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国术宗师 - xp1024.com
《民国之国术宗师》


第一章 比武

每天一千下的劈撩抹剌练完,王洪没有停歇,一抖手上的铁坯剑,脚下迅捷不羁的变化起来。

游弋辗转中,粘杆抢位,棍内连打,流水点戳,寻隙出峰,断手剌眼破甲,三回九转皆从剑花而出,无一定式,把那两刃一尖厚脊短身的怪剑发挥个淋漓尽致。

练到兴起,周身活范,筋骨齐鸣,腾挪间,铁剑连连剌在了木桩上,发出声声闷响。

“别拆房子了!”

母亲从屋里走出来,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王洪:“给你姥爷送去。差不多了就说家里有事,让你姥爷先回来”。

看王洪先把铁剑放好才过来接衣服,母亲横了他一眼:“都啥年代了,还往死练这些没用的?”

王洪接过衣服,不服气的说了句:“守铁道的小日本子还天天练着哪”。

却见母亲脸色阴沉了下来:“跟日本子比,你是不是找抽?”

王洪不敢反驳,“嘿嘿”干笑两声,赶紧出门,往陈家拳房走去。

母亲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想:高中都快毕业了,还天天琢磨练武,是不是该给找个媳妇收收心了?

等王洪走出胡同,刚好看到一队荷qiāng实弹的日本兵正打着手电筒巡逻铁路。王洪恨恨的呸了一声,在心里咒骂道:“小日本子,没喷子,分分钟干你们回老家”。

谁都知道,小日本子在打东北的主意,可王洪恨的不光是这事儿。

父母说,他家原本在西边,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在日本人修铁路时给强占了,成了国中之国的日本铁路附属地。

母亲现在病恹恹的,就是那时被赶走时,搬家路上被日本兵故意挤到桥下落的病根。

一进陈家拳房,王洪就听到里屋有人膛音如挫般在讲着什么,他放慢了脚步,好奇的听了起来。

“……前年国术大考,全国各地的国术馆都派好手去争个好名次。我告诉你们个秘密,练过拳击的,名次都在前边。武状元叫朱国福,兄弟四个都练过拳击,结果几百号人中,他们哥几个都进了最优等。我当时要是报上名,拿个优等都没问题”。

“我跟你们说,拳击这东西比咱们练的国术好多了,我一路走过来,都没遇到个对手,一个个的名头挺大的,一下场子,就露馅了。

锦州张三,你们知道吧?跟我叫号,我也没让着他,一拳就把他打晕了。

大连的郑大刀……

沈阳的林把式……

营口赵老四,那名声大的,当着上百号徒弟,非要跟我比划比划,我实在推不过了,让了他两招,一拳打过去,他就鼻口窜血,立刻要让场子给我,我哪能要啊,赶紧走了”。

王洪站在屋门口,听着这个人一拳、一拳的打倒了好几个辽东武术圈的人物,就觉得这个‘空子’还能耍一嘴的‘惊’活儿,挺有意思的,便仔细看了看那说话的人。

空子是说这个人不是江湖人,说的都是外行的话。

惊活儿,巾门常用。江湖中,看相算命最擅长。他们没有真本事另说,却能在张嘴几句话间,就把人吓唬住,进而黏住人,收取钱财。

那人客座上坐着,身材魁梧高大,眼睛圆睁,腮帮处鼓着两团肉,说话嗡嗡的震人耳朵,凶悍之风,迎面而来。

边上陪坐的都是本地戳杆教拳的,跟姥爷在一起的几个老人家都是爷爷辈的老拳师,其他几个中年壮汉都是叔伯辈的拳帅。

安市武术圈子就这么大,这些人王洪都认识。

唯一一个年轻的,是这陈家拳场里的大师兄,叫李帅。

李帅家里开大米铺子和一间客栈,却整天不务正业的琢磨练武,也时常找王洪一起耍刀弄qiāng,两人很熟悉。

王洪看了一圈,才发现,座上的人,除了客座上这位眉飞色舞的,讲起来没完,其他人却一声不出。姥爷是个lǎo jiāng湖,此刻也只管坐在那儿把玩儿着手里的酒盅。

那练少林拳的杨叔和练二十四路弹腿的李叔,还有李帅,这三个人低头丧气的,极不对劲。

主座上的陈师父礼貌式的恭维了一句:“赵师父,您真仁义”。

只见这赵师父头一扬,露着黑乎乎的大鼻孔,说了句:“练武之人要有武德,这里都是自家人,我才说说实话:咱们辽东这片,真没什么高人。其实啊,我输的也多了去了,在上海跟洋人们一起打拳,输赢都是常有的事儿”。

“那个小杨啊,你用少林拳跟我比拳头肯定不行,你拳重,可步子不活,跟我练几天就好了。小李,我全场都在出拳,你就是起腿也一样输。我不怕告诉你,拳击这东西才实在,一拳是一拳,你起腿的工夫,我一秒三拳打过去了,根本不给你机会”。

那杨师父头不抬话也不接,李师父更是直接把脸扭到了边上,气的鼻子都歪了。

王洪被姥爷灌了无数江湖经验,一听就知道,这两位啊,是落到人家的路数上了,被人家打了个没脾气。

“还有这孩子”。这赵师父把手指向了李帅,说道:“你那发力不对劲儿,打不动我”。

李帅一脸的不服,却没有说什么,他师父坐在主位上,脸色也难看起来。

“咱们练国术的,应该认清现实,花拳绣腿什么的可以丢掉了。你们说,练了一辈子的拳,不上擂台比试比试,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打,那还叫练拳的人吗?我练拳击这东西就是为了能打,能上场打。谁行谁不行,拉出来打一场就知道了”。

说话,这赵师父得意的拿眼睛横扫了一圈。

王洪心道:“花拳绣腿是为了走江湖,自然不咋的,可国术的根本是上阵杀敌,哪有空手的?这赵师父对国术的理解太浮浅了。凭他这体格,欺负一般人,还真是一个来一个来的。仗义行侠、保国强种的国术变成了没事打架玩了,也亏他说得出口”。

不由的在脑海里把古人拔剑四顾、提刀独立的意象,换成了这膘肥大汉高举着两个拳头,这一比较,趣味横生,让他差点笑出声来。

姥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无意中看到王洪傻笑着站在门外听故事,就挥手叫他过来,接过衣服说:“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不待众人说话,就要起身离开。

李帅看到王洪却一下子跳了起来,拉着王洪就对着赵师父说:“这是边老爷子的外孙,刀法在安市头一号,赵师父,试试?”

姥爷一听就不高兴了:“李帅,王洪才练几天啊?你让他来掺和什么?”李帅常往王清家跑,叫了声:“姥爷,没事儿”,就拉着王洪追问赵师父:“赵师父,能试下不?”

那赵师父抬眼看了下学生模样王洪,清瘦的身材,脸上白净斯文的样子,心道:眉清目秀的,还敢说第一?

见王洪实在不象武人,他忍不住站了起来,眼睛斜看着王洪,嘴上却客气的着:“那就领教下安市刀法的头一号吧”。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把边老爷子这个有文化的外孙收到手里。

这赵师父一站起来,王洪顿时感觉到一面墙迎面压了过来。那赵师父起码有一米八几,高他大半头,脖子粗、胳膊粗、大腿粗,光这体格,在场的汉子就都给比了下去。

见这赵师父看不起他的样子,王洪的好胜心性也被激了起来,心里跃跃欲试起来。

李帅见王洪没有反对,心道:总算有人收拾这老不要脸的家伙了。不等王洪的姥爷发话,就飞快的跑到屋外抓了两根七八十公分的短棍回来,嘴上说着:“就用棍子吧”。

说着就绕过有些恼火的姥爷,给赵师父和王洪一人递上了一根。

王洪好久没跟外人交手了,拿着短棍就退到桌子边上。

赵师父却大踏步的走向屋外,边走边说:“屋里地方小,到外面拳场上吧,我教你几招洋人的东西”。

王洪愣了下,心道:洋人也有刀吗?

姥爷见架在这里,不比不行,就对王洪说:“小心一点”。

王洪点了下头,提着短棍走到外面拳场,只见赵师父已经站在那里,脚下不丁不八的,用棍子指向王洪,说:“来,小朋友”。

杨叔李叔和其他的人围在了周围,一看两人,心里都有些别扭,电灯下面,一个是熊腰虎背的壮汉,一个却是个乳臭未干的白净学生,差别太大了。

一个个不由的替王洪担心起来。

王洪按规矩,左手倒提着短棍,行了个拳礼。

不等王洪按规矩说出场面话,那赵师父哈哈笑了起来,说:“挺有模样的啊,你过来吧”。

王洪愣了下,他还没见过这么无礼托大的人。

棍交右手后,想着东洋刀法知道些,可西洋刀法没听说过,会是什么样呢?不由的就带了些心虚。

于是,手中的短棍就小心的划着小圈,试探着往那赵师父身前靠。看着那赵师父人高马大的样子,心想:身大力不亏,这棍子可不能让他磕实称了。

他这么想,也是赵师父的想法。这赵师父还真不怎么会器械,只想着凭借体格把王洪手里的棍子打飞。他觉得,只要棍子碰上就赢定了。

见王洪手是摇着小圈儿,他拿着短棍就抖了个半米大的腕花,举着棍子一个大步蹿了上来,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下去。

见这赵师父耍出腕花,王洪的心里瞬间就松了口气。

是不是行家,只有行家才知道。

等这赵师父大步上前劈棍时,王洪直接哼了一声,忍不住暗骂:“就是卖大力丸的棒槌”。

他也上了一步,步子不大,却正好够用。

手往前迎,棍头如闪电般冲出小圈儿,敲打在那赵师父持棍的手上,他那抡的风声呼呼的棍子脱手而出,撞在远处的墙上,弹的叮当乱响。

王洪棍子一绞,虚点在那武师的胸前,却立刻收了回来。

然后退了三步,棍交左手,收于肘后,又行了个拳礼,说:“老师让手了”。

那乖巧的样子,跟刚才交手时那一下的兔起鹘落简直不像一个人。

赵师父愣在那里不敢相信,哎?输了?一招就输给个大孩子?

有心想再来一场,可除了这拳房的陈师父和王洪的姥爷,别人都围着王洪在说话。

他也光棍,明明心里在暗骂:娘的,比拳就行了,跟他比刀干吗?这地方栽了,又得换个地方圈人头。

可嘴上却说:“这孩子行,边老爷子有绝活,这绝对的安市第一刀。论拳头我不怕谁,论刀,他是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又呯呯的敲着胸口说:“英雄出少年,我这输的心服口服!”

李帅叫声最大:“王洪,我就知道你行,啥时把你家刀法教我些,让我也学学”。

杨叔呵呵笑着说:“这刀法行啊,我得让我家老大找你学学去”。

李叔横着眼睛看向赵师父:“你这刀法啊,还真是不能打,只能杀”。

练螳螂拳的钱爷爷,年纪也不小了,说了句实在话:“这刀法还就是杀人用的,没几个人能挡住,别耍给不懂的人看了”。

赵师父极不自在的干听着,姥爷看差不多了,也不想闹大,赶紧说场面话:“赵师父,小孩子不懂事,手上没轻没重的,你可别介意”。

说罢告辞,拉着王洪出了拳房。

第二章 东洋刀法

回家的路上,王洪心里也是十分得意,花拳绣腿咱不练,咱也不练那没事儿打架玩的东西,咱练的可是真正战阵用的真东西。

想到这些人不识货的把剑法当成刀法,王洪心里更爽。

他在家练的剑,是姥爷家祖传的战阵剑法,出门却以刀法示人。

宋朝正是盔甲鼎盛时代,不说铁浮图、铁鹞子这种重甲铁骑,步兵做战同样动辄全身札甲,很多军队就装备了厚脊短身的破甲剑,其名不显,却是宋剑的标志。

边家先祖从沙场带回了这套剑法,后人靠着家传武艺世袭捕快为业,反倒靠着公门,传承了下来。

曾在明朝时偶有外示,马上被行家称为古今使剑之家第六。

到姥爷这代,他先接了家族的捕快,后来又到军阀部队里当武术教官,闯关东后,还当过高官护院,做过军队的剌刀教官。

待年老体衰后,就回到了儿女身边。只是名望在哪儿,安市的武术圈子有点什么事儿,都会请老人家做个公道人。

姥爷亲身体会到武艺再精,也无力对抗子弹和火炮,便打破传嫡不传庶、传子不传女的祖训,破天荒的教给了他最心疼的外孙子王洪。

王洪的这身武艺,都是他拿一辈子的经验喂出来的,加上王洪也有天赋,单说武艺已经到了军阵悍卒、公门硬手的程度。

只是现在的王洪年轻气盛,沉不下心神,等他年龄大些,稍有造化,一方剑法宗师是跑不掉的。姥爷对他的期望可是很高的。

可姥爷在回来的路上直皱眉头。

到了家里,姥爷就说:“王洪,以后安心读书吧,跟生人别说练过把式”。

王洪听到就有点发傻,盯着姥爷看过去。

要知道闯关东人的习惯,从不忌讳练拳弄刀这种事儿啊?

姥爷接着说:“咱们手把儿硬,放以前都是到公门里修行。可现在老一套行不通了,你再往这个圈子里走,就免不了一次次的动手,稍不留神就结仇了。你老王家三代单传,四处结仇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你就安心读书,把书读好了,做哪个行当,都比做卦子行当安稳”。

卦子行就是指武术行当。镖行、护院、设场教拳、卖艺是吃英雄饭穿好汉衣的四大明卦。凭武艺当兵吃粮的、做公门捕快的、做幕宾帮闲的,也都属于这个行业。对应着的是黑道,土匪流氓一类的。不管做什么,少有能安稳一生的行当。

老爷子跟王洪说了这番话后,就让女儿女婿把王洪安排到学校里,住校读书,他准备着回山东养老。

王洪知道姥爷是为他好,就乖乖的搬到学校安心读起书来。

可这安市第一刀的名声飞快的传了出去。

本地的、外地的、圈子里的和爱好这口的,纷纷登门拜访,可不管什么心思,都被姥爷都挡了回去。

边老爷子说:人家是让着王洪这个小孩子,输赢做不得数。过几天王洪就送我回山东去了,现在忙着在学校里收拾东西哪,只能请大家多多见谅了。

学校里也不是封闭的,有消息灵通的同学知道了,偷偷跑来问王洪:“你练的是不是大刀王五的青龙偃月刀啊?”那一副你说不是就是骗我的样子,把王洪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姥爷说走就走,没过多久,就回了山东。

又没多久,爷爷从老家来信了,说他在县城里兑了家饭馆,让王洪父母陪他读完高中,就迁回去接手。

上岁数了的老人家,还开饭馆,这让父母担心不已。

想着王洪虽然上学,却也成年了,这段时间住在学校里,也不招事惹事的,父母俩一合计,就准备把王洪留在安市读书,他们先回去。

父母给王洪定了很多规矩守着,却也许诺个甜头,说回老家后,给他寻个好人家的女儿,保证才貌双全让王洪满意。

然后,就把安市的铺面和房子都卖了,给王洪留了两月的生活费,余下的会按月打过来,两口子就这么回了山东。

没人管着,王洪也算自律,天不亮就爬起来,在山上跑一圈,随便找个地方练剑,练完下山吃口早饭,再回学校里继续上课,周复日始的,日子过的挺安逸的。

偶有的例外,就是回来的路上,在女中那儿站会儿,看看漂亮的女生上学,饱下眼福,也顺带幻想下未来的媳妇模样。

可没想到,比武事件经过两个多月的发酵,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日本人的耳朵里,又引起了一个日本人的注意。

这人叫迟田纯平,中等个儿,长相普通,也没有日本人那种明显的罗圈短腿,一口流利的北方味中国话,往哪儿一放都是个普通中国人。

他的真实身份,却是日军参谋本部情报科情报员,现役陆军中尉。

迟田纯平在完成了几次外出任务后,就被派到安市,专门负责当地的情报。

他算是剑道好手,从小习刀,进军校时就已经是二段水平,如果不是长年在外执行任务,现在都要做考四段的准备了。

出于他的个人爱好,他安排的眼线也收集安市武术界的风吹草动。

听到安市出了个刀法高手,迟田纯平心里一热,这几年他四处奔走很少摸刀,直到最近才拿起家传的武士刀,恢复了训练。

对于中国刀法,他是不以为然的。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接触过一些会刀法的中国拳师,在他眼里,那些刀法漏洞百出,不过尔尔,想来那个王洪也只是好上一些罢了。

迟田纯平心里就冒出来拿王洪练练刀意的念头。

说做就做,一天早上,迟田纯平在学校边上拦住了王洪。

他手里也拿着木棍模样的竹刀,挡在王洪前面。指了指王洪手中的小棍子,再粗粗一拱手,就把手里的竹刀举了起来。

王洪看这人堵在路上,一句话不说,就举起了棍子,估计这人是想见识他刀法。他说了一句“不会”,就准备继续跑步摆脱这人。

迟田纯平也不说话,在王洪要绕过他时,上前一大步,一米多的竹刀,直接横砍向王洪的手腕。

却不知道他这样一做,反倒让王洪误会了。

江湖比武分几种,这种在没有第三方在场,不说话的比武,正是一种单纯比较武艺的方式。比背黄包袱那种只看艺真、勿论生死的要次上一等。也就是,双方在武艺上分清输赢后就结束了,挑战者转身走人,这样不伤害双方的饭碗和面子,纯

属私下交流。

赢了的,转身就走。输了的,基本上也不会送命。最有意思的,如果输的明白,那人往往会跪下磕个头再走,以谢对手点出自己武技中的缺点。

这种比武最大的特点,是挑战方不留姓名字号。

王洪见对方动手,就准备让对方知道深浅后自行离开。他脚步往迟田纯平身边一欺,手上的短棍一抖,“呼”棍子带起了急促的啸声,扫了过去。

迟田纯平本以为王洪跟那些中国武师一样,上来先把刀在手上抖两抖,还在头上舞上一圈才开始出手。

可见王洪出刀就砍手,根本不是他想的套路,那棍子又快又准的,吓的眼神一收,赶紧收刀,暗自惊呼起来:高手,这是真高手。

可看到,再去收手,那就迟了,王洪切入刀内的身法和甩手一棍的速度,只能用瞬间一闪来形容。

迟田纯平右手大拇指甲处立刻传来了剧痛,他心惊的赶紧退后了三大步。见王洪没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左手也握在了刀柄处。

脚下慢慢分开,又前后错开,木棍平放到腹前,慢慢的摆好了起刀式。

却见对面的王洪只是那么随意的看着他,迟田纯平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产生了波澜:以刚才王洪的速度,中段起刀似乎容易被王洪拨开剑身。惧心一起,就犯了剑道大忌,他犹豫了下,又慢慢的,把竹刀抬了起来,改成八相持刀法,竹刀端立在了身侧。

王洪只是见他不走,又见他刀路古怪,有点迷惑。

双手用刀没什么,古刀法里常见,可这人用刀怎么象日本人的东洋刀法?

难道是个日本人?可即没听到这人说话,也不见他有日本人极矮短腿的特征啊?

王洪就留了下来,准备看下这是哪路刀法。

迟田纯平双手持着竹刀,开始挪动脚步,准备寻找合适的时机下刀,竹刀也缓缓的举到了耳边。

王洪见这人双手举起木棍,便也跟着走起位来,可他,只是往左移动。

龙劈虎撩蛇门扎,左为龙门,王洪就准备对劈一下,对方只要有应对,他就能看出路数来。

迟田纯平看着王洪开始移动,也对应着调整步伐。他注意到,王洪再移两步,就到了山路边上不平整的土坑杂草,他有些急迫的等着王洪到那里露出破绽来。

王洪也知道脚前不平,可战阵杀敌,对地形没什么要求,管他地上什么脏水石头污秽尸首,只要是实称地,就无所谓。所以他下脚踩在了杂草地上,却脚尖点着地就移了过去,一点机会都没给迟田纯平留下。

迟田纯平见没有机会,只能双手举竹刀,稍垫了一步,刀微动,虚劈了一下。

说是虚劈,却随时能真正劈下去,这就看王洪怎么应对了。

王洪看到这架式挺吓人的,却没有要下劈的样子,立刻也用了个虚势。他左脚也往前垫了步,要是对手应对不当,他右脚就会前蹿,手里的棍子或劈或抹,就切进去了。

迟田纯平已经被打上了一次,又见王洪虚晃,刚顿住的手不由的跟着抖了下。等他反应过来,这是出了大纰漏时,立刻顺势下劈,守住了这个破绽。

怎料,他那下抖动,牵动了王洪的气机。

王洪步子一绕,手上的短棍,逆划着小圈,棍内连打,龙虎相交,棍头划着小小的圈儿,接连不断的砸在竹刀上。

当当当,两根木棍开始了急速的碰击,王洪动作不大,却震的迟田纯平有些控制不住手里的长棍。

他从练习剑道开始,就没遇到这种应对方式,脑子无力多想,只能尽量保持着架子,身子向后急退了两步。

却没想到一招差招招差,王洪合着身子跟着他,小小棍子却连绵不断的敲击他的竹刀,他只能抓紧手中的竹刀继续后退,等到了几米外的路边水沟处,脚下一空,不得反应过来,他就一屁股坐到了泥水里。

结果已出,王洪看了眼坐在水沟里的迟田纯平,转身慢慢的跑了起来。王洪觉得这人用的应该是东洋刀法,却没姥爷说的那么厉害,至少心境上差的太多,一打就慌。

迟田纯平坐在水里发蒙,直到裤子全湿了,屁股上传来了冰凉的感觉,这才醒悟到是自己输了。

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瞬间就发现自己输的不是刀技,而是心态,就准备站起,再比试一次。

可这时一抬头,却只看到王洪离去的潇洒。

一股败坏了剑道名声的感觉涌了出来,气的他把竹刀一甩,拖着一裤子的泥水,跑回了军营。

他并没发现,王洪的短棍一直打在他手中木棍的同一个位置,更没想到那时他只顾及防守,忘了王洪只需把撩挑变成剌扎,他在退第三步时,就输掉了。

等迟田纯平静下来,揉着黑紫黑紫的指甲,也开始了反思:“自己掌握的刀法足以应对王洪刚才的攻击,错只在自己没守住本心,开始大意了,后面又有惧意,这才被王洪一击而败。如果再比一次,自己静心而战的话,胜负难说,起码不会输的这么丢人,让中国人小看了剑道”。

直到战前会议开始了,他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如何入侵安市上。

会议中间休息时,他突发奇想了一下:等到占领安市后,可以把王洪关到军营里做陪练,有那么一两个月,他的剑术就能突飞猛进了。

第三章 英雄救美

王洪跑在山路上,由这不怎么样的日本刀法又想起了那抢占家园之恨。

日本人修建安奉铁路时,被重金买通的官府,竟派出衙役配合日本人强买土地,中国人有反抗的,就交给日本人按军法处置,里应外合的,把几百户老百姓赶出了家门。

面对全副武装的日本军警和那些充当爪牙的差役乡保,男人们抗争无望,妇孺惊嚎不已,却只能拿着些细软,含泪离开家园,场面惨不忍睹。

王洪的母亲当时怀着孕,抱着东西过桥时,被一队横冲直撞的日本士兵挤到了河里,孩子没保住,还伤了身子,寻医求药七八年,这才有了他。

所以王洪打小的体质就不大好。他从小跟姥爷学习武艺,开始只为了强身健体,等姥爷发现王洪有习武天赋时,才开始教他战阵剑法。

经历了这场无人知晓的比武之后,王洪决定亲眼看下日本人所谓的剑道和剌刀术,下午自习课时就溜到六道沟日本兵营那里。

姥爷说过:军队的剌刀术短平快且速成,虽粗糙,却无虚招,全力的一剌更不能小视。

可毕竟姥爷使出来的剌刀术和剑道过于老道,他除了力抗,别无他法。

经历了这场无人知晓的比武之后,王洪决定亲眼看下日本人自己演练的剑道和剌刀术,就在下午自习课时就溜到六道沟日本兵营那里。

在外面守了很长时间,剑道没看到,只看到有队日本兵拿着真qiāng剌刀训练了一会剌刀术。

王洪觉得,要是自己面对这些人拼命,不考虑开qiāng的话:

一对一,那剌刀术直线十分勇猛,但对他而言,还是不难抓到机会欺身而进。

一对二,要耗上不少时间,要不断的走位来寻找机会。

一对三,走位不管用了,搞不好就得以刀换命。

王洪摇着头离开了这里,心道,还是自己的身法不够快啊。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能看到人影,王洪又跑上了元宝山,随意找了块林间平地当做自己的武场,抻筋拔骨后,拿起半米长小木棍,以棍化剑,开始了新一天的功课。

身随脚动,腾挪闪转,三门转换,九虚一实。

练到后面,龙虎相交,剑花一个接着一个,棍头渐隐,轨迹几实,勾勒出花的轮廓。偶尔间一个白蛇吐信,如花蕊横出,一闪过后却又回到了花中,只余低低的龙吟虎啸声。

见手上已经有了拈花伤人的能力,王洪满意的收了架式,在树林里又练习起各种身法。

短剑全靠身法速,足如狡免身如风。

习武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身法,最难保持的也是身法,除了天天练习,别无他法。所以武术圈的老人们与年轻人说招,都用接手方式,最好是推手那样粘在一起,这样不用大动身体,就能玩年轻人于掌股之上。虽然劲路确实用此方式传授,但没了年轻时的身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只能迁就着来。

这两天,王洪转到了这个位置,原因无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女佳人就住在这山下。

女中新转来的江南女生不但人白貌美眼有灵气,委婉秀丽的气质更是让他不能自拨。

他不由的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她的住址、她的上学时间、她的上学路线。

然后,他就跟着转到了这山上练武。

练完下山时,正好是与他的女神赵婧之出门上学的时间。

跟着赵婧之一路走到了女中,再走几步就又回到了学校,每天早上转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能能多看几眼,陪着根本不搭理她的赵婧之走上这一里多路。

可这,却是在这男女分校的时代,他唯一能近距离接触女同学的机会。

今天下山,自然又是一个‘偶遇’。

王洪今天厚着脸皮,跟刚出家门的赵同学打了声招呼,就跟在了她的后面。

赵婧之经历了两次‘护送’,马上就同学告诉她,这是对面中学打架最厉害的王洪。她抓紧了书包,连翻两个白眼,在心里说着:真是死皮赖脸的蛤蟆王。

暗哼了一下,自顾自的快步向前走去。

王洪的手里还揉着小木棍玩,眼睛却紧盯着她的倩影。

天青色的上衣,百褶黑裙,黑色长袜,小黑皮鞋,配上一头短发,柔茹优雅,神彩怡然。

路上只有他们两人,一个在前面默默的走着,一个在后面呆呆的看着。

走过山边的两个胡同口,却看到前面路口处站着三个日本兵,全副武装的,堵在那里。

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赵婧之迟疑的往前走着,可是三个日本兵看到她,却迎了上来。

王洪赶紧跟了上去。

今天是九一八事变的第二天,凌晨三点时,日军就已经在安市重点位置开始了戒严,天大亮后,街道上只有日本士兵。

寻常老百姓的消息没那么灵通,多是出门被日本兵挡了回来,才知道时局变了。

三个日本兵站在赵婧之面前,笑嘻嘻的,对赵婧之比比划划的,示意她把手举起来,赵婧之羞恨不语,却也照着做了。

一个日本兵,把qiāng往身后一背,伸手对着她的胸口就抓了过去,赵婧之吓的往后跳了一步。

另一个日本兵吼叫了一声:“動けない!”手上的长qiāng挂着明晃晃的剌刀,一下子顶在了赵婧之的胸前。

抓空了的日本兵哈哈笑着,又把手伸了过来。

赵婧之慌忙用手中的书包挡住,那个日本兵狞笑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后面的同伴也把qiāng背在后面,跑过来,拧着赵婧之的另一只手,跟后面拿着剌刀同伴说了句什么,两人合力就把赵婧之往边上的胡同里拖。

赵婧之手中的书包掉在了地上,尖叫着挣扎起来。

王洪愣了下,立刻冲了过来。这时的他,只恨身上没把铁家伙。

留下来的那个日本兵把剌刀一横,拦住了王洪。看着王洪,却先高声先跟拖着赵婧之的两个日本兵说了一句,听到那两个日本兵哈哈笑的回应后,他才正眼看了下王洪。

看着赵婧之无力的挣扎,王洪汗毛倒竖,他明白赵婧之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却装做不敢乱动的样子,丢下手中的小棍,眼皮低垂,看向面前的剌刀,余光却在留意着面前的日本兵一举一动,在心里合计着动手抢剌刀的时机。

这日本兵见这个学生老实的站在了原地,鄙视的骂了:“**豚”,心里却长了草一样,小眼睛眯起来,扭头看向两个同伴的方向。

王洪见他扭头,立刻上前一步,横身左手抓住qiāng身,右手按住刀柄上的卡簧,一扯,就把剌刀拆了下来。

这日本兵感觉手里的步qiāng要脱手而去,心里一惊。可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日本常备军士兵,小眼睛看到剌刀被拆,立刻身子一拧,双手一较劲儿,qiāng管挣开王洪的左手,qiāng托带着风声砸向了王洪的脑袋。

不仅如此,他的后腿也阴损的踢了出来。

王洪抓住剌刀,却直接翻肘,瞬间,刀尖劈向了日本兵的眼睛。

这刀只要日本兵往后闪一些就能躲开。

可这样,刀尖又会落在日本兵那握qiāng的右手上。

极简的一刀,惊心神,取其要。

这日本兵横qiāng扫了一半,后脚也离开了地面,见状先仰脸准备闪开这一刀。却发现剌刀还在下劈,这才反应过来,那刀在劈向自己握qiāng的右手,小眼睛吓的睁个溜圆,身子生生地强拧了一下,本来想抬腿撩裆的后脚顿了下,就要后撤一步。

可这日本兵的动作再快,也比不上王洪翻肘抖腕的速度,刀光一闪,“咔嘣”一声,步qiāng上就掉下来两根手指。

日本兵大骇,不起眼的一个中国人竟如此厉害?他张开大嘴就要喊同伴,却见剌刀又一闪,没入了他的胸口。

王洪从小练破甲剑,多年的磨砺,剑法早已成了本能,剑路因势而生,身体比脑子还快。

剌刀顺势而进,豁绞而出,手腕一抖,又划着弧儿,砍进了这日本兵的脖子,血珠子一下子飞窜出来。

这日本兵发现自己的力气一下子就全消失了,不甘心的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着胸,咬牙站在那里硬挺。

王洪却顾不上给他补刀,立刻冲进了胡同。

这时两个日本兵刚把赵婧之按倒。

王洪看着赵婧之在又咬又踹的拼命挣扎,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他蹿到了背对他的那个日本兵的身侧,一刀从他右侧软肋斜斜向上捅去,刀尖往胸口方向猛的一挑,抽刀时,又绞了下刀口,借着肋骨的捌挡,剌刀在胸腹腔子里,划了个大圈。

这一捅一挑一划,看似复杂,却只是手腕摇了一摇。

那日本兵正看着赵婧之俏丽的脸颊,心跳的飞快,正满身都是动力的时候,就挨上了这一刀,胸腹腔里的压力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肉渣血沫涌向了不大的刀口。不等剧痛传进他的大脑,身子就倒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自己身侧喷涌出来的血水,又看到那几尺远的美丽的少女,想起了家乡的老话:别人的樱花只能看不能碰。

下一刻,就进入了永夜。

对面的日本兵看到了王洪的剌刀捅进了同伴身体,吓的大叫了一声,放开了赵婧之,弯腰就抓向地上的步qiāng,一个大转身,剌刀怪啸着扫了过来。

王洪腿带身,身赶步,身体抢进了qiāng口之内,那近乎一人高的步qiāng,顿时就成了无用的烧火棍。随后,手心一揉,半米长的剌刀画着花儿,“嗒”,“嗒”,“咔嗒”,连续三声打在了qiāng身上。

前两下,刀花流转中,剌刀砍在了步qiāng身上。第三下,剌刀把这日本兵的大拇指砍了下来。

这日本兵忍着剧痛,松开步qiāng,就要合身扑上来。他想抱住王洪,再大喊外面的同伴过来帮忙。

却不想,王洪应拍变位,脚往外一横,转到右边虎门,突然近身挑剌,剌刀“噗嗤”一声,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进了他的侧肋。

刀身斜扭着一抖,刀尖在心肺处绞了拳头大的一圈后,王洪横开了身体,让开刀口,这才斜抽出剌刀。

血柱一下子喷了出来。

这日本兵感觉心脏那里出现了口哨声,不知所措的就用手去捂伤口,可心脏的口子开的太大了,血跟水笼头放水一样往外喷着,三四次心跳,就把全身的血液泵出去个七七八八。他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此蜷跪在了那儿。

杀了这三个日本兵,王洪也急喘了几口,这才感觉到身上汗如浆涌、心跳如雷。

这也是他第一次杀人。

格杀时,血气撑着还好,等没了对手,他的腿也在发软。

赵婧之只感觉两个日本兵一个突然松开她,倒在了她身边,另一个与突然出现的王洪撞在了一起,几声轻响,就跪在地上不动了。

她知道这是王洪救了他,心里一松,不由的先仰起头,看了过去。

王洪提着剌刀站在那里对着她,一缕阳光穿过树林,斜入胡同,照在了他的身上,天地间瞬间只余下他高大威武的模样,一下就把她的心神摄走了。

第四章 亡命狂奔

事情太过突然,王洪失神了一会儿,一两分钟的殊死搏杀,让他那少年慕艾的心思淡了下来。

他先瞄了下脚边的日本兵,这才发现,在真正的厮杀中,自己得意的高招妙法,一样也没使出来,用的却是最基本的动作——剌、劈。

王洪总算明白姥爷常跟他说的那句话:不见血,不知兵{器}。不由汗颜起来,心道,回头还得一招一式的重新理顺一下。

他把视线定在了赵婧之身上,见她半撑着身子在地上发呆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叹了口气,也就是自己这个呆子没见过美人,傻跟着看了三天,要不,真就毁了。

王洪走了两步,要拉起还在看着他发呆的赵婧之。

赵婧之见王洪过来拉他,这才发觉自己还傻躺在地上,身侧一倒一跪的两个日本兵,挂着一大摊鲜血,动也不动。

她一激灵,没理会王洪拉他的手,一下跳了起来,拖着发软的腿就往胡同口处挪动,心里只想赶快回家,抱着祖母和妈妈哭上一场,再把这事忘掉。

王洪倒不怕死尸,军阵与公门都有这方面的训练。他看着赵婧之瑟瑟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吧”,就准备从山上跑回学校。

正街上传来了尖厉剌耳的车笛声,两人心里同时一颤,还没来得及多想,路口处就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

又有日本兵来了。

赵婧之已经走到了胡同口,下意识的就要往家里跑,可汽车就停在前面路口处,一队头带钢盔,荷qiāng实弹的日本兵正从车上往地上跳。

吓的她“妈呀”一声,赶紧往回跑。

王洪不用猜也知道日本兵追来了。

他连杀三个日本兵都是偷袭手段,自知不能硬抗,对着赵婧之说了句:“我杀的,我担着”,看了眼地上的步qiāng,犹豫了下,想到自己都没开过qiāng,抓紧手上的剌刀,就往胡同深处跑去。

边跑边想:“赶紧回学校拿东西,今天就回山东吧”。

胡同边一道膝盖高的土墙,迈过去,就是稀疏的树林。

王洪想着回山东的路线,一步跨过土墙,却下意识的转回了头,想看一眼胡同里的情况。

可眼角刚转,就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

王洪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剌刀就横捅了过去,却又在瞬间看清了那是赵婧之,吓的他赶紧把剌刀让开。

迟疑间,他就被撞倒在草丛中,一团柔软带着暗暗的栀子花香,压在了他身上。

被压倒在地上的王洪蒙在了那里,他杀的人,他跑就行了,这赵婧之跟着他做什么?

转念一想,一起跑,日本兵就不知道是谁杀的,这样也不用往山东跑了,这就皆大欢喜了。

赵婧之一下子趴在了王洪身上。

王洪转身一跑,她脑子却出现了王洪提刀而立那一幕,下意识的就跟着跑了起来。

——为什么跟着跑,她这一辈子都没想明白。

恍惚中,觉得脑海里人和面前的人合了起来,不由紧抱了一下,那实实在在的感觉,暖进了她的心里。

一刹间她明白过来,这是真人,脸上一阵火热,羞的收手就捂住了脸,可男性气息又沁入了心肺……

王洪正要推起赵婧之,却被她猛的一抱,从没接触过女孩子的呆小伙,脑子里一下就成了空白。香艳的感觉,如同梦境一般。

两人保持了不知道几秒这种场面,直到日本兵转进胡同,嚎叫的声音才把他们惊醒。

赵婧之身子发软,挣扎了一下,却没能爬起来。

听到了日本兵那铁钉鞋“踢踏踢踏”的声音越来越近,王洪回到了现实。

他想到了日本兵中手那长长的步qiāng,心跳加快起来,不由的低声跟赵婧之说:“赶紧跑,别让日本人逮着”。

见赵婧之压在身上没有反应,王洪有些着急,左手一把抱住赵婧之,一翻身,两人换了个位置。四目相对,赵婧之感觉被王洪压在了身下,全身僵硬起来。

可这时王洪只想带上她躲开日本人的视线,也没时间多想。他跪在地上,拿着剌刀的手臂一穿,就兜住她的膝窝,双臂一叫力,高高抱起她就往胡同边跑去。

赵婧之感觉被抛了起来,差点叫出声来,可落到王洪身上,立刻不出声了。

她脸对着后面,正看到胡同里几个日本兵正拿着qiāng跑过来,其中一个已经抬起了qiāng,正要射击。她一下子蒙在了那里,瞳孔不由的放到了最大。

在这要命的瞬间,王洪跑到了院墙,赵婧之听到了那“呯”的一声qiāng响,也看到了一个小黑点“嗖”的从眼前飞过,似乎还有股热浪扫过,吓的她眼睛一闭,无力的挂在了王洪身上。

王洪听到qiāng声也一激灵,加快了速度,只想着,赶紧躲到山里去。

进到胡同里的日本兵看到同伴被杀的样子,物伤其类,一下就红了眼。

等见到凶手的背影,几个人怒火冲天的追了上来,一进树林,就排成了个散兵线,只要能看到二人的身影,端qiāng就打。

听到身后传来的几声qiāng响,王洪也不知道哪颗子弹会打中自己,心吊在半空中,只看着前方哪里林草密实,就往哪里跑。

赵婧之听到几声qiāng响也没有被打中的感觉,这才慢慢的把眼睛睁开了一点,看到时隐时现的日本兵个个都端qiāng对着她,不远处一发子弹打穿小树后,发出怪叫,从头顶飞过,吓得她又闭上了眼睛,抱紧住王洪。

两人脸一下子贴在了一起,可不断响起的qiāng声,谁都顾不上这些小节。

王洪一口气跑到半山腰,转上了山路,就感觉腿沉重了起来,只好把赵婧之放了下来,半拉拦拽的带着她继续奔跑。

赵婧之踉跄了几步,可后面的qiāng声一响,马上明白过来,努力奔跑起来。

她从没这样奔跑过,心里叫苦不迭着,她知道王洪抱着她会越跑越慢,到时两人都会被子弹打中,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王洪跑。

身后qiāng声不时响起,两人象被猎人追赶的兔子,几乎慌不择路。

脑袋里除了知道跑,就是只知道跑,拼命的跑,往林子密处跑,往草深的地方跑,往没日本兵的地方跑。

很快,他们就被子弹赶着,横跑到了元宝山的北侧。

赵婧之已经跑不动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歇歇,就心存侥幸的回头看了一眼。日本兵时隐时现的在不远处,有日本兵正好能看到他们,立刻端qiāng瞄了过来,吓的她不敢乱想,又拼命的跑了起来。

只是再往前,树林疏离,山峦秃了起来。

不得已,两人就扭头往山下跑。

下山的路,让人两耳生风。

两人一口气就跑到了大马路上,才稍慢了下去打量四周。

赵婧之气喘不过来了,腿完全软了下来,脚更是被小皮鞋挤的生痛,痛不欲生的感觉,都让她隐隐生出早死早利索的想法。

山上又传来了日本兵的嗷嗷叫喊声,两声qiāng响,有发子弹在她脚下钻进了土里,低头喘气的赵婧之看的一清二楚,吓的她一下忘了脚痛,“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在王洪前边冲向了路对面的小山。

这回,她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忘了脚痛腿软,一口气跑过小山。看到前面的山沟中有不少房子,学校工厂都在其中,心中狂喜。

正心想快跑几步,找间房子躲着,可脚下却一拌,踉跄着扑向了大地。

还好王洪一边跑一边有余力留意着她,见到这样,眼急手快的一把挟住她。

见赵婧之脸已经变成了苍白,王洪只能再次抱起她。

抓着剌刀抱人就变成了胳膊使劲儿抬人,王洪就想丢掉手中的剌刀,可真要丢下时,心里又有些不踏实。

他犹豫了两回,就想:也许躲开子弹后,还有机会用上的机会吧。

便咬牙抱着赵婧之往前跑。

前面的房子与庄稼地不少,他倒也想躲到前面的学校里,混在同学中。

可是,日本兵追的太近了,这时穿过那大片的空敞地,就成了他们的靶子,只好走着小胡同,穿过了正街,继续往对面的山上跑。

两次穿街而行,日本兵不大熟悉地形,总算稍拉开了点距离。

王洪抱着人,很快也跑不动了。

他两眼发黑,气已经接不上了,只能放下赵婧之,拖着她跑。

没跑多远,赵婧之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喊:“我跑不动了”,声音带着绝望。

王洪稍慢些,赵婧之就软在了地上。

几发子弹嗖嗖的在两人身前掠过,王洪憋了口气,咬紧牙抱起她,踉跄着往前跑。

他只觉得,要是这时留下赵婧之,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就算自己娶不到她,也不能让她落到日本兵的手里。

至于会不会被子弹打中,他已经听天由命的不去想了。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就穿进了深草里,跑步已经变成了走路。

每跨出一步都是那么艰难,可脸庞传来的温暖,让他不敢停下来。

前面有几条小山沟,王洪下了一条小山沟,后面追兵看不到人,qiāng声就停了下来,他顺着山沟就往山下跑一段,又转到另一条山沟里。

连续横穿了山沟地带,后面追来的日本兵就再也看不到二人的踪影,只能寻找依稀可见的脚印追踪二人,慢慢的落在了后面。

王洪摇摇晃晃的坚持着,只要赵婧之能自己走几步,他就放下来让她自己走,好给自己争点喘气的时间,两人慢是慢了些,却一步也不敢停的,跑进了镇江山的密林中,这才暂时甩开了后面的追兵。

两人的体力都透了支,到了密林深处,不得不停下来喘上一会。

赵婧之早已经跑的大脑严重缺氧,最后几步又挂在了王洪身上,等王洪一停脚,她只知道抱王洪死死不放,眼睛迷茫着,只顾大口大口的喘息。

王洪比她好不了不少,正在用力的呼吸中,被赵婧之这样一抱,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又感觉到赵婧之腿软的要倒在地上,只能抱住她的腰,强站在那里大口呼吸。

过了好一会,赵婧之的气才喘匀了些,头脑也清醒过来些。她不好意思的推开王洪,却一下子软坐在了地上。

刚才的事,真的就是天降无妄之灾。

她平时走路连蚂蚁都不敢踩,怎么就碰到了敢当街拦路、强抢民女的日本兵了?怎么就问也不问,上来就开qiāng?

赵婧之委屈的流着眼泪,乱想了片刻,这才记起对王洪道谢:“喂,谢谢你{救我}!”

听到她柔糯的声音,王洪也缓过神来,闻言却只能摆摆手。

这种事儿,不管是赵婧之还是谁,他看到都会动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行侠仗义,这是他习武多年,最基本的理念。

细想想,他对日本人,也积攒了多年的家仇,按日本兵今天的做法,他动手杀日本人也是迟早的事儿。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动手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没有高招,不容多想。

赵婧之喘了几口,把脸上的汗擦了擦,看着小皮鞋,想脱却又不敢,刚才被抱着跑的事儿,更是羞于再提,就问王洪:“我们怎么回家?”

她不知不觉间,用了‘我们’这个词。

王洪想到杀日本兵时周围没人,就说:“反正日本人不知道谁杀的,一会进城,我送你回家了,再回学校”。

赵婧之也是这个想法。

王洪见两个人都恢复了些,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说了句:“我们赶紧从前面进城”。

伸手把赵婧之拉了起来。

可猛然间,赵婧之想起了她掉落的书包。上面可有她的名字啊,日本兵一找就知道她了,说不定日本兵现在就在家里等着她哪。

惊恐之下,身子剧抖着,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不等王洪问,她就哽咽着说了出来:“我的书包掉在那里了,日本人能找到我,呜呜~”。

第五章 死同穴

王洪呆了呆,费这么大的劲儿,拼死拼活的,把赵婧之带出来,最后的结果还是要跑路,真是有点丧气。

不管怎样,他只能先安慰赵婧之:“这样吧,我送你回家后就回山东。日本兵要是找到你,你就说是我杀的”。

赵婧之还是发慌,之前日本兵禽兽不如,后面暴虐的更是上来就开qiāng。

日本兵要是找到她,怎么可能听她说几句话就信了?

还不得带走问个仔细?

