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远东巨商》 1韩怀义 光绪二十九年(1903),谷雨这天偏偏无雨。 地处江北,繁华却堪比江南的扬州已春满枝头。 中午时分阳光正好。 在城北码头的一家货栈前,本地大商号信义和的三角旗迎风飘扬。 市井里大名鼎鼎的浪荡子,信义和的二东家韩怀义正搂着个叫念夏的相好,和他家的码头管事刘德成坐着喝酒。 坐在运河边的韩二面前是杨柳依依水天一色的景象,还有如玉佳人阵阵胭脂的香味扑鼻,加上那位刘管事善于跪舔东家,于是这三人间的气氛很融洽。 长相清秀的韩怀义喝的面红耳赤后,就在那里嚷嚷:“老刘我告诉你,富春的包子东泉的澡,还有醉花楼的菇凉,就是我扬州的三大宝!” “少爷会玩!”脑袋后面拖着根老鼠尾的刘德成露着口黄牙赶紧恭维他道。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念夏闻言翘起指头戳了下韩怀义的额头,娇嗔道:“死鬼,我那些姐妹难道都是你的宝呀?” 韩怀义哈哈大笑居然不否认,只把那女人气的。 他却没看到将筷子扫落后,低头去把它捡起的刘德成眼中的冷意。 刘德成在想,你家老子韩成德前年挂了。 你家大哥今年又没能抢的过石家,丢了漕运的班,现在也气的躺在床上。 虽然说你这厮没什么出息,但毕竟碍事。 过会老爷我先走,然后就等着看好戏了。 韩家,从今天起算完咯。。。 心中算计着这些,刘德成抬头后竟又露着笑脸若无其事的和韩怀义继续热闹起来。 不知人心险恶的韩怀义在他的怂恿下,没会儿就喝的舌头大了。 刘德成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借口有事先走。 眼中只有女人的败家子和念夏又坐了会儿后起身去河边解手。 这会儿韩家的货栈管事周阿达的女儿周鱼儿正在回来的路上。 今年才十六岁的小丫头长得白白嫩嫩,身材高挑眉目精致。 她留着今年才从苏州传来的撅头和齐刘海,就像头活泼的小鹿在没什么行人的路上蹦蹦跳跳着。 就在周鱼儿快到码头时,她远远看到刘德成满脸阴笑的走来。 很讨厌这个人的少女忙躲到边上。 刘德成心里盘算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她。 他只在琢磨等会韩怀义出事后自己的脱身之词。 人,从来相由心生。 此刻刘德成的眼中的凶光闪烁。 偷窥到他这种神态的周鱼儿忽然有些不安,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等刘德成过去后她就闷头继续走。 结果她才码头就看到个打扮的妖艳的女人白着脸噔噔蹬蹬的跑掉。 周鱼儿认得这个女人是二少爷常带着身边的那种坏女人。 单纯的少女见念夏奔跑时汹涌的身材,不由在暗暗唾了口,心想真不要脸! 此刻航运淡季里没什么人的码头上,有几块木板翻起。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苦力正在那里摇头叹气的挤着衣服,地上还平躺着个面色惨白的人。 周鱼儿走来时见躺着那里的居然是韩怀义不由大吃一惊。 正好那两个苦力,一个的是她表哥祥生,另外个是祥生的弟兄阿宝。 小丫头赶紧问他们:“祥生哥,少爷怎么了?” 长相凶恶其实内心善良的祥生摇头叹息:“你还是快去叫你爹来通知东家吧。” 周鱼儿听出表哥话里不详的意思,仔细一看二少爷似乎连呼吸都没了。 祥生在边上和她道:“哎,二少爷命里该有这一出啊,他喝酒后踏上空板翻下去时,估计是给板子打了头,人当时就沉了下去。” 阿宝也说:“我们路过时看到那个粉头在鬼叫,才晓得是他落了水,过来却已经晚了。” 说完他纳闷起来:“那个娘们呢?” 周鱼儿晃着韩怀义的身子顿时眼睛都红了。 少爷虽然整天花天酒地的败家,可是他对人好呀。 信义和老掌柜才走没几年,大少爷病了,怎么二少爷接着也出事了呢。 周鱼儿想着这些心里难受,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地上的韩怀义呻吟了声。 周鱼儿不由一愣,随即惊喜的道:“少爷,少爷醒了?” 祥生和阿宝闻言很纳闷,心想都在水里飘起的人还能活吗。 再看韩怀义的眼珠子动着,却不睁眼就在那里硬着。 几个人或惊或喜乱成一团时,闭着双眼的“韩怀义”却在震惊着。 因为身为特警的他刚刚还在抓捕一名重罪分子。 现场随即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忽然有两双大手在那个慌慌张张的女孩子的指挥下,将他抬起。 韩怀义努力想睁开眼看看周围的情况。 可他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没用。 紧接着就有股陌生的记忆冲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才再度恢复了神志。 面对现实后韩怀义的唇角泛起丝苦笑,他不敢置信小说里俗过了三千遍的穿越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这是货真价实的事实。 他知道之前的自己应该是牺牲了。 正好信义和的二少爷落水挂掉,于是融合记忆的他们就成为了一个人。 韩怀义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 曾经的扬州水运头把交椅,信义和老韩家因为他的父亲韩成德被对手石金涛算计,陷入官司还导致生意受损。 身体本就不好的韩成德因此落下心病,于前年撒手人寰。 相差七岁的弟兄俩韩怀忠和韩怀义的母亲又去世的早。 于是只剩他们相依为命。 其中大哥韩怀忠为人忠厚做事踏实。 正是他辛苦撑起了父亲留下的江山。 但不论韩怀忠怎么努力,信义和的生意还是在逐渐没落。 甚至在今年,原本属于韩家的漕运任务,都被对头昌隆兴的石金涛抢走了。 韩怀忠因此觉得愧对父亲,气的卧床不起。 和大哥相比。 信义和的二少爷韩怀义却是个没心没肺之徒。 家族生意都已经这样了,他却不为大哥分担。 这厮从来不管赚钱只管花钱,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还有女人。 大概是因为融合记忆的缘故。 现在的韩怀义回忆家里的这些往事时竟生出股不忿来。 当然,这股情绪原先的败家子是没有的。 他既恨自己过去的不成器,也恨那个叫石金涛的人的无耻。 因为韩成德之所以被族人纠缠陷入官司,就是此人捣的鬼。 韩怀忠被抢走漕运生意,也是因为此人去瓜州漕运衙门,给韩家上的眼药! 结合所知,韩怀义发现这个石金涛做事从来不择手段毫无下限。 韩家的些老实人遇到他肯定不是对手。 唯一一个跳脱些的浪荡子,又没把才干放在正道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文武双全的老子来了! 因为爱好读书,对近代历史极有研究的韩怀义首先就想到漕运。 漕运?呵。 再过两年,到1905年时,就连漕运总督都被清廷裁撤了,还漕运呢。 大哥韩怀忠这次哪里是输了,他分明是脱坑才对嘛! 韩怀义还在消化着新生带来的冲击,这时他耳边又响起声哭喊。 一个女孩奶猫似的呜呜着轻轻的摇他:“少爷,少爷你醒醒呀,你说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呀,那个坏女人见你出事都跑了呢。” 韩怀义顿时崩溃,因为他知道这是鱼儿。 韩怀义心想这丫头怎么成怨妇了呢,少爷我想浪的时候不找坏女人难道找你不成。 等会,那个贱人见老子落水居然跑了? 周鱼儿见他呼吸好像沉重了些,赶紧再一顿猛摇。 韩怀义都要给她晃吐了,只能先睁开眼。 见二少爷说醒就醒,周鱼儿反而愣住。 这丫头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张白皙标致的小脸上,乌溜溜的眼珠中居然有各种的情绪。 韩怀义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眼睛。 这时他忽然觉得嘴里有些苦,便动了下舌头,结果吐出根水草来。 梨花带雨的少女见状忍俊不禁,顿时噗嗤一笑。 谁知她之前哭的太狠,这一笑居然炸出个鼻涕泡泡。 出了丑的周鱼儿不由大羞,连忙粉面通红的跺脚就往外跑,正好一头撞进她爹周阿达怀里。 性格耿直的货栈管事周阿达是跟着韩成德的老人。 甚至可以说是看着韩怀义长大,并了解他是怎么变成个败家玩意的。 老周骨子里对韩怀义本就意见大的很。 现在他见浪荡子一身水草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而女儿满面通红后。 老来得女的老头子就急了眼,他浑身发抖的道:“二少爷,你怎么能这样。” 不是看女儿衣衫完好,他都想和他玩命了。 韩怀义顿时懵了:“我哪样了啊?” 他眼睛一转随即反应过来,这老头不会以为我欺负了他女儿吧。 韩怀义便叫屈道:“老周你乱想什么呢,我还能对你家鱼儿起心思?你当少爷我找不到女人饿坏了是不是。” 边上的周鱼儿一听直跺脚,拖长声音娇嗔道:“少爷!” 祥生和阿宝这时也进来为他作证,说二少爷是落水后被救起才躺在这里的。 周阿达得知实情不由讪讪,韩怀义却来神了。 他将腿一蹬:“我不管,你居然诬蔑我的清白,你说吧你要怎么赔我。” “少爷!”周鱼儿不让他欺负自己的父亲。 韩怀义也好说话,就和她道:“那你再吹个泡泡我就不和他烦。” 晓得这厮从来得理不饶人的周阿达就问女儿:“你吹什么泡泡了啊,那你再吹个呗。不然他真的能给你爹没完啊。” 韩怀义闻言顿时笑疯掉,周鱼儿却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2谁也不要信 得得得。 前世就见不得女人哭的韩怀义赶紧和她求饶道:“小姑奶奶别哭拉,少爷改天带你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周鱼儿一听少爷要带她去吃糖葫芦,哭声立刻就小下去了。 边上的周阿达见这败家子将自己家的赔钱货治的死死的,很是心塞。 这会儿祥生和阿宝感觉没啥事情了就要告辞。 救命之恩可不能忘。 韩怀义忙收起嬉皮笑脸下床冲他们拱手道:“多谢两位搭救。” 又说:“晚上我请两位喝酒,无论如何请两位赏光。” 周阿达以为他还是原来的德性,无奈的道:“我侄儿祥生他们救你就救了谢什么谢,你们去吧。” 祥生和阿宝便先走了。 室内只留三人时,周阿达又支开女儿拿自己的衣服给少爷换上。 可就在韩怀义脱下湿衣时,周阿达忽然凑来还鬼鬼祟祟的去解自己的外衣。 韩怀义见状不由一惊,忙攻守兼备的捂住前鸟后菊很警惕的道:“老周,你想干什么,少爷我可不好这一口,再说你年纪都这么大了。” 周阿达顿时气的不行,又拿他没辙。 然后周阿达就从怀里摸出个本子递给韩怀义小声道:“你回去后带给大少爷让他好好查查,我看最近的账目不对,淡季都这么大开支有些怕人。” 韩怀义纳闷的接过了账本,心想,有故事?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个声音。 叮——接触韩家一千两白银资产,财富系统开始启动。 随即整个账本的内容就按着后世的公司报表的模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抬头:信义和城北码头季表。 东家:韩成德,韩怀忠,韩怀义。 韩成德的名字上还有个黑框,然后隐去。 接着就是资产说明收支明细,以及各种详单。 韩怀义突兀的接受到这股信息之后不由一惊。 换你脑子里忽然多个东西你慌不慌? 这厮吓的脑后那根湿漉漉的辫子都炸开了。 韩怀义立马往后一跳,尖叫起来:“这是个什么鬼?” 周阿达又不晓得他脑子里多出来的画面,见他这副模样好险些没吐血。 “我的小祖宗哦。”周阿达恨铁不成钢的喊道:“你玩的连自己家的账本都不知道了吗!” 韩怀义心想账本我当然认得,但我脑子里的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呢。 但他又没法和老周解释。 韩怀义继续懵逼的看着脑海里出现的系统。 而后他随意的翻阅了下手中的账册,他发现这个莫名其妙而来的财富系统简直太神奇了。 因为他只是接触了下账本,系统就能将用古法记载晦涩难懂的账目,瞬间变成了后代的财务报表。 从而使得账目的明细等一应俱全一目了然。 同时他也咋舌这年头扬州富豪的家底。 信义和虽说生意一再缩水,只这本账本上体现的本码头的季度生意,就有一千两之多。 韩怀义以前喜欢看书,尤其近代史。 他大概记得这个年间的白银大概等于后世五百多人民币(300-750,选其中吧)。 500乘以1000,就是五十万人民币。 而如今的白银购买力十足。(因为清廷赔款导致大量白银外流) 粗算其实这一千两白银的最少等于后世六七十万的购买力。 当然这里面还不包含不动产,如码头本体和货栈。 以及淡季停靠在码头做养护的30条百石运量木船等。 并且这只是信义和的部分资产,韩怀义记得信义和还有些米店门面等。 便是船也有三百条。 也就是说韩家的资产应该接近千万级了。 他再考虑这个年代财富积累的缓慢。 用一般百姓家庭月开支两三两银子来比较,说信义和韩家是扬州巨富也不为过。 从来没这么阔气过的韩怀义顿时激动了。 他心想如果没有对头,又不知道未来百年的烽火连天,我就如之前那么混吃等死下去也不错。 但他随即就从报表的收支总结里发现这份账册确实有些问题。 因为他一眼看到码头的季度收入一千,开支居然有八百多,季度结余仅仅一百多。 这么大的码头,就算在淡季还有维护开支等,也绝无每个月只赚几十两的道理。 让韩怀义尴尬的是,上面记满了“二义,取银多少”的记录。 但韩怀义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开销那么多次。 纵有,也没支取那么多的数额。 比如前日晚上,他明明只在醉花楼花了三两银子,这个上面却记他支取了5两。 看完账本后韩怀义皱起了眉头心想:“老周的怀疑还真是对的,这个刘德成确实有问题。” 思绪因此延伸,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落水的事也有些蹊跷。 韩怀义记得自己当时是码头上的木板翘头这才导致落水的。 可是他根据前世经验按着逻辑分析。 常年走人的码头木板怎么会那么的松动呢? 就算在维护上有些疏忽,也不至于松动一整段路合计七八片木板吧,那分明像个设计好的坑! 想到这里,韩怀义立刻再次翻阅账目。 他手中哗哗着,其实是在脑海里检查明细。 韩怀义很快就调出了最近的维护费支出,他发现就在五天前,码头上才进行过一次维护的。 就在他发现这个情况时,财富系统上忽然闪出行字:主体发现问题,现启动排除内患杜绝漏洞任务,完成任务可开启员工忠诚度项目,任务如果失败,主体灵魂将被归零。 看到这个内容韩怀义再度大吃一惊。 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也太不讲道理了。 他给自己提供财物报表后,自己发现漏洞他就不容置疑的给予了任务。 完成任务虽然会得到奖励,但这个“员工忠诚度项目”明显是为进一步发展做的准备。 而任务失败他却要受到“归零”的惩罚。 成功还必须要更成功。 失败就是个死,这也太残酷了吧! 一直站在他边上的老周,看他认真翻账本时开始还很高兴。 但等他发现韩怀义虽然煞有其事,其实瞳孔都没对着账本看时,老周又给他气坏了。 他心想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哄谁呢。 谁知韩怀义忽然将账本往怀里一塞之后,便噔噔蹬蹬的往外跑。 老周懵逼的愣了半响才晓得追出去看看他到底去干嘛。 韩怀义抵达自己落水处后立刻蹲下来仔细看这些木板的情况。 他发现这些木板下支架的钉眼确实有新拔出的痕迹。 他赶紧再看被堆在边上的木板,发现这些木板上的钉眼竟都是如此。 一个钉子崩飞不稀奇,所有钉子都崩飞,那简直就是扯淡了。 韩怀义再一想账本上的问题和所知的家族的些事情。 他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有些问题这么简单了。 这分明是谋杀啊! 因为原本的韩怀义就是这么死的,不然都轮不到他穿越而来。 韩怀义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就算有再多的钱,没命花又有什么用? 发现这一幕之后,重获新生的他因为韩家财富产生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他可不想如之前的败家子那样,死的不明不白。 追来的周阿达见他僵在那里脸色变幻,就问他:“你在干嘛呢,二少爷。” 韩怀义心想这个周阿达看似很忠诚,可他到底是人是鬼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现在我谁都不能信,我要查探什么也绝不能按着任何人的思路去走。 韩怀义便和周阿达胡诌道:“哦,之前落水时把菇凉送我的一个香囊丢了,我找找看的。” 听他这么说老周直接都无语了。 就在这时,从隔壁码头上忽然走来位长相富态的男人。 这个穿着身暗黑绸缎的男人见到韩怀义就用调侃的语气问:“韩二公子,今天落水了?” 韩怀义一看,这不是自己记忆里的石金涛吗? 周阿达脸一黑,话里有话的道:“石掌柜耳目倒是灵通,我们家风吹草动点事情都瞒不过你呀。” 石金涛说:“你们家二少爷带着个粉头来这里喝酒,我就在隔壁我能看不到?” 他讲的很自然。 但韩怀义立刻起了疑惑。 因为他清楚记得自己喝酒时,远近都没人。 事情发生到现在最多也就半个时辰。 祥生和阿宝以及鱼儿肯定都不会说。 至于老周就没离开自己的视线。 而那个念夏见自己落水后跑的兔子似的,该也不会遇到石金涛。 那么这厮是怎么知道的呢? 韩怀义便先呵呵起来:“少爷我喝多下去洗个澡而已。对了石掌柜,我听人说你和醉花楼的老鸨处的不错呀,而我和她家的菇凉都不错,要不要我以后叫你声岳父怎么样?” 家里有个宝贝女儿的石金涛顿时气炸了。 你小子是在骂我女儿是粉头是不是? 他就冷冷的道:“韩二,家里漕运生意都黄了你还有心情喝花酒?我看你这开销不小,你干脆把家里的船都卖给我得了。” 韩怀义心想,信义和没了船还叫信义和吗。 见他没吭声,石金涛立刻竖起三个指头:“我老石做事规矩,不坑你。虽然你家的漕运任务都没了,但那三百条船,我出三千两银子怎么样?” 边上的周阿达晓得败家子见不得银子,赶紧和石金涛叫道:“韩家的事是大少爷做主,你别和我家二少爷说。” “你家大少爷不是躺着了吗?”石金涛阴恻恻的笑着。 对他于这样的人来说,对手越倒霉他越开心。 3收买败家子 这时远处又跑来个人,刘德成老远就在喊:“二少爷你没事吧,啊,石掌柜你也在啊。” 韩怀义回头看到是他,心中顿生一股冷气。 这些人都来全了是不是? 你又是怎么晓得我落水的事情的呢! 韩怀义记得刘德成这货今天主动找自己约酒,然后他提前走掉,接着自己就出了事。 发现自己没出事之后,石金涛第一时间出现然后他再出现。 要说这两个货和今天的事没关系那才叫见鬼。 韩怀义结合各种情况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手段。 本就病倒的韩怀忠绝对受不了丧弟的打击。 到时候石金涛在外刘德成在内,信义和还不都是石金涛的了吗? 如此看来,老周问题不大。 不过石金涛和刘德成,一个奸猾一个无耻,他们做亏心事时必定很警惕。 我但凡露出些和从前不对的地方,就会惊动他们。 韩怀义在脑中急转着,忽然生出个主意。 他决定不从这两人手上下手,先稳住他们! 那就只能先委屈你了啊,老周。 于是韩怀义这就按着过去的脾性和老周大吵起来:“周阿达,你怎么说话呢,我大哥病了,我家的生意我还不能做主了怎么的?” 周阿达刚刚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晓得不好。 因为韩怀义这个人从来死要面子。 他在石金涛面前说韩怀义不能当家,这货绝对要炸。 韩怀义果然就和他吵了起来。 周阿达不由苦笑,刘德成问:“怎么了怎么了?” 韩怀义便和“好朋友”告状,气愤的道:“这个老周眼里就没少爷我!今儿喝酒的时候要他一起他也不来,这不,石家这个老不死的过来问我情况,他居然说少爷我不能做主。” 然后韩怀义就问刘德成:“刘德成你说,我能不能做韩家的主!” 刘德成忙道:“能,能,能。少爷不能谁能,难道他老周能啊。” 这厮还借机给周阿达上眼药,和韩怀义挑拨道:“我看啊,老周就没把二东家你当回事。” 韩怀义顺水推舟暴跳如雷:“老周,这信义和到底是姓韩还是姓周?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子上了,周阿达只能拱手和他赔罪道:“少爷,是我老周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呵。”韩怀义表面冷笑。 他才不能原谅呢,纨绔的面子从来比天大嘛。 谁也想不到的是,韩怀义接着居然摸出个账本塞给刘德成,同时骂老周道:“整天做事鬼鬼祟祟,刘德成回头你自己把这玩意给我大哥拿去吧。” 见他竟把这东西直接拿给刘德志,老周顿时傻眼。 刘德成也晕,这玩意怎么会在韩怀义手上呢。 他立刻想到了账本的来路,马上恶狠狠的瞪着老周。 边上的石金涛见状哪还不晓得,这分明是老周怀疑刘德成手脚不干净,便将账本偷出来要给韩家老大看。 谁晓得韩家这个瞌睡老二,脾气上来居然当场给老周整了个现行。 他自然晓得,老周对韩家是忠心的。 所以越是这样石金涛越是想笑,韩家这二傻子真是没脑子到家了啊。 周阿宝深觉自己一片好心给韩怀义当成了驴肝肺。 加上他看见了石金涛那眼神里的嘲弄,这位对韩家忠心耿耿的货栈管事这就委屈的一跳三丈高,泪流满面的吼道:“我不管了,我以后都不管了行了吧!” 说完他甩手就走。 刘德成居然还要追着他骂,韩怀义赶紧一把拉住他很缺根筋的继续嚷嚷着:“我就问你,我能不能做我韩家的主?” 刘德成也是醉了,你能,你什么都能行了吧。 他同时暗暗擦汗,因为他还没把假账做周全呢,老周偷的这个账本可经不起韩怀忠推敲。 好在韩怀义居然就这么还给他了,这样的糊涂东家二世蠢货,哪儿找去! 接着韩怀义却又冲他发作起来:“你是怎么做码头管事的!你看看,你看看这些木板都松的个什么样了,这是少爷我命大,要不然今儿我淹死了你赔啊。” 旁观的石金涛心想怎么就没淹死你呢,但他口中帮衬着韩怀义对刘德成说道:“刘管事,这事可是你疏忽了啊。” 刘德成连连赔罪,但不由自主先和石金涛说:“石掌柜说的是。” 然后他才对韩怀义道:“二少爷,今儿这事怪我,我等会就安排人来修缮。” 韩怀义心中冷笑。 因为从心理学上来说,刘德成刚刚先和石金涛赔罪的行为,说明了在这个人心中石金涛的地位要比自己重要。 这是刘德成下意识的举动,换做平常人未必能看得出来,韩怀义却敏锐的发现了这个细节。 刘德成明明捧得是韩家的饭碗,他却对外人毕恭毕敬,呵呵。 这又是个内外勾结的佐证。 不过这些对于韩怀义来说都是旁支。 他闹腾的目的只为了逼刘德成赶紧叫人来修。 在这个点上,他下意识叫的肯定是他的心腹。 韩怀义要看看来人是谁,然后要记住他,然后回头就找他先! 这就是他的算计。 韩怀义接着便把脸一翻,冲石金涛道:“我家的事关你屁事啊,你爱干嘛干嘛去。” 然后他揪住刘德成继续大发少爷威风:“什么等会安排人来修缮,你现在就去安排。少爷我今天就在这里盯着,要是弄不好少爷就把你也丢下去。” 刘德成被他逼的只能赶紧去叫人。 码头上转眼只剩下石金涛和韩怀义两人,韩怀义瞪着石金涛:“你还不走干嘛?” “呵呵,二少爷,我刚刚的提议你还记得吗?”石金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和他说。 “什么提议啊?哦,银子是吧,多少的?五千两?”韩怀义问。 石金涛打量着韩怀义。 韩怀义在落水后换了老周的衣服。 他穿着的这身衣服既不合式,质地也旧。 哪还有过去翩翩二世祖的风范,完全就是个落魄穷酸。 石金涛就冷笑起来毫不客气的道:“韩二,你要是诚心卖船,价格也不是不能商议,甚至我私下还能给你点好处,但要是你这么乱开价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说完他阴恻恻的又丢出句:“再说我就算给你家一万两银子,这银子难道还能落你兜里不成?” 韩怀义见他居然这么卑劣的挑拨自己和韩怀忠的兄弟感情,其实火的很。 可他现在是个浪荡蠢货的人设是不是? 演技在线的韩怀义眼睛就先一亮,然后冷下脸来道:“再怎么也有我的一半呢,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二少爷问的是我的哪句话呢?”石金涛暗笑着想,这个败家子果然上钩了。 韩怀义恼火的道:“你说我什么意思,你刚刚说的私下给我点好处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掌握了主动的石金涛就从容起来,他拍拍肚子:“嘿,我刚刚和二少爷你开价的数目是说给周阿达听的。但只要二少爷你点头的话,我虽然按着这个价格给你家,但我私下再给你这个数。” 说在他竖起的一根指头。 韩怀义立刻见钱眼开的道:“一万?” 刚刚还很从容的石金涛顿时崩了,他黑下脸来吼道:“你疯了吧韩怀义,你家的船总共才三千两银子,这还是溢了价的。你居然还要我私下再给你好处的一万,您啊,可真会算计。” 韩怀义的脸却比他更黑,他显然是急了眼的问石金涛:“那你准备给多少你就说出来,别神神道道的戳个指头,少了老子可不答应。” “一千两。”石金涛一咬牙。 四千两买三百条船绝对是亏本生意,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 在石金涛的心中,他如果花四千两就能把扬州水运的生意包圆了,那还是值得的。 所以他才狠狠心拿出了这个天价的好处来。 但这厮也晓得韩怀义不是个东西,所以石金涛说完就警告韩怀义:“别讨价还价了啊,我就只能给这么多,你再和我要钱的话,这事我就不谈了。” 行吧,韩怀义手一伸:“那你给我吧,先给好处后办事。看不到钱免谈。” 石金涛都被韩怀义的无赖嘴脸气笑了,你也不想想你这名声,我现在就给你的话,回头你花光了不办事我上哪哭去。 于是石金涛板着脸摇头提出条件,他只接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韩怀义立刻一跳三丈高:“我呸,石金涛你玩少爷我呢,船到手后你还会给我钱吗?这就像我去你家的醉花楼提起裤子之后还能认账吗?” 你家才是醉花楼呢,你全家都是醉花楼的。 石金涛怒不可遏:“你以为我是你吗,说话成天放屁似的?” 韩怀义就委屈了:“少爷我怎么说话像放屁呢!你不信我是吧,那你还要我信你?就因为你的脸大?” 这会儿刘德成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了。 石金涛心想这应该就是刘德成找的人吧,他虽然没具体参合此事但也是个知情人。 韩怀义一下认出这是码头上的木工老丁。 而老丁见他的眼神有些躲闪,韩怀义就冲他骂道:“你是怎么修缮码头的,你看看这片地,好险没淹死少爷我,刘管事,你盯着他赶紧把这地方修好。还有他今天的出工算不得工钱,少爷我没找他赔就是好事了。” 刘德成点头哈腰:“是是是。” 然后板着脸喝斥老丁:“赶紧去干活。” 老丁一声不吭赶紧去忙了,韩怀义见他走路做事都不敢看自己心里越发有数,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只顾在那边骂街:“不行,少爷今儿我落水好险没死掉,不能就这么算了,刘德成你把这狗头这个月的工钱都扣了!” 刘德成赶紧答应,然后问石金涛:“石掌柜,刚刚你在和我家少爷聊啥呢?” 韩怀义赶紧遮掩。 因为败家子也晓得和外人卖自己的家当,还私下拿回扣是件极其不要脸的事情嘛。 4原来是要加价 石金涛却不管他,直接和刘德成说:“你家少爷同意把信义和的船卖给我了,但他先要我把银子给他,呵,这哪儿行啊,于是两边僵着呢呗。” “是吗?”刘德成疑惑起来。 这个混账和周阿达刚刚的表现完全是天上地下。 韩怀义就顺着他的话恼羞成怒的道:“怎么了!老子买自己家的东西要你管啊。” 刘德成赶紧道:“没有没有,我哪有资格问少爷的事呀。” 接着他又说:“这有什么问题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韩怀义咬着牙:“你不懂。” 刘德成心里都笑翻了,我不懂什么啊我不懂,想不到这败家子还要脸呢。 石金涛继续戳穿他的真面目道:“人家刘德成跟着你鞍前马后的,你就别瞒着拉。” 然后他对刘德成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们家二少爷仗义嘛。就想和他交个朋友。于是就在三千的总价外私下给他点,只是这个钱我是想等货到手一起给,他却觉得我不信任他。” 听他把此事说的这么的艺术,韩怀义满面放光的附和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么个事。” 刘德成一拍大腿:“这还不简单啊。” “哦?”石金涛和韩怀义一起看向他,刘德成道:“先找中人做个合同,少爷你签字画押,那石掌柜就把交朋友的钱先给你呗。其他的嘛,等交货时再给大少爷不就行了?” “对啊。”石金涛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二东家也是东家,你签字也有用,你看如何?” 你们两个狗头到底私下商议多少回了,这二人转玩的真溜。 韩怀义心中大骂,口中道:“也行,不过。。。” 石金涛秒懂他的心思,立刻拍胸脯道:“我和二少爷的交情是私下的事,老刘你可不能说出去,哪怕是你家大少爷那边都不能说。不然的话会让大少爷多想的。” “对对对。”韩怀义喜笑颜开却想,等拿到合同证据链就全了,到时候看我怎么办你们。 对面两人不知道他在落水后已非从前,石金涛趁热打铁的说他这就去准备合同,又不遮掩关系的叮嘱刘德成:“你陪你们家少爷先玩着,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说完他撒腿就往自家那边走。 瞧他风风火火的样子,生怕这事今儿办不成似的。 韩怀义呵呵着心想不好意思,你还就白欢喜了。 石金涛一走刘德成和韩怀义搓搓手指笑道:“少爷,这下您可赚不少吧?”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韩怀义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很振奋的走到老丁边上冲他就是一脚:“妈的巴子的,把码头给少爷我弄好点,等晚上我和刘管事喝酒时,再掉下来就别怪我弄死你。” 老丁浑身一抖连忙道:“二东家,我这次一定保证弄好。” “走了走了。”刘德成怕韩怀义和老丁扯多了老丁露陷,他硬拽着韩怀义要往货栈那边走。 但走几步后他又觉得要是这事被周阿达晓得肯定不得了。 于是他就拉着韩怀义走远了些在那里胡扯。 没多久石金涛那胖子居然嗖嗖的跑回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个布袋,跑到面前后打开布袋韩怀义一看,呵,这家伙把合同笔墨带来还不算,他连特么画押的印泥居然都带来了! “来,你看看,合适的话我们就签字画押。”石金涛满面笑容的擦拭着额头的虚汗和他说。 韩怀义接过合同后上下看看。 石金涛借机和刘德成交换了个眼神,刘德成立刻热心的凑来表示:“我帮少爷看看,可别给老石玩了。” “这哪能呢?”石金涛马上叫起了冤枉。 韩怀义只将合同匆匆一看就问对方自己应该最关心的问题。 他说:“那个呢。” “在呢,在呢。”石金涛晓得他问的什么,立刻从兜里摸出个银庄的票据袋子冲他诱惑的晃晃:“你只要签字画押这就是你的。” 然后他防贼似的死死拽着袋子只露出个口对韩怀义说:“你别抢啊,你把手背着看是不是这个数。” 韩怀义火了:“你什么意思?” 败家子的嘴巴虽硬身体却很诚实。 韩怀义背着手伸出脑袋凑去,然后他清晰的看到那张银票上的一千两字样。 “怎么样,二少爷。”石金涛问。 韩怀义嘿嘿一笑,这就去拿笔墨。 石金涛和刘德成顿时期待起来。 但败家子转眼却犹豫了。 韩怀义忽然皱起眉头把合同往怀里一收,然后很为难的道:“不行,这事我不能瞒着我大哥,这世上就我们兄弟俩个了,我得和他商议商议。” 石金涛瞬间急了眼:“你还商议什么呀,你是不是还要加价?我告诉你你做梦!” “不是钱的问题,这钱我拿了不舒坦。”韩怀义摇头晃脑满脸的纠结:“我得回去和我哥商议下,你明天再来吧。” “你。。。”石金涛被他气的无语,只能求助的看向刘德成。 刘德成正要说话,韩怀义对他眼睛一瞪:“你滚边上去。” 然后他冲石金涛道:“你容我再想一想。你现在别逼我,少爷我脑子有点乱。” 石金涛见他态度坚决,气的只能跺脚走人。 刘德成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知怎么办了。 谁知石金涛才走,韩怀义就对他坏坏的一笑:“石金涛这老东西这么急着想买我家的船,这价格肯定低了。别看少爷我不懂生意。这就好像那些粉头和客人欲拒还迎一样,我得晾着他一把才行。” 闻言刘德成也是醉了,忙很忠心的道:“少爷,你可别晾黄了事情,到时候石金涛一急眼找上你哥,那可就没你的份了。” 韩怀义冷笑道:“你真当老子傻?我大哥是绝对不会卖船的,所以石金涛才会私下来找我。” 原来你知道。 刘德成微微一惊,韩怀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放心了。 韩怀义老有理的问他:“我背着我大哥做这破事,回头肯定要被我大哥打骂,他给我一千两就成了吗?我和你说,你等会就去把我的意思告诉他,我要这个数这事才算成。” 韩怀义说着伸出只手,坚定无比的道:“一千五。” 刘德成本就是个内奸,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用自己跑腿。 听完韩怀义的安排他先是阵心虚,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我难道要少了?那两千,对,就两千。”韩怀义拍板了:“你赶紧去,说完就回来,我等会叫点酒菜咱们好好的庆贺下。” 说着韩怀义又想起个事:“不管老周多烦人,他侄儿祥生今天救了我,所以晚上也叫上他们吧,但你在桌上可不能说漏这事啊。” 刘德成心想我还要你提醒啊,我还怕你说漏呢,不过他也因此觉得韩怀义是在诚心败家了。 韩怀义然后就跑码头外的饭店叫酒菜去了。 看着这败家子一边走路一边哼曲的模样,刘德成暗暗呸了口,走到老丁的面前低声说:“你怕什么,你没看他那废物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他说扣你的钱我给你就是。” 看上去老实本分的老丁闻言猛点头,然后八卦着问:“刘管事,刚刚二东家这是?” “管好你的嘴巴,不该问的不要问,回头自然有你的好处。”刘德成眼中闪起道凶光,他一字一句的对老丁道:“要是你多嘴传话坏了石掌柜的好事,按着他那性子他能饶你?” 老丁想到市面传言石金涛的阴毒,顿时不寒而栗连连和刘德成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的。 其实他之前离的有些远,也没听到太多就是了。 接着他求告管事说:“刘管事,我来的匆匆忙忙的东西都没带全。” “明天来吧。”刘德成无所谓的一摆手,老丁一听大喜撒腿就跑。 刘德成也就往石金涛那边去。 不久后韩怀义叫好酒菜,在回码头的路上还遇到了老丁,老丁心虚的孙子似的喊他:“二少爷。” “怎么回去了。我不是要你赶紧把码头修好的吗?”韩怀义很激动的问:“你把少爷我的话当放屁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丁诚惶诚恐的把没带全工具的理由一顿说,韩怀义才放过他。 老丁走了段路后回看韩怀义的身影,呸了口。 但他心中也因此轻松了下来,因为韩怀义显然就没怀疑什么。 等韩怀义来到货栈,周阿达看到他理都不理起身就走。 老管事这次是真被败家子伤透了心。 韩怀义装的气呼呼的也没叫他,只在心里想晚上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就这样当饭店将酒菜送来后,祥生和阿宝也来了,接着刘德成便喜笑颜开的回来和韩怀义挤挤眼:“成了,他答应了。” 韩怀义大喜,立刻先饮一杯。 祥生和阿宝不知道什么事也不敢多问,只管拘谨的吃菜。 几个人正吃喝呢,周鱼儿忽然一蹦一跳的回来,之前她被父亲支走给少爷换衣服,她就先回家了。 这年头的少女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春困很重。 不知不觉她都睡到天色都黄昏了,才连忙跑来要给爹爹烧菜做饭。 谁知她来后发现阿爹不在,表哥和少爷还有讨厌的刘德成却在那里喝酒。 周鱼儿见人多,加上有她讨厌的刘德成不由手足无措。 韩怀义很喜欢这个单纯的丫头,哪怕在他“浪荡”时期也对她很不错。 见她来了,韩怀义就习惯性的招呼道:“鱼儿,坐下一起吃吧。” “我不吃。”周鱼儿蚊子哼哼的摇头,赶紧躲进屋。 刘德成酒意上头和她咋呼道:“少爷叫你,喊不动你是吧。” 周鱼儿吓一跳更不敢吭声了。 韩怀义忙拉住他:“来来来,我们喝我们的。” 又折腾了会儿,刘德成想到周阿宝今天偷账本要针对他的事就起了肝火。 他便忽然起身往屋里跑,韩怀义问他干嘛,刘德成也不说话屋里忽然传来周鱼儿的惊叫。 5我以前都是装的 韩怀义忙和祥生阿宝跑进去。 只见刘德成死拽着少女的手往外硬拖,他的爪子勒在周鱼儿白皙的手腕上,都能看到深痕。 周鱼儿疼的花容失色眼中带泪,而刘德成还在骂骂咧咧:“小贱货,少爷要你陪喝酒你不给面是吧。” 世上最垃圾的人,就是拿人家大人没办法,却拿人家孩子出气吧。 祥生和阿宝气的上去拉他,但刘德成明显喝上头了脾气大的很,居然要动手打人。 韩怀义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只能找个理由,也是借题发挥的上去揪住这狗内奸噼里啪啦两耳光,破口大骂道:“撒手,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室内人等一下呆住,眼中带泪的小丫头都晕了。 少爷说我是他的? 还有人家不是女人! “反了你了。”韩怀义宣布完主权又给刘德成一脚。 刘德成顿时酒醒忙要解释,韩怀义却直接去货栈那边找割绳子的刀了。 刘德成晓得他的狗脾气上来之后真的会砍自己,这厮赶紧落荒而逃。 韩怀义在后面拿着刀子一阵猛追,他实际上是想把这厮赶远点方便等会做事,但刘德成不知道啊。 他给吓得什么似的头都不敢回只管嗖嗖的疯窜。。。。。 片刻之后,韩怀义提着刀回到码头,发现货栈门口一地的狼藉。 因为桌子都给人掀翻了。 货栈内传来老周的怒吼:“居然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接着他就是阵蹦跶,老周显然是真急眼了要去找刘德成玩命,但祥生和阿宝拉着他。 周鱼儿也在哭:“阿爹,少爷打他去了呢。” 周阿宝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更气,叫道:“少爷少爷,你和你家少爷过去吧你。你知不知道那个败家玩意。。。。” 正嚷嚷着的周阿宝忽然觉得不对,他猛回头。 韩怀义靠在货栈的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把在洋油灯下明晃晃的刀子。 老周毕竟是跟着他父亲的老人,心里哪怕再恨他看不起他,当面却从没说个不字。 这会儿见韩怀义听到自己的话之后,老周的气焰本能就有些消了。 韩怀义却在笑:“继续说呀。” 顺便还很二流子的对周鱼儿吹了个口哨:“嘘——” 吹口哨大家都知道,就和飞吻似的。 周鱼儿虽然小也懂少爷这动作的暧昧,再想到他之前和刘德成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小丫头立刻羞的不知道什么了,慌慌张张就转身。 而老周一看这还得了,跺脚道:“二少爷你。。。” “我怎么了?” 韩怀义将刀子往室内一丢,回头看看四周确定没人,他才道:“我说我从前年起,所有的事都是装的你们信吗?” 你逛了三年的窑子,现在说自己是装的,谁信啊! 韩怀义也没求他们信,口碑坏了要补回来,难哦。 他接着就和老周还有祥生阿宝道:“都坐外面来吧,这么说话才没人能偷听得到。” 然后这厮又很派头的一嗓子:“咳,鱼儿给少爷我泡茶。” 小丫头咬了咬唇,很想罢工但还是去了。 外面的日头虽然西斜,光线却还好。 韩怀义说完就先出了去将桌子扶起,又拿扫把将些东西都甩边上去。 祥生见状忙上前抢过他手里的扫把一顿弄。 阿宝就殷勤的去擦拭桌子。 只有老周愣愣的看着。 半响后,当韩怀义往下一坐,鱼儿把茶上好。 不肯坐只肯站在他边上的老周就憋不住了问他:“二少爷你这是要唱什么戏?” “我暗中看了三年了啊。”韩怀义死死扣着自己过去所有的浪荡都是不得已,然后继续道:“这韩家码头上,也就你们一家子值得信任,今天我当众那样委屈你了啊,老周。” 后世的人也许不能理解。 如老周这样从韩怀义的父辈时代起,几十年都在韩家的老伙计,对于被主家认可会是如何的感受。 尤其认可他的,居然还是这个败家子! 老周一听韩怀义这话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但他刚要说话,韩怀义就先道:“少爷我将账本给他是因为怕打草惊蛇。其实那账本早在少爷我的脑子里了。” 他接着说:“老周,你且看看这是什么,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个不能撕掉,因为这是证据。” 然后他才将石金涛的那份合同拿出来。 老周拿起合同看时,韩怀义冲祥生和阿宝笑道:“想不到吧。” 这厮继续编着:“少爷我装的像不像?” 祥生一根筋的道:“想不到少爷这么厉害,我当时还以为你。。。” 周鱼儿也在边上佩服的看着少爷,心想少爷装死装的真像呢,还会吐水草。 “真昏过去那么久的话哪还救得活了?”韩怀义大言不惭着。 老周将合同看完后,他强忍着愤怒也忍着惊讶,把合同放回桌上又规矩的后退站好。 韩怀义便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对他道:“我等了三年,哪怕漕运败了大哥病了我都忍着,直到今天石家终于露出马脚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拿那账本会打草惊蛇吗?” 老周和他家丫头,还有祥生阿宝懵逼的看着完全陌生了的少爷,齐齐摇头。 “石金涛买通刘德成,在我大哥病倒时故意灌我的酒,然后秘密安排人将那边的木板都松动,导致我落水。要是我死了,韩家暂时就没人站着了。你这直性子的人又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那韩家转眼就会姓石!” 老周等人一听大惊失色,韩怀义抬起手来:“别叫唤,听少爷我说完。” “是。”老周深吸了口气,示意丫头给少爷添茶倒水。 “如今收购合同在手,听刘德成的话撬动木板的人我也查出是谁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拿下那个人然后通过他的口供拿下刘德成,再通过刘德成的口供去收拾石金涛。” 韩怀义说完之后站了起来,盯着祥生阿宝:“你们可愿意帮少爷我把这种勾结外人陷害东家,谋财害命的家伙抓住?” 都不需要祥生说,老周就在卷袖子:“少爷,我们都陪你去。” 韩怀义一笑:“有他们就够了,不过我还要麻烦你件事。” 说着他带老周走进室内,抓起两个挂钩冲老周道:“把这两个分开钉两边的墙上,等会我有用。” “少爷,到底是谁帮刘德成害你?”老周拉着他问,韩怀义反问他:“你这几日看到谁在那边修码头没?尤其昨天!” 老周琢磨了下脸色一变:“老丁?我昨儿晚上看到他走过去,那时天都黑了,想叫他的他却已经走远了。” “那不就是了,尤其今天我故意发火,刘德成立刻叫他来。”韩怀义呵呵起来:“本来呢我还想万一不是老丁呢,现在你这么说不就彻底对上了吗?” 这会红日已经西坠。 韩怀义说完就带祥生和阿宝隐入夜幕中。 他走后周鱼儿雀跃的和她爹说:“少爷真厉害!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是啊。”周阿宝也很惊讶,因为刚刚的韩怀义安排分析事情时的本事,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且韩怀义当时身上有股迥异于从前的气质。 少爷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老周心想:“我听说书的说什么一鸣惊人,莫非少爷这样就是一鸣惊人?要是老爷晓得二少爷变得这样多好。” 此时此刻石金涛正在家里咬牙切齿。 韩二那个败家子倒还有些脑子,居然把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因此又多敲了他一千两银子。 如此说来,他要拿下韩家的船合计就得用到五千两银子。 这还不算韩家老大晓得老二背着他画押后,反手会弄出的波折开销。 亏了啊! 可是石金涛已骑虎难下。 如今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扬州市场就这么大已经容不下两家并存。 他要是再和韩家耗下去的话,两家就会一起死。 外人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信义和虽然日落西山了,他的昌隆记其实也只是艰难支撑。 五千两啊,这可是他很大的一部分流动资金。 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韩怀义已经让看上去机灵点的阿宝将老丁骗了出来。 老丁住的地方是扬州城北的丁家庄。 一村几十号都是他的本家人,进去弄他肯定不行。 所以韩怀义让阿宝找老丁干点私活,有钱赚的那种。 财帛从来动人心,何况老丁做梦想不到韩怀义那败家子能和苦力能有什么交集。 他和寡妇有交集老丁都不奇怪! 老丁这就很爽快的拿着工具起身跟着阿宝走,结果等他跟阿宝才走到码头附近,就给韩怀义和祥生从后面堵住了。 谷雨这天的下弦月,清冷的照着运河。 老丁看这场面就晓得不好,他白着脸紧张的道:“少,少爷。。。” “知道少爷我为什么找你吗?”韩怀义说完一拳上脸,老丁顿时惨叫起来。 韩怀义随即让祥生他们将他捆好堵口,用根木棍穿起挑回了货栈。 然后他当着目瞪口呆的周家父女的面将老丁挂在了挂钩上。 韩怀义随即拿起刀来,摁在老丁的腰间道:“把刘德成怎么交代你办事的,一字不漏的说清楚我就饶了你,要不然今儿老子就把你绑上石头沉河!” 被堵住口吊着的老丁涕泪交加呜呜着猛点头。 韩怀义却不放过他,要鱼儿转头后利索一刀捅进他的大腿冷笑着道:“少爷我先收点利息!” 看着他捅人时坚毅的侧脸,周阿宝紧张的手都在抖。 他知道韩怀义的这种行为,是老爷和大少爷永远做不出来的。 可周阿宝的心中却对败家子生出股前所未有的信心来。 因为在这个世道,不狠,不行的啊! 6二少爷的套路没下限 说起来韩怀义过去虽然吃喝嫖赌打架斗殴,但坏名声也是有些用的。 就好像刘德成虽然在背后算计他,但韩怀义一发火他本能就怕。 哪怕是石金涛这种阴狠的人,当面都不敢和这个败家子起什么冲突。 一是不值得,二是韩怀义一根筋起来不要命。 这是扬州城的人都晓得的事情。 所以给他捅了一刀的老丁这就崩溃了。 等韩怀义扯下他嘴里的破布,老丁便利索的交代起来。 他说昨天下午刘德成叫他去了家里,给了他十两银子,要他趁天黑时悄悄的将码头上的些木板钉子都拔掉。 老丁自然问他要干什么,刘德成便告诉他,准备坑韩怀义一把,让他出个丑。 边上的周阿达听到这里情绪激动的道:“放屁!这是让人出个丑吗,喝了酒从这么高的码头上摔下去,要是磕碰到那些木桩不是要人命吗” 老丁慌忙辩解:“小人真的只以为刘管事只是要整一下二少爷啊。” “他让你吃屎你也吃?” 周阿达还要说,韩怀义见他抓不到重点不满的皱起眉头道:“周管事,要不这件事由你来问,少爷我现在回家去睡觉怎么样?” 周鱼儿见他不高兴了也赶紧拉了下父亲的衣角。 周阿达一下反应过来,不由尴尬的和韩怀义道:“二少爷,我刚刚是实在听不惯。。。” “你听不惯有用吗?你听不惯能改变他们对我家的算计吗?” 韩怀义见他还在絮絮叨叨一下烦躁了,提高音量冲他道:“我现在要赶紧问清楚情况,然后去抓刘德成!要是再墨迹下去让那厮听到风声跑掉的话,你来负这个责吗?” 周阿达被他怼的嘴唇都在哆嗦,但也晓得自己不该插嘴,只能憋着。 韩怀义其实也是想借机树立自己的权威。 于是他继续道:“少爷我之前已经和你讲了,那三年,整个特么的三年少爷我都在装,这叫卧薪尝胆!少爷我等的就是今天。既然你已经知道我那样都是装的,就收起心里面对我的看不起,好好的听东家的安排!不要学这种货色,对我阳奉阴违!” “我。我没有。”周阿达瞬间慌了。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我才在这里。”但韩怀义强调:“不过老周你再这么没规矩,那我马上就去找石金涛把家当都给他,换来的二千两银子分一半作为你多年的辛苦赔偿,大家散伙拉倒!” 周阿达顿时脸色惨白,室内的其他人也都被韩怀义震的再不敢吭声。 韩怀义回头对老丁一耳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一想,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 老丁被他吓得狗似的连忙摇头,拖着哭腔说:“小人真的只知道这些,刘德成就算有什么算计也不会和小的说呀,小的猪油蒙了心,不该贪图银子算计少爷。。。” 韩怀义便道:“等会刘德成来,如果他的交代和你的对照不上,你们就只能留一个。” 老丁连忙赌咒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还说他要是晓得刘德成要害少爷性命的话,他绝对不敢参合,并会来报信云云。 韩怀义信他个鬼呢,直接将他的嘴巴堵住,然后他回头拍拍周阿达的肩膀,缓和了口气道:“你是韩家的老人了,我信你那你也得信我,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但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周阿达:“等会你就先把这里的门关好,你带鱼儿躲屋里就行。我去和刘德成说你跑了,骗他过来查账害你,他肯定会来。” 被他一顿教训的周阿达赶紧从命。 在韩怀义走后他就依言先关了门,甚至在帮丁木匠包扎的时候也不和对方说一句话。 但老周忙完之后,他就开始拿个凳子坐在货栈门后的黑暗里抹起眼泪来。 因为这老头今天已经被他家少爷盘的不行了。 周鱼儿见状忙蹲在他身边安慰他道:“爹,少爷的脾气就那样,您别往心里去。” “我哪是和少爷计较,我没有哎。”老周嘴硬着。 周鱼儿就说:“少爷真变了呢,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是啊。”周阿达眼泪汪汪着:“可是他就算发火,也不能拆了家要我走啊,我在韩家都一辈子了,我能去哪儿啊我。” 原来老头子心里还是有委屈的,周鱼儿赶紧哄他:“少爷刀子嘴豆腐心,他才不会呢。他要是敢赶我们走,我,我就和他哭去!” 老周看看女儿傻兮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心气也就顺了些。 这时韩怀义等人已经来到了扬州城外。 刘德成的家就在城内北门边上不远。 他正和祥生还有阿宝叮嘱,让他们躲在路边藏好。 祥生和阿宝这两人才目睹他发作的可怕模样的,赶紧猛点头表示什么都听他的。 “我和他走过去之后,你们再出来,但不要跟太紧,也别发出声音,除非他想跑。” “是。” 韩怀义又想起一事,和祥生道:“等会要是听到刘德成说鱼儿的些不好听的话,你也得给我忍着,知道吗?” 祥生一下就懵逼了。 韩怀义没法和他解释自己的手段,只能把脸板着道:“要是你坏了我的事,别怪我收拾你,总之你等会听到我和他说的话都是假的,目的就为了骗他,晓得吧。” 说完韩怀义就往城内去。 阿宝赶紧拉着懵逼的祥生先躲好,祥生还在纳闷呢,少爷你抓刘德成关我妹妹啥事啊。 作为信义和的码头管事,近年来还收了两份月银的刘德成的家境自然颇好。 他所住的地方虽然说是在北墙根边上,但扬州城其实都不算有城墙。 这段墙还是明代留下的,既低矮也残破。 因此根本不会遮挡住他家的阳光。 韩怀义来到他家门口后,看着这间三进的院落,褐色的大门上油漆亮堂。 那两个铜做的兽头门环在月色下就如金子似的耀眼。 韩怀义想到账本上体现的些问题便冷笑起来,抬手就砰砰砰的砸门,同时扯着嗓子鬼叫:“老刘,老刘啊你人呢?” 今天被他砍跑的刘德成回来后自己整点酒,骂了会儿娘,现在正迷糊着呢。 他忽然听到外边这阵动静,一骨碌爬起来再听居然是韩怀义的声音,刘德成顿时傻眼了。 都已经这个点了你来干嘛,你难道还要打我? 韩怀义在嚷嚷:“老刘你在不在,我翻墙了啊,你家没狗吧。我和你说赶紧起来啊,出事啦。” 左邻右舍都被他吵醒,刘德成隔壁的青皮宋三是个小户人家的光棍,床就对着街。 他披衣起来冲韩怀义道:“二少爷,怎么啦?” 韩怀义说:“嗨。我家货栈管事卷钱跑了,妈的巴子的,老刘!” 刘德成听到这话晓得他不是来打自己的,赶紧起来开门。 下午才抽过他两嘴巴,又拿刀追杀了他半天的韩怀义就和没事人似的,一边推刘德成进屋一边说:“赶紧穿衣服跟我走。” “老周跑了?” “我晚上不是没事做嘛,就跑过去想找鱼儿玩玩的,谁晓得!”韩怀义一拍大腿:“奶奶的,你赶紧和我一起过去吧,我得查查少什么东西没。” 这时他身后响起个声音:“二少爷,还需要我帮忙啊。” 韩怀义看了看跟进来的宋三,当机立断道:“换衣服跟少爷我一起去,回头有你好处。” 刘德成本就没想太多,见他还叫宋三一起去更以为老周真的跑了。 于是三人很快就出城往码头来。 在路上韩怀义见左右没人了,便大骂老周,然后和刘德成说:“货栈那边有事没事都给我整出点东西来,然后去报官!” 刘德成和宋三都很意外:“报官?” “对啊,他不是跑了吗,我晓得他老家哪里的,咱们报官告他个偷窃。到时候,我再往衙门里使点力,嘿嘿,鱼儿那丫头就成我的奴婢了是不是!”韩怀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无耻算计。 刘德成捂着脸跺脚:“少爷你早说,我下午也不会去碰她呀。” 宋三一听,就和刘德成道:“哟,你在二少爷前面抢了那个鱼儿的头筹?” 刘德成慌忙摆手:“别鬼扯,下午我见少爷叫她陪酒,她不肯我就去拽她。结果少爷打了我。我这才晓得少爷对她有心思。” 宋三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的嘛,我记得那个鱼儿丫头蛮好的,怎么会看上你。” 刘德成闻言大怒:“我怎么了?她老子都要坐牢了,要不是少爷要下手,我就不能收了她?” 韩怀义很护食的冷声问:“你又欠打了?” 刘德成立刻熄火。 宋三笑的打跌时刘德成赶紧拍韩怀义马屁道:“少爷好眼光,鱼儿那小娘们别看现在不起眼,长开了绝对是有胸有屁股的那种。嘿,你没见过鱼儿她娘吧,她配老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要是跟了我的话,都不会那么早死。” 夜深人静,他们的扯淡声传半里。 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阿宝偷撇祥生黑乎乎的脸,也是醉了。 他心想二少爷也真够可以的,居然拿这种借口骗刘德成出来。 但他转念一想,二少爷唯有这么说才适合他那脾性啊。 败家子嘛,家里出事不要紧,管事跑了不要紧,管事的女儿跑了? 那还得了! 那可是大事,那绝对得弄回来才行,是不是。 7明显很有计划 想着滑稽阿宝就噗嗤一笑。 祥生这时低声问他:“你说二少爷还真是对我妹子有点那种坏心思啊?” 阿宝实诚的道:“换做以前的二少爷,那你得赶紧让你叔把鱼儿送走,可别给他祸害了。换做现在的二少爷嘛,鱼儿能做少奶奶不好吗?” “这倒是,到时候我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了。”祥生顿时想通了,妹子算神马,表哥要吃肉。 想到能做少爷的大舅子,祥生走路就昂扬了些。 阿宝见他有些膨胀,赶紧提醒他:“你缩着点头再慢点走,要是坏了那祖宗的事,别吃香的喝辣的了,到时候你屁都吃不到。” 一行人就这样分两拨来到了货栈门口。 早听到外面动静的老周和鱼儿已躲好。 而门只虚掩着。 韩怀义在门口落后了半步,笑着对刘德成道:“赶紧帮我看看啊,到时候。。。你进去吧你。” 说着韩怀义揪住刘德成往前狠狠一撞。 刘德成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如个攻城锤似的拍在货栈厚重的大门上,脸都给拍平了,惨叫了声便跌进去。 宋三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 韩怀义追上去对趴在地上的刘德成两腿之间又上一记外脚背。 刘德成立马嗷的声四脚齐动窜出去三米,然后捂着裤裆满地打滚。 “都过来吧。”韩怀义越过宋三回头喊道。 远处立刻响起脚步声。 站在韩怀义面前的宋三瞬间白了脸:“二少爷,我,我没干什么呀,我我我。。。” “你也走不掉了,没事凑这热闹好玩吗?”韩怀义坏笑着问他。 宋三感觉不妙转身要跑,却给祥生和阿宝揪住,他都快尿了,懵逼着:“二少爷我没得罪过您啊。” “在边上坐着,等会给我办事去,要是办好了有赏!”韩怀义揪着这厮就进了门。 这会儿周阿达已经将灯点燃了,室内亮堂起来。 缓过神的刘德成坐在地上,蛋疼并心慌的看着周围几个如狼似虎的人,这厮紧张的道:“二少爷,这是怎么了这是?” “少爷我先歇会儿,鱼儿,泡茶!”韩怀义没搭理他,对鱼儿说。 周鱼儿见到最讨厌的家伙给少爷逮住了,小丫头很开心的脆生生的道:“哎。” 这时老周忽然整出句请示:“少爷,我能打他几下不?” “这就对了嘛,先问东家能不能做再去做,去吧。”韩怀义一副我是老板我最大的表情,嘚瑟的不要不要的。 鱼儿噗嗤一笑,乖巧的将茶给他端来然后问:“少爷,我能不能打他呀。” “那不行!”韩怀义很坚决,鱼儿不由撅起嘴。 浪荡子的下一句是:“我家鱼儿可不能打这种人,不然岂不是脏了你的手。” 周鱼儿立刻转怒为喜,红着俏脸啐了他一口:“谁是你家的。” 其实她心里美滋滋的。 祥生见状和阿宝对视一眼,阿宝点点头表示你想吃肉的想法是有可能的,祥生就激动的去帮老叔摁住鬼哭狼嚎的刘德成。 然后周阿达轮起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棍子,对刘德成的胳膊猛敲。 打一下,他骂一句:“让你欺负我家丫头,让你欺负我家丫头。” 老实人打起来人来娘炮的很。 那力度那手法和给对方抓痒痒没区别。 老周还只打三下就住手了,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只当儿戏。 事情闹的这样,不要说宋三了,就算内心有鬼的刘德成也想歪了。 他以为韩怀义骗他来只因为周鱼儿气不过,所以纨绔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刘德成便和老周骂了起来:“你可以啊,搭个女儿让少爷来打我了!” 又和韩怀义说:“少爷我错了行不行,我就不该逼鱼儿丫头和你喝酒,是小的错了行不行,我以后不敢了行不行。” 然后他就委屈起来:“我也算堂堂的码头管事,你这做东家的为个丫头,居然把我骗来再打一顿,少爷啊,天下的东家都没你这样的啊。” 嗯嗯嗯,内奸也是有尊严的嘛。 韩怀义理解的很,鱼儿却急了:“你胡说,少爷不是为我抓你的。” “是是是。”刘德成垂头丧气的捂着胳膊和她哀嚎:“那么少奶奶,小的再该死也给打了,您现在行行好和少爷说一句,放了我吧。” 老周立刻和满面绯红的女儿一起跺脚:“你胡说什么呢!” 韩怀义也无语了,道:“刘德成,你是真傻,还是当我真是个傻子啊,怎么到这个地步你还想不明白呢?” “什么?”刘德成闻言一愣。 韩怀义摆摆手:“捆了。” 祥生和阿宝立刻扑上去。 刘德成虽然满肚子坏水却单薄瘦弱,被五大三粗的祥生摁着,再被阿宝拿绳子左右一顿转就给扎结实了。 另外阿宝还机灵的在他鬼叫时先将他的嘴巴堵住。 接着,两人就在老周的指挥下将这厮挂了起来。 看到这里,宋三终于发现事情不简单了,但他也只能看着先。 韩怀义将合同轻轻放在桌面上时,被挂着的刘德成眼中终于再一跳。 “这把刀子上还有老丁的血。”韩怀义起身去将刀子拿起,然后挑开刘德成口中的破布,对他道:“至于少爷我为什么收拾老丁,你其实知道。那么你知道少爷我为什么找你吗?” “少爷,你,你在说什么呀。”刘德成晓得大事不好但垂死挣扎。 韩怀义呵呵起来:“老丁也是这么装的,但被少爷我收拾之后什么都交代了,看来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 然后他说:“鱼儿回头。” 鱼儿晓得他要戳人了,赶紧转过身去。 老周都紧张的闭起了眼,也就祥生和阿宝胆子大,眼睁睁看着。 紧接着,韩怀义就捂住刘德成的口对他的大腿一刀捅去,刘德成顿时呜——这厮恐惧的眼睛都溜圆了,韩怀义持刀的手再狠狠一转。 刘德成立刻呜——呼——呜。 身后传来澎的声,是宋三目睹这一幕吓的人都翻了过去。 但这厮顾不得头上撞出的包,赶紧麻溜坐好,还很谄媚的对闻声回头的韩怀义一笑,表示自己不会了。 韩怀义松开手却不扒刀,他坐回椅子上继续喝茶。 刘德成在那里大喘气,足足半响后韩怀义才说:“还不交代你怎么安排老丁要害死我,又怎么和石金涛勾结的是吧。来,先将老丁带上来。” 祥生立刻去将老丁揪出来。 刘德成看到老丁那模样顿时哭道:“少爷,饶命啊少爷。” 韩怀义笑着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最好一字一句的交代清楚,不然老子就将另外那位也带出来。” 知情人都一愣,哪还有人啊。 但刘德成不知道啊,他此刻也没注意到别人的脸色,慌张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到莫非石金涛也给他抓住了? 韩怀义这时又下一剂猛药。 他居然和阿宝说:“你去用指头弹一下那刀把。要是刘德成喊的这杯子里的水纹抖了,那少爷我就给你十两银子,要是不抖的话,那就再弹。” 然后他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很认真的去盯着茶杯里的水面看。 这是人玩的游戏吗? 不需要阿宝上前,刘德成已经崩了,这厮嚎啕道:“少爷,这些都是石金涛引诱我的呀。。。” 半个时辰后。 韩怀义去把刀子利索的拔出来,要老周去给他包扎好。 然后让祥生和阿宝将这厮关后面去。 他随即来到听完故事吃惊发愣的宋三面前,问他:“这种背着东家勾结外人的混账还该收拾?” 宋三虽然是个青皮,倒也有些忠义气,道:“该死,这种混账东西该死。二少爷要我去衙门作证的话,我愿意作证!” “多谢。不过这件事我不想这么做,宋三,我看你平时也没什么活计,整天吃上顿没下顿的,你以后跟着我做事吧。每个月,一两银子。” 宋三一愣,反而有些犹豫了,他吞吞吐吐的道:“二少爷,我,我什么都不懂,要说打架的话也帮不上你的忙啊,您是不是不放心我,要不我就住这里等您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再走行不行?” 然后他又解释说:“二少爷,不是小的不识抬举,是,是我不能白吃饭,我也卖不起命啊。” 韩怀义都乐了:“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谁要你为我去杀人放火玩命了?我还是被算计的人,自然也不会灭你的口,你这点小聪明就别在少爷面前显摆了。” 宋三被他看穿心思,尴尬的一笑,原来他之前是怕韩怀义弄他。 韩怀义明显很有计划的道:“言归正传,我要你回头你就将这件事传出去,就说亲眼看到我呆几个不认得的人一起将刘德成和老丁逮起来了。其他的一概不知你可能做到?” “能,不过。。。算了,二少爷您肯定有您的打算,我不问了。” “你如果真的能一直这么有分寸,一定会有出息的,在这个世道上张牙舞爪的没好下场,小心翼翼的才活的滋润啊。” 韩怀义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和他其实也是和其他人解释了下:“我的目的是为了逼石金涛出来主动找我。我如果报官,也未必能咬死他,毕竟你们也听到了,从头到尾石金涛没要这厮杀我。” 8忠诚度附加的心愿 事实也确实如此。 家大业大的石金涛眼中第一就是赚钱,要说他想算计韩怀义是有的。 要说杀韩怀义他自然不敢去做。 他更不会让人去做。 包括刘德成当时也只想的是让韩怀义落水后呛个半死一病不起,这样他就能为所欲为。 这些市井里的商人又不是江湖枭雄,谁敢杀人呢? 可是只要没死人的话,石金涛收买刘德成虽然有罪,却不会致命。 不痛不痒还不如不弄,留着底牌才有威慑。 因此,韩怀义准备引而不发。 他说完又回头和周阿达道:“老周你明天就继续照常做你的事,石金涛要是来找你,你只说一句,二少爷我在家里等他,其他你一概不知。” 老周见他做事有条不紊步步为营似的,现在对他已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敬畏的紧,他忙点头。 韩怀义再对宋三道:“刘德成我是肯定要收拾的,这厮贪了我家多少银子我都会让他吐出来,但这件事呢我准备交给你。你明天传完话之后,就给我想想办法,摸摸刘德成的家底。” “是。我一定悄悄给您打听好。” “做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白做。”韩怀义拍拍宋三的肩膀:“但我现在不能给你好处,因为现在给你就是买你做事,那没意思。你帮我这个忙,我们就是朋友,以后一起吃肉!” 宋三感动的什么似的,忙拍胸脯:“承蒙您看得起,老三我一定把事情做好。” 而听到吃肉两个字,祥生心里一跳,不由自主看向鱼儿妹子。 周鱼儿此刻眼中只有浪子回头,不不不,是不得已才浪荡了多年,然后一鸣惊人英明神武的少爷。 少女的眼中闪烁的神采如此醒目,祥生顿时懂了。 他立刻握紧了拳头,嗯,妹子你要加油哇! 但就在这时,韩怀义忽然不吭声了。 众人经历了之前的那么多事,见他不说话也都不敢出声。 他们都以为少爷在琢磨什么,其实是韩怀义忽然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叮——主体完成排查内奸任务,现开启忠诚度项目。 可选择两名员工,观察并培养其忠诚度。 可发现被选择员工的心愿,帮助员工完成心愿,可提升其忠诚度。 韩怀义的脑海里随即出现了一个忠诚度表格。 一共两张,姓名栏目下面是一个进度条,另外还有心愿说明。 当然目前这两张表格都是空白的。 韩怀义接受完信息后,不由自主就将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 因为他本能觉得这个忠诚度实在太有用了,不能随便浪费。 所以他必须慎重考虑人选。 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些人里,老周的忠诚已经毋庸置疑。 既然这样那就不忙选他。 鱼儿的话,换做以前的浪荡子毫不犹豫就会选用,然后看看少女心愿。 顺心的就去成全她,不顺心的哪怕拆了她。 然后再玩玩忠诚度的培养升级,哇,养成计划啊! 百分百的忠诚少女会怎样,一定可以予取予求随便各种姿势的吧? 打住! 韩怀义赶紧将目光从鱼儿的脸上移走,那现在就只有两个人可以选择了,祥生和阿宝。 “我逼着石金涛来找我,并谈妥计划之前,必须要让他们帮我看着刘德成和老丁,所以我最少也要在他们其中选一个。” 韩怀义算计着,他最终选择了祥生。 因为祥生是老周的侄儿,他的忠诚度高的话还能牵制老周,老周的忠诚一定也会影响祥生。 于是韩怀义便在脑海里对系统道:选择祥生。 几乎一瞬间,忠诚度名单上就出现了文字。 姓名:张祥生,年龄21。 籍贯山东,身高175体重78。 忠诚度67 心愿:少爷把表妹鱼儿收了,我就能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看到这里韩怀义的眼珠子好险没掉出来。 他前世今生包括看小说电影,见过无数的妹控或者邪恶的牲口,唯独不曾见过这种拿妹妹换美食的吃货。 而韩怀义这么神神道道的审视众人,然后盯着张祥生满脸震惊的模样,搞得大家都吓一跳。 老周实在忍不住了,问:“二少爷,您怎么了?” “哦,我掐指一算,祥生该跟着我做事,嗯,以后我许你顿顿吃肉怎么样祥生?”韩怀义问。 他其实是在试探系统。 祥生一听却没激动,而是很惊惧的道:“少爷你还算出什么来了?你是不是听到我和阿宝说的话了?” “啊?什么话?”韩怀义一脸懵逼。 周阿达就问他:“你和阿宝背着少爷说什么的呀。” “没有,没有。”祥生哪敢和他说心愿啊,阿宝也支支吾吾:“没有没有。” “你就别管他们了。”韩怀义打住这话头,对祥生再次强调:“就这么定了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了,少爷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知道不?” “是。” “阿宝也一样。”韩怀义冲有些失落的阿宝道,阿宝顿时喜笑颜开大声道:“是,少爷。” 能跟着他,不需要做苦力,那自然是好的。 韩怀义不需要使用忠诚度都晓得阿宝的忠诚不会低。 至于祥生这会反应过来了之后,呵呵,因为有肉吃吧,忠诚度现在72了。 韩怀义对这种家伙直接无语,但心想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了。 他便和祥生关照:“等会你和阿宝带上刘德成和老丁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藏起来,你们两轮番给他们解绑吃饭,他们要是敢喊叫就给我往死里打。” “是。” “你们去的地方除了我之外,老周也不得告知。” “是。” 韩怀义还记得忙里偷闲安抚老周:“我这样做不是不信你。” 被尊重的周阿达眉开眼笑的猛点头:“我晓得,我晓得,二少爷您只管安排您的事。” 韩怀义乐了:“哟,和败家子用上您拉,哎呀我都新鲜啊。” 老周给他闹了个大红脸。 败家子却哈哈大笑,然后继续关照祥生和阿宝:“你们两个每天晚上随便哪个来找我一下,遇不到就算。除非我亲口说了你们才能放人,明白吗?” “知道了。”祥生和阿宝郑重其事的点头道,他们也不傻,晓得刘德成和老丁在这件事情里的重要性。 现在少爷居然将这种重要的事给他们做,明显当他们是心腹一样。 所以两个后生很激动。 交代完这些韩怀义就拍拍手,问道:“我的衣服呢。” 周鱼儿赶紧主动去给他拿来,抱着他的衣服就和抱着少爷似的,小女孩笑的甜甜的:“少爷,给,已经烘干了呢。” “还是我家鱼儿好。”韩怀义口花花着,说的老周眉头都在跳,但不敢吭声。 他随即摸出些钱来,递给祥生:“带他们吃喝拉撒都要用度,这不是赏你们的,这是办事经费,给我拿着。” 然后他也给宋三一两银子:“我之前说了,不会提前给你好处,这也只是正常用度,你请刘德成家里的谁喝茶啊,包括请朋友散消息啊都是需要的,你也拿着。” 宋三接着后道:“二少爷,您放心,我用多少都和你报账。” 韩怀义大气的手一摆:“我不管这些,我只要求你答应我的事,就做到,那就是朋友!” 宋三便重重点头不再废话。 谁知接下来韩怀义又摸出一两银子给周鱼儿,道:“给,去买糖葫芦吃。” 老周忙说使不得。 周鱼儿也不肯要,宋三这个时候来了句话:“嘿嘿,鱼儿妹子是要少爷你买给她,人家不要钱。那没意思。” 韩怀义却自然的很,那就收起来呗,然后说:“好吧,那忙好了我就带你去买好吃的,还不止是糖葫芦怎么样?” 周鱼儿立刻雀跃着:“好呀。” 周阿达不由心塞的一塌糊涂,居然憋出句:“这,这成何体统。” 韩怀义就不乐意了:“周阿达你是不是我韩家的人?” “是啊。” “鱼儿丫头是不是你的女儿?” “是啊。” “你都是我家的,那她是不是韩家的人?” “。。。。” “东家给伙计的女儿买点好吃的,你哪来这么多事呢,还体统!你讲究体统为什么没事就去敲人家高寡妇的门!”韩怀义毫不客气的道,鳏了半生的老周顿时满面通红。 少爷就教他:“我是你,敲什么门啊,破门而入上去就用!多简单的事。” 老周扛不住东家的暴击只能掩面直走,那背影仓皇的就好像戏台上的败军之将似的。 纨绔少爷却在那里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还问听他的荤话满脸绯红的丫头:“你爹要是找再找个伴的话,你乐意不乐意?” “我乐意,我爹太辛苦了。”周鱼儿实诚的道。 韩怀义大赞:“就是鱼儿最好了,懂事乖巧还孝顺!乖,长大了少爷娶你好不好?” 呀!鱼儿也羞的跑了。 韩怀义习惯的调戏了那丫头一回后,就冲那三个目瞪口呆的货道:“办事去啊,看少爷耍宝呢?我得回家去看我大哥了,这些事就拜托你们拉。” 说完他就往外走,再没废话半句。 但他的说走就走的姿态里透露出的信任,让三个年轻人都很感动。 9她还挺懂事的 韩家是大富人家。 他们家从曾祖韩子丰起便是扬州水运的头牌。 石金涛的昌隆记和信义和相比只是后起之秀。 哪怕到了韩成德这辈,生意受到时局和对手的冲击开始没落了,但韩家的不动产还是很多的。 放开那些商铺不说,韩家除了在扬州城之外,在瓜州渡甚至在苏州上海都有房产。 其他地方韩怀义甚至都没去过。 而他们家在扬州城的房子还是五进的大院。 韩家的下人,连门房陈伯带仆役仆妇还有后厨都有十几号人。 因为韩成德去世的原因,导致本该结婚的韩怀忠如今还单着。 这会儿,浓眉大眼但面容憔悴的他正撑在被子上看生意。 昏黄的灯光下,管家兼门房陈伯蹑手蹑脚进来给他上了碗药汤,劝道:“大少爷,时辰不早了,您先早点休息吧。” “咳。”韩怀忠叹了口气,问他:“那个家伙呢?” 从亲大哥的称谓里就可以想象韩怀义的人品,不,败家子直接就没人品。 陈伯摇摇头:“估计今天晚上又不回来了。” “哎。”韩怀忠皱着眉头将药汤一饮而尽,愤愤的道:“等我病好了就把他捆起来。再这样下去,都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我怎么去见爹娘。” 这个年代里,长兄如父真不是开玩笑的。 无论社会舆论还是人们内心的观念里,韩怀忠对韩怀义都有管教照顾的权力以及义务。 他也真的在为不成才的弟弟担心着。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响了。 陈伯刚要去看便听出是韩怀义的脚步声,他忙和韩怀忠说:“大少爷,今天什么也别和他说,您先早点休息,要不然这一夜又不踏实。” 韩怀忠刚要坚持让他必须把韩怀义叫来,就听脚步声往这边来。 这下陈伯和怀忠都纳闷了。 因为韩怀义过去回家时从来都蹑手蹑脚躲着他的。 有时候怀忠是在忙事情懒得管他,有时候是心情好故意装傻,但不管怎么说,入夜后韩怀义从来没往他这里跑过。 重要原因是,这个点钱柜都落锁了,他来打滚也要不得钱呀。 “大哥睡了吗?陈伯也在啊。”韩怀义伸出脑袋看了下室内,然后问:“大哥你身体好些没。” 没酒气,还学会问候人了。 绝对没好事。 韩怀忠先下手为强的道:“死不了,你今天又去哪里了,还有你上月和我借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这事整的。 韩怀义苦笑道:“大哥,能不忙提这些吗?我有事和你说。你身体撑得住不。” 居然问我身体撑不撑的住,说明问题严重的很。 韩怀忠顿时大惊:“你又惹什么祸了?” 他一激动吧,额头冒出点虚汗,咿,韩怀忠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 陈伯却慌了,忙扶着他道:“大少爷,大少爷,有话好好说。” 忠心耿耿的老门房老管家又给韩怀义说:“二少爷,大少爷还病着呢,你可不能再气他了,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你平时都躲着进门怎么今天还跑过来了呢,你到底惹了什么大事啦。” “不是。。。我。”韩怀义懊糟的一比。 他都不知道怎么找切入点了, 韩怀忠重新靠在床头后,叹道:“老二啊,有什么事说吧,吓不死你大哥。到底怎么了。” 陈伯就很紧张的只看大少爷的脸色同时侧耳听。 韩怀义服了自己过去这名声和形象了,他试探问:“大哥,其实我以前都是装的你信不?” “你到底要干什么!”韩怀忠立刻提高了声音。 韩怀义憋屈的直哆嗦:“好好好,你别激动,我说我说,你别打岔啊。” “呵。”韩怀忠无语的和陈伯冷笑。 韩怀义看这架势彻底绝望了。 但他还是先认真的强调:“信义和一直被对头盯着算计着,大哥你在明,做些什么人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另外信义和目前的状况要是和人家打明牌的话,石金涛玩钝刀子割肉,我家和他熬下去总不是个事,所以当时我就想了一出,故意露个破绽给他,结果,还真让弟弟等到了。” “所以我今天才来找大哥的。”韩怀义洗刷完自己后,都不敢先掏合同。 他继续道:“码头管事刘德成的吃喝用度都和他的收入明显不符,所以我一直带着他玩却故意装疯卖傻,目的就是麻痹他,因为我判断石金涛要算计我家,一定会从这个小人身上着手。” 韩怀忠闻言惊讶的看着他:“你居然还晓得他的用度和收入不符?” “是啊,大哥,你弟弟又不傻,除非是装傻,你真以为我愿意做个败家子吗?弟弟都是不得已啊。”韩怀义立刻上戏肉了。 他煽情完见韩怀忠眉毛又挑起,就赶紧再说下去。 “然后我发现石金涛果然收买了他,并在我家漕运生意被抢走后,开始正式算计起我家来,并是从我这个破绽入手的。” 韩怀义随即告诉韩怀忠,他已经将老丁和刘德成都逮住了,并已经让他们交代出问题了。 然后他才将合同拿出。 韩怀义用这么个顺序来表达也是没办法。 因为这货之前名声太烂了,而韩怀忠身体不好。 他要是上来就拿合同,韩怀忠肯定只会以为他同意了,到时候气坏了怎么得了。 果然,韩怀义前面哔哔那么多之后再拿出合同,韩怀忠心理上受到的冲击总算小多了。 这时韩怀义才开始将自己今天落水包括落水之后的所有详情都和韩怀忠交代了一遍。 等他说完,不要说陈伯了,韩怀忠都如见鬼一样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喃喃的道:“你真的是我弟怀义?” 韩怀义急了:“不是,我是穿越的,我是鬼上身的行吧。” 韩怀忠见他这样再想想他刚刚的话,忽然鼻子一酸去和陈伯道:“要是这畜生今天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白受这几年的辛苦。” 陈伯也红了眼眶,唏嘘道:“二少爷居然都是在演戏,三年啊,怎么就能这么的滴水不漏呢。” 韩怀忠瞬间醒悟和陈伯道:“你还真信他的鬼话呢。” 然后他瞪着弟弟说:“聪明你是有的,头脑手段看来也是有的,但要说你这三年都是在演戏,你去院子里给老天爷发个誓,你信不信他劈你。” “。。。。行行行,大哥咱们说正事好不好。”韩怀义欲哭无泪。 他这模样却又让韩怀忠失笑,怀忠然后问他:“那你落水后还要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啊。” 接着他就咬着牙和韩怀义道:“你不要急,等我病好了我一定给你收拾石金涛去。居然敢欺负我弟弟,他当我死了吗?” 韩怀义看着人都躺在床上了,还为自己杀气腾腾的大哥。 融合的记忆里,怀忠爱护着自己的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 前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被呵护滋味的韩怀义不由心头滚烫,他忙劝道:“大哥,您消消气,你放心我是不会吃亏的,再说了这个事我还有后招呢。” “哦?” “我拿下他们就让宋三去传话,石金涛得知情况后他肯定会来找我,而我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 长夜的灯光下。 老仆陈伯看着韩家兄弟前所未有的挤在一起商谈正事,老门房老泪纵横的摸出去,到后厨给他们热了点吃喝,还首次主动的为韩怀义准备了一壶米酒。 这会宋三已经回家睡下。 祥生和阿宝也已经抹黑将那两个货带走了。 货栈里只留周阿达和周鱼儿父女两个。 收拾完之前的场面后,周阿达躺在床上听隔壁女儿翻来覆去的声音,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鱼儿呀。” “怎么了爹?” “没事。”周阿达的话到口边又忍住了。 作为父亲,女儿的心思他岂能没感觉呢。 周阿达想和鱼儿说的是,少爷那样的人,好是好,却不是良配啊。 之前吧,他浪荡,谁跟他谁倒霉。 现在看吧,他隐忍狠辣,这样的人是书里说的大丈夫。 然而这种人也从来不把女子当人啊。 鱼儿跟着他吃喝不愁,却也会担惊受怕。 大起大落可不是寻常人能吃得消的,他只想鱼儿将来平平安安的找个老实人就好。 父亲欲言又止,鱼儿却想歪了他的心思。 周鱼儿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货栈的顶,小丫头犹豫了下,她挺懂事的道:“爹,你想去你就去吧。” “啊?”周阿达一愣。 周鱼儿无声的撇了下嘴,这里又没外人,你还和女儿装呢。 她就说:“爹,你去找高寡妇吧,那个妇人我看也蛮好的,泼辣却不欺负善良,对我也都是笑着说话的。” 周阿达立马炸了,恼怒的道:“你扯到哪里去了,爹的事不要你管。” 货栈深处忽然响起只水耗子的吱吱声,仿佛人的笑声。 对这些动静习以为常的鱼儿没有怕,还被引的噗嗤一笑,她道:“爹——你去嘛,少爷都让你去呢。您是该有个伴了。” 又是少爷,又是少爷! 周阿达恶向胆边生:“别废话了,早点睡。明天我就请西门的黄大仙给你找个婆家,早点把事办了我也安心。” 周鱼儿顿时急了,一骨碌爬起来脆生生的喊道:“我不要!” 10石金涛的反应(厚颜求推荐收藏) 周阿达就和她吵:“女子有不嫁人的吗,你都多大了?” “反正我不要。” “不行。” “妈,爹不讲道理。”周鱼儿这就哭了起来,周阿达被女儿提到亡妻也在黑暗里红了眼睛。 想到女儿刚刚说的高寡妇,周阿达轻轻的摇头。 那个妇人是常叫自己去帮忙做些什么,她的意思他也晓得。 可是。。。 周阿达微微一叹,在心里对女儿也是对自己说:“我除了你娘,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呢。你娘死之前,我就和她说了让她在那头等我。要是我将来还带个人去,她那脾气还不把阎罗殿给掀了啊。” 那头的哭声渐渐的小了。 周鱼儿含着泪进了梦乡,在梦里面少爷又在对她吹口哨,然后那张总挂着坏笑的俊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丫头怕他乱来又怕他不来。 正在这时她爹忽然跳了出来,但少爷一下就把可恶的周阿达收拾的服帖了。 少女在梦里,窗外的下弦月慢慢走到天边。 远方逐渐升起朦胧的光,然后夜幕就被涂改成白色蓝色和红色,最终霞光漫天人间沸腾。 起了个大早的宋三坐在城西的茶楼里,和几个偶遇的狐朋狗友在说:“我告诉你们个事啊。” “怎么了?” “昨儿晚上我看到韩家那二少爷带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将他们家管事刘德成和个什么木工一起捆了!看那样子是要出人命的,你们可别说出去啊。” 他朋友一听就叫唤道:“韩二?哎呀,那祖宗要是想干什么还上了头的话,真要出人命呢。” 另外个货之前还被韩怀义打过,咬牙切齿道:“可不是吗,白三爷的醉花楼开了多少年了,就他一个人砸过,白三爷都只能认了,你说韩二这种人啥事干不出来啊。” 宋三心想,如果你们晓得二少爷真正的本事的话,只怕要当场吓死。 他和这群货乱扯了会儿后就回家门口找刘家人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石金涛的耳朵里。 昨日和刘德成约好今早见面喝茶的石金涛,没等到人回家后正在疑惑。 他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 石金涛就赶紧派人来刘德成家来看看情况。 正巧刘家的下人在和宋三哔哔。 石金涛的家人来询问时,宋三看在眼里就亲自上阵,道:“你们找刘管事啊,唉,别提了。” “怎么了?”石家人问。 “昨儿晚上刘管事的东家韩二跑过来叫唤他,说什么货栈管事跑了,要刘管事帮他去抓人,还叫上我呢。结果一出城韩二又改主意了,要我先回去。” “然后呢?” 宋三这种青皮撒谎张口就来,他呵呵道:“能有什么然后,我这身板哪敢和韩二说不啊,但我也好奇啊,所以我假装走掉其实跟着,等过了会儿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周围人都被这厮吊足了胃口。 宋三一拍大腿:“只见韩二手一挥,路边忽然跳出七八个大汉,说什么刘管事的事露陷了,然后就将他摁走了。” “啊?他抓刘管事去了哪里?”石家人赶紧追问。 宋三却翻脸了,他把眼睛一瞪:“你特娘的是衙门老爷还是刘德成的儿子啊,操心这么多干什么。你这是损我呢?你看到韩二带七八大汉办事你还敢跟着不成” 然后他破口大骂道:“我看韩二说的没错,刘德成肯定是和你们家勾结,然后被韩二发现了。你瞧瞧你这屁颠颠的样子,是你家石掌柜叫你来的吧。” 石家人忙否认,也没敢回嘴匆匆走掉。 宋三接着就和刘家的下人继续挑拨离间道:“哎,刘德成捞了多少钱啊,居然闹出这事。话说这厮肯定贪的不少,你瞧瞧他家这房子,但他每个月又给你几个毛钱啊?” 不久后石金涛面沉如水的坐在那里,因为汇总后的消息足以说明,韩怀义真的将刘德成给抓了。 另外韩怀义还抓了丁木工。 他再回忆昨天下午韩怀义的前一出后一出,总算明白过来韩怀义为何拿到合同又反悔了。 石金涛不由在心里暗骂,老子终日打雁居然被啄了眼。 然后他赶紧吩咐下人们道:“你们都去给我查一下,韩二现在人在哪儿,他家老大现在什么个情况,尤其韩家人有没有去官府。” 下人们一走,石金涛便捂住了额头,不再绷着架子了。 他现在气急的很,因为他毕竟真的收买刘德成的。 要是韩家报官的话,他这趟少说也得花二三千两银子去打点。 官府的门好进可不好出啊。 官府是什么,那是天老爷,没理都强三分。 商人是什么,商人就是贱民,有理都得挨收拾。 石金涛还记得大前年,自己正是用怂恿韩家些穷族人状告韩成德的手段,将韩成德耗在官司上,然后得以抢下高邮的市场的。 让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以为今年能将信义和直接打的不能翻身时,韩家最败家最无能的老二,竟忽然出手套住了他。 “我还是大意了啊,唉,要是我昨天把合同要回来也不至于这么被动。”石金涛等消息时郁闷懊糟的想,但他再转念一想,韩怀义既存心算计自己,合同在那个家伙手上他哪还要的回来。 这事,从根子上他就做错了。 他就不该亲自出面,更不该急。 哪怕再熬个两年将信义和自己耗的撑不下去,也比现在这局势强啊。 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但是聪明人总能在失败后汲取教训。 石金涛能将昌隆记做到后来居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在等消息反馈时,很快冷静了下来,并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认栽的去衙门打点。二是等韩家来拿捏自己。 第一种情况发生的话,没什么好说的,拼命花钱就是。 但第二种情况的话,那就可怕了。 因为韩家竟能忍的下气不报官,选择私了。 这首先说明信义和的志气还没散! 其次他们拿捏自己的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肯定不会直接敲诈自己银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要单子! 对,韩家要是今年下半年没什么大活的话,船队的人心就要乱。 韩家要养着人,要准备来年拼回来就需要单子来支撑,他们一定会和自己要漕运的单子。 一分析出这个情况后。 石金涛的眼中闪过道冷意,渐渐拿出个主意。 这个人做事一向果断,他索性不等下人们的回报,冲管家吩咐备轿直接找韩怀忠谈得了。 在石金涛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 韩怀忠在问弟弟:“你去和他谈行吗?” “大哥,你放心吧,这种事也就我去做才合适。”韩怀义一边吃着早点一边道。 他哥不答应他都要争取这个机会。 因为这关系到家人对自己的信任度,没了信任他还谈何帮助家族呢? 韩怀忠就同意了,但叮嘱他:“和石金涛谈判时你不可要的太多,我昨天想了半宿,我们的底线是一半的漕运生计就好,要是要的多了,只会和他闹崩,那不值当。” “我明白,但我们开口肯定不能这么开,得让他有个还价的余地。”韩怀义顺手给大哥剥了个咸鸭蛋,然后说:“哥,我看你今天气色好多了嘛。” “你能懂事我就没了心思,自然就好了。但你可别是昙花一现啊,你要是再和过去那样的话,大哥可不惯着你了。” “之前本来就是装的嘛,你以为天天喝酒很舒服啊。”韩怀义又拼命洗白自己道。 他感觉自己都成祥林嫂了。 “呵。”韩怀忠听他这话似笑非笑,接着他的神色里就带着点惆怅。 怀忠和弟弟叹道:“老二啊,我们的爹娘走的早,尤其爹还等于是给石金涛算计的病倒的,你却晓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不再冲动了。要是爹能知道你这样那该多好。” 韩怀义没吭声。 怀忠又说:“老二啊,熬过今年信义和应该就好多了,到时候我们弟兄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办桌酒让族内那些人看看。” 韩怀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族内的大伯二伯其实都只是父亲的堂兄弟。 他们早在祖辈手上就分了家,那些人拿房产田地,嫡出的韩成德要了信义和。 生意本就和他们没什么相关。 谁知石金涛一怂恿,这些人就在韩成德最关键的时刻,为点纠缠不清的族产直接把韩成德告上了扬州府! 这完全就是在帮外人拖自己家人的后腿啊。 不要说韩怀忠,韩怀义这败家子的记忆里对这些族人也充满了愤怒。 所以韩怀义立刻理解了大哥的意思,但他摇摇头道:“大哥,我们过的好就行,和那些杂碎没什么置气的意思,当年我那是小,但以后他们还敢对我们家伸手,我来收拾他们。” “你可不能乱来。”韩怀忠忙道。 韩怀义一笑:“大哥,你放心吧。我才不会亲自上阵呢,我也学石金涛,买几个老丁那样的货色,别的不干,天天往他们家里丢狗屎行不行?” 韩怀忠闻言哭笑不得:“那也不行。” 但他想想又说:“一天隔一天丢就可以了,不然雇人天天那么干的话,开销太大。” 韩怀义没想到大哥也有配合自己扯淡的时候,他一愣。 兄弟俩随即相视大笑起来。 11胡搅蛮缠是韩二 门房隔着前院,听着看着他们兄弟俩人说说笑笑的模样,陈伯就在那里摇头晃脑的感慨:“唉,二大爷以前那模样居然是装的,啧啧。就当他是装的吧。” 虽然韩怀义耿耿于怀自己狼藉的青春。 但在老人家看来,过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败家子现在晓得为家里出力,为大少爷分忧了。 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信义和以后应该能转好了吧。 但无论陈伯还是韩怀忠都不知道,韩怀义心中其实对信义和目前的生意完全不看好。 漕运是还有两年都散伙的事了,谁往里钻谁傻! 他根本不愿意在这片烂泥塘里继续和石金涛打滚,他只想尽快甩锅。 只是韩怀义一时间还不晓得怎么才能说服大哥而已。 怀忠吃完早饭之后,就去继续休养,顺带翻翻账目想想计划。 韩怀义则走到前厅的院落里伸了伸懒腰。 现在正是人间的四月天啊。 他微仰头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中那轮红日,这时一顶轿子落在了韩家大门外,石金涛满面笑容的问:“哎呀,二少爷这是在观天时吗?” “对啊,小爷我掐指一算就晓得岳父你马上要来,但是陈伯啊。” “二少爷。”陈伯不动声色的答应着,其实他听二少爷叫石金涛岳父后,再看看那厮的脸色肚皮都要笑破。 败家子道:“告诉这老不死的,少爷我不在家。” 陈伯就很实诚的转身:“石掌柜,我家少爷不在家。” “你边上去。”石金涛心中本来就有事,被当面玩弄后,他作为大商人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伸手就将陈伯往边上扒拉了下。 陈伯年岁大了吃不消他的力道不由一个踉跄。 韩怀义赶紧扶着陈伯冷下脸来道:“如果你再敢动我家陈伯一下,少爷我今天就当街打断你的腿!” 石金涛立马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但这厮也是能屈能伸的人,脑子里一转就对陈伯躬身道:“陈伯,是我石金涛无礼了,我对不住您!我给你赔罪可好?” 心中却在骂,你们特么的拿着端着吧,难道你们还能扣着刘德成一辈子? 陈伯直摆手:“你石掌柜脾性大,都打上我们韩家的门上来了,我这个老朽和你说不得,有什么你和我们二少爷说去吧。” “怀忠掌柜呢?”石金涛就问。 韩怀义呵呵着:“我哥没空,你有啥就冲我说吧,反正你之前的算计不都是冲我来的吗?” “二少爷能做主?”石金涛再问。 这话其实很伤人,石金涛之所以这样刺激韩怀义,是因为他摸不清韩怀义的套路,不想和韩怀义谈。 他以为韩怀义要发火,他都准备拼着给这小子打上几下,躺在地上把韩怀忠逼出来了。 至于脸面,扬州城里被韩怀义打的人还少了吗? 再说等信义和倒闭了,什么脸也挣回来了。 所以石金涛说完这话后,就连眼神里都带上了些挑衅的味道。 韩怀义的反应却让他大为意外。 韩怀义很淡定的道:“石掌柜,这是怕压不住我心虚了吧。放心,我不欺负你,我们讲道理,陈伯你安排人上茶。” “好的二少爷。”陈伯答应道,韩怀义随即对石金涛道:“来吧。” 石金涛也只能暂时和他登堂入室,坐在韩家前厅里。 韩怀义大马金刀的往主家的椅子上一坐之后就说:“咱们也别墨迹了。实话和你说吧,刘德成和老丁都招供了,这消息也是我故意放去你耳朵里的。反正现在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哦?我倒要听听二少爷给的什么路我走。”石金涛身体往后一靠。 谈判嘛,就有个谈判的样子。 他算看出来了,韩家不会走官路解决这个事。 韩怀义果然是这个意思。 不过石金涛做梦想不到韩怀义张口就说:“信义和不行了嘛,依我看关了卖了都行,但是你算计到我头上,我这个气难平。所以你如果让我不满意的话,我什么也不干,马上先和我大哥分家。分完家呢,我就把我的家产都拿出来盯着你办事。” “办什么事啊?”石金涛有些懵逼。 “花钱啊,全扬州都晓得我韩怀义是个败家子,赚钱的本事没有花钱的本事一流。我花钱搞你呗。” 韩怀义拿出一副无赖嘴脸,宣布着自己的臭名烂路数。 他说:“到时候我把人往扬州府一送,你肯定要送礼脱罪是不是。那我就送钱请人家搞你。嘿,我这态度一出来,人家吃了原告还能吃被告,官家会轻易放过你?” 上茶后坐在门外的陈伯肩膀都在抖,心想也就我们家的二大爷治得住石金涛这个阴比。 韩怀义接着又道:“别小看了我的破罐子破摔。石掌柜,你是有钱,但我这么做,我花十两银子抵得上你花一百两。你说你到时候还能不能活。” 石金涛不想和他争辩这些无意义的话,他拱手道:“领教了,那敢问第二条路呢。” “看你表现呗,你做到位了我就放人,但是要先签合同啊。” 韩怀义呵呵着,顺手摸了下兜里忽然发现还有个白玉鼻烟壶呢,他就当场“嗨”了起来。 看这厮摇头晃脑的样子,石金涛心里的火一阵阵的,但他还是忍着,道:“我确实收买刘德成了,说起来是我没理,但是。。。” “不说这些了,没劲,你就说你准备出多少吧。” “你指什么?”石金涛问。 韩怀义不耐烦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互相试探了,再不然最迟明天官府传唤你,我要是拿这个吓唬你,我特么以后在你家醉花楼都硬不起来!” 石金涛一咬牙:“高邮的市场我还给你家。” “我不要,那地方太小少爷我看不上。” “那你要什么?” “漕运的生意还回来,大家没事。” “这不可能!你要告你就告去吧,老夫陪你玩。”石金涛坚决的道。 他说完拂袖而起,直接往外走。 韩怀义动也不动,靠在椅子上喊:“一,二,三,哎呀我曹,行那三分之二。” 石金涛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阴笑起来:“其实你们家的底价是一半的漕运吧,小子,我做生意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所以就别和我玩那些黑的白的了。我给你们韩家一半漕运的生意,再多,那你就闹去吧。” “三分之二的漕运加高邮市场。”韩怀义道。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和你们家耗到底。”石金涛冷冷的道,现在他的气势全起来了。 你膨胀了是吧。 韩怀义见状不谈生意了,指着椅子警告他道:“给少爷我坐下说,再这么昂着脖子少爷我把你剥光了,带刘德成一起送去扬州府你信不信?” 石金涛顿时崩了,恼怒的道:“韩二,你敢。” 韩怀义挥手将边上的茶杯打飞,白瓷撞在粉墙上瞬间粉碎。 然后他缓缓站起,对石金涛道:“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各凭本事,你赢了不说,现在栽了还这么横,就别怪我直接和你玩横的,少爷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坐下说话。” 石金涛晓得这货真要发狂了,只能咬着牙坐下,然后嘴硬道:“韩二,你敢动我你也跑不掉。” “笑话了,韩家的败家子进去了还有我大哥呢,可是你倒霉了的话石家还有谁啊?石掌柜,我韩二是个厚道人,才明白告诉你,你这么和我家兑子儿斗的话,你不划算啊。”韩怀义却不气,还一脸诚恳起来。 还别说,他这句话正中石金涛的命门。 在这个年头,生男生女可不一样。 石金涛妻妾有三,却只有个女儿,他从来引以为憾并四处求方。 现在听韩怀义这么讲,石金涛都要爆炸了,他铁青着脸道:“不和你说废话了,我认栽,但是我花费那么多不可能将漕运都松手。我最多把一半单子白送你家,这也是我的底线,你肯就肯,不肯杀了我也随便你。” “好,那就这样,签合同,我放人。”韩怀义忽然痛快起来。 