料。他刚电话自己的表弟,简单说了下冷风的身份背景,对方喜不自胜,能搭上这样的人物,那可是极其难得的,当即便满口应承下来,只等着冷风将资料递交上来。

恰好这时候冷风还在署长办公室,田根勇也不离开,笑嘻嘻的坐在办公室,与胡汉良聊天。

如今的胡汉良,已然不是之前的老学究模样了。就在上个月,冷风已经报请福泉茂,申请将胡汉良升职为副股长,专门负责协助自己管理整个经济股。

正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人逢喜事精神爽。田根勇看着容颜焕发的胡汉良,不无羡慕的说道:“老胡啊,要说起来你可真是好命,人都说是情场得意事业失意,你可倒好,情场事业双丰收,真让我等羡慕啊。”

胡汉良嘿嘿笑了两声,调侃道:“羡慕也就可以了,不过,田股长,你可别再嫉妒恨啊。”

这话说的很俏皮,整个办公室哄堂大笑。田根勇并不着恼,他可是很明白,若说冷风在警署里的心腹,眼前的胡汉良绝对要算一个的。既然他想着要交好冷风,自然也不会轻易得罪下面的小鬼。

“这人啊,真的是有了美娇娘,便无师自通学会了很多人生的歪理。老胡,啥时候要摆喜酒了,可要通知兄弟们,也好热闹热闹。”

田根勇继续调侃着,对面的胡汉良脸上陪着笑容,心里面却是有些自嘲:啥喜酒啊,都是摆设,看得着吃不着,莫小雨可是组织分配来的同志,可不是分给他当老婆的。

说起来这个莫小雨,胡汉良也有些疑惑。组织上调配她到红河小学任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有一次问过莫小雨,但对方都以组织的规定为借口,并没告诉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涉及到组织纪律,胡汉良自然不好多问,索性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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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无心插柳

“哟,田股长您可不知道,我们这位胡副股长,人家那小两口可恩爱的紧,隔三差五就煲汤送饭,可让我们羡慕的很呢。”

说酸话的自然就是黄秀贞了,自从胡汉良被任命为副股长以来,黄秀贞的心情一直不爽。

论起资历,胡汉良还在她后面,以前齐平安但凡有什么事情,大都是交给她去操办,何时轮得上这个老学究。没想到不知为何,冷风居然看中了胡汉良,事无巨细都吩咐给他,早就没了她黄秀贞的事情,连带着李天生沈嘉乐那两人也狗眼看人低,不怎么买她的账。

田根勇听她说着酸话,笑嘻嘻的搭言道:“黄家妹子,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就别拈酸吃醋了,实在看的眼热,让你家老头子也给你整两盆甜汤来。”

黄秀贞瞟了他一眼,格格笑道:“快别提了,我都半老徐娘了,可不敢整那幺蛾子,莫得让人看了笑话。”

“不会吧,我们的黄干事那可是警署一枝花,哪里就半老徐娘了,明明就是天生丽质才对。”

田根勇兴致勃勃的与黄秀贞调笑,以前碍着齐平安的面子,根本不敢招惹这女人,没想到今天她却主动与自己搭茬套近乎,对他而言那与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了,当即顺坡上驴,巴不得与这婆娘继续攀谈下去。

可惜的是,就在这时候,冷风回到了办公室,看到两人相谈正欢,笑道:“田股长,谈什么呢这么投机!莫非是美色当前,田股长忍不住想挖走黄干事么?”

黄秀贞笑的花枝乱颤,抿着嘴巴飞了冷风一眼,娇笑道:“股长你太能说笑了,田股长可看不上我这半老徐娘。”

冷风心中一阵恶寒,还知道自己是半老徐娘啊,那还装出这小姑娘的动作,真是要恶心死我了。

田根勇却喜欢这个调调,兀自多看了两眼,这才追着冷风道:“冷股长,昨天你说的事,我表弟都已经办妥了,你只要拿资料就行,一切顺利。”

朝中有人好当官,虽说这警察不是什么官,但这年头能当个小警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非但能养家活口,而且心眼活络的人,这路子是越闯越开,就看你自己有没这本事了。

冷风已经和侯三商量好了,这次就安排几个人进入警察学校,接受短暂的培训后,会分配到各地警署。有冷风出头,这几个人想去哪里,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除了蔡小明以外,冷风还特地安排了四个特工队的兄弟,而且培训后的去路也已经安排妥当了。蔡小明会分配到经济股,跟着胡汉良做事。

有他打下的底子和广泛的人脉,再加上蔡小明的机灵劲,想在警署内站住脚跟,并非很困难的事情。

方才在署长办公室时,福泉茂的话里话外已经有所透露,冷风的新任命恐怕也就这几天了,他不得不加快处理后事,尤其是涉及到货栈方面的方方面面,一旦他离开的话,一定要确保供应线的正常运营,关于这一点,他与侯三说的也很清楚。

其实就他本人而言,并不想轻易放弃这条供应线。但是在冰城受训期间,马则周已经明确和他沟通过此事。如今的冷风,身份地位与先前相比,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通过他与中岛尾生小雅太郎的关系,可以刺探到日军高层的情报,这一点殊为珍贵,与之相比,供应线固然重要,但换一个人运营,也不一定差到哪里,但若是丢了冷风如今的位置,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马则周的行为处事一直被冷风所钦佩,这次也不例外。虽然不知道新的去向,但显而易见的是,比起奉天特高课,这个地方肯定更加重要。

甚至,冷风有时候会掠过一丝念想,日本人培训的全部是潜伏获取情报等等,该不会把我直接派遣到了关内大后方吧,天津?北平?上海?南京?

想到可能去上海,冷风倒是颇有些期待了。在他去冰城培训期间,闫娜与雷曼玉已经带着兄弟们走海路去了上海,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有十天左右了。

昨晚与侯三商量事情时,恰好接到了闫娜的电话。因为担心安全问题,闫娜并没有多说,只是简单说她们已经落脚在十六铺码头,这里龙蛇混杂,历来就是三不管的地界,倒是方便她们浑水摸鱼了。

冷风并不担心,以闫娜的心机,再加上雷曼玉的辅佐,还有小马他们几个人的武力,若说什么龙蛇混杂,在他们面前恐怕还真的无所畏惧。要知道,这几个都是从特工队里挑选出来的硬茬子,一般人想在他们面前讨便宜,基本都是被虐的主。

话虽如此,冷风还是隐约有些担心的。这次前去上海,领头的可都是女人,小马虽然能力不错,但若说独当一面恐怕还有点稚嫩,至于说那个苏俄专家彼得,也只能借用他的名头而已,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若是自己能去上海,那倒是相得益彰了,也能帮着她们进一步打开上海的局面。

想到这里,冷风不由得摇晃脑袋,这也是异想天开了,要说目前最有可能爆发战争的,还要数北平天津一带,即便要派遣特工潜伏,也应该优先考虑这一带才对。恐怕是自己想多了,冷风将那些念头抛开,一门心思的想着运送棉布等战略物资的事情。

之前他离开冰城特高课时,趁人不备,偷偷准备了两份介绍信,上面红彤彤的大章,可以证明是由冰城特高课特遣队进行秘密公干。

这次运输,冷风自然不便出马,所以让胡斌带队,领了几个略通日语的兄弟,乔装成了日本宪兵队,押送着棉布等物资已经离开了冰城,若是路上一切顺利的话,昨日就将抵达依兰了。

但冷风并没收到任何反馈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如果抗日军得不到这批援助,战斗力肯定无法对抗寒冷的冬季与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军队。

冷风的心神不宁,却是被胡汉良看了出来,笑着邀约道:“股长,可是有什么心事?“

冷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心事。没想到胡汉良又继续邀约自己:”今晚有空么?我和小雨想请您和欣子小姐吃个便饭,不知能赏光么?”

哦,冷风稍有些意外。这两口子的身份,那可都是地下党,与明面上的自己本应该属于水火不相容的状态,但今晚的吃饭,却又是何种用意呢?而且,还叫上了小雅欣子,这水,可越发浑了。

不过,这可是胡汉良第一次邀请他去家长做客,当然不能拒绝,冷风笑呵呵的答应下来。

当晚6点不到,冷风与胡汉良一起离开了警署,说说笑笑的往胡汉良的家走去。

路上经过林老板的书店时,冷风故意作弄胡汉良,点指着书店说道:“这里的书还真不赖,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挑上几本,如何?”

胡汉良眼光闪烁,不由的看了冷风两眼,却听到对方说道:“好久没见欣子了,我进去买本书送给她,你也是知道的,她们做老师的,应该都喜欢看书的。”

胡汉良好似明白了,哦了一声陪着进了书店。踏入书店大门,里面的店员看到是他,正想打招呼,却又注意到了身旁的冷风,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笑脸相迎。

冷风只是故作不知,毫无反应的走到书架处,饶有兴致的翻看了起来。胡汉良按耐住内心的紧张,趁着冷风不备,冲店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理会他们,正常营业即可。

不一会功夫,冷风挑好了两本书,缴费时突然提了一句:“老早以前还记得书店里有个小男孩,现在怎么老也不见了呢?”

那店员顿时愣住,神色就有些慌乱,旁边的胡汉良焦急下抢着说道:“对哦,也可能是小男孩早就回乡下了吧,毕竟这里的老板独身一人,也不方便带着孩子受苦。”

冷风抓住了他这句话的把柄,笑呵呵的道:“真没看出来,老胡你既然这么了解老板,改天定要引荐引荐,我们也能提高下文学素养的水平。”

胡汉良暗自叫苦,她只是想随便编造个借口,事后也就忘了。没想到的是,居然就这么凑巧,这个冷风居然还有这个喜好,连忙解释道:“是啊,你也知道小雨喜欢看书,一来二去也就和他们都熟悉了。这个小男孩的事情,也是无意中听来的。”

冷风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来一个恶作剧罢了,可没真想把这个书店连窝端起。不过他提起小男孩,也是有心提醒对方,莫要一时大意,觉得没事就把小男孩接回书店,这若是让有心人了解到,捅到了特高课,那就真的招惹来了麻烦。

胡汉良见冷风不再深究,终于松了口气。与冷风在一起,他总觉得什么事情都被对方看破了一般,总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但直至目前,冷风对他相当的不错,甚至连莫小雨的事情,事后他隐隐有些怀疑,似乎冷风有意放纵,当时莫小雨的罪名可大可小,若不是冷风说话,把事情轻描淡写的定了性,只怕莫小雨难免要受牢狱之灾的。偏偏又那么巧,冷风带谁都是带,偏偏指定了胡汉良,否则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就救出了莫小雨,更是如愿安排到了红河小学,现在又成了他名义上的女友。这可真是变化莫测难以预料了,可谓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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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刺探底细

胡汉良心里发虚,实在是摸不透冷风的底细。但冷风却是暗自得意,又觉得挺有意思。仔细想一想,自己也为地下党做了不少事情了,最喜欢的女人也是地下党,自己的手下还是地下党,自个还时不时的冒充神秘的刀刃给巩天明送情报。好像这么看来,自己竟是被地下党紧密的包围着,偏偏自己还是日本特高课的人,人生际遇真是有趣。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说笑着来到了胡汉良的家里。此时莫小雨早已陪着小雅欣子回来了,正在厨房间忙着做饭烧菜。

冷风见状,不禁好奇问道:“老胡,莫老师已经搬进来了么?你们这速度可够快啊。”

胡汉良老脸一红,偷眼往厨房间瞟了一眼,低声道:“可别乱说,小雨还住学校宿舍呢,不过她有这里的钥匙,时不时帮我收拾下屋里的卫生。仅此而已,你可别多想。”

冷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尾声拖得老长,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胡汉良嘿嘿笑了两声,径自去厨房间帮着收拾。冷风左右无事,也跟了过去。却看到小雅欣子与莫小雨边说边笑,动作很麻利,一点没有娇娇小姐的脾性,不禁开口赞道:“欣子,你这手艺还真不赖啊,看来深得小雅老师的真传,不错不错!”

小雅欣子看到冷风,脸上浮现出笑容,用胳膊推搡着冷风,叫道:“冷大哥,你们出去坐吧,这边有我与莫老师就足够了”

莫小雨也笑语盈盈的站在一旁,冲着胡汉良道:“汉良,你招呼一下冷股长,还有两道菜,一会就好。”

冷风与胡汉良被赶出了厨房间,两人对视一笑,到客厅坐下后,山南海北的聊天。聊着聊着,胡汉良突然聊到了血刀特工队,突如其来的感叹道:“这些特工队的人,身手真是厉害,发生那么多命案了,居然一根毛都没抓到,太厉害了!”

话刚说完,突然意识到对面坐着的冷风也可以算是特高课的人,自己这么夸奖特工队的人,岂不是等于当面骂他没有本事,根本查不出来对手的底细么?

“对不住啊,冷股长,一时情急说错话了,实在抱歉,抱歉。”

冷风大度的一摆手,耸了耸肩膀,道:“也没什么,的确是特高课无能啊,这特工队的人还真是不一般,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还是瞎耽误工夫,真是浪费了。唉!”

胡汉良见他一点不介意,又试探的问道:“股长,你说那些特工队会是什么来头,怎么感觉背景很强大啊,而且我想,这日本人内部一定有他们的奸细,否则怎么可能每次都能逃之夭夭,根本没人发现他们的动静呢?”

冷风点点头,神秘兮兮的将脖子伸了过去,低声道:“你可知道前段时间司徒健的事情?”

胡汉良先愣了下,随即好像醒悟过来,惊讶道:“你是说,这,这司徒健是特工队的内奸?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匪夷所思,太意外了。”

冷风也做出了一副不理解的表情,皱着眉头道:“是啊,说实在的,刚开始听吉村处长说起,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实情就是如此,司徒健就是为血刀特工队通风报讯的人。而且,日本人也查出来一桩旧案,其中涉及到一个日本人,据说就是因为司徒健的缘故死于非命。”

听到此等内情,胡汉良却觉得格外的不真实。司徒健的为人本性,他作为警署老人,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司徒健都成了地下党,那整个警署的人都能变成地下党了。再说了,司徒健是不是地下党,他们这些地下工作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与司徒健相比,若真的有所谓的内奸,他倒宁愿觉得眼前的冷风更有这种可能,同样可以为特工队通风报讯,但为什么不怀疑冷风,却是把这口黑锅甩给了司徒健,其原因自然是因为冷风这个人,与日本人一贯交好,甚至据说还救了日本人的性命。这等关系,岂是轻易就能怀疑的吗?

不过,胡汉良毕竟是胡汉良,别看他在冷风面前总觉得心虚,好像被人看透了一般。但每次与冷风相处,他总觉得与冷风有共同之处,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就是那种可以信得过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

这样的感觉已经困惑他有段时间了,不知怎么,他总觉得有机会反正冷风。如果能将此人说通,定是不可估量的一股力量。这种爆炸性的力量,正是他们所欠缺的。

正是这个原因,他与莫小雨沟通过,想藉此设个家宴,再考察下冷风。其实照胡汉良的本意,只需要招呼冷风即可,但莫小雨却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刻意和尴尬,不如拉上小雅欣子,也好有个说辞。

上次因为莫小雨当老师的事情,冷风和小雅欣子各出绝招,一举功成。自那以后,莫小雨和小雅欣子彼此认识了,随即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次能在莫小雨的家中见到冷风,小雅欣子很是开心。虽然她早已断了男女私情的念头,但她把冷风当成了自己的哥哥,每次见到就格外的开心。

“冷大哥,最近你都没怎么来我家里做客了吗了,父亲还一直念叨你,想着让你品尝他新作的寿司呢。”

小雅欣子看似抱怨实则亲密的话语,听在几人耳中,感觉各有不同。莫小雨和胡汉良对视一眼,眼神中透出一股无奈。这个冷风固然很重要,对地下党的态度也比较暧昧。但他与日本人的关系实在太过密切,若是如实说了,其结果实在是不可预知。

冷风连忙道了句抱歉,接着道:“实在是我太失礼了,这次从冰城回来,早就该前去拜访伯父了,让他老人家还挂念着晚辈,实在是汗颜啊,汗颜。”

小雅欣子咯咯笑道:“没事的了,明后天你若是有空,便过来一趟吧。父亲找你,似乎也有别的事情。”

冷风连忙答应,不过心里面的好奇心却加深了。小雅太郎找到自己,却是为了何事呢?

席间,莫小雨再次向冷风道谢,她也的确是心怀感激,而且从审讯过程看,冷风此人绝不是外间流传的那一类心狠手辣之徒,真实的政治倾向还有待商榷。且行且看吧,想要看清一个人的本质,那也是要花费一段时间的。

酒足饭饱后,莫小雨拉着小雅欣子,躲到一边聊一些女人的私密话题,将空间留给了胡汉良与冷风。作为冷风看好的继承人,胡汉良自然也比较了解冷风的动态。联想到田根勇与王启发等人的表现,就与脑海中的一个念头联系到了一起,不禁有些忧愁。

这段时间,冷风在冰城培训,整个经济股的实务都交给了胡汉良处置。但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胡汉良的视野立马被拓宽了许多,对所掌握的权利认识越多,越觉得这个位置对地下党活动的重要性。

如今冷风回来继续执掌经济股,还还不错,毕竟他胡汉良是冷风的心腹,有什么事情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但若是冷风真如同传言所说,在警署里的日子已经开始倒计时的话,那他胡汉良的日子可就不好说了。若另换一个股长,一朝天子一朝臣,恐怕他也会跟着靠边站了。这对地下活动来说,可谓是损失巨大。

想到此,胡汉良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向冷风询问道:“股长,这几天警署里可是风言风语的比较多,其中便有针对股长您的,说你再不会回来了。此话当真?”

冷风哈哈大笑,指着胡汉良笑道:“这倒是挺厉害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会不会留在警署,没想到反而是这些消息灵通人士,比我要强多了。”

胡汉良也笑了出声,他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是空穴未必不来风,具体会如何,还是要看实战的检验。正想着方才的那些话,耳边又传来了冷风的话语声。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我极有可能离开警署,具体干什么,我们这其中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内情的。不过有件事想要麻烦你帮我个忙。”

胡汉良连忙开口道:“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当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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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意外刺杀

“老胡,你也是知道的,我自己还有家货栈,是侯三负责经营的。到时候若是我不在奉天,有什么事情可是要拜托你的。”

胡汉良不假思索的道:“股长,这是自然。尽管我官小职微,但我能做到的,必定竭力帮忙,你就放心吧。”

冷风不禁笑道:“老胡啊,你说自己官小职微,已经是堂堂的副股长了,莫不是还想当署长?”

“哈哈,股长你可真能开玩笑。”

“其实眼下就有个机会,我若是离开警署,这经济股股长的位置可就空了,你自然便有机会。不过,你刚提拔成了副股长,再升股长的话,的确有些难度。要是硬空降一个人,那你以后的路子未必好走,这一点你可想清楚了?”

胡汉良是个聪明人,从冷风的话语中也品出了点味道,连忙求助道:“还请股长指点一二。”

“有我帮你说话,自然是先天占了优势,旁人即便有意,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但福泉茂这个日本人,却是个变数。若是不与他打好关系,即使你当上了股长,也怕有的麻烦了。”

“股长,这我也明白的,不过署长这个人,却是有些难以亲近。也就是股长你的人脉广,署长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错非如此,像田根勇王启发之流,也只能拿钱财充做人情了。”

冷风微微一笑,胡汉良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他不是个迂腐之人,像这样的聪明人,处事灵活又不失原则,才是他所看重的,于是进一步点拨道:“其实福泉茂这个人,本性也不算差,就是有些贪财,此外还有点惧内,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其实这福泉茂惧内的讯息还真不是虚假新闻,而是确有其事。有一次福泉茂被田根勇请客,出去喝了趟花酒,第二天上班便发现了脸上有挠痕,众人自然都不敢问,后来还是在福泉茂家里帮佣的女佣传出了消息,那天晚上署长大人被老婆美惠子好一顿教育,上演了一出好戏。至此以后,福泉茂惧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警署。

笑了一通后,冷风继续说道:“现在也算是关键时刻,你若想拿下股长的位置,就索性拿出点钱财出来,与福泉茂搞好关系,再加上我的推荐。十有八九不离十啊,此外,你还可以走走夫人路线,莫小雨也是懂日语的,让她找机会与美惠子多接触,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胡汉良心领神会,对冷风的悉心点拨不由感激涕零。如果能坐上股长这个位置,对于地下党来说,无疑意义重大。在很多事情上就多了许多选择的余地,他在组织内的地位也会有了进一步的提高。

而且对于走夫人路线,胡汉良更是暗中称赞。这美惠子初来中国,还没有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听说朋友也不甚多。若这时候让莫小雨出面,与美惠子打好关系,无疑对他在警署内做事有极大的好处。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手段和利益的驱使,能进一步的掌握福泉茂这个人,关键时候肯定会有大用的。

吃饱喝足,四个人又打了会牌,冷风与小雅欣子这才起身告辞。胡汉良住的地方倒是与书屋相距不远,冷风陪着小雅欣子边走边聊,很快便看到了书屋尚在闪烁的灯光,门外还停着一辆小轿车。

“看来老师今天有客,那我就不进去叨扰了,明晚再登门品尝老师的手艺。”

“你可别忘了啊,否则我可不饶你。”

看着小雅欣子嘟着嘴巴伸出自己的小拳头示威,冷风笑呵呵的冲她摆摆手,转身离开了书屋。小雅欣子看着他离开,这才雀跃着掉头进了书屋。

冷风刚走过一条街,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似乎黑暗中有什么在注视着自己。他的感觉一向很准,知道这个地方有些古怪,也不敢四处查看,反而是悄无声息的调快了步伐,但表面看去依然如常,根本没有半分异常的表情或动作。

再往前走过一条街,那种心悸的感觉才渐渐消散。冷风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闪身躲到了旁边铺子的立柱后面,瞪大了眼睛往后面看去,只见黑魆魆的街道上寂静异常,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空无一人也实属正常。

但冷风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定有情况。联想到方才看到的那辆小轿车,冷风一下子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禁不住有些心跳加快。

潜伏在黑暗当中的人,难道是想对小雅太郎的客人下手?这个客人又是何等身份,值得如此大的阵仗?

管他是什么人,肯定是日本人无疑了。杀就杀吧,能杀几个是几个,冷风正想掉头离开,却又想起了小雅欣子无邪的笑容,与小雅太郎爽朗的笑声,心中又不免有些迟疑。

若是刺杀者的目标不光是这个神秘的客人,而是针对小雅太郎呢?冷风突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情也顿时有些乱了。小雅太郎表面看只是个书店老板,但实际上却是身份特殊,非但是满铁的顾问,还是那本满铁经济情报的实际编撰者,其重要性可见一斑。若是刺杀者选择的就是小雅太郎,冷风也不会有半分怀疑。

光是从那份情报来看,小雅太郎绝对是死有余辜的。

但相处这么长时间,小雅太郎因为自己救了欣子,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甚至为他引荐了中岛尾生。也正是因为这些缘故,冷风不论在警署,还是在特高课,都有着旁人难以匹敌的人脉和关系。

也正因为如此,冷风才能不断的获取有价值的情报,更进一步有针对性的组建了血刀特工队,从而进一步的打击了日本人的嚣张气焰。

内心的纠结,让冷风举步维艰。最终,想到了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冷风一跺脚,重新走上了回去的道路。这一次,冷风一路潜行匿踪,很快便回到了方才让他隐隐感到心悸的地方。

这一次主客移位,冷风隐身在暗处,冷眼观察下,顿时觉得心跳加速,难怪方才走过这条街心神不定,换了任何一人,若是被三条短枪对着,恐怕都没办法气定神闲的。何况他也是身经百战,早就养出了一种后天的警觉。

既然对方在此地设下埋伏,自然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冷风顾不上在此地耗费时间,在黑暗中再次变换了方向,绕路回到了书屋,潜伏在距离不远的一处偏僻角落,等待着那个客人的出现。

让他心安的是,在书屋附近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让人不安的地方。冷风稍稍有些放心,只要再次确认小雅太郎与客人拱手告别,他就立刻转身离开,并不打算牵扯进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书屋的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三个人影出现在大门口。让冷风愕然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两个人都是相熟的,送客出来的自然便是小雅太郎,而躬身施礼告别的人是个陌生面孔,但陪在身边的人,赫然便是特高课的谷下田。

咦,这是怎么回事,谷下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可是特高课的人,为何却陪同这个陌生人,这个客人到底是什么人?

冷风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小雅太郎,生怕他会一时冲动踏入那辆小轿车。还好,三个人只是在门口寒暄片刻后,便由谷下田陪同着客人跨进小汽车,与站立在台阶上的小雅太郎拱手告别。

直到此刻,冷风才感觉到心安,随即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此时的他,可不想多惹是非,最好能尽快脱离这片险地,等下必定会爆发一场袭击战。此人能被小雅太郎送出门,可见身份地位都非同小可,若是出事,就肯定不会是小事。当此之时,冷风需要做的,就是马上离开这里,回到家中,这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否则他早就与小雅欣子告别,这么长的时间还逗留在这里,偏偏又发生了针对日本人的刺杀,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事么?虽然冷风并不担心,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不能让自己轻易陷入不可知的危险境地,这也是他的准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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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挨家挨户

为了远离麻烦,冷风特意绕了远路。刚走出了两个街区,便听到后边传来了一声巨响,随即便听到了激烈的枪声。但是与冷风设想的不同,本应该是一边倒的枪战,似乎演变成了一场焦灼的持久战,噼里啪啦的甚是热闹。

这帮废物,真是高看他们了。事先设置埋伏,就对付一辆小车,充其量不过三四个人,居然打成这样,太窝囊了。若是换成我的特工队,恐怕是分分秒结束战斗,何至于如此焦灼?

冷风心里面嘀咕,脚底下却犹如生了风一般,快速的往家里赶去。此时已经隐约听到了喧闹声,恐怕是日本宪兵队已经出动了。这些暗杀者若再不离开,恐怕就再也走不掉了。

眼见前面就快要到了,冷风刚转过一个弯,就觉得脚下一拌,险些摔倒在地。定睛一看,不由得暗自叫苦,这,这怎么怕什么就来什么呢?

原来绊倒他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而且还是个昏迷的女人。看到这个昏倒在地上的女人,冷风真有些想笑出来的冲动,这一幕何其相似,简直与他当日搭救李青霞的情景一模一样。

也是中枪后昏迷,不过一个是胸口,这个却是小腹中枪;冷风也顾不得哀叹自己的命运到底是走运抑或不走运了,既然看到了,那就是有缘,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

几分钟后,冷风将肩膀上的女人丢到了床上,再次出门,仔细的将路上可能出现的血迹搽抹干净,甚至在反方向喷了几滴红颜料后,这才重新回到了家中。此时,零星的枪战也早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隐约传来的宪兵们的哨声。

也真难为了这女人,中枪后居然还硬撑着跑到这里,更是如此走运的撞到了自己,哎,真是个幸运儿啊。但自己却该怎么办呢?明面上自己可是个日本人的铁杆警察啊,就这么把人给救了,不说被旁人发现,就是这个女人,恐怕也很难不对自己产生怀疑吧。

诶,见机行事吧,最好能将这女人快点打发走,别再给自己惹出什么事端就好。

冷风一边叫苦,一边拿出了各式医用药品器械。对于他这种级别的特工,自救是必须的基本技能,根本不用去找什么医生。慢慢解开女人的衣襟后,冷风不由得为她感到庆幸,这枪伤看着伤口不小,流血不止,但还好没有伤到要害,是个贯穿伤,只需要把伤口处理好避免感染发炎,应该恢复的很快。

在厚厚的窗帘遮掩下,房间里的灯光根本透不出去,冷风心无旁骛的为受伤女人处理伤口并上好药,忙了一大气后终于放心的搁下手上的器械,坐到了沙发上小憩一觉。

心中有事,睡得便不踏实。当冷风醒来时,一眼看到凌乱的桌面和兀自昏睡不起的女人,使劲晃了下脑袋,这才想起了怎么回事,打着哈欠来到了床边,将那女人的乱发拂到一边,露出了脸庞。

咦,这,这人怎么那么面熟?

冷风的困意一下子没了,瞪着大眼睛看着对方的脸庞,一下子想了起来,这女人不就是前两天他负责跟踪的女人么?不对啊,前两日还是在冰城呢,这可是奉天啊。怎么这女人居然也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暗中执行暗杀任务,最搞笑的是,任务失败自己输了重伤,结果还被自己所搭救。这也太巧了!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若是谷下田泉下有知,这个害他送命的女人,居然被冷风搭救,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肯定很好玩很恐怖的。

也罢,不管她是什么来历,希望能有点特工的脑子。等醒来后能自行离去,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也省的自己还要绞尽脑汁的掩藏身份。

冷风强忍着睡意,将自己屋里的东西收拾一番,免得落下什么碍眼的东西,泄了他的底细。环顾左右发现没问题后,冷风这才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自顾自的去了警署,留下了那个女人。

因为他住的地方距离爆炸地点还有些远,而且自己也做了些弥补措施。即便日本宪兵大肆追捕,应该也不会追到自己住的这一片区域,安全应该没啥问题,关键就是这女人自己聪明还是不聪明了。

刚到了警署,便被福泉茂叫到了办公室,王启发田根勇等人都在里面。

“昨天晚上10点钟,刚上任的满铁副总裁谷下直人被不明武装分子袭击,所幸提前发现,才幸免于难,但随行的特高课少佐谷下田却不幸被刺身亡。刺杀者当场被击毙三人,恐怕还有在逃者。关东军司令部大为震惊,要求所有警署展开调查,务必要捉拿凶犯,给谷下副总裁一个交代。”

这番话说完,在场几人无不面面相觑。冷风也没想到,昨晚被行刺的来头居然这么大,满铁副总裁,那身份可是比中岛次郎还要高出一截,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奉天城被刺杀,险些身亡,难怪关东军司令部会动如此大的肝火。

田根勇低声向冷风道:“冷股长,你知道么,特高课的谷下田的伯父就是这个谷下直人,居然有如此大的背景,平时真没看出来。”

冷风也没想到,居然是谷下田挺身而出,救了自己伯父一命,可惜的是自己中枪身亡。难怪福泉茂的语气如此沉重,如此大动干戈,真是前所未有。

等等,自己家里的床头上还躺着一个杀手呢。冷风不由的有些焦虑,若是按照福泉茂所说,大范围的进行搜捕,恐怕自己家里也难以避免,这,可是个大大的隐患。

就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福泉茂已经下达命令,警署的几个股室全部出动,力争不要错漏,定要挨家挨户的进行搜查。冷风所在的经济股,也分到了一片区域,正好将他的家划了进去。

即便如此,冷风也不敢放松,等会议一结束,他就吩咐下去,让胡汉良先行率队出发,按照所划分的区域进行挨户调查,争取不错过一个漏网之鱼。刚出了警署,冷风推说自己还有些事情处理,过会自行过去就是。

等他们走后,冷风绕小路返回家中,看看四周并无异常,开门进了自己的家。没想到的是,刚一踏进家门,便有一把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头颅,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冷风不由心中叫苦,这个姑奶奶的脑子果然不怎么灵光,既然已经醒了,就赶紧着去寻找自己的组织啊,还逗留在我家里做什么,真是给人添乱。但这会脑袋上顶着一把枪,他可不敢说什么刺激性的话语,生怕被这个女暴龙来上一枪,那可就冤枉死了。

“哎,冷静,冷静!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这么对待我,太有点忘恩负义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那女人缓缓收回了手枪,但不无警觉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满脸的警惕。

“这个,你能不能先别把我当成敌人看待,若真有什么企图,还能把枪留给你?还给你处理好伤口,让你一个人留这里?”

冷风略带嘲讽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边说着话,很坦然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女人。

或许感受到了冷风的不满,女人这才略有些歉意的道:“抱歉,习惯使然。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昨晚我与朋友喝酒,回家的时候差点被你绊倒,看你身上受了枪伤,所以就把你带回了家,帮你处理了伤口,原想着你醒了后就自行离去了,没想到你却还留在这里,这倒是让我为难了。”

冷风如实道来,也没有半点隐瞒,也不管对方什么脸色,又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我是一名警察,按理说呢,你大晚上的有枪战,你又受了枪伤,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有好生之德,不愿意对女人下手,所以救了你一命。我也不问你的来历,你还是走吧,外边所有警署的人都出动了,马上开始搜捕了。”

那女人脸色一变,连忙闪到了窗户旁边,往外面看去,只见外面已是行人寥寥,不时传来呵斥的声音。救自己的人居然是个警察,这让她很是意外。对方不愿继续收留她,这也能理解。但如今怎么办呢,一行五人从冰城来执行任务,没想到损失如此之大,自己能活下来已是侥幸了,现在根本不能回到原先的落脚点,恐怕只是自投罗网罢了。

思虑至此,女人又看了冷风一眼,此人虽然是个警察,但能搭救自己,而且一晚上也是秋毫无犯,可见值得信赖。不如就留在这里?

冷风见她站立在窗户边上一动不动,心中暗叹,看来这女人也不笨,知道这时候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真是要绑定自己了,可真是桩麻烦事。

“好吧,你若是暂时没有去处,留在这里也行,但是我们可要约法三章,你绝对不能给我惹出麻烦!对了,我叫冷风,你呢?”

无奈下,冷风也只能将她留下。那女人也松了一口气,连忙答道:“我,我叫姚可依。”

正所谓狡兔三窟,冷风受了侯三货栈的影响,也趁空在自己家里做了番手脚,不过他住的地方并不大,除了一个小院外,也就是一个正屋,两间厢房罢了。也正是因为地理所限,不能像货栈那般大规模,只是在卧室大床下面掘了一个暗洞。也仅仅够一个人勉强藏身罢了,这时候倒是正派上了用场。

冷风也不敢耽搁太久,匆匆交代几句后,便离开了。姚可依捂着自己受伤的小腹,缓缓在沙发上坐下,想着这次的行动,不禁摇了摇头,行动太仓促了,准备上也不够充分,难怪会失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姚可依就听到了外边传来了动静,有人开始叫喊着扣门。姚可依按照冷风的嘱咐,赶紧藏到了暗洞之中,屏住了呼吸,只是静静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副股长,这家屋子好像没人啊,要不要撞开?”

说话的小警察大声嚷嚷着,本想着对警署的红人,传言有可能接任经济股股长的胡汉良表示下忠心,没想到的是却劈头盖脸的挨了记耳光。

“妈的,你小子眼睛瞎了么?这是谁的房子,难道都心里没数么?真气死老子了。”

一向老学究模样的胡汉良骤然发起火来,也是相当的凶悍,旁边跟随的李天生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询问道:“副股长,这,这真是股长的房子?”

胡汉良没好气的道:“那是当然,来都来过几次了,还能认错不成?你,就留在这里,别让其他人惊扰了股长的房子。我们继续,下一家!”

就在这时候,冷风恰好赶到了,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己房子外边,大声叫了一嗓子:“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胡汉良瞪了那个惹祸的小警察一眼,笑道:“股长,这小子不懂事,不知道这是你的地方。我已经骂过他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这小子吧。”

冷风瞅了那小警察两眼,并不生气,反而打开了房门,招呼道:“既然来了,就一视同仁,还是要看一看的,省的被凶徒偷跑到我这里,那就罪不容恕了。”

胡汉良尴尬的搓搓手,道:“股长真会说笑,哪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偷跑到这里,那不是自己找死么?兄弟们,你们说对吧?”

李天生带着剩下的警察,都点头表示赞同。冷风的漂亮话也说了,自然不需要他们真的进去,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不过还是拉着胡汉良说道:“也罢,你们先去下一家盘查吧,我与老胡说点事。”

李天生羡慕的看着胡汉良,心里颇有些不服。他与沈嘉乐可是跟着冷风一起上的培训班,这个胡汉良还是前任齐平安留下来的老人,没想到混到最后,却是这个看似老实的胡汉良拔了头筹,率先得到了冷风的重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冷风带着胡汉良进了小院,坐了下来,随口问了几句话后,便放他继续盘查去了。在人前做这么一次戏,也就够了,不至于被人说三道四。当然,冷风心中有数,自然也不会带着胡汉良进到里屋。真要那么做,反而有了刻意做作的嫌疑,效果反倒不好。

冷风身为股长,自然不用亲力亲为,慢条斯理的在小院内喝了点茶水后,才慢悠悠的走出去,陪着经济股的兄弟们到处盘查一番。自然,根本没有任何结果,等到了天黑时,冷风一声令下,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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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潜龙计划

天色渐黑,冷风突然想到,自己还答应了小雅欣子,要去他家里做客的。可偏偏遇上这样的事情,家里还有一个要命的婆娘,偏偏又不方便出去走动,若是他不回去,恐怕就只有饿肚子了。

无奈下,冷风也只能暗自对姚可依说声对不住了。到了书屋后,小雅欣子一见到冷风,便红了眼睛,拉着他的手,再不肯放开。

小雅太郎叹了口气,道:“昨晚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幸好你送欣子回来的早,否则撞个正着,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冷风连忙答道:“是啊,幸好走的早。想起来我还有些后怕,若是晚个十几分钟,真是不敢想。对了,老师这里没有受到什么骚扰吧?”

小雅太郎摇了摇头,低声道:“就我一个教书的老头子,应该没有事的。你放心就是,不过欣子她受了惊吓,你先陪她说说话,等下我再找你。”

小雅太郎去准备晚餐,而欣子兀自抱着冷风的胳膊,生怕放开就见不着似得。冷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和蔼的笑道:“好了,欣子不用害怕,我们都是有大运气的人,像那些小灾小难都会离得远远的,根本伤害不到欣子的。”

小雅欣子抬起头,两眼泛着泪花,抽泣着道:“冷大哥,你就是我的幸运星。这都已经两次了,幸好有你在,要不就看不到父亲了。”

冷风哑然失笑,这小姑娘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只能好言劝慰道:“对啊,有我这个冷大哥在,准备欣子过得好好的,再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小雅欣子破涕为笑,这才放开了冷风的胳膊,端出了两盘子点心,说这是她亲手做的,一定要冷风尝尝。

等小雅太郎出来后,看到自家姑娘已经展颜欢笑,不由得摇了摇头,冲着冷风道:“这真是女生外向,有了冷大哥,就不用我这老头子了。”

冷风不禁汗颜,冲着小雅欣子叫道:“欣子你听到了吧,老师对你表示严重不满!”

小雅太郎哈哈大笑,对冷风的机智颇为称赞,心里面也暗自有些惋惜,若不是冷风对女儿并没有那种感觉,何至于如此啊。哪怕他违反了族规,也定要撮合两人。可惜的是,人家冷风只是把欣子当成了妹妹看待。

吃过点心,品尝过寿司后,冷风跟着小雅太郎进了书房。小雅欣子知道两人有话要谈,送进去茶水后便退了出来。

“冷风,之前你去冰城培训,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冷风一直很困惑,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自己参加了培训,此时听小雅太郎这样询问,心里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他的缘故,但为什么会推荐他,这依然是个大大的问号。

“看来你也猜出来了,不错,正是我的推荐,吉村秀藏才指派你参加了这次培训,反馈的结果非常好,不枉我推荐你,果然好样的。”

小雅太郎说到这里,手指头在桌面上微微敲击,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又等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按理说,这一次的行动,我不该现在告诉你,过段时间你自然明白。但我很快便要赶回东京,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了,有些事也希望你能帮我完成,这姑且算作是我的一点私心吧。”

哦,冷风大感意外,没想到小雅太郎的推荐似乎别有用意,这倒是让他平生了许多好奇。

“冷风,关于这次培训的真实目的,想必从培训的内容你也能猜出来吧?”

冷风也不隐瞒,点点头道:“不错,自从开始培训,我就有些猜疑,大都是关于敌后潜伏,获取情报这一类,想来是要安排我们入关实行潜伏任务吧。”

对冷风的猜测,小雅太郎肯定道:“你猜的没错,你们这批人,将要配合特高课,执行潜龙计划,五人为一组,各自进入要潜伏的城市,暗中搜集军事经济情报,以待未来可用。”

虽然早就有所怀疑,但此刻得到了证实,冷风还是隐隐有些吃惊。像这样的培训,肯定不止他们这一批人,说不定早就派出了大批间谍,形势堪忧啊。更可恨的是那些党内大佬,面临如此致命外患,还是热衷于互相倾轧的勾当,还高呼什么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令人寒心。

“老师,那我们这一组,可能会分配到什么地方呢?”

小雅太郎用手指滑过桌面上的地图,点到了一个地方,敲了敲桌面。

冷风定睛一看,居然是上海!这,这真是意外的意外了,原本冷风还想过这种可能性,甚至还有一些憧憬,但总觉得这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前脚闫娜她们刚走,后脚冷风就被派到了上海,这不跟说书一样么?

但此刻听小雅太郎如此确定,冷风也知道,恐怕就是既成事实了。这样也好,现在东北这一摊的供应线也算比较稳定,之前打下的良好基础足以保证它的正常运行。不过这毕竟是杯水车薪,仅仅依靠一个小货栈,以及天津的大小姐,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但若是在大上海能站稳了脚跟,进而开辟出新的商路,比起先前的运输量,可谓是天壤之别。

而且冷风早已有一种预感,那就是他并不太看好抗日军的前景。如今东北虽然到处都是抗日的号角,但却是一盘散沙,根本不能整合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旦被日本人盯上,集中优势兵力,转眼间便落得灰飞烟灭,就像此前的辽东义勇军一样,根本成不了气候。

即便他们支持的抗日军,如今被日军几次围剿,依兰已经战略性放弃,如今更是往海拉尔方向撤退。如果再抵挡不住日军的进攻,恐怕最后的命运真如闫娜所说,只能退入苏俄境内了。

但是,冷风却坚信一点,那就是东北老百姓的抗日精神,这才是最让敌人恐惧的。现在大都是原先未撤入关内的东北军为主力,但随着日本人的残暴,越来越多的游击队以及各个山头的绺子风起云涌,给日本人造成了越来越多的麻烦。假以时日,这里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泥潭,迟早都会把日本人拖在这里,耗光它的资源,耗光它的国运。

正是因为这一点,冷风才会同意了闫娜所说,到上海重新开辟一条新商路。在这乱世之中,若想生存下去,若想在这场中日大战中有所表现,那就要拥有一定的实力,而这绝对的武力,也是要有足够的经济财力作为支撑的。

冷风凝神关注着地图上的上海,这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小雅太郎的声音。

“此次你们前去上海,上面对你们的身份自然有详细的安排和计划,这一点你日后便会知道。不过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帮我个忙。其实除了欣子之外,我还有个女儿,名叫小雅香子,当年在东京大学读书时,与一个中国人相爱。因为族规不容,香子竟然与这个中国人私奔了,甚至离开了日本,回到了中国。我曾经派人查过这个中国人的资料,具体情况都写在这张纸上,请你过目。”

冷风接过那张纸条,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小雅欣子竟然还有个姐姐,而且做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当真是不可思议。再对比看看小雅欣子,她的这份单纯可爱,又是那么让人怜爱。

“陈默然,三十岁,东京大学医学博士,现已定居上海,担任博雅医院副院长。妻小雅香子,定居上海。”

冷风看过纸条,困惑的询问道:“老师,如果我找到了他们,那我又该如何去与他们交流呢?”

小雅太郎长叹了口气,道:“当初香子离开时留了张纸条,不愿再认我这个父亲,当时恐怕伤的狠了,如今即便再见面又会如何呢?相见不如不见,如今我这做父亲的,也不过希望她能过的好,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里,小雅太郎的眼眶中隐隐有些泪花,直勾勾的盯着冷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冷风,你一定要答应我,想办法保障他们的安全。日后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当上海沦为一片战场时,我希望你能保护好他们,拜托了。冷风!”

讲到最后一句话,小雅太郎竟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向冷风鞠了一躬。冷风吓得连忙躲闪到一边,这礼太重了,他可承受不起。不过对于一位父亲的嘱托,他甚至感同身受。天可怜见,可怜他是个孤儿,想拥有这份父爱也是万万做不到的了。但他在梦中,依稀梦到的,不就是这样的呵护与关爱么?

“小雅老师,到了上海后,我一定能找到他们并作出周全布置的,您尽管放心就是。”

有了冷风的表态,小雅太郎也放心了,又与冷风讲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他本就是东京大学的教授,无论是见闻广博还是对时局的把控,都是非一般人所能比。冷风与他交谈良久,也是受益匪浅。

不过对于他们何时才会启程出发上海,小雅太郎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吉村秀藏曾经提过,目前有些准备工作还未完毕,有些潜伏期的身份证明以及档案等等,都需要编制的天衣无缝,这样准备充分的前往上海,才能拥有可以经得住调查的全新的身份,才有机会一直潜伏着。由此可见,冷风他们五个人,能安排的职位一定很重要。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雅太郎告诉冷风,他们父女二人过两日便会回到东京,再过来恐怕就是年后的事情了。到那时候,冷风肯定早就出发去往上海了。

可以说,这便是他们临行前的最后一次晚餐,冷风也不由得有些感慨,不管小雅太郎有多大罪过,但落实在他个人头上,却与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也毫无区别。甚至他有种错觉,好像欣子真的成了自己妹子一般。这种依恋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甚至隐隐有种渴望向往的感觉。

临走时,小雅欣子还送了冷风一样礼物,而且很严肃的告诉他一定要回家再拆开。冷风只当是小女孩的顽皮话,也并不当真,还顺口开了几句玩笑话,逗得小雅欣子花枝乱颤,笑得合不拢嘴。这时候的她,早就把之前的爆炸刺杀忘到了脑后。

这种无忧无虑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好,每个人都想拥有这种感觉,但生逢乱世,每个人哪能奢谈什么没有忧愁,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好似天下我有一般,然而事实终归要走向事实,面临国仇家恨,正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只有每个人都被调动起来,那么想赶走小日本就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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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意外消息

等冷风回到了家中,已经是十点多了。本想着在路上再买点啥好吃的,可冷风转了一圈,啥都没看到,也只能拎着手里的糕点回了家。这糕点可是小雅欣子亲手所做,专门为了冷风而作的爱心糕点。说实在的,冷风还真舍不得给那个姚可依吃掉。

回到家中,不出意外的看到姚可依坐在沙发上,家里仅剩的两包饼干被吃的干干净净。看来真是饿得很了,冷风强自忍住想笑的冲动,将手里的点心放到了桌上。

“不好意思,因为临时有事情没办法回来,大晚上的也没饭店开门,这点心,你填填肚子吧。”

姚可依挤出个笑容,勉强应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肚子不饿。”

偏偏这时候,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噜的声音,顿时让她尴尬不已。冷风忍住笑容,将点心推了过去,道:“明明已经饿了,还忍着装什么淑女,你要不吃,那我可收起来了,当做我明日的早餐。”

话音未落,姚可依的手已经拆开了包装,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险些噎着,连忙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看她狼狈的模样,冷风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

姚可依白了他一眼,继续吃着点心,这一次就淑女了很多,小口小口的,不再那么猴急了。连吃带喝,不一会就将点心消灭的差不多了,才啧啧赞叹道:“这是哪里买到的点心,味道真心不错。”

冷风叹了口气道:“当然了,这是旁人精心为我制作的,当然好吃了,可惜却是被某人快吃光了。”

姚可依愕然的看着自己手上最后一块点心,这才醒悟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然吃光了点心,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忸怩着道:“抱歉啊,我实在是有些饿了,没想到竟然吃了这许多。要不还剩一块,给你吃吧。”

冷风笑嘻嘻的看着她,调侃道:“哎,大小姐,你手上的这一块都给你咬了半截,我可不爱吃你的口水。”

姚可依也立刻意识到这句话说得有些暧昧了,很是不好意思,俏脸也微微有些泛红,将手里的点心吃完,低头不语。

冷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还是刚认识的,怎么说话也不经过大脑就那么调侃,这不明显是调戏人家姑娘家么,这可不太好,气氛也有点尴尬。

“恩,那个。。。”

“恩,你吃饱了么?”

稍稍沉寂了片刻,两人都想打破这点尴尬,异口同声的说话。话一出口,两人便都笑了,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对了,下午幸好有你在,那些警察才没闯进来。听他们都叫你股长,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个官,真是让人意外。”

姚可依想到了白天听到的一幕,好奇询问的同时,也是暗存试探之意。眼前的这人似乎在警署里的地位还挺高,如果真是这样,他还能救自己回来,这胆子可是够大的。但是,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的,毕竟男女有别,他不会是心存什么歹念吧?

冷风倒是没想那么多,在他的经历当中,与地下党的接触也算比较多了,根本不当回事,轻描淡写的道:“还好还好,一个小股长罢了,值不得什么的。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居然敢去行刺日本人,据我所知,当场可是死了不少人的。”

两人头次涉及到这个话题,这也是姚可依一直想要打听的,当即追问道:“你能打听到具体情况么?都死了哪些人?谷下直人死了么?”

冷风微叹口气道:“实话告诉你,谷下直人安然无损,也就是擦破点皮,并无什么大碍。反而是他的侄子,特高课的谷下田当场便死于非命。至于你们的人,现场发现了三具尸体,此外还有人逃离现场的踪迹,根据推断,应该还有两人,其中一个自然便是你了。”

姚可依虽然已经有所预测,但真的听到后还是悲痛不已。他们一行五人,临出发前的信誓旦旦言犹在耳,没想到转眼之间,已是只剩了她一人,另外那个不知所踪,还不知道情况如何。现在这个情况,当初落脚的地方是绝对不能回去了,应该怎么办,一时间姚可依只觉得陷入了一片迷茫,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了,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听到冷风的问话,姚可依突然觉得有些心烦,联想到对方的身份,没好气的道:“能有什么打算,不过你尽管放心,等伤稍好,我立刻走,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前途。”

冷风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皱着眉头解释道:“姚小姐,我可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我这么问,只是想知道你有没合适的去处,如果暂时没有的话,住在我家里倒也没什么,万事小心谨慎点就是。”

听冷风这么说,姚可依方才觉得心中略有些安定。不知怎么,她觉得这个地方无比的安全,昨晚睡的那一觉,是她自从进入奉天后最舒服的一次。按理说,冷风是她的救命恩人,本不该那么无理。但她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些话脱口而出,如今想来,其实很不合时宜的。

忙碌了一整天,昨晚为了照顾姚可依,冷风也没睡好,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睡意上涌,对姚可依说道:“这几天你就睡在这里好了,我去隔壁屋睡,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

见他精神不振,想来也是有些累了,姚可依尽管有很多话想询问,但也只能留待以后再说了,不过就这么占据了主人家的屋子,终究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叫住了冷风道:“那个,还是你睡这屋吧,毕竟你是主人,抢了你房间貌似不太好。”

冷风哈哈大笑道:“你想说鸠占鹊巢么?还是算了,旁边的厢屋好久没人住了,有点味道,你一个大姑娘家,让你住那房间,回头别人知道了,还得说我欺负你。”

姚可依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有些畏惧厢屋的味道,扭捏着接受了冷风的好意,反正也就这么几天,占便宜也就占便宜了吧,谁让咱是个女人呢,就该占些便宜。

兴许是太累了,冷风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便进入了梦乡。反倒是房间里的姚可依,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两天的经历。冷风这个人的音容相貌,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但总是一团模糊。

碍于伤病与身份,姚可依也没办法出去寻找真相,了解下冷风的真实面目。但从他所住的地方来看,这个人生活简朴,并没有什么奢侈的地方。但让她奇怪的也在于此,那就是找遍整个屋子,也没看到很多私人用品,这真是有些与人不同,倒像是随时准备跑路的模样。

姚可依倒是没有怀疑冷风的真实身份,但还是感觉到这人很不错,与往日里接触的那些伪满警察截然不同,想一想便知道,能够不顾安危,明知道自己与刺杀日本人有关联,还不管不顾的救回了家中,丝毫不顾忌会不会被她连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日本人的走狗呢。说不定此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本就是心向抗日的好汉子。

次日凌晨,冷风一改往日的习惯,将豆浆油条小笼包各自买了一些,带回了家中。没想到姚可依倒是勤快,也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那边看书,看着他拎着早点进屋,连忙迎了上去帮着放在小院的桌上。

两人对坐,边吃着早点边说话,姚可依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冷风,外面风声还紧么?我,我想出去走走。”

冷风抬头看看她,嘴里还塞着一口油条,含糊不清的道:“你还是先消停两天吧,这几天上面抓的很紧,重点区域都重点布防,但凡是陌生面孔的,一概盘查,稍有些疑点的,都被抓了进去。宁抓错,莫放过。”

姚可依听到此话,黯然低头不语。冷风也理解她的心情,开口道:“如果你想了解什么,或者想办什么事情,如果信得过我,尽管交给我就是。我可以帮你。”

“这,这个,那么你能否帮我打听下另外一个人的下落,是否已经被日本人抓起来了?还是其他什么消息?”

冷风点点头,站了起身,宽慰对方:“姚小姐,你且放宽心。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有人被抓捕的消息。说不定那个人早就逃出了奉天,你更不必为他担心了。”

姚可依听了,心里也稍有些安定,冷风说的没错,说不定那人也像她这么走运,已经逃出生天了呢。

“对了,等你回来时,帮我带上一份当天的奉天日报吧。”

冷风随口答应,她想要报纸,而且是当天的报纸,其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从里面找到相关的暗语信息了,这种做法对他们这些特工来说,简直就是太小儿科了,不值一提。

没想到的是,意外始终是意外,总是不期而遇的。

冷风刚到了办公室,福泉茂便通知他,即日便去特高课,吉村秀蔵有事情要另行安排。该来的迟早要来,这一次连福泉茂也明着恭喜冷风,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冷风的真实目标是哪里,但他却知道,特高课的吉村秀蔵处长,可是相当的看好冷风,说不定日后成就,比起他这个小小的警署署长,要强了许多。

吉村秀蔵召唤,冷风可不敢怠慢,叮嘱了胡汉良两句话,便赶紧着来到了特高课。还没走到吉村秀蔵的办公室,便看到了中本太郎。在他的身后,两个宪兵押解着一个青年男子,正往审讯室走去。

“中本队长,好久不见了。近日可好?”

冷风快走两步,到了中本太郎身边,热情的打着招呼。后者的态度比起先前,也热络了许多,与冷风寒暄片刻后,知道冷风是处长叫过来的,也不敢多打扰,带着人告辞而去。

冷风看着那一行人进了审讯室,这才掉头离开,直奔吉村秀蔵的办公室。

“冷股长,这一次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谈谈培训的事情。之前事务繁忙,一直没机会与你详谈,还请冷股长不要介意。”

“不会介意,处长对属下的栽培,属下牢记心中,定不会忘了处长的恩德。”

冷风毕恭毕敬的态度,让吉村秀藏很是满意,继续说道:“这次培训的目的是潜伏,名字就叫做潜龙计划。你们这一批参训人员,总计15人,会被分为三组。你们这一组,要去的地方就是上海!”

冷风虽然心中有数,但此时此刻却不能明言自己早就知道了,那可是对不住小雅老师的。

吉村秀藏这样说,莫非已经确定了离开奉天的日子?

冷风刚这样想,就听到了对方说道:“上海是整个东亚甚至是全亚洲的经济中心,对于大日本帝国的重要性可见一斑。这次你们奉命潜伏到上海,特高课总部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身份,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一定要拿这些资料背熟,切不可大意,明白了么?”

冷风接过档案袋,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他的新身份资料了。

还好,居然给了他们一周时间,按照计划,他们这个小组成员都会各自分头上路,等到了上海后登报说出暗语通报,然后再行接头联系。

所有的这一切,都被写到了档案袋里,等待他们全部熟背后,就要即刻进行销毁资料,绝对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泄露身份的东西。

交代完毕后,冷风装作无意的提到了小雅老师,顺带着就将话题换到了刺杀事件,对谷下田的不幸表示了遗憾。

吉村秀藏也感同身受,别看他们一个个很是风光,但不管是谁,又何尝不是活在战战兢兢中呢,面对汪洋大海般的老百姓,谁能知道里面会有几个抗日分子,谁又能真正放下心,不再对身边的人有所猜疑呢?

“冷股长,听说事发当日,你差点就撞上了刺杀案件,当时你可觉察出有什么异样么?”

冷风摇了摇头,低声道:“当日我送小雅欣子回家,看到书屋外边停着小轿车,知道老师有客人,就没有进去,直接回家了,路上倒是太平,只是到家时便听到了枪战爆炸的声响,吓了一跳。此时回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说句私心话,还好小雅老师他们没事,否则我真是后悔没留下来保护他们的周全”

吉村秀藏也是随便问问,并没想过可能与冷风有关联。不过冷风这样说话,他也并不觉得有异,毕竟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冷风与小雅太郎一家的关系密切,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顺口说道:“我也觉得很是奇怪,为何这些人单独袭击谷下直人,还获得了他的行踪路线。”

冷风正好趁机说道:“若是能抓捕到行刺者,那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吉村秀藏得意的道:“这一点你放心,昨天晚上已经抓捕到了嫌犯,中本正在抓紧时间审讯,希望能有个好的结果。”

冷风心头一紧,没想到日本人动作如此迅速,真的抓获到了嫌犯。这样的话,姚可依的身份也马上面临暴露的危险,至于她的上下线,也应该马上采取行动了。

消息虽然还有些模糊,但冷风并不敢多问,要知道这些特工都是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江湖,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对方看出破绽,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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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另有玄机

冷风一下子想到了方才见到的那个人,当时中本太郎后面跟着两个日本宪兵,押解的莫非就是此人?

既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冷风又向吉村秀蔵讨教了几个问题,这才毕恭毕敬的告辞离去。吉村秀蔵看着冷风的背影,心中暗自满意。这个人既是小雅太郎推荐,也是他所看好的。

从这次培训的结果来看,冰城方面对冷风很是满意,尤其是在实战考核当中的表现,可圈可点,格外突出。届时冷风若能在潜龙计划中大放异彩,他这个举荐人的功劳自然也不小。

不多时,中本太郎喜笑颜开的冲进了他的办公室,得意洋洋的道:“处长,金成茂终于开口了,已经招供画押。”

吉村秀蔵也来了兴致,跟着中本太郎来到了审讯室,看到金成茂,也就是冷风看到的那个年轻人,瘫倒在椅子上,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眼神里已然没有了往昔的坚定,而是迷茫与愧疚。

“金成茂,这是我们的处长。方才你怎么交代的,现在再说一遍。可别玩什么花招啊。”

那个年轻人金成茂勉强抬起头,看了吉村秀蔵两眼,又沮丧的低下了头,低声道:“我是金成茂,原本是吉林大学的学生,后来认识了吕先生。他说是力行社的成员,专门招募人才进行培训,开展敌后暗杀等工作。我们就是受到他的蛊惑,这才建立了一个暗杀团。原本是活动在冰城一带,但前不久组织内部出了奸细,不得已撤离到了奉天。前几日,吕先生得到消息,准备刺杀满铁新上任的副总裁谷下直人。所以,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吉村秀蔵听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力行社他自然听过,根本不是什么地下党,而是隶属于国党。

早在1928年初,国党在中央组织部中就设立了专职情报的“党务调查科”,此时,军队系统也有“参谋本部第二厅”,负责军事谍报与电讯侦测;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老蒋为了进一步加强中央政府的集权,以加强国家统一,为日后全面抗战做准备,效仿墨索里尼的“黑衫党”,在黄埔军人贺衷寒、戴笠、郑介民、康泽等“十三太保”的策划下,组织了一个以军人为主体的复兴社,1932年又在复兴社内设核心组织力行社,设有一个专门进行谍报活动的特务处。

没想到,这次暗杀计划居然是力行社的人干的,老蒋的手伸的可够长,居然已经牵扯到了东北地面上。这倒是出乎吉村秀蔵的意料之外。

据金成茂所说,这次行动的五个人,并不包含吕先生。中本太郎早有准备,事前便拍摄了那几具尸体的图片,经过金成茂确认后,确定其中三具尸体正是他的同伙,逃离的那人居然是个女人,名字叫做姚可依,年龄约莫二十岁出头,与金成茂一样,也是吉林大学的学生。而且他亲眼看到,姚可依应该是中了弹,定是受伤不轻。

吉村秀蔵当即发布命令,全面监控各个交通要道以及医院诊所,一旦发现有医治枪伤的病人,必须要上报,否则便以叛国罪论处。

同时,吉村秀蔵又吩咐中本太郎,即刻对金成茂所招供出的地方进行扫荡,争取能有进一步的收获。当然,一定要确保金成茂的安全。像这样的软骨头,吉村秀蔵根本看不起这样的人,但为了帝国的利益,必须要笼络住这样的无耻之徒。也只有他们,才是大日本帝国的经济之利益保障。

就在他们在审讯室之际,冷风已经回到了家里,手里还拿着一份奉天日报。将那份日报递交给姚可依后,突然问了一句:“姚小姐,有个人的样貌,你可能分辨的清楚?此人大约二十岁出头,个头不高,国字脸,略有些黑。”

姚可依听完他的描述,脱口而出道:“这,这就是我的同伴金成茂啊,冷风,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冷风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是特高课的人,含糊其辞的道:“这也是一个朋友得到的消息,你这位同伴十之八九是被日本宪兵抓住了。你们也应该做一些准备,处理下后事了吧。”

姚可依自然明白冷风的意思,既然金成茂已经被捕,凭借她对金成茂的了解,很难想象他能坚持熬过严刑酷打,如果他一旦叛变,那么他们之前所设定的暗语将暴露无遗,连带着上线也会受到威胁。

想到此,姚可依连忙展开了奉天日报,在报纸的插缝处仔细搜索着每一条信息。终于,她的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抬头对冷风道:“冷风,能否帮我个忙,到南二里胡同找一个人,告知他情况有变,请速撤离。”

冷风虽然好奇他们的暗语联络方式,但也不好多问,此时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一事,皱着眉头道:“你们几个人对这奉天日报上的暗语联络都清楚的么?”