那要是再发生什么……

她不敢想下去了,可止不住脑海里又涌出刚才被日本兵按在地上那一幕,还有那子弹从身边飞过的样子,绝望中,哆嗦着扑进王洪怀里哭泣起来。

美女投怀让王洪迟疑了一下,他把手放在了赵婧之的后背上,也想起了那些见到人影就开qiāng的日本兵。

想什么来什么。

远处传来了一声狗叫声,王洪想起日本人喂养的大狼狗,低低的骂了声:“一群畜生”,赶紧拥着赵婧之继续往前跑。

一个日本兵带着大狼狗,与追兵们在山沟处汇合,随后,大狼狗找到了血腥味儿,立刻带着他们追赶了上来。

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人狗叫吼,两人不得不再次狂奔起来。

这条黑背大狼狗十分好战,知道目标就在前方不远,开始不耐烦起来,反复对着饲犬员吼叫着,示意他放开了狗绳。

这日本兵问了下情况,知道前面追的是一男一女,武器只有一把剌刀,就把受过严格训练的大狼狗放了出去,准备用军犬拖住王洪二人。

据说,日军在侵华战争中使用超过10万条军犬,918时,东北就有250条有编制的军犬,清一色的大狼狗。

日本军犬有专门传送命令的,也有追踪咬人的。配有专用的防毒面具,速度能达到25公里,可以运送360发子弹,四五分钟就能咬死一名成年人。

狗食更是一个月要花十几块现大洋。每天7两鲜肉或者8两沙丁鱼,大米和麦子要8两,外加蔬菜4两,还有各种口味搭配,远强于‘吃草’的日军。

这些大狼狗也在战争中回报了日本主子。残害了无数中国人的生命不说,很多时候,作战布局,移动埋伏,都被这些畜生提前发现了。

王洪正拉着一瘸一拐的赵婧之疾走,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他一回头,看到一条大狼狗已经跃在半空中,正张着血盆大嘴,对着赵婧之后背扑去。

赵婧之浑然不觉,可王洪的头发汗毛瞬间竖立了起来,情急间扣住前脚猛的一蹬地,身子借力急转,拉着赵婧之的左手一用力,把她抱到怀里,手中的剌刀对着那狼狗的肚子就砍了过去。

大狼狗在空中伸展着,无法借力,狗眼睁睁的看着它的肚子被这一刀斜斜的开了膛,哀号掉到了地上。

落地时,这狗习性把四肢先落在地上一撑,这倒好,刀口里哗啦啦滑出一大坨东西。

一股浓厚的腥臭味迎面而来,白的、红的、黑的、黄的、绿的、粉的,一大堆油腻的内脏冒着泡儿摊在了地上,吓的赵婧之一下抱住了王洪不肯放开。

那大狼狗暴虐之极,都这样了,还奋力的最后站起来一次,然后就软软的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却还凶猛的瞪着两人。

王洪见这狼狗不能动了,没再理它,搂着赵婧之就要继续往前跑。

赵婧之被这狗一吓,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身子从他手中滑脱,软软的坐在了地上,认命的低声哭诉:“我走不动了”。

看到赵婧之那苍白的脸庞,微闭的双眼,王洪只好弯腰抱起她继续往前跑……

陡坡与树林间有一片浅草地,象一片毛茸茸的地毯,从树林斜斜的漫到了陡坡的腰间。

青黄招摇着,远望过去,平平坦坦的,一览无余。

陡坡下,却有个视线不及的小坑。

只有站在坑边,才能看到狭长的小空间里,王洪和赵婧之互拥着,蜷缩在里面。

听着不远处日本人的声音,赵婧之惊魂未定,眼前不断浮现着刚才的幕幕影像:

被他抱在怀里飞奔,日本士兵瞄向自己开qiāng的样子;子弹打在树枝上爆开、打在石头上怪叫的弹走、打在地上冒出的土花;两个狰狞淫笑的日本兵拖着自己的恐怖;他一扑而过后,日本兵被捅倒在地,死前挣扎求生的样子;跑不动了的绝望;在脸与地面接触前,被他一把挟起的庆幸;让人反胃的日本兵和那大狼狗的尸体;

最后,定格在,他提刀站在面前,树林透过来的一缕阳光照在那高大威武的身躯上。

赵婧之忍不住象要把自己融到王洪身体里一样,缠抱的更紧了些。

虽然她在二十分钟前,根本不喜欢、不搭理这个假装偶遇邂逅的王洪同学。

可现在,两人的脸贴到了一起,她紧抱着他,而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腰上,更可怕的,是的两人纠缠在一起腿……

赵婧之羞涩是羞涩,可经历了被日本兵拖到小胡同里这一遭,又被子弹没停歇的追赶,拼死跑了十里山路的她,只有这一个依靠。

形势逼人,她没有选择。

王洪抱住她,她顺势也抱了回去,还抱的更紧,那一刻,一个念头闪电般的转了出来:不死就嫁给他。

想通了,她就觉得这姿势没有了任何的违和感,放开了身心,只想待在他那宽厚的怀里多歇一会。

王洪压着的肺里传来的火辣,微喘着倾听着四处的动静。

右手的剌刀插在草皮下,手指微动着,随时准备着暴起一击。

怀中,赵婧之贴着的太紧了,柔柔的,嫩嫩的,让他总是想啃上一口,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他忍了又忍,只好把注意力转到了手中的剌刀上。

砍死了条狗,让王洪想明白了‘拳不离手剑不离身’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他心道:还好跑不动时也没丢掉这家伙,刚才要是空着手,那麻烦就大了。

这把剌刀刚磨过,刀刃只开了一半多,磨的很小心,很锋利。

白磨的刀条,依稀可见的打磨纹理如同布纹般,钢口比从小到大见识过的,铁匠打各种的腰刀、砍刀、青龙偃月刀、短刀、攮子、bi shou都要好上很多。

带着卡簧的鸟嘴型刀柄,握起来很舒服。

刀长半米,跟宋剑差不多。可刀条上开着血槽,比厚脊的宋剑轻上很多,做不出破甲剑法的硬朗动作和双刃技巧。

杀人的好家伙啊!

可惜,现在武艺再好也只能用来贴身近战了。

短短的时间里,王洪经历了用偷袭方式杀人见血,和被子弹追的满山跑,一下就打破了他从小到大,以为武艺高强就能仗剑江湖的梦想。

一路上没有被子弹打中,主要是有东西遮挡。

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命大。

总不能次次命大吧?

王洪终于明白了姥爷不再死守家传武技的原因,却也有了自己的困惑:难道面对日本兵,练一身武艺,却只能近身捅人?背后偷袭?砍大狼狗?

这时,四处都传来了铁钉军鞋踏出的沉重脚步声,有一个日本兵走了过来。

草坪看过去,一目了然的样子,让这个日本兵扫了几眼,就把视线转向了树林方向,脚下慢慢的走着,四处寻找着可疑的地方。

王洪收住心思,与赵婧之同时摒住了呼吸。

这个小坑也是走到近前才看到的,两人的心里都祈望着,能躲开这些日本兵。

赵婧之心里在向各路神仙许着愿,可脑海映出来的,却想着王洪站在他面前,身披晨曦的模样。她听着日本兵的脚步声,闭上眼睛,死死搂住王洪,认命的等待着。

这时,她才发现,与喜欢自己的人相拥死去,仿佛没那么凄惨。

王洪却在难受中,日本兵的脚步声很大,却离他们还有些距离。

可怀中的赵婧之搂的实在太紧了,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动不得,更也推不得。

有些窒息的感觉,让他紧张中却也暗自苦笑,两人这是同命鸳鸯啊!

搂的这么紧,被发现了,连反击一下都不能。

生没同衾,死却同穴。

想到这里,王洪索性放开了手中的剌刀,也抱住了怀中的女孩,脸贴在了一起,一起等待命运的判决。

时间似乎停顿在那里。

来来回回走过了几拔搜索的日本兵,不时传来日本兵对着不好进入的地方开qiāng和喊叫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才稍远去了一些。

二人这才松开些,让自己透口气,却看到明明秋高气爽的天气,两人都满身是汗。

赵婧之紧贴着王洪,这姿势说不清他们谁在抱着谁。对她而言,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记住了王洪味道,习惯了贴在王洪身上的感觉,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这个男人。

王洪闻着身边的淡淡的清香,却挺起了脖子,侧耳倾听着远近的声音。

那专注的样子,吸引住了赵婧之。

她看了会王洪的侧脸,思绪就飘忽了起来。

要是没有日本人追着,自己与他会不会这样哪?要是躲过日本人,会与他自由恋爱嘛?家里人知道了会说什么哪?……

想这些很费神,很快,她便放空了脑子,身子缩了下,闭上眼睛,贴在他的胸膛上,安心去听他那有力的心跳。

王洪听着日本兵的声音,感觉到有人在守在高处的,有人分散在四处搜索的,近处倒是没人,这才轻吐了口气,用极小的声音说:“先别动,我们在这里躲到天黑再出去吧,到时先去你家里看下什么情况”。

赵婧之只是在他怀里微嗯了一声。

王洪说完这话,却发现,不太容易躲。

这才上午八点多钟,距离到天夜还有十几个小时,两个人就窝在这里?

日本兵并没有远去,两人只能保持这个姿势。

很快,气氛就从暧昧向亲密转变着,赵婧之感觉到了某些变化,随着炙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她胆怯起来,想离开些距离,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悸动,让她期待着……

第六章 生死之间有大机遇

突然,公园入口处传来了一声狗叫。

两人一激灵,赵婧之吓的坐直起来往外看,刚才那条大狼狗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洪也叹了口气,有这畜生在,又能闻味儿,又能听动静,不走是不行了。

无奈的拨出插入草皮中的剌刀,看四周没有日本兵的身影,轻轻爬出了小坑,拉赵婧之,蹑手蹑脚的往来路潜行。

身后,传来时断时续的声音,日本兵们在那里说着什么,中间还夹杂着声声狗叫,吓的两人一路提心吊胆。

大狼狗死去的地方,地上只留下了一滩血迹。

王洪突然念头一闪,想出了个主意。他在这摊狗血的周围用草皮浮土擦着剌刀上的血迹,擦了一大圈,直到日本兵和狗叫声近了,这才在附近找能藏住人的地方。

在日本人走过来前,抱着赵婧之就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

不得不说,女人只需要个合适的理由。

赵婧之坦然的偎靠在他身上,仰着大眼睛,看着王洪的一举一动,很快把这大男孩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王洪手足无措的样子,赵婧之突然忘了正往这里赶来的日本兵和大狼狗,恶作剧般的继续用眼睛看着王洪,她要看这个大男生到底会不会害羞脸红。

可惜,没等她看到王洪的脸红不红,人吼狗叫的声音就接近了。

王洪抱着她把头低了下去,两人的脸又贴了起来。赵婧之用力的蹭了下王洪的脸表示不满,便乖乖的把头埋在他身上不动了。

后面追来的这条大狼狗根本不知道要追的目标是什么,只能凭着陌生的气味和动静来寻找目标,可追到那条狼狗被开膛的位置上,它嗅出了四处都是同伴的血味,不知怎么就激动了起来,带着日本兵,顺着山路就冲了下去。

王洪见日本兵跑了过去,想到公园那里有日本兵守着,往后山又是几处断崖。便壮着胆子就缀在了这几个日本兵身后,一路找着能遮挡自己身影的地方,慢慢走到离路边不远的树林边。

在一处草丛前,王洪听到了日本兵都跑到了山下,就探出头,往山下看去。

远处的学校仍然安静,这让他的眼睛有些不舍。不由的把头探出去多些,却又看到山脚下有一辆军车,古怪的样子象在小汽车上扣着蒸锅。

等他仔细看过去,才发现车边的日本兵已经有人用手在指着他的方向了,赶紧缩头回身,拉着赵婧之就往回跑。

看到他的两个日本兵们边举qiāng瞄准,边大声喊叫,对着草丛中隐约可见的两个人影开了qiāng。

那薄皮装甲车立刻把车头转了过来,机qiāng手不等qiāng口转到两个人的背影,就勾动了板机。

两人先是听到了几声qiāng响,子弹嗖嗖的,贴着身子,从背后跑到了身前。

王洪咬着牙,拖着赵婧之就往树林里跑。

qiāng口之下,后悔没有意义。

先抢在子弹打中之前,跑到日本兵看不到的地方再说吧。

可突然间,似乎起了龙卷风,身后哒哒哒的qiāng声传了过来,周围树枝乱荡,木渣乱飞,石面上不时弹出颗流弹怪叫着,胡乱飞去。

王洪终于知道为姥爷为什么常说一身武艺已经用不上了。

步qiāng一发一发的打过来,已经把人吓破胆了。

可机关炮,一扫过来就是一面,连串的声响,直接让人陷入无处可躲的绝望。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当一群群的小小黑点,似乎伸手就能抓到般,在身边流萤样的飘曳而过。

只有与它们接触的物体,不管是人,还是树木,还是石头……

才知道这些小黑点的獠牙是多么的无情。

弹雨中,两人汗毛竖立。

眼前一棵尺余粗的大树被子弹扫过,噗嗤噗嗤的,在齐胸的位置出现了几个黑洞。可王洪清楚的看到,树的身后,开了一大团的木屑花。随后,大树就原地分成两段,慢慢的,向后倒了下去。

生死让王洪感觉到恐惧,可还有勇气去跑,去躲。

见到这树的模样,他下意识的把自己想像成这棵树,身子一顿,想都没想,拉着赵婧之转向,冲向了南坡。

他知道坡下面的火车道上,有日本兵巡逻队。

这会儿,他宁可冲向巡逻队的那些步qiāng,也不想被连珠的机关炮扫成几截。

赵婧之跑了两步,就摔倒在山坡上。

王洪吓了一跳,以为她被子弹打中了,立刻把她抱在怀里,心急之下,不管不顾的在赵婧之胸前摸了几下,赵婧之被他摸的一激灵,抱住他就喊:“我没事,快跑,快跑”。

王洪见她说没事,紧张的抱起她,用尽全身力气,向山下狂奔。

日军那个机qiāng手打了几个连发,见小黑点要往山下跑,他就勾着板机把qiāng口追了上去。

可两个小黑点突然一闪不见,他以为打中了,就把qiāng口固定在那里,机关炮勾着,子弹雨一般在山脊上犁着,直到一板子弹打光。

却不知两人从他视线里消失,只是视角问题。

王洪也不知道山棱拦住了子弹,抱着有死无生的心,一路冲下山坡。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奔跑中,王洪只感觉眼前天昏地暗,一切都没了色彩,声音时断时续的,两条腿机械式的跑,跑,跑。

顾不上前面的景物在摇晃,更顾不是其他地方也传来的qiāng声,手上越抱越紧,脚下越跑越快。

跑着跑着,脑子突然空了,意识象别人那样,旁观着自己。

王洪吓一跳。

我死了?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却发现脑子仍然在控制身体,手上的女孩还尖叫了一声,他这才知道是场虚惊。

来不及想这是什么情况,便又回到了子弹追击的现实。

他费力的做着深呼吸,使劲的抬起腿奔跑,却在心想:死就死,杀了三个,还跟漂亮的女同学一起死,值。

赵婧之满脸泪水抱紧着他,眼睛闭着,小脸儿却一个劲儿的摩擦着他的脸,恨不得把自己揉进王洪的身体里,这一刻,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与王洪在一起。

快跑到铁轨边时,王洪已经喘不过气来,他使劲的深吸了一口气,却引的气机牵动,命门一热,热流涌了上来,一口气吐出,嘴突然一张,长啸起来。

狂野彪悍“啊~~~”声,惊住了铁轨边的正在瞄准他开qiāng的日本兵。

几个日本兵看到王洪抱着个女人,象疯子一样呐喊着,冲锋一样的舍命奔跑。

那声音不尖锐,也不高昂,却带着一种剌入灵魂的震慑,象被虎狼盯住般让他们心中发颤,个个忘了推上子弹继续射击。

直到王洪拉着啸音冲过了铁轨,冲下了铁道边的大坡,直到声音消失,几个人才想起来继续开qiāng。

可这时,两个人已经冲进了市区,跑进了胡同里。

直到这时,一个日本兵才醒悟了过来,他迟疑的问着同伴:“这是人类的喊声吗?”同伴无法回答,只能横了他一眼,默默的检查dàn yào。

在一条无人的小胡同里,王洪终于力竭,他放下了赵婧之,自己立在那里开始打起哆嗦来。

赵婧之看到不远处有一户小作坊的木柴垛很大,指给王洪看,却发现王洪的样子不大对劲,就拉着王洪躲了进去。

在木柴垛的空隙里,王洪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qiāng林弹雨中,他抱着赵婧之奔跑,用尽了一切潜力,现在连个小指头都动不得,全身的肌肉筋腱如波浪般,成条成片的痉挛起来。

长年练武,他知道在这时候必须活动开身体,可偏偏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赵婧之在边上,顾不上管自己的脚,看到王洪的样子,心痛的贴着他的脸,小声问:“没事吧?”

王洪从牙缝里说了句:“扶我站起来”。

赵婧之看到他那有些狰狞的面孔,心里一慌,不敢问为什么,转身王洪身后,拼命的抬着王洪的后背,硬把王洪搬的坐了起来。

又架着王洪的腋窝,几次之后,王洪也挣扎着用手抓住边上的木柴,这才强行站立起来。

他站定后,就一处处的活动筋骨,赵婧之只看到他每一动都似强忍着痛苦,却看不到衣服下,肌肉或是缩成团或是扭曲着,每动一下都急剧颤抖的样子。

王洪全身剧痛无处不在,呼吸一下都会痛彻心神。这种情况他从没听说过,只能咬牙抻筋拔骨。

他没注意到,每活动开一处筋腱都会挤出很多白油一样的汗水。

王洪不知道,他这是碰上了大机遇。

这汗水有大来历。

刚开始练武时出的汗水都是大汗淋漓的,这类汗水是从肌肉筋腱中拧出来的杂质,色浊味臭,这是入门的易筋过程。

过了几年,掌握了其中的窍要,就变的微汗薰然,汗清微咸却无味,这是蒸血。

这次,他的汗水是骨髓里蒸出来,白膏一样,带有些甜香,却是碰到了洗髓。

游离在生死之间,是武人最大的机遇。

王洪的抻筋拔骨动作不够全面,大筋腱很快就活动开,可还有不少地方拉扯的不够深度,让他不得不想尽办法去活动那些平时注意不到的位置。

越微小之处,越是平时练习不到的地方。

机遇,让身体直接说话,让他窥见到了身体的精微之处。

正街上,日本人的汽车拉着响笛跑来跑去,却没有士兵进入胡同里搜索。幸好这样。真要有日本兵走到附近,他也无力反抗。

普通的抻筋拔骨慢慢演变成了吐纳导引术一样,呼吸配合着身体的折叠。只有这样,才能触到平时不察的身体精微细致处。

王洪不由的把心神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拨。

前前后后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这才把身体全面的活动开。

此时,他的皮肤上,已经如同抹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清膏。

赵婧之一开始很关心王洪的状态,后来看到他一直在运动,并且脸色越来越好时,总算放下了担心。

直到脚开始针扎一般的疼痛,打断了她对王洪那动作的好奇。

小皮鞋一脱下来时,赵婧之看着肥鸭子般的脚丫,傻了眼。

第七章 炮制通缉令

安市公署里,转到这里办公的宪兵队长加藤,收到了八道沟有三名士兵被杀的消息。他立刻喊来了刚归建到宪兵队的情报官迟田纯平。

刚刚占领安东,加藤手里的事情非常多,他只吩咐了一句:“迟田君,拜托尽快抓到凶手结案,一定要让中国人知道敢与大日本帝国做对的后果”,随后又拿着电话忙了起来。

迟田纯平见状没有多说,“哈伊”一声,接下这个案件。

心里,却憋了口气。

情报工作再有成绩,也没法拿出来给人看。他正需要这样的机会表现一下,让新长官、新同僚们看看自己在情报工作之外的实力。

当他带着一个分队的士兵走出公署时,几百米外的突然响起了步qiāng和机qiāng的声音,qiāng声密集的,让他们的脚步不由的顿了下来。

日军很少这样使用火力,演习都很少见。

迟田纯平觉得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件,立刻派了个上等兵跑过去查看下,自己带人赶到了事发地点。

守在现场的几个日本兵,对事件的起因也不知道。

他们开着汽车巡逻,远远看到这里有个士兵倒在地上,下车后发现了这三个士兵的尸体,前面几个士兵看到了凶手,便追了上去。

他们在山下只听到qiāng声不断响起,位置也不断的移动,具体的情况却不是很清楚。

经这几个士兵的现场清点,三个当场毙命的日本兵尸体中,随身物品只发现少了一把剌刀。

此外,就是发现了赵婧之掉在地上的书包。

这几个士兵猜凶手应该这是这一带的居民,可人手不够搜查,只好先把这一块街道封锁了起来,等宪兵队的人过来调查。

迟田纯平听到报告后,点了下头,就去查看被杀害的日本兵尸体。

三具日本兵尸体都放在原地,他带来的士兵开始对现场进行拍照。

迟田纯平在两处现场来回走上几趟,脑海里就形成了一个场景。

凶手先抢了胡同外这个士兵的剌刀,将其剌杀后,又追进胡同,从背后偷袭了一个士兵,又从正面杀掉了另一个士兵。

三人的伤口都在要害处,躯干喷出来的血迹中,都混杂着内脏碎块。

他盯着这伤口看着,看着,眼光就阴鸷了起来。

日本人对刀法统称剑道。而军队里,剑道改良成两手片刀术;骑兵使用马刀,叫片手军刀术;qiāng与剌刀结合叫铳剑术;单拿剌刀叫短剑术。

这手短剑手法,日军的短剑术里没有,剑道里的小太刀术里他也没听说过。

情报专业出行,注重观察细节、习惯以小见大、精通武技的迟田纯平,居然从中看出了武技上的区别。他从血迹中有内脏碎块,推理出来两个结论:

这种在利刃剌入后,经搅动再抽出的方式,不是单刃刀的手法,应该是中国式剑法或者其他两刃类武器的特性。

三个人都出现了这种情况,说明凶手长年练习这种武技,以至于形成了身体习惯。

迟田纯平不由的想起关于安市武术圈的情报资料,在这些中国拳师中,擅长使用短兵器格杀术的,只有王洪一个。

王洪用的是刀法,会是他吗?

这时,派去查看机qiāng交火的上等兵跑了回来,他报告迟田纯平,刚才装甲车射击的,就是在这里杀害三名士兵的凶手,凶手已经潜进市区内。

只是那边人手不够,无法在市区里搜索,只能放弃追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日军在安市只有200多人。除了铁路要巡逻外,多数人都派去守在公署、警察局、电报房、银行、银号、税捐局这些要害部门。余下不多的士兵,只能坐着汽车跑来跑去的展示兵力。

连迟田纯平都归建到了宪兵队,加班加点的忙着,可以说,能用的人手都用上了。

市区街道多、胡同多、人家密集,想从十几万人口中找到两个人,全部日军投进去也不够用。

上等兵在那边询问了凶手的模样。一路追击的士兵说,他们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从现场逃离:男性,年龄不大,手里提着抢来的30年式剌刀,熟悉地形,体健力强,抱着那个女性也奔跑飞快;女性短发,穿了身学生服。

迟田纯平听到熟悉地形,奔跑飞快,看了眼正在抬走的三具尸体,立刻认定:凶手就是王洪。

从时间、能力、手法、对地形的熟悉、能奔跑,以及为什么抢了把剌刀才开始杀人这些条件和因素上,除了王洪,安市没第二个人的可能。

王洪具备能力,这不用说了。这手短剑术只有长年练习的武士,才能在搏杀中顺手用出来。有这手刀法的,安市也许除了王洪,还有可能隐藏其他未知的能人。

可作案时间、熟悉地形、擅长奔跑这块,非王洪莫属。

别人会起大早,天天在这几座山上奔跑?

抢剌刀的原因迟田纯平知道的更为详细。

虽然他不知道王洪练的是古老的破甲短剑,可他亲眼见到王洪拿个木棍当刀,与一般习武之人都用自己的兵器完全不样。

所以,王洪才会在手无利器的情况下,先抢走剌刀,再开始行凶杀人。

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至于那女学生,应该是事件的引子。

想通是谁是凶手,迟田纯平就拿过赵婧之的书包,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让士兵们去把这街道上的保长先找过来。

凡是保长,家门口都有个牌子。

很快,保长就被士兵兵带了过来。

迟田纯平客气的对这保长说:“你好,我是宪兵队的迟田。各保长要参加安市地方治安维持会,王县长的通知收到了吧?”

这保长知道安市现在被日本人统治了,也收到了通知,赶紧点头哈腰的说:“收到了,能为地方治安服务,在下不胜荣幸”。

迟田纯平见这保长对日本人没有什么不满的样子,就说:“不好意思,得麻烦你提前工作了。就是这里发生的事件,我需要你的协助”。

保长腰弯的更厉害了:“长官有何吩咐,在下一定尽力”。

这不是他的客套话,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做这个保长久了,瞒上欺下、过手抽成,管着近两百户人家,凡是用得着他这个保长的,吃拿卡要都成了惯例。

这里面的好处已经让他忘了良心是什么,见日本人也要依靠他,马上欢喜的抱上了新大腿。

迟田纯平把书包拿了过来,指了指着作业本上的名字,让这保长寻找。

这保长倒是记得这新来的漂亮江南女孩,马上说对日本人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们过去,请”。就在前面带路,引着迟田纯平和日本兵直奔赵家。

赵婧之的家人已经知道日本人占领了安市,想去学校把女儿喊回来时,却看到有日本兵被人杀死在街道上,随后就被日本兵赶回了家里。

家人们正在担心时,保长和日本人找了过来。

一行人进入赵家没两分钟,赵婧之就对上了号。

迟田纯平问清了赵婧之的基本情况,让赵父拿出她的照片,让保长陪着几个士兵守在赵家等赵婧之回来。

他就带上余下的士兵赶到了高级中学。

学校里只有王洪的一铺被褥,再一问,王洪大早上出去跑步,到现在也没回来。

迟田纯平只是来求个佐证,让学校交出王洪的照片,再要求学校的人,见到王洪要立刻报告宪兵队,转身就回到了安市公署。

他把整个事件向加藤队长做了汇报。

看到迟田纯平有理有据的把案情起因、过程、结果、追捕情况和凶手情况依次做了分析,把加藤队长说的眼睛直发光。

加藤在心中称赞着:这种擅长推理破案的神探可不常见,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应该给这个年青精干的中尉更多的机会。

等迟田纯平汇报完毕,他给予迟田纯平大加赞赏,把整个案件的后续,都交由迟田纯平全权处理。

迟田纯平不好意思说出他与王洪比过武,所以才对王洪了解这么深。腆着脸,接受了赞赏,转身找了个房间,开始起草通缉令。

要落笔时,才发现这事件不大好写。

在918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因为强列态度不明,日本人做事非常小心,不敢留下明显的把柄。抓人、杀人,都有模有样的走军事冲突、刑事案件、民事纠纷的流程。

迟田纯平不可能把日本兵的所作所为写上去。他在屋子里转了半天,一拍脑袋,干脆就把事件反转了一下吧。

坐下来,提笔就写:

“通缉令

王洪,安市高级中学学生,年龄19,身高175公厘,山东登州府人。西元一九三一年九月十九日,强掳民女时被路人发现,其执刀将三名日本人杀害,挟持赵姓民女逃离现场。令特悬赏购缉,倘能捕获者赏小洋500元,报信因而拿获者,赏小洋200元。凡诸人有知其下落者,即行报告日本国安市宪兵队可也,赏格是实此论。

安市宪兵队”

迟田纯平第一次写通缉令,他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觉得哪里写的有点不对劲儿,就起身在屋子里转着圈儿琢磨起来。

按这个通缉令发出去,谁也认不出王洪,通缉令上应该放上照片。

有日本人的字样也不妥,中国人可能因为反感,而不去报告。

可安市没有能把照片转印到纸上的印刷厂,冲洗照片要花很多钱。倒是可以找个画师,把照片上的王洪画出来,再印到纸上。

可这样,王洪一见到有画像,转身就跑了,这通缉令还是起不到缉捕凶手归案的作用啊?

迟田纯平越转转快,头都快晕了时,灵光一闪,立刻坐下来重新写了一份。

“通缉令

甲,画像,王洪,安市高级中学学生,男,年龄19,身高175公厘,山东登州人。

乙,画像,赵婧之,安市女中学生,女,年龄18,身高160公厘,江苏苏州人。

西元一九三一年九月十九日晨,二人在街头不雅,恼于jiān qing被路人围观,当街杀害三人,现已逃脱。令特悬赏购缉,倘能捕获者赏小洋500元,报信因而拿获者,赏小洋300元,只拿获一人减半。凡诸人有知其下落者,即行报告日本国安市宪兵队可也,赏格是实此论。

安市宪兵队”

这回,他总算满意了:

先是隐去一切有损大日本帝国声誉的信息。

单通缉王洪一个人,他武艺高强,不好抓捕不说,最重要的是王洪想跑就跑了。给王洪安个共犯,还是个女学生,想跑也不那么方便。

因jiān qing杀人,这罪名嘛,够让他们两个名声臭的了,有些正义感的人,见到他们也会去报案,多好!

这个女学生嘛,王洪要是不管,好听的罪名还有好几个。到时,拖这女学生出去游几次街,王洪这辈子就人见人打了。要是管这女学生,呵呵,女人那么麻烦,肯定会想着回家看看,守在她家里的士兵正好一网打尽。就算不回家,带个女学生在外面,行踪就别想藏住。

最大的可能,这王洪躲不下去,带着这女人跑回原籍,可这通缉令还是也可以有理有据的,让民国政府把人交出来。

迟田纯平不愧是间谍出身的中国通,对中国人的人文风俗了解的一清二楚,转眼间就制定好了如此阴险的通缉令。

“啪,啪,啪”

连迟田自己也在为这灵机一动的聪明鼓起掌来,他陶醉的欣赏了一会,就拿着这个胡编乱造污蔑陷害的通缉令就跑去跟加藤队长汇报。

加藤抽出时间,把这篇通缉令一扫而过,心里一笑,这个迟田纯平的文笔还不错,顺口说了句:“迟田君,用心了”,当场签字同意。

没有王洪和赵婧之的踪迹,也没有那么多的兵力,更没有王洪社会关系的情报,迟田纯平就没做太多的抓捕安排。

由那个保长陪日本兵守在赵家不动,等着那个女学生回家。考虑到王洪武艺高强,可能会陪在那个女学生身边,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把两个人一网打尽了。

至于学校那里,学生老师不少,环境复杂,派兵也难蹲守。只好派了个以前的眼线,一个qin ri的汉奸警察,住到学校里盯着。

最后,他亲自看着那画师把照片画成线描小图,又安排了将这个通缉令,与日本关东军司令本庄繁名义颁布的安民告示,一起连夜赶制,准备好了张贴的人手,这才舒心的回到公置里。

他估计着,大概半夜就能印好,明早一贴,安市大街小巷就没王洪和赵婧之的立足之地了。

第八章 有家难回

等王洪身体完全活动开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日本人的军车鸣叫着喇叭,一趟趟的在正街上转着。

赵婧之守在边上,一开始还担心日本兵跑进来抓人,后来听麻木了,也就放下心来。

可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她早就口干舌燥了,见王洪不再做那些古怪的动作,就想着,先找点水喝,要是能躲过日本人,就回家看看。

王洪终于把筋骨和腑脏都活动到了,感觉到身体有些不一样,见周围没什么动静,赵婧之还在那里揉腿揉脚,便抓起剌刀,在原地挥剑。

赵婧之看着他拿着剌刀挥来挥去,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这是你家的绝招吗?”

王洪感觉到对身体的控制更加细微,身法启动的速度似乎快了些,知道自己过了道生死关,武功提高了。

虽然武功再高也不能跟子弹硬怼,却也放松了些心情。

便开起了玩笑:“是啊,只能关门在家里练的,传媳妇传儿子,不教女儿,外人看了得杀人灭口,你说你怎么办吧?”

“信你才怪”,赵婧之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娇羞的白了他一下,又说:“身上好了吧?这周围哪有水井?我渴的不得了”。

王洪看了下太阳和影子,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中午,想到赵婧之一直守在他身边,便立刻拉着她去找水井。

赵婧之任由王洪抓着手,眼睛却不时瞄过他,心里暗暗的寻思着,怎么跟家人介绍这个男同学。

等两人喝完了水,王洪又提了桶水,转到墙角后,光着膀子开始冲洗。

赵婧之不渴了,可脚在走了几步后,又开始了扎心的疼痛,那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等王洪冲洗回来,她忍不住说道:“我去买点吃的吧。那个,我脚肿了,把你的鞋子给我穿一下,还有,你,不要离我太远”。说罢,就低下了红红的脸。

江南裹脚的风气已经淡了很多,凡上学的女学生都不裹脚,可习惯上,女人的脚依然只给丈夫看。

赵婧之这话,还真没把王洪当做外人。

王洪没有那么敏感,刚想说他去买,突然发现这里离李帅的家不远,就说:“我带你去个熟人家躲着,中午就在他家吃饭吧。到天黑了,我从山路送你回去”。

赵婧之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可走了两步,就脚痛的就苦起脸来,下意识的抬头望向王洪。

两人眼睛一对,王洪二话不说,就把她抱了起来。

赵婧之这是第一次在没有日本人追着时被王洪抱着,一下子脸红了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真得嫁了!真得嫁了!

羞的把脸埋在王洪怀里,也没注意到王洪躲着日本人钻过了多少胡同,过了几条街道。等到王洪把她放下来时,还觉得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却依然扶着王洪不放。

李帅住在他家的米库里,顺便在后院练武。他正在舞刀弄qiāng的,听到了敲门声。

开门见是王洪,一下高兴起来。也不管王洪后面跟着个大姑娘,门都不让,就说:“赶紧教我几招”。

王洪不接他这茬,直接说:“饿了,先整点吃的来”。

李帅也不多说,转身就跑进家里。

王洪拉着赵婧之进了后院,关好后门,又从李帅屋里搬出两张椅子,把剌刀往墙边一放,就让赵婧之坐下来等着吃饭。

赵婧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要不是王洪提前说这是个熟人家,她还以为到了王洪家里了。

李帅家里人还没吃午饭,李帅就把刚出锅的土豆丝、馒头、甩袖汤,放到锅盖上,就全端到后院来了。

李帅的母亲吓了一跳,追着问,李帅才回了一句:“真师父来了”。他母亲莫名其妙的,跟到了后院,看是王洪带着个大姑娘来作客,这才打了个招呼,退了回去,重新给家人做起饭来。

王洪让赵婧之不用客气,他也动了筷子。

李帅在边上陪着,吃了个馒头就坐不住了,抓耳挠腮的,好不容易等两个人吃好了,这才说:“王洪,我说真的,先教我两招”。

连赵婧之也看出来了,这李帅啊,别的事都不在意,一心想学武,是个武疯子。

换到今天之前,王洪会应付一下,教些差不多的就算了。

可被子弹追的满山跑,见识到子弹的威力之后,王洪的观念变了。

既然练多少年也不挡不住子弹,再抱残守缺下去,那就成了笑话。

他心中也压着这个大疑问:

面对子弹,国术,到底能干什么?

心里便少了些持技自珍的坚持,李帅再一提,就答应了。

姥爷教他用刀法掩饰剑法,刀法自然也差不了多少,足够教李帅。

李帅看王洪答应了下来,赶紧说:“先教我一招”。

王洪无奈的看着他,这家伙人品相当不错,就是一说起武艺来,什么都忘了。

他有些纳闷,是不是练武的人都这样啊?

自己都十**了,只有这两个月才知道正眼看女孩子,见到赵婧之就如见到仙女般,一下就被迷上了。这李帅,二十好几了,媳妇都不找,还在四处找人学艺试招。

只好跟李帅说:“学刀得先找把能用上两三年的刀”。

李帅连声应着好,抓起武场里的鬼头大刀,摆弄一下却不满意,恨不得立刻出去让人打把新刀。

他欢喜的小武场上转了半天,等这股兴奋劲儿过去了,才想到王洪带来的女孩子。

便看着王洪,指了指赵婧之。

王洪见到吃完了饭半天了,这家伙才想起问这事,无奈的看着这个武痴,叹了口气,指着剌刀说:“我这儿出事了。我救她,杀了三个日本子,在你这儿躲到天黑,就送她回家,我也准备准备就回山东。你跟你家里人说声,别说出去”。

李帅抓起剌刀,看着剌刀上隐隐可见的血迹,敬佩的五体投地,连声问:“北边机关炮哒哒的,是追着你们打的?”

王洪点了下头,说:“日本子可能人不多,我跑进城里就不追了”。

李帅激动的又问了几句,这才转到前屋,跟家人说了声。可回来没坐一会,就又开始缠着王洪,要先学两个刀式。

王洪被他磨的没办法,只好先教了个身步法。

赵婧之矜持的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王洪教李帅,脚下,却把小皮鞋后跟踩了下去,当成了拖鞋。

一下午,正街上都是没完没了的汽车鸣叫声,赵婧之干脆就坐在那里养着脚。偶尔,看一下或是坐着和李帅聊天,或是提着剌刀演练的王洪。

可每看一次,心就乱一次。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家人说起他。王洪要是回山东,那是该送送他,还是……

后面的事情她想不下去了,分别又不舍得,跟他走又没这勇气。

在李帅家吃完晚饭没多久,天就黑了下来。

王洪带着赵婧之出了门,借着夜色,小心翼翼躲着街上的、铁路上的巡逻队,转到赵婧之家的附近。

九月的深秋,鸣叫的动物和昆虫都带有尖锐凄意。王洪有些伤感,赵婧之一回家,他就得准备回山东了,也许,就此一别,天各一方了。

突然间,一片qiāng声,隔着元宝山传了过来。

那是九道沟的方向。

两人一下紧张了起来,直等到qiāng声停下来,就有了些心惊胆战。

赵婧之慢慢的、无声的带着路,却站在胡同口看着家里的大门,犹豫了起来。她既急迫的想回到家里,却又怕家里有日本人,另外也有些不舍。

在黑暗中站了半天,就转到了家后面的胡同里。

家里只有爸爸妈妈住的后屋开着灯,她见周围没有什么异常,就带着王洪走近后窗。

到了这里,王洪不敢大意,靠在她身边,提着剌刀警惕的听着四处的动静。

可二人站了好一会,却发现屋里一直寂静无声。

赵婧之开始担心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呆立在那里胡乱想着,直到王洪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胳膊,示意着敲敲窗户,她才反应过来,胆怯的点了点头。

王洪就轻轻敲了敲后窗户。

屋里立刻传来了椅子的哗啦一声,不过没人过来开窗。

赵婧之正要自己去敲,只见里面的人大声的说话:“刘保长,我去拿包烟抽”。

王洪和赵婧之听到这声都吓了一跳,有保长守着?

赵婧之心乱如麻,有人守着,这可怎么办?

突然听到窗缝那处,她爸爸用极小的声音在说话:“之之?”

赵婧之抽噎着小声说:“爸爸,是我”。

她父亲语速很快的说:“小心点,外屋有日本兵守着。你跟王洪在一起?”

赵婧之愣了下,爸爸怎么知道他叫王洪?

她看了眼王洪:“爸爸,我跟他在一起”。

赵父长话短说:“之之,让他带你去上海找你三叔。不行就躲山沟里,等日本人不找了再回来看看”。

不等赵婧之说话,又补上了一句:“要是躲起来,你就跟他好好过日子,以后还有相见的时候”。

这句话,让赵婧之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出父亲为什么这样说。

不待赵婧之想明白,房间里面嘈杂起来,应该是赵婧之的大哥被赶了回来。

那刘保长走进屋里,对着赵父说:“赵老板,离窗户远点,别让日本人误会到你”。

赵父恨恨的看着这个刘保长,离开了窗户,跟坐在床里两个女人,赵婧之的奶奶和母亲使了个眼色。

赵婧之还想等一会,再找个机会多说几句,街道上却传来了日本兵巡逻过来的脚步声,王洪不得不拉着她往黑暗处走去。

赵父十分无奈。

傍晚时,刘保长收到了十几张通缉令。

他不怀好意的,拿着通缉令给赵父看,让赵父先掏三个日本兵的赔偿。

赵父看的目瞪口呆,乖巧的女儿,刚来安市两个月,就被安了这个罪名?谁信啊?

赔偿三个日本兵?那不是早上被杀的三个吗?

两下一对应,赵父立刻知道女儿是被污蔑的,恨恨的问了刘保长一句:“赔偿了,能让日本人离开我家,能让我女儿不上通缉?”

刘保长语塞了一下,想现编瞎话时,赵父已经不再理他。

可这通缉令却是实实在在的。

一家人被刘保长和日本兵关在一间屋子里,小声猜测了半天。

按照赵婧之出门上学的时间和路线,正好和死去三个日本兵重合。

赵父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人,他估计:不是那个叫王洪的高中学生救了女儿,就是女儿卷到他与日本人的什么事件当中。

只是,杀了三个日本人的大案子,善了已经没有可能。

lǎo máo子,小日本,什么德性,这时代在关外的人都清楚。女儿家进了日本人的监狱,还能活下去?

这才有了赵父对女儿说的这番话。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躲吧、逃吧,那怕是随便嫁人都比留下来强。

刘保长看赵父离开了窗户,就关上房门,在门口继续守着。

赵婧之的母亲小声问赵父:“之之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

赵父摇了下头:“来不及说的”。

奶奶躺在床里面,闭上眼睛想了会,说:“之之在我身边长大,胆子不大,更不是轻佻的性格。她能偷偷跑过来,我看,更象是那个王洪救了她”。

赵婧之的大哥不由的问:“这王洪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知道王洪在武术圈的名声?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赵家人也不去想这事情是什么原因起由了,只能祈求王洪带着女儿别被日本人抓到。

赵婧之无声的哭泣着,凭由王洪拉着她,慢慢的进了山。

王洪带着她转到了山后面,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看着赵婧之伤感的样子,知道有家不能回对她的打击很大,就翻肠倒肚的想着怎么能让她笑起来。

赵婧之父女的对话,用的全是吴音快语,他除了听清了赵父叫了句之之,其他的都没听明白,就说:“我以后就叫你之之吧”。

赵婧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马上想到了爸爸最后说的那句话。

“要是躲起来就跟他好好过日子,以后还有相见的时候”

第九章 说一声娶我

王洪好奇的问:“之之,你家人跟你的什么啊?”

赵婧之低不语,她还在想父亲为什么这么说。

王洪见她不回答,只好讪讪的坐在一边四处乱看。

月亮慢慢隐在云后,除了远处一点灯光,四处黑乎乎,王洪突然发现有件事儿他没想到。

没把赵婧之送进家门,这两个人怎么在外面过夜啊?

回李帅家的想法闪出就被他丢在了脑后,自己去借几宿还好,要带个女学生去就过份了。

搭个草棚子?还是做个地窝子?还是支个马架子?

他又发现,还不是一夜两夜的事情,赵婧之可能有一段时间得跟着他。

这,这,这可怎么办?

少年慕青艾是人的本性,见义勇为是武者的侠义,可把这二者,变成担负一个女孩子的衣食住行和安全时,王洪的脑子不够用了。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找些熟人借点钱,路上再找些活儿混顿饭吃,过夜找个背风的地方一倒,将就着回山东并不难。

可赵婧之是个大姑娘啊!

她吃饭睡觉怎么将就?

带她回山东?难。

留在这里等事过去送回家?也难。

王洪脑子急转着,可什么好办法都没有。

却不想,这一切,这正是由迟田纯平想要的结果。

赵婧之心乱了半天,慢慢的开始理顺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她的聪慧,不多时便明白了爸爸的意思:刘保长深夜出现在自家里,爸爸又说家里有日本人守着,肯定是日本人把王洪和她当成一伙的了。

家回不了,在外面,又得有个依靠。

所以,爸爸才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心乱成了麻。

有家不能回,天地都要抛弃自己了吗?

真的要远走高飞,躲到他乡与王洪结婚生子吗?

这年代不上学的结婚都早,按常理来说,她与王洪在年龄上操办婚事没有问题,可她总感觉恋爱结婚这些事情,离她还远,现在突然被命运强迫着,心生恐惧。

想来想去,赵婧之都没发现,在今天之前,她与王洪还是没说过话的陌生人。

过了好半天,她这才想到王洪问她话,小声了说了出来:“嗯,我爸爸让我们远走高飞”。

正在发愁的王洪闻言一愣,心想,远走高飞也好,躲开日本人就行了。

可某个窍没开的他,又去琢磨怎么给两个人找饭吃、找地方睡觉的这些细节之中,根本没去想孤男寡女远走高飞的意思。

见赵婧之还在低头伤感中,就安慰道:“之之,别怕,我们先在外面躲几天,等日本人离开了,我再陪你回家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就按你爸爸说的,远走高飞,过几年再回来”。

赵婧之无力的应了王洪一声:“好”。低头认命想:远走高飞就远走高飞吧,希望王洪能对自己好些。

王洪感觉到身边的赵婧之抱住了肩膀,便一刀砍断了那些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念头,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他看着远处火车站的灯光说:“之之,你等下,我到车站那里弄套被褥回来”。

说罢,提着剌刀,就站起身来。

赵婧之心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也跟着站了起来,拉着他袖子,就要跟着走。

王洪见她要跟自己一起去,诧异了下,很快又自以为是的明白了过来。他以为赵婧之是怕黑,不敢单独留在这里。

搬道房离火车站的主建筑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只有一个日本兵守着,王洪转了一圈儿就盯上了那里。

赵婧之在他身边小声问他:“要杀掉那个日本人吗?”王洪“嗯”了一声,跟赵婧之说:“我自己过去,你在这里等我,有qiāng响你就往山里跑”。

黑暗中,赵婧之使劲的白了他一眼,暗道:傻瓜!真要是qiāng响了,我能跑多远?

借着夜色,她鼓起勇气,抱住他的胳膊,又抓紧了他的手,靠在王洪身边:“我们一起,你别让qiāng响”。

柔软又温暖的手儿,让王洪开了半个窍。

早上两人的亲密接触,都是被子弹逼出来的,在某个时刻,两人还有着恋人一样的感觉。可等脱离了那个环境,女孩儿没有过主动。

在这时,赵婧之主动牵着、抱着、靠着,王洪再是个武痴子,再没接触过女孩,也知道了怎么回事。他一下心荡神摇起来。

娶了她~

娶了她~

娶了她~

这三个字在脑海里飘来飘去。

赵婧之看到王洪又站在那里不动,只好摇了摇他的胳膊,小声说:“怎么不走了?”

王洪吁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就拉着她的手儿,慢慢的走近那搬道房。

一列火车从元宝山后面转了出来,车头一条光柱破开了黑幕。两人这时才看到那个日本人已经拿着步qiāng,站到了二十多米外的铁路边上。

吓的两人借着火车的动静,赶紧跑到搬道房的后面躲好。

王洪紧张的提着剌刀,等到火车快过去了,这才慢慢往搬道房的门口移动。

赵婧之又想跟上去,这回王洪立刻按住她,从搬道房边上的窗户看了一眼里面的,就站在了墙角边。

火车正常通过,那日本兵把qiāng往身后一背,回身往搬道房走来。

在他走进屋门那一时刻,王洪从屋边蹿出,剌刀从后肋边捅入,不待这个日本兵挣扎,剌刀拨了出来,又斜挑着扎了进去。两刀下去,日本兵立刻软倒在地上,下身发出一股恶臭。

王洪松了口气,这次是他主动袭杀日本兵,冲出去那瞬间,他还是有些紧张。

剌刀上全是血,他只能拿这个日本兵的衣服擦了擦。心里却在想:

练了十多年的剑,自以为千军万马都能闯一下,谁知道杀个日本人还得靠偷袭,唉!