话说这个价码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关键主要在如何保证约定的执行运作上。 石金涛却又问了遍:“你真能做主?” “你就当能吧。”韩怀义道,石金涛深深的看了一眼,点点头:“你是个人才,我以前真的看走眼了。” “不是和你吹。三年了,我都在装傻,就为了麻痹你。等你买通刘德成然后我抓他个现行。我就问你服不服吧。”韩怀义得意洋洋,其实内心在想石金涛答应后,会怎么做,他不信这厮这么老实。 石金涛一听大笑:“三年不鸣鸣必大,好好好,你小子三年来在醉花楼花了不下三千两银子,居然是为算计我,哈哈哈,这话真是吓死人啊。” 知道他不信,但韩怀义脸都没红的道:“不然呢?说来奇怪,你连醉花楼的账本都有,还不承认这窑子是你家的。” 石金涛的笑声立马戛然而止,他骂道:“韩二,你辱我?” “上个月月底那天,是谁在我隔壁和杨妈说,小亲亲我来看你的?妈的巴子的,我去青楼找的是菇凉,你去那边居然找我家菇凉的老鸨,你出去玩都要占我便宜,你还说我辱你,咱们究竟谁欺负谁了,我今天非得和你好好算算。” 石金涛见他又开始胡搅蛮缠了,只能匆匆闪人。 但口中说此事一言为定,他下午就把合约拿来,然后慌慌张张的上了轿子转眼就没了影。 12顺便了结孽缘 在中院书房里听着前面动静的韩怀忠等他走后转了出来,问弟弟:“就这样了?” 韩怀义摇摇头,说:“石金涛肯定要在里面玩花头的,说不定等我们放了刘德成,他就得反水,这个人完全不可以相信。” “你能这么想就好,人心叵测,何况是他那种货色。”韩怀忠欣慰的颔首道,随即说:“你既负责就负责到底,我韩家的漕运单子就靠你了,我只管等结果就是。” 韩怀忠已经想好了。 弟弟既然真的想为家族做事,那他就给他压压担子。 在怀忠看来,弟弟就算做亏了他也不在乎,他只怕他不学好。 但就在韩怀忠话音刚落时,韩怀义识海内的系统立刻提醒道:主体已获得信义和五千两资产控制权,开启五名忠诚度名额,开启1名针对性目标的资产分析(名单待定) 额。。。韩怀义不由一愣。 韩怀忠又不晓得他脑子里发生的事,见他这样就皱起眉头教训弟弟道:“慌什么呢,你之前不是做的蛮好的吗?” “没有没有,我没慌,我知道了。”韩怀义含糊着说。 同时心想,针对目标的资产分析是什么意思,莫非我选石金涛就能知道他的真实状况不成? 怀忠见他还是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怒了,道:“我还没问你呢,石金涛说你在窑子里三年花了三千两银子,这事是不是真的?” “啊?他,他诬蔑!”韩怀义忙辩解道:“我在那边都不要花钱的。” “逛窑子玩到都不要花钱了,那你之前是花了多少的金山银海啊,你个败家玩意。”病体转好的韩怀忠说的火大了,就虎虎的扑来揪住这厮。 韩怀义虽然在外边凶悍泼皮,遇到大哥一点辙没有只能怂怂的求饶。 因为他总不能打自己的大哥吧。 陈伯赶紧劝韩怀忠道:“大少爷,你消消气,二少爷好歹也算浪子回头是不是?” 韩怀义一听彻底绝望,感情我吹的卧底三年的牛逼从来都没人信啊。 这会周鱼儿正俏生生的站在码头边看周阿达忙碌。 这个年纪的少女心思最剔透,基本上留不住什么事。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宿后,把夜里的梦都忘记,更别提和她父亲的吵嘴了。 丁木匠给少爷逮起来了嘛,周阿达起来后闲的实在没事干,就主动找点工具去修缮码头。 他叮叮当当一顿敲的时候见到水里的鱼儿跳的欢快。 水上户出身的周阿达玩心忽起,就先放下手里的活拿杆子钓鱼,短短片刻就被他弄上来十来条肥美的刀鲫。 周鱼儿见父亲这么厉害,不停叫好。 周阿达也得意洋洋,最终选了其中最好的五条留下,其余的就丢给女儿,让她趁快散市前赶紧送去城北集市上的弟兄老黄那边换钱。 至于换的钱,都归女儿买糖葫芦去。 周鱼儿一听眉开眼笑,答应了声提着水桶就走。 码头离集市不远也不近。 鱼儿提着二十斤的鱼桶走的小脸通红气喘吁吁。 那双雪白的小手都给勒出了红印。 但这丫头心里却是快活的。 说起来周阿达并不算穷,也不亏待女儿,但他自己一向过的简朴的很。 极其有孝心的鱼儿就在想,加上这次卖鱼的钱应该够给阿爹扯件棉衣了呢。 等她到了集市的鱼摊前。 丫头就和卖鱼的老黄脆生生的说:“黄叔,我阿爹让我来把这些给你,至于多少钱他随便你给。” 周阿达的弟兄老黄豁着个门牙笑道:“要是你爹来,我可不搭理他,但是鱼儿丫头来了,什么都好说。” 鱼儿闻言也不客气,雀跃着:“那黄叔你多给点,我还要去买东西呢。” 老黄被这娇憨丫头逗的前俯后仰,就问她:“你要买什么呀。” 鱼儿却不说,猫眼扑闪着只是笑。 老黄拖长了声音说:“哦,鱼儿丫头是要存嫁妆呢。这是看上哪家的混小子拉?” “才不是呢。” 周鱼儿正害羞,她脚边水桶里的那些活泼的鲫鱼跳了下,炸出片水花淋了她半身。 也顺带溅在了她身后两个女人身上。 而这丫头吓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就撞上了来人。 对方立刻哎呀了声,骂道:“你眼睛瞎了啊。” 周鱼儿忙不迭回身说抱歉,结果她发现自己身后的女人,居然是少爷带去码头的那个念夏。 这丫头不由一愣,眼神里就带了点厌恶。 念夏却认不得她,但感觉到了她的针对,便皱起眉头说:“你看什么?” 老黄忙插嘴:“这位娘子,我家侄女不是存心的,不好意思啊。” “一身鱼腥味弄在我新买的衣服上,怎么说?”念夏柳眉倒竖的抖着衣服,鱼贩子在她眼中算个什么呀。 其实她那衣服上就沾了点干净的运河水而已。 在她边上的那个年岁略大点的女子也帮衬她数落周鱼儿道:“女孩子家家的毛毛躁躁!说吧,怎么办?” 要说她们真要鱼儿赔偿也不至于,主要是念夏感觉出鱼儿对她的敌意,便纠缠上了。 周鱼儿被这两个青楼出身的女人逼着,既委屈也郁闷。 尤其那个念夏还是跟二少爷过的!她落在她手里更难受。 鬼使神差之下周鱼儿就说:“行吧,我赔行了吧。” 对方倒没想到她冒出这个话来,顿时乐了。 年岁大的那个女人啧啧起来:“哟,看不出来还有个金主在背后撑着呀,你知道我家菇凉这衣服多少钱吗?” 念夏则在冷笑说:“杨妈,这丫头好像认得我。” 然后她扬起腔调问周鱼儿:“我是抢了你家男人还是睡了你爹呀?” 边上的老黄见状急了眼了,上来护住鱼儿嚷嚷道:“你们欺负老实丫头是不是,就沾了点水你们就。。。” 杨妈立马拦在他面前,挺着个坍塌的胸呛他:“谁欺负人了,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是苏州的新款绸衣啊,沾上鱼腥味还怎么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东西,我今天还就欺负她了,你想怎么着?” “你动我杨妈妈试试呢。”念夏也叫唤起来,顺手还要去揪周鱼儿:“小蹄子,你哪根筋搭错了和老娘犯冲呢?” 可怜老黄确实就是个中年鱼贩,没钱没势,遇到泼妇完全没辙。 他只能护住鱼儿步步后退。 念夏和杨妈两人的手都快上他的脸了。 而周遭看热闹的众人见这两个女子的气焰也没敢插嘴。 但就在这时,周鱼儿忽然发现对面那个张牙舞爪的杨妈变了脸,居然挤出丝笑容来。 而念夏的眼神就如见鬼似的。 两个女人齐齐看着她背后,杨妈说:“哎呀,二少爷您这是干嘛呢。” “干你姘头呢。” 正要去码头的韩怀义呵呵着,他拍拍看到他眼睛里都有泪花的丫头,然后对念夏道:“老子没死,你很意外吧。” “二少爷,我,我。。。”念夏不由仓皇失措,声音都有些抖。 杨妈还真不知道这个事,见状纳闷的问:“怎么了这是?”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吧。” 韩怀义冷笑着道:“昨儿中午我带她在码头上和刘德成喝酒,刘德成先走之后你猜怎么着?我特么喝多后落了水,被救上来后眼睛一睁,嘿,你女儿居然先走了!” “啊?”杨妈闻言大吃一惊。 青楼最该讲究的就是人情世故,你要留住客人只靠脸是没用的。 恩客,尤其是败家子这样的金主带你去喝酒玩乐,人家落水你却先跑了,换谁都看不下去吧。 她立刻厉声再问念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夏白着俏脸,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昨儿她是等那两个苦力将韩怀义捞上来后发现这人没气了,她怕耽上事才跑的。 心思七窍的她既怕耽事,就谁也没说,更不敢打听。 谁知韩怀义今儿居然好好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让念夏既意外又震惊,转眼也生出了懊悔之意,因为韩怀义可是她的金主。 说起来她的吃喝用度大半都是靠他呢。 杨妈从念夏的表情里看出韩怀义说的是真的,不由气急败坏的道:“你!” 但这个老娘们哪里是真心为韩怀义不平啊,她随即背着韩怀义就对念夏挤挤眼睛。 意思是,先哄好再说,可别让这个金主跑了! 念夏心领神会就哇的一声哭了,口中说着:“二少爷,当时人家是给吓坏了,吓得躲在。。。” 她居然还要扑过来。 韩怀义把她们的花招看得清清楚楚,他立刻把周鱼儿往面前一拽。 念夏顿时进退两难,因为她总不能连周鱼儿也抱住吧。 韩怀义此刻的眼中冷意森森,因为他对此女毫无感情。 而他知道败家子和这女子可是枕前发尽千般愿,手上洒过无数金的。 但这个女人,简直是薄情寡义到了极点。 自己出事后她连眼泪都没半点,只顾自己脱身。 那货天天败家也就算了,把妹都这么失败啊这都叫个什么事。 韩怀义心中感慨着想,一个正常男人的生活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既要挽回狼藉的名声,索性就此了结了这些孽缘吧。 13对手的家底 于是他便毫不客气的对念夏说道:“老子死过一回后,你还来这套有用吗?我看你就是戏里唱的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老子过去是瞎了眼才找你这个无情货。” 然后他问鱼儿:“刚刚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要你赔衣服呢?” 周鱼儿见他和坏女人决裂正激动呢,张口就要告状,杨妈已经开口给她赔罪道:“小姑奶奶,刚刚我们是和你开玩笑的呢,二少爷,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呵,鱼儿是我家货栈管事的女儿,是我韩家的人。我韩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给个表砸欺负了?”韩怀义问,并且说的极其难听。 念夏呜呜的哭他也不管,装腔作势的泪水有什么好心疼的。 杨妈闻言脸色难看但又惹不起他,只能赔笑先夸鱼儿道:“哎呀,原来这是周管事家的菇凉呀,小丫头长得真漂亮呢。” 韩怀义就诧异了:“你也认得老周,难道他也睡过你?” 周遭的人听他这句话哄堂大笑,杨妈讪讪着:“少爷拿我这老婆子开玩笑呢。” “你哪里老,你要是老的话,石金涛那口味岂不是重?” 韩怀义嬉皮笑脸随即将脸一拉,毫不客气的道:“要是你得知情况后当场教训念夏,少爷我还舒服点,但你这老娘们居然继续怂恿女儿和我玩套路。你当少爷我傻是不是?” 杨妈忙否认然后努力挤着笑容说:“二少爷,这里人多眼杂,我请您去吃个饭吧。” “不去!少爷我才欺负过你家姘头的,现在没空。” “啊?” “啊什么,你家石金涛等会还要找少爷双手送上漕运的单子呢,呵呵。”韩怀义故意当众散播完这个消息后,他拽着鱼儿就走。 旁观曾经的人生后,韩怀义对她们的面目看的很清楚。 因此他不屑再和这些人墨迹。 不过这厮拽着鱼儿的小手呢。 走几步后这家伙还捏了捏人家,评价说:“这小爪子就是书里讲的柔弱无骨吧。” 周鱼儿红着脸拼命拽回道:“少爷你欺负人。” “欺负你怎么了,你有本事报官呀。” 败家子正对丫头做邪恶状,老黄拎着水桶追上来说:“鱼儿鱼儿,东西你忘了拿了,给,还有这是你的钱。” 知道怎么回事后韩怀义对他摆摆手:“这钱少爷赏你了。对了,我大哥身体有些不舒服,从明儿起,你每天送几条鱼去我家,我会关照陈伯和你算钱的。” 老黄一听大喜,忙连连道谢。 韩怀义哈哈了声,搂过鱼儿的肩膀继续往码头走。 鱼儿给他当街搭着都晕了,但低着头红着脸随他。 败家子走着走着忽然又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蛋:“哟,小娘子可曾许配人家呀?” 他如此的不正经。 周鱼儿被这厮调戏的大羞,终于急眼了要打他。 这厮撒腿就跑,鱼儿拎着空水桶在后面追。 但丫头追着追着,忽然想起了昨夜的梦,见韩怀义故意等她了,就很心虚的去抓他。 韩怀义挨了几下还哈哈大笑。 当这两人踏着阳光来到码头上时,看到少爷和自家女儿一起回来的周阿达有些乱。 韩怀义还在那里没事人似的使唤丫头:“鱼儿,上茶。” 然后和他道:“老周,告诉你个好消息啊。” 听韩怀义得得得的一顿说,周阿达不由大喜:“少爷你说的是真的,那石金涛同意了?” “当然是真的。” 但老周很快皱起眉头:“要是他事后反悔呢?” “没合同不放人,还必须去找个公正。”韩怀义是这么表示的。 老周就激动了:“少爷,我才钓了些鱼,你坐着,我弄点鱼汤再陪你喝点?” “哟,难得啊,你居然请我喝酒了,老天爷开眼拉。”韩怀义立马转头对天空作揖,整的很感动似的。 鱼儿见他动作这么的夸张滑稽噗嗤一笑,周阿达则给他气的去继续烧菜,期间他叫来鱼儿小声打听:“你是怎么和少爷碰到的?” 周鱼儿就叽叽喳喳把少爷为了维护她,和前砲友决裂的事一顿说,小脸上那叫个神采飞扬。 周阿达听完心却更塞。 完了,败家子连粉头都不要了,这是真要对我家丫头下手了哇,怎办? 老头子急的就抓起把盐不要钱的往汤里乱洒,我齁死你! 其实韩怀义此刻正在盘算正事。 他理智的认为漕运绝对不能继续,石家的单子到手后却能让韩家缓过气来。 一旦缓过气来,怀忠肯定要继续往下走。 要是那样的话,两年后信义和连个转型的预备期都没有,就得随着没落的清廷一起没落。 因为内河航运没有任何前途。 要玩运输的话,大趋势是走海运才可以赚钱。 想到这一点,韩怀义猛的一拍大腿,对啊,我韩家要发展的话为什么不去走海运呢,沪上的洋行那么多,运输力却不够。 而这年头的江南造船厂应该就要对民间营业了呀! 要是我们韩家能成为近代史上首家购买铁甲船的民间商人的话,这招牌这前景,那还得了! 拿着茶壶凑来的小丫头被他的动作吓一跳,却发现少爷都没看自己又皱起眉头在琢磨事情了。 鱼儿不懂认真的男人最吸引人这种话,但她觉得这样的少爷真是极好的。 因为少爷真变了呢。 不对,少爷就没变,他以前都是装的,一旦不想装了少爷就不要那些坏女人了。 周阿达见女儿只晓得围着败家子转,二话不说立刻气势汹汹的再往锅里洒了把盐。 眼看好好的汤都泛起卤边了。 周阿达气性过后又舍不得,就开始拼命加水。 老头子内心演着独角戏忙的什么似的。 但无论是他警惕的东家,还是牵挂的女儿都没人看他半眼过。 这时韩怀义忽然起身走去码头边,他看着自己家的些船在运河里摇摇晃晃,又将目光投向石金涛家的码头那边。 离此两里外的石家的船只密密麻麻。。。 要打垮对手必须要了解对手。 感受到压力的韩怀义随即先在脑海里对系统下达了命令:选择石金涛为目标。 几乎一瞬间系统内就展现出一张全新的报表来。 目标:昌隆记石金涛的资产评估。 下面是昌隆记的米店,船行,田地等资产,甚至还列出了韩怀义一点都不知道的,石金涛的几个住宅的价格。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石金涛名下的资产居然有二万两银子之巨。 二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按着500的单价这算一下的话,资产可谓千万。 不过这是石金涛的十二家米店,四百条船,一个码头两个货栈,平山堂那边五百亩地,以及大大小小的住宅别院,包括大大小小的诸多市场的价值在内。 但韩家几代人的资产也不过如此,目前还在缩水,加上韩家这一代是弟兄两人分账。 也就是说,石金涛的资产其实已经超过韩家了。 且他目前的业务也比韩家要多。 看着石金涛的资产,韩怀义再拿出自己现在拥有的五千两的信义和报表。 他将两家重叠的业务这块进行对比后一叹,心想场面都是假的,数据才是真的。 我家要是还和这厮继续在漕运里打滚的话,绝对没有好下场。 到最后那刻来临时,石家还能苟活,韩家却必定会败的裤子都没有! 不过他也敏锐的注意到了一点。 那就是石金涛的可动用资金只有五千五百两左右。 而漕运可是要先垫资,等开春再和漕运衙门结算的。 也就是说石金涛的流动资金其实只剩最多二千五百两左右。 但这厮之前竟敢和自己许两千两好处,就为了吞下韩家的残余市场,并整合力量垄断整个苏北的航运漕运! 这厮的胆子可谓极大,都不怕扯了蛋。 韩怀义再转念一想,石金涛有那么多的固定资产,随便拿个出来就能弄出点流动资金来。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因为商人是讲究口碑的,这个口碑不是人品方面,而是实力方面。 要是外边传谁家做生意做的都开始当房产了,这口碑也就坏了。 但石金涛要是在吞并韩家时用资产抵押筹钱,却没人说他不是。 扬州乃至其他地方的钱庄老板只会来送银子给他用! 而韩怀义分析目前的局势。 石金涛绝对是不甘心分生意给自家的,也是有心要吞并韩家的。 其实对这些事韩怀义都巴不得,但是家里那位的关,他该怎么过呢。 他正愁着这时,鱼儿跑来喊他去吃饭。 阳光下,笑的甜甜的少女左边的脸颊上竟有个韩怀义之前忽略的酒窝。 浪荡子伸出爪子就去戳,幸亏周阿达没看到这一幕。 三人在桌上坐下后,韩怀义很纳闷:“酒呢老周。” “少爷你下午你还要谈事,要喝还是晚上再喝吧。”周阿达说,鱼儿就在边上给他们盛汤。 因为放盐再放水的乱搞后炖的太久的缘故,乳白色的鲫鱼汤鲜美可口,不过鱼肉却都给煮柴了。 韩怀义将周鱼儿最爱吃的鱼籽抢到碗里,就不理那个噘起嘴的丫头,和周阿达认真的道:“老周,你是我们韩家的老人了,你回忆回忆这十年来,就算没有石家作梗,船运的业务是不是都在缩水呀?” 周阿达惊讶的道:“少爷怎么想的起来和我说这个。” 14必须净身出户(加更,今天又一万字,求推荐) 然后周阿达叹了口气,和韩怀义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那你和我说说呢。” “航运是什么,是帮人家南来北往的事。人家觉得不太平不肯走动了,那我们的单子自然也就少了啊。” 周阿达到底在信义和久了,看问题很通透。 他还知道结合局势的和韩怀义分析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当年长毛的一顿搅合,导致我们信义和失去了苏南浙北的诸多业务。再过些年吧,洋人又来了,接着北边的拳匪又开始作乱,唉!” 老周三言两语里说尽清廷末路的景象。 韩怀义赞同他的观点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觉得和石家这么争下去,其实没什么大意思。” 周阿达立刻问他:“少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怀义却没吭声继续喝汤去了。 他并不是在故弄玄虚或者故作神秘,而是许多事他就算说了也没人信。 有时候,穿越之旅就是孤独之旅。 孤独到你只能自己扛着,还要背负全世界的反对。 可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对的! 饭后,韩怀义再度来到码头上看着石家的场面,最终拿了个主意出来。 他心想我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石金涛将漕运单子分给信义和的事,扬州人应该都知道了,越是这样我做点什么别人也就越想不到。 饭后韩怀义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宋三,宋三见到二少爷就殷勤的道:“二少爷,我问出来了。” “哦?这么快?”韩怀义还真看不出来这个青皮的执行力还蛮强的。 宋三嘚瑟的把自己挑拨刘家下人套话的情况一顿说,然后就告诉韩怀义,刘德成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大几百两银子在手。 “算上宅院的话估计得一千,因为他除了您晓得的那里,他在白塔边上还有处别院呢。” 韩怀义就问他:“那你认得地方没?” “还没有。” 提到这个事宋三很惭愧,他说:“刘家的下人知道有这个地,但是都没去过,不过我听说老在富春门外拉车的老张晓得,我等会就去问。” “打听仔细,然后立刻去我家告诉我。”韩怀义说完拍拍宋三的肩膀:“以后我用你的地方还多呢,就不和你说谢谢了。” 宋三顿时眉开眼笑的跑掉。 韩怀义想:“这个消息倒是来的及时,那我就怎么折腾怎么来吧。” 他回家不久之后石金涛就磨磨蹭蹭的来了,怀忠依旧没出面。 只有信义和的账房先生高玉明在。 石金涛将这个情况闷在心里,先将自己弄的合同拿出来。 高玉明是韩成德时期的老人了,从来只听大东家怀忠的。 他过去防韩二就如防贼似的,因为韩二都撬过自己家的账房锁! 今儿高玉明被大东家安排后其实各种的不适应。 所以他坐下来后基本一言不发。 现在接过对方的合同一顿翻之后,他发现没什么毛病就对韩怀义一点头。 于是陈伯就安排人去请公正。 高玉明则继续坐着。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石金涛便开始和韩怀义要人。 韩怀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口中却道:“我和刘德成些账目还要算。” 石金涛一听火了:“你什么意思?” “刘德成一个月的月银是十两银子,他的家产却少说也有上千。这钱哪儿来的,难道是你老石给的?” 石金涛忙否认,韩怀义就说:“那不就是了!他除了在我家做事之外还能有什么外快?这些都是我家的银子,我岂能不要回来。” 石金涛气结问他:“你的意思是,今天的合同照样签,人却不放是不是。” “没这个意思。”韩怀义直摇头:“石掌柜你是关心则乱啊,这合同是基于你家为根本的,我搞你的话还费这周转干嘛呢?我只是必须要让刘德成把贪的我家的钱都吐出来。” 石金涛恼火的说:“韩二你怎么这么墨迹呢,不就些银子吗,你花的可比他多多了。” “我韩二花家里的银子天经地义,手下的管事贪东家的银子难道也是天经地义?石掌柜,你这么大方要不你替他把这银子贴出来?” 韩怀义说这句话的时候高玉明眼皮直跳,他真的很想说:“你天经地义个屁呢。” 石金涛听完败家子的话恍然大悟,咬牙道:“原来你小子在这儿等我呢。” “还真没这个意思。”韩怀义满脸的不屑:“我吧,最烦特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货。你不出钱你凭什么让我亏?” 其实他话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石金涛黑下脸来眼神阴晴不定的想,这小子不是个好鸟。 不过局势如此也由不得他。 石金涛不想夜长梦多,权衡之后还是道:“韩二,打个商议吧,人立刻给我,我贴你五百两。” 韩怀义立刻又加上个条件和理由道:“还有刘家的房子!我老韩家可不能惯着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必须要他净身出户。” 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亏的又不是自己的。 石金涛就点头咬死情况道:“反正我只出五百两,其他的不管你怎么处置,你必须马上把人给我。” 见他痛快,韩怀义便也痛快起来,说:“那行吧,就这么定了。” 石金涛谈妥此事后才彻底轻松了下来。 其实他却在想,老子回头玩不死你! 合同对他来说算个屁啊。 这厮已有打算。 他准备等安排好刘德成之后,就去悄悄请漕运提督衙门的人。 当韩家开始参与漕运后,衙门的人便会在瓜州渡查他家的运牌。 “等你们家将人力财力都搭出来后,到时候老子再一躲。你韩家就哭去吧。” 算计着这些的石金涛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忽然生出股自得来。 因为他这么操作的话,反而是化危机为机会。 这可不是他不守约而是朝廷不认韩家。 半趟漕运的筹备开销少说也有上千的银子。 结果十拿九稳的事却不成。 韩家因此耽误的钱财时间不说,到时候门下的船队给衙门扣住,船工们的人心都会散。 至于那时候刘德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比起让你老韩家再跌一跤,我现在就算多为刘德成花个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呢。” 石金涛想明白这一点后,就藏着轻蔑撇了韩怀义一眼,心想就你也配和我玩这些? 但就在这时,韩怀义忽然跳了起来! 他说发疯就发疯的样子,整的大家都有些懵。 猛的站起身的韩怀义不敢置信的看着系统忽然闪出那行字:因为主体在和目标的斗争中取胜,现触发吞并任务。 任务内容说明:完成对昌隆记的收购。 时间三年,任务成功将获得奖励(未知),任务失败主体归零。 韩怀义不由傻眼:“你特么没完了是吧。” 就算漕运快完了,石家毕竟还有那么多的资产。 要说自己借助着了解时局的便利,给个十年时间将昌隆记击溃还有可能,但在三年内不仅仅要击溃对手,还要收购对手。 这怎么可能? 可是做不到的话,那就是“归零”! 看的这种情况韩怀义顿时疯了,他骂骂咧咧着眼中凶光四射,然后逮到院子里的石锁就窜了过去,操起它先猛甩一气先。 因为他实在是憋啊。 这破系统搞事情都没个预兆的! 参与此事的账房先生高玉明本在为他今天的表现惊讶着呢。 因为败家子嘛,哪儿来的这些本事? 哪怕他有些胡搅蛮缠但都打在点子上是不是。 结果韩怀义没端着多久,这就又。。。。 “他这是?”石金涛问道,他也很是诧异,这厮又怎么了。 高玉明无法解释,只能勉强说:“我家东家精力充沛,年轻好动。” 石金涛自然不信,他直摇头然后就在内心呵呵着继续琢磨起今后的局势来。 韩家的老大在这种事上都没有出面,看来是病的不轻。 韩怀义嘛,自以为有手段。 他除了眼皮子浅之外就是个二愣子神经病! 靠这弟兄俩的信义和最多还有一年估计就完咯。 没多久有个年轻人登门,发泄之后认命的韩怀义恢复了正常,他跑去嘀咕几句,再过会在扬州府挂号的公正王树森便来了。 公正公正,只做事不论事。 所以王树森来了之后不问前因后果(虽然他已经通过陈伯这边知道了内情)只负责参与流程。 在他的主持下双方先签字画押,不过合同暂时先放在石金涛怀里。 接着再等了会儿,一辆马车来到了韩家门口。 祥生和阿宝还有早在门口的宋三将刘德成押了下来。 看到刘德成腿上绑着布条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石金涛没吭声,韩家的账房先生高玉明却火大的指着他骂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刘德成站在院子里面如死灰。 韩家的下人们都在边上鄙视的看着,韩怀义走过去对他道:“石掌柜还算有担当,花五百两银子和半份漕运合同以及你两套房子,和少爷我买了个消停。” 家底都给爆掉的刘德成闻言猛抬头,他惊骇的看着韩怀义。 “怎么了,你真以为那家产就是你的了?韩家给你的才是你的!” 刘德成颤声道:“二少爷,留条活路啊。” “你做那些烂事的时候怎么没给我们老韩家活路走呢?” 韩怀义随即凑去他耳边低声道:“你傻呀,你损失的都得和石金涛要啊,这些都是他逼你的是不是。” 15全家就一个傻子(凌晨求推荐,签约了,合同在飞抓紧投资) 放完这把火之后,他笑吟吟的站回原位,冲王树森道:“还劳烦您再动动笔,写个刘德成自愿将房产赔偿给韩家的协议。” “二少爷!给小的留个落脚处可好?我刘德成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做牛做马。。。。”刘德成扑腾一声跪下了。 韩怀义低头看着声泪俱下的他,却坚定的摇摇头:“世上没有你这样的管事,韩家绝对不敢用你,他石金涛敢不敢我不问。” 听这厮处处在点刘德成得找自己要个说法。 石金涛顿时气的脸色紫胀的道:“韩二,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这事我担着了,你还要怎么样?” 不怪他恼怒,他之前是那种老子今天其实是在借机诱敌深入的嘚瑟心态。 可是等韩二夹枪带棒的怂恿几句后刘德成这么一跪,就等于跪在了他脸上。 尤其韩家下人们的眼神里透露出的鄙视,让石金涛便有些难堪了。 因为谁都知道,刘德成是被他买通的,现在刘德成落到这个地步他要是一声不吭,那叫不是个人! 所以他只能顶着不光彩出来负责。 要不然,韩二那厮肯定还没完没了。 果然他一出面,韩怀义就乐呵起来:“好好好,我不说了。” 那边的公正反正只负责办事而已,王树森刷刷刷的将东西写好给双方过目后,石金涛就让刘德成签字画押。 到了这个份上,刘德成只能认命。 王树森立刻再将一式三份的转让,拿一份给韩怀义,给刘德成一份,自己留底,因为房产转让还需要走个程序。 然后他转头看向石金涛,把手伸出,石金涛也就将漕运的合同给了他。 而王树森晓得韩怀义这厮人品不好,立刻警惕的看向韩怀义叮嘱道:“韩二少爷,石掌柜已经把合同给我了,这人可必须得带走,你不能再出幺蛾子了。” “老夫子你这话说的,钱呢。”韩怀义问。 石金涛没好气的道:“银票在合同里夹着呢,你眼神不好是不是?” “呵呵。”韩怀义抖着腿开始卷袖子,石金涛立刻往后缩。 王树森顿时哭笑不得,赶紧将韩怀义拉开,和石金涛使眼神道:“你带刘德成走吧。” 石金涛冷哼一声回头看看韩家的大宅,心中发誓一定要把今日的羞辱找回来,他随即带着刘德成往外走。 不过这时门房陈伯忽然站了出来,冲刘德成脸上呸了一口。 老头子指着家里面对刘德成一字一句的道:“前年老爷病重前叫了些人来,其中也有你,你答应老爷什么的?你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东西。” 刘德成既恨也愧,脸都没抹就往外走。 石金涛则对陈伯拱拱手也跟着出去了。 这两人走后,韩家院落里顿时响起阵唏嘘,显然陈伯的话勾起了大家对韩成德托孤时的回忆。 韩怀义仰头看看升起的残月,一叹:“往事已矣!” 是啊,往事已矣,而信义和和昌隆记的斗争其实才刚刚开始。 他随即对高玉明道:“高先生,还劳烦你给公正一份红包,另外帮忙的这三个弟兄你也得安排下,少爷我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 本想夸他几句的高玉明闻言脸皮微微抽动,瞬间失去了和他聊天的兴趣,只干巴巴的道:“知道了。” 这时躲在后面的韩怀忠出来了。 韩怀义便关照祥生阿宝还有宋三明天再见,他借机一溜烟跑去中院自己的房间里。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瘫在床上满眼的绝望。 因为系统刚刚下达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 但他不敢赌自己完不成任务的话会怎样。 韩怀义并不知道石金涛心中的打算,不过他通过石金涛名下的资产明细,尤其是漕运那块的报表发现。 石家的漕运吞吐量并没有减少。 他再对比自己家漕运区域的情况,哪怕合同签订之后信义和的漕运项目还是0。 这足以说明石金涛绝对不会执行所谓的合同。 韩怀义皱起眉头想,石金涛既然签了合同就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不执行,那么他究竟怎么做才会让这个合同形同虚设并不粘麻烦呢。 漕运,漕运。。。 对了。 韩怀义眼睛猛的一亮,自言自语起来:“官府,只有官府方面出面拒绝韩家的参与,他才能无视公正后的合同,并且还不惹麻烦。” 韩怀义随即想到自家失去漕运的参与资格,就是因为石金涛巴结上了满人提督导致的。 这件事他还是听老周说起过一嘴。 当时他没放心头,但他现在结合报表的体现一分析,就得出这个唯一的可能。 他随即想到一点,石金涛这么认怂,甚至甘愿为刘德成再掏五百两银子。 这是因为石金涛吃不定扬州府的排头,但他笃定自己在漕运那边的能力,才这么有恃无恐。 要是韩家做足了准备之后,漕运方面到时候却拒绝韩家参与的话,韩家岂不是得亏的吐血? 这时,韩怀忠来到了他的门前:“老二,你怎么了?” “大哥?”韩怀义忙起身去开门,支吾自己稍微有些困。 韩怀忠欣慰的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再撑会儿,哥和你说点事。” 弟兄两坐下后,韩怀忠道:“老二,今天的事你做的很好,但是这个合同不可信啊。” “嗯?” “其实我之前没想打击你,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之后,我不得不告诉你,石金涛绝对是不会这么甘心的。他肯签这合同是因为他吃定了我们。你想想他在漕运那边可是有关系的。” 韩怀义闻言一愣:“大哥也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要我去做。” “也看出来了?这么说你也知道他可能会怎么做?”韩怀忠闻言真的惊讶了。 “我刚刚还在想呢,石金涛会不会是在借机挖坑,他假装同意之后,等我们韩家开始准备漕运了,他却请瓜州那边给我们下绊子。” “好,好。”韩怀忠大喜:“你居然还能看到这一层,很好。” 韩怀义听他话里的意思很震惊,感情自己这个大哥不简单。 但他因此也更懊糟,便叹道:“大哥你这是故意拿我开刷呢。你早看出来了为何还要让我去做呢,这样一来我们没了刘德成这个把柄不说,这合同还成了个被动的东西。我们不执行的话石金涛也有话说,我们执行的话。。。” “你能真的懂事了,也不枉费我这些年的辛苦。” 韩怀忠对他笑着说道:“尤其你还能看出这个合同签署后,我们反而被动。” “大哥,您就别夸我了好吧,咱们说说该怎么办吧。你这不是自己玩自己吗?你就算要培养我,也不能拿家业这么糟蹋呀。”韩怀义着急的都快上火了,因为系统给他的压力太大。 听这败家弟弟居然心疼起家业来,韩怀忠更是眉开眼笑。 他合不拢嘴的说:“那我不夸你了,那你想想这种局面怎么解决才好。” 怎么解决? 韩怀义索性先请教大哥。 怀忠却不肯说,只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琢磨琢磨再告诉我。总之你能这样我很高兴。” 说完他居然走了。 被韩怀忠云这么山雾罩的一弄,韩怀义头都大了。 没有系统都能提前看出对手这些花招的韩怀忠,在商业上都被石金涛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靠这破系统就能行吗? 而这样的大哥,他又凭什么去说服他放弃目前的商业模式。 想到那个三年归零的倒计时,预感自己迟早会嗝屁的韩怀忠心里就烦躁起来。 他憋屈在屋子里半天后,依旧不晓得韩怀忠摆脱麻烦的手段。 他更想不出来,韩怀忠故意放纵他去和石金涛谈判,除了培养自己之外,另外一层目的到底是什么。 抓狂了会儿之后。 韩怀义眼中凶光一闪,索性不管了。 “这件事我不能按着别人的思路来,我得坚持我自己的。我没必要去想东想西,只要能逼局势走到我设定的那一步就成。” 他拿定主意后立刻往外走。 门房陈伯纳闷二少爷这个点又去哪里,韩怀义忽想起鱼贩一事,就和老头子说:“陈伯,大哥身体近来还需要调养,我关照集市上的个老黄明天起,每天送些鲫鱼来,到时候你收下来给他点钱,然后让后厨做点鱼汤给大哥补补。” 陈伯闻言笑眯眯的连连点头,说:“二少爷会疼你大哥了啊。” 别夸我了吧,全家就我是个带系统的傻子。 韩怀义尴尬的摆摆手拔脚就走。 陈伯都忘了问他去哪里。 韩怀义沿途买了点酒菜这下就窜到了码头上。 这会儿周阿达正和丫头在煮饭。 见他又来了。 鱼儿自然是眉开眼笑,周阿达膈应的都不行,心想二东家你没事跑这里来干嘛呢。 “老周啊,喝点?我心里有点烦。” 周阿达无奈也只能陪他,韩怀义告诉他下午的情况后,老周先眉开眼笑。 韩怀义却又将大哥的话,和自己的分析对他一番说。 老周听完顿时懵了,老实头心想,人怎么能这么的坏呢? 看到周阿达这副震惊的模样,韩怀义总算找到了点存在感,信义和原来还有比我更傻的。 16深夜的火光 老周随即唉声叹气起来:“大少爷既然晓得,当时还不如直接将刘德成交给官府呢。” 如果按着正常操作,确实应该如此。 但韩怀义的算盘是要借机脱离漕运。 而韩怀忠的算盘则不知道是什么。 弟兄两各有心思却没沟通,就造成了这个局面。 不过说到报官,韩怀义又不是真的神经病,他要离开漕运的烂泥塘,不代表他要砸了自己家的口碑。 所以韩怀义和老周解释起来,他说:“你想岔了,这个事其实最好不闹。” “为何?” “刘德成吃里扒外丢的其实是韩家的脸面。要是闹起来后,外人会怎么看我们韩家?人家会想他家管事都这样了,韩家确实不行了呀,所以我们不能闹。” 老周闻言吃惊的看着他,真心赞许道:“二少爷你想的可真全面。” 周鱼儿赶紧附和:“二少爷真厉害。” 韩怀义现在被谁一夸都敏感,他没好气的拿筷子敲敲杯口:“让你这丫头说话了吗,给少爷满上。” 周阿达就不服了:“少爷,你凭什么使唤我家菇凉。” “我乐意。”韩怀义蛮不讲理着,他随即再度严肃起来对他道:“老周啊,回头我会和我哥说,索性就让你做码头管事。这货栈到时候让祥生和阿宝来弄就行。” 周阿达却慌了:“东家,这可使不得。码头管事和货栈管事不能是一家子,这是规矩。祥生可是我的侄儿啊,这不能的,不然万一有什么事我会说不清。” 韩怀义眨眨眼,还有这茬吗,感情这个年头的民企已经有了内部防腐的意识和限制了。 也是,涉及金钱方面,谁的人性都经不起考验。 要是没有合理的机制,谁都会是刘德成! 对了我这不是还有四个忠诚度名额吗? 韩怀义二话不说就给老周先上一个。 系统瞬间出具了张报表。 姓名:周阿达 籍贯山东,年龄51,身高166体重121。 忠诚度:79 心愿单:我得看着二少爷,可不能让他祸害了我家鱼儿,因为我家丫头将来还要嫁人呢。 我特么。。。 韩怀义最烦这心愿单了,祥生那边是要卖妹子,老周这边是把他当贼看! 反正他们翻来覆去都认定他对鱼儿存心不良来着! 韩怀义气的手都在抖,周阿达看的奇怪就问他:“少爷你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我没事我没事,我现在就想静静。” 见老周还要废话,他就嚷嚷着给他找事道:“你帮我想想我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家才能不被石金涛反拿住,而且我看他那样子好像还能得点好处。” 韩怀义说完举起杯子自斟自饮起来。 鱼儿在边上看他满脸的郁闷,就忙给他夹菜,她爹的酒杯都空半天了,这丫头也没看到! 这时周阿达忽然叫道:“二少爷,大少爷想干什么我知道了。” “哦?一人智短,两人智长。那你说说呢。”韩怀义立刻请教还亲自给他倒酒先。。 经历大哥怀忠先知先觉的一幕后,仗着系统都后知后觉的韩怀义再不敢小觑这个时代里的任何人。 包括周阿达这样,虽然没主过事却旁观了信义和几十年浮沉的老实人。 周阿达享受着他难得的低姿态,就有点飘的护着杯子说:“那老儿我就生受二少爷的伺候拉。” 韩怀义给这老实人噎的都翻白眼。 鱼儿见状掩口一笑,周阿达这就说了起来。 他认为,大少爷说不定会是借机反扣石金涛一把。 因为漕运是大事,耽误不得。 石家既不想给韩家单子做,他们私下就会做好预备,不然倒霉的可是他们。 所以大少爷一定表面上积极应对,其实是借这机会拿钱砸石金涛一个逾期。 反正石韩两家的合同上不了台面。 到时候石金涛逾期被抓,谁还来找韩家的麻烦啊。 听他说完韩怀义看了下脑海里的账本,直接摇头,因为这不现实。 谈到钱的话,石金涛的资金肯定要比韩家充沛。 且韩家此举等于是公然破坏漕运,提督衙门到时候直接将韩家的东西收缴,反而还会便宜了石金涛。 老周难得想到个可能,但被他一盆冷水,老头子不禁灰头土脸起来。 可是韩怀义眼睛却亮了。 老周的话里面有些东西还是很有道理的。 漕运逾期是重罪! 公然破坏漕运也是重罪,但是在自己的后续计划只阻击石家,这却无所谓! 自己就应该去干他一笔狠的。 他坚定了决心就开始劝酒。 周阿达只好陪他喝,同时还在拼命琢磨大少爷明知要吃亏还跳坑的目的。 心中有事,边上有劝,没会儿酒量本就不怎么样的老周很快就喝醉了。 迷糊间他感觉自己被抬进了屋,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韩怀义让鱼儿去收拾桌子。 自己却跑进货栈里翻腾了些东西,整理好之后他提到了码头边的僻静处藏好,再回了室内。 鱼儿见他不走,有些纳闷。 另外她闻到少爷身上似有些洋油味道。 这丫头正奇怪呢韩怀义直接找了块帆布,抱了床被褥往门后一放,和她说:“你去睡觉,少爷我今天也睡这里,你可别半夜爬少爷被窝里来哟。” “少爷你坏!”周鱼儿顿时红了小脸不理他了。 不过少爷今天睡在这里,她还是很开心的。 于是她轻快的去推门去熄灯,然后蹑手蹑脚去了拐弯那边有帘子的单间内。 周阿达长得瘦弱,他的呼噜声不大,但睡的很沉。 合衣躺在床上的少女听着父亲在沉睡,又想到少爷就在室内就有些心跳,少爷会不会。。。 韩怀义忽然来了一嗓子:“早点睡啊,我光着呢你可别过来。” 浪荡子满嘴胡说八道,吓得周鱼儿都不敢吭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半夜里她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少爷那边有些动静,然后少爷似乎起来了。 紧接着她感觉有点冷风进了屋,这时她忽然觉得少爷好像出去了。 也许少爷是去解手了吧,少女想。 可是又过了很久很久,少爷也没回来。 周鱼儿实在忍不住就起身去看,鱼儿发现少爷的被褥散着早就凉了,不过少爷的外套什么的都还在地上。 周鱼儿不由一惊,他可别是又喝多掉下去了吧。 她赶紧往外跑。。。 此时此刻韩怀义都忙活半天了。 这个时候的水很凉,但一公里游下来他浑身却在发热。 尤其今夜的风还不小,好在是侧风,他贴着岸游的不算累。 入夜的码头静悄悄的,石家的些木船一艘接一艘的排成纵横,在河中浮沉。 这年头是航运淡季,船工们都将船放在码头维护。 韩家如此石家也如此。 而半夜三更并没人在现场看护。 韩怀义背着“装备”泅渡到了石家的码头后,便翻身上船。 他蹑手蹑脚的走了圈,先选最中间那艘开始。 这厮在船舱内将一块木板点燃后,贴在船帮内侧架好。 接着他又按着船队的摆放,隔几艘点一把火。 韩怀义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此刻东南风正关着门往码头里灌。 他拦腰点燃这段船之后,石家最多也就能救出内圈的几排而已。 连点五艘之后,韩怀义眼看火光已经透出来了,他立刻跳去上风口的船队最外侧。 这次韩怀义将自己带的些洋油直接往桅杆和甲板上撒下。 然后一把点燃。 这下,火苗瞬间就腾了起来,并在风势的鼓舞下往内卷去。 闹到这种地步,石家那边居然还没反应。 韩怀义冷冷一笑这就翻身下河往回游去,等他耐着性子埋头游出几百米后,石家码头上已经火烧连营完全无法收拾。 韩怀义见状便不再墨迹的往家里的码头游来。 没错,这就是他的计划。 昨天他看着石家的船队时就想到了这个主意,他之后抓捕刘德成勒索石金涛,其实都是为了这个计划做掩护罢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今天晚上又往周阿达这边跑,还故意灌醉了他睡在这里呢。 韩怀义这是懒得和石金涛你来我往,因为他认为没什么比直接摧毁对方的根基更犀利的攻击了。 石家的船队受此重创之后,要想在半年内打造出这么多的漕运船只是不现实的,他只能去购买。 可他一时半会上哪儿买去? 就算市场上有,韩怀义也能去买。 就好像老周说的那样,耽误漕运可是大罪,但韩家买船却不是罪。 到时候石金涛肯定要来求韩家。 然而这次他来求韩家的话,可就是真的只能由韩家拿捏了。 至于有人若要怀疑这把火的缘由的话。 呵呵,有了前面的铺垫,哪怕石金涛都不可能想到这把火是我韩怀义放的吧! 石金涛既能怂恿族人告韩成德,又去提督衙门给韩家上眼药。 他更收买着刘德成来动摇韩家的底。 这厮能做初一,韩怀义自然能做十五。 尤其还有那系统的三年归零的威胁悬在头上,韩怀义现在是怎么能收拾石金涛他就怎么来。 想到系统,韩怀义一边游一边翻阅果然发现,昌隆记的报表上,石家的资产在缩水! 系统给出的一艘能跑长途漕运船的估价是十两银子。 石家四百多艘木船的数量现在已经减少了好多。 并且还在逐步的减少中。 17先入为主会致命(再三更一万字,求票求收藏什么都要) 韩怀义因此无声的嘿嘿之际鱼儿正瞠目结舌的看着石家码头那边的冲天火光。 她发现少爷跑出去没回来后,这丫头就很担心的披上件衣服往码头上跑,谁知她才到码头上就看到石家那边泛起了阵火光,然后火势逐渐冲天。 小丫头联系少爷的行为再看那边的动静,哪还不晓得这把火十有八九就是二少爷放的呀。 她都惊呆了。 石家码头离这边好远呢,少爷好厉害! 可是少爷人呢? 鱼儿拼命张望水面,这丫头聪明到断定少爷就是游过去的。 并且她根据火势还估计少爷应该在回头的路上呢,接着她果然发现了少爷的鞋子就在登船的石梯口放着呢。 呀,鞋子下还压着裤子,少爷难道是光着去的? 周鱼儿顿时纠结了,她本来还准备欢迎一下少爷的呢。 渐渐的,石家那边传来了些惊呼尖叫,看来他们总算发现了,但是这么大的顶风火谁能救啊。 哗啦,哗啦。 累死狗了。 韩怀义总算回到了自家的码头下,他喘息着沿着登船的石梯爬了上去,然后他用短裤擦拭了下身体,赶紧就穿着鞋子往货栈走。 躲在门后一直看着这边的鱼儿发现少爷的身影后,心瞬间踏实了下来。 她赶紧回了床上躺好,同时侧耳仔细的听。 没多久少爷就蹑手蹑脚的回来躺下了,她也不敢吭声。 但就在这时,周阿达鼾声忽然停了,老头子迷迷糊糊的起来往外走,他随即鬼叫起来:“不得了,失火拉!” 他激动的冲回货栈嚷嚷道:“鱼儿鱼儿,快起来,石家失火了,啊!你是哪个?” 韩怀义装的才睡醒似的,躺在没灯光的货栈地上吼他:“你鬼叫什么呢,少爷我喝多了睡货栈也不行吗?” “那我家鱼儿呢,我家鱼儿呢。”周阿达很紧张的上来就摸他的被窝,光溜溜的韩怀义慌的一比,你干嘛你。 周鱼儿忙答应道:“爹,怎么了?我在这儿呢。” 然后她起身点上灯发现少爷披头散发的抱着被子一脸光火的瞪着父亲,而父亲很尴尬的蹲在他边上,周鱼儿看这画面古怪,就很想笑。 但她转念想起父亲刚刚缠着少爷问自己时背后的含义,又有些含羞。 周阿达见女儿都是合衣躺下的,晓得自己又乱想了。 他就努力找话题转移尴尬,道:“少爷,不得了拉,石家那边烧起来了,火势都冲天了。” “哦?”韩怀义忙说:“那去看看呢。” 他就让鱼儿转身自己将衣服穿起,周鱼儿听少爷和父亲很自然的八卦石家的情况,知情的她心想我可不能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周阿达奇怪的问:“少爷你头发怎么湿漉漉的。” “之前喝多了又摔河边了,要不然我早走了,睡这里干嘛呢。”韩怀义信口雌黄着,忽然想起周鱼儿是晓得自己睡下时的情况的。 但周鱼儿接道:“是呢,少爷之前喝多了。” 周阿达闻言就没多想,毕竟对他来说,韩怀义深夜摸出去游个几公里来回,放把大火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而韩怀义听周鱼儿帮衬自己,不由一愣,心想这丫头有些不对啊。 他抬头看去,鱼儿的眼神就有些躲闪。 韩怀义顿时明白,自己的举动应该被这个丫头看穿了,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和周阿达一起往外走。 鱼儿忙跟上少爷和父亲。 韩家的码头和石家的码头中间有片凸起的滩涂,不过视线是一览无余的。 三人站在码头上,只见那边的天都是红的,那场大火将韩怀义白天看到的石家浩浩荡荡的船队烧的如一把把火炬一样。 周阿达震惊感慨之际,韩怀义检查系统发现,昌隆记的船队数目居然已经爆降到了几十! 但这不奇怪。 俗话说水火无情。 常人生活里最常见的这两样必不可少的东西,一旦发威后,破坏力是极其可怕的。 经历一个干燥冬日的木船,又因为要方便修缮便联在一起。 这就好像当年的赤壁之战。 几十万曹军都挡不住南边来的一把烈火,更何况石家的区区几百条木船呢。 风卷着起了势的火往里卷时,升高的温度加速烘干更外围的木头,到最后火舌一卷就能舔走只船! 等木头变成炭的时候,高温下被蒸发的水汽其实也有二次助燃的作用。 所以这场火只要开始没被熄灭,等火头弥漫开来后那局面就完全没得救了。 在家里的石金涛听到这个噩耗,等他赶到码头时,却绝望的发现那温度高的码头边的石基都开裂,谁敢去救啊? 完了完了我的漕运啊! 石金涛顿时手足冰凉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下半年的漕运任务。 他气急败坏的揪住他家的管事厉声问:“我千万叮嘱你做好防火,做好防火,你是怎么弄的?我前日过来还关照你将这些船隔开些,不要靠的太紧,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他家管事白着脸不能回答,其实他做足了防护的。 在码头范围内他都不许有半点火星! 在东家关照他之后,他也已经安排下来,就准备明天开始将修缮后的些木船散去。 谁晓得。。。 而今晚石家码头上留守的除了他之外,也就两个伙计。 但三人喝了点酒后睡的都沉的很,所以当他们出来时外围的火和中间的那段火都已经联上了。 在码头上干活的人湿气重,喝点酒是正常的,可这话他现在哪里敢和东家说啊。 如此大的火势把半个扬州城都惊动了。 韩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被陈伯叫醒的韩怀忠得知这个情况后,他震惊的道:“这是真的?” “东家,是真的,您出来看看就晓得了,那天都红了啊。” “这消息谁告诉你的,老二吗?”韩怀忠忽然问,陈伯摇摇头叹道:“二少爷好像又没回来。” 怀忠一骨碌爬起,走到院落里眺望城北,发现那边果然通红一片。 他立刻吩咐陈伯:“你赶紧派人去码头关照周阿达,要他引以为戒。” “我这就去。”陈伯过去叫人安排事情时,韩怀忠站在院子里心想,石家的船居然烧了,这还真是天助我家。 因为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就更不被动了,除非石家想耽误漕运。 韩怀忠随即又想到弟弟。 因为他之前和怀义深聊了几句后,那小子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但韩怀忠再转念一想,自己就笑了。 知弟莫如长兄。 韩怀义以前虽然逞凶斗狠,但那只是街头上的手段。 这几日怀义是懂事了不少,可要是说那小子能洞悉两家争斗的根源,然后去放火杀石家的后路。 韩怀忠觉得韩怀义现在还没这个眼光,更不会有这种心眼和心肠。 其实不要说韩怀义了,做事狠辣的石金涛和韩家斗这么久,出了多少的盘外招也没走到这个地步过啊。 反正,不管怎么说石家出事对韩家算是好事。 怀忠便转身去后堂给父亲的牌位上了三炷香,低声道:“父亲,天道好还,弟弟懂事后拿回了一半的漕运合同,谁晓得石家的船居然烧了。。。” 办完事回来的陈伯默默站在他身后。 韩怀忠转身对他道:“陈伯啊,真是天意啊。倒少让我操心许多。” “大少爷到底是准备怎么做的呢?”陈伯问。 作为家里的心腹老人,陈伯当然晓得石家下午认怂的合同别当真。 韩怀忠叹了口气:“我呢,先是想看看怀义的手段再敲打一下他,让他晓得商场的险恶。他倒是自己醒悟了过来,虽然是在合同签订后。” “二少爷之前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能这样已经不错了。人总要慢慢来嘛。”陈伯确实就没信过败家子的“潜伏故事”。 谁信谁傻,也就韩怀义腆着个大脸以为自己可以洗刷清白。 “是啊,所以我还是很高兴的。”韩怀忠随即就和陈伯说到了戏肉。 他告诉陈伯:“我藏着的想法是索性拿下这合同。之后就将家里的船和合同绑着卖掉,这样一来石家不认也的认,他难道公开说要坑我家不成?” 陈伯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少爷内心的这个想法,他闻言大吃一惊:“大少爷,你怎么会要卖掉信义和的船呢?” “这是我和高玉明商议了许久定下的策略。时局不稳啊,黄河改道后洋人加上拳匪,北边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他石家要弄都行,反正价高者得嘛。而我韩家回笼资金后暂先存着。” “存着?” “陈伯你有没有算过一笔账?韩家再做航运只会贴钱,而银价在疯狂的上涨。道光初年时一两银子换一贯钱,到了咸丰年间一两银子能换两千文!而现在呢,一两银子已经能换三千五!并且还在涨!” 韩怀忠随即问陈伯:“你说什么生意能赚的过这种涨价?这年头啊,我们还是先稳着点吧。” 自以为是真的要不得。 败家子先入为主的认为疼爱自己的大哥厚道实在,却不晓得韩怀忠既然能扛着这个家立足,又怎会是个无能之辈。 他想到的怀忠已经想到。 只是怀忠的这个决定对这厮的三年魔咒来说,依旧有致命的冲突。 韩怀义现在却还不晓得这些,这货正在琢磨,怎么说服他大哥同意卖家当呢。 他都愁死了。 18只是偶尔偷钱 韩家的后厨王大头是个肥头胖脑的中年人,因为头发稀疏索性剃光了。 这个大灯泡被陈伯派遣着半夜三更跑来,他见二少爷韩怀义居然也在货栈都吓一跳。 韩怀义问他有什么事。 王大头就将陈伯的吩咐对他和老周讲了下。 老周马上拍着胸脯保证韩家的船绝对不会这样。 韩怀义却一脸严肃的和老周说:“只保证有什么用?老周,从明儿起你就带祥生和阿宝睡船上,另外将这些船都隔离好,万万要做好防火措施,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是是是。”老周虚心接受,因为二少爷这话很对。 周鱼儿却想,少爷你又不会烧自己家的船,这里自然是没事的。 但她不敢说。 王大头颇喜欢这个伶俐丫头,见她眼睛里似有故事就逗她:“鱼儿怎么不吭声呢,是不是少爷又欺负了你呀。” 老周立刻回头警惕的看着二少爷。 周鱼儿忙否认:“哪有!” 韩怀义想到老周那破心愿就懊糟,他赶紧扯着王大头嚷嚷道:“你少特娘的胡说八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你媳妇睡了没?要不你在这儿我替你回去看看她?” 不肯被绿的王大头顿时熄火。 老周和周鱼儿听着败家子胡说八道,再看王大头的窘样都忍俊不禁。 回去的路上,王大头就八卦的问韩怀义:“二少爷,你怎么睡货栈去了,你是不是对鱼儿丫头真有意思呀?” “你媳妇。。。” “我不问了!”王大头赶紧让他打住。 韩怀义眼睛一瞪:“北方人怎么说的,你这厮整天事儿事儿的,我和你说啊,我明天中午要吃二十四桥明月夜。” 王大头立马懵逼:“二少爷,这种菜听名字该在醉花楼那些地方才有的吃吧。” “醉花楼说的是下一句,我在家就要吃这一句。” 王大头还有点文化,他琢磨了下,大笑然后求饶:“少爷您总得告诉我内容啊。” 韩怀义张口就把黄蓉骗洪七公的菜单拿来道:“此菜先把一只火腿剖开,挖上二十四个圆孔,将豆腐削成二十四个小球分别放入圆孔内,扎好火腿再上锅蒸,等到蒸熟蒸透,火腿的滋味已经全融入到豆腐之中,火腿给你,少爷我只食豆腐。” 王大头佩服的拱手:“想不到少爷还懂做菜。” “那是,少爷我五毒,不对,我文武双全。”韩怀义说顺口了之后郁闷的一脸黑线。 王大头憋着笑和他商议:“少爷,什么时候有空也带我去醉花楼见识见识呗。” “好说好说,石金涛的相好叫陈妈,长得那叫个熟透了一捏都有水,我到时候介绍给你用用。” “真哒?那少爷您用过没?” “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 两人就这么胡说八道着到了家。 家人人已经睡下了,韩怀义也老老实实上床。 今晚游河又放火的他本来是想好好睡一觉的,但很多事如果已经发生,就无法回避。 尤其在夜深人静时。 当韩怀义躺在床上后,系统三年归零的条件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他琢磨来琢磨去,好不容易才入梦。 次日一起来,韩怀义就来到了吃饭的西厅。 韩怀忠已经坐在了那里,见弟弟来了他问:“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晚找老周聊聊事的,就躺在那边了,半夜见石家失火,然后王大头不是过去了吗,我就和他一起回来了。” “这么说石家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先吃早饭先吃早饭,吃完我和你去书房说说情况。” 韩怀义也正想找他,便稀里哗啦吃完,随大哥一起到了中院的书房坐下。 坐下后,怀忠先问他:“二弟,想必你根据石家现在的情况已经想到些东西了吧?” “嗯。” “那你先和我说说,如果是你,你面对石家的这种情况准备怎么做。” “我先给你泡杯茶吧。”韩怀义却爬了起来去折腾,怀忠看着他东转西转的模样,忍不住道:“要是还没想那就如实说,你这匆匆忙忙间能想到些什么呀。” 原来他当韩怀义在玩临阵磨枪呢。 其实韩怀义是在琢磨自己怎么和大哥提自己后续的设想。 听怀忠这么说,韩怀义不乐意了:“什么呀,我想过了。” “行行行,那我等着。”韩怀忠呵呵着往椅子上一靠,然后又道:“唉,这些年了,你以前也就是兜里没钱了才会主动给我泡茶啊。” “我现在也没钱。”韩怀义如实道:“要不大哥你给点儿?” “你的月银都支到三十八年以后了,还给你!” 韩怀义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他记得自己只多支了两年左右。 “算上你偷的呢?”韩怀忠问,然后忍不住奚落这活宝:“嗯,你当时也是为了麻痹石金涛,才偷账房上的钱的是吧。” 韩怀义把辫子摔脑后,将茶杯重重放在大哥面前,咬牙道:“是的。” 韩怀忠白了他一眼:“说吧。” “大哥,我真说了啊,但你可别发火。”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怀忠本能有些紧张,但想到他最近的表现就勉强先答应道:“行,我不发火。” “我还是和你先从账上说吧,我昨天和老周聊了会儿。”韩怀义先将老周对生意的感慨一顿说。 然后他根据自己掌握的家里船行部分的账目,和韩怀忠丢出了几个数字。 前年韩家因为漕运的关系,在船行上合计收入七千两银子,但是打点开销去掉一千五,船工支出去掉三千,维护去掉五百。 合计只得二千,而整个运转周期长达四个月。 结账则跨了年。 和提督衙门结算时还给了账房一百两,以及兵丁五十两的好处。 去年,北边拳匪闹事耽搁了下,漕运的结算周期长达九个月。 进六千,开销五千五,最后只落五百。 今年漕运没了,船工目前闲散着做自己的事,但是为了养着人,韩家每季度都得给他们每人一两银子。 韩怀义将详细数据报出后,韩怀忠都愣了:“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韩怀义被逼无奈,表示自己去账房只是偶尔偷钱,有时候也会看看账本的。 他哥顿时啼笑皆非,然后又高兴又叹气让他继续往下说。 19立马坦白了 韩怀义就道:“大哥,这里面还体现几个问题。一个问题是,每年我们家可都是先垫资去做漕运的。这垫的钱按着钱庄利息来算的话,我们的利润还得减一些。” “其次。”他接道:“风险。” “什么风险?”韩怀忠问。 “三百条船几百号人北上,要是在太平年月还好,毕竟运河风浪不大,可是北边在闹腾事情,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别的不说吧,哪个船工出了意外,我们得管吧,这可是很大的风险。” 韩怀忠听弟弟说的这么透彻很高兴,但表面上却皱起眉头:“看来你话里有话呀。” 我特么。。。 韩怀义本能将椅子往后拉了拉,一咬牙:“大哥,不是弟弟不把祖业当回事,而是年景不同了。” 他还没说完,韩怀忠打住他的话头道:“你不是说几个问题的吗,你才说两个呀,还有呢?” “通货膨胀呗。” “什么?”韩怀忠自然不懂这个。 韩怀义赶紧用这个年代的表达和大哥说起来:“银子越来越值钱,铜板越来越不值钱。漕运衙门黑心的很,都特么按着一贯一贯的铜钱和我们算账。而他们的兑换价码还是道光年间的!这里面我们亏啊。” 说起来韩怀义还是昨晚迷糊间想到这个问题的。 这种东西系统的账目上不会直接体现出来。 但是数据的变化是有的。 比如前年时,漕运衙门用二贯折算一两,韩家得七千。 去年,他们用同样的价码折算,韩家却只有五千多。 这其中的钱去了哪里呢? 韩怀义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来,这是可怕的通货膨胀啊。 因为今年一两银子都能换三贯五了。 漕运衙门还按着两贯钱的兑换比和韩家结账,他们等于从中坑了韩家一贯五的利润。 韩怀忠听弟弟说到这里眼睛都发亮,他心中激动的想,老二真的懂事了,他居然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但他还忍着,不动声色的问他:“还有呢?” “还有?”韩怀义摇头道:“我只想到这么多,但就目前这几样足以说明些问题。” “什么问题。” “人员的风险大,结算的周期长,加上钱银兑换越来越高。大哥,我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哪怕你打我,我也要说,这生意不能再做了,何况我还得到个绝密的消息。” “什么消息?”韩怀忠问。 韩怀义嗖一下窜去门口,再窜回来按着自己设想的剧本,他压低了嗓子道:“大哥,我不是为了麻痹石金涛常在醉花楼吗?” 韩怀忠实在忍不住了,冷声警告他:“你给我好好的说正事,以后这种把别人当傻子的话就不要提了。” 韩怀义好尴尬,可他是老二,他能怎么办。 韩怀义只能讪讪的往下编:“我在那边有次遇到个北边来的公子哥,那厮和我玩的还比较投缘,后来我无意才晓得,他是位郡王。” 韩怀忠。。。 “他得知我家的生意后,在走之前和我提了一嘴,朝廷要在后年裁撤漕运了。” 韩怀忠本来以为他是扯淡,听到这句话,韩怀忠惊道:“怎么可能?” “大哥啊,北边都乱的什么似的了,宫中的母子还斗个没完。加上他们要清洗中堂留下的人马,导致南边对北边已经不满到了极点。我这是和你才敢说的,再闹下去这天下都不晓得什么样了呢。” 东南互保就发生在三年前。 清廷的颜面扫地,便连百姓都晓得。 何况扬州嘉定这些地方对清廷最最不满,因此韩怀忠对弟弟的话并不意外。 只是,他很意外弟弟居然能说出这些来。 莫非这小子还真在窑子里碰到个微服私访的郡王不成? 这年头的人其实思维相对单纯,脑洞不大。 韩怀忠就有些信了,但疑惑的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位的身份的?你就不怕这是石金涛的手段呢?”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的,但是石金涛敢这么玩吗?而人家是最后走之前才和我透的底。至于我怎么知道他身份的,他这么说了我不好奇嘛,我就悄悄跟着,结果他去了扬州府。” 韩怀义回忆着清宫剧现扯道:“那时候是晚上了,府台是大开中门跪着迎他的!接着满人都督也屁滚尿流的来了。下马时他和戈什哈交代,什么诚厚小王爷来了,都表现好点。我才知道他的身份的啊。都吓死我了。” “诚厚?” “应该是代善那系的,礼亲王世铎的长子。你看我干嘛,我都是躲在边上听几个满人戈什哈嘀咕的。然后我就赶紧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不久。但大哥我拿脑袋和你发誓,我没有开玩笑,你弟弟我再混蛋也不会这么乱说话,何况我真的醒了。” 韩怀忠一直绷紧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叹道:“还好你没被发现啊。” “是啊,我也后怕,要是我被发现了的话,他在窑子里和我玩的越开心越要灭我的口呢,所以我当时赶紧跑了。” “你说的对,那你现在说吧,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那你别发火啊。”韩怀义警惕的先将他手边的茶杯拿走,韩怀忠都气笑了他才说:“大哥,趁石家遭殃,我们借机抬价脱身转行吧,总之这漕运别做了,而漕运不做的话这船队也就别养了。” “要是我不答应你呢。” “。。。。大哥,我说正经的,你怎么和我赌气似的。我没开玩笑。” 韩怀忠忽然把身体往前一凑压低了嗓子问:“老二,你和哥说老实话,石家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干的?” 换在之前他不会这么以为,但刚刚无论是韩怀义在分析账目,时局,乃至扯的什么王爷,这些事凑一起就让韩怀忠有些怀疑了。 韩怀义死不承认的道:“大哥你开什么玩笑。” “我难道还会为石家坑你不成?你赶紧和大哥说实话。”韩怀忠严肃的道。 韩怀义感觉没好事,继续死不承认。 韩怀忠闻言一叹:“要是你干的,我反而踏实了。” “什么意思?”韩怀义懵逼了,怀忠很认真的道:“你要是有这个眼光和手段的话,我高兴啊,当然了你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是我干的。” 韩怀义一听他的口风,立马坦白了。 韩怀忠遇到这活宝弟弟只能。。。。。 20弟弟的心愿 韩怀义和他低声道:“这件事没人知道,我抓刘德成前看到石家的船队那番规模,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我和石金涛鬼扯其实只为了。。。继续麻痹他。” 韩怀忠愣愣的看着弟弟,先听着。 他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因为他看出来了,韩怀义今天和他说的都是真话。 只是这样的话,他这个过去不成才的宝贝弟弟简直是变了个人啊! 韩怀忠震惊之际,韩怀义继续和他道:“我昨天其实早看出石金涛的后招了。我看出来了还去做,就是为了晚上的那一出啊。” 但这话就不对了呀。 怀忠皱起眉头说:“你昨晚不还痛心疾首的和我讲,要我不要为了培养你败坏家业吗?” 韩怀义眼睛都不眨的鬼扯道:“你老说我败家子,我逮到了就刺你一下呗。” 这个理由很强大。 韩怀忠无语的摇摇头,只能问他:“然后你是怎么做的?” “火烧赤壁!” 韩怀义手舞足蹈着:“我过去后故意先灌醉了老周,又吓得鱼儿不敢过来后。。。” “你怎么吓鱼儿那丫头的?”韩怀忠知道弟弟沾花惹草的性格,有些不放心。 韩怀义很坦白:“我吓唬她说少爷我脱光了,要她别过来,那丫头当时吓得什么似的。” 他在这里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大哥,鱼儿看穿他行为的事。 这倒不是他不信任大哥,以为大哥会杀鱼儿灭口,而是他本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鱼儿那丫头,呵呵,很乖的! 接着韩怀义就将自己游河,以及怎放火的行为一顿讲述。 说完以上他和他大哥认真的道:“哥,你别怪你弟弟心狠,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家太被动,而老爷子的仇我可不能忘。” 韩怀忠听到他这句话心中五味俱全。 这三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扛着。 可是信义和就好像韩家这看似光鲜的五进院子。 其实廊柱屋瓦都破旧。 韩家经历了族人的官司,主心骨的去世,以及争夺市场和漕运失败的打击后,已经徒有其表了。 虽说巨大的惯性让韩家还立在扬州城内。 可是,都在动老本的这艘船根本经不起风浪。 不过现在,最不成才的弟弟长大了。。。 韩怀忠忍着心中的千头万绪,问老二:“你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确定。”韩怀义斩钉截铁的道。 韩怀忠点点头,他信弟弟说的话,因为要是走漏消息的话石家已经上门了。 他就问他:“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大哥,我们真的不能再做漕运了。” “你拿着合同不做的话,石家正好咬你。” “我们可以给他呀,顺带将船卖给他呀。并且在卖的时候告诉他,必须用原先的船工,这样几百个船工都不会闹腾。” 韩怀忠闻言摆摆手:“石金涛不傻。”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和你说这个想法,但不会去和他提,我们等就是了。另外我们还要防范。” “等?” 大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一根筋的要抱着祖业沉河,这让韩怀义很进状态。 他和韩怀忠道:“漕运逾期可是重罪,石金涛必定要疯狂的想办法弥补损失。” “你说的防范又是指什么?” “我家的船正够那厮用的,他不找我家找谁?那厮的盘外招多的很,所以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你继续说。” 韩怀义就继续和大哥分析石金涛道:“但他也不会把希望只放在我家这边,所以他肯定会疯狂的买船补充损失。” “来不及的。”韩怀忠不是韩怀义,他熟悉和了解漕运上下游的行情,他道:“整个扬州范围的木工加起来,都不可能在半年内造出几百条漕运船来的。” “那他就只能打我家的主意了。”韩怀义冷笑着说:“大哥,你说这厮会不会通过漕运衙门的关系,来征调我家的船呢?” “这个不可能。”韩怀忠摇头道:“他的关系不会帮他赤膊上阵的,也没这个道理,他只能私下和我们来解决。” “如果这样的话,他只能低头了,他聪明的话就会直接将单子都给我家做。但他不会。” 听弟弟说到这里韩怀忠站了起来,走到书房的窗口看着院子里的海棠。 沉吟了会儿后,他回头问弟弟:“怀义呀,你有没有想过,船队卖掉后我们做什么呢?” “啊?你同意了?” “我只是问你,韩家下一步怎么走!做人做事不能想一出是一出,你总不能坐吃山空吧。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想过,正要和你说呢。” “你真想过?那不忙。”韩怀忠摆摆手:“这种事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我现在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们晚上再说。记着,刚刚的话永远不要再提了。” “我明白,大哥,我准备把帮我抓刘德成的几个人调码头上,帮忙看护船队。” “码头的人事你可以做主。”韩怀忠赞同道:“我们确实要小心。” “那我等会就去安排,晚上再回来吧,对了大哥,我和你说个心愿啊。”韩怀义忽然又道。 韩怀忠一愣不晓得他忽然冒出这句什么意思。 韩怀义走到他面前异常认真的道:“漕运将停,石家却筹集资金继续往里砸,这是他们心甘情愿跳坑,也是我们韩家大翻身的机会。弟弟我要将他家收购了,把石金涛这混蛋赶出扬州然后再去给老爷子上柱香!” 他说完就走。 怀忠呆呆的看着弟弟出了门,眼眶忽然湿润了。 他也想啊,可是之前韩家连生存都困难。 就算现在,石家虽然倒霉了,但韩家也不好过,那么弟弟这心气神是怎么来的呢,他不由期待起来。 这会儿石金涛正在家里团团转。 这场火起的太蹊跷却没地方说理去,他也想过会不会是韩家搞鬼,但他都觉得不可能。 事到如今他必须要接受现实。 可是船呢? 没船还谈何漕运啊? 这个时候他不禁庆幸,还好之前分了一半单子给韩家,如今他只需要准备一百五十条船就够撑过今年了。 “东家。”石家的账房吴培明建议道:“要不我们去和韩家谈谈?” “怎么谈?韩家如今对我不落井下石就是好事了,我岂能送上门去给他咬。” “咱们不是找韩怀忠。我们在外边放风给韩家的船工,人家要吃饭吧,我们有单子啊,你说是不是?” 石金涛沉吟后摇头:“船都是韩家的,他们不点头那些船工都开不走。” “东家,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吴培明阴冷的解释道。 21并不可耻的宋三 韩怀义抵达码头后,他在安顿祥生和阿宝的同时,也没忘了宋三。 他让阿宝把宋三叫来,就问宋三是要和以前那样继续鬼混浪荡,还是想找些正经事情干干。 宋三这种市井底层的人有自己的狡诈。 他和韩怀义说只想跟着二少爷干。 韩怀义都被他逗笑了,跟着我干什么,去醉花楼的时候帮我推吗? 他干脆道:“你目前还在外边飘着吧,石家昨天遭殃后必定要算计我家的船只,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有什么不对头的风声,你就赶紧来告诉我。” “也成。”宋三其实有些失望。 韩怀义知道这种家伙和祥生那些老实头不同,用着还不能大用,近不得远不得还得敲打敲打。 于是他就继续叮嘱他说:“虽然你上次帮我抓刘德成的,但外人不晓得。所以你不要对外再透露和我的关系,因为这样你才能听到真消息。” “晓得了。”宋三顿时垂头丧气。 但韩怀义随即丢出句话来:“不过是朋友归朋友生意是生意。所以你就不要推辞了。从这月起算,你的月银是一两,月底我就让祥生给你,有用的消息另算。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韩怀义说完又不容置疑的警告宋三:“可外边要是传出你是为我做事的,或者让我晓得你扛韩家的牌子做些什么,那么钱也没了情分也没了。” 之前给他压的灰头土脸的宋三听到这个价码,立刻来神了。 他在刘德成的事情里为韩怀义鞍前马后其实不就图这个嘛。 但这不可耻。 他能晓得付出才有收获总是好的,只要他做人有数,这种人韩怀义还是愿意用的。 和他说定后,韩怀义就去找老周了。 周阿达这个人做事踏实勤快。 虽然他防二少爷和防贼似的,也只是为了女儿。 对韩家他却是忠心的。 所以老周做事根本不要人催,他大早就召集了些木工船工将韩家的船只做隔离防护,都已经忙活半天了。 韩怀义跳着船帮过去时,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工和木工都给这二东家问好。 韩怀义嘻嘻哈哈之后拉着老周坐到一条船上和他道:“老周,我大哥现在让我管码头,所以诸多事以后都拜托你了。” “大少爷真的这么交代了?”周阿达问,韩怀义点点头:“说是交给我其实还不是信任你嘛。” 周阿达被他一捧顿时眉开眼笑。 韩怀义接着和他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也顾不得许多了,所以货栈和码头包括船只这些我都交给你,祥生和阿宝就做你的帮手。你呢,手把手的带带他们,另外值班的人选只你们是不够的,再从年轻船工里找几个,连带你们三人凑八个吧。” 老周想到昨天石家的那场大火依旧心有余悸,他就点点头。 他虽然老实,但也晓得石家绝对要打韩家的主意了。 要是有人存心使坏的话,只他和祥生阿宝三个人哪看得住几百条船啊。 见老周答应了,韩怀义又说:“鱼儿那丫头聪明伶俐。” 嗯?二少爷才起个头老周立刻警惕了,你要干什么。 韩怀义只当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道:“我最迟明日就会让陈伯安排两个老妈子过来,由鱼儿管着,给你们和工人每天烧菜洗衣。因为咱们家得尽快将这些木船都修缮维护到最好的状态。” “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老周很敏感的问,又说:“对了少爷,石家出事后,那他家的漕运是不是?” “最起码给我家的那一半单子,是没法赖了,他还得求着我家做呢。”韩怀义呵呵着,老周也乐了,道:“报应啊,二少爷不是我心狠,石金涛这些年可把信义和欺负的不轻呢。” “凡事闷在心里,管束那些船工都不要说这个事了,不然传出去显得我们家刻薄。但可以告诉船工们单子的事情,让他们别担心今年的吃喝用度。” “二少爷说得对,二少爷说的对。”周阿达听他说的在理猛点头。 然后他忽然整出句:“二少爷呀,你真的变了呢。” “我都和你说了之前都是装的,你见过说变就变的人吗,这是到时候了晓得吧。烦人。” 被大哥损过之后,韩怀义现在也就只有脸在周阿达这些人面前表示清白了。 他说完便起身踩着船帮蹦蹦跳跳上了岸。 这会儿几个做事不给力嘴却贱的木工正在那里逗刚刚买菜回来的鱼儿。 下里巴人的家伙说起些话来没轻没重,张嘴闭口都讨人厌。 其中一个家伙没完没了缠着丫头开条件,说:“我家大小子龙精虎猛的,鱼儿丫头只要你点个头,我就拿三头肥猪八抬大轿找你爹。。。” 边上人都哄笑说三头不够,得五头。 小姑凉正在憧憬未来的年纪,你特么把人家的后半生和猪挂钩,这算个什么事? 鱼儿烦的不行时就见二少爷踏浪而来挥手先给这厮一脑刮。 那厮开始还想发火来着,但回头看是这祖宗,立马赔笑说:“二东家。” “你现在确实该叫我声东家了,因为韩家现在是我管码头。” 韩怀义随即冷声问他:“老周给你的活干完了吗?是不是二少爷我好欺负,你特娘在这里哔哔一天我也得给你银子,你当老子傻是吧?” 对方顿时讪讪辩解:“正干着呢,然后歇息会的。” 韩怀义破口大骂道:“你干的活呢给我看看!我刚刚才和老周说明儿调老妈子来为你们做饭,让你们顿顿有肉。我这么对你们,你就这么对我?” 拳打五亭桥脚踏吹箫女的二大爷发作起来石金涛都头疼,何况他们。 那厮赶紧磕头作揖:“二少爷消消气,我这就去做事我去做事。” “回来。”韩怀义大叫然后指着鱼儿:“鱼儿丫头我都得当个宝哄着,你拿几头猪就想换走?告诉你啊,在这边做事的时候再烦她,就给我滚蛋,还有你们听到没?” “是是是。”一群货撒腿就跑。 之前气呼呼的鱼儿现在站在少爷背后,已经开心的不要不要的了。 呀,少爷当我是宝呢! 22嘴炮谁都会 韩怀义随即又大吼起来:“张祥生,王阿宝。” “在呢少爷。”两货从不远处的一艘船舱里抬起头来。 “你们两个货躲里面生孩子呢?”韩怀义指着他们:“让你们跟着老周做事不是让你们亲自下场的,你们两个从现在起就负责盯着这些人,对比老周给的任务,做的好的告诉我,有赏。磨洋工的就直接开了!听到没?” 祥生和阿宝赶紧答应。 之前本来想劝二少爷的老周听韩怀义说的最后一句后,心想这倒也行。 韩怀义这时又喊住他道:“老周,具体的人工怎么安排,每个人的进度该有多少,你都给我按着规矩吩咐好。要是你没吩咐好那我也得找你算账。” “明白了二东家。”老周晓得韩怀义当众这么吼他,是让其他人不敢质疑他。 毕竟他之前只是个管货栈的,而这些人都是刘德成管的。 韩怀义果然借机宣布起来:“大东家把信义和的码头归我了,我现在把这件事交给老周和祥生阿宝。我对人绝对不小气。但你们要是拆我的台,那少爷我就去你们家去,吃你家的用你家的,还睡你家的老婆媳妇,尤其家里猪多的那个,听到没?” 木工船工们顿时哄笑大笑。 这时韩怀义又加上一句:“笑个屁呀,以后谁再和鱼儿丫头说三道四,我也去睡你家老婆媳妇,晓得没?” 木工船工们立马起哄,说怪不得二少爷发火呢,原来是鱼儿给欺负了。 鱼儿小脸红红的很得意。 老周却突然发作了,老实人拿个榔头在那里狂舞:“干不干活拉?啊?欺负我女儿是吧,有一个算一个,你们不要逼我。” 韩怀义晓得老周这话怼的其实是自己,又不好承认,只能摸摸鼻子走人。 周鱼儿就屁颠颠在他后面跟着,然后小声说:“少爷我昨天什么都不知道。” “永远不能说,和你爹也不能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韩怀义放缓脚步侧头问。 和他并肩了的周鱼儿猛点头:“好。”非常开心少爷和自己承认了这样的大事。 韩怀义又和她说:“我明儿安排两老妈子来,你指挥她们给这些工人烧菜做饭,要是她们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真的?那我以后不要做饭了?”周鱼儿惊喜的问。 正在青春年少的年龄,谁不想过的轻松些呀,韩怀义哈哈一笑:“少爷我骗过你没?” “没有,没有,少爷最好了还最厉害。” 阳光下的少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开心和信任。 见她这么萌,韩怀义顿时憋不住了,道:“少爷对你这么好,那你晚上记得到少爷的被窝里来一下哇。” 鱼儿被他调戏久了也是有免疫力的。 闻言只是低头疾走。 话说她当年第一次听少爷说疯话时,可吓得不轻。 时光啊,让曾经无知的少年通过花钱和刻苦的学习,熟悉了另外一种人体构造。 也让羞涩的少女开始怀春。。。 晚上天黑前,宋三气喘吁吁的跑来找韩怀义。 “怎么了这是?” “二少爷。”宋三欲言又止,正好在场的老周就不乐意了。冷哼道:“鬼鬼祟祟。” 老周这种老实人一向看不起游手好闲的人,包括曾经浪荡的韩怀义,和看似不像个东西的宋三。 宋三给他堵的又不好发火。 韩怀义却皱起眉头:“老周,你这样就过了啊,我安排宋三帮我办事,人家避着人先告诉我有错吗?还是说他必须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大嘴巴乱讲。要是那样,我还不敢用他呢。” 老周不由尴尬起来,宋三则感动的什么似的。 但韩怀义这不是在玩什么狗屁权术,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几个可用的人互相针对上。 韩家在这个关键时刻,哪能再出什么意外啊。 韩怀义随即拍拍老周的肩膀:“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想想,要是我将码头拜托你,其他人看不起你,你是个什么滋味?” 说完他就和宋三往外走。 留下老周站在原处闷了半响,不由反思起自己的毛病来。 到僻静处后,宋三和韩怀义道:“二少爷,我今儿打听到了些事,我在白塔那边玩的时候,听人讲外边传石家遭殃后,韩家摁着船工宁可他们闲着,也不让他们接石家的活。说韩家只顾自己痛快不顾漕运大局也不顾船工的生计。他们还说石家都开到三两银子一个人了你们家也不放。” “哦?” 韩怀义一愣之后瞬间反应过来,他冷笑道:“这是他娘的石金涛的手段,他家里没船了,又怕被我家敲打,就放风出去倒逼我家去找他呢。” “二少爷英明。”宋三似懂非懂,但他晓得钱好呀,就努力参合了句:“石家开的这个价码,估计会有人心动吧。” 韩怀义赞道:“宋三,你说到点子上了,他石家动动嘴就成,反正这样的话那些船工担心活计就会主动来找我们。至于他们到时候不认账就是。” 宋三这次懂了,倒吸一口凉气道:“石金涛真狠啊。” 要是我家还要在漕运里打滚,还真给恶心了呢,但是现在。。。 韩怀义淡淡的一笑,道:“嘴炮谁不会啊,你帮我传话出去,就说你听说,石家开的价分明是五两银子一个人!” “啊?” “我让你做你就去做,只要不让谁找到你这个源头就行。明白吗?” “是,二少爷你放心,就算找上我,我也是听说的啊。” “你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大家都晓得,这会儿你要是忽然有钱了,别人会怀疑的,但只要你信我,我告诉你,就你今儿这个消息,值十两银子,我会给你的。” “我当然信二少爷,但是这也太。。。” “我说值就值,你假如哪天跑来和我说个事然后觉得值多少,我可不认账啊。”韩怀义和这厮相处时,时刻打着预防。 宋三不懂他的手段,但觉尴尬,说:“我哪儿敢啊。” 韩怀义笑了笑,忽然盯着他道:“少爷我当你是个朋友,那就提前和你说声,要是哪天外人以为韩家倒霉了,你记住我今天的话,继续为我办事,事后我就真当你是个兄弟,这辈子都让你饿不死。” 宋三顿时呆住。 23怀忠婚事的内幕 他心想奶奶的,韩二连自己家要倒霉都提前告诉我,这特么绝对是有个大坑要给石金涛跳啊。 韩怀义倒不知道他的这些念头,说完拍拍宋三的肩膀:“今晚就把消息散出去,说的越逼真越好。但过了今晚你就绝口不提,免得暴露。” “是是是。那,我过去了?” “吃饭的钱还有吗?”韩怀义最后关心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对方为自己跑腿总不能让他饿着。 宋三却道:“您之前给我的银子我还没用掉呢。” 让韩怀义想不到的是,他随即冒出段话来。 宋三和他道:“二少爷,其实我不傻,二少爷您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才要跟你的。我也晓得我现在没资格让你信我,日久见人心吧,您刚刚那句话里面肯定有故事,但您说我就信了,我就等着做你兄弟的那天了。” 他说完拱拱手走了。 韩怀义直接被他搞懵逼,心想莫非我还无意捡到宝了? 宋三这会儿雄赳赳的跑着,他确实准备赌一把。 反正输了,他也没损失。 接着他忽然想到一点,石家那把火会不会是韩二放的? 宋三越想越可能。 这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还别说,他是目前接触韩怀义的人里,最吃韩怀义排头,也最能感受到韩怀义狠辣一面的人。 所以他才有这样的推测。 韩怀义等他走后准备归家时,老周和他道:“二东家,我以后不会了。” “嗯?” “刚刚对宋三那样确实是我不对,另外您是东家,有些事不该我们知道的我就不该问。” 韩怀义歪着头看看他,老周急了:“我说的真心话。” “好吧,反正啊,做生意就和打仗一样,你是我的大将军,那些只是奇兵,你们互相不干扰对吧。” 韩怀义哈哈了声又冲在里面做菜的鱼儿道:“鱼儿,我走啦。” “啊?”鱼儿慌忙跑来,可怜兮兮着:“你不留下吃饭呀。” “我得和大哥谈事呢,先走了啊。”韩怀义一笑又说:“明天就有老妈子来了,你看着她们做事就好。” “哦。”她想问他明天来不来了又没好意思。 韩怀义走后,鱼儿还站在门口。 老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的魂飞掉啦,锅里的菜都糊了。” “呀。”鱼儿赶紧跑回去,嘴里飞快的叽叽喳喳着:“爹,少爷明天安排老妈子来了呢,就是不知道厨艺怎么样,要是您吃不惯的话,还是我烧给你吃吧。” 见女儿原来记挂自己呢,老周的气又消了,他开心的道:“还是丫头对我好。” “那是,你是我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呀。”周鱼儿咯咯的笑着,然后问他:“少爷明天来不来呀?” 老周立马黑了脸:“他是东家,我哪儿敢问啊,你也少问。” “怎么了嘛,提到少爷你就不开心,你和少爷不是蛮好的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鱼儿也不开心了,数落老子道。 老周险些吐血,跺脚:“我白养你了是吧。” “怎么了怎么了,鱼儿不是蛮好的嘛。”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妇女,看似就很泼辣,气场强大,但眉清目秀。 她走进来时老周当场懵逼:“你怎么来了?” “鱼儿呀。”传说中的高寡妇提着个篮子,对跳出来的鱼儿笑嘻嘻的道:“今儿弄了点刚上市的零嘴,就给你带来了。” “谢谢高姨,高姨吃饭了吗,一起吃吧。”鱼儿一边说一边偷撇自己那个窘迫的老子。 老周手足无措着:“你高姨忙呢。” 高寡妇火了,一屁股坐下道:“我还就吃鱼儿这一顿怎么了,你要赶老娘走是不是?啊,你最近死哪里去了,我请你给我弄个窗户,你都没个回信的。你怕老娘不给你钱是不是?” 说完她啪的将一叠铜板拍在桌子上。 走时忘了拿账本的韩怀义正回来,才进货栈他就见一出。 败家子逮到这机会立马乐坏了,说:“哟,这位大娘子好像很面熟?” 老周见到这厮晓得不好贴墙根要走,韩怀义一把揽住他:“再跑打断你的腿,然后送高娘子府上养伤去。” 高寡妇虽然泼辣,也惧这位祖宗,闻言难得羞涩的红了脸,说:“二少爷说笑呢,他伤不伤的关人家什么事。” 韩怀义哈哈大笑:“鱼儿,我也在这里吃,都坐下坐下。祥生啊。” 遇到他的祥生阿宝赶紧跑来,韩怀义摸出钱:“去剁点卤菜,我请你们吃饭。” 这货一来天下不宁。 偏偏鱼儿帮衬着,高寡妇没法走,老周也走不掉。 桌上就听他拼命和高寡妇夸老周现在已经是货栈和码头的双管事,手下几百号人。 又说老周做事踏实勤恳,他都得听他的。 总之各种商业吹捧,就在他说的老周都要撞墙时,石金涛和吴培明在家笑道:“他们过去了吧?” “去了,东家。”吴培明计策得逞很是快活。 “人啊!有时候还就得靠这些不是东西的东西。韩家外房那个老二和贼老三,几十年了都在为祖辈分家时,没选信义和不满。这不韩成德倒霉的时候,我点一把火他们就上了。现在再一把火给点好处他们就去了。哈哈。” 石金涛眉开眼笑着。 吴培明附和道:“是啊,不过韩怀忠那个岳父居然也这样,我倒是没想到。” “这个事你确实不知道,我之前都没说过。” 石金涛这就和他说了起来。 韩怀忠的岳父,是扬州南门水乡阁酒楼的东家张叔明。 和韩家结亲时张叔明是很嘚瑟的,等韩成德病倒时张叔明就有些后悔了。 韩家当时想让他女儿过门冲喜,他坚决不肯。 等韩成德病故后,韩怀忠连番失却市场份额,张叔明就直接想悔婚了。 讲完以上后,石金涛解释了下他的消息来源:“为这事,张叔明和当时为他女儿做媒的媒人闹翻,那媒人和我也熟悉,我才知道这层内幕的。” 吴培明不由赞道:“东家真是心有平湖,这种事居然闷在谁也不说,今儿在下提议后,你才点出用他牵头逼韩怀忠,哈哈,东家的手段了得。” 24韩二一刀去 石金涛拍着老伙计的肩膀:“大部分主意是你出的,我只是补充了下而已,此次你居功至伟。” 吴培明赶紧谦虚。 石金涛却摇头:“确实如此,话说当时我心里还真有些乱。那一把大火烧的何止是我的几千两家当,烧的是我家的根基啊。但你这个主意一出,我就无忧了。钱可以再赚,倒霉的时候还能泼对方一盆脏水,才叫本事。你有本事!” 吴培明嘿嘿起来:“现在外边都在说韩家宁可闲置船工,也不让他们赚钱。这些船工必定对韩家不满,到时候东家呀,我们还按着之前的办法,让衙门专门针对韩家。。。” “然后我再出面解决和安抚。”石金涛接道:“这样一来,韩家的人心全散!” 他们商议之际,王大头忽然急吼吼跑到了码头上,冲韩怀义大喊道:“二少爷,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怎了?”知道晚上要谈事滴酒不沾的韩怀义忙问。 王大头跺脚道:“大少爷那个岳父和你家族内的二伯三伯登门,堵着大少爷在为石家说话,陈伯都快气死了。悄悄要我赶紧来叫你。” 韩怀义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拔脚就往家里跑。 高寡妇见状道:“老周,一起去看看。” 鱼儿也道:“爹,去吧,二少爷那脾气发作起来可不得了,你也晓得他三伯当时还联名告老东家的呢。” 王大头猛点头:“都去都去,那个张掌柜仗着辈分老卵的很,可气人了。” 这会儿,韩家的大堂上,灯火通明。 韩怀忠碍于辈分只能坐在侧位,正听他没过门的妻子的父亲,扬州南门水乡阁酒楼的东家张叔明在那里继续哔哔。 他和韩怀忠翻来覆去只说:“漕运可是大事,朝廷要是怪罪下来的话,你扛不住啊。这个节骨眼上,石家和你有再大的恩怨,你也不能明着拆台呀。” “是啊是啊。老大呀。”韩家兄弟的堂二伯也附和说:“外边都传开了,说你宁可让船工闲着也要坑石家一把。。。” 韩怀忠碍于身份不能和张叔明说什么,但对这位他皱起眉头毫不客气的道:“首先,我没有接到石金涛任何求助。另外就算我不让船工去为他做事,就是坑他了?” 因为这位二伯的亲弟弟,也就是坐在边上没吭声的那位,当时参与过另外几个和韩成德的官司。 陈伯都没想到他居然有脸跟着来,等他挤进来后碍在张叔明的面皮上,韩怀忠又不好翻脸要他滚。 这时张叔明一摆手,痛心疾首的道:“你说的不重要,现在是外边都这么说你,这些话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你说我这张老脸往那里放?” 才被韩怀忠冲过的二伯又开了口,道:“是啊。老大,叔伯们都是为你好啊。这口碑可不得了。再说了船工闲着有钱赚不到可是要生事的。” 廊下站在的陈伯听他们这些屁话,气的浑身都发抖。 韩家的下人老妈子们也都愤怒。 你张叔明的面皮值多少,再说你平时有个长辈的样子吗? 至于那两位更不是东西。 韩怀忠的声音响起,他没搭理其他人只问张叔明:“那您老的意思是什么呢?” “反正你家老二靠些不上台面的手段已经拿了些漕运份额了,多下来的船闲着也是闲着,让石家给你家钱,这样不就好了吗?” 听他这么说自己弟弟。 韩怀忠忍不住道:“大人,是石金涛勾结刘德成被我弟弟揭穿后,石金涛才不得不低头的。” 张叔明长辈架子十足的又一挥手,很冠冕堂皇的表示:“这不重要,总之呢,这个节骨眼上你万万不要趁机做什么,要是给石家抓住把柄告你个破坏漕运的话,那可不得了啊。” 他这个没水平的理由让韩怀忠都气笑了,道:“石家拿什么告我破坏漕运?靠人云亦云的话官府也不会受理吧。” 张叔明就不舒服了,沉下脸来问韩怀义:“官府只认任务,你韩家有船不给他用,官府会不会找你麻烦?”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哦?” “石家只要给的价格合适,韩家自然不会有钱不赚。”韩怀忠不想和他纠缠了,直截了当的道。 谁知张叔明冒出句:“那你准备和他家要多少?” 他这句话等于赤膊上阵,韩怀忠都无语,只能道:“这个还是看对方和我的开价再说吧。” 其实韩怀忠心里很冷。 张叔明却还要说:“口碑很重要啊,你要是落井下石的话。。。”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一窜的:“二少爷,回来啦?” “嗯,怎么了,家里遭贼惦记上了还是怎么了,一个个苦大仇深的,都特么给二少爷我把精气神提起来,信义和就两个东家,除了大哥还有我呢,我他娘的可没个什么长辈死过来瞎哔哔。” 韩怀义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入韩怀忠耳中,韩怀忠忽然想笑也心里一松。 但另外几个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一阵风随后便裹着个人进了屋,韩怀义进屋就先冲坐在边上的老三说:“你还有脸坐在这里?滚出去,立刻,不然老子抽死你。” “你。。。” 石金涛实在太低估败家子的暴躁了。 管他千百计,韩二一刀来。 何况韩怀义刚刚回家后,还先将陈伯悄悄叫出去询问了下。 然后他就有了主意。 在这种情况下,和张叔明绝对不要去认什么辈分,只能来硬的。 所以韩怀义先拿老三发作。 他接着上去揪住贼老三就两耳光然后狠狠往外一甩,破口大骂道:“你特娘的当年落井下石的告我家老爷子,现在还有脸坐我家堂上?来啊。” 下面一连串的:“在。” “男人都别动手,老妈子们给我上,揪住这杂碎在门口骂半个时辰,丢的反正不是我们的人。” 下面的老妈子们当真一拥而上,之前大少爷不发话她们都想上来抓他们的脸,等最能搞事的败家子一回来士气暴涨,因为大家现在有主心骨了呀。 25那你去发誓 只见韩家老辈的那老三惊慌失措的叫着却抵不过几个老妈子的各种“抚摸”。 韩怀义又猛回头指着族内的所谓二伯:“你最好消停点,不然我亲自抽你,别的不敢吹,在扬州城论混世,你全家七大姑八大姨上阵都得给我盘成狗。” 接着他也不看他脸色,就往张叔明对面一坐,冷冷的道:“明白说吧,其实我已经在门口半天了,陈伯出去把你们说的话和我转告了一遍,我实在忍不住才进来的。先说前面,韩家我也是东家,利益面前无兄弟,你要是拿身份压我,我是连我大哥都不认,更何况你?” 张叔明遇到这魔头,手都抖,和韩怀忠等于求助的说:“你也不管管他?” “我管你娘亲!”韩怀义轰隆一声将手边茶杯重重砸在地上:“老子不在家就轮到你来欺负我大哥了?” “怀义!”韩怀忠喝道,他毕竟不能让老二真打了张叔明。 韩怀义却有自己的算盘,他拧着脖子难得的顶撞大哥道:“他像个长辈的样子吗?三年了,他登过门看过你吗?今天他登门来时打什么借口啊,他收了石金涛的好处就明说,扯什么外边的风言风语让他觉得自己的脸没地方放了呢?他的脸皮关我家生意何干?” 这时外边响起几个老妈子的喊声:“大家过来看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啊,之前去告我们老爷的状,害我家老爷,现在还不要脸的登门来为外人做说客,逼我家少爷把船都低价卖给石金涛。” “石金涛家失火了,就打我们家的主意。他怂恿这些不要脸的来欺负人,还在外边造谣说我家没答应他的求助,各位邻居看到他来过没?” 有人如实说:“没有看到,确实没这回事。” 于是几个大妈更沸腾了:“没**的东西,先在外边坏我家名声,现在又买通这种货色拿辈分来压人,我呸,老韩家轮到你们来撒野吗?” 。。。。。 韩怀义闻言很震惊,先走神的跑去前厅门口问:“这些话是哪个教她们说的呀?” “少爷,我,是我。”王大头举手邀功,韩怀义指着他:“上次你不是想去嘛,少爷我明天就赏你去醉花楼一次。” 王大头立马怂了,和身边个女人说:“我没有,我没有。” 因为那是他老婆。 韩怀义不厚道的影响人家夫妻感情后,又转回屋内冲脸色难看的张叔明道:“张叔明,石家收买韩家的掌柜,被我抓个现行只能认栽让出一半的合同。先别说这赚的银子里有你女婿的一半。我这些手段怎么不上台面了?你给我当面说清楚先。你讲!” 张叔明其实也就是在背后哔哔他的胆量。 这会儿被他当面问上脸之后,张叔明居然怂的说:“我没有,我没有说。” 陈伯气的立刻冲进来问:“你的意思是我捏造的吗?” 张叔明张口结舌不能支吾。 见这架势,韩怀忠只能上来劝阻道:“陈伯,你先去外面看着点。” 陈伯自然要给大东家的面子,黑着脸出去后,韩怀忠又对弟弟道:“他只是口误,你看我面子就别计较了。” 其实他话里的意思,算是证明了张叔明确实放过这屁。 岁月和困境确实能捶打和造就人才。 换早三年的韩怀忠绝对不会这样做,因为那时候他做不出来。 这弟兄两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同心协力的模样落在老二眼里。 坐在边上的他听着老三的惨叫,见状心中惧悔的想,两年没见韩家老大这老实头也硬起来了,加上他家老二就是个混不吝。 我早知道他们现在这样,我何苦来呢? 而张叔明被这弟兄两个架着后,知道自己没法在这里待了,他只能一跺脚强要面子的说:“既然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那你们自己去折腾吧。” 说完他就要走。 本想给大哥面子放他一马的韩怀义都给他气笑了,他一把拦住他冷冷的盯着他道:“你意思我韩家兄弟不识抬举是吗?” “老二。。。”韩怀忠喝道。 韩怀义立刻冲他喊了起来:“大哥,你别劝我了吧,这厮说的话恶不恶心人啊,我韩家的生意他有资格做主吗?没资格,就说自己只是好心?我特么求他来的,还是石金涛买他来的啊。” 张叔明慌乱的叫道:“我是自己来的,我真是怕你们糊涂了,要坑石家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呸。”韩怀义直接呸了他一脸:“石家坑我家那么多次你不说,坐在那里的那条狗和外面那条狗坑过你亲家,你还带他们一起来。现在我们弟兄什么都没干呢,你就急赤白脸的上门生怕我们坑石家,你特娘的哪里来的脸,做了婊砸还在这里竖牌坊?” 