姚可依脸色一变,蹭的跳了起来,就要往外冲去,却被冷风一把拉住,问道:“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嘛,如果金成茂叛变,那么这条暗语他也能看得懂,必须要及时通报吕先生,让他及时撤离。”

情急之下,姚可依甚至忘了所遵守的规定,竟是将吕先生三个字也吐露出来。冷风并不在意这一点,紧紧的拉住她的胳膊不放,呵斥道:“简直是胡闹,你这么出去,不但于事无补,极有可能把自己也陷了进去。你先坐下,把事情讲给我听,我来安排,不会耽误事的。”

姚可依被他拉住,丝毫动弹不得,也醒悟到自己根本不能外出,也只好哀求的目光看着冷风,求助道:“冷风,实不相瞒,我们是力行社的人,吕华新便是我们的负责人。我们都尊称他为吕先生。原来是在冰城以及新京一带活动,专门从事暗杀行动。但因为内部奸细的缘故,这才撤离到了奉天,这次也是吕先生得到情报,才要行刺谷下直人的。你现在都明白了吧,能否帮我这个忙?我们都会感激你的。”

力行社?冷风有些糊涂了,这哪跟哪啊,上次在冰城,竹下浩二不明明说跟踪的是个地下党么?怎么反而成了力行社的人。冷风对力行社也不陌生,上次参加培训时,教官也曾经着重讲过国党内部的特工组织,其中这个力行社就是重中之重,很是费了一番口舌,自然熟悉。

不过此刻也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姚可依说的没错,若是金成茂叛变,那么这个吕先生即将被暴露。眼下就是争取时间的紧要关头,冷风也顾不上多说什么,了解到详情后,立刻便抓紧时间去了南二里胡同。

据姚可依所说,报纸上所刊登的碰头地址是一家小茶馆。他们都彼此认识,相信这位吕先生一定在合适的地方布下了暗哨,随时可以监控回来的人。

当冷风赶到之时,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异常,看来特高课还没有得到消息。但是冷风并不敢贸然行动,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化妆,仅仅是黏了两撇小胡子,又戴了个口罩而已。但是怎么通知对方,这便是个问题。

这位吕先生并不认识冷风,也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他们所需要的只是提供的碰头地点。但吕先生根本没想到,他希望看到的两个手下,一个叛变在即,一个却身受重伤无法前来。

在路上,冷风便想到了一招。距离茶馆不远的地方,冷风找到了一个小乞儿,塞给他两个大洋后,教他学会了一句话,便点指着那家茶馆,让他看个仔细。

两分钟后,小乞儿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茶馆门口,却被门口的店小二挡住,不让他入内。小乞儿趾高气扬的拿出一个大洋,非要进去吃饭。店家小二也是狗眼看人低,死活不让他进去。两人便在店门口吵了起来。

看到人稍多了些,小乞儿突然大声叫喊道:“我金成茂你们也敢得罪,小心我带了日本人拆了你们这家破店。”

众人无不哄堂大笑,这样衣衫褴褛的臭乞丐,也敢说这大话,还要带来日本人,真是荒唐至极。但小乞儿却不为所动,兀自不管不顾的叫喊了几遍,这才灰溜溜的跑走了。

等过了一条街道后,找到了冷风,又得到了两块大洋,这才心满意足的换了一个地方。冷风和他说的明白,这是要给日本人找麻烦的,若是让日本人找到了他说的这句话,恐怕不死也脱成皮。小乞儿机灵的很,远远的躲开,根本不用担心还能找得到。

冷风相信,只要那个吕先生或者他的人还在现场,就不会听不到那句话,只要是有心人,肯定能理解这话什么意思。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若是这样还能被抓住,也就太对不起大名鼎鼎的力行社这个金字招牌了。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姚可依口中的吕先生就在茶馆对面的酒楼上,当他注意到那个小乞儿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当那个小乞儿居然叫喊出了金成茂的名字,更明目张胆的说要带日本人来拆店。旁人听了只觉得是小乞儿在说谎讲大话,但听在吕先生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般。

金成茂已经叛变,这个联络点已经不能用了。

那晚刺杀谷下直人未果,反而顺势惨重。吕华新也了解到现场已经死了三人,剩下还未抓获的正是姚可依与金成茂两人。既然有人通过小乞儿通报这事情,金成茂叛变,不用问这消息应该就是姚可依的手笔了。

没想到,这个女人倒是能耐不小,当初居然看走了眼。吕华新心里嘀咕,手上却不闲着,很快便整理妥当,快步走下了楼梯,正准备撤离之际,远远的便看到有辆卡车驶了过来,上面站立的全是日本宪兵。

吕华新知道情况不妙,不敢再耽搁下去,赶在日本宪兵设下包围圈之前,逃了出去。就在几分钟后,一群群宪兵已是将这一带的店铺道路团团围住,不放走一个人,开始了大搜查。

搜查的结果自然不能令人满意,除了一些宵小之辈,并无什么可疑人选。折腾了许久后,才在一个茶客的嘴里听说了那句话,当听到金成茂这三个字后,中本太郎气的暴跳如雷。居然有人提前了十分钟,暗中报讯放走了吕先生。若不是对方属于瞎猫撞死死耗子,那可以肯定的是:特高课必定有奸细!

但无论是中本太郎还是吉村秀蔵,都没有怀疑到冷风头上。当时虽然吉村秀蔵说过抓到了人,但冷风根本没继续问下去,而且也没找中本太郎详细了解案情,自然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金成茂的消息。

不过这么一来,至少证明了一点,那就是金成茂说的都是真话,并没半点虚假。如此有用之人,吉村秀蔵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当即命令中本太郎,一定要想方设法掏出金成茂所知道的所有情报,力求从里面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冷风并没有在茶馆附近逗留太久,自然也没看到卡车的来来去去。当他赶到家里的时候,愕然发现姚可依居然拖着受伤的身体做了一顿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倒是让人增添了许多食欲。

“你怎么出去了?不是告诉你别贸然出去么?”

冷风虽然有些感动,但安危才是大事,若是为了吃顿好吃的,结果让自己陷入不可知的危险当中,那绝不可取。

姚可依却没当回事,笑嘻嘻的道:“其实也没出去的,你走了以后,我突然发现厨房间好像还有些菜,就因陋就简,简单做了一顿晚餐,手艺不好,你可别见怪啊。”

冷风早就有些嘴馋,平日里都是吃外面的饭馆,难得吃上一次家常便饭。就是方才姚可依所说的蔬菜,还不定是啥时候买的,没想到被姚可依的芊芊秀手这么一摆弄,居然搞出了这么一桌,当真好本事啊。

“对了,我已经通知了吕先生,他们应该平安无事了。”

冷风并没告诉她详情,只是简单的带了一句。姚可依满脸喜悦,笑道:“就知道冷风出马,一个顶两,所以我才要亲自下厨,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这马屁拍的,让冷风不禁有些汗颜。不过看着满桌好吃的,他也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小小的马屁,食指大动下,冷风已是风卷残云般,扫荡了大半,这才意识到对方吃的并不多,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吃饭。

“哎,你怎么不吃呢?老这么看着人吃饭,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啊?”

面对冷风的调侃,姚可依已经有些习惯了,抿着嘴唇笑道:“你当警察的,还怕被人看不成?看你吃的蛮香的,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哥哥,也是如同你这般能吃。”

冷风一愣,顺口问道:“哦,那你的哥哥呢,还有你的家人,现在什么地方?”

姚可依听到这句话,眼眶泛红,微微叹口气道:“我的哥哥是个教书匠,现在苏州当老师。这边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父母,他们已经不在了。”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让你伤心了,实在对不住。”

姚可依抹去眼中的泪花,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继续说道:“冰城保卫战当天晚上,一枚炮弹砸到了我家里,我的父母不幸遇难。老天不公,我竟然连最后一面也没能看到。自那时起,我就暗暗发誓,要与日本人战斗到底,绝不苟延残喘。”

说到后来几句,姚可依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一双眸子冷峻而有神。双手紧握,好似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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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消除后患

冷风真的没想到,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居然有如此伤心的往事。等她情绪稍定,故意岔开了话题问道:“听说力行社可是国党里面赫赫有名的特务机构,真没想到你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也能干暗杀的活?”

姚可依一挺胸膛,得意的道:“切,你莫要瞧不起人。别看我们是女的,真要杀日本人,并不比旁人差。倒是你这个大老爷们,本该是个铮铮男儿汉,却去做什么警察,还不如脱了这身皮,跟我一起去杀日本人。”

被她这么数落,冷风不禁哑然失笑,也顺嘴胡说道:“那你跟我说说,你自从进了这力行社,都干了哪些了不起的大事呢?”

姚可依掰着手指头,煞有其事的数了几个人名,得意洋洋的宣告自己的战绩。其实这里面也就只有两个汉奸是他们力行社杀的,但为了自己的面子,姚可依当仁不让的揽到了手里。

冷风自然心里明白,不说别的,单说那几个人名,至少有三个汉奸是他手下的特工队杀的,此刻却被姚可依摘了果子,当真有些好笑。不过他也不揭破姚可依的小心思,还顺口夸了几句。毕竟从表面来看,人家好歹也是个能杀鬼子的女中豪杰,比起他这个日本人的狗腿子要强太多了。

其实姚可依并没看不起冷风,也没因为他的职业而看低他,反倒觉得在这样的位置上还能竭尽心力为她们这些抗日分子忙前忙后,这就足以证明他的清白,出污泥而不染,这样的男人,也是值得信赖的。

两人调笑两句,冷风好奇的问道:“对了,姚小姐,那个。。。”

话刚出口,就被姚可依打断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冷风,能不能换个称呼啊,老是姚小姐姚小姐的,听着那么别扭,就叫我依依好了,哥哥从下就这么叫我的。”

“额,姚,依依啊,你们既然通过报纸联系,那金成茂叛变,这种联络方式已经无效,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如何与吕华新联系呢?”

姚可依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对于他们力行社而言,之前都是团队作战,吕先生负责筹划。但这次遭到了严重打击,损失惨重,最郁闷的是组织内再次出现了叛徒。而且。这次金成茂的背叛,直接导致了她自己与吕先生的联络中断。偏偏因为她自己受了重伤,还不能随处走动,也只能等待伤口养的差不多了,然后再谈其他。

但这个话偏偏又不能对冷风说,方才她还大言不惭的说让冷风脱了这层皮,跟着她干一番大事业。结果没几分钟就悲哀的发现自己与组织断了联系,这不是啪啪啪的自个打自个的脸么,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其实她的小心思,早就被冷风看透了。这样刚毕业的女生,涉世未深,被人一忽悠就上了贼船,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

尽管冷风也知道力行社的鼎鼎大名,也心知肚明,自己的特工队若是与财大气粗的力行社相比,根本就是蚂蚁撼树,实力差着好几个档次。但形势比人强,这个可怜兮兮的姚可依,看起来想与她的组织取得联系,恐怕很难很难。

这倒是有些发愁了!怎么办呢?冷风真的有些头疼,若是自己还继续待在奉天,也还罢了。但偏偏再过一周,自己也要前去上海了,到时候若是这个姚可依还没找着组织,难不成一直住在他家里不成?

姚可依并未看出冷风的为难之处,反而是兴致勃勃的讲起了在冰城发生的某些趣事。

其他的倒还没什么,冷风也就是听着有趣罢了。但讲到后面,姚可依突然说起有一天她与一个梁先生接头获取情报,但等她回去后,院里头莫名其妙的被人丢了块石头,上面还写着两个大字:快逃!

旁人都没反应过来,吕先生却脸色骤变,马上招呼着所有人从暗洞逃离了落脚点,甚至临走之前布置了一个炸弹陷阱。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块石头,就这么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后来她还好奇的问过吕先生,却被他转移了话题,这件事也就成了她脑海中的一个大大的问号。

冷风听到后面,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当初他们都以为跟踪的是地下党,郝正阳还信誓旦旦的说能够摆平这桩事,冷风以为郝正阳与地下党有牵连,就再没当回事。但如今姚可依的出现,冷风才醒悟过来,当日跟踪的并非地下党,而是国党里面的力行社中人。这样的话,郝正阳哪来的门路与消息,应该是指望不上了。

想到此处,冷风故意装出有兴趣的模样,笑问道:“那么大石头掉进院里,岂不是你们都看到了,就没人好奇打听过?”

姚可依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争辩道:“那是当然了,当时金成茂都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手雷飞进来了。后来大着胆子捡起来才看到里面的字。不过吕先生都不让大家讨论这事情,恐怕是吕先生自己的内线吧。”

冷风更是心中一沉,金成茂果然知道这件事情,如此一来,倒是个隐患了。如果这个金成茂忘了这事情,那还好说。万一有一天突然想了起来,讲给了特高课的人,再联系到冰城方面互相对照,恐怕就会有人无事生非了。

不行,一定要把危险消除于萌芽状态。这个金成茂,一定不能留了,要尽快杀了他!

“对了,据我所知,你们力行社的人对待叛徒可是深恶痛绝的,你说吕先生会不会对金成茂下手?”

姚可依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拍巴掌,附和道:“不错,对待叛徒,我们的宗旨一贯是:宁杀错,无放过。”

冷风故意做出醒悟的模样,大声叫道:“对啊,你不是还想着找组织么,说不定他们正在策划怎么行刺金成茂,你倒是想想看,这个金成茂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么?”

姚可依顿时来了兴致,仔细想啊想,终于还是想出了一些事情,立刻说了出来:“这个金成茂,最大的喜好就是女色。当初在团队里,这个家伙对我就有些色眯眯的,让人看着就不舒服。而且,听其他同事说过,他还喜欢泡澡堂子。说来也奇怪了,他年岁也不算大,偏偏就喜欢泡澡堂子。”

“哦,好色,喜欢泡澡堂。那改天我可要找找这些场所,说不定就能帮你找到吕先生的下落。”

姚可依听说有希望能联系到组织,不禁开心的雀跃。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冷风呵呵笑了。直到现在这一刻,姚可依的表现才像是个刚毕业的姑娘,并不像开始时候那种故作成熟的老练。看来也是因为彼此熟悉了,才能展现出自己的天真烂漫和可爱清纯。

姚可依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冲着冷风道:“对了,上次来了奉天后,听一个同事唠叨过,说金成茂老缠着他,要去什么春红楼一醉方休。若不是吕先生有规定,早出去鬼混了。”

冷风念叨了两遍春红楼,牢牢记在了心里。又与姚可依说了几句话后,叮嘱她早些休息,注意伤口的恢复,这才回到自己住的厢屋里。

次日凌晨,冷风一大早便采购了许多瓜果蔬菜,放到了院里。既然姚可依会做饭,这倒是省事了。只需要给她准备好各种素材,也就省得张罗吃饭的事情了。随后便去了货栈,交代给侯三一项任务,派几个弟兄,到几家有名的花楼守着,尤其是春红楼,更是要重点监控,严密注意一个叫金成茂的青年人,更是将他的相貌描述了一遍。一旦有发现,立刻就通知他。

虽然吉村秀藏说给了他们一周时间,但冷风要交代的事情也比较多,警署那边已经和福泉茂打过了招呼,他也与中岛尾生聊过,对方郑重其事的表态,对侯三的货栈肯定是竭力支持,绝对不会扯他的后腿。有了他的保证,冷风相信他的人品,货栈但凡有什么问题,若是求到了中岛尾生的头上,应该能出手相助。

此外,还有鹿鸣春的股份,以及至诚银行的股份,都一一做了交代,暂时由侯三代为掌管。相信有了这些银钱的进账,哪怕他此去上海抽调了不少资金,还是可以勉强支撑下去的。

还好,福泉茂很给他面子,非但允准了胡汉良接任经济股股长的职务,更是答应过几个月后,蔡小明从警校出来后,肯定会格外照顾的。

到了第三天,终于有了金成茂的消息。果然正如姚可依所说,这家伙喜欢去春红楼,时间也确定了,但暗中监控的队员却发现其中有异常。

表面上看这个金成茂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但是暗中却有两三个日本特工在严密监控着他的一言一行。冷风听后,心中便明白了。看来日本人与自己的思路不谋而合了,估计就是利用金成茂这个诱饵,来勾引力行社的人上钩,然后再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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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事有蹊跷

那保镖环顾四周,所见的不是嘲笑讽刺便是喜笑颜开的面孔,哪里还不明白自家主人是遭了众怒了。若是中村岛在,威廉大副还能卖个面子,如今人都没了,威廉巴不得与此事毫无瓜葛,哪里还肯多生事端呢?

思虑至此,保镖也打起了小算盘。事情都这样了,若是他老老实实的回去,定会被枪毙。不如就此逃了吧,那中村岛身边可是还带着不少钱财的,这半辈子也够用了。

保镖灰溜溜的拿着那只鞋回到了舱房,在外人面前,他自然不敢袒露自己的小心思。但回到舱房后,自顾自收拾中村岛的私人物品,却又兴奋起来,这倒是一笔难得的外财。到了此时,他竟是隐隐有些喜悦,这中村岛,死的正好,恰得其所。

在围观的人群里,冷风与姚可依从头到尾一直默默的观看。刚开始姚可依也以为是中村岛醉酒失足而亡,但后来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半夜里冷风也曾出去过,这心里面就存了一丝疑虑。

冷风自然是不动声色,也夹杂在人群当中兴奋的冷嘲热讽,这也让姚可依减轻了一丝怀疑。看着冷风若无其事的模样,这原本的一丝疑虑也终于消散了。

当人群散去,两人才想起还没吃到早餐,刚想掉头时,却被兴高采烈的李宣锋碰个正着,原来他也在人群里看到了这一幕,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时看到冷风,眉开眼笑的竖起了大拇哥:“冷先生果然是铁口钢牙啊,这卦算的也太准了。”

他这句话说出来,冷风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旁边的姚可依却是好奇的询问缘由。

李宣锋按耐不住内心的笑意,乐呵呵的道:“姚小姐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和你表哥聊天时,就说过这个中村岛嚣张跋扈,还提醒你们一定不要招惹对方。可你表哥当真厉害,神神道道的说老天不收自有人会收了恶人。真是奇了怪了,当天晚上就起了大风浪,这个小鬼子居然就这么喝多了坠海而亡,你说神奇不神奇?”

冷风也噗嗤笑了出声,笑嘻嘻的道:“李先生说的也太邪乎了,可千万不敢让旁人听到,否则还以为我会使什么邪法呢,还呼风唤雨,整的跟神话故事一样了。”

姚可依瞪大了眼睛盯着冷风,好似第一次见他,但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方才的疑虑又一次浮现在了脑海当中。不会吧,难道昨晚冷风出去真的只是溜达了一圈,就没干点别的事情?若是冷风出手,那么长时间,干什么事情都足够了。而且,大半夜的,冷风无缘无故的跑出去吹风,怎么想也是有点不对的。

但姚可依转念一想,据那保镖所言,的确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从事故现场来看,的确是中村岛酒后被绳索绊倒,昨晚风浪那么大,失足坠入海内也是正常,而且风浪声也足以掩盖了求救声的。这茫茫大海,不出几分钟,肯定就是一具浮尸无疑了。

两种想法在她脑子里盘旋纠缠,始终也没想明白。索性不管它了,姚可依想着等没人的时候再问问冷风,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但李宣锋见到他们两人,好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们一般,一直黏在他们身边,关系倒是显得越发亲密。

不过,随着三人关系的亲密,冷风却隐隐有种感觉。这个李宣锋,刚开始对他很有兴趣的,总时不时露出招揽他的口风。但他始终没有开口答应,只是随口敷衍。到了后来,李宣锋似乎话锋一转,又开始打上了姚可依的主意。

若单论颜值,姚可依长得清秀可人,也算是妥妥的美女。君子好色而不淫,李宣锋若是喜欢上了姚可依,自然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冷风总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他这样学有所成的人,对美色的抵抗力应该没那么差,不至于现在这般献殷勤。

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这李家大少爷,就偏偏喜欢姚可依这样类型的呢。只要姚可依本人不反感,那就一切ok了。说实在话,冷风对姚可依在特工这个行当里的发展前途,实在是不怎么看好。若是两人你有情我有义,嫁给李宣锋也是蛮不错的。毕竟现在看起来,这个人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可以一试。

但姚可依却觉得很别扭,对于李宣锋的殷勤,没有哪个女孩子是厌恶的,但对这个男人,她却并没什么好感,好不容易将李宣锋甩开后,忍不住就冲着冷风抱怨道:“表哥,这个姓李的太烦了,磨磨唧唧的哪里有个男人样,你就不能离他远一些么?”

冷风调侃道:“脚长在他的身上,我可控制不了。再说了,有个男人追你,这还不好么?要我说,反正你也脱离组织了,就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也不用我这个当表哥的费心了。”

姚可依听他突然说起婚嫁大事,不由得面红心热,但旋即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道:“搞了半天,原来是你嫌弃我是个累赘,巴不得把我甩掉是吧?哼,我偏不嫁人,就死皮赖脸的跟着你这个表哥了。反正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堂堂正正的表兄妹,可不许抵赖!”

冷风顿时傻了眼,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赖上了自己,勉强挤了个笑容道:“哎,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在苏州可是有个亲哥哥,那是亲的,亲的!”

姚可依嘻嘻笑道:“那是我亲哥哥,你也是我的亲表哥,亲的,肯定是亲的!”

冷风不敢再接话了,心里想着反正送到了苏州,交给了她哥哥,也就一切圆满了。女孩子心思变来变去,说不定再过两日,被李宣锋缠磨着,说不定就动心了呢,一切皆有可能。

接下来的两日,旅途再无波澜。李宣锋一如既往的陪着两人说话,还是那么殷勤。姚可依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开始时嫌弃他烦全然不理,现在倒是有说有笑,若没有冷风在旁边的话,这画面看上去也是其乐融融,颇有些浪漫情调。

待到邮轮靠岸后,三人随着人流下了船。一踏到陆地上,姚可依拍着心口夸张的道:“终于活着到陆地了,表哥,以后再坐船一定要先看天气情况,若有大风雨,打死也不坐船了。”

冷风与李宣锋对视一笑,这年头哪来的天气预报,这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可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若真是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大风暴,恐怕也只能祈祷菩萨保佑了。

李宣锋的家人早有安排,老远便举着牌子等候在一边。临别之际,李宣锋再三叮嘱两人,一定要抽空到他虹口的住处,千万别忘记了。冷风与姚可依笑脸以对,满口应承,一旦安顿好了,肯定会去拜访的。

等李宣锋走远,姚可依一脸喜气的道:“终于不用看到这张脸了,表哥,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冷风也颇为无奈,看来这丫头对李宣锋是真不感冒啊。也罢,纵使落花再有意,无奈流水总无情啊,随她去吧。听到她的问话,冷风笑道:“还能去哪里?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我便送你去苏州。”

这次冷风明面上的身份是法租界巡捕,自然是要准备在法租界找一处住房的。原本按照他的本意,是先去十六铺码头,寻找闫娜等人。但这次意外的带上了姚可依,自然就不能去了,索性休息一晚,先把她的事情了结了再说。

但姚可依却不乐意了,嘟着嘴巴道:“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来了上海,早听说这大上海是最繁华的地方,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归,怎么也要在这里玩上几天吧。”

冷风苦着脸道:“那可不行。你就不想你的亲哥哥么?都到了上海,还不念着早点与他碰头”

姚可依哼了一声,拉住冷风的胳膊不停摇晃,嘴里念叨着:“好表哥,就答应我,让我在这里玩几天吧。我还可以给你做饭烧菜啊,你不是还夸我烧菜好吃么?”

看着旁边人都往这边瞅,冷风赶忙拽出了手臂,苦笑着点了头:“好吧,那你在这里可要安生听话,莫要生出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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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独门小院

姚可依得偿所愿,得意洋洋的松开了手,等着冷风拿主意。跟冷风相处这些天,她也摸透了冷风的脾性,知道他外冷心热,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尤其是拿出女人家的手段,保管他服帖。

冷风也真有些无奈,多了一个姚可依,他也多了一些麻烦。这么一来,原本的计划也就只能改变了。只好皱着眉头扬手叫了辆黄包车,开口道:“东新桥街华兰宾馆。”

大上海,号称十里洋场,乃是整个亚洲最为繁华的经济中心。哀梨老人《同光梨园记略》:“沪北十里洋场,中外巨商,荟萃於此。”

昔日的上海,只是一个以渔业和棉纺织手工业为营的小镇。19世纪,由于上海良好的港口位置使其开始展露锋芒。1842年《南京条约》签定后,上海成为中国开放对外通商的口岸之一,并很快因成为东西方贸易交流的中心而迅速发展。

至20世纪30年代,上海成为跨国公司开展贸易和商务的枢纽,是亚太地区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被誉为“东方巴黎”。

鸦片战争后,第一次鸦片战争后,依照1842年签订的中英南京条约,上海成为五个对外通商口岸之一,允许英国上海设立租界。后来,又陆续有了其它列强的租界。到了后来,法国人单独成了里租界,成了影响力最大的法租界。原先的英美租界,也被称为了公共租界。

当时上海的租界地区享有完全独立的行政权和司法权。租界的存在使得上海未被战火所波及,并享有实际独立的地位和充分的国际联系,带来了近代上海的繁荣。

外国人打开中国的国门,和后来日本侵华战争不一样,他们是为了打开一个市场,给他们的贸易带来利益。所以,上海得到了这个契机,作为贸易中转站,不但有大量的进出口税额,还有很多外国的投资商在上海进行各种各样的投资,正是如此,开埠后的近代上海成为远东最繁荣的港口和经济、金融中心,是近代亚洲唯一的国际化大都市。

上海法租界是近代中国四个法租界中开辟最早、面积最大、也最繁荣的一个,另外三个分别是天津法租界、汉口法租界和广州法租界。1849年4月6日麟桂与敏体尼正式签字换文,上海法租界就此建立,此时的法租界仅有986亩。1900年经历小幅扩张,1914年开始大幅扩张成立法新租界,1920年代发展成上海最好、最高级的住宅区。

上海法租界与上海公共租界的行政体制完全不同,上海法租界是法兰西殖民帝国的一部分,受法国驻印度支那总督的支配,而上海公共租界是当地外国侨民的地方自治体,并不直接受任何外国领事,甚至是英国领事的管理。

在法租界里,公董局是法国在上海租界的决策咨询机构,设置总董事一名,董事实行选举制,根据《公董会组织章程》,公董局享有的权力有:公董局的收支预算;税率定制;批准减免税款;公产购入;基础建设投资等事宜进行讨论;讨论的结果再交予法国领事进行决策。

在公董局下属的各个机构中,警务处尤为重中之重。其下属共计有9个巡捕房,负责整个法租界的治安。而日本特高课为冷风所安排的职务便是法租界的麦兰巡捕房的三等探员。

别看是三等探员,其实在巡捕房的地位那也算相当不错了。

在巡捕房里,若是按正规途径,刚进去只能做三等巡捕,然后二等巡捕,最后才是一等巡捕。巡捕之上便是探员了,也就是所谓的便衣。

探员也分为三等,从三等直至一等。再往上便是探长,华捕督察长也就是华捕捕头了。而这个职位也就是中国人能担任的最高职位了,至于警务处处长等等高层,皆有法国人担任,不容华人染指。

按照计划,冷风必须先去找到日本领事馆武官报道后,才能拿到相关手续证明。这一点倒是不用心急,冷风再累路上便已经想好,打算先找一处院子安顿下来,并与闫娜她们取得联系后,再去日本领事馆也不迟。

这个华兰宾馆,也是他从闫娜口中听来的,据说是个白俄贵族创建的,与投靠他们的彼得教授还有什么曲里拐弯的亲戚关系。

等到了地方一看,冷风顿时有些后悔了,还以为只是个小旅馆,没想到却是实打实的六层独栋建筑,光从金碧辉煌的门厅处,便能看出这华兰宾馆的价位恐怕不低。

冷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姚可依也有些讶然,她可没意识到冷风根本就是无意中想起了这个宾馆名字,这才脱口而出的。不禁啧啧赞叹冷风的大手笔,暂住几天还这么大排场。

“哎,表哥,真没看出来,你的身家还蛮丰厚啊。”

到这一刻,冷风也只能打脸充胖子,继续撑下去了,一脸微笑的办好手续。看着那账单上高额的价码,心都要滴出血来,这能筹建多少件棉衣,能购买很多军火了。

为了省钱,冷风故意只定了一间房,姚可依也没想多,一路上两人都在同一间舱房,也已经习惯了。

但到了房间里,两人才傻眼了,居然是个大床房。再想更换,前台告知已经没有别的客房了。

两人面面相觑,冷风自然心虚,连忙开口道:“那个,晚上我睡地板上就行。”

姚可依眨巴眨巴眼睛,爽快的道:“这倒是不错,那就说定了,晚上你睡地板,这大床,可就归我了。”

看着姚可依一头栽进大床上,再不想起来。冷风也知道她坐船辛苦,叮嘱她好好休息后,自个便出了宾馆,想着先去找找周边的房子,若是有合适的,不妨先租下来,这样也尽可能的节省些钱财。

刚出了宾馆,便看到了刚才的那辆黄包车夫,正靠在旁边歇脚。看到冷风出来,连忙迎了上来,鞠躬道:“先生可是还要去什么地方?”

冷风正想摆手拒绝,突然想到这些车夫虽说都是当地的苦哈哈,但整日里出没这里的大街小巷,肯定再熟悉不过。他既然想找个房子,找他打听打听倒是好的。

听冷风说罢,黄包车夫搓着双手,憨憨的笑道:“先生,这可是巧了,昨天我拉了个客人,也说要找房,看好了一间房挺不错,就是价格贵了些,没相中。您不如先去看看这个院子?若是相不中,我再拉着您到处看看?”

“哦,这真是巧了,那就去看看。还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黄包车夫见冷风如此客气,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道:“先生太客气了,小的姓何,排行为三,大家都叫我何老三。”

这何老三说的地方,距离不算远,约莫几分钟便到了。从外面看去,这地方还真不错,二层高的独栋小楼,还带了一个小院子,几根绿藤从院内蜿蜒而出,平添了不少淡雅幽静。

“不错,不错,也不知里面的主人在不在?”

冷风一边啧啧赞叹,一边轻叩大门。没过一会便听到了里面有脚步声,随即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外边是谁啊?”

何老三扯着嗓子回应道:“杜先生,杜先生,有人来看房了。”

大门吱扭一声被拉开,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满面含笑,冲着冷风拱手说道:“您可是来看房的,请,请进!”

冷风跟在这位杜先生的后面,走进了院子,何老三却没进来,说在外面等着就是。

里面的院子大概有四十多平方米,靠近西南边的角落处还种着一株枣树,虽然现在天气转冷,但枣树枝繁叶茂,生气盎然。旁边还有一块小小的草坪,修剪的很是整齐,上面的石头桌椅也擦拭的非常干净。

有此可见,这个院子的主人是个爱整洁的人,冷风第一眼看到这个院子,就喜欢上了。后面便是一栋欧式风格的二层小楼,单层面积大约一百多平米,整体淡蓝色。二楼东南向还有一个小露台,一顶大大的阳伞下摆着一张圆桌,上面还摆着一套酒具,很有生活气息。

小楼外面,尤其是窗户都抹的很干净,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杜先生一边陪着冷风,一边喟叹道:“您看看,这个院子打理的很不错的,要不是我儿子催得紧,家里的确也急需钱用,否则真不愿意租出去。”

冷风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说话,径自走进了客厅,不由得眼前一亮。

客厅很大,装饰的也颇有意境,大理石的地面光洁照人,原木花纹的楼梯扶手,整套家具都是欧式风格,简约大方。二楼则是住家的卧室,有四个房间。冷风大致看了一圈,心中颇为满意。

等回到了客厅,杜先生已经给他斟了一杯茶。两人落座后,便主动询问冷风的感觉。

“杜先生,这房子我看过了,大致上很满意。我是个爽快人,请杜先生说个价格,若是不离谱的话,现在就能签约。”

冷风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询问价格。此举让杜先生颇为惊讶,之前也来过不少看房的人,从眼神态度上都能看得出应该还算满意,但一开口便是鸡蛋里挑骨头,左一个不好右一个不好,无非就是想压价。这一点让杜先生非常不满意,最后都没有成交,也是隐隐有他不太乐意的缘故。

这个独栋小院是他与太太结婚时就买下的,一直住在这里,两人都很喜欢这个院子和小楼。这次选择往外出租,也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但他内心深处,却不愿将自己的心血交给一个不懂得爱惜的人。

但冷风的态度却让杜先生眼前一亮,这个年轻人开口便说喜欢这个院子,这种爽快劲,让他依稀见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心里就有些亲近的意思,笑道:“老弟,你这么爽快,我也不墨迹,看你是喜欢这里的,一口价300元一年,如何?”

这个价格说句良心话,也算是不错的价格了。方才冷风与黄包车夫聊天,也大致了解了这一带的行情,知道凭借这小院的环境位置,要价300元绝对不算高的。

然而很是出乎杜先生的预料,冷风竟是摇了摇头。杜先生稍有些不快,正想说话,冷风开口道:“杜先生,不瞒您说,这个院子我很喜欢,方才您也说了,正需要钱财。3000大洋,这个院子我买下了,如何?”

什么,三千大洋?买了这个院子?

杜先生不禁愣住了,他以前也想过卖掉院子,但来看过的最高也不过2500元,多了几次他也就淡了这心思。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居然一开口便是3000元,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啊。

杜先生一激动,抓住了冷风的手,颤声道:“您,您说的可是真话,3000元大洋买这个院子?”

冷风点了点头,再次确认道:“不错,3000元大洋。您要是不乐意,那我也真没办法了。”

“乐意,乐意!您想什么时候签约,随时都可以啊。”

其实对于冷风而言,这个价格差不多就行。他看重的是这个独栋小楼,地理位置非常好,交通便利,距离十六铺码头与麦兰巡捕房都很近。

而且最可贵的是,这个小院看着不大,但小楼后面却是个废弃的小花园,花园里树木繁茂,完全将小楼护在其中,倒是个隐蔽的所在。而且冷风早就盘算好,想着仿照奉天的货栈暗洞,在这个独栋院子里也修建一个暗洞,以备不时之需。

与杜先生约定了明天签约交钱的时间,冷风放下了200元大洋当做定金,心得意满的走出了院子。外面久候多时的何老三看到冷风如此模样,迎了上来笑嘻嘻的恭喜冷风。

冷风自然不会小气,掏出了几个大洋丢给了何老三,后者喜出望外,这位客人的出手果然大方爽气,是个好主顾。

“对了,何老三,明天上午10点钟,你来宾馆等我们,我与杜先生已经约好了。”

“好嘞,没问题。冷先生以后有事,提前吩咐一声就行。前面不远处的同福车行,提我的名字大家都知道的。”

冷风也刻意交好对方,要知道他可是要进巡捕房的,这打听消息收集情报,哪里还有比黄包车夫更为便利的?

冷风与何老三随意闲聊,不一会便到了宾馆门口,兴致勃勃的回到了房间,却看到姚可依还躺在床上,沉睡不起。

这丫头,看来在船上还真没睡好觉啊,好不容易落了地,居然如此能睡。

旁边有个女人睡觉,冷风也觉得有些不自在,看她还没有清醒的意识,索性又转身出了门,打算四处再溜达溜达,也熟悉下周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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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花国大总统

从华兰宾馆出来后,冷风随兴所至,慢慢欣赏着周边的繁华热闹,前行不远处便看到旁边一处弄堂,上面高高的匾额上书写着“福盛里”。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嬉笑怒骂,隐隐闻到一阵阵扑鼻的香气,冷风不由自主的便走了进去。

青石板路,小店,烧煤炉冒出的烟,唧唧喳喳的街坊邻居,一走进去,冷风便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烟火味的生活气息。闭上眼睛嗅上一口空气中的香气,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幅市井生活的图画。

这才是生活啊,相比较原来在奉天时的尔虞我诈朝不保夕,冷风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喜欢上这里了。

这是一条热闹的弄堂。此时正值傍晚时光,弄堂里混杂着各种声音与气味。一路走过去,旁边的店铺挺多。旁边开剃头店的师傅正与旁边的小裁缝打趣,说着不着边际的荤段子,眼珠子却滴溜溜转到了对门书店里的大姑娘。

冷风循着香气而去,终结点的发源地原来是一家卖煎饼果子的,身后便是一家馄饨铺子,里面有三两个食客。不由的食指大动,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着。

“一碗馄饨,一份煎饼果子,再来份花生,来壶老酒。”

这个点还有些早,店家很快便将东西端了上来。冷风吃一口馄饨,夹两颗花生吃着老酒,好不自在。刚吃了两口,便听到旁边座位上的人在说着闲话。

“听说了么,再过半个月,这大总统和副总统就要推选出来了,这次你看好谁?”

“哎呦,那还用问么,自然是富春楼老六了,我可听说了,周大买办可花了大价钱,铁定是她无疑了。”

“那可不一定,你难道忘了杜先生的手段,想想看他中意的,那可是会乐里的含香老五。比起富春楼老六,这含香老五的名头也未必差了。”

冷风在旁边听的瞠目结舌,这什么大总统副总统的,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咱这中华民国哪来的什么大总统,莫非这两日没听新闻,时局就发生了什么变化?

自从成立了国民政府,只听说有国民政府主席,现在还是林森担任的。这是怎么回事?

冷风一脑门子的官司,然而当他继续听下去后,不禁哑然失笑,这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怪不得方才那人说什么周大买办花了大价钱啥啥的,原来如此。

这所谓的大总统云云,原来是说的选举“花国大总统”,也就是妓女界的选美,非但有大总统,还有所谓的副总统或者说花国总理的称号。这一旦若是中选了,那这妓女的身价可就飙升百倍,后台的面子也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其实,这倒不是这些粉头们自个玩的花样,却是实实在在的抗日救济东北难民的行动。

上海市总商会、律师公会、会计师公会经过一起商量,决定在新世界游乐场,联合举办“救济东北难民游艺会”。为了吸引观众,会间举办了很多种戏曲演出,邀请了全市著名演员参加。同时为了借助海上“名花”的力量以促进捐款,别出心裁的仿照清朝末年和北洋军阀时代的做法,再度举办“花选”,也就是选举“花国大总统”。

这次竞选中最有实力的,便是这两位食客口中所说的富春楼老六和含香老五了。而站在这两位花国娇娘的背后,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大人物,想来那个周大买办和杜先生,都不简单啊。

冷风听了几声,无非谈论的都是几家妓院的当家娇娘,见两人聊得眉飞色舞兴致盎然,便可知道必定是这几家的常客了。再听几句,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时也已经吃饱喝足,又叫了一份外卖,拎着走出了福盛里弄堂,回到了华兰宾馆。

姚可依果然已经醒了,正自抱怨着冷风不打招呼便跑了出去,害的她只能等在房间里,还饿着肚子。没想到房门一开,一阵阵香气传了出来,顿时雀跃着迎了上来,也顾不得数落冷风的擅自离去,忙不迭的拿着饭菜大饱口腹之欲了。

“冷风,不,表哥,这馄饨太好吃了,比船上的东西好多了,你吃过了么?”

冷风不禁失笑,好笑的道:“你这都吃了一半,才想起问我吃了没?哎,真不该想着你,还巴巴的给你带了吃喝回来,真是令我寒心啊。”

姚可依自然知道他是在说笑,吐了下舌头,嘻嘻笑道:“好了,一看你腆胸迭肚,就知道肯定是吃饱了回来的。对了,刚才你不是说去找房子了么?有什么结果?”

冷风笑呵呵的道:“运气很好,你还记得刚才拉我们过来的黄包车夫么?”

“记得啊,莫非你又遇到他了?”

“真是没想到,这个车夫何老三昨天拉了一个客人,居然也是去看房,后来觉得房子价格高没相中。我听何老三说这房子好,就过去看看,没想到还真的不错,位置价格都不是问题,所以果断出手,明天我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姚可依听到房子居然已经找好了,这速度也太快了。虽然不是自己的房子,但也为冷风高兴。而且最关键的是,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而不是继续在宾馆里了。非但不方便,而且这两个男女在一起,终归有些尴尬的。若真的传出去,冷风倒无所谓,她可是个良家大闺女,这名声可重要的紧。

次日一大早,姚可依便叫醒了冷风。当结账完毕,坐着何老三的黄包车到了地头后,姚可依看着小院的环境,好一阵兴奋。尤其是院落里的那颗大枣树,更是让她欣喜不已,不住口的说着小时候的院子里也有这么一株枣树,每到了打枣的季节,就是她与哥哥快乐的日子。

杜先生看到这两个年轻的男女欢喜雀跃,好似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身影,脸上绽放着笑容,更是热情的给他们介绍着每一个房间,以及置办家具的点滴故事。到了后来,双方手续办妥,杜先生也早已收拾好了行李,离开院子之际尚自恋恋不舍,在小院里徘徊了许久,这才拱手告别。

至此,冷风也正式拥有了这座别有特色的独门小院:盛泽路15号。

当姚可依听冷风说起,这独门小院是他花了三千元大洋买下来的,不禁吃了一惊。她还以为这是冷风临时租下的,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大手笔,居然直接就买了下来。不禁想到了在奉天时,冷风似乎担任的就是警署什么股长,不免动了些小心思,对冷风的经济来源有些怀疑了。

“表哥,话说你真的很有钱啊,该不会是你在奉天没干什么好事吧?我可听说了,不少店铺老板都被你们当警察的勒索。”

冷风不禁汗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悠悠说道:“要不怎么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合则你光知道当个警察就会勒索钱财啊?你表哥我的本事,不至于那么下三滥,这正路上来钱的手段多了去,还用的着做哪些龌龊事?”

姚可依半信半疑,又追问道:“记得你说过,来上海市投靠长辈的,怎么你还没见着长辈就先买了房子?要是给你安排的地方比较偏远,那该怎么办?”

冷风对她的八卦也很是无奈,但人家毕竟也是在关心他,只好坦诚道:“说老实话,我的长辈已经大致和我说过,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上班的。否则我也不可能直接来这里,对吧?”

姚可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继续追问道:“哦,你准备在上海做什么?让我猜猜看,职员?买办?还是保镖?都不是啊,那,那,哎呀,你该不会还是当警察吧?”

冷风哈哈大笑,对姚可依说道:“恭喜你啊,终于猜对了。不瞒你说,还真是当警察。你说我除了能当警察,也不会做什么啊,一无是处,也没什么特长,也只能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了。”

一听到冷风继续当警察,姚可依顿时没了情绪,讥讽道:“表哥啊表哥,冷大表哥,你还真行,脱了日本人的皮,摇身一变,又换上了法国人的皮,真,真是气死我了。”

看她如此模样,冷风倒是觉得很好玩,调侃道:“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皮,我的心,却还是中国心啊。只要所作所为,都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不都一样么?说不定,在我这个位置,还能做更多的好事呢?”

“切,做个法租界巡捕,就像那些街上的红头阿三一样,难看死了,还能做什么好事?”

“哈哈,依依小表妹,这你也太低估表哥我的本事了,哪能自甘堕落做个三等巡捕呢,你放心吧,我的长辈早就打点好关系,我进去后就是个三等探员,也就是所谓的便衣干探,还是能派上点用场的。若是你们那个吕先生不小心被抓了,我完全可以放他一马。嘿嘿”

冷风随口胡说着,但姚可依却信以为真了,认真的盯着冷风,一字一句的道:“好,这可是你说的,真要是有那么一天,你可别忘了,要放吕先生一马!”

原本是在调侃,但被姚可依这么一认真,冷风也觉得好像有这种可能,语气渐渐带了严肃的味道。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不要说吕先生,只要你们的人是为了国家做事,我冷风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话一说完,冷风突然响起了当前姚可依的处境,又乐了:“哎,你还心心念吕先生如之何,话说你现在还能想起来别的联络方式么?该不会真的像放风筝一样,再也收不回去了吧?”

姚可依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是啊,这都多少天了,一直也没想出啥办法,尤其是现在,她还跟着冷风离开了奉天,离开了东北,这吕先生去哪里找她,根本就是在做梦。

“好了,你也别心急,说不定啊,你这次去了苏州找哥哥,吕先生也猜到了这一点,早就在苏州等你的消息呢。”

冷风见她心情不好,想着法子安慰她。没想到适得其反,姚可依的心情更差了,咬着嘴唇道:“哼,吕先生怎么会知道我哥哥的下落?明明就是你这个家伙,还说什么表哥,总是想着法子想把我撵走。哼!”

被她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冷风讪讪的不敢接话,装模作样的到处看了看,岔开了话题道:“对了,这楼上有四间卧室,楼下还有两间,你自己挑吧,看看喜欢哪一间?既然是表妹么,就给你留一间,随时可以入住,这下可满意了吧?”

姚可依听到有此等好事,立刻破涕为笑,欢呼着跑上了二楼,这就要选择自己喜欢的卧室了。看她上了楼,冷风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坐到了小院石椅上,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既然走到这一步,冷风也不想着非要将姚可依送回苏州了,听之任之,顺其自然吧。

其实这些天相处下来,冷风还是感受到了姚可依的不少好处。为人热情开朗,做事认真有头脑,虽然说为人处世稍显稚嫩了些,但想着刚从大学里出来不久,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不错了,至于那些社会阅历,随着年龄增长,自然会有所收获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么好的苗子,却被力行社提前下手。从姚可依描述的话语中能感觉到,她对那位吕先生是相当认可的,对力行社的理念也比较赞同。

虽然都是为了抗日,但冷风并不想让自己的人与力行社接触,这总归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会增添很多的麻烦。尤其从闫娜身上,他更是感觉到,在那些所谓的大机构里,根本无法得到相应的自由,反倒是成了对方棋盘上的棋子,说不定哪一天被人出卖,还在喜滋滋的帮人数钱呢。

因此,冷风早就打定了主意,目前是为了抗日筹集物资而奋斗,即便哪一天抗日军顶不住了,但只要还有人在坚持抗日,那他就要坚持下去,继续帮助抗日力量。但他绝不会轻易依附哪一支力量的,绝对不会。

不过万事没有绝对,姚可依现在就是漂泊在外的游子,若是长时间找不到原先的组织,在潜移默化下,也未必就不能被诱拐到他的贼船上。

冷风心中自嘲着,没有强大的实力做保障,也只能自称为贼船了。只有等自己变强大了,才有资格说一些招揽的话。现在,还是实力太弱啊,这说话的底气也就不怎么足,总有一些心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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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码头恶霸

轻易解决了流动资金的难题,闫娜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即便如此,当谈起第二个难关时,还是稍有些头疼的。

“现在我们的货运公司虽然挂着货运的名头,但并不是主营运输渠道,而是大批物资的买卖进出。尤其是利用东北天津的人际关系,从中赚取差价。但目前存在的最大问题便是进出上海,最大的瓶颈却是在十六铺码头的进出。”

冷风头一次听她说起上海这边的业务,没想到竟是被码头制约,不免疑惑的看向闫娜。

“冷风,想必你也知道,如今的上海可谓鱼龙混杂,帮派林立,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便是青帮,旗下弟子众多,盘据在不少行业敲骨吸髓,可谓行业恶霸。不走运的是,我们偏巧也得罪了一个码头上的恶霸,这人叫做李茂龄。”

随着闫娜娓娓道来,冷风也大致有些明白了。

现在的十里洋场,除了那些青帮红帮的大头目黄金荣杜月张啸林等大亨外,更有他们手下的徒子徒孙,大小头目,无不聚众结伙,深入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横行霸道为非作歹,这其中便有所谓的烟毒霸、码头霸、赌场霸、扒窃霸、粪霸、人贩霸、渔市霸、菜场霸、走私霸、人力车霸等等。

在这诸多恶霸中,剥削最残酷的便是“码头霸”。

自从上海开辟租界后,沿着黄浦江建立了很多外轮上卸货的码头,同时雇佣了许多劳力做搬运工作,叫做码头工人。为了方便管理,便指派了一些人做了工头。这些工头都是帮派流氓出身,大多数都是红帮中人。

他们靠剥削劳苦民工的体力为生。初来乍到大上海,最容易谋份差事的就是码头搬运工,因为都是临时雇佣性质,并无任何保障,劳动强度极大。每件货物最轻的200斤左右,最重的超过600斤,每件搬运费1角到25角不等,其中还要缴纳60%给码头霸。一旦生病停工,不仅没有收入,连生命也无保障。

一个码头,忙碌时往往雇佣一二百人,霸主们每天的收入相当可观,此外他们还雇佣了小工头,对工人进行欺压,若有不服从的,便会被殴打逐出。这些霸主们都是帮派中人,又与当地的警务人员互相勾结,势力极大,身后还有洋人撑腰,码头工人们受尽压迫,却没有人敢擅自出头。

除了剥削工人,码头霸还有更多行道聚敛钱财。有一种手法是利用码头木板提前做好手脚,小偷潜伏在舢板下,趁旅客上下船的当儿,就将行李偷走。偷来的财物自然还要和码头霸主分赃的。

当时大的码头霸主有3个,都有100人以上的徒弟。一个叫沈关生,绰号“大刀关胜”,是杜月笙的徒弟。他依靠剥削码头工人发财致富,在永嘉路丁家弄建了别墅,同时还拥有许多房地产;第二个叫李茂龄,据说与浦东日商三井煤栈交往密切,同时又拜了青帮大头目顾竹轩为师;第三个叫张春宝,绰号“码头春宝”,是苏州河内河码头的霸主。

闫娜她们得罪的,便是这三大码头恶霸里面的李茂龄。

就在前几日,捷达货运公司有一批货,要装船运往天津,当时在码头上负责装货的工头苟老四,便是李茂龄的徒弟。这苟老四一向在码头上横行霸道,看到这捷达公司是新成立的公司,便有心刁难,擅自提高了搬运费。正好负责押运的赵天文也是个火爆脾气,一个言语不合,双方便起了争执。

赵天文看着文文静静,却是个炮仗,本就被压着在厂房里憋屈,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小混混前来呲牙,二话没说便干了一架。

苟老四平日里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哪曾想今天遇到了硬茬,十多个人愣是打不过赵天文三个人,被打的屁滚尿流人仰马翻,最后只能灰头土脸的溜之大吉。

打架赢了,但这货却没办法装船了。这码头上的恶霸们本就是同气连枝,苟老四吃了大亏,在外面放出话,谁帮着捷达货运公司装货,就是与李家大爷过不去。

得罪苟老四没事,但涉及到了李茂龄的颜面,那就不是小事了。当天晚上便有人找上了捷达货运的大门,打着李茂龄的旗号,让肇事的人去磕头认错。

闫娜是干啥的,那是杀人不眨眼的特工,雷曼玉更是土匪窝里走出来的大当家,这两女人虽然狠狠责骂了赵天文,但对胆敢找上门的那些码头霸,自然不会客气,三下五除二的便打了出去。

李茂龄听到消息,起初火冒三丈,叫嚣着要给闫娜她们大卸八块,但随后便醒过味来,在码头上的一亩三分地,胆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开打,这能是一般人么?

别看李茂龄号称码头霸,在上海滩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要真是惹了大人物,即便是他的师傅顾竹轩,也是要委曲求全的。出于这个思量,李茂龄并不敢擅自妄为,先行调查这个捷达公司的底细。几天下来,却毫无所获,只知道是新来乍到的,明面上是个白俄人主事,但其实是两个女人当家,而且这两个女人还都是颜值超高的美女,手底下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能打,绝对是不好招惹的。

李茂龄不敢动手,但却私下放出话,警告了码头上的人。这么一来,倒是让闫娜她们有些头疼了。对方明摆着是等她们去说和,但如何打交道,谁去摆这个龙门阵,却是需要仔细想一想的。毕竟这算是她们立足上海滩的第一仗,能否打出名号就看能否把这个事情顺顺利利的摆平了。

听闫娜说完,冷风冷笑一声,毫不在意的道:“无非就是个恶霸,随意派个兄弟就行。阿文这么喜欢打,麻烦也是他惹出来的,就他了。”

闫娜兀自有些担心的问道:“要不,让小马去吧,他能镇的住场面。”

冷风摇了摇头,解释道:“闫娜你不是军队里出来的,不了解这帮兄弟。他自个惹下了祸事,若是让小马帮他摆平,日后他休想抬得起头。你放心,阿文我还是了解的,适当点拨两句,准保是个好苗子。”

闫娜嗯了一声,出去将赵天文叫了进来。这小子知道单独叫他准保与前几日的事情有关,一脸的沮丧,进来后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冷风站起身,绕着赵天文转了一圈,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这小子打了个踉跄,却坚持站住了没趴下,哭丧着脸道:“老大,都是我这暴脾气,一个没忍住,你多踹我几脚吧。”

冷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小子倒是想的便宜事,想的美。告诉你,这事是你惹的,那就由你来摆平。若是连这都搞不定,以后就别说是我血刀特工队的兄弟。”

听到这话,赵天文神色一变,方才的苦瓜脸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兴奋。看到他这副模样,旁边的闫娜暗自叹服,说到理解这些男人的心思,还是得他们这帮军中袍泽兄弟。

不过几秒钟过后,赵天文讪讪的陪着笑脸询问道:“老大,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闫娜噗嗤笑了出声,赵天文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喏喏道:“娜姐,你可别笑话我,这毕竟关系到咱们捷达公司的脸面,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妥当,丢我的脸没关系,让大家没了颜面,我可对不住兄弟们。”

冷风点点头,说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一点,已是难能可贵了。我可以提醒你几点,不过具体的就需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赵天文大喜,赶忙笑嘻嘻的应声道:“就知道老大不会不管的,请老大指点一二。”

“我问你,在这上海滩里,最不能招惹的是什么人?”

“这,那自然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各位大佬,还有市政府警察局等等,还有几个大帮派的大佬们。”

冷风听到他说完,点点头道:“不错,这些都是上海顶尖的人物,与他们相比,李茂龄只能算是个小虾米,所以他招惹不起的人物有很多很多。”

赵天文有些明白了,眨巴眨巴眼睛道:“明白了,和这样的小虾米谈判,就要让他知道,我们就是他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具体怎么招惹不起,嘿嘿,哪里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得到的。”

听他如此说话,冷风和闫娜对视一笑,对他的领悟力表示满意。

“此外,还有一点,这个李茂龄当了多年码头霸,想必已经积累了不少的财富,像他这样的人,恐怕距离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已经太远了,恐怕是再也难以割舍他现在的财富与地位了吧。”

赵天文嘿嘿乐道:“对啊,这些所谓的恶霸,没发家前估计还能见见血,干一些不要命的勾当。如今功成名就,又有了娇妻美眷,还住上了大别墅,哈哈,与他这样穿鞋的相比,我们这些光脚的苦哈哈要是与他拼命,想来他也是害怕的吧。”

见赵天文悟性不错,冷风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下午你就走一趟吧,带上两个兄弟,每人两把枪,去会一会这个码头恶霸。”

赵天文得了冷风的提点,顿时信心满满,满脸兴奋的出去叫人。他也不叫旁人,就点那两个与他一起打架的兄弟,三个人披挂整齐,带了各自的家伙,兴致冲冲的出了公司,往永嘉路行去。

他们事先早就打听的清楚,这个李茂龄做码头霸多年,的确赚了不少黑心钱。这男人么,有了钱就要嘚瑟,几个月前刚在永嘉路上买了一套别墅,专门养了两个漂亮的姨太太,还放了几个手下混混充作护卫。

这天下午,李茂龄也没闲着,将手下几个码头的小工头都叫到了永嘉路别墅,询问码头上的事情,尤其是问捷达公司是否找到了码头工人帮他们装运货物。

苟老四满脸的谄媚,叫嚷道:“师父您就放心吧,几个码头的工头都得了消息,有师父的号令,根本没有不听话的。哼,这什么捷达货运公司,保管它什么货物都无法装运,过不了几天必定向大爷求饶。”

李茂龄现在见到苟老四,就一肚皮的怨气。要不是这小子惹是生非,擅自改了运货费,哪里还能招惹到这样的事端。但念在这小子一贯对自己孝敬,也给他留点面子,是故只是低声嗯了一声,并未理会苟老四的话。

旁边另外一个徒弟张麻子心中暗笑,对苟老四的所作所为颇为不齿。此时也站了出来,说道:“师父,话不能这么说,这两天我也在外面打听过了,这捷达货运公司虽说是刚成立不久,但外表看起来可是财大气粗,不但是盘下了原先的面粉厂,据说还建了一个白俄人的商行,手底下的人手虽然不多,但个个能打的很。像这样的人,恐怕是大有背景,师父还是要谨慎一些,能尽快和解的,还是以和为上。”

“哼,张麻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若是个个都这么好说话,那我们师父的颜面往哪里搁?”

苟老四与张麻子一向不和,此时见他站出来说话,不由的嚷嚷起来。没想到坐在上面的李茂龄啪的一巴掌打在桌面上,吓得脖子一缩,再不敢说话。

“苟老四,你他娘的再乱放屁,小心老子把你开了。麻子说的很有道理,在这上海滩上混,最为重要的就是要有眼力,谁能惹,谁不能惹,我们心里一定要有数。莫要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就麻烦到家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别墅外来了三个青年汉子,脸色不善,说要找大爷有事相商。

李茂龄蹭的站了起来,脸色深沉,狠狠的瞪了苟老四一眼,呵斥道:“苟老四,你先出去看看,是不是捷达公司的人?”

张麻子站了出来,插嘴道:“师父,还是我去吧。若真是捷达公司的人,老四出去招待,那还不火上浇油,万一惹出什么事情,那就不太好了。”

李茂龄点点头,改了主意:“也罢,就由麻子你辛苦一趟了,好好招待来客,我等会就过去。”

待张麻子走后,李茂龄冲着苟老四,呵斥道:“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等下机灵点,不要乱说话,明白了么?”

苟老四垂头丧气的点头答应,心里对张麻子恨到了极致,甚至比起捷达公司的人,这股恨意都要来的更强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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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猛龙过江

走了两步,李茂龄眼珠一转,吩咐苟老四道:“你去把在家的兄弟们都召集起来,别忘了拿上家伙,若真的谈不妥,哼,也别怪我姓李的不客气。”

苟老四兴奋的答应一声,一溜小跑出去召集人。边跑边暗自得意,张麻子说的再天花乱坠,师父最信任的还是自己啊。

李茂龄算着时间,摆足了架子,一摇三晃的缓步来到了待客的前厅,果然看到了方才所说三个年轻汉子。领头一人生得白白净净,满脸带笑,余下的两人倒是身形彪悍,双眼炯炯有神,一看便知不太好惹。

张麻子看到师父来了,连忙给李茂龄引见道:“师父,这位便是赵天文,捷达公司的人。”

李茂龄鼻子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打着招呼:“原来是捷达公司的人,今天到我这里,可有什么指教?”

赵天文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李茂龄半天没说话,险些儿要看毛了对方,这才似笑非笑的道:“李当家的,听说这几天你想方设法查寻我们捷达公司的底细,可是搞清楚了?”

李茂龄神色一沉,反问道:“怎么,小兄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天文嘿嘿笑了两声,稍有些狂妄的站了起身,有意无意的撩开了衣襟,眼尖的已经瞅到这腰间别着的两把短枪。李茂龄自然也看的清楚,眼光闪烁,再往对方身后看去,后面那两个汉子腰间也是鼓鼓囊囊,显然也是各带着武器。

“李当家的,上次我打了苟老四,回去后我家主人很不高兴,狠狠责骂了我一顿,让我今日来给李当家的有个交代,所以我就来了。”

李茂龄见对方来者不善,心里不免有些发虚。要知道他们这些码头恶霸别听着名声挺大,手下卖苦力的工人不少,但真正敢拿着真家伙的真没几个,满打满算也不过个别几个玩过枪罢了。眼下看对方如此做派,心中就有些心虚,生怕惹到了不好惹的大人物。

但此刻听赵天文这般说话,似乎有些服软的意思,就有些糊涂了,试探着问道:“不知道你这里的交代是指?”

赵天文哈哈大笑,双手晃动,已是将腰间双枪拔出,只听得啪啪两声,右面墙壁上的两卷画轴应声落地。

这两枪来的突然,倒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李茂龄甚至被骇的险些摔倒在地。门外久候的五六个护卫听着不对劲,哗啦啦都跑了进来,苟老四躲在护卫当中,跑到了李茂龄身边,对着赵天文怒目而视。

赵天文根本无惧这些人,笑呵呵的道:“李当家,在下一时手痒,看着这画不错,想着借来把玩把玩,不知李当家的可能割爱?”

李茂龄还在为那两枪而惊惧,对方拔枪之迅速,枪法之高,竟是他生平仅见。这若是针对他,恐怕这小命早就交代了。

李茂龄没吱声,苟老四却吆五喝六道:“那画是师父的宝贝,岂是能让你拿走?”

见苟老四跳了出来,赵天文皱皱眉头,冲着手下兄弟使个眼色,那两个汉子瞬间拔枪,开枪。又是两声枪响,苟老四的帽子被打到了半空,吓得他扑通瘫倒在地上。

四把枪,四声枪响,整个待客厅鸦雀无声,李茂龄自己已是瘫坐在靠椅上,嘴唇抽动着,却是吐不出半句话来。他的那些手下,更是一个个身子微颤,耷拉着脑袋,连看都不敢看赵天文他们。

“妈的,果然是一帮怂包,冷老大说的对,就这几条小虾米,哪还轮得到娜姐大驾光临。”

赵天文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可一世的道:“李当家,怎么样,我们兄弟们的枪法还说的过去?”

直到此刻,李茂龄才缓过点神,意识到对方说的话,心神稍定,颤声道:“几位,几位果然好身手,我,我”

说到这个我字,李茂龄竟一时语塞。赵天文轻蔑的一笑,道:“李当家,我家主人说了,以前你们不认识我们捷达公司的旗号,之前的事一概既往不咎,但她希望明天就能正常装货,李当家听明白了么?”

李茂龄这时候才醒过味来,看来对方也不是真找他的麻烦,如此说来,事情还有的救,连忙开口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明天肯定装运完毕,张麻子,就让张麻子负责监督,准误不了捷达的货。”

“很好,那明日我就在码头等候你们准时开工了。”

李茂龄犹自不死心,试探着问道:“看几位枪法了得,可是来自军中哪位大佬的门下?”