搬道房并不大,单人的小炕,生着火的炉子,小桌子上还放着一堆吃的。

王洪立刻去卷炕上铺好的被褥。

赵婧之扒着边上的窗户往里看,看到一个日本兵倒在了地上,王洪正在卷被褥,她壮着胆子,也转到了门口。可看到地上趴着的那一抽一抽的日本兵,却又吓的腿软,赶紧绕过去,一把抱住了王洪。

王洪有些享受的搂了搂她,便让她来收拾被褥。他拿下墙上的小背包,把桌子上吃的都放了进去。想了想,又把这日本兵的步qiāng、剌刀、刀鞘和身上的子弹都扒了出来,这才拉上抱好被褥的赵婧之,又往山上走。

这是赵婧之第一次离开家人在外面过夜,她抱着被褥,看着前面的王洪,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这一路,王洪有点奇怪身后的赵婧之一句话也没说,好象睡着了一样,任由他牵着。

他只能赶紧在九道沟的山边处找了个烂草窝棚。用剌刀就近打了些长草,就把被褥铺在了草上,随后两个人看着这一床被褥发呆。

王洪有种感觉,这漂亮的女孩儿早晚会跟他在一块儿。

可现在,怕是还没到那火候,况且,他,也没有那事儿的准备。

他有胆子,可敢杀人与敢做这种事儿是两个方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挺大的男孩就是一张白纸。

这赵婧之搂着舒服,抱着舒服,可要法办,就不知道该如何跟这可爱的姑娘去说了。

他真怯了。又不敢露怯。

心颤了半天,才对赵婧之说:“之之,你睡在被子里面,我在坐在外面守着,有动静我叫你”。

赵婧之的心儿乱跳着,别看她很少哭,可胆子并不大。

她害怕日本兵、害怕qiāng声、害怕黑夜,更害怕离开家。

就算听从父亲的话,跟在王洪身边,她也只是表面的乖巧,内心的不甘依然存在。

一路上,她都挣扎在二选一中,万一他那样,是顺着他胡来?还是央求他找个合适结婚的地方哪?

不说风光大嫁,该有的总得有吧?

这种乞丐才会睡的地方,怎能成为她一生中最重要时刻的见证?

听到王洪这样一说,她心里一暖,赶紧说道:“我们两个人一人裹一个睡吧,这天凉”。

说罢,把被子丢了过来。

她把褥子折了一下,合衣裹在了里面。舒了口气,暗笑自己想太多了。

已经后半夜了,王洪也开始犯困了。他看到日本人的被褥很小,连赵婧之盖都有些小,见她的脚露了出来,就把被子斜了过去盖好,自己躺在草丛上,被子只盖了肚子。

可刚躺下来,就听到蚊子嗡嗡的转来转去。他伸手拍死两只,却有一只是在赵婧之的头上打死的。

这秋后的蚊子一咬一个大包,王洪想到赵婧之的白晰的脸上冒出个大包的样子,摇了摇头,那感觉可不美。只能拿出练剑的感觉,拍起蚊子来。

赵婧之听到头顶身边拍拍打蚊子的声音,心里有些甜,不由的往他这边靠了些。

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个蚊子,直到好一阵没有了嗡嗡叫声,王洪才迷迷糊糊的入了睡。

等太阳快要升起时,王洪习惯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怀里有团柔软。

虽然赵婧之和褥子一起被抱在了怀里,可看着她忱着自己的手臂,王洪心中的喜悦不知如何表达。

可没多久,仿佛赵婧之听到了他加速的心跳,也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半天才发现是自己拧着一个古怪的姿势,把头倒进了王洪的怀里。

光线照了进来,她看到王洪一直在看着她,脸儿一红。眉睫低垂的思量了下现在和未来,就躺在王洪的怀里说起话来。

“王洪,你怎么不回你家看一下啊?”

“我爹我娘他们都回山东了,我在这边住校读书”。

“你家长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读书?”

“回去得转到青岛住校读书,还不如在这里读下去”。

“你家有几口人?”

王洪感觉怀里的女孩在盘问他家里的情况,虽然知道这是好事,却开始有些紧张。

“我爷爷、奶奶、我爹娘和我,我是独苗,我姥爷姥姥也常住我们家”。

“那你没定过亲?”

“没有”,王洪立刻回答。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爱人?”

“你这样的”,王洪心道:反正我认准你了。

“那你说我那里好?”

“哪里都好,没一个地方不好”。

“那你会做饭哪?”

“这个,真不会”。

“我不会洗衣服做饭,你还觉得我好吗?”

“那我们一起学着做啊!”

“我要学不会哪?”

“我们请人洗衣服,天天下馆子”。

赵婧之知道王洪是为了宽慰自己才这么说的,有些羞赧:“我是真的不会”。她怕王洪说下去,立刻转到了下一个话题上。

“你自己在外面娶了媳妇,家人能同意吗?”

王洪斩钉截铁的说:“我媳妇跟我过一辈子,他们会愿意的”。

“那你得保证不跟我发脾气,不许把我弄哭”。

“保证,我保证”。

赵婧之就把最后一个想法说了出来:“那你想办法到我家里说一声娶我,再结婚,好吗?”

想到家里有日本人,王洪不一定能做到,她就把手伸了出来,抱着王洪解释了一句:“让他们亲口说同意最好,实在不行,,,,”说着,就把头贴在了王洪身上。

王洪,点着头傻笑,搂着她开始憧憬起以后的人生。

这一对儿,没任何居家过日子的经验。

吃的、用的、住的、花的怎么来,两人一句也没提到。

第十章 亲见通缉令

日军很快发觉搬道房的士兵被杀,搜索一圈无果后,电话立刻打到安市宪兵队。

值班的迟田纯平稍一询问,就知道又是王洪干的,无奈的带人连夜赶往蛤蟆塘火车站。

勘察了现场,拍下相片,却没找有用的线索和踪迹,只能给王洪记上一笔,两案并一件,挂在那里。

这时,在几里地外,一个邮递员把一大打信件放到了学校的传达室里。

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很多地方,现在东北还在正常工作的部门,只有邮政局{在沦陷后,坚持工作了八个月,这才全员撤回关内}。

看门的林师傅见今天的信件不少,便拿起来,一封一封的看着。

可有封信一入眼,就吓的林师傅一个激灵,抬头看着四处没人,立刻把这封信放在了口袋里。

他刚放好,门外转来了一个穿旧警察衣服,扎着白布胳臂箍的人。

来人劈头盖脸的吆喝着:“老林头子,看到王洪没有?”

“陈长官,夜里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过”。

这个警察早就与日本人有勾搭,在昨天下午,就被派到了学校这里盯着王洪的消息。

“信来了啊,有没有那小子的信?”

“刚放下来的,我还没看哪”。

林师傅有点心虚,毕竟他才翻了一半的,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王洪的信。

他是真服气王洪。

通缉令一大早就在学校里贴了十张,可昨天就有学生偷偷跑来说,王洪杀的是三个日本兵。

这本事,啧啧,满辽东没有第二号。

这汉奸警察翻了翻信件,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说了声:“老林头儿,你看紧点门”,就满校园转着找线索去了。

林师傅摸着口袋里的信,在小传达室里看了下,传达室就一个小炕、一张桌子、一个椅子,藏那里妥当啊?

他想到信封上写有王洪老家的地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给谁能转到王洪手里,转着两圈儿,就把这信塞到了坑席的下面。

天大亮后,王洪和赵婧之两人磨磨蹭蹭的,才爬起来吃东西。

这回关系确定了,王洪倒有些不自然起来,他还不知道怎么对待赵婧之合适,牵手?搂着?抱着?亲着?

那副傻傻的样子,反惹的赵婧之笑个不停。

她暗自庆幸,要嫁的是个能保护她,又不那么霸道的男生。

这时的江南婚俗,盲婚哑嫁倒不至于,但都是大家长同意后,才在婚前见过几面。真正自由恋爱、婚姻自主的,有那么几个,却都当作奇闻上了报。等再过几年,新爱情故事越来越多,风气才开始转变。

她跟王洪生死相依过,除了不能风光大嫁有些遗憾外,其他的都合自己的心意。

女孩越笑,王洪的脸就越红,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直到他横下心来,借着冲动,用了直取其心的绝招儿,把赵婧之搂在怀里,转上了几圈儿,转的赵婧之尖叫了两声,这才找回了些自信。

等他松开了,赵婧之却又靠在了他的怀里。

慢慢的,两个人知道了恋人间怎么相处,甜蜜的感觉悠然而生。

两人吃了背包里的东西做早餐,又腻歪了好长时间,赵婧之这才想起来,应该在白天看下家里的情况。

王洪立刻举手赞同,他太想立刻提亲了,美人在怀,提亲的事儿可要赶早不赶晚。

两人收拾了下,把被褥和步qiāng打了个包,找了个石头缝塞了进去。王洪把剌刀放在刀鞘里,插在衣服里边,两人就牵着手儿翻过山往回走。

路上,赵婧之问着王洪:“你怎么跟我爸爸讲?”

王洪就说:“我就说睡在一块了”。

这时代的女人很在意这些,赵婧之拿眼睛豁了下王洪:“你正经点儿,那样人家会在背后说我嫁了个野男人,我还有脸回娘家啊?”

王洪看着赵婧之那嗔怒的样子,立刻改口说:“我不瞎说了,我跟咱爸爸说,我们俩要出去躲段日子,得有个名份”。

他盯着赵婧之的眼睛,轻声的说:“这样行吧?”

赵婧之听他说咱爸爸时有点哭笑不得,等王洪说完了,她又觉得这理由有些别扭,就低头想了起来。

王洪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不太满意这个理由,就轻声的对她说:“其实咱爸爸知道事急从权,只要有个理由就好”。

赵婧之听到王洪又说‘咱爸爸’,忍不住拿着白眼瞟了他一眼,哼了声说:“现在还是我爸爸,你等我爸爸同意再叫”。

两人小心的走到了赵家的附近。

那刘保长尽心尽力的守在赵家前门那里,后面的胡同他也安排了两个帮闲蹲着。

两人从山上看到了胡同前后都有人,王洪就拉着赵婧之,绕到一家柴火垛的后面,远远的听着胡同后面的那两个人说话。

年纪大些的在说:“你他妈的傻啊?四处乱看什么?人不到这里,就不关你的事儿,我告诉你,你别自己找死还拉着我”。

不待那年青些的说什么,他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人家一口气杀了三个日本兵了,谁都得说一声好汉,我们混口饭吃,还真把命卖给日本人了?”

那个年青的人嘿嘿的笑着,说:“我只是想看下长的啥样”。

那年纪大的说:“照片不是看了嘛,人不可貌相,大海不可斗量,你知道不?”

年青人扯着嘴不再说话。

这时刘保长转了过来,离老远就在那里喊:“看到什么人没有?”

年纪大的马上站了起来:“没有!”

刘保长喊了声:“看紧点儿”,转身又回去守着了。

王洪和赵婧之有点傻眼,晚上还能隔着窗户说上两句话,这白天,想靠近都不成,只好慢慢退开。

两人在树林里商量了一下,想到王洪在学校里还有不少东西,就决定先去高级中学里看一下。

王洪没敢从正门进学校,绕到了没人的地方,带着赵婧之翻过矮墙进了学校。

两人挪到楼侧,王洪正要探头看学校内的情况,突然赵婧之拍着他,指向墙上贴的两张纸。

纸上赫然画着两个人的白描画像,起码有七八分的相似。

这倒没什么,两人心中早有了准备。

可看到内容时,王洪差点气炸了肺,赵婧之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

上面半通不通的,把二人说成了人人鄙视的奸夫làng fu。

这也太恶毒了。

赵婧之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扯下了通缉令丢在了地上,踩了几脚后,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王洪拉起赵婧之就往外走,他压不住火气,想要到日本人的宪兵队那里大杀一通。

赵婧之跟在他身后,哭着问他:“去哪里?”

王洪说:“宪兵队”。

赵婧之吓了一跳,忙说:“去那里干吗?”

王洪恨恨的说:“杀日本人”。

赵婧之大惊,心想,去那里还能活命了?赶紧抱住王洪:“别去了!我们走,离开这里”。

见王洪怒气未平,拖着王洪往来路走:“带我去见你家吧,我们好好过日子”,说完,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在了衣服上、地上。

王洪见她哭的伤心,压了口气,就先带着她翻出了围墙。

第十一章 歃血结盟

刚跳到墙外,迎面又走来了几个同学。

带头的是李辰,就是跑来问王洪用什么刀的那位同学。为人爽快仗义,也好些武术,在同学中很有人缘。

李辰看到了王洪二人,立刻指了下不远处的胡同,示意二人过去说话。

胡同里,李辰有些兴奋,小声的说到:“王洪,你真行,杀了三个日本子,真中国人”。

王洪听到这夸奖,却高兴不起来,想到通缉令更是叹了口气。

他现在只想问下学校的情况,看能不能让这几个同学帮忙,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好带着赵婧之离开这里。

可李辰激动的拉住了王洪,说:“我们几个也要干这事。你知道不,昨天昨上,九道沟的日本巡逻队,打死了十几个下夜班的工人,今天早上贴了张告示,说那些工人是土匪。我们几个忍不下去了,准备杀日本人。你也来吧,先到我家,咱们商议一下章程”。他身后的同学也邀请着。

王洪看到赵婧之在边上低着头流泪,就先问了通缉令的事:“我正想回学校拿东西出来,那通缉令是怎么回事?”

李辰说:“昨天早上大家就知道了日本子占了安市。日本人一进学校打听你,同学们就猜到你做大事了,没等日本人搜你的床铺,就把你留下来的东西藏了起来,日本人只搜走了一床被褥。气的他们找来了一个人,昨天下午就在学校里盯着我们,今天一早又在学校里贴了通缉令。不过昨天我们就知道日本兵被人杀死了三个,一看到日本人写的话,大家就知道是你杀的,小日本子在陷害你”。

王洪听到东西被同学们藏了起来,就舒了口气。虽然祸不及家人,可他还真怕日本人搜到家人的信件,派人去了山东。后面又听到同学们都知道真相,心里总算舒坦了些。却也在犹豫着带着赵婧之,不好入伙。

几个同学都盯着赵婧之看,心中都惊叹这个江南女孩的漂亮,古小良忍不住说了出来:“是为了救她吧?”

王洪点了下头。

“我们一起干吧”。李辰见王洪有些犹豫,干脆把自己干过的事说了出来:“我们是真心去抗日的。我小时候就整翻过日本子的火车,前几天我跟古小良还打倒一个日本子,抢了把qiāng。干不干另说,你俩老在外面躲着不是回事,到我家待几天,先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李辰说完,王洪立刻动心了。

他一个人吃饭睡觉是小事,可带上赵婧之就是大事。马上就入冬了,不可能每天都杀个日本人去抢吃的用的。

再想到日本人的陷害,王洪觉得跟同学一起杀日本人,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就问了下赵婧之:“先躲到李辰那里?”

赵婧之听到这些同学们知道真相时,才稍止住了泪水,听到王洪问她,就低头“嗯”了一声。她也想到了吃饭睡觉是个大问题。

这事定下来,一行人就躲开正街上来来往往的日本军车和巡逻队,三三两两的,结伴向李辰家里走去。

在路上,王洪哄着赵婧之,说:“之之,要不先留下来,让大家伙帮着找出谁写的通缉令,出了这个口气,我们就远走高飞,好不好?”

赵婧之心想,反正要跟这个男人过了,远走高飞的话,日本人诬陷也影响不了什么,安慰了自己一会,情绪这才好了些。

她看过两次王洪动手的样子,就跟王洪说:“你拿刀,得小心点,千万别让日本人的qiāng响了”。

在李辰家的磨棚子里,几个人决定建立安市抗日学生团。

李辰抓了只鸡,就按古书里说的搞了个歃血结盟,誓言就是一句话:“坚决抗日,绝对保密”。

很多人都知道歃血结盟这个词,可具体的内容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不管是《三国演义》中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还是《说唐》、《兴唐传》、《隋唐演义》中的“贾家楼三十六友歃血结盟”、还是《水浒传》“一百单八将聚义水泊梁山”,都是后人们推崇的结拜典范。

歃血结盟不管形式如何,有六样不可少。

一香案、二祭礼、三行礼、四盟誓、五换贴、六,最重要,就是歃血。

歃血的方式有几种。

每个人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酒碗中,每人饮一品,寓意血缘相这是最隆重的歃血结盟。有的宰只大公鸡,将鸡血滴入酒碗中,每人饮一口。有的是宰牛祭礼,结拜人每人将牛血抹于嘴唇上{这其实就是歃血结盟的原意}。

不管什么仪式,必须有血。

结拜是天地作证的事情,所以香案上放的是天地牌。有很多人不懂,在香案上供的是关二爷、岳爷爷、达摩老祖张三丰真人这些人像,这就外行了。

王洪与李辰、童正海、张宇、古小良、何京几个人一起发了誓,这才坐在了下来,开始细谈怎么做。

大家看着赵婧之小鸟依人般靠在王洪身边,一脸的羡慕。

何京打趣道:“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千古佳话啊!”

赵婧之的脸红了起来,王洪怕她生气,忙说:“我还没去提亲哪”。

同学们不再说话,却一个个把大拇指翘了起来。

东北移民的婚姻文化很有特色。即不同于江南的保守,也不同于华北的古板。

在移民中,土地的肥沃和人员的流动,让传统的老规矩很难遵守。拍板的可能是大家长,但在相亲时,往往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去。

傻小伙儿,遇到开眼的老丈人,娶个倒贴的大姑娘,还真是常有的事情。

也就是,这时东北移民挑女婿,看潜力,不看门户、不看财礼。

只要能干,头一年要饭去东北,第二年杀头猪过大年,这才是络绎不绝闯关东的原动力。

婚礼从大家一起‘相亲’到‘结婚’,干净利索,大有看对眼了可以立刻操办。大概是好地处处有,好女婿难求的意思。

当然,过不下去时,也可能是一言不合就分手。这大概也是现代东北的离婚率居高的来源。

同学们的心里,对美女嫁英雄,都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已经把二人当成小夫妻看待了。

李辰知道王洪和赵婧之二人昨天躲在山上,就带着大家把磨棚后面的小仓房腾了出来,让二人临时住在那里。

赵婧之无可奈何的在里面收拾东西,几个男同学就坐在外面开始商量下一步的事情:拉人、抢qiāng。

安市的日本人军队警察宪兵特务的,都有qiāng。随着本地那些警察、军队的投靠,有qiāng的汉奸也越来越多。他们这些学生想抗日,手里也得有qiāng才成。

被日本人追杀过,王洪清楚机qiāng步qiāng的威力。可算上他抢的那把长qiāng,学生团才有两把qiāng,远远不够,还得再去抢qiāng。

王洪想了半天,就说:“踩点打探的事情你们几个做,找到能下手的,我来”。

随后,李辰几个人就出门寻找志同道合的同学,顺便打探日本人和汉奸的bing li bu shu。

第十二章 设暗场

仓房里地方不大,搭了张铺就占了大半的空间。

赵婧之收拾完就着急起来。江南保守,她要就这么嫁给了王洪,那可真就见谁都低一等了。就想着,再去见一下家人,求个准话。

白天,同学们进进出出的,她也不好意思跟王洪提。直等到天黑,她才拉着王洪,要再回家去看看。

赵家后边的胡同里,原先盯在那里的两个帮闲已经走了。

王洪轻轻的敲了几下窗户,窗户里立刻传出来很小的声音:“之之?”

赵婧之激动的说:“是我”。

声音有点大,王洪赶紧拍了下她的后背。

就听到赵父在里面说:“日本人还在守着,说你是共犯,你们先躲出去一段时间”。

赵父实在忍不住好奇,接着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赵婧之小声说:“日本人要祸害我,王洪救了我”。

王洪听到了他的名字,立刻凑到窗前说:“伯父,我是王洪,我想跟您提亲”。

他说完,才发现这话说的不对劲儿,提亲这话,可不该他来说。

赵父听到这没见过面的准毛脚女婿说提亲,也呆了一下。

女儿这样匆匆嫁人,他也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女儿就毁了。一个大姑娘,在这年代是没办法独立在外生活的,嫁王洪不甚满意,却是唯一的选择。

他扭头看下了母亲和妻子,不约而同的,三个人点了下头。

这才对着窗缝,不是滋味的用官语说:“都这样了,你们先结婚吧,以后再补一场{婚礼}。之之没吃过苦,什么都不懂,你多体谅些”。

明明说的是喜事,赵婧之的双肩一下剧抖动起来,就这么被嫁了出去,有一肚子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情绪失控慢慢的靠在王洪身上无声的痛哭起来。

王洪也是一阵阵的心酸,他搂着赵婧之应了声:“我会照顾好之之的”。

屋内,赵父也安慰了赵婧之的奶奶和母亲几句。

一时间,窗户里外都静了下来。

突然,前面传来开院门的声音。就听到赵父紧张的说:“日本兵出门了,你们赶紧走”。

王洪赶紧拉着赵婧之躲到了胡同外面,果然有队日本人前后胡同的转,两人呆呆的看着赵家,却不敢再冒险去窗前说话。

转回磨棚,赵婧之抢先钻到被窝里,却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王洪也钻到自己的被窝里,他只知道这亲成了。赵父,也就是岳父,同意结婚了,身边的女孩也触手可得了。

可望着把被子卷成一团的赵婧之,他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扯开被子?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下四周,小仓库四墙薄板透光,相邻作坊还在倒腾什么,不时有声音出现,不远处火车道上,那日本兵的巡逻脚步清晰可见。

王洪突然发现,好象,这里还真不合适做些什么。要是赵婧之喊上一声,怕是不知道多少人会把耳朵贴过来。

他正琢磨着怎么办的时候,赵婧之突然把头伸了出来说:“我们不急着走吧?”不等王洪回答:“你去弄间小房子,我们在那里结婚。到时,你和李辰他们杀日本人,我在那里等着你,好不好?”

说完,又把头缩进了被窝里。

最后那声‘好不好’娇声娇气的,听的王洪的骨头都酥了。

媳妇提出了要求,不好下手的王洪只好老实的躺下来,压着心火,想着怎么弄间小房子。

结婚是大喜事,房子不管租的还是买的,总得需要些钱吧?这是一笔。

可是,以后还得养媳妇吧?这又是一笔钱。

钱从哪来哪?

赵婧之好象猜到了他的心思,又把头露出来,说:“你先找李辰他们,帮我们租上一间,回头等日本人不盯着我们家了,我让我妈把给我准备的嫁妆拿出来,再还他们钱”。

王洪听的不好意思起来,这结婚没法操办不说,租间房子当新房,总不能用媳妇的嫁妆吧?

他想了下,就说:“我找李帅借吧。李辰他们还是学生,得找家里要钱”。

赵婧之这才发现自己想的不周,嗯了一声,同意了王洪的想法。

不等她把头缩回去,王洪就把手伸了过去,可不练武的赵婧之却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小声说道:“这里不行”。

王洪没办法,只能拉着手儿,脑子乱想着,不一会,就又转到怎么赚钱养家这个重大问题上。

身背通缉令限制了他的很多想法,他不由的心想着,要是父母在这里就好了。

想到父母,他一激灵,自己在这边找了媳妇了,还没给父母写信说一声哪。明天吧,明天写封信回山东,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寄信。

记下了这件大事儿,就继续琢磨怎么赚钱的事儿。

他想:自己一身武艺,不行就设个暗场,反正这刀法剑法都是军阵用的,也不会抢戳杆立场的那些拳房的饭碗。

虽然这些古传国术,不能象qiāng炮那样正面杀敌,可偷袭也能杀,居家防身还是管用的,总会有人来学。

感觉到赵婧之手上的温暖,王洪就对着她说:“我想设个拳房教人,都是杀人的真东西,想学的人应该不少,就别让咱妈急着把嫁妆送过来了”。

赵婧之“嗯”了一声,紧紧抓着他的手,说:“那睡吧”。

人生大事解决了,虽然媳妇不好那啥,王洪却没有猴急,他想着怎么开暗场,教什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武术圈儿,戳杆立场是明场,是指有名号、公开教传民间武术、科举考试内容的收徒收学生的教武场所。凡是公开授徒的国术馆、民间武馆、乡村拳场都是明场。

暗场,最大的特点,不是秘密教学,而是不属江湖人士。

大家都知道的暗场,当属仅在同族同教里教授武艺这一类。最有名的,莫过于杨露禅偷拳的故事中,陈家沟陈长兴的拳场。

但暗场更多不为人知的,主要是暗门的功夫。象传授蹿房越脊、飞檐走壁、壁虎游墙、旱地拔葱这些轻功类的,很容易引起官府、百姓和同道的误会,所以自古以来都是秘传私授。

王洪设的暗场,却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能公开,只能私下传授。

他准备教套散刀,不是什么精妙的刀法,却搏杀实用,乱世中想学来保命的人,应该会有不少。

第十三章 户山流

在王洪提亲的时候,加藤队长和迟田中尉正陪着几个人闲聊。

这几个人有三个人穿着军装,身上挎着军刀。

不穿军装的有两人,一个人身着和服,拿着把日本刀,一看就是武士,而另一个人,却是西装革履。

他们是户山学校考察战场剑术效果的武道专家,刚刚从驻朝军队转到安市,开始考察关东军。

户山学校是日本陆军军校,日军中的军刀、剌刀等技术,都是在这里形成的,后来还成了个剑道流派,叫户山流。

剑术科副科长中村佐三郎大尉带队,成员有两个是本校剑术教员,还有两个日本国内武道高手。他们的任务是察看战场上剑术实战的使用情况,主要针对的是普通士兵们的铳剑术演练和实战。

日本陆军的《1915年剑术教范》{军令陆第16号},历经了1921年的增加战壕作战的短剑术,1925年集合全国剑道名家对两手军刀术进行了大规模修改后,现在又准备对铳剑术进行修订。

七个人坐在宪兵队里,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各类剑术上。

迟田纯平突然发现,王洪是个典型的案例。

他就把王洪的来龙去脉,以及用一柄剌刀杀了的几个日本士兵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同时拿出了现场拍摄的照片。

五个考察人员都是日本武道高手,有两个人看着照片还尝试着比划了几下。

他们马上得出了结论,有两个士兵是战死在正面交手后。

想到久经训练的日本士兵,手拿长qiāng剌刀,还被这个叫王洪的中国人从正面突破,一刀毙命,这几个人没有什么怒气,居然个个都赞叹起来。

身穿和服的那个武道高手向往的说道:原来中国人还有这样的高手啊!有机会一定要亲自试试。

中村佐三郎大尉就跟加藤队长商量,将王洪归案后,尽量拿到他的剑术资料,如果他的剑法有价值,最好把这个人押送到日本国内做研究。

加藤看向迟田纯平,后者却苦笑不已。他想尽办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王洪的踪迹。只好说:“现在刚刚占领安市,事务繁多,兵力也不足,没办法专门搜捕这个王洪”。

中村佐三郎很想知道这个中国人是赢在技术上,还是赢在其他方面。就跟加藤队长商量,请安市宪兵队尽量在一个星期内抓到这个王洪,那时他们刚好完成调查任务返回。

加藤碍于情面,当着中村佐三郎的面,把这任务交给了迟田纯平。

迟田纯平郁闷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接下这个军令状。暗自却骂自己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李辰他们用了半天,就又联系上四个同学。

见这发展的势头不错,几个人就坐在了一起,开始详细分工。

童正海年龄最大,为大哥,就立为司令。张宇、古小良为副司令,古小良兼了参谋长,李辰为副参谋长。本来他们想让王洪当参谋长的,可王洪推辞了。

被那场子弹雨泼过,王洪对自己一身的武艺,反倒不知道如何定位。

背后偷袭日本人,可以。

贴身搏杀日本人,可以。

其他的方式,哪样可以?

王洪觉得国术在战场上的缺陷太大,正如江湖上所说:练十年武艺,顶不上二拇指头一勾。

他干脆就推掉了参谋长这种领兵作战的职务。主动提出来,他来当总教官,教大家拼剌刀、大刀、偷袭这些。在这方面,他是最擅长的。

大家也都赞同他的想法,有两个人心中也吐了口气。

在知道真相的人眼里,不管是安市第一刀,还是杀了几个日本兵,王洪都展示出强大的实力。要是他想争司令,怕是这几个人都没话可说。可那样,就不如几个原本非常熟悉的人配合得当了。

下午,新加入的几个同学也都跑了过来。

张连举说了件事,九道沟的派出所投靠了日本人,那里有短qiāng,到晚上只有三个汉奸警察守在那里。

这些人原本就是压榨老百姓的黑心警察,投靠日本人才两天,已经积极拦路查案,收起黑钱来。

一听只有三个汉奸警察,王洪就上了心。他让张连举再去打探一下,赶早不赶晚,大伙儿今天夜里抢qiāng去。

傍晚时,消息传了回来,派出所确实只有三个人值夜。

这是大家成立学生抗日团的第一次行动,大家都说好了,要一起参加。

动手这事儿,王洪觉得大家都没杀过人,不如后半夜动手。他第一个上,能自己解决最好,其他人看着就行了。要是他一个人解决不了,八成大家一起上也不行。不过只是三个汉奸警察,问题应该不大。

他怕一起动手,有的人下手不利索,会出了岔子。

李辰也想到了这点,他和古小良负责前门,让王洪负责后门。等王洪动了手,他和古小良就冲进去。其他的人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

窗户里能看到派出所大厅里坐着三个汉奸警察,两个趴在桌子上睡觉。余下一个似乎肚子不舒服,总是上厕所。

王洪看清了情况,跟李辰说了声,就转到了后门那里。

后门却锁上了。这挡不住王洪,他从墙头跳了进去。

在那个上厕所的汉奸警察提着裤子出来时,王洪从墙角闪了出来,剌刀一闪而过,划过了这个汉奸警察的脖子。

他收刀后,才发现这一刀有点过了。

那汉奸警察的脖子都豁开了一半,血喷的哪里都是,人直接扑倒在地上不动了,喉咙处象风车一样,声音却越来越小。

王洪看着刀里的剌刀,又看看地上的尸体,愣了下才手提着剌刀,蹑手蹑脚的走进前厅,去偷袭那两个睡觉的汉奸警察。

李辰几个已经接近了派出所的门口,等从窗户中看到王洪出现在大厅时,立刻从前门冲了进去。

等这些同学跑进派出所的大厅时,王洪都已经把两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汉奸警察杀掉了。

所有人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烈的样子,三个汉奸警察倒在血泊中,人还一抽一抽的,吓的个个脸发白、腿发软、胃想吐。

再看向王洪就有点不一样了,说好是大家一起行动,可他们心里还对如何动手忐忑不安的时候,这王洪象吃饭挟菜一样,举手之间,就把三个人汉jiān shā死了。

李辰毕竟跟日本人动过手,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冲到了派出所的qiāng库那里,开始想办法打开qiāng库。

童正海安排两个同学把这三个汉奸警察身上的qiāng摘下来,也去找东西开始撬qiāng库。倒是苦了扒东西的这两个同学,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互相鼓励着,强忍着惧意和呕吐,才从三人身上把短qiāng扒了下来。

好不容易砸开qiāng库,可里面却没多少东西,连同外面的三把qiāng,一共才搞到了五把短qiāng两把长qiāng。

有三把是左轮子{左lun shou qiāng},另外两把是撸子,长qiāng上连把剌刀都没有。没等他看清是什么qiāng,张连举笑呵呵的,抢着把长qiāng背到了肩上,嘴里还叫着:“我喜欢这长家伙”。

估计是日本人还不放心这些刚投靠过去的人,大家翻了一会,也没找出多少子弹。

里面还有几把大刀和长短棍子、绑人的绳子、脚铐一类的。几个人来不及仔细查看,抓起能拿的,就撤到了元宝山上,顺路又把王洪抢的那把长qiāng也取了回去。

等回到了磨棚子里仔细一看,除了那把三八大盖儿,其他的都是些旧qiāng。

王洪就拿了把左轮子,也没再多要子弹,直接掖到了腰里。

他心里暗想,教会赵婧之怎么开qiāng,以后这qiāng就放在她那里好了

第十四章 跑山刀

有了几把qiāng,学生团便开始急速扩大,李辰他们几个天天出去招收成员,也开始收集各个地方日军驻守点的情报。

王洪和赵婧之却因为被通缉,不能大摆大摇的出门四处联络。

大白天的,又不好总腻歪在磨棚里,王洪就带着赵婧之躲闪着正街的日军,溜到了李帅那里。

之前两人商量过,找李帅要说两件事儿:让李帅帮忙租套山边的房子,再个就是让李帅找些想学真家伙的人,他要设暗场教刀。

李帅很够意思,应了下来,立刻就要往外走。

王洪怕李帅说露了嘴,就让他慢慢的找房子,跟武术圈的人就别说房子,找房子时也别说是武术圈的,别让人知道了这房子是他住。这是怕万一谁图日本人的赏金,他们两个有麻烦不说,李帅也跑不真是。

李帅答应了下来,王洪没有让他现在就出去,而是把一个跑山练刀的方法教给了他。

这是王洪少年时常练的基本功,他现在跑步的时候,也常做这个动作活动手腕。

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在跑步的时候,手里拿把刀,跑动中,随手起刀,在身前画着ā lā bo数字的8,或是两劈、或是两撩、或是劈撩结合。

这刀法的路数很野,能练到不管进退跑跳,手上的刀势都能连起来的时候,就有了可以实战的能力。

路数指的是传承,套子指的是一些好的连环攻击或防守招式,二者合起来叫套路。正规的套路,起手时都有一些方式让内行人知道刀法的师承和来源,而王洪教的东西,没有套子,更连个起手势都没有,自然就属于野路子的东西了。

王洪的目的是让李帅灵动起来。

短兵利在速进,技短入长,儇跳超距。练刀剑短兵的人,根本的东西不是刀法和剑法,而是身法。

从金梁古到现在的网文武侠的作品,无数本小说写刀法剑法,写的天花乱坠,却都没写出身法的重要性。就算有相近的,也只是把轻功当成了身法和百米速跑。

提着刀又跑又劈,看似是瞎练,却在腕力、体力、步法、身法上得到了提高,这才是真正军阵短兵的基本训练。

古书上的越女论剑,说的清楚:“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滕兔,追形逐影,光若佛仿,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十几句形容剑法的文字,近半是形容身法的。

明朝的抗倭名将戚继光也说:“倭善跃,一迸足则丈余,刀长五尺,则丈五尺。我兵短器难接,长器不捷,遭之身多两段,缘器利而双手使,用力重故也”。形容当时的倭寇极其擅长跳跃,腿脚一用力就能跳出一丈远,手里的刀就如同加了这一丈长,说明身法是砍到人的关键。

后人却去研究日本刀为什么能把人劈成两半,纯属的本末倒置。

跑山刀法简单易学,王洪讲了几句,李帅就在他的小武场里乱跑起来。

二人又在李帅家蹭了顿午饭,这才回到磨棚。

下午,李辰又带回来了几个新加入的同学。

李辰的组织能力和活动能力非常强。他的说话有条理,做事儿也有主意,加上性格豪爽、讲义气、为人正派,是天生就能把大家抱团在身边的人,抗日学生团的主心骨很快就变成了他。

包括王洪在内,人人都很佩服他。

大家坐在一起闲聊过后,几个同学就告辞而去,等着有行动时的招呼。

李辰送走几个同学,就回来找王洪说话。他准备在今天晚上,让这几个元老们先拿qiāng出去,找一处山沟,每个人长短qiāng都打上两qiāng。

到时,如何拼剌刀需要王洪教一下。

正事说完,赵婧之也坐了过来,大家一起闲聊。

李辰这人确实够意思,听到王洪和赵婧之说正在准备婚房,立刻放在了心上。虽然心里想着一定要办成这件事,嘴上却只是跟两人说了句:“你们不着急,我找人问下”。

可以他的社交能力,稍一张罗,晚饭前就回来告诉王洪,房子谈下来了。在九道沟那里,一户离树林很近的小院子。

王洪和赵婧之被他这办事速度惊讶的无话可说。王洪立刻跑到李帅那里拿了钱,回来就让李辰送过去,先交上了半年的房租。

钥匙拿到手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王洪背上被褥干粮,带着赵婧之就过去开始收拾房子。

等把赵婧之安置下来,他把左轮子留了下来,简单的教了下怎么开qiāng,就告诉她,不是他叫门,不要开门,真要是有贼人硬闯,直接开qiāng好了。

赵婧之虽然害怕,却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王洪一走,就把门栓个严严实实。自己躺在炕上,抱着被子,却又不敢睡觉。她翻来覆去的想着,女人天生就是依着男人、靠着男人的,得跟王洪说下,结婚了,可不能老是放她在家里守着空房。

她记起王洪好象说过,他家的武艺可以教媳妇。心想,不行就跟他学武艺,以后他做什么,就可以跟着他了。

王洪汇合了李辰几个人,拿着长qiāng短qiāng,夜里跑到了盘道岭后面的山沟里。

因为子弹不多,会的教不会的,长qiāng短qiāng,每个人都试着开了一两qiāng,算是都学会了qiāng支的使用。

天亮后,几个人练习瞄准之余,穿插着跟王洪学习剌刀术。

王洪砍了几个长树枝,按姥爷说过的方法,先教基本动作。

姥爷在军队里教的剌刀术相对复杂,剌刀与qiāng托都使用。持qiāng时,手指还放在板机上,远没后世的三防一剌那么简洁精悍实用。

大家先是一式一式的学习招法,会了就自己对着树比划。剌刀术的动作不多,很快,每个人都能熟练的使了出来。

王洪见大家都是生手,就一个个的当陪练,让这些人知道什么是合适的距离、怎么近身、怎么出qiāng、怎么做假动作等各种门道。

古小良还想学下短刀。这个有点麻烦,不是长年累月的练习,近身都难。王洪只能大概的讲了如何剌击要害,点到为止了。

出门都带了干粮,几个人在山上练习了一整天。

王洪有种感觉,在这些同学练习剌刀术之后,似乎一个个的,都多了种敢拼敢打的气势。

第十五章 学生团第一战

在山沟里待了一整天,学生团的同学们才借着夜色,带着武器回到了市区。

安市北山南江,城区狭长,以日军有限的兵力根本无法察觉。

王洪也回到了新租的小房子。

赵婧之一个人在屋子里,苦苦熬过了一夜,又心烦意乱的等待了一个白天,早等的心急火燎。听到有人跳到了院子里,吓的先把左lun shou qiāng抓在手里,随后才想到了可能是王洪回来了。

轻拍屋门和叫声叫她开门的声音传来,果然是王洪,她把手qiāng炕边一放,冲过去飞快的把屋门打开。

王洪一进门,她那一肚子的恐惧委屈惆怅和小愤怒统统不见了,两眼亮晶晶的站在门边,盯着王洪一遍遍的看。

直到被王洪搂在了怀里,她这才想起一天一夜的委屈,却只化成了一句话:“下次要带我去”。

随后又想起了当初说的话,身子一下子僵强了起来。

王洪费劲的弄了间小房子做新房,却放着新媳妇空住了一夜。这一进门,就热血冲头,猴急起来。

他顾不上关门,爪子就乱动起来,赵婧之无力的推了两下,却如同落入虎口的小绵羊,只能闭眼任由王洪胡来。

很快他就占领了高山,眼见着衣服就要落在地上,就听到后面胡同里,传来了一大群熙熙攘攘的声音,随后一阵哭嚎传了过来。

两人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赵婧之睁开眼睛,这才看到屋门还开着,吓的啊的一声,赶紧打掉盘踞在高山上的爪子,合上衣服就进了里屋。

王洪正要追上去,却发现门没关。刚掩上门,却听到叫骂声越来越大,哭声越来越凄悲,屋子里只隔道后墙,听的清清楚楚。

这,还合适继续做两个人的事吗?

王洪恼火的把屋门栓好,进了里屋,却见赵婧之站在后窗那里。他走过去,抱着她,听后面有几个人在哭骂着什么。

两人竖耳细听,良久后,才大概明白了事由。

安市刚被日本人占领,缫丝厂的东家就勾搭上了日军。在日军的支持下,他们把以前带领罢工的工人代表直接赶出了工厂,开始下调工人们的工资。闻听消息的工人们刚刚聚集起来,日本军警立刻围上了工厂,逮捕了十几个挑头的工人,把其他工人驱散开。

后面这家男人,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被打出暗伤的原因,被日本人抓去没多久,就死了。

王洪听的叹口气,一肚子的郁闷不知向谁述说。

在这悲戚的背景音中,两人无奈的躺了下来,手牵着手儿,望着天棚发呆。

王洪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主意:“之之,我准备在外面做几个大案子,把日本人引过去,然后,把你家人都接过来举行婚礼,你看怎么样?”

“能行吗?不会太危险吧?”赵婧之喜忧参半的问。

她当然想让家人看到她的出嫁了,却更怕王洪碰到qiāng林弹雨出事。

王洪把计划推想的更详细了些:“我只是偷袭一两处,让他们知道我在远处活动,把守你家的日本兵引出去,不是跟他们硬碰硬”。

赵婧之稍放心点,又想起昨天夜里想到的事情,她抱住王洪的手,说:“晚上不要让我自己在家好吗?我害怕。我宁可跟着你满山跑,也不想一个人在这黑洞洞的房子里”。

王洪知道这有点不大可能,还没学会撒谎的他就有些迟疑。

赵婧之见王洪不说话,就换了种说法:“我是你媳妇了,你教我你家里的武艺,我就能跟在你后面了,好不好?”

王洪愣了下,这句玩笑话,赵婧之却当真事跟他话,他明白媳妇儿这是真想跟他在一起,立刻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王洪就溜到了李辰家里。

他告诉李辰,准备去凤县那边做个案子,把安市的日本兵引过去,好把赵家人接出来,举办个小婚礼。

听到王洪要动手杀日本人,李辰特别高兴,他劝王洪:“王洪,一个人动手动静不大。现在学生团已经有了几十号人,安市和周围几个县的日本人的布置也知道了不少。咱们挑上些人,挑个好打的,做成个大事情,打出学生团的旗号,肯定能把安市的日本兵全吸引过去”。

王洪想想也是。自己做的事儿再大,也就是杀两三个日本兵。学生团人多了,有刀有qiāng的,出去做一票大的,动静一大,日本兵肯定要调过去。

说做就做。

李辰手里已经有了很多日本兵驻守的情报,两人翻看一下,立刻定下了目标。李辰立刻通知了20多个人,把武器拿上,化装了成老百姓,出了安市。

赵婧之也想跟着,可听说要赶上百里路,只好乖乖的在家里等着消息。

学生团的目标是凤县的一个叫四台子的小村子,那里有一个班的日本兵守在路边的一个大院子里,把守着北上奉天和西去岫岩的公路。

这个村子四面环山,周围的日军距离都在二十里地以上,那里的日本兵只有长qiāng,没有重武器,十人出头,很合适刚刚成立的学生团练手。

战斗在夜里开始。

月光明亮,茂密的植被却掩去了学生团这些人的踪影。

远远的看到日本兵们驻守的大院,几个领头人稍商议了一下,王洪就先潜行了过去,李辰开始安排各队人手,慢慢接近。

大院有两米多高的围墙,在路边的一个墙角上,从墙里面搭了一个架子,有个日本兵站在那里放哨。

王洪潜到了墙边,见日本兵站在里面露出大半个身子,单手抓着步qiāng立在身侧,就借着月光,看好在墙上落脚的地点,慢慢站起身子,突然间就起动身体,斜斜向墙角那里冲了过去。

五六米的距离,他最后两步,踩在了墙上,身子一下就蹿过高墙,一把抱住日本兵,冲过墙角,将日本兵带摔到墙外地面上,不等这个日本兵反应过来,就被他用剌刀捅在了地上。

王洪把刚他身上的qiāng弹摘下来,院子里就传来了日本兵的喊话声,王洪知道其他日本兵马上就要出来。

他立刻拧开三八式步qiāng的保险,退后几步,一个箭步,又扒在了墙头,对准了房子的正门开了一qiāng。

qiāng声一响,四方台这一片乱了套,战斗就此开始。

学生团的人,留下了有后门的那面墙,把其他三面墙都围了起来,找了些木头当梯子,不时探头出去,对着房间的窗户开上一qiāng。

日本兵怎么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围着开qiāng,吓的退守屋子里不敢乱动。

李辰和古小良就趁机训练学生团。

“大刀队,从左边爬过去。敢死队,从右面。守在墙边,搭台子”。

“不用怕,日本人瞄不到你们,都利索点”。

“没qiāng的,喊起来,往院子里扔柴火”。

“拿短qiāng的开qiāng,对着窗户打”。

“长qiāng的那几个,就守着两面墙别乱动。盯好后面,日本子看不到你”

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从生疏到进退有序,慢慢的,学生团的人进入了战斗状态。

“短qiāng队,打一qiāng换个地方,别乱冒头”。

“总教官,里面有情况就喊一声”。

随着李辰的指挥能力增强,日本兵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日本人的班叫做分队,班长也就是分队长。他见到丢进院子里的东西,都是能引火的,与惊慌的手下稍事商量,就选择了突围。

别看李辰把人调来调去,可后门那面墙,他始终是虚晃着没有放人把守。

日军qiāng打的准,拼剌刀也厉害。李辰知道,比qiāng法,学生团没一个是日本兵的对手,比剌刀,也只有王洪一个人行。

所以一开始,就定下了围三厥一,把这些日本兵赶出来打的计划。

一个分队的日军顺利的突围出来,可是,在跑过收获过后的庄稼地时,终于被qiāng法一般的学生团们当成了靶子。

大家没有经过好好的训练,却趴在地上,所有长qiāng都对着那后背,耐心瞄准,一qiāng一qiāng打了过去。

每打中一个,那些空着手的学生们就大声叫好起来。

一百多米的距离,几排qiāng打过去,有三个日本兵被子弹打伤。

为了带走伤员,这个班的日本兵丢了下几把qiāng和子弹,互相搀扶着,慌慌张张的逃进了山里。

学生团跑到屋子里搜索了一圈,也赶紧撤进凤凰山里。

李辰一清点,学生团居然没一个受伤,还抢到了四把完好的步qiāng和近三百发子弹,这下大家的心气儿都高了起来。

第十六章 洞房歌声

清晨,学生团的人还在山里休息的时候,安市宪兵队就接到了电报。

凤县划归安市管辖,加藤队长拿到被袭的电报,就把迟田纯平派过去查看情况。

从接到一个星期内抓捕到王洪的命令后,迟田纯平已经派出去很多人寻找王洪和赵婧之的踪迹,却一直没有消息。

九道沟派出所被偷袭后,现场留下了很多人的痕迹,迟田纯平在现场一看,心就凉了半截。他看到的是王洪已经有了很多同伙,手里还有了qiāng。没有任何线索,却要一个星期内抓到有人有qiāng的他,实在太困难了。

中午时分,迟田赶到了凤县四方台子,他看到唯一死去的日本兵尸体时,见又是王洪的刀法,这心就完全凉了。

迟田纯平只知道凤县这一带有义勇军,还不知道安市的学生团。所以,他误以为王洪和他的同伙们投奔了凤县的义勇军。从这个角度,再去想他那一个星期内抓住王洪的任务,只有绝望两个字。

等他习惯性的研判眼前这事件的影响时,就再也不想着抓不抓王洪的事了。

这种袭击,让义勇军得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日军必须得在各处增兵。

今天刚从江对岸调过来了100多个日军,可安市、凤县、宽县、大东沟、九连城这么多地方,加上火车和公路的沿途交通要道,不考虑增兵,这100多人还不够四处分配哪,还要增兵,这可怎么办?