接着他便说破张叔明的打算道:“这样吧,我给你个面子,你觉得你的脸面值多少钱你说个数,石家来谈的时候我直接扣掉成全你,讲!” “老二。”韩怀忠见他越发激动了,不得不上拉着他。 韩怀义借机和他说道:“大哥,你知道外边都在传什么吗?” “传什么?”韩怀忠问,韩怀义毫不客气的道:“外边早就在传,说这位听说我们家失了高邮和漕运,满脑子要退婚呢。” 韩怀忠其实知道这么回事,尤其每次他逢年过节去对方家里时,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那种态度。 说起来张叔明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因为当年韩成德还帮过他。 但到底还不是韩家没落了吗? 所以自尊心极强的韩怀忠只能忍着暗自发疯图强。 今日他被弟弟当张叔明的面说破此事后,不由就看向了岳父。 张叔明一听急了:“我没有。” “好,那你去发誓。” 韩怀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一字一句的道:“你现在就去当着我家老爷子的灵位发誓,等他三年满了,你立刻让女儿过门,绝对不刻意刁难。只要你发誓,我韩二今儿当众给你磕头赔罪!” “但是!”他揪住张叔明吼着:“要是你心不诚,要是你之前确实有退婚的念头,你发完誓就得天打五雷轰,就得断子绝孙,你敢不敢?” 张叔明顿时僵在了那里。 26何止要清白 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亏心事的人在无神论的年代也逃不过午夜梦回时的扪心自问。 何况在这个头上还留着辫子的愚昧年代里呢。 韩怀义揭破此事后便甩手走到门外,将这个空间留给他们这对早貌合神离的翁婿自处。 此刻韩家的门头外已经人山人海。 现在是高寡妇吊打贼老三,帮凶则是老实头周阿达。 高寡妇抓住贼老三扇着,周阿达却在边上往老三身上软绵绵的丢石子,还小声哔哔:“你不要脸,你不要脸!” 韩怀义见他那怂样,都不懂他平时哪里来的勇气和自己嚷嚷。 莫非仗着鱼儿吗? 他再看,鱼儿丫头正叉着腰颇有高寡妇风范的,气鼓鼓的站在人群里。 感觉到少爷的目光后,这丫头立刻放下胳膊装淑女。 韩怀义不由失笑,而后他看着这场面心想人越多才越好。 等我洗刷了我家的清白后,信义和就能立足于不败之地。 然后宋三再传播一番消息,石家就给架住了,到时候那老狗一时半会定不好来找韩家。 而我韩家,呵呵。。。 他又盘算了下心里的计划后,便大喊道:“好了。” 高寡妇见他出来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也装淑女缩去了根本藏不住她身形的老周背后。 其他百姓们也都纷纷往站在韩家石阶上的韩怀义看来。 唯有那贼老三连辫子都给扯散了,还被两个大妈摁着呢。 见现场安静了,韩怀义立刻往四周看热闹的人拱手声明道:“诸位,石家失火后至今没有联系过我家任何一个人。结果今天下午就有满城风雨说,石金涛来求过我家了,我们家居然宁可让船工饿着也不帮他,还说我家要破坏漕运!敢问今天有人看到石金涛或者石金涛的人来找过我们吗?” “没有。”下面有些他过去的狐朋狗友喊道,附近邻居也都摇头。 韩怀义当众这样做的目的并非只为了洗刷自己家的清白。 今天他要是不借机把石金涛吐的狗屎都泼回去的话他也不是韩二了。 因为昌隆记可以说是踩着信义和的血泪爬上来的。 那厮要是只凭商场手段,胜者为王,韩怀义对此无话可说。 但他动辄挑拨韩家族内的小人,收买韩家的管事,去提督衙门给韩家上眼药。 用的都是盘外招。 这次要是让石金涛得逞,满城风雨后搞不好官府真要问责信义和破坏漕运! 所以韩怀义随即举起手来当众叫道:“我韩二现在浪子回头了,但过去哪怕不学好的时候,也敞亮硬气!我今天当众发誓,要是石金涛在他家失火之后找过我家弟兄里的任何一个,谁有证据的能说出具体的时间地点的,我家赏他一千两银子!要是我做不到,就让我以后没法玩女人!” 钱财动人心,他敢这么说,传出去的话人家自然也就信了。 这比徒劳的辩解或去和石金涛争吵强上一百遍。 且他讲的滑稽,人群顿时哄堂大笑,只有鱼儿暗地里啐了少爷一口,想到少爷那些烂事她本能就不开心。 韩怀义接着又指着被摁着那里的老三,问众人:“我再问诸位一句啊。比如那边绍兴饭店的陈老板,假如啊,我说假如,有个人和你家打过官司,还坑过您家老爷子。他忽然跑来和你指手画脚,指点你家生意该怎么做的话,你会怎么想?” “去死呢。二少爷我不是骂你呀。” 人群见他怕这祖宗又笑。 有求于人的韩怀义赶紧拱手,态度前所未有的低调,嘴里却藏着刀子说:“谈不上谈不上,您就算骂我两句也无所谓,我去年偷你酒的时候,你不是也在被窝里骂过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被窝里骂过你?”陈掌柜猛反应过来,就算怕他也恼怒的骂道:“韩二你这个缺德货,亏我还在为你抱不平。”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家便想到了韩二那句话里的猥琐含义---这厮钻人家夫妻被窝里去了? 众人顿时再度大笑起来,韩怀义慌忙赔罪道:“对不起啊陈掌柜,我说漏了,不不不,我说错了。” 还说漏了?你没完了是吧。 老陈跳脚道:“你这畜生!” 居然当场气笑了。 场面如此滑稽,不要说其他人就连本来撅着嘴的鱼儿也笑出了眼泪来。 她心想少爷太坏了,谁都欺负。 其实她不懂,经过这么一闹之后,大家反而能听的下去韩怀义的话。 而此刻韩家大门洞开着。 陈伯等将韩怀义的表现都看的清清楚楚,陈伯回看再那个老二,几个之前没轮到上阵的老妈子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呢,那厮都缩着了。 至于张叔明,似乎预感到不妙,脸色都是灰白的。 大少爷却直着腰杆淡定的很,陈伯不由欣慰,他就怕大少爷再做老好人去制止二少爷撒泼。 因为这世道人心变了啊。 你看,二少爷回来前,张叔明那架子摆的似乎这房子都是他的,大少爷只是为他打工的一样,但现在呢? 接下来韩怀义果然提到了张叔明。 因为结合记忆他知道这货绝对不是个东西。 韩家红火的时候,张叔明上赶着来这边,一趟趟的殷勤。 韩家一出事他居然和那些混账打的火热。 这次又听石金涛的怂恿,竟胳膊往外拐的拿辈分来压怀忠。 在如今这年头,他拿出这种架子来韩家老大还真拿他没辙。 虽然这厮平时就没个长辈的样子,也没做到长辈该做的。 可是怀忠只要敢让他抓到把柄,他就能告怀忠一个忤逆。 到时候韩怀忠名声没了,他退婚也就理直气壮了,这就是他越来越蹬鼻子上脸的原因吧? 韩怀义还记得,张叔明不是一次想让儿子张云平到信义和做事。 就在韩家提出要冲喜时,他还提过。 但糊涂了半辈子的韩成德在这点上坚持着没同意。。。。。 于是韩怀义毫不留情的当众说:“除此之外还有个事啊,除了这厮之外今天其实还有个人登门,谁呢,我大哥的岳父!” 27扬州知府裴大中(今天第一更求推荐收藏) 张叔明晓得自己的言行见不得光,他闻言不由求助的和韩怀忠道:“怀忠,你,你。。。” “您管得住我,我却管不住他。”韩怀忠眼眶微红的盯着他,语气虽然缓和,态度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张叔明过去些年的冷漠乃至冷对,他都能忍。 但就在怀义浪子回头之后,他正要和弟弟大干一番的紧要关头。 他这个岳父竟带着仇人登门为另外个仇人说情,并一脸冠冕堂皇的模样。 说实话,怀忠再厚道再能忍也算是彻底给他寒了心了。 加上韩怀义刚刚那番话后张叔明的反应,等于彻底揭开了双方之间残留的那层窗户纸。 这种情况下的韩怀忠,要是还来忍让和维护张叔明的话,他怕自家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都要倒! 张叔明张口结舌之际,韩怀义在外边大声道:“我哥那位岳父今天来干嘛的呢?他老人家登门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命令我哥要注意口碑,不要干对石家落井下石的事!不然他就不好和石家交代了。” 舆论不由哗然,陈伯带头骂:“胳膊往外拐啊他,和他解释都不听!只管要我家大少爷不能欺负了石家,老爷您在天上看看吧,这世道还有天理没有?” 但韩怀义说:“陈伯你放心,世上是有天理的。但长辈的面皮我们还是要给的,他既然为石家开口,行,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只要石家真的来找我们了,而不是玩这些盘外招的话!我们帮!咱们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能破坏了朝廷的漕运是不是?” 周遭的百姓闻言都安静了下来,而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的个中年则微微颔首。 他其实已经看了半天了。 这时,院落内的韩怀忠毫不遮掩的对张叔明一笑,仿佛自言自语道:“他要是好好来请我家帮个忙,大家一起赚钱难道很难吗?非要玩这些花头结果呢。” 他随即走了出去,站在弟弟边上朗声道:“我家老二说的对,我岳父既然开口我不能违背,何况咱们信义和是漕运的老字号了,要不是朝廷照顾我韩家都没今天,所以我们怎么也得放下私怨,先帮忙将今年的漕运弄好。” 人群里立刻响起个声音:“说的好。” 那位被几个便装衙役护卫下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扬州知府裴大中。 韩怀忠见到是他大为意外,忙带弟弟过去见礼。 四十出头的裴大中笑着冲他颔首:“韩东家,你不容易啊。”又对韩怀义道:“浪子回头,嗯,你还真让本府刮目相看了。” 很显然韩家兄弟那句不能破坏漕运说到了他的心里。 裴大中又回头对人群道:“大家都散了吧,这些热闹没什么好看的。” 知府大人驾到,百姓们自然敬畏听从。 那几个老妈子也先放开了贼老三。 裴大中却只扫了那厮一眼就当没看到似的,然后就在韩怀忠的邀请下登堂入室。 老三想借机跑的,却又给大妈们揪进去了,而张叔明这会儿想走也走不了,只能灰溜溜的站在边上。 裴大中其实在人群后已经听过真相了。 话说入夜后的扬州城里,韩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裴大中要是不闻不问都不对。 何况他本就在为石家昨夜失火一事有些担忧着,因为漕运和他的前途也是息息相关的。 等衙役回报这边的情况后,他就立刻过来了。 但坐下后的裴大中还是明知故问道:“两位东家,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知府面前当然没有商人的位置,但清末时候规矩也没那么多了,所以韩家兄弟都站着。 听闻知府询问弟兄两看了彼此一眼,韩怀忠刚要说话,裴大中却指着韩怀义:“韩家这位浪子回头的,你说。” 韩怀义见状心中一动,他这么聪明的人当然能看出,裴大中似有明知故问的意思,而他特地指着自己。。。 边上的张叔明立马尿了,这厮能说什么好话? 韩怀义果然道:“大人,这个事说起来就怕恶心了您的耳朵。” “早知道韩家老二跳脱浪荡胆大包天,在本府面前还喘上了,没事,本府今天洗耳恭听。” 裴大中似笑非笑的盯着韩怀义,陈伯哆嗦着手给他上茶,韩怀义见陈伯这样索性接过来大大方方双手捧给知府先,同时道:“是,那在下就听您的,和您慢慢说说。” 此时此刻韩家的下人们,包括账房高玉明,周阿达和鱼儿甚至高寡妇都在院子里远远的看着。 鱼儿见二少爷在知府这么大的官面前不卑不亢的模样,欢喜的紧,就悄悄和她爹说:“二少爷肯定要借机告状了。” 周阿达却忧心忡忡:“官老爷的心思谁知道啊,他怎么不让大少爷说话呢。” 他显然很担心那败家子捅娄子。 其实何止是他,整个韩家上下都揪着心呢,包括韩怀忠在内。 韩怀义哪管那么多,这么好的机会他能放过才怪。 他这就条理分明的说了起来。 但韩怀义让裴大中都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直接告状。 而是用“听说”“突然”“很奇怪”这些字眼来表示不解,仅此而已。 韩怀义都没个情绪的说:“石家失火后的今天,在下就听说外面很多人突然在传,说石金涛找我家求助我家趁机。。。但石家的人确实没有找过在下和在下的大哥,外面居然就传出这种话来,实在奇怪。” 至于对张叔明,韩怀义也说的很平和。 他表示:“在下回到家里时,正听到这个人在问我大哥,准备收石家多少钱,要我大哥不要趁机落井下石。” “哦?”裴大中继续明知故问:“这位是什么人?” 张叔明忙弯腰要自我介绍,老实了半天的韩怀义猛回头:“边上去,大人没让你说话轮到你插嘴吗?” 这特么。。。 张叔明要吐血不说,裴大中都无语,韩怀义接着道:“回大人,这位是我哥名义上的岳父。” 岳父还有名义上的?裴大中其实知道些内情很想笑,他倒要看看这刁钻小儿能讲些什么。 韩怀义道:“但他和石家还有在扬州府起诉过先父的那两位走的更近些。所以他今天其实是为石家做说客来着。” 28装的很识大体 他的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虽然里面一个脏字没有。 张叔明实在不能不辩解的喊道:“大人,在下只是关心小婿,怕他。。。” “怕我大哥什么?”韩怀义瞬间直起腰来。 然后毫不客气的道:“本来想给你点脸皮,既然你不要脸,那我就当着知府大人的面问你几句话,你敢不敢答?” “你问。”裴大中沉声说。 石家一遭殃,韩家的船只就成维护了漕运的重中之重。 冲这点他也要偏袒韩家一些。 何况这些人的做法确实恶心,甚至连基本的廉耻都没了。 裴大中作为读书人出身的汉官,这点节操还是有的,因此他开腔撑了韩怀义一把。 他这句话一说,立场就明显了,韩家上下顿时松了口气。 张叔明却几乎站立不稳。 韩怀义今日最恨的不是石家,而是族内那两个还有这位。 他立刻抓住机会道:“你为何关心石家超过亲家?” 裴大中闻言不由暗赞韩怀义一声聪明。 因为韩怀义这一问先给张叔明定了个立场。 不等对方回答,韩怀义再连续发问:“你为何要关心我家要收石家多少银子?我家的生意和你何干?还是说我家收对方多少和你其实有关?” 张叔明慌张的忙和裴大中辩解说:“我没有,我,大人,小人只是担心小婿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石家要价太狠坏了口碑,小人也是关心啊。” 裴大中却只喝茶只听着。 韩怀义见状心中更有把握,他便又绕了回去指着老二老三问张叔明:“嗯,你口口声声要我们兄弟不要对石家落井下石,那么先父,也就是你亲家病重时这两位对先父落井下石,你为何一言不发,然后今天还和他们联袂登门?” 总之,他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帮外人不帮自己家人。 世人常态都是帮亲不帮理,张叔明的行为明显不正常。 何况韩家又没错,韩怀义这么问,他顿时无法回答。 韩怀义接着又问他:“我大哥已经和你解释那些是谣言,但你说不重要,因为你只觉得那些谣言让你面皮没光,这句话你说了没有?知府大人让我问你话呢,你说了没有!” 他忽然提高了音量。 张叔明知道无法抵赖,在这节骨眼上他也不能撒谎,只好道:“外面说的确实太难听,我女婿要是那样我的话,我确实抬不起头来啊。” “哦。”韩怀义懂了,你还要继续冠冕堂皇是吧,那我也恶心你一回。 于是他道:“按着你这道理,也就是说外面要是有人传你老婆偷汉了,你老婆和你解释也没用,你得杀妻才能证明自己头上不绿是不是?” 谁能想到这厮当着知府大人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全场为之一静,而裴大中拼命含着茶好险没喷出来。 韩怀义却一脸无辜:“不是这个道理吗?不然为什么外人说什么你都当真,我大哥和你的解释却不重要,在你看来你的面皮比韩家的生意还重,所以为了你的面皮,我们兄弟必须白送船只给石家,这样你脸上才有光。” 他随即叹息:“其实这道理你自己都不信,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蠢货,唯有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故作糊涂强词夺理。虽说家丑不可外谈,但如今明府在上。” 韩怀义对怀忠道:“大哥,事已至此我们韩家总要落个清白才行,我们还是请知府大人做主,将这三位当场询问一番吧,想必在明府面前他们不敢撒谎窜供,一定能很快交代出他们到底收了某家多少好处,才能干出这么没有廉耻的事来的。” 他说完既对裴大中躬身道:“知府大人,求您为民做主,还我韩家一个清白。” 啷——裴大中轻轻的将茶杯放在了桌几上,他先问韩怀忠:“你的意思呢?” 张叔明拼命看向韩怀忠,裴大中注意到韩怀忠却看向弟弟,而那个过去名声狼藉今日谈吐做事都有度且狠辣的小子,此刻却没有给他大哥任何压力。 他完全是一副,啊,地上那个砖缝可作诗的模样。 这时,韩怀忠一咬牙:“大人,在下能否提个不情之请?” “你讲。” 他指着族内的那两人:“这两位曾在我韩家和石家生意的关键时刻,莫名其妙状告先父,纠缠取闹导致信义和输了场生意。事后他们不知悔改还再度登门来恶心我们,我们兄弟想请大人做主,判我两兄弟从此和彼韩无任何关系。” “可。还有别的要求没有?” “没了。”韩怀忠说完都有些不敢看弟弟,裴大中有心看看韩怀义到底怎么样,就问:“那位二少爷呢?” 到这个地步,白痴都知道知府对韩家的态度了。 这不,堂堂明府都调侃起败家子来了。 韩怀义却没飘,他老老实实的拱手道:“大人,韩家的事我大哥做主就行,他说没了,就没了。” 韩怀忠不由感动,但韩家的那些下人们都恨的跺脚。 心想二少爷你平时张牙舞爪什么亏都不肯吃,现在怎么这么听话了呢。 其实他们不知,韩怀义所求更多。 信义和在韩成德时代的后期,在官面上已经没人了。 裴大中为人清高,满族提督贪腐无度,也就石金涛能巴结到满人头上。 但今天裴大中既释放善意,韩怀义怎么也得营造个识大体的样子先。 更何况,张叔明算对手吗? 脑子里有个坑货系统的败家子现在唯有搞死石金涛这个目的,其他都是浮云。 裴大中见状果然很满意。 他赞道:“兄长仁厚,弟弟。。。现在也懂事了。” 韩怀义顿时有些憋屈,你停顿个啥,你这样还不如不夸我呢,要是现在是1912我打你你信不信? 裴大中哪里知道这个混蛋脑子里居然在想这些。 他继续道:“嗯。从此韩家兄弟和族内这些人等再无关系。来啊,将那两个人给本府打出去!他们要是以后再敢登韩家兄弟的大门,再参合韩家兄弟的生意说三道四造谣污蔑,本府定不轻饶。” “是!”几个便装的衙役立刻将韩氏的老二老三揪着拳打脚踢的拽出门去。 裴大中随即起身对张叔明道:“你也走吧。” 知府大人语气虽然平淡,但眼中的冷意森森,显然对他相当的不满。 29是人间奇迹吗 张叔明心惊胆战着赶紧讪讪先走,韩家院落里的人先看那两个家伙被知府轰出去,再看他灰溜溜的样子都无比痛快。 等衙役回来后,裴大中站在前厅的台阶上对韩家兄弟道:“既然无事本府也就先走了,不过你们记得你们的话,万万不因私怨耽误了漕运即可。” 知府的话里似乎有话,韩怀忠却没注意到,他忙答应。 但韩二没有吭声。 裴大中就问:“韩二少,你怎么没答呀。” 韩怀义一咬牙,赌一把的道:“在下不敢瞒明府,在下心里正憋气,就在想只要不耽误了漕运,怎么收拾石家呢。” 韩怀忠听他这么说都急眼了,你小子疯了是不是? 韩家上下也都惊呆。 让大家意外的是裴大中只是冷哼一声说:“耽误漕运本府就要你的脑袋。” 然后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韩怀忠送完他之后脑子都晕乎乎的,知府大人这是支持韩家去搞事情是不是? 韩家的账房,管事乃至下人们此刻却都爆炸了。 一群人围着二少爷在那里蹦跶,就连过去最看不上败家子的高玉明都合不拢嘴。 因为败家子最后一出完全试探出知府大人的立场了呀。 此刻夜深人静,并没走多远的裴大中听到韩家院落里响起的欢呼声。 他就和身边某心腹都头道:“话说这韩二还真让本府意外啊。” “大人说的是,那小子还被我抓过的,没几年居然出息了。” “哦,为什么抓他?” “他那年喝多了,为个粉头差点把醉花楼砸了,白三拿他还没辙只能报官。” “然后呢。” “没真想抓他,只是吓唬一下,那小子跳河跑了,但他到对岸还骂白三说什么江湖事江湖了,找上六扇门的都不是英雄好汉。” 裴大中啼笑皆非的道:“他是好汉?嗯,今天看倒是条汉子。最起码行事很正,骨子里也有规矩,对他大哥也体谅友爱。” “是啊,大人,当时小的还以为这混球会死咬着张叔明不放呢,他那样确实让小的对他也刮目相看。” “就怕张叔明那等货色记吃不记打呀。”裴大中爱看易经,总觉得张叔明面相刻薄,他不懂韩成德为何找这种人做亲家,话说他冷眼石家韩家争斗的过程时,反感石金涛同时却也觉得韩成德无能。 当然死者为大,这句话他是不会说的。 不过对韩二刮目相看的知府要是晓得,石家的那把火其实是败家子放的话,估计又是副态度了吧。 和兴高采烈的韩家相比,已经得到消息的石金涛却是面如死灰。 吴培明这会儿也耷拉着脑袋。 两人面前放着的庆功酒早成苦酒。 更致命的是,石金涛听说市面上已经开始传,石家忽悠韩家船工把价格都开到了五两银子一个人。 这是指名道姓的编排。 要是没有在韩家大院的那一出,石金涛只会对此一笑,反正这种价码对他来说都是不需兑现的。 他甚至还会觉得传播的越高越好,因为这样韩家船工才会急切起来,帮他倒逼那对兄弟。 然而现在,价格越离谱就衬托的他手段越低级。 韩二这厮真可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他居然连张叔明的面皮都不给,而韩家老大竟也做的出的。 在石金涛的算计里,张叔明等去恶心恶心韩家弟兄,加上谣言催动下韩家船工心思浮动,这样他再去谈也就容易些了。 且这样一来,韩家绝对想不到他会在后续还要坑他们一把。 但现在,他的计划全毁了。 韩二就差把他剥光了吊城墙上,偏偏此事里还有个屁股歪了只管漕运安危的裴大中。 石金涛黑脸塌面的瘫在那里,喃喃的道:“命啊,真是命啊。” 边上的吴培明面对这死局暂时也没了主张。 可他们做梦想不到,此时此刻,韩家兄弟却在谈放手。 送走帮衬的各位,又安排好两个老妈子明天去听鱼儿做事后,韩怀义就和大哥一起去了书房。 这次参与商议的还有韩家真正的老心腹,老账房高玉明。 三人说笑了会儿今天的事情后,韩怀忠就提起正题说:“老二,今天虽然晚了,但大家都还精神着,正好高先生也没事,你就和我们说说?” 高玉明还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有些懵。 韩怀忠道:“先生你先听听就是,然后我再和你讲。” “成,东家。”对大东家高玉明规矩的很。 对二东家嘛,他现在感觉好些了,不过高玉明认为自己的钱袋子还是得捂住,不能露出一丝破绽给那位。 韩怀义却道:“大哥,还是容我再。。。” 不是他矫情,高玉明这家伙骨头硬性子倔,他本能就不想在他面前聊卖家当的事。 但韩怀忠逼他:“赶紧说,你不是说你已经想好了吗?” “得。” 韩怀义想想既然要说还得有理有据,索性就将早上和大哥说过的话也和这老头子哔哔一番吧。 这样的话,总不至于张口就被他鄙视。 于是败家子就先去拿起那边的纸笔,歪歪扭扭很本色的将自己之前算的账写下,然后放在茶几上指着道:“这件事上午我和大哥已经聊过一半,这是韩家三年来的漕运账是不是?” “无误。”高玉明惊讶的看着他,败家子如何会记账了呢。 “他说去账房只是偶尔偷钱,其实也看账本呢。”韩怀忠心情很好的和高玉明解释道。 韩怀义立马一脸黑线,而高玉明哑然失笑后难得的赞道:“二东家还真有心了,数目无误。” “大哥,高先生,漕运不能再做,再做只会亏。”韩怀义接着又把自己和大哥说的几点和高玉明一说,高玉明真正震惊了,他狐疑的看向韩怀忠,但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大东家不至于提前告诉败家子这些,就为了在自己面前显个摆。 既然不可能,那就说明这些真是二东家自己想出来的。 这样的话。。。 高玉明真觉得不可思议,这就好像城门口那个王傻子,忽然有天会吟诗作对了一样,完全是人间奇迹啊。 “老头子你啥眼神?我给你抠了啊。”韩怀义便相当敏感的忍不住了。 30我其实比大哥你过的辛苦 见这货又开始闹腾,韩怀忠立刻喝斥他道:“和高先生尊重点,你皮痒痒了是吧。我早上问你,韩家假如不干这个了,干什么去?只靠韩家的米店吗?你既有主意就赶紧说道说道。” “上海!”韩怀义遇到大哥完全没辙,只能老老实实的吐出两个字。 “哦?”室内另外两人闻言一愣。 “海运。”韩怀义再吐出两个字。 看他肚子里好像还真有点东西,那两人这就异口同声冲韩怀义道:“你赶紧说清楚。” 完全没地位的韩怀义为了自己的小命不被狗系统给灭了,只能忍辱负重的和他们耐心说道起来自己的设想。 “清廷南北隐有对持,南方汉人排满情绪日益高涨之外,北地拳民作乱洋人又虎视眈眈,所以漕运不能再做。” “不仅仅漕运不能做,我们家的内陆生意如果不能攀附到什么真正的实力人物,也不能做,因为时局会越来越乱。” “但有个地方一定安逸的很,那就是上海。租界是法外之地,洋人侨民众多洋兵也兵强马壮,清廷也好各方也罢都不会去惹既成事实的租界。” “且上海是文明窗口,租界内各行林立,又中外互通。” “再说回我们家的本行,船运。我们家的三百船的运量,只堪比一些铁甲洋船三四艘的运量。” “铁甲船的抗风浪能力远超木船,且为洋人运输货物的话,别人也不敢伸手欺负我家。” 这年头的商人,谁见过这么高瞻远瞩的论调啊。 韩二居然从时局入手分析生意前景,然后还将沪上洋派种种说的头头是道,且用词这么高大上,不要说高玉明,就算心里有些准备的韩怀忠都惊呆了。 看他们的表情,韩怀义逮到机会又来了,他表示:“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等会和你们说,反正我这三年都没闲着。” 见他又试图把别人当傻子,但这次韩怀忠没骂他。 韩怀义接着道:“我知道你们会问,生意怎么来,那是因为租界还在发展,并会越来越好。而沪上的运输一直短缺,我们家对此又熟门熟路,所以哪怕是条狗买只船过去都能混到吃的。” 听到这里韩怀忠忍不住了:“怎么和洋人打交道?还有谁会开铁甲船,这船又从哪里卖,我们家一个都不知道啊。” 韩怀义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江南造船厂督办魏允恭大人正在设想转官为民营,对民间出售船只。但此事还在筹备之中。” “你怎么知道的?”高玉明问。 他见这家伙居然能有名有姓有官职的把事情说出来,本能觉得不假,但搞不懂韩怀义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等我慢慢说呢。” 韩怀义进入状态就喘上了,他先回答大哥的问题:“至于谁会开铁甲船?沪上洋人水手众多,聘请他们教导我们船工就是。洋人不比我们多个眼睛鼻子,并不是每个人都拿枪打炮的,他们很多人也只是自己国家的百姓。这些鬼佬漂洋过海过来只为吃饭。” 听到这里,高玉明忍不住再度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说的容易,洋话我们都不懂,要是找那个什么,翻译对吧,万一给人家联手坑了呢?” “我会。”韩怀义瞬间丢出王炸:“fuckyou。” “什么?”室内两个都懵逼了,韩怀义很西式的耸耸肩:“问你好呢,高先生,这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能说的洋人问候语,要是一般人只能是哈喽。” “哈喽?”韩怀忠琢磨了下,他颤声问:“你这是从哪里学的洋话,还是就会这几句?二狗子你可不能骗大哥啊。” 神特么二狗子,这是个什么破小名! 韩怀义黑着脸拿起笔,一边说一边写的憋出段平静祷告来。 接着他再和他们解释成中文:“上帝请赐我平静,让我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事情,鼓励我去改变能改变的事情,以及给予我分辨这两者的智慧。” 之后韩怀义和他大哥道:“你以前总骂我喜欢鬼混,但是我要是真的只在鬼混的话是不会逮住刘德成就立刻发作的,也不可能突兀说出这些话来,大哥,这几年其实我比你过的辛苦。” 韩怀忠此刻和高玉明还在咀嚼那段韵味十足的祷告。 韩怀义见状赶紧根据记忆和彻底被他震住的大哥还有高玉明说:“我中间是不是有半年跑出去没回来?” “对,还偷了账上几千两银票。”高玉明心塞着道,为这破事老头子气的都要辞职。 活这么大谁见过没事偷自家钱的东家? 韩怀义立刻睁眼说瞎话:“你们以为我去花天酒地了,其实我只是偶尔回来调解下身心而已。” “你赶紧说,你再扯这些废话我抽你啊。”韩怀忠都要爆发了。 韩怀义秒怂,忙和他讲:“其实那段时间我主要是在苏州和上海,当时我是在洋人教堂里和神父学英文。我偷的钱是做学费了,因为我要是不偷你们是不会给的。” 这厮逮到机会就洗刷自己。 这倒不是韩怀义非要给自己贴个什么高大上的光环,而是他过去的形象确实不堪。 但他要是得不到大哥的支持信任的话,他根本就无法主导接下来的事情。 那破系统可悬在他头上呢。 韩怀义接着强调:“另外我也没法在两年前和大哥还有高先生您说,我们韩家的生意不能这么做,说了的话只会被你们骂死。所以我只能等,并做好准备。” 他大哥给他怼的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不相信?那我除非是鬼上身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这些都是神父告诉我的,他叫斯塔克,现在已经回花旗国了。当然了,我也因此认识了其他几个洋人,比如托尼,和罗杰斯。”韩怀义想想又报出个名字:“还有洛基。” 当然还有他最爱的:“还有个女孩叫旺达马克西莫夫。她养母是吉普赛人。” “。。。。。” 韩怀义鬼扯完毕喝了口茶,给他们消化的时间后,认真的道:“我从石家发生意外后的行为感觉的出来,石金涛看不穿时局,他还要在漕运里钻营。而这正是我们哄抬价格回笼资金摆脱泥潭的大好机会。” 1想抢班夺权(周一求推荐) 说完以上后韩怀义知道,如果自己只是单纯分析情况还不够显示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立刻又拿出自己针对这个情况的解决手段来。 他接着说道:“如果我是大哥你,我明天起就会先主动订购木船,营造出一副要对石家赶尽杀绝的局面,逼石金涛不得不来找我们。” “这个时候,他肯定只敢和我们提租借,我们就做出只买旧船不租的姿态来。此人心狠手辣并一心要吞掉我家,然后独占市场。听到我们的条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促成此事,我们随他怎么折腾最终做出上当状态,将船给他拉倒。” 说完以上后,韩怀义问沉思起来的韩怀忠和高玉明:“大哥,还有高先生,我们祖辈父辈的愿望肯定是要我们振兴家族,并不是抱残守缺是不是?另外这么做是不是能让石金涛吃个大亏?”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想到个关键的问题,我曹,虽然高玉明不可能出卖韩家,但防着点总是好的。 他赶紧对高玉明使用了个忠诚度名额。 系统:总账房高玉明 年龄52,籍贯扬州宝应 身高166体重57,忠诚度88 韩怀义看到这里心想这应该是对韩家整体的吧,他是不可能爱我的。 果然,对方的心意单又给他添堵了:我明儿得找黄大仙悄悄来看看,二少爷是不是鬼上身了再说。 我特么。。。 紧接着韩怀义忽然无意看到周阿达心意单的内容居然变了。 内容是:芸娘啊,高家娘子是不错,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不得了,老头子人品这么好哇! 韩怀义不禁叹服和羞愧起来,因为他过去就是个渣男。 这时韩怀忠问高玉明:“高先生,你听完老二说的这些有何感想?” “了不得。” 高玉明眼神炯炯的赞道,但他随即强调:“不过此事还需要考虑,毕竟上海那地方龙蛇混杂,当然了我想以二少爷的脾性在沪上肯定是能做的风生水起的,只是事关重大我们还需再商议一二。” “高先生是老成之言,老二你觉得呢?”韩怀忠又问弟弟。 韩怀义笑了起来:“高先生说的是。” “哦?”高玉明问:“我这么拖沓,脾气说打就上屋的二少爷你居然没有生气?” 老头子逗我呢,韩怀义无奈的道:“我刚刚说的也只是个意向,先生和大哥确实还需要再考察判断,那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但是我要问先生和大哥一句。” “你说。” “后面的事可以再商议,石家的事却迫在眉睫。大哥和先生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提出关键的问题。 “如果我还要坚持漕运呢?”韩怀忠却问他。 韩怀义愣住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还没等他说话呢,韩怀忠已经笑了起来,和他坦白道:“老二,你的意见非常对,其实关于这件事我和高先生也早有商议,所以今年的漕运我看似争不过对方,其实还不如说我们没有发力。” “居然是这样?”韩怀义大吃一惊。 韩怀忠却没有得意,他说:“可是我们两个加起来竟都没有你想的这么细致到位。” “那大哥和高先生放弃漕运后,本来是准备做什么的呢?”韩怀义好奇了。 高玉明有些尴尬的道:“不如你。” 韩怀忠忙说:“高先生你不要捧他,需知道那时候石家还没有出事呢,所以并无现在的局面。” 但高玉明叹说:“不如就是不如,大东家别为我遮羞。二少爷无论是针对石家的手段,还是对信义和下一步的想法,都确实远在我的见识之上啊。” “到底你们准备干吗的?”韩怀义都急了。 韩怀忠就骂他道:“你急什么。” 高玉明如实道:“二少爷,我的主意和你是云泥之别啊。老朽当时想的法子是,韩家退出漕运后只攻省内市场并逐步精简船队。另外将资金投入到购买田地上。” 韩怀义懂了,高玉明其实也看出时局不妙,便建议韩怀忠先收。 他不禁暗暗吃惊。 因为如果没有跨越时代的眼光,站在同一起跑线的话,韩怀义认为自己未必如这个老头子。 因为人家可是凭自己本事舍弃漕运的。 所以韩怀义没有膨胀,而是立刻真心实意的道:“高先生毕竟没和洋人接触过,也没出过扬州,能有这等眼光和想法,已经稳压石金涛一头了,老二我佩服你。” 见他说自己比石金涛厉害高玉明顿觉他顺眼了十倍,合不拢嘴的道:“比不上二少爷,比不上二少爷。” 韩怀忠见弟弟和高先生之间的关系开始升温,也很开心。 韩怀义又问高玉明:“高先生所谓的精简船队,是不是担心船工骤然失业这个问题?” “不错。信义和做事当有信义。这点上大东家和我的意见一致。韩家是准备亏些钱让那些船工有个找下家的过渡期。当然了,舍弃漕运后按着二少爷您那几点算计下来的话,我们也亏不上多少。” 韩怀义明白他的意思,赞同道:“就算亏也得做,口碑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要是骤然停了他们的生计的话,官府民间乃至船工都得找我们的麻烦。高先生这叫花钱买个平安和口碑,高先生大才。” 不是这厮转性子了,因为是个人都佩服有本事的人。 再说人家高玉明以前逮他骂他,也都是为了韩家,谁叫他过去那么不要脸呢。 加上韩怀义既要做事,也必须得到这位韩家实权派的认可,所以他才开始半真半假的带了点刻意的奉承。 韩怀忠常年如此对待高玉明,高玉明已经习惯了。 败家子今晚却佩服了他两次,高玉明就快活的什么似的。 他听完韩怀义这段话,对二少爷的感觉顿时好上了百倍。 老头子马上眉开眼笑的和韩怀忠说:“大东家,二少爷这几天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别,我还情愿石金涛当我是个二杆子呢。大哥,高先生,要是信的过我,你们让我来对付石金涛如何?”韩怀义见气氛到了,忽然图穷匕见很抢班夺权的问。 他心里有压力所以表现的有些急迫。 韩怀忠见状不由失笑,他这样整的韩怀义都心虚了。 2大哥终于拍板了 韩怀义就赶紧解释说:“大哥,我没别的意思啊,我是觉得吧你和高先生太实在,石金涛那货那么缺德,我们家也就得我去弄他才合适。” 他把自己形容的这么不堪,韩怀忠又好气又好笑。 高玉明不好顺着他的话说什么,但也在笑。 韩怀义见他们态度没太反对,便顺杆子保证道:“你们放心,我性子有些急躁爱剑走偏锋,正需要大哥和高先生在后面扯一把,我看这样,我们三人以后每三天聊一聊,要是有大事随时碰头,你们看呢?” 韩怀忠听完他的保证沉吟起来。 其实他心里在想,怀义想为家里做事总比出去鬼混好。 只是不能让这家伙太顺心了,要不然他说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他其实这叫端着。 而关于韩家兄弟之间的这种商议,高玉明一言不发只在边上坐着。 韩怀义见哥哥这样就不开心了:“你不信我是不是,我又碰不到钱。” 难道说碰到钱你就飞了? 韩怀忠闻言无语的摇摇头,先问他:“你和我说实话,你觉得海运真的能做?” “哪怕不走海运,我韩家回笼资金后在租界买地也能发上一笔。但我们要为父亲报仇的话,那就必须做这个行业。” “为何?” 他这么讲不要说韩怀忠,高玉明都坐直了。 “石家除了漕运之外在天津是不是还有几个常年的大单子?我们做海运就一定能把他的单子打掉!” “怎么打?” “铁甲船的运输量大,会导致运费其实低廉,另外运输往返的速度还比人力船要快几倍。换做大哥你,你是用铁甲船还是用木船运输啊?” “不是这么好弄的。” “具体的事当然要当时具体操作,但商人追逐利益是天性,我就不信同样的选择面前人家还坚持多花钱。另外大哥你忘了那位王爷的事了?”韩怀义提醒他。 高玉明傻眼了,怎么又冒出个王爷来了。 他不由看向东家,老头子那眼神迷茫的不要不要的。 韩怀义和他道:“回头大哥会和您说的,高先生。总之我为什么佩服你,就因为这点。” 然后他继续和韩怀忠说:“大哥,那时候他家既无漕运也无远单,而他才和我们家花费大笔资金购买的船只的,但都还没回本呢漕运就没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怕比我们韩家现在更麻烦吧。” 韩怀忠琢磨了下不得不说:“你说的对,但就怕那人说话不准啊。” “小王爷绝对没有骗我,何况除了他之外,洋人也和我这么分析的。” 这是个洋鬼子被国人口头鄙视但内心敬畏的时代。 但凡扯个洋字的都不同凡响。 韩怀忠也不例外,他便动容了问:“真的?” “真的。”韩怀义压低了嗓子:“我们家得赶紧去租界啊大哥,还扯什么漕运啊,北边都没几年时光了。你可晓得现在北地有拳匪海外有乱党,加上之前的东南互保,谁还把那边的母子当回事啊。” “这些话可说不得。”老派的高玉明赶紧制止他。 韩怀义没和他犟嘴而是道:“高先生,我也就是在我大哥和你面前才敢说的,就好像你一辈子不会卖我们兄弟一样,我其实也信你啊。我在外边说这些不是给自家找麻烦吗,你就放心吧。” 行吧,二少爷。。。不经哄的老头子不吭声了,心里其实还蛮感动的呢。 因为败家子居然这么信他。 这个时候韩怀忠想起一事,赶紧叮嘱弟弟:“你和洋人来往不要紧,但你可别参合那些乱党啊。” 高玉明也附和:“二少爷,我们可都是良民啊。” “放心吧,大哥还有高先生。”韩怀义苦笑道:“我绝对不会扯什么会党啊什么洋派的革命啊,我还怕被404呢。” “什么404,这又是什么洋文吗?” “反正我们韩家只想赚钱然后踏实吃饭是不是?我们去沪上后绑着洋行做我们的生意,我们家身子骨轻,参合不得这些杀头的买卖里。” 见他说的诚恳,韩怀忠放下心来,叹道:“是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只求个富足平安子孙绵延就好,万万不要去参合那些事情。” 既提到子孙绵延,韩怀义就顺口问:“大哥,张叔明那边你准备怎么弄?今儿我可是给你面子啊。” “唉。”提到这事韩怀忠也有些茫然。 张家女儿他也只见过两次面,倒是端庄,不过要说感情,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哪有感情可言。 只是忠厚的韩怀忠不想让那个女子名声受损罢了。 “反正不是良配,我不是说她,洋人说过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我是说张叔明那厮呵呵。” “你就别管我的事了。”韩怀忠烦躁了,冲他道:“我再和高先生商议商议,你先去睡吧。”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韩怀义一脸惆怅。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我动你衣服你就砍手足吗? 韩怀忠顿时火了:“我和你翻什么脸了我?去去去。” “不是,明儿起来怎么弄,你总得给我个章程吧。” 高玉明忽然插话:“大东家,且不忙让二少爷走。你们说石金涛接下来会干嘛呢?” “那你说说呢。”韩怀忠就问弟弟。 韩怀义眼神一顿转之后,琢磨道:“石金涛此人阴险无耻还不要脸,你看他被我揭穿刘德成之后,还能没事人似的跑门上来,我估摸他白天说不定会登门主动找我们谈。” “那你准备怎么和他谈呢?” “之前就说了呀,我不谈,把他直接轰出去,因为现在还不是谈的时候。我还会告诉他我马上要四处订购船只,反正有知府大人给的限制,只要我们不破坏漕运小人我来做就行,大哥你和高先生在后面歇息着便是,要不然你们抽空去一趟沪上考察考察也行。” 见他说的在理韩怀忠和高玉明闻言相视一眼,韩怀忠终于拍板道:“行,那韩家摆脱漕运脱坑,和针对石金涛这件事就由你负责。” 他随即和弟弟语重心长的道:“老二,整个韩家的重中之重就交给你了!” 3羞愧不已的韩二 谁知韩怀忠的话音刚落,韩怀义识海内的财富系统立刻开始了变幻。 整个韩家的产业尽数出现在了韩怀义的心中。 但财务报表的内容触目惊心! 原来韩家竟已到了不变革都不行的地步。 因为韩家现在账面上的流动资金竟然只有3600两银子。 里面还包含着补贴船工淡季的开销预算高达400两。 至于韩家那十三家米店,快五十个小掌柜带伙计,每年合起来最多只给韩家赚700两银子! 可这个后面还有个三百亩田撑着呢。 这性价比也是没谁了。 除此之外,失去漕运的韩家目前的收入竟只是扬州城内的另外三个门面。 等会,张叔明家酒楼在前年扩展时,那半店面居然是韩家的。 韩怀义再看看租金的市场金额本应该是年90两,韩家和他降到了30两一年。 但他居然都一直没给租金? 这特么简直是蹬鼻子上脸,老子明儿弄他去! 韩怀义接触系统后有些走神,他大哥以为他困了就让他去睡觉。 韩怀义便回自己屋继续看韩家的家底。 还别说他当时估算的不错,韩家确实有后世上千万的身价。 但三百艘船压着不算,韩家目前值钱的固定资产也就是苏州,上海闸北,瓜州镇上和本处的房产。 这些房产除非变现不然对生意没有任何的作用。 还有就是包括十三家米店在内,合计十六间门面, 除了被张叔明赖着的之外,另外两个门面一年给韩家能带来260两的收入。 如果算上那厮的,门面一年给韩家能有差不多300两的收入,再加上米店的700两,韩家一年现在的纯收入才1000两。 放在普通百姓家来看,这很不得了,因为这可是等于后世的五十万年薪,且清廷民间的吃喝用度能和后世的北上广比吗。 但放在韩家那就扯淡了。 韩怀义看完终于懂了,大哥如今不摆脱漕运都不行。 因为再撑下去的话,韩家都拿不出钱来垫资。 不,韩家今年其实已经等于拿不出钱来垫资的。 因为那1000的收入得到年底,目前韩家其实就3600-400的流动资金。 韩怀义不禁纳闷韩家这钱去了哪儿,因为他住的地方是这么的阔气。 他回看开支发现,五年前韩成德发现进的米价偏高,于是很有毅力的花了近万两银子买下了200亩地,种大米! 老头子就为了特么的省那么点差价,他花钱买地种大米。 当然了以当代人的眼光评价的话,韩成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比如眼光颇为不凡的账房先生高玉明,退出漕运的下一步打算不也是囤地吗。 韩成德当时应该也有防患于未然的想法。 他是趁自己手上有钱的时候囤点地给后代,这样能保证后代饿不死。 但这种操作的性价比实在也太低了。 韩怀义腹诽这便宜老爹的商业思维后再翻。 好吧,如果之前的囤地还可以理解的话。 但韩成德四年前还在上海法租界和苏州买了两处宅院。 合计花费2600两。 正所谓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 但是买完宅院他似乎都没去住过。 韩怀义摇摇头接着再往下看。。。 “我曹。”这厮瞬间跳了起来。 简直是令人发指! 因为账目上是触目惊心的合计八千两五百七十二两的开销! 而这开销都是属于他的。 他居然在发育后的这三年半的时间内,合计从家里抢和偷,包含出去挂账后人家年底登门结账等,合计支出白银高达八千五百七十二两! 韩怀义看到这个数字时都懵逼。 哪怕他厚着脸皮把自己从石金涛手上逼出来的五百两算在其中做抵消的话。 账目上满打满算也有整八千两啊。 这八千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得四百万好不好! 而在这个年头的扬州城,一年花几十万得怎么个花法才能用掉呢,我的腰子还在不? 当时花着家里辛苦赚来的钱,当时的韩怀义是不心疼的,他更没什么数。 但此刻,韩怀义看着这个庞大的数字,想想记忆里的自己曾为那些欢场的女子买起首饰来一掷千金的模样。 想到自己和狐朋狗友们夜夜笙歌会账时挥金如土的德性。 他再比较韩怀忠的开支,大哥每年合计仅开销100两。 唯有数据能够证明真相。 韩怀义现在一点也不怪高玉明等人之前对自己那眼神和隐藏的鄙视的态度。 他都想抽自己一顿。 他扪心自问,要是他有个这样的弟弟,绝对做不到怀忠这么的仁义大度。 睡觉了睡觉了,韩怀义和系统说。 他灰头土脸的退出那惨不忍睹的画面后,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想。 要是自己不那么败家的话,家里现在多这八千两银子,是不是要从容的多。 “我得把对不起韩家,对不起大哥的损失都做回来。”韩怀义充满内疚的躺在那里暗暗发誓。 融合记忆后他就是韩怀义,韩怀义就是他。 他既顶着这身皮囊在行走,那就得扛下过去犯的罪。 夜渐渐深了。 韩怀义在羞愧中入睡。 担着家族事业的韩怀忠却还在和高玉明讨论着败家子提出的计划的可行性。 “其实啊高先生,要是怀义真的懂事了,我都情愿把这个家交给他。我这几年真的是太累了。” 在讨论完事情的后续安排之后,韩怀忠和高玉明道。 高玉明和他说起来是账房和东家,其实等若忘年交,韩怀忠苦闷时有些事也只能和他说说。 高玉明闻言连忙摆摆手:“可使不得,东家,他这两年可是花掉了八千多两啊。” “不提了不提了,哪怕花掉八万,只要他能醒我都觉得值得。再说了要是账目上现在多个八千两,我还真得继续在漕运上钻呢,那时候。。。” 提到这个,高玉明就说:“二少爷说的那个可信吗?” “你是问哪件事?王爷还是洋文?” “都有。” “应该假不了。”韩怀忠和他分析:“高先生,我和你发誓这些东西我没教他,所以他一定是早就琢磨着了。” “这个我知道。” “再说了那个王爷说的其实不重要,真正打动我们的是这个局势确实不稳。” 4收租(凌晨求一求推荐票) “这倒是,那么东家,二少爷说他懂洋文呢?我看二少爷说的还真像回事呢,不像是在那里瞎叫糊弄我们。” “应该也是真的,只是花钱方面没他说的那么离谱。我估计他他当时是两分在想正经事,八分在忙着玩吧。”韩怀忠很了解弟弟的道。 他接着和账房分析那厮的心理。 韩怀忠说:“我估计啊,这畜生现在良心发现了,只好把开销都赖在正经事上。你都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已经和我说了多少次了,他过去是装的,都是为骗石金涛的。我就无语了,石金涛管他去逛窑子呢。” 高玉明哑然失笑:“唉,二少爷是个聪明人,只要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就成。” “目前看,他最起码是在改了,所以高先生,我这心里比赚了一万两银子都快活。但我哪敢和他说啊,我也就和你悄悄乐一乐。” “可不能夸他,不然又不得了。”高玉明连忙附和。 老头子对败家子的过去真的怕了。 然后他问东家:“石金涛的事就让二少爷去处理?” “不然呢,就好像他说的,在我们这个家里啊,石金涛也就看到他头大。”韩怀忠说到这个情况脸上的表情既得意也无奈。 次日,韩怀忠和高玉明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怀义一直睡到快中午了才醒。 他跑去吃饭时先叫来王大头。 因为他看到王大头脸上几个抓痕,所以他先不忙动筷子,而是很精明的问对方:“你脸上的伤是不是因为葡萄架子倒了?” “不是,是猫抓的。” “是你家那老娘们干的吧。” “没有没有,我个大老爷们哪儿能给她打了呢。”王大头还挺硬气的,但眼神游移的很。 韩怀义明白了,他就是给老婆打了,而且肯定是为昨天自己多的那一嘴。 韩怀义就再问他:“那晚上出去玩不?” 王大头怒不可遏的说:“二少爷,我不去了。” 好!韩怀义立刻指着饭菜厉声问他:“你往里面吐口水没有?说!” 王大头好险没给这货气死,气呼呼的叫道:“二少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那好吧,韩怀义这才放心吃饭。 吃饱喝足后他又去找王大头,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和他嚷嚷:“晚上我叫你啊,被老婆打是小事,我找个菇凉给你揉回来。” 伙房里的人哄笑起来,王大头的老婆都不好意思了低着头。 韩怀义才甩手走掉,到大门处韩怀义和陈伯打听:“今天有人来没有?” “哪有人啊,昨天那一出之后。。。。”陈伯一顿得得得,韩怀义便转去账房,账房先生高玉明不在,但是他手下在。 这些人看到败家子又来了,立刻拿出如临大敌的姿态。 高玉明的儿子高落河开口就说:“二少爷我们没有钥匙,取不到钱。” “别废话了,账本给我看看。”韩怀义在他们惊讶的注视中坐下来一顿翻腾后查出张叔明的欠款。 他随即问高落河:“这厮和我家的承租合同呢。” 见他这是要去搞事情,高落河配合的很,他马上将当时韩成德和张叔明的合同拿了出来,韩怀义确定内容后冷笑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二少爷,说的是,昨儿我们看的都气死了,都什么玩意,亏得您有本事。” “拍马屁还不如给我点钱呢,没钱啊,我要你命干什么,怎么和东家说话呢,那你们忙吧。” 韩怀义拍拍屁股走人后,韩家都传开了,二少爷去找张叔明收账了。 换在过去陈伯他们得追上去拦着,但这次韩家上下都在等消息,没个说要拦着他的。 这年头的扬州城其实不算大,韩怀义也就溜达了会儿就来到了张叔明的酒楼门前。 他直接登堂入室坐下,看到是这祖宗来张家的掌柜和伙计赶紧去找张叔明。 巧的是,石金涛竟在楼上正和张叔明在说昨天的事情呢。 听闻韩二在楼下,石金涛心里本能一紧,这厮来堵我的?张叔明也紧张他来还来干什么? “东家,韩二说是来收租金的,说我们家三年没给租金了,还说。。。” “这,这亲家的租金也要啊,他还说啥?”张叔明脱口而出一句,石金涛都想鄙视他。 伙计继续禀告说,韩怀义嚷嚷说他喝完茶看不到钱的话,就收回铺子。 张叔明有心要发作可是随即胆怯,别说韩二撒泼的话他惹不起,他还想到了裴大中那态度和冷冷的眼神。 石金涛则问伙计:“他晓得我在这里不?” “我们没说。” “别说别说,张叔明你先赶紧去给钱吧,可别给他机会闹起来。” “我这,我这钱。。。”张叔明从拿下门面那天起就没想过要给租金,亲家嘛,家里人给什么租金啊。 所以他的钱都放在了流水,以及自己的置业上了。 话说两年半七十多两银子,说不多其实也不少,他这半天功夫哪里拿的出来啊。 他不由求助的看向石金涛,小人就是小人,他这就道:“石掌柜,我昨天可是为了你才去的,你帮我一把,我年底就给你行不?” 石金涛其实不小气,但他精明的很。 张叔明这种货借了钱会还吗?要是他赖,韩二绝对护着他恶心自己。 石金涛才不肯呢,他猛摇头:“我家才出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为我说话我也没白让你跑。事情没办成那我答应你的也就没法兑现是不是,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这会楼下已经喊起来了:“我来收租啊,张叔明欠我家二百两银子没给呢。” 下面的客人都震惊,大家都已经晓得昨天的事了,心想张叔明这厮拖着女婿家二百两银子没给,竟还好意思去欺负女婿,他就不晓得韩二是个什么脾气吗? 张叔明晓得再让韩二闹下去不得了,他只能连滚带爬赶紧下去,先冲周围拱手道:“各位请忙各位请忙,都是家事,都是家事。” 韩怀义却冷声道:“张叔明,你没事别和我扯关系,你算我什么家人啊?这是生意。立刻把钱拿来。” 5巧遇石金涛 “我知道我知道,怀义啊,我们屋内说屋内说行不行。”张叔明都要哭了。 “有什么好说的,立刻拿钱,我今儿来可不是欺负你,也不是无理取闹啊。但你要敢当众说句你已经给过了,老子今儿就一把火烧了你这铺子。哎,那谁啊?”韩怀义吼着忽然见到石金涛侧着身从楼上下来,正往外走。 众人见他大呼小叫,立刻看去。 然后就都看到了,那人居然是石金涛。 石金涛头都不回很聪明的只管走,但韩怀义一句话让他惊呆了。 韩怀义道:“石掌柜,从今天起我家开始订购船只,准备扩大经营了啊。” 听到这句话石金涛不由怒极,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当众朝韩怀义拱手道:“韩二少爷,昨天那些事其实和我无关,当然了你要是有气只管往我身上撒行不?” “我说和你有关了吗?” 韩怀义呵呵着:“但你今儿跑来不会是和张叔明打听昨天的事的吧。” “只是吃饭,只是吃饭。” “行,那你忙吧。”韩怀义就不搭理他了,转头对张叔明继续道:“租金给我,另外提醒一句,碍于你拖欠租金长达两年已经违背合约,所以我韩家会在一个月后收回铺子,请你早作准备。” “怀义,怀义,我这可是新装的啊,怀义。。。”张叔明瞬间慌了。 “这件事你找我大哥也没用,我韩二现在当家明白吗?我当众告诉你了,你也听到了,要是你到时候不退我就去找知府大人收拾你!现在把之前的租金给我。” 韩怀义来这里除了恶心他,要存心将兄长这个孽缘拆了之外,他就是要逼张叔明去找石金涛。 让他意外的是,石金涛居然在这里,他就索性两个事一起办了。 他该说的该做的弄完后,又坐下喝茶。 但韩怀义在坐下之前加了句:“大家都听好了,这个门店我家打折只和他要三十两一年!市价可是上百。就这样他居然还赖着不给。另外昨天还疯狗似的跑我家去,和我大哥说不能对石金涛落井下石,特么的占着韩家的便宜还生怕外人吃亏,呵呵,我来要这钱收回这铺子不仅仅天经地义还理直气壮!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谈不上多公正,但张叔明在这个事上确实做的离谱,也就纷纷点头。 张叔明看这场面都要哭了,他一咬牙:“诸位诸位,且容我和怀义私下说事行不?” 这里的食客毕竟也都认识他,见他这嘴脸也就克制着好奇和八卦的心准备散了。 韩怀义对此很无所谓,只和张叔明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这杯茶喝完我得看到钱,不然立刻拆了你的门。” 也就在这时,外边走进来群青皮模样的人,带头的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 这人正是扬州城出名的大鸡头,大混混,醉花楼的老板白三。 他们似乎刚刚只是要路过,见到韩二才拐进来的。 众人见状又停下了脚步,因为大家都晓得韩二常年在醉花楼玩,不过和白三从来不对付。 张叔明也不由窃喜心想,莫非白三是来找韩怀义麻烦的?打死这个瘪三才好! 便是石金涛也来神了。 谁晓得白三来了后对韩怀义客客气气的道:“韩二,好几天没见你了,怎么在这里啊?” “怎么了?这是你家分店吗?”韩怀义天生能搞事,他才不在乎白三带多少人呢。 话说他和白三的关系也不是外边以为的那样。 什么场子的老板会得罪金主呢。 说起来韩怀义是有点二杆子,喝多会闹腾,他和白三手下的人干了不晓得多少次,但他干完架之后居然还能睡在醉花楼。 第二天起来啥事都不计较。 一来二去,其实白三和他都有了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交情在里面。 哪怕白三那些手下对他的气度也颇佩服。 他们这些整天在市井里厮混的人一顿吹,韩二在扬州的“不好惹,人还够意思”的名声才这么大的,其实韩怀义自己并不曾在什么狗屁道上混过。 所以外边整天说他和白三不和的,都特么想当然而已,都叫个有病。 白三见他这样哑然失笑:“你这厮,对了,我和你打个招呼啊,一是之前还有些尾账都勾销,另外那个看到你落水跑了的娘们被我花了脸开掉了。这样你满意没?” 韩怀义闻言一愣,白三对他拱手:“是我的人做的不敞亮,我得给你个交代,不然你这祖宗闹腾起来我更麻烦。” 白三手下那些青皮也哄笑说是。 张叔明才晓得,白三这样的大混混遇到韩二都头疼。 韩怀义却叹道:“白三哥,你干的虽然敞亮我也领情。但我不是矫情啊,我事后其实都懒得计较那娘们了。” “我是晓得你脾气的,但该做的我得做。对了今儿什么事需要帮忙不?” 市井有市井的生存原则,说到底那就是欺软怕硬。 张叔明和韩二两个人站一起,白三脑子进水才去帮张叔明呢,顺水推舟才是王道,所以他顺口问。 韩怀义一笑:“二百两银子的小账,三哥手下这些兄弟无聊的话就帮我催催这位掌柜。钱财到手我请诸位喝酒。” 白三便吩咐三五个人道:“你们几个陪韩二要钱。” 然后他和韩怀义解释:“我还得去码头那边接个沪上来的客人。晚上你要是有空一起去喝酒如何?” “上海来的?”韩怀义闻言心中一动,因为他其实在上海没有关系。 但那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 白三说:“嗯,也算个人物,晚上你有空的话我给你介绍。” “行,那晚上在哪儿吃饭呢?” “我开的地方有吃有喝,你特么熟的家似的,你说我会在哪儿安排人呢?”白三都无语了,韩怀义立马大骂道:“你家才是窑子呢!你以为我姓石啊。” 白三狂笑起来,他随即对站在边上的石金涛,点了点他:“石掌柜,韩二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们的帐我管不来,只是提个醒,您啊,有时候还不如和他直来直去呢。” 6撒泼的就得治 石金涛闻言苦涩的拱拱手。 同样是在外边有应酬。 但他感觉的出来,白三对韩二是朋友的态度,对他却只是生意。 想想他就硬着头皮来到了韩怀义的桌边:“二少爷,谈谈行不?” 这次韩怀义没回绝他,因为拿捏过他之后本来就该要有下文的,他就道:“行吧,不过你且等会,我得先要了钱再说。” 张叔明哭丧着脸:“怀义啊,我是你亲大哥的岳父啊。” “你现在才晓得原来我们之间还有这个关系吗?那你昨天跑我家干嘛去了?”韩怀义时刻点着这厮,然后道:“现在和我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钱,赶紧的。” “也,也没二百两啊。” “你特么三十两拖两年半,还有三十两拖一年半,还有十五两拖半年,没利息是不是?”韩怀义火了冲白三手下的几个打手兼茶壶道:“来,我没心情和他墨迹,弟兄们给帮个忙,要出来十分之一归你们。天黑之前我去找白三吃饭时要看到钱成不成?” “行,二少爷。”青皮们轰然响应道。 等那几个人将张叔明揪边上去后,韩怀义这才和石金涛道:“石老板,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你可准备好了再谈行不?当然了,我这气一旦顺了什么都好说。” 石金涛虽然阴险,但只是个商人。 他才目睹他的江湖地位的,又晓得裴大中现在帮衬韩家,而他没了船找漕运提督屁用没有。 所以石金涛目前只能和这货忍气吞声的挤出笑容道:“那是那是。” 两人这就换个位置到了窗口坐下了。 正如韩怀义预料的那样,石金涛提出租船的想法。 石金涛道:“韩二,你们家拿了一半的合同,但还有一半船是空着的是不是。你不是答应知府大人说不能耽误漕运大局吗,这样,我给你个保证,我此次就按着三两一个人头和你算成不?” “你先说,我听着呢。” “就,就这个事啊。” “你家应该还有些船的吧,先将那些生意停了不行吗?”韩怀义便问。 石金涛现在确实还有些船呢,可是韩怀义根据系统也晓得他那些单子和漕运时间有冲突。 要是做不到他是得赔偿重金的。 反正这厮现在面临的是个死局,从韩怀义点起那一把火之后他唯有求韩家才行。 石金涛却不晓得他从哪里得知这些东西的,他心中怀疑家里有人见状不好给韩家露底了,但现在也只能苦笑承认:“总之,我家的船肯定不够的。” 韩怀义不逗他了,直截了当的道:“租?你之前不是上赶着要买我家的船,还要给我一千两银子的好处的吗?再说你知道我家为什么准备在外边开始买船了吗,除了给你添堵之外,我家觉得之前的船有些旧了,所以我家啊,只卖不租。” 石金涛听他这话气的肝疼,说:“你!” “话说石老板石掌柜石大算计,你从刘德成开始到昨天已经恶心我好几回了吧。所以咱们明白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欺负你必须要完成漕运怎么了?要不然你将单子都给我家,你彻底退出漕运市场也行。” 韩怀义故意这么说完之后立即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但我保证知府大人更倾向于你买我家的船,因为我家要是换上新船,这样的话明年的漕运他就不担心了。你说是不是?” 他言必称知府,偏偏将裴大中的心思分析的通明。 石金涛就如被他掐着命门似的,满心的愤怒却没个底气回击。 他更琢磨,此事要是一时半会不得解决的话。 裴大中说不定真会帮韩家直接将漕运单子全拿过去。 所以现在韩家根本不急。 而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后,自己在漕运提督那边打的关系成了水漂不说,石家以后在裴大中治下还有的玩吗? 自以为看穿韩家手段的石金涛顿时手足发凉,他面如死灰的坐在那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韩怀义离开却拿不出半点方法来。 就在这时,张叔明给几个青皮堵着时,一个妇人急匆匆跑了过来。 看的这种情况,那妇人就尖叫起来:“韩二,你个杀千刀的欺负长辈是不是?” 都不等韩怀义说话,这女人就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嚷嚷韩二打了人,韩二连他大哥的岳母都敲诈云云。 原来这女人是张叔明的老婆。 听伙计报信后她就赶紧过我给丈夫解围来着。 不过她这种跨越时代的碰瓷式操作让全场都震惊了。 石金涛见这娘们刻薄犀利,索性先放下心思观望。 因为这娘们行为不堪,但她讲的话可不简单。 韩二要是被她赖个“大哥的岳母”都不放过的罪名的话,那名声简直了。 可韩怀义都不带动怒的,他只对身边几个青皮说:“去拿两壶开水站她面前举着,她敢碰洒了可怪不得你们。” 同时心想,有其母必有其女,就看这家子养的女儿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不给我哥拆了这关系都对不起他。 两个青皮随即闯到饭店的后厨,拎了两壶滚烫的开水出来,往那娘们逼过去,同时嚷嚷:“小心花了脸啊,热水烫伤不要怪我们。” 本在撒泼的那个老娘们立马尖叫闪避。 青皮步步紧逼那女人只能步步后退,她又气又怕就开始骂韩怀义败家浪荡,最后竟憋出句断子绝孙来。 韩怀义闻言顿时大怒,喝道:“身为我哥的岳家,不肯为先父冲喜,霸占我家的门面不给租金,联合外人算计我家生意,现在居然还诅咒亲家断子绝孙,来啊,给我把这个娘们揪住抓上扬州府公断!” 换做其他人对个娘们可能还不好意思下手,但这些白三的手下都是没事就帮老鸨打菇凉的货。 几个人闻言立刻揪住了张叔明的老婆,拖着头发就摁在那里。 张叔明吓得慌忙求饶,那女的也呜呜起来不敢骂了只在撕心裂肺的说“打人了,打人了。” 韩怀义劈手揪住张叔明一直拽到那娘们面前,然后揪起她的头发恶狠狠的道:“你居然敢骂我家断子绝孙,天不饶你地不饶你,我也不会饶你。今儿我就让扬州城看看你们这对夫妻的真面目。” 7初识沈宝山(凌晨求推荐) 张叔明救不得老婆更护不住自己,只能在那里哀嚎说:“怀义,怀义,她不懂事,她。。。” “几十岁的人还不懂事?你让这个老娘们去骂坐在那里的石金涛一句断子绝孙,你看他不和你玩命?”韩怀义冷笑着,但不知怎么的又拐到家里只有个女儿的石金涛头上了。 石金涛气的浑身发抖,轰隆一摔杯子:“韩二,你什么意思?” “你不服气敢不敢和我去扬州府?”韩怀义忽然问他。 石金涛闻言刚要说声“敢”,话到口边赶紧咽下,心中更是阵后怕,心想这韩二什么时候有这么狡诈的手段的? 自己要是答应了,那自己今天来找张叔明一事落在裴大中眼中,必定讨不了好!说不定在堂上,裴大中就会将漕运单子剥夺给韩家。 他僵在那里的模样,落在围观人群里顿时引起大片的嘘声。 到这个地步大家哪还不确定这厮的心虚呢。 韩怀义其实就没奢望他去,他之前营造的种种都是为了让石金涛察觉不出韩家有脱离漕运的念头而已。 但凡事不能做的太过。 要是他闹的太离谱,让裴大中真把漕运单子给了自家,韩怀义都能当场哭出来! 所以他见好就收的回头又问张叔明道:你老婆说我家断子绝孙,是因为你家女儿不能生养是不是?”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寂静。 大家都齐齐看着张叔明夫妻。 人家韩二问出这句话来并无毛病。 因为做岳母的竟说男方断子绝孙,这得多大恨啊? 但一般人只觉得韩二问的痛快,唯有石金涛心中越发冰凉。 他心想,韩二这厮真的狠啊!我以前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张叔明夫妻总不能说自己女儿能生养吧,她可还没过门呢。 可是他们不回答,那就是把自己的屁吃回去了! 那叫默认! 但天下岂有默认自己女儿不能下蛋的父母?尤其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里。 女子不能生养可是个罪过! 张叔明被韩怀义架着无法下台,最终只能转头给老婆两个耳光,破口大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谁让你满嘴喷粪的,都是家里人你能说这样的话吗?” 他老婆呜呜的嚎啕,这次她再无了之前的气焰。 到这个地步张叔明彻底是怂了,他随即对韩怀义道:“怀义你且容我一日,我必定把钱送去给你行不行。” “不行,今天我必须要拿到钱。”韩怀义斩钉截铁的说完,对他老婆道:“你以后要是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亲手废了你儿子,让你家真的断子绝孙啊?” 在他的威胁下张叔明只得去东拼西凑。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半个时辰之后,这厮就送上了二百两银子。 韩怀义毫不食言的分出二十两给帮衬的几个青皮。 那几个人也规矩,齐声说二少爷给的太多了,他们真拿回去的话得给白三打死的。 但韩怀义敲着桌子一言九鼎的道:“我韩二说出来的话就是个钉子,你们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分一半给被花了脸的念夏吧。她虽然对不起我,这下场未免惨了些。不过往事已矣一切就此为止。” 青皮们闻言肃然起敬,一起赞叹他仗义并保证一定把这事做到位。 一直在看热闹的那些人晓得些前因后果后,也都说韩二这么做实在够意思。 晚上韩怀义到了醉花楼,和白三还有他一位来自上海的年轻人把酒言欢。 那个年轻人叫沈宝山,是宁波人,今年二十有三了。 他长得健壮结实,两道浓眉如剑,神态里也带着点傲气。 说起来他好像还是什么帮会中人,但白三没细说韩怀义也就不追问。 反正韩怀义今儿的目的只是先结识个人看看情况,所以他不急着问对方的底,自己也不透什么底给对方。 三人叫上些粉头举杯畅饮你来我往,很快也就成了朋友。 白三此刻已经晓得韩怀义赠银给念夏一事,便当众一说。 沈宝山闻言露出赞叹神色,和韩怀义道:“韩兄弟做事不亏不欠,硬朗磊落,在下佩服。” 韩怀义摆摆手:“百日夫妻百日恩,这种事不足挂齿,沈哥就不要夸我了。” “百日夫妻。。。”沈宝山品出其中的味道哈哈不已。 双方酒后各自搂着粉头归房,但韩怀义什么都没干,丢下银子便回了家。 回去后怀忠因为张叔明的事把他一顿教训,告诉他次日会和高玉明去沪上看看情况,但要他不要再去吓唬张叔明了。 谁晓得他实在低估了败家子要拆散他姻缘的决心。 韩怀义这厮次日起来确定他和高先生真的走了之后,中午就又窜到了张叔明的饭店。 他还特地带上了中人王树森!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马上滚蛋。二重新签订合同,按着市价按着季度准时给予房租。” 韩怀义说完警告张叔明:“你再去找我家大哥也是白搭,至于你们夫妻再给我玩什么下三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叔明心中大骂韩怀忠明明答应他了,原来是骗他的。 可他又不敢和韩怀义说,只能道:“容我考虑考虑可行?” “考虑个蛋蛋你,那我开始拆店了啊。” “别,别别。” 张叔明赶紧扯住他,心想不管怎么样饭店还是赚钱的,而韩二这个架势显然是急了眼了,他只能答应。 韩怀义这就请王树森起草合同。 而操作着这些的王树森则在想,韩二这厮这次倒是把本事用在了正途上。 弄完之后,韩怀义将合同收起,张叔明站在边上就黑着脸一言不发。 但韩怀义并不放过他,他之前就见张叔明脸上有伤,现在正事办好了他就问他:“你脸上是给老婆抓的?呵,她拿韩家没辙不会打韩家的媳妇出气吧。” “你。”张叔明气炸了,眼睛鼓的青蛙似的。 王树森觉得没必要这样想要劝阻,但韩怀义抢先一步说道:“张叔明,其实你老婆肯定是在怪你,为石金涛一些小恩小惠结果惹出这种事来,话说石金涛给你多少好处的啊,你告诉我的话,我就给你减一半租金怎样!” 张叔明闻言一愣,而后竟道:“你此言当真?” 8房子居然有人住 “讲吧。”韩怀义说,张叔明犹豫了下,这厮居然还记得先和王树森说道:“王先生您可算听到韩二说的了啊。我告诉他之后房租可得给我降一半的啊。” 王树森见他这么无耻都恨不得呸他。 韩怀义怒了:“我不听了,你别和我说啊!” “我说我说。”张叔明急坏了,那可是一年五十两银子啊,他得卖多少桌的菜才赚的回来。 他立刻和韩怀义交代道:“石金涛的管家吴培明当时带你家的老二老三和我说,他说只要我能说动你家愿意将租船的价码压到正常,连人带船的二两银子一个人,就,就给我这个数。” 他举起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五百。” 王树森听的都火了,质问他:“你怎么好意思的?” “不是,我这不也是担心,担心他们和石家要的太狠的话,会坏了。。。”张叔明不敢说了。 “事情没办成,石家给你钱了吗?”韩怀义问他,见张叔明不吭声,韩怀义心想为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无良且愚蠢的东西。 张叔明显然是脸都不要了,说完居然还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我都告诉你了,那你得给我把房租便宜些吧。 韩怀义直接已经懒得骂他了,便去和王树森道:“王先生,我在他说话之前是不是说过,我不听了,还让他别说的?” 王树森顿时知道了韩怀义的手段,他直接笑出声来连连点头。 韩怀义就冲张叔明将手一摊:“你看,我都没让你说,你自己说的,关我什么事?合同照旧!” 张叔明被这货玩的立马捂着心口气的直不起腰来。 韩怀义对他毫无同情可言。 他只当没看到一样请王树森先走,出门后和王树森道:“王先生,之前我拜托你将刘德成的两处房子卖掉的事,还请抓紧,总之佣金上是不会亏待你的。” “你们家这是要干什么?”王树森虽然好奇但赶紧住口。 韩怀义笑道:“和你说是不打紧的。我家准备回笼资金再买些船,和石家好好打一打擂台。” “哎呀,这个手段可以啊。”王树森连连点头,韩怀义暗笑着和他继续道:“王先生,我在这里还请你帮个忙,麻烦你把这消息散播出去,帮我家给石金涛点压力可好?” “成,你不介意我说,那我就说,要不然我是不会多嘴的。”王树森道。 “王先生,以后麻烦你的地方还多呢,我们家啊,现在得好好和石家斗一斗,你就看着吧。”韩怀义哈哈着这就告辞。 今天见识过他手段的王树森看着他的背影心想,韩二这厮说自己浪子回头了,莫非还是真的不成。 这个家伙真的用心帮衬他大哥的话,加上石金涛遭遇了场倒霉事,现在韩家和石家之间的胜负还真的难说呢。 告辞王树森后韩怀义去了如今韩家的重中之重,城北码头。 周阿达做事确实踏实到位。 短短两天功夫他就带着祥生和阿宝将整个码头规划的整整齐齐,并制定了巡查制度,防范火灾。 鱼儿正带着两个大妈在货栈门口剥黄豆,见到他来,丫头忙站起来笑吟吟的喊道:“少爷。” “一起忙一起忙。”韩怀义一屁股坐下后捡起鱼儿手边的篮子,帮忙剥起黄豆来。 鱼儿就自己去拖个小板凳蹲在他边上,然后叽叽喳喳着:“少爷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的呀。” “主人来看看宠物有没有偷嘴啊。”韩怀义说,这厮从来想一出是一出,接着居然拿颗黄豆塞人家嘴里,道:“乖,给爷叼着!” 豆子生涩中还带着点腥,鱼儿急忙呸掉,然后和他吵:“你才是宠物呢。” “哟,还会炸毛了。”韩怀义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又去问两老妈子:“你们天天在这里烧菜做饭,看上哪个后生没有,要不要少爷给你们做个媒啊。” 两老妈子顿时无语,这次轮到鱼儿咯咯咯的了起来,说:“少爷你真坏,逮谁欺负谁。” 败家子在码头上闲的连老妈子都调戏时,韩怀忠和高玉明还在前往上海的船上。 春日水路一帆风顺,船走的甚平稳。 从天黑再到天明再到黑,两个昼夜后这艘客船终于过了嘉定开始绕着租界拐往十六铺码头。 此日阳光明媚,照耀着这座远东最大的城市。 多少年没来上海的怀忠和高玉明两个人,看着十六铺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都惊呆了。 和正在水运淡季的扬州相比,十六铺码头的卸货区货物堆积如山,苦力们汗流浃背。 他们眼前则是无尽的喧哗。 “瓜子花生,洋火洋画和洋烟哟。” “去法租界的往这边,去公共租界的往北边。” “看报看报,本月二十七号张园要开拒俄大会,欢迎爱国人士踊跃参加。。。” 韩怀忠和高玉明挤了半天才坐上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的老城隍庙方向去。 进租界后沿途的洋行林立,车马如梭不提。 等他们到了韩成德前年买的房子前,两人却愣住了。 因为房子里居然住上了人! 韩家的这栋房子是个两层的洋楼,小铁门内还有片小花园,这种房子迥异于韩家老宅的四平八稳,看上去很是雅致新潮。 但本该无人的房子里,二楼阳台的栏杆上竟狗皮膏药似的搭了块床单。 韩怀忠一头火的推开门时,屋内走出个人来。 看到此人韩怀忠和高玉明都炸毛了,因为他们认得,此人是刘德成的堂弟刘德志。 早年刘德志也在扬州吃过韩家的饭,但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开了。 之后好些年都没他的消息,大家也没留意。 韩怀忠前年曾安排王树森找上海这边的人,定期来打扫房子。 为这事,韩家每年还给该人五两银子的开销。 怎么现在却是刘德志住在这里了呢? 刘德志见到韩怀忠本能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厮脸上微微一红,道:“哎呀,是东家来了啊?” 韩怀忠冷着脸看了看他,埋头先进屋。 一进室内韩怀忠都气炸了,只见家里的墙壁地上尽脏兮兮的,一个矮小干瘦的女人惊骇的看着他。 韩怀忠再噔噔蹬蹬上楼,发现刘德志这厮竟还住在主卧! 9大少爷被抓 他立刻下楼质问刘德志:“谁让你住在这里的?” 刘德志低头不答,高玉明则道:“你好大的胆子,东家,我们报官吧。” 刘德志立马叫唤起来:“是我堂哥聘我在这里为东家看房子的。” “你还有脸说这叫看房子?再说聘书上的人明明叫王才明,如何会是你?”韩怀忠指着家里乱糟糟的样子都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刘德志哭丧着脸:“东家,确实是我堂哥要我来的。” “先别说韩家没请你,就算请你,有你这样住上东家的主卧的吗?”高玉明也火了,刘家这些人是个什么东西!来沪上后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 刘德志知道理亏,但他辩解:“东家,这件事真的是我堂哥叫我来的,但每年只贴我三两银子,您说这三两银子我能干甚。。。” “我韩家给看护人是五两整。现在我不和你废话,立刻出去不然我就报官。”韩怀忠摆摆手,心中琢磨王树森做事一向规矩,他如何会蒙骗自己呢。 此事应该有蹊跷。 但现在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 让他想不到的是,刘德志居然跪下了,和他哭道:“东家,我们从老家过来给你看了几年房子,什么积蓄都没有,你让我们现在就走,我们能去哪里啊,你不能逼死我们吧。” 那个女人见状也哭嚎起来。 门口转眼围上了好些人,这特么。。。 韩怀忠咬着牙道:“刘德志,你和我耍无赖是吧。” 他女人更狠,竟忽然爆起揪住高玉明厉声对外尖叫:“有人打人啦,有人打人啦。” 只有天晓得这个干瘦的女人哪里来这么高亢的声音的。 几日后,当连续和沈宝山饮酒作乐的韩怀义刚起来,就见高玉明神色仓皇的跑进了家。 他没看到大哥,又见高玉明那脸色心中顿时咯噔了下。 “二少爷,二少爷,我和你说个事你千万不要急啊。” “讲。”韩怀义绷紧着神经问:“到底怎么了?” “大少爷在法租界给巡捕给抓了。” “什么?高先生怎么会这样。。。”陈伯在边上叫道,韩怀义怒喝:“让高玉明说完。”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先问高玉明:“有没有性命危险?” “没有,对方只是敲竹杠。” “陈伯倒茶,高先生随我来书房,已经出事了急也急不得,只要不要命,事情总能解决。”韩怀义一字一句的吩咐道。 不知道怎么的,过去看不惯他的高玉明,看到他这么镇定,慌乱的心竟也就踏实了些。 进书房后他随即就和韩怀义说了那日在上海的情况。 刘德志的女人闹腾起来后,几个青皮窜了进来帮衬着揪住他们。 “当时我和大少爷晓得不好,立刻要报官。结果就来了个巡捕,那厮叫张大文。” “这个张大文进来后,刘德志夫妻满地打滚,那些青皮也帮衬说看到大少爷打人了,还在门外编排,说东家一年就给他们三两银子,现在说赶他们就赶他们走云云。附近的百姓既不知道真相,又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就纷纷说我们不是。” “大东家当时没压的住脾气,结果给几个青皮打了几下,然后那巡捕就把我和大东家逮去了城隍庙边上的巡捕房。中间怎么恶心人就不说了,那厮最后给我们透了底,说没一千两银子不能放人。” 听高玉明说完,韩怀义问:“我们的家底是刘德志泄露的吧。” “是。这厮当时大叫,你们扬州有钱人就这么欺负人嘛?” “那他现在还住在那里?” “是,可是二少爷你可不能直接去啊。” “我现在是在问你话,不是让你忙着先教二少爷我怎么做,要是你能知道怎么解决你就不会一个人回来了,明白吗?”韩怀义忽然发作了,他讨厌这种时时刻刻的不信任不放心,哪怕他知道高玉明是好意。 高玉明被他吼的脸都有些白,但现在他是唯一的东家,且就好像韩怀义说的,他没法解决这个事。 老头子只能默默的点头。 发作完了之后,韩怀义心想现在大哥给人关着不说,按着他的感觉,对方这件事只会没完没了。 一千两?这一千两过去之后只怕房子都没了。 人离乡贱,大哥当时又没有第一时间镇下对方,落了威风之后就只会被狗盯着咬。 要处理这种事,岂能按着对方的规矩来? 他就先继续问高玉明:“刘德志如何会在那边的房子里的,刘德成安排他去的?” 提到这个事,高玉明赶紧一顿说。 见居然牵扯到王树森,韩怀义立刻吩咐旁听的陈伯:“让人请王树森过来,来之前什么都不许和他说,只说请他办事。” 陈伯赶紧安排人去叫。 韩怀义则继续问高玉明诸多细节。 然后他和高玉明分析道:“那些青皮应和刘德志其实不熟,不过早就盯上了刘德志,毕竟一个瘪三住洋房那得多诡异啊,甚至张大文早打听出了我们的关系,早就在算计韩家了。” “啊” “不然青皮怎么会上来就针对你们,然后张大文又第一时间出现!接着就和你开出价码,一副吃定你的样子呢。”韩怀义叹了口气,这些狗日的垃圾。 “那,那二少爷我们该怎么办?” 韩怀义琢磨了下,和六神无主的高玉明道:“不要慌,这件事我能解决。” 这时王树森进了韩家,韩怀义立刻迎了过去张口就问他:“王先生,我韩二对你不错吧,你玩我是不是?” 王树森顿时傻眼,尤其高玉明陈伯两人也都瞪着他,他就说:“韩二,可是有什么误会。” “我家在上海的房子,是请你找的人,但怎么会是刘德成的堂弟在那边住着,还反咬一口害的我家大哥给巡捕房抓了?”韩怀义仿佛口无遮拦。 王树森闻言一愣,而后跺脚:“哎呀,刘德成出事之后我忘了和你说了。” 他连忙和韩怀义解释:“当年你大哥要我安排人,第二天刘德成就找上我说,这件事他有门路了。他是你们家的老人了,既开口我自然不好多说。” “那为什么每年的银子还是给你呢?”韩怀义问。 10不日收获洋房一栋 王树森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连忙继续解释道:“那是因为没几天刘德成又找过我,他报给我个名字叫王才明。然后要我走个合同,他代签,还给了我一两银子的佣金。” 接着他道:“至于我这几年和高先生取这个钱,也是刘德成让我来的,他说他去取会被别人说闲话。我其实心里晓得这厮搞不好会在其中赚点,但我也不好多嘴啊。而天地良心,二少爷我除了那一两银子的佣金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得。” “刘德成被收拾后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二少爷,我是真忘了,再说这件事一年才走一趟,他不找我我哪儿想的起来啊。”王树森说着心里直在暗暗叫苦。 因为他在这个事上做的也很不负责。 韩怀义果然和他道:“王先生,你拿的那一两佣金其实是韩家给的,结果你明知那厮可能玩鬼却和我讲什么你不好意思说,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家吗?尤其现在害的我大哥还给上海巡捕抓了。” 王树森不由尴尬不已,他说的是人情世故,韩怀义说的却是规矩。 其实按着人情世故他也是错的,按着规矩他更错了。 但韩怀义接着又道:“王先生,这件事大家都放心底吧,我自不会出去乱说害你的口碑,但麻烦你以后做事想着点我韩二对你的尊重就好,行吧?” 要是他破口大骂王树森还好受些,他这么说王树森心里难过的什么似的,便问韩怀忠到底怎么了。 韩怀义没有回答,只问王树森道:“王先生,你可知道刘德成现在在哪里?” “听说被石金涛送走了,肯定不在扬州。”王树森忽然一惊:“难道这件事是刘德成在背后玩鬼?” “他不是已经玩鬼了吗,至于我大哥被抓这件事,之前肯定没他的份,我倒希望之后他能参合进去。另外高先生。”韩怀义对高玉明道:“晚上从账上支一千两给我。” “是。”旁观他处理问题到现在的高玉明一个犹豫都没有,换在以前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因为现在韩二是唯一的东家! 且韩二要这个钱肯定是为了救大少爷的正事。 韩怀义随即又对王树森说:“再帮个忙,把我大哥出事的事,透给石金涛。” “啊” “我等他落井下石呢,以后你就知道了。”韩怀义老神在在的道,高玉明在边上都愣住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摸不透韩怀义的打算。 等王树森一走,韩怀义就先出门直奔醉花楼。 说起来也巧,因为沈宝山明儿就要回上海。 今天是给他摆的送别宴。 这几日来吊着石金涛的韩怀义无聊,就和沈宝山来往来往,几顿酒后彼此还算投缘,他也就晓得了沈宝山算是青帮中人,家里在上海还有些势力。 韩怀义当时本是想留个善缘的,谁知这就用上了。 一到醉花楼,沈宝山就取笑他:“昨晚又回家睡的?是不是被个婊砸气伤了之后现在对女人不感兴趣了?” “那是,我现在对男人感兴趣的很,你看我娶白三怎么样。” 白三摸着大肚子在边上骂他道:“韩二,我当你是兄弟,你特么居然想睡我?” 此话一出三人包括在场的粉头们都笑的前俯后仰。 接下来韩怀义没事人似的只管花天酒地,只在最后和沈宝山说:“我明儿也要去沪上,和你一起走的话,你方便不?” 略醉的沈宝山闻言一愣:“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是江湖人,什么事都想的深,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韩怀义不是那种招待他之后,随即就要过去打秋风的下三滥。 可是韩家在上海又没生意,他就问他:“你去上海是不是有什么事?麻烦吗?” “想杀几个人,罩得住不?”韩怀义半真半假的问他。 沈宝山顿时大笑:“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段。” “行,那明天起来叫你。” 这个晚上韩怀义依旧回了家。 这次他坐在大哥常坐的书房椅子上,想着韩怀忠现在的处境,脸上尽是森冷的杀机。 期间高玉明过来送银票给他,然后问他:“二少爷,你明天真去沪上吗?” “嗯。”韩怀义道:“高先生,我过去这几日这个家就拜托你了,但你放心,我很快就能会把大哥救出来的。” “你在沪上有门路不?”高玉明到底有些不放心。 “有。”但韩怀义心想,门路得靠碰,也只是桥梁,解决事情还得靠自己。 高玉明心惊胆战的啰嗦着:“二少爷,老朽多个嘴,您找人时可得留个心眼啊。再不行我们家就亏个一千两哪怕加上那栋房子。。。” “你说的对。人是第一位的。放心吧,高先生,我再混蛋也会一切以大哥的安危为第一的。” 此时此刻。 之前吃了不少苦头的韩怀忠正坐在城隍庙边上这间巡捕房的监牢里。 因为当他是个肉票,张大文倒没再虐他,但韩怀忠心里却憋屈到了极致。 他想不通租界如何会这么的黑暗。 他是明明白白的户主,被小人钻空子住进了主卧不说,竟还被张子文以殴打他人的罪名抓了起来!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欺辱,都没有王法了吗? 他更担心的是,高玉明回去后弟弟会因此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亲身体会了租界黑暗的他,实在担心怀义的脾气。 要是怀义一冲动也给陷进来,韩家可就完了。 而这会儿,张大文早在四马路嗨上了。 这个在巡捕房厮混了五年的猥琐中年,正和他的跟班探目宋元涛各自搂着个白俄女人快活着。 当然了,这是宋元涛孝敬他的。 宋元涛请他的理由是,恭贺张巡捕不日将收获洋房一栋。 韩怀义分析的没错,张子文早盯上了韩家这这块在沪上没有根基的肥肉,而这破事其实是刘德志引来的。 这厮毫无规矩的住进主家的房子,人和屋子的档次落差太大,不引人瞩目都难。 而这件事的根子其实在刘德成的头上! 11哪里有剃头的 鼠辈从来没有底线。 比如刘德志和他那个诬蔑韩怀忠打人的老婆,此刻竟比张大文还兴奋。 她竟尖着张嘴和丈夫卖弄说:“我们现在巴结上了张巡捕,以后在租界就不会是泥腿子了,等张巡捕逼韩家将这个房子送上,他怎么会给我们点好处的吧!” 但就在这个娘们幻想的时候,几个青皮忽然冲进了洋房内,直接上楼揪住他们夫妻。 刘德志没想到平时嬉皮笑脸的他们忽然对自己凶神恶煞的,便很惊慌失措的问:“几位大哥,你们干什么?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谁特么和你一伙的,上面吩咐了,你老婆不是咬你东家打人的嘛,没点伤哪儿行啊。”带头的青皮说完一挥手。 他的手下立刻将刘德志的老婆揪住,轮起棍子砸下。 只听咔擦一声,这个当时上蹿下跳满嘴诬蔑的女人立刻惨叫起来。 当青皮走后,刘德志抱着妻子嚎啕大哭,他看着窗外上海滩十里洋场的流光溢彩,第一次对韩怀忠被抓的事有了悔意。 至于他那个没底线的女人,早已疼的昏了过去。 不久之后,张大文就确定了此事。 他满意的和宋元涛说:“这样一来,人证俱全,韩怀忠就跳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那大哥您估计小弟什么时候给你贺搬呀。”宋元涛问,张大文呵呵着:“还得熬一熬,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放他的人回去吗?” “小弟当然不晓得大哥的深意。” “兵法里有句话叫围点打援,我困着这个韩家的当家,将他的手足引来再剁掉,等他孤立无援时自然什么都会答应,要知道咱们可是执法人员,哪能直接和他要啊,得他主动和我说才是。” “大哥英明。”宋元涛五体投地的道,不过他问:“要是韩家找到门路怎么办?” “我早让人套话,并打听的仔仔细细的了,那个韩怀忠在扬州就是个搞船的,连扬州府都够不上何况在这租界?至于他弟弟,你知道那是个什么货色吗?” 张子文这句话没有瞎说,他下手之前就安排青皮和那边的邻里,通过刘德志的嘴摸到了韩家的底。 他这么说,宋元涛自然要问韩怀义是个什么货色。 “偷家里的钱去逛窑子的败家玩意!”张子文说完就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起来。 被他不屑一顾的败家子此刻正呼呼大睡。 天亮起来后他洗漱停当还在家里吃了早饭。 陈伯和高玉明都慌的什么似的就时不时来看看,终于把这厮的狗脾气点燃了。 韩怀义将筷子一摔:“你们看猴呢?” “二少爷,我这不是为大少爷急吗?”高玉明委屈的都想打他,韩怀义叹道:“高先生你平时蛮有脑子的,今儿怎么就这样了,你看看现在几点,去上海的船又是几点的!何况我还约了朋友一起去,我总得叫人家吧。” “是是是。唉。” “我走了你就是一家之主,你得稳住!这些东西都是您平时教导我和大哥的,怎么落你身上就这德性了?行吧,我给你吃个定心丸,我还有两洋人朋友就在上海租界的公董局和洋行办事呢,我直接找上他们再去找洋人警督,分分钟就能把大少爷放出来明白了吧。” “真的?” “我骗你图个什么?”但韩怀义说:“不过我和大哥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因为我会顺便带他去看看事情,另外,再过三天你就开始放风,说我也给逮进去了,知道不?” “啊?” “来来来,老头子你附耳过来。本公子有一妙计安天下。”韩怀义揪过高玉明一顿哔哔后捂住鼻子问他:“你几天不洗头了?你老妻现在和你分床睡了没?” 高玉明自动过滤他的混话,激动的说:“二少爷,您这招可是绝到家了啊。” “对,那几天你就得这个神态!因为败家二爷给抓了你得开心的放炮仗才像我们过去的关系嘛。”韩怀义说,高玉明被他堵的哭笑不得之际,韩怀义拍拍屁股竟是说走就走。 这会儿沈宝山也起了。 那也是个痛快人,等韩怀义抓了张祥生和他碰面后,两货都没和白三打招呼就往城外走。 在此年间,交通不便,大部分百姓都不怎么出门。 下个乡几十里路都得耗大半天功夫呢,所有扬州去上海的船三天才有一班。 今天,正好就有一班。 且船上满打满算才坐了五个人,两个上房还空着。 韩怀义付账时,沈宝山也没客气,等进了屋祥生给他们泡完茶退下后,他就直截了当的问韩怀义:“你去上海到底是什么事?你有事就和我直说,能帮我肯定帮,帮不了我也得告诉你找谁可以帮。” “小事而已,我哥被法租界几个瘪三联合个巡捕算计,给抓了,不过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啊?”沈宝山听完意外了,主意是因为韩怀义最后一句话他感到意外。 他心想,你哥给抓了,你找我却不是这个事,那你啥事啊。 “你头发在那里剃的?另外你有熟悉的裁缝铺没有,我买几套西服。”韩怀义羡慕的看着沈宝山的短头发,沈宝山彻底懵逼了,道:“兄弟,你大哥给抓了你找我就为这事?” “那你再安排几个兄弟跟着我,撑个场面就行,怎么样。” “我也算走江湖的人,怎么就不懂你要玩什么手段呢。” “我没玩手段,谁特么欺负我哥,我就弄他,还得弄死!” 沈宝山顿时头大:“兄弟,上海租界不是扬州啊,你就算弄人,你抵得住洋枪不?你不能上去就乱干啊,这样,你听我的,我们到上海先看看具体情况,然后我来给你想办法成不。” 韩怀义折腾到现在明白了,沈宝山在沪上的官面没什么人,最起码没有直接的关系,不然他不会这么讲。 于是他道:“真的不需要,官面上我有人。” “你?”沈宝山不信。 “你真当我是兄弟?”韩怀义忽然问,沈宝山不由皱起眉头:“韩二,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12原来是爷叔 “我在认真问你,你点个头我就信,然后其他话我再说不迟。不然咱们就朋友,我去上海忙我的,忙好了你请我喝顿酒。” 沈宝山见他神态认真,便也认真起来,如实道:“我看得起你,认你这个兄弟,但要说我们现在交情有多深,那还没到份上。” “好,实诚。那我先告诉你两个事,再请你一件事。” 韩怀义说着咧嘴一笑:“石家那把火是老子晚上游了四里水路放出来的。” 他这么做并非为了单纯的炫耀。 沈宝山这种江湖人骨子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之前酒桌上的嘻嘻哈哈其实当不得真。 和他交往唯有让他晓得你不好欺负,他才会真的尊重。 而韩怀义此去沪上,总得要点人手。 所以他便定下了和这个人来往的套路。 沈宝山听完果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当然知道这个事,要知道那可是几百条船,这个狗比得多狠啊! 韩怀义接着又道:“我学过洋文还认识不少洋人朋友,不过他们大部分在公共租界甚至在海外。但关系总是能够到的。” 讲到这里,韩怀义提出要求:“给我五个你信得过的兄弟,必须能打的,都听我的安排成不成?” 沈宝山立刻叫唤起来:“后面那是小事,你学过洋文?还和洋人有关系?” “三年前我偷了家里的银子,跑去苏州半年,在教堂和洋人神父学了口洋文。也就顺带认识了几个人物,英美都有。” “你没事学这玩意干嘛?” “那你说现在有没有用吧?我不学洋文的话去了上海找谁啊。” 沈宝山被他说的无言以对,但还是稀奇:“你好好的学洋文干嘛,你是怎么想的起来的。” “我十五岁时就晓得以后得往外走,得和洋人打交道。也就白三那个胖鸡头以为我天天只晓得玩,理想这玩意能逢人就说吗?” 沈宝山服了他了,叹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你小子将来不得了啊。” 又说:“你有洋人的关系,算计你哥的巡捕铁定得吐血。” “但我能扎着个辫子穿这鸟样去工部局吗?这就是之前我问你,在哪儿收拾头发的原因。”韩怀义又绕回去了,沈宝山冲他拱拱手:“我总算懂了,你太行了你。” “五个人,费用该怎么算怎么算,咱们兄弟明算账。不过你要是愿意亲自帮我,我也不客气,但我不和你算钱。” “那算什么?” “算情分呗。”韩怀义说完,沈宝山笑了:“行,办事的人我是有的,我不是和你说我是青帮中人吗?我叔父还在四明公所里任职,多少也有些关系,总之你需要了只管说。” 这次,他说这句话时情真意切的许多了。 韩怀义却在想,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呢。 所以就在沈宝山以为事情谈完之际,没想到韩怀义突然丢了个雷出来:“之前还没问你呢,你既是帮中人,那你烧的几柱香?” 这是青帮切口,问对方的辈分。 沈宝山这下真的愣住了,半响后疑神疑鬼的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实话实说我得明年才入门呢,我叔父烧的三炷香,堂上二十二。” 熟悉这段历史的韩怀义闻言煞有其事的伸出手指掐了几下道:“大通悟觉,这么说你叔父是通字辈,到你最多也就是悟字辈啊。” “你。。。。”沈宝山真的震惊了,这种事你如何会知道的呢。 “你傻了啊,漕运漕运,我家几代是干什么的,要不是那日听白三说你是门内弟兄,我闲的蛋疼呢天天去陪你?” 韩怀义随即就很装逼的按着自己知道的手段,先将茶杯盖子放在杯左,右手如筷子一样搭在茶杯口上敲了敲,道:“家是江淮泗(堂口),敝师先父太尊头顶潘(我父亲在帮但不是潘祖那支的),沾祖师灵光香头二丈一,在瓜州领票去天津东门外,入京龙凤旗出京杏黄旗,过黄河打红孩儿,吃的艄后水,烧的山中柴。。。” 二丈一,就是二十一。 按着大通悟觉算,排在青帮江淮泗一系中的大字辈。 其他则是漕运切口。 但他特么的只是在胡诌。 因为韩成德做了一辈子的商人,老头子身上就连个皮卡丘都没纹过。 他不社会没江湖,船到关卡都得四方磕头作揖才能过去。 但韩怀义家里是祖祖辈辈干漕运的,他讲此话天生就可信。 他就说他是父传子入的门,沈宝山也好其他的江湖人也罢,就算有怀疑,难道去问他爹啊。 沈宝山果然信了,连忙站起道:“想不到是位小爷叔。” “坐,你我兄弟相称即可。再说你还比我年长呢,我也就是仗着老头子的光,可惜他走的早。” 韩怀义很给面的和他说完,才再和沈宝山交代道:“宝山兄,既然是家中兄弟我就不瞒你了,这次我找洋人救完大哥之后,我必须要将这几个坑我大哥的货收拾了。” “我一定鼎力相助。”沈宝山前所未有郑重其事的道。 “行,但我的身份到你为止,我处理完了以后只想和几个洋人师兄一起好好做生意,不想参合乱七八糟的事。再说此事我大哥也不晓得,你知道为什么吗?” “令师应该是四卫之一,只能一代传一代,所以令师干脆就没和您大哥说。” 四卫是个什么?漕帮的四大军卫还是什么其他的职务呢,对此并不了解的韩怀义心中懵逼口中则一带而过说:“反正我大哥晓得了肯定要不快活,所以我和他没讲过。” 沈宝山理解的点点头,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又恭敬了许多。 见对方这样韩怀义这坏种就在偷着乐呵,可怜沈宝山不知道他是个大骗子,还立刻很热心的为他盘算起人选来。 他也叫没办法呀,因为这是门内的小师叔呀,主要还有洋人的关系,哪能不跪舔呢。 过会儿祥生送饭过来时,他见沈宝山抢着给韩怀义放置好碗筷,祥生还不大乐意,这货心想我家少爷轮到你服侍吗? 13如鱼得水的感觉(第一更求票) 两日后,他们抵达了上海。 沈宝山带韩怀义先去将辫子剪了。 