赵天文一瞪眼珠子,没好气的道:“老子是哪支部队的,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总之你要记住,在这上海滩混,还有很多人是你惹不起的。”

李茂龄点头哈腰的连连称是,也不敢多说话,只好毕恭毕敬的将对方送了出去。

待赵天文他们走远,李茂龄这才直起腰,看到旁边的苟老四,气急败坏的狠狠踹了他一脚,心神不定的回到了待客厅。

他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摆谱,就派了这么三个肇事者,就这样大马金刀的杀到了他别墅里,非但胆大妄为的肆意放枪,还毫无顾忌的抢走了他的字画,这等行径,与土匪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这么一来,李茂龄却彻底被吓坏了,随便派三个人,就都是玩枪的高手,瞧对方这杀伐果断,李茂龄也算是个明白人,隐隐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也就是说,若他方才应答的不对,真有可能是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他丝毫不怀疑,对方是真的敢开枪的。

“这个捷达公司,绝对不能轻易得罪,谁知道对方是什么背景,都不是自己这等小角色能招惹的。”

李茂龄转眼间便想明白了,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样的小虾米,亏得自己还想着能从捷达公司里分一杯羹呢,如今看来真的是在做梦了。不是猛龙不过江,明摆着这家捷达货运公司的背后,是有军方背景的,万万招惹不得。

既然惹不起人家,那就放聪明点,别当了别人的财路。思虑至此,李茂龄忙不迭的吩咐张麻子,立刻、马上就去码头,连夜召集好人手,明日便等候在码头上,老老实实的干活也就是了。出了这档子事,李茂龄也明白,凭自己的身份,人家根本没正眼瞧上,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

不过在他心里,还是稍有些不甘。独自在别墅里转了几圈后,吩咐手下备车,准备去找他的师父顾竹轩拿个准信。

说起来这顾竹轩,那也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一号人物。

想当年不过十六七岁,便来到了大上海闯天下。当顾竹轩背着被头铺盖踏上十六铺码头时,他望着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不存任何奢望,以丰衣足食为人生的最高理想。他没有任何靠山,只有一身力气,遂在闸北新疆路租了间破棚户,靠拉公共租界协记公司的人力车过活。三九日西北风直刺骨头,手脚上生满冻疮,大伏天马路上的柏油被晒得滚烫,脚上烫起一排水泡。十六七岁的顾竹轩不怕吃苦,终于挺了过来。

顾竹轩为人慷慨仗义,打抱不平,在苏北帮黄包车夫中崭露头角。经人介绍,顾竹轩遂拜青帮头目刘登阶为老头子--刘登阶,江苏泗阳人,是青帮嘉兴卫帮大字辈首领。顾竹轩有了帮会靠山,列名通字辈后,便顺利进入公共租界巡捕房当华探。后来又拜了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黄金荣为师,

积累了一笔资金后,顾竹轩辞去了巡捕房的职务,买进了几辆黄包车,在闸北开了一家车行,开始当老板了。

当时的上海滩上,租界的巡捕、华界的警察盛行撬照会,即借口违反交通规则,将黄包车的牌照没收,再迫使业主花钱去赎回。因顾曾是巡捕,所以昔日的同行总要给他些面子,这样,他车行的黄包车总能通行无阻。当然,对于华界的地头蛇们,顾竹轩往往也礼数周全。每当闸北的第四区警察署新署长上任之时,他都送上一辆崭新的包车。于是,顾的车行越开越大,成了人力车行业的“大王“。

顾竹轩成了苏北籍苦力敬仰的目标,他们投入门下,顾便开堂纳徒,扩张势力。接着顾又在蒙古路开设同庆舞台,上演江淮戏,这里成为沪上苏北帮的集聚之所。然后又在新疆路建立德胜茶楼,协调手下人之间,及与其他帮会流氓势力之间的纠纷。一时,德胜茶楼成了闸北地区“吃讲茶“的权威仲裁机构。

有了底层社会势力的基础,顾竹轩又开始向政商两界挺进。正好这时,日益强大的闸北商界酝酿建立闸北保卫团,顾与之一拍即合,当上了保卫团副团长。团部设在大统路,分九个队,成员多是散兵游勇,市井无赖,他们投靠顾竹轩,遂穿上老虎皮,继续为非作歹。接着,顾竹轩又当上了闸北商会会董、江苏绥靖督办公署参议、陆军第二师参议等,成了亦官亦匪的风云人物。

20年代初,喜爱戏剧的顾竹轩与人合开天蟾舞台,1923年后独资经营,舞台设在南京路浙江路口。后来,永安公司老板串通公共租界工部局,勒令顾将舞台移址改建为永安公司东部时,顾聘请外国律师,据理力争,同工部局打官司,这场纠纷一直闹到英伦最高法院。结果判决工部局应赔偿天蟾舞台损失费十万元。此为近代中国人在法庭上击败外国人的少数几个事例之一,一时,顾竹轩声名大振。1930年,顾竹轩将天蟾舞台迁到福州路,座位扩建到三千四百多个,南北名角轮流在此上演拿手戏,成为上海著名的四大舞台之一。

这时,踌躇满志的顾竹轩搬到了湖北路203弄迎春坊13号,这里既宽敞又豪华。成名之后的顾,颇讲情义,经常资助穷人。1930年苏北遭受水灾,顾将沪太路上的天蟾玻璃厂卖掉,集资六万元送到家乡救灾。顾也将收山后的青帮师傅刘登阶供养起来,1932年1月22日,刘病死于大连湾路鼎康里寓所,顾亲自披麻戴孝,在天蟾舞台为刘治丧,从而引来上海滩帮会三头六臂弟兄的一片叫好声。

有这么一位大佬在背后照应,李茂龄才顺风顺水,成了码头一霸。但最近这段时间,他却没怎么去孝敬师父,原因却是因为一个,那就是他最近与浦东的日本商人三井过往密切,这却是顾竹轩比较忌讳的事情。

但眼下的这档事,对这捷达货运公司的底细摸不透,他心里始终有些发虚,若是对方不计较也没啥事,就害怕人家斤斤计较,存心找他麻烦,那他可担当不起。也只能找自己师傅顾竹轩来拿个主意,想想办法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也好从中说和说和。

刚踏进了迎春坊,迎面便撞上了顾竹轩的保镖王兴高。此人乃**出身,力大凶狠,枪法极准,深得顾竹轩信赖,与李茂龄的关系倒是不错。

“哎呀,这是哪股香风把李老哥吹来了?这些日子没来拜见老爷子,你可小心点。”

王兴高好色如命,最喜欢逛窑子。李茂龄投其所好,还曾经送了他两个粉头,两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此时见他提醒,苦笑道:“老弟,师父还说我的不是呢?”

“那是,你小子胆子也大,明知道老爷子与小日本关系不对付,还偏偏与那个什么三井煤栈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你师父他能高兴才怪!”

李茂龄愁眉苦脸的道:“老弟,这日本人如今势大,别说我一个小小的码头工头,就是再厉害的人物,现在谁敢轻易得罪日本人?三井先生的路子走好了,对咱兄弟们也是个保障不是?偏偏师父看不清这个道理。”

王兴高是个粗人,哪里懂得这些绕绕弯弯,随口说了几句后,陪着李茂龄进去,拜见顾竹轩。

果不其然,顾竹轩一见到李茂龄,便生气道:“你来做什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么?”

李茂龄跟随师父时日很长,知道对方的性子,当即做出了一副老实模样,毕恭毕敬的道:“师父,是徒弟的错,不该与日本人走的太近,特来向师父陪个不是。”

见他态度恭谨,顾竹轩的气消了不少,旁边王兴高又帮腔两句,顾竹轩也就顺着台阶说道:“好吧,姑且放过你,若敢再犯,定要把你逐出我的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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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大佬出手

李茂龄见师父顾竹轩终于松口,喜不自胜,连忙殷勤的站到他的身后,帮着按摩他的肩膀。见他如此举动,旁边的王兴高也帮腔道:“要说贴心,还是得自己的徒弟,大爷您就不要责怪茂龄了,他也是迫于无奈,日后定不敢再违背您的意思了。”

李茂龄感激的点点头,应声附和道:“是啊,师父,那个三井仰仗自己日本人的身份,惯于欺压良善。若不是虚与委蛇,恐怕也是遭了他们的打压,手下兄弟们的饭碗可要大受影响了。”

顾竹轩并不清楚他与三井煤栈的具体勾当,只是私下里听人说起,这时候听两人都这么说,想想徒弟们在下面讨生活也着实不易,就没再继续呵斥。

又陪着说了会话,李茂龄这才小心翼翼的提到了正题,低声询问顾竹轩道:“师父,您的人脉手眼通天,却不知听说过一家叫捷达货运公司的字号么?”

“捷达货运公司?”

顾竹轩连着念叨了两遍,却是毫无印象,不无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公司?我从没听到过,怎么,里面莫非有什么古怪?”

李茂龄一皱眉,没想到连师父这样的灵通人士也不清楚对方背景,心里更是不由的嘀咕起来。看他脸上有异,顾竹轩奇道:“怎么,莫非你们有什么过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听听。”

李茂龄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这几天的事情都讲说明白,末了很是委屈的道:“师父,这帮人也不知是何来头,甚至根本不把师父你当回事,举着枪喊打喊杀的,徒弟实在气不过,就想找师父讨个路数。”

顾竹轩却不像李茂龄,他心里明白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诺大的上海滩,藏龙卧虎的人不知有多少,若真是得罪了人,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花点血本是不行的。自家这徒弟,自己当然最为清楚,并非一个好惹的家伙,若真是心狠手辣起来,也是能拉出来走上两圈的。

见自己的话并未引起顾竹轩重视,李茂龄又添油加醋道:“师父,您是没看到,这捷达公司的人太嚣张了,当着我的面,二话不说就连连开枪,甚至把您写给我的墨宝也打落到地面,还胡乱评论高低,直截了当的便要抢走了字画。你说这些家伙是不是太过分了。”

顾竹轩越听越是生气,怒喝一声道:“这家公司是哪里来的,真不将我帮派中人看到眼里么?”话刚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缓缓坐了下去,阴沉着脸问道:“事情的起源是什么?为什么对方不找别人,却非要找到了你的头上?”

李茂龄见师父目光灼灼,也不敢说谎,低声将苟老四所做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一说不要紧,一听他说完,顾竹轩气的啪一声拍在桌面上,高声责骂李茂龄:“就这样的货色,你还留在身边作甚,还不赶紧的逐出山门,再也莫要丢我的颜面了。”

“那是自然,我老早就把那个家伙赶了出去,但接下来对方还是不依不饶怎么办?还请师父帮我打听下,这送礼也要有个送礼的时间和精力啊。”

顾竹轩略有些犹豫,这帮人说话对他而言,那是家常事情。毕竟他也在新疆路建立了德胜茶楼,协调手下人之间,及与其他帮会流氓势力之间的纠纷。一时间,德胜茶楼成了闸北地区“吃讲茶“的权威仲裁机构。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吃讲茶的地方,顾竹轩的威望人望都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而对于李茂龄来说,如果能约出来捷达公司的当家人,大家彼此好好谈一谈,消除彼此的误会,岂不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捷达公司来说,却是无可无不可。他们毕竟是初来乍到,手里边掌握的码头工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但李茂龄这个有点名气的码头霸,却是有些吃不住劲了,这光脚的自然不怕穿鞋的。若真起了争斗,凭借李茂龄这点人,连给对方塞牙缝的机会都没有。直到现在,李茂龄想起赵天文石破天惊的两枪,还是心有余悸。

见他如此表情,顾竹轩也颇有些无奈,不管如何,这也是自己的徒弟。若是就这么被人欺负到门口,这顾竹轩的心里也不舒服,当即一力承担道:“茂龄,你既然已经让小的们去抓紧时间去装运货物,可见你还算聪明。这样吧,待我先了解下,这两日便给你们双方调解。”

李茂龄大喜,有顾竹轩这青帮大佬出面,对方怎么也要给个面子。他心里也很是好奇,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来历,竟是如此嚣张。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李茂龄心神不定去找顾竹轩之际,赵天文他们三人已经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公司,惟妙惟肖的将自己所作所为讲给闫娜以及冷风,讲到精彩处,更是神采奕奕,眉飞色舞,在场诸人无不笑声连天,对李茂龄的胆小如鼠深深鄙视。

不过,尽管如此,冷风还是告诫大家,一定要小心防备,正所谓小心无大错,不少人之所以栽倒,都是因为太多得意的缘故。对于李茂龄这个人,听说与日本商人也有所勾结,更是要小心谨慎。

经此一事,闫娜的信心也增添许多。之前她因为考虑太多,反倒是失了锐气。今天听冷风这么一点拨,便明白自己有些保守了。放着小马这些能打能杀的悍将憋在屋里,那实在是太浪费了。

待回到盛泽路宅院后,已是傍晚时分,冷风还未踏入小院便闻到了阵阵香味,与此前姚可依烧菜的味道截然不同,更有一种大快朵颐的渴望。果不其然,在小院里已经摆上了几个小菜,份量倒是足够了,冷风恰逢其会。再看到旁边系着围裙的毛仁青,俨然一副大厨的派头。

没想到,这毛仁青居然有这手艺,这倒是让冷风大感意外。姚可依一边品尝,一边对冷风抱怨道:“表哥,你可真是好本事,随便找个管家都是一等一的大厨,简直秒杀我的水平。”

毛仁青微笑道:“这也是早年时为了讨生活在酒楼里练就的手艺,不值一提,倒是在姚小姐面前献丑了。”

旁边的两个小兄妹毛家旺、毛家琪嘻嘻笑着,等冷风招呼了一声,这才就坐。冷风早就与他们说过,既然大家都有缘在此,便像家人一般,不用分什么彼此。

正自说笑着,冷风突然想到一事,询问毛仁青道:“毛老哥,这两个孩子此前可在读书么?”

毛仁青一愣,心中很是感动。没想到自家孩子偶遇的这位贵人,非但为自己解决了生计问题,还如此关心孩子的学业,可见是真心爱惜的。

“冷先生,这两个孩子已经认了不少字,再大些就能帮忙做事了,这学校的事情,就不麻烦先生了。”

他旁边的毛家旺做了个鬼脸,插嘴道:“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不用再读书了,冷先生有什么小事,交给我办就行。”

看着他小孩说大人话,在场的人都笑了。妹妹毛家琪一拉他的隔壁,低声道:“莫要插嘴,听爹爹和先生的。”

冷风停住筷子,正色道:“此话差矣,孩子的学业很重要。等过几天,我再打听打听,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也要上完国中的。”

对面的姚可依也一拍巴掌道:“没错,这学堂是一定要去的。毛大哥,你可不要耽误了孩子们。”

此时此刻,毛仁青早已心潮澎湃,激动的对两个孩子说道:“还不快谢过先生和姚小姐。”

毛家琪乖巧的站起身谢过两人,但她的哥哥毛家旺却噘着嘴道:“爹,我不想上学,我想做事。”

冷风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家旺,想做事自然是好的,不过你若多读书,以后可以做更大更重要的事情,否则也就只能干一些跑跑腿送送信的小活,你愿意选哪一样?”

毛家旺一挺自己的胸膛,自信满满的道:“那当然是更大更重要的事情了。”

众人都笑了,毛家琪咯咯笑道:“哥哥,那你还是跟我一起去读书吧。哈哈。”

在欢声笑语中,吃完了晚餐。冷风与姚可依坐在小院中,吹着徐徐的凉风,竟是无比的惬意。毛仁青知道两人可能有话说,便将兄妹二人拉进了屋子,不打扰他们谈话。

“表哥,我打算后天便去苏州了。”

“嗯,不是想着多玩几天么?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这两天我想了许多,觉得你之前所说很有道理。虽然当初培训时并未透露我哥哥的情况,但吕先生毕竟是力行社的人,在东北可能势力薄弱,但关内却是他们的大本营,说不定就能有什么线索呢?”

冷风点了点头,赞同道:“不错,若是你想联系上吕先生,恐怕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也罢,既然你决定后天便走,可需要我继续送你过去么?”

姚可依摇了摇头道:“你这边的事情也比较多,还要考虑工作的安排,就不劳烦你了。何况我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应该没有问题。再说了,你莫非忘了,我也是响当当的力行社女特工哦。”

两人相视而笑,都想起了在奉天的那段时日,继而又说起了在邮轮上的所见所闻,自然便提到了那个一直热忱邀请他们的富家少爷--李宣锋。

“依依,那个李宣锋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呢,这次你当真不去他家里做客了?”

姚可依撇了撇嘴,直接给冷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哼,无非就是随口戏说罢了,谁还要当真不成。这个家伙,本小姐实在看不惯,还是免了吧。”

冷风本想着明天带着姚可依去拜访这个新朋友,但见她如此态度,也就息了这个念头,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既然不用送她去苏州,那就不用拖延时间了,是时候去日本领事馆参见那个武官山口尚仁了。

此时在上海,也只有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两个租界,但在很多老百姓的印象中,却是有一大片区域,是属于日本人聚居和占领的,那便是虹口一带了。

十九世纪中期上海开埠以后,经济开始发展,城市面貌发生了很大的改观,上海便逐渐成为日本人向往的移居地。早期来沪的日本人大多居住在虹口吴淞路、武昌路一带,以开钟表店、服装店、照相馆等小本生意或者经营妓院谋生。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日本纺织业开始大规模投资上海,在虹口、杨浦开设了很多纱厂、纺织厂,与生产经营相关的人员源源不断踏上上海这片土地。1923年上海到长崎的定期航线开通,“长崎丸”和“上海丸”两艘轮船往返于两地之间,更有利于两地的交往。

因此日本侨民在沪人数持续增加,占上海外国侨民人数将近一半。他们除了主要聚居在在虹口吴淞路一带以外,还向越界筑路的北四川路北段、狄思威路等处快速扩张。随着侨民的增多,这些区域内建起了不少为日本侨民服务的住宅、学校、医院、菜场、剧场、寺院等设施,使当年的虹口处处呈现浓浓的东洋风貌,有了“小东京”的称谓。

与此同时,日本驻上海的领事馆也在虹口这一带几易驻地,逐步扩大。1873年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将位于虹口闵行路3号的原日本公馆改为领馆驻地,取代了1871年建在扬子江路的领事馆。1911年又与俄罗斯、美国领馆扎堆,在黄浦路106号新建两幢红楼作为日本领事馆的新址,占地面积达到3670平方米。

在中国国内多次战乱中,日本均借口保障日侨利益,在虹口组织所谓的自卫组织,派驻海军陆战队,建立军事机构,将虹口划入日军的防区。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公共租界工部局决定将在虹口越界筑路的地段交还中国,这个决定遭到实际占领该区域的日本军队的拒绝,虹口越界筑路地段落入日军之手。

从这时候开始,整个虹口的实际管辖权,其实已经归日本人所有了。甚至在某些重要的街道上,都有日本士兵在巡逻,与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相比,日本人显得更为霸道了些。不少居住其中的中国人纷纷逃离,搬到了法租界,这也使得法租界日益兴隆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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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踢死恶犬

才一踏进虹口区,冷风便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与法租界的悠闲自得不同,这里的街道上并不热闹,与法租界相比更是有些冷清。间或有行人走过,无不神色紧张,低头快速走过。冷风见状,也将帽檐往下压了压,不复方才的悠闲。

去往领事馆的路上,冷风竟是被盘查了两次。或许是因为靠近领事馆的缘故,街道上身着和服的日本人渐渐增多,冷风心中暗自喟叹:这都是中国人的土地啊,如今却让日本人在上面肆意妄为任人践踏,真是奇耻大辱!

眼见前面就是领事馆了,冷风却被两个日本兵拦下,示意前面就是禁区了,不得擅自入内。若不是看冷风穿着打扮不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拿枪托赶人了。

冷风脸色阴沉,用日语说道:“我有要事,需要拜见山口尚仁先生,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奉天的冷先生来了。”

那两个士兵听到对方一口流利的日语,而且要找的居然是领事馆的武馆阁下,不敢怠慢,留了一个人陪着冷风,另外一人赶忙通报了进去。

不一会功夫,那个日本兵跑了出来,诚惶诚恐的躬身向冷风赔罪,说武馆阁下早已等候多时了,请冷风即刻前往。

冷风不急不慢的踱着步子,边往前走边用余光观察着日本领事馆的地理环境和周边建筑情况,牢牢的记在心里。这里就是他们这些日本潜伏特工的大本营了,但按照规定,除了特殊原因外,绝对不允许轻易踏入领事馆。届时,他们都会被赋予一个全新的情报输送渠道,这个渠道的重要性,完全取决于他们这些潜伏人员的地位和情报价值之所在。

刚进入了武馆办公室,便看到了一个蓄着丹仁胡的矮胖子热情的从桌子后面迎了出来,满脸的微笑,关切的道:“冷桑么?这一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怎么晚了几天?”

冷风连忙恭敬施个礼,回答道:“抱歉了,武官阁下。在下如期到沪,不过先熟悉下环境,又找到了住所,这才过来拜见,让阁下久候了。”

山口尚仁并没见疑,反而赞赏道:“不错,身为特工人员,最要紧的是确保自身安全,遇事不能慌乱,你能如此做,很好。”

两人坐定之后,山口尚仁将上海目前情况简单介绍后,掏出一张推荐书递给了冷风,沉声道:“安排你去的乃是麦兰巡捕房,为了方便起见,给你安排的是刑科三等探员。但你要记住,明面上你与我们毫无关系,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你也不用来领事馆了,所有信息往来,皆有专门渠道。”

冷风点点头,将推荐书收到怀里,仔细聆听如何进行情报往来,以及如何接收任务信息等。事无巨细,山口尚仁与冷风一一说完,已是过了半小时。

中间冷风试图打探其他几名潜伏人员的信息,但均无功而返,他又怕引起对方怀疑,便不再探听消息。他们这个潜伏小组,虽然以姜文清为小组长,组员常明石瑶等也都彼此认识。但如今各自隐匿身份来到上海,却是并没有直接联系,落到实处却都是单线联系,所有人的联系上线都是山口尚仁,至于彼此之间,却是丝毫不知道其他小组成员的信息。

冷风也明白,既然当初培训时重点就是潜伏二字,那么在短时间内定不会轻易启用他们,甚至不会明着去给与他们援手。他们自己若是想获得更重要的位置,也只能靠他们为主,绝没有走捷径的可能。

果然如他所想,山口尚仁叮嘱完所有事项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冷桑,帝国选择你们来进行潜龙计划,就是看好你们对帝国的忠心和各自的能力,希望下次启动你们时,你们已经有了更大的价值。”

冷风内心暗自冷笑,等启动之时,哼,你就自己烧高香保佑他们那几个人能一直潜藏下去吧,只要让我找到他们的线索,定要先行处理了,以免将来有更大的危害。

虽然肚中腹诽,但冷风却装出了另一幅模样,笑嘻嘻的道:“武官阁下,在下也希望能获得更多的情报,为帝国效忠,不过若想获取更好的位置,在下思来想去,无非用钱财开路,不知武官阁下可能提供部分资金?”

山口尚仁皱了下眉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着精明,但如此贪财,这一点让他甚是不喜。不过转念一想,若真的是正人君子,又怎么可能投靠大日本帝国。或许正是因为这人贪鄙好色,才被选中做潜伏人员吧?

想到这里,山口尚仁好言解释道:“冷桑所想,尽管放心就是。这笔资金会定期打到你们的账户上。同时,如果有任何有益于帝国利益的行动,冷桑尽管可以申请经费,我这边无不批准。”

冷风闻言大喜,正愁这资金的来源,日本人就上赶着要提供自掘坟墓的钱财,这等好事再好不过。当即兴致勃勃的向山口尚仁告辞而去。望着冷风远去的背影,山口尚仁摇了摇头,与此前见过的另外几人相比,冷风的能力且不说,光这人品可就差了不少,说实在话,他并不看好这个人。

从领事馆出来后,冷风再次压低了帽檐,尽量让自己的身影处在暗处。此时此刻,他也不清楚,在这日本领事馆的周围,是否会掩藏有抗日分子的眼线。若是一个不小心,反而让那些人盯上了,那可真成了个大笑话。

直到过了两个街区后,冷风断定并无人在跟踪,这才招手叫了辆黄包车,吩咐去法租界的麦兰巡捕房。

话说这麦兰巡捕房,在法租界里面可算是鼎鼎大名。本是来源于大自鸣钟巡捕房,这大自鸣钟的地名,现在泛指金陵东路以北、延安东路以南、紫金路以东到黄浦江这一带。

1865年法租界公董局在原福州会馆旧址上建造了3层大楼,中间有座高高的钟楼,装有当时上海第一台大自鸣钟。它与外滩江海关大楼的大自鸣钟和跑马厅彩票楼的自鸣钟鼎足而立,号称上海三大自鸣钟。

巡捕房的正式名称叫法租界北区巡捕房,位于金陵东路174号。租界时代,楼前曾矗立原来法租界总巡麦兰的铜像,因而俗称麦兰巡捕房,一度曾做过法租界的总巡捕房。如今虽然让位于中央捕房,但这麦兰巡捕房的地位依然是首屈一指,像大上海的著名大亨黄金荣,便是在麦兰巡捕房起步的,最后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了警务处华人督察长,可谓显赫至极。

距离麦兰巡捕房还有一个街道距离,冷风叫住了车夫,自行走了过去。初来乍到,他并不愿高调行事,同时也想熟悉熟悉周边的环境。这也是他的老习惯了,沿着街边缓缓行走,感受着街上行人的热闹,与方才虹口之行截然不同,不免心里唏嘘不已。

眼见前面便是巡捕房的高大台阶了,冷风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片喧闹声,伴随着有个急促的声音在高喊着“快闪开了,这,这狗疯了!”

冷风扭头看去,却是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一只牛犊大小的恶犬,挣脱了看护人的缰绳,瞪着发红的眼珠,正盯着前面一个吓得哇哇大哭的孩童,作势要扑上去。

见到这般场景,周边的人跑的跑,连那孩子的母亲,都吓得瘫软在地上,只知道傻傻的抱着自家孩子。冷风知道不妙,眼瞅着还有一段距离,已然是赶不过去了,不免心中焦急。

那恶犬低声嘶吼两声,随即伏低了身子扑了上去。眼瞅着那孩子就要被恶犬扑倒,一只大脚在刹那间出现在恶犬的头顶上,只听得悲惨的呜咽声,那恶犬已是被踢到了半空中。

不等恶犬落地,那只大脚迅疾赶了过去,再次踢了出去,这一次恶犬没有那么好运,直接被踢到了旁边的墙壁上,悲鸣一声,已是软瘫在地面上,显见得是不能活了。

冷风手里扣着一块石头,身上的冷汗渐渐消退,仔细看去,那只大脚的主人却是个黝黑的年轻人,一身短打扮,在这季节居然还光着膀子,两条胳膊梆硬梆硬,显见得有一把蛮劲。

“好,好样的!”“踢得好!”

四周爆出了一阵欢呼声,做事的人不见得有多少,但看热闹的却不嫌人多。方才还慌忙逃窜的人群,此时却聚集在一起,帮忙安抚那母子二人的也不少,可见是彼此都认识的。但对那挺身而出踢死恶犬的小伙子,所有的人都在爆出欢呼声后,又不免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个小伙子。

那小伙子毫无察觉,见到那母子两个没事,乐呵呵的走到恶犬边上,将那恶犬的身子提溜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倒不错,晚上可以打个牙祭了。”

冷风在旁边听着好笑,对这小伙子的所作所为甚为赞赏,就在他想上前搭话之际,人群外边却有一阵嘈杂呵斥声传了进来。

眨眼间,人群中让了一条通道,进来了两个中年汉子,前面的那人长得贼眉鼠眼,一双贼眼滴溜溜乱转,待见到那恶犬的尸体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大声嚷嚷道:“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弄死了我家里的看门将军!”

那小伙子站了出来,走到了那贼眼汉子跟前,毫不畏惧得道:“这条恶犬差点咬死了人,是我踢死的。”

那贼眼汉子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冷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踢死我家里的狗。”

“哈哈,原来你也知道这是条狗啊,方才若不是我动作快,那个小孩就遭殃了。”

那小伙子得意的用手指头指向方才的母子二人,但抬眼看去,就是一愣。这么一会功夫,那母子二人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小伙不免急了,忙不迭的开口求助道:“各位方才也都看到了吧,还请做个证人。”

但随着他的开口,所看到的人群都躲开了,根本无人敢站出来为他佐证。见到这一幕,那个贼眼汉子哈哈大笑,点指着那小伙道:“既然没有人证明这狗伤人,你无缘无故踢死了它,就得给老子一个说法!”

那小伙正发愁,却听得有人大声说道:“我来作证,这个小伙子正是看到恶犬伤人,这才挺身而出的,实在是英雄好汉,两脚就能踢死恶犬,了不起,了不起。”

说话的自然便是冷风,他在旁边冷眼观看,见那贼眼汉子出现的时候,人群里都有些畏惧,便知道新出现的这两个人,恐怕都是恶霸之流,这四周街坊邻居的都不敢惹,这才让小伙险些受了不白之冤。

他此刻站出来,自然存了结交这个小伙子的念头。如此人品,再加上这一身蛮力,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那个贼眼汉子却不干了,瞪着冷风道:“你又算是哪根葱,胆敢出来乱讲话,前面就是巡捕房,小心老子把你逮进去,让你尝尝这牢饭的滋味。”

冷风不禁好笑,自己正想进去报到呢,这家伙倒是说的一口大话。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径自走到了那小伙面前,拱手说道:“在下冷风,方才看到兄弟出脚,果然是好身手,不知可否认识一下?”

那小伙本就有些郁闷,这做了回好事却差点被诬陷,还好有眼前的这个人帮着作证,心里面不免有些感激,见人家客气问话,连忙回礼道:“这位大哥,您过奖了。兄弟我姓田,排行为三,大家都管我叫田三。”

那贼眼汉子平日里只有欺负旁人的份,哪里经受过这等轻视,气急败坏的叫嚷道:“好,你们两人有本事就别走,等着,老子马上就收拾你。”

说罢,这贼眼汉子推搡开人群,气急败坏的往巡捕房奔去。直到这时候,旁边才有好心的人低声警告两人,方才这个家伙可不好惹,乃是这附近福运赌场的打手,叫做苏二宝,因为长得贼眉鼠眼,又叫做老鼠苏。

单说这个老鼠苏倒没什么,关键是他身后的人,是极其不好惹的,与巡捕房的交情也不浅。若是等他叫来了人,那就跑都来不及了。趁着这会功夫,还是赶紧溜之大吉的好。

冷风看看田三,笑道:“既然如此,田兄弟赶紧离开吧,省得惹祸上身。”

没想到这个田三却是个一根筋,看到冷风没有离开的意思,自己也索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口中还念念有词,无非就是既然叫我一声兄弟,那有事自然就要一力承担,哪有先行逃跑的道理。

既然如此,冷风也不再相劝,索性就等在那里,倒是要看看这个老鼠苏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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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三等探员

看着田三站在一旁毫无畏惧,冷风不由暗赞道,这年轻人的胆气还真不错。他自己当然不用担心,本来就是来报道的,还用怕区区一个赌场的打手?但他可没对田三说明,自然也是抱有一点小小的心思。

旁边提醒两人的好心人,看两人根本不听劝告,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害怕惹事上身,纷纷散去。除了几个胆子大的,尚自逗留在不远的距离处,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不过片刻功夫,从巡捕房走出了几个穿黑色制服的巡捕,一个个拿着警棍,簇拥着一个中等身材相貌堂堂的便衣探员,旁边点头哈腰陪笑的,正是方才仓皇离去的老鼠苏-苏二宝。

刚走下巡捕房的台阶,老鼠苏一眼就瞅到了冷风与田三两人,得意洋洋的嚷嚷道:“小子,算你有种,老子这就让你好看。”

旁边的那个便衣探员看了看两人,扭头皱眉问道:“老鼠,这就是你说的人?”

“对,就是这两个家伙,那个黑一点的,还一脚踢死了白喜德先生家里的猎犬。李探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事后定当重谢!”

这个便衣名叫李华,正是麦兰巡捕房的探长。

听罢吃了一惊,这个白喜德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法国人,也是福运赌场的后台老板,与他们麦兰巡捕房的老大-法国人嘉里关系莫逆。他家里的猎犬被人一脚踢死,这可不是个小事。

不过那边站着的两个人,李探长仔细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根本没理会老鼠苏,反而大声叫道:“田三,你过来!”

在场众人无不愣住,冷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旁边的田三答应一声,小跑到了李探长身边,恭敬的叫了声:“舅舅,你怎么出来了?”

他这声舅舅一出口,旁人也还罢了,那个得意洋洋的老鼠苏却傻了眼,万万没想到得罪他的年轻人,居然就是李华的外甥,自己居然还眼巴巴的请人家的舅舅来为自己出气,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田三,不是让你今天来报道的么?怎么惹出这等麻烦,还踢死了一条狗?到底怎么回事?”

田三正要回答,老鼠苏明白了二人的关系,哪里还敢惹是生非,慌不迭的插嘴道:“哎呀,误会,全是误会!”

话没说完,便被李华瞪了他一眼,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只能提心吊胆的听着田三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心里不住的打鼓,想着怎么才能在洋大人面前摘出自己的过失。

田三将事情讲完,生怕自己的舅舅不相信,指着冷风说道:“这位冷先生也是亲眼所见,可以为我作证的。”

这时候,冷风也早就走近,随口附和道:“不错,我可以作证,这位田三兄弟的确是救人之所急,情急之下才踢死了那条恶犬。实在是英雄所为,了不起。”

李华的脸色稍见缓和,阴沉着脸看向苏二宝:“老鼠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现在怎么说?”

苏二宝看到这等情势,哪里还敢和李华呲牙,只能垂头丧气的自认倒霉,灰溜溜的捡着那条恶犬的尸体走掉了,至于怎么向白喜德交代,那便是他自己头疼的事情了。

李华冲着那几个巡捕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散去后,冲着冷风道声谢,便要带着田三进巡捕房。没想到走了几步,却注意到冷风也跟着走了进来,心生疑惑停住了脚步,问道:“冷先生是吧,您可是有事?”

冷风笑呵呵的道:“探长,我叫冷风,也是来巡捕房报到的。”

啊?啊?

李华与田三异口同声的惊讶出声,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弄来弄去,原来都是巡捕房的同事。但不同于田三的喜悦,李华却是因为冷风这两个字,隐隐吃了一惊。

前两日,李华就听巡捕房的人暗自传言,说巡捕房即将调来一个三等探员,别看着级别不高,但却是警务处的关系,保不准就有什么通天的门路。

当初听到传言时,李华还觉得不大可能,按照巡捕房的规矩,但凡新进,必先从三等巡捕做起,逐级递升。即便是他如今已是华人二等探长,那也是一年一年熬资历熬出来的。

现在看到这个冷风,李华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这才说道:“原来你就是新来的探员,昨日巡长还在念叨,说你应该过来报道了。好吧,你跟我来,先去见见巡长。田三,你先去我的办公室等着。”

田三在旁边早就喜形于色,方才在外面那么多人都不敢说话,只有冷风站了出来替他作证,这就说明这个人可教,对冷风深有好感,没想到他居然还成了巡捕房的新任探员,这实在让人太意外了,但绝对是喜出望外的意外之喜。

进入巡捕房之前,田三就被他的舅舅李华叮嘱过,说这巡捕房里别看人不多,但关系错综复杂,里面法国人,中国人,甚至还有一些印度阿三,都有各自的圈圈,各自利益相关,切不可轻易相信旁人。在巡捕房里,不要以为有个舅舅当探长,就能为所欲为,一定要谨小慎微,多做事少说话,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主。

田三心里明白,这都是舅舅的肺腑之言。在这巡捕房里,除了巡长法国人嘉里是理所当然的老大,下面两个华人探长却是彼此间互不服气,勾心斗角。他一个新进去的小小巡捕,当然要有自知之明。不过,能遇到冷风这样的人,田三心中暗自高兴。

冷风跟在李华的身后,进了巡长办公室。法国人嘉里见到冷风递交上去的推荐书,仔细看过后,用生硬的中文对冷风道:“冷探员,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警务处的兰华礼先生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麦兰巡捕房的三等探员,嗯,就暂定在李华探长的队里吧。李探长,冷风新来乍到,你要多加照顾,明白么?”

李华一愣,没想到自己为了答谢对方帮了田三,一时兴起带他过来,却成了自己的属下,说实话他并不想自己队里莫名其妙的多个三等探员,但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拒绝,也只好答应嘉里巡长,好生照顾冷风。

等回了自己办公室,田三看到后面的冷风,顿时欣喜的问道:“舅舅,不,探长,冷先生也成了您的属下么?”

李华点点头,招呼冷风坐下,却让田三继续站在一旁,手指头点着桌面,缓缓说道:“冷风,你既然成了我的手下,那一应规矩,你可要记清楚了。这巡捕房的规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回头让小李子给你说清楚。田三,你也跟我来,咱先见见我们这一队人。”

这麦兰巡捕房除去负责街头站街的印度巡捕外,还有两个华人巡捕分队,分别由两个二等探长带队。

李华这一队,除了冷风外,还有两名三等探员,分别叫做黄仁柱和张兆山,前者长得五大三粗,一副彪悍身材,显的孔武有力。后者却是瘦削身材,白净面孔,但冷眼看去,这眼神却有些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三名三等探员的下面,还有十二名巡捕,从三等到一等巡捕,数量不一。

关于冷风这新任三等探员的流言蜚语,下面的巡捕们并不清楚,但对于这两个三等探员而言,却是都早有耳闻,而且隐隐有所忌惮。他们两人的年资都不短,眼见得等李华再升一级,他们二人便有了希望。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冷风却直降到了他们的巡捕队,与他们成了同事。这种不可掌控的变数,让他们都不由的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冷风,虽说你是新来的,但身为三等探员,你的辖区暂定为永安路四川南路这一片吧,嗯,就让小李子与薛麻子跟着你吧。”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下,又继续补充了一句道:“田三,你也跟着冷探员吧。”

冷风也很是意外,没想到刚上任,李华就分了三个手下给自己,其中更是有他自己的外甥田三。他也注意到了另外两个三等探员的眼神和神情,从他们略有些敌意的神态来看,冷风是何等人物,早就心知肚明。

这巡捕房里,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从天而降,直接成了三等探员,与黄仁柱张兆山并列,若是从身份来说,不相上下,但若是从资历方面来说,却是远远不如。但这就是变数,自己极有可能是被当成了人家升官发财的拦路石了。否则哪来那么大的敌意!

果然,等李华一走开,黄仁柱与张兆山便对视一眼,根本没有理会冷风的笑脸,不约而同的带着各自手下转身离开,留下了冷风与他的三名手下,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田三也是个新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奥妙,但另外两个人却是面面相觑,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无奈。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自然便是李华口中所说的薛麻子了。另外一个便是小李子,本名李大江,两只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看便知是个眼皮子活泛的家伙,难怪方才李华说让他给讲讲这巡捕房的规矩。

“见过冷组长,我是薛志华,您叫我麻子就成。”

“冷组长好,我是李大江,大家都叫我小李子。您刚来这巡捕房,吃的住的地方可都安顿好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么?”

两人一说话,便分出了高下。这薛麻子比起小李子,这言语上可要差了许多。冷风暗自在心中比较,对田三说道:“田三,你们也熟悉一下,等下小李子先跟我们说一说,也好让我听听咱麦兰巡捕房的规矩,可别闹出了什么笑话。”

小李子殷勤的陪笑道:“组长说的太客气了。这规矩规矩,就是人定的。在这巡捕房里,法国人是老大,但就是个摆设。大事咱管不了,小事么,法国人也不想管,麻烦。要说做事么,自然还要看华人探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薛麻子在旁边也没闲着,插嘴道:“不错,要说咱们这个探长,对您还真不错,单说这永安路四川南路一带,油水可是大大的,相比较十六铺码头惹到的麻烦,那可是相当不错了,嘿嘿”

冷风有些不太明白,看着薛麻子问道:“哦,此话怎讲?”

薛麻子好不容易能抢了小李子的风头,得意洋洋的说道:“组长你可能不知道,这码头上的事情纷繁复杂,卖苦力的工人又多,一个不小心,很容易闹出打架斗殴的风波,其中的工头码头霸又都是帮派人士,有些人咱们可是万万惹不起的。相比较而言,现在这个辖区看着不大,但里面可是有好几家赌场烟档,嘿嘿,只需要定时转上几转,白花花的银子可就到手了,您说,这不是照顾您么?”

冷风这才明白,但隐隐有些失望。闫娜她们可都是与码头经常打交道的,若是自己辖区内,哼哼,就断然不会发生李茂龄那种小混混来挑衅生事了。

就在他有些失落时,小李子却冷笑了两声,对薛麻子所说的不以为然,撇着嘴巴说道:“组长您别听麻子的,根本说不到点子上。要我说,这码头生意才是最有油水的。什么赌场烟档啥的,无非就是赚份辛苦钱,哪比得上码头上日进斗金,那才叫一个爽快。”

薛麻子争辩道:“还日进斗金,呀,我呸。那是什么人才能做到的,那还轮得到我们这小小的巡捕们?小李子,你可别再做那黄粱美梦了,根本不可能的事。还是安安稳稳的赚两个辛苦钱,还来的稳定些。”

小李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坚信说码头上的生意才是南山捷径,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脱口而出道:“哼,你可知道咱巡捕房的老大,那个法国人嘉里,就在码头上有固定的生意,别提有多赚钱了。”

话已出口,小李子才意识到有些多嘴了,往旁边看看,这才低声补充了一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我也是听旁人说到的。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别往外张扬啊。”

听两人在这里争辩,冷风也大概有了个了解。看来在这巡捕房里,能生财的路子不少啊。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成了巡捕,那就好好做一番大事,赚点行动资金再说。

冷风暗下决心,上任伊始,不管旁的,先把辖区内的店铺生意过上一圈,看看能有啥油水可捞,先捡点便宜再说,之前刚给了闫娜一万大洋,这手头上可有些紧巴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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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隔墙有耳

眼看已近中午,冷风一抬手,止住了小李子和薛麻子的争论,笑道“诸位兄弟,眼瞅着可是饭点了,若是各位没什么事,今天中午我来请客,不知意下如何”

小李子与薛麻子眼睛一亮,不约而同的叫道“没事没事”

田三自然也不会拒绝,若说这交朋识友,关系往来,哪有酒桌饭堂上来的更爽利的

“组长,若说好吃的,莫过于这附近的福堂春酒楼,吃的喝的,南来北往,应有尽有,保管您满意。”

小李子眼珠子一转,抢在了薛麻子前头,了聚餐的场所。冷风并不熟悉,见薛麻子也没反对,知道应该错不了,当即一声令下,几个人兴致勃勃的往福堂春酒楼而去。

金陵东路是法租界最重要的道路,公董局、领事署和总巡捕房都集结在这条有着鲜明南洋风情的街道上。从闽广迁来的许多广东籍居民聚居于此,并修建起广东骑楼式建筑。这种骑楼既能挡雨又能避阳。据记载,这些骑楼于1912年至1929年陆续兴建。可以说,上海“骑楼”是南洋文化的一种传承。

所谓骑楼,就是在建筑物一楼临街部分打通为行人走廊,上方的二楼楼层状如“骑”在一楼之上。骑楼的由来,有说中国古已有之,系传统“不见天街”的变形;有说乃洋人东来,不适应热带气候,为求凉爽,在洋楼前加盖一层“廊房”,随着洋势力扩张,便在南亚、东南亚、华南遍地开花。

金陵东路的骑楼很高大,一般都有二层楼高,而不是像东南亚那样只有一层楼高。再一个,所有骑楼的柱子,基本都是欧式的风格。这里的骑楼,比较高大,气派。廊柱上,装点着欧式不同花冠、花纹;牛腿和雀替也有不同的图案。

这条街道上商铺林立,百货店、鞋帽店、绸布庄、绒线店、饭馆酒楼、食品店、文化用品店、烟酒店、五金电器店、银行、银楼、药铺随处可见。

小李子所说的福堂春酒楼,距离巡捕房也不过500米的距离,几个人一路说笑闲谈,很快便看到了福堂春酒楼的金字招牌。此时正值饭点,出入酒楼的食客络绎不绝,可见这家酒楼的生意的确不错。

还没踏进福堂春酒楼,里面嘈杂的人声便扑面而来。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看到小李子与薛麻子,脸上更见殷勤,慌不迭的打着招呼道“二位爷来了,二楼雅座,还留的上好雅座,快请进”

这份殷勤劲落在冷风眼中,不由得暗自点头,心里对这法租界华人巡捕的地位进一步有了了解。方才在路上闲谈时,冷风也对巡捕房的一些事情有了大致了解。尤其是关于收入这方面,不单单是他,也是田三所关心的。

别看李华是田三的舅舅,但涉及到巡捕房的一些具体事宜,也没能讲的十分详细。此时听小李子和薛麻子争先恐后的卖弄,受益匪浅。

这这也的乱世中,与外地相比,法租界的存在,无疑是个奇葩的地方。在有些人看来,法租界就是中国最为繁华的地方,但同时也是东方最为龌龊的地方。

在这里,有最大的鸦片烟馆,有最为新奇的赌场,最大的酒店,还有最厚颜无耻的娼妓。这其中,对于法租界最为重要的收入便是烟税,而涉及其中的三鑫公司,便是掌控全局的最大后台。

三鑫公司,最早时由潮州几名大烟商与上海三大亨联手组建而成,专门控制了上海的鸦片贸易。尤其是国际上禁烟运动风风火火,公共租界也响应禁烟之后,法租界却是听之任之,甚至放纵鸦片在法租界的横行无阻。

对于三鑫公司而言,已经建立了庞大的鸦片运输通道和分销渠道,每个月都由鸦片产地的军阀负责护送鸦片烟,甚至征集了长江流域上的军舰来进行传输,直达上海码头。然后三鑫公司通过码头的分装,然后销售到各地烟馆。如此庞大的利益渠道,全盘都是由三鑫公司所控制。

据说,每年三鑫公司光是孝敬法国总领事的就高达18万银元之多,而法租界从领事到巡捕房探目,每一级别都有相应的一份收入。这可是除了薪水之外,三鑫公司专门孝敬给他们的报酬。

要知道,身为三等巡捕的每个月薪水是40元,每上升一等,便加了10元。而三等探员的薪水则为100银元。除了三鑫的孝敬之外,还有辖区内各个烟馆的孝敬,这便是巡捕收入的大头了。正因为如此,法租界巡捕房在每家烟馆都会派驻有相应的巡捕进行保护,法租界的人早已见惯不惯了。

等到入了雅座,李大江殷勤的为冷风拉开座椅,待众人坐下后,大声吆喝一声,旁边站立多时的店小二殷勤伺候,随着李大江不住口报着菜名,店小二高声唱和复述一遍。

就听着李大江一连报出了十来道菜式后,才停住了口,饮杯茶后又要了几道点心,这才殷勤的询问冷风道“组长,您看这些够了没”

冷风还未说话,旁边的田三却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道“这,不大好吧,组长请客,这菜点的也太多了。”

李大江嘿嘿笑了两声,并没回复田三的质疑,径自看向冷风,等着他来拿主意。冷风微微一笑,冲着李大江说道“小李点菜的水平不错,那就这些吧,再吩咐老板,给兄弟们来两瓶好酒。”

看冷风不为所动,神情也是泰然自若,李大江眨巴下眼睛,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冲着店小二道“听到了么,再加两瓶好酒,拿两盒好烟。告诉周老板,今天是我们组长请客,让他机灵点。明白了么”

果不其然,从李大江的最后一句话里,冷风便知道自己所想无误。

这个小李子看似殷勤,其实也有些偷奸耍滑,想要掂量下自己的份量底细啊。故意点许多的菜,看看自己的态度和反应。这要是少不更事的,恐怕光从神情反应上就能知道几斤几两了。

其实他敢这么做,若不是自作聪明,恐怕也是受了旁人的怂恿。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大不了就是拍马屁拍过了呗,还能责斥他不成。况且最后的这句话,就明白的告诉了冷风,这顿饭,也就是挂个名字罢了。这巡捕房的探员组长请客,这个所谓的周老板该当如何做,自然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了。

果然,十分钟不到,便端上了几盘凉菜。随之而来的便是大腹便便的周老板,一进了雅座,便找到了正主儿。冲着居中而坐的冷风,拱手施礼道“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见谅见谅。鄙人周小春,忝为这家酒楼的老板。不知您怎么称呼”

冷风也客气的站起身,拱手道“周老板客气了,在下冷风,新任麦兰巡捕房探员,以后免不了叨扰周老板了。”

“哈哈,冷组长不嫌弃的话,尽管来我福堂春酒楼,鄙人求之不得。这顿酒席,还请组长给个面子,算是老周我请大家喝酒了。”

“哎呀,这怎么能行周老板,您太客气了,这让冷某如何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冷组长日后多多关照老周,那就是老周的福分了。来,这是刚从欧洲过来的上好红酒,请各位尽情品尝。”

冷风推脱不过,也只好接受了周小春的好意。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面子上的应酬罢了,恐怕这巡捕房的高级探员过来,这个周老板都是如此态度。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在法租界里,这巡捕房的地位和权势可是旁人不能比的。

周小春与他们寒暄几句后,告辞出去。直到此时,田三才明白了,为什么李大江居然敢点那么多菜,也不怕冷风破费,而且旁边的薛麻子也没有吭声,任由李大江在那边卖弄口水。但他却没明白,这两个家伙其实并没按什么好心,也是想借这么一出,来看看冷风这个新任组长的底细罢了。

冷风心里明白,但只当做不知道李大江他们的小伎俩,只是满脸笑容的招呼着这几个名义上的手下,大快朵颐,尽情享受这满桌的飞禽走兽。

因为时至中午,下午还要有公事要办。冷风也不敢让他们多喝,酒过三巡后便停住了酒杯,一边吃着,一边随便谈论这上海滩的奇闻异事。

兴许是多喝了几杯,这李大江的脸上已是微微泛红,显然是不胜酒力,话也多了起来。倒是旁边的薛麻子,脸色丝毫不见变化,时不时的与李大江争论两句,但话里行间,却少了一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过两日可就是花国大总统的竞选了,小李子,你一直心心念你家的翠香楼小九,可想着过去捧场么”

薛麻子突然提起了一桩事体,言辞间就带出了一丝淫邪的味道,不怀好意的调侃着李大江。

这周老板送的红酒别看度数不高,却颇有些后劲。李大江显然有些上头,眼珠子都泛出了几丝血色。听到薛麻子所说,当即大着舌头道“我家小九,虽说比不了什么含香老五和富春楼老六,那在翠香楼里,也算是有点名号的,至不济也能争个什么督军高官当当的。我,我自然是要去捧场的。”

冷风笑而不语,田三却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往日并不接触这些堂子里的姑娘,哪里晓得个中的趣事。但青年人心性,毕竟还是有些好奇的,就低声询问冷风道“组长,他们说的都是什么啊怎么我一句没听懂。”

冷风呵呵一笑,也压低了声音道“这两个家伙,谈论的无非是妓院里的一些花边新闻罢了,什么花国大总统,都是那些堂子里的姑娘们弄出来的把戏,听我一句劝,你啊,轻易莫要招惹那些女人。”

田三黝黑的脸庞透出一丝尴尬,竟是有些扭捏,道“我,我娘说了,过段时间便要给我说一门亲事的,自然不会招惹那种女人。”

冷风看他这般模样,不禁暗自好笑。如此性子,居然让他来做这个巡捕,真不知他那个当探长的舅舅是怎么想的。

恰在这时,从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酒杯被砸碎的声音,随即便传来了一个人的怒骂声,隔着一堵墙,听得也不是很确切。在场的其他人并没当回事,在这酒楼里面,喝多了摔杯子吵架斗嘴都是寻常事,并不稀罕。但冷风的耳朵一向有异常人,却是将隔壁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妈的,眼看着老子的资历也煎熬的差不多了,偏偏这时候多了个人争果子,真他娘的郁闷。”

“黄组长,您别往心里去,这新来的人不过是一介白丁罢了,在咱巡捕房里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比得上您有地位,别看李华吆五喝六的,谁不知道咱麦兰巡捕房,您黄大组长才是断案的高手。”

啊,隔壁居然是他另外的一个三等探员黄仁柱听着说话的内容,看来的确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担任探员颇有些忌惮啊,以后要小心谨慎才是。

“哼,苏二宝你别想着拍马屁,上午的事情大家可都知道了,李探长的亲外甥一脚踢死了白喜德家里的狗,你居然找舅舅打外甥,可真是笑掉了我们的大牙。”

“嘿嘿,黄组长,这李华的事情你莫要说不清楚,之前我可是听说了,他得罪的人,那是青帮里的大佬,哼,这次管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里,冷风还想继续听下去。但不知为何,隔壁的人声音突然放低了,这下子连冷风的耳力,也是徒叹奈何了。不过听这苏二宝所说的,似乎话中有话啊。其中更是提到了他的顶头上司探长李华,莫非这个李华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又耐心听了一会,隔壁的人似乎有所警觉,声音再不像方才那般高亢,反而是窃窃私语,听在冷风耳朵里,几乎听不清任何字眼,也只好就此放弃了。不过冷风还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李华身上有何麻烦。若是能帮得上手,看在田三的面子上,冷风自然也不介意出手相帮的。

第194章 巡捕大亨

这时候,薛麻子又开始取笑李大江,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整日梦想着收拢了翠香楼小九,却不知人家的背后还有多少权贵豪富追逐,哪里轮得到他这样一个小小巡捕。

李大江平素就与他斗嘴取乐,此时自然不服气,尤其还是在新来的组长冷风面前,更是不愿失了锐气,强自分辨道“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麻子你莫要看不起人,就是现在的上海大亨黄金荣黄老板,那不也是从巡捕房一个小小巡捕起步发家的”

薛麻子啧啧两声,撇着嘴巴道“你有什么本事,敢与黄大亨相提并论,整日把人大亨的发家之路挂在嘴边,这人啊,还是要有自知之明,莫要白日做梦的好。”

听他如此挤兑自己,李大江更是涨红了脸,正想出口反驳,却被冷风拦了下来,询问道“哦,原来名震上海滩的大亨黄金荣,原先也是做过巡捕的么”

见冷风询问,李大江瞬时觉得有了面子,拍着胸膛道“那是自然。在咱法租界巡捕房当中,无不以他老人家为荣的,虽然现在已经不做华人督察长了,但法国人也照样奉为顾问,态度毕恭毕敬的。”

其实在巡捕房内,这华人探员是相当自由的,而且权限极大。现如今的上海大亨黄金荣便是从巡捕房发家。

黄金荣自幼不爱读书,擅长与地痞流氓交往。曾当过裱画匠,后又在上海县衙门里做过一阵子捕快,后来黄金荣听说进了巡捕房当巡捕能吃香喝辣、前途无量,他不甘寂寞,便决定去碰碰运气。

这一年,他才32岁。他来到设在公馆马路法租界总巡捕房报名应试。也许是他那强壮的身体占了便宜,他居然给录用了。进了巡捕房后,黄金荣就跟着法国巡捕的屁股后面,挨家挨户去征收“地皮捐“、“房屋捐“,还要到越界筑路区为新建的房屋订租界的门牌号码。在这些工作中,他表现得格外卖力,还参与镇压那些不愿意动迁的农户、坟主和抗议加捐的小东主活动。

由此,他就被警务总监看中,一下就由华捕提升为便衣,也就是包打听。提拔后的黄金荣被派差到十六铺一带活动。这时候的他,一身便装,成天地泡在茶馆店里,喝喝茶、吹吹牛,从中收集情报,联络眼线,也算是一项工作。

莫看黄金荣人长得五大三粗,但脑子蛮活络。他用“黑吃黑“、“一码克一码“的手法,网罗了一批“三光码子“,即那些惯偷、惯盗、惯骗分子给他各类情报,破了一些案子。另外,他还制造假象,用贼喊捉贼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威信。

有一天,法国巡捕房的街对面有一家咸货行的一块金字招牌突然不翼而飞。老板急得六神无主。这时,“有人“就对那个老板说,对面的黄金荣破案子“交关灵光“。老板进了巡捕房就直接点名找黄金荣破案。谁知,不等黄金荣跑出巡捕房,一班小瘪三就敲锣打鼓地将那块招牌给送了回来。由此,黄金荣名声大噪。其实,这全是黄金荣在幕后一手策划、导演出的一出丑局。

不久黄金荣又被提升兼任刑事出外勤股和强盗班二个部门的领班。从此在法租界内更是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不过,黄金荣在任期间还真的破过几件大案子。有一次,法国总领事的书记官凡尔蒂偕同夫人去太湖游览。没想到竟遭到了那里土匪的绑架。法租界闻讯后,就派黄金荣前往营救。黄金荣找来了手下的小喽啰找到了太湖土匪的头领“太保阿四“、“猪猡阿美“,便轻而易举地将这一对“法国肉票“保释了出来。还有一次,福建省督理周荫人的参谋长杨知候带了六箱古玩、字画到上海来。不料,一出码头就被人盗走。为此,松沪护军使何丰林特请黄金荣协助追查。结果,不到半天黄金荣就将原物如数追回。

在当包打听的生涯里,最令黄金荣得意的还是侦破法国天主教神父被绑架案。为此,法国东正全权大臣授予黄金荣一枚头等金质宝星。法国巡捕房提升他为唯一的一个华人探督察长,另派八名安南巡捕给他当保镖。从此以后,黄金荣更是飞扬跋扈、胆大妄为,成为地方一霸。

听着李大江口若悬河讲述黄金荣的发家史,冷风一边听一边寻思着自己的巡捕之路,在他看来,黄金荣玩的这些把戏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罢了,无非就是与青帮恶霸土匪互相勾结,然后欺上瞒下的那套把戏。法国人也利用他的特殊身份,来控制整个法租界的治安平衡,这也算是相得益彰,两相便宜了。

旁边的田三早就听得瞠目结舌,惊为天人了,甚至脸上泛着油光,憧憬着自己能否走上这么一条光明大道,不过薛麻子却是听的多了,但不敢打断冷风听故事的雅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摇头晃脑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大江说的口干舌燥,这心里叫一个畅快,能在冷风面前卖弄,自然是难得的机会。最后兀自意犹未尽,眨巴着小眼奉承道“组长,您虽然新来,但这面相一看便知是贵人之相,日后说不得也能成为上海大亨呢。”

冷风不禁哈哈大笑,随口道“借你吉言啊,若真成了大亨,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话说的稍有些大声,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句鄙夷的话哼,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梦想着能当什么大亨,真是白日做梦

门外的人显然是故意而为之,嗓门毕竟高,屋内的人听得仔细,李大江当时便跳了起来,正想出去讨个说法,但随即便又停住了脚步,讪讪的回头对冷风道“组长,这,这声音似乎是黄组长。”

冷风早就听出来,正是黄仁柱的声音。方才听李大江说的故事好听,倒是没注意到,隔壁的这几人不知何时已经出了门,竟是让他们听到了冷风的笑言。

“哦,原来是黄组长,想请不如偶遇,小李你出去邀请一下,看黄组长能否赏个薄面”

李大江苦着脸拉门出去,却看到黄仁柱根本没留在原地,说完那句话后,早就自顾自的下了楼梯,显然没把他们这桌人当回事,虽然知道对方针对的是冷风,但也不免有些气急败坏,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对这样的人,冷风当然不会在意,坦然的拍了下巴掌,道“好了,吃好喝好,也听了故事,我们也该回去了。”

本是趁兴而来,却在最后时刻被黄仁柱扫了兴致,大家的心情难免有些郁闷,待回到巡捕房后,薛麻子李大江带着田三自去巡街,熟悉辖区街面上的环境。

冷风转身便来到了李华的办公室,可巧碰个正着。对方打扮整齐,似乎正要出门。

“冷组长可是有什么事情”

冷风本想与他多聊聊,也趁机打探下巡捕房内的情形,尤其是另外两个探员黄仁柱与张兆山的内情,但看李华行色匆匆,也不便打扰,只好打了个哈哈,询问对方哪日有空,想做个东道。

“嗯,你初来乍到,这两日先熟悉下街面上的环境,明天晚上,大都会舞厅,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如何”

冷风自然无所谓,不过李华嘴里所说的大都会舞厅,却是依稀有些印象。是了,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起过的,就在静安寺那边,似乎很有些名气。

目送着李华的背影离去,冷风心里还念着姚可依明日便要去苏州,左右巡捕房也没什么事情,索性便回家去了。院子里只看到了毛家琪,独自一人在写着大字,看到冷风回来,连忙站起身,恭声道“冷大哥回来了,我爹带着哥哥出去买东西了,依依姐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呢。”

冷风关爱的摸下她的小脑袋,看了她写的大字,一笔一划,很是工整,赞了两句后便准备去找姚可依。没想到的是毛家琪犹豫片刻后,又拉住了他的袖子,怯生生的问道“冷大哥,依依姐还会回来么”

冷风笑着道“那是自然,这也是她的家啊。说不定去了苏州见到哥哥,住个几天便回来了呢。”

毛家琪顿时喜笑颜开,又去写她的大字。冷风饶有兴致的指点一二,转身上了二楼。

姚可依依靠在窗边,地板上的一只皮箱早就收拾齐整,放在角落处。床头上却散落着几件衣物,听到冷风的脚步声后,也只是回过头看了两眼,又看向了窗外。

冷风走到跟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后面那废弃的花园,透过稀疏的纸条,依稀能看到对面街道上的行人。

“在想什么呢”

姚可依叹了口气,语调低沉“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哥哥怎样了过得好是不好”

“不管好不好,始终都是你的哥哥。若是过的不习惯,回来就是了,这房间还是你自己装饰的呢。”

听到这句话,姚可依抬起头看着冷风,眼眶里隐约有些泪花,低声道“谢谢你,冷风。”

冷风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道“怎么突然变得生分了,莫忘了,我可是你的表哥哦。”

姚可依噗嗤一笑,原本愁容凄惨的脸庞绽放出笑容,娇艳若花,咯咯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便真的是我表哥了,可不许抵赖。”

冷风斩钉截铁的点头道“那是当然,还有假不成。就怕你找到了如意郎君,回头就忘掉了我这个表哥。”

前面说的还一本正经,后面便带了调笑的味道,听得姚可依面红心热,嗔道“还表哥呢,说话一点没个正行。”

冷风哈哈大笑,见她不再像方才那般愁绪凝结,也放下心来,从怀里拿出了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最近手头紧,这两百元的银票你先收着吧,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姚可依也不客气,将银票收下后,冲着冷风笑道“好了,明天我便去苏州了,今晚能否陪我去个地方,也好了了我一桩心愿”

冷风一怔,看向了她。

“昨天我去静安寺逛街,看到好大一个建筑,格外的漂亮豪华,听人说是今年新开的舞厅,叫做百乐门。我想今晚去见识见识。”

百乐门舞厅

冷风一时语塞,心里暗自发笑。方才在巡捕房时,李华就说要带着自己去什么大都会舞厅见识见识,结果回了家还是与舞厅有缘啊,居然是姚可依要自己带着去百乐门舞厅见识见识。诶,看来自己是不去不行了。

“怎么突然想起了去舞厅见识见识,这许多日子,似乎也没见你对跳舞感兴趣啊”

姚可依的笑容渐渐消失,幽幽的说道“小时候不懂事,父母亲老吵架,父亲总是责怪母亲,说她念念不忘大上海的繁华,说她后悔跟了他这个小生意人跑到了东北。你知道么我的母亲,以前在上海就做过舞女的。”

冷风不禁愕然,没想到姚可依如此信赖自己,竟然将自己家里的事情说了出来,见她情绪低落,出口安慰道“每个人的出身都是身不由己的,不管父母亲做过什么,始终都是自己的父母,没得选择的。”

姚可依痴痴的看着窗外花园,继续说道“我并不怪母亲,但我很是好奇,从小就很好奇,想知道以前她过得什么生活。还记得母亲说过,她并不后悔跟了我父亲,但我能看的出来,她是有些留恋那段时光的。”

冷风不再相劝,只是默默的陪伴着她,听她讲述以前的事情,讲述自己与哥哥之间的童年趣事,陪着她笑着,许久许久。

直到听见外边小院里的喧闹声,才知道是毛仁青父子两个回来了,两人这才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姚可依轻轻抹去眼眶中的泪花,握住冷风的手,低着头道“表哥,多谢你能听我唠叨。”

冷风轻拍她的手掌,笑呵呵的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等下我们便去见识见识那百乐门舞厅的繁华。”

姚可依破涕为笑,拍着巴掌道“好,我们去见识见识百乐门舞厅的繁华”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95章 百乐门舞厅

入夜,远东第一大都会上海的街市上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尤其是静安寺这一片,几乎成了歌舞厅的天堂花园。一旦华灯初上,便成了中外显贵巨商夜生活的首选之地,夜幕中的霓虹一个劲地渲染这里的风花雪月悲欢离合。

前两年,原开在戈登路的兼营舞厅的“大华饭店”歇业,被誉为“贵族区”的上海西区,没有一个与“贵族区”相适应的娱乐场。因此,中国商人顾联承投资七十万元,购静安寺地营建araountha,并以谐音取名“百乐门”。

但真正出资的大股东其实另有其人,她就是显赫一时的盛家七小姐,据传闻所言,这百乐门舞厅就是盛家七小姐牵头,与南浔四大家联手出资,一起创办了这家最为繁华的百乐门大舞厅。

开张典礼上,时任国民党政府上海市长的吴铁城亲自出席发表祝词,当时百乐门的常客有不少名门显贵,陈香梅与陈纳德的订婚仪式也在此举行。

该娱乐场由杨锡镠建筑师设计,号称“东方第一乐府”。建筑共三层。底层为厨房和店面。二层为舞池和宴会厅,最大的舞池计500余平方米,舞池地板用汽车钢板支托,跳舞时会产生晃动的感觉;大舞池周围有可以随意分割的小舞池,既可供人习舞,也可供人幽会;两层舞厅全部启用,可供千人同时跳舞,室内还装有冷暖空调,陈设豪华。

当冷风与姚可依来到了百乐门大舞厅时,放眼望去,舞厅门口已是聚集了不少轿车、黄包车等,出入其中的无不是衣冠楚楚,而且大多数都携有女伴。待走到跟前,仔细看过价格后,冷风也不禁暗叹,这样的大舞厅,当真是赚钱如流水啊。

每天的例行舞会通常分为两种,一是日场茶舞,时间是下午5至7时;二是晚间餐舞,晚8时开始直至夜半乃至通宵。茶舞门票一元,茶点一元。餐舞门票每人一元半,星期六二元;大餐平日四元,星期六五元。