晚上,迟田纯平一路挠头的赶回安市,向加藤队长做了汇报。

汇报中,他还特别把王洪出现在凤县,起码有20人,带着长短武器,有可能加入了凤县的义勇军,难以在一星期内抓捕的情况,向加藤做了说明。

兵力欠缺,这让加藤也无可奈何。他想了半天,让迟田除了配合筹建治安维持会、整编本地军警,把重点放在收集情报、训练便衣队这两块上。

日军再不利用中国人,就要对安市失去控制了。

便衣队也是迟田纯平跟加藤提出来的,他觉得日军士兵只是擅长战斗,人数不多,在中国人中间行走目标太大、语言不通、环境也不熟悉,即拿不到情报,也不方便追捕。不如找些穿便衣人,散在中国人中间,很容易察觉中国人的风吹草动。

得到加藤的支持后,他便找到了以前卖给他情报的线人,由他们或者他们推荐的人为骨干,集中了三四十人,有中国人、有朝鲜人更有日本人,准备把这些人潜伏在老百姓中剌探情报。事态紧急时,这些人还可以直接动手抓人。

只是,现在的便衣队还不成,这些人之前没有受过训练,不懂伪装、不懂剌探方法、不懂情报价值、不懂追踪线索、不懂抓捕,还得突击训练几天才能派出来。

迟田纯平考虑到王洪已经跑到了安市外面,就把守在赵家的日本兵叫回宪兵队,让八道沟派出所的警察先顶替两天,随时察看赵家的动静。等便衣队训练差不多时,就把这事情交给便衣队去做。

他没有抓走赵家人。抓走简单,却会在安市的商人中起到不好的影响,更会失去了钩住王洪的饵儿。王洪已经引起了陆军学校的重视,与赵家人相比,孰轻孰重自然不言而喻。

那刘保长倒是希望能继续把赵家人关在家里。迟田纯平懒得跟他解释,直接把他送到王县长那里,让他跟着做安市治安维持会的筹办工作。

建立治安维护会对日本人非常重要,维持会的两大作用:治安、经济。

日本人既想拿到物资,又不想去做繁琐的民生管理,只能把经济与民生都交给这些中国人自己处理。

占领区的治安更是头痛的事情,兵力缺口太大,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中国人去管中国人。可现在,安市原有的军队和警察只有一小部分投靠了日本人,有一部分跑去当义勇军了,更多的军警还在观望中。

是人就得吃饭,这些本地人即要养家糊口,又不想替日本人四处作战,还得靠维持会出面做工作。拉拢了这些人,日本人在治安方面就不用处处亲力亲为,牵挂这么大的兵力与精力了。

第二天一早,迟田纯平刚把几个日本兵调走,刚到家的王洪就得到了消息。

原来李辰早就安排好了,他让住在那一带的同学,紧盯着守在赵家里的日本兵,日本兵一撤走,他立刻收到了信儿。

王洪和赵婧之本想这就去赵家看看,可李辰怕日本人在耍花招,让两人先待在家里,他先跑去试探了一下。

李辰装做找同学的样子,在这一片转了好大一圈,看到这时间确实没人守在赵家,就敲开了赵家的门。

赵家人正在清理日本兵留下的的垃圾,日本兵在这里吃住几天,放在明面的财物早就不见了,不是日本兵拿走,就是刘保长偷跑了。

见到赵父,李辰把王洪和赵婧之在外面租住的情况说了下,又说了两人希望举办个婚礼,请赵家人到场。

赵父心想,这女儿女婿倒是不错,还知道要办婚礼。虽然他同意女儿嫁给王洪,可谁家女儿结婚,也不愿意搭草班子那样潦草凑合吧?他怕日本人那边再起什么变化,跟赵婧之的奶奶和妈妈商量了一下,决定赶早不赶晚,就在今天晚上举行婚礼,赵家人全都过去。

时间太紧,既不敢大操大办,也不敢请外人参加,赵家也好王洪也好,事先也都没什么准备。李辰和赵家人约了下接他们出来的时间,就带着两床新被子回去跟王洪回话。

到了下午,李辰才知道,八道沟的汉奸警察会不时的到赵家这里转上一圈,他吓了一跳。赶紧安排了一些人在八道沟那里搞些小事情,把这些汉奸警察吸引了过去。

晚饭前,在李辰和诸多学生团的同学帮忙下,赵家一家人终于赶到了王洪的小房子里。

不等婚礼举行,女人们先抱头大哭起来。

赵婧之抱着奶奶和妈妈说了句:“我想回家”就哭了起来,奶奶也是老泪纵横:“乖囡囡都瘦了”,妈妈边哭边懊悔:“这说嫁就嫁了,嫁衣还没做哪”。

赵父和赵婧之的两个哥哥稍平静了下心情,都望向了王洪。

见王洪瘦高的身材,一身还是学生打扮,只是那双眼睛极为有神。

王洪虽然做好了见老丈人的准备,可临到现在,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了。他走过来,老实的向赵父鞠了一躬:“岳父,我是王洪”。

李辰站在边上,听了这话后,忍不住把头扭过去偷笑。这世上有几个女婿,到这时还没见过岳父哪?可他心里倒是也羡慕王洪,英雄是真英雄,美人也是真美人,天生的一对儿。

赵父一肚子的无奈,三书六礼,女儿出嫁一样都没有。

传统的三书六礼是:一纳采,双方家里有权决定婚姻的人同意后,再找媒人两面跑腿;二问名,看双方八字是否相克;三纳吉,举行订婚仪式,到这步才有了一纸婚书也就是聘书;四是纳征,新郎家要送去聘礼,聘礼上面要放着礼书;五是请期,两家商定结婚的时间;六是亲迎,新娘出门时要有迎书,这才能坐着花轿去丈夫家。

王洪和赵婧之两人现在举行的婚礼,在传统婚俗中,叫做拜堂,是三书六礼之后的事情了。

赵父叹口气,对王洪这毛脚女婿说:“这场姻缘是天作之合,就是来的太突然了。我们还当之之是个孩子,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嫁人,这居家过日子的,她还都不懂呢。王洪啊,以后你得多包容她”。

王洪听着,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我在我家也是个孩子!嘴上却诺诺应着。

赵父问了下王洪家里的情况,就让他把这边的情况跟家里说一声,让他代笔向亲家问好。

赵婧之的两个哥哥见父亲说完话了,拉着王洪又说了几句,他们都挺好奇王洪这一身武艺。

赵父在边上听着有点恼火,他止住了两个儿子的话,对王洪开始了教训模式:“那个,王洪啊,结婚后多顾下家,以后少出去些。杀日本人是解气,可也得注意安全。你这也有小家庭,不是一个人了”。

赵婧之陪着奶奶和妈妈走了过来,两位长辈纠结的审视着王洪,倒是没有教训他。这女婿是撞上的,之之满意就好了。她们絮叨了两句,无非是让王洪多照顾下之之,多让着些之之。

王洪赶紧口叫奶奶、妈妈,全都应了下来,恨不得掏出心来证明自己喜欢赵婧之。

直到李辰喊着吉时到了,在学生团这些元老的见证下,一对新人跪拜了赵家的长辈,算是正式结为夫妻。

几个同学知道小房子没开伙,甚至连坐的地方都不够,过来时就买了熟食、水果和点心作贺礼。

等简单的仪式一完成,大家就在屋里随意的吃了些,有事的就告辞而去,李辰和董正海留下来陪着赵家人说话。

奶奶和妈妈却立刻拉着赵婧之躲到了一边说起了悄悄话儿。王洪的眼神一扫,就看到她们在给赵婧之看什么书,还讲解着什么。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由李辰和董正海两个人护送着赵家人回家,这才把新房留给了这对新人。

两个人稍收拾了下地面,铺好了新被。

等两人上了炕,赵婧之一下变的手足无措起来,见王洪靠过来,赶紧把一个册子递了过去,脸扭到一边说:“有本书,你得先看下,我给你唱首歌,好吗?”

王洪看着她粉红的脖子,接过书,没等翻开,就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歌声,软软糯糯的,却含着那女孩的羞涩和愿望。

天长地久,花好月圆。

……

大概是江南的嫁歌吧?王洪只听懂了前两句,后面只听道吴语低喃,却情深切切。

歌声中,他打开了手中的册子。

一折一图,他一下傻眼在那里,原来这是本古老的洞房教育画册。

歌声一停,……

歌声再起,……

……

这天早上,千里之外,也有一场婚礼。

“小芸啊,婆家叫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守好本份,有气受着,你要忍到你男人回来”。

“娘,你都说多少遍了。我先嫁过去是为了照顾老人,顶多是些琐事,哪有什么气受?”

“你男人在外面读书,万一带个女人回来,你得靠婆家人撑腰哪,你可得处好了,别耍脾气”。

“信早发过去了,现在关外打仗,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反正他在外面找就找了,我嫁过去可是明媒正娶,今天就要写到族谱上。再怎么他也不会带个女人,跟老王家一墙人过不去。顶多看我不顺眼,又不能休了我”。

“咱家原本也不用这样的,唉,真是委屈闺女了”。

“娘,这是我自己愿意嫁,不然多少彩礼我也不干”。

……

第十七章 单破杀手的刀法

安市老百姓亲眼看见了日军对工人们的几次镇压,正在压抑愤怒的时候,遇到了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的同学们。

老百姓们终于看到了英勇抗日的队伍,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武器的捐武器,很多人得知消息主动找上门来请求参加抗日,学生团飞快的扩张了起来。

在王洪结婚的那天,学生团就拉出了几十号人,这还都是学生团成员身边的同学和亲戚中的年青人。

到了夜里,就有同学带着几个工人代表找到李辰,连夜商谈工人怎么加入学生团抗日的事情。

学生团的发展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李辰一大早就把大家叫了过来,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有了工人们的加入,再叫学生团就不大合适了,看到其他地方的抗日队伍个个都叫义勇军,这让大家一致决定,把抗日学生团改为抗日义勇军。

队伍的名字合适了,可多数的人员都得训练。

所以第二个决定就是练兵。

练兵的同时,寻找合适的日军目标。

王洪让李帅找人,准备设场教刀的事情,李辰是知道的。虽然他更希望王洪只教义勇军的人,可也知道,义勇军顶多能管饭,王洪没办法养媳妇,肯定得找个经济来源。

于是,李辰亲自制定了纲领,qiāng法由他跟古小良带人到山里面去教,剌刀术和大刀由王洪负责。

李辰也知道,军队主要的还是开qiāng这块。战场上用的剌刀与大刀就那么几下子,想多学些,那就要学武艺了。长qiāng短qiāng必须得拉出去训练,可剌刀大刀却可以躲在家里练习。他准备在安市找几个拳房,由王洪在城里教义勇军的人快速杀敌的东西。

如果谁觉得学的太少,想专门深造,那就转到王洪的暗场去学武艺吧。

他问了下王洪的暗场教什么,王洪早就琢磨过这些。他说:“我在咱们义勇军里,教的是要拼命的几个招式,除了上战场,私下里可用不得。你们都练过剌刀术,在我这种真正练武人眼里,每招每式都有破绽,可在战场上,主要看谁更快、谁更猛、谁更不要命。我在暗场教的是武艺,琢磨的是刀法怎么练、有多少种用法、怎么练合适自己,磨炼技艺是主要的,杀人反成了次要的”。

王洪怕大家不明白,就讲的更详细了些:“这样说吧,我见过日本兵练剌刀术。要是不开qiāng也不偷袭的话,我练了十多年,面对一个日本兵,几下就能干掉他,可两个日本兵站在一起,我得用各种花招拖来拖去找机会,要三个抱团儿,我也得跑开等他们分开追的机会。这是用武艺的方式”。

“军队就不一样了,面对几个,都得冲上去拼命,碰上一个还可以看谁的剌刀术好,碰上两个三个自认倒霉吧。一群人都在拼剌刀,也没有耍花招的机会。你想,我让了下位置,日本兵上几步,你就变成一对二了,大家都倒下了,我也跑不掉啊。所以啊,军队里只能往前冲,只能一命换一命。你让我在军队里剌刀,我跟两个还能支挡一会,遇到三个也够呛”。

这道理一讲出来,大家都低头深思起来。

他们不光想的是剌刀术,更想到了与日本人作战的流血牺牲。这一次夜里偷袭没有伤亡,可以后免不了正面攻击、正面拼剌刀。

李辰想了半天,闷头说了句:“抗日就是提着脑袋杀日本人,不敢拼命不行。王洪,你就使劲操练这些人吧,就那几招,要练到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何京说:“别光他们练,咱们几个也得背后下些功夫,可别到时咱们几个丢了人”。

古小良却说:“你们才想到啊?我现在每天都练上几百下再睡觉,有时间我也去王洪的场子学”。

其他人也都嘿嘿笑着,原来大家早就私底下下功夫了。

王洪教暗场的事就这么过了明面儿。

这样分配下来,他既保证了义勇军抗日的本事,也能分出一些爱好武艺的人来暗场深造,起码有了养家的收入。

会议开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王洪才让古小良出去帮着买些吃的,带回家去吃。

这才分开半天,赵婧之早就望眼欲穿的等着他了。

看着她初为人妇,那扭捏含羞的样子,王洪饭都不想吃了,就想上炕,吓的赵婧之赶紧哄他:“晚上晚上”。

两人嬉闹着吃完了午饭。王洪这才想起要给家人写信的事情,就准备去李帅家里写信。赵婧之想跟着去,可走路总有点不利索,便撅着嘴让王洪早点回来。

李帅早给王洪找到了十余个要学刀的人,多是他的师兄弟和这些人引荐的亲戚朋友,见到王洪,这个武痴就让王洪现在开始教人。

他连学费帮着王洪定了下来,直接把他师父教内房徒弟的价码搬了过来。

想到这些人是掏真金白钱学刀的,王洪只能答应今天先教上一场。

在李帅出去叫人的时候,他就开始给父母写信。

王洪把加入义勇军的事情隐了起来,只写娶赵婧之的前前后后,又说他现在躲起来教拳养家,等路通了就带赵婧之回山东,又替岳父这边问候了下。

写好后,留下了李帅的联系地址。

等人来的差不多了,他开始了第一次正式教学。

王洪只是拿出一套刀,而不是收徒弟,所以他没有让这些人叫他师父。

武术圈里,师徒相称是有一套规矩的,这中间分三个时期。

中华文化中,天地君亲师,是五伦。

明清交替时,文人统称师者为先生。武术方面,师父一词,还是事师如事父的尊称,这个职业的正式称呼还是教师、教头,学者口称师傅。

到了清朝中期,江湖中出现了内外三亲的说法。内三亲为父母、兄弟、子女,外三亲是岳父、义父、师父。师父这两个字一叫,便成了与岳父义父同等的外亲,这说法明显高抬了师父的地位,一下让原本叫师傅的授道解惑之师,应该象尊敬父亲那样去尊重的老师,变成了与父母有等同权力的长辈。文人之外的行业,包括武术界,马上都转用师就是父的师父二字。

很多行业的拜师贴就是mài shēn契,为学某门手艺,数年内尽从吩咐、打骂随意、生死勿论等等字样就写在那贴子上。各种作坊式的行当从此封锁自闭起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是从这时发展壮大的。

这一时期的武术界拜师仪式上,香案上供着武圣关公或者本门祖师爷,要行递贴叩拜之礼。

红色的拜师贴,宽四长七,写着徒弟的姓名、出生年月、于何时拜于师父门下,还得注明所学门派、师祖师爷的姓名,以及荐师{引荐人}、保师{见证人}姓名,行三跪九叩大礼。

进入民国时代,有武学大家不觉得武术仅是门手艺,把武术当做一门学问来研究,就按照学问界的方式,便把师父这种偏离本质的名称改成了老师。

再到抗战后期,武术家们受时代的影响,收徒时都取消了三叩九拜,改为鞠躬和合影留念的方式。

三叩九拜,也是清朝开始泛滥乱用的礼节。之前只用这个顶级礼节拜祭天、地和祖先,到了满清,从上到下开始不要脸起来,不但皇帝敢接这个礼,民间活着的长辈也敢接了,再然后,底层的手工作坊业集体不要脸。这是题外话了。

由此,王洪先把规矩说清楚了,立这暗场只跟大家交流一套刀法,大家不是师徒关系,而是学校那种师生关系。他会毫无保留的把刀法托盘而出,收取学费只是让他能够生活,仅此。

说是王洪这是在卖套刀,也有些像,可更多的,却像学校一样在传播学问。

王洪先让所有人练那个跑山练刀的方法,这个办法,可以快速提高体力,身法也在其中,也能适应手腕与刀的结合。

就这一个简单的基本功,就把学刀的十来个人练的死去活来,这还是场地小,一次只能有两三个人跑上一小会。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平时学的练的都是花刀,没那么激烈的动作。

在中间休息时,王洪演示了这刀法的实战。

他让李帅拿几根木棍,放慢了动作,让大家都看到不成样子的刀法,如何在实战中起到作用。

王洪示范起来十分锐利,这些学刀的人才知道,这办法不是随便拿出来糊弄人的。

找王洪学实战刀法的,也都是识货的,问清了王洪练到什么程度才能进行下一步后,就咬着牙练了下来。

王洪也没藏私,在这些人掌握了这个基础动作后,开始讲些刀的知识、如何开刃、养刀和一些练刀的杂法。

选自己用的刀,捧刀齐耳的长度比较合适,重量二三市斤,多数人拿着不累的平衡点{刀的重心}在护手{也叫刀盘}前一寸二三。这个不是绝对,还要在刀法有成后,再根据自己的身材和喜好去调整,没有一把什么人都合适的宝刀。

实战的刀并不是整个刀刃全部开刃,而是根据自己刀法的风格和控制刀的能力,自行开刃,但多数都只开到一半,很多用刀的好手,就只在刀头开上半尺多的刃口。

用刀的人不能怕刀,所以有人没事就给刀上油盯着刀看,有人把刀吊起来回钻行,那都是在练习不怕刀。

有很多门派擅刀,他们为了把刀法练的更精细,想出了很多土办法。用木头画出人体的各个部位,练习各种刀法的快准。

练习劈砍力量的方法更多,但力量并不是越大越好,而是在能砍断胳膊粗的干树枝时,同样的一刀动作越小威力越大。

练单手刀的高手,会右手刀的,也必然练左手刀。平时是为让身体平衡。到了用的时候,可以在持刀手受伤时换手,也可以出奇不意的换手换位。

这些零碎的东西,都不是一般老师知道的,大家听的十分新奇,很多人想着回去就试一下。

最后,王洪把他教的这趟刀法特点说了出来:破单杀手。

见到这些人都听不懂,王洪就用白话解释了下:

长qiāng是兵器之王,练任何兵器,琢磨最多的,就是如何却破长qiāng。

刀是短兵,必须近身才有威胁,面对丈八长qiāng在怀里一抽一扎就能变势的,劣势十分明显,这就是常说的短不接长。

现在练长qiāng的不多见了,那就拿街上日本人端着的那三八大盖步qiāng来说,加上剌刀一米六的长度,原地不动都能轻松的控制着身前一米到两米多的距离,长不足米的刀很难靠近。把一胳膊长加到刀上,也不过控制到一米五,两者的攻击的距离差了近一米。

他讲到这里,所有学刀的人眼睛都瞪大了。现在想学能杀人的刀,心里的假想敌多半都改成了那日本兵手中的长qiāng剌刀。听王洪下一步要讲破法,一个个振奋起来。

王洪下了结论:

所以,使刀的人,先要能跑能跳,让身法速捷。闪得开,攻得进,这才是短兵的根本。

再就是选用合适的策略,破单杀手是其中一种,以打掉猛虎之爪为破突点。

握qiāng的人,前手会探出来半米。

破单杀手就是利用这一点,利用距离近,更容易发动身法,不断的向对方的前手攻击。

等对方手受伤,或者藏手时让开了中门,才开始近身。

第十八章 日本武士的挑战

王洪回去前,把寄信的事交给了李帅。

李帅把他代收的学费递给了王洪,王洪留下两个人的生活费,要先还李帅一些钱时,李帅却死活不收,他说:“那钱算我给你们两个结婚的礼钱,别再提了啊!今天你教的东西厉害,你得多教我一手”。

见李帅不拿钱,却要学东西。王洪无奈的,又把几种步法都讲了,让他跑动的时候随时穿插个步法。

男人有钱,回家才有胆气。

王洪在路上买了吃的用的才回到家里。晚上,他抱着他的之之,温存着,互说两家的事情,做些美好的事儿。只是想按图索骥时,却再也找不到那本画册了。怎么哄,这之之小媳妇也不拿出来,只好凭着记忆胡来。

可第二天一早起来,之之小媳妇肚子开始疼了起来。

王洪以为是自己昨夜胡来的结果,好言好语说了几句,却吃了一顿白眼。见帮不上忙,又问不出个究竟,他只好莫名其妙的离开家,去李辰那里教大刀和剌刀术。

义勇军几个练过武术的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这些人有一些基础,会是王洪放在各拳场的助手,今天过来提前学习。

军队的大刀术,王洪知道姥爷在奉军教过的大刀有些花哨,就把跑山刀拿了过来。没有什么身法、步法,要求士兵们把刀抡起来,不要命的磕对方的步qiāng,一但磕实,刀势不变冲进去。

几个助手都有些功底,一练就熟。王洪就绑个草靶子,他拿根棍子躲在草靶子后面,让这几个人尝试着怎么使用。这个办法确实有些实战的感觉。很快,几个人找到了刀法怎么教、怎么练、怎么用的感觉。

这也是赫赫有名的29军大刀队,在请来诸多名家教授刀法时,总结出来的破锋八刀、无极刀、形意刀的根本。

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时代军队里的士兵多是目不识丁的农夫,主动当兵的是为了有口饭吃,被抓丁而来的似乎更多。除了当官的,不管骨头架子是魁梧还是消瘦,个个都是肋骨棱棱。

指望这些营养不良、文化不高甚至身体都不协调的士兵按武术要求学习刀术,也太为难这些名家了。

所以各路高手最后定型的实战用法,都是磕打劈撩,连起来不断,与这跑山刀法几乎一样。

拿破锋八刀后来写的口诀来说: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顺风势展扫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左右防护凭快取,移步换型突刺刀。

去掉文化成份,就是那几个动作,任何高招都没有。

只在用大刀拼剌刀,在绝大多数时候,使用大刀都是以命搏命,勇于互换的行为。正面使用,不是个中好手,存活率很低。让我们讴歌一下那些无名的英烈们吧:

大刀队的全称是大刀敢死队,所有人都知道是有去无回,所以抱着一腔必死的心冲向了侵略者们的剌刀。

能格档开剌刀就是日本兵死,不能,就迎向剌刀。

当他们被剌刀剌中躯干要害时,大约有1-3秒左右可控制身体的时间,先烈们基本上都会选择继续抡出大刀,与敌人同归于尽。

29军的大刀敢死队那500人,靠偷袭偷袭再偷袭取得了让人刮目相看的战绩,可仗打了不到三天,就拼的只余下十几个活人。

话说回来,29军用大刀的原因不是大刀厉害,他们也知道面对步qiāng大炮,大刀看都不够看。开始的战绩只是日军大意了,在日军有了防备之后,任何一支配大刀的部队都没有取得类似的战果。

剌刀术,王洪觉得姥爷讲的、日本人的,都可以分为这个动作:突刺{上下左右和中间},防守{上下左右},再加上假动作。他对qiāng术的实践不够多,归纳不到后世那三防一剌的顶级水准,却也够义勇军作战使用了。

按照这个归纳,王洪尽量按日本兵的剌刀术统一了动作,教给了这几个人。

回头想了又想,他又让这些人再教的时候,让学的人,回家弄些一人多高的红樱qiāng,同样的动作,红樱qiāng可比步qiāng凶猛。

李辰他们已经把王洪放在学校的东西拿了出来,中午提着那些东西,在路上买了吃的喝的回了家里。

进了家门,却看赵婧之还抱着肚子躺在炕上。到这时,赵婧之才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这是女人的月事,两天三天就过去了。然后让王洪出去买点红糖回来,给她烧水冲着喝。

王洪啥也不说,把东西一放,空着手就出门给媳妇买红糖去了。

户山学校的考察小组从沈阳返回,特意在安市休息一天。

他们这一路的考察,对日军的战刀、剌刀应用能力不甚满意。各处战场,剌刀术培训出来的那种勇于冲锋的气势,在精锐的关东军身上还有体现。

可在剌刀术的具体训练上,就显的马马虎虎了,也没有什么战场突出了剌刀术的作用。

其实这不是关东军的问题。

东北军主力在关外,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重武器都没有,后来都归到义勇军里。义勇军的主体更是民间自发的,兵不强、马不壮、qiāng一般、炮没有。对付义勇军这些人,也没有使用剌刀的机会。

来到安市,他们才知道王洪还没有被抓捕归案,只好带着失望,在安市四处游览。

几个人不是去了镇江山,就是到江边浏览。

那个喜欢穿西服革履的专家津田野,从镇江山下来,便独自顺着山边马路闲逛起来。眼睛随意的浏览着,心里却在研究他的qiāng道。

王洪进出小房子,都走山路。他从山里钻出来,却迎头看到了津田野。

两人面对面都有点诧异。

王洪看到这个中年人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不由的留意了一下,走路的姿势,身眼结合的样子,看得出,他是个高手。他猜想:安市新来的拳师?不知道是练哪家的。

津田野看到王洪的脸觉得很熟悉,哪里见过一样,也多看了几眼。发现王洪两眼有神,走路轻灵而不轻浮。心道:这个中国人应该是练过武道的吧?

两人各怀疑问,擦肩而过。

王洪感觉这个人很危险,却因一走一过,并没放在心上,他买完红糖,也没多想就往回走。

津田野走出几百米,突然转过来身,他终于把通缉令上的王洪与现实中的王洪对上了号。

津田野是日本传统qiāng术宝藏院流的武者。他年青时热衷于参加各种qiāng术比赛,拿了无数奖项,步入中年后,一头扎进了日本qiāng术的理论和实用领域,开始与户山学校的剑术教师和铳剑术高手进行实战层面的交流。

日本人很迷信刀文化,日本的古代五兵是:日本刀、弓箭、长qiāng、雉刀、胁差。五个里面有三个是刀,长刀、短刀、加了棍子的刀。可津田野却独喜欢长qiāng。他是坚信日本qiāng来源自唐代陌刀,从来只认为自己没有练好,而不认为陌刀无敌是假话。

{注:日本长qiāng与中国长qiāng不同。中国长qiāng是棍子捅到qiāng头后面留下的洞上,以扎为主;日本长qiāng是把短剑甚至长剑一样的qiāng头镶嵌到棍子中,开门第一式,劈打。确实象传说中的陌刀}

如果说津田野是全日本铳剑术第一,军队里会有很多人不服气,但要说他是能代表铳剑术的专家,怕是也没人反对。因为他的实战能力和理论能力一综合,户山学校的剑术教师也不见得比他强。这次出来考察,除了本校教师,户山学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叫上他。

日军剌刀术是上个世纪末改良了宝藏院流、佐分利流两个流派的日本传统qiāng术而成。在改良过程中,还得到了明治天皇的内廷武道场的教师的指点。这相当于中原武术的少林寺峨眉派大内高手的老师,三大门派联合创编,可以称得上源头古远、血统高贵。

这两个流派的qiāng法,都擅长突剌,所以日军的剌刀术也非常强调突剌。在具体细节上,因为制式的三八式步qiāng过长,所以不主张使用qiāng托,却增加了脚踢的格斗动作。此外,也不知道在哪里引进了出qiāng时大吼的方式,这又开了干扰战术的先河。

津田野已经成了户山学校的特聘教师和专职陪练,天天摸qiāng的人,见到王洪的手法后,手就奇痒无比,非常渴望能亲自试一下。

他认出王洪后,立刻往回走,什么叫人抓捕之类的,想都没想,只顾要跟王洪先过下手,倒也算是真正的武士。

两人终于在刚才错肩而过的地方相遇。

津田野对着王洪说:“王洪桑!”

他不会说中文,一字一顿,字音发飘。

王洪立刻知道了这是个日本人。

津田野见王洪只是盯着他看,一时想不出怎么跟王洪交流,就鞠了个躬,指向边上居民家的木栅栏墙,就他上前找了根步qiāng差不多长短的木棍,用力往外拨。

回头见王洪站在原地,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灵机一动,喊了一声:“剑”。

剑这个字,中文日文的读写是一样的。

王洪瞬间明白了,这个日本人的意思是让他折个木头当剑,这是要比武吗?

能见识一下日本高手的本事,王洪也热血沸腾起来!

做为一个武者,遇到强手,那是造化,是机遇!

现在,在安市,甚至在整个中国,习武之人一说比试,都端着肉拳头,想试下兵器的地方都罕见,他可不想放过这机会,何况,是这个日本人在挑战。

说小了,这是两个人脸面,说大些,就是日本人的qiāng法跟他的破甲剑相比,再大些,那可就是中国国术跟日本武术的比武。放到最大,怕是两个民族之间的一次较量了。

他把红糖放在地上,随手掰断了一根木棒,长度也是半米有余。

剑短有利有弊,需要合身抢入棍内,需要勇气和技巧,但棍内的手法十分丰富。棍内是指长qiāng或者其他长兵的木杆之内,实战中,对手一但冲进qiāng杆之内,就相当于强盗进了门一样,任人宰割。

这时津田野也把他那木qiāng抓在了手。

两人在街道上互相观察了一番,慢慢的走近,间隔三米有余,双方立住了足脚。

津田野缓缓的摆出了日军剌刀术的预备式。

王洪愣了下,这才知道津田野用的是短qiāng。他看似随意的,向左门龙位渡了一步,可津田野脚下轻轻一拧,防守的严严实实。

这才是武道高手的模样,不因为对手散慢而放松,角度稍有异常却立刻调整。

不管王洪如何走位,津田野却一直紧守中门不放。

对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姿态,让王洪也有些无可奈何。

只好加快了身法,左右腾挪起来。

可津田野仍然不为所动,只是守住中门,盯紧了王洪。

虽然津田野表面的很冷静沉稳,可王洪的动作一快,他的大脑就开始了高速运转,对手的身法变换的速度让他有了判断的依据。他发现,王洪的身法只比他稍快一丝,腾挪变化却更加灵活,因此露出来的破绽极少,心里不由的保守起来,便想着,抓到把握的机会再出qiāng。

两个人一动一静,一直在这个距离上尝试着攻防转移。

可惜,谁也没找到合适出手的机会。

如果说津田野能代表日本铳剑术最高那几个人的层次,那么,王洪还真有很多不足之处。

首先,他实战远不如津田野多。

其次,从专业素养来看,他年龄还小,只是得到了破甲剑的传承,见识与历练差的太多,更不如津田野沉迷在大qiāng和铳剑术那半生的积累。

如果不是前几天被子弹逼迫着,突破了一下,身法还达不到让津田野惮忌的程度。

王洪见三门都被锁住。立刻换了个方式,他在走转之中,借着身形变化,手中的木棍突然加速,重重的击打在津田野的qiāng尖上。

如果是常人,哪怕是那些日本兵,可能都防不住他这突然一击,至少qiāng身会出现扰动。

这一式如果打出了效果,王洪的身fǎ hui立刻向中门切入,津田野手中的木qiāng,将面临连续不断的击打,直到要害被击中。

可惜,津田野手中的木qiāng抓的沉稳,qiāng尖受了一击,却纹丝不动。

王洪暗叫了一声厉害。心想这日本人还真是高手,没机会出手,却也不给他一点机会。

两人一时就僵持在了大街上。

路上的行人,看到有两个人拿着木棍在打架,都站在远处看起热闹来,慢慢的人多了起来,在十几米wài wéi成了个圈子。

被人围观,这让王洪的压力有点大,他身上背着通缉令,天晓的哪个人认出他来,贪图赏钱跑去告密啊?

也许,这日本人早就让人通知宪兵队去了吧?

王洪想到这一点,不敢再拖时间,准备兵行险招。

第十九章 那算谁赢了?

津田野的防守很是严密,他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方式,让王洪连切入棍内的机会都抓不到。

以王洪的见识,还有两个方式,可以切进去。

一个是换命的方式。他要用短剑合身,档开对手的木qiāng,硬冲进去。在粘qiāng进身的那一瞬间,挡住了木qiāng,就是赢家,档不住,就是平手。

只是,对手的防守这么严密,他能有粘上qiāng的机会吗?

王洪开始用各种虚招吸引对手的注意力,可津田野不是普通士兵,更不是心浮气燥的迟田纯平,他对战的经验比王洪多了百倍千倍,根本不为这些虚招所动。

反而在王洪身法转换时,qiāng头吞吐两次,无声的告诉王洪,你这些花招我看破了。

两个人对峙了三四分钟。

拖的越久对王洪越不利。王洪不得不去想用最后一个办法。他的身法加快了些许,步法也大了些,左右寻找时机时,多了些后退前进的步法。

津田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变化。武者的本能,让他在王洪后退时开始进逼,他不敢再任由王洪控制距离。

他不知道王洪用的是剑法,大脑却飞速的盘算着王洪身法变化中的各种可能。他发现,王洪手中的短剑除了击打他qiāng头时,如蛇吐信般的离开了身体一下,其他时候,全靠身步在寻找机会,短剑屈臂盘蜿吞吐,并不乱动。

了解日本武术界的他,也参看了很多中国古籍,王洪大概的近身方式他心里有了数,开始小心的趟着地,与王洪保持随时突击的距离。

王洪正在寻找近身的机会,见对手上步,在津田野后脚刚要跟上来的瞬间,一个垫步,冲向了龙门。可津田野的qiāng头却随影而去,王洪脚尖点地,身子一晃就跳到虎门时,可qiāng头迅速的跟着转了回来,还缓缓的画着小圈儿向王洪示威。

对手也跟着变化了。王洪决定再来一次尝试,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定,向中门踏出一个跟步,手中的短棍如毒蛇吐信般向着津田野的qiāng头碰了过去。

一刹那,两人的棍头相交数下。

木棍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可眨眼间,两人又分开如前。

如果眼力够,会看到王洪在撞击声中身形微晃了数下,每次撞击后他都想切到棍内,却发现,对手的qiāng尾一直稳稳压在胯边,后劲儿十足。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一个慢慢的游走,一个严密的端着q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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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动作不大,两个人的汗水,都一下子流了出来。

都是个中高手,身体一直在高度的控制中,精神更是高度的集中。

棋逢对手之下,每一个动作都要计算自己的后手,计算对方的反应,精力消耗远远超过正常交手。

津田野有些庆幸自己一直以来没有轻举妄动,也庆幸没有使用长度三米的长qiāng。由刚才那几下,他知道,两人虽然兵器有长短、风格各异,可对格杀的影响并不大。但他拿的要是长qiāng,王洪只要敲击到第一下,身形就会硬冲进qiāng杆内,他只能弃qiāng而逃。津田野决定,继续这样相持下去,直到王洪露出真正的破绽。

路上观看的行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喝起了倒彩。

的确,外行只看个热闹,见二人这么半天,棍子只互敲了几下,一点正常打架的样子都没有,实在太难看了。

王洪心中焦急了起来,不得不走起了插花步。

他准备用最后一招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日本人的吼叫声,人群立刻开始鸟散。

王洪一激灵,心里怒骂道:真有人告密去了。

他前突一步,敲击了一下津田野的qiāng头,不待津田野反击,两个大步斜飘到放红糖位置,拿起红糖,看了一眼津田野,转身跑进了山里。

津田野也听到了日本兵在不远处喊话,就呆呆看着王洪离去,并没有追赶。

从头到尾,他没找到一个可以出qiāng的机会,却不认为自己的技术差到哪里,而王洪从头到尾都似乎占据着主动,他也不认为王洪强在那里。只是觉得,王洪的剑法非常有特色。自己在没摸清王洪的技战术时,真要上来就使用抢攻突剌,恐怕不落败,也会一直守在劣势下。

他开始在脑子里寻找王洪跟哪一类武艺比较相似。

这时,几个日本兵拿着步qiāng跑了过来,看到现场只余津田野,还拿着木棍站在那儿发呆,便端起步qiāng,威风的喊道:“什么人?”

津田野一脑袋的思路被打断了,见是些普通的二等兵,怒火冲上来,上来就一顿臭骂:“一群连马鹿都不如的贱民”。

回到住处,他与众人说了跟王洪练手的细节,几个人听到吃了一惊。

能遇到王洪本人,并且与他交手,真不是一般的运气。

众人都是行家,知道木剑木qiāng就算打下去,结果还是不好说。没人围守,又不是限时的比赛,都是高水准,想重伤对手很困难,想脱身离去却很容易。

津田野讲完这个事情,立刻坐下来开始记录这次交手的情况,和双方武技分析。

他的感悟也不少。用短剑破长qiāng,他以前想都没想过。可见识到了王洪利用剑法敲击qiāng头,并且随时要往qiāng内突击的样子,让他一下子开了窍,不由的奋笔疾书起来。

带队的中秋佐三郎没有打扰他的记录,自己走出去,找个电话打给了加藤队长,把津田野看到王洪在山边出现,并且交手的情况,通报给了安市宪兵队。

加藤听说津田野拿王洪也没办法,即有些高兴,也有些失望。

高兴的是,王洪的本事大,说明三个日本兵的死,不是他的工作失误,抓不到也不是他们没有尽力。

失望的,却是王洪大摇大摆的出入安市,津田野随便散个步都能碰到,而宪兵队带领的安市军警特宪却一无所知。

于是他又把迟田纯平叫了过来,先询问便衣队什么时候能派出去。

迟田纯平心想,训练计划不是你签的吗?却也老老实实的回答:“便衣队的qiāng支使用和格斗抓捕这两个训练还没开始,前面的情报收集、跟踪化妆讲完了,却还在练习中”。

加藤叹了口气,对迟田纯平说:“轮流派出去吧。边训练边收集情报吧”。

见到迟田纯平不解的眼神,他把津田野遇到王洪,在街道上比武的事情讲了出来。

两人合计了半天,很快,新版的通缉令出炉。

王洪与赵婧之的新版通缉令很快就会再布满了街头巷尾,两人被形容成了手上有八条人命的鸳鸯大盗,赏金也变成了1000现洋,这可是大技工差不多一年半的工钱。

便衣队分成两队人马,一队学习,一队就在山边街头打探情报,搜索着王洪和赵婧之的踪迹,也探查安市有没有抗日的人马和各种有关日本人的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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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提着红糖也没敢直接往回走,他在山上绕了一大圈,才看着动静回到了家里。

赵婧之早等着不耐烦了,买个红糖都要这么久吗?

可看到王洪一身大汗的走进屋里,手上还提着那个棍子,她知道出事了。不管肚子还在疼痛,赶紧爬起来,围着王洪转了一圈。

王洪也有些后怕,那个日本高手正在缠着他,这日本兵要是偷偷摸过来,几把步qiāng一指,他几乎无路可逃。

等王洪把事情的经历跟媳妇说了一遍,赵婧之也有些怕,抱着王洪想了半天,就让王洪出门手qiāng要带着,刀也不能离身,缠的王洪点头保证之后,才算放了点心。

这回两人都需要开水了,一个要冲红糖水,一个要擦身换衣服。

等王洪要点火烧水时,赵婧之接手过去,废了半天的劲儿,才把火点着后,却突然不知怎么想的,转头问了王洪一句:“那算谁赢了?”

第二十章 花郎道

不好意思,本章定时发布的时间设置错了,提前发出去了。追盗版的麻烦来起点这里看改过来的那章,顺便点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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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烧好了,王洪兑着凉水开始擦身换衣服,赵婧之就捧着个大碗,站在边上小口的抿着红糖水。

王洪擦到一半,就问:“之之,你洗不洗?”

赵婧之知道他在想什么,红着脸,白了他一眼:“这几天都洗不了”。

又想,这女人的事儿,自家男人也得知道些,就说:“我这几天都不舒服,你晚上不能碰我”。

王洪呆了一呆,好奇的问:“这是什么道理?”

这话把赵婧之问的羞恼起来:“你管什么道理哪,反正每个月都有几天”,说罢,一扭身,端着红糖水走了。

王洪突然发现,今天媳妇儿说起话来有点跳,也有了些脾气。

等换上衣服,一身清爽的时候,他就拿起剌刀,消化起今天的交手来。

津田野的感悟良多,可王洪的收获更大。

他总算知道了遇到同等水平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交手。

刀法、剑法方式都无法切到棍内,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他感觉到自己有赢下这个日本人的实力,可想了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差那么一点点。

这一琢磨,就琢磨了一下午。

赵婧之一直盯着他看,虽然对王洪不哄着她有点小怨言,却对自家男人说的结果更不满意,什么叫‘他没赢,我没输’,就是练的少,她在心里恨恨不服的说道。

对了,奶奶和妈妈在传授经验的时候,说了一句:王洪是练武的,两人都得节制些,要不男的伤元气,女的伤身子。是不是这两天,那么多次,太多了,他才没赢哪?

看着王洪一会停下来思索,一会连续不断的拿着剌刀虚砍,她就决定,用这几天时间观察一下。

过后,她也要跟王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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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街头就贴满了新版的通缉令,几个老百姓围了上来。一个识字的路人,就把上面的话念给大家听。

一个出苦力的壮汉听到赏金,一下子跳了起来:“1000现洋?抓着他们,顶我挣七八年的了”,说罢头开始摆来摆去,似乎王洪就在身边一样。

边上的一个老头看着他笑:“你要有那本事,一年都不止1000现洋了”。

那壮汉挠着乱糟糟的毛发说:“真能看到这两个人,我报个信不就有钱了?”

那老头左右看看,没见什么可疑的人,就低声说道:“那个王洪是咱们安市的第一刀,手里拿着祖传多少代的宝刀。三个日本人拿着钢qiāng堵他,被他一个照面都干掉了。日本人吓的派了上百号人,用铁甲车机关炮堵着他们两个扫,前几天,你们都听到了于家沟那哒哒哒的qiāng声了吧?结果……”

老头在这里卖个关子,得意的看着大家。

那qiāng声自然很多人都听到了,却不知道什么情况。

那壮汉心急的追问:“老爷子,快说吧,结果怎么了?”

老头得意的说:“结果,他大吼一声,向日本人冲了过去,日本人拼命的开qiāng,子弹象水泼的一样。可那王洪手上的宝刀一轮,子弹都飞到了天上,吓的日本人屁滚尿流的让开了路”。

他拿眼睛挑了下壮汉:“你说你得有多大的本事拿那赏钱?”

壮汉啥也不说,就给老人弯腰点了个头,算是鞠躬,起身说道:“是我想差了,能杀日本人的,都是好汉爷,这赏金可不能拿,谢谢老爷子。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

1000现洋让安市的老百姓们震惊起来。虽然给的应该是奉洋,可这笔钱对多数家庭都是一大笔巨款了,没几个不动心的。

也确实有人贪图这笔钱,一出门就打量着周围的人。

可多数人都不敢打这个主意。

王洪的同学们已经把真相散播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的,有意无意的把王洪神化了起来,很多人在传播中,象那个普通老头一样,把事实里面加进去了不少神话。传来传去,王洪就变成了安市神刀。

新版通缉令,成就了王洪的名声,也成了日本人的笑话。王洪的名声很快就大到安市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王洪上午没什么事,但下午要再去趟李帅家,那天没赶上学刀的都被李帅安排到今天。

早上吃点东西,陪媳妇儿聊了会天,他拿着剌刀又练了一上午。

等吃过午饭,他就准备出门。赵婧之怕日本人又堵在路上,出门前用木炭给他重重的画了下眉毛,还浅浅的画了个胡子,剌刀不方便拿,就硬把手qiāng塞到了王洪怀里,这才放他出门。

路上,王洪看到了新版的通缉令,也有些心惊肉跳,便在偏僻的位置找个了衣帽店,买了个帽子戴在头上,这才感觉好了些。

到了李帅那里,却发现比上次来学刀的人还多。他还不知道,这是早上通缉令帮了他,原先两可之间的犹豫的人,现在都跑了过来学刀了。

也幸好这些人都是些李帅找来的把握人,没人打赏金的主意。

可这些学员中,有一个朝鲜人,叫金一浩。他交过了学费后,却提出跟王洪比试一下。

金一浩自称练过花郎道,他对王洪说:“王老师,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挑战你。我知道你杀三两个日本士兵不当回事儿。可{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刀法{到底}有多高。我能不能让你使出个一二来?”