好在韩二过去要漂亮,不肯学老一辈将前面半个脑袋都剃光只留个老鼠尾巴,所以头发一剪短自然就成了个寸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焕然一新的模样,韩怀义很满意。 他再仔细观察租界里的车水马龙,毕竟还是光绪年间沪上就连标志性的有轨电车都还没有出现。 才经历了第一次扩建的法租界虽然新房林立,却还没有传说中的十里洋场的气派。 当然晚上可能不一样些。 不管怎么说,这里要比内陆的扬州更接近他熟悉的时代,站在这里的话韩怀义甚至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祥生也被他逼着剪了辫子。 话说等穿戴了西装礼帽的韩怀义背后,要是跟着个长袍马褂的大辫子,那算个什么组合呀? 这厮却没出息的嚷嚷说:“少爷,这头发剃了的话回去我怎么见人啊。” “给他剃光了。”韩怀义很不讲理的命令道,祥生惹不起他只好眼睁睁任由人家师父把自己收拾成个秃瓢。 还别说,这厮秃了之后不仅仅精神多了,不看他那四处张望的胆怯眼神还有点社会人的模样呢。 接着他们就在沈宝山的带领下买了西服衬衫皮鞋等,接着再在租界最好的旅社开了两间房,等韩怀义收拾好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 整个过程里都在等他的沈宝山,见韩怀义换上衣服后迥异于之前的气质,不由赞道:“二少爷洋派。” 韩怀义哈哈一笑:“今日反正办不来什么事,不如叫你那些兄弟过来见个面如何?” 沈宝山自然同意,韩怀义就和他出门,在不远的锦江饭店预定好包厢。 锦江饭店是目前法租界数得上的餐厅。 沈宝山现在当他是门内人,他觉得浪费忙说使不得,但韩怀义坚持就在这里吃饭。 他有他的算盘,他决定来沪上发展后,就从不曾想过吃什么江湖饭,那些江湖人对他来说只能用用,他结交一两个真正的人物足够。 比如现在还身在浦东高桥的杜月笙那样的。 等会,他今年几岁来着? 杜月笙好像是1888年的,今年才五岁?我去! 心里划着这样的分寸,所以韩怀义决定在一开始就要和这些江湖人要分出生活的层次来。 因为距离,才有敬畏。 财富才是王道。 沈宝山最终只好听他的。 但韩怀义又叫住他叮嘱道:“宝山,我只认你说话,我的海底就不必交给你那些弟兄了。” 沈宝山忙道:“你放心,我只说在沪上结交你的。” 韩怀义还是点了他一句:“嗯,既然我会洋文嘛,就说我才从外面回来的,一句带过为好。就算帮我大哥办事也只是为族内长兄出头就够了。” “行。沪上这些人都吃场面,你这么做是对的。”沈宝山很懂的道。 去叫弟兄时,沈宝山心想怀义这厮花招多多,手段也狠辣。 我且先看看,要是他真的会洋文也有靠山的话,我还真得巴结着他。 原来他现在还是半信半疑着。。。 这会儿还没到吃饭的时候,韩怀义就又先回旅社去盘弄祥生。 因为生存都在细节。 他关照祥生道:“从现在开始,你在人前人后说话必须要少,更不得和别人说自己的来历,有人问就说跟着我从美国回来的,而且不许笑,笑起来就像个大傻子似的那样丢少爷的脸,知道不?” “是。” “只要我带你出去,走哪儿你都站在后面不吭声,听到什么眼神都不许有波动明白吗。” “波动是什么?” “你特么。等大少爷出来你还是跟他混去吧。” “我不,我就要跟着二少爷。”祥生道,韩怀义冷笑道:“想跟着我,场面会有苦头也多,打个比方少爷和人家吵起来了,你是拉是劝还是上去打啊?” “少爷说打我就去打!”祥生很聪明的道。 韩怀义对他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便说:“你记着你的话就好,要不然以后没的肉吃!” 啊?这可不能够,祥生眼中立刻露出股杀气,这绝对不能够! 对了,就是这样的,韩怀义放心了。 然而晚上,当他带祥生按着约定时间来到饭店时,却发生了事情。 沈宝山带着弟兄来赴约时本很兴奋。 但就在他们刚抵饭店便碰到个洋人。 沈宝山还特地让了下,谁晓得那个洋人忽然揪住他,叽里咕噜的鬼叫起来! 双方言语不通,他也好他的弟兄也罢,遇到这事都懵逼。 而这样的西洋景国人最爱看了。 饭店门口很快围上了一群人。 沈宝山却烦躁不安的很,因为他晓得给洋人缠上肯定没好事,这年头的租界当局遇到华洋矛盾,管你有理没理都是华人没理。 看到这一幕的韩怀义侧耳听那个洋鬼子和沈宝山说的居然是,他身上的钱给偷了。 金额居然还是五百银元! 除此之外附近还有几个洋人闻言都露出厌恶的表情不屑的看着换衣服后人模狗样的沈宝山。 “二少爷,怎么办啊?”祥生见状没主意了。 “我之前关照你什么的?”韩怀义问慌张起来的张祥生,张祥生被他一瞪就赶紧虎下脸站好了。 韩怀义随即排开人群走了上去,劈手就将那个洋人推搡开去,口中用英文喝道:“你眼睛瞎了,我约我的几个兄弟在这里吃饭,你居然诬蔑他们是小偷?” 沈虎山正慌张呢,忽然见韩怀义上来就用口流利的洋话把对方骂的愣住,他不由震惊的想韩二还真不是吹的? 而祥生见少爷忽然揪着洋人破口大骂,他也惊呆了。 不过为了吃肉他牢记少爷的教导,只绷着脸不吭声,还把眼珠子直楞了起来。 韩怀义继续厉声的问那个洋人:“你是干什么的,就你这模样还能有五百银元?” 在上海都没被中国人用英文骂过的那个洋人顿时懵逼了,张口结舌着说:“你。。。” 这时另外几个洋人走了过来,韩怀义很自然的对他们点了点头。 见惯清末卑躬屈膝的国人的他们,看着韩怀义的锐利的气质,心中很是称奇。 其中一个人就先明知故问:“这位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 【首次推荐一本书,大国体育,作者静物jw,我不认识他但很爱看他的书,写的很好车技更好,没事就乱开车,哈哈。虽然人家的成绩比我强,我在追,但不妨碍我悄悄推荐一下】 另外:听说这位作者是重度血友病患者,但每天还在努力保质保量的更新,真的很佩服他,愿早日康复。 14我只对钱感兴趣 你特么之前不是看到的吗,不过韩怀义没有拆穿,而是淡淡的道:“这个蠢货穿着衣领和袖口都是污渍的衣服,诬蔑我的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偷了他整五百银元。但是我从他的穿着分析,他没资格和能力拥有这样的财富作为零花钱。” “我怎么没有,我怎么没有?”洋鬼子居然还激动了。 韩怀义便呵呵起来:“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的五百银元是分几种数额的,合计几块合计多重,你又是放在哪里的!” 对方哪想到他会这么问,顿时僵在了那里。 也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响起个声音:“这位先生,这个洋人刚刚吃饭没有给钱就跑了。还骂了我们的伙计。” “哦?”韩怀义立刻对另外几个洋人道:“如果你们不懂中国话的话,我翻译一下,这位五百银元先生刚刚吃完饭没买单就跑了。” 那厮顿时脸红的什么似的,几个看来明知情况的洋人也瞬间尴尬起来。 “我警告你。”韩怀义立刻点着他的心口,气焰万分嚣张的道:“下次想找我的人麻烦的话,先把眼睛擦亮一些,不然我会用西西里岛人的方式,给你个永远的教训。” 对方本是恼羞成怒的准备发作的,闻言顿时一惊。 其他几个洋人也都愣住,之前说话的那位赶紧劝解。 然后他打听韩怀义的来历。 韩怀义道:“我曾在伦敦留学后来去了美国纽约。上个月刚刚回国,正准备投资些东西。” “凯斯普。华盛顿人。”对方听说他曾去过英美,穿戴谈吐也都不俗,便伸出手来,还笑着问:“你居然知道西西里岛?” 韩怀义也笑了:“我叫查理。你知道的,阳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我在长岛时和意大利人很熟。” 凯斯普微微楞了下,他再看看韩怀义身后的秃头祥生狰狞的模样,不由说:“查理,没必要为一点小事就。。。” “他是你的朋友吗?”韩怀义问。 “他叫马当曼,是个英国赌鬼也曾是个水手。我和他不算熟悉,不过还是认识的。” 水手?韩怀义看着怂下来的马当曼,忽然对他一扬下巴:“想真正拥有五百银元吗?” 马当曼眼都直了,不懂他的意思。 韩怀义耸耸肩:“你这个蠢货。” 这厮表现的邪乎的不得了,马当曼没敢发火凯斯普也为之傻眼。 但乱世就是这样,韩怀义展现出的背景和风格得到了他们的谨慎对待。 凯斯普随即和韩怀义介绍了他的另外两个朋友,一个叫福尔曼,一个叫杰森,都是他的同乡。 他们三个目前在公共租界的一家美国洋行做事,韩怀义记在心里随意发了个邀请说:“我订了饭店,要是你们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喝点怎么样?” 凯斯普和朋友们交换了下眼神,也就答应了。 他们转身去饭店时那个马当曼喊道:“查理,你刚刚说的事是真的?” 韩怀义回头撇了他一眼:“看来你很缺钱啊。” “你刚刚说的那个是真的吗?”马当曼只管这一句,这厮已经穷疯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讹诈中国人。 凯斯普深觉丢人调头就走。 马当曼站在街头脸色难堪了半响。。。 而韩怀义对洋人的凶狠让整个人群都轰动了,虽然好多人听不懂洋文,但韩怀义将那个洋人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大家是看的出来的。 他们不禁纷纷打听这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把洋大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人群里有些市井之徒认得沈宝山这位在四明公所的人物。 经过他们一宣扬,百姓们更好奇能吃得住沈宝山的韩怀义是谁。 他们开始口口相传查理之名的时候,韩怀义等人都已经喝上了。 说实话凯斯普等人虽然被他之前的气势震慑,但对他的话其实是半信半疑的。 不过随着深入的交谈,韩怀义将英国和美国的风景名胜,乃至历史典故都说的头头是道后,他们就彻底信了韩怀义的来历。 当然韩怀义也没有冷落沈宝山他们。 不过韩怀义和洋人交流时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宝山也在想,韩怀义看来和我说的是真的。 而后凯斯普问韩怀义回来后具体的打算,韩怀义笑着和凯斯普说:“还在考虑,因为上一个黄金时期已经错过了。” “上一个黄金时期?” “哈同先生是怎么成为法租界的首富的?”韩怀义反问他。 这是这个时代的人耳熟能详的事。 哈同在妻子的帮助下,趁洋人因为担心战乱撤离租界时收购了大量房产,而后一举吃下时代的红利。 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年前。 凯斯普和福尔曼等闻言顿时赞叹:“查理,你用黄金时期来形容他的崛起,真的太对了。” 凯斯普随即问他:“那么你认为下一个黄金时期什么时候会来到呢?” 但韩怀义反问他:“很快,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我还没有看到你的友谊。” 凯斯普一愣之后赶紧举杯,两人大笑起来便先不提此事。 韩怀义做的很对。 跪舔从来换不来尊重。 且他的话更有道理,因为没有付出之前我为什么要和你分享机遇呢? 不怎么爱说话的福尔曼忽然在边上评价道:“查理,你完全不像个中国人。” “我一直都是个中国人,不过我对政治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我还远离了檀香山的一些帮会。”韩怀义说。 凯斯普吃惊的道:“你和那些反对清廷的。。。” “不,我只对钱感兴趣。”韩怀义坚定的道:“我相信诸位漂洋过海来到这座城市,也怀抱着和我一样的念头。来,希望我们将来能有合作的一天。” 这句话谁都爱听,被他说进心里的几个洋人立刻叫好的附和起来。 此时此刻,张大文背着手来到了巡捕房的监牢里。 他隔着栏杆盯着低头不语,形容狼狈头发凌乱的韩怀忠。 然后啧啧有声着说:“韩老板看来不怎么吃得来苦啊,才短短几日就憔悴了这么多?” 15我喜欢你的演技 这厮接着又道:“你家人看来没把你放在心上嘛,怎么到现在都没人来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韩怀忠只能说:“我不晓得。” “没事。”张大文也不急,他呵呵着:“反正我耗得起,就怕你耗不起。话说你们家还真蛮有钱的啊,那么大的房子居然空着不住。” 韩怀忠闻言心中苦涩。 他这几日里思来想去,也理顺了些东西,猜出自己是落在了局里,而对方算计的一定是他家的房子。 可韩怀忠知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会有多狠辣。 自己就算送上房子,说不定还得给他们继续剥削,韩家本就在危难之际,弟弟好不容易浪子回头一把火烧出个转机,自己却在上海拖了家里的后腿! 罢了,弟弟已经懂事了,再不行我就死在这里吧,我就不信出了人命,换不回个天理。 但悲愤中的韩怀忠转念又想起弟弟的脾气,要是真出这样的事,他一定会铤而走险。 说起来,无论韩怀义过去怎样败家,怀忠从来没有怀疑过一母同胎的兄弟之间的这份情。 跟在张子文身边的宋元涛见他沉默不语,狠狠一脚踹上栅栏,冷声威吓道:“装死有用吗,到了法租界你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不然明天起有你的苦头吃。” 夜渐渐深了。 窗外一轮冷月照在窗口。 也照在蜷缩于稻草铺上的韩怀忠的身上。 昏睡过去的他并不知道,弟弟已经到了上海。 此刻,韩怀义正和几个人在一处沈宝山朋友开的茶楼里说话。 那个马当曼居然也在这里。 和凯斯普等留下联络方式暂别之后,马当曼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然后叫韩怀义。 看这厮似乎一直在等自己,韩怀义并没有赶他走,而是说了句:“看来你很想赚钱?” “是的先生。”马当曼显然做了决定,他和韩怀义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每种事有不同的价码。等会谈吧。” 韩怀义随即让祥生在楼下找个位置陪他坐着,自己和沈宝山等人进了二楼的房间。 “这是周畅周虎兄弟两,这个叫李连璧,这个是鲁直横,都是我信的过的弟兄。”进屋后沈宝山对韩怀义正式介绍了下自己人。 那几个年轻人之前目睹过他收拾洋人的场面,加上有沈宝山的宣扬,他们很是佩服的拱手道:“见过韩先生。” 韩怀义客客气气的回礼但举止里保持着距离。 请他们坐下后韩怀义就开门见山的道:“我老家族内的一个兄长被人坑了,我要办他们,所以才拜托宝山兄请各位弟兄见个面的。” “韩先生只管吩咐就是。”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但诸位兄弟千万别忙着打草惊蛇。” 韩怀义随即将高玉明转告他的些信息大概一说,然后吩咐他们主要盯着刘德志夫妻,以及带头办事的青皮。 能摸到家门更好。 几个人认真听着纷纷点头。 沈宝山在边上道:“等办事的时候韩先生说动手就动手,谁可别软了脚跟,让我被人家看不起。” 韩怀义却知道这只是江湖话,当不得真。 因为真肯做事的人不需要说,脚跟软的人说了也白搭。 所以他只一笑:“事成之后亏不了大家。” 然后他对沈宝山道:“有什么消息你就和我联系吧,你知道我住哪里。” 见他有送客的意思,那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告辞。 韩怀义也没假客套只请沈宝山留步,顺带要他们通知那个洋人上来。 他们走后,沈宝山道:“怀义,你这洋文可以啊。对了,你这件事具体准备怎么弄?” 韩怀义不答反问:“这几日必定有些变故,我得等你的弟兄将情况打听清楚才能决定。如果只是为放人的话,那我请你干嘛呢?” 现在很相信他有洋人关系的沈宝山想想是这个道理,就保证道:“我一定让他们明儿下午前就把消息给你打听清楚了。” 这时马当曼进了屋,沈宝山告辞时韩怀义就没再留他,只约好明日见面。 下楼的沈宝山随即就听到韩怀义和那个洋人用英文叽里咕噜起来。 他心想别的不说,韩二当我的面都和几个洋人结交上了,现在明显还要收那个洋混混做事,他要是没点底气怎么可能敢这样。 他再想到韩怀义在来上海的路上和他说过的,韩怀义十五岁起就晓得得往外走得和洋人接触,于是去学了洋话。 “人和人真不能比啊,换个地方就看出区别来了,他在沪上只靠一口洋文就能如鱼得水,何况还有些关系。”沈宝山现在不仅仅信了韩怀义的鬼话,更生出股认识韩怀义是他机遇的念头来。 他那些弟兄都在外面等他,沈宝山过去后立刻道:“我和你们透个底,韩先生本来是不让说的。其实这位祖上也是我们门内的,他如今的辈分比我叔还高,但我看这架势他迟早是要认门的。所以各位兄弟这次无论如何给我个面子,一定要帮这小爷叔把事情办妥了,这样以后我们面上也有光。” 他兄弟里最直的那厮是鲁直横,五大三粗的山东人道:“你放心吧,宝山哥,再说了韩先生看上去就不简单,我们肯定尽心的。” 他们这行人散入黑夜里时,韩怀义对马当曼却是又一套说辞。 “我从美国回来后来到上海的原因和你一样,都是为了财富。” “但我的眼光不止在上海。” 然后他问对方:“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你这个骗子。” 马当曼尴尬的摸了下酒糟鼻子,道:“查理,那只是个误会。” “得了吧,如果不是遇到我,寻常的中国人一定会给你欺负死。”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我留下你的原因,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优点。” 马当曼都不知道自己这个烂赌鬼有什么优点。 韩怀义说:“骗啊。在我看来你的演技确实很逼真,我喜欢你的演技。” 16索性灭了他们(凌晨求推荐) 马当曼以为他还在讽刺自己,不禁无语,但韩怀义表示他没开玩笑。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除了上海之外,哪怕是在上海,你这张面孔对上中国人,比我要有用的多。” 马当曼闻言眼睛亮起。 韩怀义继续道:“我说的这个有用指的是便利,尤其对清廷的官员方面而言。” 马当曼这就误会了,说:“查理,我们要去玩弄一些清廷的家伙吗?” “不,欺骗只是手段,堂堂正正的获取财富才是最终的目的。如果你抱着骗一笔钱就跑的目的去做事的话,我和你打赌你永远还会是现在这样样子。” 好吧,马当曼其实不太相信韩怀义的话,在歪门邪道的人看来所有人都是卑鄙的。 哪怕韩怀义已经明白告诉了他了。 这厮口中就没什么诚意的问道:“查理,你说的对,那我能做些什么?” 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样子,韩怀义心想这种货色真的不堪大用。 但目前阶段他能遇到这样一个玩意却是正合适的。 不过韩怀义可不想惯着他,于是韩怀义立刻抓住机会冷下脸来提醒对方:“你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准备为我做些什么,然后我给你合理的报酬。如果你搞不清楚这一点的话,全上海有太多需要工作的白人。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但通过凯斯普和你的举动我能发现,我却是你唯一的机会!” 韩怀义说完摸了下口袋,摸出包烟来,丢给对方一根问:“我说的对吗?” 马当曼的亢奋立马就就没了。 他只能苦涩的点点头,而后这厮试图解释道:“查理,我曾是个水手,可是得罪了船长。。。。失去工作的我只能借酒消愁。。。” 在洋人圈子里声名狼藉的他把自己的遭遇说的委屈无比。 韩怀义却当他在放屁,这特么都是老子玩剩下的好吧。 我在我大哥面前说我那三年都是为了麻痹石金涛时,不就和这厮一个德行嘛。 想到当时怀忠心里应该也和自己一样的无语,韩怀义就有些郁闷。 他再想到大哥现在还在监牢,不晓得会吃多少苦头,韩怀义便不再和这厮纠缠了。 他敷衍都懒得敷衍的说:“马当曼,你的过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你听这些真假难辨的说辞,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也许有一天我会让你当上船长,前提是,你和我合作愉快。” “你,你说的真的?” “你有什么值得的我欺骗的东西吗,你丢掉的那五百银元?”韩怀义就不懂了,他瞪着对方:“收起你作为白人的优越感,尤其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 “你需要我做什么?而我能有什么样的报酬。”在他的折腾之下马当曼总算彻底聪明了起来。 “一件事一种报酬。” 韩怀义在交代马当曼时,扬州的石金涛正愁的团团转。 这特么韩家兄弟怎么就给抓了呢。 刚刚他听说这个消息时本很幸灾乐祸,然而他转念一想,韩家兄弟进去后他如今这困难得找谁帮忙去? 就算他现在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按着韩二的交代,割肉买旧船,那也得找到人啊。 不行,石金涛这就要去找高玉明打探情况。 吴培明忙拉住他说:“东家,急不得急不得,你怎么不想想,要是韩家兄弟出事,甚至出不来了呢?那裴大中不就得找你说话了吗?” “你说的轻巧,法租界那些巡捕不过是想敲诈勒索韩家的银子,韩家亏大了还不得从我身上找回来啊。” 石金涛看起来还蛮懂事的,晓得目前的自己就是韩二的一盘菜。 吴培明却道:“东家,你忘了,这消息里的信息了,那厮可是刘德成的堂弟!我们又不需要干甚么东西,刘德成不正恨韩怀义吗?” “你是说让刘德成去上海?他去能有什么用。” “我陪他去!”吴培明眼睛里闪着凶光:“东家,这次石家的生意受到重创,要缓过神来最少也得三年。那韩怀义不是之前对你落井下石的吗,我陪刘德成去见机行事,要是有机会直接买通沪上的巡捕,索性弄死他们两个。那韩家就没了!” 这。。。 “您留在家里等消息,一旦确定他们的死期,你立刻找裴大中汇报此事,话说裴大中他娘的鼎力相助的人落在租界死的不明不白了!可他得完成漕运吧,那咱们就得看着他将韩家的船给咱家,您说是不是?” 石金涛琢磨了下,心动的合掌道:“妙,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十足,只要韩二他们还在牢里,并被巡捕敲诈了银子。我过去后只需说韩家人和扬州府的关系好,说不定回去后得闹腾,那巡捕必定会将他们灭口做成死证。” “那韩二他们真的在牢里吗?”石金涛期待的问,因为消息还是吴培明告诉他的呢。 吴培明笑道:“韩家的高玉明和陈伯都慌的什么似的了,要是韩家兄弟没出事的话,他高玉明会把主家的丑到处说吗?” “他们就没找人吗?” “据说高玉明已经写信给自己原先的个同窗求援了,他那关系我们也不懂,也没必要问。只要我们抓紧时间先下手为强就成。” “裴大中就没点反应?” “我的东家呀,大清的官还能管到沪上啊,他晓得了最多也就是叫唤几声而已。我还要拿他做桥,去逼那巡捕赶紧灭口呢!” 石金涛听完越发觉得吴培明说的有理,他赶紧道:“你赶紧去找刘德成,账上需要多少你只管拿。老吴啊,这件事我可就拜托你了。” “东家,我吃石家的饭已经一辈子了,这也是我的事啊。只是。。。” “只是什么?”石金涛问。 吴培明犹豫了下,道:“东家,我家小儿至今也没婚配,大小姐这里能不能考虑考虑。” 我特么!石金涛看着他心想账房先生的算盘就是好,你尽心尽力为石家其实不也是为自己吗。 这厮也狠,这就和吴培明翻脸道:“你要挟我?” 吴培明慌了,连忙表示自己不敢。 17吃过亏的人都敏感 但他这么一提,石金涛对他却不放心了。 这厮就嚷嚷道:“老吴你不够意思哇,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和我提这个事,我早和你说过,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这种事我有心让她自己去选明白,这可是我答应女儿的,结果你特娘的天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没个完。” “东家,我不说了行吧,我不提了。”吴培明赶紧道。 因为他晓得石金涛在这点上真没说瞎话,他宝贝自己的女儿宝贝的紧,还和女儿请了女先生。 一读书却坏事了。 女儿居然要求自己选夫婿,最起码不能让父亲随便帮她定。 闹了几场后石金涛没辙,心想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他就这么个女儿也就顺着她,大不了自己把关吧。 于是父女两个设定了章程。 女儿得自己顺心了再嫁,父亲要是不同意女儿也得听话,大家各让一步。 这种事放在清末虽谈不上惊世骇俗,也足以证明石金涛对女儿的关爱程度。 但石金涛很快又说了句话。 “老吴,我给你交个底吧,你家小子我也知根知底,所以回头我会去问问女儿,我只能和你保证我不反对,如何?” “哎呀,那可谢谢东家了。” 吴培明也不晓得他说的真假,但只能这么说。 谁晓得石金涛的下一句是:“你去上海的时候,就让你儿子住我家里吧。” 人质? 吴培明吃惊的看着石金涛,石金涛眼睛幽幽的盯着他:“你不提我还没想到,但你也要体谅我,我全部身家都在这个上面,我得让你尽心啊。” “我。。。成吧东家,我怎么会呢,唉,你这样我心里堵啊。” “事成之后,石家总账上有你一成的股,要是你儿子有本事让我女儿点头,两家就是一家。要不然你就别去了,我亲自去上海。”石金涛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吴培明拱手道:“东家这么说我懂了,我去。” “这就对了嘛,拜托了老吴。你跟我这么多年晓得我对外虽然狠,对女儿却金贵宝贝的紧,而对心腹也从不食言是不是。” 吴培明承认这是事实。 既然如此,石家这就定下了计划,吴培明连夜便去瓜州,因为石家将刘德成暂时安置在那边的宅院里呢。 这也是石金涛隐忍阴狠的地方。 他为刘德成花了银子,事情没成之前他得留着他,这样既是让吴培明等人晓得他这个人不过河拆桥,骨子里更是为了废物利用到极致。 当时石金涛就觉得刘德成迟早得派上用场,想不到这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在吴培明走后,石金涛回了后院,一个身材中等,长相清秀的少女迎了上来。 “怎么还没睡呢,玉儿。”石金涛此刻完全是个慈祥的父亲,毫无对外的奸诈模样。 他的女儿叫石宜玉,今年已经十八,还待字闺中。 读过书的女孩儿就是气质不同,她不仅仅会打扮,浑身还有股淡淡的书卷气,石金涛疼这女儿疼的都快上天了。 石宜玉却不娇宠。 她柔柔的和父亲道:“我陪娘说会儿话的。” 然后又说:“爹,女儿看你似乎面有喜色,是不是家里的事有了转机?” “我女儿就是聪明。”石金涛拉女儿回了屋内,顺带和夫人说:“告诉你们个好事,嗨,韩家那兄弟两个,尤其那个杀千刀的韩二居然给上海租界的巡捕房逮起来了。” “真的?”他老婆一跃而起。 老娘们可恨韩二了,那厮最近整天欺负她男人,欺负的石金涛晚上做梦都在哭,她能不恨吗? 石金涛是真哭的,几百艘船半生心血啊,都没了。 他主要是哭这个,然后韩二还落井下石他就抱怨上了呗,于是他老婆才这样的。 石宜玉却没附和母亲的情绪,她只静静的听。 听完后她看着眉飞色舞的父母,并没说扫兴的话,只是觉得韩家那两兄弟之中韩家的老大其实也很不容易。 至于韩二,嗯,那个浪荡满扬州的败家子确实活该。 这边的事说罢,石家人睡去。 到了下半夜。 吴培明回去关照儿子明天去石家之后,就摸到刘德成住的地方讲起此事。 刘德成听后简直比石金涛的老婆还兴奋,这厮都恨不得跳到屋顶上去。 他疯狂大笑道:“老天开眼啊!居然让韩二那厮也给抓了,他在扬州就算再厉害,去了洋人的地界上就是个虫。” 然后这厮竟和吴培明邀功:“你可得和东家说清楚,这是我当时故意安排我堂弟过去的,要不然都没这一出。” 吴培明厌恶的看着这个小人,但藏着情绪笑道:“那是自然,东家已经在夸你了。” 他随即话锋一转:“我来这里,和你商议个事。你陪我去一趟上海,和你堂弟好好说说,死咬着韩家兄弟。” “对,咬死他们!如果能弄死他们才更好。”刘德成握紧了拳头。 吴培明算计韩家兄弟还能说是立场问题,这厮之前吃韩家的用韩家的骗韩家的,现在还要韩家倒霉。 如此人品便是吴培明也忍不住了,讽刺了他一句:“你每年就给你堂弟三两银子,你确定他能听你的?” “没有我他这三两都拿不到!他更住在洋房里!在上海滩有地方落脚每年白得三两银子,然后自己做事都落自己兜里,我哪里对不起他了?” 行,你丫的有理。 吴培明拱拱手:“睡吧睡吧,明儿起来就和我去上海。” “我得亲眼看看韩二倒霉的样子,哈哈哈。”刘德成道,然后他忽然冒出句话来:“对了,吴先生,你有没有怀疑过,石家的那把火是韩二放的呢?那厮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吴培明没好气的道:“韩二那个败家子敢游那么远去放火?” “可别说,那厮狠的呢。”被韩二捅过一刀的刘德成心有余悸着。 作为亲身体会者,他对关于韩怀义的事有超越常人的敏感。 吴培明被他说的也起毛了,啧啧道:“不会吧,他要有这本事,他还能败家?” 刘德成很懂韩怀义的说:“他哪是为家里啊,他就为自己出口气,因为东家收买我,然后我坑的他落水了呗。我和你说,那厮就是一个报仇不隔夜的流氓。” 18买车 但吴培明琢磨了下连连摇头,还是不敢想。 因为这种事超出了他的认知,可他不知道,刘德成猜对了真相。 他这么坚持,刘德成又没证据也只能拉倒。 而这地方是个两进的院子,只是漕运时石家人落脚的地,地方一般之外床都只有一张。 吴培明不得已和他挤在床上,半夜三更刘德成这厮不知道做梦梦到什么了,忽然抱住他一顿乱拱。 吴培明遭遇如此奇耻大辱气的挥拳就将这厮打翻在地先! 次日起来他们动身前往沪上时已经是中午。 而这时,鲁直横李连璧等人已经将消息打听的差不多了,他们正在和韩怀义交代。 “韩先生,这件事是巡捕房的大探目张大文怂恿的。” “刘德志那个瘪三带着婆娘住在洋房里,却常常有上顿没下顿的,邻居起了疑惑后才晓得这是他亲戚的房子。” “房子是扬州人的,在上海没跟脚,张大文就起了歹心,安排在城隍庙厮混的青皮,他本家的侄子张阿头盯着刘德志套话,一来二去张阿头把海底都摸清后,正好那个扬州人来了,刘德志的婆娘一闹,张阿头就见机行事。” “然后张大文就出面了,这厮以您那个族兄殴打他人的罪名将他逮起来。重赏了张阿头,另外又在晚上派人把刘德志的老婆腿打断赖在您族兄头上。” “您族兄现在正被关在城隍庙附近的那间巡捕房里呢,据说他没吃太大的苦头,但肯定过的不好。” “还有个消息就是,张大文的心腹宋元涛其实和他不和,因为张大文有好处都只顾自己。宋元涛一直想坏他的事。这些消息就是宋元涛悄悄放出来的。他想惹来更多人注意,坏了张大文的事。” 讲话的人是李连璧,他是江西九江人。 据说他还读过几年书,所以在说事情的时候条理很分明。 韩怀义听完琢磨了下之后,问:“最近还有人来找刘德志?” “目前没有,不过宝山哥已经安排人在那边盯着了,一有消息八更八点都会立刻通知过来的。”李连璧到底是读书人,还记得捧一下在边上一直没吭声的沈宝山。 韩怀义对沈宝山的态度自如不同,闻言笑道:“宝山,麻烦了。” “应该的。”沈宝山哈哈着:“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你已经替我做了大半了,我现在去找洋人做好后期的准备。接下来等找刘德志的人出现我们就过去摁住他们。” “张阿头他们呢?”沈宝山到底只是个混混,眼光也在混混身上。 韩怀义却说:“和这种臭鱼烂虾没什么好算计的,弄完张大文顺带收拾他不迟,现在动他,发而会让张大文警惕。” 张大文毕竟是巡捕房的华人探目,资格也老,社交面也不算差。 韩怀义语气里却将那厮没当回事。 沈宝山如今越发笃信他的关系,于是依言点头。 可他不知道,韩怀义说是单独出门去找自己的关系,其实先在报摊上买了些报纸,然后就去公共租界找了家洋人开的咖啡馆先休闲起来。 1903年的公共租界比之法租界更不如。 原先为英美各属的势力合并后,管理混乱市容邋遢。 但洋人侨民集中的区域倒还算干净。 韩怀义老神在在的坐在阳光下的靠窗椅子上,喝着咖啡翻看报纸,很快将法租界的管理人员名单都找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公共租界警务总监叫凯文,是个英国人。 而法租界的警务总监叫马莫耶,是个退伍的法军上校。 掌握有关信息心中有谱后韩怀义立刻前往外滩,凯斯普所在的美丰洋行。 美丰洋行所在地是后来的汇丰银行以及上海档案馆,建筑风格为西方古典风格,曾被誉为远东最漂亮的银行大楼。 在它隔壁不远处就是未来的上海海关。 那是一尊三十三米高的哥特式红砖钟楼。 看到它,让前世来过这里的韩怀义有种真正的恍如隔世的感觉。 “查理?”凯斯普很惊讶的从美丰洋行副行办事处走了出来。 “我是来谈些事的,思来想去我们是朋友,所以不如找你了。”韩怀义笑呵呵着,凯斯普不晓得这个有些邪乎的家伙找自己的目的,藏着疑惑要请他进去。 韩怀义却摇头:“我想买辆车代步,从你们洋行走的话,有什么优惠条件不。” 凯斯普顿时瞪大了眼睛。 因为美丰洋行正是卖车的。 但这个年头的汽车可不是后世那样普及,话说去年上海才开始引进沪上,也是全国第一辆轿车的。 而如今的汽车价格更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所以凯斯普傻眼了。 朋友,不,大爷,您来真的?还有您那用词,“代步”是不想走路所以才买个车的意思吗? “你觉得我特地跑来就为了耍你玩?”韩怀义有些不乐意了。 凯斯普慌忙道:“查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太意外了。” “在上海滩要做些事业,必要的场面还是要有的。”韩怀义哈哈一笑:“带我去看看吧。” 美丰一楼就是“车展”处。 韩怀义上来时已经在橱窗外扫了一眼,车行内现在也就三辆车,都是那种圆头福特。 至于价位,都在1500银元左右。(后期会在2700左右) 但韩怀义明白这绝逼是虚价。 凯斯普震惊之后还是坚持先请他进去,而后直接通知了上司杰森。 没错,就是昨晚一起喝酒时没什么存在感的杰森。 韩怀义对此很意外,他没想到杰森竟然是凯斯普的上司。 不过老美的上下级不是清廷官场那么等级森严,或者这是杰森的性格问题吧,所以韩怀义惊讶之后也就无所谓了。 杰森却不然,昨天他旁观韩怀义不屑马当曼,话语里还带着邪气,而后有和沈宝山那些江湖人打成一片后,他其实都在回来时提醒过凯斯普,要他和“带着黑暗气质”的查理最好保持距离。 谁晓得,这巴掌就打来了。 杰森有些尴尬的伸出手来问候后,向韩怀义表示:“如果是查理你购买的话,我们可给你打个八折。” “我先亲自看看吧。”韩怀义说。 19洋人太热心了(凌晨求推荐) 三人便下了楼,接着福尔曼也跑了过来,好吧,看到个中国人买车洋人也都很惊讶。 话说美丰从去年开业至今天,也才卖出去两辆。 韩怀义上车后问了几个老司机才能问的出问题,就带着他们很平稳熟练的把车开了出去。 这年头会开车等同于未来的飞行员啊。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韩怀义的不凡。 结果韩怀义还骂骂咧咧指责这破福特的减震差,内饰差等等,但对于发动机他没说啥,这个年头的发动机他能说个啥呢。 几个洋人都好奇的问他:“查理,你在哪里学的车?” “纽约长岛。福特销量最好的地方,因为太特么容易坏了,不是吗?”韩怀义问,坐在副驾驶上的杰森苦笑,他不知道这个情况,但是他明白韩怀义的意思。 这不是福特车质量不行,是特么长岛那边的意大利人没鸟事就用枪打的吧! 利索转了半圈后韩怀义拍拍方向盘:“最低价多少杰森?另外我需要你们给予长期的油费优惠,别瞒着我,我知道你们和壳牌石油公司的关系一定很不错。另外我可以和你们保证一点。” “保证什么?” “两年内,我会介绍朋友或者自己再和你们买三辆。”韩怀义道。 杰森不由问:“真的?” “我昨天和你们说过有机会合作,于是今天我先付出了诚意。但我也希望看到你们的诚意。” 车上三个洋人沉默了一下,杰森道:“1000,这是我最大的权限,另外以后一升汽油给你四毛。” 他给的油价比如今的市场价便宜个一毛。 “ok,回去签合同,然后先给你们600定金,如果相信我就让我开走,因为我身上还要留点零花钱,而汇款需要时间。”韩怀义说完直接将车开回美丰楼下。 杰森忍不住问:“明天你就能付出全款?” 韩怀义这才想起来,这年头买车可不是买白菜,要是谁说要买车立刻就买走的话,简直是神豪啊。 但韩怀义底气十足的笑道:“难道我会丢600银元逗你们玩?” 合同拟定签字并交付定金后,韩怀义再次问:“能不能让我今天就开走?当然了,诸位也请和我一起。” “什么意思?” “做成这笔业务你们难道不该特么的庆贺一下吗?顺便也监督着我免得将这辆车开跑,话说我开走它能卖给谁呢?” 杰森苦笑道:“ok,查理,你可以开走,我完全相信你。” 确实如此,韩怀义把车开走之后他想卖给谁都卖不掉,因为没什么人买得起。 何况韩怀义不是说了吗,大家一起去庆贺。 于是三个货立马给韩怀义先敲上牌照而后挤上车,这次杰森的态度亲热了许多,他霸占着韩怀义的副驾驶闲聊个没完。 然后不知不觉间,这厮就被韩怀义带出个话题来,他好奇的问:“查理,你这是准备在上海定居了吗?” 有车就得有房嘛,韩怀义一笑:“目前住在锦江饭店隔壁的旅社,因为我的那栋洋房正有些小麻烦。” “什么麻烦?” “法租界一个破巡捕算计我的族兄,将他抓进去要勒索房产,可他不知道那栋房子其实是我的,哈哈。” “啊?那现在呢?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曹,这怎么好意思呀,韩怀义挺恨铁不成钢的道:“我那个族兄是个败家子,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这厮其实是在自己骂自己也是没谁了。 然后他才说:“至于那个无耻的巡捕,我已经安排好了计划准备收拾他,你们要是喜欢看热闹的话,有空可以一起去。” 杰森和凯斯普福尔曼大笑,表示一定要一起去。 韩怀义心想,呵,这可是你们主动去的啊,不是我求你们的。 他抓抓头说:“那就今晚吧。我们先去吃饭,庆贺你们的业务成功和我的汽车到手,然后晚上再找那个蠢货娱乐一下。” 几个洋人闻言都亢奋了,就算之前心中还有些顾虑的杰森,现在对韩怀义也没了防范。 因为人家已经给了六百定金之外还有房产,这样的人怎么会为区区四百银元跑了呢? 不久后,一辆崭新的小汽车就停在了旅社门口。 看到这西洋景大家都围过来,韩怀义捏了几下车喇叭的橡皮气囊然后下车准备进去叫人,鲁直横正好买烟回来,看到他从车里出来震惊的烟都掉了,喊道:“韩先生。您?” “哦,刚买了辆车,和这几个混蛋兜风玩的,你叫宝山他们还有马当曼都出来吧,我们一起去锦江吃饭。” “好的好的,韩先生您稍等。”他连滚带爬的上去叫人时心想,韩先生真不得了,出去溜达一圈居然都有车了! 等沈宝山他们下来,见到这种情况也傻眼了。 尤其祥生,他心想我家少爷怎么这么牛呢? 再看韩怀义叼着烟正和几个洋人嘻嘻哈哈个没完,跟着沈宝山他们一起的马当曼上前摸着福特的车身,冲韩怀义喊道:“查理,你太厉害了。” 这狗比以为韩怀义这车是骗来的吧。 骗子眼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无需付款的? 韩怀义都懒得和他解释。 到了昨日的包厢坐下后,沈宝山实在忍不住了,问韩怀义:“你真买车了?” “对啊,在沪上总要用的。对了,晚上这几个洋人和我们一起去收拾刘德志,你们负责动手他们负责收拾张子文。” 沈宝山在上海滩打了不少的架,唯独没和洋人并肩作战过,他都懵逼。 “洋人也去?” “对啊,吃好就去,他们非要参合这个热闹我也无语。”韩怀义很头疼的和沈宝山说:“我本来准备找那边的警督联系法租界的马莫耶的,他们既然这么热心说要参合,那就先让这几个美国佬蹦跶吧,实在不行我再去找朋友出面。” 沈宝山已经彻底无语了,洋人上赶着参合帮衬你还不乐意。 但他是晓得马莫耶的名字的,沈宝山转念一琢磨就明白了,韩怀义的关系既然能直通马莫耶,自然嫌这些美国人多事咯。 分析之后他不禁想夸韩怀义一句:韩二你来沪上后真是回家了一样。 但沈宝山话到嘴边猛然收起,甚至还惊出身冷汗。 20指鹿为马张大文 因为韩怀义现在将场面摆的这样,而他大哥还在牢里,自己要是嘴贱的拆了他的台面的话,这就是结仇! 换在过去刚认识时,他或许无所谓,但放在现在,他还哪敢让韩怀义不爽? 这时韩怀义对他道:“让你其他的弟兄无论怎样都不要出面,继续盯着张阿头他们。” 说这话时他眼中闪着狠辣的光。 身在江湖的沈宝山明白,这是斩草除根的路子,他再想到这小爷叔一把火烧了石家几百条船的狠辣,终于脱口一句:“我服你了。” “都是兄弟,别说这些话,我们来日方长。”韩怀义分寸十足的道。 看他们说个没完,凯斯普就好奇的问:“查理,你在聊什么?” “我难道冷落你了吗,宝贝。”韩怀义反问,几个洋人一愣之后疯狂大笑,而凯斯普则啼笑皆非。 但韩怀义又正色起来:“我听我的朋友告诉我一些事情。” 他随即将张大文对韩家做的烂事一顿说,杰森等人现在当他是朋友,闻言同仇敌忾起来。 穷疯了的马当曼叫道:“让我来收拾这个混蛋。” 因为韩怀义和他定过出场费了。 要是表现好还有奖金,他能不积极么。 双方之间除了韩怀义外,彼此语言不通。 没会儿沈宝山就问韩怀义洋人说什么,韩怀义翻译道:“他们非要弄死张大文,我都拦不住,可是事情不能这么做,得一步步来是不?” 他这是翻译吗,他特么这是吹牛逼好不好,就欺负人家不懂。 沈宝山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不说,其他一群货也都眼冒金星。 吃饭之前大家无聊,韩怀义就叫服务员去取扑克。 沈宝山这些只会推牌九的货都不知道怎么玩,就好奇的围观。 他们不看不知道,一看震惊了。 因为杰森这些家伙虽然会玩,可是韩怀义以前在企鹅上斗地主都输了多少金豆了,他们哪里会是对手啊。 转眼间,杰森他们就输的裤子都没了。 但吃饭之前韩怀义哗啦啦将花花绿绿的钞票都推给他们,表示游戏而已不值一提。 洋人们大为不好意思,也更觉得他是个人物。 这一来二去,不知不觉间,韩怀义已成这桌人的核心。 但“有房有车,有钱能打兄弟多”的黑暗查理取得这个位置是理所当然的。 此时此刻,洋人警督都已经下班。 张子文吃饱喝足后晃荡回巡捕房,又转到了韩怀忠的面前。 现在四面无人,张子文敲着栅栏:“韩老板,想的怎么样了,你家里人是不是不管你的死活呀?” 韩怀忠前段时间刚刚生过病,这几日又遇到这种破事,急的嘴唇上都上了好大的火气。 他红着眼睛和张子文哀告道:“张巡捕,在下被关在里面,真不晓得这些情况啊。” “在上海,你是龙也得卧着,是虎也得盘着。何况侬就是个瘪三邋头!”张子文仗着酒意对韩怀忠脸上指指点点。 而后这厮破口大骂道:“就你也配有那么好的洋房?老子给你个机会,把房子送到老子手上,就放你一马。” 韩怀忠早就明白这房子一定是保不住了,有恨他只能先放心里。 老实人其实也是有火的,惹不起这位,他都想好了回头就让弟弟欺负石金涛去。 你说这世道把人逼的连韩怀忠都这样了,还有救吗? 于是韩怀忠索性认命的拱手道:“成,但大人不能再和我计较。” 谁知他都已经做出这种姿态了,张子文却还不依不饶。 “你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张子文直接隔着栏杆扇上韩怀忠的脸,韩怀忠赶紧往后躲,张子文顿时大怒:“曹尼玛的,过来。” 看他这意思,居然要韩怀忠把脸送上去给他抽。 韩怀忠再能忍耐也给气的脸色发青,只恨不得杀了这厮。 他也急了,就喊了起来:“你要房子,房子给你,你还折辱人,有你这样的吗?” 张子文被他吼的一愣,反而消停了,道:“好,还有一千两银子,一个字不许少,不然我保证你离不开这上海滩,你家里来一个死一个。” “成。”韩怀忠只想脱身,他道:“那就等我家里人来,交了钱再。。。” “等个屁啊,宋元涛,宋元涛!”张大文吼道,宋元涛赶紧跑来,张大文这种人喝多了谁也不放在眼里,何况狗腿呢,他挥手一巴掌:“曹尼玛的,叫什么东西,给我把他提出来,去那边的房子!” “是是是。”宋元涛敢怒不敢言的赶紧开门,顺手给韩怀忠一拳:“妈的巴子的,都是你这个废物。” 韩怀忠猝不及防被他打中脸,顿时鼻血长流,但他在这种环境下毫无办法。 接着张大文就带宋元涛一起,来到了不远处的韩家洋房。 这会儿张阿达他们几个都在呢,这群畜生平时没钱也没什么真正的娱乐,逮到机会就来这边虐虐刘德志,顺带调戏调戏他那断腿的老婆。 那个刻薄女人现在没了巴结张大文的心思了,她恨都恨死了。 她更恨的却是刘德志的无能,护不住她。 所以青皮一逗,她就开始骂男人,泼妇嘴里就好像抹了油似的,哭骂起来没个重复的词。 可怜刘德志的族谱都春来帽子绿如蓝了。 而张大文走了些路之后,身上的酒气散了许多,他这会清醒了些,做事也就有了点章程。 来到洋房他先将群青皮赶下去,而后对刘德志道:“这件事是我管教不力,回头我一定处罚他们。” 说完还摸出些钱交在泼妇手上:“你买点东西养养身子,谁打你的我绝对不轻饶。” 还别说,那泼妇就不敢和他炸刺,哪怕她明晓得自己的腿是他安排人打的,还得谢谢爷叔。 听她叫自己爷叔,张大文哈哈大笑,然后指鹿为马的指着韩怀忠问她:“是不是这个人将你腿打断的呀?” 那女人立刻厉声的叫了起来:“就是这个杀千刀的!这个奸商绝户的东西,前些年将我男人开掉,现在又要把我们赶走,还打断了我的腿,爷叔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张大文见状笑的更欢了。 21兄弟相见时 昏昏沉沉的韩怀忠,被这女人尖锐的嗓子吵的怒不可遏,骂道:“你这个贱人信口雌黄,你才全家不得好死。” “我呸!你韩家迟早绝种,爷叔啊,他们欺负人啊,爷叔你得为我要点赔偿啊,我的腿断之前本来还准备去服侍爷叔的呀。”泼妇又哭嚎起来。 这娘们上一秒凶神恶煞的诅咒韩家,下一秒温顺如兔,其中转换信手沾来,那泪水都和喷泉似的。 而且她当着丈夫的面把献身都说的这么的理直气壮。 韩怀忠深感作呕之余不想再和这种货色吵,他只在想我韩怀忠本分做人踏实做事,为何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郁恨满胸的他痛苦的闭上眼道:“张大人,我现在将这房子赠予你了,行吗?” 宋元涛却舔狗骂道:“行个屁啊,空口白话吗?” 然后他居然摸出个便携的笔袋来! 并对张大文很殷勤的道:“大哥,得让他落个交易字据,这样才稳妥。” 张大文见状大赞他的表现好,宋元涛便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落笔时他将这洋房的定价为三千银元,同时心想等这件事捅出去之后,有你好受的。 张大文却不晓得自己的狗其实想咬自己,他还和韩怀忠说:“钱我可是给你拉,等会赶紧签字画押吧。” 韩怀忠咬着牙道:“好。” “你还不服?”宋元涛问,韩怀忠只能忍气吞声:“哪能不服啊,张大人一手遮天这沪上我以后是不敢来了。” “也要你走到掉呀。”张子文阴冷的一笑:“那一千两银子不到我是不会放你的。” 边上的宋元涛心想就要你不放,等报纸上刊登出这交易后,你要是灭口那可就更好了。 所以他刷刷刷的居然写了三份,并和张大文说:“为防止这厮反水,我给大人做个见证,到时候我看他还能玩什么花头精。” 张大文闻言更加赞许这厮的体贴,被舔的很舒服的他摇头晃脑着:“做的好。回头有你好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宋元涛连忙点头哈腰。 那泼妇忽然叫道;“爷叔,我被他打断了腿,也想要点赔偿,等俺伤好了就去服侍爷叔好不好?” 刘德志蜷缩在边上跟着叫:“爷叔,我也想跟着爷叔。” 宋元涛写好合同的最后一个字时收笔,然后刻薄的笑道:“你老婆服侍爷叔的时候你在边上推吗?” 张子文不由大笑起来,刘德志却一点脸都不要的说:“爷叔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爷叔肯收我。” 韩怀忠看着这人间至丑的一幕,已经无法忍受,他打量自己都没住过的洋房,这是他先父为了以后来上海养老所用,可谓遗物。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东西竟落在小人手中! 本分的韩怀忠其实都起了杀人的心,但是他顾虑重重也力不从心。 “给。签字画押吧。”宋元涛转头将笔塞给他,居然还摸出盒印泥来。 韩怀义只能颤抖着手拿起笔,先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然后又按下手印。 这时他发现合同交易日期是今日,心中更为抓狂,这些王八蛋竟连些许顾虑都没有吗?还是说他们蠢的忘了遮掩?要是我将来闹出去的话。。。 宋元涛将他推开,自己在见证处签字画押,然后递给张大文:“大人,您落个笔,小人就恭喜大人了。” “哈哈哈。”张大文狂喜的拿起落笔画押后,宋元涛将一式三份交给韩怀忠和张大文,自己也留一份。 然后他道:“恭喜大人喜得洋房一栋。” “恭喜爷叔啊,恭喜爷叔。”泼妇和刘德志赶紧也附和道。 张子文呵呵着转头见韩怀忠面色阴沉,他就不乐意了,喝道:“怎么,你在我新居内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 韩怀忠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程度的羞辱,但就在韩怀忠要和他拼命时,门外忽然响起声汽车喇叭,身在二楼的几个人不由自主都往外看,只见一群壮汉将张阿达几个利索摁住,然后从车上下来了几个洋人。 而这些洋人,竟簇拥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中国人。 门廊下的灯光将他的脸照的格外的清楚。 兄弟两视线碰撞的一刻,虽然他没了辫子,但化成灰韩怀忠也认得出,这是自己的弟弟。 在辨认出弟弟的一刻,刚起了杀心的韩怀忠忽然觉得腿软,因为他从败家子脸上的神情和那几个洋人的姿态感觉的出来,他的苦难到此为止了! 而看到这一幕,张大文和宋元涛都懵逼。 因为无论洋人也好,那个年轻人也罢,他们都不认识。 但傻子也晓得这些人的来意不善。 可这是洋人啊。。。 踢踢踢的脚步声中,一行人上了楼。 背后手气势十足的韩怀义朗声先问:“谁是张大文?” “先生您是哪位?”张大文不由胆战心惊着,韩怀义才呵呵了声,边上忽然窜出个洋人抬手对他就两耳光,然后揪住他回看韩怀义。 马当曼那小眼神在说:老板,我打的行不行,打的行不行? 跟上来的沈宝山见他这么舔狗,都震惊了。 但韩怀义只当没看到一样的说:“这位韩怀忠先生,是我族内的一位兄长,我从海外回来后听说他遇到了麻烦,所以过来看看。” 他这话主要是说给韩怀忠听的。 看到弟弟本很激动的韩怀忠立刻聪明的不吭声了。 最搞笑还是刘德志,他依稀记得韩二的模样,可现在他不敢认啊,他只以为来人真的只是和韩二长得像,还在脑子里拼命琢磨,韩家哪房在海外有关系来着。 至于挨了打的张大文捂着脸惊骇的喊:“这位先生,我是租界的巡捕,我是法租界的巡捕。” 在洋人面前,他之前滔天的气焰已经全无。 啪啪!马当曼继续给他两耳光,张大文还要说话他继续啪啪,直到凯斯普拉住他了,警告他等查理安排,他才住手。 可怜张大文这会儿已经口鼻流血,心中更是惊惧惶恐到了极点。 这时韩怀义问韩怀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坐下来好好的和我说,你放心这些洋人都是我的好友,他们会直接为你向巡捕房讨要公道。” 韩怀忠泪眼朦胧的看着打扮陌生的弟弟,死死忍着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 看到大哥憔悴如斯,韩怀义心疼的眼眶也红了,但他却得忍着。 因为他还要继续做事。 22你只能是我族兄 也就在这会功夫里。 旁观情况的宋元涛在心中拼命权衡后忽然插嘴叫道:“这位先生,我知道什么情况,这件事就是张大文坑害你的族兄,贪图他房产导致的。” 张大文做梦想不到他会这么做,瞬间急了眼骂道:“宋元涛你这个畜生。” 这次马当曼没打他,因为凯斯普提醒的对,要是他自作主张的话,坏了查理的事就不是赚钱而是也要挨打的问题了。 但他聪明的立刻用块破布去堵张大文的嘴。 其他几个洋人也都帮忙,杰森还顺带用张大文在街头耀武扬威用的手铐,将张大文铐上先。 就在张大文被收拾的哭爹喊娘最后彻底老实的功夫里,刘德志也跳起来叫道:“先生,事情都是这个张大文干的啊,他就是个畜生啊。” 泼妇跟着喊:“先生,就是张大文使唤人打断了我的腿,然后还逼迫我去诬蔑韩老板!” 这些市井小人别的本事没有,见风使舵的本事十足。 尤其他们看到洋人的态度那么分明,加上还有宋元涛带头,这对货瞬间判断出局势。 爷叔个毛呢,有仇报仇顺带还能立个功,抵掉之前得罪韩怀忠的罪才行啊! 韩怀义却火了:“全特么闭嘴。等会一个个说。” 他一言既出这些人全部闭上了嘴吧,乖的都和孙子似的。 韩怀忠心情略微平复些后就和韩怀义将自己遭遇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个遍。 听他说完,韩怀义再去问宋元涛。 宋元涛吓得什么似的先和他解释:“先生,我其实早就看不下这种情况,我对您族兄的行为都是为了麻痹他啊。我其实连记者都约好了,就等明天将合同交给对方,您看我连数额都写的非常夸张不合理,日期也是今日的。。。” 韩怀义心想你不过是想借我大哥的名义针对张大文罢了。 至于我大哥的性命,你会在乎吗? 但他目前先听他说不做评价,等他哔哔完之后韩怀义又去问刘德志情况。 这番折腾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夜深。 韩怀忠都靠在墙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了,韩怀义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就对宋元涛说:“我相信你的话。” “真的?”宋元涛惊喜的道,韩怀义呵呵起来:“想取代他是吗?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必须要为我办几件事。” “先生您请吩咐,我一定做到。” “你在这里帮忙看着他们,等我回来和你交代。记住,这件事没有我的同意暂时不忙上报。” “行,行,我都听您的。” 韩怀义拍拍他的肩膀:“想要荣华富贵,就别自作聪明。” 然后他叫沈宝山:“宝山,这里先交给你,我先送我族兄去休息顺带送洋人回去,等会就回来。” 沈宝山见局面彻底扭转,忙保证道:“你放心吧,一个都跑不掉。” 韩怀义便去叫醒韩怀忠,再请除了“打工仔”马当曼之外的其他洋人一起下楼,杰森问:“查理,你准备怎么做?” “我在路上告诉你们吧,但我和你们发誓,我的行为都会附和租界的法律,并不会滥用私刑,你们可以全程监督,可以吗?” 杰森被韩怀义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表示这些人渣随便怎么处理都行的。 能来到冒险家的乐园的他们,也谈不上是什么合法公民。 但韩怀义要的是“他们全程监督”,韩怀义笑道:“还是等会在路上说吧,我先安顿下我这位族兄。” 韩怀忠在边上见弟弟和洋人对话的模样,心想老二没骗我,老二真的会洋文还认识洋人,绝处逢生的他快活的都要爆炸了。 可是福尔曼太胖韩怀忠又受着伤不能挤,因此车坐不下。 杰森就很理解的道:“查理,你先送你这位族兄吧,然后再回来接我们就是。” 韩怀义也没客气,他正好有话要私下交代给大哥。 于是他立刻扶着韩怀忠上车,随即风驰电掣的开往旅社。 这会儿祥生正在旅社门口魂不守舍的等着。 旅社的老板晓得他是那位大人物的跟班,拼命和他套近乎,祥生却没什么心情搭理他。 因为今天吃饭时,亲自在那边蹲守的李连璧忽然跑回来,说看到张大文带着韩怀忠去了洋房。 韩怀义就没让他来,只让他等着。 这一等,就是许久,祥生心里慌的什么似的,要是二少爷再出意外的话怎得了。 这厮也有脑子,想想自己坐在这里不安全,还特地跑去街对面的阴暗处观察情况,要是发现什么不对他得赶紧回扬州告诉高玉明啊。 此时韩怀义还在往旅社这边开。 韩怀忠坐上车时完全不知所措,等他见弟弟把车顺溜的开起来后,好不容易才憋出句:“也是神父教你的?” 韩怀义嗯了声然后和他道:“大哥,你信弟弟的话,回去就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起来我们再聊好不好,总之我的关系直通租界的警督,放你和抓张大文都是一句话的事。另外我在出发前已经叮嘱高先生,要他将我也被抓进去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你这是什么打算?”韩怀忠现在有些迷糊。 韩怀义和他解释道:“石金涛要是知道我们弟兄都进去了的话,你猜他会不会放出刘德成来,甚至亲自来上海要害死我们啊?” 韩怀忠闻言瞬间明白了弟弟的计划,他震撼的道:“老二,你在出发之前就算计到了下一步吗,你现在这个头脑不得了啊!” 韩怀义谦虚着说:“大哥,我也是凑巧想到的。” “你不得了,你不得了。”韩怀忠只管哆嗦,韩怀义眼看快到旅社的,不得不打断他的话,提醒他说:“大哥,我得关照你个事。从今天起在上海你只能承认我是你族弟,还得是刚从海外回来,至于关系就是我们曾祖韩子丰的弟弟那一脉的,你可千万不要说漏。” 韩怀忠二话不说就点头道:“好,我都听你的。” 正停车的韩怀义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侧头看了哥哥一眼。 韩怀忠这几日受罪后凸起的颧骨和深凹的眼窝落在他眼中,韩怀义忍着心中的愤怒,努力平静的道:“大哥,你放心,弟弟长大了,你吃的苦我一定稳妥的帮你讨回来,从此以后我们也没人敢欺负。” 23布下罗网 “好,好。”韩怀忠拍着他的腿,欣慰的笑着,现在起他觉得自己之前受的罪都是值得的。 韩怀义缓缓停下车后,忽然想起个事:“对了大哥,明天你联系高先生,给我再打一千两过来,得加急。” 正激动欣慰的韩怀忠听到败家子要钱,本能一惊:“你要干什么?” 那眼神狠的防贼似的,不过他随即苦笑起来,有些尴尬的和弟弟说:“大哥不是不信你,主要是,唉,我知道了。” 韩怀义只能干笑,败家子有什么脸面抗议啊。 祥生嗖嗖的从那边跑了过来,这时韩怀义才绕到大哥这边,因为韩怀忠都不会开车门。 结果他看到个黑影莫名其妙的往这里扑,二话不说就准备动手,好在旅社的灯光照在秃瓢上,他才没一拳打过去。 祥生看到形容凄惨的大少爷他茫然问:“这,这怎么了这?” “请旅社老板为我族兄找个医生,然后服侍他睡下,明白了吗?”韩怀义瞪着这货问:“你怎么从那边跑出来的,死哪里去了?” 祥生忙解释了下自己的想法。 韩怀义点点头关上车门就又去带洋人。 杰森上来就问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韩怀义按着套路道:“我还听到个消息,坑害我族兄的那个佣人,竟勾结了我族兄的老乡,那群家伙正准备来上海收买张大文,害死我族兄。” 几个洋人一听都愤怒了。 他们显然已经在路上有所商议,杰森就主动开口问韩怀义:“查理,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说:“我们可以通过工部局给这边压力。” “谢谢。”韩怀义心中一喜但借机问他们道:“杰森,还有两位,通过工部局实在太麻烦了。你们能否这样做?” 他随即讲起了自己的想法。 听韩怀义说完安排,杰森直接道:“没有问题。” 凯斯普和福尔曼也表示一定配合。 韩怀义顿时放下心来,说:“多谢,这样的话我欠你们一个人一个妞怎样?” 三个洋人哄堂大笑,纷纷说好。 送过他们的韩怀义在回家的路上,又好好琢磨了下自己的想法。 他相信石金涛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 他也相信有杰森他们几个洋人作证,还有宋元涛反咬的张大文绝对完蛋。 如此一来,韩家在沪上的房产就保住了不说,石金涛还将任由宰割。 “要不是为了让你先买我们家的船,回笼资金,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干掉啊。”韩怀义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但世事从来不容易两全其美。 他绞尽脑汁的将局面推进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 要是再贪心的话,万一引起其他变故反而不妥。 想到这里,韩怀义叹了声:“罢了,我还有三年的时间呢,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回到洋房后,他就让留在楼下看门的周畅先把沈宝山和宋元涛叫下来。 宋元涛一看到他立刻狗似的直摇尾巴,结果韩怀义上去一拳两耳光然后将吓的半死的这厮往沙发上一丢。 宋元涛惊骇的看着他,韩怀义却笑了:“你打我族兄一拳,还想用他的命算计张大文这事,我抽你有错吗?” 宋元涛顿时面如死灰,这厮也是个人才,居然干脆说道:“先生英明,其实我也想和先生坦白的,可是当时我不敢说。” “既然打过你,之前的账就先平了。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也和你直来直去。帮我把接下来的事办完,再咬死张大文,我就扶你上位如何?” 宋元涛不由大喜,虽然脸疼也赶紧表示:“我都听先生的,请先生放心。” “我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只要你做的好,我自然有数。” “是,韩先生。” “还有个事就是,我收到消息说我族兄在老家的对头这几日会来找刘德志,以及张大文。他们想借机坑死我族兄。等他们来了就将他们先抓住。这件事你得给我办好。” “是,韩先生。” 这厮毕竟只是个工具,韩怀义转头就去问沈宝山:“宝山,要是扬州石家有人来你知道怎么做吧?” “你放心,我回头就让刘德志配合好,然后由这位假装是张大文。。。” “不必,宋元涛就是宋元涛,堂堂正正的巡捕探目,就是他替张大文负责此案算计我族兄的嘛,这样的话他也好直接掌握证据。” “明白了。”沈宝山脑子很灵光的道:“那么我就是宋元涛的手下,是一起算计你族兄的。我们在这里就等对方买我们灭口。只要他敢说这个话我们就将他拿下,然后通知你带洋人一起来,至于接下来怎么办,都听你的。” 宋元涛赶紧附和:“对对对,宝山大哥说的对,我们帮韩先生您拿下这些人之后,都听您的安排再做事。” 韩怀义要的就是这样,他便说:“接下来就辛苦你们晚上只能在这里住了。” 舔狗宋元涛,和吃江湖饭的沈宝山自然毫无意见。 等宋元涛上去后,沈宝山低声道:“怀义。你从哪儿听说这个消息的?” “我来之前就吩咐高先生了,要他今日就开始撒播韩家兄弟都被巡捕房抓来的事情。我就不信石金涛不动心。” 韩怀义一脸运筹帷幄的说完之后,诧异的问他:“我之前没和你说过这些吗?” 沈宝山心想你之前哪会和我说这些啊,他因此也更相信韩怀义。 因为韩二要是没有底气的话,他如何会在出发之前就算计好这些呢。 沈宝山再想到韩怀义这几日展现的本事,他就对韩怀义伸出个大拇指来。 然后对韩怀义赞道:“我算是对你服气了,你这是要把石金涛活活玩死啊。” 韩怀义一笑,说:“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我们弟兄倒霉了,他就会动心呢?” “那是因为你之前烧了石家的船,把他给架住了呗。” “不是。”韩怀义摇摇头:“你说错了。” “哦?”沈宝山这会儿总算看出韩怀义似乎有些不快来了,他忽然都有些慌。 24一举几得 他不由心中懊悔,韩二既不让我说漏他的来历,我如何又和他主动提这些事呢。 嘴贱是不是? 现在的他对韩怀义已生敬畏。 可韩怀义没有膨胀,因为他很明白沈宝山的态度更多是源于自己的“背景”罢了。 偏偏他是了解自己来历的。 对这样的人,既不好得罪又必须用着,其中的分寸很是难把握。 韩怀义就丢给他一根烟,道:“宝山,事情不能断章取义的讲。” “我。。。” “真实的过程应该是,石金涛先买通我家族内的些败类,抢了我家高邮的市场。又通过漕运提督衙门夺走了我家的漕运单,这还不算,他接着还收买刘德志险些让我酒后淹死在自己的码头上,然后才有了接下来的一切的。” 沈宝山不由尴尬的说:“怀义,我刚才那句话没其他的意思,我以后不会说了。” 韩怀义笑道:“我知道,但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他拍拍窘迫起来的沈宝山的肩膀,说:“我之所以要和你讲清楚,是因为我不希望你误会我是个丧尽天良毫无下限的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回击和为了我韩家的生存。” “嗯。” “当然我肯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我最多是个不主动作恶的人罢了,因为我对我的敌人肯定会不择手段。” 说到这里,沈宝山哪还不知道韩怀义其实在敲打自己。 但江湖人的脑回路就是不同。 何况他现在确实服气韩怀义。 因为对他这种人来说杀人放火不算什么,无非是比狠呗。 韩怀义的步步为营,心深如海,才是让他佩服又有些害怕的地方。 而这样的韩怀义在他看来注定是要一飞冲天的,所以他不仅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立刻摆出姿态来对韩怀义道:“怀义,我反正永远和你是做兄弟的。” 你听懂了就好,韩怀义便说:“宝山,我这么讲也是为了让你不至于误会我。” “哪能呢。”沈宝山哈哈着,然后他就带着点试探问韩怀义:“以后我就跟你干吧。如何?” 韩怀义其实已经感觉出了他的心思。 但韩怀义不希望这样,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和沈宝山的感情基础其实很薄弱。 更因为和沈宝山这种人走的太近反而是个麻烦。 于是他就先问他:“你跟我一起干的话,自己叔叔那边怎么办?” 沈宝山道:“平时也没多少事,我照顾的过来。” 他这么说韩怀义就懂了。 哦。 感情你特么在扬州也是和我吹牛逼的,其实你在四明公所,或者说宁波人的圈子里也不咋地啊。 同样是个骗子的韩怀义心中笑的欢,口中却一本正经的和对方其实拒绝,但是分析的道:“我们是弟兄,这关系变味就没意思了。我倒是有个对你我非常有利的主意。” “哦?”沈宝山便问他什么主意。 “要是你有兴趣的话,回头去混巡捕房怎么样?”韩怀义拿出的这个主意倒也没瞎说。 “去巡捕房?” “你别看张大文和他现在这个逼样。那是因为他惹不起我更惹不起我背后的洋人。但在一般时候,他们这身份还是了得的,到时候我在商场你在白道,还有那些兄弟在黑,租界还不是我们的?” 说到这里,本是敷衍他的韩怀义自己都觉得此事可行。 反正宋元涛还在自己手心里捏着,要他干什么他肯定会做。 然后再找机会通过凯斯普他们搭上马莫耶的关系后,就将沈宝山塞进巡捕房。 这样既是回报了给他的酬劳,也是竖了自己的口碑,还方便自己行事。 到时候沪上人都会说,沈宝山跟自己办了趟事就成巡捕了。 这样一来其实对自己也有利。 如此看来这个主意其实一举数得,越想越行的韩怀义这就乐了。 沈宝山开始听出他话里的拒绝之意本有些不舒服,但这会儿也快活起来。 他在想,是啊,要是我能成为巡捕的话,便是我家里的爷叔也得对我客气几分了吧。 他就赶紧问韩怀义:“此事可行吗?” 韩怀义道:“事在人为。” 韩怀义这么说,沈宝山反而觉得他把握十足,他立刻道:“成,我都听你的,反正我是服气你了。” 你服气的是我的那些洋人关系吧,韩怀义不动声色的继续道:“宝山兄,言过了,但你对我尽心尽力我以后自然也会对你尽心尽力的。” 沈宝山猛点头,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先把这个事办妥。” 两人说罢上楼,马当曼看到老板来了连忙站起。 看到洋人这个态度刘德志彻底认定,这个韩先生绝对不是韩二。 他和他老婆就殷勤的期待韩先生能和他们交代什么。 对于这两条狗,韩怀义却懒得搭理。 他只叮嘱马当曼道:“等会你就带着那个家伙去楼下的房间睡觉,不要让他跑了也不能让他死了,更不能让他被其他人看到。” “好的。” “这件事最多两天就能解决,在这个期间你千万不要喝酒耽误了我的事情,然后我们就进行下一步计划。” “没问题。”马当曼乐呵着,做的多赚的多他还巴不得呢。 不过韩怀义想想还是安排了细心些的李连璧陪他一起。 等他把这些事都交代清楚已经是下半夜了,韩怀义不晓得扬州那边何时有人来,他不能留在这里,便再度开车返回旅社。 这会儿怀忠已经睡下了。 旅社的老板见这位大爷回来,忙屁颠颠的亲自端茶递水,却被祥生赶走。 一直等他的祥生和他说:“二少爷,大少爷有些发烧,不过已经吃过药了。” “以后直接叫我少爷就行,叫大哥是韩大哥。” “好的。” “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对了房间怎么弄的?你再开了一间没有。” 祥生听懂事的说:“我让大少爷,我让韩大哥住我的房间了,我去打个地铺就成,因为我得看着他点。” “明天大哥醒了你来叫我。” 祥生点点头,他在掩门出去时,心里就在感叹谁特么以后再说二少爷是个败家子,我打死他。 二少爷多能啊,上海滩就像他的后花园似的。 但这厮随即又愁了起来,因为二少爷在外边比在家里还霸道,这样看的话我家鱼儿恐怕弄不到他了啊。 55高玉明穿帮了 但就在韩怀义好不容易睡着时,石金涛忽然惊醒。 他家女人迷糊着问他怎么了。 石金涛一言不发,坐在黑暗里额头尽是冷汗。 因为他刚刚做了个梦,他梦到韩二在上海其实没有被抓进去。 那厮躲在上海逮住刘德成还抓回了扬州府,裴大中随即就派兵将石家都抄了。 “老爷你怎么了?” “你别说话。我在想事情。”石金涛怒吼道。 这个年头的人特别迷信,尤其他是在行恶。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过去针对韩成德也好,收买刘德志也罢,都只是卑鄙些的手段。 可这次他却是放吴培明去杀人! 这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石金涛再怎么阴狠也是个寻常人,哪能不担忧呢。 所以他从吴培明去上海后就一直不踏实。 虽说这件事一旦成了石家就能独霸扬州航运了。 但他梦里的事要是成真的话。。。 石金涛一夜都没睡踏实,天亮后他就顶着个黑眼圈来到了韩家。 陈伯作为知情人见到他来不知怎么反应,索性将没搭理他。 石金涛喊他他也不理。 石金涛就说:“老陈,我来是找高先生的。” “不在。” “估计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还急着和你家二少爷谈买船的事情呢。” “等他回来再说吧。”陈伯甩手就走,石金涛站在那里琢磨了下,忽然窜回头直往里面闯,口中喊:“韩二,韩二,你出来。” 陈伯根本都拦不住他,竟被他闯到了二进院落的韩怀义的房间门口。 陈伯都气炸了,扯着他高喊“都出来啦,石金涛偷东西拉”,韩家下人呼啦啦全跑了过来,石金涛挣扎着说:“老陈你干甚,我找你们家二少爷谈事,他拿捏我到今天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说了我们家二少爷不在,你就往里面闯。扬州城里有这样的规矩吗,要是我们去你石家也直接往里走,你什么滋味?我告诉你石金涛你欺人太甚。” 陈伯说着挥拳就打,石金涛此刻已经将韩怀义房间里的情况看清楚了,便抱头鼠窜。 门口的邻居听说这厮硬闯韩家,都纷纷数落他,人家兄弟两个出事你还这样做你是人不。 石金涛将这些话都听在心里,也不分辨。 上轿子放下帘的一刻他才露出笑容。 韩二的床铺是没睡过的。 陈伯气急败坏那是心里烦躁。 最重要韩家的门口人都晓得这个事,这说明韩家这几日其实慌的什么似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个梦是自己吓自己啊。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无意间看到高玉明竟在街边正和个朋友说笑。 看到高玉明那副发自内心的笑容时,石金涛的心顿时一下冷到了谷底。 不对! 石金涛本能觉得不对,因为他知道高玉明对韩家忠心耿耿。 韩家要是真出事他是不会这样的。 但石金涛并不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便跺脚让轿子停下。 然后掀开帘子站了出来。 那年月里的街道狭窄,正和友人说笑的高玉明一下就看到了石金涛。 他本能的脸色微变。 心思狡诈如狐的石金涛心里更凉,但为证实情况,他立刻就道:“高先生,韩二真是好手段啊。” 老头子虽然做账的本事十足,毕竟不是演员,高玉明只能努力冷笑:“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石金涛呵呵起来:“别装了,你们演这么大一出戏,可惜的是,我石金涛没上当,我就想好好的度过难关而已。” 高玉明说:“石掌柜,以后出门麻烦多吃点药吧,不要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还是叫韩二早点回来吧,我等着他和我谈买船的事情呢。”石金涛作揖道。 说完他就上了轿子,拐过街角后他却和轿夫说:“不要声张,赶紧回头看看他们分开没有,低头走路。” 他家的轿夫又晓得东家葫芦里的药,只好按着他的吩咐悄悄去观察。 没会儿轿夫跑回来和高玉明说:“东家,高玉明往那边去了。” “跟上。” 这时的高玉明和友人分开后,正在琢磨石金涛刚刚的话。 人一想事情,面相就沉着。 坐在轿子里的石金涛看着他此刻的侧脸彻底懂了,他立马气急败坏的鬼叫起来:“你们果然坑我!” 高玉明忽然听到这声嚎叫都吓一跳,他猛转头看到石金涛正盯着自己,这个瞬间高玉明彻底乱了。 老头子也真特么有出息,难得参合到败家子操作的坏事里,如今给人揭穿后他竟做出个弱逼反应来——跑! 高玉明个子不高肚子还大,穿着长袍像个圆滚滚的企鹅一溜烟没了。 看到他这举动,石金涛都崩溃。 能把你心虚的这样,我特么过几天得多绝望啊。。。 韩二你好狠的心,居然挖这么个大坑等我跳,我特么还跳了! 他拼命跺脚:“给我追。” 但他随即垂头丧气,因为追上高玉明有屁用啊,他得把吴培明追回来才行啊,只是现在哪儿还来得及呢? 可怜高玉明气喘吁吁跑了半天后总算反应过来。 我怕什么呢我?完了完了,被石金涛看穿了。 他灰头土脸来到韩家门口时,正和邻居在扯淡的陈伯见他那副模样吓一跳,连忙问:“高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我对不起二少爷啊。”高玉明痛苦的捂着脸。 陈伯都吓尿了,又怎拉。 邻居也都好奇。 高玉明一声不吭进了账房,心中的懊糟无法形容。 他儿子高落河忽然进来,兴冲冲的和他说:“爹,好消息。” “啊?” “大少爷应该是出来了,这是电报房才送来的验证。”高落河欣喜的说着将电报房之前送来的汇电给他看。 电报很简单:富支壹千银,忠,后面还有个乙丑。 (时年已有有线电报,除了钱庄飞票也很普及,06年无线电报才引入中国) 至于电报上的富,是富通钱庄的意思。 乙丑则是唯高玉明和韩怀忠晓得的暗号,不是日期。 其他都能作伪,乙丑这两字的暗号只有韩怀忠才晓得。 高玉明捧着这个电文,再看到那乙丑两个字,他手都在抖,老头子激动的连连说:“这是真的,真是真的。” 56准备给韩二割肉(谢谢打赏的老朋友们) 他知道这种情况是因为韩怀忠身上没带印鉴以及飞票,只能让账房在扬州的富通开具支出,再将钱庄的密文发去沪上,韩怀忠才能取钱。 然后他老泪纵横:“亏的二少爷有本事,可是我哪有脸见他了啊。” 听高玉明居然说自己没脸见韩怀义,高落河就纳闷了:“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先办事先办事。”高玉明一边开具支出落账,一边和儿子叫苦,他给石金涛欺负了,被石金涛诈出二少爷设计他的情况了。 对此本不知情的高落河听完傻眼道:“爹,这下怎么办?” 然后跺脚道:“二少爷也真是的,逼你做这些事,你哪里做得来。” “不许说二少爷!”高玉明冲他嗷嗷的一嗓子,道:“这事是我做错了,我就不该出去转悠,我惭愧啊。。。玉河,别舍不得花钱,多打字,从我薪水里扣。你得把这事告诉二少爷先。” 然后他就开始折腾电文内容。 于是,下午三点,韩怀忠坐着弟弟开的小车来富通钱庄取款时,就看到了内容诡异的电文。 电报上除了同意取款和密文之外内容如下: 遇石诈惭事泄 韩怀义立刻黑下脸来。 他不知道高玉明是怎么泄密的,按着忠诚度来说不应该是故意的。 但石金涛不上当的话,上海的事只能就此为止。 他回去还得和那厮墨迹,而时间对现在的他来说何止是金钱,更是生命。。。 韩怀忠此刻已经知道他全盘的计划,他上车后就问弟弟:“要是石金涛不上当的话,你准备怎么办?还等不?” “我得想想。”韩怀义努力平静着,其实心里窝火的很。 韩怀忠便劝他:“慢慢来吧,怀义。你已经做得很不简单了,有些事急不得。” “我知道。”韩怀义闷头琢磨着说。 他出发前特地问过下一班的轮船的出发时间。 扬州来上海得两天一夜,他按着高玉明的电报分析,对方如果已经出发的话,应该是今天晚上十点。 对方要是没来那就肯定不会来了。 于是韩怀义和大哥将自己的理由一说,韩怀忠点点头问:“那你觉得那种可能更大呢?” “不确定,如今只能走着看。” “好,老二,你越来越沉稳了。”韩怀忠欢喜的什么似的。 韩怀义也是醉了,这也值得夸,你过去多恨我现在就多爱我是不是。 他一脚油门将大哥送旅社后就去凯斯普那边交剩下的车钱。 刚刚他在韩怀忠面前努力平静,此刻却心态有些爆炸。 高玉明那老头怎么做事这么的不靠谱,他如何就给石金涛诈出来了呢,要是没这一出的话,他根本都无需急,因为石金涛遭遇失火之后已经很急,按着那厮的禀性是绝对会出手的。 可是现在。。。 福特车风驰电掣的往外滩疾驰着,呼啸的风吹进窗口也渐渐带走了韩怀义心头的躁热。 这会儿三个洋人正在等他。 因为韩怀义说今天去结账的。 虽说他们昨天信任了他,可四百银元对于杰森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等待永远是最煎熬的。 不过就在杰森时不时看看窗外,都已经快坐不住时,韩怀义的车出现在了街头。。。 天渐渐的黑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和洋人吃饭的怀忠,从头到尾都是懵的。 因为韩怀义和人家叽里咕噜的他什么都不懂。 好在还有个祥生在,他才不寂寞。 吃完饭之后韩怀义又带他和几个洋人就在隔壁打牌作乐。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沪上的人在等待有人自投罗网之际,石金涛正找王树森这个中人。 在石家的花厅里,石金涛将两份房产契约取出,王树森不解的问:“石掌柜你这是要干什么?” “唉,那把火烧的我手头的钱不够啦。” 石金涛和王树森并没说什么,只一副认命的样子。 王树森却不知道,他其实是对韩二暂时认命。 等王树森走后,石金涛阴冷的自言自语道:“大不我就当这五年白做了,只要熬过裴大中的任期,我看你韩家吃我多少的都得给我吐出去。” 原来今日他走投无路后,忽然想通了。 吴培明就算落到韩二手中又如何?吴培明和刘德成只要不傻一定会死不承认自己要去买凶的! 既然这样,自己怕什么? 正好他在漕运提督衙门的关系到底没白给,晓得他倒霉后,下午那个师爷来信告诉他,稍安勿躁。 因为裴大中即将调任沪上,为上海知府。(历史上的裴大中是1888年在上海的) 而后续知府的师爷和他是好友。 这个消息一来,石金涛简直如绝处逢生。 他立刻决定,这次就让韩二玩,韩二玩他有多狠,他将来就有多狠的还回去。 晓得韩怀义一定会狮子大张口,所以石金涛索性多准备些银子。 反正在他看来,那不过是暂时放在韩二兜里的罢了。 不对不对,那可不能够,应该是放在韩怀忠兜里的才行,要是放在韩二兜里的马上就没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因为这趟船顺风顺水,吴培明和刘德成提前抵达了沪上。 下了十六铺码头后,刘德成凑到吴培明面前说:“吴账房。现在先吃点东西啊,嘿嘿,我们今晚可就住洋房咯。” 这厮一直睡到刚刚,又没刷牙。 吴培明正要说话,忽然闻到股味道,顿时恶心的不行。 而这会儿沈宝山和几个弟兄以及宋元涛正在里面打牌。 负责给他们端茶递水的是刘德志。 这厮现在乖的很,衣服干干净净的不说态度还特虔诚。 没会儿他忽然听到外边有人喊他的名字,刘德志一惊立刻说:“有人叫我。” 室内人立刻动了起来。 “刘德志,德志,开门啊。” 刘德成一边晃动着落锁的铁门一边嚷嚷,然后和吴培明说:“你看这房子,嚯,阔气不。” “也要韩家兄弟有命用才行。”吴培明呵呵着瞅见有个人跑了出来。 刘德成看到来人不是堂弟正纳闷,面相安全的李连璧不紧不慢的问他们:“找德志干嘛,你谁啊。” 57返乡 “我是德志的堂哥,你是我弟弟的朋友?”刘德成一边疑惑的问一边打量他。 “是吗?”李连璧很自然的说:“没听说啊,你叫啥。” “我叫刘德成。” “哦哦哦,听德志说起过。”李连璧仿佛恍然大悟,赶紧回头高喊:“德志,你哥来了。” 他顺便摸钥匙开门。 读过点书又混道上的人就是聪明。 过去李连璧就是这群货里专门对外的玲珑角色,他刚刚这套演完不要说刘德成了,就连吴培明都没发现什么不对。 “这是我东家的账房大先生,一起来看看德志的。”刘德成还做起半个主人介绍了起来。 “吴先生好。”李连璧呵呵着拉开门冲他们点个头,请他们进来又关上门落了锁。 然后他走在了吴培明和刘德成的侧后方,说:“德志这家伙打牌打疯了吧。” 正说着呢,刘德志站在了客厅门口:“成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住这么大的房子也让我沾沾光呢。”刘德成老卵的背起手拿出了架子来。 刘德志迎上来赔笑道:“那是那是,连壁,要不是我哥,我们都没法在这里窝着。” 刘德成却喘上了把脸一沉:“你还带人住这里?” “没有没有,他们就是偶尔来打个牌。” “现在发达了,居然还有钱打牌了?”刘德成就没个完,换做正常人在弟弟的朋友面前,哪能这么哔哔,这不是不给弟弟面子嘛,他却乐此不彼。 吴培明都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少说两句吧。” “你不知道这小子从来没点数,有点钱就乱玩乱花的。。。”刘德成正说着,李连璧从背后猛一推他:“去尼玛的。” 一下就将这厮推进了客厅还摔了个嘴啃泥。 吴培明随即看到从门后两边呼啦下窜出好几个男人,而自己也被刘德志从背后揪住了辫子。 吴培明顿时白了脸:“你们这是干什么?” “滚进去说话。”李连璧过了揪住他往里面一甩,那些人立刻也将他摁住,还直接上了宋元涛白天去取的铐子。 冰凉的铐子上手的一刻,刘德成慌乱的喊:“德志。。。” 沈虎山伸手捏住他的脸:“再叫老子就把你舌头割掉。”李连璧在边上提醒他:“大哥,韩先生说他们来了之后就通知他去。” 韩先生是谁?吴培明和刘德成还懵着呢,就见屋内又走出了洋人来。 两货立马更晕,怎么这里还有个洋大爷? 但他们也不傻。 落到这个地步哪里还不知道,这肯定是出大问题了呢。 但问题出在哪里呢?吴培明试图找点线索,好思考对策,可是沈虎山牢记韩怀义的交代,随即就堵住他们的口。 这一关又是好久。 两个人在黑暗的屋内,边上还蹲着个鲁直横,但凡他们发出点声音就是两耳光。 打的这两个货最后放屁都不敢。 吴培明年岁已经大了,车马劳顿后本来想来这里睡个好觉的,结果给整的这样,他死的心都有。 吴培明就在脑子里急转,但他做梦没想到当门再度打开后,走进来一个人。 韩二!居然是没了辫子,西装革履的韩二。 看到韩怀义的一刻,吴培明面如死灰,他瞬间明白自己上当了,韩家放出那个兄弟尽数被抓的消息,其实就等他们出手呢。 “韩先生,是不是他们?”沈宝山问,韩怀义笑道:“不错。” “我们先出去。”沈宝山非常懂事的要带鲁直横出去,因为他晓得,韩怀义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出身。 韩怀义却也跟着出来了,因为对瓮中之鳖他现在懒得去啰嗦。 “韩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宋元涛凑来问,但韩怀义反问他:“警督睡了吗?” 宋元涛不禁尴尬。 沈宝山看他这么急着上司死,心中冷笑。 韩怀义接着叮嘱他们道:“事情到这个地步,张大文已经彻底完蛋,宋元涛你是不是能抓住这次机遇,就看你的表现了。” “明白。”宋元涛猛点头道。 韩怀义又关照马当曼:“马当曼,明天上午时,你必须强调这是你合伙人的房子,明白吗?” “没问题。”马当曼随即问:“凯斯普他们呢?” “他们明天早上会一起到。你们必须联合给法租界施加压力,具体怎么说明天上午我来教你们。” “好。” 这时韩怀义看到了刘德志,他忽然笑了,因为欺负他大哥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包括那个泼妇。。。。。 一周后。 处理完沪上事件的韩怀义戴上了条相当二逼的假辫子,跟他大哥一起坐上了回扬州的船。 祥生则在他们之前先回去和高玉明报了信。 说到高玉明,呵呵,那就是个被东家偷钱都要自杀的一根筋,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啊? 好吧,韩怀义其实是舍不得这老账房太煎熬。 而韩怀忠看着弟弟恢复内陆装扮之后那副不自在的样子就想笑。 身在回家的水路上,窗外是千帆过江东的景色,身边是成才成人的弟弟。 韩怀忠对此满足的叹了口气,然后问弟弟:“回去后你准备怎么和石金涛谈?” “直接登门。” “如果他不答应呢。” “身在局中,他能不答应吗其实我还真有点怕他不答应,你说我拿这些口供弄死他,难道继续背漕运的锅啊。” 他说的滑稽,心情大好的韩怀忠顿时笑的前俯后仰。 经此一事,韩怀忠对弟弟的浪子回头,以及曾经所说的许多东西已深信不疑。 其中最让韩怀忠高兴的是,韩怀义居然还收了个洋人跟班! 但这次马当曼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因为韩怀义后面还有安排。 此时此刻,鱼儿来到韩家门口。 “鱼儿丫头你怎么来了?”陈伯好奇的问。 韩家上下都喜欢这个丫头,也都晓得这丫头最黏败家子。 过去陈伯觉得可惜了,现在却觉得欢喜。 “我来看看您和高先生的。”鱼儿眼神乱飘着,陈伯哈哈一笑直接告诉她二少爷没回来呢。 鱼儿忙呀了声脸一红,很嘴硬的说:“谁找他了。” 28登门取财(祝大家2020年元旦快乐一切顺利) 五月的扬州,鲜花烂漫。 石金涛的心情却懊糟的无以复加。 因为外边都在说韩家兄弟回来了。 而吴培明和刘德成毫无音讯。 这种情况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哪怕明知自己迟早能翻盘,心中却还是忐忑的。 可他又不敢主动去找韩二那个魔头,只把他煎熬的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结束,对方的刀什么时候砍来。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在他听说韩家兄弟回来的当晚。 韩二那厮就张牙舞爪的冲进了他家里。 “都让开啊,挨打碰着可别怪我。”韩怀义顶着根假辫子,一脸杀气的看着拦住他的石家门房还有几个下人。 这厮都已经冲到了石家的二进花厅处了。 而石金涛和家人正在吃饭。 见他杀来石金涛本能的觉得头皮发麻,抓起筷子冲到花厅门口喊:“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大家听听啊,我大哥在上海被人坑害抓进牢房,我赶紧去上海求爷爷告奶奶的花了五千两银子救他,等我大哥好不容易出来吧,你们猜怎么着?” 听他这么嚷嚷,石金涛气坏了却有苦说不出。 而石家下人们,包括本来要闪避外人的石宜玉都不由竖起了耳朵。 韩怀义气愤的指着石金涛:“结果你们东家居然派吴培明和刘德成,去巡捕房找人要把我和我大哥都坑在上海,他要弄死我们。” 此话一出,众人大哗,石宜玉也不由震惊的看着父亲。 石金涛跳脚:“你放屁,韩二。” “你再骂一句试试。”韩怀义来横的了,石金涛豁出去了:“我骂你怎么了,韩二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干过。。。” 韩怀义直接从怀里摸出卷纸来:“这是上海巡捕房抓住吴培明后录的认罪口供,你要不要看看?” 边上响起个声音:“韩二少爷,我爹真的给抓了?” 呃。。韩怀义回头看到个豆芽菜似的年轻人真紧张又惊惧的看着自己,他问:“你谁啊?” “我,我是吴培明的儿子。” “小赤佬,你老子要杀我,我先杀了你。”韩怀义立刻张牙舞爪的扑去,那小子吓得连忙后退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石家的其他下人赶紧抱住韩怀义,韩怀义瞪着眼睛:“给我放开啊,再不放我就动手了啊。” “够了!” 石金涛怒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直接说吧。” 韩怀义冷笑起来:“想明白了?那你自己说吧。” 石宜玉看出他对父亲的威胁之意,忍不住冲上来骂道:“无耻。” 韩怀义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知道这是石金涛的女儿,韩怀义就冷笑起来问道:“石家小姐,我听说你知书达理,那我就不懂了,你父亲买凶杀我和我大哥不无耻,我拿下了买凶的人反而无耻,请问这是哪本圣贤书上的道理。” 石宜玉不由哑口无言,然后涨红了脸道:“你胡说,我父亲才不会这样呢。” “玉儿你先进去。”石金涛不想让自己女儿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然后他带了点哀求的看向韩怀义道:“韩二,去我书房吧。” 韩怀义冷冷的盯着他,忽然将东西一收:“行吧,我无耻,不和你胡搅蛮缠了,但我们的生意该怎么谈怎么谈,你带我去吧。” 石金涛都没想到他会在女儿面前自认无耻来维护自己。 他不由愣住了。 而下人们见东家发话,韩二又不撒泼了,便让开了路。 但吴培明的儿子喊了起来:“石伯父,我父亲现在到底在哪里?” 醒过神来的石金涛皱起眉头道:“我安排他去办事,你不要听韩二胡说八道。你且去好好休息,韩二你跟我来。” 吴培明的儿子却不信,还在问:“韩二少爷,你能不能给句真话?” 韩怀义当即破口大骂道:“你爹在哪里我特么哪里晓得,说不定他正在醉花楼快活呢,你去看看去。” 他这么鬼扯,谁还能接话啊,现场顿时一片沉默。 石金涛闻言深深的看了韩怀义一眼,心想这厮现在这么做好人,等会只怕要。。。 但他也不得不领情。 行吧,就冲韩二你今天在我女儿面前收敛,来日我也不赶尽杀绝总得给你们弟兄一条路走。 其实他这种心态,更多是源于对韩怀义越来越深的顾虑。 换在从前,韩家兄弟哪怕跪着他都不会如此。 韩家的房子虽然是五进的院落,敞亮通透。 但那毕竟是从他们的曾祖韩子丰年代起建,又经历三代人赠补的房子,因此现在已经显得老旧没落,就好像信义和之前的事业前景。 石家却是从石金涛手上崛起的,他们的家宅虽然才三进,却布置的新潮别致。 所以韩怀义走过月墙圆门,路过花台荷池时啧啧有声,因为石家的装饰更贴近他了解的这个年代的顶级民居风范。 他就评价说:“老石,你们家这房子不错啊。” “二少爷不会想让我流落街头吧?”石金涛问。 韩怀义哈哈一笑:“这不至于,不过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也不能让你太舒服了。要不然我也对不起曾经吃的苦头啊,是不是。” 石金涛闻言转头叹道:“扬州人都说你败家浪荡,依我看,他们都瞎了眼了,我也瞎了眼了。” “别捧我,今天的生意可不打折。”韩怀义呵呵着。 一大一小两个老狐狸打着机锋就这样进了书房,等下人送上茶之后,石金涛将他们都赶走,然后开口就和韩怀义说:“把他们的口供先给我看看行吗?” 到这个地步他也没必要否认什么了。 不过他还是想见个真章。 韩怀义一笑,话里带刺的问他:“看到他们卖你,尤其吴培明卖了你,你不添堵吗?” 石金涛顿时给气的,又拿他没辙。 韩怀义又说:“给你看看有什么不行的。人在我手上,巡捕房是我结交出来的关系,所以口供都做了好几份呢,这份我送给你都可以。” 接着他就将吴培明和刘德成的口供递给了对方。 29替天行道就是爽 来自法租界巡捕房的口供总共也就三张纸。 抓在手中明明轻如鸿毛,石金涛却觉得重比泰山。 在石金涛看口供上的详实内容时韩怀义并不打岔。 掌握着主动的韩怀义悠闲的在心中翻看系统。 石金涛的财产经历火灾后正在缩水。 目前他账上的余额只有七千出头,不过韩怀义注意到他名下的两处房产正分别以每栋价格一千二百,和二千一百两的价格出售。 另外昨日他还收到两笔来自天津顺通商行和苏州恒源商行的打款各两千两整。 韩怀义一看就知道石金涛筹集资金是为了应对自己的到来。 这老狗还真够果断的啊。 韩怀义再往第二页备注上看,一看他险些没笑出声来。 这个系统也太强大了。 上面居然体现出,石金涛将七千整的数额单独列在一边的情况。 这样一来还用说么,石金涛的心理价位就是给自己七千呗。 七千?韩怀义呵呵着。 而坐在他对面的石金涛盯着吴培明和刘德成的交代,只在暗骂这两个货的愚蠢。 他坐镇扬州时忽闻噩耗梦中来,又不晓得吴培明和刘德成都快给韩怀义虐成狗了。 这不是吴培明他们愚蠢而是韩怀义太狠。 且此刻石金涛心中还有个疑惑。 因为韩怀义只需要如他做的那个噩梦一样,将东西给扬州府的话,石家都没了,既然这样他跑来这么大费周章的图什么呢? 此事不对! 老而弥坚的石金涛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敏锐的发现了韩怀义行为逻辑里的一个漏洞。 发现之后他不由遍体生寒,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韩二不合理行为背后的目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万万马虎不得。 想到这里,石金涛努力平静着先将口供递还回去,韩怀义却不要。 他说:“石掌柜留着吧。算上先父以及刘德成害我落水的两笔账,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所谓事不过三,所以我把这东西留给你,以后你要是再有什么想法时麻烦先看一眼这些,这样我们都少点麻烦,你看可好?” 石金涛没有回嘴,他闭目仰面叹道:“不简单,不简单。化险为夷之外还能设局反杀,你早生些年韩家也不会这样。” 然后他先耐着性子问:“二少爷,那这件事怎么解决呢。” 韩怀义直接道:“上海捞人的费用五千两。” 石金涛苦笑着说:“韩二,我还要和你家买船呢,你这么说还不如把我送进去呢。” “你真要买我家的船,那你心中价位多少?” “十五,你看呢,你家毕竟是旧船,可我还是按着新价给你了。” “落井下石谁都会,二十两一条船,你要多少?” “你们肯全卖给我吗?”石金涛忽然问。 他这句话里开始带了点试探。 韩怀义虽然感觉他这句话有些目的,但滴水不漏着诧异的道:“我家不是还有一半的漕运单子吗,怎么可能全买给你!” 韩怀义这么说石金涛心中略松了口气。 因为这说明韩二真的没有灭他家门的心,可是他到底图什么呢? 石金涛头疼着暗暗算了下,然后道:“我认栽也认罚,我给你六千两如何?” 韩怀义听的都无语。 这厮得多鸡贼啊,在这种局势下明明准备了七千两银子,居然还要还个价! 他也是服了,精明到这种地步,怪不得石金涛的生意能做这么大。 韩怀义心中想着这些,冷笑起来:“我韩家的家业好歹也有两万银子不说,我弟兄两个的人命就值三千两,石掌柜你是不是觉得我年轻好欺负啊。” 石金涛实在没辙了,憋出一句:“韩二,换做你是我,在那个时候你也要出手的吧。” 他说的韩怀义都笑了:“不要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话。你也知道一旦不能让我满意,你会如何。” “我会如何?” “租界报纸会公开此事倒逼两江舆论,到那种情况下你在提督衙门的关系绝无可能为你说话出头。而扬州府定会判你重罪,到时候我请知府大人以保证漕运的名义,接手无船无人的昌隆记的单子。接下单子的同时我请租界的朋友出面,为我疏通提督衙门关系,我想问你,石掌柜,那样你还能翻身吗?” “那你能做为何不做呢?”石金涛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韩怀义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不由一愣。 石金涛顿时炸了,他老激动了:“韩二你想拿了钱再坑我是不是?” 他不吵起来还好,韩怀义吵架就没输过谁。 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冒出个主意,立刻声音比石金涛还大的吼道:“我坑你个屁啊,我会和钱过不去吗?” 石金涛。。。 “行吧,到这个地步也不瞒你了,先给我二千,不许说漏啊。”韩怀义说。 石金涛道:“你先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要干嘛。” 韩怀义说:“费事。” 石金涛都懵了,害人得利还有嫌费事的吗。 “我准备和我哥分家去上海了,现在我缺钱明白吧!”韩怀义一副露出真面目的表情:“我大哥一天到晚管着我,但这次之后我已经不欠他什么了。他是我哥没错,但你以为他是我爹啊。” 败家子一脸的不耐烦:“所以这笔钱主要是给我的,你就给六千够我花的吗?” 石金涛大吃一惊,你们要分家? “不然呢,他今年要娶亲了吧。张家什么德行你能不知道,换你你能乐意待见那个嫂子?你信不信等那娘们过门,张叔明那厮绝对会在里面挑事,到时候我被踢出门都是轻的。” 石金涛就笑了:“呵呵,张叔明那厮敢欺负你?” “他是不敢,他女儿呢,我韩二再混我能打我哥吗?与其将来受罪,我还不如早点拿了上海的洋房和钞票走人呢。再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是不是能多拿点” 韩怀义随即板着指头和石金涛算了起来:“你看,你买刘德成坑我,结果被我抢了半个漕运单子,这是不是我的功劳?你看我哥去上海是不是我救他出来的,你再看现在,是不是因为我拿住了吴培明,才让你不得不高价买我家的旧船的?这种情况下我多要点他也不会说什么吧,说起来我还真感谢你啊老石。” “我呸。”石金涛气的一跳三丈高。 有这么说话的吗,你还是人不,我没坑到你,现在被你拿捏了,你嘚瑟个啥。 你还感谢我!你恶心我的吧。 韩怀义眼睛一歪:“你再呸一声试试?” 石金涛晓得这货说不定真的能打自己,只能坐下。 而他转念一想脸就更黑了,因为韩二既然抱着这个念头,那他特么得要多少钱啊。 