尽管价格不菲,但对于冷风而言也不算什么,况且这次是为了满足姚可依心愿而来,更是不会心疼区区几个小钱。尤其是冷风听到李华所说,要带他去大都会舞厅见识见识,便知道他既然要在上海发展,恐怕这舞厅是要经常光顾的。但凡是这样的地方,都是情报汇聚打探消息的绝佳场所,与原来的包打听们所待的茶馆,有异曲同工之妙。

与往日不同,在姚可依的要求下,冷风特地穿了一件压箱底的西装。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西装革履的冷风,一扫往日的彪悍精壮,冷眼看去也是文采风流。旁边的姚可依一身淡紫色的套裙,外面罩着一件蓝色的印花条纹外套,气质优雅文静,也引来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当两名戴着白色手套的服务生缓缓拉开百乐门黄铜把手的大门时,姚可依挽着冷风,缓步行走在大理石的台阶上,抬眼处,铺着猩红色地毯的弧形转角楼梯就在眼前,冷风看着幽暗灯光下那一张张挂牌,上面正是如今当红舞女的头像。一个个搔首弄姿,妖艳媚行,只勾人的心魄。

踏步其中,舞曲伴着灯光从舞厅的每一个角落传来。此时华灯初上,但来此交际应酬的客人已经不少。放眼望去,无不是成群聚集在一起寒暄的小圈子,也有个别几个形单影孤的,坐在舞池周边的卡座里,目光不住逡巡全场,似乎在寻找着可以交际的对象。

冷风与姚可依第一次来,找了个不是很偏的卡座,吩咐服务生上了茶点。一边饮茶,一边说说笑笑,欣赏着旁边舞池里的翩翩舞姿。

此时,在最大的舞池里,正有十多对宾客翩翩起舞,在炫目的灯光下映照出霓虹的光怪陆离。其中有一对舞伴尤其引人注目,他与她的脸上,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那旋转的舞裙,轻快的舞步,让人们忘却了他们的年龄

绅士的礼服衬托出依然挺拔的身姿,飘摆的长裙辉映着艳阳般灿烂的笑容就这样,那艳丽的,像盛开的喇叭花一样的裙摆,紧紧跟随和围绕着那绅士的礼服音乐的情绪因为他们变得时而沉静,时而激昂

就这样周围的一切,都暂时忘却了烦恼和忧伤他们是那么幽雅,那么快乐心情开始跟着音乐,跳动,旋转,飞翔

“哇,那一对舞者,姿态太优美了。原来跳舞真的让人这么快乐开心,真让人羡慕”

姚可依痴痴的看着那一对舞者,一双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雾,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冷风也在欣赏着那优美的舞姿,心里啧啧赞叹。虽然那男的头发花白,论年龄足以当女舞伴的父亲,但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摄人的神采。

冷风见姚可依盯着舞池里四处游弋的舞者,似乎颇为心动,便鼓励她道“依依,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一展风采,跳上一曲哦。”

姚可依尴尬的摇了摇头,嘟着嘴道“我,我不会跳舞。”

啊,不会跳舞

这还真有点出乎冷风的意料,但仔细一想,也不稀罕。除了上海天津这些大城市,姚可依这样的女学生,本来就很少会接触到舞厅的,于是便说道“你若是想学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的哦。”

这下轮到姚可依惊讶了,好奇的看向冷风,笑嘻嘻的道“表哥,你莫不是说笑吧,你还会跳舞”

冷风故意装出了一副神气的模样,得意的道“那是自然,不就是跳个舞么,还能难得住表哥我么怎么样,愿意拜我为师么”

这倒不是冷风在吹牛,事实上他的确会跳舞,而且说实话跳的还真心不错。

当年他在东北军讲武堂学习时,负责爆破的尼古拉斯老师是个白俄人,曾经也是贵族出身,但因为苏俄的缘故,一路逃亡到了东北,凭借着一手精湛的爆破技术,投靠了老帅,当上了讲武堂的教官。冷风与尼古拉斯的关系很不错,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本事。

身为白俄贵族,想当年也是混迹于俄国上流社会的灯红酒绿之中,自然对各种舞姿都不陌生。冷风当年也是好学的性子,闲着无事,居然就跟着尼古拉斯学会了跳舞,什么华尔兹,探戈之类都不在话下,交际舞自然更是轻车熟路。

当舞厅的音乐又一次响起,冷风站起身,摆出了一个酷炫的邀请,等待着姚可依的回应。姚可依已是有些呆住了,傻傻的看着冷风,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慌张的站起身,将手搭在了冷风的手里。

冷风迈着轻盈的步伐,牵着姚可依的芊芊玉手,转身滑入了舞池。冷风带着姚可依并未进入最大的舞池,而是后边一个小舞池,这里稍显偏僻了些,里面仅有两对男女在跳舞,看其动作姿态,显然还不是很娴熟,说不定也是如他们一般,还在教与学的阶段。

兴许是注意到了那两对也不怎么厉害,姚可依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刚开始明显还有些紧张,但等进了舞池,原先的那种紧张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看到过的优雅与自信。

冷风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心中不禁暗自称奇,想起她曾经说过自己的母亲当过舞女,便觉得这造物主的神奇,这真是母女天性,看来姚可依天生便拥有舞者的天赋。

尽管如此,初学的舞者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冷风缓缓的讲解着交际舞的步伐与注意事项,然后带着姚可依慢慢起步。在经历了最初几次踩脚与相撞后,姚可依慢慢的掌握到了这里面的诀窍,随着音乐声的节拍,缓缓步入了自己的节奏,慢慢的也能跟随着冷风的步伐,开始摇曳曼舞着,脸庞上也带出了欢笑和雀跃。

冷风也甚是惊讶,这跳舞的天赋还真不是随便说的。想当年他自己学习这各种舞蹈,也是跟着尼古拉斯磨了好几个舞厅,忍受着几个美女舞娘的调笑占便宜,才逐渐掌握了个中的门道。没想到,才短短的十几分钟,姚可依便能随歌起舞,跟着他的步伐与节拍,在舞池里曼妙起舞了。这,当真让他这个师傅感到无比的羞愧。

“嗯,的确挺容易的。冷风啊冷风,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个小警察,居然还擅长跳舞,这太让人意外了。哼,老实交代,以前在奉天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在舞厅里厮混的,与那些舞女们勾三搭四”

姚可依很是开心,她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交际舞。而且,随着舞厅里的音乐声响起,她甚至有了一种难得的感觉,似乎在这舞池里,她就是属于这里的。每一盏灯光都为她所点燃,每一次霓虹灯的闪烁,都为她而惊叹。在这里,她莫名的有一种开心,似乎找到了久违的快乐。

然而,这种情绪,伴随着冷风的诶呦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她太尽情于这种舞者的角色,但身姿步伐始终还是有些差距的,动作稍稍快了些,遭殃的便是冷风这个倒霉鬼了,右脚被她狠狠的踩了一脚,看他的脸色也是龇牙咧嘴,故意做出一副让人想踢上两脚的神情。

“哎呀,没事吧,不好意思,我跳的太开心了,就没注意到脚下。要不要先歇会”

姚可依很是尴尬,扶着冷风回到了卡座。冷风其实并没什么大碍,只是稍有些口渴,于是便顺着她的台阶回到了卡座。坐下来后,冷风笑着对姚可依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容易学呢”

等坐下来后,姚可依才发觉上了冷风的大当,这家伙其实根本没事,方才却做出了一副被踩的很疼的模样,不禁气呼呼的答道“嗯,的确挺容易的。冷风啊冷风,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个小警察,居然还擅长跳舞,这太让人意外了。哼,老实交代,以前在奉天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在舞厅里厮混的,与那些舞女们勾三搭四”

冷风不禁哑然失笑,嘿嘿乐道“这倒是不假。当年在奉天时,表哥我也是仪表堂堂,每次出入舞厅,肯定就是被瞩目的焦点人物,那些当红的舞女们,自然与我关系莫逆,哎呀”

随着冷风最后一句话,随之而起的是姚可依气呼呼的拧了他一下,白了他一眼道“哼,你这家伙,一看便知道不怎么老实,原先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进入舞厅,便恢复了男人好色的本性。真是看错你了。”

“哈哈,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其实我会跳舞,那都是有个好老师,当年在军队时,我们的老师是个白俄贵族,你也知道的,那些白俄佬都喜欢跳舞,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最是他们所热衷的。虽然落魄了,但骨子里的那种味道还是有的。呵呵,于是我便和他学了几招,怎么样,感觉我这个师傅还是比较靠谱的吧”

姚可依其实也不是对冷风恼怒,这么久了,对他这个人的本性还是很了解的,为人不错,尤其是女色方面,绝对算得上正人君子,否则如同她这般漂亮的女孩子,那还能一路被护送到了上海,这等行径,哪里会是那种好色之徒呢

对于冷风所讲,姚可依颇有些兴趣,往日里很少听他讲述自己的过去,今日难得来了兴致,便拖着冷风,让他讲一讲当日是怎么与白俄教官学习舞蹈的。

或许是在这摇曳的霓虹灯下,每个人都容易释放出自己的本性吧。在这光怪陆离的舞厅里,冷风似乎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警惕和慎重,面对姚可依的好奇心,也陷入了一段回忆当中,缓缓讲述着当日在讲武堂里的趣事。

一边说笑,一边欣赏着舞池里的曼妙身姿,姚可依很快就有了再入舞池的冲动与渴望。

第196章 谍影初现

“表哥,再来一曲”

姚可依跃跃欲试,满脸的兴奋。冷风自然不能打消她的积极性,笑呵呵的站起身,牵着她的手步入最大的舞池。

这下子轮到姚可依有些紧张了,明显感觉到她手心微微出汗,冷风低声鼓励道“拿出你方才那种自我放飞的感觉,你对舞蹈的触觉比大多数人都好,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在冷风的鼓励下,姚可依略显僵硬的身躯渐渐松软,步伐也随着冷风的节奏逐渐轻快。两人配合默契,舞姿从最开始的生涩,随着音乐声渐渐变得轻快流畅,毫无方才的那种凝滞之感。渐渐的,姚可依又找到了那种感觉,随着自己曼妙的舞姿,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节拍,随心而动,婀娜的身段摇曳生姿,曼妙的身姿裹在旗袍中随舞飘扬。

开始的时候,冷风带着她翩翩起舞。但这时候已经反客为主,反倒是在配合着她的舞姿神态。两人配合默契,彼此凝望着对方,似乎这个瞬间,整个舞池只剩下了他们这一对。

随着音乐声缓缓消逝,姚可依这才意识到这一曲将要结束,配合着冷风缓步走回了卡座。回去途中,不时有人对他们点头微笑,似乎也在赞叹他们的曼妙舞姿。

美好的事物总是少不了欣赏,同样,在舞厅里,自然也不会缺少那些热情的舞客。冷风与姚可依敢坐回了卡座,便有人来邀请姚可依共舞一曲。姚可依微笑着婉拒,见她态度明确,接连几个人都吃了闭门羹,这才消停了下来。

冷风终于得了空,取笑道“果然是人美舞美,难怪那么多人都想邀你共舞了。怎么,一个都没看中么”

姚可依白了他一眼,嗔道“什么看中看不中,人家第一次跳舞,还不是被你赶鸭子上架,这小心肝还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哪里还敢上去献丑”

“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这交际舞也不是很慢,凭你的天分,很快便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想跳的话就多跳跳,不必顾及我的哦。”

“切,谁在乎你啊。等下再来个能过得眼的,那我可答应人家了”

话音未落,还真有个百折不挠的年轻人,长得也还算顺眼,方才已经来过一次的,再一次站到乐卡座前面,又一次邀请姚可依。本来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竟是莞尔一笑,站了起来,竟是同意了,不禁喜出望外。

看着姚可依与那青年步入舞池,冷风并没在意,只是看了几眼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周边的环境。方才借着余光,他已经看清楚了这舞厅的布置,此时所观察的,自然就是那些沉迷于灯红酒绿的舞客。触目所及之处,无不是穿着光鲜亮丽,从其行为举止以及穿着打扮上,冷风暗自揣测那些人的身份。当他的目光投向舞厅一侧时,目光为之一凝,似乎看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恰好出现在了门口处,正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冷风心中一动,自然的将身子稍稍后仰,整个人藏在了暗处。舞厅晦暗的灯光在七彩的霓虹灯下,很好的掩饰了他的行踪,根本不用担心那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们这一组,除了冷风外,还有姜文清与常明是他比较熟悉的,另外两人却是极为陌生,其中的石瑶是当日演习时脱颖而出的,他还算印象深刻,也对他比较忌惮。但最后的这人,他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并没深入的了解。

没想到的是,居然在上海第一个遇到的日本间谍,就是这个人马昌盛。冷风再次仔细观察,最终确认无误,的确就是马昌盛。

此时,马昌盛似乎已经找到了同伴,距离冷风的卡座并不算太远,不过从冷风这个角度看去,却恰好能够看到对方的背影,却不虞被对方看到。

马昌盛的同伴一身西装革履,大背头梳得溜光水滑,与印象中的洋行职员一般无二。他的女伴长得并不漂亮,但穿着却是十分的洋气,比起姚可依要时尚得多。很快,他们三人谈笑风生,显然格外的熟悉。

早在冷风拿到档案袋后,就知道这几名日本间谍的存在。但绝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便见到了第一人。杀还是不杀冷风的脑海里不住涌现这两个念头,很是有些纠结。

若此人果然是日本间谍,那他必须要下手,无论是谁,若真的如同计划中所写,潜伏下去的后果之严重,冷风猜都能猜得到敌后特工的可怕之处。但若此人也如同他也一般,有着特殊身份呢

冷风并没觉得自己多疑,要知道,每个人都是很复杂的,无论做出什么决定和选择,都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不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很难说对什么大日本帝国有多大的忠心。无非是看在前程和钱景罢了,但除此之外,难道就不能如他一般,抱有其他的目的混入日本人中间的么

思来想去,冷风还是不能最终确定,毕竟,这也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在没有最终甄别前,冷风并不想轻易动手。但事情的难点就在于此,要知道山口尚仁给他们的任务是潜伏,暂时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轻易启用他们的。难道,冷风就这么一直盯着对方,等着证据确凿后再行动手

而且,还有一点,若是此时对方就一命呜呼,山口尚仁是否会产生怀疑呢毕竟,他们还没有任何动作,如果一旦被杀,只能证明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如果排除掉东北方面的嫌疑,那么也只有他们四个人有这种可能性了。

所以,即便要杀,也要设置好一个必杀的陷阱,让他死的天衣无缝,根本无从怀疑,这才能最好的保护好自己。

想到这里,冷风拿定了主意,继续暗中观察着对方。恰在此时,姚可依被同伴送回了卡座,那青年颇懂礼貌,冲着冷风点头微笑致意,得到冷风认可后,才坐了下来,显然是想与二人攀谈交情。

年轻人自我介绍,名叫周华生,在一家银行上班,其家庭背景应该也是不错的,但并没有那种纨绔气息,谈吐之间很有教养。方才与姚可依同舞一曲,大有好感。看起来姚可依对他也不算排斥,多结识几个朋友也是不错的。冷风自然乐见其成,也耐着性子与周华生扯着闲篇。

毕竟是初次认识,周华生也不好多打扰,攀谈几句后便告辞,回到了他自己的圈子里,远远的看到他与几个同伴说笑着,还往这边点头示意,冷风不禁有些好感,像这样懂礼貌的公子哥,已经不多见了。

这时候,冷风注意到那边的马昌盛站了起来,却没有拿走他的帽子和外套,看其形态,想来应该是去洗手间。于是也站了起来,与姚可依说了一声,便匆匆往洗手间方向赶去。

冷风早就看好了路线,行走之间将自己的身材稍作改变,抢在了马昌盛的前面进入了洗手间,先占了其中一间,默默等着对方的出现。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从门缝里看到了马昌盛的身影。但是对方的举动却让冷风有些惊讶,这个马昌盛进来之后竟是半侧着身子查看几个坑位是否有人,幸好冷风机警,眼疾手快下蹲到了上面,外边人看过去还以为是空的。

就在冷风纳闷之际,随后又进来了一人,与马昌盛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竟然是日语。

“里面有人么”

“您尽管放心,我都看过了,空无一人。这次怎么如此性急”

“山口先生交代你的事情,计划有所改变。目标人物就在这几天会出现,这里是氢化钾,你仔细收好了。此次任务事关重大,你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要留下什么后患。”

“哈依,请山口先生放心,定当圆满完成任务。”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后,便一前一后离开了洗手间。冷风听得仔细,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个马昌盛刚一到上海,便要执行如此任务,也不知道日本人的目标人物是谁,但可想而知必定是个坚定的抗日分子,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可惜的是,方才为了安全起见,冷风并不敢偷看后来的那个人,只是牢牢的记住了他的声音。看来,这个马昌盛是必须要除掉的了,而且一定要尽快才行。

又过了一会,等再有人进来后,冷风才从洗手间出来,又耽搁了一会,这才低着头从原路返回,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盯着马昌盛的卡座,若是对方趁这会离开了舞厅,那他可要郁闷了。

不过,让他欣喜的是,马昌盛显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还邀请了同伴的女伴,进入舞池同舞了一曲。所幸冷风隐藏的很好,总是调整到对方视线的死角处。不过这一点,却是让旁边的姚可依察觉到了,不免好奇的询问他怎么了,总感觉坐卧不宁的模样。

冷风也只好瞒着她,笑嘻嘻的打个哈哈遮掩了过去。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候,方才的那个周华生居然路过马昌盛的同伴身边,简单站住攀谈了几句,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这倒是个机会,冷风心念一转,找了个机会恰好与周华生撞个正着,两人都刻意交好对方,聊得甚为投机。期间,冷风言说自己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拜托周华生解说一二,日后在舞厅再见时,也不至于一脸懵懂。

周华生不疑有他,正好也能在冷风面前显露自己的社交人脉,赢得更多好感。便挨个介绍了一遍,还别说,这个周华生果然是个欢场的老手,在场的宾客居然一少半都认识,显然都是常客了。说到马昌盛的同伴时,冷风暗中提高了警觉,听得格外认真。

“那家伙啊,名叫蔡家堰,是茂昌洋行的经理。不过,你别看这家伙相貌平平,他叔父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致力于教育民生的蔡先生,那可是让我辈万分敬仰的。”

既然已经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冷风也不想多待,姚可依因为明日就要回苏州了,也需要早些回去休息,于是便离开了百乐门舞厅。临走之际,冷风再次注目马昌盛,这家伙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兀自在搂抱着一位漂亮女士在舞池里翩然起舞。

冷风心中一动,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晚便找机会咔擦了对方。思虑清楚后,冷风将姚可依送回家中后,再次返回了百乐门舞厅,藏身在一处幽暗的角落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经过耐心的等待后,目标终于出现在舞厅门口处。果然就像冷风所想,这家伙乐此而不皮,甚至在离开之际还犹自恋恋不舍,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再三寒暄后,才招手叫了辆黄包车离开。

冷风早有准备,紧紧跟了上去。不过十分钟左右,眼看前面已是到了成都路附近,便看到前面的黄包车停住,马昌盛走了下来,缓步走进了旁边的一处院子。

悄无声息的来到院子入口处,冷风环顾左右,四下无人,里面乃是一座二层高的小楼,倒是与他所住的地方有些相似。贴近门边侧耳倾听,院子里毫无声响,只是隐约听到里间屋里似乎有人说话的响动。

冷风绕到侧面的围墙角落处,轻轻一跃已是搭到墙上,身子发力已如狸猫般越过了墙头,悄无声息的到了院内,随即半蹲着身子猫着腰,已是藏到了小楼下面。

此时小楼的一层灯火通明,从窗帘上映照出的人影,隐约能看到马昌盛正坐在沙发上,还有一名女子相陪说着话。冷风趁着里面的人不注意,从侧面墙壁上攀爬而上,转眼间便来到了二楼的一扇窗户旁,轻巧的施展出空空手段,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房间,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屋内的布置,很显然便是主人的卧房。

冷风心中一喜,四处打量一番后,一缩身便躲到了床底下,继续耐心的等待着马昌盛的到来。很快,耳边便传来了马昌盛的声音,两个人的脚步声随即踢踏踢踏的传来,只听房门被推开,两个人影伴随着灯光进入了卧室。

第197章 暗杀行动

伴随着一阵香风袭来,冷风只觉得床头一颤,女人已是倒在了床上,格格笑着,腻声引诱着马昌盛。

妈的,不会这么倒霉吧,还要先欣赏一场活春宫不成

冷风暗自咒骂,但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逢人就杀吧,这女人字正腔圆,虽然有些风骚了些,可确是中国人无疑。

“稍等等,有样东西我还没整理好,不如你先去洗个澡吧。”

马昌盛突然想起了口袋里的那样要命东西,若是不收拾稳妥,这要出了纰漏那可是要人命的。将有些不情愿的女人打发走后,马昌盛将那个小袋子拿了出来,盯着它看了半天,喃喃自语道“宋先生,这可不能怪我,安安稳稳的坐你的孙夫人不好么,偏要搞什么抗日联盟,诶,可惜了。”

冷风在床底下听的仔细,刚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口中提及的宋先生是何等人物,但后来突然说到孙夫人,不由得心跳加速,一个受人尊敬的名字出现在脑海里,顿时怒火中烧,原先还稍有些的愧疚不翼而飞,唯留下了一腔怒火。

马昌盛啊马昌盛,既然你已经深陷泥潭,并沉沦其中,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想到此,冷风犹如鬼魅般从床底下出来,漂移到了马昌盛的背后。

恰在此时,屋外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由远而近“真是的,马哥,方才我忘了拿替换衣服。”

马昌盛听到女人的话语,口中吐了句脏话,刚转过身子,便看到了冷风的脸庞盯着他,不由得吓了一跳,正要惊骇出声,就觉得脖颈处一阵剧痛,整个身子瘫倒在座位上。

冷风也不管他,一个箭步窜到了房门后面,等那女人刚一推门进来,便直截了当的一拳出手,半声都没吭,女人便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冷风的出手轻重缓急,相当有数。不过片刻后马昌盛悠悠醒转,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好半天才发觉自己浑身无法动弹,眼前的那人,不是冷风还能有谁

“阿,冷风。你这是做什么快些放开我”

冷风哼了一声,反手啪啪两个嘴巴子,宛如凶神恶煞般的低沉吼道“哼,才到了上海不过天,你居然敢叛变我们,莫非你早就是内奸”

马昌盛顿时愣住,随即便争辩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冷风点指着那小包氰化钾,冷笑道“哼,这是什么山口先生可是说了,短时间内根本不会启用我们,那今晚你又和谁接的头,领的什么任务”

马昌盛松了口气,以为冷风还是自己人,不过是偶然遇见自己有所怀疑,遂笑着道“冷老弟莫要紧张,莫非是在百乐门遇到的我哈哈,都是误会,误会。”

冷风继续诈道“哼,什么误会,你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见冷风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马昌盛虽然心中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耐着性子道“其实今晚我去百乐门与人接头,也是奉了山口先生的命令,有个暗杀行动需要我的配合”

冷风依然不为所动,但手上的力道变轻,语气也缓和了“哦,当真如此,你现在哪里工作,又是和什么人接头”

直到此刻,马昌盛隐隐感觉到不对,皱着眉头不悦道“冷风,你我同属一组,规矩你莫非都忘了你没有权利询问我的事情。”

冷风哼了一声,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但事已如此,只能硬着头皮道“不错,我的确没资格。但若今日我不查清楚,换了你你会怎么办”

马昌盛一直观察着冷风的神态,见其根本没有紧张或别的异样,心中的怀疑也渐渐消散。对方所说不假,身为特工人员,若是没办法消除对自己的怀疑,那始终会是个疙瘩,也难怪对方如此追根究底。

“好吧,实话跟你说也不打紧,我目前供职于茂昌洋行,与我接头的人乃是百乐门舞厅的领班冯玉清,他也是我的接头人。这下该放心了吧”

冷风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方才你说有个暗杀行动,我也听到你提及孙夫人,莫非你想对她下毒”

马昌盛不耐烦的道“不错,孙夫人影响力很大,若是杀了她,这个什么抗日联盟也会烟消云散,岂不是大功一件。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快些放开了我。”

冷风顺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起了一把匕首,做出要解开绳索的模样,但又想到了什么,停住了手。

一边把玩手中的匕首,一边玩味的看着马昌盛,笑嘻嘻的道“老马,真没看出来,来了没几天就金屋藏娇了啊,瞧着那女人烟视媚行的,倒是长得不错。”

马昌盛还以为对方看中了那女人,心里颇有些瞧不起,但人在屋檐下,哪里敢说什么硬话,挤出了笑脸道“不过是我新买的粉头罢了,兄弟若是喜欢,便送与兄弟玩一玩,哈哈。”

冷风目中精光一闪,冷冷一笑“马老哥当真是大方啊,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马昌盛一愣,脱口道“不都说完了么,你还想知道什么”

”既然都说完了,那就该上路了。走好不送”

马昌盛还没明白对方啥意思,就觉得心口一凉,随即肚腹处感觉到阵痛,这才醒悟到原来特高课的内奸不是旁人,根本就是眼前的这个冷风。

一刀刺死,随即发力扭动,刹那间马昌盛的肝肠寸断,已是缓缓瘫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

冷风将那毒药收起,却又留了些许粉末倒在马昌盛的水杯中,又喂他喝了两口,解开了他的绳索,随意丢到了一个角落。随后四处搜捡了一些银钱银票后,丢了几张在那个女子身边,便不再管她的死活,顺着原路返回了盛泽路的宅院。

就在他离开后,过了许久许久,那个女人捂着疼痛的脖子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到了屋子里一片狼藉,马昌盛歪倒在座椅上,心口处插着一把短刀,地板上流着一摊血迹,显见是不能活了。

突然看到这般惨象,那女人连声尖叫,吓得跌跌撞撞跑下了楼,正想着出去报警,犹豫片刻后却又转身回到了卧室,脸上的神态已经不是那么慌张手足无措,而是惊慌中却带着点兴奋。方才她被惊吓的同时,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旁边地面上洒落着几张大面额的银票的。

女人按耐住内心的恐慌,将那些银票收起,随后战战兢兢的走到了马昌盛的尸体旁,大着胆子触摸他的鼻息,旋即收了回来,果然已经是个死人了。这心口上的匕首,她还有些印象,正是平日里马昌盛经常把玩的,搁在书架上的那一把。

也不知这冤家得罪了哪路大神,居然就这么死了。这女人本就是个大胆的,以前在那种烟花场所也听说了不少骇人听闻的事情,也知道报警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索性将心一横,匆匆搜刮了家中的浮财,连夜逃走,不知所踪。

冷风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家中,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匆匆赶到巡捕房报个道,找个借口便溜了出来,姚可依买的车票是上午10点钟,他昨晚便与她约定好,送她到火车站的。

火车站月台上,临别之际,姚可依一本正经的道“表哥,你可是答应我的,保留随时回来的权利,你可别忘了”

冷风笑道“那是自然,若是你哥哥对你不好,说不得我这个大表哥也跑去苏州,教训下这个小表弟。”

姚可依噗嗤笑了出声,知道这是冷风故意逗她开心的,不禁心中感激,趁着冷风不备,突然啄了他一口,抿着嘴唇道“我走了”

冷风猝不及防下,被她亲了下脸颊,苦笑道“你这小丫头,真是调皮的紧。险些儿这初吻就被你夺走了。”

姚可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哪里会信他的鬼话。随着火车汽笛声,使劲的挥了挥手,两人就此作别。

送走了姚可依,冷风并未回到巡捕房,而是晃晃悠悠来到了十六铺码头,却是来到了永安路的一座茶馆,径直上了二楼一个包间。闫娜与雷曼玉早就候在包间内,正等着他的到来。

昨日闫娜便通知了冷风,说青帮大佬顾竹轩托人与她们取得了联系,说自己的门徒李茂龄无意中得罪了捷达货运公司的老板,为了消弭彼此的误会,顾竹轩愿意从中说和,希望两者以后能和平共处,再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冷风听到这个消息也颇为意外,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动静,居然还惊动了青帮大佬顾竹轩。这下子倒是对赵天文这个小子刮目相看了,带着两兄弟闯了李茂龄的家,这成果还真不一般。不由得生了好奇之心,也想见见这个顾竹轩摆的劝和酒怎么个吃法。

今日中午,永安路,福满楼,顾竹轩包下了整座酒楼,宴请捷达货运公司的当家人。他消息灵通,自然知晓那个所谓的彼得根本就是个台上的招牌,真正的主事人却是叫做萨琳娜,据说也有白俄人的血统,轻易不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一次,却是给了顾竹轩面子,答应亲自应邀前来。

这个萨琳娜,自然便是闫娜了。其实这才是她真正的白俄名字,考虑到原先在奉天与中岛尾生的瓜葛,索性改回了白俄名字,也给自己蒙上了一层保护色。

他们所处的茶馆,恰好就在福满楼的斜对面,看的格外清楚。

不一会功夫,便看到了一辆轿车缓缓行来,停在了福满楼。车上下来四个人,前面一人方面大耳,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气势轩昂,旁边三个手下膘肥体壮,满脸横肉,左右环绕护卫。很显然,这便是那位青帮大佬顾竹轩了。

这时候,从福满楼里迎出了个人,无不是帮派打扮,一个个拱手作揖,对顾竹轩毕恭毕敬,想来便是他相约而来的相好或者手下门徒了。

“老大,看到了么,出来迎接的那些混混里面,那个贼眉鼠眼的便是李茂龄了,简直就是怂包一个。”

赵天文点指着下面的人,冲着在场的几人介绍,腔调间充满了对这些所谓帮派人士的鄙夷不屑。冷风斜了他一眼,对他这种自满的态度很不满意,没好气的道“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千万别小瞧了这些帮派中人。想当年,若不是这些黑帮混混们相助,老蒋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上位。”

赵天文一吐舌头,不敢再说话。闫娜与冷风略加商议后,便带着小马与赵天文等几个兄弟走进了福满楼。冷风与雷曼玉则在茶馆里面观察动静,以防不时之需。

原本按照几人的计划,闫娜此去,无非就是给顾竹轩一个面子,与青帮搞好关系,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意外,也就达到自己的目标了。但当冷风一个不留神看到了街面上溜溜达达的一个巡警时,不由得心头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笑呵呵的对雷曼玉道“曼玉,这下我倒是可以正大光明的与你们进行接触了,再不用偷偷摸摸的。”

雷曼玉有些纳闷,当顺着路冷风的指头看到下面的那个巡警时,脑子转动的很快,拍掌叫好道“不错,想必那便是你的手下吧既然在这永安路上,随便找个由头闯进这福满楼,不就自然而然的扯上了关系。冷风,还真有你的。”

冷风哈哈大笑,正待下楼,却被雷曼玉叫住,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给冷风提了个建议“冷风,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你说说,闫娜这模样,这身家,值不值得你这个探员去追求呢”

“啊,你这出的啥馊主意简直是异想天开。”

冷风乍一听到这个建议,不假思索的便摇头拒绝,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主意的确是个好主意。身为三等探员,还是个未婚青年,对辖区内的老板娘动了春心,死皮赖脸的展开追求并多加照顾,这样的接触,果然是再妙不过了。

雷曼玉看到对方稍加犹豫后便眼中放出了亮光,便知道冷风已经同意了这个建议,不禁心中暗自偷乐,甚至都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接下来的场景。

第198章 正中下怀

方才看到的那个巡警,正是冷风的手下李大江。此时正在街面上随意行走,时不时进去某个商铺饭店小坐一会,甚是熟络。他在麦兰巡捕房已经有几个年头了,目前是二等巡捕,因为嘴皮子利索,与周边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在这巡捕房里也算混得不错。这时候刚从一家咸鱼铺子出来,手里提溜着两条老板孝敬的咸鱼,心中正想着等下去哪里吃一顿。

“小李,你这咸鱼看似不错啊”

他的思绪被人打断,转头一瞧,竟是新上任的组长冷风,不由得谄笑道“组长好眼光,这咸鱼是方才那家铺子里的,老板做的一手好咸鱼,很不错的,组长您拿一条,回去尝尝鲜”

冷风哪里看得上区区一条咸鱼,摆了摆手说道“得了,看到你这咸鱼,肚子也饿了,找个酒楼,吃点喝点,正好有事问你。”

李大江受宠若惊,哈着腰奉承道“组长太客气了,哪里敢劳动您破费呢”

冷风也不管他,四下看了看,随意的点指着福满楼的门面,笑道“就这家吧,福满楼,听着不错,不知道这酒菜怎么样”

李大江见对方没说虚话,心里也想着与这顶头上司打好关系,忙不迭的在前面带路,一边走还一边介绍道“组长您说的对,这福满楼啊,不但名字好,酒菜更好,都是顶好的广东厨子,点心酒菜都是鼎鼎有名的。”

到了跟前,两人正要进去,店小二迎了出来,见到李大江,连忙点头哈腰叫着李爷好,却又愁眉苦脸的道“李爷,今天您来的不巧,我们这酒楼,被人包下了,不对外营业。”

李大江不由愣住,瞬间感觉丢了面子,没好气的道“什么,被谁包下了”

店小二低声道“回李爷,青帮大佬顾大爷的场子,今天要做个和事老,好像是他的徒弟惹了祸。”

李大江一听顾大爷的名字,不由得缩了下脖子,这青帮大佬可不是谁都能招惹起的,回过头对冷风道“组长,今天不巧,酒楼不营业,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冷风眉毛一扬,脸上带出了不爽,眯缝着眼睛道“笑话,管他是谁包下了酒楼,在咱的辖区里,还吃不到一顿酒席么就这么走了,岂不被人笑话”

李大江苦着脸不敢吱声了,一方面是青帮大佬,一方面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得罪谁都不好。那个店小二也明白了冷风的身份,颤声道“那,那我去找掌柜的,您稍等。”

冷风本就是想闹事引人瞩目的,哪里还能耐着性子等在门外,抬脚便进了酒楼,李大江满脸苦涩的跟在后面,心里不住抱怨,没想到新来的这个组长也不是个安生的主啊,刚来就要惹出点事,诶,倒霉啊。

刚进了酒楼,一楼闲坐着的几个混混看到不是自己人,蹭的都站了起来,正要出声却看到了李大江,均是一愣。这都是街面上混熟的人,哪个混混不认识巡捕房的人

“李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帮中大哥包了酒楼,您还是行个方便的好,改日兄弟我请你吃酒。”

说话的汉子膀大腰圆,居中而坐,显然是这一群混混里能说话的。李大江看到是他,无奈的道“赵阿铁,不是我不给面子,你说我们新组长第一次巡视,找个酒楼吃一顿还被拒之门外,这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赵阿铁一时语塞,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冷风,对方袖手而立,满脸的不耐烦,显然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主。他只是个小头目,论资格甚至坐不上二楼的位置,哪里还敢招惹,又缩回到椅子里。

这时候,二楼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李茂龄走下了楼梯,拱手抱拳道“想必这位便是新来的冷探员了,想请不如偶遇,师父也想请您上去做个见证,不知您可否赏脸”

冷风暗自点头,这顾竹轩不愧是青帮大佬,说话行事让人挑不出毛病,遂笑道“既然顾大爷瞧得起我冷某人,那就不客气了。请”

李大江不由暗自佩服,这组长就是组长啊,连青帮大佬都不放在眼里,当是个人物,又联想起巡捕房里的流言蜚语,说这新来的冷风可是从警务处下来的关系,指不定背后有什么后台呢。想到这里,更是有巴结逢迎的心思,连忙跟在了冷风身后,上了二楼。

方才店小二仓皇上来,与伺候在旁的掌柜一说缘由,顾竹轩与闫娜等人都听得真切。

旁人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突然多了个巡捕房的新任探员组长,顾竹轩还回头朝几名手下打听情况。闫娜一听,便知道下面肯定是冷风无疑了,心中疑惑,这可是与原先的计划不同啊,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这青帮与巡捕房的关系也算密切,从大亨黄金荣算起,彼此之间的关系便是一种相生相存的关系,此时听到外面的居然是巡捕房新任探员,虽然不知其底细,但也不愿过多得罪,正想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得对面的闫娜说话了。

“顾爷,既然是巡捕房的探员,也算是明面上的人物,不妨请他上来,也算是我们的一个见证,您说呢”

顾竹轩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吩咐李茂龄下楼请他们上来。多认识个人也是好的,若是这个探员懂事的话,自然一切好说。若是个不懂事的,那也别怪他顾竹轩不讲情面。不过对面的这个女人萨琳娜,主动邀请对方上来,莫非两人事先认识

冷风到了二楼,环顾一圈后,拱手道“各位,今日是我冷某失礼了,本想着随便吃喝一顿,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这一出,各位还请继续,我只做个旁观就好,哈哈。”

冷风的这个表态,让顾竹轩也暗自点头,心想这人还算知礼,遂乐呵呵的请他坐下,将在场的人介绍了一遍。当介绍到闫娜时,冷风眼睛发亮,竟是笑嘻嘻的说道“萨小姐当真厉害,看着年轻,居然是捷达货运公司的当家人,佩服佩服。改日定当登门请教。”

他这副猪哥模样,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不免心生鄙夷。顾竹轩原本对他评价甚高,此时也将他归位了登徒子一类货色,而闫娜本人却是心生好笑,两人配合默契,刹那间便明白了冷风的计划,开口笑道“冷组长客气了,说不定日后有什么叨扰的地方,还请冷组长帮忙一二。”

顾竹轩心中不免有些怀疑,方才他可注意到了,就在那萨琳娜的身后的护卫当中,有一人神态稍显不自然,似乎对冷风的出现有些诧异。此时见两人谈笑风声,顾竹轩咳嗽一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萨琳娜小姐,之前这个逆徒多有得罪,这次我顾某人设宴,也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诸位都能彼此行个方便,却不知萨琳娜小姐能否给我这个薄面”

“顾爷您太客气了,我们捷达货运不过是个小公司,只求不被人欺负,那还敢主动招惹旁人。这码头上的工人,我们可得罪不起啊。”

萨琳娜话中有话,其矛头自然针对的便是李茂龄。在这种场合,一味服软是不行的,该强硬的必须要强硬,就像冷风说的,要让旁人都觉得,自己身后有绝对厉害的角色,这才能保证安全,不至于被人当做了软柿子。

顾竹轩听得明白,面色一沉,叫出了李茂龄,道“茂龄,还不快些上去给萨琳娜小姐陪个不是”

李茂龄见识过了赵天文的彪悍勇武,此时再看到闫娜的身后,除了赵天文外赫然还有几人,虽然看着面孔陌生,但举手投足间,无不龙行虎步精神抖擞,个个似乎都不在赵天文之下,便知道对方实力果然雄厚,根本不是自己这种小混混工头能招惹得起的。

“萨琳娜小姐,之前我李茂龄有眼无珠,竟然听信了苟老四那个混账话,结果惹得各位不开心,实在是我的过错,还望小姐大人有大量,日后码头上但有装卸的事情,李某保证随叫随到,绝不耽搁。”

兴许是被吓怕了,李茂龄这几句话说的卑躬屈膝,很没有骨气,这倒是让身后的顾竹轩也隐隐有些不快,太有些丢面子了。本就是为了这个家伙出头,好歹也要有几句硬气话吧,真正是扶不上台面。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次能站出来调解,顾竹轩的主要目的却不是为了李茂龄,而是切切实实的想交好这家新来的捷达货运公司的。

这几日,顾竹轩发动手下打听底细,却毫无所获,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这家捷达公司似乎资金充足,而且这人手,可真的有些骇人了。除了雇佣的五个白俄军人,货运公司本身就有七八个手下,个个都是精明强干彪悍勇武,明眼人甚至都能看得出来,必是出自军队里的好手。而且李茂龄也跟他提过,对方随便出几个手下,便都佩戴着短枪,而且枪法了得。

别看顾竹轩是青帮大佬,手下门徒众多,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武装力量,却绝不会太多。也就是说,若真的是火拼一场,最后能活下来的只能是捷达货运公司,而不是他顾竹轩。

在这大上海,顾竹轩颇有自知之明,今天不知明日事,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这个青帮大佬的位置也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但若是与这样一支神秘的势力交好,甚至能加以利用,那无疑是多了张底牌,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没想到还有个意外,居然多了个巡捕房的探员,这人虽然看着好色,但顾竹轩已经了解到,这个人居然是半空中突然跳出来的,而不是一步一步升上去的,这说明什么,此人身后必有后台啊。

顾竹轩早已不复当年的热血,经历多年的打拼,积累下的产业与门徒,他可不想轻易舍弃。正是这样的心理,他对区区一个探员也不愿轻易得罪。须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少人的事业就是坏在了不起眼的小人身上的。

闫娜见李茂龄服软,自然也不愿意多事,对李茂龄也轻轻放过,并不想揪着不放。这一点让顾竹轩也很是满意,在他看来,这帮人不是猛龙不过江,但却照顾了他的面子,无疑是个好的迹象。

于闫娜等人而言,这青帮毕竟是青帮,绝对是实打实的地头蛇。他们眼下也就是这么十来个人,无非是故意装神秘充大瓣蒜罢了,若真是火拼起来,根本不是青帮的对手。

按照之前他们所商定的计划,如果能交好这个顾竹轩,借此机会与青帮搭上关系,这对于他们的货运公司,显然是大有好处的。

双方都有彼此交好的打算,正事说完,换上了酒席,众人彼此谦让,最后还是尊顾竹轩做了首席,本来安排着闫娜与冷风分别坐在两旁的。但冷风却一屁股坐到了闫娜的身边,笑嘻嘻的与她攀谈。明眼人一看便明白了,这位青年探员显然是动了春心,想要追求这位萨琳娜了。

顾竹轩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但心里面却不看好冷风。在他看来,这个萨琳娜长得这般漂亮,又主持着捷达货运的大小事务,这后台保不准与这美娇娘有啥牵连,岂是一个小小探员能相提并论的,说不定哪天惹了祸事也说不定。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在演戏。有了这个借口,冷风自然就能正大光明的上门拜访了。而且若是因为捷达货运出了什么麻烦,他冷风出手相助不也是正常的么

酒过三巡,顾竹轩借着酒意,也想试图打探萨琳娜他们的底细,想知道他们身后到底站着那尊大佛。但萨琳娜等人小心防范,哪里肯露出半点口风,这更是增添了顾竹轩的好奇心。

但是等酒席散后,他的保镖王兴高却是神秘兮兮的与他咬了几句耳朵,听完后顾竹轩点点头,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帮人的后台的确与军队有关。

方才推杯换盏之际,王兴高也找上了赵天文,几杯酒下肚后,两人随意交谈,无意中赵天文透出口风,说起什么大帅如之何,更是自夸说只要想,随时都能拉出数百号人马。言谈之间,甚是嚣张,倒是与闫娜的低调形成了鲜明对比。

虽然不知具体是哪一家军队,但观其言行,恐怕与北边的人大有干系。这么一来,顾竹轩更是心中得意,觉得自己眼光不错,这顿酒席确实值了。

第199章 大都会舞女

冷风与闫娜上演的初次见面的戏码,自然不能纠缠不休,只能各自分开。待见到了雷曼玉后,闫娜才得知了事情的缘故,说起冷风的那幅猪哥模样,兀自前仰后合笑个不停。

雷曼玉在旁边冷眼相看,陪着笑了几声后,却说道“小娜,姐姐长你几岁,有句话不得不说。你和冷风之间,莫非真的没可能么”

闫娜的笑声顿时止住,半晌才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恐怕没有这个缘分了。冷风心中挂念的,始终是那个李青霞。”

雷曼玉也不再多言,岔开了话题,与闫娜商讨接下来的事情。既然有了顾竹轩作保,这码头上的麻烦能彻底解决,这对于捷达货运公司而言,是个天大的好事。甚至,通过今天的攀谈,闫娜感觉到了顾竹轩释放出来的善意,不禁就起了进一步合作的思量。

当闫娜将这层意思表露出来后,雷曼玉也是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若是能与顾竹轩攀上关系,那我们在上海的局面可就大不相同了。”

“不错,方才在酒席上我便琢磨着,我们在上海初来乍到,尽管可以凭着兄弟们的武力横行一时,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这些时日,你我都看的清楚,这青帮的能量有多大,也是众所周知的。既然迟早都会撞上,顾竹轩倒是个好的人选。”

对闫娜所说,雷曼玉深表赞同。原本她们就看好这南来北往交通繁忙的上海码头,两个女人私下讨论多时,也制定了扩大规模的计划,但苦于资金问题以及码头上的复杂情况,始终未能开始行动。

如今冷风来了上海,还如此巧合的当上了巡捕房探员,以他的能量,照应一家货运公司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有了顾竹轩的关系,码头上的事情暂时得以解决,但若就此满足,恐怕日后也当是个隐患。但若是将顾竹轩拉到了他们这一队,成了合作者,那这性质将完全改变,码头问题也将彻底解决,再不是什么隐患。

但是,想扩大规模,想将顾竹轩拉上战车,就要能拿出吸引对方的东西,这资金的来源,却成了大问题,原先在奉天时,她们也都知道,大多因为血刀特工队的缘故,四处暗杀日本人,打劫日本人,这才筹集到了不少黑金。但现在是在上海,再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如何能让公司走上赚钱的轨道,这是她们目前存在的最大问题。

因为此前物资供应线的缘故,目前她们成立的捷达货运公司,其实所经营的业务范围,跟一家更大型的货栈也没根本区别。原先在奉天时还没太大感觉,但自从到了上海后,见识到了上海的繁荣昌盛,以及各行各业的蓬勃发展,闫娜与雷曼玉认清了自身的差距,也意识到了不足。若是照猫画虎还按照老经验办事,恐怕也顶多就是维持个温饱罢了,想获得扩大规模茁壮发展,只能是痴人说梦罢了。

但是,除了经营这大型货栈的买卖,还能做什么怎么做这两位女当家还没找对方向,兀自在苦苦思索着。

就在她们思索的同时,冷风早已带着李大江返回了巡捕房。一路之上,李大江对冷风直竖大拇哥,能看到硬抗青帮大佬的场面可不多见,偏偏这位新上任的三等探员,居然就这么大咧咧的冲了上去,结果还真不赖,非但结交了青帮大佬顾竹轩,还认识了一位大美女,还是个女老板。这若是成了,还真是一段佳话了。

冷风也没闲着,一路上就听李大江卖弄八卦消息,说了一些顾竹轩的事情,说起来这位顾爷在青帮里真的是个够分量的人物,若是与他结交攀上了关系,日后若是与青帮起了冲突,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晚上大约六点钟左右,天色已经渐黑。巡捕房探长李华带着冷风与田三,出现在了大都会舞厅的门口。

此时的李华,与平日里在巡捕房时截然不同,满脸的笑容,让跟在旁边的冷风都暗自称奇,低声询问田三,是不是他的舅舅有什么喜事

田三虽然是李华的外甥,但显然对他的喜形于色一无所知。其实田三根本没想到,今天他也能跟着冷风沾沾光,去体会下大都会舞厅的旖旎风光。往日里在他母亲面前,这个舅舅可是对他从来都是不假颜色的,管教也很是严格,根本不让他有机会去接触黄赌毒。今天居然被带到了大都会舞厅,这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了。

在上海林林总总的舞厅中,论名气、讲人气,最旺的有四家,它们是百乐门、大都会、仙乐斯和丽都,这几家也是当时国内的顶级舞厅。

什么是顶级舞厅拿大都会来说,首先是自成一体的建筑风格,大都会外呈八角形,里面正中一个穹隆顶,顶下正对圆形舞池,四周画栋雕梁,装潢得古色古香、富丽堂皇,与洋味十足的百乐门舞厅风格迥异,各有各的特色。

舞厅配备停车场,冬有热水汀、夏日放冷气,配有当时最好的灯光音响设备,还有舞厅休息室,这些都是必备的硬件。在软件方面,要有最好的乐队,当时大都会的乐队不是来自西洋就是来自南洋;当然最为吸引人的,还要有红舞女。

红舞女就像是名酒楼的招牌菜,引来垂涎欲滴的食客,显贵豪客一进舞厅,往往要红舞女作陪,于是红舞女应接不暇,一晚上忙着“转台子”不迭。

像百乐门刚开业时,并没有推崇红舞女的作用,而是要求来宾自带女伴。这一点开始时还被人称为有新意,结果没过多少天便被证明是个昏招。结果朝令夕改,也开始吸引那些当红的舞女驻场,这才重新焕发了生机。

如果说红舞女是“红花”,那么,坐在舞池边待客挑选的一般舞女就是“绿叶”。在轻柔妙曼的乐曲中,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大都会舞厅的诸多“绿叶”们都有一把辛酸泪。为了生计,她们不得不卖艺又卖身。大名鼎鼎的大都会舞厅,其实也是一个有着华丽门面的“人肉市场”。

30年代的上海,在“看电影”这个市民生活方式的一边,便是“跳舞”这种摩登的生活。有人为此感慨“今年上海人的跳舞热,已达沸点,跳舞场之设立,亦如雨后之春笋,滋茁不已。少年淑女竞相学习,颇有不能跳舞,即不能承认为上海人之势。”

“不能跳舞,即不是上海人”,一种生活方式到了可以对人的城市身份作出界定和判断,由此可见这种生活方式对市民有着多大的威力,而这是设计舞厅的杨锡镠们无法预料还要惊叹不已的。

李华身为巡捕房的探长,在这法租界自然人头很熟。还没踏进舞厅的大门,便有不少人冲他打着招呼,李华回应以微笑,却并没刻意寒暄,径直来到了西南角的卡座,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位置。

冷风与田三分坐两边,很快,一个半老徐娘轻摇玉扇,笑嘻嘻的走到跟前,冲着李华媚笑道“哟,李探长,您可有日子没有了,阿香可嘀咕了许久。”

李华嗯了一声,便吩咐道“阿香人呢,让她再带两个小姐妹过来。”

打发走阿香后,李华注意到田三的脸色有些涨红,不由得点拨道“三子,你也莫要紧张。自然你进了这一行,那舅舅就告诉你,想要混得长久,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当日在你母亲面前,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出口。但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

冷华也帮腔道“队长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看好田兄弟的,日后必是个能文能武的好角色。”

不一会功夫,一位年轻貌美的旗袍女子偎依在李华的怀中,带来的两个姑娘分别坐在了冷风田三的旁边,陪在冷风身边的叫做小兰,陪着田三的叫做阿绿。

冷风倒是习以为常,与小兰闲聊两句。经常出入舞厅的李华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个冷风应该对舞厅也不陌生。但田三却已是面红耳赤,言谈举止尴尬不已,手足无措,两只手都找不到该往哪里放,显然这方面的确没什么经验。

既然是李华主动相邀示好,冷风投桃报李,言语间多有奉承,李华在佳人面前更是神采飞扬。用过茶点,又闲聊了几句后,李华拥着阿香步入了舞池,冷风笑呵呵的对田三道“三子,你可会跳舞么”

田三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旁边的阿绿见他呆头呆脑的,忍不住笑了一声。冷风却道“阿绿姑娘,我这三兄弟没怎么来过舞厅,不过日后定是这里的常客。若是你今天能教会他跳舞,爷们重重有赏”

听到重重有赏这四个字,阿绿的眼睛顿时闪闪有神,颇有些不信的追问道“这位爷,您说的可当真”

冷风从怀中掏出一把大洋,哗啦啦丢在桌上,爽气的道“看见没,今日教会了我这兄弟,桌上的大洋就都是你的了。”

田三更是难为情,连忙摆手说道“组长,这怎么可以,我,我很不是这块料。”

那位阿绿却也爽气,双手一笼便将大洋拢进了自己的皮包,笑嘻嘻的道“冷先生,您就瞧好吧,教不会田先生,原物奉还。”

在上海,当年舞场聚集的地区为各租界以及城隍庙等繁华地段。为了招揽顾客,许多大饭店也以开设舞场为噱头。作为当年的高档娱乐场所,当时舞场中的舞客多为名媛、贵公子及外国人。随着舞场的增加,以伴舞为业的舞女便应运而生。

在这个年代,跳舞是一项很“烧钱”的娱乐活动,不仅进入舞场要花钱,每家舞场还备有各种昂贵的中外名酒、饮料。为了招揽舞客,舞女们各显神通,使出浑身解数吸引舞客把钱花在自己身上。

舞女们往往都穿着时髦的旗袍,浓妆艳抹,浑身珠光宝气,在豪华舞池中翩翩起舞,令舞客们为之神魂颠倒,不惜一掷千金。

除了极个别的交际明星外,大多舞女出身贫苦,很多人是因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当然,其中也有的人是因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而从事这一职业。舞女是旧时舞场的招牌,她们中有人靠姣好的容貌,有人靠娴熟的舞技,还有人靠高超的交际手段,加上甜言蜜语,让舞客们乖乖掏出兜里的钱。总之,舞女的优劣直接影响着舞场的经营效益。

舞女的收入远高于普通职员,“上海舞女的月薪不低于300元,要知道那时国民政府县长、少将、大学教授的月薪也不过三四百元,而普通工人的月薪则在**元至二十几元不等。”

不过,舞女们虽然拥有高收入,但是这个群体的日常开销也非常之大。舞女所得报酬大多不是现金而是舞票,舞女每月拿其所得舞票向舞场换取现金,舞场会从中提成。舞女们需要新奇、时尚的服装让自己成为舞场中的亮点,她们还要有时髦的装扮,以吸引舞客的眼球,比如进口玻璃丝袜,还有丝绸旗袍等,都是必要的“装备”。

冷风丢在桌面上的大洋虽不是很多,但对于这些舞女而言,能够轻松的赚些外快,那自然是异常开心的事情,对冷风的爽快也是格外的心动。

他身边的小兰见得眼热,整个身子往他怀里腻歪着道“冷先生,可是要我也教你跳舞么”

冷风哈哈大笑,站起身做了个邀舞的动作,小兰冲着阿绿笑道“阿绿,你可要加把劲了哦,姐姐我是没指望了。”

见小兰说的调皮,冷风也笑了。阿绿满脸笑容,挽着田三的胳膊,这就要充当舞蹈老师的职责了。田三涨红了面皮,却也知道此时决不能退缩,否则定要被人笑话,壮着胆子下了舞池。

冷风哈哈大笑,也挽着小兰翩翩起舞。不得不说,源自白俄贵族的舞蹈动作,还是有一些份量的。冷风优雅的动作,矫健的步伐,强有力的臂弯,都让小兰甚为惊讶,真没想到这位陌生的舞伴跳舞这么厉害。

“冷先生,您也是在巡捕房高就么”

第200章 探长情伤

“冷先生,您也是在巡捕房高就么”

随着悠扬婉转的音乐声,两人的舞步也渐渐放缓。小兰目视着冷风,对这位舞艺突出的男子很是好奇。听他们的话音,可以猜出来他们应该是李华的下属,这倒是很少见的,一个巡捕探员跳舞跳的这么好,实在稀罕。

“不错,李探长正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可是舞厅的新人,兰姑娘以后可要多陪着我哦。”

“冷先生说笑了,您跳舞这么好,长得又是仪表堂堂,还是巡捕房的人,恐怕以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才是。”

冷风打个哈哈,笑着说道“凭阿香与李探长的关系,谁还能给你们脸色想来,探长也应该是常来常往的吧。”

小兰凝神看着冷风,脚下的舞步依然轻盈,抿嘴笑道“那倒是,香姐常说,若不是李探长时常照拂,她指不定会如何呢唉,可惜的是,,,”

话说到这里,小兰突然停住了说话,脸色却有些黯淡,微微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冷风与她初次接触,并不了解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好深问。

稍稍沉默了半晌,小兰才继续说道“李探长虽然人不错,但家里的母老虎却有些骇人,时常来找香姐的麻烦。你们男人啊,总想着能左右逢源,哪里能体会到我们女人的辛苦和艰辛。”

冷风也不禁默然,眼前的小兰显然与阿香关系要好,深深为她的境遇有些愤愤不平,从她后面的那句话里,冷风隐约能感觉到她们这些舞女们的内心世界,其实并不像她们的外表那般光鲜亮丽。

由于涉及到了顶头上司的**,冷风只是笑了笑,并没接她的话茬。小兰也明白自己的话有些交浅言深了,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陪着冷风跳舞。

不经意间,冷风却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舞池里,田三正笨拙的跟着阿绿的步伐,手足无措的学着基本的舞蹈动作。他本就是个壮实汉子,此时在舞池上学着轻盈灵动的舞步,就好像一只大狗熊一般,动作极其好笑。连旁边的几对舞伴们都停下了步伐,看着他们这一对,觉得甚是有意思。

冷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一丝笑容,小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也乐了,笑着道“冷先生,看来你这个兄弟想学会跳舞,真的是让阿绿要大费周折了。”

“哈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阿绿小姐既然收了报酬,自然要替我办事,否则可不是自己打了自个的脸么”

小兰促狭的笑道“平日里阿绿这丫头总是古灵精怪的,老是惹阿香姐生气,没想到今日却是被你作弄了,想来此时她也是追悔莫及,悔不该这么贪心收了你的钱。”

他们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旋转着舞步。两人都是个中的高手,尽管现在舞池中的人已经不少了,但随着他们的曼妙舞姿,依然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小兰大为兴奋,往日里陪着的舞客们虽然也不乏好手,但与冷风相比,却是少了一种阳刚之气,尤其是坚强有力的手臂,舞步转动时的富有爆炸力的美感,是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直到一曲结束,冷风正好带着小兰转到了他们的卡座旁边,自然而然的停住了脚步,对视一笑,携手坐下。

这时候,阿绿也带着田三回来了,但却没看到李华与阿香的身影。方才在舞池里,冷风已经注意到了,刚跳了不一会,李华便与阿香走出了舞池,但并没返回卡座,而是冲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熟人。后来与小兰聊天,便再没关注过李华的动向。

阿绿一坐下,便不住的抱怨田三,说他怎么一点没感觉的,连个基本舞步都学不会,老费劲了。田三也不生气,挠了挠自己脑袋,尴尬的道“小绿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啊,要不就算了吧。”

冷风与小兰看着两人,似笑非笑。阿绿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冲着田三道“算什么算,本姑娘还没放弃呢,你怎么能轻易放弃。我还真不信了,凭我这身本事,还能栽在你这头笨牛身上不成”

啊,还要继续啊

田三苦恼的看向冷风,没想到冷风却一拍巴掌叫了个好“好样的,小绿姑娘果然厉害,那我这兄弟的跳舞天赋,可就全靠你的这身大本事了。”

阿绿一咬嘴唇,正想说几句愤愤不平的话,但脑子灵光一闪,笑嘻嘻的道“这自然不难,保管田大哥能学会。不过这大都会的舞厅可是挺费钱财的,就是不知田大哥想不想多来几趟呢”

田三一听,脑袋瓜子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口中说道“那可不成。总共也没赚多少钱,要是经常来舞厅,恐怕早就分文不剩了。这可万万做不到的。”

冷风大笑道“不就这几个钱么,只要你想学,想真心学会,我来出,就算是拿给你的福利了。只要小绿姑娘真心教你就行。”

田三自然是喜出望外,方才他所说的放弃云云,哪里可能是他的真心话呢,放着这么漂亮的女人在旁边教他跳舞,这一阵阵香风扑鼻,那还有什么心思学习舞步。既然有冷风开口,他自然乐的喜笑颜开,同时内心深处也对冷风越发钦佩了。

小绿的心思被冷风识破,气嘟嘟的撅着小嘴,恨恨的说道“好得很,你这田大笨瓜就等着被折腾吧。”

其实冷风与小兰也看得出来,这小绿对田三还是颇有好感的,从这称呼上也能略知一二。不过两人也不说破,只是笑嘻嘻的在旁边调侃着。

就在这时候,从舞厅另外一处突然传出了喧闹声,由于灯光晦暗,距离又远,几人也没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冷风迟迟不见李华回来,心里面总有些担心,招呼着田三往喧闹处走了过去。

还没到跟前,便听得有一声女子的尖叫,冷风听得仔细,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这声音,正是来自于方才与李华离开的阿香。

果然,当他们挤到里面后,看到的正是李华与阿香,正被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围在正中,边上还站了几个彪悍的壮汉,虎视眈眈的盯着围观的众人。而李华此刻的模样却不怎么好看,脸庞上多了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咬着牙盯着对方,眼里放着凶光。旁边的阿香芳容失色,哭声哽咽着扶着李华。

见到李华如此模样,田三的脸色顿时大变,紧赶两步到了李华身边,扶住他的隔壁低声道“舅舅,这是怎么了”

李华见冷风与田三都已赶到身边,至少人手上并不落下风,腰杆子也硬气了不少,恶狠狠的盯着那几个公子哥,并没有回答田三。

见到李华身边来了帮手,那几个壮汉齐刷刷往前站了一步,护住了那几个公子哥,虎视眈眈的盯着冷风与田三。

“李探长,你这又何必呢,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何必为了一个舞女搞成这样。吴公子也是一时冲动,你可千万要海涵啊,海涵。”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冷风还有点印象,正是这家大都会舞厅的一个领班,名叫阿盛的。只见他对着李华说罢,转过头却是满脸堆笑,冲着后面的一个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公子哥笑道“吴公子,您大人大量,就不要与李探长一般见识了,等下就让阿香过去陪您跳个舞,你看如何”

那个吴公子两眼看着天花板,鼻子里哼哼的,一点情面都不给的呵斥道“阿盛,莫说我不给你面子,这段时间阿香一直陪着我,莫非你都忘了不成,居然还敢让这姓李的染指,当真以为我姓吴的好欺负不成”

阿盛面色为之一变,李华哼了一声,气呼呼的道“阿盛,我早就与你说过,阿香来去自由,旁人可没资格霸占她的。她不想陪的,说破天也不行。吴公子,你莫要自作多情,做事情不要做得这么绝。”

两边剑拔弩张,各执一词。中间的阿盛谁也不想得罪,望着两边不住苦笑,眼睛却是看着阿香,想着她能主动离开李华。

居然是为了舞女争风吃醋,冷风心中暗自摇头,但此时也不能抽身而去,低声对李华道“队长,我们和阿香姑娘先回去吧,老僵在这里也不是事。”

李华虽然吃了哑巴亏,但面前的这个公子哥吴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乃是上海鼎鼎有名的金城银行吴总经理的二少爷,时常在这烟花场所厮混,他自然也不愿轻易得罪,遂点点头,就要热气吞声离开。

没想到,他这边服了软,对方却是不依不饶,那个吴公子呵斥道“胆子不小,就这么离开,当真以为我们是闹着玩么把阿香留下来,再走不迟”

随着他的说话,那几个壮汉上前两步,将去路堵住。李华愤然回头,若是今天真的留下了阿香,他这个探长的脸面可就丢光了。说不得,今天还是要打一架了。

冷风抢在前头,冲着那个吴公子说道“吴公子,有话好好说。我们李探长今天有所得罪,改日再来与吴公子陪个不是吧。”

吴公子哈哈大笑,点指着冷风道“你是哪里蹦出来的,胆敢管我们的闲事,还不快点滚开”

冷风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兀自笑着拱拱手道“告辞,告辞”随即转过身,就要与李华等人离开。

这样的无视对方,吴公子气的火冒三丈,一摆手叫道“妈的,哪来来的杂碎,给我打”

距离冷风最近的两个壮汉二话不说,上前抡起拳头就要殴打冷风。没想到这拳头刚打出去,就觉得一阵冷风扫过,随即腰眼处传来剧痛,一个壮汉闷哼一声便栽倒在地,另一个家伙也没得好,直接被冷风来了一拳,正好击中鼻梁骨,刹那间鲜血直流,疼的猫下了腰捂着鼻子哀嚎。