他提出这个要求也挺合理。东方西方各国武术都有类似的情况,在学艺之前,跟老师动下手,知道自己跟老师差距到底有多大。

而其他学刀的人,听到这话,也眼巴巴的看着王洪,都在想看看王洪真实的本事。这王洪怎么杀日本人没看到,可与有两下子的人动手,让大家涨涨见识,也不虚此行了。

在中国处于唐朝的年代,半岛上的新罗国为培养人才,建立了花郎道制度。从十五岁到十岁的贵族子弟中,选择美貌者,敷粉装扮之,名曰“花郎”,带着郎徒们周游修炼,从中挑选人才。很多花郎在战场上战功卓著,留下了朝鲜本民族的武艺盛名。

朝鲜于1790汇编成的《武艺图谱通志》一书中列了24项武技,内容受戚继光的影响居多,算是中日朝三国的武技大集合。其中有一套qiāng法和一套刀法,据说就来自花郎道时期。

二十年前日本人占领了朝鲜,不允许朝鲜人练习各种武技,甚至连朝鲜人各种民族特色的活动全都禁止了。这一时期出走在外的朝鲜人,不管练什么武术的,都自称是练花郎道,代表他们心有习武复国的意愿。

王洪见金一浩这个人是真心求学的,再加上不给学刀的人露些东西,也不合适,就划下了一个道儿,让金一浩进攻两次,他会把怎么动手的讲出来。

金一浩也是双手执着木棍,明显的双手刀架式,先虚空劈了一刀。

木棍从空中划过,发出一声尖啸。

随后,他大踏步走向了王洪,在刚够得上王洪的距离,一刀劈了下去。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紧紧盯着王洪,看他怎么去应对。

可王洪知道,这个金一浩没有实战过。

在木棍临头时,王洪脚步一移,短棍这才出动,呯的一声,打在长棍的侧边,长棍抖了一下,从王洪的身侧落后。而王洪手中的短棍顺势,就捅在了这金一浩的胸前。

虽然这一棍没发力,可众人看的非常明显。

这些人多是练过一段时间武术的,都明白,王洪拨打木棍的眼力和身法,水平极高,绝不是短时间能练出来的。便看着王洪怎么讲这一棍。

王洪却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这第一下是连击,要从棍内打到手,之后才会顺势扎进去”。

大家一愣,原来王洪连一招都没使全啊?

随后双方又准备第二回合。

这回,金一浩拿木棍当剌刀用,一个大弓步就扎了过来。

王洪笑了,退了一步,原地使出教给众人的跑山练刀的方式。

等金一浩再次扎过来时,他一刀砸了下去,木棍划个圆,又虚撩在在了金一浩身上。

这次,大家看的更加清楚,一个个眼热的,小声鼓起掌来。

金一浩输第一次时,就已经心服口服,第二次,只是想听王洪的讲解,他恭敬的站在一边,望着年轻的王洪,眼热不已。

边上的人也都知道:金一浩这小子,连王洪的十分之一本事都没有试出来。

今天的教学十分顺利,他把昨天讲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所有学刀的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可在快结束时,又有两个人赶了过来。

见到王洪,其中的一个壮汉,把挟着的布包一打开,里面有一把柳叶刀,他提着刀走上前来。

第二十一章 三种架子

这个人左手提刀,抱在怀里,先做了个自我介绍了。他姓齐,叫齐东赫,在山东某县的国术馆里学了两年。刚从山东过来没多久,在这边有生意做。

齐东赫说,他在国术馆里学到的东西挺多的,除了拳脚,还学了不少器械,其中就有几套刀。

挺说都是武术界很挺有名声的刀法,却从没有见过刀法的用。

他也挺喜欢用刀的,所以请王洪看一下,他之前学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要是没用,就不用天天舞来舞去的浪费时间了。

早期的拳场、拳社、拳馆、拳房,都是传统教武术的地方,还有很多江湖上的讲究,师徒传承,怕坏了名声,一般不敢教花架子。

从1920年开始,从上往下推广国术馆,都是以这些老拳师们为首创办,多数还是按师徒关系培养的。可这两年国术馆越来越多,就开始是按学校的方式教育学生了。

新开的国术馆,有很多人是当成生意做,会上几套拳脚就开了馆。此外,在国术馆学了几年,返乡后开国术馆的也不少。这里,就有不少武术教师并没有实战能力,只是能教学生套路。自己不清醒,又教出来了很多糊涂人,到了后世却又被徒子徒孙硬捧成了大师。

想分辨这些国术馆的人是真大师还是假大师,比较简单。查下1937年前的各省和全国的国术比赛、国术活动、国术名人记录中有没列入其中,就能知道其水平。因为这些活动,不少是硬性要求各国术馆派代表参加。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连同道都不知道,那就有问题了。

所以,齐东赫这遇师不淑的现象很常见。

王洪见他说的诚恳,便让他下场表演一下。

大家让开了场地,齐东赫下场后,先是团团拱手,随后静立片候,练了两趟刀法。

只见他刀招沉猛、银光闪闪、虎虎生风、大开大阖、舞动飞速、时防时击,不时的跺脚与跳跃,地面发出低沉的声响,每个招式亮起相来英武逼人。

两趟刀耍的都很利索,可王洪在心里直摇头。

齐东赫没有遇到过明白人,他的刀法有两个大问题:一个是身法因为那些亮相动作全都废掉了,二个是因为追求好看,所以刀离开了身体。

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的qiāng,刀好象是比较好学的一种兵器。

但是,这话要精解时,最好拿来专指见识。学一个月棍法的人,见哪家棍法都没有特别出奇的,缺的是自己没练到、没想到、用不出来;刀要练到一年,才有这个感觉;而真正的长qiāng名家,一辈子都在四处寻找更高明的qiāng法。

可真正说这三样哪个最难练到顶的,却还是刀剑这些短兵。

原因正是那句:短不接长。

三国时有很多用剑高人,可在这之后,剑术散佚的厉害,短兵走向了下坡路,周礼中所说的{持剑}虎贲士不复出现。

双刃长剑成为了文人情怀,单刃长刀成为了佩身兵器与工具的结合体。

齐东赫练完刀,就站在那里看向王洪。

王洪却一时哑在那里。

要说出齐东赫练的好不好,说真话打击人也得罪人,可说假话?他还没学会。

他在在心里酝酿了半天,就换了个方式。拿起木棍,慢悠悠做了个花步缠头裹脑的动作。

周围的学刀的人觉得他的动作步法很大,刀却很小很紧,总觉得不敞亮。

李帅就问:“这招我练过,怎么你练的身子不直起来,刀还贴着身子哪?”

王洪直摇头。他本身做出来,让大家自己想去。可李帅这哥们一接话,他不得不多讲两句:“这招,几乎每套刀法里都有,是好招,用处也大。可用的时候,那步法是被大qiāng压着走的,你能直着身子防qiāng走位,挺着身子往前使劲进攻吗?”

大家齐齐的愣了下,而后个个有所思。

齐东赫有些丧气,毕竟他在国术馆学的那两年还花了不少钱,就说:“原来我学的这些名刀都是假东西”。

王洪说:“真假难说,刀套子,是一招一招练出来后,才形成的,你这只是学了趟演练架子,动手的东西没有学到”。

大家就好奇的问刀套子干什么用的?

王洪便讲了套子的作用。

套子最开始是几个连续的刀势组成,后来就成了记录招法和练习体力的手段。

原本的教拳教刀qiāng的方式,是一招一招的练,练成了,才自己串起来形成了个刀套子,可后来,后人懒,也没有本事超过前人,就老师教什么,自己练什么,形成了固定的套子。

套子加上带有本门本脉特有的起式收式,表明自己来路,就称为套路。

顺便,王洪又讲了什么是演练架子。

武术圈里有些门派因为种种原因,把拳械的练法拆成了多种,分别传授学生。

教一般门徒的,是漂亮的演练架子,表演性远大于本身的格杀和功力积累。

专门培养只会一两种基本架子,却在私下里练实战打杀的东西的人,称顶门徒弟,用来应对上门踢馆或者出去打拼的事情。到后世人嘴里,都会说:你看某某某,人家专门练些最基本的东西,可那功夫大的,谁也弄不住。

功夫大是没的说,但专项培养才是真相。

最后一种是嫡传弟子,是接师父班的人,要全面培养,得把门派所有的东西都学到手。

王洪说到后面,讲了几句大实话:

其实古人练的很简单实用,只是后人练着练着就成了花梢架子。套子越来越多,可追到起源时,也许只有那么几手。

比如少林棍法五虎拦,就是一打一挑,打到地,挑到头,日久功深,无人可拦。

这时,王清还没接触到内家拳,所以没能说出那句:“万法皆出三体式,劈崩二拳打天下”这句入门名言,更深奥的东西更是闻所未闻。

可这几句,也把这些求套路多、求架式漂亮的常人习武心态,打击的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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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回到了家里,之之小媳妇已经收拾妥当,俩人准备借着夜色回门。

虽然结婚那天没说这事,可回去看上一眼,待上一会,总是能让之之小媳妇安心,让岳父一家高兴。

月亮挂在枝头,俩人出了家门儿,王洪站在门边,眼睛四处一扫,却发现山边隐隐有人影晃动。

他让赵婧之先退回屋里,提着剌刀从墙头翻了出去,躲在黑暗中躲看了半天,这才发现,九道沟的山边有人来回走动。

等找了个空隙再转到了正街边上,却看到正街上也有几个闲人在路上转来转去。

王洪吁口气,没叫上赵婧之,而是自己躲着这些人,慢慢潜到了赵家附近,可同样也有人围着赵家,在前后胡同来回转着。

见实在回不了门,王洪只好回到家里,安慰了一下赵婧之,准备第二天找时间跟岳父说一声,让赵家人注意周围这些打探、盯梢、跟踪的人,出入也小心些。

第二天一大早,他打扮了下装束,装成有些驼背的样子,从正街上走到了李辰家里。四里路,他却看到有五六个人,躲在不起眼的地方,打量着每一个过路的行人。

李辰正在家里着急的等他过来。

第二十二章 刘保长之死

李辰有两件事要急着跟王洪讲。

第一件事。他收到了情报,日本人派出了便衣队,在街头巷尾寻找王洪与赵婧之。

日本人明显知道了安市有义勇军的情报,李辰他们已经发现有不知道根底的人急于加入。

只是义勇军招人需要推荐和调查根脚,这些人连wài wéi都没有通过。

李辰提醒王洪,出入一定要小心,他也准备在王洪家附近开个拳馆,让王洪不用冒险穿过铁路和正街走来走去。

第二件事,现在正是义勇军飞速发展的时候,李辰想打九连城。

打不打下来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中国人敢打,这会给安市的老百姓极大的鼓舞。

这是一件大事,无论准备和动手,都不能缺少王洪。

王洪这一天就待在了李辰家里。

在中午时,他想起来赵家周围的那些便衣汉奸,就让古小良帮忙,在路过赵家的成衣厂时,找岳父偷偷说一声,让赵家人这几天除了正常的出门,其他时间待在家里,不要四处走动。

等到了晚上,他刚进家门,就看到赵婧之提着剌刀紧张的守在屋门后。

一见是王洪,赵婧之就急忙说:“刚才来了两个人敲门,我看一个是警察,就躲起来没开门,他们在门口转了半天才走”。

王洪愣了下,就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赵婧之说,半个小时前。

王洪觉得这几个人还会回来,立刻让赵婧之把东西打上包,两人拿上东西,赵婧之把嫁妆包抱在怀里,可看到新婚的大被,也卷着背了起来。

王洪锁上门,就带着她躲着山路上的便衣队,在树林里找了个隐蔽又能看到自家院子的地方坐了下来。

深秋的天气,夜里冰冷。

赵婧之干脆把被子打开,靠在王洪身上,把被子往两人身上一裹,就干坐在那里,看着时间。

在十点来钟时,胡同果然来了一大队人马。

十来个日本兵带着几十个汉奸军警,还有几个身穿便衣的人员,个个荷qiāng实弹的,打着手电筒,就把王洪住的这条胡同和后面的胡同堵上了。

然后这些伪军警分成几伙,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里面稍慢一点,就抬腿踹门。

大门一打开,这些人如狼似虎般,就冲了进去。

顿时,两个胡同里,男人愤吼、女人尖叫、孩子啼哭,乱成一团。

俩人看到,一伙人先把自家的小房子前后围上,见门锁着的,立刻有人跳了进去,看到屋门也有锁时,他们就把所有的锁都砸开,闯进了屋里,搜了半天,又在周围转了半天,这才转到下一家。

这些人在深夜里检查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收队而去。虽然没抓人,却带走了不少东西,隐隐能看出大刀长剑一类的,被汉奸狗腿们扛在身上带走了。

王洪不认为这是无意中的事情,很可能是些昨天路上的那些日本人眼线探查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没去成赵家,今天晚上又出现这样的事情,两人有点头痛。

是回去睡觉,还是躲出去哪?

望着缓缓恢复平静的胡同,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坐了一会,王洪就决定再等上一个小时,什么动静就回去。睡觉时警觉些,有动静就往山上跑,黑灯瞎火的,应该没什么事儿。

他在山上猜测了半天。先有警察敲门,后有日本人带着汉奸半夜过来堵住两个胡同,这不是义勇军这边出的问题,否则日本人会直接堵着那小房子,不会在两个胡同里搜索。

想到赵婧之自从婚礼后就没出过院门,看来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看破了行踪,跟到了这一片。

可时间也对不上啊?那样应该是在自己回来后,不应该有警察提前过来啊?

王洪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在山边坐到后半夜,才回到了小房子里,躺下来,却竖着耳朵,将就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王洪就爬了起来,把大门和屋门的门锁装了回去,还重新加固了一下。

四处邻居好几家被踹了门的,也在早起干这事儿,一时小胡同时叮当的声音四起。

门锁弄好了,赵婧之却不敢一个人在家,说啥都要跟着王洪走。

王洪今天要在义勇军新设在九道沟的拳房里教刀,倒也不远,见媳妇非要跟着,也只能带上她。

就见赵婧之拿着小巴掌大的镜子,开始了仔细的打扮。王洪心想,这是结婚后第一次带媳妇儿出门,忍吧。

可这一忍,就过去了一个小时,见王洪实在不耐烦了,这小媳妇才收了镜子,却又把嫁妆包检查了一遍,又拿出大围巾把头脸围上,左看右看的,这才提着嫁妆包,推着王洪出了门。

两人走人少的地方,穿过正街,转进了李辰说的拳房那位置。

上午,王洪教了要参加攻打九连城行动的人大刀法和红缨qiāng术,赵婧之就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也默默的记下王洪教的东西。

中午,两个人便在拳房这里吃饭。没多久,又来了一波人,王洪又开始了下午的教学。

在拳房里吃了晚饭,两人才往回走。等到了家里,却发现门锁俱好,周围也没有人进入的样子,这才安心了些。

两人还没放下东西,就又听到有人拍门。

赵婧之吓的一激灵,一下就把左轮子手qiāng掏了起来。

王洪也吓了一跳,他提起剌刀,却听到外面有人小声的在喊着:“妹夫!妹夫”。

赵婧之这才松了口气,说:“是我二哥”。

打开门,赵婧之把她二哥迎了进去,王洪却守门口看了好一阵,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这才进到屋里。

原来,刘保长进了维持会,上窜下跳的混上了个理事。一天开会时,这些人不知怎么的,就准备在维持会成立仪式上,每个理事以上的,都穿套新衣服。

刘保长看到这笔购置衣装的费用不低,起了贪心。他想到把做衣服的事儿,强行摊派到赵家的成衣厂里,这样就可以匿下这笔钱来,他立刻揽下了这件事儿。

他先让成衣厂的师傅过来,看好了衣料,又量了各位理事的尺码。在今天下午,又亲自跑到成衣厂这里,想强迫赵父认下这笔摊派。

可进了赵家的成衣厂一看,里面有几台新式缝纫机,他眼睛就亮了。

摊派的数量变成了20套成衣加一台缝纫机,算是成衣厂对维持会的支持。

赵父还没说话,赵婧之的两个哥哥不干了,两人当场就跟这刘保长吵了起来。

兄弟俩开始倒也嘴紧,没把王洪说出来。

可随着刘保长开始用日伪军警威胁恐吓赵家人,声称要把赵家人再关起来时,俩兄弟真怒了。

赵婧之的大哥冒出来一句话来:“你就不怕王洪知道了,弄死你全家?”

刘保长想到王洪杀人如麻的样子,一下醒过神来,说了句场面话:“看来你们跟王洪有联系啊!?我劝你们把王洪交出来。三天后,我过来取衣服,那时你们要不说实话,就全家到日本人的监狱里后悔去”。

说罢,把二十套衣服的尺码往桌子上一拍,转身走了。

赵家人越想越不对劲儿,赵婧之的二哥便趁着夜色,东躲西藏的跑到了王洪这里。

也算是他运气好,没被那些便衣看到。

这二舅哥把事情经过一说完,赵婧之就盯着王洪看。

她已经嫁人了,娘家的事儿,不好替王洪决定,只是软软的跟王洪说了句:“那二十套成衣,都是挑最好的料子,两百块大洋的本钱了,工厂的缝纫机也要一百多大洋”。

王洪吓了一跳,这么多钱?这刘保长也真敢张嘴啊。这一次得手,那肯定会再宰赵家几次,恐怕没几次,赵家的厂子就成他刘家的了。

他哪知道,赵保长的如意算盘是衣服到手,拿到这笔维持会置衣的钱,再去叫日本人把赵家人全抓走。到时,成衣厂就成他的产业了,一步到位。

不管怎么说,这个黑心的狗汉奸,必须要除掉了。

王洪就问了他们兄妹俩人,刘保长家的位置,长相。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到了刘保长家附近,门上的保长牌子,让他找准了位置,他先在边上的犄角旮旯躲着。

等刘保长出门时,王洪看清身材长相全对,就冲了过去。不待这刘保长叫唤,一棍子实实在在的敲到他的头上,棍头直落百会。

刘保长当场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随后,王洪把刘保长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都扒了下来,连他那上衣都扒了下来,把东西一包打个卷儿,就往山上跑。

他这么做,是为了装成闷棍打劫的人,免得日本人怀疑到赵家人身上。

可刚进入树林,就发现有人远远的跟了上来。

第二十三章 汉奸之死

王洪瞥了一眼却假装没看到,跑到山路上,快步走了起来。

在一处山路急转的地方,他蹲在路边,等着那人追近。

很快,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急勿勿的赶了过来。

王洪站了起来,吓的那人立刻停住了脚,却面对面的,站在了王洪两米外。

那人明显认识王洪的,定睛看清是王洪提着棍子站在面前,一瞬间,全身筛糠一般哆嗦了起来,几次扭动身体想转身就跑,可看着王洪盯着他,立刻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认命的把头低了下去。

王洪走上前,用木棍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嘴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本想撒谎说路过的,可他是亲眼看到王洪一棍子就把那刘保长打的人事不醒。以王洪的能耐,那一棍子不可能留下活口。生怕自己瞎说被识破了也是那个后果,惊慌之下,即不敢讲瞎话,却又不敢讲真话。

纠结来纠结去,就哑在了那里。

王洪见他不说话,很想一棍子敲下去,可突然想起姥爷教的公门手法,见周围没人经过,便静下心来,从盘问姓名住所行业开始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三”。

“问你大名”。

“马树山”。

“哪里人”。

“沙河镇的”。

“做什么的?”

“日本人雇我打探你”。

王洪想到李辰所说的日本人的便衣队。

“你是便衣队的人吧?”

这马三愣了下,有心想说不是,可看王洪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棍子在自己脸前晃来晃去。

那木棍头处,还粘着根灰色头发。

他吓的尿都快出来了,赶紧说:“是便衣队的”,然后又想撇清自己,说:“我只是在里面混口饭吃”。

王洪听了不由的笑了下:“哈,那你跟我这么紧,啥意思?”

“我只是想站在山头上看一眼你往哪里走了,回头跟日本人说一声,就算完成任务了”。

王洪突然想到前天夜里,突然让出现的搜索。

“日本人这几天搜了几个地方?”

“前个儿晚上搜了九道沟,有人报告说,一个人很象你,从那边走出来。白天没打听出来,晚上就去堵了下的;昨个儿白天在六道沟那边搜了一下,说看到有人在那里偷看日本人的兵营;晚上又在桥边那里搜了下,也是说有人在那里晃来晃去的;今天上午日本人准备出去抓两个带头不上工的工人”。

不等王洪问,这马三就把日军所有的行动都说了出来。

怎么处理这个人哪?打死有点过了,这么轻松的放走也不可能,王洪心里犹豫起来。嘴上却随口问道:

“便衣队有多少人?”

马三象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四十几号人,分成两班,一班学习,另一班出去打探,两天一换。有日本人教怎么打探你和义勇军,还学怎么开qiāng,怎么用绳子绑人”。

说完,立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王洪诉苦。

“王洪兄弟,我一家人上有老下有小的,都要养活啊!日本人叫我去当眼线,我又不敢不去。看到你了,我不敢喊,不敢叫,只想看你去了哪个方向,指一下,糊弄一下日本人。我只是顺着你的路走,都不敢跟近你,你放过了吧,我真的是混口饭吃的”。

日本人经营东北多年,对东北的了解远远超过满清官府和张家军阀。除了他们派了大量的专业情报人员,还有这些用钱就能驱使的本地人的帮助。

这些人,他们没有国家概念,又熟悉本地风水人情,日本人打听不出来的,给点钱,他们就跑去打探的一清二楚回来报告了。

现在的义勇军基本都是谁加入都行,就给了这些人极大的方便。

除非是象安市学生团是先从同学中拉人手,有文化,又是在城市里起家的,知道日本人的军警特务无处不在,才会处处小心,把绝对保密当成了大事。

那些在农村拉人的义勇军,连日本人混进去四处拍照,都没认出来,根本没有防范间谍和保密的意识。

这些汉奸按照日本人的要求,除了打探情报、带路,还会指认参加抗日的人、欺诈恐吓蒙骗老百姓、诱骗妇女、拐捕劳工,有过军事训练的,还参加与抗日的队伍的作战。

可以说,正因为有了这些本地的带路汉奸,才让日本人更顺利的控制住了东北。

王洪看着这马三声泪俱下的样子,内心挣扎了起来:打死?打残?放走?

他想到了前天夜里,那两个胡同里的女人孩子的哭喊声音,又想到刘保长与岳父一家的纠缠,再想到晚上就要开始的行动和留在家里的媳妇儿。

留这他条命,要是有个万一,那后悔都来不及。

马三还在诉苦,他觉得再怎么也罪不该死,再多说几句,王洪就可能放过他了。

可突然间,脑袋“嘭”的一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无知无觉的,软在了地上,两腿蹬了几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王洪同样把他身上值点钱的东西扒掉,却看到他腰上缠了条结实的绳子,后腰处插着把bi shou。

不由的叹了口气,对着死去的马三说了句:“跟错人了,早死早托生吧!”这才离开。

在山脚下,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几件衣服都浅埋了一下,转身在街上买了两份早点,这才回到家里。

把抢来的财物丢给之之小媳妇,吃了几口,他就开始磨刀、练刀,准备晚上的行动。

今天晚上就要攻打九连城,参加的人有早有晚的,化妆成老百姓,陆续的出城,到赵家沟的北山里汇合。王洪他们带武器的人,会在傍晚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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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田纯平把维持会刘保长和便衣队成员马树山两个命案并在了一起,一遍遍寻找其中的疑点,他每次都把结论放在王洪身上,却总找不出个原由来。

破案这事,偶尔干下就行了,总干,迟田纯平也恼火,何况这回死的是liǎng gè zhong guo人。

可加藤队长告诉他,不管什么结果,明天一早,这两条命案都得侦破结案。

迟田纯平也知道,这维持会还没正式挂牌成立,一个理事就被打死了,要是不给个说法,其他人肯定怕自己是下一个刘保长,做起事来也会阳奉阴违。而便衣队是他的手下,不给个合适的理由,这些手下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肯定会出工不出力,胡乱应付了。

再说,为了日本人的脸面,他也得找出个替罪羊来。

他在衡量着各种结案方式的利弊。

晚上,派出去查刘保长这几天行踪和仇家的便衣队员回来了,他们报告了刘保长最后几天的行踪。

刘保长一天要走很多地方,除了在维持会那里开会,他平时要四处去拉拢人、收摊派、谈生意。嗯,昨天还去了趟赵家的成衣厂。

便衣队的人心里清楚,凡是这刘保长搞摊派的地方,都恨他不早死,可有用的消息一个也问不出来。

象刘保长进了赵家的成衣厂,下了20件成衣的订单。可等他们去成衣厂里问了,愣不知道刘保长在这里吵架的事情。

有点良心的中国人都不会跟日本人说这些。

在迟田纯平眼里,赵家是与刘保长结过怨的,也是每次都会想到王洪的原因。

便衣队的马树山,便衣队里很普通的一个人,很早就是迟田纯平的线人,是一个只认钱的中国人。他负责的是八道沟山脚这一带,很有可能,是在跟踪杀害刘保长的凶手时,被顺手杀掉的。

迟田纯平虽然知道杀害两人的是一个凶手,不管用什么武器,都极有可能是王洪,却不好做出定论。

就算是王洪,也不好用王洪来结案。

王洪武艺高强,身上背了那么多命案,要是维持会和便衣队的人知道是王洪下手杀他们,谁还敢干活啊?

难啊!

迟田纯平愁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大日本帝国什么时候,有过不敢说明真相的案子?

抓捕赵家人当替罪羊,跟说凶手是王洪差不了多少,别人不知道王洪和赵家人的关系,维持会和便衣队可都是清楚的。

迟田纯平突然发现,他内心深处,居然不敢招惹王洪。

第二十四章 潜行

户山学校的人走时,委婉的让安市宪兵队一定要拿到王洪的剑法。

可迟田纯平知道,这实在太难。

王洪那种人,带着个女人,被子弹追的满山跑,也不肯投降,怎么会交出他的命根子。

以现在的情报来分析,王洪与义勇军又明显是一伙的。

对于义勇军,绝大多数中国人即使不参加,也不会出头告密,除了都是中国人的原因,也怕报复。而安市义勇军更奇怪,便衣队的人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混进去。

人多、有qiāng、有王洪这样的高手,这就棘手了。

迟田纯平愁啊,他一直想到了深夜,才跑去跟加藤汇报。

一大早,日本兵就冲到街道上,抓了几个健壮些的乞丐,当做闷棍党,把这两起命案草草的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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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王洪把左lun shou qiāng留给了媳妇儿,提着剌刀潜出了城。

义勇军汇合的地方,声音不断响起,虽然不大,在黑夜中却十分明显。

王洪潜行着,走到了众人身边。

外边的两个义勇军冷不盯的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影,吓了“妈呀”一声,跳到了边上。其他人也跟着吓了一跳,不由的抓起手中的武器。

两个义勇军看出是王洪后,郁闷的说:“总教官,你这是隐身术啊?还是轻功?咋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吓死我们了”。

王洪见人还没齐,就闲聊着说:“这只是潜行,你们以后也得学些”。

潜行,是真正行走江湖的人,必会的技能。

隐身术很神奇,却是道术类,真假不知,反正没人见过。

影视里忍者的隐身术,原本也是些实在的东西。在打斗中,金遁术用声音、光线来干扰引诱敌人的视线;木遁术就如跑酷一般;水遁就是水性好,跑不了就插个管在水里泡着;火遁也不一定扔烟雾弹,可能真点上几堆火。土遁术没有在钻在地下打洞的本事,就是借着夜色,钻到事前挖的掩体里。都没什么神奇的地方。

而江湖人士中的隐身术,是大隐隐于世的本事。指的是在三教九流中,扮什么是什么,一入民间,便让人无法寻踪。

轻功,包括蹿房越脊、飞檐走壁、壁虎游墙、旱地拨葱这些。水上漂、竹林飞就不要信了;那种左脚踩右脚的八步赶蝉,小说家逗乐而已。

暗门的人有专门练习轻功的,不是去粘杆处当差,就是往飞贼大盗的方向发展。他们的夜行人潜行,是有轻功的成份。这些人先天就有高超的灵敏平衡、弹跳钩挂能力,个子小巧,灵活轻盈,身着青衣,蹿房越脊、飞檐走壁行走在夜色之中。这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使用各种特殊器具助力,才会在不高的古代建筑物间纵横,常人自然不及。

{青衣是深蓝色紧身衣,而不是黑色玄衣,因为夜晚里深蓝色才是最容易隐藏身影的,古人不傻}

但这类人的训练往往有特殊的目的,打斗能力对付普通人没问题,跟武林人士动手,却只能靠暗器毒药取巧。

一般武林人士多少都懂得夜行术。可也仅是在夜间行路,不惊动其他人的方法。

而有江湖经验的武林人士、公门好手、军队斥候,潜行是必会的手段。抓个犯人,呼拉拉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也只有后世的导演才信。

这种手段不分白天黑夜,充分的利用四周的地形、地貌以及林木花草作为遮掩,屏息收声,每一次移动都借助了环境的掩护,或跃、或跑、或滚、或伏,隐住身形声音,悄无声息的接近目标。

与后世的侦察兵的方式差不多,还是伪装、接近这一套。

没那么神乎其神。

安市义勇军也得训练些能潜行侦察的人,所以王洪才有大家也得学一下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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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最后几个人也到齐了,大家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武器装备,一共四十余人,十几条qiāng,开始向九连城方开拔。

九连城,安市最早的人口聚焦地。

古时大小九城相连,到了现在,还余四座大小不一的土城子,都残败的不象样子。

这地方早被李辰派人过来侦察了几次。

不到两个班{分队}的日本人占了路口那处小土城。

土城不大,每个边大概是七八十米到一百米这样的一个四方围子,夯土城墙两米多到四米不等,墙上风蚀雨淋,随处可见大小裂缝和缺口。

白天时,在路口上有日本兵把守道路,不时检查行人和货物。晚上,就在小土城里内,放了对角两个瞭望台,有两个哨兵站在上面,四处查看。

按照事前定好的方案,义勇军这四十个人分成了三部分,让开了路东路西两侧不好进攻的方向,从南北有遮掩的两个方向进攻。

正门方向因为要强攻,所以人最多,放在后面的是佯攻。

王洪会带着几个人先行接近。那两队人要等到王洪处理掉哨兵,打开这个土城子的大门后,才会分头进攻。

如果王洪的出击不成功,大家也得进攻,好接应王洪出来。

在朦胧的月色下,王洪带着几个人接近到了一百米内,他止住了其他人的脚步,开始潜行。

他利用各种环境的阴暗处,象豹子一样从这个位置,身影一闪,就到了下一个位置。

最后二十多米是那条公路,王洪在哨兵扭身看向远方时,突然起身,用一种侧身跑的方式,身子侧躬着,足下无声的跑到了墙边,贴在了墙上。

在这个角度,两个对角的日本兵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王洪找了处缝隙比较大的地方,听了下墙里没什么动静,就用剌刀助着力,爬上了夯土墙,他盯着那几十米外的哨兵看着,直到那哨兵身子又拧了过去,这才慢慢爬到墙顶。

夯土墙已经酥松了,土屑沙颗沙沙的往下落,却被秋风扫过的声音盖住了。

在墙顶上,他瞄了下土围子里面的几趟平房,见没什么动静,手一撑,就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地面上,贴着里面的墙,往哨兵所在的瞭望台移动。

杀了这个哨兵,再打开大门,义勇军就可以发动强攻了。

他身后几个义勇军战士,远远的看到王洪轻盈的跑过公路,又爬上了墙头,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见王洪人影一闪就进了土墙后面。他们立刻转身往外绕,分头去通知另外两个队伍做好进攻的准备。

哨兵所在的位置,原本就是个夯土瞭望台,日本人用木头修补了一下,有三米多高,那个哨兵站在上面,一直盯着外面。

王洪潜行到台子的脚下,瞭望台下面有一堆木头,象是要在这里修上一座小木屋的样子。王洪站在梯子边上,小心翼翼的盯着上面的哨兵,算计着几步蹿上去,怎么动手能没有声音。

这时那个哨兵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异常动静,还是特别敏感,他突然拧身,把身边挟立的步qiāng端了起来。

王洪立刻掉丢一切杂念,一个箭步踩在了木梯上,第二脚就钻到了哨兵脚边,头一抬,正好看到这哨兵的膝盖。

这哨兵手里的qiāng已经抓到手里,却来不及打开保险,台子上落脚的地方很小,他无法后退,立刻把抬到一半的步qiāng劈向王洪的脑袋。

第二十五章 一连串的进攻

眼看着剌刀就要落在了王洪头上,千钧一发间,王洪身子往前一鞠,右手横刀左手推着刀背,夫子拱手般,一个寸劲,刀刃连击带砍的,印在了这哨兵的脚腕处。

这哨兵的上身还在抡着步qiāng劈王洪,可两个脚一下子被飞起来,身体悬空在那里,稍一顿,就重重的向地上扑去。

那剌刀再也劈不下去了,失重的感觉把这哨兵吓的魂飞魄散。他急忙松开qiāng要抓着什么时,却发现上衣被王洪揪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王洪往下猛的一带,他就大头朝下,冲向了地面。

“啊”、“呯”、“叮”,三个声音依次发出,在夜空中传出很远,把王洪吓了一跳。

原来这个哨兵扎向地面时,喊出了声音。随后脑袋撞到了木头棱上,头盔与木头的撞击,发出一声巨响。接着,头盔弹了出去,又撞到了什么铁器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王洪没想把哨兵摔下去,还会有这么多声响,他愣了下,也跳回了地面。

只看到摔到地面的日本兵,脑袋拐着大弯儿,已经头颈折断了。

王洪蹲下来,抓起地上的步qiāng,查看着四周的动静。

小平房里传出了几声低低的说话声,王洪不敢大意,立刻把步qiāng的保险打开,半拉开看了一眼子弹,又推了回去。随后开始解这个哨兵身上的dàn yào带,耳朵却听着平房那边的声音。

平房那边很快就没了动静,王洪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先把扒下来的dàn yào带子往身上扎。

他把qiāng上的剌刀拨了下来,在往刀鞘里插的时候要直腰,就顺便抬头从木头堆上看了平房那边一眼。

可眼睛刚抬过木头,就见黑乎乎的平房处,烟头一般暗红色闪了两处,王洪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听“呯”、“呯”两声qiāng响,一发子弹从头皮上飞过,带着头皮麻木起来,另一发子弹从耳边滑过,耳朵里传来啸响。

吓的王洪立刻缩身在木头堆里。

qiāng声一下子响了起来,不激烈,却用子弹告诉着王洪,有六七把qiāng瞄着他。

他被日军用子弹堵在了木头堆里。四处也只有这堆木头可以躲着。

王洪只好等着外面的义勇军进攻,再找机会脱身了。他开始听着周围的声音,既听着平房那边有没有人冲出来,也听着墙外,接应的义勇军有没有接近。

李辰没有让他等太久,他们远远的看到哨兵倒下,又听到里面的qiāng声,大部队立刻冲向到正门,在几十米外停了下来。分出几个人跑到正门,放下了一个装满黑huo yào的大脸盆,点燃了引线,马上又跑开了。

这是之前准备的方案,用土zhà yào炸门,然后强攻。

火捻子冒着火星,接近了zhà yào包。

平房里面的士兵还趴在窗口上,盯着墙角的木头扫来扫去时,后墙那边的突然响起了qiāng声。

那是后面的义勇军在对墙头的哨兵开qiāng。

这些士兵吓了一跳,他们事先留下了几个窗户,在看到墙头哨兵有异常时,就躲在房子里瞄准开qiāng。

可后面的qiāng声一响,他们又怕后面的哨兵被偷袭,心慌起来。

王洪知道门口会有zhà yào包,听到前面的脚步声和后面的qiāng声,他捂住了耳朵。

“轰”

正门处传来一声巨响。

瞄着王洪的日本兵一下子全都把视线移到了大门处。

盯着大门的义勇军们也把视线转到了大门处。

巨大的火光闪过之后,

正门,

纹丝不动。

门缝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火花。那些黑huo yào没有燃烧尽的杂粒,正在胡乱闪烁着。

外面的义勇军都傻傻的盯着完整大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王洪捂着耳朵,听到了一声巨声,他立刻拿起剌刀和步qiāng,几步冲上了那瞭望台,就从墙头跳了下去。

平房里的日本兵却以为是炮击,吓的把头埋了下去,也不知道王洪已经跳出土围墙。

李辰见黑huo yào炸不开大门,有些沮丧。可王洪趁机跳了出来,那攻打九连城的目标也算达成了。

下一步,就是按计划开始转战了。

一声令下,义勇军们迅速的向外撤离。

院子里的日本兵隔了很久,才敢冲出平房,等他们小心的爬到瞭望台上四处查看时,周围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打开大门,他们看到整个大门糊上了一层黑乎乎的炭灰,一碰一手黑。

这是什么武器?日本兵一个个的傻了眼。

一个多小时后,蛤蟆塘火车站外,熟悉地形的王洪,分配了下兵力,用排qiāng指向了搬道房那两个日本士兵。等火车通过时,一排qiāng打过,几个战士飞快的跑过去,扒下了两把步qiāng和子弹。在火车站里的日本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隐身到夜幕中。

又过了两个小时,五龙背火车站外,几块石头飞向了候车室的玻璃。

玻璃炸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此的剌耳,让埋伏好的战士们都跟着心颤。

很快,几个日本士兵,衣冠不整的就端着步qiāng冲了出来,借着晕暗的路灯,四处寻找着挑衅的人。

“打”,命令一下,“呯呯呯”排qiāng响了起来,三个日本兵应声倒在了地上。只余一个日本兵丢下步qiāng,踉跄着往回跑,又是一排qiāng响,那个日本兵倒在了候车室的门前。

一群人迅速冲了过去,守门口的,扒dàn yào的,不到三分钟,又一声命令响起:“撤!”

战士们的身影就又消失在夜色中。

天很快就亮了,连胜三仗的安市义勇军,多了七把新qiāng,怀着胜利的喜悦,又往山里走去。今天晚上,义勇军们会再攻打三道浪头的驻守日军。

三道浪头,是安市八景之一,后来就成了这里的地名,再后来,就简化为后面的两个字。

这里定居的,多是闯关东的山东蓬莱人和天津人,港口前面那条街就叫做天津街,异常繁华。

原本这里有个警察所,现在有十来个日本兵驻扎在里面,还有十几个伪警察。

这次的攻击很不顺利。

这个警察所,被高院围着,大门紧闭,也没有哨兵把守。大家稍一接近,里面的狗叫声就响了起来。

王洪抢到的步qiāng早给了其他战士,他提着剌刀,爬到边上的房子上,往警察所里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无奈之下,李辰决定试一下强攻。

可里面的日本士兵和那些伪警察,早被狗叫声惊醒,一个个端着qiāng守在院子里。

两个战士从木杆子上爬到墙头,刚一探头,就被子弹击中,倒在了墙外。

义勇军们没有重武器,缴获的武器中,连个手雷都没有,只能无奈的撤兵。

夜里,义勇军们抬着受伤的两个战士回到了安市。

两个战士,一个被击中了肩部,伤势不算重。

而另一个,子弹打中了头骨,犁出了一条沟,脑袋肿的跟个大水球一样,一直昏迷不醒着,一进安市就被送去救治。

第二十六章 女人不蹲马步

在回来的路上,王洪把杀了刘保长和马三的事儿,大概的对李辰古小良这几个人讲了下。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着,王洪就带着他那不想闷在家里的之之小媳妇,到了李辰家里。安市的义勇军核心人员需要开个小会,检讨下这两天作战的得失,同时重新安排今后的作战。

会议中间,杀刘保长和马三这事儿,几个同学讨论了起来。

在座的,都是非常熟悉的同学,大家也没当回事儿,有什么说什么。就有人认为,被日本人强迫的做事的中国人,没啥大过的,教训一下就算了。

王洪知道大家对杀日本人没什么忌讳,可轮到杀中国人,下不去手,还以淳朴的是非观来定罪。

他不好讲透刘保长与赵家的事,就“嗯”了一声,这事儿就过去了。

这些人也没把赵婧之当成外人,大家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她就坐在王洪的身后。

听到大家说自己男人,敏感的赵婧之立刻不满起来。

她婚后就躲在小房子里,唯一出门一次还是去拳房,蒙着个大围巾躲在边上,也没与什么人接触。

今天缠着跟王洪出来,才坐了一会,她就发现,这里的人除了他们俩口子,都能自由自在的走来走去、找事做。找工作的找工作,做营生的做营生,大家只在有行动时才集中在一起。

哪象她和王洪,出个门都得躲躲闪闪的。

再说了,王洪杀刘保长和那个马三,又不是凭白无故的。都是汉奸,一个往死里整赵家,另一个,通个风报个信,就能折腾两条街的中国人死去活来,以后告密还不知道害死多少人哪。

杀日本人是大义!

杀汉奸是正义!

不该杀吗?

赵婧之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连鸡都没杀过的她,见过王洪杀了两次人,看着王洪天天练武,就看谈了日本人和汉奸的生死。

她又想起了学生团起家时的qiāng支,多半都是王洪出手抢来的。

这些不满,加上一肚子回不了娘家的失落,跟她这几天的特殊情况撞到了一起,她立刻钻进了牛角尖。

她不高兴,却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却没发作出来。

义勇军的一大堆事儿,一直商议到了晚上。

等晚上回到家,她就试探起了王洪的想法。

王洪对这些事情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受姥爷的江湖风格影响较多,一肚子的快意恩仇。

可现在的义勇军越来越正规,这让王洪意识到,如果不融入到义勇军里,就得自己单干。

单干不见得有什么好处,无非是寻机多杀几个日本人,可只能让日本人更疯狂的抓自己。

抱团的坏处就是受拘束,好处是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也能更多的杀日本人。

当赵婧之把自己的想法用牢骚的方式发出来时。

那话里浓浓的醋味,让王洪听着有些烦燥,她的话基本就是把女人的家长里短的看法搬了过来。

却只能安慰着自家媳妇:“他们没吃过亏,由他们说去吧。现在回山东还不知道怎么走,先教大家武艺。等路通了,回山东看一下,再定怎么办”。

第二天赵婧之又陪着他教了一天的刀,晚上一进家门,她就开始烧水。

睡觉前,她觉得骨头都被揉搓的酥麻寸断了,却还抱着王洪说:“王洪,给我打把刀,我也要学武艺”。

“真学啊?”王洪有点惊讶,他母亲可是不怎么喜欢他舞刀弄qiāng。

“嗯,我会了就可以跟着你出门了”。

“家里安全些,外面容易被便衣看出来”。

“我是新女性,不是缠脚的妇女,我想有事情做”。

“那你想做什么事情?”

“学刀啊!”

王洪不懂这是什么逻辑,哑在那里。

“给我讲讲你小时怎么练的”,赵婧之好奇的问。

“我小时,身体不好,一开始学的就是长拳锻炼身体。等身体好了些,我姥爷说我合适练他祖传的剑法,就专门教了段时间,打好了底子,后来就每年过来教我一段时间。开始学的是简单的东西,就是反复的练习,反复跟我姥爷试手。到了后来,就什么都学了,不过根本还是那剑法的几种用法,跟别人练的武艺不全是一回事儿”。

“那你怎么练的不怕死人,学的时候就杀过人吗?”

王洪象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意仔细回答,就简单的一句带过:“学的时候练过胆子”。

“我听同学说过,练武都要蹲马步,女人学了难看,所以不让女人学,是不是啊?”

“裹了小脚站都站不住,怎么学?”

“那我能学了?”