韩怀义无视他阴晴不定的表情,伸出爪子一比划,将无耻进行到底的表示:“你能成全我,我就成全你,一口价九千。但你先给我两千,不过这事你还得发誓不能说。” 他的价码就压着石金涛的上上限。 石金涛郁闷的几乎吐血。 见他眼神带了鄙视,韩怀义就怒了:“你背着我大哥找我的时候,不也这么玩的吗,再说我这么做也谈不上对不起他,这钱是你给我的,又不是我坑他的对不对?” 石金涛顿时给他恶心的胸口如风箱似的。 韩怀义却在心里乐呵,杀富济贫,不对,替天行道就是爽! 30带鱼儿去上海 足足过了半响,石金涛才平静下来,说:“行吧。” 不过这厮从来不消停,又表示他还有条件。 “你和我还能有条件?”韩怀义满脸的匪夷所思,石金涛立马又是阵气苦。 石金涛看着韩怀义那张格外欠打的脸,觉得自己过去应该是欺负韩家欺负的太狠了,所以韩家才冒出这么个魔头现在来欺负自己。 这一来二去把他都给整回了当年,这特么算报应不? 但石金涛拿韩二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咬着牙道:“给你合计九千可以,但首先得等我把两栋房产卖了。另外你们家得给我二百条船。” “二百条船?” “我可以再拨给你们家五十条分担漕运任务。但我要二百条船。”石金涛也是没办法了,因为他在天津的单子就快开始了,那边比起漕运来说来钱更快,所以他只能忍痛。 其实,石金涛也看出只靠漕运是不够的,什么都可以骗人,数据能骗人吗,不能。 赚多少钱都是假不了的,所以他甚至比韩家还提早走了出去。 能做到他这个地步的没有弱逼。 问题是石金涛的思维见识决定了,他无法将家业的发展方向立刻转到海运洋务那种层次。 而韩怀义其实巴不得都给他呢,但那样的话又说不过去。 琢磨了下他就装的很为难的道:“也行,不过另外五十船得按着这个价格来,要不然我没法说服我大哥。” 这么一算,就是又得加钱。 本来要玩个陷阱小伎俩的石金涛也没失望,算计不成就不成吧,反正他在韩怀义身上吃亏都吃习惯了。 要是韩二真的去上海了,对他反而有利。 想到这一点,石金涛就一阵墨迹。 最后和韩怀义谈妥道:“那一言为定。但那五十条船按着十五的价格,还得房子卖掉给,另外你我要落字为正。。。” 韩怀义不等他说完就摆手:“可以,钱到我手我就放人。前段时间我怎么放刘德成的,现在就怎么放他们两,这个你没必要怀疑。” 石金涛观察到现在心想,韩二看来没后招了。 他不由松了口气,至于价格他知道已经由不得自己,便说:“好吧,我信你,你这方面还是说的过去的。” 韩怀义就笑了:“你不相信也没辙啊,主要得看我愿意不愿意呀。” 他这句话,立马把石金涛又给堵的好险没闭过气去。 当晚在韩怀忠的书房内。 韩怀义将自己和石金涛的交锋一顿说。 韩家在上海买车加交际花了合计一千二百多两银子,但韩怀义转头就从石金涛家里割出了九千两多,合计快上万的真金白银来。 韩怀忠笑完之后叹道:“老二,你真出息了,哥哥开心啊。” 高玉明则说:“二少爷,我之前险些坏了你的事。。。” “别,高先生,您是实诚人遇到个坏胚子给欺负了,不是你丢人,是那厮太坏。再说这不是没坏事嘛,我看还多亏你之前说漏,他才准备的这么充分的,要不然这钱还得墨迹好几日才能到呢,现在明儿就能落定了,多好。这事以后就不提了啊。” 高玉明知道他这是安慰自己,作揖道:“谢谢二少爷不和我计较。” “计较什么呀,您是长辈,是叔伯,你以为我还真把你当外人当账房啊,要不然我为啥以前拿钱都躲着你呢,那还不是骨子里尊重你嘛。” 他将自己偷钱的烂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高玉明和韩怀忠又好气又好笑,都只能无语。 但韩怀义随即将脸色严肃起来,道:“大哥,高先生,等石家的事折腾差不多了,我就得去上海了。” “你真的要走海运?”韩怀忠问,高玉明则没吭声,因为在韩怀义去修理石金涛时,他已经得知许多情况了。 韩怀义点点头,借机也和高玉明解释了下自己的想法。 他说:“如今洋人吃香的很,所以我准备用马当曼做门脸,以杰森他们为辅助,成立个洋行。然后以洋行的名义去找江南造船厂见机行事,甚至直接买国外现场的洋船。” “业务呢?开船呢?” “让马当曼招人,然后用靠谱的洋人培训我们的船工,比如祥生阿宝这种贴心的。至于业务你们不必担心,这些洋人都有关系的,我给他们干股提成,你愁他们不卖命吗?高先生我这一点没瞎说,首先他们是来赚钱的,不会和钱过不去。其次你问问大哥,那些洋人对我怎么样?” “都很客气,甚至有些听话佩服。那个马什么当的酒糟鼻子还怕他怕的要命。”韩怀忠骄傲的和老账房说。 高玉明就信了,但问:“那得带多少钱过呢?” “开始不需要太多,注册洋行搞个门头,招人加住宿,三四百两足够了。” “让祥生阿宝和你去?” “嗯。” 高玉明回头就和韩怀忠说:“东家,二少爷要是有天开着大洋船到扬州的话,那场面,呵呵!” 然后他提出要求自己这次也想去看看。 他这么说其实弟兄两个都知道,高玉明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韩怀义,可韩怀义不介意,而韩怀忠则道:“那高先生你就去看看呗。” 语气里竟有一种你看了就知道我弟弟多了不起的骄傲味道。 “对了。”他忽然想起个事:“高先生,去沪上后你可别叫他二少爷,得叫他韩先生,还不要提他是扬州出身啊。” “知道知道,韩先生是海外回来的,您的远亲嘛。”高玉明乐呵着,韩怀义立刻阴测测刺他一句:“要是遇到个石金涛那样的,再说漏了呢?你撒腿就跑是不是。” 高玉明满面通红,指着他和韩怀忠道:“东家,他不是说不说这个事了吗?” 弟兄俩人顿时哈哈大笑。 也就在这时,陈伯忽然来禀告说周阿达带鱼儿一起来了。 看看是这个点了,大家都有点懵,不知道周阿达父女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韩怀义就纳闷的问:“他难道是把鱼儿送给我暖被窝的?” 人家父女两个就在院落里呢。 夜深人静,把他这话听的清清楚楚。 周阿达给他气的直接叫了起来:“二少爷,你积点德吧你!” 鱼儿则小脸通红。 韩怀忠忍俊不禁赶紧骂弟弟:“混账东西,胡说八道。” 然后请他们进来。 原来周阿达是来和韩怀忠交代码头上的船只修缮的完工事宜的。 他们在说正经事,见鱼儿不肯进来,韩怀义就靠在门在边上逗鱼儿:“小娘子,走夜路怕不怕?少爷在你后面哟。” “你欺负人。”鱼儿噘着嘴:“天天胡说八道的。哼。” “啧啧,几天不见鱼儿又好看些了,我听说王大头要休妻。。。” 周鱼儿立马不开心了,你要把我嫁给个秃瓢是不是,韩怀义忙改口:“我准备为他庆贺一下,鱼儿明天来帮忙一起做饭怎么样?” 鱼儿顿时噗嗤一笑,韩怀义就呆呆的看着她。 鱼儿都不好意思了,羞射的问:“少爷你看什么呀。” “哦,我在等泡泡呢。” 鱼儿当场疯掉:“爹!少爷欺负人。” 周阿达立马叫苦:“东家,你也不管管,他天天欺负我闺女啊。” 韩怀忠蛮不讲理的站在弟弟这边,笑眯眯的忽然生出个主意道:“鱼儿不错,对了老周,过几天让鱼儿去上海怎么样?” “啊?” 鱼儿来神了,忙挤进来问:“大少爷,你要带我去上海玩呀?” “不是,是你那宝贝二少爷带高先生一起去上海做事,缺人手也缺照顾。。。” “不行不行。”周阿达赶紧护住女儿坚决不同意,韩怀义就不乐意了:“老周,我能吃了你女儿怎么着了,看你这防贼的样子,你以为我是你啊,没事就钻寡妇屋子里瞎折腾。” 然后他冲鱼儿道:“鱼儿,少爷带你去上海城隍庙吃好吃的好不好?” 周鱼儿欣喜的爹都不要了,连连说好,还和韩怀忠保证:“大少爷,我会洗衣做饭,我一定能照顾好二少爷和高先生的。” 丫头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外边世界的渴望。 少女呆萌可爱的模样逗的室内几个大男人哈哈大笑,唯有周阿达苦着脸,高玉明就说:“老周,我还在呢,再说还有祥生阿宝,你就让丫头去玩玩呗。这丫头啊,我喜欢的紧,天天跟着你吃苦也没个什么休息的时候,你就让她放个风吧。” 陈伯也帮衬道:“就是,老周啊,让鱼儿丫头去见见世面也不是坏事。” 韩怀义在边上呵呵着:“说不定鱼儿回来,发现家里多了个弟弟,嘎嘎嘎。” 遇到这货谁都绝望,何况老周。 老周捂着脸叹道:“你们这是合起来逼我答应啊。” 韩怀义说:“不然呢?鱼儿走了不也方便你嘛。” 鱼儿窃笑着问:“少爷,我们去几天啊。” “你啥时候有个弟弟我们啥时候回来好不好?” “好!” 1马当曼的贪婪(祝大家元旦假日快乐) 春江水暖鸭先知。 鱼儿趴在轮渡的窗口,盯着沿着河岸嬉戏的水禽一只一只认真的数着。 少女明媚的眼中倒映着天空和瓜州渡口的千帆。 随着离上海越来越近,她心中充满了对新鲜世界的渴望。 这时她房间的墙壁忽然被敲响,一个让她欢喜又羞恼的声音响起:“鱼儿过来呢,给少爷暖被窝。” 周鱼儿才不吭声呢。 但没会儿她的门就给敲响了,祥生喊道:“鱼儿,少爷叫你呢,你怎么不过来。” 鱼儿顿时气坏了,你也不听听他说什么话,我怎么能去呀,人家不要脸呀,除非他过来把人家硬抓过去! 等她转到隔壁,见韩怀义正和高玉明说话。 “鱼儿来啦,现在我们鱼儿大小姐架子大了我都叫不动她。”韩怀义坏坏的笑着拍拍腿:“来,鱼儿给少爷敲敲腿。” 高玉明无语至极的道:“你别总欺负鱼儿了。” “你不懂我吃饭睡觉逗鱼儿的乐趣。”韩怀义胡说八道着随即正色起来:“马上要到上海了,把大家叫来是最后一次叮嘱大家,从此以后只能叫我韩先生,任何人试图打探我的来历,都不得透露,明白吗?” 在出发前就得到严厉叮嘱的几人都连忙点头,因为他们晓得拆二少爷的台,就是坏了大家的事。 韩怀义接着又叮嘱他们:“去上海之后,祥生阿宝两人都要在闲暇时候学会怎么开车修车。” “是。”祥生和阿宝其实是巴不得的。 这时韩怀义问鱼儿:“鱼儿识字吗?” “识字呢。但是不多。”鱼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高先生。”韩怀义转头道:“我在上海真正信得过的也就你们这几个,有诸多事都只能让你们去操作,我看这样吧,鱼儿这丫头聪慧的紧,高先生要是有空教教这丫头读书识字如何?” 祥生立马开始乱想,少爷这是准备男主外女主内么? 在他们做踏入沪上的最后的准备时,昨日再度喝的伶仃大醉的马当曼忽然来到了美丰。 “凯斯普,能够聊聊吗?”这厮难得严肃的说。 “怎么了。”凯斯普问。 马当曼欲言又止后,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凯斯普,我觉得有些不公平。” “什么意思?”凯斯普见他云里雾里的不说正事,不由皱起眉头道:“马当曼,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如果有什么话就请直说。” “好吧好吧。”马当曼便酒气熏天的丢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凯斯普,我觉得查理给我们的待遇低了些。” 我们?凯斯普闻言吃了一惊,他做梦没想到马当曼来找自己竟是为所谓的待遇不满。 再说这特么事情不是还没开始做吗? 他就先问马当曼:“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待遇,而你期待什么待遇呢?” “查理每个月给我基本的工资只有20银元,每次以我的名义出面处理事情的话,一天是5银元的价格。谈成的事情的话,再给予该项目利益千分之一的提成。他给你们的呢?” 凯斯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不够?” “并不是每天都会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的啊,另外千分之一也太少了吧。还有就是我的食宿问题。。。” 听完他这些屁话,凯斯普直接服了。 20个银元的基本工资在沪上已经算相当相当的不错了。 业务提成千分之一是普遍现象。 至于住宿和吃饭问题,哪个洋行管员工这些? 很早就认识马当曼的凯斯普顿时对这个蠢货失望至极,他摇头道:“你的不满实在太荒唐了。” 马当曼赶紧表示:“凯斯普,我们应该是同盟,他只是个中国人。” 凯斯普这才明白,这厮忽然来找自己竟然是要联合他们对查理施压,怪不得他之前说“我们”! 凯斯普都给这厮气笑了,心想我会为你去得罪查理那样随随便便就能买一辆车的人吗? 马当曼还在和他说:“凯斯普,我觉得他既然要以我出面,那就该用美丰对待杰森那样的待遇对待我才对,我听说杰森一个月是差不多100个银元的月薪,另外还有提成是吗?” 酒鬼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在韩怀义离开后的几日,他花光了韩怀义给他的报酬。 然后就再度陷入了之前的窘境之中。 这个对理财毫无意识的蠢货回想韩怀义和自己的交代,他忽然有些觉得自己当时要的价格太低了些。 所以他今日就来找凯斯普,想试试联合他们是不是能在查理面前提高些待遇。 凯斯普听完却一跳三丈高,脱口骂道:“你疯了啊,100个银元?杰森的工资哪有你说的那么高。” “那是多少?” “你无权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在美丰工作三年的员工工资折算后不过才30银元一个月,另外你知道我们出售一辆轿车的提成是多少吗,一样是千分之1。但我们从去年到今年才卖了三辆,其中一辆还是查理的。” 杰森闻声出来询问情况后也气笑了,他直接问他:“马当曼,认识查理之前你一个月有多少钱?” 马当曼厚着脸皮不回答这个问题,竟还问杰森:“查理有没有和你们提待遇问题?” “我们能有什么待遇?”杰森简直无语了:“我们在美丰工作,又不是为查理工作,他为什么要给我什么待遇?” “可是,我记得他说你们也会为他跑些业务。” “如果能为他拉来业务,他当然会给予提成,但这是提成不是待遇,这是我们的外快。这有问题吗?” 马当曼比划着:“如果你为一个业务付出了精力乃至金钱,最终却没有跑下来呢?” “我付出之后没有得到回报,关查理什么事?”杰森问他。 马当曼闻言垂头丧气起来说:“可是我,我除了些水手之外并不认识太多的人。。。” 杰森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如果只能拿基本的工资,那是你的问题,依旧不是查理的问题!” 马当曼的私心直接被杰森的逻辑轰成了渣,他最终灰溜溜的去办事了。 话说韩怀义走之前交代他联络几个靠得住的水手,他今天才去办。 看着这厮的背影,杰森对凯斯普道:“查理虽然需要这么个角色,但我感觉。。。” “是的。查理并不是个普通的中国人。”凯斯普冷冷的道:“我认为马当曼这个蠢货并不适合查理和我们描绘的事业。” ps:绝不煽情的说感谢从悍将,杂鱼,和江湖以来支持我的老朋友,以及最近加入的新朋友们,谢谢大家。 感觉以前浪费了太多时光走过许多的弯路,所以这本书我肯定会好好的写。 祝大家一切顺利万事如意。 2韩先生回来了 这个时候,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正在黄浦江边叹息。 他叫魏允恭,在他身后是江南制造总局浩大的船坞,但船坞中空荡荡的,只停有几艘铁甲,有些甚至还处于未完工的荒废状态。 自徐寿先生以后,又经历甲午之败。 如今的江南制造总局在发展的侧重上已不再追逐“战舰重炮”。 作为国内乃至东亚最大的兵工基地,目前正将主要精力放在仿制国外的洋枪洋炮等陆战军火上。 但有识之士都觉得放弃船业殊为可惜。 因此,今年二月间张之洞奏请清廷将诸多业务内迁内陆之际,也找了这个青年人,提出将扶持他上任为总办,并希望他能重振江南造船辉煌的要求来。 魏允恭因此很是振奋。 他欣然领命来到这里时才发现,场面是这么的不堪。 “叔父。”一个年轻人匆匆走来:“虽然已是春日了,但江风刺骨还请叔父先回市内吧。”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已经有二十多了,魏允恭今年才三十有三。 两人相差十岁却是两辈,说是叔侄更似兄弟。 魏允恭指着面前的狼藉对他说:“文涛啊,张大人给我的何止是千斤担啊。” 魏文涛笑道:“那也是因为叔父你能力出众,要不然为何先有刘坤一大人后有张之洞大人,都认为此事唯您能解决呢。” 魏文涛的这句话并不是随口的恭维。 湖南人魏允恭确实是个人杰。 他91年中举,官至内阁中书,随即被时任两江总督刘坤一看重直接保荐进经济特科。 另外他还曾在梁启超和汪康年合办的《时务报》当过英文翻译。 现在又被大名鼎鼎的香帅看重,将为江南总局的总办。 要知道他今年才三十三岁啊。 但魏允恭此刻满脸的无奈,他和侄儿如实道:“你高看叔父了,其实我现在一筹莫展。” “千头万绪总有个头,叔父不必急。我相信总有转机的。”魏文涛努力劝慰他道。 叔侄两便聊着事情慢慢的往回走。 忧心忡忡的魏允恭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那一艘从苏北来的客轮上,有个年轻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里。 “二少爷你在看什么?”周鱼儿挤到韩怀义身边问。 这丫头的小脑袋都快凑到少爷的肩膀上了也不自知。 边上的祥生见状扯了下阿宝,蹑手蹑脚的退出房间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听到身后的响动,韩怀义和鱼儿不由自主回头。 因为距离太近,鱼儿的头转的快了些,韩怀义的唇不小心就碰上了鱼儿的脸颊。 鱼儿呀了声顿时手足无措然后慌忙跳开,说:“二少爷你坏!” “我特么乐意碰你似的,又不是故意的。”韩怀义也是无语了,他更无语的主要是祥生他们这种举动,猥琐不猥琐啊。 周鱼儿红着俏脸拼命擦脸,很嫌弃的样子道:“我不理你了。” 韩怀义只好说:“行行行,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行了吧,我让你暖被窝你不来,我看个风景你凑过来,你说你屁大点的人怎么这么矫情呢。” “我哪里小!”鱼儿顶嘴问道。 韩怀义眼神扫过她的胸口呵呵两声,便继续去打量遥远船坞里的几个黑影了。 鱼儿顿时气坏了,但她能怎么办? 看着那边的船坞,韩怀义在心中琢磨,洋务运动人才的集中地有几个,如江南制造总局就是其一,这里的高层多少眼界开阔还知晓英文,马当曼那货在这里恐怕起不来什么作用。 高玉明忽然敲门,进来后呵呵着说:“鱼儿在少爷这里呀,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少爷又欺负你拉。” “没有。”周鱼儿忙摇头,她难道和高玉明说少爷嫌我胸小不成,韩怀义却说:“我逗她不是正常的嘛。” 然后问:“高先生有事?” “没有事,就是过来找少爷下下象棋的。” 韩怀义反正无聊,就和他放下棋布然后车平马穿兵前炮后的厮杀起来。 鱼儿就挤在韩怀义边上好奇的看。 高玉明的棋艺娴熟,三下五除二就把韩怀义杀的稀里哗啦的。 连续三把后,输的郁闷的韩怀义忽然憋出句:“高先生,你是不是学无名老人对左相,不过反其道而行之,含义是敲打我去上海做事的时候稳一些?” 民间故事里说左宗棠去收复新疆时遇到个老头,两人对弈时左宗棠大杀四方。 等他得胜后班师回朝,再遇到那老头,却把左宗棠一顿收拾。 所谓先输给他是为壮烈心志,后来虐他是为打消他的自负。 总之就是,吃饱了撑的给人添堵还蛮有理的那种。 韩怀义因此这么说。 高玉明愣了下之后哈哈大笑起来:“二少爷还知道这个故事?不过我就是找少爷打发打发时间的。” “那我啊,不乐意给你欺负。” 韩怀义说着拿出无赖手段将棋子一顿搅合,鱼儿见他又耍宝就在边上笑。 就这样,一行人嘻嘻哈哈着在夜幕降临时终于再度抵达了十六铺码头。 韩怀义在舱内换了西服走出来时,便又是那位从海外归来的韩先生了。 鱼儿看到少爷这副打扮眼睛都在冒星星。 等几辆人力车抵达韩家洋房前,又引起了门口邻居们的好奇。 上次目睹韩怀义带洋人收拾了张大文的他们,至今还记得洋人警督亲自到场后为韩先生大发雷霆的模样。 话说当时韩怀忠被欺负时,热切八卦乃至幸灾乐祸的也是他们。 但他们如今已经确定,韩家洋楼里的人惹不得了。 “韩先生回来啦。” “哎呀,是韩先生呀,韩先生老洋气的呢。” “是呀是呀,韩先生又年轻又体面又有钱。” 他们打招呼时,鱼儿趴在停放于花园里的小洋车边上都挪不动的脚步。 韩怀义转身进来就拍了她一下,问:“想坐坐不?” “想!”鱼儿期待万分的说。 ok,韩怀义立刻缺德冒烟的打开后备箱,周鱼儿傻乎乎就准备往里面钻了。 好在这时一个穿着制服面相丑陋的巡捕冲了过来,大叫一声:“哎呀,韩先生您真回来啦?” 3他怎么要叉你(求推荐) 鱼儿给他吓了一跳,连忙站住回头看来。 韩怀义坑人未遂,非常失望,就恼火的骂道:“你特么耳朵倒是尖。” 宋元涛满脸赔笑,狂舔的说:“韩先生一来沪上,那是云从龙风从虎,小的自然得过来问安啊。这位老先生是?” “哦,我族兄的账房也是门内长辈。这个是我养的宠物。”韩怀义摸着鱼儿的头,接着和他说是介绍其实警告的道:“以后在市面上照顾着些,要是他们在你地盘上吃人欺负我就打断你的腿。” “晓得晓得,韩先生请放一万个心,老先生和小姐绝无可能有意外。”宋元涛赶紧点头哈腰的说。 高玉明和周鱼儿以及阿宝见韩怀义将法租界的巡捕教训的孙子似的,既震撼也佩服。 唯有祥生不以为然,因为他都见过洋人被少爷收拾的场面,眼界自然不同了嘛。 借口旅途疲倦应付走宋元涛后,韩怀义开始分配房间。 韩家洋房如后世的别墅一样。 屋子分上下两层,上面有主卧和两次卧加个书房。 下面有客房佣人房以及厨房客厅餐厅等。 韩怀义当然是主卧,两个次卧就给了高玉明和丫头。 至于下面的客房以及佣人房的安排,韩怀义随祥生和阿宝自己折腾去。 上次离开上海前韩怀义已经提前准备了生活用品和被褥等。 所以大家直接入住就好。 接着韩怀义又安排祥生去门口的饭店点了些饭菜送来,大家吃完便先休息。 结果次日韩怀义还没起来呢,沈宝山就窜了过来。 祥生请他进来坐下,叫起韩怀义。 “宝山,来这么早?” “托你的福,如今在巡捕房做宋元涛的副手,是比探目高一级的便衣,所以没穿制服。那厮昨天和我说了,但我估计你一路辛苦这才忍着今天过来的,怎么样,这次来不走了吧?” “花花世界任我驰骋,我还走什么啊。” “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 “一时半会没事,只要你拿的住巡捕房就行。” “你放心,我保证为你把巡捕房捏在手里。”沈宝山道,韩怀义笑了起来:“宝山,你我兄弟谈什么为谁不为谁,大家合作嘛。” “我沈宝山不傻,我啊,就认你了。哈哈哈。”沈宝山接着道:“你上次走的匆忙,我叔父晓得我靠朋友,也就是你的关系直接进了巡捕房,把我夸的什么似的。他要请你吃饭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通知他。” “过两天我请他老人家行不行?”韩怀义和他解释道:“这两天我要和洋人谈些事情,都约好了的。” “我反正听你的。”沈宝山说。 沈宝山如此的态度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他更为自己背后的宁波人势力。 在这个利欲横流的世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 不过沈宝山把这些藏在心里没说出来。 这个时候韩怀义想起来个事:“倒是有个小事麻烦你,你抽空帮我问下租界这边装台电话多少钱,需要什么手续。” “好,我最迟晚上给你答复。” 沈宝山此来只是表个姿态,他随即先告辞,韩怀义这就带高玉明等去打理打理。 上车时鱼儿闹了个笑话。 因为她很自觉的往后备箱钻,小丫头还晓得抢位置呢。 然后鱼儿就被败家子嘲笑疯了。。。 时年在沪上长袍马褂和西装并存,所以韩怀义就给年岁大些的高玉明买了几件质地好些的褂子。 但他的辫子是必须咔擦掉的。 而对鱼儿来说,发型不要弄,但新潮的衣服是必须整上的。 一行人来去折腾了半天,下午时已都焕然一新了。 尤其鱼儿,穿着土布衣裳时没感觉,穿了今年沪上流行的暗红色小洋装后,越发衬托的她肤色雪白容貌俏丽。 要不是气质上太放不开,活脱脱谁家的大小姐。 说到底,还是她的胚子好,寻常水边女儿家谁不是黑乎乎的? 当车回到韩家洋楼前,鱼儿忽然见到个洋人站在门口,她接着就看到那个洋鬼子屁颠颠的跑来,冲韩怀义喊:“叉你。” 然后叽里咕噜一顿,神态老激动了。 鱼儿紧张的不得了,洋鬼子多可怕啊,这丫头都快哭了问少爷道:“洋人怎么要叉你呀。” 韩怀义对马当曼破口大骂:“你特么等我把车停进去再说行吗?” “ok,ok。”马当曼赶紧滚边上先。 “那个洋人是跟班,比祥生他们差多了,你不要怕。”韩怀义这才和丫头解释了句,鱼儿就问:“那他怎么要叉你呢?” “那是洋文。算了,我回头教你洋文吧,反正你迟早要学。” “哦开又是什么?” 这丫头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高玉明都看不下去了,道:“鱼儿,韩先生有事要忙,有什么回头再说。” “我刚刚还叫他少爷的。”鱼儿猛醒悟了这点,连忙捂住嘴。 看这丫头紧张的样子韩怀义直接投降了:“你以后就叫我少爷吧,其他不能说漏啊。” 然后他下车问马当曼:“你找到合格的水手了?” “是的,查理,我这几天拼命的寻找,正好遇到过去的几个老朋友,合计五个人,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什么时候能去见见他们?” “明天中午吧。”韩怀义有自己的安排,因为他今晚要去拜访一下马莫耶警督。 虽然那只是个间接的关系,但所有的关系都是可以维护并养成的。 他不拿住马莫耶,就无法真正拿捏住宋元涛沈宝山。 韩怀义对此有清醒的认识。 见他答应了,马当曼立刻说:“好,另外我还有一个很值钱的好消息。” 他这么说韩怀义不由皱起眉头:“我再次提醒你,你提供的消息的价值多少取决于我的判断而不是你,你也可以保持沉默。” 马当曼立刻老实了下来,道:“我能够从英国的一家洋行里拿到低廉的烟土。。。你怎么了?”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韩怀义眼睛又瞪了起来。 韩怀义一字一句的道:“我永远不会碰这些东西,如果你或者你介绍的人有这方面的毛病的话,那我们的合作就此为止。” 4一举两得的主意 如今的沪上是混乱年代的开端。 接下来的数十年充满腥风血雨,黄浦江里将有无数的尸体在浮沉。 对韩怀义来说烟土虽然是暴利,但荼毒百姓。 抛开这方面的情节之外,它注定会牵扯黑暗方面的诸多势力,今生只想好好振兴家族的韩怀义吃饱了撑的才去碰这些东西呢。 而人生就是这样的,有些东西你不去参合,那个圈子也就不会来烦你。 见韩怀义这么的坚决,马当曼无奈的道:“可是。。好吧。” 韩怀义发现他还有些舍不得,立刻强调:“我没有开玩笑,马当曼。如果想和我一起做事就按着我的规矩来。” “好吧查理。”马当曼只好答应,随即又说:“我因为找人花费了不少钱。。。我没有其他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能预支我一些薪水吗?” “你在不到一周时间内花光了五十银元?”韩怀义闻言猛然提高了声音,因为这五十元,是他给马当曼的酬劳,所以他清楚这个数字。 可是沪上百姓也好,洋人也罢,正常的家庭月度开销不过是八九个银元就足够了。 见他发火马当曼吓了一跳,后退着道:“查理,我是为了找人才。。。” “收起你的鬼话,你看看你满眼的血丝和一身的酒气。你敢向上帝发誓你是为我找人才去饮酒作乐的吗?你说的五个人我还没有看到,我也不确定会不会用,那我为什么要给你酬劳?” “我,我只是预支。”马当曼灰溜溜着。 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直到马当曼怂怂的垂下头。 对这种家伙,韩怀义是真的一点看不上。 现在给他钱的话,就开了个坏头。 不给他钱又会引起怨恨,但在目前阶段这厮还有用。 韩怀义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他拿出个一举两得的主意之后对马当曼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可以预支你10元。不过鉴于你的败家习惯,我会请杰森和凯斯普做为担保,以后每个月将你半数的薪水存在银行,直到你回国时给你拿去养老。” 马当曼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 “马当曼,你已经四十多岁了吧,你现在有存款吗,在英国或者上海有真正的房产吗?你难道希望一直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吗,作为朋友我提醒你,你应该为自己晚年做些打算了。”韩怀义装的苦口婆心,但目的只为了约束住他。 因为曾经是个败家子的韩怀义很明白,这种无度的人不到山穷水尽,或者没有强大的外力逼迫的话,他是不会改变的。 而一个身无分文的酒鬼加赌鬼发疯时会突然的干出什么事情来,谁能预料? 所以他才冒出了这个主意,因为这样,对马当曼来说是种约束对他也是个安全保障。 韩怀义心中虽然这么想,表达的却很诚恳。 马当曼不由一叹:“查理,我就没有想过明天。” “可你有明天。这是你拿薪水之前的生活费,而不是你的生活开销。” 韩怀义将十个银元递给他后,语重心长的道:“一个男人手头没有钱,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连一场病都生不起的话,他目前就没有资格去享乐。” “好的查理,我明白了。”马当曼悻悻着,因为实话都不好听。 但韩怀义说:“你不明白。” 他继续对他道:“一个男人如果不努力,没有财富,那么他在朋友之中就不会有地位,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处处被人瞧不起。而对于他自己来说,等到了晚年,他干不动活了之后就只能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最后尸体都将被野狗吞噬,马当曼,你觉得我是在诅咒还是在描述一个真相呢?” 马当曼无言以对,因为他明白查理没有在诅咒他。 因此查理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可能发生的。 “好了,马当曼,这些话你记得就好,最后我还要提醒一句。”韩怀义拍拍他的肩膀:“付出才有回报,但没有谁是你欠你的,所以不要期许不切实际的回报。” 韩怀义这句话只是在给这个烂货打预防针,马当曼却心虚了,不由自主的问;“你,你知道了?” “嗯?”韩怀义心中一个咯噔,但表面不动声色的笑着反问:“你觉得我知道了什么才会和你说这些呢。” 马当曼顿时狼狈,说:“查理,你说的对,我应该期待合理的回报才对。” 这厮这几天到底干嘛了,韩怀义满心懵逼但表面继续淡定着,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马当曼彻底扛不住了,灰溜溜的道:“凯斯普和你说了?我那天遇到他,我想请他在你面前为我提高些薪水待遇的,因为我的开销太大了。” 他随即表示:“查理,那是我当时的想法,但那是错的。” 这货虽然贪婪却不算蠢,那日只是穷的急了眼,可是等他被杰森和凯斯普一顿怼之后,他总算想起了查理黑暗的一面。 再说了,沪上洋人这么多,查理完全可以不用他,那么他就断了这些天以来最稳定的一个生计。 所以马当曼醒悟后很是忐忑。 听他说完韩怀义呵呵起来:“凯斯普没和我说什么。” 韩怀义说的是实话,马当曼却不信,他觉得他只是在维护凯斯普。 韩怀义接着问他:“你为什么会认为凯斯普有资格为你和我说这些,并让我心甘情愿的提升你的待遇呢?” “啊?”马当曼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韩怀义冷笑起来:“马当曼,收起你无度的贪婪,事情一定不是你说的这样但我懒得追究了。我只能告诉你,能够让我提升你薪水唯一的办法就是,做出成绩来。” “ok,ok。” “我等会要去马莫耶先生那边,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中午见或者你另谋高就去。” 韩怀义说着心中忽然一动,马当曼这厮能这么无度,而宋元涛和沈宝山他们呢。 人心总是贪婪的,我不能等晚上再去马莫耶家,我应该现在就去巡捕房,当众把营造的关系让他们看到才是。 5淳朴的收礼人 那日因为马当曼,和杰森凯斯普等人的出面惊动了马莫耶。 张大文和刘德志得以被收监审判。 韩怀义也就此和马莫耶有了交往。 但所谓交往,仅仅是彼此认识而已。 因为在马莫耶心中韩怀义只是个海外回来,在英美方面有些关系的中国人。 与其说那日马莫耶是维护法纪,还不如说他是怕杰森他们闹腾起来丢了颜面,所以他只能秉公执法。 宋元涛的上位韩怀义其实并没有出力,那不过是当场顺理成章的事情而已。 就连沈宝山进巡捕房其实也仅仅是宋元涛的功劳罢了。 但无论宋元涛还是沈宝山都不这么看,他们只看到韩怀义带着杰森等洋人和马莫耶事后的谈笑风生。 并把自己得到的利益归功于韩怀义。 可是这样的泡沫轻易就能给戳破,除非让他们以为的变成真实的。 所以韩怀义才早就定下了来到沪上后立刻结交马莫耶的决定。 他转身进屋,马当曼只好灰溜溜的走开。 高玉明一直关心的看着,老账房见洋人和他拿钱有些担心,韩怀义拍拍高玉明的肩膀,对他也是对其他人道:“放心,那个蠢货是给我找水手的,我只是给他酬劳,在上海没人能敲诈我们。” 接着他吩咐鱼儿去把他卧室内的黑色的小箱子拿来,因为那里面放着十根小黄鱼。(金条,大小金条各等于30-150两白银) 然后他和高玉明以及阿宝道:“你们两个跟我去巡捕房一下,混个面熟就好。” 他接着叮嘱祥生:“要是沈宝山在我出去期间过来,你就告诉他我去找他们的洋人警督有点事了。” “是。” “鱼儿。” “在呢少爷。” “给爷笑一个。” 全场。。。 韩怀义哈哈大笑着带高玉明和阿宝上车便直奔巡捕房。 他走后的韩家洋房内,表哥和表妹很诚恳的说:“鱼儿,少爷让你笑就笑呀,少爷现在这么不得了,你可不能得罪了他,要是哪天他生气了不要我们怎么办?” 这货把卖妹子说的这么坦诚,偏偏鱼儿不生气还紧张了,赶紧问:“祥生哥,少爷生气了吗?他走的时候不是笑的嘛。” “哎,一次两次少爷肯定不计较,次数多了少爷万一生气了呢,鱼儿啊,我们都是泥腿子,这辈子能被少爷看中是天大的福分,你可要珍惜啊。” 鱼儿总算听出些不对味来了,不满着:“什么呀。” 祥生捶胸顿足:“还什么呀,二少爷又让高先生教你识字,又说要让你学英文,你说他为什么呀。” “啊,为什么呀?”鱼儿非常呆萌的问,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她表哥是个心机表。 “唉呀!他准备让你管家里呢!我的姑奶奶,你懂点事吧。以后顺着点少爷,要是你哪天能做少奶奶了,我和你爹死了都能笑醒。我和你说啊,你可得用点心,要是哪天他嫌你不争气,再和以前那样找些女人回来,到时候你就哭吧,我特么也得继续吃屁去!” 想到自己可能因为鱼儿不懂事而没有肉吃,祥生就急的不得了。 鱼儿听的大羞:“我不听我不听。” 她捂着耳朵嗖嗖跑上楼,路过少爷房间忽然停下脚步,心想要是少爷真带个女人回来怎么办? 少女朦胧的心思彻底被她的卖妹哥点醒了。 是哦,少爷让我读书识字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他吗。 鱼儿懵懵着走进韩怀义的房间,帮他把被褥铺开透气时,忽然红着小脸抱起少爷的枕头胡思乱想起来,要是。。。 那我可得好好学习跟上少爷的脚步才行。 此时,韩怀义的车停在了城隍庙巡捕房的大门外。 几个安南猴子和阿三正灰头土脸的往外走。 韩怀义下车时他们都看来。 见是张中国人的面孔,带头的那个印度人脸色一沉,嘴里叽里咕噜着生硬的中文:“你,干什么的?” 韩怀义直接用英文道:“马莫耶在吗?我是他朋友。” 会洋文的?印度巡捕的探目伊士辛格一愣,态度就收敛了起来:“您是?” “我问你马莫耶在不在!”韩怀义皱起眉头从高玉明手中接过箱子后道:“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正好宋元涛出来见到他连忙喊道:“韩先生。” “这几个蠢货比比歪歪,什么玩意。”韩怀义骂骂咧咧着:“你们警督呢?” “在呢在呢。”宋元涛请他进去,同时又对伊士辛格赔笑着:“isay,isay。” 时年印度人跟随英国人来沪上后,逐渐遍布各个租界。 他们的口头禅就是isay,久而久之国人就叫他们阿三。 就连阿三自己最后也将这个称谓当场了“你好”之类的问候。 韩怀义前世曾看过类似的介绍,今生亲眼目睹没笑出声已经是对这些货很好的尊重。 他随即对宋元涛道:“你留着陪高先生他们吧。” 接着韩怀义就来到了警督室的门口,敲了两下门:“马莫耶先生。” “请进,你。。哦查理。”马莫耶毕竟晓得他和英美人士的关系,便礼节性的站了起来。 换做其他中国人的话,门都别想进就先给宋元涛之流过一遍再说。 韩怀义大大方方的走去,将箱子直接放在了他的面前,打开后转去。 马莫耶一愣,这厮也猥琐本能先看向门。 因为韩怀义进来的时候没有带上门。 韩怀义立刻将箱子合上,减慢语速用英文和他笑着道:“实在抱歉。马莫耶先生,前段时间我因为一些事情耽误,所以一直没有来看望你。说起来我非常感谢您在我兄长遭遇欺辱时的仗义和公正。” “那都是我应该做的。”马莫耶客套道,因为不明白韩怀义的来意。 “不不不,那是您的友谊,我清晰感觉到了尊重。所以我回报以尊重。这些礼物希望你喜欢。”韩怀义呵呵着表示:“等过几日我的房子收拾好了之后,我会邀请您和杰森他们一起去做客,希望您赏光。” 让韩怀义想不到的是,这个年头的贪官也很淳朴,前提是他尊重你。 查理不好欺负马莫耶是知道的,而那十根黄鱼的价值也不低。 洋鬼子听完就很耿直的问他:“查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如果有,你不要客气。” 6他是我的朋友(凌晨再求推荐) 因为拿钱不办事还理所当然,那是后世那些不要脸的。 这个年头的强盗们做事虽然丧心病狂,基本规矩都还有。 但是韩怀义此来只为营造关系。 所以他坚定的表示:“马莫耶,你已经帮过我的忙了,我此来仅仅为了感谢你之前的付出,以及我们以后的友谊,希望你不要拒绝。” 韩怀义说的如此的坦白,说明这个钱不烫手。 那么谁特么拒绝谁傻子是不是。 马莫耶这才放下了心,大笑起来道:“查理,你真是太客气了。” 马莫耶既收下意外的惊喜,便亲热的和韩怀义寒暄起来。 两个人目前共同的话题无非是韩家的房子和杰森等。 确定韩怀义已经定居沪上后马莫耶当即表示会亲自关照那个区域的治安问题。 两人随即又聊到杰森等人那边。 双方前后扯了大概十分钟,韩怀义明智的在两人的话题彻底聊尽之前认真的约他周末一起去家里聚餐,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先告辞。 这会儿伊士辛格正和宋元涛大眼瞪小眼着。 高玉明和阿宝慌的一比。 因为他们感觉那个红头的印度阿三好像在欺负宋元涛。 事实也是如此。 时年在租界,洋人第一,洋人大型殖民地的从属第二等。 东洋人除了在自己租界在西洋列强面前为三等,东南亚殖民地的人第四等。 接着才是华人。 华人内又分租界土生土长的和外面的。 清廷那些留着辫子进来的,活在鄙视链的最低端。 所以印度探目对华捕天生就高一等。 伊士辛格被韩怀义那种不屑一顾的态度有些激怒,理智告诉他不要找事,但他憋着这口气就逮到了宋元涛。 他叽里咕噜的先问宋元涛那个年轻人的来历。 最重要是和马莫耶的关系。 可怜宋元涛英文就晓得个“isay”“ok”,英属殖民地的阿三这番哔哔他完全迷糊。 伊士辛格见他茫然火就更大了。 鄙视链倒数第二的安南猴子看到宋元涛吃瘪还在边上幸灾乐祸。 宋元涛既尴尬也恼怒却无法发火。 不过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sir!”伊士辛格慌忙立正。 马莫耶黑着脸再次询问:“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因为白痴都看得出这几个印度人刚刚在盘中国人。 他和韩怀义从办公室出来后,就发现了这个情况,无需韩怀义说他便有些不快。 首先他才收过韩怀义十根黄鱼的,另外他之前吩咐伊士辛格去办事那厮居然没去。 韩怀义则问宋元涛:“怎么了?放心告诉我。” 宋元涛委屈半天了,马上找到主子似的告状说:“韩先生,他们刚刚在打听你的来历和马莫耶先生的关系。” 韩怀义立刻掉头和马莫耶道:“马莫耶,看来我以后来找你玩,必须要通过这几个印度人和安南猴子的审核是不是?” “什么情况查理?”马莫耶忙问,伊士辛格脸都白了,赶紧辩解道:“先生,我没有其他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盘问我这位弟兄。”韩怀义拍着宋元涛的肩膀:“询问他,我和你上司的关系,以及我的来历,你想干什么?” 其实伊士辛格只是嘴贱了一把,主要是拿宋元涛撒气。 但他的行为这么分析的话就是找抽了。 马莫耶顿时勃然大怒,这个之前做过陆军上校的法国佬眼睛瞪的和“你丫闭嘴”里的大傻一样,他将额头顶上伊士辛格的脑袋咆哮道:“我和我朋友的关系需要你来过问吗?” 宋元涛见到洋大人因为韩怀义一句话就把阿三都快射墙上去了,心里快活的之余也对韩怀义的关系佩服的五体投地。 门口的动静闹得这么大,之前就在关注这里的那些家伙全出来了。 这群家伙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也开始牢记韩怀义和马莫耶的关系。 韩怀义表面不动声色,却在心里发笑。 他花了三百两银子啊,其实就为买马莫耶送自己走出巡捕房,至于周日的约请那是随机应变罢了。 但他没想到,拿钱办事的马莫耶这么卖力。 阿三又这么的主动配合。 导致最后马莫耶在巡捕房的门口,当众还给了自己这么个大礼包。 他完全可以想象,经过这一出后,整个法租界的警务方面都不会为难自己了。 因为时年洋人其实不多,但他们决定了租界内的“敌我”。 但凡他们或者他们的朋友,都是不容侵犯的。 咆哮完的马莫耶随即对伊士辛格下令:“查理家所在的c区的巡逻以后由你亲自负责,记住,他是我的朋友。” “明白了,长官。”伊士辛格赶紧道。 韩怀义却插嘴说:“马莫耶,我不信任他,还是让他来负责吧。”他指着宋元涛。 这种任命对马莫耶只是举手之劳,他也没多想就道:“好,那就让他负责吧。” 但宋元涛却不这么认为,韩怀义一句话就能让马莫耶改变巡逻辖区的划分,这岂不意味着韩怀义其他的话对马莫耶也有很大的影响?韩先生这条腿,我以后一定要托牢靠! 阿三们灰溜溜的走后,见他表现这么好,韩怀义感谢之后接着就问他:“你故乡的鹅肝,俄罗斯的鱼子酱,波尔图的红酒,西班牙的火腿,对了日本的刺身也不错,除此之外说吧,马莫耶你还想吃点什么,那日我们要不醉不归才行。” 口舌之欲永远是人抵御不了的。 尤其在这个年代,除非宫廷之外寻常洋人的吃喝能有多精致? 马莫耶虽然现在贵为城隍庙这里的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警督,听到这些菜的时候也愣住了,他吃惊的道:“查理,这也太奢侈了吧。” “这是我来沪上后的第一次家宴,友谊是无价的。对了,你可以带上您的夫人或者女伴,便是其他朋友也行。这两天会让宋将我家里的电话号码给你,我们保持联系。” 等韩怀义上车走后,马莫耶回到办公室打开那个精致的小皮箱,黄金璀璨了他的眼。 他心想查理真的不错,然后就拿起了电话打给一个朋友问:“梅洛,你周末有空吗?哦,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 7号码777 一路无话。 完成交际计划的韩怀义回到家中时却吓一跳。 因为鱼儿正在勤恳的读书但读的错误百出。 “人之苏。。。喜相圆,狗不叫。。。” 小丫头穿着洋装摇头晃脑的坐在沙发上,看到韩怀义进来也不停,只用大眼睛向少爷表示“快夸我”。 “她在说什么东西啊,这是特么是吃错药了?”韩怀义一头雾水的问祥生,鱼儿就崩溃了。 她将书砸在茶几上撅起嘴刚要撒娇,祥生把眼睛一瞪。 鱼儿立刻想起表哥的叮嘱,赶紧低眉顺目的拿捏着新学的几句上海腔问韩怀义:“少爷,我去给你泡茶好不好,沈宝山大哥刚送来的吓煞人香老好了。” 韩怀义顿觉毛骨悚然,老子出去一趟这丫头怎么成妖了,他忙喝道:“你好好说话!” 然后继续追问祥生:“她在玩什么花头。” 好在沈宝山带了几个人过来,才给卖妹货解了围。 这年头装电话是个稀罕事,门口很快围了圈人大呼小叫的看那些电话局的工人爬上爬下的将线圈拉直入户。 洋房洋车和花园,电灯电话自来水,屋内还有个粉妆玉琢的小丫头。 这完全就是对街那些穷人羡慕不已的上等人生活。 感受着那些人羡慕的眼光,自认是司机和保镖的祥生立刻去挺胸凹肚的堵着门骄傲的什么似的。 阿宝就看不惯这厮,心想你特么不就有个妹子吗? 沈宝山显然已经听说了韩怀义收拾伊士辛格的事,他眉飞色舞着:“韩先生,你真厉害,那些印度阿三平时老卵的紧,这次我们巡捕房上下可笑坏了。” 听他当众开始叫自己韩先生了,韩怀义也没再客套。 韩怀义笑道:“区区几个印度瘪三算什么东西,也敢盘问我和马莫耶的关系。对了,宝山,这几日还有几个事辛苦你一下。” 洋行必须要有注册办公地。 比如美丰那样。 另外家里还需要两个老妈子,以及一个后厨。 这些事都必须尽快完成,韩怀义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所以他希望他明天上午陪自己先去看看洋行的门面,包括找装修工人等。 沈宝山满口答应。 韩怀义接着就将自己约了马莫耶周日吃饭的事一说,然后表示,周日让他也过来。 既然进了巡捕房,能巴结到洋人警督沈宝山当然乐意了。 两人说话之际,电话局的人跑来点头哈腰着:“韩先生,您看您要个什么号码,我回去给您上好了。” 韩怀义忽然有了点恶趣味,直接问:“777有吗?”(杜月笙的号码,前面没有021,哈哈) “有,有,有,就算没有也得给韩先生弄出来。” 沈宝山在边上介绍:“这是我宁波的一个小老乡,做事牢靠,得知是给韩先生装电话饭碗一丢就跑来了。” “哦?这哪里是我的面子,是宝山你在老乡当中有威信嘛。”韩怀义花花轿子人抬人的说,沈宝山顿时眉开眼笑。 事情办好,韩怀义让祥生和高玉明拿钱交费,顺便给了个红封给那个小宁波。 小宁波拿过好处激动不已,忽然摸出个东西来说:“韩先生,我差点忘了。” 韩怀义接过一看哑然失笑,但也领情。 因为这是小宁波为他抄的沪上的些重要地方的电话号码。 如今的租界内能用的起电话的私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些官方和商业场所。 还别说,这些对于韩怀义来说确实有用。 他们走后沈宝山见天色还亮着索性主动说这就去帮他找中人,说晚上就能叫几个老妈子过来看看。 韩怀义也没拒绝,等他走后就拿起电话道:“转美丰洋行经理室。” 电话过了十秒钟后接起,那头传来杰森的声音:“哪位,我是杰森。” 韩怀义笑呵呵的约他们周日聚会,杰森满口答应后忽然道:“查理,有个事我必须要提醒你。” 听他讲完马当曼想拉着他们逼迫自己涨薪水的事,韩怀义没有说自己已经察觉,表示感谢后放下了电话。 杰森的话让韩怀义对马当曼真正的有了厌恶之心。 短短几日就做出这样的行为的杂碎毫无忠义和底线可言,随着事业进展,看到钱的他一定会欲壑难填。 自己真的要早做准备了。。。 然后他看到鱼儿趴在边上盯着自己,韩怀义就纳闷的问:“怎么了?你不是读书的吗?” “高先生不会教。”鱼儿告状道,因为她努力死记硬背后都不懂那些是什么意思。 韩怀义不由哑然,是了,高先生是个账房,算理科生是不是。 而鱼儿是个文盲。 那么账房先生教文盲,能教出个屁来啊。 他琢磨了下就道:“你和祥生阿宝总要帮我做事的,尤其你。这样吧,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请个先生。” 韩怀义说话时候没注意到,丫头听他说“尤其你”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都亮出彩虹来了。 鱼儿忙问他:“请先生贵吗?” “贵也得请,知识是无价的。”韩怀义随即喊来高玉明:“明天上午我要去看洋行的租地,来得及就先注册起来,所以你给我准备点钱。还有就是接下来几天,那些老妈子后厨在韩家该怎么做事,你都得盯着点,我是顾不过来也不会管。” 高玉明立刻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把家守好。” “好。另外我准备请个先生给鱼儿,还有祥生阿宝教书,一周来三次。希望他们早点能读书识字以后好帮我,再说了祥生和阿宝将来是要上船的,字都不认识怎么学开船啊。” 韩怀义的解释很在理,高玉明猛点头,因为这是好事,尤其这几日他见少爷和洋人打交道后,他自己都有了学英文的心思呢。 这时沈宝山这地头蛇带人来了。 韩怀义直接让高玉明去处理。 他就在沙发上看着,然后这厮和鱼儿低声嘀咕:“鱼儿,你看高先生面前站着一溜的老妈子,像不像戏文里面的皇帝选妃啊,你看你看,老头子那小眼神色眯眯的,哟,他果然选了那个最好看的了!” 鱼儿闻言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心想少爷果然正经不了多久。 8和贱人破脸 和在上海顺风顺水的弟弟相比,韩怀忠这段日子并不好过。 自从韩家将二百条船交割给石金涛之后,扬州城里就传开了一些关于韩家破败的谣言。 这话首先是从石金涛嘴里说出来的。 被韩二坑了上万的银子后,石金涛既不甘心,也要维护自己在市面上的“场面。” 所谓的先下手为强,或者反咬一口就是他这样的吧。 在石金涛的形容里,韩家兄弟都是鼠目寸光之辈。 他们看到自家一夜失了几百条船立刻卑鄙无耻的趁火打劫。 但这弟兄两个起了分歧,老大倒是想振兴家业的,备不住老二是个败家子,只晓得拿钱。 于是韩怀忠只能放任那个臭名昭著的弟弟,把自己家里的二百条船都卖给石家,韩二随即就和他大哥分了家,自己跑去沪上快活去了。 另外石金涛还放风出去说,本地知府即将调任上海。 下一任是他的关系! 这么一来,石家虽然伤筋动骨了一把,可根基还在。 并且还因祸得福的从此有了在扬州府和瓜州漕运衙门的双重关系、 而韩家呢。 除了得点钱财,失了市场失了新攀附的靠山裴大中,就连他们说拿钱去买新船的事,也因为韩二的不顾大局而告吹。 如此一拨弄之后,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石金涛看似输了其实赢了。 于是韩怀忠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的。 搞得最后他索性不出门了。 可是有时候你躲麻烦都躲不掉。 世人就是这么的刻薄现实,哪怕韩家成败关其他人无关。 偏偏有些不消停的比如张叔明就又憋不住了。 听着满城风雨,又确定韩二已经和韩怀忠分家后,这日张叔明喝了点酒就跑来了。 陈伯看到他就烦,结果这厮居然硬闯。 正在书房静心看书的韩怀忠听闻动静走出见到是张叔明,面色也微冷,但碍于情面和礼节就很淡的说:“老大人有事吗?” “韩怀忠,你还是不是我女婿?”张叔明三杯马尿就上头的指着他喝问。 韩怀忠一愣:“什么意思?” “我等了你几日,你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来和我说?我还是不是你长辈!” 张叔明嚷嚷着大大咧咧的坐进韩家的客厅,手一摆:“你和韩二分家了,是不是?” “没分,外边都是谣言。”韩怀忠聪明的道。 张叔明不由一愣,赶紧先问:“没分?那他人呢?” “老大人到底要干什么,你直接说吧。”韩怀忠忍着厌恶道。 张叔明立刻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口气?” 陈伯看的火了张嘴怼道:“二少爷暂时不在家,就轮到你在这里放肆了?我家大少爷什么口气了?” 张叔明被他说的挂不住脸,便破口大骂陈伯:“老不死的,你一个看门房的有什么资格插嘴我翁婿的事?” 陈伯也犀利,冷冷的道:“你是为房租来的吧,那东西归二少爷管,你要是不服气等交租的时候不给他,我家大少爷也不会和你说什么。” 张叔明闻言傻眼了,没错,他过来闹腾其实就是为了房租。 韩二既然和韩怀忠分家了,人据说又不在本地,他想到之前那合同就心疼,这就跑来找茬纠缠来着。 谁知陈伯一眼看穿。 话说,他和韩家的交际也就在这些事上面,而他的心思都写脸上,其实谁不知道呢。 韩怀忠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不耻着,这时张叔明转头就问他:“老大,你真要逼死我们全家吗?” “你家租房按着市价给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是你不想租,我这就去联系二少爷回来收房子。”陈伯知道大少爷不好说什么,在边上道。 张叔明遇到这老门房真要疯掉,不由尖叫起来:“韩怀忠,我和你讲话,你放条狗在这里和我闹个没完是不是?” 他说的这么难听,韩怀忠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立刻扬声道:“大人讲话客气些,这里是韩家!陈伯是我韩家几代的老人了,轮不到你来辱骂。” “。。。。” “您要喝茶请随意,陈伯,他走也随他。”韩怀忠说完干脆起身,因为他真的不想再和这种人说什么了。 谁知张叔明忽然一把拽着他:“行行行,我不骂你家老陈,我有话和你说。” “放开我家大少爷。”陈伯上去揪住他的手。 张叔明也是做得出来的,顺势往下一趟就哭喊起来:“女婿打丈人拉,女婿打丈人拉。” 因为他还拽着韩怀忠的袖子,导致韩怀忠也跌倒在地。 这厮随即又去揪住韩怀忠的头发,呸道:“老丈人上门你就这么个嘴脸,你的良心给狗吃了是不是,我养那么大的女儿就白给你吗?我告诉你,韩怀忠,今年没有一栋房子一千两银子,你别想我女儿过门。” 门口邻居听到动静都冲进来看热闹,但听他这么说也都纷纷不齿。 韩怀忠遇到这种货打不得骂不得,急怒攻心眼前都开始发黑。 好在后厨的王大头冲上来噼里啪啦的将张叔明扯开,韩家几个老妈子也冲来撕扯他,才让韩怀忠喘过气来。 看着这场注定要给扬州人耻笑的丑事,韩怀忠气的浑身发抖的喊:“行,你那女儿我不娶了行吧!”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 毕竟在这个年头,定亲后被退婚是丑事,对男方女方都不好。 别看张叔明在外边骂骂咧咧,对韩怀忠各种的看不上。 但他不傻,烂船独有三斤钉,韩家再不行也比他富足。 别的不说,韩家不是刚得了几千两银子的吗? 所以他从来都是口上说说。 结果今天他来闹腾的太过,一把玩脱了,竟让韩怀忠说出这种话来,张叔明顿时急了眼了,拼命往韩怀忠面前扑,厉声叫道:“你要逼死我女儿是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韩怀忠性格虽然实在,但骨头其实颇硬。 要不然也不会独抗韩家三年,在法租界受苦也不曾丢了尊严。 他现在都将脸撕破了,心中反而痛快。 韩怀忠心想算了算了,就如老二和我说的那样,张家女儿就算再好有这等岳父,我以后还怎么过呢。 何况弟弟现在正在上海努力,我要是再和这厮纠缠下去,指不定又出什么麻烦,反而耽误了家族的事业。 9被弟弟带坏的怀忠(继续求些推荐) 韩怀义既然拿定了主意这就毫不客气的反怼张叔明道:“到底是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你不就是为了想免掉饭店门头的租金吗,你但凡像个长辈样子,上次不和狗老三他们为石金涛登门来恶心我,我家老二会去找你麻烦?” 看到韩怀忠拿出了狰狞,仗着身份才敢和他张牙舞爪的张叔明的气焰立马消了。 他蠕动着薄薄的嘴唇,试图解释说:“我那是。。。” “石金涛给你五百两银子,你就来欺负人了!你有那五百两银子还开什么饭店啊,张叔明,你再在这里纠缠一次,我拼着吃发落也要揪你去扬州府!”韩怀忠怒发冲冠的厉声道。 然后他坚定的对周遭邻居拱手:“大家也都看到,不是我不仁义,实在是这位太不像个长辈,今日还请大家为我作证,我韩怀忠这就去写退书,和张叔明恩断义绝。” 说完他就往书房去。 张叔明一看不好,尖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韩家老大,你这是要逼死我女儿啊!” “还不是你造的孽这几年年你登门除了要钱和恶心人,关心过我家少爷一次没有?”陈伯冷声问,他从心里一百个赞同少爷今天的硬气。 张叔明彻底软了,哀嚎道:“使不得啊,你们韩家不能这样啊。”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个声音,道:“如何闹的这样了呢?” 众人回头看去,见居然是石金涛跑来了。 看到这厮张叔明就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他居然忘了石家和韩家的关系,竟扑过去和他诉苦。 石金涛却只拱手:“家事外人参合不得。” 又对陈伯道:“我是来给另外五十条船的银子的。” 说完他就摸出放在袖子里的钱封。 张叔明今天大概真的是疯了,这厮忽然出手嗖一把抢过石金涛手里的钱,拽在手里眼睛通红的冲韩怀忠嚷嚷道:“韩怀忠,这就当你给我家的聘礼了。。。” 你特么!石金涛都被这奇葩惹炸了,劈手揪住他喝道:“你给老子拿来!” “你还欠我五百两银子呢。” “我呸,我什么时候欠你这穷鬼的钱了。”石金涛懊糟的只恨自己为何今天要跑来,来了之后又往里走干什么呢。 张叔明这会儿失心疯似的完全不管了,当众喊道:“你让狗老三找我说,让我带他们来找韩家兄弟,只要能帮你压下价格就给我五百两银子的好处。” “荒唐,我亲口和你说了吗谁和你说的找谁去。”石金涛一把推开他,聪明的对陈伯拱手:“天地良心,五十条船的银票都在你家老大的丈人手里,我是要不回来了,还麻烦贵东家出来吧。” 说完他也不走,扯过条凳子坐在了韩家院内。 这时韩怀忠走了出来,他冷冷的对石金涛道:“钱没到我手,我不认账。也不会给你回执。石东家你与其喜欢看热闹不如想想自己的钱怎么解决。” “哎,我给你丈人了啊。” “笑话,韩家生意和他相关吗?再说他已经不是了。”韩怀忠说完将一份退书递给王大头:“给他。” 王大头事儿妈似的有些犹豫。 韩怀忠眼睛瞪起:“我叫不动你了?” 王大头的老婆泼辣的紧,骂丈夫道:“杀千刀的,东家要你办事你就办,你特娘的少在这里做烂好人,石家张家欺负东家的时候你忘了?” 又说:“你再墨迹小心二少爷回来收拾你。” 我曹,王大头一个哆嗦立马将退书硬塞到闪躲不迭的张叔明面前,张叔明拼命往后退,王大头揪住他就往他怀里揣。 石金涛逮到机会猛的出手将他手里的钱封夺走,往韩怀忠面前丢去,正落在韩怀忠脚下。 张叔明见钱没了,气急败坏的把推书扯了个粉碎,尖叫道:“韩怀忠,你做梦,我告诉你,我明儿就把女儿送来!” 世上哪有这样的父亲,周遭邻居都无语了。 韩怀忠理都不理他,捡起钱封数了数,放进怀里后冲石金涛道:“石东家,麻烦以后在外边留点口德,我韩家这次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您自己心里清楚。” 石金涛皮笑肉不笑的死不承认的说:“韩家大少爷,你说什么我不真不知道。” 韩怀忠看着这厮心中一动,忽然很赌气的道:“行吧,闹的这样我也心灰意冷了,还有一百条船要不要,连漕运单子一起给你。我啊,以后就先收着租过日子!” 石金涛听到他说这句话顿时愣住了。 张叔明在边上也不哭了。 石金涛问:“你说真的?” “我累。心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看着办吧。”韩怀忠满眼疲倦的道,知情的陈伯却在心中暗暗为大少爷神来之笔叫好。 这两人都被败家子带坏了而不自知。 老头子借机还连忙配合着声泪俱下的道:“大少爷,可使不得啊。” 接着他就揪住张叔明大骂:“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把我家大少爷气坏了,你给我滚。” 然后他又回头和韩怀忠说:“大少爷,使不得啊,这可都是韩家的祖业啊。” 可怜石金涛再狡诈,也想不到陈伯居然是个老戏骨。 没有陈伯说话他还有些怀疑呢,陈伯一开口他反而信了。 聪明人会推己及人换位思考,石金涛看着现场浓郁的悲愤心想,我要是韩怀忠遇到张叔明这种奇葩东西,肯定也要疯掉的。 他当机立断的道:“韩东家,我手头钱不够了,只能先签字。” “签吧,我也懒得杀你的价格了,十五一条,但韩家船工你必须用着。” 陈伯继续痛哭流涕:“大少爷。。。” “你闭嘴。”韩怀忠怒吼完狠狠的一摆手:“石东家,来我书房吧,王大头去请中人。至于张叔明,你要是不走,正好等中人来见证我韩家今天退婚!你要是不答应,我等会就送去你们家门上,老子今天就算成扬州府的笑话,也不认你这个不是长辈的东西。” 石金涛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同情。 但他很快压下了心思,接口道:“买你的船可以,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10剧烈的咳嗽 “你还能有什么条件?”韩怀忠冷笑着问,然后回头瞪着王大头:“是不是要我跪下去请你去办事啊?”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陈伯装腔作势去扑王大头,又给韩怀忠喝住,韩怀忠说话很重的道:“陈伯,你再在这里管束我,那我就从账上给你支银子送你回乡养老。” 陈伯这才消停,然后就在那里痛心疾首的指着张叔明骂娘。 进书房后,韩怀忠的胸口如个风箱似的,石金涛都有些不忍看他,而后难得没有对韩家落井下石的劝道:“韩东家,消消气吧,一场姻缘来之不易,张叔明也就是利欲熏心了些。” 韩怀义红着眼睛瞪着他:“这些风凉话有意思吗?” “我。。。” “我懒得计较你买通他的事,因为就算没有你,他骨子里也是这种东西。但是。”韩怀忠冷声道:“哪怕是个和此事彻头彻尾无关的外人,在张叔明欺辱我家时没有说话,那么在此刻也就没资格劝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石掌柜?” 这会儿玩脱了的张叔明还在前厅呼天抢地呢。 韩家大门外都成戏园子了,围了诸多人在看笑话。 王树森快步跑来晓得这些情况后,先呸张叔明一口,然后来到书房先对韩怀忠道:“韩东家,您先冷静一下吧。” “我会少你的钱吗?”韩怀忠蛮不讲理的问,王树森晓得他在气头上,没计较还试图劝。 石金涛在边上道:“要不改天再谈?” “十五两银子一艘船,一百条合计一千五百两整。漕运合同算五百两,总共两千两你分三个月给我。另外韩家船工还有一季度的养闲金你出。” 石金涛忙讨价还价:“这漕运合同怎么算钱呢?” “刘德成坑我家老二,那小子的狗命不值五百两是吧?” 石金涛就说:“你连船都卖了还扯过去的事干什么呢。” 王树森在边上帮衬韩家道:“石东家,人家要卖就一起卖,这种情况你还还价你还是个人吗?” 装的气呼呼的韩怀忠差点没穿帮,只能咬着牙走去窗前,不给他们看到自己的神态。 他同时在想,这种情况这厮会不答应吗?不会。 怀义啊,哥哥也算出了把力了,你可得好好干呀,我还等着你衣锦还乡呢。 本分的韩怀忠这段时间其实都憋屈死了,但他只能忍,同时还有个念头就是总要在家族转型时做点什么,他才不想给过去的那个败家子弟弟比下去呢。 石金涛最终只能答应,但提出自己的要求,韩家今后不得参与漕运。 这个绝户计一出王树森先炸了:“啊?有你这样的吗?二千两银子就想买人家以后的路,你想发财想疯了是不是?” 石金涛也炸了:“王树森,你亏待过你不成?上次两栋房子的佣金少给你一分没有?我和韩怀忠谈事,他答应不答应是他的事,你特么是韩家的谁啊。要是你不想干,我换中介重新谈!” 得,王树森熄火了,他撇撇嘴不再吭声。 石金涛随即和韩怀忠道:“怎么样,答应我明天哪怕去借,也立刻给你全款。” 韩怀忠心想老二说漕运马上都没了,我们弟兄要去海里浪,但是我得忍着。 他就转过身来沉着脸问石金涛:“你在逼我?” 石金涛生怕到手的鸭子飞掉,慌忙摆手说:“谈不上,谈不上。” 这厮眼看多年的努力要得逞,忍着心里要爆炸的快感连连道:“韩东家,我们生意是生意,你想想,我总不能花了大半家当回头你们又来了,那我不亏死啊?” “我家老二卷了钱都去鬼混去了,我还拿什么和你家争呢?”韩怀忠仰头看了看屋梁,道:“再加二百,我卖祖业!” “这。。。”石金涛听到这价码有点蒙。 你加个一千我都能理解,但我不会给。 你加二百我肯定给,问题是这啥操作啊。 韩怀忠幽幽着给出了答案:“这二百我准备买尽扬州的纸钱供给列祖列宗,告诉他们韩家出了个二畜生,韩家要翻天啦!” 他说的这么渗人,石金涛都怂了,赶紧答应。 王树森看着面容憔悴的韩怀忠几乎落泪,猛吼道:“加五百,妈的巴子的,石金涛你不答应我可以走,但我和你保证,你换全扬州的随便哪个中人都会和你开这个口!” 石金涛也是服了他了,怒道:“行,但你特么这次别要佣金了。” “我要你就是我孙子!”王树森仗义起来他老激动了。 石金涛也很激动:“好!” 然后这厮大怒:“我呸,王树森你占老子便宜是不是。你要佣金你才是我孙子!咱拿祖宗发誓!” 韩怀忠实在绷不住了,赶紧转头跑出书房。 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剧烈的咳嗽,王树森叹道:“石金涛,你以后还是少造点吧,别在外边再编排他们家了。” 此情此景之下石金涛居然破天荒的认了,他也叹道:“不了不了,千辛万苦赢了我还折腾个什么劲啊。哎,韩家老大是不容易啊,摊上那么个弟弟,呵。” “可不是嘛。”王树森提到败家子也咬牙切齿,他是真心疼韩怀忠,同时也为韩怀义的再度犯病感到惋惜。 他们却不知道,韩怀忠刚刚是笑岔气咳嗽着出去的,而他们看不上的败家子,这会儿正一本正经的会晤水手呢。 晚上杰森他们竟来叫他吃饭,为他接风。 本想老实在家的韩怀义只能和他们出去,然后就提前遇到了马当曼那货,以及他的“朋友们”。 兜里有了十个银元的马当曼今天倒没有浪。 因为他给别人“介绍”工作,所以是那五个穷鬼请他。 六个人就开了一瓶威士忌坐在不远处的一家酒吧里嘀嘀咕咕着。 接着韩怀义就来了。 这年头辫子看洋人稀奇,洋人看到不留辫子气质锐利的中国人也稀奇。 所以韩怀义的到来很引人注目。 马当曼这货开始想躲的,却给杰森看到。 然后几个人就坐在了一起。 11社会告诉你真相 无处可逃的马当曼只好赶紧将人手介绍给韩怀义。 “查理,这就是我说的五个朋友,他们都是利物浦人,之前在莫科萨顿号服役,不过现在利物浦号已经成为了历史。”马当曼是这么说的。 那五个人叫朱迪,博尔泰,强尼,洛克,以及帕德罗。 其中帕德罗是个扎着满头小辫子有点娘炮的瘦子,长得很帅气,有种雅痞的感觉。 他们都好奇的打量着马当曼和他们吹嘘的金主。 马当曼在喋喋不休着他们的业务熟练度等方面,韩怀义忽然问面相硬朗的博尔泰:“利物浦球队今年的成绩怎么样?” 博尔泰惊讶了下,带着点骄傲的道:“01年刚拿了一个冠军。顶级联赛的。” 然后说:“先生,你也喜欢足球?” “是的,一直都喜欢,我讨厌埃弗顿。”韩怀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两者在同一城市。 除了偏于内向的帕德罗,博尔泰身边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杰森旁观韩怀义和他们的交流,心想杰森开了个好头。 这时,瘦弱的帕德罗忽然问:“查理先生,您真的要招聘水手吗?并且让马当曼当船长?” 韩怀义闻言立刻看向马当曼:“你和他们是怎么描述情况的?” 马当曼窘迫之际,帕德罗说:“马当曼昨天遇到我们,得知我们刚刚失业不久。。。” 马当曼都急了眼了,吼道:“你闭嘴。” “是你闭嘴,马当曼,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谁知就在这时边上有个洋人忽然吹了声口哨:“呵,一个中国猪居然威胁一个英国人,马当曼你这个狗屎一样的东西。” 换做这个时候的中国人可能会忍,韩怀义二话不说操起手边的酒杯就砸了过去,然后拎起那瓶威士忌摁住刚要爬起来的那厮,直接再一瓶砸下。 酒瓶敲上对方的头颅时发出沉闷的声音。 酒水混合血液瞬间流淌下来,那厮的几个朋友都站起来,韩怀义看都不看,揪住这个家伙,用残余的酒瓶锋利的尖口顶上他的脖子,一字一句的问:“你只要再敢找麻烦,我就让你用血管呼吸你信吗?” 杰森他们做梦没想到韩怀义说动手就动手,惊呆的他们慌忙上来试图拉住韩怀义,同时冲那边吼道:“管好你们的嘴巴,这是来自纽约长岛的查理!” “呵。”韩怀义松开手,丢开酒瓶,淡淡的看着那几个洋人:“不服气去外边解决,我保证跪着的是你们。” “查理,算了,我也认识他们。”杰森劝道。 这时挨打的那厮嚎叫着转身扑来,一直注意着他的韩怀义二话不说,一个摆拳砸去,然后贴身上去一个急促短勾,正中他的胸隔膜。 打的那厮原地都跳了起来。 等韩怀义再度后退,那厮已经捂着胸口瘫软在地上,脸都白了几度。 “如果你妈妈没有教过你怎么和爸爸说话,社会就会告诉你真相。”韩怀义冷笑着毒嘴,然后道:“如果这里是长岛,我真想用把勃朗宁塞进你特么的**里楼火!” 全场闻言顿时一片死寂。 只有那厮剧烈的喘息声,和间杂的呕吐声。 酒吧的老板跑来问:“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各位先生?嗨,杰森,到底怎么了。” “这位就是刚和我拿了辆车的查理。我和你说过的。”杰森耸耸肩,指着地上的那个家伙:“这个蠢货无缘无故的参合到查理教训马当曼的事情中,还侮辱查理是中国猪。” 韩怀义没理会其他人,只低着头盯着那厮说:“道歉,立刻。” “这。。。”老板有些不知所措,并立刻制止了要过来的安保,因为这件事那个家伙不占理。 尤其这是黑色查理,杰森隐晦的说过的那位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的判断,他感觉的出来韩怀义不太好惹。 流浪多年后来在沪上开了这家水手酒吧的他见过太多的人了,虚张声势还是真正的残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查理,显然很像是后者。 “ok。”韩怀义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就去拽住那厮的头发往外走,对方总算慌了,喊道:“抱歉先生,抱歉先生。” “哦?”韩怀义松开手蹲下去,将手心的血迹擦拭在他的衣服领口上,盯着他的眼睛道:“上帝保佑你逃过了一劫,我刚刚准备打开油箱给你洗一场燃烧的淋浴。如果你觉得我只是在嘴炮,你可以再骂我一声试试。” “查理,消消气,消消气。”杰森见机赶紧和凯斯普一起劝着拉起了韩怀义。 韩怀义这才冲酒吧老板道:“我没得选择,不过给我来两瓶白兰地吧。” 再度坐下时马当曼已不敢吭声了。 而博尔泰好奇的问韩怀义:“查理,你练过是不是?” “我只练过这个。”韩怀义做了个割喉咙礼,装逼到底的道,他是杀过人,当武警时奉命枪毙过两个偷钱变成打劫,打劫变成杀人的二百五。。。 这下博尔泰也无话可说了。 “好了,先生们,看来马当曼这个混蛋不值得信任,因为他和我说,他寻找你们足足一个礼拜。”韩怀义呵呵着:“那你们就亲自来告诉我,你们的从业经历吧。” 韩怀义在和他们交流时,那个挨打的家伙走出了酒吧,看着他的背影老板有些担心。 犹豫了下之后他就过来提醒杰森。 韩怀义知晓后没有吭声,只是借口去洗手间一下。 然后他就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酒吧。 看到韩怀义的举动,老板眼中先闪过疑惑最终闪过不屑,心想原来我看走眼了。 他就跑来和杰森说:“看来你判断错了,那个家伙吓跑了,谁?你的朋友,查理。” 这位老板正语气里带了点不屑的说着呢,外边忽然响起阵尖叫。 酒吧里的人都跑了出去,只见长街上有辆福特正风驰电掣的甩着车技。 嘎吱——呜 剧烈的刹车声之后是油门的轰鸣,车灯照耀下,过来时趾高气昂的那些家伙落荒而逃。 轰! 紧接着福特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直接将惹事的那厮顶在车盖上怼在了电线杆前。 12不值一提(凌晨求那个) 韩怀义随即拉开车门,下去揪住他的头发在03年的外滩上当着无数人的面问:“爸爸刚刚叮嘱你什么的,你这个蠢货!” 他又冲这厮那些惊惧的帮手招呼着:“来呀,小子们,老子一个干你娘的一群。” 所有人看着这个疯狂的家伙都不由瞠目结舌。 “给老子把引擎盖舔干净,对,好好舔,左边特么的左边你看到没?”韩怀义接着还抽出腰带鞭着那厮有点神经质的哟喝着。 本以为叫上弟兄来能翻盘的那厮直接都哭了。 不是他太怂,是韩怀义太特么。。。 简直无法形容。 要知道这个年头的上海滩虽然鱼龙混杂,但心狠手辣的人不会当街杀人。 而富贵者不会轻易置气。 唯有外号黑色查理的韩怀义开着全上海第一辆私人汽车,在酒吧门口满世界的怼着人撞,还逼迫洋人舔他的引擎盖。 这种货色不要说上海,全中国都没出现过。 此事很快传开。 沈宝山听到说777车主的壮举后赶紧带人过来,于是英国酒吧门口很快站满了帮会的精壮。 如临大敌的老板不得不再度找韩怀义说:“查理,外边来了好多中国人,似乎是找你的。” 现在他的态度格外的客气。 “我?”韩怀义都喝的有点懵逼了,他便走出去看。 已经被他气焰折服的几个英国水手和杰森他们不放心的跟来。 韩怀义跨出酒吧的那刻,沈宝山和自己挤来的宋元涛立刻喊道:“韩先生。” 沈宝山的兄弟李连璧鲁直横等跟着道:“韩先生。” “韩先生。”这是其他人的声音。 上百个精干的帮会分子们的问候如雷一样滚过街头,人人眼中有仰慕的光。 有钱,有路子,有头脑还敢打洋人,在如今的中国人眼中不是英雄谁是英雄?而洋人们再度目瞪口呆。 在夜幕下,拥有这样力量的男人,谁不敬畏? 今晚只是万不得已的韩怀义却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说:“你们怎么知道的?” 沈宝山笑道:“上海滩都传遍了。” “就不能有点隐私吗?算了,都进来喝酒吧,我买单。”韩怀义想想又说:“这地方没意思,我们回法租界找个排挡喝到天亮。” 好吧,主要是这里的酒太贵。 一行人轰轰烈烈回头时,韩怀义和副驾驶上的杰森说:“兄弟,晚上你把车开回去吧,能修就修,不然明天我再买一辆吧。” 他这么说,不是驾驶室太狭小,杰森都要给他跪了。 次日韩怀义醒来时,已接近中午。 租界的生活便利,韩怀义洗漱了番才神清气爽的下楼。 然后他发现马当曼已经来了。 目睹韩怀义昨晚那一面的马当曼现在乖的什么似的,见到他连忙起身道:“老板。” 这时门外响起汽车喇叭的声音。 杰森居然开了辆新车过来,他冲韩怀义道:“查理,你今天要办事我就先拿一辆车给你用吧,你之前那辆车只是轻微的撞击损伤,很快就能修好。” “谢了杰森,有空的话陪我一起去怎么样。”韩怀义问,他今天要去注册洋行,拉上杰森这样有正儿八经工作的老美一起会少很多麻烦。 杰森笑道:“可以,但我还没有吃中饭。” 马当曼有些羡慕的看着杰森和韩怀义的随意,不过他现在可没胆子再和韩怀义放肆。 高玉明昨天招的人手艺还可以,很快就将饭菜准备好。 大家在餐厅的圆桌吃饭时,杰森告诉韩怀义,他昨天的壮举已经传遍了整个英美圈子。 “是他选的,我已经收敛很多了。”韩怀义呵呵着,顺口问:“他还准备和我继续下去吗?” “不不不,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已经知道不要来惹你,昨天陪同他的那几个混蛋里,据说都有人尿了裤子。你太凶残了。”杰森道。 韩怀义一笑:“那我就当夸奖了。” 他心中则在提醒自己,这样的事可一不可二。 所有的黑暗其实都是要上岸的,那为何还要下水呢。 前世是警察的经历让他清楚的认识到,所谓的黑暗,只是相对而言。 后人以为鱼龙混杂的上海滩无法无天,那只是种想象。 租界市井里的混乱其实都是在工部局和公董局大佬们的控制下的,世人听闻的血腥背后都是赤裸裸的利益。 再说了,便是杜月笙后来不也穿上长袍马褂,人称杜先生了吗? 所以成为人上人的基石从来不是暴力的名声,那样开始可能会让你暂时得利,但最终只会成为你发展的阻碍。 因此韩怀义随即就放下了此事,和杰森以及马当曼说起洋行的注册事宜来。 寻常年轻人打架斗殴赢了总会吹嘘个没完,可是杰森发现,从昨晚的夜宵时起,韩怀义甚至不屑提及那些。 他不由想,查理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昨天的处理方式让我们震撼,但这些对他来说却只是寻常吧。 接着杰森就建议韩怀义将商行的注册地放在公共租界。 他这么做自然是有私心的,因为韩怀义如果在公共租界发展的话,对他来说也是股帮助的力量。 韩怀义却坚持自己的决定。 因为他知道法租界在14年会再度西扩,那是个黄金时期。 另外法租界的繁华是超越公共租界的,因为这里法国人单独说了算,而公共租界不然,由于势力众多所以导致扯皮的事情也太多。 不过韩怀义表示,自己会在合适的时候在公共租界成立办事处。 杰森勉强不得只能答应。 饭后,三人驱车前往中央巡捕房找沈宝山,因为注册洋行先要有办事处。 期间他们路过法租界的公董局时,韩怀义却看着街对面那片破败连绵的房屋处。 因为目前只有他知道,那里才是法租界未来的公董局大楼所在地,也就是后世淮海路上的中环广场。 当然了,该楼此年间还没有开建。 所以目前公董局的十个委员会和十三个部门都零散在租界各处。 不过韩怀义注册商行的话,却还是要来这里的。 因为他要走督办总理处的流程。 13似赢实输的石金涛 沈宝山办事确实很利索,尤其他在昨天见过韩二的疯癫嚣张之后,他做舔狗的心越发的热切。 他这会已经为韩怀义叫好了三个中人,这三个中人手上都有大量空置的门面。 晓得有金主要做大生意,他们都眼热的等着呢。 巧的是,韩怀义抵达这里时,马莫耶办完事堪堪回来,几个人见面又是顿谈笑风生。 听说韩怀义要注册商行,收了他十根金条的马莫耶竟主动说:“我的朋友梅洛就在租界的督办总理处,我礼拜天还准备带他一起去你家呢,等你将地址选好先过来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然后陪你一起去。” 韩怀义求之不得,但说:“这下我又欠马莫耶先生一个人情,看来周日的聚餐还得加菜。” 马莫耶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奉承之意,快活的大笑起来。 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 到晚上韩怀义不仅仅注册好了“新罗马”商行,还顺带提前认识了今年才三十出头的租界总董事秘书,兼督办总理处的处长梅洛。 商行的地址则在离韩家洋楼不远的一栋带门面的二层小楼。 楼房是装修好的,窗明几净,且家具齐全。 而楼下的门面略改动一下就可以成为接待处,这栋楼合计月租才三个银元。 韩怀义估算了下,从家里出发的话,步行五分钟即可抵达。 所以他当场拿下了这里,并安排沈宝山请小宁波明天过来再拉个电话线。 然后他就回家将祥生和阿宝揪过去,让他们以后住在楼上,还分了个房间给马莫耶。 但他提醒他们,做生意的地方不得带任何女人回来鬼混,要是被他晓得一定打断他们的狗腿。 再打发祥生和阿宝滚出去买被褥用品后,韩怀义和马当曼道:“我们该再谈谈了。” 马当曼见他找自己谈话都有点缩。 昨天晚上已经了解了他最近行踪的韩怀义示意他坐下,而后道:“之前的事我可以放在一边,但从现在起,如果你再敢拿着我给你的钱做些混账的事,那么你看到的,是吗” “查理,很抱歉,我一定会改。” “明天我会带你和杰森一起去江南制造总局,看看中国人手里有没有海轮出售,我希望你表现的像个样子。” “是。” “二十银元一个月,还有住宿和吃饭的地方,这个待遇不错了。但我不会养着闲人,我给你半年时间,如果你不能创造价值的话,那我只能请你走人。如果你可以,那么你将为成为我在中国第一艘海轮的船长。” 马当曼一听这话激动了,问:“真的?” “我骗过你吗?那五个人我要了,你等会去联系他们后日来这里找我,我和他们会谈具体的待遇以及安排他们工作任务。” “好的老板。” “你也可以先询问他们待遇要求,再反馈给我,记着帮我省钱。” “好的老板。” 韩怀义将一把钥匙丢给他:“最后提醒你一句,想衣锦还乡的话就好好做。” 马当曼几乎是双手捧着接过这栋房子的钥匙的,然后他提醒韩怀义:“老板,一艘万吨海轮最少需要三十个人,这五个人恐怕还不够。” 韩怀义皱起眉头道:“我已经有安排,再说我宁可先从小的做起,必须要兼顾陆航运和海运,三千吨已经是顶峰了,你以为黄浦江是正在开凿的巴拉马运河吗?” 马当曼想想也是,便讪讪不语。 也就在这时,韩怀义忽然感觉到系统的异动。 他凝神发现,昌隆记的资金再度缩水,如今石金涛的流动资金已经只有二千,而现金负债额度达到了四千多。 与此同时,信义和的资金流却膨胀到了近一万的金额。 韩怀义吃了一惊赶紧往明细分列查找才发现,韩怀忠居然刚刚将韩家所有的船都卖给了石金涛。 明细上显示资金来源:1船只2合同回购3业务买断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韩怀忠和石金涛签署的合同。 合同里详细注明了韩家以五百两的价格五年内放弃漕运生意,违规将处以十倍罚金。 合同回购的金额则在五百两整。 看完这些,韩怀义都想笑,大哥是怎么做到的啊,我本来都做好了实在不行拖到明年解决此事的准备呢,结果我才离开扬州几日他就帮我提前完成了脱坑任务。 这会儿,韩怀忠正铁青着取了张纸,将自己拇指上的红印摸去。 看他那表情,分明是为昨日的冲动懊悔的模样。 王树森只在心里叹息,张叔明那厮害人不浅,刺激的韩家大少爷做出了超过败家子的败家之举。 五年后,韩家只怕连漕运的汤都喝不到了啊。 昨日在韩怀忠的冲动和石金涛的坚持下,双方将合同签好并约定不得反悔只等今日交割,石金涛连夜就筹集了银两大早就跑了过来。 韩怀忠拖延了会儿最终无奈的签字。 他落笔画押的一刻,表现出这种姿态,石金涛却也快活不到哪里去。 因为吞下韩家的代价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 石金涛仔细算过,一把火亏掉石家四千两银子之外,刘德成的五百,再加上被韩二要去的九千,再加一千五的船费,现在又加一千五的船费。另外还有回购合同和买断的一千两。 不知不觉间,石金涛发现自己已经用掉了一万三千五的真金白银,另外还暗亏四千。 他总共也就二万多的身价,顿时去掉大半。 说起来他等于在为韩家补血,唯一值得他高兴的是,从此他在扬州城内再无水运的对手,整个扬州市场年入四千多的份额都归他所有了。 可这最少也得四年才能回本,十年才能再上一个台阶。 而韩家呢。 韩家现在米店和码头俱全。 没了漕运韩怀忠也能活的滋润的很。。。 “贤侄啊。”石金涛最终叹息道:“你我两家从老辈开始到今天,斗了几十年最终是个两败俱伤。其实回想起来何苦呢?” 韩怀忠没吭声,心中却想要不是我弟那把野火,哪里会有这样的局面? 14能不能做我家的上门女婿 石金涛不知他在作何感想,这奸商估计是郁闷坏了。 于是他默默将合同收好后,忽然递出五十两银子的银票给王树森。 王树森说到底也是个商人,就接了。 哪知他才把钱拿到手,还记得昨天的仇的石金涛就来了:“孙子!你说你拿佣金就是我孙子的,来,那你叫我声爷爷听听呢!” 王树森哪想到他这么坏啊,顿时给他气的几乎吐血,看到这一幕韩怀忠就算想端着都忍俊不禁。 石金涛借此事挥去心中的郁闷后,他走去韩家后院的祠堂里,认认真真给韩成德上了三炷香,而后忽然问韩怀忠:“怀忠贤侄,你真和张叔明家分掉了?” “分了。”韩怀忠听他叫自己“贤侄”满脸的不适应。 石金涛哦了声,便道:“那我当着成德兄的面,我说几句话可好?” 韩怀忠不晓得他葫芦里买什么要,也只能对他道:“石东家请说吧。” “我之前对付你父亲,以及对付你家老二,其实都是为了活下去啊,其实我这个人不坏。” 韩怀忠。。。 “韩家几辈里,你父亲太守旧谨慎,太书生意气!你家老二,我没法说。而你其实是个人才。” 韩怀忠都懵了:“你到底要干嘛?” 石金涛先和他绕着:“你看,我看似赢了其实输了,你看似输了其实也没赢是不是。” 韩怀忠不耐烦了,道:“石东家,你有话直说可好?” “好吧。” 石金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说出了自己突然而来的一个想法。 他试探着道:“反正你家有两个儿子,而我喜欢你的忠厚实在,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来我家?” 去你家干嘛? 韩怀忠一愣之后反应了过了,啊,你这厮要我做你家的上门女婿是不是!!! 和后世那种双方都是独生子女家庭,生两个孩子各自一个姓不一样。 在这个年头做上门女婿的男人都是无路可走的。 对堂堂正正的人家来说,提出这个要求等同是种侮辱。 韩怀忠都悲愤了,石金涛还老真诚的看着他。 这厮把算盘珠子拨拉的溜溜的道:“我家女儿知书达理貌美如花,且我家条件你也晓得。你只要来,我的就是你的,这样大家都不亏。。。你干嘛,哎呦呦,你放开。” 韩怀忠指着韩成德的灵位一把揪住石金涛,脸都气红了问:“你在辱我是不是?” 石金涛吓一大跳,赶紧赌咒发誓:“我真的这么想的啊,我就那么个女儿,你又是个好人,我就想,我。。。” “你当着我父的面要我入赘,还说不是辱我韩家?” 石金涛都愁死了,口不择言着:“要不,要不我们出去说?” 韩怀忠一听更气了,你特么傻了还是缺德啊。 你拖着我出去,背着我父亲说这屁事,我先父和列祖列宗就不知道了吗,他顿时大怒,喝道:“滚!给我滚!” 石金涛感觉不妙只好屁滚尿流先。 等他走后,韩怀忠的一口气还给堵着呢,他憋在家里转了半天后还是没法消停。 老实人这就恶向胆边生的道:“陈伯,陈伯!” “少爷怎么了?” “把周阿达叫来,我要他去上海叫老二回来,石金涛简直欺人太甚!这次我得弄死他!” 陈伯都吓尿了,他刚刚在前面不晓得石金涛和少爷说了啥,就赶紧问。 等韩怀忠一说,陈伯也气坏了,啊,这还得了。 老头子立马嗖嗖的往码头上跑揪来周阿达,还顺带一路嚷嚷这破事。 这下,外边很快传开了石金涛欺负韩怀忠的事情。 就连最近关注石韩两家交易的裴大中知府都晓得了。 思维传统的读书人听闻后也很愤慨,说:“石金涛这个人真正是无耻无良至极!简直岂有此理。” 而石金涛晚上听满城风雨后,简直欲哭无泪。 平心而论他当时虽然算计钱财,其实也是真的看重韩怀忠这个人品。 问题是他是以女方角度去想问题的,就忽略了对方感受。 石金涛就和吴培明叫苦道:“天地良心,老吴啊,我当时真心是这么想的,我哪里有侮辱他的意思啊,再说了你也晓得我女儿的脾性,事情还不一定呢。” 吴培明懊糟的很,那我儿子呢,你说好你会考虑的呢你个骗子。 他口中道:“东家,你还是先消停消停吧!韩怀忠都派人去叫他家老二了,韩二要是晓得你要把他家长房入赘你家,那他还不得烧了你屋子啊。” 提到那祖宗石金涛不由慌了,团团转愁眉苦脸着:“我真的是,我当时真的没有那些意思啊。” 然后他居然还心存侥幸的说:“韩二会不会不回来?他们弟兄毕竟分家了啊。” “东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啊!韩二那厮虽然混账,但扬州城谁欺负他哥哥试试呢,你还没吃够那混账的苦头是不是,我可是怕了!”吴培明都替他着急。 石金涛顿时往椅子上一仰,喃喃的说:“你说我图个什么?怎么我这些日子就这么倒霉呢。好不容易收了整个市场,还惹出个事来。” 没等他缓过神呢,张叔明又跑来了。 张叔明气冲冲的砸开石金涛的家门,冲进来就和他嚷嚷:“好你个石金涛,你先拿五百两银子吊着我,其实是为了韩家的家产,你居然做出的出来的。” 石金涛怕韩二可不怕他,立刻把眼睛一瞪:“滚滚滚,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还装,我和你拼了我。”张叔明给石家下人们揪住,他就开始撒泼打滚:“石金涛你个死不要脸的,你把韩家逼的这样其实是为了让韩怀忠做你的上门女婿,怪不得你买我去针对他,你这是要破坏我和韩家的姻缘啊。” 屋后的石宜玉听到后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和她母亲道:“爹爹怎么这样。” 这时石金涛在前面叫唤:“绝无此事,绝无此事,这分明是韩怀忠见他家祖业被我收购,于是报复我才散出的谣言。” 石宜玉闻言冷下了俏脸,好你个韩怀忠,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想不到你比韩二还不要脸。 15老板请下车(凌晨求票不求那个) 和鸡飞狗跳的扬州相比,今天的沪上却安宁的很。 但这边也没能消停多久。 入夜后鱼儿躺在床上想起祥生和自己说的话,就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迷糊之间鱼儿感觉房门被悄悄的打开,然后有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是少爷吗,肯定是少爷,高先生哪里会半夜三更跑女孩子房间里来呢。 鱼儿心跳加快时,呼吸未免急促了些。 “做恶梦了?”韩怀义疑惑的回头看看她,继续翻腾放在她这边的旧衣服,他记得自己在船上随手写的几个东西在那兜里。 “少爷。”鱼儿忽然喊道。 “嗯?你醒了?”韩怀义随口答了句。 “不要这样少爷。。。”鱼儿呢喃着,在她的梦里少爷居然坐上了她的床边还把只手伸进了她的被窝。 韩怀义听的都傻眼了,这丫头是发春了是不是! 窗外的满月洒进一地的银光,蒙着半个小脑袋的鱼儿在继续说着迷糊的梦话:“少爷,高先生还在隔壁呢少爷!” 嗖,这丫头急醒了猛的坐起,然后她看到屋内有个黑影立刻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韩怀义大吃一惊赶紧跑出去,结果一头撞上从来没这么敏捷的高玉明。 “。。。。” 高玉明看着他,他看着高玉明,半响后韩怀义举起手里的纸条:“我说我是去拿东西,但我敲门她不搭理,你信不信?” 他总不能说那丫头自己发春的吧。 高玉明抖着手半点都不信韩怀义的话,他压低嗓子道:“少爷,你什么女人没有,去欺负鱼儿丫头?” “我哪有!来来来,你闻闻,我手上还有那丫头身上的香味。”韩怀义急中生智的把爪子凑去。 高玉明当真闻了闻,忽然醒悟:“我哪里晓得丫头什么味道。” “她洗头洗澡用的洋皂味啊!”韩怀义老有经验了:“男的和女的味道是不同的。我要是去欺负她的,手上就不会。。。” 两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站在女孩的门口讨论这个问题,鱼儿都要疯掉。 这会儿她总算醒悟了,赶紧披衣起来靠到门口带着羞怯说:“高先生,刚刚我都睡着了,忽然见到房间里有个黑影才吓一跳的,少爷,少爷没有欺负我。” 高先生作为正人君子尤其私下得过周阿达的拜托,便严肃的提醒韩怀义:“少爷啊,就算有事你等明天不好吗,鱼儿已经是大姑凉了,这瓜田李下的。” “行行行,拿个东西居然扯出这破事来,我滴个妈。”韩怀义欲哭无泪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背后传来高玉明和鱼儿的叮嘱,老头子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的说:“丫头,你以后睡觉得把房门反锁好。” 韩怀义气的都要抓墙。 楼下的老妈子们听到楼上的动静纷纷窃笑。 次日起来,两老妈子和后厨看丫头的眼神都不对,分明有一种看少奶奶的恭敬。 韩怀义则黑着两眼圈和高玉明很赌气的不说话。 偏偏鱼儿隔了一夜不知道又想通了什么,也不管老妈子的眼光也不管高玉明的眼神,就只顾围着韩怀义转。 高玉明看这情况都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半响后,韩怀义看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就和空气说:“那个,钱呢。” 高玉明也整的很,也对空气道:“多少。” “备用两千,船舶定金。” 高玉明起身上楼拿钱时,鱼儿和少爷卖乖着说:“少爷,我昨天不是故意的。” “以后该叫的时候叫,不该叫的时候别叫。”韩怀义没好气的道,小女孩就萌萌的问:“那什么是该叫的时候呀?” 两老妈子吃吃的转过头去笑,韩怀义来神了:“哟。两位都是内行啊,你们先生的身体都不错吧。” 高玉明正下楼听到这厮连新来的老妈子都调戏,又给气的好险没闭过气去。 他恨铁不成钢的冲下来就哀告说:“我的少爷啊,您像个主家样子好不好。” “皇帝还吃喝拉撒会吹拉弹唱呢,我整天端着干嘛呢。”韩怀义接过银票贴身放好后,和他正色起来道:“高先生,过几日事情差不多的时候你得回去一趟。” 赶我走?高玉明眼神很警惕。 韩怀义没好气的和他解释说:“我现在把洋行已经弄好了,那几个洋人水手也都会很快到位,你得抓紧时间回去为我选些能吃苦耐劳的船工,要年轻要不是独子,我要安排他们和洋人学开大船啊。” “哦,好的好的,大概多少个待遇如何呢。” “这些由你和大哥定。人数的话在二十个,但人要聪明而不狡猾,都按着戚继光练兵那样的选。” “成,成,成,少爷还晓得戚继光练兵?” “我还晓得高先生进了盘丝洞不肯出来呢。” 高玉明先一愣而后大怒:“你骂我是猪八戒?” 此年间评书戏曲流行,西游记水浒说唐等故事早广为人知。 所以一听他们的对话,下人也好鱼儿也罢都大笑起来。 这时马当曼来到了韩家。 韩怀义就真正的严肃了起来,再度叮嘱他几句后,按着小宁波给的电话本拨打了江南制造总局的电话,马当曼和那头叽里咕噜的说,自己是法租界新罗马洋行的经理,想去那边找魏允恭先生谈些事情。 魏允恭接完这个电话后很是纳闷的和侄儿魏立涛说:“那个洋人经理找我干什么,我和他能有什么业务可以谈的,他是如何认得我的?” 魏立涛也很意外,但道:“见了面不就知道了吗?” “他们要在船坞处见面。”魏允恭眼中闪过些不敢置信,随即又将自己的念头压下。 不久之后韩怀义就开车带着马当曼来到了黄浦江边的江南船坞处。 魏允恭和魏立涛两人见到这辆崭新的777牌照的福特时,在沪上交流广泛的魏立涛忽然想起他听到的一个故事。 这辆车的车主是个从纽约回来的年轻人,有很大的背景。 他在酒吧教训洋人手下时,被人拆台,于是直接将那些洋人打的屁滚尿流,他还逼着洋人舔他的车前盖。。。 “老板,请下车。” 这时马当曼很殷勤很狗腿的下车为韩怀义打开了车门。 16您真信我吗 虽然说今天开车的是韩怀义,所以马当曼从副驾驶下来为驾驶员开门其实显得有些诡异。 不过放在这个年头,洋人为中国人开车门的举动确实让人意外。 三十出头的魏允恭看到气宇轩昂的韩怀义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年轻人的气质配得上这架势。 魏立涛上前一步拱手用不太流利的英文问:“先生可是新罗马商行的马当曼先生和韩先生?” “是我们。”韩怀义用中文道,然后笑着说:“请问哪位是魏允恭总办大人。” 此时魏允恭还算不上总办,他的正式任命要在明年,且有些阻力。 但这个信息非内圈的人不能知晓。 所以魏允恭闻言一愣,倒是也没否认。 和韩怀义相见时,他既在继续猜测他的来意也在琢磨韩怀义的来头。 可是前者他可以等对方说,后者他却不能贸然的问。 一时间,韩怀义给他了一种云里雾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 双方去船坞所在的办公室坐下时,魏允恭发现马当曼是以韩怀义为首的,他心中更好奇了,便先打破沉默问:“韩先生,马当曼先生,请问你们两位找我有何事?” “我听闻江南制造总局已有将船业分剥出来的想法。”韩怀义先声夺人一句后,说出自己的来意,他道:“而我回国后有志于参与海洋运输业。国外的船舶购买和维修的周期漫长,所以我先来这里看看,考察一下贵方是不是有这样的意愿。” 魏允恭听他说“分剥船业”的内幕已经震惊了,再听他说的“意愿”,他不由看向自己的侄儿。 眼神里都有种你和他泄密没有的意思。 魏立涛对此也大为意外。 韩先生你是要买船吗?这,这可真凑上了我们叔侄的燃眉之急了啊。 目前魏允恭正为推动船坞的民营而努力。 因为眼界开阔的他明白,这是总局将船业踢出局之后,船业唯一的生存之道。 但是这条路不是这么好开拓的。 因为洋人要是买船的话只会从本国购买,国内的话谁有这些眼光啊,纵有,如租界的些人物他们也只会去买洋船啊。 马当曼很规矩的在边上帮衬着说:“两位先生,我的老板是很有诚意的。” “你的老板?”魏允恭不确定的问。 “是的,他是董事长我只是经理。”马当曼解释道。 韩怀义也给出了解释:“新罗马洋行是我一手建立的,当然时间不长,因为我才回来嘛。但我的业务关系是成熟的,我们董事会的股东除了我之外都是洋人,比如美丰那边的杰森等,但诸位放心我不是傀儡。” 魏允恭不认识杰森,但感觉韩怀义不是在吹牛,他不由问:“韩先生,你是如何结识下这些关系的呢?” “都是朋友。”韩怀义一句带过,更显神秘。 魏允恭就不好再追问了,他只能问业务方面:“那么韩先生需要什么吨位的船舶,最快何时需要。” 想想他又说:“韩先生,我没有其他意思,一艘海轮的价格。。。” “如果有合适的选择,或者达到我的要求,我今天就可以下定金。”韩怀义直接再一句话堵住了他的疑惑。 马当曼立刻再度配合:“我的老板拥有强大的人脉和资产,请两位放心,我们没有必要特地跑来和两位开这样的玩笑。” 韩怀义接着道:“鉴于国内的局势和实际环境,目前我购买的船舶吨位预算在三千吨左右。” 魏允恭还没吭声魏立涛直接站了起来,惊呼道:“三千吨?” 现在的航海业虽在急速蓬勃的发展,可是这是清末不是未来。 打个比方,大家耳熟能详的泰坦尼克号的排水量在四万六千吨,也是在六年后的1909年才正式投入运行的。 且那是艘旅游客轮。 要是换做同吨位的远洋货轮的话,以老派海洋帝国的技术,目前都无法实现这等规模和制造要求。 当然了,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 短短半个世纪后,到了董浩云先生的时代,1959年号称全球十大油轮之一的7万吨的“东亚巨人号”才出现还没八年,22万吨和30万吨的巨轮就开始制造了,紧接着到1979年甚至出现了56万吨的“海上巨人号”。 而韩怀义提出的吨位放在如今的国内,在私人航运业方面来讲的话,已可谓石破天惊! 所以魏立涛听的都跳了起来。 韩怀义却平静的很,他对魏允恭说:“总办阁下,这应该是目前国内的极限了吧,你们能否做到?” 魏允恭看似心如平湖,其实那是给弄麻木了。 他半天都没吭声,马当曼就来了,喊道:“你们是什么意思?有钱不赚吗?” “你给我出去。”韩怀义怒道,马当曼给他骂的头一缩,是了,之前说好的没这个台词!他只好灰溜溜的滚去门外站着。 萧条的江南船坞(其实此刻还不叫这个名字)里那些无聊的工人们看西洋景似的指指点点。 马当曼立刻挺胸凹肚起来,因为他在查理面前可以是个孙子,在其他中国人面前他自认还是个爷。 而在室内,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魏允恭苦笑道:“韩先生,您真是一语惊破梦中人啊,我虽也留洋归来,却久不看外界。哪里能想到现在国外的海运竟如此蓬勃。” “不,总办阁下,你高看那些洋人了,是在下不才,敢为世界航运先。”韩怀义说。 魏允恭叔侄顿时再度呆住。 