冷风这一出手,顿时引得舞厅围观的群众连连叫好。吴公子的另外一名手下眼见不好,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却被旁边早就按耐不住的田三接住,仗着身上蛮劲,不过挨了无足轻重的两拳,便一脚将对方横着踢飞,哗啦啦压碎了好几张座椅。

李华在旁边看的清楚,自己这外甥的腿脚功夫他自然心中有数,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冷风居然也是个中好手,更是毫无畏惧的为他出头,不禁暗自点头。到了这份上,躲闪是躲闪不过去的,大不了就打上一架,他李华又怕过谁不成

那吴公子见新来的这两人手脚厉害,终于有些怕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口中叫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冷风呲牙乐了,往前走了两步,骇的对方直往后退,这才笑道“吴公子,貌似我们不想干什么,倒是想问问您,现在您还想干点啥么”

吴公子看到对方再不复方才的谦恭,而是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气凶光,自己总计就带了这三个护卫,没想到在人家两个人手底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哪里还敢惹事,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了舞厅。

围观的那些观众们见无热闹可看,渐渐散去。领班阿盛却笑嘻嘻的来到了李华身边,一竖大拇指道“李探长,没想到你的手下真有两把刷子,厉害厉害”

李华对这个阿盛犹自有些气恼,没好气的道“哼,我们巡捕房的兄弟,个个厉害。日后吴公子再敢惹事,老子定不会放过他。”

阿盛打了个哈哈,却说道“李探长,您也别嘴硬。这个吴公子的来头,恐怕你也是晓得的。别看今天他吃了亏,但这人身后的能量可不小,仔细当心被他算计。”

虽说阿盛方才并不向着他,但此时能说出提醒他的话,李华也不得不领情,勉强笑道“这种公子哥儿,平时不想招惹罢了,若真要算计老子,莫非我们手里拿的家伙,难道就打不死人么”

“那是,那是。别说旁人,就单单这两位兄弟,就已经不简单了。还未请教两位是”

阿盛看向冷风与田三,这两人的出手干脆利落,尤其是冷风,打斗狠辣,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禁对李华的眼光感到佩服,这样的手下,可是很难的。

“一个是我外甥,名叫田三。这位是刚上任的三等探员冷风,目前暂时跟着我。阿盛,日后他们来了舞厅,你可要悉心照顾才是。”

“哦,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第201章 风波骤起

李华等人回到了卡座后,小兰与阿绿连忙迎了上来,围在阿香身边问东问西,知道是与吴公子有关,都不禁吸了口凉气,显然她们对这个吴公子都心存忌惮。

方才也没来得及问,等坐下后,冷风才细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辛亏有冷风与田三的出手,李华才挽回了颜面,此时早就把冷风当成了自己人,也不再遮瞒,苦笑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位吴公子,名叫吴德华。父亲吴蕴涵,本就是上海金城银行的总经理,在上海金融行业赫赫有名。但他的这个二少爷吴德华却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素来喜欢惹花惹草,无事生非,真是浪费了一个漂亮皮囊。但凭借着父辈威风和身家雄厚,无论何时都带着几个保镖,在这大上海里混的风生水起,也算是一号人物。

前不久这个吴德华在大都会跳舞,居然看中了阿香姑娘,死皮赖脸的非要阿香姑娘陪舞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领班阿盛见到后,知道阿香与李华交往莫逆,自然不愿莫名其妙的得罪了这个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也在旁边旁敲侧击的提醒吴德华,示意他阿香已经名花有主了,不如早些放手才是。

没想到的是,这个吴德华根本不听,还是隔三差五的来寻找阿香的麻烦。当风声传到了李华耳朵里后,他本不愿招惹这些公子哥,别看本事没多大,但惹是生非的能耐可不小,若是不小心沾了一手,麻烦倒不算什么,真的是恶心人。没想到他忍让了几次,吴德华反而不知好歹,以为李华是怕了他的权势地位,更是洋洋得意,甚至放出话,说阿香他要定了。

今晚便是如此,李华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凑巧,与这个吴德华碰个对面,两句话不投机后,这公子哥居然趁他不备,扇了一耳光。李华哪里肯受如此大辱,但对方人多,若不是冷风田三及时赶到,恐怕今晚他可要大大的栽个跟头了。

听罢,冷风直言道“队长,您这可是想差了。像这样的人,直接拍回去就是,越是忍气吞声,越是被人欺负。”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刚认识时冷风这般说话,李华难免有些不痛快。但今天冷风的表现让他甚是感激,也从内心认可了对方,此时听来,就是全然为自己考虑的角度,也不禁点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对。若不是看在他家老爷子的背景,哼,还用看他脸色。”

尽管如此说,但旁边的阿香免不了为他担心,今天吴德华悻悻离去,生怕导致对方的报复,眼神间不免有些忧虑。

“队长,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这些天阿香姑娘身边还是要有人的,这些公子哥保不准会生出什么龌龊的念头。”

对冷风的这个提议,李华深以为然,稍稍犹豫片刻,转头看着阿香道“阿香,莫不如先搬我那里吧,也好有个照应。”

阿香摇了摇头,低头不语。冷风有些纳闷,旁边的小兰低声解释道“冷先生,李探长的夫人,不怎么喜欢他与阿香姐姐来往的。”

哦,原来如此。冷风这才明白,怪不得方才在跳舞时小兰欲言又止,原来是这么回事。诶,这可就难办了。

见阿香不愿意去家里,李华也很是无奈,他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主意,若真的将阿香带回了家,恐怕他的夫人又开始折腾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既然如此,这几日便不要来舞厅了,你们出入的时候小心谨慎点,我会派两个兄弟经常过来看看的。”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突然有个惊喜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冷风,冷兄弟,原来真的是你啊”

冷风转头看去,乖乖,居然真的是个熟人,却是他与姚可依在邮轮上认识的那个来自大连的李宣锋。记得在邮轮上分手之际,这个李宣锋还热情的邀请他们两人去虹口家中做客。到了上海后忙东忙西,竟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还记得李宣锋当时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背景,家里是大连船舶业世家。年轻时被家中父母送到了欧洲学习船舶动力,学业相当之好,本想着继续留在欧洲深造。但他自己却不愿继续待下去了,对他而言,此时的中国正是国难当头,如他这般学业有成之辈,当以此身回报祖国。尤其他更是存了实业救国的愿望,希望能回国后实现自己的愿望。

恰在这时,他的父亲李伟声被著名实业大亨刘宏盛高薪聘请到了上海,准备筹建一家码头公司,设计业务范围自然包含了航海业,造船运输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宣锋才宣告回归,帮着他父亲来筹建这个码头船务公司。

“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李先生,真是缘分啊”

冷风热情的与李宣锋握了握手,向在场的众人介绍说是他的朋友。李宣锋也不客气,径自坐了下来,冲着李华拱手道“李探长,方才我也看到了那一幕,这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打扰了,见谅见谅”

李华见是冷风的朋友,也笑呵呵的点点头,与李宣锋寒暄两句,便不妨碍他与冷风叙旧。

“冷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许多日子,也没见你们来找我,可是让我好等。对了,依依小姐呢,没和你在一起么”

“抱歉抱歉,本打算过几日就去登门拜访的。至于依依么,今早刚离开了上海,去苏州她哥哥那边小住几日。李兄,可是又犯了相思病”

李宣锋老脸一红,讪讪笑道“老弟快不要提了,依依小姐根本就是在敷衍我,诶,没指望的。”

哈哈,冷风不由笑道“原来李兄早就知道了,这小丫头老是喜欢作弄人,实在对不住了。对了,记得当日在邮轮上,李兄说要筹建码头船务公司的,不知筹建的可顺利”

李宣锋皱了皱眉头,苦笑道“当日我父亲所说,并没考虑到上海码头的复杂情况,还有些问题需要解决的,且要花费些时间了。呵呵,倒是你冷兄弟,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外啊。如此好的身手,当真厉害。”

“过奖过奖,让李兄见笑了”

“哦,对了,老弟现在哪里高就”

看对方的眼神态度,冷风知道对方一直有招揽他的想法,不过只能说声可惜了。然而他还没说话,身边的小兰却是插嘴道“李先生,原来你还不知道呢,冷先生可是巡捕房的探员,顶头上司便是李探长了。”

原来他们二人攀谈,小兰一直侧耳倾听,没想到这两人看着热络,却是对各自的情况懵然不知,当真让她有些好笑,这才忍不住插了一句话。话刚出口,对面的阿香便瞪了她一眼,责怪她不懂得分寸。

李宣锋大吃了一惊,虽然看到冷风与巡捕房的探长李华坐在一起,但却从未把他与巡捕房联系在一起,此时一听这个消息,大吃了一惊,讶然道“冷兄弟,你这,这可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啊。看来日后在法租界遇到了什么麻烦,还要请两位多多关照才行了。”

冷风哈哈大笑,道“李兄说笑了,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需要,正是彼此都要有个照应的。”

李华也点点头道“方才听冷风说了,你家里准备要筹建个码头船务公司,可是要放在十六铺码头么”

“正是,今日也是巧了,遇到两位。改日码头上肯定会有一些麻烦事情,届时可要辛苦叨扰两位。”

说道这里,李宣锋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门道“对了,两位与方才的那位吴公子到底有何仇怨可方便说说么”

冷风看看李华,后者坦然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无非就是因为阿香的缘故,这个吴德华生性好色,祸害了不少好姑娘,但若是欺负到我的头上,哼,须知我巡捕房也不是好惹的。”

李宣锋附和道“不错,在法租界,不管是谁,都要给巡捕房卖个面子的。”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李探长,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此前我是与刘家三少过来的,却听他提起这个吴德华,据说这家伙最近攀上了某个青帮大佬,走得很近,李探长可要小心一二。”

哦,居然有这等事

李华原本半躺在卡座里,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挺起了腰板,盯着李宣锋道“此话当真,消息可准确么”

李宣锋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刘三少对这个吴德华甚是瞧不起,当时还当个笑话说的,但确有其事,不过却不知道是哪位大佬。”

李华虽然是巡捕房的探长,与上海青帮势力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毕竟并非青帮子弟。若是等闲之辈,也不敢轻易招惹巡捕房探长,但若是换了货真价实的青帮大佬,那味道可就完全变了。别说是个小小的探长,就是法租界警务处的高层,也是要对黄金荣杜先生这样的青帮大佬格外尊敬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上心,一个公子哥他并不放在眼里,但若是有青帮的涉入其中,就不好说了。当即吩咐道“冷风,你明天便带着田三去查查这个吴德华的底细,看看他背后站的又是那座大神”

冷风欣然领命,像这样的公子哥,从来都是挑事的主,既然已经得罪了这人,索性就不要怕事情闹大,彻底查个底掉,到时候倒是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既然得了这消息,李华也不敢大意,招呼着田三送他与阿香等姐妹回家,冷风却说还要与李宣锋多聊几句,送他们出了门,便又反转回来,与李宣锋重新叫了酒水点心。

“哦,莫非冷兄弟还有什么事情么”

“不错,刚才探长在座,有些话也不好多问。方才你也说了,筹建公司出了一些问题,我想知道是什么问题,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面对冷风的直言相帮,李宣锋很是感激,但内心深处却不抱有什么希望。原来他们想筹建的这家公司,占地面积不小,偏偏十六铺码头寸土寸金,早就被人占了大部分好地方,此时也只剩了一些边角余料,找了很久也没寻到合适的地方。

在他到上海之前,他父亲通过关系,终于找了一处地方,面积不小,价格也不算高。本来已经签约,但没想到的是,这处地方却是暗藏陷阱,那房子根本就是帮派中人的地盘。若想在那里开公司,这些黑道中人明码标价,一定要在里面占哥股份,否则根本开不起来。

原来如此,冷风终于有些明白了。其实他留下与李宣锋说话,还有一层目的。

之前与闫娜雷曼玉等人聊天,谈起她们开办的捷达货运公司,总觉得其经营思路上有些偏差,但总是找不到切入点。而且她们自己也说过,需要有新的思路。

刚才他突然想到,既然李宣锋筹建这家码头船务公司,那么其实与捷达货运公司也有一定的交集,此时他们遇到了困难,而闫娜她们又与顾竹轩牵扯上了关系,那么何不如三方一起做生意呢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盘旋,他并不敢贸然与李宣锋提出,因为这家公司的背景如何,具体实力又如何,他都不太清楚。而且有些人适合合作,有些人却并不适合的,这些不弄清爽,日后出了问题,也是在所难免的。

“若是帮派中人有意捣乱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说不定能帮上忙的。”

“哦,那感情好,不知冷老弟说的是哪一位”

“顾竹轩,可听过这个名字么前两日正好有缘认识,似乎听人说过,他在十六铺码头上还是能说的上话的。李兄若是有意,我倒是可以从中搭个话,大家一起见上一见。”

李宣锋大喜,这件事已经让他头疼了几天,若是不能好好解决,对他而言,可是要有大麻烦的。要知道,他们父子二人也是受了刘宏盛刘大老板之请,他们父子二人也是花了不少钱财,在这家公司占了股份的,自然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说起来这个冷风还真是个贵人,之前在邮轮上偶然遇到,第二天他的仇人便坠海而亡。这次第二次见面,便又有机会帮他解决麻烦,虽然还不知道效果,但至少也是一条路子啊。

两人谈到酣处,说的甚是投机,倒是一时间忘记这是舞厅了,白白耽误了不少舞女们的媚眼。

第202章 青帮辈分

次日一上班,冷风与李华打个招呼,便带着田三开始着手调查吴德华。这番调查下来,原来这个吴德华看着样貌堂堂,竟然恶迹斑斑,十足十的花花恶少。至于李宣锋所说,他最近结交的青帮大佬,这倒是不假。但也只是张啸林手下的一个徒弟,名叫林坤,在虹口一带横行霸道。

当李华听到了林坤的名号后,不由得有些头疼。这人他自然听过,作为上海大亨张啸林的徒弟,此人在青帮里也算排的上字号,平日里又在虹口活动,与自己素无交集。若真是此人被吴德华买通,的确很麻烦。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李华当即去找他的老大警务处政治部探长程子卿。

这位程子卿可不是一般人,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程子卿江苏镇江人,初中毕业后在镇江米店当学徒,练就了过人的臂力。在1900年前后,程子卿从镇江到上海谋生,在十六铺码头做搬运工。他在那里结识上海帮会头子黄金荣,结拜为兄弟,人称“黄老大“、“丁老二“、“程老三“。又因为他的皮肤黝黑,绰号叫“黑皮子卿“,属青帮的“悟“字辈人物。

正是因为有黄金荣的关系,程子卿在巡捕房平步青云,再凭借自己的本事,也是创下了不少名声,此时早就提拔到了警务处政治部,担任探长一职。李华早年当巡捕时,便是程子卿的得力手下。如今出了事,自然想到的首先便是程子卿。

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李华将冷风视作自己人,这次去找程子卿也带上了冷风,其用意自然是想让冷风给程子卿留个好印象,这也算是变相的感激冷风昨日主动出手。

“林坤这个人很难缠,你怎么与他扯上关系了”

一见面,李华便将事情告知程子卿,后者皱着眉头询问具体缘由,从其表情上看,这个林坤似乎也很不简单,不是容易说得上话的。

待李华将他们二人因为阿香的缘故结仇说完,程子卿好奇的看了看冷风。方才在李华的话里行间,对冷风的主动出手颇有赞赏,使得程子卿也有了兴趣。当听到冷风的名字,他突然想起来,似乎前几天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是了,这人好像是走通了警务处的关系,凭空调到麦兰巡捕房当一个三等探员的。难怪这个名字如此耳熟,当时自己还想着不定是什么不入流的货色,但今日一看,却是个精壮汉子,而且这拳脚功夫似乎很是了得。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走后门还能出一个不错的人才。

“原来如此,这事情我来处理,这两日约林坤出来坐坐,想来他还是要给我三分薄面的。阿华,你回去等着我的消息便是。这两日警醒点,莫要再出了什么意外。”

等李华走后,程子卿马上联系到了林坤。虽说他是警务处政治部的探长,但他与黄金荣相交莫逆,又是拜把子兄弟,在青帮里的辈分也不算低。而林坤,也是另外一个大亨张啸林的徒弟,辈分属于“悟”字辈。

在青帮中,截止到杜月笙那一辈,辈分是按“大通悟学”这四个辈分排的,所以,在青帮中,只要是“大”字辈的,就是青帮所有人的老前辈了,这些人也是第一批在上海滩中混起来的青帮人物,比如张仁奎也就是张镜湖,就是青帮“大”字辈的,因此此人在上海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而我们都知道的青帮三大亨中第一个在上海起势的是黄金荣,然而,黄金荣其实本不是青帮中人,就连他的“天”字辈,也在青帮本来的辈分排行中是没有的,那么,黄金荣怎么就和青帮扯上了关系,还得了一个新的辈分

其实“天”字辈是黄金荣自己给自己加的,那时候的他在上海滩法租界做巡捕房的探长,很威风,于是就利用手中的权力集结人马,开堂收徒弟,后来为了和当时发展势头迅猛的青帮扯上关系,才找到张仁奎门下,送钱送物非正式地入了青帮门,这样,黄金荣也成为了青帮中最特殊的一个,勉强按他的算是“天”字辈,虽然没有正式摆香堂拜师,只是递了帖子,但辈分确实是在“大”字辈之下。

而张啸林就是根正苗红的青帮四大辈分子弟了,他当初拜樊瑾丞为师,这樊瑾丞也是青帮“大字辈”的,所以张啸林排下来属于“通”字辈。而杜月笙后来拜的是青帮的陈世昌,陈世昌是属于青帮中“通”字辈的,他是张仁奎的弟子,所以这样下来,杜月笙就成了“悟”字辈的了。

所以,这样顺下来,我们发现,其实黄金荣和张啸林属于一辈,只是黄金荣因为是半路“杀进”青帮中的,所以并没有在“大通悟学”中排辈分,但要真论起来,他和张啸林都是“通”字辈弟子,所以属于一辈,而杜月笙就要比他们再小一辈了。

而程子卿与林坤,却都是与杜月笙同一个辈分,都属于“悟”字辈,不过相比较江湖地位而言,却是与杜月笙差距甚远了。

正是因为如此,当林坤接到程子卿的电话后,不禁吃了一惊。两人平日素无往来,但都与三大亨有各自的联系。此时莫名其妙接到了程子卿电话,不免多起了几分思量。

当程子卿说完来意后,林坤这才明白,当即哈哈大笑,在电话中表态,第二天便把吴德华找来,双方做个和解。在林坤看来,像吴德华那样的公子哥,哪里能与法租界巡捕房的实权人物相提并论,更何况,这个程子卿与黄金荣黄老大的关系,他早有耳闻。此时既然有机会结交,自然求之不得。

果然,有各自的老大出马,第二天中午李华与吴德华便被叫到了霞飞路上的惠福酒楼。当着程子卿与林坤的面前,两人握手言和,再不结仇抱怨。

其实在林坤这边,吴德华的份量并没想象中的那般重要,无非就是个一起吃喝玩乐充当提款机的公子哥罢了。而李华却不然,这可是实打实的法租界捕房探长,孰轻孰重,林坤心里犹如明镜一般。

见到这般场面,自己仰仗的青帮大哥与对方交谈融洽,甚至言语间有讨好之意,吴德华才明白了,原先百般忍让的李华,背后居然也有程子卿这样的人物,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而且除了程子卿以外,光是李华身边的冷风田三等人,万一真惹急了,恐怕自己这小身子骨也要遭罪。

吴德华出身银行世家,自然也是个见风使舵之人,既然没了跟李华争锋的本钱,那就索性笑脸相迎。直到此刻,李华才算放下了心,就他的本性而言,自然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到绝路上,既然对方服软,那他也不会逼人太甚,所以也就打个哈哈,这事就算这么了了。

酒席吃到一半,突然进来一人,刚一进来便冲着在座各位拱手抱拳道“各位,不好意思,兄弟我来晚了,方才有个凶杀案,不得不去了一趟。见谅见谅”

见到来人,李华却是认识的,赫然便是霞飞路捕房的探长周文强,却不知怎么他也来了。

林坤与程子卿并没感到意外,这本就是程子卿安排好的。他们目下所在的酒楼,正属于霞飞路捕房管辖的范围,既然双方讲和,涉及到了麦兰捕房,程子卿也就与周文强打好了招呼,让他来承办这场和解宴,林坤自然答应,多认识几位巡捕房的探长,对他这样身处青帮的人来说,只有好处,绝不会有坏处。

介绍了周文强后,这位地主拿起大酒杯,爽快的道“江湖事江湖了。这男男女女么,无非就是那点事。李探长,来,来,咱兄弟先喝两杯。”

李华与周文强的关系也算不错,当即笑呵呵的举杯共饮。林坤在旁边看的清楚,心中对吴德华的行径暗自有些气恼,这得罪什么人不好,非要得罪这些巡捕房的人,真是认不清形势,糊涂啊

这次和解宴,冷风与田三自然在场。此时看到这些场面,冷风对上海的帮派势力与巡捕房的关系,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就在这时,周文强突然说的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各位,兄弟我当真是为了办凶杀案的,这才迟到。你们是不知道,这个马昌盛估计也是坏事做了不少,居然就这么傻傻的被人骗走了钱财,甚至还死于非命了,现场被翻得一片狼藉。如不是他们洋行的人察觉到不对,说不定要死在里面多久了。”

冷风装作好奇的问道“今天发生的凶杀案”

周文强摇了摇头道“经过法医鉴定,确定是前晚被人杀害,说起来这位马昌盛也是个倒霉鬼,来上海没几天,找了个洋行的工作,偏偏好死不死的买了个舞女,结果被这舞女投毒杀害,席卷了钱财逃之夭夭,你们说这不是倒霉鬼是什么”

他当做个笑话随口谈着,冷风却是松了口气。这个马昌盛被杀,若是巡捕房的探长如此结案,自然是万事大吉。即便日本人再有所怀疑,也不可能联系到他的头上。至此,第一个潜伏间谍算是寿终正寝了。也不知道剩下的三人,会以怎样的面貌出现。

在场众人自然也没当回事,在这大上海里,类似这样的凶杀案不知有多少,更别提那些帮派斗殴打架凶杀的,更是多如牛毛一般。若是每桩案子都查的水落石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大多数也就是草草了事。除非涉及到了特殊的人物或事件,才可能引起重视。

就像这个案子里面,单凭一个舞女,怎么可能轻易拿到毒药,尤其那是氰化钾,更是难上加难。但经年破案的老手如同程子卿李华等人,或许早就看了出来其中必有破绽,但看破不说破,这是他们明哲保身的生存法则,自然也不会多说。

酒过三巡,见双方无事,冷风惦念着李宣锋所拜托的事情,就起身找个说辞,准备先行离去。李华还没说话,程子卿却开口叫住了他,似乎很是随意的问了几个私人话题,这才让他离开。

旁人并没注意这个细节,但李华却看在眼里,抽个空当便询问程子卿,怎么突然对冷风这么有兴趣

他们两人本就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当年虽是上下级关系,但彼此关系不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程子卿便坦然相告,原来程子卿听了李华介绍后,的确对冷风有了一些兴趣,甚至想着找机会调到他的政治部。这番说话并没避着李华,自然知道对方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芥蒂。

李华听罢,笑呵呵的道“卿哥,这个冷风拳脚厉害,嘴皮子脑瓜子也很好使,绝对是个人才。不过此人是警务处的关系下来的,偏偏放到了麦兰巡捕房,具体为何我也不清楚。你看好他,想提拔他,我自然不会反对,还乐见其成。不过,他自己是否愿意,那就看你的手段了。”

程子卿得到了李华的首肯,那目的便达到了。不过他还需要多观察一段时间,毕竟这警务处的政治部并非下面的巡捕房,其职责可是非同小可的。

30年代初期的上海法租界,最主要的政治力量是国民党各派系、**及进步人士,以及潜伏其中的亲日分子力量。这许多的政治人物在法国当局的中立政策下,把法租界作为政治舞台而激烈较量。

而政治部的任务,主要是收集中国政情变化以及军事经济社会动态,并专门关注在法租界里居住活动的政治人物以及社会名流。警务处政治部可以说是法国人在法租界统治的精神中枢。它是适应动荡的政治形势,于1930年由原刑事处的一个附属机构扩充改组而成的。最初创建时只有法籍人员2人、华籍便衣密探6人,此时程子卿便已是其中的一员。

但面对法租界日趋复杂的政治背景和层出不穷的政治纷争事端,这点人马显然是远远不能满足要求的。经过法租界公董局几番思量后,政治部重新改组,法籍人员增加到15人,华籍人员增加到90多人。

探长程子卿便在此时得到了警务处的重用,因为黄金荣的关系,程子卿极有可能走马上任政治部主任一职。但警务处里鱼龙混杂,尽管他已经走通了警务处处长兰华礼的门路,政治部主任的宝座触手可得。但没有公布之前,一切还不好说,毕竟在政治部的范畴内,程子卿的势力并非想象中那么大,也是有几个潜在的对手的。

所以,程子卿也希望能在政治部扩充自己的人手,安插一些亲信,这样才能彻底把控政治部。当注意到冷风后,不觉眼前一亮。听李华介绍,这个冷风是前几日才来到上海的,似乎与警务处处长兰华礼有关系,而且身手拳脚很好,头脑灵活,还敢于为李华出头,又不是帮派人士,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绝佳的帮手。若是能收为心腹,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华也早就收到风声,知道程子卿有可能更上一步,自然不会阻挡他招揽手下,甚至希望冷风能搭上这层关系。不单单对冷风是件好事,对他自然也是好事。而且冷风若是离开麦兰巡捕房,另外两名探员便会消停许多,也能省了他不少功夫。

但程子卿郑重其事的告诉李华,让他先不要对冷风说明白。到底要不要调他进入政治部,他还需要进一步的考察,甚至也要知道冷风的真实背景到底是什么,这样心里才有底,使用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第203章 公司股份

就在李华与程子卿商谈之际,冷风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即将改变,已然到了捷达货运公司门口。自从上次参与了调解酒宴后,冷风便有了理所当然的借口,那便是追求萨琳娜,自然也就是闫娜了。

看到冷风空手而来,雷曼玉笑嘻嘻的调侃道“哎呀,冷大探长怎么追求美人,连束鲜花也没带的,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闫娜难得的害羞一次,俏脸微红,推搡着雷曼玉娇叱一声道“呸,瞧把你乐的,感情是知道方建国马上来上海了,居然这么开心”

“哦,建国要来上海怎么回事,东北那边有什么消息”

冷风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心就一凉,莫不是东北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吧

这几日虽然在上海,但东北那边的消息并没有绝断,不过传来的消息并不是很好,抗日军的情况很差,在日军的包围堵截下节节败退,目前已经撤退到虎林地区,距离苏俄境内也只是寸步之遥。基于这等情况,他们组建的这条供应线已经无法正常供给,甚至连抗日军的消息也经常无法得知详情。

此时方建国突然要来上海,定是抗日军那边有了什么动静,但具体什么事由,闫娜与雷曼玉并未得到相关情报。一切必须要等到方建国到了上海才能知晓。

勉强压制住内心的忧虑,冷风将他与李宣锋所谈及的事情与两个女当家复述了一遍,当谈及对方想筹建码头船务公司时,两个美女不约而同的眼前一亮,对视了一眼,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

“情况就是这样,事后我与李宣锋攀谈了许久,这家公司原本是上海实业大亨刘宏盛牵头筹办的,但后来因为精力有限,只是入了股份,一切事宜交由李宣锋以及他的父亲李伟声打理。但现在遇到了难题,恰如我们之前一般无二。由此,我想尝试接触下,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你们怎么看”

闫娜笑道“这自然是个机会,我与曼玉早就想过,单靠货栈模式是绝对不行的,此前想过不少,但都不成熟,如今听你讲下来,觉得这位李先生的思路很好,做船务公司,搞航海运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我们也可以借鉴一二。”

雷曼玉也点头赞同,附和道“不错,若是真如你所说,能与他们进行股份合作,那再好不过了。就是担心对方实力雄厚,根本看不上我们的小本买卖,无法涉足其中啊。”

冷风见两人都表示赞同,一拍巴掌道“好,既然大家都觉得可以尝试,那我们就朝这个方向行进。李宣锋那边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将顾竹轩拖下水,一起帮着他们解决了码头的事情,进而加入其中,花花轿子大家抬,齐心协力做大这场生意。”

其实昨晚,冷风已经隐约表露出了这层意思,刚开始他还觉得李宣锋没什么资格做出决定。没想到的是,牵头的主事人已经从刘宏盛转移到了李伟声名下,而李宣锋则摇身一变,成了码头船务公司的公子爷。

如此一来,李宣锋父子大权在握。当冷风透出了有机会合作的意思后,李宣锋也颇有兴趣。这段时间,他们父子二人被有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虽然他们都是专业人士,但在上海这个地面上,想筹办一家公司,明面上暗地里的勾当猫腻,那是数不胜数,防不胜防。正是因为如此,刘宏盛才甘心情愿的将大部分股权转让给了李家父子。

此刻听冷风的言外之意,非但可以帮着解决黑帮码头的骚扰问题,而且还可以引入战略合作者,这自然是求之不得。单凭他们父子二人,以及刘宏盛的有限支持,想做成这件事,无疑是异常艰难的。如果通过合作,可以促进码头船务公司的正常创建并运行,那是再好不过的。

“这倒是巧了,等下顾竹轩过来后,就与他商量此事,若他能够加入,的确大有可为的。”

闫娜听冷风提及顾竹轩,不禁咯咯笑了,事情还真巧,昨日顾竹轩给她们来电,说要来捷达货运公司看看,希望有机会合作合作。没想到,机会就这么不期而至了。

正说话间,门外有人汇报,青帮大佬顾竹轩已经来了。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兆头还真是不错。

果然正如他们所料,顾竹轩果然对此很有兴趣,甚至比他们想象中更有主动性。别看顾竹轩出身青帮,其实他更有赚钱的经济头脑。当年在巡捕房时,积累一笔资金后,就果断开了黄包车车行做了老板,后来凭借其黑道白道的经历,一步步做了起来。

但走到今天这等地步,顾竹轩却隐隐有一张危机感,青帮内部人员复杂,山头林立,内部倾轧非常严重。即便是顾竹轩早年曾拜黄金荣为师,但这些年随着他自己的实力增强,旁人羡慕嫉妒下也不免说一些闲话。

顾竹轩对此也很是无奈,早就有了转型的念头。今日听冷风如此说,他起初并不看好,觉得是这个小探员为了讨好萨琳娜的故意而为之,但听着听着却觉得是个靠谱的生意,这心思便活泛起来。

打铁要趁热,冷风见在场的几人都有合作的意愿,当即联系好了李宣锋,约他次日前来捷达货运公司,一起商讨有关事宜,顺便也来实地考察下捷达货运公司的实力。

强大的专业水准和资金储备,黑帮大佬背书的强力保障,捷达货运公司的物资运输网络,三强联手,共建码头船务公司,三方人士在做生意方面都不是笨瓜,刚一见面,便初步有了判断,对彼此之间的合作抱有极大的信心。

尤其是李宣锋,此前还是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处理帮派关系,此时有了顾竹轩的担保,别说之前那个土地问题,就是码头帮派的刁难也是迎刃而解。同时去过了捷达货运的仓库后,对公司所在也赞不绝口,比起他们看中的那片地方,此处无论是地段还是交通等,都要胜上一筹。不过有这两处地方,他们闪转腾挪的空间也更大了,当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事。

李宣锋更是认定了冷风就是他的贵人,如今他也了解到这法租界巡捕房的势力,其父亲李伟声更是告诫他要与冷风搞好关系,日后少不得要有叨扰的地方。而顾竹轩也对冷风有了根本性改观,此前一直以为对方是个好色之徒,但从这件事来看,似乎冷风的人脉头脑也颇有可观之处。

等闫娜拉着顾竹轩李宣锋开始商讨具体事宜后,冷风打个招呼,便悄悄然离开了捷达货运公司。对他而言,所擅长的并非具体事务的经营,这方面还不如雷曼玉更加得心应手。既然如此,冷风不如当个甩手掌柜,让闫娜与雷曼玉做她们所擅长的事情。

从永安路出来后,冷风正自想着方建国的事情,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尖叫,顺声音看了过去,却见一个黑影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两个女子正站立原地大呼小叫。

冷风是何等样人,知道来的这个家伙非奸即盗,不假思索的伸出了一只脚,只听得哎呀一声,那个黑影已是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随即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牢牢的踩在了对方后背,根本没有半分逃跑的空间。

直到这时,冷风才注意到,脚下的这个家伙手里抓着一个坤包,很显然是抢自那两个女人手中,伸手将那坤包拿了回来,这时候那两名被抢的女人也赶了过来,看到冷风踩着那个抢匪,取回了坤包后,不住声的向冷风道谢。

冷风随意客气两句,没想到看了两眼后,依稀却觉得有些面熟。就听得其中一名女子抱怨道“含香姐,这可怎么办啊,我的鞋跟掉了。”

含香冷风立刻想起了这人,的确是见过的,他当时还觉得对方的气质有些像王大小姐的。不由得含笑道“两位,若是有什么急事,不如叫个黄包车的好。”

这两个女人的确就是含香老五与她的丫鬟惜春,今日出来订购参加宴席的旗袍,以前都是坐车前去,今日不知为何,含香却想着多走几步,没想到就遭了这般祸事。幸好遇到了冷风,否则这损失可就太大了。

“也好,今日多亏了先生,不知尊姓大名,可需要我等陪同去巡捕房报案么”

含香老五,本名胡慧琪,拿了坤包后并未离去,反而担心冷风别受了冤枉,可见心底之善良。冷风也有些意外,楞了一下后笑道“姑娘莫要多客气,我本就是巡捕房的探员,小事一桩就不用劳烦姑娘了。”

胡慧琪眼睛一亮,正想说话,旁边的惜春后知后觉的拍手叫喊道“怪不得,您这身手如此迅捷,原来是个探员。”

冷风含笑不语,胡慧琪却道“您还没说尊姓大名呢,若旁人问起来,我也好给先生扬扬名气。”

“呵呵,姑娘太客气了。我是冷风,麦兰巡捕房的三等探员。”

“原来是冷探长,我叫胡慧琪,这是我的丫鬟惜春。当真不用我们去录个笔录啥的”

冷风还没回答,脚底下的那个抢匪却被他踩的着实难受,不管不顾的叫嚷起来“哎,你们要谈交情,能不能别踩我了先,都要被踩死了。”

好像到这时候才想起来脚下还有个抢匪呢,冷风冷笑了一声,收开了脚。这汉子突然背上一松,立刻跳了起来,却并不服软,而是悄无声息的拔出了一把短刀,恶狠狠的往冷风胸口扎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旁边的胡慧琪被吓呆的同时,冷风早就有所防备,飞出一脚正踢到了对方手腕,只听得嘡啷嘡啷,那把短刀已是斜刺着飞了出去,旋即一记扫腿,将那汉子再次踢翻在地。冷风一脸狞笑的走了上前,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两拳下去,就听得那汉子疼痛难忍,鬼哭狼嚎起来。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胆敢行刺我,哼,哼,你可有的罪受了。”

胡慧琪与惜春这才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冷风飞腿出拳,近距离的这种感官刺激实在太大,竟是有些吓傻了。等还魂过来后,犹自有些惊吓。

冷风冲着她们笑道“这困兽犹斗,看来我需要先送这小子回巡捕房了。两位姑娘,还是先赶紧回去吧。”

说罢,冲着对面街头上打了个响指,一个黄包车夫应声而到,恭敬的道“冷组长,可是要用车么”

“你就送这两位姑娘回家吧,小心别出了纰漏,明白了么”

胡慧琪与惜春也只能与冷风拱手告别,上了黄包车后,兀自远远的看着冷风,开口道“这人真厉害,方才差点让我吓死。”

那黄包车夫却是个话多的人,方才那一幕也看的真真切切,此时听到两人在谈论冷风,禁不住插嘴道“两位姑娘,话说这位冷探员可当真厉害,那群苏北人个个难缠,彪悍的很。没想到冷大探员居然如此厉害,一枪未开,便轻松拿下了这些苏北人。”

“苏北“指长江以北,淮河以南这片地区,通常也称“江北“。上海方言中有一句最通用的粗话就是骂xx是“苏北猪猡“。主要因为苏北人居住的地区成了粗野而肮脏之处,苏南人一般不愿意和苏北人结婚,谈对象时特别注意对方老家是不是苏北的。

听闻是苏北人闹事,胡慧琪还是隐约有些担心,她可是知道的,苏北人是相当抱团的,别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这位充满正义感的三等探员了。

冷风当然无所谓,他身为三等探员,等闲之辈根本就是得罪不起。所以冷风也是毫无顾忌,做起事比以前更加凶猛了。带着这个家伙一路回到了捕房,交给了审讯室。这样的毛贼实在太多了,根本就抓都来不及的。不过这家伙居然敢冲着冷风下黑手,幸好被行刺的是冷风,否则必不堪设想。

第204章 杜氏大亨

冷风虽然新到巡捕房,但这几日带着田三等人在法租界四处走动,那些经常在街头上拉客的黄包车夫也渐渐熟悉,与别的探员不同,冷风并没有什么架子,与这些车夫们也时常笑脸相对。此时见女客夸赞,也不由得为冷风说话。

胡慧琪听他说了两句,突然遗憾的道“可惜方才忘了询问这位冷探员的住址,本应该上门拜谢的。”

那车夫嘻嘻笑道“小姐,您若是想知道冷探长的住址,小人倒是知道一二,之前也送过他回家的。”

胡慧琪看了旁边的惜春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掏出了一块大洋丢给了车夫,脆生生的道“那感情好,快说出具体的住址,这大洋就赏给你了。”

车夫喜出望外,没想到还能赚到一笔外快,连忙将大洋收好,满脸堆笑的道“冷探长住的距离不远,正好与二位顺路,等到了地方,小人带着二位熟悉下就行。”

黄包车夫还真没骗人,一溜小跑拉着她们两人到了盛泽路,停到了冷风所住的院落,笑呵呵的道“二位,这便是冷探长住的地方了。小人拉过两次了,绝不会有错。”

胡慧琪看了几眼,将地址记在心里,随后让车夫送她们回去。虽然知道了地方,但没有事先联系好,也不好贸然前来的。不过既然知道了对方在麦兰巡捕房,这便方便了,等回去后便打个电话约下时间。

冷风揪着那个抢匪到了巡捕房,粗粗审理一番后便丢给了看守所,这样当街抢劫的人很常见,一般的小毛贼罢了,不值得花多大心思。当他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定,便有电话找他。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就是方才偶遇的含香老五胡慧琪。

电话里胡慧琪言辞恳切,说一定要登门拜谢的,冷风也不好拒绝,正要说出自家住址,却被对方笑呵呵的说已经知道了,倒是让冷风有些诧异了。不过他对这位气质酷似王大小姐的胡慧琪,也是心存好感,便约定下班后恭候她的大驾。

临近下班时,李华突然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稍加询问了几句巡捕房的事情后,说及阿香姑娘为了表达谢意,想明日晚间请他做客,冷风自然满口应允。想来李华与吴德华的纠纷圆满解决,阿香姑娘自然再不用担惊受怕,这才有心情举办家宴的。

等回到盛泽路时,冷风惊讶的看到院门处停放了一辆绿色别克小轿车,外面还有两名黑衣人站立一旁。当看到冷风时,其中一人恭敬的问道“请问,可是冷风冷探长么杜先生与五姑娘已经在屋里了,请”

冷风点点头,心中更是纳闷,没想到来访的这位胡慧琪这么大派头,自己身为主人,这倒是有些宾主异位了。

随着那黑衣人进去禀报,待冷风进了小院后,胡慧琪在一名中年男子的陪同下也走了出来,跟在后面的正是他的管家毛仁青。

“哈哈,这便是冷探长了果然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那个中年男子长相普通,身穿传统的长袍马褂,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势。冷风看在眼里,不由心中一惊,这个男人不一般啊。

“您过奖了,冷某不敢当,不敢当,还没请教您是”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鄙人姓杜,大家都叫我杜先生。听老五说你对她有恩,特来登门道谢”

冷风连忙摆手道“杜先生,胡小姐太客气了,我本就是巡捕房的探员,抓贼是我的指责所在,千万莫要这么客气。”

旁边的胡慧琪轻笑道“大哥,还是进去说话吧,总不能让冷先生这个主人家老在院子里待着啊。”

杜先生打个哈哈,招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冷风感觉到此人气势慑人,连忙请对方走在前头,自己也跟着进入了大厅。在会客的桌面上,正放着几盒点心和两瓶好酒,看来这便是胡慧琪拿过来的谢资了。

待坐定后,胡慧琪轻声慢语的谢道“冷先生,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恐怕我的坤包也被抢走了。其实包倒没什么,关键是里面还有几样要紧的物件,若是丢失,那真的是莫大的遗憾。真是太感谢您了”

冷风这才明白,为何对方如此郑重其事。不过他也不敢居功自傲,急忙回道“胡小姐尽管放心,那个毛贼已经被关到了看守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此时,坐在旁边的杜先生突然冷哼一声,开口道“这毛贼当真胆大包天,连我杜某人的女人也敢动手,真是不知道这死字是怎么写的。”

这话说出来,一股杀气劈面而来。冷风也是为之一惊,到这时候他才隐隐想到了一个人,青帮大佬杜月笙。莫非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自称杜先生的便是他

想到这里,冷风直截了当的问道“杜先生,敢问您可是青帮杜先生”

杜先生一愣,随即面上露出了笑容,玩味的看着对方,点点头道“不错,我便是他了。没想到你居然猜了出来,莫非以前见过我杜某人”

冷风摇摇头,平静的道“杜先生,我来上海不久,但是这耳朵里早就灌满了几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其中便有杜先生的高姓大名,方才见到您龙行虎步,一副枭雄之姿,哪里还能猜不出来呢”

“原来如此,你们巡捕房的李华,你可熟悉么”

“李探长正是我的顶头上司,我现在是三等探员,负责管辖永安路金陵东路这一带的事务。”

杜先生若有所思,突然问了一句道“此前听人说起,李华与林坤闹了纠纷,还找了程子卿来调解,这件事你可清楚”

这不过就是两天前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便传到了杜先生的耳中,看来这些大亨们的眼线果然厉害。冷风也不夸大其词,如实的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原由都讲了出来,当然其中涉及到自己的部分,也说的一点水分都没有。

听冷风说完,尤其是涉及到舞厅内打斗之时,旁边安坐的胡慧琪捧着胸口吃惊非小,但杜先生自小便混黑道,这等场面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尽管如此,他对冷风能挺身而出为上司出头还是颇为赞赏的。

杜先生缓缓说道“上等人,本事大,脾气小;中等人,本事大,脾气大;下等人,本事小,脾气大。这个吴德华便是个下等人,冷风你不错,我看好你”

得到了对方赞许,冷风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多谢杜先生夸奖,实在有些愧不敢当。”

杜先生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对身边的胡慧琪笑言道“本想着陪你来道个谢,没想到却是不虚此行,冷风这个年轻人,我很是喜欢。冷风,以后有空的话,不妨来我这里多走动走动。”

胡慧琪抿嘴一笑道“大哥既然看好他,日后说不得有什么地方,多多提携后进晚辈。冷兄弟,还不快谢过杜大哥。”

冷风面色一喜,拱手抱拳道“多谢杜先生厚爱,日后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冷风必当竭尽全力。”

“哈哈,好,很好”

目送着杜先生的轿车缓缓行远,冷风还是有些意外的惊喜。没想到,不过是个举手之劳,尽然帮了杜月笙的女人,更因此与这位名震上海的大亨有了一面之缘,而且听着口风,对方也是有了提携之心,里面自然有胡慧琪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对他这个人有了一定的兴趣。

甭管这个杜先生是否真心对自己,还是别有用心利用。冷风自己心知肚明,不要怕被别人利用,人家利用你说明你还有用。而且对冷风而言,现在最关键的地方,就是要尽快立足大上海,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此时能与杜先生交好,无疑是往前迈了大大的一步。

轿车内,胡慧琪斜靠着杜先生,稍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哥,这个冷风不过是个巡捕房的三等探员,连探长都不是。似乎你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杜先生爱怜的拥着胡慧琪,向她解释道“锦上添花的事情让别人去做。我只做雪中送炭的事情。此时你别看冷风只是个三等探员,但我却觉得这年轻人不简单,日后定有不凡际遇。此时示好,能帮忙的尽量去帮,总比对方发达了再交好强。小五,你要明白,这钱财用的完,交情吃不光。所以别人存钱,我存交情。存钱再多不过金山银海,交情用起来好比天地难量”

胡慧琪似有所悟,点了点头。杜先生又想起一事,说道“对了,过些时日便是你们选举花国总统了,这次就委屈你了,希望你不要有所抱怨。”

胡慧琪莞尔一笑,轻声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那个劳什子的花国总统本就不放在我的心上。也就是你们这些男人啊,才重视这些面子上的东西。若不是因为你的面子,我才不会参加什么花国总统大选。”

杜先生被她这么一说,讪讪笑道“你明白就好,这次花国大选,倒是要便宜那个富春楼老六了,周大老板这次可下了血本,非要力捧老六。也罢,我杜某人也不愿出这个风头,你当个副总统也就罢了。“

“嗯,听你的便是。”

“这次参与的人数不少,虞洽卿王晓籁顾嘉棠等人悉数到场,巡捕房的人也要维持秩序,省的出了什么麻烦。回头我也与巡捕房打个招呼,到时候就让这个冷风多多照应点,也好与你结个善缘。”

胡慧琪点点头,笑道“那倒是不错,有这么个身手不错的保镖,倒也安心了不少。”

次日晚上,冷风应邀带着田三去了阿香姑娘的家中。这处小公寓地方不大,但也有两层小楼,除了阿香姑娘之外,还有她的两个小姐妹小兰与阿绿姑娘。

待冷风李华到了后,李华早就到了。几个女人事先便准备了一桌酒宴,主要就是为了答谢冷风当日的出手。其实在座的几人已经比较熟悉了,也不用刻意的去搞桌酒席。但李华却是另有一番心思,尤其是今日接到了程子卿的电话,更是有心拉拢冷风。

小兰与阿绿各自陪在冷风与田三旁边,说着一些俏皮话。很快,几个人的话题便转移到了即将开始的花国总统大选的趣闻上来。对此冷风早有耳闻,甚至当时姚可依还一直想着要见识见识的,可惜现在却离开了上海,也不知道目前在苏州过得如何了

这花国总统大选,本意是为东北灾民捐款而举行。其实说到底就是长三选美,这是上海花界的大事,每次都由小报主持,文人们推荐,选举状元、榜眼、探花,有几年还按色、艺分别评选花榜和艺榜。到了民国年间,大家已对“十二钗”、“花国状元”,“花国榜眼”之类的说法腻味了,花国选举也顺应民意,从状元变成了选总统、副总统、总理、次长等。

选美的具体操作方法是选票每人一张,一张选票售价一元,选票上填写妓女住址及优点。这次竞选中最有实力的,便是富春楼老六和含香老五了。而站在这两位花国娇娘的背后,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大人物。

李华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尤其交好的还是阿香姑娘,对这花国八卦新闻自然是耳闻目详,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两眼冒光。更别说身处其中的阿香小兰阿绿三位姑娘了,更是谈论起里面的是是非非,尤其显得兴奋异常。

其实这花国之中,每个人情况也各有不同。有像那些长三堂子青楼里的姑娘,操持着皮肉生涯。但也有像一些小公寓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身价可就被抬高了,对外宣称也是卖艺不卖身的,这样的姑娘,自然不能与前面所说的相提并论,也是诸多文人墨客所追捧的。

至于说阿香小兰阿绿,她们三人其实并非花国中人,只是为了生计不得不做舞女罢了,却并不是要卖身的。这一点与前面两类又不相同,但人同此心,都是靠着颜值取悦男人,她们自然也对这花国总统一事颇为心动,其中各种绯闻趣事也是侃侃而谈,令人捧腹大笑。

其中最为热门的便是富春楼老六与含香老五了,围绕她们的话题也最多。从她们的嘴巴里,冷风才真正了解了与自己有两面之缘的含香老五。

含香老五,真名胡慧琪,虽被母亲卖入青楼却绝非一般的风尘女子。虽表面上弱不禁风,娇小玲珑,实际上胆子很大,非常坚强,识见过人。含香的美貌,在会乐里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更可贵的是,她举止高雅,谈吐不俗,风度气派可以乱真大家闺秀。

若说这女性的打扮,北方尚浓妆,南方则善淡抹。浙江平湖人的含香却是崇尚传统的美,脚上永远是一双绣花鞋,从不穿高跟鞋。这种中国传统风度,在十里洋场很受欢迎,所以含香老五莆一出道,便十分走红,后来被杜先生看中,便成了他的“金丝鸟”。富民路259号是他的藏娇之处,甚至为了含香老五,还为她买了一辆十分抢眼的绿色别克牌小轿车,但是含香并不愿招摇,不常开,为人处世十分低调。

与她相比,另外一个热门人选富春楼老六却是高调的多,传出来的趣事也是格外的多。

最有名的便是一则传闻。话说1926年北伐之师逼近上海时,张作霖派遣手下骁将第八军军长渤海舰队司令毕庶澄率部增援,不料一到上海就给富春老六迷倒,以致一败涂地仓皇北逃。金雄白在记者生涯五十年一书中说“虽然毕庶澄的部队,本不堪党军的一击,但如他不因富春楼老六为之迷乱颠倒,则淞沪战役就不会那么轻易结束。所以写北伐史,富春老六似有其汗马之功。”

这件事确实播之人口,为她表功倒未必。

1927年1月30日上海画报这一期为富春楼做足宣传,在头版刊出一张照片,第二版又有一帧男装照,寒云为之题词“翩翩浊世”,又曰“富春楼主六娘,字凤珠,绝代姿也。张帜海上小花园,此影翩翩若佳公子,特题贻上海画报刊之。”另外又有送给富春老六的对联“文采九苞凤,伶俜十斛珠。”细毫小篆写得认真。有趣的是同一期另一版上登刊“袁寒云先声及其眉云夫人”的合影,尽管他妻妾成群,却到处寻花访柳,这回迷恋的正是富春老六。

1927年10月1日笑舞台推出新戏毕庶澄,连演八天,可见受到欢迎。没见有关介绍或评论,从广告上不列演员名单这一点看,无名角撑场,想必全靠“因富春楼老六为之迷乱颠倒”的情节了。

1927年10月24日上海画报刊出富春老六一张近照,解说道“笑舞台排演毕庶澄剧,富未往观,稔客某告以所言情节,乃笑不可仰,并未如外间所传观之痛哭也。”

富六没去看戏,听一个熟客得知剧情,所谓“痛哭”必定是演到兵临城下毕氏仓皇逃离之时,她伤心欲绝,风流将军依依不舍,多半是霸王别姬之类的桥段方能使观众过瘾。其实这位毕庶澄三十出头,如果网上的照片是真的话,也是一表人才倜傥风流,与富六的浓情蜜意更有戏。

富六的反应极其有趣,说她并未“痛哭”,不属多情类型跌破大众想象,且对舞台上这么搬演“乃笑不可仰”,活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比照戏剧这真人一幕更为生动,大有“反**”腔势。

然而这些已经都是旧事了,如今这富春老六的后台,则换成了台湾银行的买办周文瑞。这个周大买办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盛宣怀的孙女婿,太太外号叫“二鼻头”。这周大买办平时爱钱如命,此时却是为了吹捧富春楼老六,不惜花了血本。更为奇怪的是他太太,也就是盛宣怀的孙女,居然也很喜欢富老六,并不反对自己丈夫与富老六来往,这也被称之为上海滩的一大怪事。

第205章 政治部调令

阿香姑娘与这富春楼老六,倒是相识。说起这位富老六的趣事,简直是津津乐道,说也说不完。尤其是讲到富春楼老六想方设法对周大买办敲竹竿的事情,更是乐此而不疲。

话说这大上海里的豪门众多,往往会有一些不孝子弟败光家产,这家里败落了,必须依靠典当卖点好玩意才能过日子。但是这些人往往又怕失了面子,不愿意去银楼或典当铺。这便催生了一些珠宝贩子,专门上门去收购好玩意。这种人便被称为是“珠宝客人”,往往在长三堂子或小公寓里,这些当红的姑娘们有比较相熟的珠宝客人往来。

富春楼老六的套路很简单,往往是约了这周文瑞周大买办之后,便同时将珠宝客人也约过来。然后这个老六便为了某件看上的珠宝与珠宝客人开始搞价格,一来二去各不相让,往往消磨的时间会很多。旁边等候的周文瑞自然不耐烦,索性便掏钱为老六结账买单,好尽快打法那个珠宝客人。如此一来,这冤大头自然就当定了。其实,这珠宝客人都是老六的相识,下回便会得到较大的折扣。这样的大便宜,富老六时不时便玩上一次,周大买办也心甘情愿,实乃乐事。

听到这些当红姑娘们的奇闻异事,冷风也大开眼界,对那位含香老五也甚是好奇。没想到的是,酒过三巡后,李华竟然笑嘻嘻的说道“冷风,这次花国总统选举,我们巡捕房也是要抽调人手执勤的。不过你么,这次便走了大运,居然被点名要求负责护卫含香老五她们几人。真是难得的好差事,比起下面兄弟们在街面上执勤的要舒服多了。”

啊,还有这事

冷风先是愣住,随即便想到了杜先生,心中一动,既然是与含香老五有关,那极有可能是杜先生动的手脚,这倒是件难得的美差,可以近距离观赏这些花国群芳争艳了。若是姚可依知道,还不要羡慕嫉妒不带恨的。

李华一直注意着冷风的神情变化,看到对方先是一愣后便有些恍然,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内心便暗暗称奇,没想到这个冷风竟然还与杜先生有关系,或者是与含香老五有关联

想到这里,李华稍稍犹豫后,还是提醒了一句“冷风,这次虽然你另有差遣,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个含香老五虽然独自住在富民路上,但毕竟是杜先生的金屋娇客,走动来往时,还是要稍微注意下,以免招惹是非。”

冷风不禁汗颜,这含香老五虽然艳名在外,但对他而言,却犹如邻家姐姐一般的感觉,丝毫没有半分亵渎之情。但这话又不好对外人说,也只能附和着道“这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的,既然人家看重我冷风,哪里还能做出那等毁人清白的勾当。”

边上的小兰也开口为冷风说话,曼声道“不错,我相信冷先生的为人,定不会做出荒唐事来的。”

没想到她不说话还好,这句话说出来,却被阿绿姑娘耍了个鬼脸,笑嘻嘻的道“你自然是希望如此了,这样冷先生才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呢。”

小兰被她取笑,俏脸微红,瞟了一眼冷风,却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心中暗自叹息,嘴巴上却不饶人,笑道“你这小妮子,敢调笑起姐姐了,回头你的那锦绣缎帕子,可不给你了。”

阿绿与小兰彼此调笑打闹,阿香姑娘却是含笑看着两个小姐妹,不时的为李华冷风添茶倒酒,并不多说话。冷风看在眼里,也不禁有些为她感到惋惜,如此温婉贤淑的女子,却无法常伴在心上人旁边,真是让人扼腕长叹。

待吃喝完毕后,阿香带着两个妹妹收拾残席,将空间留给了李华与冷风两人,至于田三,也被李华打发离开,跟在阿绿旁边帮着收拾。

“冷风,还记得上次带你去见的程子卿么”

“记得,程探长是警务处政治部的人,上次与林坤和解,也是多亏了他的面子。嗯,探长此刻提起他,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李华看了看冷风,见他若有所思,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实话和你说吧,警务处政治部即将有些变动,程子卿原先便是我的顶头上司,如今更是有望再进一步,登上部长的宝座。不过他手底下人手有限,那天听我提起了你,便想着将你调到政治部,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调到政治部

冷风真的有些震惊了,自己来到这巡捕房不到半个月,便去政治部这果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他本来就是日本人通过警务处兰华礼的关系,才被派到了麦兰巡捕房。这个兰华礼为人贪鄙好色,只要钱财到位,自然无所不能。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才得了个巡捕房的差遣,还是个三等探员。没想到居然被程子卿看上了,这岂不是有些好笑。

不过如果能进入政治部,冷风可是求之不得。若待在麦兰巡捕房里,论资排辈的耗时间,还不定要多久才能大权在握,而且单论辖区而言,也是有诸多限制的。但若是到了政治部,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这政治部是什么地方,主要是收集中国政情变化以及军事经济社会动态,并专门关注在法租界里居住活动的政治人物以及社会名流。警务处政治部可以说是法国人在法租界统治的精神中枢。能在这种地方任职,可以想像的到,施展空间将远远超过任何一个巡捕房。

“如何,你想的怎么样了”

李华见冷风半天没说话,以为对方还有所顾虑,便追问了一句,更是解释道“冷风,其实你也不必忧虑,程子卿与我关系莫逆,就冲着我的面子,也定会重用你的。这次过去,虽然还是三等探员,但比起麦兰巡捕房,前途可是大大的。”

冷风正色道“探长您多想了,能进政治部,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就是有些担心自己资历浅薄,唯恐误了程探长的大事,这才有些犹疑不决。”

“原来如此,那你大可不必担心,以你的能力而言,此番到了政治部,更能发挥你的优势。说不定过个几年,老哥哥我也需要你加以援手了。届时你可别忘了我就成。”

李华的这番话并非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这冷风关系背景不错,人又聪明能干,还有一手好拳脚,更为关键的是,年纪尚轻,却已经入了几个大佬的法眼。若是程子卿有意重用的话,不出几年,这个冷风必能站稳了脚跟。此时不交好,还要等到何时

冷风虽不知李华内心真实想法,但也能看得出来,对方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考虑,不免感激道“探长说哪里话,日后但有我冷风做得到的,探长只管吩咐就是,在下必将竭尽所能。”

李华得了这句话,不禁喜笑颜开,拍着冷风肩膀笑道“当日见面,你便能直抒己见帮了田三这傻小子,后来在舞厅你能主动为我出头,心甘情愿的冒着偌大风险,我李华也是肉长的,岂能不知兄弟的为人。日后你我兄弟,彼此扶持,定能创出一番新天地。”

两人紧紧握住双手,再无更多言语,尽在不言之中了。

话说的清楚,不过也要等到花国总统大选之后,才能办好调离的手续。在这之前,冷风还是要顶着麦兰巡捕房三等探员的身份,继续辛勤工作的。这其中,自然包括了经常去含香老五那边走动。

自从跟了杜先生之后,胡慧琪便不再去会乐里了,而是一直住在富民路的小洋楼里。两楼两底的洋房,不算奢华,却也舒适气派。配着个不算小的庭院,种花种草,角落处还有棵棕榈树,长得比房子还高,或许是季节的原因,蒲扇般的叶子已经焦黄,耷拉在半空中,老远便能望得见。

见到冷风前来拜访,开门的丫鬟惜春甚是喜悦,径自领了进去。在庭院里遇到了一个半老徐娘,惜春介绍说是五姑娘的姨娘,叫做巧姨,充当管家和管理厨房的事务。等进了底楼大厅,却见到几个女人围坐在一起打牌,除了胡慧琪之外,还有两名女子,面容姣好,但看年龄却是有些大了。

“原来是冷先生到了,快请坐。惜春,为冷先生沏茶。”

胡慧琪见到冷风突然登门,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连忙站起身,为冷风介绍同座的另外两人。

“两位姐姐,这便是之前我提到的那位英勇干探了,麦兰巡捕房的探员冷风冷先生。”

“冷先生,这位是凌芳八姐,这一位是谢弟九姐,都是我的要好姐妹,平日里经常在一起耍牌的,你们大家多亲近亲近。”

冷风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抱拳,见过了那两位美女。鹅蛋脸的是凌芳,笑着道“冷小弟,你的大名我们可是早有耳闻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一副好相貌。”

圆脸的谢弟噗嗤一笑,抢白道“八姐,你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夸人,反倒是讲你以前的那些小白脸。嘻嘻”

凌芳呸了一声,娇喝道“小九,这些话当着冷先生面说,也不怕吓着了这位冷兄弟。”

冷风也不禁有些头疼,这些风月场上的巾帼高手,说起话来也是个顶个的厉害。还好旁边还有一个含香老五,笑盈盈的看着两人斗嘴,也不理会她们两人,只是招呼着冷风喝茶。

那两人说笑了两句,见冷风并不答话,也自觉的坐在一旁,随口闲聊近来的趣事。但言行举止间,总时不时的斜眼瞅着冷风,再看看胡慧琪,不时露出诡异的笑容。

胡慧琪早就想到冷风会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喝了几杯茶后,便向冷风坦承说了杜月笙的安排,冷风点点头,暗道自己想的果然正确,这次的护卫派遣,正是杜月笙的命令。他乃是上海大亨,无论是公共租界,还是法租界的公董局,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调动一个小小的三等探员,自然是不在话下。

原本在凌芳与谢弟眼中,冷风登门拜访胡慧琪,这里面自然是有些什么瓜葛的,但此时听到冷风居然是杜先生所调派的人手,根本不是她们心中所想的那般,这才尴尬的收住了方才的诡异笑容。

至于冷风与胡慧琪,本就心地坦荡荡,哪里还会在乎旁人的眼光言语,只是在旁边随意闲聊。也不知为何,胡慧琪对冷风格外有种亲近的好感,从冷风的眼神中,她也能感受得到,与其他带色的男人不同,冷风的目光中毫无邪念,而是淡淡的一种亲近,似乎两人天生就有一种亲近的血缘关系一般,这让胡慧琪颇为惊讶与愕然。

冷风此来,并没什么重要事务,只是为了与胡慧琪互相沟通下,也好及时做好护卫的准备。等到大致了解后,冷风与她约定好了那天见面的时间,便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凌芳与谢弟二人便凑了过来,询问胡慧琪关于冷风的事情。她们三人交往密切,尤其是谢弟,虽然说是九姐,但其实岁数比凌芳还要大个几岁,那也是青楼中的老油子了,此时早就嫁给了英国人办理的高易洋行的孙买办,现在也做着地产生意。平日里胡慧琪遇到麻烦,总免不了与她进行商议。

此时虽然听到二人的对话,也知道两人并无私情,但谢弟还是警告胡慧琪道“老五,你千万要注意,莫要与这个冷风走的太近,否则杜先生知道了,恐怕你们二人都会有麻烦的。”

胡慧琪娇笑道“九姐,你就不用多虑了。我能看得出来,冷风无非就是把我当成个姐姐对待,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别的味道。”

谢弟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好自为之,自己一定要把握住了,切莫一时冲动反而惹出祸事。”

胡慧琪自然知道,谢弟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着自己,否则怎么会如此说话。而且这男女之间,的确存在某种暧昧的情愫,哪里能轻易割舍开来。不过她自己自有主张,旁人也是无法影响到她的。

第206章 力量重组

相比较花国斗艳,冷风最关心的,还是东北方面传来的消息。根据闫娜的消息,今天下午晚些时候,方建国便会到达上海,届时抗日军究竟现状如何,也就大概清楚了。

尽管已经有所猜想,但见到方建国后,冷风还是大吃了一惊。几个月没见,方建国仿若老了许多,面容也有些沧桑。然而与方建国的样貌相比,他带来的消息却更让人心惊。

在他启程来上海之前,抗日军在日军的围追堵截下,迫于形势所逼,已经分为两部,一部由周先生率领,大约千余人并入了王德林所部的救**,继续坚守。而另外一部分则在李司令的带领下,全员撤退到虎林地区,希望能在此继续坚守。