“你是我的大脚媳妇,当然能学了”。

赵婧之轻捶了他一下:“明天就教我”。

“嗯”。

“讲讲咱家剑法好在那里?”王洪有点跟不上之之小媳妇的思路,愣了一下,搂着柔若无骨的她,学着姥爷传授时的那种语气,说道:

“武艺可以分为很多种。江湖八大门的卦子行专指武艺这个行当。这里又分支、拉、戳、点,里面又有尖和腥的区别。护院的叫支、保镖的叫拉、教的叫戳、卖艺的叫点。

拿着真刀真qiāng,遇事拼命的叫尖挂子,花拳绣腿的叫腥卦子。

在卦子行之外,就是黑白两道也得有武艺。

黑道的,有两大块:土匪、流氓。

白道的,就是官差衙役、江湖正义门派。

帮会难区分好坏,商帮、行帮还有好的,其他的多半走黑道。

这些需要武艺的行当中,手头最厉害的是军阵武艺。

我姥爷这套祖传的东西,是边家祖先从军阵里带回来的。

军阵武艺简单,有胆用就有命活,讲究的都是乱阵中保命、死里求活的东西。后来我姥爷他们家一直守着衙门的差事,多少代都是靠刀头吃饭,所以传到现在,也没什么花法”。

王洪想了想姥爷当初教的时候说的话,就强调了一下:

“军阵的东西是真的敌死我活,别的都不去考虑。

象你说的马步,有些武艺是那种站定了往开里打,就要从蹲马步开始。我那时小,我姥爷的武艺又不是往这方面练的,骨头没长成时就是练身法。到大了些,才去学了下怎么站出活泛劲儿。短剑看重的是身法,要让腰腿随时能蹬上劲儿,跟从马步练起来的武艺,不是一个思路的东西”。

赵婧之听的两眼直冒小星星,要不是身子酸乏的厉害,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学起。

从第二天开始,赵婧之开始跟着王洪在拳房里学习刀法,在家里却练短剑的基本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王洪把暗场也转到了九道沟这里,与义勇军的拳房合在了一起,错开了时间教。

安市义勇军的战斗方式越来越多,扒铁轨、炸火车、打汽车运输队、偷袭边远的小股日军,旗号越来越响。

只是王洪几乎不参与这种小规模的作战,因为义勇军到这时,已经有了一定的作战经验,李辰他们把部队分成了小股,轮流参战。

多数时候,王洪只是负责训练义勇军的骨干练习剌刀、大刀、长qiāng、潜行、偷袭剌杀这些。

第二十七章 家书

没了刘保长,赵家人被盯梢的时候越来越少。

见女儿女婿怕连累到家里,有事就叫人去成衣厂说,没事也不过来,赵婧之的奶奶和妈妈就想着,过去看一下这小两口的日子过的如何。

赵父架不住母亲和妻子的唠叨,一家人准备一番后,晚上,小心翼翼的,把两个小脚妇人,送到了王洪他们的小家庭里串门儿。

王洪看到岳父家拿了吃的用的,好几大包,生怕赵婧之受委屈一样。他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人家就这一个姑娘,掌上明珠一样。嫁了他,也就是吃穿不愁,可什么好东西也没有,确实委屈了赵婧之。

还好,赵家人没有怪王洪。是意外造就了这门亲事,小两口感情好,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王洪陪着岳父聊天,终于知道了刚传到安市的确切消息,可以在大连坐船回关内。

虽然四处都在打仗,可大连那里,还是有大船往关内走。海边不少地方也有大小不一的船载人往关内送。天津、上海、烟台都有船走,坐船的人也非常多,很多人怕被战火席卷,都选择了返乡。

岳父一家也动摇了在安市待下去的想法,女儿草草的嫁给了王洪,生意受日本人的影响也不好做,一家人便生了回乡的想法。

当然,这时只是家里人说一说,要是真准备回去,还得转掉厂子,把往来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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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抗日的,就有投降的。

日军开始大量使用投靠过来的本地军警,除了地方保安团,还建立了警察骑兵队。虽然这些人的战斗力有些堪忧,却缓解了日军的人手,各处驻守与机动的兵力就有了余力。

安市义勇军做的事儿不大,又处于隐蔽状态,行动上以破坏和偷袭为主。远没有人数好几千、上万的凤县、宽县义勇军规模大、影响大、行动大。

面对两万多义勇军的压力,加藤队长如同做坐在火盆上,已经顾不上安市周围时常几个兵力的小事件,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怎么防堵那两个县的义勇军上。

日军便把机动兵力、警察骑兵队、保安团、便衣队向那两个县倾斜。

迟田纯平也配合着,全力收集这两个方向义勇军的情报,在各地抓捕了很多支持义勇军的爱国人士。

他不但情报工作非常专业,在谋划上也把安市的各重点目标防范的露水不漏。

安市街头的日本兵、警察、特务少了很多,这让王洪夫妻二人总算可以稍微自由些。可安市义勇军却找不到好下手的目标,只能跑到wài wéi偏远地带寻机行动。

到了十月下旬,天降寒流。几天里,就冰冻三寸,寒霜如雪,大片的秋菜被冻坏在地里。

这种天气不便作战,加上秋菜欠收,有家小的人就都回到了家里,做过冬的准备。

东北的冬天,冰天雪地、天气寒冷,想野外作战很困难。

日军刚占领东北,入冬后也没敢贸然进山清剿义勇军。直到第二年,对气候有了点感觉,才开始小股的进山。直到七八年后,才能做到冬天也追着当时的抗联打。

义勇军和后面的抗联,在与日本人作战的时候,一入冬,吃、穿、住、行就成了大难题,根本没办法完全准备妥当。能随时保证战斗力的战士,起码要准备一身棉衣、两双冬鞋、两麻袋粮食、油盐肉食要常吃、还得住在背风点火不露光的地方。最重要的,不能随意留下活动痕迹,引来日军围剿。

所以到了一到冬天,义勇军或抗联的行动马上变少变小。

安市的义勇军见形势不合适主动进攻,就转入半休整状态。

这时,能坐船返乡的消息也传到了安市普通老百姓中,不少人便脱离了义勇军,携家带口开始返回了原籍。

赵父已经决定清理这边的财产,全家回上海重新发展。考虑到无法汇款,要带巨额金银回去,便让王洪护送,等在赵家在上海安顿后,王洪再带着赵婧之回山东省亲。

女婿不就跑腿的嘛,王洪答应了下来。

正好李辰便招集大家,准备商量一下这个冬天怎么发展、训练和作战。王洪便把一两个月后,护送岳父一家南下这事提了出来。

大家虽然舍不得同学之谊和战友之情,却也都能理解。毕竟义勇军是自发抗日的,只要不出卖秘密,来去自由。

东北失守了,但邮局靠着国际邮路的影响,信函与普通包裹暂时还与关内互通。这时的安市与山东的信件往来,快信一个月算是快的,正常情况下要一个半月。

一天,王洪教刀时,李帅把信给了他,他正忙来忙去的就先揣在了口袋里。

等回到家里,他才想起了这信,跟还在那里下功夫练习的赵婧之说了一声,就先撕开了信封。

打开一看,却傻了眼。

赵婧之听到公公婆婆来信了,急急洗了手,就把信抓了过去,她很想知道王洪家里对她的态度。

可看完之后,默默的坐在一边流起泪来。

信里写着,父母一回到山东,就遇到个很不错的女学生,看各方面都合适,就把这亲事给王洪定了下来。

可因为奶奶的身体不好,母亲身体也不好,家里还要做生意,媳妇就提前过了门,照顾老人,操劳家里的事情。

家人肯定对着王洪的信商量了很久,也估计到王洪在这边娶的女人会看到信,里面没有叱骂他。而是心平气和的说: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如果这边的媳妇愿意,那就在这边照顾王洪好了,王家也认这个媳妇。如果不愿意,想和离,该给多少钱,家里寄过来,不要误了人家。

此外就是让他们两人多注意安全,能回去时赶紧回去。

王洪一个头两个大,老家给娶的媳妇放在了家里,这事又怨父母不得,可这边的媳妇都跟着自己过日子了,更不能负了人家的情义。

王洪是看不出娶两个媳妇有什么好处,他就养着赵婧之一个,口袋空空给他的压力就已经很大了,娶两个,呵呵,也许晚上的事可以幻想一下,可白天肯定会很难熬。

不管怎么说,先哄好眼前的之之小媳妇吧。

“之之,别哭了,我娶你就不会再娶别人的。我先回信,把老家那边的推掉,让我爹娘先请人照顾下老人。我们把岳父他们送到上海,等他们安顿下来,我们就回山东,到时你辛苦些,接手照顾下老人,你看行不行?”

王洪这样说,合情合理,加上,这也不是王洪的过错,赵婧之不好说公婆什么,委屈了好一会,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照顾老人什么的她是不会的,可这时不能说这话,只能耍个小脾气,要看着王洪现在回信。

王洪立刻拿笔写回信,在信里,他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也把送岳父家要回上海,大概在一个两个月后动身的事说了。

然后,当着媳妇的面封了口,又在夜里,俩人一起到了邮局,发了快信,这才让赵婧之心里吃了个安心丸。

第二十八章 红樱枪

在等岳父处理产业的时间,王洪更用心的教起了义勇军的这些骨干。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些人练着自己教的刀法杀日本人,他可不能留下花架子。

战场拼命,胆量、本能、体力都要有,就是凭空出现的高招没有。每一招,每一式都要自己反复大量练习,接近实战的对练也一样。

高手不是由师门陪练出来的,就是一路打菜鸟升出来的。

王洪搞不出护甲,只能穿着厚棉衣当陪练,可是这些手生的壮汉们没轻没重的,互相比起来,看谁扎到总教头的身上多,王洪这个陪练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喂招能喂成这样,把年轻气盛的王洪气的够呛。心道,这就是一帮畜生。于是,号称高手都是揍出来的,开启了狂揍模式,十几个好手被收拾的叫苦不迭,对拼的本事却蹭蹭见长。

古小良见拳房开始了剌刀、大刀的实战训练,欣喜若狂的天天守在拳房里,让王洪陪他过招,让其他人陪他过招。他倒是想掏出王洪的家底东西,只可惜练武的时间太短了,有心无力,只能抓住这不容易的实战机会,磨炼自己的武艺。

王洪见他迷上了武艺,就劝他把精力放在练手qiāng步qiāng上。

武艺这东西,王洪现在还琢磨不出来有什么大用,古小良一个半路出家的人,何必下那么大功夫哪?

古小良听进去了一些,在看到汉奸警察的骑兵队,骑着马带着大刀和匣子qiāng,就眼热起那三号匣子qiāng来,马上找到了王洪。

这些骑兵的装备,大概是奉军大刀队留下来的。

匣子qiāng,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毛瑟驳克qiāng,各地叫法不一。近战中火力凶猛,比普通手qiāng威力大,比步qiāng zi dàn多,各家军阀和民国的正规军都大量采购过。三号匣子qiāng是指763口径,短qiāng管的驳克qiāng。

说起大刀队,后世最有名的是29军的大刀队,名大刀,实际是短刀。只有奉军留下了使用关公大刀的影像,算是名副其实的大刀。网上那张经典的立刀端着匣子qiāng的照片,也是奉军的,还是日本人拍的。

手拿匣子qiāng又配上大刀,可能是想给手qiāng装剌刀的思路,现在看很诡异的组合,却是当时多数大刀队的标配。

一听这些骑兵队手里有匣子qiāng,不用古小良多说,王洪也来了兴趣,一发子弹等捅一剌刀,十发子弹,不是斥候侦察,谁还练剌刀啊?他马上让古小良打探好骑兵队的行踪,准备抢两把匣子qiāng。

这些汉奸警察参与了对义勇军的围剿,入冬了,战事缓和下来,就到安市休整人马。他们每天出来转上一圈,即遛了马,也算是帮着维持了安市的治安。

这些人一出门就骑在马上,都是两个三个的一起行动,很难动手。

开qiāng,动静太大。

动刀,没有不出声响就能全干掉的把握。

王洪跟着古小良去查看了一次,他想了半天,就让古小良再叫上两个人,几个人拿起红樱qiāng,专门练了几天剌杀。等觉得大家能偷袭着剌中马上的汉奸警察时,这才开始找合适动手的地方。

古小良探查的最多,知道这些骑兵队走的路线,他就带着几个人从山上绕到了九道沟与蛤蟆塘中间的路上。

四个人在现场定下了方法,把红樱qiāng埋在雪里,等这些汉奸警察靠近时,再拿出红樱qiāng偷袭。

平时汉奸警察都是两个三个的走,王洪的位置就安排在最后面,由他拦着冲出去的汉奸警察,也可以在谁失手了,由他来补qiāng。

一切都准备好了,四个人卡着这些汉奸警察骑马巡逻的时间,或蹲或坐在路边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几个人心就提了起来:来了。

可马从路面上转过来时,几个人傻了眼,今天多了一个人,是四个人。

古小良趁着这几个骑兵还没靠近的时候,就问王洪:“干不干?”他心也虚了,四个人,就他一个人带了把撸子,还是用来以防万一的,王洪他们只带了红樱qiāng。

这地方,前后几百米远都有路卡,响了qiāng,四个人就要被追的满山跑,很难跑掉。

王洪也觉得把握不大,谁一qiāng要是扎不中,就会给他们掏出匣子qiāng的机会,这么近的距离可没地方跑。

就摇了摇头,示意着放过去,等下次机会。

一个汉奸警察见到四个人在路边待着,远远的就喊:“干啥哪?”

古小良就站了起来回应了一句:“我们走累了,歇一下”。

四匹马很快就到了眼前,倒是在几个人预想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可惜一个人对着一个骑兵,从雪地里抓起红樱qiāng,再扎过去,真没有十足的把握。

王洪也不怕这几个人认出他来,安市的通缉令只贴了那两次,风吹雨打带被大人小孩子扯去的,早找不到了。加上冬天带着狗皮帽子,一脸的哈气风霜,他就是站在通缉令下面,也对不上号。

站在古小良面前的那个汉奸警察,看着是几个青年人,有点怀疑。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一提马缰,马半立了起来,前蹄对着古小良就踢了过去。

站在马前的古小良没防备,他吓了一跳,猛的退了一大步。

意外出现了。

他的脚,把埋在雪地里的红樱qiāng带了出来。

红樱qiāng,发源自山东。山东匪患十分严重,农民们便抱团,拿着长矛武装了起来,因为长矛上系以红缨,所以自称是红qiāng会,拿着的长矛叫红樱qiāng。qiāng杆加qiāng头两米多一些,比一丈多的大qiāng短了一米多,一般农民训练几天就可以上阵使用。

八个人都看到了雪地上的红樱。

王洪是反应最快的,他一脚把雪地里的红樱qiāng挑了起来,两米多的长qiāng刚落到手上,来不及蓄力,qiāng尾顶在胯边,一个横扫,就向面前那汉奸警察轮了过去。

红樱qiāng是硬杆长矛,如同长棍一般,呼的短啸一声,就把那正在发愣的汉奸警察打的移了半屁股,人立刻就往地上栽去。

这一棍子打下去,象叫醒了其他人一样,这余下的六人才反应过来。

坐在马上的三个汉奸警察慌了神。一个急忙丢开手闷子{棉手套},要去掏qiāng;一个直接带着手闷子就拨起了刀;还有一个,一手抓qiāng一手抓刀,在想着用哪个合适。

古小良和两个义勇军的好手也是手忙脚乱的,弯腰抓起雪地里的红樱qiāng。

王洪也没看清余下这三个在马上抓着什么武器,他只知道qiāng一响,两边路卡守着的日本兵和汉奸警察就会跑过来。也不管往地上掉的那个汉奸警察死活,抬起红樱qiāng就扎向下一个。

那正犹豫拿qiāng合适,还是拿刀合适的汉奸警察,只感觉白光带着红光钻进了胸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这神奇的东西,又从胸口里飞快的退了出去。他一愣的工夫,鲜热冒着热气儿就喷在了马身上,这才想到自己是被扎到了,丢下刀qiāng,掏着胸口,嗷嗷叫着往地上摔去。

这时,古小良对着的那个汉奸警察正在拉qiāng机,他眼睛微扫,惊恐的看到两个同伴已经掉到了马下,不由的把qiāng口往王洪这边移来。

王洪那qiāng头红樱上还滴着血,看到了这个拿qiāng的看向他,qiāng口都快转过来了,赶紧迈了个大步,拧身把手里的红樱qiāng投了出去。

到这时,古小良才站好架子,准备把红樱qiāng扎出去,可还没动手,一根红樱qiāng闪电一样,从那汉奸警察身上穿胸而过,带出一蓬血雨,吓的他呆立在那里。

说时迟,那时快,王洪几个动作下来,他身边的两匹马才乱跳了几步。

王洪跳到面前那个掉到地上,却还在挣扎着起身的汉奸警察身上,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把他踢晕,身子一弯,拨出他的刀来,就往后面冲去。

拿着马刀的那位,的确是糊涂了。

马在原地,没有什么速度,马刀砍个普通人都能躲得开。

他虚砍了两下,发现够不着人,才感觉到不对劲,再丢下手闷子抓qiāng,却来不及了。两个义勇军一左一右,两根红缨qiāng扎了来去,这汉奸警察反应也快,用刀砍开了两根红缨qiāng,就要纵马跑开。

马没跑几步,被王洪拦在了前面,这汉奸警察已经看到只余下自己还在马上,同伴都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他把手中的长刀甩向王洪,空出手来,就去掏qiāng。

手,已经摸上了匣子qiāng,可软肋处一痛,岔气的感觉让他弯下了腰。

这是回过神来的古小良,拿着红樱qiāng冲了过来,他跳在空中,扎出了红樱qiāng,巨大的力量,让qiāng头从左肋扎入,右肋穿了出来。

这汉奸警察看到自己两肋边的qiāng杆,不敢相信,就是跟着出来透个气儿,怎么就被人围上了?就被这红樱qiāng扎上了?

他脑子还在想着运气为什么不好的时候,“噗哧”“噗哧”,几乎同时响了两声,他胸前又冒出了两个qiāng尖,就再也想不下去了,两眼一黑,带着三杆红樱qiāng,一头扎向地面。

这些马虽然算是军马,却都是从普通驮马里挑出来的,主人掉下去了,它们原地转了几圈,就老实了下来。

王洪他们四个赶紧对地上的汉奸警察挨个扑qiāng,然后每个人扒一个,把匣子qiāng、武装带和qiāng套、子弹、刀、刀鞘,凡是有用的,通通拿上,连红樱qiāng都没丢下,也没管那几匹马,就跑进了山里。

第二十九章 江湖救济

迟田纯平正在整理这段时间收集来的情报,在加藤的推荐下,他开始负责安奉一线义勇军的情报工作,忙的正是不可开交。

他没时间去现场勘察这几个警察被杀、武器被抢的事件,只知道了是用长矛剌死了四个,抢走了这些警察的武器。便以为是小股义勇军干的,派了便衣队去寻找凶手线索,也就不再关注了。

便衣队郁闷无比,四处都有义勇军的人,他们杀完人就跑了,上哪儿去查啊?

第二天,王洪他们照样到拳房里继续练刀。

古小良玩了一夜的匣子qiāng,来的晚了些,却掩不住手有好qiāng的兴奋。见大家来的都比他早,就对王洪说:“王洪,我听那说书的,古人是五日一操,我们这可是天天的啊”。

王洪大略知道古人军阵训练的规矩,就跟古小良讲:“人家那操,是指会操,每五天,就把兵合在一起练闻鼓而进,闻金而退,看旗号变阵。平时就有武教头盯着,每天都要组成军阵练习武艺。操是操、练是练,可别以为古人比我们傻,人家也惜命着哪”。

这时,拳房外把风的义勇军跑了进来,对王洪说:“总教头,有个人说要拜访拳房的师父”。总教官这个词儿在学生团的时候,同学们称呼的比较习惯,可到了义勇军这里,很多人便叫他总教头。

王洪愣了下,这拳房是义勇军和自己的暗场用来教刀的,不是对外的拳房,怎么还有人找到了这里?

他想了下,不管武术圈的人,还是江湖上的人,哪怕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都得见一下。

给古小良使了个眼色,就让把风的把这个人请进来。

他刚想迈脚走出去迎接,突然想到不对劲儿,他这不是戳杆的明场,跟江湖人沾不上边啊,迎什么迎?

就站在那里没有动身。

按江湖的规矩,有人拜访,提前通报的话,他应该出门相迎,站左站右各有规矩,可即使他懂这些江湖规矩,身不在江湖,守着规矩不是把自己框了进去?

把风的义勇军把一个落魄的中年人引了进来。

这人进了拳房一愣,一个是王洪太年轻了,再个是王洪没有按规矩来。此外,他还发现,这拳房里有人练刀,却没有兵器架。

没兵器架就跟没戳杆儿一样,暗场都不算了,有这么古怪的拳房?

他不由的在心里说道。

却只能按照同辈行了个抱拳礼,左手伸直四指,抱住右手,左手的大拇指按在右拳拇指上。伸四指是指四海之内皆兄弟,左手拇指在上是尊敬的意思。

随后抱拳自胸前推出,将两臂撑圆,表示朋友之情固若金汤。

按规矩,受礼的人应该还以同样的礼节。

可王洪只抱拳,按平常礼节抱拳在胸前轻摆了几下。然后就问这个人:“朋友,有事吗?”

这话一付不让人亲近的样子。

这人是真不懂规矩啊,来人愣了又愣,这有不少人在练刀,师父却是空子?{外行人},心里生起了荒唐的感觉,只好继续拱着手,说了句:“师父辛苦”。

王洪回礼:“有事请里面说”。

来人有些头痛了,这个拳房是空子开的暗场,没法走江湖规矩了。

他跟着王洪到墙角歇脚的两张椅子上,拱手礼让一下,就坐了下来。可再往下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讲了。

他本想摆出春点,找这里的师父述下门派,求些钱财,可现在无计可施。心想着,反正都过来了,一会直说吧。

“在下姓张,名兴泉,学的是河北掳手拳,我师父是拒马河刘安六,江湖人称六臂手。请问师父贵姓?练的是什么门派?”

王洪见这人只谈门派,走的也是河北的武林规矩,心知不一定是日本人派来的,虽然不明白这人拜访的意识,却也正面回答道:“鄙人叫王洪,家里传的跳牌刀。这些朋友见世道不安定,就凑了个场子一起学习”。

这套江湖规矩是用来寻师该友的。先要投贴求见,暗场不用过春点,双方见面谈谈各自门派,如果是大门派,也会问下是门里门外、明堂暗堂、闯荡门派、根系分别。最后,下场请教武艺。

现在王洪不清楚掳手拳的来历,也不知道六臂手刘安六是何许人。看这张兴泉也在低头寻思的样子,估计他也不知道跳牌刀的来历。

跳牌刀,是明朝之前,刀盾手的武技。当然,也是王洪拿过来充名头的。

这两下说不到一起去,张兴泉也不是来比武较艺的,他一咬牙把目的说了出来:“我流落到安市,衣食无着,请王师父江湖救济一二,他日必将回报”。

王洪愣了下,却没接口。他现在不在卦子行里混,教暗场的从古至今都不算江湖人,这人说的江湖救济,他接着不对劲儿。

他想了下,就说:“张先生,这只是些朋友来玩的拳房”。

这是直接说这里是暗场,自顾自,不认同道。

张兴泉听了之后,一脸的失望。

看到这张先生的表情,王洪觉得人家要是真衣食无着,还得帮一下,想到外边的丝厂招工人,包吃住,工资是低了些,却可以解决吃住问题。就说:“要不这样,我找人给你介绍份工作,包食宿,你看怎么样?”

这张兴泉便换了语气:“我是有急事,看在都是武林同道的份上,能不能先借我些钱,我回去就给你汇兑过来?”

提钱伤感情!

王洪心里立刻恼了起来。

媳妇娘家有钱,每去看望女儿一次,都会大包小包的带上吃的用的。

义勇军是自发抗日的,钱都是老百姓捐出来的,顶多在教刀的时候管个饭,工钱没有。

他暗场教刀赚的钱,也只够跟媳妇俩人吃住够用,想给媳妇添件好衣服的钱都不够。

要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口袋里现在只有一块钱,还得在回去时,给媳妇买晚饭。

都这样了,还跟他借钱?

罢了,帮人尽力,帮不了的就算了。

把口袋里的钱全给了人家,那钱少的,象打发乞丐一样,打人家的脸,还不如直接拒绝。

王洪便说:“张先生请见谅,我也是刚教人,还没收上学费,这个忙我帮不上了”。

张兴泉心知会是这个结果,讪讪起身,告辞而去。

古小良和一些学刀的人在边上听着,他们不懂这些江湖规矩,见一个生人,进门就借钱,挺奇怪的,就问王洪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章 这事就这么定了

挂子行是武行,如果是都属江湖的同道中人,江湖救济是存在的。

不管是风水轮流转,还是江湖名声,还是为人处事,都在这江湖圈子里混,人家只是对得上春点,能有双方都认识的人,那就按对方原籍离这里的路程,要掏上一份路费。

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声,就得看对方的名头响不响,响的多掏些,不响的少掏些。

萍水相逢的,就送一份普通的礼金。

同道中人,指的是同一个行当。跟王洪一个行当的,只能是同样设暗场的教头,偏这类人又基本不会来往,说白了,他现在有同道,没有同道中人。

教暗场的和新式教武术的人都不算江湖人士,军警公门也不算江湖人士,以江湖人的身份求人,是不能求到这些人身上。

王洪是教暗场,又是义勇军的教主,同意介绍给对方饭碗已经是仁之义尽,再要钱就过份了。

所以求到他头上,是这位张先生有些问题,不是病急乱求医,就是想哄骗些钱财。

古小良和学刀的人听了王洪的话,涨了见识,就让王洪也教他们些江湖上的行话。

王洪听了直摇头:“我也不怎么懂”。见众人不信,王洪就说:“现在吃武艺饭、教国术的,都不流行这个了。我又没进这个行当,只知道规矩,还真不懂多少春点”。

古小良见到真正的“江湖中人”,就象发现了新世界一样,不管义勇军练刀还是暗场教刀,他没事儿就追着王洪问江湖上的各种故事。这就让李帅知道了这件事,他后悔错过了这场热闹,也天天守在了拳房这里。

他家里捐了不少粮食,跟义勇军的人在一起,倒也没人说什么。

这天,李帅一大早又守在了拳房里,见王洪和赵婧之两人进来,跟赵婧之打了声招呼,就马上问了起来:“王洪,为啥你教他们{义勇军}的东西,就那么简单几招,不成套路;教我们的刚开始差不多,后来学的东西咋多了那么多?都是管用的刀,用场不一样?”

王洪心想,这家伙总算开窍了,能知道武艺有不同用场了,就大概讲了一下。

实战的武艺可以分为民间武艺和军阵武艺两种,有人称为游场与行招:

所谓游场武艺,是说出游田猎的时候,狩猎之余互搏一下,不问胜负,只看技法高低。后来就发展到各种场合下的技击、演剑、舞剑。这是古书中常见的场景,演艺与观看的人,也多是行家里手。

象曹丕与将军们吃个烧烤,一高兴,就拿着甘蔗作剑比试。项庄自认剑法好,上场舞剑,暗行剌杀,项伯剑法不差,就上前陪舞,保护沛公。

市井普通百姓中,打擂台、江湖比武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可后来,就成了台上还比较着输赢,台下只管看热闹了。

行招是简单朴实的军阵武艺。古代,想让农民短时间上阵冲杀,只能学些简单易学的战场武艺,越简单越容易理解,并且战斗的时候好用。况且战场上,一个个站在军阵里,左右前后都是人,再高明的个人武艺也被压制在数步之内,刀砍qiāng戳退不得,武器更不能抡开用,想自己不死就得让前面的敌人死。武艺上,先胆后力,经历几场大战,气血相激,才会用出快、准、狠的技法和战术手段,与民间的游场技艺自然有很大的区别。

老话说:“上过阵的就是不一样”,后来标准就降到:“见过血的就不一样”,再后来:“上过{赛}场的就不一样”。

离开战阵厮杀,军阵武艺很难在民间练出来,边家的剑法也是历代在公门中磨练,才保持了些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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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元旦,又接到了山东父母来的信。

王洪看到父母在信上说,过了门的媳妇不同意退婚,几位老人们也接纳了老家的这个孙媳妇,{娶俩媳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其他的话就是问候这边的媳妇和她的家人好,再就是让王洪自己在多注意些安全,等送这边的岳父家到了上海,就回山东吧。

王洪拿给赵婧之看,两人面面相觑。

这年代,还真不忌讳多娶几个媳妇。

如果翻下名人传记,你会看到,凡是民国初年到抗战结束这几十年的中国名人,一夫一妻的,十分罕见。无论身份地位职业阵营,几无例外。他们唯一可以为己声张的,就是同一时间,是一位在身边,还是有几位一起在身边。

时代不同,社会认可也不同。如果独生子女拿到民国,也一样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民国农村常见的十几岁嫁人放到后世也是严重违法。

赵婧之没有选择的余地,嫁都嫁了,只能无奈的接受。她左右不了王洪家里长辈的想法,却暗自打着主意:去了上海,让父母帮王洪找个稳定的职业,就别回山东了。等时间久了,那边的守空房的媳妇会退婚的。

王洪老家那边给他结亲这事儿,奶奶和母亲也知道,早就教过她,不管那边退不退婚,她得先有孩子。

哪怕王洪是个花心的,她这辈子也能有自己的活法。

她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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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市是东北的运输中枢之一,在日本人没有恢复沈阳兵工厂生产之前,武器dàn yào是从海上和铁路运输过来的,安市卡在釜新铁路{釜山至新义州}和安奉铁路的中心位置,本身又不缺港口和公路,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李辰收到情报,一队汽车将向北运送dàn yào物资。

他立刻把能出战的义勇军全部拉了出去,在一个叫老鼠沟子的地方,设下了埋伏圈。

义勇军分成了四队人马,主力放在前面堵截,qiāng法好的猎手和负责烧车炸车的人手放在了两侧。怕日本兵弃车从后面逃脱,王洪就带十来个武艺高的堵在车队的后面。

汽车从山脚绕了过来,最前面的汽车是一辆运兵力,上面放着机qiāng,后面才是拉着东西的汽车。

一辆、两辆、三辆,一共有七辆车。可能是拉着货物,速度不快,慢悠悠的进了埋伏圈里。

战斗就要开始了,王洪左手提着剌刀,右手拿着匣子qiāng,躲在石头后面。

路边的雪都经过了处理,看不出脚印,前面运兵的汽车开了过去,在最后一辆车经过王洪的位置时,前面qiāng声如同放鞭炮一样响了起来。

前面堵截的开上了火,这就是冲锋的信号。

王洪不等日本车停了下来,就带头冲下山去,三十多米的距离,十几步就到了公路上。

十几个义勇军战士紧跟在他身边,前脚后脚也冲了下来。

这时最后一辆汽车上那押车的士兵跳了下来,不等王洪开qiāng,负责打冷qiāng的义勇军,一qiāng就把他打倒在地。

这个打冷qiāng的战士,猎人出身,他对剌刀不太感兴趣,却有着惊人的qiāng法,百步之内,麻雀都跑不掉。

有他在,王洪带着人连续冲过了三辆汽车,也没捞到一个战果,不是被这个神qiāng手打掉了,就是被另一面的几个qiāng手收拾了。

可两百多米外,最前面那几辆车的qiāng声还在响着。

王洪这边的任务完成了,就让一部分战士上前支援,他爬到了车上,掀开了篷布。这辆车里面居然是军衣。他不甘心的跳上了另一辆车,见里面都是木箱子,心喜的撬开一看,却又是炮弹。这些都是义勇军用不上的。

这时前面的战士跑回来喊王洪:他们跟前面那辆运兵车打的很难受。日本兵极其凶悍,在机qiāng手被死了的情况下,短短几分钟,就打倒了好几个战士,前面三辆车谁也靠不近前。

王洪正要带人从后面抄过去,却听到后面放哨的战士高喊:“又来了一辆车,是运兵车”。

安市义勇军们不了解日本人的运输车队,以为堵住了前后就能打下来,谁想日本人前后各放一辆运兵车。

虽然后面这辆运兵的汽车来晚了,可要让这辆车开过来,按前面那辆车的战斗能力,安市义勇军的一场大劫跑不掉了。

王洪立刻喊着那些神qiāng手先把过来的运兵车打停了,烧车炸车的赶紧动手。又派人告诉前面的人,听到bào zhà声,立刻撤退。

也就十分钟的时间,两辆输送dàn yào的军车开始放起了烟火,还有两辆车着起了大火。

义勇军带上伤亡开始后撤,按事先约定的方向,先撤进了山里,然后往凤县方向走去。

这是一场后人只知道安市义勇军炸了日军几辆运输车的小战斗。却没说,这是一场惨胜,两个义勇军战士在冲向运兵车时,被打中要害,人都没法抬回来。而抬回来的十几个伤员中,也有三个陆续合上了双眼。

死亡并没有挡住勇士们卫国保家的决心,他们在凤县里转了几圈,又佯攻了两处日军据点,就分批潜回安市,开始休养,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日军反应非常快,安奉沿线立刻展开了严密的搜索。维持会、便衣、汉奸军警、日军,在凤县四处寻找着这队义勇军的下落。

可是,迟田纯平的情报收集能力很强,他的线人和便衣队,很快就找到了安市有大队人马出城的踪迹。

日军迅速把注意力放到了安市。

第三十一章 岳父求助

等王洪回到安市时,已经是两天后。

日军把安市各个出入路口守的严严实实,很多山路都做了路障,对可能参加义勇军的工人也开始了甄别。

军队、警察、便衣队、汉奸保安团的人满街乱窜,安市义勇军只能转入地下,凡事都走各个联络点,拳房也只能停下来。

王洪也不敢出去乱走,让李帅帮忙送来粮食和柴火,小两口就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

这倒也应了赵婧之的求子想法。

一大早,两人就腻在屋子里。

赵婧之又开始了比谁白的小游戏。

她撸起小袖子,拿起那白藕般的胳膊跟王洪的并在了一起比较。接着就是每天惯例抱怨:“王洪~,你看看,我的胳膊多白多嫩,你再看我的手,又粗又糙的,你不说给我配给洗手的药方吗?”

娇声娇气的样子,让王洪又后悔信了她的讨饶。

这之之小媳妇又在没话找话说。

她才练了几天剑,硬说小手变粗糙了、变厚了,一个劲儿让王洪赔。可怜的王洪上哪儿找保养皮肤的药方啊?白与黑、粗与嫩的话题,一直会持续到王洪堵住她的嘴,让她顾不上说话为止。

王洪是真没看出她手掌的变化,却感觉到,自从她练了刀剑,腰条变的越来越妖娆了,特别是这几天,老是撩着他。可偏偏的,怎么着都治不服她。连‘无意中’翻出的千古教科书都帮不上忙。

这炕头话才开了个头,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拍院门。

王洪把匣子qiāng掖在后腰上,打开了门。却见岳父擦着脑门上的汗水,走了进来。他对王洪说:“这一路,全是那些人,我都被拦下来问了好几次”。

岳父冒险上门,是有解决不了的事,要王洪帮忙。

原来,成衣厂之定的布料到货了,准备明天从三道浪头那里拉回来。

三马车的布料,要从三道浪头拉到安市,一路上好几个关卡,这些倒好说。

可那些汉奸军警们也在路上查人查货,冬天,棉花布料在东北是硬通货,两天前就有一家棉花行进的货过了关卡,却被汉奸警察硬扣下来了,一句有通匪嫌疑,让这棉花行血本无归。

岳父很担心这三车布料也会糟此命运,只好跑来让王洪想办法保护一下。

王洪也不知道怎么保护,可见岳父的样子,只能先把这事应了下来,让岳父大人先回去,他到时在小路上盯着马车,要是有情况,会在合适的地方出手。

应对这些骑马挎qiāng的汉奸们,武艺再高也没有用,还得用qiāng。

可要动qiāng的话,王洪就不好叫义勇军的人帮忙了。哪怕是关系好的李辰和古小良,他也不好张这个嘴,qiāng声一响,就是要命的事儿。

这是家里的事儿,不好拖累外人。

于是,王洪就让媳妇做干粮,他开始擦匣子qiāng。赵婧之有点过意不去,就问王洪:“要不我也去吧,多个人多个帮手”。

王洪想了下,不开qiāng还好,要是开了qiāng又得满山跑,就说:“算了,我在小路上跟着,回护一下就好,就算开qiāng,我一个人也能跑得开”。

赵婧之赶紧把放在她那里的左轮子拿了出来:“再带上一把”。

王洪摇了摇头:“你那左轮子在屋子里用还成,远了点就打不中了。这匣子qiāng一梭子10发子弹,打的远,打光了还能压”。

赵婧之只能暗自担心,却又不敢表示出来,乖巧的做着干粮,给王洪烧洗脚水。

王洪看出她的担心,只是把她搂在怀里,说:“我腿脚快,不会有什么事儿,你放心好了”。

天还没亮,王洪就拿上准备好的干粮,带着匣子qiāng,借着星光从山上绕出了安市。

在三道浪头外面,他等到了近中午,才看到成衣铺的三辆马车。

马车走大道,他就走山脚下的村边小道,远远的盯着这三辆马车,一口气跟了十里多。

直看到马车顺利的过了路上的几个关卡,眼见着就要进入安市时,王洪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目送着马车,松了口气。

这时,有三个汉奸警察,骑着马追了上来,到了马车那里就拦上了。

王洪离的有些远,一看这样,就知道岳父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些汉奸还真盯上了这些布料。他快步转入一条通往路边村子的小路。

路上,远远的隐约看到,那三个骑在马上的汉奸,挥舞着手上的刀qiāng,已经开始让那马车掉头往回赶。

王洪在周围人看不到的地方,飞快的跑进了村子里。他想着,躲在这里,等那三个汉奸警察押着马车过来时,再开qiāng。

这时他有点后悔,自己不是练剑,就是教人练刀,都没时间出去练下qiāng法。一二十米远,他打个人那么大的目标肯定没问题,可三个骑马的汉奸和岳父他们混在一起,以他的qiāng法,还真怕把子弹打到旁人。

刚在村子边上躲好,路上就传来了马蹄声,又过来了两个骑马的汉奸警察。

王洪心猛的一动,这五个汉奸要是到了一块,以他的qiāng法就没办法开qiāng了。

先下手为强吧!王洪快速换了个位置,端起了匣子qiāng。

在等马跑过来的时间里,他定下了计划,先打死这两个人,抢了qiāng和子弹就往山上跑,引那三个汉奸追,再甩掉他们回家。

赶过来帮助的两个汉奸警察已经看到了对面的同伴,他们放松的溜着马儿,到了王洪面前。

十几米的距离,又是高高的坐在马背上,这种靶子王洪还是有准头的。

几声qiāng响后,两个汉奸栽倒在路面上。

王洪也不犹豫,直冲了过去,开始扒这两个人身上的qiāng和子弹。

正押着马车往回走的三个汉奸听到了qiāng声,吓了一跳,马背上看的远,远远就看到了两匹没人管的马在那村口乱转,地上倒着两个同伴,一个人正蹲在那里翻着他们。

三个汉奸立刻丢下拉布匹的马车,掏qiāng驱马,就往这边靠近。

qiāng是个好东西,大家都有qiāng的时候,最安全的,就是互相保持距离。

三个汉奸停在两百多米的距离,刚对王洪开了两qiāng,就见他一溜烟跑进了村子,这才提心吊胆的往村口靠近。

王洪把装着匣子qiāng的两个木头壳子背在了身上,子弹也全掏出来放在口袋里,穿过村庄,就往不远的小山里跑。

跑到了小山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处,见马车又在掉头往安市赶,就知道到拦着马车的几个汉奸都追了上来。这下他放了心,也不管后面不远不近跟上来的几个汉奸,藏住身子继续往山里钻。

这三个汉奸警察跑过村头时,看到了地上的同伴武器被抢,也看到王洪身上背着两个大木壳子,他们不敢靠的太近,继续保持着200多米的距离,对着时隐时现的人影胡乱开qiāng。

这个距离超过了三号匣子qiāng的有效射程,加上王洪很少出现在露出身形的地方,子弹从王洪头上乱飘过时,已经没了后劲。

第三十二章 武艺再高,一枪撂倒!

武艺再高,一qiāng撂倒!

王洪被子弹追着打,同样也心虚。

直到他看见有发子弹打在树上,子弹却只镶嵌在树皮上面,还露了半个尾巴出来,这才稍心安些,就只管找着能掩护住身影的山路往前跑。

不一会,又有几个汉奸警察骑着马追了上来。一队人缀在了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王洪。

王洪发现他越跑越累,这才感觉到匣子qiāng的qiāng壳子太笨重了。

qiāng有两斤多,这还好说,可那两个木匣子又大又笨的,一左一右,贴着身子,闷的他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子弹在口袋里压着衣服裤子,身上被限制的象被拘着了一样。

王洪只好在新扒来的两把qiāng里挑了个膛线差的,连同木匣子拿在手上,在一个转弯的地方,停了下来。几匹马刚一露头,他就把这qiāng里的子弹都打了出去,有一匹马乱跳起来,把身上的汉奸丢到了地上,吓的其余几个汉奸赶紧回身躲起来。

找个地缝丢掉了空qiāng和qiāng匣子,少了累赘,这才稍感轻松些。

安市的日军派来了一个小队的士兵,冲进山里,他们听着qiāng声,顺着马蹄印就跟了上来。

王洪还想甩开这些汉奸,可骑马的怎么都比走路的强。积雪留下了脚印,山林又不够密,根本躲不开这些骑在马上的汉奸,他只能一直在山上跑。

还好的是,山上有很多地方,马得绕着走,这才让他能稍歇一会,要是被马一直追赶,不硬拼就得跑死。

可这几个汉奸也是卖了命了,他们不但每追上一段,就会有人留下来,接引一下后面的日本兵抄近路追赶。

还把提前堵在了向东,安市的方向,变相的,把王洪赶往北方。

过山岭的时候,马要绕路而行,王洪刚高兴了一会,日本兵却径直跟了上来。

离骑马的汉奸两百多米远,都很安全。可离日本兵四五百米远,子弹都打在身边。王洪赶紧冲到山谷里,连身子都不敢直起,找着隐蔽的地方拼命的往北跑。

一边跑,王洪一边琢磨着,这日本兵的qiāng法真厉害,他在快一里地远的地方跑着,那边二拇指头一勾,子弹都落在边上。看来自己匣子qiāng和步qiāng的射击都得练下了。

要是有了这qiāng法,武艺的近身偷袭好象都没什么用了,几百米外,一qiāng打倒,不是更利索?

这一跑就是三个多小时,三十多里地,还都是山路。

正是夕阳下落前最亮的时间,王洪强忍要脱力的身体,穿过了公路、铁路,向五龙山上跑去。

五龙山,安市最有名的一座山。

山势巍峨壮丽,像五条腾越的龙脊。山下柞树成林,山腰古树茂密,山顶无数古石峥嵘奇特。

王洪奔向五龙山,想利用奇石悬崖的环境,甩开后面的追兵。

这时,两辆汽车停到了公路上,一个上尉下了车,从身边士兵手里拿过望远镜,看向几百米外正在奔跑的王洪。

这个上尉,正是刚刚晋升回来的迟田纯平。

王洪有所感,扭头看了过来。

望远镜里的景象只能看出人的体态,迟田纯平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是王洪。不管是王洪拿木棍击败他后那奔跑的样子,还是那学生照上的稚嫩模样,王洪的影像已经刻到了他的骨子里。

他在晋级述职中,什么样的功劳业绩都不缺,可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抓到户山学校点名要的王洪。在回来的路上,迟田纯平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王洪的踪迹,抓他归案,补上这个心结。

后面追击的日本士兵和汉奸们都赶到了公路上,迟田纯平也不问什么事由,立刻把那个少尉小队长喊了过来,粗暴的下达了命令:“长尾小队长,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活捉那个王洪”。

这个小队长爬了一路的山,小短腿早就软了,心里面还想着如何放弃这个任务,可见到刚刚升为安市宪兵队副队长的迟田上尉下达不惜一切代价的命令,顾不上自己怎么想,立刻象打了鸡血一样,大声接受了这个任务。

迟田纯平现在的身份,自然不用等在这里看结果,他坐上汽车,直接回了安市。

小队长一直弯着身体,等汽车看不见了,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里却扑通扑通的乱跳,心想,这迟田上尉跟王洪有仇?怎么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命令?怎么完成?

他看到几个中国人牵着马站在路边,盘算了一下,就命令这几个人粘住王洪。所有日军士兵上剌刀,跟在后面,只要有合适的地形,立刻全员冲锋。

迟田上尉都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命令,那就不用管他死伤多少了,只要抓住王洪,就是大功一件。

王洪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累的又休息一下。

冬天的夕阳没有什么温暖。稍停一会,就感觉到了入骨的寒意。

王洪正要起身,几个骑马的汉奸就冲了过来,他不得不加速往山顶上爬。

他发现,这回,身后的日本兵和汉奸们,qiāng声依然在响,却没有子弹落到附近了。等几个汉奸更近了的时候,王洪回头扫了一眼,才发现,几个汉奸的qiāng都往左右乱打,这是什么意思?

王洪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跑了一小会,这才想明白。

原来,这些人想活捉他。

王洪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暗的骂着:该死的汉奸,该死的骑兵,该死的马。

没有这几个骑着马的汉奸,他跑了三十多里地,早把人甩开了。

当王洪爬上山脊的隘口时,看着山后的树林,他发现自己一开始就想差了,射人先射马啊,就不应该对着马上的人开qiāng。他有些恼火才想到这点,就在雪地上跑向树林,把脚印留了下来,却从树林里绕了个圈儿,守在隘口边上。

不一会,几个汉奸牵着马,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

王洪看到,跑了这么久,几个骑马的汉奸也一身疲惫,这几匹马更是都全身都在冒着汗。

不等这几个人站稳,王洪手中的两把匣子qiāng对着人马一起开火,这一下,真是人仰马翻,人扭头就跑,马有原地蹦达的,也有跟着跑下去的,最后,地上留下了两个汉奸。

王洪冲了上去,把地上的人补了qiāng,又冲在隘口处往山下开了几qiāng,这才往回跑,他把这两个人的qiāng和子弹都扒了下来,挟着就往树林里跑去。

刚进树林,两个骑着马的汉奸就冲上了隘口,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片端着剌刀的日本兵。那小队长在后面高声的喊着叫着,命令所有的人冲锋。

王洪立刻蹲下身子,抓起刚扒来的两把匣子qiāng,对着两匹马就打了过去。

随着qiāng声响起,隘口上的日军下意识的卧倒在地上,子弹全落在两个汉奸和马匹身上,两匹马立刻在撂起了撅子,踩的日本兵叫爹喊娘。

王洪也不管结果,把打光子弹的匣子qiāng一丢,就钻进了树林里。

天完全黑下来时,王洪也没把追兵甩掉。

骑马的是没有了,可日本兵打着手电筒,顺着他的脚印,散开了一线,包抄一样,跟在他后面几百米远,嗷嗷叫喊着,紧追不放。

第三十三章 嘚儿、驾、喔、吁、稍

王洪带着这些人围着后山转了一大圈,就冲下了五龙山,刚好有一列货车从五龙背火车站开出来。火车速度不算快,借着车站的灯光,他看准了有把手的地方,跳到了火车上。

追他的日本兵没看到他上了火车,浪费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只能往下一个火车站打电话。

这回,王洪终于甩开了追兵。

安奉线有二十五个停车站,日本人在每个火车站都驻有保护铁路的守备队,王洪可不会到下一火车站时再下车,他只需要甩开追兵。

可是,他扒的是闷罐货车,只能挂在车厢的外面,任凭寒风打来,躲的地方都没有。不一会,全身都透进了风,那棉袄都被吹的跟身体分开,不一会儿,王洪就觉得身体要冻僵了。

东北人冬天必备的手闷子,是用绳子接上,挂在脖子上的,跑的时候,还可以不时戴上手套捂一会。可抓着火车上的把手,就没办法捂手了,手指很快就不会打弯了。

见五龙山已经是远远的一坨阴影,王洪在火车弯道减速时,赶紧跳下了下来。脚一落地,差点软的摔倒在地上,踉跄着跑了十几步才站住脚。

一落地面,他就把手伸进腋窝里,裹紧棉袄,哆嗦着四处寻找能躲风的地方。

这时他最想的,就是回到家里,躺在火热的炕头上,盖上大红棉被,最好再抱着媳妇儿,暖暖的睡一觉。

前后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往回走,在路上找个躲风的地方把身体活动热,就连夜赶回安市休养。

走了一会,直到看见到铁路下面有个干枯的桥洞子,他赶紧跳下去,在里面躲着风,运动着身体。

肚子饿的咕噜直叫,还能忍着。可鞋子里面水叽叽的,大脚指头有些用不上力,王洪知道,dà má烦来了。

不知在什么时候,鞋子里进了雪,在火车上被风一吹,脚都凉了下来,估计已经有了些冻伤。

这时的东北,气温要比后世低上很多。“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三九、四九冻死猪狗”这是真实写照。

所以此时的东北人,宁可冬天猫在家里窝着,也不愿意出门。没有保暖内衣、羽绒服,没有翻毛皮靴,最重要的,没有三五步一个带暖风的大商场,老式棉衣棉袄出去走个十里八里都叫遭罪。稍有不慎,就会冻伤。

冻掉手指头的不多{手可以揣在怀里,放在腋窝下夹下},冻掉脚指头的,就多了。哪年都能听到有倒霉的人,过河时掉进冰水里的,稍不懂救治,就会出人命。

冻伤最惨的是痒,可不是叫痒痒的瘙歌,而是透骨的奇痒,并且,每年的冬天都会复发。那流黄脓的样子,怕是形容出来,女士们都读不下去了。

王洪多少知道些东北人对冻伤的预防和处理的办法,可不管怎么样,现在先得有双干爽的鞋子。身上这么冷,也却要加件衣服。如果不赶快找到这些东西,只怕天一亮,他连走路都难了。

正想着去前面的车站还是五龙背火车站去抢衣服和鞋子时,他就听到了铁路边上,有马蹄声传来。

王洪立刻改了主意,他侧耳倾听,发现只有三匹马,立刻转到了桥洞子边上,做好了开qiāng的准备。

跑去火车站太远了,衣服和鞋子还是抢这这几个人身上的吧。

在这三匹马离桥洞还有五六米远时,王洪把身子亮了出来,双qiāng齐开,将跑在铁道路基上的三个骑马人都打倒在马下。

等补了qiāng,他立刻就冲上去扒衣服。

先扒了件大褂,也不管上面的血腥,立刻套到了身上,又去扒另外一个人的羊皮坎肩{马甲},也套在了身上。

这才在感觉上好受了些。便去扒这三个人的鞋子,还好,有个人的鞋子大小合适的。

王洪也不管那人的鞋子臭不臭,看着干爽,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往自己的脚上套。

等解决了冻伤的大问题,他才有心情慢慢的扒qiāng和子弹。

其中一个人背着个挎包,里面居然放了两块槽子糕。这让王洪感激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雪中送炭不过如此,不但送来了衣服和鞋子,还有吃的。他喜出望外,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去。吃着东西,干的嗓子难受,他又抓把雪含在嘴里当水喝。

扒下来的qiāng、子弹,王洪可扛不动,他把边上的马牵回了一匹,把武器都放到了马上。

王洪不会骑马,牵着马走了几步,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就硬着头皮骑了上去。

赶车的车老板子,喊嘚儿、驾、喔、吁、稍,跟汽车的前进后退左右转一样,这是指挥马车怎么走。

可骑在马身上,他只听过有同学说过那么几句:让马走,就敲马肚子两侧;让马停,就拉住缰绳;往哪边转弯,就往哪边拉缰绳,腿也要前后拐着。

只能尝试一下了。

点点马肚子,马能走了。

“哎,哎,你娘的,拐弯啊?”