不是他们崇洋媚外,要不是韩怀义这身行头这副架势和那口洋文,以及马当曼孙子似的衬托的话,他们真以为这是个骗子。 因为,国人积弱已太久,越是放眼看世界的国人,越是感觉到和世界的差异。 从而有种说不出的不自信。 他们何曾见过韩怀义这等人物?魏允恭愣了半响后猛一拍桌子:“好,韩先生好一个世界航运先。实话实说,我们能造但周期漫长,就怕韩先生等不起。” “该等还是要等的。”韩怀义说。 魏允恭闻言反而忐忑了,问:“韩先生。。。真的信我吗?” 17看到艘现船 看他这副样子,本来是来求人的韩怀义不由一笑。 这货心里的骄傲,魏允恭又不懂。 要是他晓得这小子就是扬州来的个败家子的话,保险把他打出去先。 江南制造总局未来的总办是什么级别?直达香帅的洋务大人物。 裴大中都不够他看的好不好。 韩怀义这时丢出一句:“我信你,也信香帅的眼光。” 魏允恭不懵逼才怪,香帅你也熟吗?他又不敢问。 韩怀义站了起来:“总办阁下要是有空,带我先看看你们的船坞如何,我前几日从江面走过时,见了些船。” 他一说这话,魏允恭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支吾道:“那些只是不成熟的产品。” “没有摸索哪有成功呢,何况放眼国内也就贵方能有这样的实力做出这样吨位的船舶来了。”韩怀义这句话倒不是简单的吹捧。 因为江南制造总局确实是清廷末年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 魏允恭碍不过他,只能引他往江边走。 近处观望这些风吹雨打了许多载的铁甲旧船,韩怀义在心中叹息,因为他看得出这些船都废了。 魏允恭在边上观看他的脸色,生怕大单跑掉的他忙道:“韩先生,我魏允恭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我们确实是有实力制造三千吨级别的货轮的,我们的船工都是。。。” “那是什么船?”韩怀义忽然看到了一艘相对完好的船。 “那是伯明翰号。是我们前年引进的英国旧船样板,吨位二千五百,之前曾想作为战舰使用后来改为民用,一直在欧洲进行货运。”魏立涛为他做介绍道。 其实这艘船不是魏允恭引进的,该任总办还因为此事被政敌拉下了马。 韩怀义走去仰望这艘藏于船坞拐角的旧轮,他心中忽然生出个主意问魏允恭:“你们买他用了多少钱?” “五千两。”魏允恭实打实的说。 韩怀义笑了:“总办阁下,带我上去看看如何?” “韩先生的意思?” “我估计你们开建新船最少也要经历两年期吧。”韩怀义一边在前面走一边问。 装神弄鬼已经是他的强项。 他含糊着说:“那些一心要将船业踢出总局,或者想看阁下笑话的人有这两年时间,怕会给您添不少的堵,而我呢,要我白等两年肯定不太可能。” 魏允恭心中乱跳着,越发的不晓得他的来头但只能先忍着听。 韩怀义继续道:“要是这艘船能暂时用用的话,能否割爱。这样的话你们继续为我造船,而我先用此船完成些业务。” 既是商业谈判(装神弄鬼),韩怀义便猜测着又加了句:“这样对你们来说也是种解脱,我想贵方为这艘所谓的样品耽误的资金,应该已经头疼很久了吧。” 这是他突如其来的主意,但他的推断很符合官场的逻辑。 长于内斗的清人从来是宁可停滞发展也要将对手拉下马先。 这艘相对完好的所谓样品就这样放在这里,绝对因为他肯定是个麻烦。 只从这点他就可以哔哔一番。 韩怀义猜的果然没错,魏允恭闻言后犹豫了下,心想他肯定知道情况就没瞒着,很实诚的道:“韩先生你此言当真吗?” 堂堂未来的总办毕竟是个书生,在商场方面稚嫩的如个孩童,韩怀义怎么说他居然就怎么答。 但这不奇怪。 眼界初开的年代里,中国人已经不能用淳朴来形容了。 和后世超级傻缺的稀土流失,以及“香雪海”品牌等事件相比,魏允恭这样最多叫个单纯! 好在韩怀义的目的也真的是为做事。 韩怀义就笑着说:“我总要先看看能不能用吧。” 他上船装模作样看的了一圈后,就和马当曼当着魏允恭的面道:“晚上联系博尔泰他们明日上午准时到新罗马洋行,然后我带他们来检查船只。” “好的老板。” “我招了些英国水手,在某些方面他们更有发言权。”韩怀义毫不避讳的和魏允恭解释。 魏允恭反而放下心来,因为韩怀义这样才是真要买船的人。 韩怀义随即再给他吃个定心丸道:“无论怎样,我其实理解总办大人的一些困境,所以不会在五千两的原价上做太大文章,只要此船可用我会买下。至于新船的订购,我们放在第二步谈如何?” 这么说话不是因为韩怀义真是个二傻子,而是他在买人情给对方。 和魏允恭这样的洋务先锋,造船业的开拓者来往,首先要记住他是清廷官员的身份。 只要不影响,甚至帮助了他完成“任务”,配合他做出对上对外对同僚能有交代的交易的话,魏允恭就得欠他个人情。 而这种人物的人情,在清末这些年,用处可不是几千两银子能换来的。 站在后世高度上的韩怀义如此坦诚,让魏允恭不由感动,甚至冒昧的问出了一句他憋着很久的话。 魏允恭拱手作揖问:“韩先生,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呢?” “喝茶时听朋友闲聊得知的,总办不必放在心上,你我俱是真心做事的人,咱们就彼此实诚的来往,这是相得益彰也能天长地久的事。”韩怀义却依旧云里雾里。 魏允恭立刻脑补出刘坤一张之洞等人物的名字,然后居然彻底的不敢问了。 等韩怀义走后,魏允恭和魏立涛惊喜又不敢相信的说:“立涛,你拍拍我,是不是做梦。” 魏立涛大笑道:“叔父,这可真是缺觉送枕头。想不到这个韩先生竟主动找上门来要订船。” 不过这小子心眼多,他说到这里忽然问魏允恭道:“叔父,你说韩先生不会是看上这艘伯明翰号,想占便宜才来演的场戏吧。” 魏允恭闻言一愣,他仔细琢磨后,喃喃的道:“不像。” “叔父,我看咱们先不忙声张此事吧。”魏立涛建议。 魏允恭踱步走了几圈之后皱着眉头道:“这个韩先生当时说的很清楚,他不会在这个船的价格上做什么文章,那就应该不是为占便宜来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忐忑了起来,因为他造船的那个梦想实在太沉重。 18坏名声的效果 所以魏允恭随即就找起自我安慰的理由来。 他琢磨了下自己和韩怀义的交流后,对侄儿摇摇头说:“不会,我未曾见如此自信而不狂妄的人,这种人物绝非池中人物。那句敢为航运先,不是个骗子能说得出来的话。何况没有真金白银我岂能给他此船,没有订单我又岂能出让此船呢?主动权其实在我。” “也对。” 魏立涛这厮就是个专门给人添堵后,正反都能说上话的捧哏吧。 不过他这句“也对”还真顺了魏允恭的心。 魏允恭心情大好便顺口夸他道:“曾文正公所谓慎言,你是做到了。你之前说的很对,此事未成之前你我不得对外宣讲,免得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坏了我们的事之外,甚至会惹出更多的麻烦。” “对,叔父,此事真的能成的话,那您可就得势了啊,您看,香帅才让你来你就做出成绩!” “要是韩先生真的能帮我打开这个局面的话,我还真得感谢他啊。”魏允恭笑眯眯的看着777的汽车走过留下的两道车辙说。 怀抱雄心壮志的他确实处于一个上官看重,但对局面暂时无处下口的困境中。 韩怀义的到来等于给他和理想之间建立了一个梯子。 此时此刻的魏允恭无比期待,这场交易能成真。 他再回看荒芜的码头,仿佛见到这里不久后热火朝天的造船场面。 他这不是为自己官位而起的祈祷,这是男人对事业而起的渴望,也是怀抱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理念的真正的洋务人员,胸腔中那份强国强种的壮烈情怀。 回去路上的韩怀义也在回顾今天和他的交往。 “我总算开了个好头。”韩怀义自言自语着,伯明翰号对他来说是意外的惊喜。 说老实话放了几年的外国洋船也比国内新造的船要好,这是技术层面的差距导致的,对于他来说能买下一条近在咫尺的洋船立刻开展业务才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收拾石家对他来说是迫在眉睫的需求。 “老板,你说什么?”马当曼没听懂他那句自言自语的中文。 韩怀义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今天你的表现还不错。” “都是应该的,boss。” “好了马当曼,如果你能一直这么保持下去的话,明年这个时候我会给你涨工资的,要是你能尽快拿到业务,我也许考虑给你增加些提成。” “真的吗?”马当曼都狂喜了。 韩怀义心情大好之下和他哈哈着:“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比起你的待遇,我的信誉才是更值钱的东西,我知道你这个家伙的嘴巴,一份好不会说成十分,一份坏却会说的十足。说吧,你这个混蛋这几天在背后骂我什么的。” 马当曼都懵逼了,这让我怎么敢说呢,你会打我的。 他现在真的怕韩怀义怕的紧。 因为他感觉自己但凡再不乖些,流落街头是小事,查理能用汽车反复的骑他是大事! 车辆随即拐弯进法租界,韩怀义将车停在梦巴黎西餐厅的门外。 “在这里吃饭吗老板?”马当曼惊喜的问,韩怀义道:“奖励你的。” 马当曼真的意外了,梦巴黎餐厅是如今沪上顶级的法国西餐厅。 这里的消费极其昂贵,人均一个银元起步。 要知道,清廷的寻常百姓一个月人均花销都不到这个数,放在上海这样的城市,就算按着马当曼的高薪来说,也是二十分之一的工资了。 而这还只是人均最低。 其实在这里一顿餐的价格基本在五个银元。 但这对韩怀义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因为败家子在扬州时,三年前就能为个粉头一晚上花掉十两银子! 白三那个不要脸的在外边吹他家菇凉都是镶金的就源于此。 镶他一嘴的金去! 餐厅的经理看到一个中国人和一个英国人进来也没什么套路的鄙视之类的,人家平常接待后倒是对韩怀义的流利英文很诧异。(英文在沪上的洋人之间是第一语言,这源于日不落帝国的辉煌和美国无关,至于骄傲自负的法国人自娱自乐不算,在和其他国家接触时也得说些英文才行) 等这位侍应生介绍菜单后,韩怀义老练的点了鹅肝,菲力牛排,面包,沙拉和白兰地。 但韩怀义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吃饭,他品尝之后觉得满意便请来餐厅的经理,自我介绍后和他明白的道:“我要在周日宴请我的一些法国和英美的朋友,这是一次重要的家庭聚会。所以我想请你们的厨师过去服务可以吗?当然我所有的菜品都按着你的餐厅的价格走,服务费另算如何?” 这个名叫杜威特的经理琢磨了下,试探问:“请问查理先生,您要宴请的是哪些人呢,我没有别的意思,要是只是一般性的朋友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副厨过去,这样您的费用也会少一些。” 韩怀义立刻强调说:“能够参与我家宴的自然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或者说兄弟。我说一个名字吧,马莫耶,哦,还有梅洛。” 杜威特闻言有些意外的问:“您认识他们?” 马当曼在边上习惯性的捧哏:“嗨,这位就是黑色查理,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车牌777吗?他的新罗马商行的注册都是马莫耶和梅洛亲自为他办理的,就在昨天!” 有时候,暴戾的名声往往比好的口碑更有效。 尤其在弱肉强食的滩头,当然从长期来看,好的口碑才能让人稳定的发展。 但目前来说,败家子的坏名声足够了。 杜威特显然听过外滩夜晚的那个故事,他的态度瞬间恭敬起来:“原来是您。” 接着他就道:“没有问题查理先生,我亲自带领主厨过去,并会根据您的家庭情况提前将设备运去,价格的话就按着这些菜价吧,本来是准备给你打八折的,现在正好算上服务费一起,您看可以吗?” 他忽然这样韩怀义都蒙了,我没想混啊,这特么还能不能好好做人了! 19居然是翻新船 次日大早魏允恭就在船坞这里翘首以盼韩怀义的到来了。 哪怕他明明知道韩怀义最早也得午饭之后才能抵达。 让他惊喜的是,韩怀义在上午十点左右联系他,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让魏允恭吓一跳的是,和他同行的居然有八个洋人。 因为一辆车坐不下,于是杰森和凯斯普也来了。 “查理,你看上这艘船了?”杰森在博尔泰他们按着吩咐检查伯明翰时问韩怀义。 韩怀义耸耸肩:“预定新船的话周期太长,我总不能闲着吧。” 凯斯普道:“这艘船多少钱?” “他们买的时候五千两。”韩怀义说,杰森闻言道:“你让我打听一下,我依稀听过这艘船的名字。” “哦?”韩怀义倒没想到这一点。 这时凯斯普站在朋友的角度替韩怀义问魏允恭:“先生,关于这艘船的收购手续什么的齐全吗?” 魏允恭早就准备好了材料,便点头说齐全。 但就在他拿给韩怀义的一瞬间,韩怀义的系统里忽然闪现出副明细。 杰克逊号:二千四百八十吨排水量 建造于1875年,造价折合白银3700两。 于1890年进行翻新,更名为伯明翰号。 出售价4100两。 剩余使用寿命5年。 后世正常海洋散货轮的使用报废年限都只在33年左右。 这艘船从建造到现在已经28年之久,要不是经过翻新恐怕都该报废了。 海运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开着艘报废的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边抗击风浪一边抗击腐蚀,然后你就等着见龙王吧你! 韩怀义发现这个情况立马心一沉,他再装模作样的翻开材料看到内容和自己发现的迥异。 材料上说,伯明翰号是在1890年建造的,出售价4900两整,使用寿命还有20年。 魏允恭见韩怀义的眉头渐渐皱起,正要说些什么时,那五个上船检查的洋人居然破口大骂起来。 马当曼赶紧跑去问他们怎么回事。 不久他带着几个人回来和韩怀义说:“查理,这艘船有问题。帕德罗告诉我,他曾在这艘船上服役过,但这艘船绝对不叫这么名字。” “那叫什么?”韩怀义立刻问。 “杰克逊号,这是艘翻新的船。”马当曼说着恶狠狠的看着魏允恭,他认为这是个骗子,口中继续道:“这艘船应该已经接近报废期了。” 魏允恭听到这话都震惊了,道:“这不可能吧?” “水手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你这个。。。”博尔泰估计想骂娘的,但是忍住了。 他冲韩怀义坚定的道:“这些蠢货连锅炉撬棍上的字母都没有蹭去,除此之外这艘海轮的底仓还曾经漏过水,他最多还有几年寿命。” 一直不怎么讲话的帕德罗也在边上附和道:“是的,查理先生,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真的在这艘船上待过三个月,他当时的船长叫霍斯特,那是个肮脏的老杂碎如今正在印度养老。” “查理,这个清廷官员在欺骗你是不是?”杰森立刻恼怒的问。 旁听这些的魏允恭的脸都白了,不是他胆小,而是这件事性质太恶劣。 而这个雷弄不好就要落在他的头上。 但就在这时韩怀义摇头道:“不,他也是被欺骗的,这位总办先生是真心真意要做事的人。” 有他的解释,杰森只好说:“好吧,但他也太糊涂了,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吗?他们移交船只之前应该聘请其他的国家的人来进行一次检查吧。” “当时的负责人也不是他。你看看他的年岁就知道,他是刚刚到任的。”韩怀义随即道:“各位,如果你们是我的朋友的话,麻烦你们让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暂且不要声张好吗?再说了反正我还没有吃亏是不是。” 杰森看他嘴角带笑的模样,心中一动,忽然想查理是不是想利用这件事做些什么呢。 这个精明的生意人立刻配合道:“ok,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说就是。” “那你们先随便转转吧,也许能为我发现点什么,我和我的朋友谈谈。” 韩怀义便和神态迷茫复杂的魏允恭去了室内。 两人坐下后魏立涛给他们上了茶水,而后要退下,韩怀义叫住了他:“你也一起吧。” “韩先生。。。”魏允恭一脸的不知所措,他只能说:“我确实不知道这个事,我只是按着材料和你讲述我了解的情况的。” “我知道,我刚刚和洋人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魏允恭有些尴尬:“你们说的太快了。” 韩怀义一想哑然失笑,哑巴英文不是后世才有的,魏允恭作为翻译人才口语未必上佳,没有语言环境的话他的听力方面肯定也很弱。 他就把自己和洋人的交流大概描述了下,然后直截了当的道:“总办阁下,昨日会晤之后你我脾性比较投缘,那我就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了。” “韩先生你请说。”魏允恭忙道,魏立涛也竖起耳朵来。 “这个脓包,你得挤呀!”韩怀义指着外边那艘船和面前的材料:“你不挤我也会去挤。因为要是我不懂行,按着这个材料给你五千两银子,然后开始运货的话,敢问会发生什么事?” 魏允恭张口结舌后叹道:“实不相瞒,此事不敢想象。” “是啊,这等同于杀人你认为呢?既然有人要害我也害你的话,你还能忍吗?”韩怀义接着道:“我打赌经办人最少通过此事赚了上千两的好处,但我查理,以及你的顶戴性命就值这么点吗?” “。。。。”魏允恭沉默之际,魏立涛脱口而出一句:“叔父,韩先生说的对,这种事岂能忍。” 韩怀义闻言向他看去,魏立涛气愤填膺的道:“经办此事的人正是屡屡针对我叔父的人!那厮仗着辈分高资格老,往日压制我叔父前程之外,还屡屡在外嘲讽我叔父此来江南制造总局必定兵败麦城。” “哦?那总办你的意思呢,我可以和你担保一点,你只要有需要的话,这些洋人立刻会为你证明。”韩怀义道,他也不问那个人是谁,因为那和他没有关系。 20宁为仇雌 韩怀义之所以这么说很简单。 在交易之前发现这个内幕对他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不管怎么说伯明翰号还有五年的寿命,如果能低价拿下赚钱的钱反而会超过新船。 另外鉴于自己昨日试探出来的魏允恭的处境,他要是带洋人帮了他这么个忙的话,魏允恭以后的处境一定会好很多,这对他也有利。 真正的聪明人从来不该按着情绪来左右事情。 而应该以事情的发展来合理的决定行为。 换做个蠢货以为魏允恭欺骗自己,然后当场炸毛,除非能显摆下威风,把魏允恭骂的狗血淋头怀恨在心之外,又能得到什么呢? 韩怀义有百转的心思,魏允恭也不是个傻子。 他确实被侄儿的话勾起了怒意。 但他明白韩怀义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帮自己这个忙,所以魏允恭犹豫了下就问道:“韩先生那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我订制的第一艘新船按着成本价给我。这艘伯明翰号以废铁价给我。除此之外别无他求。”韩怀义和他痛快的交出了底牌。 魏允恭闻言不由纳闷:“您还要这艘船?” “他应该还有五年的时间,足够我赚回本钱了。我是个生意人,自然要合理合法的获取最大的利润。” 韩怀义接着又加一句:“如果你们在交接时,出于内疚为我将伯明翰号整理翻新加固一下的话,我也不反对。反正这笔账应该算在那个混蛋头上。” 魏允恭听后顿时苦笑,忍不住道:“韩先生果然是个生意好手,跑了两趟就能得这么多好处。” “但我本是要诚心诚意购买船舶的。相信总办是能看出这一点来的。”韩怀义随即问他:“总办大人可是认为我有些真小人?” 魏允恭叔侄都不好接他这句话。 韩怀义洒脱的一笑:“生意不是请客吃饭,从来都是难听话说在前面。满口仁义道德是做不来生意的,两位放眼国外,洋人为何能发展的那么的强盛呢,是因为他们对外抛弃了虚伪,只讲究赤裸裸的利益。” 魏立涛还有些书生气,便反驳道:“韩先生,洋人的做派都是禽兽之举。” “立涛!”魏允恭赶紧喝止他这种皮里阳秋。 韩怀义却没生气,道:“于蚩尤,黄帝是仇雌。于匈奴,卫霍是凶徒。你愿为蚩尤或匈奴,还是为他们的仇雌凶徒呢?” 魏立涛哑口无言之际,韩怀义和魏允恭继续道:“这件事于私,能为总办大人扫除阴霾扬眉吐气。于公,总办可以从此一展身手振兴实业。另外除了我大概再无人会购买这艘船舶,总好过他彻底毁败。这分明是一举几得的事情,谁能说个不字呢?” “学生拜服。”魏允恭听完叹道。 韩怀义赶紧扶住他的手臂:“使不得使不得,这只是我对比中外和古今后得到的些感慨罢了。只望总办大人放开手脚闯出天地,莫要过于畏惧鼠辈的讥谗,需知道只有将他们打疼了他们才能老实。” 魏允恭这会儿已经想通了,他笑了起来道:“说的正是,次次忍让只会换来得寸进尺。就是不知道,这些洋人怎么才能帮到我。” “很简单,这份材料给我带走,等你安排好之后通知我,我立刻让他们在媒体上将此事揭露出来。我在这里建议总办大人,不必提及我,只说你接洽到了洋人的造船订单才引起此事的。” 魏允恭琢磨了下,他是出过洋的人,晓得洋人报纸的舆论威力,另外此事因外人而起后国内的诸多陋习都无法遮掩。 拿定主意后他就接道:“如此一来,于我是开拓了船业的局面,于那人则是被洋人揭开的盖子。” 韩怀义显然很懂的说:“正是,洋人掀开盖子后,官官相护和所谓大局也就没用了。对那厮,也就只有严办两个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接完后竟生出股知己的感觉相视大笑起来。 此刻上海道台何佩琪正和师爷闲聊,听完师爷的禀告,他不屑一顾着:“魏允恭那个废物点心能有什么用,一些洋人跑去船坞那边转悠几圈,就被他吹成洋人要给他下单子订船拉?呵。” “都是些船工在说,那些泥腿子也是闲的疯了吧。”他的师爷附和着。 何佩琪随即道:“不提那厮了,我问你,裴大中近日可曾来信啊。” “并无消息。” “嗯。”何佩琪淡淡的嗯了声,脸上却有些不快之意。 如今这年头哪个下官得到新任的情况后,不赶紧和新鲜的上官联络的啊,但即将出任上海知府的裴大中至今对他却连个表示都没有,真是白当这些年的官了。 十分钟后两辆洋车开过了道台衙门的门口,再拐弯过桥进租界来到了新罗马商行前。 韩怀义请大家坐下后,便先和博尔泰等人表示了感谢。 同时告诉他们,商行在等待船只的同时会先聘请他们培训水手。 至于待遇,就按着他们转告马当曼的价格计算。 每个人每个月15银元底薪,出海时翻倍。 韩怀义主动加了两点说明:“在本商行工作期间,商行会提供住宿和每天两顿的伙食免费给你们,当然了,诸位要是不满意的话也可以自己出去吃住,那么商行会每个月贴一个银元给你们。” 除此之外,韩怀义和他们坦诚的道:“你们可以和我的其他朋友一样,利用自己的人脉以新罗马商行的名义接洽业务,我会给予你们千分之一的提成。” 帕德罗闻言问:“真的吗,老板?” “是的,帕德罗。不过业务的决定权在我手上,最早的运输时间也要定在第一次试航后,我预计在七月间。” “业务的范围呢?” “目前的活动半径北到天津,南至广州,下半年因为台风季节所以业务最好往北。至于接受的货物种类,什么都可以除了鸦片和军火。” 博尔泰笑了起来:“那些我们也接不到啊。” 然后他带了点急迫的问:“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正式上班呢?” 21成熟的处理 面对博尔泰的这个问题。 韩怀义敏锐的感觉到了他们如今的处境。 无论中外,只要是人,人性的需求和反馈其实都是相通的。 那么落井下石对洋人来说一样可恶,雪中送炭对洋人来说也一样值得感恩。 于是韩怀义立刻很大方的道:“今天下午我会安排朋友给你们租房子,从下周一开始就开始算你们的工资,每个月月头1号准时结账。嗯,估计你们现在都有些困难,所以今天为你们租好房子之后,我会预借半个月的薪水给你们。” 但只有恩惠没有大棒的话,这些人会不会当做别人有求于他们,从而觉得理所当然呢。 韩怀义便又叮嘱一句:“我这么对你们,只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五大三粗的博尔泰愣了下之后,很实诚的道:“不会的老板,我可不想被你用车追着收拾。” 众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哄堂大笑,就连帕德罗也是如此。 不过这货笑起来习惯性的掩口,仿佛个娘们似的,韩怀义见这家伙的娘炮模样忽然感觉他像个人。 像。。。 加勒比海盗? 帕德罗在他的注视下都有些局促了,韩怀义冲他鼓励道:“好好干,希望有一天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船长。” 杰森旁观韩怀义的手段,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吧,他感觉出了一股浓浓的“教父”风格。 “查理真的很西西里啊。”杰森便和凯斯普嘀咕道。 现在杰森他们已经真正的将韩怀义当成了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首先他们得到了好处(买车和吃喝),同时他们见识和韩怀义的力量,而最近几次他们又发现了韩怀义在商业运作上邪气十足却又堂堂正正的些手段。 话说这样的男人的友谊,谁能不视若珍宝呢。 所以杰森他们最近除了工作之外,都把韩怀义这边当成中心在围绕了。 他们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来装电话的人,租界的巡捕们,以及来往的路人等看到这家招牌还没坐好的门脸里坐满了洋人,都不禁生出好奇的目光来。 昨天甚至有个自称申报记者的家伙跑来和祥生打听情况。 祥生哪说的出个一二三四啊,憋了半响他居然和人家来句“出去”,算给新罗马洋行开了个桀骜先河。 也就在这会儿,韩怀义忽然看到外边有个扎着辫子的老头东张西望的走着。 那小眼神就好像落在狼群里的羊似的。 那不是周阿达吗?韩怀义都意外了,这货不声不响跑上海来干什么了。 他就要祥生出去叫他舅。 正在这时,几个扎红头巾的印度巡捕挺胸凹肚的拐弯过来。 周阿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印度人这副模样他居然惊呆了,脑袋后面那辫子都竖起来似的惊呆了。 印度人看他这贼样二话不说就揪住他先。 韩怀义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出去喊道:“住手!” 伊士辛格听到这声英文猛回头,一见是他既气也无奈,而周阿达见状忙挣扎起来:“二少爷,二少爷,这是怎么了啊,洋鬼子怎么抓我呢。” “闭嘴!”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印度巡捕习惯性的抽出警棍对他就来一下。 后世才会有橡胶包铁的警棍,此年间的警棍就是根木头上面漆着红白相间的螺纹。 一棍子下去砸在谁脑袋上都得有个包。 韩怀义拦都不及就看到周阿达捂着脑袋哭嚎起来,他不由大怒冲上去一把撞开伊士辛格,劈手揪住打人的那厮咆哮道:“你特么聋了吗?老子要你住手!” 伊士辛格虽然晓得他和马莫耶的关系,但给他撞的几乎跌倒,也火了吼道:“我在执法!” “执你娘的法,没有犯罪行为没有任何盘问揪住就打,这就是你的法?”韩怀义大骂之际,杰森他们都仗义的冲了过来,身强体壮的博尔泰一把摁住伊士辛格:“和我的老板讲话尊重些,你这个白痴。” 好吧,这个时代里英国人对印度人的倨傲是与生俱来的。 他们闹腾时周遭围了好多人,看到洋人为中国人和印度阿三怼上,大家都新鲜。 韩怀义去看周阿达的伤势,周阿达此刻脑袋上有个包,脸上还带了彩。 但老头子还在担心的和二少爷说:“二少爷,怎么这么多洋人啊,会不会有事啊?” “别怕,都是我的朋友,那几个打你的人的上司也是我的朋友。”韩怀义心疼的拍拍他的肩膀,要祥生将他扶去办事处叫医护后,瞪着总算自知理亏的伊士辛格道:“换做这里是其他租界,我一定当街收拾你,但这是马莫耶管辖的地方,而你们是他的手下,我给他个面子。” 博尔泰闻言就松了手。 韩怀义继续道:“我不想当街让你难堪,让无故打人的人等会来赔偿医药费。另外麻烦你收起你的傲慢,从今往后如果我再看到你们没有任何理由殴打中国人的话,我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你们。” 说完他就拉了下杰森他们回去了。 杰森见他这么处理不由暗赞,因为韩怀义现在去收拾对方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但传出去的话马莫耶就难看了。 而他这么做,马莫耶知道了只会领情,而伊士辛格绝对更不好过。 “查理是个非常老练的家伙,嗯,这应该也是西西里的风格。”他又去和凯斯普哔哔,凯斯普猛点头:“查理刚刚警告他的模样太酷了,他都没说一个脏字就将对方逼在了墙角。” 韩怀义听的哭笑不得,也懒得管他们先去过问莫名其妙挨打的周阿达。 他出来的及时,所以周阿达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这会儿老头子还没缓过神来呢,他再看到边上一群洋鬼子不由更懵,所以什么都说不周全。 韩怀义也没辙了干脆先不搭理他,打电话让厨房加菜,然后让洋人们一起和他回家吃饭,杰森他们不好意思的想拒绝韩怀义却不同意。 韩怀义另外还告诉他们:“等下午的员工宿舍弄好之后,我还会考虑请个西方厨师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以后在沪上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必和我客气。” 22准备釜底抽薪 他这样做并不是傻。 浪荡过的他明白,正常的吃吃喝喝从来不会导致人变得贫穷。 且多一双筷子或者刀叉,换来这些洋人习惯性的日常聚集,在这个年头带来的隐形便利是请他们去酒吧天天烂醉如泥都换不来的。 而听他这么说,杰森忽然憋出来一句:“k,不过我们商行的伙食补贴得交给你。” 韩怀义大笑起来:“你扯什么蛋呢,你们余者做我们的活动资金就是。打个比方每个月底,或者谁遇到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时,就动用那笔资金搞个派对不就好了吗?对对对,这提醒了我,我为这些家伙租的房子应该要弄片草坪和壁炉,我还有手烧烤的绝活到时候给你们尝尝。” 来到这世间发展家族事业的同时,韩怀义也想好好的享受生活。 古人说劳逸结合是有道理的。 一个苦逼的满脑子都是钱的奋斗者是不会成功的。 太功利的人只会让人远离,有时曲中求要比直中取更容易达到目标。 身边都是单身狗的这些朋友听到他的话都发出了欢呼。 因为这确实是个好点子。 不过等他们回到韩家,周阿达冷静下来讲述了扬州的情况后,这种气氛就没了。 韩怀义因为来自后世,对此事在感受上还好些。 但无论周阿达,高玉明,祥生阿宝,包括赶来的沈宝山听闻石金涛要韩怀忠做上门女婿后,都相当的恼怒和激动。 其实不止是他们,洋人们听闻说,上次在背后使唤坑害查理族兄的家伙,在生意遭遇打击后竟试图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挽回局面,洋人们也都愤怒起来。 没错,他们也不能接受。 此年间的洋人虽然不像中国人那样有相当强烈的宗族情节,但家族和血统乃至贵族这些词汇是中国独有的吗? 花旗国的部分上层至今任因自己身上有稀薄的英皇室血统骄傲着。 洋人的妻子嫁给丈夫后都会改为丈夫的姓氏。 所以他们能够理解查理这些“远房”亲眷们的愤慨,鉴于和查理的关系他们便表现的也很到位。 这个时候周阿达又来一句火上浇油的话:“少爷,您可得回去看看才行啊,石金涛这个牲口那天居然是在老爷的牌位前和大少爷说的这句话,他简直是在侮辱我们韩家的列祖列宗!” 听到这句话,韩怀义也瞬间动怒了:“真的?” “大少爷和我说的还能假?大少爷现在都气的躺下了。另外你不在的日子里,张叔明那厮居然跑来过问你和大少爷分家的戏,最后把大少爷逼急了和他说退婚,他居然赖着不肯。大少爷被这两件事给刺激的现在又躺下了。” “查理,他说什么?”几个洋人弟兄立刻事儿妈似的追问。 韩怀义转述后,博尔泰道:“老板,你应该去收拾这些混蛋。” “以暴力的方式?”韩怀义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摆摆手:“你们都让我安静一会儿先。” 说完他端着茶杯走去花园里的石凳上坐下。 其实他刚刚的动怒有些夸张的成分,毕竟洋人弟兄们都那样了,他这个事主还如此淡定未免也太不配合了些。 不过石金涛的行为放在这个时代确实离谱。 老小子应该是输急了,才整出这么个“你的也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的破主意来的吧。 韩怀义接着查看账本,石家经此一战后资产已经开始成为负数,不过要是没有韩家的话,他依靠扬州水运市场只需两年就能熬过来。 等漕运结束后石家就算伤筋动骨,他们有这种基础总不会死掉。 再看韩家如今尽是固定房产,码头,包括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米店,对了米店。 漕运之后北方依旧需求南方的供给,只不过这种行为从清廷的官方行为变成了民间的自发行为。 商人都是逐利的,百姓都是要吃饭的,前提是你得熬得过期间的低潮期。 既然这样的话,我倒可以再提前下一手。 韩怀义拿定主意再斟酌一二后就回到了室内,他先用英文和洋人们说:“感谢各位的仗义执言,但事情不能以暴力的方式直接解决,我首先是个商人其次。。。” 算了,他撇撇嘴:“其实,我还是个商人是不是?” 洋人们都在笑,对对对,你是个五马长枪杀人放火的“西西里”商人。 “好吧,我刚刚想了想,收拾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但还必须活着,这才是真正的收拾。另外我根据目前的局势分析。。。” 他叽里咕噜的哔哔着,周阿达他们都不懂,但看得出洋人们对二少爷的态度,并且看得出洋人们听着二少爷的话渐渐的露出了震惊钦佩的声色。 接着洋人们就先告辞了。 韩怀义将他们送去门外后回身当着沈宝山的面和周阿达他们说:“我和洋人们说好了,过几天我会派马当曼前往扬州做些事,这些你们就不要管了,总之石家不会好过的。” “还有就是。”韩怀义提醒他们:“永远不要在扬州说漏,那些洋人和我的关系!” 高玉明犹豫良久终是欲言又止,韩怀义接着又请沈宝山给自己找中人,安排员工住宿等问题。 他这一出去忙到晚上才回来,身上的银子却没少多少,而到了晚上没有外人的时候,韩怀义才和他们交底:“之前我碍于沈宝山在不好说。漕运就算结束了生意是不是还要做?我们韩家自己去做遇到刀山火海会有危险,但洋人去做呢?” “二少爷的意思?” “釜底抽薪。”韩怀义竖起指头:“只需一年我就能将石家彻底堵死。” “如何做,二少爷可方便说?”高玉明问,看着周围这几张好奇的脸,韩怀义笑道:“和你们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夜渐渐深了。 裴大中坐在庭院里看着墙边的假山,幽幽的和师爷说:“终是要走了啊,这样也好,去沪上总比在这里强许多。” “东翁说的是,如今这扬州越发不行了。” “盐商时代是扬州最后的辉煌,漕运只是些泥腿子在拼搏,你看看韩家大院的没落就晓得了,如今这内陆就是片泥潭啊,聪明人都在往外走。” 23无形的好处 裴大中说到这里忽然问师爷:“听说那韩二就在沪上,他在干什么?” 师爷苦笑:“我哪里晓得,或者在花天酒地吧。那小儿和他大哥分家后得了那么多钱,按着他的脾性难道还能做其他的事不成?” 裴大中却摇头:“我看韩二不会如此,他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他和师爷在扯韩怀义。 石金涛却和吴培明在扯他。 “裴大中后日就要离开扬州赴任沪上了?”吴培明问东家,石金涛笑道:“是啊,可算看到这厮走了,自从韩家那次之后他就不曾待见过我,有他在我诸多事都没法做。” “那东家和到任的那位的关系可曾打好?” “你以为我昨日出去干什么的,呵呵。”石金涛随即冲吴培明道:“韩二就算再厉害,当时要不是裴大中拦在前面他也没这么利索。但现在新知府是我这边的人,我怎么着也得把这口气出了。” “东家你。。。” “他只要回来,他本事再大能和知府对抗?我也不求别的,我这次亏的太多,韩家船都没了留着那码头干什么呢,我得让他们贴出来。” 原来东家打的这个主意,吴培明本心想问他准备怎么去操作的。 但吴培明转念一想自己上次卖过他,现在他不说我就别问吧,要是哪天我给韩二再逮到说漏的话。。。我呸,我怎么能想这个。 人间的各自算计搞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乌烟瘴气。 天地却淡然的按着自己的方式继续运转着。 几个日升日落之后,终于到了周日。 法国餐厅的杜威特昨日下午就送来了设备,今早则和大厨以及几个帮佣一起赶来,在韩家后厨开始忙碌起来。 知道少爷要招待洋人,高玉明他们早怂的跑去了洋行,现场也就留了鱼儿和两老妈子而已。 看着韩家洋楼的别致典雅,站在明媚春光里的杜威特赞不绝口。 他夸,韩怀义就谦虚。 说着说着谦虚却成了卖弄。 韩怀义指着花园表示这里其实少一个四季恒温的泳池,不要太长25米足够,因为生命在于运动,有氧能够减肥。 然后他又说其实这里的外在环境不好,真正的洋房区域应该有大型的公园,如果可能他希望将来在海边有一栋这样的房子,窗户下面就是蔚蓝的海水那才是生活。 杜威特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都没法接话。 好在其他洋人陆续抵达,接着祥生和阿宝又带人送来长长的木板,在韩怀义的指挥下在花园内搭起了架子。 另外沈宝山还送来了唱片机。 宋元涛更搞笑,这厮晓得今儿是马莫耶和韩怀义聚餐的日子,他就很舔狗的带着巡捕拼命在四周转悠,生怕上司看不到他的努力。 其实大中午的城隍庙一带哪来的贼匪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快到中午时马莫耶和梅洛联袂而至。 只见音乐声中,洁白餐台上摆放着上品的餐具,醒好的餐前酒散发芬芳。 穿着西服领结的主人身边还站着只俏生生的小丫头。 带了两瓶好酒过来的马莫耶和梅洛都感到了韩怀义对他们的隆重对待,自然很是高兴。 韩家洋房花园对着街头,里面的热闹很快引来对街人的围观。 中国人在这一点上确实不太好,太爱看热闹了。 欢闹盛宴场所的栅栏外站满了一群大惊小怪的人,甚至还有孩童的哭声,这让宴会怎么进行的下去?好在宋元涛聪明,立刻赶来将这股苗头掐住。 那些人还不乐意,看看西洋景怎么了? 宋元涛都给他们说的气炸了,怒道:“你特娘的吃东西时边上围着群叫花子流口水,你乐意啊?” “宋巡捕,你说这话干嘛,大家乡里乡亲的。” “是不是这个理,是不是这个理?你晓得里面都是哪些大人物啊?人家要是发话下来,你让我抓你不抓?” 其实宋元涛今天憋的很,因为他在巡街,特么的沈宝山在里面服务! 奴才也是有差别的好吧,家养的和散养的能一样嘛。 他觉得自己和沈宝山比起来,就是韩怀义散养的那只,所以他火的很。 可他能咋滴? 但韩怀义将他的表现放在了眼中,对于宋元涛其实韩怀义现在改变了策略。 因为他能制衡对自己知根知底的沈宝山。 所以他找了个机会让祥生叫来宋元涛,向马莫耶表扬了他的殷勤和认真,这下宋元涛心中的怨气彻底没了,不夸张的说这会儿韩怀义要他去跳楼他都肯。 时年沪上的洋人侨民其实也不算多,涉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诸多关注。 尤其韩怀义今日的家宴逼格和布置都是这么的新潮。 所以这边的动静很快传了出去,沪上自然也就传开了查理和这些人的关系。 大大小小的流氓对这种派头和场面羡慕佩服不说,因为他们认为777是自己道上的顶尖人物。 商界的些人也终于对查理这个名字起了兴趣,因为大家说到他的时候都提及一个商行的名字“新罗马”。 经过询问摸排,大家对新罗马商行有了初步的了解。 沪上人开始判定这是家几国洋人合开的海运运输行,目前还在筹备阶段。 不过有这样的人脉关系,大家都对新罗马首先有了些信任。 原因嘛,两个,777的凶悍以及洋人关系。 这年头在沪上做生意,有这两样啥事做不成啊,尤其大家听说查理的那个规矩“鸦片和军火”永远不碰之后,对这家洋行的兴趣就更大了。 因为不碰这两样说明他们要做正行。 但能说这句话,首先就是在说明他们是“能碰但不碰”,而能碰这两样的能有个凡人吗? 至于淞沪江湖中对这两个规矩更是大为赞叹,军火也就算了太高端,鸦片这黑金可金贵,就冲777和洋人的关系,他要是参合进来的话大家还有活路吗?但人家不碰! 这分明是种宣言啊,弟兄们的饭碗我不动,我既然敬你一尺,那么下面一句呢? 于是道上对777的吹捧更为卖力,说来说去几个字“仁义敞亮”。 24有些事不能含糊(求票) 韩怀义做梦想不到自己只是请马莫耶他们吃顿饭,外边就能扯出这么多花头来。 天可怜见,他在桌上只和梅洛以及马莫耶提了个私人要求,他想请两位帮忙从中西女校里找两位私人家庭教师,教授自己的“宠物”以及那些兄弟相应的中外知识。 好吧,他这个要求是很贵族的好不好。 放眼中外,马莫耶和梅洛还没听过有谁为自己家的仆役请家教的。 这让梅洛和马莫耶对韩怀义不禁更高看一眼。 所以这顿饭的价值确实超过了韩怀义的预期,他付出的只是些金钱,得到的却是自己在洋人心中的地位升级逼格升级,以及在沪上的声名远播。 最重要的是,新罗马商行至今还没正式开始,品牌就已经深入人心了。 但得到这些的韩怀义目前对于这些还一无所知。 他又不是神仙,哪里算的到这么多啊。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这货也是干得出的,直接和杰森他们开车,拽上马莫耶和梅洛去了外滩,先找个下午就开始营业的酒吧打桌球喝冰茶散酒气。 到了晚上他又卷着他们返回租界,来到了一家舞厅。 这年头的沪上并没有黄楚九,所以大舞台之类的娱乐场所还没有出现。 不过十里洋场的靡菲已初见端倪,流光溢彩的舞厅内已经有了些后世人熟悉的民国味道。 坐在这家歌舞厅最好的卡座位置上,提议为今日聚会干杯的韩怀义风度翩翩的浪荡模样吸引了诸多客人的注意。 而放在歌舞厅门口的777轿车,主动出现的巡捕们的身影,以及室内场面上洋人居然为辅他为主的派头都足以说明查理的身份地位。 世人就是这样的。 你和瘪三吃饭你也许就是个瘪三。 你和大佬吃饭,那你可能就是个大佬,如果你和大佬们吃饭大佬们围着你转,那你不得了哇。 其实这也是此年间人们见识浅薄,把洋人太过于看重的原因。 换做后世的话,韩怀义这样有什么好稀奇的,他无非是在和西方人做生意呗,也许是个大股东? 闹到这个份上,梅洛和韩怀义也没了生疏。 作为法租界说得上话的人物,他的地位其实有些尴尬。 因为他的权势依赖于总董事而不是自身,所以他一直也在图求改变。 今天他感觉到查理也许是这个契机。 最起码在商业方面。 于是他听了些只字片语后择机就和韩怀义问:“查理,你如果只是等待新船的话,毕竟时间太久,我倒是有些渠道可以帮忙解决目前的需求。” 韩怀义笑着道:“毕竟才刚刚开始,业务还需要。。。” “业务不是问题,查理,我可以帮你,以你的口碑信誉这些都不会是问题,你只需要担心船舶够不够。”梅洛坏坏的一笑。 他没撒谎,洋行的那些业务给谁做不是做呢,有些确实是他一句话就能争取来的。 韩怀义看到他的笑容依稀懂了,便直白的问:“梅洛先生,天下有真挚的友谊但是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是是帮助我的话,需要得到什么呢,前提是请不要打我这具强壮肉体的主意,我只对女人感兴趣。” 要是他一本正经的说,这句话就有些见外了。 但他表示自己不卖身。 话说这个年头的洋人之间的玩笑也没这么乱扯的,梅洛惊骇的睁大眼珠后爆笑起来,索性扯着马莫耶告状说这个混蛋简直太奇葩。 马莫耶刚刚在接受沈宝山的敬酒呢,没注意到他们的交谈。 听完后马莫耶也狂笑起来,然后他说:“查理这个家伙确实值得交往。” 好吧,调戏不仅仅可以把妹还可以把洋人是不是,韩怀义转了酒杯:“两位找两个亲属吧,以他们的名义入股,我给予你们各自百分之五的股份,大家一起合作怎么样,另外如果你们能拉来订单,依旧按着千分之一的提成给予你们。” “价格多少?” “股份的价格每个人一千银元,且必须要真金白银的到账。因为这是生意也是对彼此的尊重。”韩怀义在这点上没有含糊,他恪守着真正的生意规矩。 旁听的杰森不由赞叹,其实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入股,不过此刻他也心动了,他就插嘴道:“查理,那我们可以吗?” “虽然说梅洛和马莫耶先生的地位不凡,但是在股份面前和情义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所以你们也一样。只是我说在前面,我最多只会出售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并且我有所有的运营决定权,你们只负责拿钱然后躺着等分红,就这么简单。” “我们三个人可以凑百分之五吗?” “那我只能认你们其中之一说话,至于你们怎办请私下商议。” 说到这里,韩怀义瞥了一眼水手和马当曼他们,加上句:“在这里我还要告诉各位,我的商行永远会保留免费的百分之五的员工干股给手下的杰出办事人员。比如马当曼今年拉来了员工中最多的业务,那么他会得到这些。要是博尔泰或者帕德罗他们各自拥有船只后,营造了最好的利润,那么他们也会得到。这是很科学的激励机制。” “那么有没有淘汰机制呢?”梅洛到底是从政的很敏感的问。 他说话的同时注意观察韩怀义的表情,韩怀义没有让他失望,他几乎是瞬间回答道:“当然有,如果员工连续两年业绩都是倒数的话,会被下放到最底层重新开始,船长回到水手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如果倒数第二名被收买了呢?” “世上不会有这样的蠢货的。”韩怀义笑道:“谁会把自己的业绩提成拱手让人呢,倒数第一收买对方的话必须要给予足够的提成补偿,我相信随着我们业务的发展,这将是个得不偿失的价格。” 这是毫不嚣张的豪言壮语,也是充满自信的事业前景描述。 洋人们都纷纷喝彩。 韩怀义继续道:“我还要强调一点,后期我们一定会外聘更职业的船长的,但他必须要有足够的资历,另外他既然加入也会参与这种制度里。” 梅洛赞道:“每个员工都是你的业务员,包括船长,你将他们的利益和你捆绑了。” 25声望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但韩怀义认为他的这种说法不对。 他换了个表达道:“梅洛先生,我觉得应该是每个员工都是老板之一,他们不仅仅在为洋行的事业也在为自己的金钱奋斗。我给予的是让他们堂堂正正赚钱的平台,我相信除非是蠢货不然没有人会错过这样的机遇。” “ok,你说服了我,虽然细节还需要斟酌,但我愿意成为你的合作伙伴之一,马莫耶你看呢?” “别忘了你和他是通过我介绍的。我当然同意。” “这么说我们都应该感谢他们,因为凯斯普和杰森才是我们认识的源头。”韩怀义面面俱到的道,马当曼却不乐意了:“嗨,老板,你是准备揍我之后才和凯斯普他们玩起来的,我才是大家的源头。” 谁能想到这货这么的没下限,哄堂大笑声中博尔泰直接将这厮摁在沙发上骂道:“你这个杂碎赶紧闭嘴,不要丢了新罗马的脸。” 性格其实很活泼的梅洛立刻举杯:“看到没有,博尔泰做出了一个新罗马员工最好的姿态,大家干杯。” 舞台灯光下,这群人的笑声有时候甚至掩盖了舞台上的歌声。 但无论客人还是舞女包括老板都没有因此不满,因为他们明白,那群人是租界生物链的顶端人物,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这顿聚餐后梅洛对于韩怀义的事情很上心。 次日他就亲自电话给中西女校方面提出这个要求。 说到中西女校。 这座由修女主办的教会学堂早在1892年3月就正式开学。 之前她叫中西女塾,学制10年,虽自称“中西并重,不偏依”,实则以西学尤其是英文为主。 女校管理较为严格,采取的是住校制度,每月只有一次回家的机会。 学校比较有名的地方是景莲堂一层的大礼堂,后期常常请些中外名流在这里演讲。 其学员更是遍布江浙沪辐射全国,好吧,这是非常可怕的太太团势力,就连宋家姐妹都出自这里。 但此年间的女校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 听闻梅洛的要求,得知一位叫查理的先生想聘请两位家庭教师去家里,给家中的亲眷进行每周两次的辅导后,女校方面考虑了下便答应了。 因为梅洛的地位,也因为梅洛给出的佣金价格是10银元一个月,每人。 但要记得,他们只是每周去两次。 尤其其中一位学生还是个女孩子,女校就更能理解了,这应该是某大户人家要给小姐开小灶吧。 得到梅洛回信的韩怀义也很高兴。 人脉的营造不是一时半会的,在这个年间和这样的名校有这种交往后,他以后在沪上发展时候的声望就有了个好的洗刷平台。 别的不说,民国期间中西女校首位华人捐款者的名头如何? 中西女校首位华人演讲者的名头如何? 韩怀义不屑打着江湖名义的下里巴人的市井,更没有任何从政的想法。 不过他很明白,在沪上闻人两个字的份量,不做到那种程度的话你就要时不时放下身段和些烂货在泥塘里打滚。 因为他们算计起你来没有任何的顾虑! 比起马莫耶和梅洛这样的保护伞,谁也抢不走的沪上声望才是永远的金身。 这也是他特殊经历带来的长久眼光。 换做任何一个当下时局的人对此都不可能有清醒的认识。 话说谁的人生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呢,所有有人会摸空有人会踉跄,除非你曾经来过一次才能顺利的踩上每个关键点上岸。 事情既然敲定他就叫来了鱼儿。 “真的?”听少爷说完鱼儿亢奋极了,韩怀义就是个正经不来多久的货,他说:“真的啊,美女老师又好看又懂事,白天给你教书晚上还能陪少爷暖被窝,多好啊。” 鱼儿一听小脸就黑了:“那我不要。” “哟?为什么啊。” “不要!” “反了你了,不要也要!”韩怀义拉着脸:“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帮我管账!” 鱼儿又气又憋屈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低着头玩衣服下摆,韩怀义看少女可怜兮兮的模样差点没把肚皮笑破,就继续逗她:“那老师不给我暖被窝你要不要啊。” 这也太明显了吧,鱼儿。。。 “那鱼儿给少爷暖被窝要不要啊。” “要,要。”两老妈子憋不住插嘴道,韩怀义都晕了:“干嘛呢干嘛呢,要不你们来怎么样?” 两老妈子立刻笑成一团,就在这时高玉明和周阿达转了回来,周阿达见女儿小脸红红的德性,估计又给败家子欺负了却只能忍着,因为他总算想明白了,丫头跟着少爷比跟着他好一百遍。 瞧瞧丫头这打扮,多水灵! 至于将来怎么样,他反正管不来索性不问了。 两老头子说船票已经订好之外,高玉明脸色严肃的和韩怀义道:“少爷,大少爷通过钱庄发了个情况,裴大中调走了,新来的知府叫陈大有,好像和石金涛走的近。” “你是担心石家要翻天?”韩怀义闻言笑问:“翻得来吗,我还巴不得他们这几日闹腾呢。” 正这时电话响起。 魏允恭亲自打来电话给他道:“韩先生,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行,那你来。”放下电话韩怀义和高玉明道:“江南制造总局的总办魏允恭马上来家里拜访我,嗯,他是几品我不知道,我只晓得他是张之洞大人的心腹。你说除了洋人之外我在清廷还有这些关系,区区一个新来的知府就能欺负了韩家?” 然后他教训两个老头子:“以后遇到什么事别慌慌张张的,我们韩家早不是过去的韩家了,明白吗?” 高玉明就很要脸的去数落周阿达:“我要你不要慌,是不是,不是都有少爷嘛。” 周阿达火大的一比:“嗨,刚刚是谁听到那消息手都在抖?高先生我往日没看出来啊,怎么你来上海没几天就成二少爷的那个什么了?” “什么?”被暗喻为狗腿的高玉明连连追问。 韩怀义不管两老头子斗嘴,和鱼儿道:“赶紧躲起来,魏允恭的侄儿也来呢,我家鱼儿可不能给别的人看到抢走了!” 遇到这货鱼儿半点办法没有,只能噔噔蹬蹬上楼,不过谁都看得出小丫头的嘴角是翘着的,因为少爷都不让别人看到她,这证明她是少爷的! 26允恭大兄 魏允恭今天来访的目的很简单。 首先是拉近双方的关系,其次他告诉韩怀义伯明翰号的那件事可以开始了。 换做之前魏允恭好歹也是洋务大员南方政坛的新贵,怎么也不会放下架子主动来拜访一个商人。 但韩怀义和洋人聚餐后引起的舆论风潮,让他彻底明白这个商人的不可小觑。 另外他目前确实也有求于韩怀义的洋派力量。 所以他便来了。 见到高玉明和周阿达时,魏允恭还有些惊讶,他印象里的韩怀义身边应该没有这些“旧式”的人才是啊。 韩怀义其实早就想和他说道些自己的“事情”。 见他惊讶就借机道:“总办大人怕是不晓得我的来历。” “哦?”魏允恭不好主动问却不拒绝听。 高玉明和周阿达就歪着半个屁股坐在边上作陪,两老头诚惶诚恐的样子越发衬托出韩怀义在魏允恭面前的洒脱。 韩怀义却不忙说,而是先拿起电话打给杰森:“杰森,上次我们说的事可以开始了。” “参股?我还要凑集一段时间。” “你就特么知道钱。”韩怀义笑骂一句然后和他把魏允恭在这里的事一说,杰森才明白过来。 放下电话后,韩怀义道:“总办,今天如果没事的话,就在这里玩一会儿吧,晚上六点左右我的朋友会把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几个著名报纸的记者朋友叫来。” “今天就行?” “明天最迟后天就能见报。要是报社不给发,我就请梅洛他们亲自去盯着。” 魏允恭为之叹服的说:“韩先生在洋人方面的关系真是了得。” “哪里哪里,都是朋友。”韩怀义谦虚一句后又主动的道:“等会他们来了之后你也无需避让,我会让他们当场写稿,然后请你过目。这样的话能最大可能的将你摘出去,你看可好?” 魏允恭和韩怀义之前最多算是合作,因为韩怀义要图便宜的船只。 但他加上这句魏允恭自己不好意思说的话,就成人情了。 魏允恭见他心思这么剔透,为自己考虑的这么面面俱到,不由再度拱手诚心诚意起来说了声:“多谢韩先生。” “总办比我年长,且真心为国,怀义视为兄长看待,佩服还来不及呢,都是应该的。”韩怀义道。 魏允恭顿时心中如三伏天里吃个冰镇西瓜一样的舒坦,连连说:“我哪里能当的韩先生的兄长啊。” “可是看不上小弟?”韩怀义一笑,这才说起自己的来历。 他和魏允恭讲到自己时的,用上了精心设计的浪子回头改良版。 这货也不要脸,因为高玉明和周阿达这两个对他知根知底的人就在他面前,他都没点不好意思的。 韩怀义说:“小弟我其实是扬州人,祖上是做漕运的。” 说完家族说完恩怨,他开始描述自己:“见到对手得寸进尺而国内官吏贪腐荒唐,我就生了向外看看,学习新知识改变命运的办法来。” 嗯,然后他就偷了家里的银子,还去青楼买醉图名麻痹对手。 其实私下请了洋人教师刻苦学习,了解世界,并结识了诸多的朋友,接着又背井离乡的悄悄出国,在海外闯荡了些日子。 等他学成归家,发现对手欺辱大兄,于是他利用洋人智斗巡捕并利索的打开了在沪上的局面。 如今他商行的参股人,有法租界总董秘书,法人警务,还有公共租界的英美精英。 而在这个鱼龙混杂的滩头,他在江湖上虽然不厮混,但青帮子弟都给他面皮。 他一顿猛吹十句里夹杂五六句假的,偏偏结果都是真的。 不要说魏允恭如听传奇故事一样对他佩服万分,就连看着这厮当年怎么开始不学好的高玉明和周阿达都有些信了。 哔哔完这些,韩怀义又和魏允恭实诚的道:“允恭大兄,不是怀义我要去仗洋人的势,而是在国内诸多事没法认真去做!但在租界,我不绑着洋人,也不能成事。所以诸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就好像你应该听说的777撞人事件,有人骂我中国猪,我能饶了他?我低一次头,今天这局面就没了!” 魏允恭大赞:“怀义老弟,你不简单!” “我也是信你才告诉你这些,更重要是,我觉得允恭大兄的行事做派很合拍!不过你请放心,以后但凡牵扯到正事,我只会帮衬不会拆你的台面。” “好,好,好,但我能给予的便利也一定会给予的。” “那当然,不然我和你闹!”韩怀义正经完了又来了:“要是你明明能给我个低价,非要欺负我老实的话,那我就去找几个粉头去缠你,立涛你说对不对?” 魏立涛见叔父那张尴尬的脸,吃吃的笑不接话。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杰森如约带来了三名记者。 他来的太多次了都把这里当半个家。 进门后他居然用中文和老妈子说:“我饿。开饭没有?” 洋人如此的接地气逗的魏允恭等哈哈大笑,等杰森介绍完毕几个人一顿聊,也就定下了稿子的行文范围。 稿子里就以马当曼的新罗马洋行经理身份曝光此事。 箭头直指那份明显伪造的材料。 然后顺带提一下魏允恭先生得知真实情况后,作出了诚挚的道歉,但强调洋人都晓得这件事和他没半点关系。。。 这番操作猛如虎,等魏允恭看到洋人的稿子上,将自己从中撇清不算还刻画了自己是个务实的能人形象后,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韩怀义却认为这些夸奖恰如其分。 他给魏允恭台阶的道:“允恭大兄,不这么说的话,国内必定有人要咬着你为何不捂住此事,甚至会有人将脏水往你头上泼。只有洋人都在夸你好了,理解你了,那些家伙才会消停。” “是啊,叔父。”魏立涛也在边上道:“您看,洋人表示愿意和继续你合作这句话多好。” “洋人撑洋务不好吗?我和允恭大兄敢保证一点,新罗马和你们船坞的业务,我就认你,其他人要是要来摘桃子,不好意思我不仅仅不认,我还会放洋人收拾他。”韩怀义斩钉截铁的一句,让魏允恭直接振奋了。 27拿钱就得办事 因为在这个年头他其实还不是总办。 放在清廷系统内,三十三岁的新星可以任性些,但资历却浅薄。 哪怕他为香帅看重,背后也有竞争的对手。 要是这件事闹起来,说不定还真没他的什么好事了呢,但韩怀义如此硬挺着他,谁想欺负他的话,只会落上一嘴的泥! 这种行为放在一个清廷的洋务官吏身上得是多大的支持啊。 魏允恭闻言感动的道:“怀义,我领情了,那就都按你的来。” “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好官才能振兴洋务,我这个坏人才能配合洋务,走,吃饭去。”韩怀义哈哈大笑道。 他如此自黑,却给人一种性格四海担当如山的感觉。 旁观这些的高玉明对现在的二少爷已经说不个出不字了,除了他“欺负”鱼儿之外。 饭后在送魏允恭回家的路上。 趁左右没外人了。 开车的韩怀义又将自己在扬州的联络方式给魏允恭,他说自己明日回去处理点事就回来,他要是有急事就立刻联系。 其实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有什么急事啊。 韩怀义这么做只是为了引话。 魏允恭果然问:“怀义你回去干什么?” “为我大兄的事,又来了个新知府据说和石家勾搭上了,呵呵。” “哦?”魏允恭心想,韩怀义帮自己这些忙莫非。。。 但韩怀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道:“别多心啊,我的事麻烦不到你,你现在在关键时刻呢,也别为我分心,我自己能解决。” 他这么直白,搞得魏允恭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魏立涛就代表叔父道:“韩先生,你如果有需要的话也请不要客气。” “那是当然。”韩怀义一副不把话说死的样子,但笑道:“让未来的总办出马对付个奸商,这不是杀鸡用了牛刀吗?我啊,已经安排好了。” “哦?你准备怎么做?”魏允恭此时也已经晓得石金涛要韩怀忠入赘的缺德事了,便问。 韩怀义却坏笑道:“不可说,不可说,过几天回来讲给你们听就是。” 现在大家这关系,他非要耍宝魏允恭也没辙,只好再度表示:“你真有需要千万也别和我客气,早点认识你的话,我直接和裴大中交代几句就是了,唉。” 听他讲这个韩怀义倒纳闷了:“你认识裴大中?” “是我同年好友。往日都有书信来往呢。他还是因为我在这里,才同意调任沪上的呢。”魏允恭道。 韩怀义听完脸色都没变一丝的大笑起来:“裴知府可不知道我这些,难得遇到一次也是韩二韩二的叫,你可别和他说漏,等他忽然知道韩先生其实是韩二,那模样一定笑死人。说起来上次我为我大哥的事回去时,顶着个假辫子在他面前装老实的样子,我自己回忆了都想笑。” 魏允恭想到裴大中只当韩怀义是个败家子,然后仰慕韩先生的洋派本事,最后发现两人是一人的场面也就大笑起来。 可他哪里知道,韩二这货之所以这么说,是在给他打伏笔呢。 这厮已经坏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 简直处处都能圆上谎。 绝逼是个顶级的编剧人才。 这会儿,石金涛正在扬州再度款待新任知府陈大有。 山西人陈大有今年都五十多了,好不容易混到来扬州这地方当官,又遇到石金涛这种“当地富商”的吹捧接待,乐呵的都找不着北。 清末时期,清廷的官吏风气之差和所有朝代在末路是一样。 陈大有在石家喝酒作乐听堂会就没个避讳的。 加上在场还有漕运那边来的种种人物,又有收了好处的师爷在其中串联,陈大有现在已经当石金涛是个可用的人了。 这个用呢,分两种。 一是能为他办事,二是能给他银子。 但既然用,那就得有好处是不是,只索取不付出,当地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陈大有深知这点,就在今天来时授意师爷择机问石金涛可有什么需求。 于是,当堂会上咿咿呀呀的唱起戏剧时。 他的师爷周克文就挤到了石金涛身边含糊的提起知府的关心。 石金涛便请他去后院,在无人处落泪叹说自己在裴大中治下收到的欺压,如今见陈大有这等明府如见父母。 绍兴人周克文实际的什么似的,任由他表演只安静的听。 果然石金涛委婉之后就说出了一个想法。 他说自己给韩家可欺负惨了,韩家仗着裴大中勒索了他最少几千两银子,落井下石的强行将船卖给他之后居然还霸占着码头。 “当时我就忘了写上一笔!结果他们现在不认账。可他家船都没了还要码头干什么?这不是堵在我家门给我添堵吗?”石金涛说。 他的逻辑很强大,反正自己把自己给整成立了。 周克文又不是傻子。 他作为知府的耳目和做事的手套,首要是保护东翁的利益。 所以每到一任从不偏听偏信。 只不过有漕运那边的同僚招呼,石金涛也给他不少好处,他才偏着石金涛的。 所以他且听着,其实心中明白,这件事石金涛其实没道理,不过他任由他继续说。 石金涛继续道:“小人就想,是不是能择机,哪怕再出点钱和韩家将码头也拿下来,但因为被他家敲诈了几千两银子,手头实在有些紧张。此事我也不敢劳烦明府,要是周师爷您能出面说和说和,给我些筹集银子的时间,把他家码头先给我用着。。。” 嗯,不给钱拿下码头,这样你就赚了。 周克文忽然一句:“听闻你想韩怀忠做你家的上门女婿?” “哎呀,老夫当时是一片真心啊,说起来我和韩成德虽然是对手也惺惺相惜,所以一直忍让着他家。哎,如今事情到这个局面了,我想两家并一家不是好事吗?再说他家两个儿子,我哪有要人家绝后的意思啊,师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克文信他个鬼,但点头附和道:“是啊,石东家其实是一片好心,这韩家太不是好歹了。” 石金涛顿时大喜,因为周克文的态度就是陈大有的态度。 想到这一点他立刻从袖子里摸出封银子来递去,脸上带着卑微的笑说道:“一些心意,以后还要诸多事要劳烦周先生。” 周克文熟络的将袖子笼来收下红包点个头起身就走,石金涛看着他的背影只在心中哔哔,你狗日的要是收了老子的钱不办事的话,生个儿子就没那个! 28没这个道理 但周克文还是有节操的。 因为他拿了钱就办事。 次日起来后他上午先给东翁请安,帮忙做了些事务,然后就和陈大有提到石金涛的这个想法。 陈大有这老货花了金山银海来扬州任上就是为了捞钱,至于节操神马的他都不在乎。 加上周克文是他的心腹。 陈大有就直截了当的说:“石金涛这厮不就是想坑了韩家的码头嘛。” 周克文笑道:“东翁英明,这韩家和石家的斗争我也听说了些,据说韩家的韩二长大后才为信义和扳回些局面,这次还借石家大火加倍的收了石家的银子。” 他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呢,也是石金涛识大体啊。” “哦?此话怎么讲?”陈大有问。 周克文摇头晃脑的给自己和东翁的不要脸找着理由。 他说:“东翁啊,石家为何要任由韩二宰割呢,还不是因为石家要顾全漕运的大局吗?您想想,石家其实是为了漕运才吃的这个闷亏呀。” “此话有理,今年的漕运是裴大中搞的头,却要我来擦屁股。石金涛要是撂摊子的话事还真不好说。” “所以老朽就在琢磨,咱们是不是帮这肯吃亏的人一把。” 在周克文这师爷嘴里,欺负韩家几十年的石金涛都成弱势群体了。 陈大有先听着,周克文道:“石家为准备漕运,自己家的码头现在不够用,韩家将船卖给石家后码头却空置着,我看不如这样,让韩家将码头借给石家用到漕运结束。说起来,也是石家现在钱不够,要不然的话他该和韩家买下码头才行啊。” 见陈大有还没说话,周克文就继续来了句:“不过话又说回来,韩家在石家身上赚了几千两银子,一个空码头又能值多少钱呢。” 陈大有呵呵起来:“钱还是要算的,不过你说的对,这会儿石家既然困难,我们为漕运大局嘛,就让韩家先礼让一步就是了。” “那租金让他们先谈还是?” 陈大有说:“石家不是困难吗,让他们先用吧。你去递个话,韩家要是识趣自然不会先忙着算钱。” “是,东翁英明。有您的面子,想必这韩怀忠也会识趣的。”周克文也笑了起来。 陈大有还算有一丁点的节操,见他要去办事了还特地叮嘱一句:“杀人不过头点地啊,克文,韩家识趣就行了,毕竟他和裴大中有些来往,这前任才走的不要闹的太难看,这句话你也给石金涛提点一下。” 周克文连连点头,然后凑趣的道:“要是韩家识趣之后,和石家化解矛盾走的近乎成了一家的话,我们也不能做这个恶人啊。” 陈大有一愣,想起赘婿典故就大笑道:“你这个老杀头的,哪里这些废话。莫非你还要为石金涛做个媒人不成?” 周克文连忙否认说自己刚刚只是开玩笑,这个事他是不会去做的。 因为在他这个圈子里,哪怕吃人不吐骨头也得吃相好看些,所谓的做那个又得立牌坊就是这意思。 要不然他之前和陈大有找那么多理由干甚呢,还不是为了说服自己,使得念头通达吗? 毕竟是读圣贤书的人,干什么都得师出有名。 这样一来,在他心里他去韩家可不是为石金涛给的银子去的,而是东翁为顾全漕运大局请韩家做的一个不痛不痒的让步嘛。 至于石金涛占着码头何时归还,那是石金涛的事,总之他的人情已经给出去了。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韩怀忠居然给他硬邦邦的回掉了。 看着靠在床头说话声音虚弱的韩怀忠,周克文没想到他居然会回绝自己。 韩怀忠有气无力的道:“怀忠病重难起,因此不能立刻拜见明府和师爷很是惭愧。话说师爷您来和我说此事,我本该答应,但我和石家仇深似海,绝无缓和余地。师爷,他可是当着先父的牌位要我这韩家长子去入赘啊!我岂能帮他。” 喘了口气之后,韩怀忠又道:“话说回来,石家如今也就三百条船而已。过去他家有这么多船参与漕运时为何够呢?所以他的要求根本就没道理。师爷,您这是被他蒙蔽了啊,他分明是借您来对付韩家,您可得和明府说清楚这个道理,别上了这个奸商的当啊。” 比起周克文自我安慰的逻辑,韩怀忠的逻辑更正确。 周克文就算狡诈如狐也一时哑然。 他难道和漕运人家讨论人家做了几辈子的生意不成。 加上他看韩怀忠确实面色蜡黄,只能说等怀忠东家身体好些再聊。 但他心中其实很不痛快。 对于这种人来说,顺者昌逆者亡,多大的商贾都是贱民,何况如今没落的韩家? 他都已经屈尊了,想不到韩怀义竟敢不给他面子。 至于这件事到底在不在理,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出门后周克文的脸都是青的。 陈伯看出端倪回头就和韩怀忠担心的道:“大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怀忠却说:“无妨,韩家现在除了宅院只有米店和码头,官府拿捏不住我什么。要是今日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么今天给石家码头,明天搞不好就要我韩家帮石家出钱安抚失业船工了,这个头岂能开。” 韩怀忠是个看得清楚的人,他冷冷的看着屋梁心想,周阿达应该快回来了,他只要带回老二的主意,我就更有底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争气的弟弟已成了哥哥的底气所在。 想到老二那些花头,韩怀忠就冲陈伯道:“你放心,现在的韩家再不会吃石家的亏了。我不肯,石家难道硬抢不成?” 让韩怀忠做梦想不到的是,周克文自己感觉受辱后转去了石家。 这厮气呼呼的和石金涛说完韩怀忠的行为后,竟沉了脸拿出个主意来对石金涛道:“你且先将韩家码头占着,就说官府要你们这么做的,等他们主动来问,我会告诉他们,同意你暂且征用应付漕运,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出具文书明白吗” 石金涛当然知道他们不可能为自己赤膊上阵,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 如此一来自己只要做成既定事实,韩家就得吃这个瘪。 他因此闻言大喜:“哎呀,那可多谢周师爷了。” 心中则在想,看来我这钱没白花。 29老二回来了 这时周克文想到韩怀忠那会儿和自己软中带硬的口气,依旧不舒服。 于是忽然又整出一句:“你可是真想要他入赘?” 石金涛现在得陈大有和他的支持,这种“曲线回款”的念头其实已经没了,毕竟这几日他被老婆和女儿也烦的不轻,口中就含糊说:“。。。是有过这个想法。” “就怕你是一片好心,人家把你当成什么看待!这口气你忍得下吗?”周克文挑拨完了之后也没下文,起身先走。 石金涛懵逼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我曹,这师爷居然要我拿这方法继续去恶心韩怀忠不成?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对周克文的心术有了些恐惧。 因为他从周克文最后丢下的这句话里,感觉到自己也不过是个棋子。。。 但不管怎么样,利益还是不能丢的,如今他也不能缩。 所以当晚,石金涛就派人先去占据了韩家的城北码头。 石家的船分出一半浩浩荡荡的堵在韩家码头上后,砸落关锁下锚停靠的动静闹的声势不小。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陈伯耳朵里,他却没敢告诉韩怀忠。 因为他生怕韩怀忠气坏了。 紧接着次日大早,扬州城里忽然又出现了一副西洋景。 据说有几个洋人来到了扬州,扛着什么商行的名头要做大米生意,还要在后日召开招商会。 然后消息越来越多,据说这些洋人哪国的都有,他们目前在上海合开了些商行什么都做。 陈大有知府不仅仅热情接待他们,还请了城内诸多人物作陪。 石金涛参与招待后四处吹嘘,说这些洋人谈吐了得头脑精明,但对他颇为尊重。。。顺带还讽刺了下韩怀忠,说他如今已经不够格参合这种事了。 周克文作为知府的幕僚请了诸多人物,唯独没有请病中的韩怀忠。 但韩怀忠那天的状态其实一半是装的。 今儿他的身体已经好了。 陈伯虽然瞒着码头的事没告诉他,但还是将这个消息和他说了。 韩怀忠知晓后不由气的脸色特青,因为他明白,这一定是周克文故意没通知自己。 师爷嘛,手段从来都是阴柔的。 你不是没答应我,你不是有病吗,那你就歇息着吧! 当晚,洋人在富春楼和陈大有石金涛等吃喝玩乐时,半个扬州城都去看这些洋人的新鲜。 韩家的些下人比如王大头这种二货也没憋得住,窜出去半天回来后摇头晃脑的叹气,说石金涛现在不得了,不仅仅巴结上了知府还巴结上了洋人云云。 然后这货又很担心的哔哔说:“怪不得我们家的码头给石家占去了,石金涛这是要翻身啦,只怕二少爷回来也拿他没辙了。” 韩怀忠正好来后厨无意听到这句话,顿时浑身冰凉:“什么?” 王大头一句说漏没想到被他听到,这货还算忠心,想到他的身体和陈伯的叮嘱都是僵硬在了原地。 “大少爷,我。。。”他试图支吾,韩怀忠逼问后他也只能说了实话。 “我家的码头居然不声不响的就给石家占去了?这还有天理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韩怀忠怒的眼前都发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老实人眼露凶光的正要叫上人手去将石家赶走,陈伯慌忙上来劝阻要他现在不能冲动。也就在这时,一个人闪身进了大门,然后走来他身边道:“大哥,不要急,他们蹦跶不了几天的。”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韩怀忠猛回头,只见眉清目秀的弟弟正和高先生还有周阿达并肩站在他的面前。 此时此刻富春的酒宴已经散场。 石金涛在周克文的暗示下,又邀请洋人去醉花楼坐坐。 马当曼都给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本着不玩白不玩的心思便去了。 等他和博尔泰等人浪起来后。 他这次带的那个名叫蒋文武的翻译便被石金涛请到了隔壁。 “蒋老板,请坐请坐。”石金涛客气的不得了,他的老相好陈妈更是亲自上手去搀扶年纪轻轻的蒋文武,那鼓鼓的胸口就贴着人家的胳膊肘。 蒋文武顿觉浑身不自在,这是分享还是怎么的?我也不好这老娘们啊。 他茫然的坐下后,石金涛和他开门见山的问:“蒋老板,几位老板来扬州要收购大米的事是真的吗?” “真的啊,昨日不就说了吗?”蒋文武诧异的看着他,不懂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作为临时翻译,蒋文武对所有内幕一无所知。 石金涛接着又问,马当曼他们在上海的具体情况。 蒋文武心想你原来是来摸底的啊,这有什么可怀疑的,他就带着点不高兴的道:“马当曼先生他们不得了。他们的生意做的极大,场面也是极大,朋友更是遍布租界。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石金涛赶紧赔笑,解释自己也是想了解了解情况,别无他意。 并说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 他这么说蒋文武心中舒服了些,便和他讲起自己的听闻来。 牛逼谁都会吹,这货明明就是个临时翻译,其实知道个屁,他都没见过韩怀义,也就晓得那位查理,那个777的牌照。 但在他的话里,自己就是新罗马的员工了。 然后他就把马当曼上面的那位老板的,在沪上的关系按着江湖话一顿猛吹。 可怜作陪的吴培明明明坐过777的车,但他哪晓得查理就是韩怀义啊。 他说的眉飞色舞,石金涛等听的瞠目结舌。 石金涛等人也不傻,能分辨出蒋文武的话应该是真的。 既然这样,这位老板的来头可不得了哇,要是能靠上这棵大树的话。。。 石金涛就和蒋文武立刻很眼热的走关系道:“蒋老板,老朽在扬州也薄有些名望,名下产业也不少,尤其洋人们要做的米行生意我最精通了。不知蒋老板能不能为我真正的推荐一番?当然了,规矩老朽是懂的,一定不会亏了您。” 看到他塞来的红封,蒋文武很为难的道:“石老板,不是我不肯帮忙,洋人的规矩大,他们都是自己说了算啊。要是你们家的米好,不需要送礼他都能选上你家。” “哎,哪怕是交个朋友嘛。”石金涛肉疼的笑着。 心里却在嘀咕,妈的巴子的你没用你早点说啊,那老子理你个鬼。 30无良岳家又登门(凌晨求推荐) 他这么坚持,蒋文武就不好意思了收了,但他既然不好意思也就拼命的去想,然后冒出句话来:“石东家,我倒是听洋人说过些明日招商会的内容。”石金涛正要问这个,便竖起耳朵期待是不是能有些有用信息。 蒋文武还真告诉了他一些目前没人知道的情况。 他也是听洋人瞎聊几句才得知的。 他就和石金涛说:“洋人们想在扬州聘请谁设置个总代理,然后由那位直接买几个米店收米再运输去沪上的打算。你要是有心,在明日正式交涉时可以做些准备。” “那价格呢?” “正常市价呗,主意看质量,我们老板肯定不差钱。” “那是那是,洋人的钱海了去了。”石金涛欣喜的点头,心中琢磨洋人来做大米生意居然还要顺带收购些米店,然后安排当地人做个总代理。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还真值钱了。 要是让洋人选中了我,我内有陈大有周克文,外有洋人撑腰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啊。 尤其这个年头又不是长毛和拳匪作乱的时候,洋人做靠山可比周克文这些人要实在许多。 想到眼热,石金涛就对蒋文武更殷勤了几分,再三拜请他无论如何美言几句。 石金涛为这个总代理在下死力的时候。 张叔明却在家里气急败坏的骂娘。 “韩怀忠那个废物,自从裴大中一走你看他缩的那个样子,还病了呢,鬼信啊。你看现在新知府招待洋人也只找石金涛不找他。你说他有什么用。” 他老婆本就是个泼妇,闻言跳脚道:“那你还不肯退婚!退婚怎么了,女儿丢人?我看是他丢人。我告诉你张叔明,当年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这都是你逼的,现在韩怀忠居然满世界放风说要退婚,你让我怎么见人。” “他。。。”张叔明阴着脸,他又不好说自己老婆当时巴结韩家时明明比谁都积极。 他老婆还在说:“我们家不要脸啊!这个杀千刀的韩怀忠!对了,据说明儿洋人就要招商了,我看韩家是彻底没戏,因为知府都不叫他。你得赶紧和他断啊,不然他以后得罪了知府,我们家给株连了怎么得了。” 是了!韩家现在恶了新知府,回头一定倒霉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叔明立刻道:“我这就去,但这次不是他退我家的婚,是我家退他家的婚才行!” “你怎么弄?”他老婆琢磨了下就拿出个主意来:“我看你得把声势得弄大点,得让全城都晓得,不然以后说不清。” “只是这门店怎么办?”张叔明却又犹豫了,他老婆大骂:“租金到期了吗?我还巴不得他不讲道理呢,这样我们去告他,他都得倒霉,搞不好我们家还能得个门面。” 月光下,这个老娘们的脸上满是凶狠的神色。 “对对对。”张叔明却激动了,他跟着分析道:“韩二再泼皮还能大的过知府?他只要敢回来闹腾,那我们就上告去,要是把那个杀千刀的抓了,韩家就彻底完了!” 感情在这厮心里,韩二比啥都可怕,甚至比生意还金贵,只有弄掉韩二他才能没顾虑。 他拿定主意后这就跑出去急匆匆的呼朋唤友。 整个过程里,张家女儿在房间内一言不发的听着。 她没父母那么的现实甚至缺德。 不过她真的对韩怀忠没什么印象,因为她只见过一面,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感情。 按着父母的分析,她只能想这样也好。 毕竟,韩家不行了啊。 于是没多久,正在说话的韩怀忠韩怀义两人就听见外边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什么情况?”韩怀义听着声音是冲自己家来的有些纳闷。 陈伯听了几句话气愤的跑来。 还没等他开口呢,外边就响起了张叔明的嗓子。 “门口人家都听清楚了啊,韩怀忠这小儿过去跟我家定过亲,但他败坏祖业出卖祖产,弄的韩家这样,我屡劝不听。现在我张叔明既然管不住他,我就不要这个废物女婿了,大家听好了,我今天来韩家退婚,是我家不要这个女婿了,大家以后给作证啊。” 周遭立刻响起明显有预谋的声音,几个家伙附和道:“我们作证。” 对方居然登门骂人来了? 韩怀忠顿时怒的脸色血红,陈伯和高玉明周阿达也都抓狂了,韩怀义却拦住了他们:“干什么?出去打?然后让陈大有借机对我家下手?” 听他说出这句话,几个人都一愣。 当事人韩怀忠却还愤怒难抑,但韩怀义死死拽住他问:“大哥,您难道连一天都等不及吗?以前不都是您教我的,人得往前看,做事不能冲动吗?” “他辱人太甚!” 世上确实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哪怕韩怀义也不能体会,土生土长在此间的韩怀忠对于张叔明行为的愤慨程度。 在韩怀忠这个思维传统的人的感受里,张叔明此举分明是将粪往韩家和他的头上泼,那厮就差满扬州说他韩怀忠是个没种的货了,而邻居们可都在看着呢,所以他简直要炸了。 “去。”韩怀忠指着门外:“老二你给我去收拾他们!” “我。。。” “我叫不动你是吧,好,那我自己去,反正我们分家了。”韩怀忠今儿算是轴上了,也因为外边的张叔明居然带人绕着韩家转圈的敲锣打鼓。 韩怀义苦笑道:“大哥,我现在不能露面啊。” “生意比你哥哥重要是不是?”韩怀忠眼睛都开始充血了。 这话太难听,韩怀义也急了干脆卷起袖子吼道:“大哥,你再不听话我把你捆着了啊。” 二货一发作。 听说老二要捆他,本性里是个理智派的韩怀忠感觉打不过弟弟,气焰瞬间就消了些。 韩怀义又对他说:“你要是信我,你让我去安排,总给你出了这口气好不好?” 为了面子,韩怀忠不吭声。 韩怀义也不管他,继续道:“但你得答应我,你今天一步不能出去,你不能参合。” 韩怀忠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着半天,眼瞅着弟弟都要去找绳子了,只能妥协的问:“那你准备怎么给我出气?” 1米行总代理 他看上去是答应不亲自出去折腾了。 但韩怀义对他却依旧不太放心,他就又叮嘱周阿达和高玉明道:“两位,这次你们得听我的,请你们一个在窗口一个在门口,今天要是让我大哥出去了,你们就是害他也是坏了后面的事情。” 两老货旁观者清,尤其他们已经知道韩怀义的安排,所以猛点头。 韩怀忠见弟弟居然不知不觉的把韩家骨干都收买了,便赌气说:“行,你们以后都听他的,我没用行了吧。” 韩怀义也是服了今天忽然小心眼起来的他,无奈的和他磕头作揖道:“我的好大哥啊,没有你哪儿有我,这是他们为你好才这样的,换做其他时候,你就是说打我他们都上啊。” 看他这么哄自己,委屈的要炸的韩怀忠心中总算才好过些了。 其实韩怀义也是很火大的。 要是裴大中在的话,他早拿着家伙打出去了,但是现在是陈大有那货当道,他就不能这么做。 要是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被抓进去的话,马当曼他们怎么看待自己? 另外,他还记得一点。 自己可是将辫子剪了的。 如今却还是满清当权,自己要是被陈大有拿捏着上纲上线,自己在租界再多的关系也得惹上大麻烦! (当年清廷的学生回来就被查过,要是没留辫子,呵呵。。。) 所以韩怀义异常的冷静,在事情成功之前绝对不亲自惹任何的麻烦。 他立刻去叫来王大头和那些早就集体在等着他的命令的老妈子们吩咐起来。 于是,没多久韩家大门洞开。 王大头作为主将带着八个老妈子,人手一个臭水盆,里面装的都是花肥,那味道别提了就。 她们出去正堵住忙着敲锣转第三圈的张叔明。 张叔明见到韩家大门打开本能一紧张,他几个朋友还算硬气,先上来护住他嚷嚷:“你们要干什么?” 王大头冷冷一笑,把肥大的爪子一挥。 韩家老妈子们就什么话也没讲,嗖嗖的冲上去拿起盆对他们劈头盖脸的就是顿泼。 张叔明今天其实都做好要打架的准备了。 所以他叫的些家伙也是有些力气的,但无论是谁遇到这种化学武器都得崩溃啊。 尤其张叔明见朋友撑自己,气势又恢复了正张开嘴要交涉,却给花肥堵了半嘴巴,顿时铜锣也丢了人也倒了,当场狂吐起来。 他这么惨,他的几个弟兄也是一个德行。 一瞬间韩家墙外臭气熏天,人家只看到大片的花肥中趴在几条蛆在那里哇哇的鬼叫。 对方既不能动了,老妈子们这才开始发挥口才,旧话重提张叔明坑蒙拐骗赖房租,接着又扯这会石金涛就在张叔明老婆身上忙活呢,这个废物篓子只好出来想找女婿撒气,但韩家早就回绝了他家等等的事情。 老娘们的粗口秒杀所有地痞流氓,加上周遭邻居都同情韩家,闻言半捧场半幸灾乐祸的哄堂大笑起来。 张叔明等人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站得住脚,他们嫌弃自己都来不及呢,几个货无可奈何只能撒腿就跑。 听着外边的动静,韩怀忠这才心满意足。 而此事居然没有惊动正在快活的石金涛和陈大有等。 这是因为衙役们都是本地人,大家晓得这件事是张叔明做的太混账,且韩家的回击又没伤人,于是暗中沉默的原因。 所以扬州今日在表面上风平浪静。 而丢了锣鼓的张叔明在回去的路上死的心都有。 因为他给恶心坏了。 问题是他的朋友们可都是因为他才这样的,于是几个人将韩家大骂之后就都开始埋怨他,说他转个一圈嚷嚷完得了,非得转三圈结果呢,转出一嘴花肥了吧。 还有这衣服怎么办,脏的这样还能穿呀? 张叔明只好答应明天请他们吃酒另外将自己家里的衣服取几件给他。 几个货回了张叔明家,张叔明的老婆见他们这副模样闻着那臭味顿时炸毛,她就开始数落张叔明是个废物顺带还拐上了张叔明的几个朋友。 这下好了,一窝人便开始互相争吵,惹的周围人都出来看。 跟着过来的王大头便在人群里各种哔哔,大家才晓得原来张叔明去韩家落井下石却给收拾了。 一时间人人纷纷不齿这家人的做派。 和倒霉到家的张叔明相比,此刻的石金涛却快活的什么似的。 从翻译口中得到洋人招总代理的这个内幕消息后,他就赶紧去找悄悄来到了醉花楼的周克文商议。 时间很短的周克文在房间里都闲了半天了,听说石金涛找他,他也乐呵。 因为石金涛这个点找他显然是要有事请他帮忙啊,但帮忙能白帮吗? 石金涛果然是想请他找知府陈大有,为自己在洋人面前美言几句。 听石金涛说洋人真正的目的原来是要在本地找个米行的总代理。 周克文再一琢磨石金涛的实力,心想这对陈大有来说无非是个顺忙,只是推荐而已,他就在心里同意了。 不过这厮表面上却端着架子,敲打石金涛说:“石东家的野心不小嘛,你才得了韩家的码头,这就又惦记上洋人的大腿了,可是我听说洋人的大腿上都是毛,不怎么好抱啊。” 石金涛知道他这嘴脸是图什么,但他又不是个二傻子,总不能和这货见一次面就给一次好处吧。 于是他就先嘿嘿着赔笑道:“瞧您说的,我能抱洋人的大腿吗,我抱的还不是师爷您的腿啊。我去做这个米行代理也是为了将来和师爷还有明府大人尽孝嘛。” 周克文晓得一口贪不成个金主。 听石金涛说的这么乖巧,他一时没憋住也就笑着先答应了。 边上的粉头见气氛很好就开始给两位爷劝酒。 石金涛拉下脸各种卖弄说笑,期间还问粉头师爷威风不威风。 那粉头违心的挤出笑容装的羞涩的说师爷老厉害了,师爷有一枝香那么厉害呢。 石金涛闻言大吃一惊,其实人家说的只是师爷的直径,但谁吹的谁知道,他总不能亲自验证吧。 于是这货对周克文又是顿猛拍。。。 2为何没有信义和 说起来石金涛这堂堂扬州航运目前的头牌,竟在区区一个师爷面前这般的卑躬屈膝。 要是放在盐商时代,他的行为简直不可想象。 说起来那年间的扬州商人才叫商人。 那些巨富关系能直通朝堂甚至天子,他们穿是顶级的绸衣,家是几进的山水,吃喝用度比之王爷都精致。(乾隆下江南时这些盐商出了大力) 他们那起居的气派更是能和府尊平行,有时候堂堂扬州府的知府遇到大盐商们之间有矛盾,还得如个小媳妇似的两头去卖乖。 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如今真正的大商人早不在江浙,而是在广州在上海! 扬州的繁华,已经是昨日的黄花。 石金涛不知道的是,等他睡下后有个人就去了韩家。 深更半夜的敲门声总是让人感觉不详的。 陈伯迷迷糊糊间问了几嗓子,外边喊:“老陈,我特么白七!年年到年底来和高先生结账的白七啊,秃子,胖子,记得了?” 陈伯这才拉开门问:“白东家,都什么时辰了,有事啊?” “别在外边说。”白七闪身进来,关了门后:“带我去见你们东家。” “怎么了这是?” “我说你这老门子怎么这么事儿事儿的呢,我是怀义的弟兄我能害他大哥?”白七不乐意了,陈伯只得说:“我家老爷身体不好睡下了,你有什么告诉我我转告他行不?” “服了你了,那行吧。”白七就将石金涛和周克文的交易一说。 然后他叮嘱陈伯:“这事我是看着怀义的面皮上,赶紧来告诉你们的,你请怀忠有些准备。还有别说漏了,不然我以后可没法做生意了。” 白七说的是事实。 他这青楼里客人喝多了什么事都能往外扯,从来是扬州地下消息的散播地。 但是他作为老板听到客人的话居然亲自来泄密给客人的对头,这件事到哪儿也说不过去。 尤其这里面还牵扯到了本地的父母官。 陈伯听完不由感动,但老头子过去一直看不起白七这种混混,嘴里说滑了就道:“哎呀,白老板啊,多谢您了,我真没想到您也能做好事。。。” 白七一听差点没气死,陈伯晓得不好赶紧赔罪说:“我这个老嘴不会说话,您别见怪,我替我家二少爷谢谢您了。” 自己好心换来个冷语,换做别人白七能抽死他,但这是韩二家的老门房,他也只能忍了。 不过白七回去后就暗暗发狠,以后韩二家的事老子不管了! 有时候,下人的一句话确实会为主家莫名其妙间就得罪了人。 这个晚上,白七给陈伯怼的内伤后,气呼呼的怎么也睡不着。 石金涛得了师爷的承诺却亢奋的将陈妈盘的杀猪一样的叫。 江湖人称一炷香的周克文就在隔壁完全不信的想,这事有那么夸张吗,假的吧,瞎快活! 次日,扬州下起了些小雨。 整个城市一片朦胧。 马当曼和博尔泰帕德罗等人洗漱停当,又吃过早饭后,便按约从窑子直奔知府衙门。 石金涛自然全程作陪。 不过在路过一家信义和的米店的时候,马当曼就故意停下了脚步,装的漫不经心的询问翻译:“这是什么意思?” “信用,骑士精神以及团结合作的意思。”蒋文武还蛮会来事的说。 “credit,chivalry,cooperation?”马当曼立刻摇头晃脑的评价道:“这很像我们老板的为人啊。” 边上的帕德罗听他口无遮拦忙咳嗽了声,博尔泰也恼火的瞪向他。 马当曼瞬间醒悟,我曹,我要是演砸了的话,得给777弄死的吧。 这厮顿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他赶紧和蒋文武打掩饰的说:“这个招牌翻译成英文还蛮好听的,哈哈,走吧。” 蒋文武作为一名不知情的翻译还真没多想什么,而石金涛见到马当曼对信义和起了兴趣他的心本来是给吊了起来的,但洋大爷只是在这个招牌前随性的停驻了一下,石金涛就也没多想。 可是当一行人来到陈大有为了政绩精心布置的会场后。 等陈大有给马当曼介绍完了在场所有的扬州商人,马当曼就有些疑惑的问:“我在路上,明明还见到一家名字很有意思的商家,这里为何没有他们。” “他说的是谁家?”陈大有茫然的问,翻译如实的道:“信义和。” 做梦没想到这一出的石金涛的脸则瞬间变黑了。 那还说什么呢,洋大爷既然发问了那就去请吧。 此刻。 韩怀忠和韩怀义正在家里慢条斯理的吃早饭。 “大哥,白七还是很够意思啊。”韩怀义一边喝着稀饭,一边和韩怀忠说。 知道今天应该能翻身的怀忠笑着叹道:“你呀,那些狐朋狗友还真没白交!” “嘿。”韩怀义正得意呢,陈伯在边上欲言又止后,终于还是道:“二少爷,我晚上做错了件事,有句话说的不好听怕是得罪了人。” 因为白七走的时候是气咻咻的,陈伯所以不敢隐瞒。 然后他将夜里的情况一讲。 这下不要说韩怀义,韩怀忠都晕了,道:“陈伯,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韩家看上去正在落难的时候,就连张叔明都那么落井下石。。。” “大少爷,二少爷,是我不好,都怪我这张嘴!” “不,是你这份心。”韩怀义冷冷的道。 他尊重陈伯这样的忠仆,却极度反感他这种举动。 韩怀义问:“其实您看不起白七,觉得他是个混混,是个大鸡头,所以心里就没想着和人家客气过。但是陈伯你以为是你得罪了他吗?在白七看来,你能有这种心态指不定是我们弟兄背后怎么看不起他呢!” 一直没吭声的高玉明赶紧圆场道:“二少爷,这事能不能补救?” “父子还有隔夜仇呢,人家热脸贴个冷屁股,我再怎么着去哄,这隔阂肯定是埋下了。”韩怀义悻悻的道。 他不是抓着事不放而是说的个事实。 另外作为鄙视链的下游,韩二对白七的遭遇感同身受的很,因为过去的他对这种鄙视的体会老深了。 3洋人的条件 陈伯见他说的这么严重,老实人都要哭了。 但韩怀义说的在理,他闷在那里半响后,索性一咬牙说:“二少爷,那,那我去给白七实诚的磕头赔罪行不,我这就去。。。” “回来。今天是什么日子?”韩怀义无语的站了起来:“算了算了,回头我去处理吧,但是陈伯,我平日是把你当长辈尊重的,只此一次,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做了。” 他接着又道:“还有,咱们可没隔夜仇,你要是记恨我今儿数落你,那我也得和你翻翻我小时候偷钱,被你告状然后挨打的事!” 这货花花肠子多,敲打了陈伯又怕老头子憋屈的想不开,就又胡诌起来。 但他这么一搅合,陈伯心中总算好过了些。 韩怀忠见弟弟处置事情时,把轻重拿捏的如此自如,心想这二货还真是脱胎换骨了呢。 就在这时外边忽然响起喊:“韩东家在吗?韩东家?” 陈伯赶紧去看,然后回报说来人是个衙役。。 韩怀义估计这是马当曼发招了,他便先躲去房间内。 衙役登堂入室后,果然和韩怀忠说洋大人点了他的名,要是他身体好的话就去一趟吧,但是洋大人不太好说话,要他考虑清楚再去。 这尼玛。。。韩怀忠心想这屁话不就是想我不去吗,他试探着问:“是周师爷叮嘱你这么说的吧。” 本地的衙役都认识韩家人,就笑道:“我就是个传话的。” 韩怀忠听他默认,心想周克文这厮真不是个东西。 手中则摸出角银子递去说声辛苦,然后道:“周师爷这么做还不如不派你来呢。” 确实如此啊。 周克文既不想他来,不如不派人回头糊弄下洋人不就行了吗,虽然这招对于韩家没有卵用。 因为马当曼不见到韩怀忠绝对不会罢休。 那衙役收了好处,也念着韩怀忠的好名声和他弟弟的不好惹,便低声和他道:“当时洋人就在堂上看着呢,石金涛的脸都黑了。不过韩东家,民不和官斗。您啊,有空还是软一软吧,师爷背后可是那位啊,您说他万一给你上点眼药多不好?” 人家这是真心劝告,韩怀忠自然感激。 他这就随他去了,在路上有人见到韩怀忠和衙役走在一起很是纳闷。 这衙役还蛮仗义的,主动解释说洋大人点名请韩东家参加招商会呢,所以他才特地来请的。 扬州城就这么大,消息很快传到了张叔明耳朵里,这厮张嘴就呸道:“知府大人这是找他做个场面,说不定其实逮他去问罪呢,他嘚瑟个什么东西?我呸。” 传八卦的人看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都搞不懂他和韩怀忠哪儿来的深仇大恨。 要说事情的开端,不是你丫的联合外人欺负女婿,还赖人家的房租在先吗? 韩怀忠在衙役的带领下,过了半刻钟才抵达府台衙门的偏厅。 马当曼看到他来了并没有招呼,眼神都淡然的很。 但有人反应却很激烈。 周克文收了石金涛的好处,又得知府的授意,他自然要亲自上阵。 于是等韩怀忠和知府见礼时,他就在边上冷飕飕的来了句:“韩东家架子不小啊。既然身体好了那就早点自己来得了,还要我安排人去请你吗?” 其他商人闻言都同情的看着韩怀忠,被知府师爷这么当众落排头,谁还站得住脚啊?石金涛眼中更是泛起丝讥讽的笑意,他都搞不懂韩怀忠还上赶着来这里干嘛,找骂来着?这不是贱嘛。 但就在这时,马当曼忽然问翻译:“他说什么?” 周克文没想到洋人这么的八卦都傻眼。 可怜这货哪里知道,今天大家都是局中人!马当曼要是看到韩怀忠受辱后不闻不问,才叫不对。 蒋文武直接翻译起来。 话说他拿的是这份钱,要是在翻译上弄鬼的话只要被戳穿了他以后还能在租界混吗?于是马当曼就知道了周克文的哔哔。 他也聪明,并没有立刻为韩怀忠站脚跟,而是不满的道:“迟到确实是没有礼貌的行为,我很不喜欢。不过这位先生之前都一直没有出现过,你是有什么原因吗?” 翻译解释后,人人都看向韩怀忠。 因为洋人是在问韩怀忠。 在众人想来韩怀忠除了吃个哑巴亏,自认自己做的不对之外还能说啥呢。 所以周克文都没在意,但他没想到韩怀忠表示的很明白,他坦然道:“回这位先生,我前几日身体不好所以官府就一直没有通知过我。” 马当曼等到这句话立刻冲周克文相当不满的道:“你既然没有提前通知,为何还要诬蔑对方无故迟到和缺席?” 周克文做梦没想到韩怀忠这么回答,而洋人的反应这么激烈。 这货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不由恨恨的看向了韩怀忠。 但韩怀忠毫不畏惧的站在原地瞪着他,身上竟有股他没见过的豁出去的气势。 看到韩怀忠这样,石金涛心想不作死就不会死,你继续闹腾吧,年轻人啊,一点委屈都吃不下,今儿你可算彻底得罪周师爷咯! 陈大有见状赶紧开口把事情先往正题上扯。 马当曼也就借机消停,正式提出他们的想法。 新罗马商行此行确实是想和本地的商家合作,准备收购些米店形成良好的供给关系。 另外他们还会在本地招聘一位总代理,全面负责洋行在扬州的业务,该人的言行代表商行,商行自然也会为他负责。 言下之意,洋人会保护他。 他话音刚落现场就沸腾了,只有石金涛老神在在着毫不激动。 因为谁抢得过他?韩怀忠吗,呵呵。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了,石金涛已经越发的笃定起来。 这时陈大有问马当曼:“不知贵方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 时年国人眼界渐开,哪怕是扬州这样的地方,也都听闻过洋人做事的些做派,马当曼果然很有计划的说:“请大家将自己的实力都写出来,交给我们审核。我们只需要实力强大的合作伙伴,所以该商户自身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二百亩以上的成熟田地和运行良好的米店。” 4请韩东家最好识趣些 在韩怀义布的局面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韩家量身打造的。 满扬州城附和这个条件的也就信义和和昌隆记两家而已。 所以这个条件的限制先天上就先拒绝了绝大部分的人。 今日来此的商家里有很多是二道贩子,他们哪怕做的再大,听到这个条件后也都不由绝望。 有人就抱怨了起来,说:“那还选什么呀,就在韩家和石家中间找一家呗。” 更有人激动的道:“就算让我们来唱个人场,提前说一下我也没这么激动是不是?” 陈大有看到现场有些乱了马上把眼睛一瞪:“都安静些。” 他到底是知府,官威凛冽,一声断喝治下的草民全都收声。 吼完之后,陈大有就对马当曼开口如实表示,如此一来只有两家能附和洋人的条件。 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石金涛也竖起了耳朵等待陈大有为他站台介绍。 可是马当曼打断了陈大有的话,坚持道:“就算只有两家,也请写下来他们具体的实力,我需要明确的验证。如果有弄虚作假的情况,我们会向你们的上司交涉投诉。” 得,洋人非要按着规矩先走一走,陈大有只能安排笔墨伺候先。 石金涛看到这里心里又有些不踏实了,他不由看向周克文,周克文无声的对他点了个头。 刚被洋人怼过的他现在不敢吭声,但他心中已经将韩怀忠恨死了,这师爷在想,我能让你当上这代理才怪。 