方建国得到消息后,连夜组织了精兵强将,组成了小分队,亲自押运了一批物资,一路艰辛,终于在虎林的一处密林找到了李司令的部队。此时抗日军仅剩两千余人,连番激战后,几乎人人带伤,弹药物资已经极度匮乏。天寒地冻,虎林地区人迹罕少,部队只能勉强维持着,所有人的精气神已是跌到了谷底。

方建国的人数不多,为了安全起见,所携带的物资也不算多,对于这两千余人的部队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迫于当下形势,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以待来日再战,李司令已经决定,不日将撤退入苏俄境内。

但见到方建国后,听他仔细讲述血刀特工队的事情,以及冷风已经亲自前往上海的消息后,李司令与马则周商议后,从剩下的人马中再行挑选出近百人,由马则周统率,与方建国返回冰城。一方面由他继续组建地下抗日武装,坚持抗战。另一方面,则是给冷风等人予以援手,争取能在上海尽快打开局面,壮大自身的同时也能筹集更多的物资资金,将来抗日军重新举起抗日大旗返回东北之际,便能事半功倍。

至于李司令本人,此次退入苏俄境内,到底会如何心中也是毫无把握。马则周本想建议他由方建国一路护卫先行撤入关内,但李司令却无法割舍剩下的诸多兄弟,一定要坚持与他们在一起。尽管此前他们便与苏俄方面有所联系,但毕竟是一支两千多人的武装力量,以后会如何,还能不能打回东北,都是个未知数。基于此,李司令也绝不会轻易离开这支部队的。

马则周苦劝无果,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在稍作调整后,领着主动留下的近百人的队伍,在方建国的特工队掩护下,隐藏踪迹潜回了冰城。回来之后,如何调派人手,却是个难题。

按照原先冷风的设定,冰城方面是方建国与郝正阳负责,奉天方面由侯三作为联络人,天津是王大小姐全局统筹。但如今情况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抗日军即将撤退入苏俄境内,那么他们这物资供应线的使命暂时便告一段落。

马则周此次带了不少人重新归来,便是受到了冷风成立血刀特工队的启发,打算以这百来人作为核心,成立地下武装力量,坚持抗日。此外马则周也告诉了方建国,原先在抗日军中的周先生,其真实身份乃是地下党,也将在其后不久继续成立抗日游击队,坚持抗日。

基于此,这些抗日力量的物资筹集以及援助将比以前更加需要外界的援助,东北地区因为日军大肆搜捕下,很难得到更大的发展。基于此,冷风等人在上海天津等地的责任越发重要。

马则周与方建国等人商定,打算由方建国带领一部分人,直接奔赴上海,给予冷风强有力的支持,希望能尽快打开局面。而他自己,本就是东北军高层,与各地士绅军队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则亲自留守冰城,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暗中组建联络地下抗日武装,给予方方面面的援助。

方建国原本并不同意,现在东北情势紧迫,留在这里的危险之大,他已是领教过的,怎么能让马则周处于此等危险之中但他费尽口舌,也无法改变马则周的决定。

“上海乃全国经济之中心,此次能否打开局面,将是重中之重,冷风虽然有闫娜雷曼玉等人协助,但毕竟都是女人家,非但你要过去,就是侯三,我已经和他取得联系,让他过段时间便也赶赴上海。以你们的身手和本领,在上海将能发挥更为有效的作用,比起留在东北,其价值更大。至于我,相比你们年轻人来说,留在这里,更为熟悉这里的环境人脉,作用比起去上海,要有用的多。建国,给冷风带个话,东北这一摊,老头子我撑着呢。让他在上海放心的去做,缺人我补人,咱东北军,可不全都是孬种”

听方建国转述完马则周的这些话,冷风不禁热泪盈眶,他深知老师这次毅然留在东北,那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誓与东北共存亡的。无论如何,他也要尽可能的建立起自己的力量,也能最大限度的去支持老师的抗日行动。

方建国此次来沪,总计带了二十余人,都是军中的精壮汉子。如此一来,闫娜雷曼玉担忧的人手问题,已经得到了彻底解决。而且,再过几日,侯三也将赶赴上海,以他闪转腾挪的本事,上海的舞台,比起奉天更加有施展的空间。

这两日,闫娜与雷曼玉一直在与李宣锋顾竹轩商议组建公司的事情。李宣锋父子二人已经与金主刘宏盛达成了一致意见,让出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分别由捷达货运公司与顾竹轩补上。

至此,新筹建的沪通码头船务公司正式组建完成,股份分别如下刘宏盛占股25,李宣锋父子占股35,捷达货运公司占股20,顾竹轩占股20。公司资本金叁拾万元大洋,主营业务包括航海运输,码头仓储,渠道物资供应等等,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用上海的经济中心之地位,利用四通八达的海陆交通线,通过自身运输能力,来获得地区之间的差价利益。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一些特殊物资以及大宗战略物资的供应。

李家父子在大连本就涉足于航海业,自家也有几艘大船,此刻便以货船入股,刘宏盛除了部分资金外,自己本就是实业大亨,所能涉及到的人脉以及物资供应方面,自有得天得厚的优势。

而捷达货运公司也以自身的仓库作为新沪通的仓储要地,以此入股。此外四方根据各自约定缴纳了部分现金作为公司资本金,人力方面更是不用担心,顾竹轩方面负责码头的安保问题,而捷达货运则负责数十人的武装护卫力量。而方建国等人的到来,也让顾竹轩以及李宣锋等人进一步见识到了捷达货运公司的真正实力。整个上海滩,能拥有这般强横的私人武装力量,在生意人当中已是屈指可数。即便是青帮大佬顾竹轩,手下门徒众多,但也暗自心惊,后怕不已,更是坚定了与捷达货运公司保持合作的决心。成立,成立之日便定在了花国总统选举后的第三日。公司总部便设在了此前李宣锋看好的地方金陵东路57号。此地距离捷达货运公司的仓储物流中心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若出现了什么紧要事情,完全可以互为支撑的。

此外,针对方建国等人的安排,冷风与他们商量后,也初步有了一些思路。

既是在上海打拼,那就绝对避免不了与青帮打交道。如今虽然有顾竹轩作为他们的盟友,但毕竟还是远了一层。总不能有了一丁点麻烦,便去劳烦顾竹轩吧。因此冷风早就想好,要在青帮里安插自己人。但是这个人选问题,是方建国还是侯三,却是有些难以抉择。

在他看来,侯三虽然出身江湖,混迹青帮有着天然的优势,但就大局观与独当一面的能力而言,却是方建国更占优。但他这个想法说出来后,闫娜却有不同的看法,方建国出身军队,又有特工的经历,若是放在青帮实在有些浪费了,倒是这生意场上,需要敏锐的大局观与良好的头脑,若是方建国能快速上手,这才是他们的根本所在。

闫娜这番话也提醒了冷风,此前出身白俄贵族的彼得开办的远东商行,因为人手短缺,目下也就是做做白俄人的生意,此时除了挂名的彼得之外,也就是阿武带着几个兄弟镇镇场子。

这次随方建国来的兄弟当中,不乏有几个好苗子,倒不如就此跟着方建国,借着远东商行的名头,看看能否扩展规模。

冷风提及这个想法后,闫娜眼睛一亮,拍掌叫好道“不错,这倒是个好去处,彼得是个技术专家,做生意根本不行,方建国倒是个厉害人物,若是借着远东商行的名头,交好各界人士,获取货源,那将是对我们捷达货运的极大补充。而且,我们背靠着新沪通码头船务公司,根本不发愁运输方面的问题。”

两人的意见达成统一,便去征询方建国与雷曼玉的看法。方建国倒是无所谓,他初来乍到,还没摸清楚上海这边的行情,冷风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就是。但雷曼玉却不同,她与闫娜两人支撑着整个捷达货运公司的业务经营,早就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对于冷风与闫娜的安排,雷曼玉举双手赞同,甚至提出了另外一个思路“建国本就是东北军情报科的人,在东北军内部有一定的关系。如今自从东北军入关,早已散落各自为阵,若是能与某些将领联络上,这军火方面的生意想必也是大有赚头的。”

军火生意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但凡能做军火生意的,无不是身价雄厚。若没有雷曼玉的提醒,冷风与闫娜还真没往这方面去想。但如今想来,却是大有可为。

且不说时局之乱象纷呈,单说这军火市场也是错综复杂。早年方建国在情报科时,也曾经跟着张伟接触过东北军军火物资的购买,自然对这里面的猫腻瓜葛有一定了解,遂点点头道“曼玉说的很有道理,此前老帅在日时,东北军便从欧洲,尤其是英国德国购买了大批军用物资,可惜的是都留给了日本人。这军火买卖,的确是大有搞头的。”

既是如此,方建国便走马上任,担当了远东商行的总经理,阿武充当他的副手,又抽调了几个懂俄语的兄弟,将这商行的框架大致撑了起来。

而青帮那边,冷风也有了决断,就打算让侯三拜顾竹轩为师,正式加入青帮,届时有顾竹轩的照应,还有他冷风的关照,想必从青帮崭露头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同时,冷风又从方建国带来的兄弟中,刻意挑选出了几个机灵的,直接送进了巡捕房的警察学校。等两个月毕业后,他便打算着手安排他们进入租界巡捕房,无论是法租界,还是公共租界,都一定要安插上自己的人手。只有这样,才能事无巨细的了解整个上海的动向,打造属于他们自己的地下王国。

自打进入法租界巡捕房后,冷风逐步了解到了一些内幕消息,尤其是巡捕房与青帮的彼此联系相互依附生存的关系。尤其是上海大亨黄金荣的发家史,也对冷风有了一定的启发。

而且,这次抗日军的败退苏俄,马则周的毅然留在东北,都让冷风深深的感到实力的重要性。没有一定的实力,说什么都是扯淡,都是空中楼阁。

更何况,冷风的内心深处,总是有一种忧虑。当日他与日本武官见面之时,对方的神态依然历历在目,言谈举止间,根本不掩饰对大上海的觊觎与贪婪。

自从一二八事件后,日本人虽然蜷缩在虹口地区,并未对外侵犯,但冷风已经能够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恐怕距离这个日子也不远了。

这种急迫的焦虑就好像鞭子一般,无时不刻的鞭打着冷风的思绪,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一定要不择手段的抓紧一切机会,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第207章 花国斗艳

就在花国总统大选的前一夜,姚可依突然回来了,给毛家兄妹带了不少好吃的,满脸的笑意,似乎这几日不见,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冷风虽然高兴,但依然掩不住内心的诧异,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怎么,莫非你不愿意看到我这个表妹么”

或许是看出了冷风的诧异,姚可依撅着小嘴,表示对冷风的态度很不满意。但没过一会便兴致勃勃的讲起在苏州见到她哥哥的事情,言语之间虽然讲述着兄妹见面的深情厚谊,但冷风却有些异样的感觉,似乎这趟苏州之行,并非她表面看上去那么快乐,甚至从她的眉眼之中,冷风看出了一丝淡淡的忧愁。

等毛家兄妹蹦跳着下楼,冷风坐到了姚可依对面,凝声道“依依,苏州那边,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姚可依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没,没什么事情。”

“依依,我可是把你当成了表妹,当真有什么烦心事,不和我说,还能跟谁去说”

姚可依不由得眼圈发红,低着头半晌不语,冷风也不追问,只是坐在对面默默的陪伴着她。好半天,姚可依才抬起了头,将眼眶中的泪花抹去,微叹了口气道“我哥哥,我哥哥他给日本人当了翻译官。”

“什么,你哥哥当了日本人翻译官这却是为何你不是说他当老师的么”

冷风大感诧异,难怪姚可依回去没多久便匆匆返回了上海,原来里面果然有隐情,她曾经是力行社的特工,与日本人是针锋相对的敌人,可自己的亲哥哥却为日本人工作,难怪会有如此忧愁的表情了。

“我哥哥也是被逼无奈,当时他也是生活所迫,为了妻儿孩子的安全,不得已被逼着在日租界的领事馆里做事。其实,其实他也是痛恨日本人的。”

姚可依一边替她哥哥解释原因,一边却是回想起了当日见面的场景。她的哥哥姚可信一脸的得意,一家妻儿也是搬到了日租界,哪里像她方才所说的无奈与被逼迫。甚至连她的嫂子,似乎对担任日本人的翻译官毫无芥蒂,这让她尤其感到难受。原本按照她的本意,根本待不下去的,只想远远的逃离哥哥家,再也不用在内心纠结。

然而,就在她想离开之际,却巧之又巧的遇到了那个人,那个引导她加入力行社的吕先生吕华新。没想到,果然让冷风一语中的,当日吕先生从奉天逃跑之后,便接受上峰命令入关,参与了力行社组织内部的换血行动。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讲,姚可依等人还算不上真正的力行社人员,而仅仅是作为外围的复兴社积极分子罢了。

1931年12月中旬,老蒋在内外交迫的情况下被迫下野。下野后,蒋反思其失败的原因,“是由于余不能自主”。而“本人无干部、无组织、无情报”,又是导致“不能自主”的要因之一。表明蒋对各级党部的组织能力及其对蒋个人的忠诚怀有疑虑。他迫切感到有必要在国民党党机器之外,另建一支更忠于他个人并值得信赖的新的政治力量。恰当此时,以滕杰等人为首的一批黄埔门生正在酝酿成立一个拥护老蒋的秘密政治团体。这和蒋的意图自然不谋而合。

力行社由三个不同功能、不同名称和彼此相对独立的层级组织所构成。顶层是“三民主义力行社”,是最高决策和指挥层;第二层包括两个组织,即“革命军人同志会”和“革命青年同志会”,为承上启下的决策执行层;第三层是“中华复兴社”,为领导群众,直接执行决策的阶层。

在“中华复兴社”之下,还设有一些外围团体,如“民族运动委员会”、“中国童子军励进会”、“西南青年社”、“中国文化协会”和“忠义救国会”等。这些外围团体实际构成了力行社的第四层。

力行社社员的吸收,采层级递进制,先入“中华复兴社”,次由“中华复兴社”社员提升为革命同志会会员,再由革命同志会会员晋升为“三民主义力行社”社员。能由同志会升入“三民主义力行社”者很少。

整个组织具有高度秘密性和铁的纪律。组织内部只有纵向联系,而无横向联系;只有自上而下的集权,没有自下而上的民主;只有上层组织成员领导和指挥下层组织,而下层机构的成员除干部外,不知有上层组织的存在。

姚可依等人,便是吕华新发展的复兴社外围人员,没想到的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吕华新还没带着这批人干出什么名堂,便遭到了灭顶之灾,最后也就是他自己幸免于难,只好灰溜溜的跑回了关内。

说起来也是他比较走运,居然遇到了昔日的老乡王国强,原先与他一样,也是隶属于复兴社。但后来却是投靠了力行社联络处的戴雨农,结果从4月1日起,戴雨农就走了狗屎运,他所领导的“联络组”扩大为“力行社特务处”,也称“情报处”。

实际上,戴雨农的特务处虽然在名义上隶属于“力行社”,但它们有自己的规矩且一直独立行事,并非实质上的从属关系。特务处仅在最初几个月的工作经费是由“力行社”补助,每月亦不过几千元。

为解决经费问题,1932年9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成立了“调查统计局”,这个机构下设两个处,第一处负责党务,第二处则负责情报,并直接向委员长蒋中正负责。戴雨农的特务处被划归该局,设为了第二处。

王国强本人,也一直跟着特务处摇旗呐喊,奔波卖命,如今也是上海站行动小组的组长。因为上海站新成立不久,人手缺乏,此时恰好遇到吕华新东北事败,不禁动了心思。征询上峰同意后,就招揽他进了二处,给了一个副组长的职务,负责苏州一带的情报工作。

刚开始的时候,吕华新并未想到姚可依居然还活在世上,但事情往往就这么巧合,他们正准备策划一起暗杀事件,针对的便是日本领事馆的中国汉奸,以示警告。就在跟踪姚可信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姚可依的身影。这让吕华新大大吃了一惊,经过调查后才知道,姚可依这几日刚来到苏州,其目的正是投靠哥哥而来。

经过严密调查和跟踪后,吕华新初步判断,姚可依并没有投靠日本人,这才露面相见。姚可依自然是喜出望外,她原本就抱着一丝丝希望,想着能在苏州遇到自己人,没想到吕先生果真出现了。

当她如实讲出怎么被冷风搭救,又是怎么被他一路护送到了上海,接着便来到了苏州,吕华新虽然有些怀疑,但根据对方所说的时间等等,又是完全能对得上的,并没有丝毫破绽。至于冷风这个人,吕华新当即便通知了上海站的王国强,希望他能根据姚可依所说予以调查,查清楚冷风的背景底细。

王国强很快便给了他反馈,从情报资料上来看,冷风的确当时隶属于奉天南市区警署,也是做到了经济股股长的位置。但不知为何却离职了,据传闻是因为得罪了日本人。没想到却是入了关到了上海,摇身一变成了法租界巡捕房的探员。

在这个年代,因为东北军撤退入关导致整个东北落入了日本人的魔爪,但凡不愿为日本人卖命的,大多都选择了入关。像冷风这样因为得罪日本人而逃亡的更是不计其数,因此王国强得到线报后,对冷风再无怀疑,连带着对姚可依也解除了怀疑,重新招揽到了自己手下。

其实按照吕华新的本意,是希望姚可依继续潜藏在她哥哥的身边,以窃取相关日本领事馆的情报。但王国强却说不可打草惊蛇,既然有了姚可依这层关系,只要牢牢的绑定在他们上海站的大船上,还用担心姚可信的问题么届时只需要亮出了姚可依的真实身份,想必姚可信也不敢不从的。

而且,在调查冷风的过程中,王国强也意识到了冷风的价值所在。虽然目前只是一个三等探员,但在这个冷风的身上,他却看到了某种潜力,尤其是短短半个月左右,便与青帮大佬以及警务处搭上了关系,可以说前途无量。如果能在他的身边放一颗钉子,说不定日后便能取得更大的回报。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姚可依才匆匆离开了苏州,返回到上海。但她所遭遇的这一切,却是被王国强再三叮嘱,绝对不能泄露出她的真实身份,这是铁的纪律,若是因为泄露机密而伤害了组织,后果的严重性,姚可依可是心知肚明的。非但是她自己的性命,恐怕连自己的那个汉奸哥哥也会断送了性命的。

然而,当她再次面对冷风时,却不由得心生愧疚。冷风是如此的相信她,真真切切的将她当做了自家表妹看待,但她却必须要瞒着他,还不知这样的时日要过多久,姚可依的内心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悲哀。

但冷风却并不清楚她的内心想法,只是觉得姚可依可能是因为哥哥的原因,这才情绪不高带有愁容的。但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已是不是离开前的那个姚可依了,而是一个真正的女特工,奉命潜伏在他的身边。

好言劝慰了一会,见到姚可依的情绪慢慢稳定,冷风才离开了她的房间。待他走后,姚可依叹了口气,口中喃喃自语“冷大哥,若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杀了我么”

次日天亮后,姚可依一扫昨晚的愁绪,完全恢复了当日欢呼雀跃的神采。当冷风说及今天便是花国总统大选后,姚可依不禁大呼小叫,为自己的好运气而欢呼。对于这时代的女子来说,能亲眼看到各式漂亮女人争奇斗艳,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更是平日里来往的绝佳谈资,自是趋之若鹜。

冷风无奈,也只好带着她,径自去了含香老五,也就是胡慧琪的富明路洋楼,她们原本在绸缎铺子里便见过的,而且聊的甚是投机。当胡慧琪知道这位姚可依竟然是冷风的表妹时,更是热情招呼。等到杜先生所派的轿车赶到后,几个人慢悠悠的乘着轿车,一路行驶到了大选的主舞台大世界游乐场。

这次花国总统大选,具体操作办法是,选票每人一张,每张选票售价一元银洋,选票上填写参加妓女的住址及优点。该次选美的公开性,已经做到了全市妓女参与,并无国籍,民族,学历之限制。为了风光噱头,居然拿国家行政官员的官位排定名次,直至1933年元旦公布人选,选出花国大总统,副总统,总理,总长,次长等等官位。

本次选美惊艳沪上,震惊全国,当时普通百姓均可热闹加入其中,有选举就有竞争,这些参赛妓女不甘心于坐等家里人评比,她们要登台竞选,表演才艺,有后台,财力充足的还要请人散发传单,甚至在报上打竞选广告。政坛上有贿选,花界选举也一样,她们各找后台,打通关系,各显神通。

要知道当时在民国时候,每张选票要一个大洋,那可是普通老百姓半个月的薪水,非普通人所能承受,故公正性要大打折扣。此时的大上海,云集了各种热闹的人马,这些手里有钱,有权,有势,或肚子里有墨水的政客,商贾,士人生逢乱世,吃饱了无事,闲的发慌,便继续发扬光大文人墨客的传统男性的各人爱好眠花宿柳,以消解胸中烦闷,四马路就是福州路文化一条街,也是上海海派文化的发源地,真是自古文人娼妓分不开,繁荣娼盛。据说很多外来人员来沪逛这四马路就是为了饱眼福的。

而那些参选的妓女使出浑身本领,积极参与,一但选上了,就像女明星一般,不但身份上涨,财源滚滚,而且找到了一条踏入上流社会的捷径,甚至空想有嫁入豪门做阔太太的机会,从而改变自己悲剧的命运人生。

花国逐鹿,鹿死谁手。这次海选百花帝国的正副总统,总理,参政院正副院长,参政,才部,貌部,品部,艺部总次长,都督,政长,都统和知事。事关牡丹、兰花,梅花等金资奖章和芙蓉,芍药,鸡冠,紫薇,茶花,荷花,海滨,菊花,水仙,桂花,玫瑰,桃花,榴花,风仙,月季等镀金奖章的最终归属,事关日后生计和未来身价,那些千娇百媚,多才多艺的青楼女子,怎能不欢呼雀跃,斗姿争艳,使出浑身解数大力比拼

但即便如此,也有人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并没有参选的**。这便是含香老五胡慧琪了,如不是为了杜先生的面子着想,她根本不想参与这样的选美大赛。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杜先生要求她参加,甚至已经明告她,只能委屈她当个副总统了。如此一来,胡慧琪自然对这样的选举毫无兴趣。

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她们这几个当红的热门人选,这几天都是要在大世界游乐场登台表演并拉票的。而参与投票以及为了欣赏表演而购买的门票收入,也会被捐赠给东北难民,以表达上海各界人士对东北沦陷的一腔愤慨。

第208章 游乐场密谋

当轿车行驶到大世界游乐场后,冷风不禁为之大为震惊。

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建筑物。冷风早就听说过大世界游乐场的大名,据说这是远东地区最大的游乐场,最吸引市民的娱乐场所,里面设有许多小型戏台,轮番表演全国各地各种戏曲、曲艺、歌舞和游艺杂耍等,非常受观众欢迎,中间有露天的空中环游飞船,还设有电影院、商场、小吃摊和中西餐馆等,游客在游乐场可玩上一整天。

除了每天演出十多种戏曲外,最具特色的就是哈哈镜了,十二面大镜子能使人变长、变矮、变胖、变瘦等,千姿百态,引人捧腹大笑,故谓之“哈哈镜“。

一走进游乐场,冷风与姚可依的眼睛便目不暇接,后者更是连连惊呼,直叹场面之热闹繁华。

“乖乖,这是多大的手笔,这家的老板当真厉害表哥,你可知道这家的老板是谁”

姚可依也是头次见识到如此宏大热闹的场景,不由得啧啧赞叹不已,更是对这大世界游乐场的创始人深深敬佩。

冷风好歹也当了半个多月的法租界巡捕房探员,对这法租界里不说如数家珍,至少也了解过一些,提起这个游乐场,依稀还有些印象,似乎这家大世界游乐场的拥有人正是上海大亨黄金荣。

然而,当他说出黄金荣的名字后,却被胡慧琪嗤之以鼻,冷笑道“什么创始人,不过一个强抢豪夺的流氓混混罢了。若说真正的创始人,那是另有其人。”

哦,这下连冷风也来了兴致,连忙追问缘由。

胡慧琪也不卖关子,说出了一段故事。

民国奇人多。这大世界的创始人就是个颇为罕见的奇人。此人名叫黄楚九,当时上海滩人称“众家经理”,绝对的商业奇才。黄老板起初是搞保健品起家的,当年黄老板的“艾罗补脑汁”在上海滩大受追捧。在补脑汁上赚了钱之后,黄老板乘胜追击,又搞出了忽悠老年人的“百龄机”,瞧这款老年保健品的名字,就能知道黄老板的脑子有多灵。

脑子灵的人一般都有野心,黄老板当然不能例外。在保健品上挣下大钱后,黄老板盯上了当时的娱乐前沿产业游艺场、游乐园。在当时,这玩意相当于现如今的迪士尼。在拉投资干了一个新新舞台大获成功后,黄老板随即开始自筹资金兴建大世界游乐场。

开门营业后,这大世界在上海滩有多火爆呢每天游客至少两万人以上。由此,黄楚九正是进阶上海滩著名大亨。然而,正所谓福祸相依,因为大世界的火爆和吸金能力,居然被青帮大佬黄金荣盯上了。

当时的上海滩有句说法流传甚广,黄金荣爱财,张啸林嗜杀,杜月笙会做人。

比起杜月笙,黄金荣才算是民国上海滩货真价实的大流氓。混迹租界,豢养打手,巧取豪夺,大搞三俗,沉迷戏子在上海滩,流氓大亨能干会干的事,黄金荣可以说是一桩不落。在黄金荣身上,一眼看去,尽是油腻的纸醉金迷,全然没有杜月笙那股从里到外的江湖道义。

话说成为大亨后,黄楚九黄大老板的手笔更大了,他又盯上了银行业,筹资开办了一家“日夜银行”,光瞧这名字,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银行,现在还没做到的,人黄老板小一百年前就在上海滩做到了。搞一个牛逼一个,黄老板这就算是攀上了人生巅峰。然而人生巅峰再朝前一步有时候就是人生深坑。很不幸,黄老板就遇到了巅峰即是深坑的悲催事。他赌上全部身价,抽调银行存款投资地产,结果一下子被套进去了。说到这,流氓大亨黄金荣出场了。

黄金荣好三俗,本身就有戏院、澡堂子之类的产业,因此火爆的大世界早已让他垂涎欲滴。当得知黄楚九抽调银行存款,资金无法回笼的时候,黄金荣意识到好机会来了。流氓的智商未必高,但卑鄙无耻有时候比智商管用

一番卑鄙无耻的狠琢磨后,黄金荣叫来了手下丁顺华。

咱们现在手下有多少兄弟能使唤有两千没黄金荣问。老大这是准备和谁火拼丁顺华也问。这回干的是正经事。黄金荣说。啥正经事要两千人干丁顺华还问。两千个兄弟,一人发二十块,排队到日夜银行存钱去。黄金荣说。然后呢丁顺华接着问。两千个兄弟接着排队取钱去,记住,一定要把动静取大点。黄金荣说。

到这,小流氓开窍了,明白了。找茬、添乱,小流氓向来无师自通。果不其然,两千个小流氓组成的存钱、取钱大军瞬间就让日夜银行崩溃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大户也跟着来了。疯狂地挤兑就此爆发。然而黄楚九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一瞧这阵仗,老江湖料定这中间有人捣鬼。

你来阴的,那老子就来绝的紧急筹来二十万现款后,黄楚九直接弄来了能装**十万的运钞箱,现金不够,废纸凑。等这一车的运钞箱拉到日夜银行,储户不慌了,感情日夜银行不差钱呀疯狂地挤兑就此平息。

遗憾地是,受此惊吓,本就重病在身的黄楚九一喘松气,不行了。眼看自己要玩完,黄楚九为保家人,给黄金荣捎去了产业好说的口信。

一九三一年一月十九日,一代商业奇才撒手人寰,当时上海商会会长赠送挽联楚楚大志,廿年雄心图世界;九九归原,一双空手赴黄泉。黄金荣、杜月笙等人成了善后委员会的主导成员。随后,黄金荣唱了一出流氓假仗义,以七十万的低价半买半夺地将大世界收入了囊中。

听完了整个故事,几个人都为之感叹。这黄大老板当真是个商业奇才,一手创办了如此火爆的大世界游乐场,但可惜的是说到底还是实力不济,再有钱也搞不过那些纵横黑白两道的上海大亨们。一旦被人盯上,丧尽家财还是好的,就怕是家破人亡,也是常见的事情。

“这个大亨黄金荣,手段够阴险毒辣的,当真是一群见不得人的流氓无赖。表哥,据说这黄金荣就是从法租界巡捕房起家的,你可不许学这些青帮流氓。”

姚可依气呼呼的指责故事中流氓大亨的卑鄙无耻,却没忘了把冷风捎带上,惹得旁边的胡慧琪与惜春止不住的嬉笑,倒是让冷风闹了个大红脸。

“怎么可能呢你表哥我可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下三滥的勾当。其实不管黑道白道,总有些人是讲道义的,例如说杜先生,据说就是其中的翘楚人物,也是我一向所佩服的。”

这时候姚可依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颇有不妥之处,胡慧琪与杜月笙的事情,冷风昨晚就和她说过了,虽然在她看来,胡慧琪为人聪慧,大气典雅,比起一般的女子都强了许多,但也终于是变成了杜月笙的金丝雀。尽管是最为艳俗的保养情妇,但对于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来说,有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抱歉啊,慧琪姐,方才我口不择言,并不是针对杜先生的。”

胡慧琪却莞尔一笑,并没介意她的无心之语,幽幽的道“其实你说的也不差啊,不管是黄金荣,还是杜先生,再怎么江湖道义,若是没有一定的心黑手辣加上卑鄙无耻,他们也做不到如今的大亨。大亨,也不过如此罢了”

冷风不禁转头看了看胡慧琪,也感叹道“不错,所谓功成名就,最终也不过是人生一场过客罢了。但,人生在世,总是要做出一番事情的,如果真没得选择,我宁愿自己心黑手辣卑鄙无耻些,也好过被人害的家破人亡。”

姚可依毕竟年纪轻,并不能深刻理解冷风所说,但胡慧琪经历过人生风雨多年,哪能不晓得其中的辛酸苦辣,对冷风所说深深感同身受,深深的看了冷风一眼后,这才缓缓说道“为人处世,无非守得自己一方天地罢了。冷风,希望你能守护好自己内心的这方世界。”

冷风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姚可依并未听懂两人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边走边说,他们已是到了杜先生早就准备好的包房之中,这间专属于胡慧琪单独一人使用,只需在需要上台表演时出去便可,剩余的时间即可在房间内休息。这样的待遇,除了她之外,也不过寥寥几个人才值得享用。这几人的背后,自然是各有金主后台,为其奔走宣传。

稍微休息了一会,便听得门口有人敲门,却是胡慧琪的闺中好友谢弟老九与凌芳老八。他们二人大了几岁,早就没心思也没能力参加这花国大选,今日前来游乐场,自然是为了胡慧琪呐喊助威,也顺便游玩打磨时光。

一见面边看到了冷风,还有个不曾相识的小妹,这两人便吃吃笑了起来,冷风自然知道两人的诡异笑容是何用意,对这些半老徐娘们他可是万万招架不住的,将姚可依介绍给她们后,冷风便不敢多待,匆匆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其实说是派遣了差事,但实际来说根本无事可做。冷风估摸着暂时也不会出啥大事,之前也没来过这游乐场,不如趁此机会多逛上一逛,也好领略下这游乐场的风采和各种风味小吃。

还没走出几步,远远的看到个熟悉的背影,却是巡捕房的薛麻子,这时穿着便装正在人群里瞎溜达。冷风心中暗乐,因为这游乐场要搞花国总统大选,持续大概也有三天左右,这游乐场的观众将会远远的多过平日。法租界当局也怕出事,索性从各巡捕房抽调了一些巡捕探员,临时派遣在这里,时刻注意维持游乐场的秩序,确保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冷风快走两步,正想与薛麻子打个招呼,却看到薛麻子转了个方向,却是朝着一个人走了过去。冷风定睛一看,赫然是另一个三等探员黄仁柱,此时鬼鬼祟祟的站在一处铺子旁边。不由的心中一动,想到了当日在酒楼时听到的隔壁动静,似乎就是这个黄仁柱,不单单对自己,甚至对李华本人,也似乎有些莫名的敌意。

咦,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冷风脸色为之一陈,暗中跟在了后面。所幸游乐场里的游人很多,稍加以隐匿,便根本没人能够察觉得到。不一会功夫,冷风便跟在前面两人的身后,来到了一处小舞台的后台。见对方毫无察觉,冷风大着胆子,索性躲到了后台的一堆衣物的后面,与前面两人的距离也不过三四米开外,正好能听得清对方的交谈声。

“吴先生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生了什么变故了吧”

说话的是薛麻子,似乎有些不太耐烦,正有些抱怨,却是被黄仁柱瞪了两眼,这才悻悻然闭上了嘴巴。但黄仁柱显然也有些心神不定,脚趾头不住的踢着前面的一个沙袋,以此来排解自己的烦躁不安。

又过了一会,从后台门口处闪现出一个身影,探头往里看了看,便走了进来。还没走了两步,便一脚踢到了什么,哗啦啦一阵响动,倒是吓了黄仁柱与薛麻子一跳。

“呵呵,黄探长,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啊”

黄仁柱听到说话人的声音,顿时一脸的喜悦,将薛麻子拉了一把,便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到了来人跟前,笑道“吴先生,你可是来的有些晚了,薛兄弟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后边紧紧跟随的薛麻子一脸的尴尬,连忙陪笑道“吴,吴先生,黄探长他在说笑,说笑,您可千万别当真。”

新来的这位吴先生却是别有深意的盯了他几眼,这才缓缓说道“没关系,这赚钱的买卖,什么时候都不缺人的。薛兄弟若是没兴趣,我们找旁人就是。”

薛麻子一听这话,不禁有些急了,上前走了两步,与黄仁柱站在一处,着急的道“有,有兴趣的。吴先生大人有大量,千万莫与小人一般见识。您委托黄探长所说的话,我照做就是,绝不会误了您的大事。”

第209章 另有图谋

“嘿嘿,薛兄弟果然是个明白人,你放心,只要帮我做了这件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不用担心得罪了李华,不过是个探长罢了,再过上几日,哼哼,保管他连个渣渣都不是。”

吴先生自信满满的拍着薛蛮子肩膀,说到得意处,竟是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冷风在隐蔽处听着,依稀觉得这吴先生的声调有些熟悉,悄无声息的探出头冷眼观瞧,那人却是个一脸奸诈的公子哥,除了吴德华,哪还有旁人。

居然是这个作死的家伙,居然暗中勾结了黄仁柱与薛蛮子,也不知有什么阴谋诡计,从谈话内容看,好像是针对李华而来。哼,看来当日程子卿出头,主动帮着李华与林坤调解,双方握手言和,这,这吴德华还是不肯甘心啊

冷风面色一冷,还不知道这吴德华如此暗中所为,是自己做主还是受到了林坤指使,但无论如何,到时要看看这家伙是何居心,万一真被人背后捅了一刀,李华就此倒霉的话,他也会受到牵连的。

“薛麻子,吴先生你也见到了,可还有什么话说”

黄仁柱的声音再次传来,冷风停住思考,仔细倾听着这三人的说话内容。

“嘻嘻,既然吴先生亲自来了,那自然没有问题。黄探长,这玩意好使不,也就这么一小包,就能让人心智顿失,做一些风流事情”

“放心就是,这是从青楼老鸨处得来的好东西。哼,若不是为了出口气,让那李华出个大丑,本少爷哪里舍得用掉这样的好东西”

“没错,吴公子是何等人物,像这样的好玩意,有的是。这次你若是办得好,让吴公子出了这口恶气,回头赏你点就是。”

冷风在后面听得甚是纳闷,悄悄看了过去,却是看到薛麻子手中拿着一个小纸包,笑容甚是猥琐。冷风顿时明白了,这纸包里放的莫不是那种春药像这样的东西,能对李华有什么伤害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候,吴德华又掏出了一袋大洋递给了薛麻子,轻描淡写的道“这些钱就算是给你的定金,若是这件事办得好,回头我还有重赏若是没做好,哼,我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

薛麻子弓着腰接过大洋,那张满是麻点的脸上充满了媚笑,恭声道“吴公子尽管放心,小的定会竭尽全力。”

黄仁柱也叮嘱了两句,便一摆手,示意薛麻子可以离开了。后者满脸的贪婪,紧紧握着那小袋大洋,笑嘻嘻的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刚才还自信满满的吴德华皱着眉头道“黄探长,就这样的货色,当真能办成这件事可别误了事才好”

黄仁柱苦笑一声,道“吴大公子,您可别再挑三拣四了。也就是这个薛麻子贪钱,被我们拿住了痛脚,否则这样的事情,哪里敢去做吴公子尽管放心,后续的事情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这次定不让李华逃脱。”

听他说罢,吴德华审视着黄仁柱,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黄探长,真不知你与那李华有何深仇大恨,竟能下得了手。啧啧,若真换了我,区区一个阿香,还真不一定值得我去做。”

黄仁柱眼神里透过一丝凶光,嘴角抽动,缓缓说道“李华想当年若不是他阻了我的财路,今日的探长职位,早就是我的了,那还轮得到他”

吴德华打了哈欠,说话的声音稍显低沉“本少爷可不管你与他到底有什么仇怨,今天晚上你们动手的时候,可别忘了那个阿香可是我的女人,莫要轻易伤害了她。”

“哈哈,这是自然。不光是那个阿香,身边不还有两个小妞么,看着也是水灵灵的,岂能便宜了李华,说不得让你我受用受用,吴公子,届时这巡捕房上下打点的钱财,你提前准备好了就是,保管万无一失。”

“没问题,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让本公子出了这口恶气,看着他李华彻底被我踩在脚下,再多花费,本公子也一力承担。对了,方才这个姓薛的,事后怎么做,你可要安排好了”

“放心,这家伙素来贪财好色,正好拿他做个替罪羊,吴公子端的是好计策,黄某佩服佩服”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转身离开。冷风听得仔细,方才他还以为仅仅是这些人弄点春药,让李华出个大丑。但听来听去却有种感觉,这两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虽然不知究竟如何做法,但从内容上看不外乎栽赃陷害等等舞无耻的勾当。听到后来,不由得火冒三丈,险些就想冲出去将这两个家伙暴打一顿,为李华出口恶气。

但他转念一想,却又硬生生按耐住内心的冲动。这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要动手就要彻底的消灭他们,最好是从**上彻底的消灭,这才没有了后顾之忧。既然如此,光是嘴巴上说的东西,无凭无据的,他最多也就是出口恶气痛打一顿罢了,那又能如何不如暗中行动,他们玩阴的,难道我们就不能玩了么哼,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但发现了这么一出,冷风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左右看着这游乐场没什么大事,索性直接去了巡捕房,寻李华一起商量下对策。

当他说出所看到听到的内容时,李华勃然大怒,谁能想到双方都已经说好不再追究的事情,这个吴德华居然还能无视约定,妄想暗中害人,当真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不成。还有那个黄仁柱,没想到平日里待他不薄,居然是个白眼狼,亏得自己早些时候还有些愧疚,觉得冷风突然顶了他位置,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如今看来,狼子野心,早就对自己心怀不满了。

“冷风,先把那狗日的薛麻子找来,老子非要一枪崩了他,居然敢吃里扒外。”

冷风连忙劝住,分析道“李探长,先莫要着急。我听他们所说是今晚动手,但心里有个疑惑,若真是投药,这薛麻子怎么可能做到呢”

李华一愣神,随即面色变得有些尴尬,停顿了片刻才说道“这,这个薛麻子今晚要去我家里送份子钱的。”说到这里看冷风有些不明白,索性摊开了说道“冷风,我们巡捕房有些收入,并不在明面上。辖区内的一些烟档赌场妓馆,想要平安经营,那肯定是要给我们一些好处的。薛麻子平日里就是帮我收取好处的,按照约定,今天晚上便会送到我的家中。没想到,这个狗日的,居然敢勾结外人,打老子的主意。”

听了他的解释,冷风也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但仔细一想,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看这个薛麻子其貌不扬,能让他负责收钱,看来也应该是李华的心腹手下啊,怎么自己初来乍到,就调拨到自己的手下了。这,这还真是有些意外了,莫不是给自己安了个眼线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真的是李华安的眼线,也属正常啊。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调派到了人家的手下,心里没底的自然希望能查清楚自己的底细,这么一想,冷风也就释怀了。

“探长,既然如此,那今晚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这些家伙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招”

李华强忍住内心的怒火,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后仔细思考,也同意了冷风的想法,恨恨的道“也好,这些狗娘养的,真不知天高地厚了,且待今日晚上,老子必定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两人商定好对策,又将田三和李大江暗中叫了进来,仔细叮嘱了几句,暗中调派好人手,严密盯紧了黄仁柱与吴德华两人,以防出现什么偏差。

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冷风这才放心的离开,重新转悠回到了大世界游乐场。这番功夫折腾的时间也够长的,等回去后已是堪堪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见冷风这时候回来,胡慧琪笑着道“冷探长来的正好,方才刚叫了一桌酒席,若只是我们几个女人家吃,恐怕要浪费了,冷探长也不妨品尝下酒菜是否合口”

冷风自然不会客气,道了声谢,随即一屁股坐到了姚可依旁边,笑呵呵的问道“上午可是有什么好玩的”

姚可依白了他一眼道“哼,昨天还说陪我来见见这大世界的世面,结果一溜烟便不见了踪迹,要吃饭了你倒回来了,哪有你这样的表哥啊。”

旁边的谢弟老九也帮腔道“对啊,今天这游乐场的人多,你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依依还差点被扒手弄走了包包,你说,该当何罪”

“啊,还有这等事依依你说来听听,今天几个巡捕房都出动了人手,专为维持这游乐场的秩序,怎么这扒手还如此猖狂”

对面的凌芳老八噗嗤笑了出声“这游乐场里面的扒手,与你们巡捕房里当差的本就是一伙人,指望他们能抓得住人,岂不是做梦。”

姚可依听了一头雾水,连忙追问道“啊,还有这等事,八姐,你快说一说,为何他们都是一伙人”

冷风并不清楚个中缘由,但听着话头似乎,似乎确有其事,不免将目光看向凌芳老八,等着对方说话。

“要说这大上海的扒手啊,那可真是有故事可讲了。我可是听人说起过,你们巡捕房的人,崩管是公共租界还是法租界的,有些探长都是领着特殊补贴的,这其中一项,便是与这扒手有关系。”

冷风乍一听这特殊补贴,不由得联想到了李华所说的特殊好处,这不是异曲同工之妙么

“这扒手都是有门道的,据说这扒窃党也是不下数百人之多,男的女的都有不少。经常在电车、公共汽车、火车站售票处、珠宝店、绸布庄、百货公司、大戏院游乐场等等地方活动,每日里失窃的财物不下数百起,都是这一伙人干的。”

姚可依听得目瞪口呆,惊讶的问道“八姐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凌芳老八俏脸一红,随即坦然道“以前我的一个朋友丢失了家传的珠宝,托关系找了一个小山爷,这才花了重金赎买了回来。这些都是他讲给我听得。”

“小山爷这是什么意思”姚可依好似一个好奇宝宝般,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凌芳老八似乎对姚可依颇有好感,听她询问也不厌烦,笑呵呵的道“所谓小山爷,那是他们扒窃党里面的称呼,也就是很厉害的扒手才能被称为小山爷的。而且,这些人一旦加入其中,便决不允许退出。就好像青帮一样,门规森严,处罚也是相当严重的。”

原来如此,冷风大致有了了解,又听姚可依讲述了一遍上午遭遇扒手的事情,也幸好她是女特工出身,好歹也经受了一些训练,发觉不对立刻便加以防备,这样才没有被人得手。据她回忆,冲她下手的似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瘦长个子,身手倒是蛮灵活的,一转眼功夫便不见了踪迹。

冷风不假思索的说道“居然敢对我表妹下手,哼,既然如此,这两日我便在游乐场看紧点,争取抓来这个小贼,让你出出气,可好”

在场的女人们听了冷风这句话,纷纷笑了出声。其中凌芳老八与谢弟老九笑的尤为大声,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冷探长莫要说大话,这术业有专攻,这小贼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姚可依虽然也带着笑容,但她对冷风的话也有些不太自信,额头上写着个大大的问号。反而是胡慧琪轻笑着举起杯子道“那,冷探长,祝你马到成功,为我们出一口恶气。”

冷风自信满满的举起杯子,与胡慧琪碰了一下,道“不就是一个小贼么,只要他没离开游乐场,定让他后悔这一趟。”

其实像这样的事情,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寻常事情。想当年冷风幼年时,也曾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对这方面的事情并不陌生。而且在扒窃这方面,他与侯三都是个中好手,那时候他们就被某些江湖中人招揽过,不过他们志不在此,宁愿单打独斗,并不愿与这些人为伍罢了。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遇到了昔日的同行。

居然敢对姚可依下手,真是不知死活。冷风暗下决心,打算稍微的显露一下身手,倒时要看看,这大上海的扒手,究竟能有多么高明

第210章 贼喊捉贼

话说这大世界游乐场,占地面积的确很大,里面各种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平日里游玩的人流量足有2万之多。而这几天恰逢花国总统大选,更是热闹非凡。报名参选的花国群芳斗艳,足有上百人之多。这么一来,几乎每一个用于表演展示才艺的小舞台,场场爆满。尤其是那些名声在外的当红选手,更是早早的便被围个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对于那些扒手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行窃所在么

冷风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一双眼睛早就磨炼的格外锐利,只是在外面这么一划拉,便看到了几个有嫌疑的目标人物。不过,他主要找寻的另有其人,至于一些小偷小摸他也就统统忽略不计了。

按照姚可依所说,今天上午她是在观赏哈哈镜的地方,被人盯上的。若不是当时有人意外摔倒,尖叫了一声,她根本毫无所觉。而且,在她察觉之后,也只是看到了一个大概身材,正脸却根本没有看到。由此可见,这个扒手的水平是相当的高。

但此时触目所见之处,无非是几个小毛贼罢了,手法低劣毫无什么技术含量,冷风压根没看上。不过他也不急,看到眼下的这般热闹景象,根本不用担心那扒手是否会出现。这是肯定无疑的,像这样的高手,绝对会见猎心喜的。

冷风在下面大致走了一圈后,心中有了一定的概念。按照节目单上的安排,再过半小时便是富春楼老六的表演时间了,她可是这次总统候选的热门人物,想来没有人能抵挡住诱惑的,扒手自然也不例外。越是热闹的场合,对他们而言,越是行窃的天堂。

心中有了定数,冷风四下观看,前面这舞台已是人声鼎沸,看来这富春楼老六的名声不是白给的啊,果然厉害。冷风在人群中随意走动,一双眼睛却犹如鹰目一般,逡巡全场,寻找可疑人物。

有时候,做人就是这样,每每想刻意寻找某样东西的时候,经常是没有任何发现的。但往往就在你失望的时候,却会不经意的出现。所以冷风心里也明白,这抓贼的事情,本身并不难,但难就难在抓同一个小贼,而且这面容还不太清楚。是以他也就抱着一个随缘的态度,也不着急。抓到了更好,抓不到也无所谓,并不会真丢了什么面子。

咦,前面的这个小家伙,动作身手还真不赖啊。

冷风很快便盯上了一个小贼,身材不高,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穿着打扮也还算不错,外貌长得也还端正,一双贼手转眼间便已经拿了两个钱包,兀自不满足的往人群里钻。

看在眼里,冷风也不急,只是目光随着那小贼在转动,身形慢慢移动,往那小贼的身边靠去。就在这时候,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咳嗽一声,低声与自己打着招呼。

“冷探长,今日你也来看戏”

冷风回头一瞧,却是另外一个巡捕房的探员,叫做金九林,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人他倒是见过的,隶属于中央巡捕房,也是个三等探员,与他有过一面之交。

“哦,原来是金探长。这几日也在这边当差么”

金九林点了点头,笑呵呵的拉着冷风隔壁道“冷探长,说不得想向你讨个人情了。前面的那个小贼,是我的人,还请冷探长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冷风一愣,这个扒手居然是金九林的人,讶然惊问道“金探长不是说笑吧,这小家伙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已经拿了两个钱包。”

金九林老脸一红,尴尬的道“这个,这小贼的师父是我的线人,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居然被冷探长撞上了。”

冷风顿时明白了,这不就是如同凌芳老八所说,与扒窃党暗中有所往来,充当保护伞的巡捕房探员么没想到还真有其事,如此明目张胆的予以保护,真是无耻之极。

但彼此都是同事,对方又是陪着不是,冷风也不好多说,只能是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金探长,这游乐场是兄弟们管辖的地盘,若都像这小贼如此猖狂妄为,回头闹事的人多了起来,你说我们应该找谁”

金九林满不在乎的道“放心吧,这都是做惯了的生意。庄老大早就吩咐了下去,这场子里开门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做的太过分,让兄弟们难做的。”

随着他的说话,手心里已是拿着一小袋东西,偷摸着递给了冷风。冷风只是用手一掂量,便知道这里面至少十块大洋,这出手还真是不赖。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金九林与他也是平级,资历上更是比他多了许多年,冷风暗自摇头,收下了这小袋大洋。

“金探长既然如此说,那冷某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这,眼不见为净,那我就不凑这热闹了。”

金九林满脸堆笑,又说了两句正想转身离开,却又被冷风叫住,微笑道“金探长,其实吧,这事我本不想说,但我表妹今日上午差点被人窃走了皮包,我可是答应她找到此人出口恶气的,你说呢”

“哦,还有这等事,冷探长既然发话,好说好说,我这便给你一个交代,一个小时后,我就把这家伙揪到你的面前,如何”

冷风大为愕然,这,这也太迅速了吧。不够当他将姚可依所说的又讲述一遍后,金九林却笑嘻嘻的开口保证,肯定不负所托,让冷风等着看人就行。

这倒不是金九林说大话,而是今日在游乐场的这帮扒手,却是有组织的。他们的背后老大,今天便是坐镇在大世界外面的一栋酒店里,坐等着手底下小贼们的孝敬。若是换成往日,还不一定能有这么迅速。

按照正常来说,这帮扒手们弄来的钱物,都是必须能要存放三天才能进行处理的。这也是为了不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的缘故,万一其中有人不开眼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让失窃的人找上门来,那还有的补救,不至于惹祸上身。每天接头的地点也是固定不变的,往日都是在金陵西路上的黄全茂酒店,晚上便会络绎不绝的接货上缴财物。

但这两日却是特殊情况,因为花国总统大选的缘故,这大世界游乐场可是一块诱人的大蛋糕,所以每日这扒窃党的老大都会在外边酒店里候着。而巡捕房的相关人等,自然也是明白个中缘由,早就分排好了人手,以免发生一些麻烦的事情。

其实金九林对冷风如此热情,态度之恭敬,根本不似他的为人,这自然是有原因的。他自己虽然隶属于中央捕房,与冷风不过一面之交,但他的大名却是听说过的,尤其是有次据说警务处政治部的红人程子卿也当众说过这个冷风的好话,说不定就有可能一步登天,被升迁到了政治部。如果到那时候,冷风的行情那就比现在要强太多了,那还轮的上他一个巡捕房的三等探员献殷勤。这烧灶,自然还是要捡冷门的烧,才能收获最大的收益。

既然得了准信,冷风也懒得在外面奔波劳累了,此时那舞台上的富春楼老六也俏生生的出了台,果然是一副好嗓子,轻歌曼舞间,诱人的身段若隐若现,台下的观众看得叹为观止,不时传来叫好的声音。

对这样的场景,冷风却是没啥兴趣。之前他与胡慧琪等人聊过,也知道这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要真论起选票的多寡,那还是要看后台老板金主的意愿。光是这舞台的露面,无非就是给大家添个热闹的话题罢了,台上表演的佳人美女,又有哪一个是会真心拿出真本事来的

待回到房间里时,除了胡慧琪与谢弟老九还在闲坐,剩下的人却都是去看热闹了。此时见他一个人回来,谢弟老九笑呵呵的问道“冷探长这次,可把那个小贼抓回来了”

冷风颇有些尴尬,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暂时还没发现,不过再过段时间,或许那小贼就会被送上门了。”

说实在的,他自己身为巡捕,却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同事们与那些扒手互相勾结,这良心上也有些自责。但为人处世,总是要学会在浑水中生存的。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哦,自己会送上门冷探长莫不是在说笑”

谢弟老九稍有些惊讶,一时没弄明白这是什么道理。旁边的胡慧琪也是听明白了,笑着说道“九姐,恐怕是冷探长有了帮手,这些小扒手背后,可也是有人照应的。”

谢弟老九顿时明白了,惊讶的看着冷风,突然笑了“没想到冷探长如此厉害,听老五说你进巡捕房也没多久,居然已经摸熟了里面的门道,当真是天赋异禀啊。了不起”

”嘿嘿,九姐说笑了,说笑了,不过是恰好遇到个熟人,因缘巧合罢了,说来也有些惭愧啊,倒是真的如同八姐所说,这兵匪一家亲了。”

冷风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管如何,他也是算是维持治安的巡捕探员,但现在看来,却是与那些扒手们同流合污又有什么区别呢

似乎看出了他略有些难堪,胡慧琪冲着谢弟老九使个眼色,笑嘻嘻的道“这事情啊,在上海滩不稀奇,更多的有那些贼喊捉贼的事情,不说别的,单我这里从杜先生口中听到的,那就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就拿你们巡捕房的大佬,如今的大亨黄金荣来说,那就是最典型的贼喊捉贼了。

我听杜先生说起过,想当年,黄金荣被派差到十六铺一带活动。这时候的他,一身便装,成天地泡在茶馆店里,喝喝茶、吹吹牛,从中收集情报,联络眼线,也算是一项工作。莫看黄金荣人长得五大三粗,但脑子蛮活络。他用“黑吃黑“、“一码克一码“的手法,网罗了一批“三光码子“,即那些惯偷、惯盗、惯骗分子给他各类情报,破了一些案子。另外,他还制造假象,用贼喊捉贼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威信。

有一天,法国巡捕房的街对面有一家咸货行的一块金字招牌突然不翼而飞。老板急得六神无主。这时,“有人“就对那个老板说,对面的黄金荣破案子“交关灵光“。老板进了巡捕房就直接点名找黄金荣破案。谁知,不等黄金荣跑出巡捕房,一班小瘪三就敲锣打鼓地将那块招牌给送了回来。由此,黄金荣名声大噪。

其实,这全是黄金荣在幕后一手策划、导演出的一出丑局。不久黄金荣又被提升兼任刑事出外勤股和强盗班二个部门的领班。不过,黄金荣在任期间还真的破过几件大案子。

有一次,法国总领事的书记官凡尔蒂偕同夫人去太湖游览。没想到竟遭到了那里土匪的绑架。法租界闻讯后,就派黄金荣前往营救。黄金荣找来了手下的小喽啰找到了太湖土匪的头领“太保阿四“、“猪猡阿美“,便轻而易举地将这一对“法国肉票“保释了出来。

还有一次,福建省督理周荫人的参谋长杨知候带了六箱古玩、字画到上海来。不料,一出码头就被人盗走。为此,松沪护军使何丰林特请黄金荣协助追查。结果,不到半天黄金荣就将原物如数追回。

在当包打听的生涯里,最令黄金荣得意的还是侦破法国天主教神父被绑架案。为此,法国东正全权大臣授予黄金荣一枚头等金质宝星。法国巡捕房提升他为唯一的一个华人探督察长,另派八名安南巡捕给他当保镖。

你们说,这黄金荣的发家历史,可不就是活灵活现的贼喊捉贼的历史么”

听胡慧琪讲完,冷风也不禁听得怒瞪口呆。其中有些事,他听那李大江也说过几次,但哪里有胡慧琪说的这般详实,更别提这是经由杜先生亲口说出来的,其真实程度可见一斑。有此可见,这上海滩黑道盛行,不是没有道理的啊。这黑白两道,互为依存,这猫鼠之间的和平共处,也算是一种奇葩了。

谢弟老九在上海混迹多年,这样的故事听得太多,并不像冷风那般有什么诧异惊讶,不过说起这些龌龊事,她也是听了不少,也插嘴道“像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法租界也好,还是公共租界也罢,都是寻常事罢了。只要不闹到法国人或英美人的身上,都是无碍的。冷探长,你日后做事可要当心谨慎,不要被人设计了。”

冷风连连点头,别看眼前的这两人都是青楼出身,但眼界开阔,身边的人也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不能等闲视之。胡慧琪不用说了,身边的男人乃是鼎鼎大名的大亨杜月笙,手底下门徒不下万千,在青帮里的地位显赫一时。能被这样的男人看重,这个含香老五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还有这个谢弟老九,虽说年纪大了点,但风韵犹存,前不久便嫁给了高易洋行的孙宝中大买办,专门做地产生意。这高易洋行,乃是德国人德瑞姆所开办的洋行,据说很有实力。

一想到德国洋行,冷风不由得心中一动,对谢弟老九道“九姐,上次听五姑娘说过,您的夫婿孙大买办是在德国洋行做事”

谢弟老九点了点头,不知冷风突然提到此事,是何用意

“不瞒您说,我有个好友,也是做物资生意的,听闻德国人手里有些好货,一直想找机会搭上关系,希望有生意上的往来。不知九姐能否从中搭个线”

“和德国人做生意”

谢弟老九不禁有些愕然,在她心目中,冷风是个大有前途的巡捕房探员,但也就是如此了。但此刻从他嘴里,却说出要与德国人做生意的字眼,这却是让她有些吃惊了。要知道,在上海滩里,来自欧美日的外国人的确不少,但能与之攀上交情的却也不在少数,自然有不少人依附其上,也就是所谓的买办等等。若是堂而皇之的要与德国人做生意,自然也有,但都是富甲一方有些身份的人,眼前的冷风,似乎还有些不够分量。

看她似乎有些不信,冷风也明白她心里所想,直截了当的道“九姐,我冷风既然提出来做这个生意,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还希望九姐能与孙大哥说一声,改日我便与朋友亲自登门拜访,您看如何”

旁边的胡慧琪也甚是惊讶,不知冷风是唱的哪一出,但既然开了口,她自然不忍见他吃个闭门羹,在旁边帮腔道“对啊,九姐,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生意能不能做,能做什么生意,还是要看孙大哥的主意的。有些事情,你我是不明白的。”

谢弟老九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眼前的冷风虽然仅仅是个巡捕房的探员,但谁知道人家背后的底细呢单是看他身为探员,就与胡慧琪甚为投缘,即便是杜先生也颇为欣赏,岂不知又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

“呵呵,这等好事,自然是好的。冷探长尽管放心,等姐姐我回到了家里,就与宝中说,明天或者后天,你但凡有空,便直接去找他便是。”

冷风一听喜出望外,在他的印象中,德国人的军火物资都是相当的过硬,若是能与他们建立关系,以后说不定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第211章 鼻烟壶

正说话间,房门被人推开,却是姚可依与凌芳老八看完了热闹。见到冷风在此,姚可依疑惑的问道“表哥,你不是去抓扒手了么”

凌芳老八笑嘻嘻的调侃道“这还用问么,冷探长一定已是大功告成了,这小贼呢怎么不在这里”

冷风难得的脸红一次,支吾着道“嗯,再等一会吧,这小贼就会被送过来了。”

其实在冷风心里,这小贼能否真的被抓到送过来,心里也是有些发虚的。毕竟这游乐场里人山人海的,想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一个人,无疑是很难的。诶,那也没办法,只能看金九林的人品如何了,想来他答应了自己,应该有所回报吧。

还好,这时候胡慧琪主动站了出来,为冷风解围道“好了,不管这小贼能否抓得到,反正也没造成啥伤害。下午闲着也是无事,不如姐妹们继续耍牌可好”

凌芳老八与谢弟老九都是与胡慧琪交好多年的姐妹,听她话中意思,自然是维护冷风,不想让他丢了面子,自然也不会说破,嘻嘻哈哈的拉着姚可依的胳膊坐下,准备玩几局。

冷风对这牌局却没啥兴趣,正想出去走走,只听得有敲门声,这倒是巧了。开门一看,竟然便是分手不久的金九林,满面红光,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身材瘦削面容沮丧,虽说耷拉着脑袋,但一双眸子却是四处踅摸,一看便知这家伙有些问题。

“哎呦,冷探长,这真是巧了,要是晚了半步还真遇不到你了。哈哈”

金九林一见到冷风,大声打着招呼,一双眼珠子却是将屋内的情形看了个仔细。这屋子虽说是个套间,但她们都是在客厅里打牌,自然被金九林看到。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还真认识其中的一个人。

“凌芳八姐,你也在这里这几位是”

凌芳老八看到是金九林,嘴角撇的老高,压根没站起来,懒洋洋的回道“原来是金探长,怎么,我们姐妹几个打牌也碍着你的事情了”

金九林看她有些不理不睬的模样,陪着笑道“哪里哪里。这不是方才在外面看冷探长辛苦,说有个小贼得罪了她的表妹,就顺道给送了过来。冷探长,你上眼看看,可是这个家伙”

一边说话,一边将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拉到了前面,同时呵斥道“小马四,你可要老老实实的,若是得罪了冷探长,就是田同也保不了你。”

冷风不禁呆住,没想到这个金九林还真的将人送了过来,这速度可真都快的。连带着屋内打牌的几个女人也都站了起来,齐齐将目光聚焦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呀,就是这个家伙,就是这个家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姚可依突然高声叫道,指着那个年轻人兴奋不已。

果然被指认出来了,后面的金九林看着冷风皱起眉头,不由得摇了摇头,将小马四彻底放弃了,这里面的人除了凌芳老八以外,剩下的几个女人也气质不同常人,再看看冷风,身为巡捕房探员,还需要实时护卫,可想而知,恐怕都是有后台的女人,绝对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这时候金九林颇有些羡慕冷风,这么短时间内便能结识众多大人物,也不知这身本事从何而来。本就抱着与冷风交好之意,此时更是暗下决心,要尽早的抱上冷风的大腿。

“小马四,还不快点跪下,向几位小姐磕头赔罪。都拿了那些东西,赶紧着拿出来。”

冷风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小马四,但此人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姚可依,突然叫嚷道“你,我认识你,上午,上午我没拿过你的东西啊。”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却是被金九林踢到了腿窝,哎呦一声跪倒在地,随即便听到了金九林呵斥怒骂的声音。

“你这小赤佬,不打你一顿皮就痒了是吧。还敢狡辩,还不快点把东西都拿出了。”

跪着的小马四紧咬着牙,从怀中哗啦啦掏出了一堆东西,丢在了地上,恨恨的道“我这一整天拿到的都在这里了,你们倒是看看,哪样是这位小姐丢的”

金九林还要打骂,冷风笑嘻嘻的拦住了他,说道“金探长,这个,我表妹的确没丢什么东西。”

“没丢东西那干嘛还要找这家伙”

面对金九林的困惑,冷风也是有些无语,点指着姚可依道“依依,人给你找来了,怎么出口恶气,你自己说罢。”

金九林目瞪口呆,就,就为了出口气,就抓来了这个小贼。不由的苦笑连连,冲着冷风道“冷探长,你,你这唱的哪一出啊,倒是让我一阵忙乎。合则根本没丢东西”

冷风也知道对方生了埋怨,遂低声谢道“金探长的这忙,兄弟我感同身受,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兄弟我无不竭力以报。”