王洪很快就叫骂起来,那马走过树枝,也不听他的话拐弯,不管不顾的直走了过去,王洪差点被树枝打的掉下去。

拐着马,拉着缰绳?王洪用了很长的时间,嘴里喊着,身子拧着,手上拉着,才尝试出怎么让马拐个弯。

这学马的过程,居然出了一身大汗,再也不觉得冷了。

原来,让马向左转,右腿靠着马的右侧肚子,左小腿要往前伸,夹着马的左肩,马身子也就别扭起来,你再一往左拉下缰绳,马自然就往左转去了。

好在这都是驭马,没给王洪使脾气。要是真正的东洋军马,他这一夜也骑不明白。

等他能勉强骑马走,就钻进了山沟,一直到了马实在没法往前跑了,他这才跳了下来,把qiāng和子弹放到挎包里,连夜穿山,向南赶去。

借着天空的暗月星光和白雪的反光,王洪在山上走了一夜。

直到天亮,他才发现,又回到了三道浪头不远的山上。

认出了方向,王洪松了一口气,便慢慢的往安市迂回。

迟田纯平得知王洪扒火车逃脱了追捕,立刻把王洪赵婧之二人的通缉令发往安奉一线,活捉的价码开到了五千现洋。

一时间,安奉线风云涌动,眼馋花红的各路‘义士’开始四处奔波起来。这些有人意无意的就与日本人联起手来,开始探查王洪和安市义勇军的行踪。

汉奸警察们不知道,他们曾拦下三辆马车布料,是王洪老丈人家的,否则赵家人也得全都被抓,甚至会拿来要挟王洪和赵婧之投案。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正因为这三马车布料,才让王洪杀了这么多人。

赵家经历了这件事,立刻开始转让成衣厂,悄悄的把各种财产往黄金和银元这些贵重金属上变现。

第三十四章 匣子枪与武艺

到了家里,脚到底出现了轻微的冻伤,酸酸痒痒的,手上也有几块地方生了厚皮儿。

赵婧之要跑出去买药,王洪可不敢让她自己出门,可不等他自己溜出去买药,古小良和李帅两人偷偷跑了过来,见到他这个样子,给他找了冻伤药,又帮着给家里买了些吃的用的。

王洪这才安心的窝在家里养伤。赵婧之努力做着所有家务,不让他下炕。俏生生的小媳妇,忙里忙外,炕上炕下的伺候着他。

被媳妇照顾的感觉很好,可被人追的感觉非常不好。王洪只能以这次遇到的情况,琢磨着自己再练点什么,他在用qiāng与用武艺上衡量了几天,终于总结出一点经验:

qiāng支有qiāng支的好,武艺有武艺的好。

在这次与汉奸和日本人的交手中,都是子弹在杀人。但是,没有武艺在身,他又难以逃脱。

对于qiāng法,他希望自己也是个神qiāng手。

双手拿着匣子qiāng,百步之内,指哪儿打哪儿;或者拿着三八式步qiāng,一里地内,qiāng响人倒。要有这手能耐,还不定谁赶谁满山钻山沟树林子跑哪。

可是雪地飞奔、藏身潜行、跃上火车这几样都是武艺的底子给的。

加上这次没有使出来的,拼剌刀、短剑偷袭,王洪终于知道了,武艺有武艺的好处了。

冷兵器的各种杀人技,好象过了气,没有什么先进的地方,可在特定的场合下,还是找不到替代的。

光是不出响,就是qiāng支比不了的。

他准备结合二者的长处,先把qiāng法练出来,做能远处开qiāng,也能近身用刀,能潜伏夜行,这样去跟日本人斗,才能不会失手。

王洪这想法,有那么一点点,晚些才会出现的侦察兵种和综合特殊兵种的思路。但更多还是被日本人步qiāng剌刀的思路带偏了。

步兵远开qiāng、近剌刀,也是这时中国大小军阀的思路,都在想远处用大炮、近处用步兵,他们以为这就是日本人重视剌刀训练的目的。

可日本人的剌刀训练,并不是象他们所想的那样远近结合的技战术,更多的是通过剌刀这种直面生死的感觉,让士兵们得到一种精神上的变化,增强勇气,吓倒敌人。

王洪养了几天脚,在不影响走路时,夜里跑到李辰那里,把抢来的匣子qiāng拿了过去。

匣子qiāng对赵婧之来说,又大又重,她想用也没那么大的力气。所以王洪只留了一把,又多留了些子弹练qiāng法用。

现在手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王洪在家里,除了自己练剑、给媳妇当陪练,就是摆弄着这把匣子qiāng。

拆qiāng装qiāng擦qiāng,熟悉qiāng的性能,练习瞄准。

匣子qiāng是东北军警和胡子的必备武器。这种扫把手柄的自动手qiāng,各种性能都被中国人钻研到了极限。

据说有人能在极短的时间把匣子qiāng拆开又装好。他坐在炕上几下拆开qiāng,放在前大襟上,一抖衣服,把各种零件抖到空中,然后在几步之间,接着零件往qiāng上组合,等走到门口时,qiāng就装完了。

那种专玩拆装的人很少有人亲眼见到。可准头好的,能甩手一qiāng,把两百米的电线打断的人,各地都有一些。

驳上大木匣子当自动步qiāng用的,横着扫射当冲锋qiāng用的。还有些土匪把准星锉掉,随身带着四处打探消息。

至于弹口上跳的小问题,王洪都知道斜着打。

王洪在义勇军里也听些人闲扯过这些事,虽然这些高人的能耐他做不到,却也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他正在家里琢磨着匣子qiāng、练习着武艺,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岳父却亲自跑来了。

岳父躲着满大街的眼线、便衣、军警跑了过来,一个是谢谢女婿帮的大忙。

他以为王洪三两qiāng就解决了问题,谁想,他在远处看着互相呯呯呯的开着qiāng,吓的他混身发抖。一个车老板子直接吓的尿了裤子。这下才知道,王洪那时的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顿时后悔的不得了。

早知道这样,宁可把三车布料送给那些汉奸,也不能让王洪冒这个险。这要是女婿出了事儿,女儿不得恨自己一辈子啊?

所以,虽然是长辈,可也来亲自跑来,向王洪道谢。

王洪也不想再有这种事情,可不好说,只能老实的让岳父不用客气。

赵婧之跟父亲说话倒是直接了当些:“你看王洪手上脚上伤的样子,以后别把钱财看的那么重了,这要是运气差点,我就成寡妇了”。但她的心里,却小小的傲骄着,虽然不是门当户对,可王洪是个有本事的,家里人终于知道了吧?

岳父干笑的说:“别说那晦气话,这不是不知道吗,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第二件事儿,岳父专门找过来跟王洪商量怎么离开安市。

全家人安全的回到上海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何况要带上二十多斤黄金{值一万多块大洋},这是笔数额庞大的巨款,可没人敢掉以轻心。

去大连的路有三条。

水路,要三道浪头坐船到大连。

火车要坐到奉天再转车到大连。

公路有两种走法。赶马车从三道浪头走到东沟到庄河再到大连是一种,北上奉天再搭汽车去大连也是一种。

可每条路都不好走。

三道浪头到大连的水路,也是刚允许走客船。船小,日本人也查的严,王洪两口子不一定能上得了船,大笔黄金更会面临日军汉奸种种理由、借口甚至罪名。

公路风险太大,一路关卡、土匪和义勇军,出什么样的事儿都可能。

一大家子人的身家性命啊!

岳父想来想去,定下来全家人坐火车去大连。但是,火车上会有日本人和汉奸警察巡检,查人、查票、查行里。

黄金能带上车,可能不能带下车就难说了。

岳父和王洪商量了半天,就定了下来:王洪两口子带上黄金,步行先去奉天,在奉天那里汇合后,然后再坐火车去大连。如果火车上实在查的太严,那王洪两口子继续带着黄金往大连走,全家人再到大连汇合。

到了大连就好说了,那里去上海的船都是外国人的,带黄金甚至带武器都能提前上船。

他问王洪,走路带这些东西,有多大把握?

王洪不觉得有多大难度,只要避开日本人,自己有qiāng有刀,也是义勇军出来的,应该,遇不到什么麻烦。

岳父这才吐了口气,该死的日本人,这钱要是能汇兑回去,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现在离开安市只余下最后一步,成衣厂已经谈的差不多,现在在等对方筹的钱到位。

王洪和岳父在在细节上商量了很长时间,到了饭点儿,赵婧之把她胡乱弄的饭菜端到了炕上。

这岳父看着仅是做熟了能吃的饭和菜,对着女儿说:“之之啊,这个手艺可不成,你得好好学学”。

赵婧之白了白眼睛,说:“怪我喽?”她这是跟王洪过上小日子,才硬着头皮瞎摸索,学会了做饭做菜,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米菜,才勉强能做熟。

岳父苦笑着摇头,无法回答。

吃完饭,到了下午,该说的都说了,岳父这才准备回家。

两人从屋里出来,听着外面的声音,轻轻的往院门口走去。

王洪处理过屋门和院门,开关都没有什么声响,他准备在门口观望一下,再把岳父送出门。

可他刚把院门拉开一半,就见一个陌生的壮汉正站在门口,与他脸对脸的对望着。

要是常人,肯定会吓上一大跳,女人也许直接就吓的尖叫起来。

王洪只反应出来两个字:“便衣”,一身的惊讶,全坐在了尾巴骨上,他激灵,身子往后脚上一压,便要出手。

那个人也明显吓了一跳,可跟着王洪后面也反应了过来,他在往后退,可看向王洪的眼睛猛的收缩了一下,并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伸向了怀里。

王洪一看这种眼神,便知道那人认出了自己。

在这眼神相交的刹间,王洪后脚一蹬,身子飞迎上去,以拳代剑,一个凤眼拳打在他喉咙边上,把他闷倒在地上。

岳父在他身后,看到王洪退了下,又冲出门去,然后,门外就有个人摔倒在地上。他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手足无措的站在门里发愣。

王洪见胡同的前后没人,就挥手就让岳父赶紧先走,随后,他把这人拖进了院子里。

第三十五章 江湖百宝囊

王洪从这人怀里搜出了一把小巧精美的手qiāng和两个弹匣。

他看着这qiāng,愣了下,心想:便衣都用上这种高档手qiāng了?

接着就把这人口袋里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

这人口袋里有不少纸钞、银元这些钱财。纸钞中夹着一张不大的纸卡,上面写着“李书田,仁参特中情第七号……”中间的文字实在是读不成调,大概意思是“协同行事,……,通リ许可ス”。落款“昭和七年,一月十日”,还有一个正楷的长条阳印“仁第四二二一部队”并落上同样内容的篆书方印,头尾又加盖着安市宪兵队和维持会的印鉴。

李书田?便衣?

王洪以为这个叫李书田的人是便衣队的人。可他看到这人的手腕处有些鼓,就把他的袖子一翻,只见那手腕上绑了个小巧的飞刀护腕,上面插了三把三寸多长的飞镖。

王洪把这飞刀护腕拆了下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东西是江湖人士用的,便衣队能招来这些人?

便一处处细细搜索起来。

在这李书田的衣襟边上一顺,摸出了几根小金条来;领子上,也摸出一个小小的锋利刀片。王洪一路摸了下去,布腰带里裹了个江湖百宝囊,小腿上还别着把精美的bi shou,一只鞋的鞋垫下面压着两片金叶子,中间也夹着锋利的刀片。

王洪顺手把手qiāng给了赵婧之,钱财也让她收起来。自己就盯着证件、江湖百宝囊、bi shou和飞镖这些研究了起来。

这种铜鞘花柄的bi shou,钢质非常好,绝对是有来历的东西。

而那三把小飞刀,刀头处都有个小小反向的血槽,十分诡异。在王洪的印象中,只听到姥爷提过一句,说有些专门毒暗器,并不是用的时候,拿出毒药瓶子再往上沾毒药,而是飞刀上就有专门放毒丸的位置。

江湖百宝囊听着很神奇,其实,里面就放了十余个药包、铜管装着的火折子、几根直的弯的铁钉和一根几米长细又结实的丝绳。那些药包里应该什么样的药都有,比如:有的药粉和点水一搓,就是迷香;有的是融入水中mi yào;有的是毒药;有的是解药;也有的是内服外用的伤药,具体什么用处,恐怕只有这个李书田自己才知道了。

那丝绳与铁钉,就是传说中的如意绦了。

看来,这是个极有能耐的江湖人物。

这个件证证明了他与日本人有联系,能在日本人放出眼线、便衣队和军警汉奸四处搜索他的时候,出现在他的家门口,很可能是跟在岳父的身后找到了这一带。

想到这里,王洪的后背的冷汗冒了出来。

不过细想想,这个李书田身上又带手qiāng,又带江湖百宝囊,钱财与暗器俱全,应该是个冲着5000花红而来的独行侠。

能让这人栽在他手里,也算是他的运气。要不是正面撞上了,这人的指不定会使出来多少阴招哪。

王洪想起这个李书田的第一反应是掏qiāng,就不去再猜他的身份,直接起了杀心。

可是,在自家院子里杀人,多晦气啊?这地方还得住段时间哪。

赵婧之猜到了王洪在犹豫什么,也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

她心里闪了一下,是不是拿这个人见下血哪?可念头刚起,立刻就被她掐死,她觉得自己连只活鸡都没碰过,还是先从杀鸡开始吧。

王洪见这李书田的眼珠子在眼皮下乱动了起来,知道他就要醒了,对着他的脖子又是一掌,又把他拍晕了过去。

现在有点进退两难。

外面全是日本人的手下和眼线,扛个人出去,管他活的死的,怕是出了这个胡同就会被人发现。

怎么办?要不,一会打晕他一次,等晚上再扛出去处理了?

王洪记得听说过让人昏迷的手段。想了半天,才记起姥爷说的公门擒捕的手法,颈下的某个位置,那里下接心室上连大脑,重重撞点之后,可以使人晕迷上几个小时。当然,点的过重,不是变傻,就是不再醒来。

不管了。

王洪想,死了就死了,反正这人必须死。

他按姥爷说的办法,击打了两次,才把这个叫李书田的人打到彻底晕沉。

这才蹲在那里,对着倒在地上的李书田和他身上的宝贝发起呆来。

王洪现在只能想着天色快点黑下来,好把这个人处理掉,再去岳父家那边探一下情况。

在王洪还在苦苦等待天黑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从胡同里传过来,王洪竖起耳朵。却听到脚步走到自己家门前拍起门来,刚从屋里出来的赵婧之听到拍门声,吓的一激灵,就要跑回屋里去取qiāng,却听李辰和古小良在外面喊:“是我”、“是我”。

王洪当时就愣在了那里,岳父不是说满街的日本人特务、眼线、军警什么的哪?怎么这两人大摇大摆的跑了过来?

他守着那人,让赵婧之去开门。

李辰和古小良进了门,看到王洪脚下躺着个人,都愣了。

王洪就问他们两个人,怎么过来的?

古小良说:“啊?你们两个不知道?日本人的军队、警察、便衣队,中午时全都出城了”。

王洪那时正路岳父商量走什么路线,自然不知道。他奇怪的问:“为啥啊?”

李辰说:“听到有人说,义勇军在攻打大东沟,他们收到命令,就都跑去了”。

王洪问:“谁啊?这么狠?”敢攻打一个大镇的队伍,还真得有点实力,安市义勇军都不敢这样做。

李辰说:“很有可能是花子队的人,他们这个行动,把盯着我们的日本人引过去了,我都替他们担心”。

花子队,是老百姓的称呼。指在安市到大东沟一带的活动的抗日队伍。领头人叫陈有年,跟王洪的身份有的一比,是东北军驻凤县部队的某连的军事教官。918之后,他组织了200来号人,在一带抗日,与安市学生团发展起来的义勇军偶有接触。

但双方各有根基,安市义勇军只在三道浪头、安市、九连城一线到本溪之间的安奉铁路一带活动,花子队也很少进安市里活动。

两家抗日义勇军只是说好了,以后有机会合作一下。

李辰指着地上的李书田问:“什么人?”

王洪拿起那纸卡递给了他,说了下自己的推测。

李辰、古小良两个面面相觑,他们也想不明白,怎么江湖人物跑到了王洪家的门口?

李辰指着卡片说:“这是日本人的特别通行证,专给眼线们报信时用的,怎么给了江湖人?”

古小良拿起那把bi shou把玩了两下,又要去抓那飞刀护腕,王洪止住了他:“别动,那上面可能上了毒药”。

李辰想了想,就问道:“你觉得这个人有没有帮手在这附近?”

王洪也想过这个问题:“不应该有帮手。我看了下他身上的东西,有qiāng还带着全套的行头,应该是个独行侠”。

李辰也想到了5000现洋的花红赏金,他对着王洪用手比划了个切下的手势。

在两人的帮助下,他们把这个神秘的江湖人扛到了山上,处理掉。

等回到屋里坐了下来,李辰说了他的想法,他准备在安市这边搞上几个不大不小的动作,帮助花子队减轻些压力。

他们两个人在义勇军里扫了一圈,却发现王洪是最合适的人。

王洪与安市宪兵队有什么恩怨,他们想不明白,连王洪自己也猜不出太多。可不妨碍大家都知道宪兵队针对王洪俩口子的通缉已经三次了,要说没啥过结,谁也不信。

李辰就提个建议,既然王洪与宪兵队的仇那么大,不如,他直接去宪兵队门口那里剌杀日本人,再喊出个名号,让日本人撤回些兵力。

第三十六章 剌杀与告密

不管是报复日本人的恶意诽谤造谣,还是义勇军之间的守望相助,或者说民族大义,亦或是要离开了放开磊干一把,王洪都从心里支持这个行动。

三个人研究了一会,先确定了参加的人手:就他们三个人,多叫人容易暴露。

李辰比较熟悉那片胡同,他定下了进入路线和撤退方法:三个人先到电业公司仓库后面的小胡同里躲好;一个去百米外老县公署,也就是现在宪兵队那里探风,合适攻击的信号发出后,他自行撤离;王洪自己走过去,开qiāng,然后穿两个小胡同;一个人骑自行车接应他,从沙河镇里离开。

天刚黑,大家就转到了李辰家里,李辰请王洪两口子吃饭。几个同学都知道赵婧之嫁给了王洪有些匆忙,这俩口子结婚,头些天都在外面买吃的,直到最近,才天天开伙。

李辰这是给这俩口子改善一下口味。

顺便,给王洪换把qiāng。

李辰搞到了一把全新的20响匣子qiāng,这种qiāng,厂家叫速射型,中国人称大肚匣子。

跟王洪手里的匣子qiāng相比,这qiāng有三个明显不同的地方。一个是qiāng管长了一寸多;再个,可以拨成单发或连发;最厉害的,这qiāng配了一长一短两个弹匣,用长弹匣能装弹20发,得连压进两个dàn jiā,也就是两梭子子弹才能装满。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三人就到了电业公司仓库后的胡同里,古小良出去查看消息,李辰看着王洪准备好,骑着自行车就转去接应他的位置。

过了很久,古小良才发出动手的信号。

王洪把qiāng放在棉袄里面,插着袖子,溜溜达达的,走到了宪兵队门前。

看到院子里一队日本兵正在徒手进行训练,院门口的哨兵也站在院子门口看热闹。

王洪见机不可失,拿出大肚匣子,先勾了下食指,两qiāng打倒了哨兵。又对着院子里、楼门前的那二十几个日本兵扫射了起来。

20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院内一片狼藉,有哭的、有喊的、有往死里嚎叫的、有连滚带爬四处跑的,却没一个敢往王洪这方向冲。

王洪鄙视的看了这些人一眼,扯着嗓子喊了声:“王洪在此,谁还{敢}要花红?”

喊完,就几个箭步,钻进了小胡同里。

身后传来了几声弱弱的手qiāng声,象给他送行一样。

在王洪对着哨兵开qiāng的时候,加藤队长还在洗脸,听到这qiāng声,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日军的武器,心想,什么人在这里开qiāng?

可很快,连发的射击声响起,一发子弹打中了某个日本兵的骨头,弹到了他这房间的窗户框上。玻璃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猜想。他慌忙躲开窗口方向,蹲下来去抓桌子上的手qiāng。却又把放洗脸盆的架子带倒了,一盆水从头淋到了脚。

加藤顾不上被水淋到了,他刚抹了下头发眼睛上的水,把手qiāng保险解除,就听到了王洪的喊叫声,他立刻冲到了窗口,可王洪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眼睛稍低一下,就见地上倒了七八个正出早操的士兵,其他士兵都在东躲西藏,其中还有几个士兵捂着伤口。真是丢了大日本帝国的脸,他怒不可遏,对着墙外把手qiāng里的子弹打光。

子弹打光了,他把qiāng往桌子一摔,抓起电话,就命令还守在安市的日军、保安团、警察、便衣队和维持会的人,通通上街,一家一户的搜查王洪。

可安市这么大,这些人手肯定不够,就又让人通知负责大东沟方向的迟田纯平,让他再派些人回来。

忙完这些,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一身水,火就更大了。

迟田纯平正在组织汉奸的人四处宣传着,抓住花子队的人奖赏现洋多少,接到安市的电报,也只能无奈的调回去了一部分人。

安市很快风声鹤唳起来。

王洪当然不知道捅了大篓子。他跑过两个胡同,李辰早蹬着自行车在那里等着他,王洪一跨上自行车,李辰就拼命的蹬了起来。

借着李辰身体的掩护,王洪压上了两梭子子弹,这才把qiāng放在衣服下面,让风吹凉qiāng管。他发现这qiāng不能正端着扫射,qiāng口上跳不说,滚烫的弹壳也直直往上抛,很容易落到自己身上。

可对着日本人扫射的感觉真是爽快。

剌杀的效果非常不错,日本人兵力调回来不多,可注意力,全转回了安市。

可没几天,李辰偷偷跑到王洪家,告诉他王洪,有人贪图赏钱,向日本人告了密,陈有年被抓了。

两人惆怅了很久,费这么大的劲儿把日本兵和注意力引回了安市,谁想,却有汉奸去告密。

王洪也想到了自己的情况,还好,知道他家的,除了媳妇娘家人,就是学生团时期,最核心的几个人,再就是李帅知道。

他现在根本不敢出门,就等着岳父把厂子的钱收了,好离开安市。

安市义勇军们也集体沉默起来。

古小良偷偷跑过来一次,他说他们几个人聊天时,说王洪最早杀汉奸时,还有人不大忍心。现在,大伙恨不得凑不出花红,把那个告密的找出来,全家都杀掉。

随后,他告诉王洪,李辰已经把联络地点和方式都改掉了。离过年没几天了,他就对全体义勇军下达了命令:武器深埋,安心过年,等出了年{农历二月二之后},再开始行动。

古小良已经考进入电业公司,正好天天在九道这片活动,他会借着查电的时候,每一两天就跑到王洪家里看下需要什么,王洪只管躲在家里休养好了。

抓捕了花子队陈有年,迟田纯平又立下了大功一件,等他回到安市,加藤立刻让他接手追捕王洪。

可王洪闪现在宪兵队前,偷袭那么一下,就又消失不见。只能从满地的弹壳和持续射击的火力,知道他用的是新式的毛瑟手qiāng。

那个自称是李书田的揭榜人,拿走了特别通行证,却到现在也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眼线与便衣队的人也没有什么进展。

最可怕的,是安市的义勇军,一夜之间都不见了。

迟田纯平实在是无从下手。他开始怀疑,安市的义勇军已经组成一张庞大的网,消息灵通,动作迅速,随处隐藏,还有很多武器,最重要的,王洪也是其中一员。

怎么办哪?

设立路卡,加强检查,这事一直在做,可对王洪根本没有效果。

挨家搜查,挖地三尺?这种方法,费的人力太多,也容易给安市造成混乱。

加大悬赏?再加就得上万了,有没有这笔经费先不说,抓捕陈有年的经验告诉他,得做好知"qing ren"的安抚和善后,才会有人偷偷告发。

迟田纯平把自己的想法跟加藤队长商量了一下。加藤队长对那天狼狈的感觉实在太深刻了,他怒气难平,就对迟田纯平说:“先搜捕,抓到有通匪嫌疑的就公开qiāng毙,让中国人知道了害怕,你再收集情报吧”。

迟田纯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安排日军和汉奸们,一片居民区、一片居民区的先封锁后搜索。刚开始还抓了几个家里有剑刀qiāng冷兵器和土铳猎qiāng的人,后来见多数老百姓的家里有一样两样,这才只没收,不抓人了。

只经过这一件小事,加藤和迟田纯平都吓出了身冷汗。

差不多家家都有土制的武器。

没有任何安全感的人,才会在家里放上各种武器。这说明中国老百姓极其不相信日本人、维持会的统治。

他们两个都是极其聪明的人,立刻在搜索的士兵中,配上维持会的人,解释日本人只是为了治安才没收各种武器,无意干涉中国人的正常生活;如果知道谁通匪,可以秘密告发,赏金一分不少,如有打扰请原谅云云。

安市老百姓哪敢相信?只能诺诺而立,任凭他们搜查和胡说。

很快,这些人就把九道沟一带围上。

第三十七章 官府土匪与猛虎饿狼共存

王洪俩口子接到消息,只能再次抱着被子往山上躲。

这回,家里填了不少东西,王洪变成了个背大包的。赵婧之也不差,大红被和嫁妆包,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包也不小。

两人带上了小铁楸,躲着日本人和汉奸放在山上的路卡,在坡处找了个杂草密实的灌木丛,小心着,挖了个地坑。从远处打了些荒草铺在里面,把外面的脚印一清理,就躲在里面,将就了一天一夜。

日本人的搜索很严谨。在搜九道沟的时候,这座不高的小山,也被日军和汉奸们搜了几次。只是这山上有好几条路,有爬山游玩锻炼的山路,有居民抄近路踩出来的,脚印混杂。更有十几个住人和住过人的窝棚乱搭在山路边,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便没有尽彻搜索。

这次大搜查,安市城区里面的居民家里,都被翻了个遍。

义勇军早就接到了藏好刀qiāng的通知,一般老百姓也都把犯忌讳的东西藏了起,日本人只抓了些倒霉的人。多数人关了一两天,也就放了回来。

只有极少数人家搜到制式武器,家人朋友只能为其证明身份、说明武器来源、寻找保人和交纳保金而奔波着。还好的是,其中没有义勇军的人。

等搜查结束,俩人刚从山上搬回家中,李辰和古小良就都跑了过来,几个人都看不透日本人的做法:怎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却不知道,加藤和迟田早被安市老百姓拥有的武器数量、种类吓的心惊胆战。日军和汉奸人统计出来的,qiāng炮武器除了军队用的机qiāng以上重型武器没有,从短手铳到大抬炮,从鸟qiāng到炸鱼的土手雷,从手qiāng到步qiāng,样样俱全。铁器类从bi shou到大刀,从长剑到铁qiāng,从铁梢子到大狼筅,都能摆出一百零八般武器。

他们感觉坐在一个huo yào库上,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能不害怕吗?

安市多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早期移民,这些人的特色是以乡族报团生活,手备利器防身。毕竟早期闯关东,遇到的没什么善人——

官府土匪与猛虎饿狼共存。

老百姓们备点武器,实在正常不过,东北女人抓起菜刀就敢冲出去砍老爷们,就是这一时期养成的彪悍。

这次搜索就从想抓几个人出来qiāng毙,变成了只能针对王洪和义勇军,顺便没收些大刀火铳一类的武器。

为了麻痹和哄骗老百姓,还派了不少汉奸去宣讲王洪和义勇军的‘罪恶’。

这就告诉老百姓,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对于加藤和迟田来说,就达到了目的。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三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日本人的目的。

李辰和古小良还没走,维持会就派出了人手,汉奸警察和这一片的保长挨家挨户的敲门,开始登记人口。

王洪和赵婧之两人只好躲在屋里,让李辰和古小良帮着应付了下。

可李辰一看,那个负责登记的副保长就是义勇军的联络人,两人互使了下眼色,就胡乱登记一气,糊弄了过去。

在二人临走时,王洪让古小良抽空,帮看下他岳父赵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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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人正在苦恼中,厂子兑出去了,可无论怎么催,钱就是收不回来。本想再去找王洪帮忙,又听到了王洪在宪兵队门开qiāng的消息。赵父只能一天一催钱,其他时间就躲在家里,等着这阵风头过去。

赵家怎么也没想到,这是迟田纯平在惦记着他们。

迟田是情报老手,一眼看透赵家人要卖掉产业,离开安市。

拿不到钱,便是他使出的小手段。

赵家人是迟田纯平能找到的唯一知情者,鉴于赵家人与王洪存在着特殊关系,抓捕赵家人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他就用了这个办法为难赵家,借此寻找王洪,伺机抓捕。

赵家的周围更是布置了便衣,赵父每次出入,都有人暗中跟随,静等着王洪这条大鱼咬钩。

古小良借着工作的便利,来到了赵家附近。他装作检查电线的样子,爬上山脚处的电线杆,却看到了让他心惊的场面,一队带qiāng的人,正在山边搭着马架子{东北特色的窝棚}。那马架子的门,正对着赵家的胡同口。

这架式,明摆是针对赵家。

古小良就跑回去跟王洪说了这件事。

如果不是古小良,王洪和赵婧之真可能这几天在半夜跑过去,了解下岳父处置家业的进展,赵婧之顺便在娘家大餐一顿,再学做几道家常小菜。

可现在,知道了岳父家被日本人暗中围的死死的,王洪更怕岳父不知情,主动过来找他。

吓的他们俩口子白天都不敢留在家里,一大早就起身躲进山里,看着自家的院门发愁。

李辰和张连举也考进了电业公司,这几天,他们三个人一起忙乎着王洪的事情,借着工作之便,想尽办法,躲着跟踪的便衣去跟赵父联系。

终于在赵父去要钱的时候,李辰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几句话就把赵家面临的情况说了,又告诉赵父不要去找王洪,等有机会时,王洪会上门的。

赵父吓了一跳,赶紧让李辰转告王洪,有机会过去把东西取走。

王洪自然知道岳父说的是什么,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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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东北以二、五、八为开集市的日子。春节要到了,维持会接到不少商家要求开大集的请求。

开大集,需要很大的场地,容纳商家和百姓。

维持场面,让百姓周知,就需要官府管事的人出面,年年如此。

维持会就把报告送到宪兵队,加藤和迟田二人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同意在腊月十二、二十二开两次大集。

开集的地点正是八道沟那处广场,这里一下子变的人山人海,汉奸汉奸都派去维持秩序了,检查人货、收税收费,凑热闹的和自家也要买东西的,留守在赵家这边的便衣队,就只余下了两个人。

李辰他们看到了机会。古小良叫来几个工人,把那还在那里监视的两个人纠缠住,李辰陪着王洪和赵婧之二人进了赵家。

王洪接过已经打好包的东西,因为有李辰在场,岳父一家人就把话题转到兑成衣厂的那家人一直拖着不给钱这上面。

李辰脑子活,他立刻说:“这个我陪着王洪去拿,拿到了也不用声张,赵叔你这边只管打好行李,合适走的时候,我们过来接人”。

赵家这边就开始准备离开安市。

李辰和王洪去要钱这事儿,办的很痛快。

由李辰把风,王洪去了兑厂子的那家人家里。他说是帮赵家拿钱时,那家人硬是没认出来是谁,还一个劲儿的问:“你谁啊?”把王洪逼的没办法,只能把大肚匣子拿出来,说自己是赵家的女婿王洪。

王洪的大名,整个安市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家人吓了一跳,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钱拿了出来,生怕王洪记恨,赶紧又解释,钱早早就准备好了,是便衣队的人到了家里,告诉他们不准付钱的。

王洪替岳父签了字,让他们外说不要提钱已经给了这事儿,就把这拖了很久的事儿清了。

赵家离开只余下最后一步,怎么去坐火车。

便衣队的人看管的很紧,李辰他们几个就看准了年前大集的时间,做了大量的准备。

先是通过义勇军的关系网,跟在铁路上当杂工的中国人联系上,让他们在内部直接买火车票,接应赵家人从工人上下班的入口进入站台,躲开守在火车站里的日本兵和便衣眼线们。

在腊月二十二,第二次大集时,一大群人掩护着赵家人离开,直接把人护送着去了火车站。

王洪混在其中,跟岳父约好了在奉天的汇合地点,把赵家人送上了火车。

守在赵家周围的人,等了一天一夜,才发现赵家的情况不太对劲儿。

这家人的烟筒,夜里怎么都不冒烟?家里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便衣队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就一路往上汇报,到了迟田纯平这里,他立刻大骂一群废物马鹿,就算用屁股想,都知道赵家人早跑了。

他窝了一肚子的火亲自赶到赵家勘察,却发现人早就趁着赶大集的时间离开了,连房子也在一个多月前,早就处理给了中人。

迟田纯平见最有希望抓捕到王洪的线索断了,恼怒成羞,骂了句:“一群蠢货”,就当场把这些便衣和一队换防的日军打个包,组成讨伐队。大过年的,让他们去凤县那边去搜索义勇军。

这时,赵家人已经早到了奉天,离开了这虎狼盘踞之地。

第三十八章 有经验的好处

王洪和赵婧之也准备好了离开。

临走前,让古小良叫来了李帅,大家坐了下来,王洪把二人还做不到的刀法要诀讲了出来,让他们在练刀的时候注意力注刀尖,运刀如臂。

天色一黑,在这些好兄弟、好同学、好战友的相送下,大家挥手告别,两人身影融入夜色中。

王洪带上了大肚匣子和剌刀,赵婧之拿着那个江湖人的小手qiāng和bi shou。

身上,扛着大包小包。

几个包裹里最贵重的,自然是岳父家的黄金钱财。

其次就是赵婧之的嫁妆包。

晚清民初的江南女子,在出嫁时,都随身带着嫁妆箱,里面装着新娘的行头。

里面有精心准备的全套首饰,婚服礼服、鞋子和回门的衣服,还有些私房体已。

可赵婧之嫁的太过突然,婚礼都是在四面环敌的情况下,偷偷举行的。家里除了拿出了早就备下的首饰,她日常穿的衣物都没全拿过去。

整个嫁妆除了这个装首饰的小包,再就只有一床大红被。

一个小嫁妆包就结束了她的少女时代,一床大红被沾染了两个人的气息,让她如何不去珍惜?

昼伏夜行的速度并不快,一夜过去了,两人才走到五龙山后面的树林里休息。

天寒地冻,两人却只觉得天高地阔。

离开被日本人通缉的地方,无论王洪还是赵婧之,都感觉身上了少了枷锁一样的轻松。赵婧之向自家男人说起了上海的繁华,两人憧憬着在上海生活的样子起来。

两人强制自己睡了一会,可还没习惯白天大睡,只能躺在那里,望着天空,恣意的看着天空发呆。

傍晚时,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树林。

刚走到村路上,就与从村子里走出来的一队日军和汉奸们,迎面相遇。

两人赶紧转回树林里。

山脚下,雪白林疏。

三四百米的距离,日军和汉奸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的行踪,立刻派过来几个骑马的汉奸过来查看。

这几个汉奸看到两个又要钻进树林,便在马上高声喊着,让两人站着别动,接受检查。

两人哪可能乖乖的出来?

把各自的qiāng都提在手上,用包裹挡着,继续往树林里面跑。

几个汉奸见是一男一女,夫妻的样子,背着大包小包的,象是闯关东刚进东北地境的模样,也没太在意,就骑着马跟着跑进了树林。

他们倒也不奇怪闯关东的人有这种举动,见拿qiāng的就跑,这是惯例。

这时节,胡子和官兵的区别,一个是待招安做事狠毒,一个是已经招了安稍收敛些。

出门在外,都是见谁抢谁。

没有背景,谁见谁躲。

树林里荆棘丛生,骑马反而要绕来绕去,躲开那些横枝倒树。

有一个汉奸被前面弹回来的树枝打到了脸上,他恼火起来,就掏出qiāng高喊:“站住别动,再走就开qiāng了”。

王洪看这位置处于林子的中间,已经看不到路上的日本兵,这才假装听话的样子,停下了脚步,包裹挡住的手上,却抓着大肚匣子,做好了随时开qiāng的准备。

几个汉奸见两人背了这么多包裹,一个个咧嘴笑着驱马近前。

在十几米的距离上,王洪突然甩掉了包裹,端qiāng就打。

他这回有了经验,开qiāng的时候,留下了一匹马。其他的人和马,在大肚匣子的扫射下,都倒在了地上。

赵婧之还没开过qiāng,她呆呆的看着王洪开qiāng,打的这几个汉奸都掉到地上后,又跑去补qiāng,然后就去拉那匹有些惊下的好马。

直到王洪把马拉到她身边,让她抓住缰绳时,她这才发现自己也抓着小手qiāng。看着王洪又跑去扒东西,她心虚了起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家男人是日本人所说的巨匪,自己想不当匪婆娘也不成了。

王洪扒下qiāng和子弹,这才回来把两人的包裹都绑在马背上,不等路上的人冲进树林,就牵着马往山里跑。

那一队日军和汉奸们听到密集的qiāng声,立刻向这片树林冲了过来。却只看到马或倒或卧的在地上残喘着,人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汉奸们正是安市便衣队中,被迟田纯平打发到凤县过年的那些人。他们对王洪几次作战的情况了如指掌,立刻向带队的日本人报告,这qiāng手是王洪。

领队的正是那个长尾小队长,听说是王洪,他即兴奋又害怕,先打发人回去报信。知道王洪的能耐,也知道自己斤两的他,下达了命令:只需跟上王洪,不必作战,不跟丢就行。

赵婧之已经尽力跟着王洪跑了,她正是年青气壮的时候,可很快就吃不消了。她又不是当姑娘那会,还矜持着,这会,可是该喊马上就喊。

王洪看到她累的样子,就把她抱到马上,见赵婧之不敢坐直腰,又让她趴在马背上,他牵着马继续往前跑。

人马留在雪地上的踪迹很明显,日军和汉奸们跟在后面,一样有些困难的往前跑。

有了上次被日军汉奸追击的经验,王洪有意识的往不好留下踪迹的地方行走,走出树林后,立刻在山间村道上狂奔起来。

天黑了下来。

后面的长尾带着一队人赶到道路上,就失去了痕迹,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了王洪的方向。可他们得一路小心的查看每个路口,就离两人越来越远。

王洪牵着马,顺着大路没走多远,就路过了一个村子。夜里也看不清有没有什么情况,他只是提高了注意力,就准备往前闯。

可村口站着两个日本兵和一个汉奸,他们背着长qiāng,正是那队日军和汉奸打前站的,站在村口等着日军汉奸大部队的到来。

这下,就撞到了王洪手上。

他们听到有马蹄的声音,就大呼小叫的打招呼起来,可王洪却闷声的往近走,刚看清了人影,不待这三个人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大肚匣子便响了起来。

这回,王洪摸黑扒下了一把日本兵的步qiāng,又拿着日本人的挎包把子弹都装好,这才继续牵着马往前面跑。

qiāng声,一把让后面的追兵找到了方向,几个汉奸骑兵光顺着路往前跑了,却没想到速度太快,一下子赶到了二人身后两三百米的距离。

赵婧之这才知道王洪为啥抢步qiāng。

这都是有了经验的好处,拿短qiāng,后面的人会跟的很近,很难甩开。

用长qiāng,追兵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直到天快亮了,两人才把包裹背到身上,对着后面打了几qiāng,又照马屁股打了一qiāng把马赶走,就钻进了路边的树林里。

第三十九章 江湖寻仇

身后缀着的汉奸也被甩开了,王洪爬到小山顶上,借着朝阳查看方向。

这一带已经是凤县地界。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可以扒火车,可以连夜不停脚的赶路。可是扛着包裹,带着媳妇,速度只能这样,没办法再快了。

两人在山上休息了一会,吃了些干粮,就继续向北走去。

这里离路太近,可藏身的地方就那几处,王洪要找个大一点的山林处休息。

这一路赶路、开qiāng,王洪很紧张,也没照顾赵婧之。可赵婧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尽量让自己不成为拖累。王洪走快,她就跟着快走,王洪提上qiāng,她也跟着提上qiāng。

现在这情况,夫妻一体,矫情只能拖累两人,她咬着牙,忍着一阵阵的心慌,紧紧跟上王洪的步伐。

等两人走下山脚,却又看到了那几个汉奸,他们追了一夜,饥肠辘辘的,正准备找地方吃点东西。可就在这时,又看到了王洪。

双方隔着三四百米一对眼,王洪立刻端起步qiāng,瞄着这几个汉奸练起qiāng法来。

三八式步qiāng的威力大不大,王洪不知道,可这qiāng的射程足够远。四百多米的距离,已经是用肉眼瞄准的极限了,仍然准头十足。

几qiāng后,王洪打中了一匹马,几个汉奸吓的抱头鼠窜,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赵婧之蹲在王洪的身后,紧张的挥舞着小手qiāng,直看到汉奸跑了,这才松下了口气。她只希望这场噩梦快些结束,快点回到江南,过好好的日子,安心的相夫教子。

几个汉奸退出好远才汇合到一起,又怕又敬的,躲在山沟里商量着怎么办。

“还追不?”一个下巴上长个大痦子的汉奸问着同伴。

其他几人立刻摇头。

还追?嫌命长是吧?