趁石金涛和韩怀忠开始写自己的具体情况时,他就和陈大有到边上低声道:“东翁,韩家可是才没了码头的。。。” “嗯。”陈大有微微颔首,心想这破事还要说吗,他怎么也不能让韩怀忠靠上洋人啊。 过去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理所当然,因为韩怀忠不就是治下的一个草民,他想怎么盘就怎么盘吗。 但陈大有终究骗不来自己的良心,他其实知道自己默许石家占据韩家码头的事情其实做的不地道,所以他也很不愿意韩怀忠和洋人巴结上,不然以后就不好管束了。 陈大有站在那里阴沉着脸琢磨自己需要怎么操作,才好影响洋人的判断时。 周克文咳嗽了声,试图引起蒋文武的注意。 但蒋文武已经感觉今天的画风不对,于是故意没看他。 周克文只能再咳嗽一声,他这一嗓子就弄的有些明显了。 博尔泰厌恶的抬起头来瞪着他,忽然用生硬的中文问他:“你,有病?” 周克文立马又给弄了个大红脸,而那些看热闹的商家都纷纷窃笑起来。 没办法,洋大爷的腔调实在太别致了,说的内容的也别致。 低着头的韩怀忠心中暗笑弟弟这些洋手下还真够帮忙的,手中则刷刷的如实写着。 然后他不由想起弟弟的吩咐。 “大哥,今天你一步都不要退,我已经把其他的都安排好了,要是陈大有他们敢和你玩硬的,丢人的也只会是他们。” “有那么激烈吗?”韩怀忠当时有些忐忑。 韩怀义道:“这些货拿了石金涛的银子,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啊,你要是忍了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回想着弟弟和自己的交代,韩怀忠写好了内容,蒋文武翻译后便拿给马当曼看。 石金涛见韩怀忠动作这么快,心中一惊。 然后他自作聪明的想,洋人还不晓得你们家的局势,而我有知府帮忙我不如这样,于是他在本已写好的内容后面又增加了些东西。 轮到蒋文武为他翻译时,他看到上面的内容一愣,因为石金涛居然在上面哔哔了韩家的漕运事业的失败。 这特么是当面上眼药吗? 蒋文武不由看向石金涛,博尔泰眼尖的很,立刻语带威胁的警告他:“如实翻译,不要和这些人眉来眼去。我们会将材料带回去验证的,你最好不要在里面弄虚作假。” 洋人说的蒋文武都吓一大跳,他赶紧收回目光刷刷写好交给马当曼,其他的他也不管了。 两份内容放在一起后,马当曼看完却没有立刻吭声。 陈大有忍不住就问:“马当曼先生,请问你有什么看法吗?”其他商人也都竖起了耳朵擦亮了眼睛。 “我们还得考虑一下。”马当曼回头和博尔泰他们走去边上开始叽里咕噜。 石金涛顿时憋不住了,他不由心急如焚的凑到陈大有面前:“明府,还请大人帮个忙。” “下去。糊涂。”陈大有心想你特么要点脸好不好,我们不要脸的事不能当众做是不是。 周克文则和蔼了些,道:“石东家稍安勿躁。” 这时他看的韩怀忠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心中又有些起火。 他就背着手走去韩怀忠面前,阴阳怪气着说:“韩东家啊。有几句话当说不当说,总要和你说一声。” 韩怀忠看出他的心思,但故作不知的道:“师爷请讲。” “韩家目前虽然有米行和地,但是这运输的船只都没了怎么弄呢?”周师爷找着理由,同时盯着韩怀忠语带威胁起来:“我看,还是请韩东家最好自己识趣些吧。” 识趣?如果这不是我弟弟设置的局的话,就因为你这狗东西的一句话我就得把利益拱手让给石家不成。 周克文你这杂碎当真是官字两张口,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这畜生之前帮衬石金涛抢了自己家的码头不够,进门开始就针对和羞辱自己,现在居然索性赤膊上阵了!而我韩家和你有过什么冤仇? 本还在克制的韩怀忠见他如此无耻,实在忍不住了,就含怒道:“在下不懂师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商家们这会儿都不吭声,但都看着这一幕。 见他这么头铁,周克文心中也是怒炸了,可他当众毕竟不能做的太明显,只好咬牙切齿的道:“老朽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请韩东家凡事三思而已。” 说完他转身要走,韩怀忠却喊住他:“周师爷留步。” 周克文以为他想明白了,便端着架子淡淡的回头看着他,但他想不到的是,韩怀忠问:“我现在退出的话你以后就能放过我吗?” 周克文闻言本能的一愣,因为他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只管帮着石金涛压着韩家自己退出就成。 至于后来,还不是该怎么怎么嘛。 5不识大体的怀忠 看到他这副样子韩怀忠脸上的怒意终于绽放,他心寒至极的冷笑起来,忽然喊道:“马当曼先生。” 你特么好好的叫洋人干什么,告状? 周克文今儿就怕洋人,他慌忙警告韩怀忠道:“你想干什么,你以后还想不想。。。” 而、大哥一叫,马当曼立刻回头问:“什么事?” 韩怀义扬声道:“马当曼先生,我现在决定了,无论你让谁当总代理,我韩家都以半价将米行转让出售给你们!”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和韩怀忠近在咫尺的周克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石金涛直接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你出烂招!” 韩家敢半价出售米行他可不能,因为他现在特么的特穷! 而韩怀忠这么做洋人还要选吗?所以这厮急了。 “我乐意赔本怎么了!”韩怀忠冷冷的看着石金涛,接着又蔑视的看着瞠目结舌的周克文:“我这么做算识趣吗?” 周克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陈大有见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禁觉得辣手。 但马当曼听完翻译的话之后却摇头道:“我们是做生意的,只需要正当合理的价格交易就可以。所以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们不需要这样的交易。” 蒋文武毕竟拿过石金涛的好处。 该帮的忙他还是帮的。 比如现在。 听到洋人明显对韩怀忠不利的话,他立刻加速翻译起来。 他话音一落,刚刚还几乎狗急跳墙的石金涛险些笑出声来,感情你豁出去也没用啊。 周克文本有些失措的表情瞬间没了,他呵呵着道:“韩怀忠,如何啊?” 陈大有见状也亲自出马,瞪着韩怀忠道:“韩怀忠,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给本官出去。” 周克文这畜生之前估计是给韩怀忠撩拨疯了,闻言竟亲自动手把韩怀忠往外推。 马当曼却诧异了起来,喝道:“住手!你们为什么要赶走他,事情还没有结束。” 然后他忽然转头问石金涛:“你为什么在材料上攻击你的竞争对手,这是不道德的行为,是违规。” 说完他将石金涛写的东西递给陈大有,同时表示:“信义和有超过昌隆记五十亩的田地储备,以及超过昌隆记的十三家米行。另外鉴于这位先生在正常竞争中恶意攻击竞争对手的无耻行为,我们最终选择这位。” 他指着韩怀忠:“我们选择你作为我们的合作伙伴。” 蒋文武顿时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或者说他完全跟不上洋人的节奏。 帕德罗是个异常敏感的人,知道这个家伙多少已经有了些问题,便骂道:“哑巴了吗?立刻翻译!” 蒋文武才反应过来,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如实说出马当曼的结论。 之前听不懂洋文的众人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头。 等翻译说完洋人的意思后,先炸的是石金涛。 这厮一跳三丈高完全不能接受的和蒋文武吼了起来:“你胡说八道,洋人怎么会这么决定,你是不是说错了?” 就连陈大有也不由问:“怎么会选韩家呢?你是不是弄错了?” 蒋文武虽然也不解,但他确信自己没听错,便说:“这些确实是马当曼先生的意思,我绝对没有翻译错误。” “这。。。”陈大有不由和周克文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马当曼冷冷的给出解释:“不要当我们是傻子,我们有眼睛能分辨出什么人是诚信的生意人,什么人只是个投机者。” 博尔泰则说:“这种选择也是因为石金涛在材料上表示他还有漕运生意,而韩家已经退出了漕运。我们认为韩家更有精力专心的为我们服务。所以我们选择他。” 蒋文武再度如实翻译后,陈大有低头看着石金涛的材料上那些话,他有心要为他说什么也彻底没法说了,因为洋人的理由很强大。 而石金涛不由一脸的便秘。 我特么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连忙声辩道:“洋大人,不是这样的,我们昌隆记的实力明明比韩家强啊。” “你的地没有人家多,你的米店也没有人家多,你还有别的生意的牵扯,请问你强在哪里啊?”马当曼很在理的问他。 石金涛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就这项业务来说,他的硬实力确实不如韩家。 但就在这峰回路转的关头,韩怀忠居然冒出一句道:“马当曼先生,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们合作。” 今天的事连续在反转,旁观此事的扬州商人们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 马当曼诧异的问:“为什么?因为价格吗,我们可以谈,你的待遇也可以谈。” “不是因为这些,因为就在刚刚,这位先生才威胁我必须要退出此事的。”韩怀忠忽然毫不客气的指着周克文道。 其实剧本里本没有这台词和步骤,韩怀忠此刻真的是无法忍受官僚的下作,才这么肆意起来的。 被他当众揭穿后,周克文慌忙叫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他随即对韩怀忠咆哮起来:“你竟敢诬蔑老夫!” “周克文,你真以为你能一手遮天?”韩怀忠寸步不让着:“你敢说你刚刚没有要我退出的意思吗?你敢做就要敢认!” 陈大有为这变故都弄傻眼,他心想韩怀忠你怕是疯了吧。 在这厮的认知内,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治下的草民有这样的狗胆。 可是洋人还在呢,陈大有也只能赶紧先抚平他的情绪,为自己师爷解围的说:“韩东家,不要让洋人看笑话了,本官保证绝无此事可行?” 同时暗暗发狠,这厮居然这么的不识大体,妈的巴子的,等洋人走后。。。 陈大有这等人的所谓大体,就是自己的名声和局面。 至于被他坑的人受到的损失,都是小事。 瞅着陈大有眼里的寒光,韩怀忠心中的怒意却更盛。 他和弟弟商议时,本还觉得弟弟的些建议有些过激。 可是直到目睹周克文赤膊上阵之后他才觉得,韩怀义说的对。 和这样的狗官如果只是忍着的话,麻烦会永远没个尽头。 唯有让他知道韩家不好欺负了,他才能真的消停。 6是不是弄错了(凌晨求推荐) 于是韩怀忠对陈大有也寸步不让起来。 他冷冷的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明府在上,您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去看看我家的码头到底姓韩还是姓石。” “呃?”陈大有没想到他连自己都敢顶撞。 但蒋文武正在叽里咕噜的翻译。 此事要是不赶紧消停就会是个麻烦,所谓家丑不能外扬。 既然目前韩怀忠不好欺负,他只能先找另外一个。 陈大有就很严肃的转头明知故问石金涛道:“难道真的有这回事吗?” 石金涛不傻,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不能说出是周克文让他去的。 另外他还没法不承认,不然韩怀忠肯定还要闹。 所以石金涛只能灰溜溜的道:“回禀大人,是我家船工将船开错码头了。” 韩怀忠见他承认了,就问:“那麻烦石家今日开回去可行?” 石金涛闻言不由恼怒至极。 可是他此时对韩怀义毫无办法,这时陈大有叫道:“原来是开错了,石东家,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晓得知府目前只要息事宁人,石金涛只能咬牙切齿着:“行,我今晚就把你家的码头腾出来。” 韩怀忠却不放过他,呵呵起来说:“石东家,下次可别再开错了,不然我可没有义务操心你家的船会不会再度走火,要是到时候耽误了漕运,那可就麻烦了。” 陈大有一听这话总算是炸了,他冲韩怀忠眯起眼睛冷冷的问:“你是在威胁他还是威胁本官?” 你终于也赤膊上阵了啊,韩怀忠怒视向他刚要头铁到底。 马当曼赶紧很懂事的大吼了一声:“够了。” 他大步走上来对陈大有道:“鉴于我们选定的合作伙伴竟然曾遭遇这么多的不公,我很怀疑这里的投资环境。我会将情况向董事会向我们老板做出汇报。另外我们还会前往备选地金陵进行招商。” 本要和韩怀忠发作的陈大有一听洋人这句话,顿时大惊。 当官的听话都听音,这几日他已经晓得马当曼的老板多牛逼,且他昨日都手快的将马当曼来投资的消息上报给总督了。 要是洋人好好的忽然撤走的话,上面肯定要问是怎么回事。 他就算能自打耳光的糊弄过去,但等洋人再去金陵,那么人家肯定也会为他们为什么不在扬州干呢。 他又没本事堵洋人的嘴巴,而金陵是个什么地方,毕竟他帮衬石家的种种,官场的同道中人都能看得出真相。 没出事的话大家会觉得你有本事,可一旦出了事的话他怎么狡辩都没用。 陈大有晓得不好,顾不得和韩怀忠置气了,只能赶紧求告道:“马当曼先生,万事都好商议,万事都好商议。这些事只是些误会,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他拼命保证之际心中也在郁闷,洋鬼子怎么这么爱较真呢,我特么拿点好处办点事你们都要给我捅出去,这不是欺负人嘛。。。 韩怀忠看着慌成一团的狗官和师爷,心中的快意无以复加。 来时兴致勃勃的以为这些都是自己囊中物的石金涛则颓废的手都在抖。 别的不说,这几日他在洋大人和师爷身上花费的银子都有五六百两了,结果就落这么个下场,他怎么甘心?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此刻却没有人管他的感受。 那些旁观事情过程的扬州商人们,都还在为韩怀忠今天的表现震惊着呢。 民不与官斗是古训了,韩怀忠这么做他就不怕知府秋后算账吗? 那边的洋人在陈大有三番五次的保证和拼命沟通后,才再度同意不撤出扬州,不过他们强调自己只会选韩怀忠作为合作伙伴。 于是,韩怀忠又成了焦点。 这下场面就有些滑稽了。 陈大有再不要脸也没法和韩怀忠当场软下来,可韩怀忠明显还是急了眼的模样。 陈大有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韩怀忠却只盯着周克文。 周克文被他盯的头皮都在发麻后,不得不问:“韩东家,您看此事该怎么办呢?” 韩怀忠冷冷的道:“周师爷,我哪里知道啊,我得和周师爷请教一下,现在在下如何做才是识趣。” 周克文被他问的真的是肺泡都要气出来了,可是此时此刻他拿韩怀忠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尤其那几个洋人的眼神里正带着刀的刺向他,仿佛他就是坏了洋行大事的罪魁祸首。 可怜周克文只觉得如芒在背一样的别扭。 要是现在地上能有个缝隙,他都恨不得钻进去拉倒。 但韩怀忠到底不是个真正的愣头青。 他明白韩家一时半会还得在扬州呆着。 所以他将心中那口憋屈冲着周克文这走狗撒出去后,就对陈大有开始收敛起了态度。 接下来韩怀忠就很冷静的和陈大有道:“明府在上,您来扬州没多久,恰好在下身体不适因此一直不能拜见明府,从而就让些小人在其中怂恿闹出了诸多的误会。不过在下虽然委屈,但此事不仅仅是韩家的生意也是扬州的局面。所以在下一定会努力做好和洋人的生意,请明府宽心。” 陈大有没想到他怼完自己的师爷后,忽然主动对自己给出个台阶来。 这厮也贱,他之前明明对韩怀忠气的要死,这会儿竟生出点小小的感动来。 他愣在那里时韩怀忠又说:“所以这活,信义和答应了。” 陈大有才反应过来。 官场上的政客估计都是二皮脸,他刚刚还脸色铁青,这会儿却能立刻挤出笑容接话道:“韩东家,人生在世谁能事事如意呢,有些误会我们说开就行,你既有心好好做事,本官自然会全力支持你。” 这厮在两种状态下的无缝转换,是这么的自如圆润。 韩怀忠佩服不已只能忍住强烈的恶心拱手说了声:“多谢明府。” 招商会就此尘埃落定。 随着那些商户的离场,扬州城里瞬间开始轰传,韩家得了洋人撑腰的消息。 扬州人开始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好多人纳闷的问传播消息的人,不是一直都是石金涛陪着洋人的吗,怎么这等事情却落在了韩怀忠头上呢。 在这里解释下系统吧,第一这个系统的存在很淡薄。 另外如果没有系统一个现代人回去能看得懂当年的账本?记得书评区有个弟兄送上一张旧账本的图册替我问过其他的读者。 本书弄出所谓系统主要就是两个目的。 1:能更直观清晰的表达账目详细。2员工忠诚度和心愿增加点趣味。 说实话,有个系统写长文时,发展框架还真能凝聚些。 也就这些作用了,解释完毕。 7此事不对 知情人就把在堂上的事一顿哔哔。 原来石金涛好好的材料不好好写,他居然在里面给韩家上眼药,吹嘘自己家生意做得多大。 结果被洋人认为攻击对手,品德不行。 石金涛还因此被洋人认为,他既然家里有其他事业,就不能专心为洋行做事。 所以他就被淘汰出局了。 然后来自上海的新罗马洋行在陈大有知府的主持下,收购了韩家的十三家米行以及三百亩田地。 另外洋人聘请韩怀忠作为新罗马洋行在扬州的业务总代理。 全面负责洋行在扬州的所有官私事务。 还有就是,韩家原先所有的人工被洋人全盘接受。。。 大家听得这个消息后差点没笑掉大牙。 反正受到损失的又不是他们,丢人现眼的也不是他们。 石金涛那货最近巴结上知府后跳的那么欢快,现在一屁股坐在了烂泥里,谁不乐呵几句都觉得对不起他。 但也有消息称,韩家老大因为不知进退,彻底恶了知府和师爷。 目前知府和师爷虽然因为洋人的关系,暂且忍着,这个仇却算是过不去了。 “这是真的吗?”张叔明绿着眼睛问刚来的那桌客人。 他在意的只是后面那个消息。 因为前面的那个消息,他非常的不爱听! “真的啊,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韩家老大当时也是给气坏了。。。” 张叔明闻言一拍大腿:“好在我家和他退婚了啊,这厮真叫个没眼头见识,他以为走些狗屎运靠上洋人就行了吗,等洋人一走,知府找个由头将他拿下办了,洋人难道会为他出头?人家另换个人都不费事。” 来人见不得他这么刻薄,就说:“是啊是啊,不过你和他家退婚了,要不然的话,你都能去接那个总代理。” “。。。”张叔明也不是傻子,晓得对方这话其实难听,他就黑下脸来。 “什么玩意。”那人不屑的骂了句呼朋唤友索性闪人,直接是饭都不想在他这里吃了。 和张叔明的不要脸相比。 韩家老一辈的贼老三他们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他们看来韩怀忠虽然成了洋人的总代理。 但是他将韩家的船只给了石家,米行给了洋人,韩家如今只剩个码头和些宅院。 这些货就捶胸顿足,见到人就表示韩二哪里是败家子啊,韩怀忠这货才是个真正的卖祖业的败家玩意。 你们看信义和现在还剩个啥了,毛都没了! 要是当年他们能拿到信义和的话,绝对不会如韩怀忠这么做事。 这简直是不孝啊。 这个社会从来是人云亦云。 加上毕竟有眼红韩怀忠如今所得的人,因此扬州城内渐渐流传出一股韩怀忠也是个败家子的说法来。 仇富,和哔哔别人坏话,从来是市井中人最乐意做的事。 韩怀忠坐在家里,名声就这么一落千丈,比之弟弟都不如了。 但他却快活的紧。 因为怀义这手操作实在是太精妙了。 戏耍石家还是其次,他为韩家后续变相的参与“民间漕运”打下伏笔是真,另外还将韩家从清廷的管束里摘了出去。 而所谓的交易,只是左手给右手,连个走账都不要,只是一句话而已。 但外人却以为韩家目前最少又得了数万的银子! 民间那些眼红病的说法其实影响不了真正的商人对韩家的判断。 所有人都在想,自己要是有那么多钱还有洋人当靠山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至于石金涛。 石金涛缩在家里现在谁都不想见,他也没脸见。 因为他已经成了扬州城内的另外一个笑话了。 “老子上蹿下跳,花了几百两银子,然后却给韩家做了嫁衣。”石金涛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和吴培明自嘲着,接着郁闷至极的吼道:“我不甘心啊!” “要是能早点晓得陈大有要来,我们也不至于给韩家那么多钱。”吴培明也叹息。 事情都是阴差阳错造成的。 消息晚来半步,就会有不该给的代价。 这时,石金涛忽然坐直了:“不对。” “什么不对?” “这事不对头。”石金涛叫道:“韩怀忠我是了解的,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会这么强势。这件事里面肯定有鬼。” “。。。”吴培明又没到现场,只能眨眼。 石金涛和他分析道:“韩怀忠那厮在洋人选定他之前就怼上周克文了,他哪儿来的胆子。我现在想来他开口说要半卖半送的将东西给洋人,洋人没答应他这个细节也有问题。便宜特么的谁不会占啊!洋人难道傻了吗?” “东家的意思,这些洋人和韩家本来就是一伙的?” “韩二!韩二抓你的时候你不是也见过个洋人的吗!你说,会不会是那厮狗胆包天的卖通几个洋骗子来扬州演戏,为他哥哥站台呢?” 吴培明听他这么说大吃一惊:“不会吧。” 他心想东家你怕是疯了吗,这脑洞是人能开的出来的吗。 此刻周克文正在东翁面前抹眼泪,师爷觉得今儿真的是把脸都跌到尘埃之中了。 他和陈大有哭诉道:“大人,这韩怀忠欺人太甚啊,他欺人太甚!” 陈大有心想这要我怎么说呢,这不是洋人给他撑腰我们才吃瘪的嘛,口中只好道:“且让他再蹦跶些日子,等洋人走后再收拾他不迟。” 但他又说:“到时候还需要好好斟酌一下,最好能让洋人不参合进来。” 周克文跟了他这么多年了,晓得他是什么玩意。 他又不是傻逼,瞬间就听出了他言语里的推脱糊弄之意。 这厮就哭着话里带勾的和陈大有说:“东翁啊,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只是我丢人事小,那些扬州城的商人说起来却会带到东翁您的头上啊。” 就在这时外边的某个衙役忽然报说:“大人,石金涛求见,说有要事相告,还说他发现洋人都是韩家请的骗子。” “。。。”陈大有一听衙役说的这么详细,瞬间先计算出,这厮刚刚最少收了石金涛十两银子,不然他没这么多话。 8白七的精明 民国之远东巨商正文卷8白七的精明不过衙役转告的这句话让陈大有心中也有了个咯噔,他就说:“请。” 石金涛进来立刻和他把自己的感觉一顿哔哔。 平心而论陈大有事后对洋人明显偏帮韩家的行为也有些怀疑。 如今听他这么一说,陈大有却又迟疑起来。 因为这件事有个说不通的地方。 韩家唱这场戏的目的何在呢,就为了保韩怀忠一个平安吗?但韩怀忠接下来必须要在扬州吧,那么假如此事是假的,一旦被戳穿的话韩怀忠不是在等死吗。 石金涛对此却有自己的见解。 他把自己的琢磨和陈大有交代说:“洋人收购米行应该是真的。韩二这是说动了那些洋人出钱半价买了他家的米店,回笼了资金。这样韩怀忠就能痛快的离开扬州了。明府在上,韩家这是玩的金蝉脱壳之计,韩怀忠也正因为晓得自己要走,才敢和您还要师爷这么的放肆啊。” 周克文听后在边上眼睛一亮,叫道:“此话有理!” “哦?”陈大有忙请教狗头军师。 周克文就和他分析:“韩怀忠到时候一跑,我们难道拆了他家祖宅出气不成?他的米店又是洋人的了,到时候洋人安排个总代理来,我们又能奈何。” 被这两货一说,陈大有恍然道:“如此说来,韩家实在可恶,可他们现在和洋人沆瀣一气,我们就是去找他们,他们也不会说漏啊。” “是啊。”周克文也皱起了眉头:“我们总不能时刻盯着韩家吧。” “我看这样,明府还有师爷。”石金涛拿出个主意来:“我们且先吓唬韩怀忠一下,他之所以敢这么放肆是因为他以为我们没有看穿。但我们说破的话,他一定会慌。慌就会出错。” “要是韩家没有玩鬼呢?”陈大有问,做官的都精通兵法,先虑败不虑胜。 石金涛拱手道:“大人,要是此事有鬼,最后您可就成个笑话了,所以不能不防。要是此事无鬼,大人只是试探了下,又没有动真格的,这对大人也没损失啊。” 陈大有终于被他说动了,就问:“那你说如何试呢。” 这会儿石金涛过去花的钱,以及韩怀忠“欺负人”的后果总算来了。 周克文便当场帮衬了石金涛一句:“我看大人何不亲自去他府上,在无人时直接一问。以大人断案如神的本事,自然能看出真假。且在暗室之内大人也能收放自如。” “对对对。师爷说的是。”石金涛猛赞道。 今天遭受了太多打击的周克文这时总算找回了自信,他笑着和还有些不解的东翁解释道:“这么做嘛,也能顾全大人的颜面。他私下认罪后我们该处置的处置,但不必声张。到时候让他将此事移交给石东家。有韩怀忠做把柄,洋人恐怕也只能答应!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群货在商议翻盘,并逐渐发现部分真相时,韩家大院内正热闹非凡。 因为韩怀忠摆开了席面,正在宴请几位洋人以及街坊领居们。 至于亲朋他一个没请,因为那些所谓的亲戚根本就不值得继续来往。 石金涛家他倒是发了个帖子过去恶心了对方一把,但也没给石家留什么位置。 前厅和门外热闹非凡,暂时不能见人的韩怀义和高玉明却在二进的餐厅里品着小酒。 同席的还有白七和陈伯。 因为昨天陈伯做的确实过分,所以韩怀义将白七秘密请来亲自赔罪。 有些事确实是个刺,得拔了才行,但事情要看谁来做,和怎么做。 韩怀义和白七先讲自己过去的浪荡惹来家人对自己朋友的不满,骂完自己再为陈伯解释这是种恨屋及乌。 他把板子落在自己头上后,韩怀义再诚挚的举杯感激白七的仗义。 这么一弄,白七心里那点埋怨才叫烟消云散。 加上陈伯白着头发在边上陪小心,白七最后都不好意思了,表示您是长辈,别说骂我,打我几下我也得受着啊。 为他解开这个心结后,大家便开开心心的聊起今天的事情来。 但哪怕白七为自己仗义了一回,韩怀义也没说漏情况,只说大哥好人有好报。 他这么滴水不漏,陪席的高玉明对二少爷简直佩服极了。 因为这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永远分得清亲疏远近,和什么能说什么永远不能说。 但他们才热闹没多久,前面就传来动静,说知府大人单独来了。 高玉明就有点慌的问:“二少爷,会不会有事?” 白七闻言眼神一闪但没有说话。 “能有什么事?他不来我本来也准备过几天找他的。”韩怀义呵呵着。 高玉明顿时想起少爷还有张牌面,他就乐了:“那你准备今儿就?” “大哥虽然在场面上赢了,其实输了里子,总不稳妥。所以我得为大哥把这里子也补起来,如此一来我韩家在扬州十年内才能屹立不倒!” 高玉明立刻欢喜的什么似的,道:“何止十年,何止十年。” “就最多十年,十年后我们韩家要是还在扬州打滚,我韩怀义叫没出息!”韩怀义说完拍拍高玉明和陈伯的肩膀:“你们两个叔伯也一样,我们弟兄到哪儿也少不得你们的帮衬。” 说完他就带着白七先窜去了三进的厢房。 让韩怀义意外的是,进来后,四脚朝天的躺去他床上的白七忽然低声对他说了声:“怀义啊,做事可得悠着点。” “啥意思?” “没啥意思,总之呢你得小心些。要是有什么麻烦,就冲你今天这顿酒,只管来找哥哥,哥哥关了醉花楼也保你们家的平安离开。”白七幽幽的道。 韩怀义倒真意外了,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你当老子这江湖饭是白吃的?那些洋人是你的关系吧。算了,你不说呀我不问,闹腾大了就叫你哥赶紧往我这里悄悄的跑,行吧。”白七说完摸出个鼻烟壶来,猛的一吸,立马浑身一个哆嗦。 看这大鸡头猥琐的样子,韩怀义不由骂道:“就你特么的聪明,成吧,冲你这句话回头去上海我给你个路子。” “我特么最喜欢你吹牛逼的样子了。”白七没当回事的又嗨了口。 这次他吸的多了点,搞得眼睛都开始直楞了,半响后才打着摆子流口水的说:“我曹,上头。” ps不知道大家玩过鼻烟壶没有,哈哈,很呛人,有次我在里面放了点芥末给人家吸。。。 9怼翻陈大有(加更) 接着这厮也不嫌恶心的把口水就往韩怀义的床上擦。 韩怀义见状气愤的说:“你特么有没有病呀。” “我还没嫌你呢,妈的巴子的上次你玩了一半跑了,我喝多就去接班,我都没嫌弃你。”白七懊糟着,韩怀义顿时黑了脸:“你刷老子的锅,你是个铲铲?” “不瞒你,陈妈我也睡过,嘿嘿嘿。老子睡她们不要钱,还赚你们的钱。”白七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这货就是典型的市井无赖,偏偏对韩怀义很够意思。 浪而不烂的韩怀义遇到他也叫无语了,只好不搭理他。 也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有两个人走到了此进,然后去了东边的厢房。 白七听到这动静立马不吭声了,因为那两个人分别是陈大有和韩怀忠。 谁知,两人进去没多久。 那边就传来一声冷喝:“韩怀忠,你好大的胆子!你别以为本官不晓得,这些洋人是你弟弟请来的,你真是玩的好大的一出戏啊!莫非真以为本官治不了你!” 白七顿时一抖,我特么乌鸦嘴是不是,但他却见韩怀义一点慌张的神情都没有,反而在那里冷笑。 更狠的是韩怀忠,居然道:“大人有话直说吧,莫非你这次来又是要变着花样逼我韩家将事业拱手送人?” “!!!”白七不敢置信的看向那边又看向韩怀义,心想韩大和韩二谁才是个泼皮啊,怎么韩大也这么虎了呢。 陈大有的声音明显一滞,而后咬着牙道:“你是在挑衅本官吗?本官治下轮到你来放肆?” 韩怀忠呵呵起来:“陈大人,我还真不懂,我维护家产怎么就放肆了,莫非非要按着你家师爷的念头,将产业都给石家才算顺民?” 白七听到这里忽然见韩怀义往那边走,他想拉又没拉住,顿时傻眼。 陈大有堪堪要和韩怀忠拍桌子摆威风时,却发现房间里忽然多出个人来冲他道:“陈大有,你好大官威啊。” “你是谁?”陈大有顿时楞住了。 而白七直接懵逼,韩二疯了,得,老子给你们弟兄准备好连夜跑路的渠道去吧,死胖子开始蹑手蹑脚的准备翻后窗。 问题是,窗子小。。。 “我是谁?这样吧,本人先和你聊几句话,然后再说我是谁。” 韩怀义随即问陈大有:“你知道韩家一个码头的价值在多少吗,你知道韩家和洋人这次交易的价格又在多少吗,我告诉你,带上三百亩良田的总价格合计会在二万三千两白银左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大有愣愣的看着这个气度不凡,神态俯视自己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接话。 自从弟弟进来后,韩怀忠就索性出去了,然后他听到西厢房有些动静便好奇的去看了看。 一瞅发现,弟弟卧室的窗户上镶着个大屁股,是白七给卡在哪儿又不敢声张! 他出去后韩怀义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陈大有的对面,一字一句的道:“你把人逼的倾家荡产,那韩家索性豁出去花这么多银子去金陵告你,同时再请洋人登报披露你的做派的话,你猜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陈大有听到他这句话辫子一抖,厉声道:“你竟然敢威胁本官,你是韩二?” 韩怀义却云淡风轻的很:“又或者我大哥被你抓去后,我韩二拿出江湖手段来,花一万两银子买你和周克文两个人全家死绝!你猜这年头会有多少人敢铤而走险呢。十步王侯,这会儿你最好给我消停点。” 换做韩怀忠就算急红了眼,他也不会和陈大有说出这种话来。 因为他说不出来。 韩怀忠所处的环境和见识导致他骨子里还是敬畏朝廷的。 但韩怀义在乎个******瞅都没几年的清廷的一个贪官值得他束手束脚吗? 他冷冷的说完,陈大有顿时僵在了远处,倒吸一口凉气的道:“你竟然敢杀官造反?” “你要让我倾家荡产,我就会让你全家死绝,这有毛病吗?凭什么你欺辱韩家韩家就得受着!你以为你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惜你还不够格。现在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的来头。” 韩怀义说着将怀里一份文件抽出。 泛黄的牛皮纸封上盖着江南制造总局的大印,内有聘书:兹聘请韩怀义先生为江南制造总局总办幕僚室副职,出具人为,大清江南制造总局代总办魏允恭,年月日。 韩怀义虽说没要魏允恭帮忙,但走之前为了稳妥起见终究还是请魏允恭弄了个这个其实有些不伦不类的东西给他。 此事只是魏允恭私人请的幕僚,无需上报朝堂,不过魏允恭的地位在这里,谁敢小觑? 洋务人士紧靠刘坤一张之洞,在南方这片地盘上,天生就比内陆官吏高半头。 韩怀义拿出这底牌丢给陈大有细品后,冷笑道:“魏允恭是我义兄,他和香帅的关系有多近,你也知道。陈大有你既要坑我韩家,那你我就是仇雌。要是你不信,那我现在坐在这里等你叫人来抓,然后请你去验证此事如何!” “你,你如何会,如何会。。。”陈大有都哆嗦了。 倒不是说魏允恭对他有什么生杀予夺的大权。 而是他之前以为韩家只是区区草民,才敢很无所谓那么做的。 可是韩家既然有这样的关系,那他之前的吃相给魏允恭知晓的话,魏允恭一定会为韩家出头。 那么他就得丢人现眼!弄不好真能给张之洞当个典型! 所以陈大有瞬间都懵逼了。 韩怀义继续道:“没错,洋行都是我叫朋友来弄的,但交易是真的。” 然后他冷笑着说:“我这么做本来是不想和你破脸,但我没想过你这厮竟如此狂妄,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竟还来为石家出头要威胁我大兄!我看你这顶戴是不想要了,那本人今日就成全你!我这就让洋人当众揪下你直接去金陵告状去,闹出这样的丑闻之后,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上面人砍的!” 我尼玛。。。 10下官自愧不如(凌晨求推荐) 韩怀义这招实在是太狠了。 放在早些年的清廷或者后世,这样的事难以操作,但在这些年间还真能弄成。 因为马当曼他们要是出手的话,清廷的那些绿营兵难道还敢杀洋人不成? 而陈大有要是给那些洋人真的闹的揪着去金陵的话,别说顶戴,他确实连命都得交代掉! 所以一听韩怀义这么说,陈大有闻言彻底慌了。 他忙扑过来一把抓住韩怀义的手,哀告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卡在窗户上的白七脑袋在外边,依稀听韩二在这里叫嚣喝斥,然后陈大有就像个孙子似的求饶起来,白七心想我是不是之前抽鼻烟抽的太狠,有点晕了是不是?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肥臀上多了双手,白七顿时菊花一紧,还惊的头油直冒。 好在韩怀忠的声音响起:“白老板,不要声张,我先帮你弄出来。” 弄吧弄吧,白七给卡的也太受罪,便闭上眼睛开始配合起韩怀忠的动作来。 而那边的陈大有此刻已经彻底没了官威。 因为谈官场的跟脚,他比不得韩怀义能直通香帅。 既然没了这层皮的保护,那他其他方面有什么能和韩怀义斗的呢,尤其室内又没有外人。 所谓十步之内。。。他难道和韩二比打架,然后夺路而逃不成。 就算他跑得掉一时他能跑的了一世吗! 这厮就只管扯着韩怀义的袖子连连喊:“韩大人,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韩东家都没和我说起过。。。” “放开。” 不能放,陈大有继续扯着他的袖子,脸皱的什么似的哀告道:“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师爷操作的,我只是被他蒙蔽啊。” “陈大有,大家都不是傻子,没你在背后点头的话那厮能这么放肆?” “我,我这不是不知道您有这关系吗?”陈大有也叫彻底不要脸了,他唉声叹气的说:“要是下官晓得您和魏允恭大人这边的关系,我怎么着也不会这样做啊,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哦,陈大有你是看人下药的是吧,那现在我想要石家的家当怎么办?” “我这就去!大人你只管放心,回头就我以石金涛在洋人面前丢人现眼有辱国体一事,将他下狱!” 可怜石金涛此刻正和周克文在府衙内等着呢。 他们没好意思也不方便跟着陈大有过来。 石金涛还在做着美梦却不晓得陈大有都要抓他了。 陈大有现在老激动了:“石金涛还挑拨下官和大人的关系,那厮现在就在知府衙门,我这就回去。。。” 韩怀义一抖袖子刚要说话,西厢房那边忽然传来轰隆声巨响。 然后响起两声惨叫。 韩怀义听出其中有大哥的声音大吃一惊,赶紧跑过去看,陈大有这厮也机灵,立刻也跟了上来。 见到韩怀忠四脚朝天后,这老货居然一把挤开韩怀义去搀住韩怀忠,心疼的什么似的连连跺脚:“哎呀,韩东家你可要紧啊,赶紧看看赶紧看看。” 接着他瞅见目瞪口呆的白七,这就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潜入韩家行窃。” 这特么贪官整事,冠冕堂皇的罪名都是张口就来的吗? 白七陷在坍塌的床板和被褥里,那表情都不是目瞪口呆而是惊悚了,府台大人您是怎么编的啊。 韩怀义喝道:“行了行了,收起你这套,白七是我弟兄,以后在扬州给照顾着点。” “是是是。”陈大有一听大喜,这说明韩怀义不追究了啊,他忙对白七连连拱手:“见过白东家。” 白七被眼前的一幕真的要搞疯了,他揉揉眼睛问:“怀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后台比他硬!”韩怀义毫不给面子的道:“其他的你就别问了。刚刚没听到什么吧?” 陈大有这货到底多没下限他已经明白了,而他丢人现眼的一幕给白七目睹后,谁晓得将来他会怎么恶心人家呢,所以韩怀义这叫做为白七排雷,同时也是警告提醒陈大有。 白七多聪明的一个人忙表示自己刚刚嗨大了啥都不知道,韩怀义就说:“我和知府大人还有点事聊一下,你先随便玩会儿,等会咱们弟兄继续喝。” 而这声动静也惹出了高玉明周阿达。 他们犹豫不决,不晓得该不该进这院落时,韩怀义招呼他们一起来。 一行人再回书房后,陈大有虽然端坐着,脸上的倨傲神态却已经没了影。 韩怀义也没和他含糊,直接道:“陈大有。” “下官在。” “周克文必须死过来给我大哥赔罪,这是一。韩家的码头必须立刻换回来这是其二。其三。”韩怀义撇着他:“千里求官只为财,你既没坑住我家,那我也没必要对你赶尽杀绝。以后在扬州这片地,咱们互相照应,你看如何?” “韩大人说的是,之前都是下官听师爷的怂恿一时糊涂。得罪了啊,韩东家。”陈大有听到这里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连忙道。 阳光打进东窗,之前趾高气昂的抄家灭门的官僚,现在却卑躬屈膝着。 韩怀忠见他这丑态,无语的摇摇头勉强道:“大人客气了。都过去了。” “那么石家那边,需要不需要下官做点什么?”陈大有又问,韩怀义冷笑起来:“陈大有,你以为我会和石金涛一样烂是不是。上赶着弄垮了石家之后谁来接漕运的班啊?要是影响了朝堂的大事怎么办!” 陈大有一听顿时肃然起敬:“韩大人的境界就是高,下官自愧不如。” 堂堂知府被人拿捏住之后竟如个小丑。 高玉明和周阿达在边上拼命忍着心底的不屑,而韩怀忠见这狗官如今对弟弟这么的跪舔,心中的骄傲那是不要说了。 这会儿白七已经窜去了前面,他扯过凳子就挤在主桌和洋人敬酒。 马当曼他们晓得他是韩怀义的朋友,所以态度相对亲热。 那些邻里和过来捧场的商界人士见白七这大鸡头和洋人能这么熟,都不由想到这是石金涛招待的功劳,于是纷纷窃笑。 紧接着,没过多久扬州知府陈大有便在韩怀忠的陪同下,两人说说笑笑的从内院走出。 就在众人都礼节性的赶紧站起时,陈大有居然跑洋人面前来了句:“叉你说哦开了。” 11你晚上不能睡在这里 “查理,ok?”马当曼看向韩怀忠,韩怀忠忍着笑点点头,马当曼就笑了:“ok。” 陈大有瞅着洋人脸上两道法令纹绽放,点头哈腰的:“欧开,哦开。” 其实这货都不晓得韩怀义逼他和洋人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接着又当众说:“韩东家,我都是被蒙蔽啊,下官惭愧。” 韩怀忠忙拱手,很到位的捧着他说:“老父母言重了,晚辈可担不起。” “哎。”陈大有握住韩怀忠的手表现出一副官民一家亲的嘴脸,道:“韩东家,以后我们来日方长,总之在我陈大有治下你韩家什么事都尽管开口!您留步,您留步。” 知府大人忽然变了口风大家能理解,因为洋人不好惹嘛。 问题是他现在当众说出这番话为韩家站台,这背后的故事就大了去了。 聪明人不禁想,莫非韩家下了血本了吗? 所以等韩怀忠送走陈大有之后,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但韩怀忠只说知府大人和自己深谈后,晓得许多事是石金涛搞鬼的,于是两人才变得这么和睦的云云。 和韩家走的近的邻居朋友们纷纷为他高兴,一时没注意到洋人进了内院。 “老板,那个家伙见识到你的厉害了?”马当曼一进去就兴奋的问。 韩怀义呵呵着将头上的假辫子拿掉,道:“当然,那个混蛋知道我和魏允恭的关系后,吓得那玩意都没了。” 几个洋人哄堂大笑。 白七在边上懵逼的看着满口洋文的韩二,比他更震惊的是翻译蒋文武。 因为他听得懂他们的对话。 所以他不敢相信,这些洋人居然叫这个短发的中国人老板。 “坐吧。扬州的事算是暂时了结了,你们在这里再休息些天,等高玉明招聘了足够的水手后,便一起回上海。” “ok,查理。” 蒋文武一下窜了起来:“您就是黑色查理?” 白七在边上嚷嚷:“哎哎哎,都在说什么呢?韩二,你。。。” “你等会。”韩怀义示意后冲蒋文武用英文道:“我听闻你收了石金涛的钱,于是在招商会时有偏向他的行为?不必解释也不必恐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是如果再有下一次,那么我就和你一起算账。这次你的工钱没有了,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没有意见查理先生。”蒋文武傻着眼,哪还敢要钱啊。 韩怀义却笑了:“开个玩笑,工钱还是会给你的,但是不要再有下次。” 他说话时候伸出手指,说一个单词戳蒋文武的胸口一下,然后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查理先生。”蒋文武是真的是怕了,他觉得黑色查理好像拿刀子在捅他一样。 至于查理为什么又成了韩二什么的,他都已经不敢去打听。 韩怀义教训完他又吩咐道:“接下来你为我做件事,等那些水手召集好之后,由你负责做洋人和他们之间的翻译,做的好,你就是新罗马的正式员工。” 他打了对方三棍子之后安排个工作还给个前景,蒋文武这个有点小算计的货瞬间给他盘的都要跪了。 韩怀义这才和白七道:“说点洋人的事情的,没事了,我们喝酒吧。” “我和你说,我现在是一肚子的想不通!你得给我说道说道。” “都是为了我族兄解决麻烦才这样的,但这事回头再说,先喝酒行不。”韩怀义在这里还带了一句,特地说给蒋文武听的话。 白七也懂事,他就点了头,但叮嘱韩怀义:“你事后可得告诉我啊,不然我睡不着。” “睡不着刷锅去,晚上去你那边你怎么安排啊。” “啊?怎么是我安排?成,我安排,你是我二大爷行了吧我安排!”白七垂头丧气着,他感觉韩二变得陌生了,原来的韩二就不好欺负,现在韩二好像都不能惹。 这世道是怎么了。。。跟不上时代的大鸡头有点迷茫。 今天韩家注定要风光热闹到底了,因为不久之后周克文也窜了过来。 他一进门见到韩怀忠就满面推笑的拱手:“韩东家,韩东家,在下来晚了,在下来晚了啊,告罪告罪。” 说完他先捧上个大红包,然后请示韩怀忠能不能借步。 比起陈大有,韩怀忠是真的恨这周克文。 因为诸多事都是这个鼠辈亲自上阵的,所以他依旧冷着脸:“我是无所谓的,你还是去见见他吧。” 周克文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 就在韩家在扬州彻底的翻盘之际,梅洛驱车亲自带着一位修女和一位中国女青年来到了韩家洋楼。 这几日少爷,高玉明和爹都不在。 鱼儿带两老妈子就把门关的紧紧的,白天谁来都不开! 当然了祥生和阿宝晚上是会回来陪她的,另外宋元涛和沈宝山的人也会在附近保护这里不被打搅。 于是在租界内可以肆意通行的梅洛只能给这丫头堵在门外,隔着铁栏杆探监似的和她说话。 好在鱼儿认得这个洋人,能给他点笑容,不然权倾租界的梅洛那心情就别提了。 梅洛耸耸肩和她打招呼:“嗨!查理还没有回来吗?鱼。这是他让我为你找的老师。” 中西女校的老师,威斯廉大学毕业生苏无垢立刻含笑对她落落大方的摆手:“你好,你就是周鱼儿小姐是吗?我是韩先生拜托梅洛先生为你聘请的家庭教师。我叫苏无垢。” 少爷给我找的老师? 鱼儿将目光落在这位留着清爽短发,年纪在二十多点,长相清秀气质知性的中国女青年的脸上。 但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第一时间想起的先是少爷的那句话。 她永远记得少爷当时和她说过:“过几天我会给你找个女老师,白天她给你教书,晚上还能给少爷暖被窝。” 所以鱼儿看着苏无垢的那张俏脸,本能有些紧张了,就脱口而出一句:“你晚上不能睡在这里。” 苏无垢。。。 “她说什么?这个小女孩似乎对外边的世界充满了警惕。”中西女校的副校长麦姬修女便很敏感的道。 12和韩家绑在一起的都能飞 苏无垢并不想丢掉这份工作,于是为鱼儿解释道:“她在询问我住宿的问题,麦姬女士,一个小女孩看到陌生后保持着警惕不打开大门的行为是对的。” “也是,上海其实很乱。”麦姬同意了她的判断。 苏无垢接着就对鱼儿解释自己每周只会在周二和周五的上午过来给她教授些知识,晚上还要回学校上课呢。 鱼儿一听总算放下心来,为他们打开了门。 穿着洋装的小丫头粉妆玉琢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麦姬也就没再问什么。 今天是周二,苏无垢来时做好了准备可以直接上课。 所以进入室内后,梅洛和麦姬只坐了会就先离开了。 留下的苏无垢先了解了一下鱼儿的知识水平,鱼儿也要脸,还先支吾了几句才老实说自己认识的字都不多。 苏无垢就纳闷了,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小文盲在这个年岁,忽然产生学习的动力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鱼儿倒是回答的一点都没犹豫,她脆生生的表示:“我要帮少爷管家,他和洋人有好多生意要做,我要是没有文化的话就帮不了他了。” 少爷。。。 苏无垢看着这丫头亮晶晶的眼神和全心全意的表情,不由问:“你和你家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鱼儿总算逮到个人说道这些了。 这丫头在上海虽然过的开心,其实她的社交圈只有韩家的这几个,她有好多的话又不晓得和谁去说。 加上!女人的天赋,使得她本能很警惕这个好看又有文化的女教师。 但她很快又记起韩怀义的叮嘱。 既然不能够说破韩怀义的真正来历,那么很多的事就无从说起。 这下可把她愁的。 最终,她是能骄傲的憋出一句:“反正,反正少爷最信任我。” 苏无垢见她这么逗差点没笑喷,这时鱼儿叮嘱她道:“我家少爷有时候爱胡说八道,你千万别当真啊,嗯,也别生气。” 苏无垢忍不住问:“他怎么个胡说八道法?” 鱼儿在脑子里转了转,拿出了女孩的小心机来,道:“比如他要为我找老师的时候,就说过老师白天教我功课,晚上还要给他暖被窝。老师你会去吗?” 苏无垢顿时崩溃了,我怎么会给你家少爷暖被窝! 同时心想,那个家伙一定是个臭不要脸的花花公子,才会把一个单纯的小女孩蛊惑的这样。 扬州的事情彻底尘埃落定后,韩怀忠打着商行的名义开始招聘水手。 这件工作并不复杂,因为韩家本来就有很多失业中的水手。 而此事在扬州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因为洋行的招聘条件丰厚不说,居然还提出会让这些水手学习文化。 最终搞得石家旗下的些青壮都动了心。 石金涛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因为陈大有和周克文虽然没有找他的麻烦,但知府和师爷对韩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好不容易才从漕运那边的朋友口中打探到了些真相。 据说韩家巴结上了洋务的些大人物,才反转了局面的。 那些洋人都是那位洋务人物派遣过来直接帮助韩家的。 得到这个似是而非的内幕后,石金涛差点没吐血。 因为他简直是明明白白的给人玩了啊! 但漕运那边也给了他一个定心丸,说韩家和知府那边已经说明白了,懒得和他在计较,因为漕运大局不容破坏,且让他先干着。 有时候别人的一句话传出去后就是另外种味道。 在石金涛想来,韩家既巴结上了洋务的大人物,又怎么肯甘心家里的业务给人抢去呢,这说明韩家迟早要反扑回来。 可把这厮给怂的最近都不怎么敢出门,更别提见人了。 和他相比张叔明最近过的更不好。 倒不是韩怀义去虐他还是怎么的。 韩家兄弟都没当他存在过,问题是市面上的人没有放过他。 经过几日的沉淀后,韩怀忠的口碑又回来了。 毕竟现在知府支持韩家不说,韩怀忠还成了洋人指定的商行总代理,他这身份在地方上就先显贵了一筹。 至于说韩家将船业和米行田地什么的都卖掉的事。 在中国人看来洋鬼子花了钱买下韩家的东西,还交给韩家管理,这不等于送钱给韩家吗,另外他们据说还每个月给韩家老大五十银元的工资! 嚯,洋人傻不傻咱们悄悄的笑,韩家铁定没有亏这是真的。 于是大家对韩怀忠如今的境遇羡慕都来不及呢。 而在这场风波中,本来就是韩家对头的石金涛,输了最多是个活该。 但张叔明之前可是韩家的岳家,最搞笑的是他在韩怀忠成为洋人代理前的一晚,还特地跑去韩家落井下石。 结果呢? 但经过这么一折腾张叔明家饭店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 因为大家都乐意花点钱点几个菜坐在那里看看张叔明的样子。 现在放在张叔明面前的选择就很难了。 要赚钱就得给人嘲讽,要硬气那就没得钱赚。 这厮到底没什么下限,纠结也没多久,就如个招财猫似的蹲在柜台天天黑着个脸。 管你怎么嘲讽调侃老子一个子儿都不少收! 钱进口袋才是真的,因为他还得准备明年的房租钱呢。 另外扬州城里还传出个消息,大鸡头白七也要跟着洋人去上海了。 这消息是白七自己放出来的。 他在外边说洋人看重了他的本事,什么本事?做鸡头的本事。 于是洋人准备出资入股,和他在上海租界合开一家大窑子! 知道内情的人却说,这是因为白七在韩家和石家的争斗里站在了韩家这边。 有人问白七怎么会和韩家搅合起的,知情人就说他和臭名昭著的韩二是打打架刷锅锅的好兄弟嘛,所以他才得到这个机遇的。 通过这场事也说明了一点,但凡和韩家交好的都顺畅。 但凡和韩家作对的,最终都倒霉! 至此,韩家终于在韩成德故去后的第三年,再度回到了韩家当年风光的顶点,然而这个时候的韩家兄弟却已经将目光投向了繁华的上海。 13连老妈子都调戏(提前加更) 苏无垢是在周五这天再度来到韩家的。 鱼儿将她之前布置好的作业认认真真的交给她先检查。 今日阳光正好。 天气也开始转暖。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就在花园内的石凳上头靠头的交流着。 就在这时门外的铁栏杆外忽然响起几声怪叫。 苏无垢和鱼儿纳闷的一看原来是三个脏兮兮的苦力不知道怎么路过这里,见到花园里有女人他们就咋呼起来。 最恶心的是其中一个家伙,居然还准备脱裤子! 这特么得多无聊和恶心啊。 两女孩惊怕的堪堪要尖叫时,那几个货却忽然撒腿就跑,但没等他们跑多远呢,四面八方就冲出了些巡捕,按着他们一顿海扁然后揪走。 带头抓人的那个巡捕事后还来到这边和鱼儿说:“鱼儿小姐,是我们疏忽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鱼儿笑眯眯的和巡捕摆摆手:“谢谢你们。” 那巡捕欢喜的什么似的赶紧点头哈腰,然后退开。 苏无垢到韩家毕竟才第二次,一直又只和鱼儿打交道,她虽然晓得能请动梅洛先生的韩家一定很不简单,但她也没想到韩家附近竟有巡捕时刻盯着! 对方走后她就惊讶的询问鱼儿:“鱼儿,这些巡捕你都认识?” “嗯,都是少爷安排的。” “。。。。”苏无垢不禁越发的好奇,你整天少爷少爷的,你家少爷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就在她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给鱼儿教授知识没多久。 门口忽然停下了一辆轿车冲大门按了下喇叭,然后有个年轻人伸出脑袋来嚷嚷道:“给主人开门!” “呀!”鱼儿窜起来拼命往那边跑,少爷回来了! 但草坪上有个坑。。。 韩怀义无语的看着趴在那里的小丫头,隔着栅栏埋怨道:“你兴奋个什么鬼,你还要紧啊,胸本来就小。。。” “我没事我没事。”鱼儿丢了个大人衣服也脏了,顾不得少爷的胡说八道红着小脸爬起来利索的给他打开了门。 韩怀义先抓过她的小爪子看到破了点皮,就无奈的道:“多大的菇凉了就不能好好走路,王妈,王妈,去叫医生来。” “哎,好的韩先生呀,鱼儿不要紧吧。”本来在里屋忙活的王妈忙往外跑,口中又说:“韩先生,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家里都没准备什么菜。” “搞得我三宫六院吃满汉全席似的,我没那么讲究。”韩怀义说完打量了下亭亭玉立站在石桌边的苏无垢。 苏无垢礼貌的冲他微微一笑,心想这位就是鱼儿的少爷韩先生呀。 看来他人其实还不错,看到鱼儿摔倒了还晓得给她叫医生呢。 而韩怀义眉清目秀西装革履的洋派气质也让她看的很悦目。 韩怀义却不知道她是谁,这货在家里需要装吗,不需要。 于是他毫不避讳的问鱼儿:“那小妞是谁啊,要死了要死了,少爷我几天不在家,你就背着少爷找女朋友了是吧。” 苏无垢。。。这个家伙果然不是好东西。 “哪有!”鱼儿抗议道:“这是梅路先生听你的话,为我找的老师。” “老师?”韩怀义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坏笑,压低了嗓子问鱼儿:“晚上暖被窝的那种?” 鱼儿瞬间气炸:“人家不理你了。” 韩怀义哈哈大笑着和苏无垢打招呼:“哈喽,踢球!我先停车。” 鱼儿气鼓鼓过去后,苏无垢好奇的问:“鱼儿怎么生气啦?” “他又胡说八道了。”鱼儿噘着嘴满脸的无奈,苏无垢心想他胡说八道什么了呀把你气的这样,然后忽然想起“暖被窝”三个字,苏无垢的脸色就有些不自在了。 鱼儿看出来了,鱼儿点头:“对,他就说那个。” 苏无垢听的都想跑,心想怎么有这种不着调的臭流氓,看上去却人模狗样的! 韩怀义哪知道鱼儿把他卖了啊,停车后转着钥匙走来,客客气气的对苏无垢道:“你好。” “你。。。你好韩先生。”苏无垢满脸的膈应。 “坐吧。怎么称呼?”韩怀义客客气气的很。 他又不是疯狗,他逗鱼儿不要紧,调戏苏无垢那就真叫有病了,所以他现在一本正经的很,但苏无垢觉得吧,这个人真装! 韩怀义得知苏无垢的姓名后,翻了下桌上的作业,先夸道:“鱼儿写的字不错。” 苏无垢眼睁睁的看到刚刚还气鼓鼓的鱼儿听少爷一夸,居然就笑了,居然就笑了! 这时韩怀义对她道:“鱼儿这丫头聪慧伶俐,但是碍于成长的环境和时代的约束,所以不能接触到文化知识。可是这个社会是不停的向前发展的,我认为女性也应该和男人一样接受到这些文化学习这种知识。但鉴于鱼儿自身的因素,所以还劳烦您先从基础的些知识教起。” 听到韩怀义的这些话,苏无垢眼中闪出惊讶之情。 韩怀义又指着苏无垢让鱼儿抄的些经典短句说:“所以我觉得,这些对她来说还稍微高深了些。” “我都认识。”鱼儿表示,韩怀义就瞪起眼睛:“好,那我问你,三人行必有我师是不是说,三个人出去抢菇凉打起来了,老师就出来调解了。” 鱼儿很要面子的说:“是。” 苏无垢在边上噗嗤一声,韩怀义立刻作势要去揪鱼儿的耳朵,鱼儿也不躲,只柔柔的说:“少爷你轻点。” 苏无垢。。。 笑闹之后韩怀义告罪一声就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没多久王妈带了个医生过来给鱼儿将手上的蹭伤稍微弄了下,借着机会苏无垢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这时她才看到777的牌照,也听闻过些流言的苏无垢不由一惊,他难道就是那个黑色查理? 她这才算明白。 怪不得巡捕对韩家那么的跪舔,而这个人谈吐相当不俗却又带有邪气。 要是他就是黑色查理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能把洋人收拾的狗一样的查理有些流氓气息并不奇怪,倒是他能有对女性学习知识上的开明态度才应该奇怪。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客厅里响起韩怀义的声音:“哟,几天不见我家周妈水灵多了哇,你家先生最近怕是睡的不怎么踏实吧,嘎嘎嘎。” 这货原来连家里的老妈子都调戏。。。 14三马路上的斗殴(今天万更求收藏和推荐) 接着她又听到韩怀义拿起电话用英文在喝斥谁:“我不问你就不说是不是?如果缺少这样的人手,就立刻去找,地方不够就再扩大,马当曼你让蒋文武接电话!” “明白了老板。”马当曼灰溜溜着。 韩怀义换上了中文:“我说几点你详细的和他们解释。拿笔记下!首先铁甲船需要的各种职业的人手要尽快配齐。缺谁就让这几个洋人立刻去找。另外工人的食宿方面有什么问题立刻汇总,然后让祥生阿宝带人立刻去办。我要求今晚每个工人都必须要吃得饱睡的踏实。” “对,三天内必须要配齐所有工作人员,然后就展开培训。并且要提前半周告诉我何时需要登船进行实地的讲解操作。” “还有通知所有人,今晚晚上我会过去的。” 接着韩怀义又打了个电话出去:“杰森,我回来了,真的?太好了,晚上在员工区见。” 然后他拨打出再一个电话。。。 大概忙了几分钟之后,客厅忽然响起了唱片机播放的音乐声,然后韩怀义就在那里不跟节奏的乱嚷嚷,韩怀义之所以兴奋,是因为杰森那边居然拿到了一个运输单子。 但他的行为实在也太让人无语了吧。 苏无垢忍俊不禁的掩口直笑,坐在她边上的鱼儿也颇感丢人,只能悄悄和她解释:“我家少爷其实,其实难得这样。” 苏无垢白了她一眼:“我觉得你家少爷应该是没事就这样吧。” 中午时苏无垢被强行留着在韩家吃了午饭。 饭菜是简单的四菜一汤,不过味道很是可口。 下午韩怀义还坚持用车带着鱼儿一起送她回学校。 坐在后座上的苏无垢听着前面“主仆”两人叽叽喳喳的斗嘴,看着滩头络绎不绝的行人,隔着透明的车窗玻璃,她感觉外边和里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让韩怀义没想到的是,当他将车停在了中西女校的门口时。 他刚刚为苏无垢打开车门,从边上忽然冲出来个年轻人,老激动的上来一把推开他厉声问:“你是谁!” 韩怀义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的后腰撞在反光镜上,疼的脸都歪了。 他看着那小子纳闷的心想:“你疯了吗?” 而苏无垢见到那个人之后脸都白了。 对方指着她:“好啊,我说你特么怎么跑上海了呢,原来你是有人了是吧!” 韩怀义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愣,苏无垢则尖叫起来:“叶子奇你胡说八道甚么!” 鱼儿看到少爷扶着腰急忙冲了出来,冲那个叫叶子奇的人喊道:“你干什么打人。” “打他怎么了。”又一个嗓子响起。 韩怀义这才注意到对方有两个人。 苏无垢在和对方解释:“叶子奇,这是韩先生,你们不要乱来,人家是请我做家庭教师的。” 她和他似乎有什么关系,韩怀义隐约有些明白之际那厮歪着头冲韩怀义说:“你特么的还不服气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头都拧下来。。。” 韩怀义都气笑了,他做梦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破事。 这是在争风吃醋吗? 他冷声问:“就因为我找苏无垢做家庭教师,你们就要找我的麻烦?” 韩怀义这样做不是怕事,而是得把话说清楚先。 可是他的态度却换来对方更加的不知进退,叶子奇蛮不讲理的道:“找你麻烦怎么着?” 偏偏苏无垢也没经历过这些事,她没立刻把话说清楚只气愤的维护韩怀义说:“叶子奇,你疯了吗?你凭什么找人家麻烦。” 这下叶子奇的火更大,他大喊大叫:“给老子打!” 他的朋友立刻冲了上来。 韩怀义实在没得选,只能打吧! 他既然做出决定索性咔擦声撅断了手边的反光镜,然后照着后来的那厮劈头先是顿抽。 对方看这小白脸开始缩在边上满脸迷茫,就存了点轻视的心,哪想到他动起手来其实毫不含糊。 这厮都没来得及躲就给韩怀义轮着反光镜抽上了脸。 碎裂的玻璃一下划开了他的脸颊,韩怀义再两拳奔他肋下,直接将他打瘫在地。 叶子奇见状赶紧甩开苏无垢从韩怀义的背后扑来,苏无垢被他一下搡在车尾,脸都疼的发白。 鱼儿惊叫道:“少爷小心。” 韩怀义凭感觉头都不回就是个侧踢,一脚就将这厮踢的仰在车边,他紧接着上去作势要挥拳,叶子奇忙抬手格挡,韩怀义却从下面送上一记沉重的低鞭扫腿。 澎!被一股大力打在下盘,叶子奇顿时不能站住脚,倒下去的一刻这厮不由惊慌的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从韩怀义踹的他胸口发闷发甜的那刻他就感觉有些不妙了,这小白脸能打! 世上却没有后悔药。 既然动手了,韩怀义难道还留他有余地反击不成? 韩怀义管他在说什么,冲上去扶着轿车的边框,照他的头脸直接再赏三脚! 砰砰砰——躺在地上的叶子奇根本都挡不住,整个人好险没给韩怀义踢进车底去! 见韩怀义这么狠,叶子奇那朋友捂着脸坐在地上一时半会也没敢再动弹。 这事说来话长动手也就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韩怀义就干翻了对手。 “啐!”韩怀义甩了下有些破皮的手,骂骂咧咧着:“还好老子有四个腰子,不然得给你们坑死。” 然后他准备问苏无垢这是怎么回事。 “你特么找死是吧,你知道我谁吗?” 这时叶子奇居然撑着身子又嚷嚷起来,苏无垢看到韩怀义眼神勒起晓得不好,可还没等她拦住呢,韩怀义上去又一脚。 然后他直接揪住叶子奇的头发拽到路中间继续一顿海扁。 中西女校位于公共租界的汉口路,不过老百姓不认可洋人这种,按着南北走向的马路以省命名,东西走向的街道以城市命名的办法。 所以汉口路在上海民间其实叫三马路,隔壁的福州路就是传说里的四马路红灯区。(好多菇凉哟,后来还有白俄的大长腿。。。一库一库,口水) 这里毕竟是繁华地段,冲突很快就惹来了围观,以及几个华人巡捕。 公共租界的巡捕赶来后虽然不认得韩怀义也没注意到车。 但他们也不傻,晓得带个两个妞打架还能占上风的肯定不好惹。 于是他们先很理智的问道:“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15居然是他(凌晨求票今天还会是万字爆发) 鼻青脸肿的叶子奇见到巡捕过来老激动了,立刻大喊起来:“我爸爸是美孚洋行的买办叶忠明,你们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这几个巡捕显然听过这个名字,看向韩怀义的眼神就有些掂量起来。 叶子奇在朋友的搀扶下站起来时,见到朋友满脸鲜血。 这厮眼中闪过丝阴冷的表情,往地上吐了口血沫道:“我呸,你是小赤佬谁家的,居然敢在公共租界打我,今儿我非得弄死你不可。” 韩怀义冷笑起来:“就凭你?” “你还敢狂!”叶子奇勃然大怒,但他自己是不敢上了,就冲那几个巡捕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他把我们打的这样吗?” “叶子奇,明明是你先动的手。”苏无垢气愤的道。 见她还维护这个小白脸,叶子奇更火,索性叫嚣道:“苏无垢,我告诉你,今儿不仅仅他得倒霉,你特么全家都得完。你这个不识抬举的烂货,你以为你能躲得。。。” 他挨打又受刺激后狂妄过度。 那些巡捕却没他这么冲动,他们并没有立刻上来为他站台。 因为韩怀义看上去衣冠楚楚气质不凡。 这时一个巡捕无意看到了地上的汽车反光镜,他本能就去看之前没怎么注意的那辆黑色的福特。 当他看到车牌,这巡捕顿时一惊。 这货也是帮会中人(时年华捕往往都有帮会或者势力背景)自然知道许多的事,他立刻捅了下身边的人。 因为时代的原因,这时的车辆稀罕。 所以大部分人上来只会先看车,后世的人却往往先看车牌。 几个同僚被他提点着一看那车牌居然是777,都立刻想起了一个人来。 那位难道就是连洋人都打的查理? 叶子奇这买办家的纨绔却没他们这些见识经验,可他这人却膨胀的很。 他躲在巡捕背后嘴巴里依旧在不干不净着:“小子,等会有你受的,你特么开个车就牛逼了是不是。。。” 韩怀义直接走了过去:“让开。” 几个巡捕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声的问:“您是查理先生?” “是又怎样?”韩怀义问。 几个巡捕忙点头哈腰,带头的一个说:“查理先生,您消消气,那小子都不知道是您。” “你的意思是,要为他出头拦着我?”韩怀义火了。 几个巡捕慌忙摆手表示绝无此意。 正骂的痛快的叶子奇看到这种情况不由一愣,韩怀义已经走了过来一把就揪住他,又是顿拳打脚踢。 叶子奇的朋友倒义气,居然还想上来帮忙,谁知那几个巡捕竟返身摁住他喝道:“你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巡捕还算好心的对他说:“你疯了,那是查理!” 这两个货家里都是做生意的,又不在外面厮混。 他们虽然也知道查理的事迹,但那个世界离他们似乎很遥远。 所以之前他们在等苏无垢时,见到情况就没多想。 且韩怀义看上去样子有些文绉绉的,于是叶子奇就憋不住气冲了上来。 谁晓得。。。 那厮顶着个血脸惊问:“哪个,是那个查理?” “你说呢!”巡捕没好气的道,摁住他的同时回头看叶子奇还在给韩怀义砰砰砰的抽着。 他就和同僚说:“让查理先生打会儿再劝吧。” “可不是吗,他这口气出不掉撒我们身上的话谁扛得住,叶忠明家这小子也算能耐啊,居然敢怼着这位骂。我说你们闹腾之前就不看看人家开这车么?” 血脸很懵逼很惊骇,是哦,这年头能开车的都不简单,就算不是查理估计也不好惹吧,我特么今天多什么事呢? 这货当场傻掉不说,挨打的叶子奇开始还叫唤,最后只晓得捂着脸嚷嚷:“打人啦,打人啦。” 围观的人看到他之前趾高气昂现在又这副模样都哄笑起来。 苏无垢见骚扰欺辱自己时肆无忌惮的叶子奇被韩怀义打的那样,那些巡捕甚至都倒着帮忙。 她再次见识到韩怀义的威名,不敢看满地鲜血的同时心中也不由有些痛快和期待起来,因为她和家人实在是被叶家人欺负够了,要不然她都不会匆匆忙忙逃来上海,结果还被这叶子奇又遇到! 鱼儿倒是满脸的淡定,少爷还能让人给欺负了? 这些坏人活该! 几个巡捕见差不多了,才敢来到韩怀义身边努力劝道:“查理先生,他不懂事您就饶了他吧。” “今天换做个其他人,是不是就要给这买办的儿子收拾了?”韩怀义忙里偷闲的问,然后再给那厮两耳光。 几个巡捕哑口无言之际,叶子奇这会儿在他们的提点下似乎也想到了点什么不仅仅不叫了,连眼神也开始有些闪躲。 “看来,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韩怀义便问他,叶子奇那脸色僵的什么似的,他朋友在边上顶着张血脸,一改之前的嚣张低声下气的道:“查理先生,对不起,我们,我们不知道是您。” 这货现在死的心都有。 不就是帮叶子奇争风吃醋一把,怼个小开吗,怎么会惹上这个人! 挨打的这厮甚至有种,能轻轻松松就把我打的这逼样,他果然名不虚传的感觉来。 对方求饶了,韩怀义却依旧不爽,问他:“那我的腰子怎么办?” 苏无垢和鱼儿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苏无垢的美目闪闪的就开始想,韩先生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又是他家鱼儿的家庭教师,那我开口他会不会帮我? 她在心中纠结之际韩怀义看到对街正好有个公用电话就走了过去。 韩怀义所过之处许多看热闹的人都敬畏的让开,拿起电话后韩怀义先拨给杰森,在等待转接的时候他扬声问苏无垢:“他吹嘘他老子哪个洋行的买办的?” 其实韩怀义这句话是明知故问。 因为他轿车的汽油都是和美孚打折来的,他明白杰森和那边的大班是朋友。 不过他这么说的话,别人只会以为他哪个洋行都能搞掂。 正所谓人生在世全靠演技,一半是实力一半吹牛逼。 16无时无刻不在装 围观的人见他这模样果然更为敬畏,苏无垢忙回答说:“韩先生,他父亲在美孚,叫叶忠明,据说是跟着。。。” “我管他跟着谁呢。”韩怀义一脸无所谓的打断了她的话。 然后他就冲那头说:“杰森,美孚洋行有个姓叶的买办你知道吗?嗯,在汉口路这边遇到个杂碎找我的麻烦,说要把我抓起来!他自称是那个买办的儿子。好。” 放下电话他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慌忙摆手:“一点小钱,一点小钱,不值一提。” 得,韩怀义摸摸兜都是大额,他眼睛转了转又拿起份报纸,然后喊道;“鱼儿。” “嗯。” “给钱。” “好。”鱼儿脆生生的答应着走来。 多少人都因此看向这个穿着洋装清秀洋气的小丫头。 查理有只鱼的故事就此开始流传。 小丫头努力镇静的帮少爷给了钱,别看她表面淡定,这丫头其实骄傲的享受着围观百姓的注目,心里爽着呢。 回到现场的韩怀义告诉几个巡捕:“劳烦各位帮忙看着点,我朋友马上将他老子叫来。” “韩先生。。。”血脸晓得不好想继续求饶。 韩怀义扫了他一眼:“死边上候着。” 鱼儿则扯出手帕来给少爷擦拭手上的血,韩怀义就开始问苏无垢:“他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搞得这么疯狗似的。” 苏无垢思来想去都已经半天了。 她晓得这是自己的机会,便咬着银牙请求起来:“韩先生,您能不能帮帮我?” “嗯?”韩怀义纳闷了下:“你总得告诉我什么事吧。” 苏无垢就道:“这个人和我是同乡,仗着家里有些权势就非要。。。” 见女孩有些羞于启齿,韩怀义就问:“娶你?” “是,做妾。” 做妾?这好事能轮到他?虽然我喜欢单女主! 韩怀义立刻更不爽了,皱起眉头道:“你继续说。” 看他似有关心之意,苏无垢心中一喜忙和他道:“家父顶着压力把送来沪上之后,他们居然在浙江老家对家父施加压力,我父亲要我躲起来,谁晓得今天还是被他找到了。” 韩怀义闻言问:“你在这里的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也许。。。家里有人告诉他家的吧。”苏无垢想到家里那些叔伯跪舔叶家的姿态,难堪的道。 真是哪家都有几个坏亲戚,韩怀义叹了口气:“那你家里人可曾受什么伤害?” “这倒没有,但是他们很欺负人,我家开了个药铺,他们利用关系三番五次的。。。” 这事放在这个年代其实不稀奇。 开明些的父母培养女儿后不忍她再走自己的老路,偏偏这些开明的父母却生活在人情世故的旧日圈子里。 遇到些好人吧,说媒不成也就算了。 遇到些心思不对的,那日子就难过了。 从叶子奇这嚣张劲头来推测,这厮家里在浙江应该有些势力,韩怀义就问苏无垢:“他父亲不过是区区一个买办,那他家里人在浙江是干什么的?” 苏无垢心想,对您来说买办当然不算什么,可是跟着洋人的买办在沪上也不是好惹的呀。 不过韩怀义越是这样她心中的期待越高,苏无垢就告诉韩怀义:“他叔叔是杭州织造的什么官。听说还要调来沪上江南制造总局当总办,所以他一直很跋扈。” 韩怀义一听却笑了。 世界这么小的吗,莫非这位叶子奇的叔父就是想和魏允恭争取位置的那个人? 但无论他的所知,和现在的局势都说明制造总局的总办只会是魏允恭。 于是韩怀义道:“哦,他叔叔是当不成这个总办的。” 苏无垢顿时愣住,您怎么会这么肯定? 韩怀义装逼简直是无时无刻,他呵呵着:“我说他当不成就当不成!” 然后他有些觉得奇怪的问苏无垢:“你在中西女校这里教书,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不求助洋人呢?” 苏无垢无奈至极的想,洋人哪里会管这些啊。 她和他解释道:“修女虽然同情我,可是她并不能保护我的家人。” 韩怀义想想苏无垢说的没错。 洋人就算帮她也只能在沪上帮,没有利益关系的话洋人怎么会为她去杭州怼一个官吏呢。 尤其中西女校的洋人基本上还都是些修女。 何况这是“家事”。 那些肮脏的家伙有太多的手段让人有苦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会儿中西女校的门内走出了几个洋人修女来,苏无垢忙迎上去。 其中一个是见过鱼儿的麦姬女士。 五十多岁来华传授知识的麦姬女士是个善良的人,她看到满地的血腥后心惊肉跳不已。 苏无垢和麦姬低声解释之前的情况后说:“查理现在正请朋友将他的父亲叫来,另外查理先生也知道了我的事情。” “他同意帮助你了吗?”麦姬问,苏无垢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时韩怀义走来。 “您好,查理先生,我是中西女校的副校长麦姬。” “就是麦姬女士带我去您家的。”苏无垢在边上解释道,鱼儿也认出来了冲麦姬乖巧的一笑。 麦姬顾不得寒暄,就和韩怀义带着点恳求的说:“查理先生,请您帮助帮助她吧,这个孩子和她的家人受到了太多的欺辱。” 看着这位穿着身黑色修女服侍,头发都已经有些泛白的中年女子诚恳的眼神。 韩怀义再想到她不远万里来华开设学校开启民智的作为。 他斩钉截铁的道:“没有问题,麦姬校长。无论是因为她是鱼儿的老师,以及对公理的维护而言,我都必须要为您治下的老师解决那个麻烦。” 韩怀义没有撒谎,他是真的准备参合这件事了。 除了苏无垢是鱼儿老师的原因,和叶子奇惹他的原因之外,要知道这可是中西女校。 这是未来民国官方的太太天团培训基地,更是他刷声望的好地方。 如果能和这里的管理层结交的话,未来的许多事就会便利许多,所以他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 17爷叔教训的是(第三更) “真的吗?真的太感谢您了。”麦姬并不知道败家子的这些算计,她闻言不由欣喜。 韩怀义笑着点头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圣经上不是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吗,我们不能让善良的人被恶人欺辱。” 麦姬更为欣喜了,忙问他:“查理先生也是基督徒吗?” “我不是基督教徒,不过好的教义和道理都是相通的,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时就该守护这份美好。” 败家子一本正经的很。 好吧,这个混蛋把办人和拉关系整的一套一套的。 麦姬和几个中西女校的女人都快成他的迷妹了,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开来两辆汽车。 杰森他们三个人带着位洋人,以及一个灰头土脸的胖子抵达了现场。 那胖子下车逮住叶子奇就是顿臭骂先,洋人们则来和韩怀义打招呼,杰森说:“查理,这位就是美孚洋行的大班胡尔克,我之前还想和你介绍呢,因为新罗马毕竟需要大量的航油。” 杰森的话里有话。 他点出新罗马需要大量的航运这个供求关系,等于是在告诉韩怀义,这个胖子有求于我们,不必给脸。 其实杰森不说,韩怀义也知道这个情况。 如今沪上最大的航油公司就是壳牌和美孚两家。 但这个年头的航油销售可不是后世那么的疯狂,而一家船运公司对于他们的业绩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身材高大的胡尔克的态度果然很热情,他先行开口问候道:“查理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韩怀义回道:“我也很高兴认识您,胡尔克先生,希望我们今天之后能有更好的合作。” 胡尔克立刻聪明的说:“明白,查理先生。那位叶的去留,由您决定怎么样?” 围观的市民不懂洋文,只晓得那位查理一个电话,洋人就将在公共租界也算个人物的叶忠明买办“押”来现场。 正所谓牛皮不是吹的,马车不是推的,什么叫本事,这才叫本事! 苏无垢却懂洋文。 所以她心中的惊讶更甚那些不知情的人。 那个在杭州趾高气昂气焰嚣张的叶忠明,因为韩怀义的一个电话,他的老板不仅仅来了,还当场表示随时会将那个家伙开除!黑色的查理到底有怎么样的名望啊。。。 单纯的女孩完全不懂,这是因为利益。 这其实更多是因为新罗马的前景如此远大,航运所需的燃油是个天文数字导致的。 鱼儿却比她淡定多了,在这丫头看来洋人对少爷这样不是应该的吗,我家少爷就是这么的厉害好不好! 叶忠明在租界确实有些面皮。 在韩怀义和几个洋人说笑时,那几个巡捕悄悄提点他:“叶老板,那位真的是查理先生,您公子今儿可真的找错人了,您得小心着点啊。” 叶忠明其实在来的路上已经晓得儿子惹了谁,还吃了洋人的排头。 他苦笑着表示感谢后低声了解情况道:“敢问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那几个巡捕一句话差点没把他恶心死。 那货说:“不晓得,我们来的时候您公子已经给查理先生打了,令公子当时叫嚣我们去抓查理先生,还好我们记得车牌号,结果令公子还没完没了于是又给一顿好打。” 得,叶忠明深吸了口气,对现在总算惊慌失措起来的叶子奇说:“儿砸,那是洋人都要服软的韩查理,咱们叶家肯定搞不过人家,你且告诉我到底怎么发生的,不然你爹今儿就得完蛋。” 叶子奇虽然纨绔跋扈,但越是这种货色越是晓得有些人不能碰。 就好像后世喜欢碰瓷的那些缺德杂碎,谁见他们往小号车上撞过吗?这些人聪明着呢。 他立刻和他爹如实说了起来,叶忠明越听越心凉,忽然抬手给儿子啪的一个耳光,大骂起来:“你这个瞎了眼的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耳光清脆响声悦耳。 惊的大家都看来时,叶忠明走到韩怀义面前却往苏无垢身前一跪,口中道:“爷叔,苏侄***子有眼不识泰山。。。” “你等会。”韩怀义单手扯住他:“别和我装可怜,你叫我什么?” 叶忠明赔笑道:“小人是帮内人,小人是悟字辈的,该给爷叔磕头。” 韩怀义一愣,叶忠明说完再度跪下,砰砰砰的和韩怀义三个响头:“爷叔虽然不声张,但小人晓得爷叔的辈分。犬子今日以下犯上,小人一定会给爷叔一个交代,以后也断不敢再骚扰苏小姐!还请爷叔开恩。” “查理。。。他说什么?”杰森吃惊的问。 “帮会手段而已。”韩怀义简单一说。 但杰森就想歪了,我靠,中国人的江湖。。。查理果然是邪恶的教父。。。 而韩怀义见叶忠明做的这样,他反而不好再折腾他什么了。 韩怀义只能先将他拉起来,然后冷脸先问他:“你是听谁讲我的辈分的。” 他不得不问,因为叶忠明既然提了说明他多少和他身边的沈宝山会有些关系。 叶忠明果然道:“小人的堂叔在四明公所,和沈宝山的叔父是结拜弟兄,所以小人才得知和爷叔的这层关系的。” 果然有熟人的关系。。。 这时叶忠明又对苏无垢道:“苏侄女,过去都是我糊涂,以后断不会再如此,另外我尽快回去给苏老弟当面赔罪去。” 苏无垢做梦想不到叶忠明一来,竟就对韩怀义又磕头又保证的。 女孩觉得天大的事,在那个男人眼中竟只是随便几拳一个电话吗,她的眼眶都红了,呜咽起来道:“叶伯父,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们当时怎么能。。。” “是我错了。”叶忠明干净利索的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苏无垢彻底惊呆,而韩怀义皱起眉头喝道:“叶买办,你既自称是帮中人,那就有个江湖的样子,要是你在我面前再这个轻贱自己,那咱们就继续搞下去。” 叶忠明立刻拱手:“是,爷叔教训的是。” 18该怎么报答他呢 民国之远东巨商正文卷18该怎么报答他呢看着这个中年男子卑微在尘埃里的样子,韩怀义不由叹了口气,只好说:“以后就不要再找苏无垢的麻烦了,想人家堂堂留美的大学生给你家不成器的儿子做妾,亏你做的出来的,要是你家女儿你舍得?” 他相信苏无垢绝对没有撒谎,叶子奇之前的跋扈就是明证,这叶忠明当时对苏家只怕比石金涛还要贼坏,只是他今天到场后做的太到位了,韩怀义实在没办法再弄什么,因为这种情况下他再做什么的话,传出去就是他的不对了。。。。 叶忠明听出他口风的转变,心中一喜,忙再次和他保证道:“爷叔,事情确实是我家做错了,以后我家断然不会再烦苏小姐。” 韩怀义也只能说:“行吧。” 但他叮嘱叶忠明道:“此事就此为止,不过令公子确实需要好好教导,另外人在街市上也不能跋扈太过。巡捕房是工部局维持治安的力量而不是私人的武装,要是他喝斥巡捕抓人的消息被有心人传出,只怕也会给你惹祸。” “还有就是,如今这沪上卧虎藏龙,指不定今日衣衫褴褛的却是心中有刀的壮士。宝马香车的说不定来日就要灰飞烟灭。所以令郎还是不要张扬不要狂妄,低调做事低调做人为好。” 韩怀义说一句,叶忠明点一个头。 开始他低声下气只是为求个平安,后来却生出些佩服之意,因为韩怀义的这些话的份量十足。 而韩怀义说一句,和修女一起出来的另外位教师就低声翻译一句,于是洋人们也都听到了。 无论是杰森他们,还是麦姬修女都纷纷赞同韩怀义的道理。 事已至此,话也说透,再纠缠也没劲了,韩怀义就准备走人。 叶忠明却又叫住他道:“爷叔,您的车损我明日中午送去府上可好?” 韩怀义摇头道:“不必了。” 但叶忠明躬身哀告说:“爷叔,给个机会可好?” 韩怀义不懂他的意思。 叶忠明如实说道:“爷叔如不答应,帮众同门看来此事就是没了结啊。以爷叔您的威望,只怕我不得安身。” 他说的是江湖市井里的首尾两字。 在某些人看来,韩怀义明确同意他登门端茶认错的话,此事才叫真正过去。 要不然,与他不和的那些人乃至些眼红他的人,定要找借口来对他落井下石,多少人物就是这么给群狼咬死的。 在肮脏的市井里,只要你破了金身,弄你只需个借口。 辈分高路线高的韩怀义自然不懂这些,他都诧异了,心想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威风! 但叶忠明哀求连连,韩怀义只好说:“这样吧,我明日确实有事,也不需要你补什么车损,事情既然过去,以后有空来我家吃饭喝茶我欢迎,送钱送礼就莫入门!” 有他这句话能去堵别人的嘴叶忠明才终于踏实下来,他忙道:“是,爷叔四海,小人懂了。”又逼儿子死过来赔罪后才敢告退。 热闹就此散尽。 事主既然不计较了,巡捕就开始驱散围观的人。 警棍挥舞之下,那些百姓轰然散走,也将今日目睹的一切往沪上开始流传。 而等叶忠明父子灰溜溜的走后,韩怀义在告别的时和巡捕借了纸笔,写下号码后对麦姬说道:“麦姬校长,这是我私人以及商行的电话,都能找到我。如果贵校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请联系我,我一定为您效劳。” 麦姬一愣,欣喜的道:“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查理先生。” 时年在中国办学校,哪怕是在租界其实并不容易。 1892年开办的中西女校其实一直到了17年迁入越界筑路占地89亩的经家花园时才算真正有了起色。 所以韩怀义的态度让麦姬女士很期待。 她是为公不是为私。 韩怀义其实为私,但表现的为公,当然他也真的是很佩服这些来华授业的人士。 于是他赶紧搀住对方,然后笑着道:“给我时间。等我赚到更多的钱一定捐助贵校成为上海最好的学校。我保证!” 麦姬女士闻言顿时开心的不要不要的,连连点点头:“上帝一定会保佑你,查理先生。” 她相信,查理会这么做的! 所以等韩怀义和他的洋人兄弟们离开后,麦姬女士就在胸口划着十字,然后叮嘱苏无垢:“你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才对。” 我该怎么报答他呢。。。 苏无垢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鱼儿那张在意所有异性的小脸,要不我把鱼儿培养成折磨他的小魔头怎么样,女孩心事尽去之后玩心便起。 她自己想的好玩噗嗤一笑,惹的麦姬女士一阵莫名其妙。 当天再无其他事情发生。 韩怀义和胡尔克只简单聊了下将来的航油供给价格。 美孚给了他八折的价格。 人家给面他也给面,大家便先口头定下以后新罗马的用油都从胡尔克这里走。 接着韩怀义又去水手那边,将商行的事宜都安排妥当。 次日大早他当他赶到江南制造总局的船坞处。 之前得到他电话的魏允恭叔侄已经在等他。 韩怀义和魏允恭先将扬州的事大概一说,但没有提自己威胁陈大有要买凶办他的事,只说他拿出魏允恭给的聘书后那厮就怂成狗。 这是因为魏允恭也是清廷中人,他怕自己对陈大有的方式会让对方不适。 他这么一说魏允恭果然哈哈大笑,很为自己的名头骄傲了一把。 接着他就告诉韩怀义,前几日洋人报纸上提了一嘴伯明翰号的事情之后,之前负责此事的人吃了挂落已经被请回老家去了。 “哦?没听到什么动静啊。”韩怀义纳闷的问,因为昨天他都没听洋人们说。 “这件事也声张不得,毕竟是家丑嘛。说起来还多亏了那几个洋人记者听安排,只在报纸边角报道了一篇。不过他们在内容上表示此事会继续挖掘。他们这一弄,上面赶紧一处理,事情也就过去了。” 韩怀义不由就想到了苏无垢说的叶子奇的叔叔。 19这么操作才叫赚(今日万更凌晨还有双更) 不过韩怀义将此事先放在心中并没有提。 说完此事,魏允恭接着又告诉韩怀义一个好消息:“前日我去见了香帅,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我还是将你的名字报给了他,并说了你的事迹,他很是赞叹,所以他同意将伯明翰处理给你,不过他有个要求。” 能为张之洞知晓名字,且是正面形象还和他关心的洋务息息相关。 哪怕清廷没几年了,韩怀义还是高兴的。 至于张之洞的要求,韩怀义不想都能知道,无非是怕自己买了旧船不订新船,那么他支持魏允恭将船厂业务独立出来的事,就成笑话了。 不过韩怀义更以为,这其实是魏允恭借口张之洞和自己提的要求。 所以韩怀义就笑问对方:“香帅可是要我拿了好处就得办事?放心,我一定订购新船,我今天都能给你定金。” 魏允恭顿时心满意足的前俯后仰,他拍着韩怀义的肩膀:“怀义啊怀义,你果然是七窍的心肝。” “不,允恭大兄。”韩怀义却正色起来:“不是我心有七窍,而是我真心要做事,所以便是没有香帅的关照和你的交情,我也得和你买船。而有你在这里坐镇的话,我自然得买船的同时还要为大兄的事业弄个开门红。” 然后他建议说:“我看啊,在新船订购时,我们得弄个新鲜仪式,我们最好以新罗马商行的名头和您做个契约,让洋人都来报道登报一下!这样一来您有了面子之外,外边还认为船坞有了路子!您看如何?” 魏允恭闻言一愣,随即对侄儿道:“立涛,你听到没有,怀义这番话才叫本事!这些是我和香帅商议过之后想请他做的,他就听我说了两句话就将这个事都拿出来设计好了!” 魏立涛心悦诚服的拱手作揖:“韩先生果然非同凡俗,晚辈佩服。” 其实韩怀义的这些手段不过是后世商业上面最简单的一种宣传方式而已,拿在这个世道也谈不上稀奇,但他瞬间能把事情讲的这么清楚,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自然很不简单。 韩怀义乐的装这个逼。 不过在商言商,他呵呵着假谦虚几句后就和魏允恭开始墨迹了:“大兄,伯明翰到底准备算多少钱,你给我个底行不,实不相瞒我已经拿到了八月的一笔去天津的业务,我正急着呢。” “这么快?”魏允恭又不晓得这是杰森的关系,他吃惊的看着韩怀义。 这几日杰森的一个朋友八月有批棉麻要送去天津租界,杰森听说就和他拦了下来然后问韩怀义做不做。 韩怀义当然求之不得。 不过这货却和魏允恭吹嘘说:“这算什么呀,有些业务我现在是不敢接,因为怕来不及啊,所以我才急着和你要船来着。” 魏允恭便如实告诉他道:“一千五百两你看可以?” 二千多吨的船才这么点钱,你还问可以不可以?那不可以。 韩怀义脸一黑,很奸猾本色的道:“那船都要报废了好吧,船只报废等于什么,等于钢材不行了啊,所以不值这个钱。” “这就是你这厮说的支持我?”魏允恭都急了:“一千三!最低了,我得和上面有交代。” 韩怀义却有他的套路,压价其实是为买人情。 这厮随即就道:“算啦,还是按着一千五算吧。但你得给我修整好了,让它能安稳的开个三年!但这工钱都在里面。” 魏允恭便说:“好你个韩怀义,原来你故意压价是生怕我和你算修船的工钱是不是。我还告诉你,你小子这次亏了,我本来一千三都会给你修的。” 韩怀义淡定的道:“大兄你又弄错了,报价当然还是一千三啊,多的二百维修费却得是我给你的!这个事你得分两步走。首先你要把买船的事归结在前任头上,最多算是为他补锅。维修的事却得算你头上,这叫开张!” 魏允恭虽然搞洋务却不滑头,本性更像技术人才。 听这贼丕这么说都惭愧了,连连道:“哎呀,还是你为我想的周全。” 可不是吗,魏允恭作价一千五把进价几千的船给了人,还贴维修。 这事说不去他得给人骂死。 那些嘴炮货又不会问伯明翰号之前的故事内幕。 但是按着韩怀义的处理方式来做的话,事情就变了性质。 因为此事是韩怀义在魏允恭上任之初先给二百两的人工钱,请江南船坞为他维修。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单子之后还有道大菜。 所以韩怀义接着就问魏允恭:“新船总造价得多少呢。” 魏允恭说的简直不要太体贴。 三千吨的船造价得四千两左右,这是比国外低廉的价格了。 造船的周期也得一年半,不过这钱可以分批给。 韩怀义听完都乐了,就和他商议道:“你看这样如何?我琢磨就按着国外的模式,我先给些定金,半期时给总价的百分之五十,完工时给总价的百分之九十,一年内把最后的百分之十给掉。” “那定金你准备给多少呢?”魏允恭到底是书生都有些不好意思问。 韩怀义却没有让他失望,韩怀义毫不犹豫的道:“你说吧,你怎么觉得好看我怎么给。” 而且他还加一句:“旧船的购买和新船的定金哪怕都在你手头,我也不拖欠,都一起给了,免得你被别人说闲话。” “够意思!”魏允恭感动的一竖手指:“一千,如何。” “我看我还是总共凑三千三给你吧!”韩怀义想了想,他上赶着给钱似的道:“新船总价四千,我定金就给一千八,这样一来我看特么的哪个王八蛋还敢在背后说你的闲话,你看兄弟对你怎么样?” 魏允恭得他硬挺顿时大喜。 韩怀义也很快活,因为他这么一番折腾虽然看似多花了二百两银子,又多给了八百的定金,可是魏允恭却欠了他两个人情! 所以和魏允恭比起来他其实才叫赚。 而且正事一说定,韩怀义就诚意十足的先给了两千银票魏允恭,让他写个收据就行。 做事不仅仅在嘴也在行动,真金白银是假不了的! 魏允恭顿时被这小骗子感动的当场都要不行了。 20感觉巴结不上他(凌晨求那个) 但给了钱之后,韩怀义还是有下文的。 他随即就说自己想邀请魏允恭得去船工那边为他站台说几句话,魏允恭自然没有拒绝。 他却不晓得,韩怀义让他去的目的是等工人探亲回去时传播他们的关系,这样陈大有才能彻底死心。 而在上车时魏允恭见韩怀义的汽车反光镜有问题,便好奇的问了句。 韩怀义这才将昨天的事一讲,魏允恭不由大笑:“叶忠明那厮我也见过,没想到他儿子在外边这么的猖狂,不过遇到你算他活该。” 他还有句话没说,叶忠明的弟弟也想他这个位置,但是给伯明翰的事牵扯到靠山,就给香帅借机拿掉了! 他不说,韩怀义索性彻底不提自己在苏无垢面前装的那个逼得了。 装逼嘛,得在不知情的人面前才有意思是不是。 不过两人因为共同的敌人,关系就又亲密了许多。 此时此刻,叶忠明却正在家里吵架。 他老婆很泼辣,见儿子挨打之后在昨儿晚上已经和他闹了一回。 叶忠明好不容易把她糊弄过去。 结果今天叶子奇爬起来时脸上那几个鞋印肿大的越发清晰,这老娘们心里的火就再度压不住了。 她冲男人骂道:“你不是有洋人撑腰吗,每天就看你人模狗样的吹牛逼自己在上海有多牛,结果儿子给人打了你却屁都不敢放。” “你懂个屁,这个屁能放吗!”叶忠明和这个只晓得打麻将的老婆直接无语。 话说他老婆和男人讲的话也实在太伤人。 自尊心受损的叶忠明索性和她吼道:“我是靠洋人吃饭,但你可晓得洋人靠他吃饭!我特么是牛逼,但人家牛逼到按着洋人的脑袋给他舔车盖!而且他还是帮内爷叔一辈的人物,你却让你男人和这种人物去碰,你特娘的这是和哪个牌友勾搭上了要杀夫啊!” 痛心疾首的叶忠明都没脸和老婆孩子说,当时在去现场的路上,胡尔克甚至警告他要是不能让查理满意就得让他滚蛋那事! 叶子奇的老娘就迷茫了,但她想想还是不服气:“这么说苏无垢那个小蹄子的事,你就这么算了吗?” 叶忠明气急败坏的跺脚:“她现在都攀上高枝儿,我看她说不得都已经睡上了那个查理的床,你还说这些干什么。” 他儿子叶子奇被老娘一提,还抱有幻想的说:“爹,苏无垢不是给他家那个小女孩做家庭教师的吗?” 见儿子又被勾起了心思叶忠明都要疯了:“这世上有给丫鬟找个家庭教师的主吗!那就是个幌子好不好!我告诉你,小畜生,苏无垢这人以后你千千万万就当不认识。” 他老婆却还不消停:“可我们家在苏家身上费了那么些心思,你怎么和你家老二说呢。哎,你说你家老二来沪上做洋务的总办后,会不会能把事情扳回来些?” 叶忠明闻言不由怔怔的看着她。 叶子奇的老娘便欣喜的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忠明总算懂了,今儿要是不收拾了她,自己迟早得死在这个老娘们手上。 他不由仰面长叹起来:“人家说家有贤妻才会不遭横祸。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娶你这么个东西。” 叶子奇的老娘一听立刻来抓他的脸,尖叫道:“你什么意思?” 叶忠明按着她两只手怒道:“你们母子都是靠我才能立足这沪上,我既晓得轻重都已经不敢吭声了,你这老娘们偏偏还在这里继续煽风点火,搞得你的面皮似乎比我还大,又生怕你的儿子吃的苦头还不够多一样。你特么非要害死我们父子是不是!” 他说这话时真的气的声音都在发抖,叶子奇的老娘见他这样总算才老实下来,赶紧扯着他说:“老爷,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行吧。” “行尼玛!”叶忠明的火气却已经给蠢婆娘彻底的点燃了。 说完他冲这个不消停的麻将婆就是一脚:“你再敢这么逼逼叨叨老子就请你滚出这个家门。还我家老二呢,你可晓得我家老二那总办的官也没指望了!他搞不好还要吃挂落啊!你特娘的屁都不晓得还在这里指点江山,你给我滚!” 叶子奇虽然在外边跋扈倒孝敬母亲,见状慌忙扶住老娘和叶忠明道:“爹,都是我惹的事,是我不好,你要打打我,别打我娘。” “我还弄你娘呢,不然怎么会有你这个畜生!”叶忠明拿出帮会气质咆哮如雷。 之前他在韩怀义面前低声下气,内心还是有些屈辱的,所以此刻就集体爆发了出来。 这时叶子奇忽然想起一事,震惊的道:“二叔真的有麻烦了吗,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你在说什么东西?”叶忠明横眉竖目的问。 叶子奇赶紧和他解释道:“我当时听查理和苏无垢说的清清楚楚,他说我二叔这个官当不了。我开始还以为他吹牛呢。。。” 叶忠明顿时一惊:“啊,这个消息我也是今天去捞你之前才得知的,他却说的如此笃定,这,这。。看来这个查理不仅仅在洋人这边关系深厚,他在清廷的关系也很深厚!” 他团团转着,而后心有余悸的庆幸道:“幸亏我晓得他的些本事今天过去后拼命的认罪,要不然得罪了这样的人物我们叶家只怕连个退路都没有啊!” 然后他坚定的道:“不行,择日我无论如何得去他家一趟才行,要是能借机和他攀附上关系,说不定还是我家的一个转机。”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韩怀义都在船厂忙碌。 他去了韩家几次都没遇到人,叶忠明这番巴结韩怀义的心也就渐渐的淡了,只以为韩怀义是看不上自己。 于是这人只能在家里长吁短叹。。。 但他没想到,这天韩怀义却在家里休息了。 不知不觉已经一周过去。 他将船厂的事情忙的差不多后,正好碰上周日,韩怀义就没出去,而是舒舒服服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 鱼儿黏糊的在他背后给他捏着肩膀,顺便“认字”。 莺飞草长的季节快到尾声,初夏的气息已经袭人。 越长越开的少女的笑容也越来越甜美。。。 21满头是血的白七 鱼儿说是为少爷捏肩膀后来都趴在了少爷的脖子后面。 少女垂下的一缕青丝就在韩怀义的耳边,弄的人痒痒的。 韩怀义拨拉了几次也不能将这个丫头赶走,只好由她闹。 反正背后有对软绵绵的什么顶着的感觉也不错。 话说家养的就是好呀,干干净净清新可口,再喂些日子就可以尝尝鲜了吧,嘎嘎! 既然没什么正事。 翘着二郎腿的少爷闲的无聊就开始考验起“丫鬟”的学问来。 他问鱼儿:“这个字念什么呀,对,我家鱼儿了不起。” “这字呢,哎呀鱼儿认得字不少呀!来,少爷摸摸。” 丫头被少爷夸的眉开眼笑之际,韩怀义又问她:“那么这三个字连起来读呢?” 鱼儿说:“我,是。。猪。。。” 说完她就崩溃了。 两老妈子哈哈大笑时苏无垢却忽然来到了韩家洋楼。 今天不是上课的日子,但苏无垢给出了解释,说麦姬女士让她每周来三次,教导鱼儿知识。 另外麦姬女士还说了,如果鱼儿能达到要求还可以特招鱼儿入学。 这确实是麦姬女士的好意和特例。 但韩怀义第一个不同意。 韩怀义道:“每周多上一节课可以,去上学的话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呢,韩先生?”苏无垢不懂了,鱼儿也不解的看着少爷,我去上学不好吗。 韩怀义给的理由直接的很。 他说:“中西女校是十年制的吧,每周还只能回来一次是不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韩怀义就不高兴了:“鱼儿去上学的话我欺负谁去!” 其实他是认为鱼儿跟在身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但他表现的很蛮不讲理,不过鱼儿竟顿觉很有理,一周才见少爷一次可不好,丫头就猛点头的附和说:“那不行,我不去上学。” 苏无垢虽感激韩怀义帮助之情,见状也无语了。 