金九林这才释怀,有了冷风这句话,这个人情就算落下了,他的本意也就达到了,至于这个小马四,哪还管他的死活。此时看屋内的凌芳老八那态度,金九林与她有些瓜葛,自然不愿多待,说了几句漂亮话后,便将小马四丢在了这里,生死不论,就此扬长而去了。

跪在地上的小马四却哭着一副面孔,耷拉着脑袋求饶道“这位小姐,上午我可真没下得了手啊,这,您也没啥损失,就放了我吧。这,这些钱包物事,都送给您了,成不”

姚可依乐呵呵的道“我要你这些东西干啥,像你这样的小贼,看着就让人生气,非要关上几天才行的。表哥,你说怎么处置他才好”

冷风本就是一句戏言,这样的小贼遍地都是,若都抓到了巡捕房,哪有那么多地方通常都是教育一顿也就罢了,更何况这些人身后还有一定的组织后台,甚至巡捕房的人也有所牵连,想着最多打几个耳光让姚可依她们消消气也就罢了,没想到的是当冷风无意中扫到那堆东西后,突然眼睛一亮,却是发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一个漂亮的鼻烟壶。

这,这不是当日培训班上常明的东西么,怎么会跑到了这家伙的手中

冷风到现在还依稀记得,这个鼻烟壶是常明的最爱,当时在特高课培训班时,常明就时常拿出来把玩。冷风眼睛尖,早就注意到了那鼻烟壶的顶上似乎还有个小裂口,与常明手中的一般无二,肯定就是常明的。

“这个小贼敢冲我表妹下手,自然不能轻饶。依依,你若是不好意思动手,那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们接着玩牌就好。”

冷风既然看到了常明的东西,自然要问个清楚,索性将事情揽了下来。反正姚可依与凌芳老八她们也就是看个稀罕凑个热闹,自己又没丢什么东西,根本不会在意这家伙的死活。

“收起你的东西,老实的跟我来。”

冷风心中有事,向胡慧琪等人叮嘱了几句后,便押着小马四走出了房间,找了个临近的房间,将他带了进去。姚可依等人也没在意,毕竟巡捕抓贼也是正常的。

等到了房间里,冷风将小马四丢到了地上,将那包东西抖开,随手翻看着,也不说话。地上的小马四面色苍白,与方才的神态却是稍有些不同了。原本在他想来,金九林把他抓过来,无非就是看看对方丢了什么东西,然后给出口恶气罢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也是发生过的。但此时失主倒是没说啥,结果却是被这个所谓的冷探长带了过来,周边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两人,旁无他人,不知为何,小马四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是有种恐惧。

冷风又摆弄了两下那些赃物,随口问道“说说吧,你叫什么,干这一行都多久了,最早怎么入的行”

“我,我叫马四,今年15岁,四年前被田老大收下的。这位大爷,您就绕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犯了。”

冷风转过头,凝神盯着对方,冷笑道“饶了你可据我所知,你们这些人,只要跟了田老大,就甭想着再出来了怎么,欺负我不懂行么”

小马四面色慌乱,连忙摆手道“不,不敢。我真的不想再做扒手了,都,都是田老**着我们干的。”

冷风哈哈大笑,点指着他的脑袋道“此话当真,你若是真心不愿做扒手,我倒是可以和你们的田老大说说,让他放你一条生路的。”

这话一出口,小马四面色一变,垂头丧气的道“这位大爷,算您厉害,这道上的规矩,我人小本事弱,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田老大的,您若是有什么交代,只管明说就是,马四虽然人小,但这话还是能听得出好赖的。”

嗯,这小子脑袋瓜子倒是转的蛮快的。

冷风心中暗赞,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的拿着那几个钱包,询问道“也罢,你先说说,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拿到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若是说的好,我自然放你离开。如若不然,也别怪我不客气。”

小马四顿时愣住,目瞪口呆的盯着冷风道“什么,若是我都说出来,你便放我离开此话当真”

冷风笑道“不就是一个小毛贼么,我还留着养活你不成,这巡捕房里的拘留所也不是随便就收养闲人的。”

小马四这才听出来,似乎眼前的这位探长还真没说假话,似乎真有心放自己离开。不就是说这些东西的来源么,随意编造几个就是了,嘿嘿。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冷风却阴森森的咧嘴笑道“不过,我可事先和你说清楚,这里面的东西,我可是都要一一查证清楚的,但凡有一样东西你胡编乱造想欺骗我的话,哼,今天你怎么来的,换了一天我想看到你,也是很容易的,你可明白了么”

小马四看到对方的眼神,隐隐露出凶光,顿时一阵心惊肉跳,蓦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得罪不起的,看看金九林那个马屁精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来头不小,也就熄了原先的那点小心思,看着冷风手上的东西,仔细回想下手的经过。

还别说,这个小马四的记忆力相当只好,接连几个钱包的失主都被他凭着记忆说了出来,根据冷风经验判断,应该并没什么花头。很快轮到了冷风手上的那个鼻烟壶,小马四却有些犹豫了。

“怎么,想不起来了么仔细想想,切莫说错了”

“这,这个鼻烟壶是我自己用的啊,并不是今天窃取得到的。”

冷风一手拿着鼻烟壶,慢慢走到了小马四跟前,凝神看了他两眼,啪一记耳光打了上去,顿时小马四一声惨呼,右边脸颊已是肿起了老高,红彤彤的一个大巴掌印。

“小子,别以为老子说话和善,就想着欺骗我。若是不老实说清楚,这苦头有的你吃。”

小马四捂着脸颊一阵痛楚,心中连连叫苦,暗中咒骂眼前的这个家伙,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只好再次看看那个鼻烟壶,心里不住思量,终于还是不敢骗冷风,决定说了出来。

“大爷,这个鼻烟壶,这似乎是来自一个日本人的手中”

“日本人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马四抓耳挠腮,凝神回想,还真是想起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经过。

这个鼻烟壶却不是从大世界游乐场窃取到的,而是前两日无意中得到的。事后他甚是喜欢这个鼻烟壶,就擅自留了下来自己把玩,没想到今天不知为何却是被冷风揪到了这里,非要让他说出这些东西的来历。

说起来他也是十五岁的年轻人了,平日里总是听人说起这男女情事,这心里面不禁有些好奇。前两日,小马四春心萌动,就跑去了一家青楼。没想到的是,还没进入青楼的门口,便冲撞到了两个客人。对方人高马大,他自然不是对手。二话没说,便被人甩了两记耳光,然后被一脚踢了出来。

这番耻辱,让小马四记在了心上,就想着一定要报复对方。索性就藏在了青楼旁边,等着那两个人出来。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这才恍然醒悟,人家逛的是青楼,自然是要留宿了,自己傻等在外面算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小马四也是报复心切,居然偷偷的溜进了青楼,居然还真是凑巧,居然让他无意中瞥见了其中一个客人的背影。虽然他是个扒手,但混在道上,这溜门撬锁的水平也还能说得过去,当下就大着胆子趁着夜色溜了进去。

虽说溜了进去,但要让他去杀人,也是绝对不敢做的。他心存报复,看那客人衣服搭在外面,索性把心一横,将那人的衣服摸了个干净,里面的东西搜刮干净后,顺着原路又溜了出去。

“哦,这么说,除了这个鼻烟壶,还有别的东西”

冷风了解了大概,连忙开口询问,若是还有别的东西,说不定就能找到常明的下落。但小马四苦笑道“说起来还真是晦气,看着穿着打扮光鲜亮丽,身上居然没几个大钱,钱包里也就十几块大洋,也就是这个鼻烟壶看着还好玩一些,剩下的都不值什么钱,还有几张文稿纸啥的,上面还都是一些东洋文字,索性就丢掉了。”

冷风不禁气急,难怪这小子说从日本人手里得来的,原来还真有日本人的文件。这小子无意中丢掉的东西,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机密,可惜的是居然就这么白白的没了踪迹。

但他仔细一想,又追问道“既然是日本人的东西,你可还记得当时丢哪个地方了”

小马四不禁有些气急,脱口道“这,这我哪里想得到不就是几张破纸么,自然是随手一丢,一丢。对了,那个巷子里有一堆杂物,里面有个空纸箱,似乎,就丢在了那里。”

冷风二话不说,一把就将小马四提溜起来,道“现在你就带着我过去,找到那个箱子和纸箱。”

“啊,现在就过去这,这是为啥啊。我不是都说了么,怎么还不放我离开啊”

冷风顺手给了他一记,没好气的道“让你干啥就干啥,再他妈的啰嗦,就别想着再出去了。”

被冷风这么一吓,小马四不敢开口,哭丧着脸,带着冷风离开了大世界游乐场,往记忆中的那条巷子找去。小马四的记忆力果然不错,不过半小时功夫,两人便到了一座叫做庆民巷的入口。

“就,就在这个巷子里,我当时没走前门,是从后面窗户爬出来的,诺,就是那一堆杂物里面。”

冷风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瞅见了一堆杂物,里面依稀有几个破烂纸箱,冲着小马四一招手,便往杂物堆走去。一边往前走,小马四的嘴巴也不闲着,嘟囔道“这几日风大,若是那几张纸被风吹跑了,那可怨不得我”

冷风也不理会他,等到了跟前,仔细一划拉,果然从纸箱里翻出了两张写满日语的纸张。冷风仔细看了两眼,心中更是震惊,这,这赫然便是上海的城防图啊,上面更是用日文标注着上海驻军的具体情况。

第212章 另有蹊跷

小马四在后面跟着,一直盯着冷风的表情,此时见他神色骤然一变,竟是一拳打到了纸箱上,纸箱被打的在半空爆开,这一声巨响,倒是把小马四的心肝震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大爷,这,这是那位客人的,可不是我干的啊。”

见冷风阴沉沉的眼神扫过来,小马四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声的为自己分辨,生怕对方一时恼火,将火气发泄到自己身上,那可就要倒了大霉了。

冷风打出了一拳,满腔的气恼也似乎随着纸箱的四分五裂而烟消云散了。方才看到这城防图,如果不出意外,这必定是从常明而来的,那么这家伙如今究竟会是在什么部门呢

看起来当日吉村秀藏与那日本武官山口尚仁所说的,也不全是实话啊。明明与自己所说,他们这这一个小组执行的乃是潜龙计划,主要以潜伏为主,但除了自己是真正的潜伏之外,已经出现的两个人,似乎都已经开始执行任务了。

上次的马昌盛已经被自己杀了,与他接头的那个百乐门舞厅的领班还不敢擅自接触,且过上几日再说。这次又发现了常明的踪迹,居然与上海城防图有关,要知道,能得到这图纸的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当务之急,必须要找出这个常明的下落。

至于剩下的两人,也正是冷风最为忌惮的,一个自然就是他们的组长姜文清,还有一个便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石瑶了,这两人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不知是否与自己一样,也是接受的潜伏任务。

“大爷,大爷诶,您说句话啊,到底想要小的怎么着,好歹说一句话啊。”

直到这时候,听到了旁边的这句悲惨的叫喊声,冷风才猛然醒悟过来,旁边还有一个家伙等着打发呢,不由的多看了这个小马四两眼,只见这家伙两只眼珠子滴溜溜路乱转,一看便知道不是个老实家伙。

“哼,事到如今,你也看到了,这鼻烟壶与这些纸张大有关系,老实和你说吧,是和日本人有关系的。既然是因为你而起的,自然就摆脱不了干系。至于你么,”

冷风一边说话,一边思考着。可怜那个跪在地上的小马四,可怜巴巴的盯着冷风,生怕从他嘴里吐出几个不吉利的话语。他虽然只是个扒手,但也知道中日之战不可避免。身为一个中国人,如果牵涉到了日本间谍的案件里面,恐怕距离一个死字也不远了。偏偏他这样的小扒手,更是微乎其微,哪怕每天死上几十上百个,恐怕也没人会在意的。

“马四,你说想死还是想活呢”

过了好半天,才从眼前这个凶神恶煞般的探长嘴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马四毫不犹豫的大声道“想活,想活啊”

“既然你是想活,那我也不想枉杀无辜。这东西与日本人牵扯上关系,事关重大,若是让旁人知道与你有关,哼,你也就死定了,明白了么”

小马四听到此言,吓得一哆嗦,赶忙叫道“小的明白,今天这事情,我就是憋在了肚子里,任是我的亲娘老子也绝不泄露半分的。”

“嗯,算你脑子不糊涂,此外,我也不难为你,但是有一点,如果你接下来遇到那两个男人,你该怎么办,应该清楚了吧”

小马四连连点头,忙不迭的道“清楚,清楚,只要我再遇到那两个男人,必定第一时间向大爷汇报。绝不会有半点耽搁”

冷风这才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还没说出自己真实身份,对方也仅仅知道自己是个探长罢了,于是笑着道“嗯,只要你能管住了这张嘴,替我好好做事,若是能尽快找到那两个男人,大爷我重重有赏。嗯,日后若是有了什么麻烦,尽管来巡捕房找我就是。我叫冷风,现在麦兰巡捕房,过几天可能就要去警务处政治部任职,想必这几个地方你也是知道的,听明白了么”

小马四只顾着点头说明白,好半天才醒悟过来,眼前的这人,麦兰巡捕房的冷风,过段时间还要去警务处政治部任职,而且,而且,似乎他还答应了自己,有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

小马四本就是个机灵的家伙,脑子也格外好使,此时彻底听明白了冷风话中的意思后,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中狂喜,这,这下算是我有了大大的后台靠山了么

有了这位冷探长撑腰,还用怕什么田老大,还有那个金九林,狗屁,与政治部的人相比,他们这些人,只能算是个渣渣了,哈哈,这下发达了,彻底发达了

冷风也没想到自己的几句随口所说的话,竟给这个小马四带来了无穷的动力与自信。此时他坐在黄包车上,兀自想着这份城防图,不一会功夫便回到了大世界游乐场。

“表哥,你可算回来了,那小贼的事情你处理完了”

冷风点了点头,正想带她与胡慧琪等人告辞回家,却发觉姚可依根本没有回家的意思,笑嘻嘻的挽着自己道“表哥,方才八姐说了,今晚在冯三姐家里有个牌局,据说盛家七小姐也可能过去的,我想去见识见识。”

盛家七小姐盛宣怀的孙女盛七小姐

冷风不由的愣住,这位盛家七小姐自然是大名鼎鼎,就连冷风去过的百乐门大舞厅,也主要是这位盛七小姐牵头投资运营的,在这上海滩里,可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姚可依竟然有这样的机会。

既然姚可依想去,冷风自然不会阻拦。

从苏州回来之后,冷风能感觉到她自己是有些郁闷的,他也能理解。身为一个意志坚定的抗日女青年,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却成了日本人的翻译官,从大多数人的角度来看,根本不会管他为什么会成为日本人的走狗,而只是看到这一个现实存在。

这个现实活生生的展现在姚可依的面前,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甚至冷风都隐隐有些佩服,直到现在为止还能保持一个平稳的心态,这已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怎么样才能打开这个心结,这就要看姚可依她自己了,冷风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如果凌芳老八她们能帮着她重新找回正常的生活,那可就善莫大焉了。

与几个人告辞后,冷风直接去了李华与阿香的家中。此时,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在那附近应该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就等着对方上钩了。

待他到了那里,田三早已等候多时了。见他过来,将他扯到一边低声道“我舅舅已经命人暗中从薛麻子手里将那药袋掉了包,你可知道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冷风一愣,脱口道“不是什么从青楼老鸨手里拿到的春药么”

田三恨恨的道“根本不是什么春药,而是砒霜,他妈的这个薛麻子,居然敢拿着毒药来害人,真是该死”

毒药,居然是砒霜根本不是什么春药

冷风的脑子飞快转动,联想起那两人的对话,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禁气急说道“哼,这吴德华与黄仁柱两人,果然是诡计多端,我猜想他们肯定是欺骗薛麻子,让他误以为是春药,不过是想让李探长出个大丑罢了。却没想到这是断人性命的毒药,只要他下了手,探长一旦死于非命,那黄仁柱肯定会立刻带着人前来封锁现场,然后将薛麻子定为杀人凶手,说不定再来个杀人灭口,也说不定的。”

听冷风这么一分析,田三也听得毛骨悚然,一拍巴掌道“坏了,我还没来得及和舅舅说,怎么办”

冷风却是笑呵呵的道“担心什么,你不是已经派人掉了薛麻子的药包么,他再下什么药,都是毫无成效的。但关键的是,如何让黄仁柱上钩”

田三也是心急则乱,此时也清醒了过来,拿着手中的毒药包嘿嘿直乐,对冷风道“组长,既然你来了,一切听你安排,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冷风也不推辞,将在场的兄弟们都安排妥当,又过了一会,李华慢悠悠的踏入了家门,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不能与平时有明显的差异。不过一进了房间,李华便得到了消息。当知道薛麻子拿在手里的不是春药而是毒药时,任凭他再好的耐性,都气的险些发作。

冷风等他冷静下来后,将自己的分析如实说了出来,李华也深有同感。既是如此,那就要演的像一些,总不能辜负了黄仁柱与那吴德华的一片苦心啊。

又过了半小时,敲门声起。在场的阿香与小兰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华,只等到他点了点头,小兰这才勉强自己带着笑容,拉开了门,果然正是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薛麻子。

看到是小兰开门,薛麻子竟是往里探探脖子,脱口道“咦,阿绿姑娘呢,今日怎么没见到”

往日见到薛麻子,虽然看着他面丑,但也生不起讨厌的心思,但此时看到他,小兰却是感觉到无比的恶心,若不是冷风等人早有安排,小兰真恨不得大棒子打破这个令人恶心至极的头颅。

正是因为阿绿年幼,冷风也是担心她会表现的过于明显露出破绽,这才将阿绿叫到了楼上,并不打算让她露面的。

李华见薛麻子到了,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吩咐一声,让小兰给客人倒杯茶水。

薛麻子毕恭毕敬的坐在沙发上,将怀中的份子钱递交过去,殷勤的道“探长,这两日烟档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这收入明显少了许多。”

李华嗯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今天真是喝多了,老是要上洗手间。麻子,你先坐着,稍等我片刻,还有话和你说。”

说罢,李华匆匆离开了客厅,此时阿香姑娘正在厨房间忙碌,小兰又去帮客人斟茶,客厅里空无一人,薛麻子暗喜,这真是难得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薛麻子将怀中的药包掏了出来,颤颤巍巍的将其中的药粉倒入了李华的茶杯之中,还用手搅拌了两下,这才提心吊胆的重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他的这番举动,却是被人看到真真切切,李华也收到了消息,这才慢悠悠的返回了客厅,口里还念叨着今天肠胃不好的屁话,与薛麻子聊了一会后,似乎有些口渴,伸手将茶杯端起,就在薛麻子的眼皮子底下,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薛麻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喝的一干二净,心中不由的大喜,连忙出口告辞道“探长,既然钱已送到了,我就先告辞了。”

李华正想说话,突然觉得脑袋似乎有些晕,晃了晃脑袋,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道“也好,今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改日再谈吧。”

薛麻子心中暗自有些诧异,心中在想这药劲如此大么,刚喝下去就有反应了,哎,管他那么多,赶紧着走人,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黄仁柱他们的了。

看到薛麻子慌慌张张的离开,方才还有些头晕的李华瞬间恢复了精神,大声冲着厨房叫道“阿香,你准备好的鸡血呢,弄好了没”

且说薛麻子提心吊胆的离开后,不敢耽搁,马上来到了附近的一栋屋子里,里面等候多时的正是黄仁柱以及他带来的几个心腹兄弟,除了两个巡捕外还有青帮的两个人。

“怎么样,李华喝药了么”

黄仁柱一见到薛麻子,立刻追问他事情办的如何。薛麻子满脸的得意,掩盖着内心的慌乱,颤抖着声音道“喝了,全喝了”

“哦,他有什么反应你可全看清楚了么”

“黄探长,你就放心吧,李华喝药后,马上就说有些头晕,还说什么身体有些不太好,我看着好似要发作的模样,赶紧就离开了。哈哈,现在估计已经药性发作了吧,可惜了那几个美女了。”

话说到这里,薛麻子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问黄仁柱道“黄探长,你不是说还有后手么,眼下李华药性发作,正好去折腾他的家人,我们还不动手么”

黄仁柱却不着急,随口应付着说道“不急,再等等,再等等。”

薛麻子有些糊涂了,都到这时候了还等啥呢,该干么干么啊,按照之前所说的直接冲进去将药性发作的李华绑到另外一个地方进行栽赃陷害,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呢等等,还需要等什么呢

又等了一会,有个人悄无声息的靠近黄仁柱,低声嘀咕了两句,只见黄仁柱一脸的兴奋,大声叫道“好了,兄弟们,准备行动了。”

薛麻子一阵雀跃,等这件事情办妥了,李华的名声也被搞臭了,这探长的职务恐怕也没办法干下去了。他们答应给他的那些报酬,足够让他快活个几年了。

就在他正想着美事,赫然发觉周边围上了两个青帮的兄弟,面容狰狞,眼光里似乎带着一些不太友好的恶意。薛麻子不禁吓了一跳,冲着黄仁柱大声叫道“黄探长,你这是干什么”

黄仁柱冷笑一声,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轻蔑的道“干什么李华探长不幸遇害,我们正巡逻至此,没想到遇到你这个奸人正鬼鬼祟祟的逃走,所以我们拿下审问,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薛麻子本来也不是个笨人,只是之前因为贪婪冲昏了头脑,此时听黄仁柱这么一说,马上脑子一激灵,联想到了很多事情,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结结巴巴的争辩道“谁,谁害死了李华,明明我拿进去的是你们给的春药。”

“哈哈,真是笑话,没事拿点春药玩过家家么你这奸徒,明明就是拿的毒药,意图贪财好色害死李探长。兄弟们,别跟他啰嗦了,先帮了再说,塞住了嘴巴,我们先去李探长的家里。”

黄仁柱一声令下,薛麻子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更是被人用袜子塞住了他的嘴巴,一路押着便来到了阿香家的外面。

此时他们站在门外,就已经听到了大门里面隐隐传来了哭喊声,听着声音甚是悲切,黄仁柱大喜,确认应该没问题了,冲着一个兄弟使个眼色。那兄弟心领神会,马上去咚咚的敲着房门。

不一会功夫,便有个带着哭泣腔调的女人在里面一边啼哭,一边询问道“外边什么人”

“我们是巡捕房的兄弟,听说李探长家里出了事情,特地赶过来看一看,敢问探长在家里么”

只听得大门吱扭一声,已是被人打开,一个满脸愁容的女子哭泣着道“我们探长,探长他不行了。”

第213章 引君入瓮

说话的女人自然便是小兰,里面高声啼哭的还有阿香与阿绿两个女人。

听到小兰这句探长不行了,黄仁柱满心的喜悦,却强自压抑着不能释放,以一种奇怪的声调惊讶的说道“什么,李探长,李探长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行了呢快,快带我们进去看看。”

黄仁柱也不再与小兰纠缠,直接了当的冲了进去。到了客厅里定睛一看,果然如他所料,李华瘫倒在沙发上,嘴角还淌着一些黑血,身子还在微微颤动,一看便知这已是离死不远了。旁边还跪着两个女人,正在边上嚎啕大哭。

“李探长,李探长,你这是怎么了,谁害死的李探长”

黄仁柱一脸的义愤,若是不知情的看到,还以为他与李华是相交莫逆的结拜兄弟,此时声泪俱下,嚎啕声竟是丝毫不下于另外两位女子。这声音实在太大,竟是连阿香也慢慢停住了哭泣,悄无声息的看着黄仁柱在那边表演。

这时候,黄仁柱身边的一个人凑近身边提醒道“黄探长,方才我们不是抓到了一个可疑人么,说不定便是与李探长遇害有关。”

似乎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黄仁柱止住了哭声,一摆手吩咐人将薛麻子帮了上来,咬牙切齿的对阿香道“阿香姑娘,你来看看,是不是就是这个家伙从你们家中离开的你可认识”

阿香自然是认识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颤抖着双手点指着薛麻子道“姓薛的,探长对你不薄,为什么你要下毒害他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

薛麻子嘴巴被人塞住,却是能听得到的,此时听到这些声音,脑海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内心深处这个悔恨,外加对黄仁柱吴德华两人的愤恨,那简直就是铺天盖地而来。

阿香到现在才注意到了薛麻子嘴巴还被人堵着,更是皱着眉头道“把这狗东西嘴巴里的东西拿掉,我倒是要听听,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到底还有什么好交代的”

黄仁柱连忙说道“这就不必了吧,这家伙加害探长,已是证据确凿,等下回了巡捕房,定要严加审讯,搞清楚他的真实目的,还探长一个公道就是。”

阿香却犹自不依不饶,强硬的说道“看着这家伙就在眼前,总要说点什么吧,否则我们探长就是走,也走的不会安生的。”

见她如此强硬,黄仁柱也说不出什么理由,但他也知道,这个嘴巴绝对是不能张开的,否则这个薛麻子只要一开口,肯定不用问肯定矛头要针对他的,好在看着这李华的神态,已是真正的处于弥留状态了,也懒得再理会这个即将离去的探长,反而笑着对阿香说道“阿香姑娘,如今李探长也即将不在人世了,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阿香早就得了冷风的叮嘱,于是不假思索的道“还能如何,继续当我的舞女呗,探长虽然没了,却也饿不死我们这几张嘴巴的。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决计不会抛弃我们的姐妹们。”

眼见得那李华摊在沙发上,虽然这医生还没来,这十之**是救不活了,黄仁柱的说话也慢慢的胆子大了起来,居然当着李华身躯的面前,公然调笑道“诶呦,阿香姑娘,就凭你的这副娇滴滴的身材样貌,不管到了哪里,都是招惹人喜欢的,真是我见犹怜啊。哈哈”

阿香怒睁圆目,盯着黄仁柱,狠狠的放声道“黄探长,还请自重。李探长还没离开呢,请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黄仁柱更是放肆,竟是站到了阿香的对面,一张狰狞猥琐的大脸冲着阿香嘿嘿乐道“留点颜面,哼,若是真被爷们乐哈高兴了,说不定还真给你留点颜面,否则等吴公子玩腻了,那就没啥意思了。”

黄仁柱身边的那几个人都是他的心腹,此时也都跟随着他的调笑声哈哈大笑,根本没把李华与阿香的交情放在眼里。就在这时,黄仁柱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黄探长,莫非你真的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黄仁柱一下子便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的扭回头看去,却看到李华慢慢的坐了起来,伸手往嘴边一抹,那血迹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也不再像方才那般虚弱无力,而是两只眼睛中透着闪闪的寒光,满腔的恨意从一双眸子里完全展现出来,骇的黄仁柱再也站不住,登登登倒退了两步,手指点着李华,声音也不再那么稳重了,而是带着颤声道“你,你没死你根本没喝那药水”

李华哈哈大笑,直接从沙发上雀跃而起,一脸的怒气,呵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敢勾结那个吴德华来谋害大爷我,你可知罪么”

到了这时候,黄仁柱哪里还不晓得,自己的这番筹划恐怕早就被人家知道的一清二楚,哪里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即使如此,黄仁柱也心里明白,双方已经撕破了脸,为今之计,也只能来硬的了。想到这里,黄仁柱目露凶光,冲着早已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的手下发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先去杀了李华,这巡捕房,照旧还是我的。”

没等他话音未落,客厅的四角包括二楼,刹那间闪出了十多个人影,将黄仁柱等人团团围住,却都是李华与冷风事先安排好的,就是要用在这一刻了。

但凡有一线生机,这人那,就不会当真去拼命的。黄仁柱与他的手下也不例外,在看清楚当前所处的困境中后,黄仁柱果断放弃了抵抗,而是老老实实的被缴了身上所携带的武器,一个个被绑了起来,就堆在了客厅之内。

待大局已定,一个兄弟将那薛麻子嘴巴里的袜子拿走,薛麻子先是长长的呼吸下充满火药味的空气,随即高声喊叫道“探长,探长,我是冤枉的,我真是被他们所逼迫的。”

李华厌恶的看了他两眼啪啪甩了几记大耳光,旋即没好气的道“还不快点老实交代清楚,你们若是谁说的与他人不相符,哼哼,反正留着也是浪费粮食,索性就直接废了简单。”

他这句恐吓,收效果然是立竿见影,除了黄仁柱以外,剩下的几个人都事无巨细的汇报清楚,生怕哪个地方说的没有旁人清楚,反而遭了杀身大祸。

等到将几个人的口供汇聚在一起,李华冷冷一笑,吩咐手下将这几人都五花大绑起来,暂时救关押在这客厅里面,等着明日天亮后,即刻送往巡捕房的拘留所。居然敢密谋杀害法租界巡捕房的探员,这罪名可不算小,说严重点就是沙头也不为过的。

而且还有一件关键的事情,那就是先行把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吴德华抓回来,否则一旦被他得到了消息,再次躲藏起来的话,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

冷风主动申请要去抓人,却是被李华拒绝了,而是直接让田三带着人前去抓捕归案。他这个做法,自然是为了冷风考虑。不管如何,这个吴德华也是林坤的门生,若是真的让冷风去抓了人,说不准有小人作祟,在林坤面前挑拨离间,那对冷风而言,自然是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罢了。

其实对于冷风而言,这点麻烦都不算什么。但对于李华的好意,他还是心领的。

到了次日凌晨,李华已经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早早的带着人押送到了拘留所,也根本无视拘留所里的规章制度,几顿大板子打下去,任凭他再是个硬骨头,也要化成了绕指柔。

还没到中午,田三已是揪着吴德华的衣领子,硬生生的将他从青楼女子的被窝里揪了出来,根本不管这家伙口口声声的威胁,直接送到了麦兰巡捕房的拘留所里面。面对铁证如山,外加黄仁柱薛麻子以及其他人的供词,这吴德华作为谋杀案的主谋,正式被关押进了拘留所。

消息一传开,顿时引发了轩然大波。首先得到消息的便是吴德华的父亲,金城银行上海分行的总经理吴蕴斋。

这金城银行乃是民国时期最为著名的私营银行。

1926年,著名银行家周作民被奉军张学良部绑架,舆论大哗。尽管有熊希龄、赵尔巽等大人物前往周旋,周作民还是付出40万元的代价才获得自由。对此,周作民称“我从刺刀上读到银行家也要遵循的原则利润必须分拨部分打磨刺刀。”

金城银行在周作民创建后,应对时局,左右逢源,潜心经营,迅猛发展,“立志期成其为社会事业,悬此鹄的,相与努力,二十年来,有如一日”仅仅三年,在华北即获得了与盐业、中南、大陆三银行并肩的地位,“北四行”声名鹊起,金城银行脱颖而出;成立十年,金城银行纯益累计突破1000万元。其间,与盐业、中南、大陆银行联合,创办营业事务所;设立四行准备库,联合发行钞票;创设四行储蓄会,在当时房地产热中先后兴建国际饭店、四行仓库、虹口公寓、林肯坊等项目。

从清末盛宣怀开办官商合办的中国通商银行起,即开了“以官员身份为个人聚富”的头。而民国时期的大商人,或从商而政,或从政而商,或政商通吃,周作民及金城银行亦不例外。

首先,金城银行初创时,十之九是官僚的资本,金融、工商业者及一般散户投资只占96。如此“官僚资本”格局,周作民自然要尽量满足投资者的利益,不然他的总经理焉能干得下去再则,金城银行最初确实热衷于政府机关放款、铁路放款和购入公债证券等回报率较高的业务。以周作民之精明,放着如此高收益的业务,他不可能见利不抓。此为金城银行发展的第一步。

接下来,随着北洋政局的转变,尤其是王郅隆和徐树铮等安福系的垮台,周作民乘机吸收中小股东。到1919年,股东户数已增加到203户,官僚以外的比重已占到1790。此外,周作民更是发明了“行股”,即以本行资金收购自身的股份。这一举措,不仅使金城银行所持股份达到1284,更形成了周作民总经理兼董事长独立施政的格局。至此,金城银行完成第二步“演化”,由“官僚银行”逐步转化成一家典型的民营商业银行。

近代的私营银行,向有“北四行”和“南三行”之说。“北四行”是指总部设在天津的金城、盐业、中南、大陆四家银行;“南三行”是指南方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浙江兴业银行和浙江商业银行。其实,当时的私营银行生生灭灭,总数100家都不止。而金城银行之所以能够很快成为中国私营银行业的翘楚,乃至独占鳌头,直逼中国银行、交通银行等国字巨头,除了其浓厚的官僚资本背景及苦心编织的官场网络,还与周作民的良好人脉与为人处世的人品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上海,金城银行只是个分行,但其分行总经理吴蕴涵却是谁也不能小瞧的人物。江苏镇江人。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获商学士学位。回国后曾任农商部参事。1917年参与发起创建天津金城银行,该行上海分行成立后任分行经理。1921年参与创立上海惠工银行。1927年任上海银行公会会长,同年3月参与创立上海商业联合会。

作为金城银行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周作民的多年好友,吴蕴涵只身撑起了整个上海分行,从一家小小的分行做到如今这个规模,其作用是显而易见。而且,像他这样的著名银行家,这么多年积累下的人脉关系,可是非常之雄厚的。

是以,当他得知自己的二公子居然被麦兰巡捕房的人抓走了,不由的心急如焚,直接拜托了一些关系,辗转到了巡捕房老**国人嘉里的头上。

法国人嘉里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巡捕房居然惹下了如此一桩大事情,连忙将李华召集到了办公室,询问具体详情。当听到李华讲完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后,也不禁为之气恼,居然还有人敢对巡捕房的探员下手,这就已经触碰到了法租界公董局的底线。

嘉里素来狡诈,这样的事情一旦解决不好,那就是天大的麻烦。像这样的麻烦,他嘉里何必要牵涉其中,有什么事情,自然有警务处的人去承担,下面还有李华等探长背锅,总不能不给下面的巡捕兄弟们争口气吧。

嘉里什么都没说,对李华而言这就是得到了默许,更是严刑逼供下,想找出一些更加致人性命的材料。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就是个花花公子罢了,欺男霸女的行为多如牛毛,但害人性命的事情还真找不出多少。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如此的心黑手辣,万万没想到啊。

除了吴家每日里唠叨,另外的一伙人却是明目张胆的找上了门,正是青帮大佬林坤。当他听说麦兰巡捕房抓走了吴德华后,下意识的便认为是这个李探长撕毁了当日为双方调解好的文书。顿时火冒三丈,直接打电话给程子卿,询问具体的事情根由,为何李华私自动手,莫非是不将我青帮子弟不放在眼里么

第214章 小马哥

面对林坤的责斥,程子卿早有准备。事情一发生,李华早就将整件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既是吴德华自己作死,程子卿自然心中坦荡荡,在电话里简单将经过说了一遍,听得林坤半晌没再说话。

“坤哥,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若是你还不信,巡捕房里的人犯都关押着,随时都可以提审。至于吴德华本人,想来坤哥也是碍着吴老板的面子,但若是就这么放过了他,我们巡捕房的面子又往哪里放”

程子卿说的不卑不亢,林坤却也不敢太多得罪他,毕竟这个程子卿也是有来头的,真要一拍两散,人家和黄金荣这么一说,他林坤不过是个小字辈,一顿叱骂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哈哈,程探长,瞧您说的,不相信旁人,难道还不相信你么我也没想到,这个吴德华居然如此混蛋,若不是他老子的缘故,我才懒得管他。不过程探长,说到底大家都是自己人,能否给兄弟个面子,从轻发落”

“坤哥,你说的轻巧。我们巡捕房办案也是有一定规矩的,即便是公董局,也未必能左右。更何况我们这政治部的,更是说不上话。”

林坤迟疑了下,笑呵呵的道“程探长说笑了,李华也曾是你的手下。你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或者找个时间,我们坐下来慢慢商谈如何”

林坤如此态度,也算少见了,这其中自然是因为金城银行吴老板的缘故。程子卿心知肚明,其实这桩事情捅出来,若真的将事情做绝,不要说是他,就是李华他自己,恐怕也没这个胆量吧。当下就答应了林坤,等过上两日,等李华的气消磨的差不多,便将李华约出来,大家一起好好商谈一番。

放下电话后,程子卿直接赶到了麦兰巡捕房,有些事情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的。等到见到了李华,只见对方一脸怒容,便知道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之大。之前电话里说的也不是很清楚,等旁边的冷风将事情的详细细节说完后,程子卿也不觉有些后怕。

若不是冷风偶然的发现了吴德华黄仁柱的阴谋,从而暗中掉包更换了药袋,说不定此时躺下的就是李华本人了。那个药袋已经确证,的确是砒霜无疑了。没想到这个吴德华与黄仁柱居然如此毒辣,竟是要将李华置于死地而后快。这样的杀人大仇,恐怕想让李华妥协,这就难办多了。

李华不是蠢人,看到程子卿的来访,便知道麻烦来了。等他说完林坤的意思后,将目光投向了李华,诚恳的道“阿华,你我相交多年,都是自己人。如此深仇大恨,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都能理解。若是你不想与他们妥协,哥哥我也竭尽全力支持你,绝不说半个不字。一切就看你自己的意思。”

李华听完后,呆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响,好半天才说道“子卿兄,事到如今,倒不是我想要什么说法,但吴德华此人如此心黑手辣,这次若不是冷风的缘故,恐怕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说我能放过他么”

程子卿摇了摇头,心中也是为之气愤。若是换了是他,也肯定没办法忍气吞声的。不过如此一来,以后李华自己再想在巡捕房里,恐怕也有的麻烦了。

但随后又听李华缓缓说道“这一天我也想了很多,吴德华固然该死,但其背后的老爷子吴蕴涵却不是等闲人,如今又有林坤说情,在子卿兄来之前,法国人嘉里也找过我,说吴老板托了人,想找他予以说和。哼,这么多求情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里,程子卿已经隐隐有些感觉了,看来这吴德华还真的好命,有这么个有钱有人的老爹,即便是李华,只不过是个探长罢了,对付一般的老百姓还可以,但真的对抗上那些豪门大富,真的是有心无力啊。

甚至连程子卿都有些气恼,对那些豪门子弟,他可没什么同理心。他本是出身贫寒家庭,若不是黄金荣提携,他程子卿也走不到如今这个地步。这其中所经历的那些辛酸苦辣,自不足为外人道。

“诶,阿华,事已至此,万事还是要往前看的。想来这一次吴德华受了如此大的教训,肯定再也不敢招惹你了。莫不如仔细想想,看看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这才是正事。”

两人仔细思量,既然不能鱼死网破,那就要让对方承担足够大的后果。他们两人都是巡捕房出身,对这江湖上的尔虞我诈相互算计的勾当自然了如指掌。这一次,那个薛麻子和黄仁柱本就没什么后台,索性一枪崩了,也好出口恶气。

至于吴德华,虽然仗着家世好能放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不得就让对方好好感受下这拘留所的浓情厚意。不管如何,这样的预谋杀人,没个说法就想逃脱惩罚,走到天边都没这个道理。

他们两人如何思量,如何去与林坤吴蕴涵等人打擂台,已经与冷风无关了。经历这么一场事,冷风倒是没受多大影响,犹自乐悠悠的陪着姚可依去了大世界游乐场。

一路之上,姚可依一直提到盛七小姐,也就是昨晚上她被凌芳老八带去参加的一个牌局,虽然她并没上场,但言谈举止间,倒是与这个盛七小姐也说了几句话,对这个女人颇有好感,而且最让她兴奋的是,今天晚上在百乐门舞厅有个大型舞会,盛七小姐也邀请了她前去参加。当然,姚可依的舞伴,也只能是找冷风了。

冷风对此倒是无所谓,但看着姚可依如此高兴,也就答应了下来,同时心中一动,想起了当日与马昌盛接头的那个舞厅领班,趁此机会去查查这家伙的底细,也是好的。

这一日,游乐场照旧是人山人海的热闹异常。不过冷风对此也没了太大兴趣,若不是想着还需要照应护卫胡慧琪等人的安全,早就抽身走人了。反倒是姚可依,依旧兴致浓浓,说来也奇怪,她与凌芳老八的关系处的很是不错,姐姐妹妹的叫的很是热情。这倒是省了冷风不少麻烦,也不用总是陪着姚可依东奔西走了。

如昨天一样,谢弟老九也来了,见到冷风后,便将他拉到了一边说话。

“冷探长,我昨晚已经与宝中谈过,他虽说做的是地产生意,但凡是赚钱的买卖,怎么会拒绝呢若是你和你的朋友有兴趣的话,宝中想约你们明天下午到高易洋行坐坐,不知冷探长方便不方便”

冷风自然满口答应,他早就想好了,届时就让方建国与他同去,嗯,再带上雷曼玉吧,毕竟她更为熟悉捷达货运公司,有他们两个人在,也基本上够了。至于闫娜,那可是捷达货运的老板娘,岂能是轻易就露面的

两人正交谈之际,前面有人来报,该胡慧琪登台表演了。

胡慧琪这含香老五的名号可是相当有名气的,她的表演自然是引人瞩目。冷风不敢怠慢,外面这人流量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有不少巡捕房的兄弟四处走动维持着秩序,但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当即便与谢弟老九告了声罪,匆匆赶了出去,提前预做一些安排。

其实这倒是他多虑了,这花国总统的大选,无非就是走个形式,糊弄的就是外面那些观众,巴巴的买了票想看场精彩的歌舞表演,但往往都是敷衍了事罢了,真正的大头,那还是要看彼此后面的金主,要真金白银的拿将出来购买选票,这才是最为关键的。

胡慧琪的表演,固然是万众瞩目,但也不过就是登台唱个小曲轻歌曼舞一番,短短二十分钟便结束了,等回到了后台,听人说冷风出去维持秩序,不免笑的花枝乱颤,但也心中有些感动,毕竟冷风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担心自己出事。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但杜先生却始终没有露面。胡慧琪对此也毫无埋怨的意思,只是与老八老九们在一起打牌谈笑,倒是过的逍遥自在。

冷风还在外边随意走动,不管如何也是挂着个巡捕的名头,总不能老躲在房间里偷懒。还没走两步,便再次遇到了金九林,不过看对方的神情,不排除是专门来找他的。

“冷探长,这里人太多了,不如找个地方歇会”

冷风自然欣然答应,跟着金九林来到了一处茶铺,寻了个座位坐下后,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金九林摇了摇头道“真是受苦的命啊,这么多的人,咱们当巡捕的也不能自在。”

看他的模样倒不是作伪,冷风不由得笑道“金探长说笑了吧,你我可不是三等巡捕,真的必须要压马路巡街的,何谈受苦。倒是这么多人,想来这外快也应该能让金探长有所收获的吧。”

金九林老脸一红,尴尬的道“嘿嘿,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咱这样的小人物,也只能赚一些辛苦钱。不像冷探长门路广,不用费什么气力,便能大有所获啊。”

“客气,客气之前若不是金探长的本事,也不可能那么快便找到了那个小马四。”

金九林听到小马四的名字,眼睛眨巴眨巴,微笑道“冷探长,这个小马四,倒是不知最后怎么样了”

冷风既然已经收了小马四帮着做事,此时自然要为他说话,当即笑呵呵的道“这家伙倒是有点运气,我表妹心情好,也就没怎么难为他。看他倒是机灵,嘴皮子也满活泛的,金探长日后也多关照关照。”

金九林不禁为之诧异,本想着这小家伙得罪了冷风,肯定是要吃大苦头的。没想到居然如此的好运气,居然受到了冷风的青睐,瞧这意思,好像对这个小马四很是满意。当下暗自思量,回头一定要与田老大说一声,日后对这个小马四多加照顾,不可太过于轻慢了。说不准这家伙抱上了冷风的大腿,以后有意外的机遇呢。

“那是自然,有冷探长的关照,这小子当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有福之人啊。”

“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金九林稍有些犹豫,说话也欲言又止。冷风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这家伙定是有话要说,否则不可能这样巴巴的特意找了过来。

“金探长,有话不如直说,但凡是我能帮上忙的,必竭尽全力。”

金九林见冷风如此仗义,顿时眉开眼笑,笑嘻嘻的道“就知道冷探长是个讲义气的真汉子,不瞒老弟,兄弟我这还真有一个麻烦事,想托冷探长帮个忙,帮忙引荐下五姑娘,有些事情想求她出手。”

冷风眉毛一挑,下意识的道“五姑娘你有事想求到杜先生的头上”

金九林连忙摆手道“没,哪里敢惊动了杜先生。兄弟这也就一点点小事而已,五姑娘说一句话,也就没事了。”

冷风见他不肯明说,也就不再追问,直接说道“既是如此,我帮你介绍下也没什么,但我可事先声明,五姑娘帮或者不帮,可与我没半分关系,到时候若是事情不成,你可别怨到我的头上。”

金九林见他答应,喜出望外的道“怎么会呢,冷探长如此帮忙,兄弟我自是感激不尽。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要是兄弟我能办到的,必定让冷探长满意。”

“好说,好说”

两人正交谈之际,突然从前面不远处传出了一阵喧闹声,不一会功夫便围上了一堆人,里面隐约有吵闹怒骂的声音。

冷风皱着眉头站了起身,冲着金九林道“金探长,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到了跟前,两人推搡开围堵的人群,直接闯到了内圈。被他们推开的人自然不喜,其中不乏一些混混流氓,但见到两人肆无忌惮的模样,哪里敢吱声,灰溜溜的躲闪在一旁。

刚挤了进去,便听到里面有人满脸不屑的大放厥词“一个区区舞女罢了,还假装什么清高,惹得老子不高兴,管教你们不得好死”

随即一个冷风熟悉的声音响起“妈的,舞女又怎么了,难道就不是人了。一个狗屁玩意,也敢在这里嚣张。再他妈废话,当心老子给你个大耳光”

说话的这个家伙,赫然便是冷风的手下,小马。此时正背对着冷风,搀扶着一个面容姣好的曼妙女子,站在他对面的却是两个头戴黒帽一脸的横肉的家伙,一看便知,肯定是帮派里的人。

金九林正想开口,却被冷风一把拉住,给他使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且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的熊,你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收拾,还不快点给老子滚蛋”

其中一个汉子面貌狰狞,冲着小马大声嚷嚷。若不是看对面这个男人也是个精壮汉子,恐怕早就挥舞拳头打上去了。另外一个家伙却是色眯眯的看着那个女子,一脸的猥琐模样。

“哈哈,想问小爷的名号,听好了啊,小爷马自达,人送绰号小马哥”

冷风暗自摇头,这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来大世界看个热闹也就罢了,还要亮出字号,莫非这是两军打仗不成,真是胡闹。看来这些家伙们是憋得狠了,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啊。

那个汉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什么小马哥,真让人笑掉大牙。先吃老子一拳”

说起来这个混混倒也不傻,居然趁其不备,就偷摸着一拳打向小马的脸颊。亏得小马早有防备,侧身一步闪过,随即一记勾拳快速打出,正中对方的鼻梁骨,刹那间对方的面孔一片血淋淋的,原本高挺的鼻梁骨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痛的这汉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鼻子,疼痛难忍。

所有在场的观众都被这一拳看呆了,没想到就这么一招,就分出了胜负,剩下的那个汉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小马,脸上表情青一块红一块,身子有些哆嗦,甚至都不敢上去。

小马冷笑一声,冲着那两个汉子吐了口唾沫,满脸的瞧不起人“就这么两瓣书蒜,还敢学人家当老大,欺男霸女,这特么的丢人现眼。还不滚”

对面的那汉子突然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叫嚷着“你,你等着,敢惹我们青帮的人,你等着”

小马毫无畏惧,鼻子哼了一声,根本不为所动。旁边围着的观众却是被这句话吓着了,胆子小生怕惹祸上身的赶紧离开,顿时原本水泄不通的看热闹的一大圈人,立刻变得稀稀落落,没几个人敢留在原地了。

直到这个时候,小马才看到了冷风与金九林,立马心里有些发虚,正想上去见礼时,却看到冷风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他也明白,暂时不用相认。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遵照冷风的意思,只当是个陌生人。

第215章 欺软怕硬

看到那两个混混灰溜溜逃走,小马往冷风这边看了一眼,却没任何回应,挠挠头正打算离开。没想到却被身边的那个女子拉住,怯生生的谢道“恩公,多谢您的见义勇为。小女子多谢了”

小马心里还有些发虚,不知道冷风啥意思,见女子感激,连忙摆手道“小意思,小意思,看着这帮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遇见我活该他们倒霉。倒是你,可伤到哪里了么”

那女人脸一红,躬身施了个礼道“小女子殷桃,还不知恩公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改天定当登门拜谢。”

小马正想回答,却见方才溜走的那个混混又卷土重来,身后跟着十二三个,都跟他是一般打扮,叫嚷着往这边跑了过来。

小马脸色一变,正想拉着那女人跑路。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了冷风还在原地未动,心神一转有了主意。一伸胳膊将那女人护在身后,一腔男儿气概脱口而出“放心吧,就这么几个小混混,根本没放在我的眼里。”

那女人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显见的是怕的很,但听了小马的话,居然没有丝毫逃走了的想法,而是与小马站到了一处,颇有一些共患难的意思。

旁边站着的金九林方才就想离开了,没想到冷风却站着没动,他自然也有些不好意思离开。但这时候看到那伙人跑了过来,打头的一个黑壮猛男口里吆喝着,手里还拿着一根短棒,金九林不由得愣住,揉了揉眼睛,确认来人就是他脑海中的那个惹不起的家伙,赶忙将冷风拽到一边,慌张的叫道“不好了,这个黑煞神怎么来了,我们先躲远点吧。”

冷风被他搞得有些莫名,明明他们才是巡捕啊,怎么搞得倒像是犯案的小贼,还有些惧怕对方了,不禁气道“金探长,来的什么人,居然让你都要避开”

见冷风根本不为所动,金九林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冷探长,这家伙被称为黑煞神,脑子不太好使,偏偏气力又大,青帮里的人就把他当成了打手,很不好惹的。我们还是走开吧,这蠢小子可不管我们是不是巡捕,脾气上来,照打不误。”

原来如此,冷风这才明白了,但却照旧纹丝不动,他倒是想看看小马是怎么处理的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那伙人已是将小马等人团团围住,其中有两个人往金九林这边瞟了两眼,却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甚至略含些挑衅的味道。

“怎么,就是这个臭小子么,还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家伙”

说话的是个矮胖子,吊着两个膀子腆着肚子,站在那黑煞神的旁边,点指着小马,很是不屑,似乎觉得带了这么多人实在是种浪费。

他后面的那小子就是方才被小马一拳打断鼻梁骨的家伙,这时候有了一帮子人撑腰,也敢站了出来,点头哈腰道“宋老大,就是这个小子,手上够硬实的,有两把刷子。”

那姓宋的老大嘴角撇的老高,甚是看不起这个挨打的家伙,哼了一声道“真他妈的没出息,竟然被一个乡下汉子打了,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汉子灰溜溜的退到后面,心里却在想,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还有这个傻二货黑煞神能打,估计也是被对面那小子揍趴下的节奏。

小马看着这帮人围了上来,却根本没有半分惧怕,他可是想的清楚,自己的老大冷风可是就在旁边站着呢,有他在,自己还担心什么,只要不打死人,这帮子混混根本就不够看的。

不过他尽管不怕,身边的女人却不知道啊,瞧着对方乌压压一大堆,这脸色早就吓得雪白雪白,颤抖着声音冲小马道“你还是快走吧,是我惹的祸,跟你没有关系的,就别管我了。”

小马倒是有些意外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有点血性,到这时候了还为他着想,这样一来,小马倒是对她有了不少好感,不免多看了几眼,心跳却有些加快了,心里暗想,方才没怎么在意,现在仔细看看,这女人还真好看。

冷风在旁边看的清楚,不由得暗自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有这种花花心思。为了小马这家伙,说不得还得自己出面了。

就在他想说话之际,外面又闯进来两个人,口里还叫嚷着“小马哥,小马哥”

冷风收住了脚步,看着新来的两个家伙,正是赵天文和另外一个兄弟叫做齐五的,也是这次冷风打算送入警察学校的人。

小马不禁大喜,居然又多了两个兄弟,高声叫了一嗓子“你们两个家伙,怎么一转眼就没影了。还不快点过来,老子都要被这帮鸟人要打死了。”

对面的那矮胖子宋老大愣住了,没想到对面这个家伙居然还有援军,不过看着也就多两个人,倒也没当回事,点指着小马道“小子,乖乖的给老子磕两个响头,今日就放了你,否则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哈哈哈,哈哈哈”

矮胖子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对面发出一声声狂笑,新来的一个白脸汉子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笑道“小马哥,就这几个货色,还说要打死你这,这也太瞧得起自己了。看这矮冬瓜模样,还想着打架,岂不是笑话。”

宋老大当着这么多人面被赵天文调笑,面子上早就挂不住了,当即恶狠狠的叫嚷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这三个家伙。”

他旁边的黑煞神早就耐不住性子了,嗷呜一声便往前扑了上去,找的人正是小马。

看着对方身大力沉,小马也不敢轻易对拳,利用自己灵活的步伐,与这个黑煞神绕开了圈子。

他这边被黑煞神牵挂着,另外一边却是打的稀里哗啦,不亦乐乎。眼见这场群架要打起来时候,冷风早就拉着金九林躲到了一边的茶馆处,安全悠闲的开始快乐的观战。金九林被他拉到了旁边,颇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意味。但没几分钟金九林坐不住了。

新来的这两个家伙也太能打了,只有两个人,却犹如下山猛虎一般,在这一群混混当中拳打脚踢,不一会功夫便听的鬼哭狼嚎。单靠这十几个虾兵蟹将,根本不够这两人施展拳脚的。更别说还有那个小马,身形矫健,四处奔跑,将那个傻大个溜得到处乱窜,却是根本逮不住小马的身影。

那个矮胖子躲在后面,看着自己这边虽然人多,但却架不住对面的人能打啊,刚开始还在旁边叫嚷着“打他”,“打他”,到了后来脸色都吓傻了,哪里还发的出声。

金九林早就看的目瞪口呆,原本还想着为那个年轻人叫做马自达的担心,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怕打架,还有新来的这两个家伙,居然也是能打的主,乖乖,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居然如此厉害

那个黑煞神被小马遛狗一样的带着到处乱窜,这会儿也醒过神来,四处看看,发觉同来的这些人一个个人仰马翻,被打的抱头鼠窜,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停住了脚步,冲着小马吼道“小子,有本事,你就别跑,老老实实的跟大爷我好好打一架,别当缩头乌龟。”

小马本就是想逗着傻大个玩耍的,现在又多了两个兄弟帮忙,还有冷风在旁边坐镇,他根本没有后顾之忧,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此时被黑煞神大呼小叫,惹得小马也懒得戏耍他了,当下再不留手,施展开手段,绕着黑煞神前后游动,拳拳到肉,这下子黑煞神知道了厉害,被拳打脚踢了十几下后,索性也不跑不躲了,反正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的,挨几下也伤不着筋骨,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静等着挨揍了。

见这家伙怂了,小马也懒得动他,闪身退到了一边,与赵天文齐五站到了一起。

此时那十来个人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个个被打倒在地上,只剩了一个黑煞神在抱着脑袋哎哎呀呀,当然还有个面色发白的矮胖子在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似得。

其实这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早就被周边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但因为害怕被殃及池鱼,也是躲得远远的,看着倒好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团体擂台赛一般。

在围观的人群中,自然也有巡捕房的人,虽然不多,但总还是有人的,此时也是面面相觑,一直眼睛盯着里面安然正坐的金九林与冷风,不知道该管还是不该管。

终于,那个矮胖子瞅到了金九林,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与他的身躯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

“金探长,您可都瞧见了,我们的人被这几个人殴打,您,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金九林不由的气恼,方才你这宋老大嘚瑟的跟啥似得,怎么就看不到我金探长就在旁边坐着,等他妈的挨了打,倒是想起找我金九林护驾来了,想的真美。对不起,老子不奉陪。

“宋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可一直在这里看着的,明明是你们主动惹人家,怎么反倒变成被殴打了”

宋老大自然明白,这是金九林在挑理了,虽然心中恼火,但此时也只能低着头道“金探长,你看我的兄弟都被打成啥样了,这几个人都是生面孔,说不定就是哪里来的悍匪,你当探长的可不能包庇他们。”

这句话说的甚是诛心,金九林却也有点心动。宋老大说的没错,这几个人如此能打,还都是生面孔,莫非真有什么来头不成

就在他还犹豫之际,冷风却站了起身,走到了宋老大跟前,二话不说啪啪连着扇了两个大耳光,后者身子被扇的转了两个圈后,吧唧摔倒在地上,嘴角处已是流出了血迹。

“阿,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打我”

宋老大被打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早就看见冷风与金九林坐在一起,但他却不知道冷风的真实身份,此时莫名其妙的挨了打,却也不敢还手。

冷风的出手很快,就连金九林也没任何反应,看的简直呆若木鸡,到了这会才反应过来,拉住了冷风胳膊道“冷探长,你,这是啥意思”

冷风面色一沉,点指着宋老大呵斥道“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聚众殴打我朋友的手下,真不知马王爷三只眼。挨揍还算轻的,小马你们尽管打,打死了不偿命,回去告诉萨琳娜,就说是我说的。”

这下子,连小马他们都蒙了。原本赵天文两个人并没注意到冷风的存在,等打到一半才得到了小马的示意,看到了冷风。但心里却有些发虚,不知道自己擅自动手打架到底对还是不对。

没想到最后冷风居然自己打了宋老大,还明目张胆的说让小马他们动手打人,不用有什么顾虑。这真是,真是不太像老大的为人啊。

金九林这才明白,原来冷风根本就是认识这伙人的,甚至关系不错,不禁暗自埋怨冷风,怎么不早说呢,要不哪能发生这么大阵仗

但他本就有求于对方,这时候哪里会拆台,也跟着一起训斥宋老大“宋老大,你惹谁不好,非要惹我们金探长的朋友,还不快点去赔礼道歉。”

一边说话训斥对方,金九林一边示意对方,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打不起,还躲不起么,赶紧的麻溜认个错,趁早滚蛋就是了,也省的他金九林难做人。

宋老大也终于看明白了,闹半天打自己的这个人也是巡捕房的探长,看情形比起金九林只高不低,心里哀嚎一嗓子,真是流年不利,今日出来之前怎么就忘了看看黄历呢,真他娘的倒霉,回去后要先上柱香才行。

宋老大也算是经常出来混的江湖人,自然是欺软怕硬的。此刻一看自己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只好乖乖的认栽,异常沮丧的带着狼哭鬼嚎的十几个人,挪到了小马跟前,恭恭敬敬的鞠个躬,说着卑躬屈膝的话,心里这叫一个恨啊,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小,小马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今日有所冒犯,还望阁下能高抬贵手,饶了我们。改日定当摆酒以示歉意。”

小马笑嘻嘻的看向冷风,见他不置可否的模样,顿时明白了,这是见好就收的意思呗。于是板起了面孔,冷笑一声道“宋老大对吧,冒犯倒是谈不上。今天这一顿打,想必也是让你们得了教训。不过你宋老大也是为了手下兄弟出气,这道歉的话也不必你来说,谁犯下的事,就找谁来认个错,你说这个理对吧”

宋老大当即醒悟过来,对啊,这明明就是那个猪头王惹出的麻烦啊,怎么自己却陷进去了,当即恼羞成怒下,怒气冲冲的回头叫嚷道“猪头王呢,这死东西跑哪里去了,还不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好半天,最早被小马痛打一拳的猪头王以及另外一个家伙被人揪了出来。今天这些人出了大丑还挨了一顿胖揍,早就一肚皮气没地出,此时见揪了这两人出来,立刻就有几个人骂骂咧咧的,甚至要上去痛打这两个惹祸精。

猪头王战战兢兢的走到了小马面前,扑通跪倒在地,鼻涕眼泪的抹糊了一脸,哀嚎着冲小马开口求饶道“小马哥,马爷,小的知道错了,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小的绝对不还手,不对,绝对不挪窝任您打骂出气就行。”

小马厌恶的看他两眼,一闪身露出了身后的那个舞女殷桃,呵斥道“要认错,就冲着这位姑娘认错。以后再敢惹这位姑娘,小心老子打的你脑浆迸出来。”

猪头王也不敢起身,就那么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以头叩地,带着哭腔道歉“小桃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和这位小马哥说个情,绕了我一条狗命吧,以后我再惹您生气,定当天打五雷轰”

殷桃咬着嘴唇,却怯生生的没敢说话,只是看着小马没有做声。

小马咳嗽一声,询问道“怎么样,阿桃姑娘,这家伙可要饶了他,要不要再痛打他一顿,让你出出气”

殷桃本就是个善良的女孩,因为家境困难,这才没办法去做了舞女,以补贴家用,没想到被这个猪头王再三纠缠,此时见他终于得了教训,想来日后也不敢再纠缠自己,也就不想再多惹事端了,就点了点头,示意不想再多追究了。

既然当事人不愿追究了,小马也给了对方教训,他自然懂得见好就收,顺势踢了这个猪头王一脚,喝道“滚蛋吧,日后放老实点”

猪头王慌忙躲到了宋老大那帮人的身后,却被旁边的人都鄙视的看着他,自然是不愿再沾惹这家伙,以免惹祸上身。宋老大又可怜巴巴的看向冷风与金九林,后者看冷风不再吭声,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宋老大赶紧走吧,别再招惹什么麻烦了。

等这帮混混灰溜溜走掉后,小马与赵天文齐五三个人这才毕恭毕敬的走到了冷风跟前,恭声道“冷探长,今天多谢你的仗义相助。”

冷风也装模作样的道“不碍事,小事一桩。大家自己人,自己人,哈哈。”随即将金九林介绍给他们。不管如何,金九林也是中央捕房的探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对于小马他们也是如此,迟早他们都会独当一面的,多认识一些人,对他们而言,更是好处多多。

当金九林听说这三个人都是捷达货运公司的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冷风要对他们示好,原来是萨琳娜的手下。

最近在法租界内,关于新沪通码头船务公司的事情,可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身为巡捕房的探员,对这些八卦消息自然是需要了如指掌的。自然也知道当日在酒席上,冷风可是对那捷达货运公司的老板娘颇有些好感的,甚至后来还堂而皇之的送一些礼物过去,这些消息早就被有心人探查的一清二楚。

不过金九林也是暗自心惊,看起来这个捷达货运公司果然是大有来头啊,怪不得连青帮大佬顾竹轩也与他们结盟一起做生意,光看这三个精壮小伙的身手,就知道其雄厚的实力。面对这样的人,金九林自然也不想得罪,与小马等人说话也是客气居多,并不敢多摆巡捕房探员的架子。

等小马等人带着殷桃离开后,金九林越发感觉到冷风的价值所在,说话之间更是显得比方才恭敬了不少。冷风也不以为然,像金九林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只有恩威并施,才能笼得住人心。

第216章 盛七小姐

待回去后见到了胡慧琪,冷风便与她提到了金九林,说对方可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助,虽是帮着介绍,但冷风还是和胡慧琪说的明白,如果事不可为就不必勉强,毕竟这个金九林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必要为了他损失自身的利益。

胡慧琪听他说完,根本没当回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让那个金九林抽个空过来见见就是。若是能帮得上忙的,那就顺手而为之,若是实在难办,那也只好说声对不住了。

至于什么事情,冷风并不关心。对于金九林这个人,通过这几次的交谈,冷风也大致有了了解,虽说与那个什么田老大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但这种事情在巡捕房里司空见惯,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论其为人品性,也还勉强说得过去。既然如此,能顺手帮个忙落个人情,冷风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冷风告辞时,胡慧琪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叫住了他,说明日杜先生可能要过来。冷风立刻明白了,这也是胡慧琪给自己制造一些机会,能与杜先生多接触的机会。毕竟,在上海能与杜先生多多接触,总是会有一些好处的。