她忍不住问他:“韩先生,你到底是怎么定位鱼儿的,你难道不希望她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吗?” 韩怀义正要和她时解释电话响了,魏允恭惊喜的告诉他,签约仪式时香帅也会到场。 “这是香帅要为大兄你,以及洋务的新局面站台啊,恭喜大兄。”韩怀义由衷的道。 他既然忙事情两女孩就去了花园中。 坐下来后鱼儿就和苏无垢好奇的嘀咕问:“独立自主的女性是什么意思呀。” 苏无垢便通俗的和她说了起来。 比如女性可以不依附男人自立于这个社会,赚钱养活自己并且有自己的事业等等。 思维传统的居家鱼儿听完却晕了,说:“苏小姐,我要这样干什么呀,我跟在少爷身边很好呀。” 女孩眼神清澈且认真,一副宠物到死的派头。 苏无垢看的抓狂,问她:“你怎么不想想要是少爷哪天不养你了呢,那你怎么办,你的家人怎么办?” 鱼儿道:“少爷才不会呢,你别看他嘴巴坏其实心好。再说了我爹也是吃韩家的饭的,我哥也是,我也是。我们只要勤劳做事,不做对不起韩家的事,少爷怎么会不管我们呢。” 行行行你全家都是你的少爷的,苏无垢努力和她分析问题:“那要是,要是你家少爷万一哪天没钱了呢。” “没钱就没钱呗,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只要吃得饱饭就好啊。”鱼儿说。 苏无垢遇到这死心眼的小东西还就不服了,便再问她:“要是哪天他连饭都吃不起了呢。” “怎么会。”鱼儿睁大了眼睛,然后骄傲的道:“就算饭都吃不起,我家少爷出去讨饭都会比别人讨的多一碗!” 窜出来的韩怀义正好听到她这句话,立刻嚷嚷起来:“你说谁去讨饭了!” 鱼儿咯咯咯的笑。 苏无垢见韩怀义也不生气,随即嬉皮笑脸着跑了出去。就在苏无垢纳闷他去干嘛时,这厮居然拿了三根糖葫芦回来,还硬塞给苏无垢一根,然后对鱼儿说:“啊——” 鱼儿就很老练的张开了嘴去叼着,手都不带动的。 遇到这对货,苏无垢直接捂住了额头。 韩怀义接着又拖了张躺椅去阳光下一仰,口中胡说八道着:“晒腰子咯,不晒都要发霉咯。” 说完,他还舔了口棒棒。 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苏无垢和鱼儿被他逗的花枝乱颤。 但就在这时,大鸡头白七忽然一头鲜血的跑了过来,鬼哭狼嚎的道:“怀义,怀义,闸北那边闹起来了,我们给人打了!” 韩怀义顿时懵逼,脚踏五亭桥拳镇平山堂的白吹箫大侠也有被人打的一天? 这些日子韩怀义忙船坞的事情,暂时顾不上他。 但白七这个人聪明,他见识到韩怀义在沪上的人脉关系,尤其见到沈宝山都能进巡捕房后,居然踏实的就在水手宿舍那边帮帮忙。 结果今天,他刚爬起来就听外边一些本地人叽叽喳喳。 他过去一问才知道,扬州来的水手出去采购食物,附近的居民乱要价起了冲突,双方吵几句散了。 谁晓得没多久,那个村落的人就都跑来了。 四五十个精壮带些老头老太一窝蜂的进来后,拿本地话骂着娘。 说了没几句话,对方就放着老头老太当先,精壮在后,逮人就打。 那些水手都是本分人,加上蒋文武他们今日都休息,一时就乱了。 白七当然要上去阻拦,却给人一顿拍,他发了狠抓出两把菜刀当场一顿乱舞,才稳住局面。 但工地此时已经给人砸的一塌糊涂,工人们也都给打的伤痕累累。 出了这种事白七没辙只好赶紧来找韩怀义。 “妈的巴子的,韩二,我就没吃过这种亏!这是上海,在你的地方,你得给我把场子找回来!”白七嗷嗷叫着。 大鸡头没吹牛,他在扬州混的老好了,唯一能让他吃瘪的也就是韩二而已。 但给家里弟兄欺负啊,跑单啊,赖账啊什么的能叫吃亏吗,那叫互动,不算伤面子! 可这次不行,他脑袋都给拍破了,他这口气没法咽! 韩怀义劝慰他几句,心里也很生气,但他琢磨着却总感觉这事多少有些不对。 22有人兴风作浪(三更求票和收藏) 民国之远东巨商正文卷22有人兴风作浪因为新罗马洋行在那边择址做船工宿舍和培训基地的事,在本地不是秘密。 一般情况下的中国百姓绝无可能这么妄为,此事必定有他目前不晓得的情况。 所以韩怀义就先问白七:“船工水手们就真的只是买菜的时候和他们吵了几句吗?” “那些小兔崽子绝对没惹事,你都不知道,附近的人有多坏,平时都挑些烂菜坏肉过来被我们拒绝了,这些小事我就没和你说。没想到他们最后居然玩这出!” “你的意思,这就是那边的本地人欺负外乡人弄出来的事?” “确实如此,我晓得你是要脸面要做事的人,不会惹了事再来糊弄你!”白七这句话直接到位了。 他说的这样,韩怀义只好道:“行,我信你七哥。那这个事我就得和他们说道说道。但你得听我的安排,好不好?” “啥意思啊。”白七不懂他的算盘。 韩怀义试图和他解释:“闸北是上海县管辖的地方,闹事的又是本地人。而我们是洋人这边的,要是上去就弄给有心人抓住。。。” 韩怀义还没说完,白七就不耐烦了,道:“我说二大爷你怎么脑子就这么的转呢,你也别和我说了,我都听你的行吧,哪怕你说这个事算了我也不闹腾成不!” 弟兄能有这个态度就好,韩怀义便又去琢磨了一下。 然后他越发觉得奇怪的自言自语道:“此事不对啊。” 韩怀义的感觉没错,此事是不对。 这时上海道台何佩琪正就此事和他的师爷杨永庭说笑:“裴大中治下出了这种中洋对立的事可不好弄。因为这是个脓包,挤就会破,不挤的话洋人又不答应,我看他现在该怎么办!” “东翁说的正是。”杨永庭道:“他初来乍到,根本就不晓得这些小刀会遗毒的厉害。那高家庄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恶,洋行到了地方上却不招些当地人给他们讨点便宜,他们怎么肯甘心。” 何佩琪听闻后却摇头晃脑:“此言差矣。其实你没看到其中还有个故事。” “哦?还请东翁指教。” 何佩琪便和杨永庭解释起来:“那洋行是搞船业的,和魏允恭的关系据说还不错。之前叶忠兴吃我的前任余联沅的挂落跑去杭州,但他这心一直不舒服。” 杨永庭大吃一惊:“东翁的意思是说,这事是叶忠兴背后弄的?” “这才说到哪儿和哪儿啊。”何佩琪摇头道:“叶忠兴一心想回来,但道台衙门他是别想了。他就试图巴结着刘坤一座下制造局之前的副总办,后来的江宁将军。他这是想从制造局这边另辟蹊径。谁晓得他忙的差不多时余联沅却没了!这对手都没了他该飞了吧。” “结果忠诚公刘坤一接着又走了!” “对!刘坤一去世后,毕竟人情还在,毕竟上面已经答应让他回来了嘛,他也就答应了背后的金主等自己上任后,嘿嘿,船坞里的那些玩意都归人家。” 杨永庭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叹道:“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洋行,一下捅破伯明翰当年做的手脚。香帅本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动两江老人,有这个由头索性就将江宁的那位拿下,叶忠兴想回沪上也就彻底没了戏!” “正是这个道理。但叶忠兴个人没戏也就算了!他背后的金主花的却是真金白银啊。人家算的是船坞里那些看似不值钱的玩意,还准备以此为跳板奔沪上来发展呢!结果魏允恭横空出世。” “魏允恭这桃子摘的不错啊。”杨永庭说。 平时不怎么说人话的何佩琪却难得说了句公道话:“这个还真怪不得魏允恭身上,他又没吃好处却被洋人发现了伯明翰号造假的问题,换作你是他,你也得赶紧撇清啊。” “也是。” “接下来就是现在的事了。叶忠兴那厮以为升官发财彻底没了指望,但他背后的金主却不甘心也顺带恨上了这个洋行,于是才有了现在的一出。” 何佩琪随即摇头晃脑:“那个叫乐博安的生意人了不得。他晓得走正路已经争不过洋行,就算花再多的银子也没人肯为他怼上洋人。他就索性拿出这一招来,放出高家庄这条狼和洋行去斗,只要闹腾起来那就成了中洋矛盾!这年头事情就怕不大。一大,什么都会给看的清清楚楚。” 杨永庭闻言笑了:“确实如此,魏允恭岂会平白无故的和那个洋行勾搭起来,这其中必定有些不能为人知的来去!到时候一给戳穿,香帅丢了面皮定要将这厮拿下。那位置不就又空出来了吗?而对方既然开始了,那魏允恭就算入了局!” “所以说,等着吧,连带裴大中在内这帮人一个落不来好!说不定叶忠兴还真能借此翻身呢。” “那东翁您?” “我什么?本官才不参合这些事呢,魏允恭倒霉了我开心,那赤佬一向自以为是不是个东西。叶忠兴倒霉了我也不伤心,特么他背后的金主扶的是他又不是我!” 两人正说着话,下人跑来送上张名刺。 刚刚才说不参合此事的何佩琪看到名刺上写着:杭州织造叶 他再听下人说此人边上还有个身形富态自称姓乐的中年男人。 这货立刻肃然起身:“快快有请。” 与此同时,韩怀义正和闻讯赶来的股东梅洛和马莫耶以及杰森等在分析此事。 他们用洋文在那里叽里咕噜,包着脑袋的白七是一句听不懂,但苏无垢能听的明白。 韩怀义在和众人说:“新罗马商行在那边培训水手之事路人皆知,所以这件事不是针对水手而是针对我们洋行的行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还要去挖掘,但我觉得此事里首先有个很关键的麻烦。。。” “什么麻烦?” “中洋矛盾!”韩怀义一语道破何佩琪自以为只有自己看穿的危机。 他毫不客气的和几个洋人道:“无论怎么说这里也是中国,你们却是洋人,要是中国人吃了亏,哪怕那些家伙都是些无赖,内陆的民众一旦被蒙蔽的话也会因此愤慨。我很担心有人会借机兴风作浪,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这些人有什么办法能压制得住我们的力量!” 23给我把闸北站满弟兄(四更) 听过甚至接触过诸多群情事件的韩怀义说这些话不过是经验之谈,所以随口说出。 但放在当下却让这些洋人瞬间醒悟。 梅洛吃惊于他一瞬间洞悉事情本质的本领,叫了起来:“是了!查理说的很对,要是这件事被有心人渲染成两个国家之间的冲突,我们会很麻烦。” 不要以为清末的洋人真的能在中国大地上彻底的肆无忌惮。 他们同样有很多的顾虑以及约束。 再说难听点,更早时候被拳民都不知道杀了多少洋人和教民。。。 死去的人还能复生吗? 要是失去目前的位置和权力,他们也将无法再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以及美好的未来。 因此一众洋人都纷纷点头,那么此事该怎么办呢? “我们有这个共同的认识,那就要做好将事情控制在船工和地方乡民的争斗范畴内的准备,因此接下来的事请诸位无论如何也不要直接参与。” “你说的很对,但你准备怎么办呢。”梅洛问。 发现问题是种本事,回避危险更是本事,可是解决问题才见真章! 韩怀义这就和他们讲解起自己的想法来。 看着在那里侃侃而谈的韩先生,苏无垢忍不住想:“难怪他能够成就这样的事业。” 其实她包括这些洋人哪里知道,韩怀义的家当都是特么的祖宗赏的,还有石金涛“捐”的! 她在走神时,洋人们纷纷站起。 韩怀义送他们出门后回来则开始拨打电话,他先打给了魏允恭。 谁知魏允恭心急火燎的道:“我正要找你。” “大兄看来知道点什么情况了?”韩怀义问。 魏允恭是刚刚知道的些事的。 他告诉韩怀义自己听到的情况:“这家庄子在本地一向横行霸道,船工们已经不是一次听他们说要敲你们的竹杠,但我感觉此事没这么简单。” 魏允恭能做到这个位置,岂会是个白痴? 他有些话只是现在不好和韩怀义明说,因为他感觉此事背后离不开官场人的影子,然而没有证据他就无法把话讲出口。 所以魏允恭只能很委婉的和韩怀义提醒道:“你万万不要激动,我且先让裴大中抓紧督办此事摸排情况为好。” 韩怀义却一点都没激动,他四平八稳的说:“大兄,你请裴知府搜集证据是不现实的。” 魏允恭晓得韩怀义这话的意思,裴大中毕竟初来乍到,本地官吏未必尽心配合。 且地方上的事情从来法不责众,裴大中总不见得调绿营兵为洋行去高老庄抓人剿匪吧,可抓不住人谈何摸排情况呢。 那么韩怀义就只能无奈的吃这么个闷亏了吗?要是对方接下来再没完没了呢。 韩怀义却告诉他:“大兄,你只要能保证裴大中裴知府肯顶住压力公正审案就好。其他的我来处理好了。” 魏允恭闻言愣住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韩怀义笑道:“你拭目以待吧。” 就在大家都为之摸不着头脑时,韩怀义切断了和魏允恭的联系,随即拨出个电话给沈宝山:“你现在能叫到多少人。” “怎么了,韩先生?”沈宝山问。 “我的工人给闸北的本地人欺负了,这件事背后多少会有些故事,但我不想扯皮只想先掀翻台面。” “那韩先生的意思是?” “我要摇旗,给我把闸北站满弟兄。” “成,我这就联系叔父为您安排,最迟下午二点全部赶到闸北,我来亲自带队,保证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安排。” 听完韩怀义和沈宝山的通话后不要说鱼儿和苏无垢了,便是白七也为之目瞪口呆。 你居然要让闸北站满了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被打了,我不为你出气怎么行,不就是一场架吗。”韩怀义云淡风轻的和白七道,然后又对小管家婆说:“去取五百银票给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请人办事靠名声靠脸都不如靠钱。 拿到钱韩怀义转手就递给白七:“出场费按着人头算半两银子,多的晚上请他们喝酒,不够再和我说。” 见他这态度,白七暗道大气! 但也知道韩怀义绝对是动真格了。 因为谁特么会把钱往水里丢啊! 此时此刻,马莫耶正和顺路来他办公室的梅洛说着查理。 马莫耶作为租界的警务人员和韩怀义绑在一起做事后,并不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真的是“黑色的查理”,因为他除了钱财方面的追求外,还希望往上走。 他更希望,韩怀义是“中国的哈同”,如果可以的话。 从目前的些事情来看,他发现韩怀义虽然有不同于寻常的名声,但他一直坚持在做正当的商业,加上韩怀义刚刚和他很敏锐的说及“不能把此事变为中外矛盾”这个底线后,马莫耶很为自己的选择高兴。 梅洛也表示赞同:“是的,你说的对。但你可曾发现查理的另外一层意思?” “什么意思?”马莫耶有些大老粗的问,梅洛笑道:“查理的意思是告诉我们,一旦发生这样的苗头他宁可吃亏也要退,这说明他很在意和我们的关系,他不希望将火烧到我们的身上。” “他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马莫耶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不错,所以我们也不能让朋友吃亏,对了你赶紧安排吧,他不是要调集帮会分子吗,巡捕不应该阻拦,反正他们又没在租界内闹事。” 于是不久后,沈宝山的叔父,正忙着调集人手的沈参舟就懵逼了。 沈参舟因为四明公所的些事情和法租界当局很是对立。 且他是宁波帮的,而租界华捕里的很多人却来自江苏。 大家之间其实不怎么快活。 现在因为有韩查理的这个关系,沈参舟也想借此机会和洋人缓和缓和矛盾,于是他调兵遣将搞得很给力。 当然了,碍于过去的情况,所以他还得遮掩着做这些事。 但是租界当局安排的一个华捕却直接登门告诉他说:“你放手去干吧,这次我们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我啥时候有这待遇了,沈参舟愣愣的看着对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什么事?” 他居然还试图抵赖。 24得给足了钱(凌晨求票) 那个胖巡捕见他这样没好气的道:“沈老板,您就别装了好伐,利索办事去呗。” 被揭穿的沈参舟顿时火大,他黑着脸道:“黄胖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和我这么说话了?” “成,您是爷叔,我是晚辈。但在下来还真是好心。” 这个叫黄胖子的巡捕这就和他哔哔起来:“我明白告诉您,这是韩查理,是咱们祖籍苏北的小爷叔在摇旗。谁特么会给他添堵啊,洋大爷都在顶他好伐!我们这边也出人了。听说公共租界那边严九龄他们也带队出人了,您就放手去干吧!” 沈参舟一听不乐意了,只抓一句的说:“怀义怎么是你们苏北的了,祖籍,那我祖籍还特么四九城的呢!你知道我侄儿和他什么关系没?” “不是。。。”黄胖子就不懂了:“沈老板您是不是和公董局斗红了眼,看谁都不是好人啊!我这不是告诉你情况吗。” 而这会儿和上海道台何佩琪告别后的叶忠兴出现在了叶忠明的家中。 二弟忽然来到沪上,叶忠明不由诧异的问:“你来怎么没提前说一说?” “哎呀,是叔叔呀。”麻将婆亲热的和叶忠兴挤过被窝似的。 叶忠兴淡淡的冲她点个头。 他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因为他晓得自己要是没这地位,别叔叔吧,他哪怕做孙子这女人都不会瞅自己半眼。 见叶忠兴神态冷淡,这娘们也不介意继续热情的忙前忙后,也不管丈夫的眼色然后还哔哔叔叔吃了吗? 叶忠兴终于不耐烦了,道:“我和大哥有话说!” 麻将婆才讪讪退下,但躲在隔壁侧耳细听。 “大哥,听说前些日你遇到些麻烦?” “你如何得知的,嗨,这沪上卧虎藏龙的,有时候吃点亏也正常,话说那次也是你侄儿惹了不该惹的人。”叶忠明挺要脸的遮掩道。 “你如何不和我说呢。”叶忠兴问,叶忠明苦涩的一笑:“你最近也有些难,何必给你添麻烦。” 然后他说:“二弟,大哥多谢你的好心,但是这个查理真的来头不小,背景更是直通洋人,真的不好惹,咱们就算啦。对了二弟你来沪上有事要办?办好了吗?” “还在办。”叶忠兴不是商人而是官府中人,肚皮厚所以能藏事。 见大哥这样,他只道:“今天我就在你家歇息吧。” “行,我让你嫂子给你收拾房间去。” “好,晚上我们兄弟喝点,大哥,遇到事心是得放宽些,这人啊指不定哪天就遇到些麻烦。”叶忠兴终于还是说了句,叶忠明顿时忐忑了,不知他这话的意思。。。 他老婆却嗖一下跑了出来:“哎呀,叔叔呀,你可不晓得你这个大哥整天担心受怕的。上次你侄儿给那个人打的到现在脸都还有些淤青呢。” 叶忠明气的吼了起来:“够了!忙你的去。” “我和叔叔说些话怎么了。我儿子不是他侄儿嘛,你这个做老子的拿人家没办法,叔叔却不一定。” 她说的正兴奋,叶忠兴心中烦躁的索性站起和叶忠明道:“大哥,我还是回官驿去住吧,因为那儿清净,你陪我去坐坐如何?” “走走走。” 弟兄两个出门后,麻将婆就开始很委屈的抹泪:“我哪儿不清净了,当了官就不把人当人,我呸。” 这会已是下午二点。 在韩怀义的带领下,洋人记者正在对被打砸破败的船工宿舍的情况拍照,并在采访被殴打的船工。 高家庄的人听闻船工那边有什么洋人来了,都不屑一顾着,法不责众是不是! 洋鬼子怎么了!这些教民都没个好东西。 何况办他们还有好处拿! 但他们正说着呢,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走出了屋。 那些庄人见到他都赶紧问安。 高家庄的庄头高进骂道:“都收着点声,生怕别人不晓得你们得了好处是不是,我之前叮嘱过你们什么的,这件事就是他们这些吃洋饭的外乡人在我们的地面上,挑三拣四不买我们的东西还瞧不起人!这样我们闹在官府上也是有理的。” 这厮长得高大魁梧之外,面相也极其凶狠。 眼睛一瞪,谁都有些怕。 庄人们顿时缩了头,这时高进又道:“既然有洋人来了,你们现在就给我过去看看,逮到机会最好让洋人把你们打伤,然后就纠缠他去官府!” 听他发话众人都赶紧点头。 等他们走后高进回屋和一个人说:“陈老板,你要想十里八乡的百姓都闹腾起来,光靠我说可不行。” “放心,等这件事闹起来,你们抬着人躺在门口只管死咬着是洋人祸害你们,是洋人打的人!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头的。”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之前拜访过何佩琪的乐姓商人,真名乐恒明。 在这里他用了假名,他也不是乐家的掌柜只是个外房的管事。 煽风点火这种事,杭州大商人乐博安怎么会亲自出马呢。 但高进管他呢,只要有钱就好! 特么的那些洋行的船工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他看的都眼红!那得多有钱啊,给工人都吃上肉了,他不借机捞些便宜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见这厮做事粗糙,性格也大大咧咧。 乐恒明多少有些没底就不想再待了,便和他说:“那行,高庄主我且先回去,有什么消息再和你联系。”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个红封。 高进劈手夺过翻开用手指沾着吐沫点了几下,脸上露出不满:“我们庄出人出力搞不好还得吃点官司,你就给这么点?” “这不是要一步一步来嘛,只要高庄主能将火烧到洋人头上,后面还有这个数。”对方笑道,其实心里在想,我特么的鬼还再来找你啊。 可他小看了市井人物的狡诈,高进一听这话揪住他直接骂道:“放你娘的屁,还后面有这个数呢。我管你前面后面你得给足了钱,不然今儿那边闹起来万一出什么事,你一躲起来我去哪儿找你去。” 25选两把刀 乐恒明没想到他看穿了自己的花招,不由道:“都是陈侉子介绍的朋友,跑了我还能跑得掉他不成?你放开我。” “去你的陈侉子,老子和他算什么朋友,只不过他在公共租界有事情的时候要人,我拿钱帮他去打而已。说起来那厮现在还欠我十两银子呢,别废话了再拿一百两来,我就放你走!” 乐恒明之前才和道台说说笑笑,此刻却被个地方上的流氓村霸揪着,他气的发疯的道:“你就算把老子杀了,现在身上也只得这么多!从来没见过事情还没做完就先把钱都给了的生意。” 高进却不吃他这套:“这是生意吗,这是道上的买卖!是弟兄们拿着脑袋和洋人去死磕的买卖!是办不成都不退钱的事,你赶紧的。” 弄到最后他甚至上手亲自去搜,但乐恒明身上真没其他钱了。 高进也是做得出来的,见状居然叫两人把乐恒明给捆了,直接扣在庄内,说事情办完亲自押着他去取钱,然后大家才可以一拍两散。 乐恒明做梦想不到自己居然落在这种地步,他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结果隔壁很快传来高进和他庄上一个白寡妇的纠缠声,那厮在说:“小骚霍,看看你进爷今儿赚了多少,来,给爷笑一个回头给你打双镯子。” 这混账的做事方式只把乐恒明给怒的,心想老子回头就带你去找何佩琪要钱,看老子到时候怎么玩你! 此时此刻,高家庄的群人已经来到了新罗马的水手住处外面。 今儿来主要是闹腾打架,所以年纪大的都没来,来的都是些精壮。 既然上面传话要他们闹,这些人一过来就开始气势汹汹指着立面骂娘和砸东西。 好在闸北这旷地没什么石头,最多就是些碎砖更多是些土疙瘩。 且韩怀义一来就让手下员工先锁好门。 所以这些东西并没有伤到人,但院落里因此更加的乌烟瘴气。 这会儿洋人记者们虽然取证结束了不过还没走呢。 他们站在高处看到这种情况立刻对外边的凶徒进行拍照。 此时的照相机拍照曝光时都得举着镁光灯。 按着快门的同时镁光灯“澎咔”一声,会冒烟会闪火。 时年内陆的中国人有接受新事物快的,也有二逼到家完全不懂洋事的。 比如民间都有谣传说照片子能摄魂,谁要是给洋人拿着这玩意一弄,回去就得丢掉三魂六魄里的什么! 所以当镁光灯闪烁起来的时候,外边这群货立马炸了,最搞笑是其中两三个家伙不晓得是青光眼还是脑子进水,居然在那里捂着脑袋声嘶力竭的喊:“把我的魂还回来,不得了拉,洋人勾魂拉。” 在这些神经病的嚷嚷下,高老庄的人气氛顿时更为热烈。 他们这就举着棍锹开始疯狗一样的冲击起宿舍院落的大门来。 听这些货色口中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和一些骂娘话,白七气的浑身发抖。 可说真话他还真不敢冲出去和他们打。 那铁锹和棍子劈落下来的话,谁吃得消啊? 白七又气又怕之际。和他一起站在高处的韩怀义却在淡定的叮嘱身边的记者:“拍清楚点,但是我的人来了你们可就别拍了啊。” 洋人记者们自然都答应。 白七就追问韩怀义:“不是到点了么,你估计沈宝山他叔能给你叫来多少人啊。” 韩怀义如实道:“我哪知道啊,反正应该够用吧。” 他说话时看着外边那些张牙舞爪的家伙,眼睛慢慢眯起。 韩怀义本来是想等自己的人都来了之后,镇住场子收拾几个带头的,再通过官府交涉给予说法,然后去挖掘真相的。 哪怕挖掘不到,也能让对方后面的家伙为之警惕和收敛。 然后他就准备先撤走船工,直接回租界里落户再等对方出手,到了租界,可就由不得对手了。 可是这个年头许多的事总是这么的奇葩。 看那些货色的样子,和他们好好说能有用吗? 再说了,要是等会沈宝山的人看到自己缩在这里那成什么样子。 名声这东西啊,就得时刻绷着! 我本来想做个好人。。。 这时,白七忽然撇到远处上海方向那边似涌出了些人,他赶紧问韩怀义:“是不是他们来了。我的妈呀,那是多少人啊?” 韩怀义回头看去,只见东南方向涌出黑压压的大片人来,少说也得上千。 不过他们距离这里还有些距离,而平地上的高家庄的这些凶徒却看不到。 他们犹在那里叫嚣着砸门踹门。 宿舍院落的大门就算被加固了许多,还是绷不住这些人的轮番冲击,已经摇摇欲坠。 船工们见状都拿着竹篙之类的东西躲在后面紧张的看着,其实要不是主心骨二少爷在这里,这些老实人都要尿了! “你去哪儿”白七看到韩怀义忽然往下面走忙问道。 韩怀义却没说话,他低头去后厨选了两把砍菜用的刀,在手里掂量了下然后走到院门后冲老家船工们道:“我叫了上千个弟兄马上就到,但咱们扬州人也不能给上海的弟兄看扁了,不然二少爷我这张脸没地方放。” 白七在喊:“怀义,你可别胡来,他们人多呢。” 外边的人看不到门后的动静,也没听清楚他喊什么,高家庄的这些货还以为白七在冲他们骂人呢,于是立刻有七八条嗓子在白七的家谱上开了火。 白七被那些市井里的脏话撩拨的毛都竖起来时,韩怀义只管逼那些船工站门后两边,然后道:“我也不要你们怎么样,等会我动手时,你们给我在边上拿篙子对着捅就行,闭起眼捅都行,但是别捅了爷身上。” 船工们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有佩服的有担心的,不过出于为他安危考虑大部分人都在说:“二少爷,不值当啊,您。。。” 韩怀义没再理他们,刀交在左手放在背后,就坚定的挑开了门后的横档。 看到这一幕,站在高处的几个洋人记者都愣住了,再看,韩怀义站在门内冲外边招手毒嘴一句:“来撒,儿砸!” 26一个砍一群(三更求那个) 面对忽然打开的门,高家庄的人大感意外。 在他们看来这些挨过打的家伙还敢开门吗,等他们看到眉清目秀的韩怀义单枪匹马居然还敢挑衅,他们顿时大怒,嗷嗷着就冲进来。 韩怀义急退并厉声喊道:“给老子刺!” 他没奢望那些船工都敢动手,但只要有三五个能动手,在门口这个狭窄区域就足够干扰住对方的势头。 果然,船工里到底有些之前挨打憋气的,或者胆子壮实的,闻言立刻将手中的长杆刺出。 并且他们动手的人数还超出韩怀义的预期,居然有不下十五个,也就是说半数的人都动了手。 冲的好好的那群货进来时看到边上有人本能要减慢脚步,后面的人却不晓得,还在野猪似的往前拱着。 竹竿刺来落点或高或低,有些甚至刺到了对方脸上,高家庄的人瞬间人仰马翻。 看到这个机会,韩怀义虎吼一声将刀子一正一反双手握住,轮起右手冲最前面的那人当头便是一刀,他随即左手反握掠过一人,然后再右手一刀劈在身侧那人的肩头。 双刀过处,对方立马彪血,惨叫起来。 新罗马商行这边的员工见二少爷这么凶猛不由士气大振。 这时对方的那些人也轮起家伙试图反抗,但韩怀义都动手了周遭的船工岂能让二少爷吃亏。 士气大振的他们便将篙子再度戳出。 这次,是三十号人一起动的手,发力还坚决了许多。 可怜高家庄的些货给戳的鬼哭狼嚎,只眨眼功夫那些人就崩了,不得不往外退。 这个时候带人过来帮忙的沈宝山看到打起来了,他忙加快脚步冲过来。 能跑在前面的都是身体好的。 但还没等他们动手呢,众人就见从门内单枪匹马冲出个年轻人,手持双刀一刀一个,追着二十几号人猛剁狂砍。 刀光过处,什么铁锹木棍全部拦腰断裂不算,都还能带出片片的血舞! 沈宝山的人都怕误会,赶紧也跟着闪开先! 说实话看到这种一个砍一群,刀刀见血的场景,女人以及那些寻常百姓肯定会怕。 但这些吃江湖饭的人看到只会觉得威啊! 这特么猛的这样,他还是个人吗? 尤其这些货都冲到家里来了却给一个人生生的倒劈出去,这是何等的霸气! 白七站在高处看的更加清楚。 这死胖子见之前气势汹汹的高家庄的人就如群小鸡一样被韩怀义追的乱扑通。 他们之中不仅仅有被砍翻的还有给吓瘫的,还有跪下求饶,甚至还有忽然装死的! 如此热血沸腾的场面让他激动的肉都在跳。 妈的巴子的,韩二在扬州和我闹腾那次感情没下死手啊,你看他现在这利索劲,真砍起来老子这身五花膘哪吃得消他剁啊。 可他不知道,那时的韩二不是今天的韩二。 而且韩怀义也是先布置好局面,还卡着时间点出去的。 因为倒卷帘之后到了空地,那些家伙也许能站住脚反击,但是当他们看到自己这边来了那么多援军的话,那他们就得彻底崩溃! 短短瞬间决定计划的韩怀义的执行力度又强,他一下就当着租界这么多市井人物的面,砍出了个让人心惊胆战的形象来! 说起来,这年间的沪上江湖虽有厮杀,却远不比上小刀会那年间敢和绿营玩沙场的武勇和场面。 韩怀义今天这顿砍,已经是沪上近二十年都没有的规模。 一挑三十,万胜! 铿! 韩怀义将砍的都卷了刃口右手刀随手砸出,左手刀再换在右手,然后揪住跪在面前的某个家伙的辫子。 到这个地步他这才去招呼沈宝山:“愣着干么四啊,叫弟兄们帮个忙,不要你们动手了,将他们都给我拽好了排成排跪着!” “是,爷叔!”上千个嗓子齐声道。 不得不说韩怀义今日的表现让他们已经彻底服气。 所以他们叫的心悦诚服叫的格外响亮。 一句爷叔就好像个贴地的巨雷,砸在高家庄那些倒霉鬼的头上,他们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这位小爷,您到底是谁啊?” 租界来的人直接两嘴巴,让他闭嘴先。 没一会儿,商行宿舍门口这带就跪满了血人。 但他们的伤势都是看上去吓人,并没有生命危险。 因为韩怀义没砍脖子,大腿这些动脉处,他之前只劈对方的头脸肩膀和腰腹,也没有用刀子捅。 所以这三十多个货还有余地哼哼喘息。 他们跪着,每个人身后都有两个汉子摁住他们。 韩怀义吩咐:“抬起头来。” 都不要他指点,那些租界来的弟兄就殷勤的揪着那些货的辫子将他们的头逼的不得不扬起。 迎着那些畏惧的眼光,韩怀义用船工递上的毛巾擦拭着手,他身上竟没什么血迹,笑的更是灿烂。 但他的笑容落在这些人眼中,如同魔鬼。 韩怀义冲他们自我介绍说:“记住了,我叫韩查理,沪上基本上都叫我查理先生,现在我随便指几个人先砍些脑袋玩玩,没指到的可以好好想想拿什么和我换条命,比如谁安排你们来的你们收了多少钱。。。” 有之前那一出,高家庄的人信他真敢杀人,韩怀义话音未落,他们已经吓得纷纷交代起来。 现场顿时七嘴八舌,吵的人头都疼。 韩怀义见状满脸失望的挖了挖耳朵,摆摆手道:“一个个的说,谁敢玩鬼,指认他的人就能活。从你开始吧。” 他说着指着其中的一个,这种情况下谁敢玩鬼啊,他们很快拼接出了事情的情况。 听闻这是他们庄头收了好处安排的,并且他们的庄头就在家里等消息呢,韩怀义和沈宝山道:“宝山兄,麻烦弟兄们跟我去一趟怎样。” 他知道沈宝山会答应,但是人得捧人,他得在人前当人家是个朋友。 沈宝山果然说:“韩先生,您只管吩咐就是。” 这时人群里走出个矮壮的汉子自我介绍道:“韩先生,我是在公共租界搞赌档的严九龄,听闻您有事我也带了些弟兄来,你只管吩咐。” 接着又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一个是法租界的朱成刚,一个则是公共租界的陈云江。 白七旁观韩怀义这种,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会的大场面,心想我特么来上海开窑子还真来对了! 27秒废对手(四更) 韩怀义在闸北砍人砍的血流遍地之际,裴大中却在府邸里急的团团转。 中洋矛盾可是大事。 一旦发生了什么丑闻,他作为本地知府,就得挨板子。 但是这件事已完全脱离他的掌握。 魏允恭却劝他不必心焦,他认为韩怀义绝对会将此事处理妥当的。 他能有这样的认知,是鉴于和韩怀义多次的交往。 而和他一样相信韩二的还有个人,叫叶忠明。 在上海官驿听闻弟弟说的内幕之后,叶忠明直接跳了起来:“老二,这件事使不得啊。” “。。。。” “乐家在背后煽风点火想把事情往中洋矛盾上扯,可是洋人难道是傻子,韩查理难道是傻子?而且乐家和你都不在沪上,你们根本不晓得韩查理的本事。” 叶忠兴见他这样沉下了脸刚要说话,就听官驿外边在喊出大事了。 上海官驿里来往的都是些人物,消息也就灵通的很。 叶忠兴听外边说什么韩查理一声令下,各租界出动上千的青皮等事。 他不由大吃一惊,他哥干脆白了脸和他道:“韩查理在沪上的能量吓死人!高家庄才多少人?” “只要死了人。。。”叶忠兴还要嘴硬,叶忠明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的话道:“就算打死人,只要有个几个活口招出背后的事,挖到乐家就能扯到你!” 叶忠兴闻言再想到乐恒明此刻就在高家庄,他不由。。。 高进从寡妇屋里出来时都傻眼了。 因为不晓得多少的精壮涌入他的庄子,见人就抓,挣扎就打。 那些之前敢在新罗马水手宿舍前撒泼的老头老太都吓得不敢出门。 高进晓得不好,想悄悄先溜掉可是这厮才贴墙根转去屋后,好吧,他家后面一样全是人! 这家庄子向来横行霸道,就因为全庄有近百个男丁,而且从老到少都是些泼皮。 所以他们遇到良民时无往不利。 但今天来这儿的就没个良民。 期间也不是没老头老太或者泼妇出来蹦跶,却被青皮几个嘴巴子就打瘫下去。 让高进觉得诡异的是,那些青皮看到他就当没看到似的,只要他不往外跑就不管他。 于是等片刻之后事情尘埃落定时,整个高家庄就剩他一个没给摁住的。 才给他睡过的白寡妇躲在门后瑟瑟发抖着,然后她就看到一位穿戴洋派的年轻人众心捧月似的来到了高进面前,问:“你就是高进?” 仿佛从来没弯过腰,说话也从来没小声过的高进此刻哈着腰陪着笑脸,低声说:“小人是高进,敢问您是?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韩怀义呵呵着,回头吩咐跟来的白七:“带船工认人,但凡动手的无论老少男女都抓边上单独扣着。” 又关照沈宝山:“你请弟兄们把精壮分开审问,看他们拿了多少钱。前三个交代出来的能免死。” 接着他才对高进道:“这次收了多少钱的,如实交代吧。” 高进僵在那里不吭声,韩怀义就奇怪了:“非要我打断你的腿你才要交代,白吃这个苦头你乐意?” 高进惨笑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我没功夫听你废话,你这种货色也不配和我玩什么江湖,我给你。。。”韩怀义话没说完,高进眼中忽然闪过道阴狠。 这货能镇的住全庄的人也不是个善茬。 此刻他见韩怀义文绉绉的站在他面前,而他以为韩怀义就是个嘴炮心中便想,我且先拿下你保命。 于是这厮竟忽然从袖子里摸出把青子冲韩怀义猛刺过来! 可他这一刀才刺出,就觉得不对。 因为就在这时,韩怀义忽然侧出半步,右手穿花蝴蝶似的插入他的手腕下,左手则急速托上他的手臂。 本以为自己此举十拿九稳的高进一招落空后手腕上传出股巨痛,他不由面色大变。 韩怀义只是简简单单的左手一抬右手一压,再反向一撅,下面则疾出一脚看似平淡其实阴狠的碾上对方的脚趾。 高进的肩肘腕都给他反叠回去时导致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后仰,可这会儿他的右脚还给韩怀义重重踏住,退都没法退! 反关节技,空手夺白刃。 踏步前压破防重心! 这厮“嗷”的声就跪了下去。 周遭的市井之徒都没想到高进在这种情况下竟还敢动手。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到他拿刀子都快刺到韩先生的胸口了,沈宝山和白七救之不及两人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要是韩怀义挂在这里的话。。。 可瞬间的结果却是这样! “和我玩这套?”韩怀义撅着高进持刀的手,将刀尖对准他的咽喉冷笑着毫不留情的往下再重重一压。 这时高进总算慌了,他拼命闪避着惨叫道:“爷爷,我不敢了爷,啊。。。” 刀子已噗的声直接戳进这厮的肩头。 韩怀义随即单手揪住他的脑袋,右手将刀狠狠一拧一挑。 接着众人就见他松手撤出半步,再重重一脚踹上对方胸口。 那厮被他踹的贴地打横飞出,后背轰的声砸上几米外的青石台阶才算消停。 场中有些经验的青皮晓得,那厮的胳膊已经废了。 没错,韩怀义那刀拧挑直接把高进从右肩起连带胳膊的大筋切断,于是这厮现在才蜷缩着右臂,在那里哀嚎打滚。 目睹高进拿着刀有心算无心还反被对方秒废,高家庄的人都吓尿了。 帮会弟兄们却露出崇拜神色。 韩先生原来是个练家子! 有些货不由自主就看向自己家堂口里的那些角色,那眼神多少都有些诡异。 某当家红棍敏感的骂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特么可没韩先生那本事!但老子打你还是有本事的!”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对于他们来说,韩怀义利索的身手是个惊喜,但对于韩怀义来说,给高进这厮捆在屋内的乐家人才叫惊喜。 乐恒明给揪出来时只管磕头求饶,因为有高家人的指证他想赖都赖不掉。 最滑稽的是,他当众说出自己给了高进三百两银子时,高家人都炸了。 因为他们还以为这次总共才只得一百两银子呢。 28以后这条命都是您的 被之前惊险情况惊出头冷汗的白七在边上见状立刻拿出五百两的银票来,冲乐恒明说:“睁眼看看,我们这些弟兄自发为韩先生过来办事,韩先生都悄悄先给我五百两算是给弟兄们的酒水钱,说不够还有!” 然后他大骂道:“你们拳脚比不上韩先生,人马比不上韩先生,势力背景比不上韩先生,钱财比不上韩先生,头脑更比不上韩先生,你们拿什么背后算计韩先生?你们完了!” 帮会的人看着白七手中挥舞的银票,再比较高进这厮对自己家人的刻薄。 众人都在想,那个秃子说的对,韩先生能打敢拼还大气,人家才叫个人物! 但白七这货真叫狗肉不上台面。 他才为韩怀义撑了把场子,没多久竟跑去一个老娘们面前,给那厮两大嘴巴问:“说,你才是个婊砸!” 因为上午就这老娘们抓他抓的最凶,还骂了他妈妈,他一直记着呢这就去找回来了。 韩怀义被这厮弄的哭笑不得,既理解他的行为也有些无语。 而这里的事很快就以更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 因为上千号青皮押着一庄子老少到上海知府衙门的场面可不多见,不,简直就是有史以来闻所未闻。 韩怀义关照白七招待弟兄们后,此刻却已经驱车带着洋人记者们回了租界,深藏功与名,哪怕藏不住。 但就在他堪堪抵达家门口时,发现家门口跪着个人。 叶忠明。 鱼儿丫头隔着栅栏正在和他吵:“你起来好不好,你在这里干什么。” 叶忠明懒得理她,只管跪着。 远近巡捕不是不想来拉他,但叶忠明拿出身份也给了理由。 他说:“各位兄弟给个面皮,我是来给韩先生请罪的,不是来闹事的!” 听他这么说人家巡捕也就不好强硬了,因为你总不能拦着别人给韩先生请罪吧,说不定这是韩先生的要求呢。 好在没多久韩怀义的车开到了门口。 见到叶忠明跪着他有些意外随即又有些恍然,鱼儿抢先和他气愤的说:“少爷,这个人真讨厌,一来就跪着,我要他走他也不走,让人家看的难看不难看啊。” “你应该请叶先生进去,不懂事!”韩怀义教育她道,鱼儿:“啊?” “叶忠明,有什么进去说,和你讲过你既是江湖人就像个爷们!”韩怀义说完单手去拉起他,叶忠明却已经跪的膝盖都麻了,好险没能站起来。 但韩怀义的态度让他心里瞬间舒服了许多,他流泪道:“爷叔,不敢瞒您,我是为我弟弟来求饶的。” “挑拨闹事的也有他?”韩怀义拉着他进屋示意他坐。 叶忠明却不敢,韩怀义发火了他才坐下,再将事情一说。 原来他得知老二和乐家的关系并知情后就急坏了,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闸北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他晓得不好,又见弟弟不听劝,直接就跑来了这里,偏偏遇到个夹杂不清的鱼儿他最终只能扑腾声跪下先。 韩怀义闻言倒意外了:“你在这里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他说完看向鱼儿。 鱼儿点点头,小丫头感觉自己今儿做错事了,有些怂。 韩怀义瞪了她一眼但没舍得当众骂她,而后问叶忠明:“那时候闸北的事才开始吧。” “爷叔啊,他们不晓得你我还不晓得你的本事吗,他们从算计你的那刻起就在找死啊!” 叶忠明无奈的道:“我劝不了也阻止不得,我只能来求您高抬贵手。。。爷叔,我家老二是官迷心窍,他不懂事犯了错也该收拾,您看在晚辈的面皮上饶他一命可好。我也晓得,我在您面前其实没什么面皮。。。” 韩怀义看着忧心忡忡絮絮叨叨的叶忠明,忽然想起自己和大哥之间的感情。 自己年少无知浪荡无度时,大哥是不是也这样呢。 再说这个叶忠明还算懂事,又身为沪上的买办,将来总能给自己的事带些便利。 于是他想想便转身拿起电话拨了出去:“接上海知府衙门,找魏允恭。” 叶忠明顿时眼巴巴的看着,韩怀义随即道:“是允恭大兄吗?呵呵,我也没想到那厮居然在高进的窝里给关着呢,哈哈哈。对了允恭大兄,我和你讨个人情可好。” “是这样的,叶忠明毕竟是我门内的弟兄,他弟弟这次存心不良但是。。。大兄,我知道他是在算计您的位置,这样我给您个话我绝对让他以后屁都不敢放,但请裴大中知府在口供上稍微带一带好不好,行!我欠你个妞,不不不,我欠你条船。” 本来略有些不快的魏允恭啼笑皆非的放下电话,欠本官一个妞?也就你这家伙说的出来。 但你欠我条船,好啊,那我可就当真了! 然后他就跑去和裴大中说了,裴大中一听都傻眼:“这叶忠兴可是在算计你啊!” “我自有计较,再说只是留他一命而已。”魏允恭也不是手软的人,逮到这机会要不是韩怀义的电话,他能让叶忠兴死。 “谁给你打的招呼?算了,我不问了。”裴大中摆摆手,这对他反正是举手之劳,不过他既为魏允恭的好友自然要提点敲打一下叶忠兴! 而此刻叶忠明已经感动的无以复加了,他道:“爷叔,我真是无以回报啊爷叔!” 韩怀义却也记得魏允恭这边的心结,他叹道:“我是看重你对弟弟的情义,但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这个人情不是我给的,而是魏允恭大人亲自为他和裴大中说的!可他之前可是在算计人家的位置的。另外他的位置是别想保住了。” 清廷官员勾结商人买通村民闹腾洋人,试图搅起中外矛盾然后还给抓个现行。 这种事一旦落实了,绝对要给杀头的! 但韩怀义打出这个电话之后,裴大中只要在口供上将叶忠兴摘出来,那么结果就要好上许多! 这等同救命之恩啊,而韩怀义还是被算计的一方。 说实话叶忠明来时都不敢想他能答应自己,只是想尽力试一试罢了。 如今得到这个结果,叶忠明已经喜出望外连连说:“多谢爷叔,多谢爷叔!” “先去处置事情吧,改日再留你吃饭。”韩怀义摆摆手,叶忠明感恩戴德的出去后,难以压抑自己的心情,居然在韩家洋楼外再度磕头,扬声道:“爷叔,以后叶忠明这条命都是您的。” 然后他才离开。 29名声带来的生意(求票) 叶忠明一走,鱼儿缩在边上不吭声,韩怀义也不吭声。 煎熬半响后,鱼儿才凑过来说:“少爷,我做错了。” 鱼儿感觉自己确实做得不好,但真不知道错哪儿了。 这丫头从小就在运河边,打交道最多的是鱼,其次是爹,然后就是少爷。 她又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所以韩怀义也不是真怪她。 养成游戏嘛,得耐心教导,所以韩怀义就和她细细的道:“我和你说啊,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能让人家在外边当真跪着那么久,你得先请人家进来。当然了要是你不认识的人,那你可以不理会。” 见她点头韩怀义又继续道:“再说了人家来跪求少爷,这是少爷的本事。但让人家一直跪着,外人就认为少爷太欺负人了,这对少爷的名声不好,明白吗?” 换做高先生包括白七等人会想,你有名声吗。 但鱼儿懂了,忙道:“少爷我知道了,以后他再跪着我立刻请他进来。” “还跪呢,人家听到你这话不气死啊。”韩怀义哭笑不得的招手:“来,让少爷摸摸。咿,怎么有点血腥味?” 他闻闻自己身上准备换身衣服,鱼儿却红着脸撒腿就跑,韩怀义意外之后恍然,哟,小娘子马上要到安全期了呀。 然后这货就悠闲的躺在沙发上等着吃晚饭。 但马莫耶和梅洛很快联袂登门,接着杰森他们也来了。 见到他在家里喝茶看报的散漫模样,众人都无语。 随着大批的青皮散回租界,他今天的举动已经为人所知。 在他们看来,大胜归来的查理应该很亢奋才对吧。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然后思考下一步怎么去走,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我和一帮村民打一架然后赢了,这种破事有什么值得和你们说的?再说这种时候我不该回避一些和你们的来往吗?” 韩怀义给出的理由逼格实在太高。 马莫耶身为租界的警务人员都服了他了,洋人大呼小叫着道:“查理,你可是一个人干翻了半个连的人!” “如果你们是来蹭饭的,我会热情招待的。你就不必吹捧我的武力了,我的武力不需要吹捧。” 洋人们顿时笑的前俯后仰。 梅洛乐呵了会儿评价他果断带人包围村庄,并抓住乐恒明的行为彻底瓦解了对方的阴谋。 然后他告诉韩怀义一个好消息:“查理,我些朋友听闻了今天的事迹后对你很是佩服,他们正好有些运输业务,这是这几家公司的货物清单和运输详细。你看看,如果能做那你就告诉我。” 名声果然是个好东西。 韩怀义接过来看了看,却苦笑起来:“梅洛,我当然愿意做,可是目前我们只有一条船。” “我当然为你考虑好了。”梅洛笑道:“你知道英国的白星轮船公司吗?” “被我们美国人摩根收买了。”杰森在边上骄傲的道。 梅洛大笑:“是的,所以英国人很不舒服,于是他们开始大力扶持卡纳德公司,目前英国政府提供十五万英镑贷款支持该公司开始开建三万两千吨的卢西塔尼亚号邮轮。但苏格兰布朗工厂的能力就这么大,于是他们将部分业务分包给了法国马赛船厂。” 听到杰森的那句话,韩怀义立刻先问他:“想承包了大西洋航线的那位摩根?” 看过纪录片“大西洋上的谋杀”的韩怀义对卢西坦尼亚行在二战时沉没的悲剧很了解,要不是梅洛提到这个名字他还想不到相关信息呢。 所以他才能说出摩根这个名字。 杰森顿时想歪了:“你认识?” 韩怀义却淡淡的一笑,装逼加想象的留白,才是真正的装逼嘛。 他转头就去问梅洛:“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有途径搞到船。” 梅洛点头道:“是的,我的一位朋友就在马赛港,他们正在出售些半成品,我可以拿到极低的价格。” 韩怀义想这倒是个好消息,但是再低的价格也应该是个很大的数额啊。 不过。。。 他琢磨了下,就和梅洛先说道:“你的消息稍微晚了些,我已经答应魏允恭,以一千伍佰两白银的价格购买维修一新的伯明翰,以及以四千两的价格预定新船了。” “一千五百两的伯明翰?你赚了查理。” “是我们一起赚了好吧。”韩怀义说得众人都发笑,梅洛更开心了,他道:“查理,但这和我们谈的事不冲突啊。” “有冲突。” 韩怀义摇头表示:“首先我们的水手还不够。” “可以招徕。” “那么资金呢?我不希望将自有资金都投放出去。” 韩怀义丢出第二个问题后,就开始钓鱼了。 他道:“不过英国给予卡纳德公司的十五万英镑贷款给了我一个好的思路。我们为什么不贷款买船呢?如果能够贷款的话我可以考虑再购买新船。但是梅洛,租界的银行可以为我们提供贷款吗?我不认识那些人。” 梅洛思考了下道:“完全可以啊查理,既然新罗马很快会拥有伯明翰,以及一艘新船以及目前的这些业务,那你就完全可以贷款再购买更多的新船。” 既然这样,韩怀义就说:“那我倒是有更多的点子了。” “哦?那你说说呢。”梅洛和一众洋人都期待起来,因为众所周知查理在商业上也是很有天赋的。 韩怀义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立刻拿出了一个可以执行的主意来。 韩怀义说:“只要我们能贷款了,那么我们买来的半成品的船完全可以拿到魏允恭的船厂加工!同时再请原先船厂给予技术支持,让清廷去付学费!这件事我去和他谈,这样我们还能节省许多开支。” 有洋人的技术支持,江南船坞应该能爆发出比历史上更强的实力吧。 再说了清廷的钱不坑白不坑,韩怀义想。 洋人们却没他想的这么深,但表面上显示出来的好处已经足够让梅洛振奋了。 他按着韩怀义的思路立刻接道:“这样的话我朋友的船厂还能赚取好处,另外这种模式会让我们很快拥有三条甚至五条海轮!最多两年我们就能成为沪上首屈一指的航运公司。” 30集装箱Container新概念(提前更新) 人和人之间思维的碰撞产生的利益火花,让在场的人都为之激动。 大家在想,清廷给钱,魏允恭得到些技术,而新罗马则以半成品的价格收获全新的海轮。 这中间必定有庞大的差价我们赚的还问心无愧! 杰森甚至冒出一句:“如果市场可以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收购半成品的船加工后出售!” 这货就是个汽车贩子的思维吧。 韩怀义闻言立刻鄙视他道:“杰森,你难道想增加我们的竞争对手吗,我们应该是牢牢的卡着进船的渠道,占据沪上的运输市场份额,并永远让对手只能选择我们才对。” 好吧,杰森讪讪的一笑,不吭声了。 韩怀义接着强调道:“各位,请记住,我们一定要去做航运运输价格的制定者,而不是每一船都和货主去讨价还价的泥腿子。” “价格的制定者?”梅洛似懂非懂。 韩怀义挥舞着手:“想想吧,我们的航单运费价格明码标价,索取却不贪婪。而除了我们他们别无选择。那么将来上海的港口里吞吐的船只都将是新罗马旗下的邮轮,到那个时候我们该有多么强大!” 洋人们听他描绘的新罗马运输行的前景都震惊了。 是啊,要是真的那样的话,我们会拥有何等的财富? 哈同求见?退下! 韩怀义给他们消化的时间后笑着说:“另外我还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你必须保证你朋友的船厂和我们新罗马,以及魏允恭的船坞是亚洲唯一的合作伙伴。另外他们不得和我们争夺亚洲市场,那样我才会说。” 亚洲市场,我靠,这个名头说来就很让人激动啊,梅洛忙道:“我可以保证。” “大规模航运的整合运输模式。” 韩怀义脑海里闪过后世的集装箱模式,接着这货却买起关子来:“不过空谈没有意思,现在大家既然没事我们就去魏允恭那边现场讲解一下吧,怎么样。” 他随即拨打了电话给魏允恭。 韩怀义明明是去骗晚饭加利用洋人占便宜,但这个骗子说的是:“允恭大兄,准备好晚饭吧,我为你和梅洛先生谈过了,他会说服马赛船厂的人向你输送技术支持,大兄,你在香帅面前又得立功拉。” 不过韩怀义也不算瞎说,因为马赛船厂的技术支持对于江南船坞的发展一定是相当给力的。 魏允恭听闻后立马疯了,他放下电话就和魏立涛道:“侄砸,快去点酒菜!一定要是上好的酒菜!” 堂堂总办,洋务新贵随即激动的在室内团团转。 哎呀,我的怀义兄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他心中本来因为韩怀义为叶忠兴求情而略有点不快的念头,已彻底烟消云散。 经历白天的那出戏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叶忠明得韩怀义的承诺教训彻底死心的弟弟时,乐恒明正在监狱里透过窗看天,耳边还回响着高家庄一众人的哀嚎。 和他们相比,当晚的江南船坞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洋务洋务,没有洋人算什么洋务。 看着那些凹目高鼻的洋人和总办说笑风声的场面。 已经在为新罗马修整伯明翰号的工人们更多是将目光投向他们之中的那个年轻人,因为那就是一挑三十的韩查理。 但韩怀义他们很快回到了室内。 因为有些东西需要更具体的比划。 container,集装箱。 他说出这个单词又画出图纸后,先指着外边的伯明翰号为例问他们:“杰森提供的业务里我们必须要先将乱七八糟的棉麻搬入内仓加固,然后到岸后还要请人工将其运出,这需要多少人工和时间?” 韩怀义随即用桌面表示船舶,一叠书表示集装箱。 他问魏允恭:“船坞的吊车可以将十吨的箱子吊起来的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韩怀义将一本一本的书放下:“五百吨货物只需要50个箱子叠加摆放,到地方后再用吊车取下即可。” “要是目的地没有吊车呢?”梅洛为他提出的超越时代的运输模式震撼,但敏感的抓住关键点问。 韩怀义毫不犹豫的说:“没有就建!吊车才多少钱?” 然后他道:“”有稳定业务后,我们还要在目的地租好码头区域,让管理人员提前将货物入箱。等待船只抵达后立刻上船,向下一目的地进发。这其中会省略我们多少时间,而日积月累,哪怕平均一年只多跑一趟,五条船就是五次!按着这个单子差不多二百两的利润算,这些钱是不是立刻回来了?” 杰森兴奋了,道:“不止如此,这么操作三千吨的伯明翰号可装的货物数量和种类都会增多,我们可以一船运走最少两份单子!甚至可以协调时间积累三单一起运输!” “当然。”韩怀义笑道:“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降低价格,争取更多的业务。” 梅洛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他提出更好的思路道:“各地的集装箱码头主官同时也是我们的业务承接人,他们用电报和总部汇报接单的目的地,我们根据目的地整理航行线路,一站接一站的转下去!这样一来,一船走一趟远航说不定沿途能接十单的短途货运。” 但韩怀义的格局比他更大思路也更清晰。 他随即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码头,集装箱前场后场,空箱集散地,中转场等环节词组。 然后他指着这个成熟的一条龙的运输链条,说:“我设想从上海北去天津南到广州西到武汉,形成一个遍布长江和外海的三角运输网络。这个主干会在半年内就能完成!其分支能还随时丰满,二年内新罗马就将成为上海最好甚至是唯一的航运公司!那么你们现在还会认为我和描绘的前景是句大话吗?” “我如果是个女人,我现在就嫁给你。”凯斯普忽然道。 大笑声中韩怀义并没有忘记魏允恭,他当着梅洛的面和魏允恭讲述了自己的大概操作,然后道:“允恭大兄,如此一来你的船坞技术也会得到提升,两年之内的业务也将不必担心,同时还打响了江南船坞的招牌。我只请你到时候在香帅面前为我们的货运码头布局帮忙说点话可好?” 韩怀义之前说了那么多,魏允恭心想这哪里是请我帮忙啊,这分明是韩怀义在帮我。 虽说韩怀义也能因此利己,可人家掌握着主动找谁不行啊? 魏允恭立刻拍胸脯道:“怀义你放心,你们新罗马做码头的布局时,你要哪儿我就和香帅去要哪儿,当地谁敢和你们耍花招,我一定收拾他们!” 1角配件专利(今日加更) 接下来的几日,韩怀义便直接住在了船坞这边。 因为他提出集装箱的概念后,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实践的可能性。 最起码他得造出箱子来,另外他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大家的事业最为热心的是梅洛。 梅洛处理完公务后几乎每天都过来看望进度。 随着交往,韩怀义在一众洋人中和他的交情反而越来越深,这不只是因为梅洛的地位,而是因为这个人的聪慧和才干。 比起马莫耶的粗犷,杰森的片面,马当曼的混吃等死。 梅洛是个细致且富有思想的人。 他是最能跟上韩怀义的思维步伐的洋人,要知道韩怀义提出的可是半个世纪后才有的商业运行概念,而韩怀义是开挂的。 可梅洛并没有!那么人家这就是真正的本事。 梅洛过来时看到韩怀义在魏允恭的办公室内写写画画,他好奇的探头看到纸张上用英文写着:专利申请。 梅洛愣住了:“查理,你要申请专利?” 韩怀义冲他笑道:“之前并没有和你们说这件事,但我一直在为此做着准备。这就是我时刻在这里盯着的原因。” “什么意思?”梅洛不懂。 “你一定承认我们准备进行的航运模式是最好的,在落后的中国我们可以一枝独秀,但放眼全球呢。”韩怀义问他:“比如雄心勃勃要占据大西洋航线的摩根,比如正在制造卢西塔尼亚号的英国。从现实的角度讲,我们的想法是轻易就可以复制的。” 梅洛闻言喃喃的道:“然后那些人随随便便就能将我们,不,是查理你的概念拿过去用。” “模式可以拿过去用,因为模式无法申请专利,但集装箱的建造却不是这样简单的。我们只需要掌握住集装箱的建造专利,就卡住了这个模式的源头。” “你准备在哪些国家申请专利?据我所知目前也就英美的专利法成熟些。” “英美法三国就可以。我没奢望完全垄断,但我们必须要在历史上留下痕迹,不要小看了世界航运的发展,随着交通的便利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商业往来会越来越密切,这是我们留给后代的遗产。”韩怀义笑眯眯的道。 梅洛就算再聪明也无法想象未来的模样。 韩怀义却能明白,如果他拥有这份专利,那么无论是摩根还是其他的洋人航运大鳄,都必须向他低头。 而将来,这份专利申请的时间也源头也将是份明证。 但他如今只是清廷时代的中国人。 所以韩怀义描绘前景后就很理智的和梅洛坦诚的道:“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财富,我会和你们签订协议分享这份专利的所有权和使用权以及获利。但是你们在得到利益的同时也必须要有所付出。” 梅洛贼精明的立刻保证道:“我和马莫耶负责法国,杰森去跑美国。” “英国由凯斯普去做。马当曼不合适,我从来没有信任过这个浮躁的家伙。另外我要求专利时间为二百年!另外我们申请时不得泄露其他情况,我们只申请这个。。。” “箱子?” “不,集装箱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无可取代的东西。”韩怀义指着第二页上的那个图案。 集装箱角配件。 不起眼的角配件其实是集装箱的精髓所在。 它拥有起吊,堆码,固定,搬运,承重和保护箱体等多项功能。 梅洛看着那个开满孔的小东西,在韩怀义的描述下明白他的功能作用之后,叹服的问韩怀义:“查理,你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啊。没有任何人能从这个小玩意里洞悉它背后的产业链条!我们的申请一定很顺利。但等到别人想模仿我们的模式时,哈哈,那就必须要买单了。” 接着他说:“摩根那样的家伙一定会第一时间行动起来的,或者我们还可以抓他个现行。” 韩怀义心想,你特么怎么一说啥都懂。 但他却笑着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除了好看的皮囊之外还有丰富的内涵。” “。。。。。” 这时魏立涛跑了进来,对他说:“韩先生,我叔父请你过去。” “可以拼箱没?” 得到肯定答复后,韩怀义立刻和梅洛一起来到了维修中的伯明翰的另外一边的加工工厂中。 只见一群工人正在魏允恭的亲自指挥下,将一面面油漆成暗红色的木板搭配角配件组装起来,现场很快就出现了一个6*2*2的箱体。 “因为木材的材质问题他只能承重10吨之内的货物,不过我觉得换成其他材质,比如钢材的话,他最少能装20吨的货物。”魏允恭说。 这个年代的人杰都有敏锐的思维,他和梅洛一样一点就透。 韩怀义只是开个头,点出关键点之后他们就能举一反三,要是没有魏允恭韩怀义最多做出个大箱子却算不上集装箱。 就连角配件这个关键概念,其实也是魏允恭无意感叹箱子不好起吊,得再加点什么之后,韩怀义才猛然想起的。 毕竟他前世最多看过集装箱又没造过。 但现在,人类航运史上的第一个集装箱已经成型了。 “目前阶段我们所有的箱体都按着这个规格来,另外在其中做好防水开裂等防护,大兄,三天之后我想看到真正的成品。” “我能给你两个!丢海里都能当船!”魏允恭现在卖力的很。 韩怀义大笑:“另外就是伯明翰号的甲板改造也要抓紧,我们要试着起吊。最好赶在香帅抵达之前!” 魏允恭猛点头,他就是为这个才这么拼的,但他并不只是为了前途。 堂堂总办放在地方上也会是一方大员,可魏允恭此刻头发凌乱浑身油漆,双手也是脏兮兮的。 但正是这样的人,在为中国追赶西方默默的添砖加瓦。 而这,可是百年前啊! 看着这位眼中满是血丝的总办,韩怀义忽然对梅洛道:“梅洛,让马赛的人早点来吧,贷款下来之时我们可以立刻和他们先签订意向性协议,只要价格说得过去就行。” “明白。”聪明的梅洛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他毫不犹豫的道。 2你就动摇了是不是 少爷在努力的时候,鱼儿也很是勤奋。 她就像一块海绵拼命的吸收着苏无垢教给她的知识。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完成了中西女校一到三年级的基本课程,并熟练掌握。 反正韩怀义再也别想骗她说自己是猪了。 苏无垢都没想到这个萌货竟是学霸体质。 她便答应了鱼儿的要求,增加课程开始教授她英文。 而随着接触,苏无垢也越发明白,鱼儿和她家少爷的关系了。 “哪里是主仆啊,分明是对青梅竹马的主宠啊。年少多金的少爷虽然口花花的,其实从不在外边沾花惹草。宠物则疯狂的努力试图追赶少爷的脚步。” 苏无垢将自己发现的这个情况和麦姬女士说道时,严肃的修女都为之莞尔。 可她跟本就不知道韩怀义过去有多烂! 这日,总算回家的韩怀义进门时,苏无垢正和鱼儿在讲课。 换在过去鱼儿会立刻跳起来。 但现在鱼儿还坚持先将手头要写的单词先写完,才起身说:“少爷。”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苏无垢对鱼儿的影响很大,现在的鱼儿越发有点高中女生的气质了。 前提是,漂亮! “哈,踢球!”韩怀义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和苏无垢打个招呼后捏捏鱼儿的脸:“少爷先去洗个澡,我特么这几日累坏了。” 说完他就上楼了,鱼儿赶紧跟上去。 苏无垢顿时傻眼,不会吧。。。 从楼上传来鱼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少爷你等会洗吧,我让王妈再烧点热水,还有你饿不饿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但她很快就给赶下来了。 但没多久楼上又响起鬼叫声:“鱼儿,我衣服呢!我忘了拿衣服了。” 鱼儿只好又上去给他拿衣服,隔着门缝塞进去时,里面那货紧张兮兮的喊:“你不要进来,你不要进来。你不要推门撒!” 离门都有三尺的鱼儿大羞:“谁要推门了!” 就在他们闹腾的苏无垢都无语时,她忽然看到门外走进一个留着辫子的青年男子。 有个巡捕还殷勤的送他到了门口。 因为韩怀忠自上次吃张大文的欺辱后,已为中央巡捕房的这些巡捕熟知。 见到来人,苏无垢忙站起来问:“先生,请问您找谁?” 她长得清秀且气质娴静。 穿着身浅色洋装的女孩在阳光下的沙发边就好像朵洁白的月季。 韩怀忠被女孩的容貌晃了眼心想这莫非是怀义新骗的弟妹,老实人赶紧不敢多看,很羞涩的转移目光道:“我是怀义的大哥,你是?” “啊,原来是少爷的大哥啊。”苏无垢一惊,忙请他坐。 她跟着鱼儿叫韩怀义少爷都叫习惯了,韩怀忠却不懂这关系,他立马懵逼,心想怀义找这样的菇凉做丫鬟,这不是暴殄天物吗?她家莫非有什么困难。。。 王妈和周妈听闻是韩怀义的大哥来,也赶紧出来见礼。 正这时,鱼儿嚷嚷起来:“少爷!你头发都不擦擦受凉怎么办,哎呀你别乱动嘛。” “怀义。”韩怀忠皱起眉头喊道。 “谁啊”韩怀义背后挂着只鱼儿从楼梯上伸出脑袋,看到他立刻惊喜的叫道“大哥!” 他赶紧噔噔蹬的跑下来说:“哎呀这几日我还准备让你过来商议些事的呢,正琢磨着你倒来了。你知道我最近干了什么大事吗?哈哈哈。” 韩怀忠没好气的道:“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一个人砍三十个人,你能耐了是吧,可曾受伤?” 前几日有些船工休假回去时将韩怀义在沪上的事一说,扬州城都轰动了,韩怀忠却吓坏了赶紧处理好事情跑上海来看望弟弟。 现在他见弟弟活蹦乱跳,心里踏实了些,但该说道他还是要说道他的。 韩怀义由他教训几句后和他介绍苏无垢。 韩怀忠这才晓得人家原来是这里的老师,他不由肃然起敬,很古板的道:“见过苏先生。” 苏无垢没憋住掩口一笑,心想这位大哥怎么和那个家伙完全不一样啊。 这时韩怀义阴阳怪气起来:“哟。你开始看到少爷我可没笑这么甜呀,是不是看上我大哥了啊。” 苏无垢都被他欺负的麻木了,韩怀忠却顿时手足无措不由揪住他骂道:“二狗子,你这个混账东西皮又痒痒了是啊。” 苏无垢惊骇的睁大眼而后毫不淑女的爆笑出声。 韩怀义则黑了脸,瞧瞧我这破小名! 两兄弟去楼上书房后,苏无垢憋不住问鱼儿:“你家少爷怎么叫二狗子呀。” 鱼儿窃笑:“大少爷每次给气坏了才这么骂他呢。” “大少爷?他真是韩先生的亲大哥?” “不是,我也不知怎么说。”鱼儿聪慧的依旧滴水不漏着,苏无垢也就不问了,只在想韩怀忠对自己那副古板的模样,和他能将韩怀义这种坏种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霸气,她怎么比较都觉得画面违和于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这时楼上的兄弟两正在交流彼此的近况。 听完弟弟的讲述后韩怀忠放了心,道:“原来是这样,那些员工就说你砍了好多人。。。不过魏允恭总办去给船工们讲话的事也传开了,陈大有为此还特地跑我家去了一趟呢。” “哦?” 韩怀忠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韩怀义直接傻眼。 他犹豫了下,道:“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来和你商议商议。我听周克文的口风,陈大有他有个女儿。。。” “什么?”韩怀义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样的转折啊。 韩怀忠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周克文的意思,我既然已经和张家那边断了,三年守孝期也已快过。而陈大有的女儿正待字闺中,他就有说媒的意思。” 韩怀义摇头道:“大哥,陈大有是个十足的小人,这等岳家和张家本质上没有区别!你要找老婆,你还不如找楼下那个苏先生呢。” “不是,你,你说事就说事别乱扯好不好。”韩怀忠闻言就不自在起来。 “咦——”韩怀义这贱货十足敏感,他就把二皮脸凑去盯着韩怀忠看,韩怀忠都抓狂了:“你什么意思?” 韩怀义立刻叫道:“我韩二见过多少的狗男女,大哥你这样子似乎在说苏先生很对你的胃口啊,其实你来上海本是想说服我的,因为陈大有毕竟是扬州知府。但是当你看到苏先生后你就动摇了,你就动摇了484!” 3拜师礼(凌晨双更) 韩怀忠被弟弟怼的不由张口结舌。 平心而论他那会儿对周克文的提议确实有些动心,但就好像弟弟说的陈大有那厮的人品。。。 他今日看到苏无垢也确实惊艳,但绝不是弟弟说的这种。 但韩怀义这么一说吧,他恼怒之余脑海里不由就浮现出了苏无垢刚刚的一颦一笑。 韩怀义见状就懂了。 他说:“呵!想人家不,那你求我啊,我给你下药今儿就让你们圆房怎么样。” 好吧,韩怀忠直接将他海扁了一顿这贱货才算消停。 挨了打,韩怀义老实后便和大哥认认真真的道:“大哥,我们韩家注定是要往外走的,清廷这状况也长久不了,从现实角度说陈大有对我们家毫无帮助,要是你真看上他家菇凉那我不问,但只是意向的话,我劝你回绝了他。” “就怕得罪人。” “他能怎么滴?”韩怀义霸气十足的问,韩怀忠想想也是:“你一番闹腾,折腾的香帅出手将叶忠兴和江宁将军都拿下了,陈大有确实不够你瞧的了。” “是不够我们弟兄两个人瞧的,你我一体呀大哥。” 韩怀义这话让韩怀忠心中极暖,但他叹道:“我都快跟不上你的步子了,你说你生意都扯到法国去了,我还在老家这一亩三分地上转呢。” “大哥,你是我们韩家的根,我只是上面的枝!再说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你应该找个新女性做伴侣,你想想你难道希望你将来的孩子,不懂洋文不知洋务只晓得之乎者也或者算盘珠子吗?” “可是我。。。” “米行的事交给高玉明高先生父子足够,你尽快来沪上!我请苏先生教导你洋文,另外再带你接触海运,到时候依旧是你主内我主外,我们在上海把信义和的招牌再亮出来。” “我真的行?” “那肯定行啊!你谁啊,你是我韩怀义的大哥,你不行谁行?” “你这小子,成!”韩怀忠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随即叮嘱韩怀义:“你可别再和苏先生胡说八道了,不然我都没法和人家处的。” “嗯,我不会的。不过我以后得和她客气点,不然将来枕头风一吹,你说打我就打我,我都没个地方说理去。” 韩怀忠直接无语,你说好不扯这些的呢。 韩怀义随即下楼电话给祥生要他请理发师傅过来。 然后他就和苏无垢交涉:“美女,帮个忙。再增加个学生。” “啊?” “打虎亲兄弟,我准备让我大哥也来沪上帮我做事,但他不懂洋文,所以你在教导鱼儿的时候也帮帮我大哥。学费加倍。” “。。。。我,我得和麦姬先生说一下。”苏无垢犹豫着。 韩怀义哪会给她退缩的借口啊,立刻强硬的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 处理完此事理发师不久也来了,韩怀义就让鱼儿去服侍大少爷,自己趁无人的时候和苏无垢继续“掏心掏肺”的说:“无垢,我和你交个底啊,我大哥在我困难得时候对我很好,他的命都能给我,所以我想报答他,才请他来沪上的。” “这样啊。”苏无垢懂了,她道:“怪不得你大哥看上去很忠厚。” “是啊,他虽然古板却不守旧,很愿意接触新鲜事物。另外他是个真正踏实且有本事的人,可以这么说吧,没他就没我。我这点本事是趁洋务的风头才能打出天地来的,指不定哪天要摔跟头。但有了他,我就就好像刘备得了孔明,所以无论如何麻烦你了。” 韩怀义也是拼了,他怎么着也想让大哥不下药就把苏无垢给合法的睡了。 苏无垢都被他说蒙了,心想能让韩查理这么恭维的男人可不多呀。 但一开好这个头之后韩怀义就此打住,因为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其实他对大哥有信心,勤恳踏实忠厚本分的男人谁会反感?他相信大哥本性做事就足以证明自己的优秀,到时候自己再在边上鼓捣鼓捣就是了。 再不行了,妈的巴子的叶家能欺负苏家,他也能! 苏无垢不知道对面这货内心如此的黑暗,要是晓得能和他拼了,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很怕他。 不久,韩怀忠顶着头短发走下楼来。 换了发型的韩怀忠有些拘谨和不习惯。 但是他沉稳的气质压的住这点生疏。 韩怀义走过去替他整理衣襟的时候,苏无垢觉得这弟兄两人虽然样貌接近,但韩怀忠明显厚重的很,而韩怀义则是锐利十足。 “苏先生,以后就麻烦您了。”韩怀忠和她道。 苏无垢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要笑,口中客气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以后还请苏先生多多教导,要是学生有哪儿不是,先生尽管责打。”韩怀忠还没完了,拜师嘛得严肃些,他就又去拿茶杯给苏无垢倒上,然后双手捧着。 苏无垢终于忍俊不禁,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现在不时兴这些了。” “对,大哥,现在时兴的是单膝下跪再掏个戒指给老师。”韩怀义放火道。 可怜韩怀忠不懂这是西式的求婚,他便听话的放下茶杯将自己戴的戒指取下,接着冲苏无垢单膝下跪。 苏无垢顿时满面绯红慌忙拉住他:“不是的不是的,不能这样。” “啊?” 有的人都笑瘫了韩怀忠还跪在那里满脸茫然,老师你不要我了吗。。。 与此同时。 前两江总督洋务重臣,如今的湖广总督张之洞正在阅读端方给他的信笺。 朝中早有流言,清廷自东南互保后深觉地方上的关系勾结深重。 比如张之洞刘坤一之后,历任两江总督魏光焘,李兴锐周馥等人都还是他们的旧部。 既然汉人全特么的不是好东西。 清廷便决定派遣满员南下。 正白旗的端方因为才干杰出,就成首选。 经过多方博弈,周馥将在明年如其他前任一样往闽浙任职,而端方将成为裕禄之后的又一位满员出身的两江总督。 端方果然能干,这不他还没上任呢就先写信为杭州商人乐博安说情来了。 4居然是个黑户 也就在这个时候。 上海道台何佩琪擦了把冷汗,告诉他的心腹师爷道:“上面出手了,张之洞也得给这个面子,之前的事应该只到乐恒明为止。” 杨永庭闻言长出了口气。 和东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他心有余悸的道:“东翁啊,裴大中这厮可够狠的啊。” 裴大中逮住高进和乐恒明后,为了好友魏允恭出头他便是顿死弄。 何佩琪闻讯后不是没去和他打招呼,可那时裴大中居然将口供都做好了,嗯,勉强的摘出了叶忠兴却拐到了他! 当时为何佩琪跑腿的正是杨永庭。 裴大中给他区区一师爷什么脸面啊,当场怼道:“此事牵扯到道台大人,杨师爷还是回避为好。” 并说他已经将人证口供尽数送去南京周馥总督处,他还写信告诉了张之洞呢! 裴大中当然够不着张之洞,可魏允恭可以啊。 杨永庭晓得不好屁滚尿流回来一说,何佩琪就疯了。 简直要死了!我都没收到你的礼,你搞我干什么四? 可在事发之前接待乐恒明还有叶忠兴的,难道是条狗吗。 何佩琪骗不过自己只好等上面的板子,因为他勾结那两人的证据确凿。 说实话这几天他睡觉都不踏实。 让何佩琪惊喜的是,杭州大商人乐博安很快出手找上了端方的门路,并说一定能解决此事。 他不傻,张之洞的头骨再硬也比不上李鸿章当年。 张之洞要搞洋务更怕被人牵扯,既然端方开口张之洞就得答应,因为大家互相妥协才是王道。 所以他今儿收到乐博安的飞信后,便踏实了下来。 但这货十足不是好鸟。 才逃过一劫,他就和杨永庭咬牙切齿的道:“裴大中这混账东西,我将来非得找个由头杀了他的脑袋不可。” “东翁说的正是。”杨永庭也很恨裴大中。 因为裴大中这次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他到了沪上后不拜上官不送礼,只和魏允恭同气连枝,逮到个事也不拿来暗地里要挟上官为自己图点好处,他特么竟直接捅出去!这不是神经病嘛。 何佩琪一完蛋他也没法好过。 所以被吓得不轻的杨永庭才这么恨他,他眼珠子转转之后忽然冒出个主意道:“东翁,周馥不可持,我们得到端方的照顾也恶了张之洞!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索性。。。” “可端方过来的日子还早呢。”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提前做准备啊。不过我们得吸取教训,得冠冕堂皇。” “你是说?” “魏允恭他搞洋务不是和那个韩查理走的近吗,咱们就盯着他。” “你和我说说呢,怎么个弄法。” “洋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肯把便宜给我们占了?魏允恭指不定在里面赚了多少好处呢,但我们没证据是不是” “别卖关子。” “我们盯着他的业务!我料定他的那些业务都是粉饰所以不能当真。那我们得帮他吹,吹的假的都是真的!安排人去捧杀!捧杀到最后再一验证!我告他个欺君罔上都不算过,那时候裴大中一样跑不掉。我们为端方先扫了张之洞的人,人家到任后岂能不记得我们的好?” “这个主意好!咱说的是好话啊是不是。”何佩琪大笑。 月光之下的道台衙门内,两个龌蹉之徒这就窃窃私语起来。 小人的算计如风过岩。 真正做事的人依旧有条不紊的按着自己的计划走着。 几日后梅洛告诉韩怀义他和汇丰洋行已经谈妥,汇丰洋行愿意为新罗马提供贷款。 贷款的金额高达三万白银,利息则相对低廉。 不过这需要几样抵押。 首先是伯明翰号然后包括业务合同甚至还包括韩家洋楼。 “查理,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梅洛还觉都挺不好意思的,经历过后世房产大潮的韩怀义却道:“贷!我们是不会亏的,单杰森的业务就足够我们支付三年的利息了,何况还有你拉来的单子呢。” “不。”梅洛却轴了起来:“查理,我们是朋友,这也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我不能让你独自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他说完就跑,韩怀义都拉不住这货。 下午他又来了,这次还带着马莫耶。 他告诉韩怀义汇丰在他的坚持下提出两个方案,一是增加金额到三万五千两白银的数额,二是去除房产要求但贷款金额降低到二万。 这是源于他和马莫耶联名做了担保。 韩怀义大为意外和感动,因为这年头的银行系统就是个漏勺,几乎没有什么严格的客户信息保护。 梅洛和马莫耶一旦签字的话,他们就等于公开绑定在了新罗马的战场上了。 但面对这样的朋友,韩怀义想了想道:“矫情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会给予二位超乎这个价值的可怕回报的!比如,半条街的房产怎么样!” 梅洛和马莫耶大笑起来。 其实他们忽然这样亲自上阵,更源于韩怀义之前的做派。 从他“不牵扯中洋矛盾”那个底线起,再到集装箱概念,梅洛他们越来越坚定的认为查理是个值得信赖的商业领袖一样的人物!另外黑色查理在中国人中的地位,可以帮他们解决很多的麻烦。 他甚至都忘记了韩怀义的岁数,认为如果查理能早点出现在上海滩的话,四明公所事件就不会那么的收场。 可是梅洛不知道,1898年让宁波帮伤亡惨重,公董局的总董事白皁侒也黯然下台的第二次四明公所事件时,韩怀义才开始在醉花楼学习人体构造呢。 而对于梅洛说出的选择。 韩怀义毫不犹豫的道:“我选增加金额,因为我对我们的事业充满了信心!” 既然做出决定,韩怀义立刻驱车前往魏允恭处提出提前秘密签订合同,反正香帅过来时再做个样子就是。 朝中有人好办事就是这样的。 魏允恭知道内情后,不仅仅答应了他的要求还立刻将伯明翰号的船证给了他。 次日韩怀义就带着房契合同等材料和马莫耶还有梅洛杰森一起来到了汇丰银行。 杰森等人之所以一起来联名担保,因为这是“我们的事业”。 但发生了一件搞笑的事情。 查理居然没有法租界的身份证明。。。 5我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加更) 见他没有身份证明。 警务高官马莫耶当场大吃一惊,道:“你竟是个黑户!” 这话太难听了。 韩怀义火大的道:“我材料丢了不行啊,那你抓我呀!” 边上的梅洛没心情和他们扯淡,因为这事有点烦人,他就气急败坏的逮住杰森质问:“那你是怎么给他上牌照的呢?” 汽车上照是要身份证明的,所以所有看到777的人都不会认为查理是个没有身份的人。 但杰森很不负责的把手一摊:“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这样。” “我特么!”梅洛无语望天:“算了,我现在去给你办。” 银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啼笑皆非,查理竟然没有租界证明。 可他却能混的这样,这才是真正的牛逼啊! 这时韩怀义喊住要走的梅洛:“你顺便帮我哥也办一个吧。” 遇到这货,堂堂公董局的首席董秘垂头丧气的道:“行,还有谁要办,你都把名字给我。我这是上辈子欠你的行了吧。” 众人哄堂大笑。 于是在从即日起,韩家从韩怀忠韩怀义到鱼儿到祥生等才尽数正式拥有了法租界的合法身份。 面对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马莫耶觉得自己的工作真的很失职。 他只想自己要是能早点知道的话,就该将这个混蛋抓起来,现在却搞不掂他了。 搞户籍批发的梅洛一趟跑完将东西甩给坏笑的韩怀义,又给他乖乖签字担保后还得回去和董事解释情况。 而韩怀义的名下则瞬间出现了-35000银元的资产。 账户到手的一刻,韩怀义和汇丰的人说:“你们说这是你们今年放出的最大一笔贷款,但我认为,应该是你们结识了未来最大的一个客户。” 看着这个嚣张的家伙汇丰的人都无语。 “我说的是真的。”韩怀义告诉他们:“我们之所以贷款是因为我们很快就会拥有一家船业配置加工厂,一个码头,以及五条三千吨,合计一万五千吨排水量的船队。你们拭目以待吧。” 走出银行后,心中有详细计划的韩怀义对众人解释道:“我之所以和他们这么宣扬,诸位想想,如果我们很快做到了呢,那么新罗马的口碑会怎样?” 之前以为他有点膨胀的杰森不由惭愧的道:“我还以为。。。” “这是个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年代,杰森,还有诸君,加油吧。” “查理,你刚刚说船业配置工厂是指的集装箱吗?” “对,魏允恭虽然值得信任但我们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属于我们的东西还是放在我们手上为好,这样我们还能为法租界增加一些税收。马莫耶,这也将是你们的政治资本,你懂我的意思吗?这个工厂是你和梅洛一起拉来的。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在十六铺收购属于我们的码头和吊车了。” “我真特么期待我们的船只停满十六铺时的样子啊。”马莫耶憧憬的道,然后他问韩怀义道:“伯明翰号应该改个名字才对吧。” “罗马,条条大路通罗马。”韩怀义毫不犹豫的说:“而我们的商行宗旨是,中文信义和,翻译为英文则是信誉骑士精神和合作。所以别名应该叫3c。” “我目前能做的就是,没有哪个杂碎敢对新罗马的旗下产业和人员伸手。其他的交给你了,查理。” “我还是继续跑业务吧,我感觉这比卖汽车来劲。”杰森说。 韩怀义闻言鼓掌:“杰森好样的,我爱杰森,因为他才以美丰亚洲经理的角色为我担保,出了银行的大门就辞职了,银行的人会立刻怀疑我和你的,杰森。” 杰森不由大窘,而马莫耶等人狂笑起来。 当晚一众人再度聚会。 但这次不是吃喝玩乐了。 在新罗马商行的首次正式会议上,韩怀义用黑板写出几点,向诸位董事和自己的大哥和作为翻译的苏无垢描述了自己的一个宏伟计划。 “法租界的扩建是势在必行的,这就是我曾和杰森说过的下一个黄金时代,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先打下良好的事业基础。” “我们必须要将集装箱工厂抓在自己手中,所以我们要在韩家洋楼西边,以后请叫韩公馆谢谢。” 耍宝之后韩怀义认真的道:“我需要三十亩地,开建集装箱工厂和3c水手培训基地。这么做的好处如下,船员培训之余可以参与集装箱的组建工作。能为我们节省人工费用。另外此地必须靠水连通航道,那么在未来还可以改造为临水洋楼。” 然后他提出:“新罗马商行还必须在十六铺码头东南角,最近入海口的良港区域征地五十亩开建码头仓库等事宜。” 综上所述耗费资金将在一万两白银。 但韩怀义和梅洛道:“我们可以全额付款买下工厂地皮,但码头方面我希望公董局能够免费给予,我的理由如下,我们不使用的话那里不值钱。因为那里目前只是无人荒地。另外我个人建议为了梅洛和马莫耶先生的前途,以及我们和官方的友好关系,新罗马应该承诺,按时交纳管理费和税收之外,还将拿出每年的部分利润给予公董局作为行政费用。” “每年?”梅洛震惊的道。 “目前的上限是一千两白银,每年圣诞节之前三天到账,包括今年!但这样带来的好处是无价的,我相信梅洛你能懂我的意思。” 梅洛激动的道:“是的,你如果舍得,你将成为公董局。。。” “第一位华董?不,我不会动法国人的蛋糕,我只会踏踏实实的做我的生意,并希望管理方看在我这么上道的份上,在政策上对我们的事业有所倾斜就足够了!政治上的荣耀只能归于你和马莫耶,我的朋友。”韩怀义很理智的宣布。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吧,这简直是一个。”梅洛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韩怀义一笑:“我给了公董局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是的!”梅洛振奋的道,公董局机构的资金其实一直捉襟见肘,但查理不会是个嘴炮。 作为生意的合伙人,他明白韩怀义一定能做到承诺。 那么此举也将给他个人在政治前途上带来非常大的好处。 至于慷慨的查理要一点“便利”的话,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6抓到了韩二的跟脚 杰森在边上思索了下此事会给新罗马带来的好处后,他越来越迷弟的表示:“查理做事永远是浓郁的西西里风格,这个主意太特么好了,等我发财了我会向美国国会捐款的!” “等你发财了应该和我们继续一起,联合开发德克萨斯的油田!我们要在大海上干掉摩根,在陆地上干掉洛克菲勒,以及在舞厅里干掉那些敢给我们钟意的舞女献媚的混蛋,老子要用银元砸的他们满头的包!” 韩怀义用一如既往的不着调结束他主导的会议。 这时梅洛才忽然发现,怎么特么的这些破事又得他去跑腿? “是你的政治资本不?”韩怀义就问他。 梅洛想想他不能不点头,韩怀义就奇怪了:“有好处付出点辛苦怎么了,梅洛先生。我们不能像伟大的帝国皇帝拿破仑那样过度的自信,但也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停滞不前,我们需要你的才干去说服那些傲慢的董事。我们还需要马莫耶先生放纵一些混蛋去骚扰敢动我们蛋糕的人!” “那你呢。”梅洛很不服气的看着这个曾经的黑户。 “我,为我们的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并指引你们正确的前进路线,以后请叫我灯塔,不,这玩意太搓了,以后请称我为教父先生。” “好的灯塔。”梅洛总算逮到一句了他拔脚就走,韩怀义追着他嚷嚷道:“你这混蛋再敢叫那玩意,我就当着马莫耶的面打你,你信不信。” 但在没人的时候韩怀义塞给梅洛一千银票:“梅洛,这是你的说客经费,如果不成那就让我个人承担。如果成功,那么再走公账!辛苦了兄弟。” “查理,这。。。”梅洛其实之前没好提这个要求,但韩怀义竟然为他想到了。 “我总要付出点什么的,我们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我承担失败的损失,才是对你付出的真正尊重。”韩怀义的话很绕口,但梅洛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由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查理这个混蛋在共事的细节上总这么的让人满意,作为他的朋友,他没有让任何人吃过亏,除了他自己。 但就在新罗马董事会议时。 何佩琪和杨永庭却因为自己的发现差点没笑掉大牙。 因为他们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告诉这两位。 最近魏允恭在为韩怀义做什么箱子和翻修伯明翰那条破船。 “老爷。”何佩琪家的下人何红和何佩琪形容道:“伯明翰号现在就竖着根烟筒,甲板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那模样难看的一塌糊涂不说,魏允恭最近还加班加点的要人弄个两个木头箱子。。。。” 何佩琪听完和杨永庭道:“魏允恭和韩查理还真想一出是一出啊。” 杨永庭凑着趣阴损的说:“先让人将东西装进箱子,再搬上船放在甲板上风吹日晒,到了地方再将箱子搬下船,再从里面掏出东西来,韩查理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见他还整个歇后语出来,何佩琪大笑:“我听说这个韩查理也就是扬州水运人家出身,后来去国外转了圈学了点洋文,骨子里其实只是个瘪三,但因为巴结上了洋人才得到现在这些吹捧的。” “哦?”杨永庭倒不知道这个,他忙正色起来:“东翁是从哪儿听说的。” “他呗。”何佩琪指着出去打听消息的何红说。 何红就告诉师爷道:“杨师爷,小人前些日认识个在十六铺讨生活的瘪三叫张大文,他原先是巡捕房的捕头,就是吃这韩怀义的收拾才落了工作的,然后就知道这些了。” “你还知道什么,赶紧和我详细说说。” “张大文和一个叫刘德成的人现在搭伙在十六铺孙家码头上管事。那个刘德成原先就是韩家的下人,之前算计韩家结果给打断了腿。。。” “立刻将我把他找来,赶紧去。”杨永庭不等他说完就道,然后他对何佩琪解释自己的用意:“沪上人人都说韩查理,但谁也不晓得他的根底!没根底就抓不住他的痛脚!” 何佩琪也反应过来了,猛然坐起:“要是这个韩查理的跟脚其实不堪的话。。。” “东翁英明。”杨永庭奉承了他一句,何佩琪仿佛得到鼓励了似的,就引申下去说:“要是这个韩查理是个骗子,那么魏允恭必定也得倒霉!” “外边不是传香帅要来沪上参加他们的签字仪式吗?他们骗了香帅,端方大人要是知道此事的话?”杨永庭阴冷的提醒道。 过了没多久,何红便找到了张大文处。 听闻上海道台找他们要盘问韩怀义的跟脚。 瘸了条腿的刘德成跳的都能摸到桅杆顶上! 他厉声叫道:“何大哥,我过去和人说都没人信,那个韩查理就是韩二,他其实是个扬州的无赖骗子。我过去就是他家的码头管事,过去天天都和他一起玩!他身边那个白七就是扬州醉花楼窑子的大鸡头,专门给韩二送表砸的货,他还留洋呢,我呸,都是假的。” “你此言当真?算了,你们跟我去见老爷,但是我把规矩说在前面,你们得如实说话,要是有什么加油添醋误导了我们家老爷,呵呵。我第一个先收拾你们。” 何红这话说的很在理,办人得找茬,但这个理由得明确。 他作为下人得替他老爷想到这一点,不然的话就是害人害己。 刘德成扑腾声跪下了,道:“何大哥,我有几个胆也不敢欺骗您和道台大人啊。” 这货逮到如此良机激动的什么似的。 张大文黑着脸在边上附和道:“我特么好好的一个法租界的巡捕被韩二害的这样,刘德成的腿都折了,和他兄弟都反目,我们费了老大的劲头才能出来,现在道台大人既要出手,我们一定把知道的都交代给他!” 于是不久后。 关于韩怀义的一切就具体在了何佩琪的眼前。 原来那就是个扬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败家子。 他一年能在窑子里花成千上万的银子,只是阴差阳错下认得洋人勉强学几句鬼话。 不知怎么的来到沪上摇身一变却成了韩查理! 7绝对无亏的买卖(凌晨求票) 然后根据张大文分析,这个败家子韩查理很可能是画出大饼来和魏允恭沆瀣一气,说要搞什么海船生意,其实是借洋人的势挖出伯明翰的内幕后,帮魏允恭干翻了叶忠兴自己则得了大便宜。 掌握大概的情况后,杨永庭因此倒吸一口凉气:“这厮胆子好大。” 刘德成都敢拿命做担保,说的还有名有姓的,不由他们不信。 何佩琪平时外号叫和稀泥,这会儿却比杨永庭有见解。 他说:“这叫本事!只可惜他留了跟脚,对了扬州知府陈大有的师爷和你不是相熟吗?还有叶忠兴不是丢了官吗?我看这样,我们在沪上和扬州双管齐下的再查一查他还有什么事,到时候直接掀开魏允恭的台面!” 香帅来沪的日程就在十天之后。 船坞近来越发的忙碌。 但当诸多工人看到跟着韩查理的那几个洋人指挥吊车,将装了大堆垃圾的箱子从地上移去船上,再叠起来,再拆平放,再放回岸边时都不知道他们乐呵个什么东西。 老百姓就是这样的,闲的无聊就扯淡呗。 他们碍于自己的见识,扯的淡都是些“皇帝一天得吃三顿肉”之类的屁话。 逗的混杂他们其中的何红笑的前俯后仰。 在他们看来,洋鬼子确实是些神经病。 你们先将船甲板空了,再用吊车没事就叠箱子玩,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吧? 韩怀义哪有功夫和他们解释这些啊,更不知道其中有人盯着自己。 他由得他们乱放屁,只管和魏允恭欣喜的道:“角阀确实好用,对码的时候还能保证两个箱子之间的通气空间,另外节约了大量空间。” “还是你的脑子好。”魏允恭看着吊车上上下下也很开心。 这日的演习已直接证明韩怀义对于运输链的设想是真实可行的。 另外他们通过这几次的演练还得出个惊人的结论。 按着这种设计,一艘三千吨的船的卸货时间只需要短短半天!而按着传统模式的卸货时间却需要最少七天。 并且这种装卸货模式还毫不担心遇到阴雨天时货物的受潮等问题。 综合起来计算的话,海轮抵港卸货装货的时间,将从传统模式的一个月时间能浓缩到了三天之内。 因为货物可以在船抵达港口之前就先装好啊。 那么这样一来的话,哪怕按着最细节的人工钱计算,都能因为节约一月的空置期而减少最少三十两银子的费用。(海员出海的工资是要翻的) 但工人也不会亏,空置期少了说明浪费的时间少,那他们任务就会多啊! 一年多跑一趟,就能多赚十两银子的工钱!傻子才不乐意呢。 可工人赚的多,不就说明老板赚的更多了吗? 另外因为省下了太多的钱,运费自然就可以下降些。 而商家是会选贵且满的运输模式,还是会选便宜且快捷的运输模式呢。 这样一来市场也就到手了! 这分明是几路都赢绝对无亏的买卖! 唯一麻烦的就是在铺开这种模式时,需要在码头,吊车,集装箱的制造,这三样上花费大量的资金。 但首先韩怀义拿到的巨额贷款已经可以支撑最初的艰难。 其次,马赛方面因为新罗马的要求而对船坞有了技术支持,那么作为香帅对于新罗马这个中间人和船坞业务的主要给予者,也一定会有相当的优惠。 还有就是梅洛在法租界的地位也不是吹的,他这几日已经说服了很多的董事,尤其还得到了总董事的明确支持,韩怀义想在十六铺免费拿地的可能性已经在百分之八十。 综合所述后,精明的杰森拿着纸和笔躲边上一顿盘算后,他发现按着这种模式按着目前的业务流,韩怀义也能在五年内完成回本! 但别忘了,新罗马注定会有更多的船,和更多的业务。 梅洛等人听杰森的哔哔后,这些洋人们也都乐翻了天! 最高兴的却是韩怀忠。 因为他弟弟真的出息了。 当年那个吃喝嫖赌的混账家伙,如今已经成为了韩家第二春的顶梁柱还成为了沪上这群洋人的主心骨。 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十年内韩家将成为沪上的航运招牌。 “允恭大兄,现在起就开始加紧制造集装箱吧,另外诸位尽快开始对专利进行申请,有必要的话回国一趟吧,费用从公司出,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韩怀义作为商行的话事人,安排起任务来。 “没有问题。”“明白查理。” 众人异口同声着,随着和洋人的接触繁多,魏允恭的哑巴英文都快成六级水平了。 “另外我得和大兄说在前面,接下来我会将集装箱业务自己去做的,希望大兄理解。当然了,我拿走业务的前提是,马赛的船只得给你们船坞来维修。”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到时候有些不合适参与船业的工人你也尽管带走。”魏允恭忙不迭的道。 比起吸收法国船厂的造船技术以及获取的维修大单,集装箱这种业务他确实没必要也没资格保留在自己手里。 人家韩怀义总不能毫无意义的送钱帮他养这些工人吧。 见他能开明的理解自己,韩怀义点点头便说出下一个安排:“个人以为我们还该为武汉和天津的码头选地开始考虑了,这件事我想交给我大哥去做,他拿出详细的选址后我们再决定怎么操作。” “查理你说的对,我们最好能在船舶抵达目的地之前,就建好我们自己在异地的码头。”梅洛赞同道。 韩怀忠立刻表示:“我没有问题,但是要是牵扯到各地的租界的话,还需要各位朋友多多帮忙。” 今天又给韩怀义找借口抓来做翻译的苏无垢为他翻译之后,杰森说:“我可以陪你的大哥去天津,那边我有朋友。” “我可以陪你的大哥去武汉,我在那边也有朋友。”凯斯普说。 “那我回国去跑专利吧。”一直不怎么爱讲话的福尔曼请缨道,性格不是很活泼的他做事其实非常踏实,他一直很想为大家做点什么。 因为真正聪明的人明白,在一个团队里你如果一直无所事事,那么你就会被淘汰。 8有人套话 韩怀义同意以上的商议后。 他就对接下来的事情做出总结性安排:“你们自己商议谁去跑专利,但我需要在八月之前看到证书。我们第二任务就是选址两地的码头,这件事由我大哥去做,你们如果有空可以陪同,不然也请介绍朋友接待保证他的安全。” 但这货接着话风一拐又整出一句:“另外,苏无垢小姐我希望你尽快的教会我大哥熟练的英文,不然只能委屈你暂时陪同他做翻译前往异地和洋人交涉。” “我。。。” “我会向麦姬女士请示的。”韩怀义说完就不理她了,你的意见重要吗,重要,但我就欺负你怎么了。 只要你一天没成为我大哥的银! 韩家的事业在沪上风生水起但不为外人所知时,陈大有在扬州过的却不大开心。 某天,他越想越委屈。 “你说他们家巴结上魏允恭之后,还是瞧不上本官了啊?” 陈大有就不明白,按着规矩他这堂堂扬州知府安排师爷去提点一下韩家老大,这事不就成了嘛。 别管他被韩二搞的不轻这破事,从市面上来说他这当官的主动找个商贾,可谓屈尊! 师爷周克文自给韩怀义收拾之后,人前人后说话也都踏实了许多。 他就安慰东翁道:“应该不会啊,韩大不是去上海找韩二了吗?我看他是等正经事忙完了回来就得和您来提这个事。” “这都去了多少天了。”陈大有闷闷不乐着。 从韩怀忠出远门起他就数着日子过呢!拖一天他就丢一天人好不好。 话说当官当到他这个份上也真无趣。 人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头把火就被韩二的一泡野尿浇了个透心凉。 没多久又传来那厮一个砍三十个,以及魏允恭亲自为他站台的消息。 你厉害行了吧!陈大有嫁女的心也就越来越强烈,因为韩家通了香帅! 但韩怀忠就是不回来。 虽说这些日子陈大有在扬州也捞了不少。 用周克文的话来说:“我们搞不过韩二还搞不过这些人吗?” 所以钱财方面他是不亏的,但随着等待的时间越长,他现在这心里就特么的越发的不得劲。 思来想去陈大有干脆毫不矜持的说:“要不,你明儿去听听他家老管家的话风怎么样?” “行,我明儿就去。” 周克文第二天抽空就往韩家跑。 扬州城不大,知府送女的消息也不好声张,他就步行过来。 结果他在路上时,忽然听到有个人似乎在和谁在打听韩二。 周克文转头看去,见是张陌生的面孔在那里问家茶馆的刘老板:“韩家二少爷去上海了啊?嗨,我还特地从舟山过来找他玩的呢。” 引出这话头后,他就开始哔哔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