对于胡慧琪的好意,冷风暗自感激。不过对于她与杜先生的关系,他却是颇有一些感叹。无他,为胡慧琪打抱不平罢了。这几日与胡慧琪接触较多,冷风隐隐能看得出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含香老五,虽说是被杜先生保养的金丝雀,但若真的讲感情而言,却根本不像旁人所看到的那般。

她并不会主动去谈关于杜先生的话题,即便旁人与她谈起杜的事情,胡慧琪也顶多就是笑笑,并不起劲。甚至冷风有种感觉,那就是这位五姑娘根本不喜欢杜先生的,和他在一起也主要是因为要生存下去。因为有了杜先生的金字招牌,她才能从会乐里踏出了那一步,过上了一种比较自由的生活。但,从根本上而言,却是对杜先生没有那种真情实感的。

之前冷风去富民路时,曾经撞到过一个半老徐娘名唤巧姨的,也曾与她闲聊了几句。从她话里行间能感觉到,其实胡慧琪的心里,是有很多愤怒的。

她非常憎恨自己的母亲,痛恨她把自己带入了火坑,注定要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然而,就连这种生活也仅仅是旁人眼中的金屋藏娇罢了,甚至,这个人会很久不出现的。

在富民路的洋房里,胡慧琪的母亲也是在里面居住的,但每次冷风前去,都不曾被主动介绍,还是听巧姨说的,她母亲不怎么爱出门,又喜欢抽鸦片烟,平日里总待在亭子间里。而胡慧琪本人住在二楼,每天出来进去上下楼多少次,却是极少推门进去看看她的母亲,这真得是心伤的太深了。

但最近这段时间,不知为何杜先生却是多跑了几趟,甚至还想着为花国总统大选费尽周折,既不愿丢了面子,却又不想太过高调,这才想着让这位含香老五得个副总统也就罢了。

但不管杜先生是热衷,还是冷淡,这位五姑娘却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有时候就连冷风也觉得这位五姑娘的性子莫非真的有些淡了些,但对冷风却是极好的,甚至为了给冷风制造多接触杜先生的机会,还给他讲说了不少杜先生以及黄金荣等人的奇闻异事。

冷风有时候也很纳闷,自己不过就是帮着抢回了那个坤包而已,却收获了这位五姑娘如此青睐有加,心里面不由得有些打鼓,甚至都暗暗怀疑,莫非这位五姑娘是喜欢上了自己但冷风却知道,自己只是将五姑娘当成了邻家姐姐般看待,并没有那种男女私情的。

临走时,姚可依还专门问了胡慧琪,询问她晚上是否也能参加百乐门的舞会,但胡慧琪却是毫无兴趣,还好有凌芳老八相伴,姚可依倒是兴致勃勃的,与冷风在回去的路上便聊起了晚上的舞会,谈到那位盛七小姐时,兀自十分佩服。

说起这位盛七小姐,冷风早有耳闻,尤其是关于她与宋子文的那段感情故事,更是令人扼腕长叹。

上海滩有两个很出名的七小姐,一个是孙宝琦的七小姐孙用蕃,后来成为张爱玲的继母。另一个就是上海滩最大资本家盛宣怀的七小姐盛爱颐,相对于前面那个七小姐,盛爱颐的故事更为人们津津乐道。

盛爱颐是盛府的当家人庄夫人的亲生女儿,其父去世时她才16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她的胞兄盛老四时任汉冶萍公司的总经理,在上海滩各路朋友很多,整天忙在外面,盛爱颐则是妈妈的心肝宝贝,朝夕陪伴在侧。庄夫人若是有什么个人私密的事情,多半是由她出面周旋,故不到20岁就见多识广,伶牙俐齿,以“盛七“闻名于上海滩。

当时宋子文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不久,由其大姐宋霭龄引荐,当上了盛老四的英文秘书,因为宋霭龄原先当过盛家五小姐盛关颐的家庭教师,与盛家上下都熟。盛老四因社交活动繁多,住在老公馆时差不多睡到中午才起床,而宋子文的作风是西洋一套,按着钟点来盛府汇报工作,见主人迟迟未起身,只得在客厅里等候。庄夫人和七小姐看不过去,时而出来招呼一下,这就使他有机会接近盛七小姐。

宋子文长得一表人才,举止谈吐儒雅得体,办事雷厉风行从不误事,很快赢得了盛家人的信任。不久,他不仅主动担任了七小姐的英语教师,还经常向她讲述大洋彼岸的异国风光及风土人情,尽可能地展示他的博学和才识。七小姐未出过国,经不住他的“唬“,那颗高傲的心,渐渐向他靠拢了。

可是事情并非像宋子文想的那么罗曼蒂克,七小姐的母亲庄夫人硬是不同意这门婚事。起初她觉得小伙子人长得不错,又是留洋回来,两个年轻人似很投缘,也就颇有些心动,但对宋子文的家庭尚不十分了解,于是请家中大管家李朴臣去打听。李朴臣回来禀报说:“宋家是广东人,他父亲是教堂里拉琴的。七小姐怎么可以嫁给这样的人家“庄夫人有数了,门不当户不对的,不能答应他

好在大权捏在盛老四手里,盛老四一个命令就把这个小秘书给踢开了,把他调到武汉,当个汉冶萍公司汉阳铁厂的会计处科长。宋子文明知是调虎离山计,碍于体面,还是前去干了几天,不久就返回了上海。他脾气很犟,庄夫人越是阻挠他越来劲。有时在大街上,他看见前面是七小姐的车子,就一踩油门加足马力追上去,把车子往七小姐的车前一横,硬要与之对话。

1923年2月,广州陈炯明兵变被平定后,孙中山先生在广州重建革命政权,急需各方面的人才,宋子文由其二姐引荐,被孙中山起用,从而步入政坛。当时孙中山先生一封封电报催其南下,宋子文认为是个人发展的好机会,但他放心不下七小姐,于是力劝一起赴广州。

七小姐内心十分矛盾,一方面她不愿惹母亲伤心,但是内心深处对婚姻自主也充满了向往。然而宋子文要她离家出走,离开母亲,这对一个从小生活优裕,从未离开过高墙深院的千金小姐来说,也是一道难题。

她犹犹豫豫的,宋子文却没有时间容她犹豫了。在七小姐、八小姐去浙江钱塘江看潮的时候,宋子文就追到了杭州。他手里捏着3张开往广州的船票,劝两位小姐跟他一起去广州,说革命一定会成功,年轻人应当闯天下。

七小姐心里很难受,思前想后,她还是离不开母亲,离不开盛公馆这个超级大宅门。最后掏出一把金叶子交给宋子文。金叶子是当时上流社会送人的礼金,比直接送人钞票要高雅些。她知道宋子文没有钱,是送他作路费的。

她对宋子文说:“还是你自己去吧,我等你回来。“

宋子文很失望,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他握着金叶子感激地说:“我真心感谢您,这些就算是借给我的吧。“

1930年当他再次回到上海时,已是“使君有妇“,带着夫人张乐怡出入公开场合了。

盛七小姐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山盟海誓竟是一场空,整日闷闷不乐,闹了一场大病。她一直到32岁才与庄夫人的内侄庄铸九结婚。有一天七小姐接到电话,来到盛老五的花园喝茶,想不到走近客厅,宋子文也在场。

想必是宋子文曾透露过想与七小姐见面的愿望,盛家兄嫂就热心地安排了这次活动,因为担心七小姐知道了不肯来,事先并未告知实情。看到七小姐走进来,宋子文主动上前搭话。盛氏其他人也力促他们“讲和“。

可是七小姐一脸冰霜,丝毫不肯给宋子文面子。她不需要任何解说,大家都劝她留下来共进晚餐,但七小姐不干,站起来冷冷地说:“不行我丈夫还在等我呢“说完拂袖而去。

事后每当有人问起这件事,七小姐总是说:“他正高官厚禄,春风得意,我何必去巴结他呢但话也得说回来,他那把金叶子还没还我呢“

非但在感情上,这位盛七小姐颇有决断。即便是在其他的实务上,七小姐也是当仁不让的巾帼女强人。

1927年秋天,老太太庄夫人去世,盛公馆一时方寸大乱。按说,大家按章办事,相安无事,可是盛老四又节外生枝了。

1927年11月26日,盛老四和盛家义庄的一个董事狄巽公一起,具状向上海临时法院提出要求,要求将早已归入愚斋义庄的属于慈善基金的那部分,提出来由盛氏五房分掉,这就在家族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1928年6月,盛爱颐把他三个哥哥及两个侄子告上了法庭。这是当时全国第一个关于女权的官司,充分说明了盛爱颐的胆识和气概。

此案在报界一经曝光,即刻引起极大反响。因为按照中国传统的大家族析产的办法,女子的确是没有财产继承权的。民国后讲男女平等,虽然在政府法律条文上已经明确女子也有继承权,但真正实行起来困难颇多,得有人带头才行。

所以盛爱颐打的这个官司,作为民国以来第一例女权案,其社会意义就远远超出了盛氏家族内部的矛盾,成为一个社会公众所关注的传统制度的改革问题,因而颇有轰动效应。

一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宣告盛七小姐胜诉,应当可以分得先人的遗产五十万元。

大名鼎鼎的“远东第一乐府“百乐门舞厅,便是这位盛七小姐从自己所得的遗产中拨出数十万两白银,作为最大的股东创建而成的。如此传奇女性,当然值得钦佩了。

第217章 东北消息

当天晚上,华灯初上,百乐门舞厅外面的流线型灯柱已是流光溢彩,在彩灯齐照下显得格外醒目。当冷风携手姚可依来到百乐门舞厅时,已是到了不少宾客。

盛七小姐举办的这次舞会,其目的也是受到花国总统选举援助东北难民的启发,此次舞会也将以募捐援助抗日为主,所邀请的无不是上海各界知名人士,是以光是门票便有30元之巨,除此之外,一应开销收入以及自主募捐金均作为援助金,交由宋女士主持的中国民权保障同盟。

是以,出现在舞会里面的无不是达官显贵,或者知名的商贾名流混杂其中,冷风身在其中,根本就是微不足道。老实说,若不是盛七小姐一时兴起,青睐有加,姚可依也不会被邀请的,如此看来,说冷风是沾了姚可依的光,也是可以的。

冷风当然是无所谓的态度,能去见识下上海名流的风采,自然也是不虚此行的。没想到的是,刚进入舞厅,便遇到了熟人,赫然便是方建国与雷曼玉。此时也是各自穿着西装旗袍,与李宣锋顾竹轩正坐在一起闲聊着。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刘宏盛与顾竹轩的缘故,他们参股新成立的这家新沪通码头船务公司,也是颇受人瞩目,这次也得到了邀请。

“咦,这不是姚小姐么听闻你不是去苏州了么,几时回来的”

一见到姚可依,李宣锋的眼睛透出亮光,忙不迭的迎了上前大献殷勤。反倒是方建国与雷曼玉两人,虽然很惊讶会见到冷风,但看到冷风的眼神,瞬间便明白了。方建国连忙起身,装作不认识的模样,两人握手彼此介绍,内心却是暗笑不已。

雷曼玉与顾竹轩都是见过冷风的,也曾经看到冷风有追求萨琳娜的意思,此时看到他另外携了女伴参加舞会,而且这女伴似乎与李宣锋还很是熟悉,不禁有些诧异。

“哈哈,几位,这是冷某的表妹,才从苏州回来,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未等姚可依说话,李宣锋热情的道“依依小姐,这次回到上海,可是准备要长住么”

姚可依莞尔一笑,道“那是自然。听表哥说,你们新组建了一家公司,不知是否欢迎我这个新手呢”

这倒不是姚可依一时兴起,之前她回来后,也曾与冷风聊起,想要在上海长住,总不能一直被冷风养着吧,就想出去找个事情做。冷风思来想去,便想起了这家新开的新沪通公司。表面上他与这公司毫无瓜葛,但其实公司的成立,与他在其中牵线搭桥不无关系。更别说他与捷达货运公司的关系了,说他是老板之一也是不为过的,当然,这一点,也就仅限于闫娜雷曼玉等人知晓罢了。

既然姚可依想做事,自然是在新沪通公司比较好了。本就是新成立的公司,需要大量的人手,姚可依也是新式大学的女学生毕业,英文又相当流利,是再合适不过了。唯一可恼的是就是,恐怕要多一个追求者了。不过,对于在上海的摩登女性来说,哪一个没有个追求者呢,姚可依耳濡目染下,也不觉得有异了。

姚可依能加入新公司,对于李宣锋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笑呵呵的表示欢迎,旁边坐着的顾竹轩毫无异议,毕竟他也只是股东而已,并不参与管理。

几个人闲聊几句,顾竹轩与李宣锋低声说了几句话后,两人起身说道“几位,顾某与李老弟先去应酬应酬,过会再给大家介绍几个朋友认识。”以他在青帮的地位与人脉关系,能与他结交的自然也都非富即贵,李宣锋自然是满口应承。

趁着旁人不注意,雷曼玉挪到了冷风身边,悄声问道“冷风,这便是你所说的那位表妹,当真是楚楚可怜,比起闫娜也毫不逊色啊。”

冷风听出来她话中有话,笑道“曼玉你莫要多想了,这位姚小姐啊,我只当她是个小女生,认了个表妹而已,根本无碍的。”

“你们男人啊,诶,不说了不说了,替你们多操这份心思做什么,真是白费功夫。”

雷曼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厌其烦的摆了摆手。冷风心中一动,调侃道“哦,该不会是建国老弟到了这花花上海,竟是迷花了眼话说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抓紧办事了。”

对方脸一红,白了冷风一眼道“建国才不会像你,我,我们打算最近便完婚的。”

啊,最近就要完婚

冷风不禁吃了一惊,这,这也太快了。方建国这小子来了上海也没多少天啊,居然就要成亲了。冷风不由的往雷曼玉的小腹处多看了两眼,也没见什么异常凸起啊。雷曼玉不由得躁红了脸,坐到了姚可依身边,询问其喜好,相约要多多走动。

“建国兄,听闻喜事将近,怎么也没见你提起啊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听到冷风这般说话,方建国也有些难为情,不过大家都是男人,既然说开了倒也没什么,方建国偷偷的瞟了雷曼玉两眼,见她们两个女人相谈甚欢,并没注意到这边,低声与冷风道“冷老大,这,这不是太久没见了么,就,就稍微热情了那么一点点。”

冷风哈哈大笑,惹得那两个女人也看向这里,倒是弄的方建国脸红脖子粗的,稍稍有些尴尬。

“这是大好事啊,难得你与雷曼玉互述衷肠,改日举办婚礼时,大家伙一定要热闹热闹”

闲事说罢,方建国低声道“我们已经收到消息,李司令已经与苏俄方面交涉,想休整完毕后尽快返回东北,苏俄方面已经做了一些工作,马则周说了,让你不用担心。”

“哦,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当日李司令带着将近两千人撤退进了苏俄境内,随后不久苏炳文所部大约三千人,也退入了苏俄境内,前两日传来信息,据说还有马占山的一部分人。如此一来,光是撤退到苏俄境内的便有七八千人之多,苏俄方面经过周旋,将中**队安置在当地有名的“西伯利亚营区”里,那里有一片用于改造苏维埃政权敌对分子的劳改营,700名劳改犯,现在只有把他们转移到其他地区,把营房腾出来安置中国人。但东北抗日救**不是俘虏,有一定的政治地位,因此苏俄方面要求市委和市政府在接待他们时得使用一个专门的名词“收留”。”

“收留在劳改营内,这,若是条件尚可,倒也说得过去。那经过休整改编后,这些军队何时才能返回东北”

说到这个话题吗,方建国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恐怕很难了。马则周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日本人对此很不满意,对苏俄层层施压。基于此,要想从苏俄境内直接回到东北,恐怕是很难很难。”

冷风紧锁眉头,心头泛起阵阵焦虑,追问道“难不成他们一直留在苏俄,总是要回来的吧。马老师那边怎么说”

方建国摇了摇头,道“应该还在争取吧,若真的不能直接回到东北,从目前来看,恐怕也是要转道走新疆了。”

冷风听到这里,不由得脱口而出“新疆,盛世才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方建国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追问道“此话怎讲”

“哼,还用说么,数千人的军队,不管在哪里都是一块肥肉。若是途经新疆绕道,这盛世才会不会心动,眼下正是乱世,枪杆子才是真理,如果能够吃下这么多人,盛世才的实力可是不容小觑。”

冷风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当日少帅带着东北军入关,结果东北整个沦陷,这件事情对东北军打击之大,影响力之大,就不用再说了。原本东北军表面上还是一个整体,但经此一事,内部也已经分崩离析,再不复往日的盛况了。如今在国内,诸多势力都虎视眈眈,想要从没落的东北军手里啃下一块骨头。盛世才自然也不会例外,面对几乎是送上门的数千军队,可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再也回不来了么

“诶,不说了,我们也只是个小人物,算不得数的。对了,冷风,你之前与我说的那家高易洋行,我已经去查过了,合作的空间还是不错的。”

“哦,查下来的结果如何”

“那家名为高易洋行的,其背后老板乃是德国人德瑞姆,十几年前便来了中国,先是在青岛待过几年,后来便到了上海。这人很有本事,收购了不少土地,专门做地产交易。不过听里面的洋行职员说,似乎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极有可能便是与军火有关的。”

冷风不由得大喜,没想到这家洋行还真有情况,连忙追问道“那位孙大买办呢在这家洋行里的地位如何”

方建国点点头道“这位孙宝中孙大买办,在洋行里的地位相当高,据说与德国老板德瑞姆有一定的关系,外面的生意往来,很多都是由孙宝中来打理的。若是能与此人交好,的确是条路子。”

“太好了,明天下午你便与我一同去拜会这个孙宝中,目前我们实力还比较薄弱,也做不了什么大生意,但总是可以牵线搭桥的,这军火生意,若是能走得通,那便是一条金光大道。”

两人在这边窃窃私语,另外一边的雷曼玉与姚可依也相谈甚欢,时不时的还要拒绝前来搭讪的男人,颇有些心烦。姚可依注意到冷风两人似乎已经说完了事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便要冷风陪她跳舞。

冷风也不好推辞,笑呵呵的挽起姚可依的手臂,步入了舞池。身后的方建国却是有些傻眼了,他竟然不知道冷风还是个舞林高手,比起自己要高明了许多。不过这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方建国苦笑着对雷曼玉道“曼玉,看来以我的水平,也只能教教你了。”

雷曼玉却不以为然,她本是土匪出身,对这舞蹈完全是个门外汉。此时见舞池里的众人翩翩起舞,也甚是心热,在来参加舞会之前便与方建国说了,要学习跳舞。以她的眼光来看,这跳舞也无非就是如此。她是学习过武功的,身手也不错,想来学个区区舞蹈有何难的

然而一下舞池,雷曼玉便觉得似乎并不那么容易,看着眼前的方建国不住的龇牙咧嘴,她也很不好意思,但为了能学好这个交际舞,也只好委屈下方建国的双脚了。

几曲下来,累的方建国气喘吁吁,倒是雷曼玉大有收获,眼瞅着便是要出师的节奏了,冷风与姚可依也连连赞叹不已。期间,李宣锋也已经回到他们自己的卡座上,方才经由顾竹轩介绍,李宣锋也认识了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获益匪浅。此时终于有了空闲,便兴致勃勃的邀请姚可依共舞一曲。

看着两人在舞池内翩翩起舞,方建国迟疑了片刻,对冷风道“冷老大,这个姚小姐,记得你以前说过是做过女特工的,这次主动要留在上海,而且还要加入新沪通公司,其中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冷风呵呵笑道“不错,她曾经加入过力行社,还搞过暗杀行动。不过因为领导不力,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我救了她,估计也就交代了,现在也与以前的组织断了联系。说实在的,这女孩素质还是不错的,若是能发展发展,倒是个不错的特工苗子。”

方建国眼睛一亮,倒是想起了昔日的血刀特工队,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盯着冷风道“老大,我们这些人,若是只是做些生意,那也太浪费了。我这两天想了想,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血刀特工队的模式搬过来,这上海的日本人也不少,索性就”

说到这里,方建国做了一个咔擦的手势。冷风笑道“建国,别心急,等我们站稳了脚跟,该做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少。现在么,还不急。日本人在上海都能韬光养晦,若是我们盲目动手,岂不是给他们予以口舌么,暂时不可取啊。”

方建国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恰在这时,随着舞曲渐停,李宣锋与姚可依走了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子,正是凌芳老八。见到冷风也在这里,打了个招呼后坐在了姚可依身边,听她介绍雷曼玉和方建国认识。

参加舞会的好处便在于此,通过熟人之间的彼此介绍,就能非常迅速的建立起各种各样的人脉关系。若是其中有互相合作互利的地方,自然就事半功倍了。

凌芳老八虽是青楼出身,但早就从这行当里跳了出来。不过她并没有像谢弟老九那样,寻个富商嫁了,而是孑然一身,时常混迹于一些达官贵人的交际场合。换句通俗的话来讲,凌芳老八就相当于交际花一般,前两年也是很有名气的红舞女。

这凌芳老八,咋看上去并不算有多漂亮,但身材好,细高挑个头,非但跳舞跳的好,而且还会唱京戏,想当年红的时候也是相当有名气的。如今年岁稍有些大,住在常熟路上的荣康别墅。虽然不经常陪人跳舞了,但凭借其良好的人脉关系,却是经常能帮着人牵线搭桥办成某些事情的,自然也能从中得到一些回报。

像这样的女人,也是相当有能量的。冷风自然愿意与之交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事情可以帮上忙了。最妙的是,不过几天时间,姚可依与这凌芳老八的关系亲密了许多,整日八姐八姐的不离口。此时坐在一起,更是兴致浓浓的将雷曼玉拉了过来,三个女人讲着一些私房话,其乐融融。

“可惜的是,闫娜却不能太多露面,否则像这样的场合,她也应该是喜欢的吧。”

冷风心里稍有些遗憾,因为之前闫娜与中岛尾生的关系,再加上她苏俄间谍的身份,都是十分敏感的。虽然上海距离比较远,但若是有心人进行查证的话,难免不会找到些蛛丝马迹。闫娜虽然已经改名萨琳娜,但这相貌却是难以改变的,自然要多加小心。

当然,若是等他们彻底在上海站稳了脚跟,那就完全不必担心了。

想到了中岛尾生,冷风也不禁暗自有些愧疚。虽说对方是个日本人,但论起品性而言,却是不错的朋友。然而人生就是如此无情,中岛尾生的父亲,是满铁的高层。但他的恋人却都抗日分子。这种无情的打击与讽刺,对他而言,想要煎熬过去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还好啊,若是被他知道,连我冷风也欺骗了他,那中岛的人生,岂不是太黑暗了

冷风虽然愧疚,却也是无奈,更多的是责任。与家国天下的责任相比,这些情感上的悲伤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能说句对不起了,中岛尾生,小雅欣子,小雅太郎

冷风突然想起一事,好像小雅太郎曾经叮嘱过自己,想要寻找他的女儿的,怎么自己竟然把这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罪过啊。小雅太郎曾经给自己看过的纸条,上面的内容还历历在目。

“陈默然,三十岁,东京大学医学博士,现已定居上海,担任博雅医院副院长。妻小雅香子,定居上海。”

第218章 东华足球队

“表哥,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冷风的思绪被打断,循声望去,姚可依与凌芳老八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哦,想到了一些事情。你们怎么不下去跳舞了”

不知何时,卡座上只剩了姚可依与凌芳老八两个人,方建国与雷曼玉已是手挽手步入了舞池,看起来今晚方建国的脚丫子是要受足了折磨的。

“八姐正和我讲她以前的一些经历,听着也蛮有意思的。”

“呵呵,冷先生,让你见笑了,不知为何,我与可依这丫头倒是投缘,有些话就不知不觉说的多了,看来真是年纪大了。”

凌芳老八挽了挽头发,甚是爱怜的抚摸下身边姚可依的头发,看起来还真有些姐妹花的感觉。

“八姐你这可是说笑了,在我看来,你们两人在一起,就仿佛姐妹花一般,可见八姐还年轻的很,哪里就说得上年纪大了这岂不是笑话。”

听了冷风的恭维话,凌芳老八咯咯乐个不停,冲着姚可依笑道“可依啊,你可要当心,你这表哥啊,绝不是什么老实人,一张嘴甜的很,这男人啊,嘴巴甜可不一定存啥好心的。”

姚可依是个直爽的脾气,听了这一番话直乐,倒是冷风被说的颇有些尴尬,嘻嘻笑着站起身,假借尿遁仓皇逃走。从洗手间出来后,冷风远远的看到顾竹轩在与人交谈,想着过去打个招呼。没走两步,却是听到了旁边卡座上两个人的对话声。

冷风心中一凛,脚步就放慢了,这个声音他记得很清楚,正是当日他偷听马昌盛时,听到的那个接头人的声音。他还记得马昌盛曾经说起过,这个人便是百乐门舞厅的领班冯玉清。

“七公子,您就绕了小的吧。我就是一个小领班,哪里能知道七小姐的行踪呢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吧。”

“哼,什么重要事情,无非就是还和我生着气,找个理由不想看见我这个七哥罢了。算了,冯领班,你走吧。”

果然是冯玉清冷风停住脚步,自然的转了个方向,便往卡座的方向走去。借着昏暗的霓虹灯光看过去,在那卡座里,正坐着几个身材孔武有力的年轻人,环绕着一个中年人,在那中年人的对面有个人恭恭敬敬的站着伺候。显然,说话的那人就是这个中年人了,似乎是什么七公子。那个领班冯玉清的面貌,也被冷风看的清清楚楚。

就在冷风转身之际,那个中年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的很是难看,竟是气呼呼的拿起一个酒杯往外丢了出去,不巧的是,这个酒杯被丢出去的方向,恰恰是直奔冷风的腰腹而来。

冷风也没想到,怎么会有个酒杯飞了出来,但他是练武出身,下意识的便把腿伸了出去,当脚弓堪堪碰到那个酒杯时,缓缓后撤卸力,竟是将那个酒杯轻轻巧巧的截了下来。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自己这也没惹着谁啊,就这么飞来一酒杯,幸好是自己,换了旁人,恐怕早就被砸个正着了。

他倒是没事,却把那个卡座的人惊呆了。那个端坐在卡座里的中年人本来是发了脾气,一时冲动下才甩了酒杯,其实出手后便有些后悔,这是自己七妹的地盘,自己这样做不正是落了人家的口实么

正有些懊悔,却惊讶的看到那个酒杯居然神奇的被人用脚停了下来,不由得眼珠子瞪得滚圆,脱口叫好道“好,好脚法”

冷风将那酒杯拿起,正想放回原地,没想到的是却被那七公子挡住了去路,一脸的诡异笑容,盯着自己上下打量。这时候他身边的那几个精壮汉子也笑嘻嘻的围了上来,如同那个七公子一般,上下左右打量着,冷风一阵恶寒,怎么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各位,有事”

冷风也很无奈,对方这几个人把自己围住,却也不说话,这算是怎么回事

那个七公子哈哈大笑,拱手抱拳道“请问阁下怎么称呼在下盛老七。”

盛老七,莫非又是那个盛家的公子哥乖乖,怎么这个盛家如此多的子女,又是七公子,又是七小姐的,真是闹腾。

“原来是七公子,我是冷风,不知七公子叫住在下,有何指教”

盛老七笑嘻嘻的道“嗯,这个,先请坐下来说话。我先介绍下,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等下你们也都认识认识。”

冷风莫名其妙的坐到卡座上,等着对方开口。只见对面的盛老七和另外几人对了下眼神,便开口问道“冷先生,不知你是否踢过球呢”

踢球这人脑子有病吧,什么踢球

冷风听得莫名其妙,踢什么球,压根没明白怎么回事。盛老七见他有些迷糊,顺手从桌面上扯了一张报纸,递给了冷风,点指着其中一条新闻,笑道“你看这个,东华足球队的新闻。”

冷风快速扫了一眼,这才明白,原来对方说的是踢足球。这个他倒是听说过的,据说在不少城市里都有类似的运动,尤其以广东和上海地区为最。不过,这与自己,貌似没有什么关系吧。

见他犹自有些糊涂,盛老七也明白了,对方对踢足球并没怎么接触过,不过这个,这个脚法当真是了得啊。若是自己的球队队员们都有如此脚法,那还担心什么,肯定无往而不利啊。

盛老七想到此处,直勾勾的看着冷风,追问道“方才,你停住那个酒杯,用的是什么脚法,如此了得”

冷风顿时醒悟,不由得笑了出声,乐呵呵的道“七公子,在下习武出身,接住一个酒杯并不算什么啊,这可与踢足球扯不上关系的。”

盛老七颇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这道理都是相同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冷风也是个彪悍汉子,若是加入球队多加练习,说不定也能踢出个名堂呢

“这样啊,还不知冷先生在哪里高就”

“七公子,冷某目前在法租界巡捕房,忝任探员一职。”

原来是巡捕房的人,盛老七顿时兴致寥寥,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倒是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插嘴道“七公子,冷先生若是有兴趣,不妨客串几场,练练总是好的。”

盛老七眼睛一亮,说的是啊,谁说巡捕房的人就不能踢球了,当即看向了冷风,笑呵呵的邀请道“冷先生,这样吧,下周我们东华足球队有个比赛,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过来看看”

冷风方才看了报纸上的内容,对这个东华足球队也很是好奇,爽快的答应下来。等回到自己卡座上后,还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上了个洗手间,差点被拐到了足球队。

看冷风笑容满面,姚可依追问发生了什么好事。当冷风如实将这个事情说出来后,众人也都笑了。其中凌芳老八更是笑的花枝乱颤,口里还说道“这个盛老七,还真是个爱热闹的主。太好笑了”

其实这个东华足球队,在整个上海地区也是鼎鼎大名的。这就要从最早的足球发展史说起了。

19世纪60年代,外国侨民把足球带到上海,同治六年,租界出现了足球会的组织,但当时还没有形成正规化的球赛。至19世纪末,西方侨民足球队日益增多,竞赛随之增多,规则也逐步完善。至光绪二十八年西方侨民成立了上海足球联合会,组织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正规化系列足球赛。

在华人中出现足球运动,最早在19世纪末。光绪二十一年,圣约翰书院开展了足球活动,由外籍教师兼任教练。光绪二十八年,南洋公学也成立了足球队,与圣约翰书院约定每年举行主客场二次比赛。两校之间的比赛,成为上海滩的一大盛事,每逢比赛,“观众动辄万千,学校邻近,倾巷以赴,其情况无逊于浴佛节之静安寺庙会”。

两校的足球赛持续了25年,直到民国15年时才结束。此时,上海其他各类学校足球运动得到了广泛地传播。其中有徐汇中学,中西书院、汉璧礼公学等都曾聘请英国教练兼教师。民国3年,华东各大学体育联合会成立,足球赛被列为该联合会的主要竞赛项目。

华人的社会足球队最早出现于民国元年。西门公共体育场建成以后,有共和、乐群、搏爱三个足球组,以后有铁路队出现。当时,社会球队中实力最强的是乐群队。

民国13年,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总干事沈嗣良主持成立了中华足球联合会。由联合会发起举办了上海中华足球联赛,这是第一个中国人自办的足球组织及足球联赛,它突破了上海足坛一直由西方侨民控制的局面。

华人足球联赛的出现,促使了社会业余球队的迅速发展。如第一届联赛只有4队参加,到第二届即有37队报名,联赛分成甲、乙两组。到民国18年的第五届联赛时,已有49队报名,比赛分成5个组进行。由于中华足球联合会所使用的球场仅三处,30年代只能把报名队限制在56队之内。

华人球队的水平在频繁的联赛过程中得到迅速提高。民国14年,新闻界称谓“亚洲球王”的李惠堂由港来沪参加了乐群队,次年,李惠堂与广东俱乐部的部分球员组成乐华队,该队在技术上很重视集体配合,改变了原来好踢高球和远球的风格,使上海足球的水平上升了一个台阶。

乐华队成立后,不仅参加华人的联赛,也加入了西方侨民组织的各类比赛,首战即以4:1胜外侨强队腊克斯队,在民国1718年的赛季,还取得了西联会甲组联赛和高级杯赛冠军。

民国19年,李惠堂返港后,乐华队解散,继之有东华队代表着上海的最高水平。

东华足球会创建于1931年,是中国最具悠久历史的足球队之一,是中国足球史上的著名劲旅,至今屹立于上海足坛。

说到踢足球,就不得不说这位盛家七公子了,即在30年代初创办东华足球队的盛老七盛升颐,他是盛宣怀的第七个儿子。东华可是一支为中国人赢得过很多荣誉的球队,拥有当时中国最好的球员,戴麟经、冯运佑、张邦纶、谭刚柏、孙锦顺等,当时都在东华麾下。

盛老七在盛家子弟中,算是个标新立异的家伙。他很喜欢足球,每次重要的球赛他都去观看,高兴时还上场踢几脚。1931年东华足球队成立时,他把他的堂叔盛苹荪,以及两个侄子盛毓常、盛毓邮都拉进来当发起人,目的是要大家共同出钱。在东华足球队的24个发起人当中,他们盛家就占了4个。

为了扩大影响,争取官方的支持,他又拉宋子良和吴铁城当会长和名誉委员长,拉太平洋保险公司的经理丁雪农当常务委员,拉中央银行的胡梅庵当董事,目的就是为球队筹款。可知东华足球队30年代的辉煌,有着这位盛家公子的一份功劳。

盛老七不但热心操办了球队的成立,又当了东华的会长,主持了初创时期的一切事务,包括筹集经费,组织球赛,联系训练场地,还把他家老公馆中的一栋房子腾出来,供球队作队部。

东华队员最初由上海各大学的精锐所组成,嗣后又发展成技术人员、医师、金融、工商界职员以及为数较多的大学生爱国知识青年组成,为纯业余体育团体。其活动经费由上海工商界人士中热心者成立董事会,除比赛时的各项开支外,队员不取任何报酬。

东华队的精湛球技,踢法文明,动作细腻,敢于和当时洋人操控的劲旅奋勇拼搏,更不惧敌伪的威胁利诱,道德作风高尚,战绩显赫,深受国内广大球迷的爱戴赞扬。

要知道,当时的球队都是业余的,根本没有什么专业球队,所有的球员都是下了班以后来踢球的。就连当年的亚洲球王李惠堂,到了上海也得有个吃饭的饭碗,就是在静安寺路华安保险公司任职,其他球员有的是大学里的学生,有的是洋行里的职员。

那时候,球赛门票收入都很有限,但一支球队所用到的体育用品都要从国外井口,从球场设施到足球、球衣、球鞋、球袜等,都需要进口。

那时候一个网球都要一块大洋,一场球打下来少说要用掉个球,一双球鞋几十块,一个上好的足球都需要上百元了。而那时一个银元能买好几斤猪肉,而门票却只有几毛钱,所以这个年代想要玩足球,那是需要大价钱来维持的。

东华足球队的运气不错,刚刚筹建的时候便遇到了盛老七,这个乐善好施的极为喜欢足球的盛家七公子。每次重要的比赛,他必到场观看,甚至高兴的时候还要上场踢上几脚。如此一个老板的出现,自然是东华足球队的福气了。

让冷风没想到的是,自己无意中显露的脚法,居然让盛老七看中了,居然还流露出招揽他的想法,这真是让人颇感到意外。不过冷风并没断然拒绝,能与盛老七这样的公子哥搭上关系,也是他所希望的。

而且,冷风对踢足球这个事情并不排斥,无非就是多一个爱好罢了。正好盛老七说了,下周就有个比赛,还热情邀请自己前去观看,这倒是不错,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当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就连方建国也跃跃欲试,想上去一显身手了,当即便和冷风约定好,届时一定要通知自己,两人一起去看看这个有意思的足球赛。

方建国既然有此想法,冷风心中一动,这不是正好么,可以趁机认识下这位盛老七,以盛家子女的人脉关系,做生意可是很不错的合作对象。

可惜的是,冷风带着方建国来找盛老七时,却已是人走茶凉,对方已经离开了百乐门。联想起此前盛老七气头上的话,似乎这位七公子与七小姐之间,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隔阂矛盾。

没能认识这位足球队的老板,方建国甚是遗憾,不过他倒是受到了一定启发,拉着冷风开始窃窃私语。这两人说话,却是让姚可依感到很是纳闷,明明这两人以前不认识的啊,怎么却突然好像两个至交好友一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听方建国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冷风不由拍掌叫好,原因无他,方建国想着把手下的兄弟们稍加训练,索性也组成一个足球队,一方面加以训练保持体能,另一方面若是比赛的好,对捷达货运甚或是新沪通的名气可是有不少好处的。

第219章 宋家盛家

原本冷风只是抱着个玩票的念头,但经方建国这么一说,倒是蛮有道理的,不过要说就这么简单的弄一些能打能跳能蹦的精壮汉子,就能踢好球,这也是有些想当然了。虽然冷风并未踢过球,但也知道这个足球,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当然,事在人为,即便是出于兴趣爱好,也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正交谈着,舞厅大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冷风循声望去,恰好看到了舞厅领班冯玉清从前面经过,便示意方建国看看这个人,然后低声道“建国,此人名叫冯玉清,乃是这个舞厅的领班。其真实身份应该是日本人的奸细,你明天便派一个兄弟,时刻守候在这舞厅外面,跟紧了此人。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倒要看看能否从此人身上挖出什么大鱼”

方建国甚是惊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并没追问冷风的消息从何而来。做他们这一行的都心里明白,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要多看,但绝不能多嘴。

他们两人并未动作,但喜好热闹的姚可依却是拉着凌芳老八的手,往门口走了过去,也想凑个热闹。不一会功夫便反转回来,兴奋的道“是孙夫人来了,七小姐亲自在前面带路。”

在场的众人皆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走到了舞厅的过道旁边,一起欢迎孙夫人的到来。此次盛七小姐组办的这场舞会,正是为了筹募资金,其目的正是为了捐赠给孙夫人所发起组建的“中国民权保障同盟”。

就在半个月前,宋庆龄、蔡元培,杨杏佛、黎照寰、林语堂等人在上海发起组织“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会设在上海,北平、上海等设有分会。其最高权力机关是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会由宋庆龄、蔡元培、杨杏佛、林语堂、伊罗生、邹韬奋、胡愈之等7人组成,宋庆龄任主席,蔡元培任副主席,杨杏佛任总干事。

同盟发表宣言说同盟的目的,为国内政治犯之释放与非法的拘禁,酷刑及杀戮之废除而奋斗;予国内政治犯以法律及其他之援助,并调查监狱状况,刊布关于政府压迫民权之事实,以唤起社会之公意;协助为结社集会自由、言论自由、出版自由诸民权努力之一切奋斗。

看着盛七小姐在前面指引着孙夫人,其态度毕恭毕敬,凌芳老八叹了口气,低声道“这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人生之变幻莫测,莫过于此啊。”

姚可依没听明白,冷风等人同样也听得稀里糊涂,凌芳老八也没多说,等着孙夫人与盛七小姐走了过去,她们重归卡座后,方才娓娓道来。

论起宋家与盛家的关系,那也是错综复杂,颇有一番趣味。

盛宣怀早年追随李鸿章,虽然只是个秀才功名,却胸怀大志,刻苦能干,短短几年,他便成了李鸿章洋务运动的得力助手。在当时的上海,盛家称得上是第一豪门。

盛家公馆占地宽广,前门在静安寺路,后门在北京西路。成都路本来是盛家公馆的一部分,后来从盛家花园中开辟出一条南北通道来。著名的苏州留园也是盛家的后花园。

宋家与盛家很有渊源。宋母倪桂珍年轻时曾给盛家当过养娘,一种类似保姆、丫环与教师之间的角色。宋家大姐宋霭龄又是五小姐盛关颐的家庭教师,所以当宋子文留学归国后,宋家大姐便给他找了一个工作,把宋子文推荐给盛老四当英文秘书。

当时盛老四是著名的汉冶萍公司的总经理,能够做他的英文秘书,这已是颇令人羡慕的工作了。然而七小姐与宋子文的恋爱关系,却是因为庄夫人一句宋家门第太低。宋家与盛家,门不当户不对。从此,这对恋人就此分开。

谁又能想得到,宋家因为二姐庆龄的关系,一路尾随着孙大总统扶摇直上,很快便成了国内鼎鼎大名的豪门贵族。此时的盛家,依然还是困守在上海一隅,此时两家的地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又是谁能想得到呢

看着孙夫人在舞台前面慷慨陈词,讲述他们组建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历史缘由,更是扩展到要团结一切有生力量,对抗日本的狼子野心。冷风听得心潮澎湃,几乎要拍案而起,为之叫好。

直至回家之后,冷风想起孙夫人所说的那一番话,兀自觉得直抒胸臆,深深的为孙夫人的魅力所钦佩。然而当他此时在屋内静坐时,却又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孙夫人说的固然是好,但也只是宣传号召而已,听得人很多,但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多少呢

当时在台下,冷风看的很清楚。不错,当孙夫人在台上演讲时,那些达官显贵们无不拍掌叫好,但落到实处募捐时,却又思量起自己的小算盘,最后却不过情面,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几笔资金罢了。要说大头,倒是那些实实在在的门票收入,反而是显而易见的。相比较而言,冷风倒是有种感觉,这舞厅上的募捐,甚至比不上这几日花国总统大选的援助资金了。

这个所谓的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名字固然好听,其宗旨也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语,立意不可谓不大,但冷风还是觉得,有些东西光说是没用的,一定要做得到才行。而能否做得到,那就不是简单的去做就行了,是需要有强有力的实力去保障的。说白了,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一点没错。

想到此,冷风不禁有些扼腕长叹,明明数十万计的东北军,那么多世界一流的军火装备,却是一枪都不敢放,居然就那么灰溜溜的撤退入关,将数千万老百姓丢给了日本人,这,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冷风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打回东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就这样静静的思索到半夜,冷风才勉强睡着。接下来的几天,冷风忙得团团转,杜先生是怠慢不得的,但巡捕房也是有一滩事情的,而且高易洋行一行,孙宝中孙大买办与方建国的第一次见面,也必须他的在场。还好身子骨抗折腾,一堆事情虽然多,好歹也是撑过去了。

但是让他很不满意的便是吴德华的案件,李华终于还是没能扛住上面的压力,只是痛打了一顿吴德华后,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他离开。虽然明面上也有些惩罚,但却伤不到实处,根本无济于事。至于那个黄仁柱与薛麻子,分别判了死刑与二十年有期徒刑,这辈子薛麻子是甭想着再出来了。

最后的罪魁祸首逃之夭夭,让冷风郁闷的同时也生出了无奈之感。但又能如何呢,李华的压力在于他的家庭,他的工作,总不能什么都割舍下吧。正是因为这些内部外部的压力,李华也只能放弃了。但愿这个吴德华能从此吸取到教训,若是再敢与人来冒犯,到时候定不轻饶。

既然当事人李华都无话可说了,那冷风自然更是无话可说。像这样的事情,在租界内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总归是倾向与权贵的,这样的潜规则何其多,就不是冷风所能干预的了。只要那个吴德华,不要再招惹到我的头上,那就是他祖坟上烧了高香了。

明天便是去警务处政治部报道的日子了,冷风早就得到了消息,程子卿已经正式走马上任,担当了政治部主任一职,手下正是缺少人手的大好时机,如果他这次能大显身手,获得重用的话,那将一举成名,在这法租界也要算是排的上号的人物了。

为了庆贺冷风被调去政治部,李华特地在阿香家里摆下了家宴,除了他们之外也就加上一个田三。上次若不是有冷风的帮忙,李华与阿香等人恐怕都有性命之忧。这次能大难不死,论起首功当属冷风无疑了。

酒席上,李华拿出了一个礼盒,递给了冷风,示意他打开,却是五根明晃晃的小黄鱼。

冷风不由得愣住,疑惑的看向李华道“这,这是何意”

“阿风,上次若不是你,我早就被害身亡了。这次迫于无奈放了吴德华,但对方也知道理亏,特意通过程子卿的关系,赔偿了一些损失。好歹算是一些补偿吧,这是你应得的,你且收好了。”

冷风连忙推辞道“探长,这怎么使得。我不过是运气罢了,并没做什么的。这些小黄鱼,我可不能收。”

见到冷风推辞不要,李华心中更是感动,对冷风的为人也有了更深了解。但这笔钱是一定要送出去的,否则他李华这辈子的心都难以安定。

李华一板脸,抬高了嗓门道“冷风,你莫非是瞧不起我李华么这些小黄鱼本就不多,我自己都有些惭愧。你若是坚决不收,那行,明天我便全丢到了黄浦江去。”

见李华隐隐有发火的迹象,冷风这才勉为其难收了起来。虽然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李华能如此表态,说明在他心目中,冷风俨然已经占了足够重要的位置。

“对了,阿风,这次你到了政治部,千万要小心谨慎。那边不是下面的巡捕房,明争暗斗也少不了,记着一定要多个心眼,哪怕是程子卿,也不能完全相信。”

这句话可谓诛心,但冷风能感受到李华对他的拳拳之心,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牢牢记下了。

“法租界的政治部可不是一个清水衙门,这里面的水很深。程子卿这个人,我当年跟着他很长时间,有很强的能力,但他的社会关系错综复杂,跟很多人都有往来。送你几个字多看多听,少说少做”

冷风点了点头,尽管他心里并不认同李华的这点谨小慎微的行事风格,但不得不说李华看人还是不错的。既然他说程子卿这个人要小心对待,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上海的法租界,人口密度不高、房屋租金适中、道路交通便利以及治安管理相对宽松,综合各种因素,直接或间接地促使很多先进知识分子聚集、居住、活动。对革命党人和政治组织而言,公租界捕房可以直接命令巡捕抓人,也就更趋于为了金钱利益而行动;法租界巡捕房由于受法国总领事领导,任何拘捕行动必须首先获得后者的许可才能执行,不肯轻易对中国当局的要求做出回应,客观上为中国的革命者了一个相对安全、宽松的环境。

警务处的政治部主要是收集中国政情变化以及军事经济社会动态,并专门关注在法租界里居住活动的政治人物以及社会名流。从某种程度上讲,法租界内各种政治派别林立,自然也少不了与政治部打交道。

两个人一边吃喝,一边聊着法租界的事情,田三听的也不太懂,只是殷勤的给两人倒酒添菜。酒过三巡后,李华的脸庞也有些红,酒意上涌下,倒是想起了一桩往事,笑呵呵的讲了出来。

“想当年,程子卿还是巡捕房的包打听,我则是他手下的一个普通巡捕。有一次地下党的重要人物聚集在一起,似乎要商讨大事,我们得到消息后,程子卿带着法国人去抓捕那些地下党,结果一无所获,就在他们到达之前不久,那些重要人物就已经离开了,法国人大为恼怒,不过也无可奈何。但你知道么其实,那些人是程子卿暗中放走的。”

什么

冷风大吃了一惊,程子卿暗中放走了地下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冷风吃惊非小,李华一下子酒醒了不少,随即便岔开了这个话题,没再提起。但在冷风的心目中,却已经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其实在历史上,程子卿放走地下党的事情,也是扑朔迷离,大有可能的。

1921年7月30日晚,地下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法租界一幢石库门房子里秘密举行闭幕式,一个陌生男子突然闯入。一大代表立即紧急疏散。就在代表们刚刚散去不久,那个陌生人就带着一群法国巡捕前来搜查。当时,出席一大闭幕式的总共有十四人其中一大代表十二人,国际代表两人。当事人后来在各自的回忆录中这样回忆那个陌生人包惠僧回忆他“穿灰色竹布长褂”;李达说是“不速之客”;张国焘说是“陌生人”;陈公博说是“面目可疑的人”;刘仁静说是“突然有一个人”;陈潭秋说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穿长衫的人”。

1921年7月23日晚,地下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法租界贝勒路上的“李公馆”举行。“李公馆”是同盟会元老李书城的住所。1921年春,三十九岁的李书城租下这里两幢房子,即108号与106号。他把两幢房子打通,李书城和妻子薛文淑住在108号楼上,而他的弟弟李汉俊则住在106号楼上。

不久,李书城带着警卫梁平到湖南去了,在那里主持讨伐湖北督军王占元的军务。李汉俊是上海**小组成员,他和李达一起负责一大的筹备工作。李汉俊说,他家房子大,可供开会之用。

这样,一大就在李公馆底楼的餐厅里举行。

7月30日夜幕降临之后,李公馆餐厅里又聚集了许多人。马林来了,尼科尔斯基也来了。周佛海没有来,据说他忽然腹泻,只好独自躺在离此不远的一大代表的住处博文女校。

8点多,代表们刚在那张大餐桌四周坐定,马林正准备讲话。这时,从那扇虚掩的后门,忽然进来一个陌生面孔、穿灰布长衫的中年男子,闯入餐厅,朝屋里环视了一周。李汉俊发现这不速之客,问道“你找谁”

“我找社联的王主席。”那人随口答道。

“这儿哪有社联的哪有什么王主席”李汉俊颇为诧异。“对不起,找错了地方。”那人一边哈了哈腰,一边匆匆朝后退出。

马林的双眼射出警惕的目光。他用英语询问李汉俊刚才是怎么回事,李汉俊当即用英语作了简要的答复。

“砰”的一声,马林用手掌猛击大餐桌,当机立断“一定是包打听我建议会议立即停止,大家迅速离开”

代表们一听,马上站了起来,李汉俊领着大家分别从前门走出李公馆。平日,李公馆的前门是紧闭的,这时悄然打开

在不速之客走后,地下党一大代表们紧急疏散,唯有李汉俊和陈公博留在那里没有走。李汉俊带着陈公博上了楼,坐在他的书房里。

陈公博不走,据他在寒风集中自云“我本来性格是硬绷绷的,平日心恶国焘不顾同志危险,专与汉俊为难,现在有了警报又张皇地逃避。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各人都走,我偏不走,正好陪着汉俊谈话,看到底汉俊的为人如何,为什么国焘对他有这样的恶感”

此后的情景,唯有在场的李汉俊和陈公博亲历。李汉俊死得早,没有留下任何回忆。陈公博倒是写过两篇回忆文章。

陈公博写的第一篇回忆文章,是党史专家李俊臣所发现的那篇十日旅行中的春申浦。此文是在发生这一事件后十来天内写的。除了因在新青年杂志上公开发表而不得不采取一些隐语之外,所忆事实当是准确的

不想马上便来了一个法国总巡,两个法国侦探,两个中国侦探,一个法兵,三个翻译,那个法兵更是全副武装,两个中国侦探,也是睁眉怒目,要马上拿人的样子。那个总巡先问我们,为什么开会我们答他不是开会,只是寻常的叙谈。他更问我们那两个教授是哪一国人我答他说是英人。那个总巡很是狐疑,即下命令,严密搜检,于是翻箱搜箧,骚扰了足足两个钟头。

那个侦探告诉我,他实是误认我是日本人,误认那两个教授是俄国的地下党,所以才来搜检。是时他们也搜查完了,但最是凑巧的,刚刚我的朋友李先生是很好研究学问的专家,家里藏书很是不少,也有外国的文学科学,也有中国的经史子集。但这几位外国先生仅认得英文的马克思经济各书,而不认得中国孔孟的经典

他搜查之后,微笑着对着我们说“看你们的藏书可以确认你们是社会主义者;但我以为社会主义或者将来对于中国很有利益,但今日教育尚未普及,鼓吹社会主义,就未免发生危险。今日本来可以封房子,捕你们,然而看你们还是有知识身份的人,所以我也只好通融办理

后来,陈公博又补充了一个重要的情节

什么都看过,唯有摆在抽屉里的一张地下党组织大纲草案,却始终没有注意,或者他们注意在军械罢,或者他们注意在隐秘地方而不注意公开地方罢,或者因为那张大纲写在一张薄纸上而又改得一塌糊涂,故认为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碎纸罢,连看也不看

密探们仔仔细细搜查李公馆,陈公博在一旁不停地抽烟。他竟把整整一听长城牌四十八支烟卷全部吸光

密探为什么会突然闯入地下党一大会场呢经过地下党党史专家的查证,是马林引起了密探的注意

马林,这个来头不小的“赤色分子”1921年4月在奥地利维也纳被捕又获释之后,成了各国警方密切注视的目标。马林在1921年4月动身来华。因为马林早已引起各方注意,所以他在途经科伦坡、巴东、新加坡、香港时,都受到了严格的检查。

到上海之后,密探们更是把马林的行踪查得清楚、准确,并记录在案。7月23日当晚,马林来李公馆时就已经引起了密探的注意。首先进入李公馆侦查的便是前文所提及的程子卿由于程子卿的闯入,地下党一大移至嘉兴南湖召开了最后一天的会议

第2行20章 行动科一分队

对于李华的叮嘱,冷风深以为然。如今的上海,情况错综复杂,比起奉天日军独大的场面诡谲的多。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深陷泥潭,甚至死于非命。

次日上午,冷风便来到了位于建国中路22号的警务处,这是一栋独立的四层楼建筑物,占地面积不小,从外面看上去庄严肃穆,让人肃然起敬。政治部单独占了右侧的整个楼面,由此可见其核心地位,果然是重中之重。

程子卿见到冷风,不禁喜出望外,眼下的他刚接手政治部,正是人手匮乏的艰难阶段,冷风这样有能力的人来帮忙,无疑是如虎添翼,连忙将行动科科长张子雄叫了过来,介绍了冷风的来历。

法租界权利最高机构是公董局,警务处总监兰华礼,下设副总监3人及人事处、秘书处、政治部、侦缉部、保甲处、物资统制处、车务处等机构和6个分区巡捕房。黄金荣最鼎盛时期便是由侦缉部总探长最后成了华人督察长。而现在的程子卿,便已是政治部主任,已是警务处里的华人第一号人物。

政治部最初创建时只有法籍人员2人、华籍便衣密探6人,此时程子卿便已是其中的一员。而如今随着法租界内各种势力混杂,这点人早就无法满足当前形势的需要,经过有关部门协商后,现在政治部重新改组,法籍人员增加到15人,华籍人员增加到90多人。其中更是分为法籍和华籍两大部门,下面分别设有情报科、行动科两个部门。

程子卿虽然已是是政治部主任,但对于那些法籍探员,其影响力便不怎么给力了。尤其是法国探长安东尼,担任情报科科长一职,凭借着自己是兰华礼的心腹,一向傲慢无礼,对程子卿也不太瞧得上。反而是另外一个法国探长弗兰克,为人谨慎小心,颇有自知之明,知道在法租界必须要仰仗华人的力量,与程子卿的关系甚是融洽。

而行动科则以华人探员为主,科长张子雄是程子卿多年的心腹,此次也是水涨船高,从原先的小队长晋升到了科长的宝座,这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这行动科的下面又分为三个小队,其中第二、三两个小队分别以华人探长麦文斌、甘守成为首,一分队随着张子雄的升迁,队长暂时空缺,不少人都暗自在下面活动送礼,无不是眼瞅着这个分队长的位置。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新调来的探员冷风,却是出乎意料的成了一分队副队长,队长一职依然空缺。也就是说,这个分队完全是属于冷风独立管辖的,手下也有十多个人。

虽然是程子卿亲自调来,但除了张子雄略微了解内情,知道冷风是自己老大所看好的人之外,其余人并不知晓这里面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却是颇有些吃惊。冷风这个名字名不见经传,初来乍到便成了一分队副队长。虽然不是队长,但已经足以招人嫉妒了。

张子雄带着冷风来到了二楼右侧的会议室,召集所有在位的行动队员,将冷风的任命书宣读完毕,意味深长的看了冷风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身后的会议室已是一片窃窃私语的嘈杂声。

冷风目光巡视全场,此时留在会议室的总计十三人,全部身穿便衣,随着科长张子雄的离开,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好似炸了窝一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一本正经,而是歪七扭八的闲聊着,丝毫没有把他这个刚上任的副队长放在眼里。

冷风也不做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全场。过了好一会,下面的人渐渐感觉到似乎有些异常,慢慢的停止了说笑,讲目光投到了冷风身上。

“大家都说好了那我来说几句。”

冷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一边说话一边缓缓的扫视全场。有个别几个胆子大的还能与他对着瞪两下,剩余的人无不低下了脑袋。

“听张科长说,你们大都是行动科的老人了,自然是对我这个新人有些瞧不上,这个我也能理解。不过我冷风虽然是初来乍到,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先说清楚的,否则大家面子上不好看,我也难为情。”

他这些话,说的很明白,下面的人脸色各异,大都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冷风正要继续说话,会议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黑脸汉子将头探了进来,看到前面坐着的冷风,挤出个笑容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才肚子疼上了个厕所,没拉下什么内容吧”

冷风看对方贼眉鼠眼,说话之际两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活脱脱便是一只大老鼠相仿,哪里有什么肚子疼的感觉。不管说的是真是假,也懒得理会,冷风一摆手,示意这个家伙先行回到座位上。

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虽然坐下,但却与旁边的人嘻嘻哈哈,本来有些安静的会议室似乎又有了喧闹的趋势。

冷风毫不在意,随口又说了两句后,便说散了吧。但随后又开口留下了两个人,有些事情还需要多了解了解。这两个人,便都是张子雄说过的得用之人。想要管理把控好一分队,这两个人的作用无疑要重要的多。

这两人形貌迥异,却是胖瘦二人,个头倒是差不多。见冷风将自己二人留下,自然也明白什么意思,对望了一眼后,悄声坐下来后。其中有些胖的那人赔笑道“队长,不知留我二人,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么”

这个胖胖的家伙叫做张七宝,约莫三十多岁,一张胖脸上的眯缝眼,总是给人一种与人无害的感觉。但是冷风却从张子雄处听了几句,知道这个胖子最擅长的便是扮猪吃老虎,心黑手辣,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和善。

“张七宝吧,我听科长说过,你对租界内的帮派势力很熟悉,却不知位列哪一辈”

张七宝身子一震,小眼睛眯缝着闪过一道精光,迟疑半晌才尴尬的说道“队长,我可没拜过香堂的,只是与青帮大佬比较熟悉罢了。”

“哦,原来如此,七宝兄人面广,日后说不得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帮忙引荐一二。”

“队长您客气了,若有什么吩咐,还尽管吩咐。”

冷风说的客气,张七宝却不敢怠慢。新来的这位副队长既然能问出这样的话,可见其对青帮并不陌生,说不定与哪一位大佬有所瓜葛,这倒是要仔细琢磨一下了,回头有空的话,倒是要与戴老哥聚聚,打探下这家伙的底细,看看对方背景究竟如何

另外一个瘦高个名叫赵建平,年纪不算太大,约莫二十**岁,但瞧着却很是稳重,在旁边听了几句,心里也稍有了些底,此时看冷风的眼光转了过来,连忙恭声道“队长,我最早是在警务处做翻译出身,与各界人士都打过不少交道,对租界内部的大小事务也都较为熟悉,若是队长有什么需要,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冷风点了点头,对赵建平的态度很是满意。要知道,不管是公共租界还是这法租界,都会涉及到很多麻烦事情,尤其是有些时候还会与中国区域的警察发生种种矛盾。若是不清楚这里面的种种多如牛毛的规矩,做起事来,难免会出现一些笑话。这也是张子雄之前再三叮嘱过的,对这个赵建平也是大加赞赏,确实能帮上不少大忙的。

“很好,冷某在你们政治处来说是个新人,不过说起当警察这一行,也算是有过一些年头的。自然知道这花花桥子大家抬的道理,只要是两位能尽心尽力,协助我管好这一摊,别的不敢说,冷某在这方面也算有些心得,这法租界花花世界,这里面的好处,决计是少不了两位的。明白了么”

冷风并不想说的云山雾罩,直截了当的将好处摆在了面前。这个直言不讳的态度,倒是让这两人感到意外。在政治处这个位置,要想说不赚点外快,那是自欺欺人。但明目张胆的说能拿好处的,却也不多。冷风这样直接亮在了明处,却是让两人有些心痒痒起来。

不过赵建平却有些犹豫,迟疑片刻后才开口道“队长,这法租界内,能赚钱的买卖不少,但忌讳也多,尤其是烟赌毒娼这四样,都各有后台,切不可仓促行事。”

冷风笑道“赵兄弟提醒的是,冷某人既是来了政治处,自当会谨慎做事。至于说怎么做,还需两位多多提醒。改天有空,两位再约几个相好的兄弟,冷某做东,找个舞厅乐呵乐呵,也好和兄弟们亲近亲近。”

两人对视一笑,不约而同的道“队长太客气了,该当属下们为队长接风洗尘才对。”

等两人出来后,张七宝看看左右无人,笑呵呵的冲赵建平道“老弟,这新来的冷队长,说的话貌似有些大了啊”

赵建平皱着眉头道“话虽如此,但我看这个冷队长,恐怕不是好惹的。七宝兄,不妨多看看吧,程处长刚上任,便调来了这个冷风,岂是好相与之辈我们日后做事,还是要小心点的好,莫要被抓了把柄,那就不好了。”

张七宝面色一凛,点头称是,心里也琢磨着要不要和底下的人说一说,这些日子要收敛一些,莫要触了霉头。

冷风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了一会,就接到了张子雄的电话,说有重要事情让他过去一趟。

张子雄一脸的郁闷,正在办公室内左右踱步。方才他收到消息,说百乐门的盛七小姐报案,她的手下领班冯玉清被人杀了,就在舞厅里面的洗手间内,上面还写了几个大字“日本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盛七小姐极为恼怒,这事情发生的突然,眼中影响了百乐门舞厅的生意。原本麦兰巡捕房的李华探长已经去过了,但因为涉及到了日本汉奸的字眼,就必须上报政治报。但这样的麻烦,却是张子雄完全不想沾惹的。

手底下的华人探长麦文斌、甘守成,此时都各有一滩事,也只能让冷风前去了,好在他本就是麦兰巡捕房出来的,与李华也是旧相识,沟通起来并没什么问题。

“百乐门舞厅的领班冯玉清被杀还有人写了日本汉奸的字眼”

冷风听了不禁暗自吃惊,脑海里一闪而过,当日他吩咐过方建国,要在那个冯玉清的身边放个兄弟,时刻进行监控,看看能否钓出一条大鱼,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就这么死了

对张子雄的安排,冷风自然是欣然前往,当即并不耽搁,直接叫上了张七宝,让他带上几个兄弟,直接去了百乐门舞厅。刚到了舞厅门口,便看到了田三的身影。

“田三,李探长可在舞厅里面”

田三看到了冷风带着人过来,也是乐滋滋的迎了上来。冷风调到了政治部,他自然为冷风感到高兴,本想着过几天再找冷风聚一聚,没想到刚上任的第一天,两人便因为同一个案子碰头了。

“冷大,冷队长,我们李探长正在舞厅内勘察现场,请跟我来。”田三带着冷风等人进入了百乐门舞厅,原本热闹一片的舞厅内寂静异常,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舞厅工作人员探头探脑的在角落处张望。他们都是盛七小姐召集来的,吩咐一切听探长的,没有得到允许都不能擅自离开。

随着田三步入案发现场,冷风不由有些好笑,这个现场,居然就是当日他跟踪马昌盛的那个洗手间,可见这个冯玉清与这洗手间果然有些缘分,连死亡现场都选择到了这一处。

李华稍稍有些吃惊,没想到政治部派出的探员竟然是冷风。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程子卿既然想方设法调走了冷风,自然是看重他的能力,有了事情自然是要用到他的。

“阿风,你来的正好。这凶杀的现场,你也来参详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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