几个人一句话不说,各自打定了保命的主意,估计王洪走远了,这才留下没马的那个汉奸在这里等着后面的人,其他人跟着脚印慢慢的往前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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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与汉奸都知道加藤和迟田极其重视王洪,便衣队遇到王洪与赵婧之的消息,一路没耽误,连夜上报到他们二人手上。

两人一碰头,加藤就坐阵安市,开始调兵遣将,迟田纯平立刻赶往凤县现场。

本溪的、安市的、周围县城的,大量日军和汉奸,一大早就赶往凤县。

迟田纯平还没到凤县,加藤就把这些人整合成一个大讨伐队,全权交给迟田纯平指挥,讨伐王洪。

路上,迟田纯平暗下决心,赵家人已经走了,王洪和赵婧之也在离开安市的路上了,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不管死活,他迟田,必须得给户山学校那边一个交待。

天一亮,四面八方的日军汉奸进入凤县,大路,小路,不停的搜索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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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带着媳妇往左走,看到有人把守,往右走,又是几队人搜索过来,前后左右都有日本兵和汉奸的动静。

两人知道,再不跑出去,躲山里也会被翻出来。

还好,日军与汉奸刚从大路进入凤县地境,还没有分配好各自的地盘。王洪没等多久,就看到了两支搜索队伍的空隙,两人顺着个山沟进了深山老林,从日军和汉奸大部队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到第二天早上时,站在山顶又看到了铁路。王洪估摸着,两人应该走到了凤县的北方。

白天,两个人休息睡觉,恢复体力。到了天黑,先走到了公路上,没多远,又绕到了铁路上。

铁道线上的雪非常少,二人躲着火车和火车站,这一夜又走了近二十几里路地。

再天亮时,周围就看不到什么日军汉奸了。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王洪看到媳妇的嫩脸都被山了{东北话,指皴裂}。就找了个村子,想买点吃的,喝点热乎水,暖和一下。

好不容易拍开一家人的门,给了些钱,请这家人给做了顿热饭,又贴了两圈大饼子做干粮。王洪就问了下本地义勇军在哪里,可这家人漠不关心的说:不知道。

王洪知道,千人百态,太多的老百姓,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是真的不关心谁打谁。

在他们俩口子心神放松下来的时候,山上却已经有人顺着他们的脚印追了过来。

迟田纯平接手凤县人马时,有五个人从安市赶了过来。

他们是李书田是师兄弟。对外自称是长白山的挖参人,实际上在奉天有个联络的地方,专接暗杀和花红悬赏,是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门派。

同门老五李书田去安市揭了王洪的悬赏,可这一去就没了消息。师兄弟几个感觉不对劲,就赶去安市寻找了一圈。

这才发现,很多天前,李书田在九道沟那里留下了‘吾田到此一游’的同门暗记之后,这个世界就再没有了他的印记。

几个人知道,老五这是栽在王洪手里了。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寻找王洪费力费时,老五死的又无声无息,他们几个人不能分头追,就跑去跟日本人联络,要借日本人的势力一起追杀王洪。

江湖寻仇的事儿太多了。

仇杀不同于比武,出手就要命。是有练出绝技正面挑战的,突然偷袭也属是正常。

可更多的人使出了非武术层面的手段:找官府或土匪帮忙的、qiāng击的、伺机下毒的、胁迫家人的、买凶剌杀的,各种阴损手段都会使用。

武术圈子里顶级有名有姓的拳师为了防止人偷袭,有不让生人站身后的;有走路随时变换方向的;有躲到高官府里不出来的;有睡觉酒店里,徒弟拿着驳克qiāng守在走廊上的;……;更多的人自知难以提防,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知道的人只能叹息一下江湖的险恶。

这几个人的到来,让迟田纯平喜出望外,不管这几个人的能耐怎么样,却解决了日军和汉奸无法衔尾跟随的问题。就立刻用汽车,把这几个人送到了王洪出现的地方。

江湖人士与军队侦察不同,这几个杀手自有一套,他们先跟那些汉奸聊了半天,就脱开了日军和汉奸的队伍,很快就在山间寻到了王洪的踪迹。

王洪带着赵婧之走出村子,刚进山里,就被这几个人远远的围了上来。

自幼练武出来的人,比精锐的士兵还要机警。他们从汉奸嘴里套出王洪步qiāng打的准、短qiāng扫的猛,就有意拉开了距离。

可隔行如隔山,长年使用近身或贴身方式剌杀、暗杀的他们,并不熟悉步qiāng的性能,以为躲出两三百米就可以了。便以这个距离围上了王洪,准备在地形合适的时候,冲到手qiāng距离之内。

他们正要接进王洪二人,地势变成了缓坡,身形遮掩不住,几个人就用剌杀常用的方式,现了身。逼迫王洪二人加速逃离,好做衔尾追杀。

王洪发现了每个方向都人影,下意识以为是日本人和汉奸围了上来。

可仔细一看,都是些看似普通的中国人。

他有些疑惑,那些人即不开qiāng,也不喊话,就这么跟着他,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但知道,这些人不是善人,跟着他,也绝对不是好事儿。

既然跟上了,王洪就动了qiāng,他先拿大肚匣子对着天上打了几qiāng,示意几个人离他远点。可那几个人只是把身子矮了下,却仍然这样跟着他。

王洪见这些人样子,不再犹豫,带着赵婧之立刻移向,冲向了缓坡外的山头。他一上高坡,就趴在了地上,架起了步qiāng。

能看到的几个人中,最好打的是一个身处石头滩上没地方躲藏的人,距离200多米。

王洪瞄上了就开了第一qiāng。

这人蹲着身子,在被王洪瞄上时,长年习武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猛的向侧后跳了一大步,躲开了本应打在身上的子弹。

可就该他命绝此地。

打空了的子弹,穿过一截小树枝飞过,他却被弹起的木屑碎渣打到了脸上。在他用手揉眼睛的时候,身形滞涩,第二发子弹就正中他的身体,这块石头滩成了他的丧身之地。

余下的四个人立刻拉开距离,压制住又失去一个师兄弟的怒气,盯死了王洪二人。

远处的日军和汉奸们听到qiāng声,立刻向这方向赶了过来。

第四十章 杀手的追杀之道

王洪并不了解杀手这个行当,开始以为这几个人就是跟着找机会动手,可走了几里地,才发现这才是江湖高招。

这些人并不是静静的跟着,而是虚张声势的,时进时退,时攻时喊。

喊话的内容不是各种辱骂,就是各种酷刑,把赵婧之气的,要不是王洪拉着她,几次都想回头开qiāng。

如果两个人一心赶路,不理睬他们,他们就喊叫、开qiāng,假装冲过来,干扰着二人,还不时的利用地形遮住身形往近了潜,害的二人没有一刻安宁。

两人被这几个索命的杀手赶着,走路只能走高不走低,还不敢停脚歇息。得随时盯着周围的这几个人的行踪,不但身体疲倦,精神上也越来越紧张和压抑。

在王洪找路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慌张的感觉,身上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他自学剑以来,无论是被姥爷训练的,还是自己的胆气随着技艺提高,心大的就没怕过什么,哪怕被子弹赶着,也不过是想着无非人死灯灭罢了。

可现在,居然被这些宵小弄的心乱起来了?

王洪静下心来,拉住赵婧之,让她坐下来喘口气。

自己把步qiāng端了起来,对着正在喊话的一个杀手开了一qiāng,子弹打在他身前的树上,吓的他赶紧趴在地上。王洪知道这距离加上有东西遮挡,很难打中人,他开了一qiāng后,也坐在地上,端着qiāng,虚虚的瞄准这几个人。

那几个杀手忌惮步qiāng,都把身形伏下来。

他们这种追杀方式跟狼群几乎一样,盯着、赶着、随时咬一小口,哪怕赶到千里之外,也要把猎物赶到慌不择路,自进绝地,这才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这就是杀手的追杀之道。

可几个杀手就想不明白了。

王洪不是刀法高手吗?

不是只剌杀了几次吗?

为什么qiāng法也这么厉害?

有了距离,长qiāng天然的压制短qiāng,这几个杀手无法就近骚扰震慑,只能无奈的跟着,心里恨恨的骂着日本人对王洪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是迟田纯平提供的情报错误,他也只知道王洪是义勇军的一员,却没想到王洪会在义勇军里练过步qiāng。

加上日本人的三八式步qiāng的确是把合适东方人的好qiāng,后座力小的连弱小的女性都能轻松使用。根本不象98k、八大粒那些欧美步qiāng,站着开qiāng,以日本人的小个头都能被后座力打个跟头。

这qiāng口径小、qiāng管长,在300米的距离上,子弹走的就是直线,过了450米也只是威力不足,但这距离,不加高倍瞄准镜,就算长了鸟眼也瞄不准,因为准星都罩不住人了。

两人稍缓了缓,又带着这几个人往山外走。

当王洪看到山下有个大镇子时,立刻带着赵婧之,冲了过去。

两人从镇子边的菜地里进了一户人家,穿堂而过,那家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进到镇子里的胡同中,三转两转,找了个小巷子,躲在里面恢复体力。

这镇子里的兵力被紧急调走了大半,只余下两个日本兵带着十来个汉奸守着路卡。

有几个汉奸见路上没什么人,就跑到镇子的小街上乱转,找食摊抓了几把吃食,站在街头上闲聊,突然看到有两个人背着大包小包在小胡同里闪过。

几个人眼睛一亮,这可是肥羊啊。

两人坐在小巷子里,气还没顺下来,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王洪以为是过路的,就把长qiāng藏了身后,抓住大肚匣子用包裹挡着。

几个汉奸都是地头蛇,几下就找到了两人。

出于平时吃拿卡要、勒索强抢的习惯,一个汉奸,见到二人后,就把背着的旧破步qiāng转了过来,qiāng口一抬:“检查,把包儿都打开”。

王洪被几个杀手追赶的,精神上还没放下来,见到qiāng口对过来,包裹一掀,大肚匣子就响了起来。

几个倒霉的汉奸连反应都没有,就被弹雨放倒在了地上。

王洪这才发现,从没开过qiāng的赵婧之也开了两qiāng。

赵婧之看着地上倒在血泊中,还不时抽动一下的几个汉奸,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几个杀手对王洪的影响都不小,何况向来胆小的她?

这一路上,她看到王洪紧张的开qiāng,寻路,都没有时间顾及到她,那几个杀手一次次的恐吓都落在她心里在,一点一点的积累着,把她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王洪把她身上的包挪到一边,拍着她的后背。

赵婧之抓住王洪,说:“真要围上了,你给我一下,让我死在你前面”她的眼泪少见的流了下来。

王洪心也一颤,知道那几个杀手侮辱她的话,落到了她的心里。

马上搂住她,安慰她:“不会到那时候。大不了丢下这些包,硬杀出去”。

赵婧之心知说这话不好,也不再说话,点了点头。

四个杀手已经进了镇子,正向着qiāng声的方向找过来。

后面跟过来的日军和汉奸们也到了镇子外,有日本军官就指挥着这些人,先把镇子围起来。

王洪也觉得躲在镇子容易被围上,压好子弹,就拉着赵婧之从小巷子里往镇外跑。

可刚在镇子边上露个头,就看到百米外的日军和汉奸正在围着镇子跑,一付要把镇子围死的样子。

有眼尖的,看到两人冒头,立刻喊了起来。

王洪拉着赵婧之退了几步,躲在了木障子的拌子垛后面。

他脑子飞速的转着,丢下包裹带着赵婧之冲出去,大概有三成把握跑掉,要是守在镇子里,怕是一成把握都没有。

不等他有个决定,日军和汉奸们的子弹就打了过来。王洪从拌子缝里看到有日本兵还想冲过来,立刻把步qiāng伸进拌子缝中,一qiāng打死了个日本兵。

他连续不断的在这缝隙中开qiāng,打的没有遮掩的日本兵和汉奸只能往地边土坑、水沟里藏。直到步qiāng zi dàn打光了,这才把步qiāng一丢,提起大肚匣子,拉着赵婧之又退回到镇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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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杀手已经跑到了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王洪找到了家有马棚有大拌子垛的人家,看院子里没人,就带着赵婧之翻过障子,准备躲到拌子垛里。

这家人听到了两阵qiāng声,早把孩子都叫进屋里。

qiāng声一停,这当家女人就对自己男人说:“你去看下啥情况?”

这男人有点怕老婆,抬腿就走出屋门,却正好看到王洪二人从墙上跳下来。

他还想问这两个人进他家干什么,可仔细一看,两人都提着qiāng,见他出来,qiāng口立刻对准了他,吓的他两腿立刻哆嗦起来。

王洪也恼火,本以为这家人都躲在屋子里了,偏偏还要跑出来看热闹,他又得重新找个没人看到的地方躲了。

就拿qiāng对着这家男人挥了下手,带着赵婧之往院子的另一边跑。

这家男人这才明白,这时候出来看热闹,纯是傻了吧叽的出来找死,腿突突抖着,赶紧退回到屋里。

他的老婆没看清情况,傻乎乎凑上来问:“你看着啥了?”

这家男人被qiāng口指的又惊又悔,腿还软着,想到差点被这蠢女人害死,冲动的一巴掌抽了过去:“看你妈了个巴子,老子差点被人一qiāng崩了”。

他老婆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挨了一巴掌,却立刻扑上来,拿手就挠他男人。

两人正撕扯着,“碰”,屋门被一脚喘开了。

这家男人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到屋门口站着两个人,就停下手来。

可他老婆还在不管不顾的叫喊着:“我挠死你个王八犊子”。

话没说完,她的身子就飞了起来,重重的落在了炕台上。

一个杀手一脚把张牙舞爪的女主人踹飞,用qiāng指着这家男人说:“跳墙过来的人哪?”

第四十一章 杀手门

王洪和赵婧之跳出那家后墙,可连跑了几条胡同巷子也没找到合适的藏身处。

两人只好慢下脚步,一边缓着气儿,一边寻找着能藏身的地方。

望着已经认命了,开始平静下来的赵婧之,王洪暗自后悔。

冒失的闯进了镇子里,被人关门打狗一样的堵上,是他拖累了媳妇,只能拼了。

他检查了下子弹,加上qiāng匣里的,接近百发,这些子弹应该够撕开一条血路,把赵婧之送到山上。

王洪正准备跟赵婧之说把包丢掉,两人准备一下,就冲出小镇时,十几米外,那家院门无声的打开了,一个汉子站在那里向他们招手。

镇子就这么大,日本兵与汉奸的喊叫声已经在不远处响起。

赵婧之心中燃起了生的希望,这时有人收留,无疑是救命稻草一般,她看向了王洪。

王洪别无选择,拉着赵婧之就进了这人的家里。

这人摇摇手,示意不要话说。就把他们俩人带进了厢房,让两人上了没人住的土炕上。

只见他伸手在炕上的火墙按了下什么机关,再一推,火墙就开了个小门一样的洞口,他就示意二人躲进去。

在二人把大包小包放进去,人刚进去,那小门就开始合上了。

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赵婧之一下抱住了王洪。

王洪拍了拍她,小声在她的耳边说:“既来之则安之”。

就从包裹里抓出那个江湖百宝囊,摸出火折子,晃了两下,却发现早死火了。只好再摸出火柴来,把火折子点着了当蜡烛。

小密室不大,一米多宽,两米多长,一人高的小空间,进来的入口那里,还能看到机关的结构。里墙上有个架子,下面放着一个水瓮,上面的几层隔木看起来象放吃的地方。

这密室在南方比较多,北方少见。王洪新奇了一会,就把大包小包放在地上。拥着赵婧之坐在上面后,才把火折扣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情况不用多说,进了镇子的日军和汉奸们,汇合了四个杀手,一家家的搜索起来。

二人坐在里面,就听到外面人声不断。

小镇子的日军和汉奸越来越多,直到每家每户都放了人。可就这样,还是没发现王洪和赵婧之的人影。

这让坐车赶过来的迟田纯平异常失望。

他亲自带队,一家一家搜查,天花板棚顶上、地窖、仓房、水井、柴火垛、牲口棚子、草堆,连猪圈里的草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是一无所获。

王洪和赵婧之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迟田纯平气的都想把这个镇子烧掉。

四个杀手全程跟在迟田纯平边上,他们同样也觉得不可思议,却一直往王洪的身手上想。毕竟在东北这里,只听说过大户人家有秘密的地窖,还没听说过有盖密室的。

他们跟迟田纯平说了一声,就去探查镇子东西的两条河。

可这两条小河上的脚印十分杂乱,有日军和汉奸们踩的,也有老百姓踩的。河边的柳条通也不算密实,雪地上也有很多脚印。

四个杀手想不出王洪带着个女人怎么从河沿跑掉的,只能站在河边,商量着怎么向师门交待这事。

杀手,自古就隐在黑暗中的行业,两千多年的传承从来没断过。

摆有明面的,叫剌客,用剑的居多,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很多惊天动地的事迹。

而从不显示于人前的杀手就更厉害了,留下了无数莫名其妙的悬案和惊人巧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杀手们术有专攻。

剌客型的,是杀手门的外门,他们入门只学习三样:化妆、接近、和一击毙命。在行动中,武器都是些平常用品,装扮成什么职业,就用这职业中常用的工具作为武器,从不拘于某一种。

而内门的杀手更象一个全科学生,各种身份的伪装、接近、下毒和动武都要精通。

两者结合,可以满足买凶客户所有的要求。

有人说:真正的杀手,是人群里面最不起眼的普通人。

这话是对的,可难的是要装什么人象什么人。他们需要精通各地方言、选择恰当的职业,既藏得住,还贴近目标,更准备好了无数逃跑的方案。

杀手的训练从孩童时开始,多数是四处挑选贫家孩童,却先送到自家的学堂里培养,到少年时能看清心性了,才挑那些胆大又心细的人,经过古老的仪式之后,成为杀手门的试练弟子,一边苦练,一边学习。

很多人以为一刀致命的本事是杀手门必练的功夫,可真实的杀手门,每个人的绝活都不同,擅长用刀的自然有,可最会潜入、最懂下毒的才是门内的高手。

当然,各种擅长只为完成任务,外门的粗活要有,内门的精细的也要。至于说找尸体练刀的那些野路子,连外门的弟子还不如,只能接那些搏命的小活儿。

杀手门的存活,依靠的是内门接的是大单,目标都是寻常人连边都靠不上的大人物。所以他们很讲究接近,很讲究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为了保全秘密,更要安全的脱身走人。

那些女杀手,能混入高门大院如进自家门厅,动手之后,也丝毫痕迹不留。

只有接这样的阴密活儿,才能够将杀手门延续下来。

到了近现代,杀手也与时俱进,改进了毒药、学会了开qiāng,但骨子里,还是两千年前那一套东西。

这师兄弟六个人,都是杀手门的外门弟子,虽然一身的本事,可业绩,远不如内门的那些化身无数的用毒高手,地位也不用说了。

一个被内门视为零花钱般的小任务,就折了两人,他们回去,怕是要被重重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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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田纯平放弃了搜索,却还抱着王洪万一还躲在这小镇里的希望,他把军队驻扎在了镇上,又守住出入镇子的各个路口,把镇子捂的风雨不透。

这家也住进了日本兵,占了正房,把主人家赶到了厢房里。

王洪和赵婧之在密室里面听到了院里房里的嘈杂声,听到了厢房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又感觉有人在烧火炕,过了一会,小密室都跟着热乎了起来,让两人不得不服这机关术的精妙。

夜深了,王洪两人靠在包上,昏昏欲睡。

突然,耳边传来了清晰的说话声,两人一激灵,吹燃了火折,这才看到,门上有个小管子一样的机关传出了说话声。

原来是这家主人在用传音筒跟他们说话。

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姓唐,叫唐国友,巴渝人。

这唐国友之前接触过义勇军的人,知道王洪被日本人通缉的真实原因。他躲到关外的原因也差不多,所以,对王洪早起了结交之心。

今天外面突然qiāng声连片的响起,他扒着门缝看了半天,发现被追的四处跑的两个人,居然是通缉令上的王洪和赵婧之,真是出乎意料。

唐国友立刻打开院门,把二人接到了家中,送进密室里。

两人就用这传音筒小声聊了起来。

这回,王洪第一次正式对外人说出自己练的是家传剑法。

而这个唐国友也是个练家子,川人寻常的大小洪拳,被他练的炉火纯青,却只能靠泥瓦手艺混口饭吃。

不得已,他混进巴渝的袍哥里,成了普通的十排老么{底层}。

为救了官家小姐,他误杀了作恶的同堂袍哥,犯了袍哥的十八条罪行,两人被追杀的四处乱跑。后来,见长江一带都是袍哥的势力,这唐国友便带着官家小姐跑到了东北,过起了逍遥隐居的小日子。

因为有一手泥瓦手艺,见识过富贵人家的密室,他在自家房子里也搞了个密室。

这次,正好给王洪夫妻用上了。

唐国友没说他婆娘的姓名,只是称她为红红,王洪听到她浓厚的川音还没改过来,正在奶孩子,说话却也自带着一股豪气。

四川洪拳拳势舒展,招式清晰,拳势威猛,刚劲有力,很似唐国友那爽朗的性格。

两人越聊越投机,隔着墙说了大半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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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郑重章推:师奶级巨著《抗战之还我江山》,作者汉唐老湿,文笔唯美,情感细腻,场面宏大,含糖量9999%。

第四十二章 老满人的武艺

各地义勇军发现了各处日军据点的空虚,不顾过年,发动了几次进攻。

日军和汉奸在这小镇刚住一天,就接到了各地求援。

迟田纯平硬生生的拖到了第三天,见镇子里外实在是没有王洪的人影,只好把大部队都放了回去。

加藤和迟田纯平都有种灰溜溜的感觉,干脆把案卷送到了关东军军部,请求全境通缉。

军部的一个参谋看到案卷,感慨的说:“迟田是大才,可放在乡下,连眼界都变小了”。

新通缉令很快就在安奉线、中东铁路的南段开始张贴,上面五万元的字样,晃的人心都不安分了。

王洪两口子在这三天里,先是隔墙聊天,后来就在夜里偷偷的从密室里出来透气。等日军和汉奸撤走后,两口子就从密室搬出来住到厢房里。

每日里,王洪和唐国友聊江湖、说武艺、互相试手交流,很快就成为了莫逆之交。赵婧之与那红红遭遇相同,一见面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川渝武术受南北影响比较大,但本地多尊峨眉派,有五花八叶之说。有古诗为证:一树开五花,五花八叶扶,皎皎峨眉月,光辉满江湖。

五花是五个地名支派:轩辕黄帝陵的黄陵、点易洞、青城山、云顶山、青牛山。

八叶是八个门派:僧门、岳门、赵门、杜门、洪门、化门、字门、慧门。

王洪这是第一次细听南方的武术分类,十分新奇,只可惜唐国友仅知道这些门派说法,能练的却只有“洪门一头牛,打死不回头”大小洪拳。

又过了两天,周围一切恢复了原样。

王洪和赵婧之这才向唐国友一家人告辞,带上唐国友亲自下厨做的各种川味小吃,向奉天赶去。

这里离奉天有260里地,两人有了之前的经验,小心又小心的夜行,可路上所见,各处都在张罗着过大年,便一路无阻的到了奉天。

大年三十的晚上,两人腻歪了一下,算是庆贺又长了一岁。便在初一的夜里,赶到奉天。

这时奉天城的城门还由日本士兵把守着,定时开门关门。通过城门时,不时的要对中国人搜身、检查物品。

两人不知道奉天什么情况,只能趁着夜色跑到城门口看有没有通缉令。

果然,两人并列画像的通缉令,就贴在城门边上,还一贴好几张。

王洪无奈的跟媳妇抱怨:“咱们的赏金又涨了”。

赵婧之无力的回答他:“抓不到就涨,我都习惯了”。

王洪看这城墙并不高,他一个人可以翻过去,可带着媳妇拿着包,就没办法了,只好从铁路往城里绕。

在凌晨时,两人终于躲过铁路上站岗巡逻的日军,翻过几道墙,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进到城里。

之前王洪跟岳父约好了,到了奉天,就在火车站外面的旅店找他们。

可两人借着晕暗的路灯,发现,火车站边几条街上,成片的旅店。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躲到了胡同里,开始化妆。

赵婧之拼命的往老往丑往土气里打扮,王洪也装成了驼背。两人互相看着,觉得跟通缉令对不上号的时候,才开始寻找赵家人。

王洪装做寻亲的样子,说着山东话,一家一家的寻找过去,等正街的旅店都找过了,却没打听出什么消息。

两人找个偏僻的地方吃过午饭,又开始转到背街处开始打听。

快到晚饭时间了,两人担心起来,是不是岳父一家进奉天时出了什么问题?

正准备吃点东西,找个偏僻的小旅店先住下来时,却看到了赵婧之的二哥。

原岳父找旅店时,想着他们要来,就要了个独门独院,这位置就远了些。

赵婧之不知道是经历了杀手的心理战,还是开qiāng杀过汉奸,或许是跟红红交流了心得,见了家人只是流着眼泪笑,路上的凶险一句不提。

岳父没急着问路上的情况,他心知拖了这么多天,肯定遇到了dà má烦,人没事就好,先歇下来,那些事慢慢说吧。就不等接过东西,先打发赵婧之的两个哥哥出去买酒买菜,他要置办上一桌,给女儿女婿接风洗尘。

王洪把东西交给岳父,也放下了心,这顿酒就喝的就比较放松。

要知道,他长这么大,顶多在年节时,才被母亲允许喝上那么一两盅。

这次却是与岳父一家喝酒,好多规矩他也不懂。

反正岳父叫喝他就喝,大舅哥二舅哥敬酒,他也照喝不误。

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慢慢的,路上积攒的乏劲儿涌了上来,不知不觉的就迷糊了起来。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王洪吓了一跳,赶紧问身边的媳妇。

赵婧之两眼盈盈的夸他:“我男人喝多了才是个好人”。

“好人”,王洪有点蒙,不好意思的问:“我喝多了到底怎么样?”

赵婧之说:“嗯,没有什么发酒疯,没有胡说八道,没有钻到桌子底下,也没东倒西斜的,就是眼睛睁不开了。半闭着眼睛还知道打招呼”。

她突然笑了起来:“你闭着眼睛回到房里,还知道自己脱外衣,一粘忱头就乎乎大睡,象头憨猪”。

王洪看她笑的这么开心,心道:还做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吧?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两个年青人初到奉天这个大城市,歇了一天,就坐不住了。

见岳父又去打听南下火车的情况,俩口子便想化妆一下,出去转转。

赵婧之的奶奶看到了,止住了两个人乱试。

老太太边说边教两人,也不用多少粉,在王洪脸上涂抹几下,王洪就变的浓眉大眼、颧骨分明,一下子就成了另一个人般。

赵婧之倒是让奶奶想了半天,老太太说:“囡囡天生漂亮,想画丑点都不容易”,最后,硬生生的把鸭蛋般的脸儿画成了锥子脸。

两人看的又是敬佩又是笑哭不得。

老太太说:“有点画过了,象皮影戏的蛇精”。

然后告诉两人不要去擦,不要出汗,别在外面待太久之类的注意事项。

两人把qiāng留了下来,带上bi shou防身,就手牵着手儿出去逛街。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跤场。

里面的人身穿短身跤衣,正在练习摔跤。

有抢手就摔的,有慢搭快摔的,有快搭慢摔的,同样的动作却因人而异。

王洪眼睛一大,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他第一次发现,这摔跤也相当的实用,近身着衣发力,要是往地上掼那一下用了重手,不比挨上重拳重脚轻松。

武艺中,拳术分为踢打摔拿四大技。里面是有一定的技术克制,拿克摔、摔克打,好腿踢慢拳,快拳打拿法。可武艺中的摔法多是打中摔,见到这专门摔的,一眼就能看出很多门道。

摔跤,满语称布库,正宗的说法叫角力,是正宗的八旗传统武技。也是东北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民间活动,男孩子们多少都支过黄瓜架子。

老满人还是留下了几门特别的武技:短剑一样的顺刀、直刀式的腰刀、带铁鐏的长qiāng、九节鞭和弓箭。

弓箭可是老满人的看家本领。他们习惯用鹿筋做弦,用尖形的梅铽箭簇和薄而阔锴箭箭簇,重弓重箭有很威力。只是到了这时代,骑射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练的人越来越少,几近于无。

在东北民间,练习九节鞭的人很多。每节长三至四寸,联以铁环,取下颚至地面长。不用时,可以折收于手掌或围在腰间。用时抓住鞭把,用力一抖,鞭即挺直,抡扫缠绕挂抛舞花。厉害的,可以当绳镖一样飞剌出去,收回时却又缠拿脖子腿或兵器。

奉天除了老满人的武艺,从关内传进来的拳种也不少。

多数是从河北和山东过来的拳师,有戳脚、翻子拳、劈挂拳、鸳鸯拳、通背拳、八极拳、少林拳、形意拳、八卦拳、太极拳、地功拳、燕青拳、太祖拳、螳螂拳、六和拳、弹腿和查拳。因为河北山东都属黄河下流,便有人称这些功夫为黄河派系。

弹腿在北方国术圈很有名,出处是龙潭寺昆昆仑大师,因腿法快速屈伸,故称为弹腿。国术馆、精武会都拿弹腿做为入门的基本功。弹腿与另一著名拳种心意拳一样,在汉族传承中变化彼大,但传入回族后,反而保留了古风。

东北地区也举行过国术擂台比赛。1930年小张军阀在小河沿举办的国术擂台赛,第一名是河北形意宗师尚云祥的高徒辛健侯。

王洪只看这些人捉对摔跤,便觉得受益很大,赵婧之想跑去自己逛街,可王洪眼睛都看直了,动也不动,只好强忍着,站在路边陪他发呆。

直到跤场里走出个人,问他:“哎,小子,想学摔跤?”

赵婧之拉了下王洪,他这才反应过来,老实的跟对方说:“摔跤真好,我是路过的,要是长住这儿肯定学”。

武学成长,需要大量的亲身体验,再不济也得亲眼见识,王洪正在经历着这一过程。

ps:推荐风三十五的《战争承包商》,睡了个黑妹就系统上身,脑洞直破黑洞,不得不服。

第四十三章 烟袋锅子抽贼筯

小俩口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却看到岳父正在发愁。

他打听回来的消息十分不妙。

先是火车站里到,处都是女儿女婿的通缉令。这倒罢了,全家人都知道会是这个情况。

再就是一路上到处都是明抢暗夺。

这时往关外走的人,身上都带着东北攒的积蓄。

日军把各种过路费过卡费过关费抬的极高,汉奸们大肆吃拿卡要。武器dàn yào、黄金白银都做为jun yong pin,不得大量携带。火车站要检查,上了火车更是随时检查,检查之后少了些东西也无处说理。

日军不管的地方,就是坑蒙拐骗偷这些下三滥和胡子的天下。

每个回到关内的人都说:这一路没有不掉钱的人。

小俩口一听,就知道又得另想办法去大连了。

岳父决定,先住下几天,去美国花旗、法国汇理、英国汇丰这些银行,想办法把黄金兑换成上海认可的英磅美元之类洋钞。这样坐火车的时候,就不怕明面的检查了。

外国的银行也遵从中国的习俗,在初五后才开门。

这两天就闲了下来。

能逛街容易招风,小俩口便跟着奶奶学化妆。奶奶说,这还是她当姑娘时,除了在家里学做女红,唯一没人管的事儿,就几个女孩学化妆,后来,家里还请了外面的女先生专门教。她们经常玩这种小把戏,用粉影处理几下,人就象变了模样。

本是少女闺中游戏,可到老了,孙辈身上倒有了大用。

赵婧之拿王洪试手,画好了,大家照着镜子看了下,手艺差了些,却也变了另一个人。

王洪就准备用这套妆去火车站里看一下。赵婧之看他的头发太长,就让他先去理个发。可过来看热闹的二哥笑着告诉她,东北人正月里不理发,要过了二月二再理。

脸跟衣服都收拾好了,再就是随着得带点什么。王洪看着两人的武器,突然觉得不对劲,那把bi shou,应该是几个江湖人特有的,能不用就不用。

赵婧之见他没拿什么,问了下为什么,就把她的小手qiāng塞了过来。

王洪摇摇头,一开qiāng,两人又得跑路,连赵家人都待不住了。

突然他想到就在这背街出去的路上有个卖烟袋锅小店,里面有几个红铜的做的镇店烟袋锅,出门就在那里拿了个根半米长的,做短棍除了有点细,其他都还可以。

其实他很想买那根最长的,又粗又重,却又怕太招摇。

东北男女都抽烟袋。

在移民东北的初期,人烟稀少,这抽烟确实可以避免蚊子小咬的叮咬。

据说,烟袋锅与烟杆那浓郁的烟袋油子味儿,就是长虫{蛇}见了也发蒙,弄点烟油子放它身上,还能要了它们的命。

男人抽的烟袋,烟杆比较短,青年人用的长不过五六寸,年龄大的稍长些,烟杆上还栓个烟荷包,不用的时候别在腰里,以不妨碍干活为主。

而女人抽的烟袋杆有半米多长的,抽的时候多是盘腿坐在屋里的炕上,围着烟笸箩一边唠嗑一边端着大烟袋抽上几口。

也确实有人拿着烟袋锅打架。但要说做武器用,就过于勉强,毕竟是普通的生活用品。除非专门做个一米长,加大加重的,可这样天天扛着走有些为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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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进了火车站的广场,迎面而来的,是茫茫人头,是吵杂的的声响。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包小包,前拥后的,王洪不知不觉就被人群带着往里走,

在人潮中,他跟着大家一样望着车站的检票口,别人看的是还有多远买到票、还有多久能上车,他看的是那检票口站着的日本兵和汉奸。

他正看的入神,突然感觉口袋被人动了一下,他一把抹了过去,边上有个孩子哎呀一声。

王洪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他要观察有没有混过去的可能。

可口袋又有人摸了上来。

这回王洪收了下心神,手上用了点劲,只听“啊”一声,一个瘦个子倒在了他身后。

王洪象没看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这前面突然闹腾起来,有人在喊:“抓贼啊!抓贼啊!”

一个人正对着王洪跑过来,后面跟着被偷的人,王洪手中的大烟袋锅子,有意无意的挑了起来,在那人正要错身时,正对着那人的腰,点了一下,那人正在跑,不防,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后面被偷的人冲过来,从小偷手里抢回个小包,一声不响就往回跑。

那个贼起身后,看了王洪两眼,拍拍身上的灰,不声不响的走了。

王洪看到检票口那里的日军和汉奸还真是一个人一个人的看清脸,又去检查包裹,估计了一下,按这种检查,车上也轻松不了。

就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在快要走出人群时,他感觉了有人斜着接近,就快步走出了人群,却被几个人拦了下来。

正面的人似乎要跟他说话的样子,可后面接近的那个人突然的靠近,手一扬。

王洪一闪身,见那人手上的刀子一闪而过,知道是这贼在报复。

心道,买这铜烟袋锅子还对了。

他一点也没留手,对着这些人的手和胳膊就抽了过去,用的全是抽筋碎骨的冷劲儿,几下就把这围上来的贼都废了。这种伤,治好了也起筋疙瘩,这几个人,以后别想着做贼了。

贼、小偷、扒手,这是中国人对这些偷儿们称呼,江湖上称为老荣,又名三只手、梁上君子、摸包儿。

偷和盗,也不是一回事。盗者明火执仗,贼者鼠窃狗偷,盗鄙视贼不敢见光,贼鄙视盗没有技术含量。

这几个人敢于报复动手,这走的就是黑道手段了,就接近了盗的作派。

可惜,他们不开眼,也忘了‘三不偷wu bu抢不碰江湖人’这个说法。

这说的是不偷高官贵人、不偷孤寡、不偷带孩子的妇人,不抢老弱病残幼,不碰江湖行走的人。象现在,碰到了王洪,被打残了只能自认倒霉。

偷盗这行当,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

世人只知道有什么妙手空空儿,什么义盗义偷,那只是传说。现实之中,小偷的地位仅比采花贼高一些,后世的监狱里还是这样。

俗话说‘夜入人家,非奸及盗’。古代,杀死夜间盗贼是正当的行为,什么古巴比伦法、古代希伯莱法、古罗马法、古中国法都有类似的规定。墨子直接说:“杀盗人非杀人“。所以,从周至民国,历朝历代都有一个明确的法条:夜间入户,打死勿论。连公门抓人,也只能夜间围上,白天动手。

这行的传承,多数都是由师傅拐带那些穷困人家十岁出头的小孩,教小孩偷窃的手法眼法和各种经验。少数,是练了暗门功夫,走上了这条路的人。凡有名的,往往是这些能飞檐走壁的暗门神偷。

小偷学不到暗门功夫。入室偷,以练手劲为主,多用绳索竹杆一类帮助自己。摸口袋的,练习手法和眼法。

前几年的北平,官差在茶馆里见到个用手捏核桃吃的人,立刻抓捕。旁人问为什么?官差说:手劲这么大,又不是练鹰爪功的练家子,都是入室的贼偷。带到局子里,一审,就结了十几个盗案。

摸口袋的,要练手法和眼法。

手法:练动作的快捷准确。靠身法的协调来达到手法的快捷。要从捡豆子、弹扣子、米缸里摸铜板、滚油锅中夹物一路练过来。

眼法:主要是教练如何一眼就能找到藏钱的部位。

锦囊偷技指用手指对衣袋里或提兜里的钱物直接盗取,手法用探、开、抠、夹等,特点是轻快如风。

用钱币或刀片割口偷窃,黑话叫“开口儿”或“剃胡须”。要找来各种布头,四处绑着,一刀下去,面上一层齐齐开口,下一层无损无伤。这种人,用刀快捷地划开对方的衣兜、提包等放置钱物的部位,像动手术一样。

用镊子的,据说在80年代前,同行见到就嘲笑,是最没技术含量的。

贼也有贼道。

三十年代,一个贼偷了一个廊坊来天津卫给孩子看病的妇人的钱,导致人家孩子差点没命,结果,这个贼因为坏了规矩被同行打断四肢,当时还登了报纸,黑道白道都夸赞此举。

这行业是与时俱进的,各种方法手段一直在改进翻新,直到80年代,各路窃贼还搞了次全国南北大比武,炫耀本领,提高水平。

直到法律保护了他们,这行业就没了门槛。

王洪收拾了这几个毛贼,快步走出人群。

可在离住处不远的地方,被一个老太太拦住了。

第四十四章 易容的女杀手

这时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小脚老太太,身上干净利索。

苍老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看着王洪。

“你就是王洪吧,果然好本事”。这老太太的声音十分苍老。

“你是谁?”王洪想不出这老太太是什么人,直接反问。

“你杀了两个给我办事的,你说我是谁?”这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呵呵”笑了一下,可笑声却如银铃般悦耳。

王洪毛发竖立起来:“我不认识你”。

他猜出来这应该是那几个江湖人的同伴,年龄应该不大,只是装扮成老太太的样子,无论模样还是形态,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要能认出我才叫厉害”。王洪看到那老太太的脸上、眼神做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年轻的样子,心道:这才叫易容术吧?光这手本事,要来寻仇,也真是防无可防,只能手上见真招了。

王洪暗自准备好了动手。

只见那老太太淡然的说:“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杀你的,凑巧路过,看了场热闹,想跟你说几句话”。

可王洪哪敢相信?

江湖阴险,什么招没有?

他心里想着脱身的办法,嘴上却问:“你们哪个门派的?”

“你都杀了两个,还不知道啊?我们是杀手”。老太太盯着他,似乎觉得王洪的脑子有问题一样。

王洪一身冷汗,他觉得这个自称杀手的女人,是吸引他在这里说话,说不定那边有什么针对赵家人的阴谋。

“这妆化的真差劲,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话说的,王洪本想见招拆招,可对方这话题一跳,让他不知道接什么好。

“你什么门派的?”

“家传”。

“你杀了多少日本人?”

“不记得了”。两人对视,王洪却找不出这杀手放手qiāng、放bi shou的地方,实在想不出怎么应对,只能问一句答一句。

“要回原籍?”

“嗯”。

“你是看上了那个俏丫头,才出手的吧?”

……

“她有没有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后面那句,这装扮成老太太的女人,居然用戏腔说的。

戏文?王洪一脑子的蒙圈。

……

“跟你说话真没意思”。

……

王洪觉得,这个女杀手,说话如此调皮,年纪应该不大。

不过,对方的确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

这时,一个壮实的男子走了过来,对着这扮成老太太的女杀手说:“师妹,别闹了”。

“师姐,这小子很死板”,老太太的嘴里说出了年青女子的娇柔声,把王洪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壮汉管老太太叫师妹,画风,好象不对吧?

被叫成师姐的壮汉,看了下周围,也不理那老太太师妹,换成女声对王洪说:“戚四、刘五在追杀你的时候,把日本人当成了以前的官府,借助了日本人的势力和队伍,所以家里一时定不下来怎么对付你”。

王洪听着这柔和又亲切的女子声音,眼睛立刻瞄向了他{她}的胸口。

“敢乱看就把你眼睛挖下来”,那个老太太师妹恶狠狠的说了句,可接着,就嘿嘿的窃笑起来。

他看到那壮汉表情诡异的把眼睛翻了一下,习惯了自家小媳妇翻白眼的习惯,王洪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表情,有些忍俊不禁。

可这壮汉师姐无视他的表情,说:“要不这样吧,你给我们姐妹搭下手,我们回家把你的追杀令消了”。

王洪半明白半糊涂,可大概意思是懂了。

他知道,这些杀手们不想跟日本人有什么交情,眼前这两个易过容的同门姐妹,不但不反感他,还挺欣赏他杀日本人的。有干不了的活,能想到让他帮忙,就是实证。

事情是这样的。

杀手门以前接花红,都与官府保持着各种联系,才能既从官府这里拿到一些线索,又能保证能把红花拿到的。

而日本人突然间占了东北,这些杀手们虽然还有些老关系,却不想与日本人有太深的瓜葛。只说了这段时间不得接日本人的暗杀单子,这个线划下来了,却还没定下接不接悬赏花红的章程。

外门的六个人,是接了个寻人的大单才来到了东北。

在找人的过程中,这刘五跑到了安市,接了王洪的花红,不出事就是赚个零花钱,门里可能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可出了事儿,反倒让杀手门难以按老规矩定下报复的方法。

这事儿的争议很大,规矩、道义、情义、大义混在一起,一时定不下拿王洪怎么办。

要不是杀日本人,才挂出来的花红,王洪一进奉天,就会面临这两个女子无穷无尽、无处不在的剌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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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师姐妹接的活儿,是老张军阀小兄弟儿的一家人。

这家人当土匪时,屠了几个村子,可最终漏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自知无力报仇,就到了南方,一挣到钱,就花大价找到杀手门,点名要这家人的命,能全家杀死最好,不能也得把这家的老头杀死,他的儿子、孙子再死上一两个。

杀手门查到的情报,知道这家人躲在高宅大院里,门口有兵,边上是军营,出入都用汽车。

光这样还好混进去,可这家人似乎知道了当年做山匪时造孽太多,招安进城之后,深藏简出。杀手门费了很大的劲儿,找到一张报纸后,这才搞清楚谁是目标。

那报纸上有老张军阀一张照片,他与一帮土匪出身的人合影,上面有这家父子两人模糊的相片。

问题是,这家人有个儿子投了日本人,带了帮汉奸就住在边上的军营里。

这种活儿难度太大。外门做不来,一般内门的杀手也做不了,就交给了这师姐师妹二人。

她们来到奉天,装扮了无数个行当,费了很大的劲儿,却只能在大门口与这家的丫鬟、老婆子接触一下,连内宅都进不去。

今天又过去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得。

两人也住在火车站这里。龙蛇混杂之地,便于隐藏。

回来的路上,她们还闲聊了一句:要是有王洪的身手,应该能潜进去。

结果,就在火车站这儿,看到了王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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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无法推脱。

江湖上有三种人不能惹:僧道、残疾、女人。这三种人敢进江湖闯荡,大都身怀常人无法想象的阴毒绝招。

人家两个女人,易了容男女老少都认不出来,知道王洪的武艺厉害,可就往他面前一站,还敢明说自己是杀手。偏偏王洪面对面站了这么半天,居然看不出人家依仗的是什么。

现在,人家让他帮个忙,虽然隐隐的威胁着,可说的光明正大,咋办?只能帮,还得能出多大力出多大的力。

ps:《我的微信通大明》,小丫头写的,她男友住火葬厂边上?这开篇有点吓人。

第四十五章 见风就起火的竹筒

等王洪回到家里,把赵婧之和岳父拉到一边,将遇到女杀手,要用一两天的时间给她们帮忙的事情说了下。

父女二人听王洪讲到,女杀手装什么象什么,有持无恐的样子,想到了王洪应该是顾及她们,不得不答应下来,都有些暗自愧疚。却又帮不上忙,只能让王洪多加小心。

王洪当然会小心了,也许帮两个女杀手做活时不会怎么样,谁知道过后,是不是卸磨杀驴?

晚里,王洪拿着大肚匣子和剌刀,还有两个女杀手要他还回去的小bi shou,在赵婧之暗暗担忧中,走出了小院。

两个女杀手都换回了女装夜行,她们两个见到王洪,只是一招手,快步走在了前面。

王洪这才看到她们的脸,如果这是她们真正的面孔,应该都在二十多岁。

她们带的路似乎是探过多次,绕来绕去,却没见到什么人影。

一路上,王洪猜想着这两个人哪个是师姐,哪个是师妹,却见两人根本没有打扮成老太太和壮汉留下的痕迹。

很快,她们指着前面的高墙示意着到了地方。

王洪看到这墙有三米多高,左右和后面,都是一溜水的青砖,借力的地方很少。

他找了个直胡同,退到远处去看院子里,却发现,一栋小楼上有几个人在把风,看来不光墙高,里面的护院也比其他人家多几倍。

两个女杀手带着王洪从后面兜了一圈,等王洪看清了这三道墙,就带着他又绕了出去,引到了正门前。

王洪看到高高的宅门上挂着张宅二字,门前无人把守,只点了一个灯笼。

左边有个小军营,门口有双岗,里面有马棚。右边是个派出所,里面也有人在值夜。

看完了这些,三个人对了下眼,两个女杀手带着他又绕了几圈,到了一户人家前,打开了锁,把王洪引到了里屋。

等点着了蜡烛,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成的女杀手对王洪说:“看明白了吧?”

声音又与之前的老太太、壮汉装扮时完全不同,王洪下意识的问:“你是师姐还是师妹?”

这长相老成的女杀手笑的花枝乱颤,她指了她对面,那看起来更年轻些的女郎说:“你叫她师姐,叫我师妹”。

王洪愣了下:“你们这不是真脸吧?”

那师姐杀手没什么表情的说:“杀手的真身只会露给家里人,你就搭把手,就这样叫吧”。

王洪无语,只好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那护院的站在楼上,墙内四角应该有炮台,进去肯定出不来”。

“能不能把里面的人引出来?”

明摆着的事情,王洪想也没想,张口就说:“不可能”。

“能让我们姐妹进到宅子里就行”。

王洪在心里掂量了半天,说:“也难。除非是把那个派出所的人放倒,再把那军营里的马草马棚子点上火,火大的时候,你们得自己从派出所这边翻进去”。

师妹杀手说:“这主意不错”。

王洪有点奇怪,这两个女杀手怎么确定进去就能得手?

师姐杀手低着头开始盘算得失。

她想了半天,才问王洪:“我们进去,半个时辰能做完活,你看从哪边出来合适?”

她心里已经想好了出来的位置,现在是看王洪的意见。

王洪说:“后墙,或者正门”。

师妹杀手说:“正门怕是不成,路上会有去救火的人,按这家人的作派,不会派人出去帮忙”。

师姐杀手点了点头,说:“后宅离后墙近些,他们家是有小后花园的,可以从那里出来”。

这师姐师妹眼神一对,师姐杀手就对王洪说:“你负责点火,点着了去后面接应我们,派出所这边和进去都我们自己来”。

王洪心中暗想,连句谢都没有,你们就不怕我点着火就走?

嘴上却说:“不忌讳开qiāng吧?”

师妹杀手笑着说:“不怕,只要把我们接出来,你搞的声势越大越好”。

王洪暗叹,这些女杀手真胆是胆大泼辣。

师姐杀手给了他一把钢笔大小的小竹筒,说:“用这个放火,盖子打开,就丢到草上,点那马棚子,这些够用了”。

这个是杀手们用来毁尸灭迹的东西,却也是放火的良器。

王洪有点新奇的摆弄着手上的竹筒,师妹杀手赶紧说:“别乱来,这东西见风就起火,水都灭不了”。王洪被吓了一跳,赶紧收起来。

三个人分好了工,便分头行动起来。

王洪在小军营的后墙处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发现这军营很松散,就翻墙跑了进去。

他躲开营房前面哨兵能看回来的视线,绕过马倌睡的小偏岔子{靠着正房山墙斜搭出来的低矮小屋},盯着马棚和马草垛看了半天,看好了几处点起火头的地方。

按王洪的估算,这东西还能余下一根。可见风就起火的东西,他也没敢留在自己手上,就准备丢进住人这幢房子的棚顶上。

天气很冷,夜里马倌出来转了一圈,就又回去眯觉去了。

王洪估计那两个女杀手应该把派出所的几个警察弄晕了,就开始了他的行动。

他先站在山墙边上,把盖子打开,就住人那幢房子的棚顶洞口里丢了一根。

随后贴着墙根,从马草垛、马棚子后,一路跑过去,合适的地方,就丢下个火种。

有匹烈马单独栓着,见到是生人跑过来,不满的嘶叫几声,屁股扭过去,就想拿蹄子踢王洪。

可它一抬蹄子,人就不见了。畜生就是畜生,它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正摇头摆脑的寻找王洪,尾巴后面突然冒出了一大团火,瞬间,就把这马屁股烧在了里面。

这马吃了巨痛,猛的一冲,把缰绳扯断,就在小军营的操场上乱跑起来,很快,小军营的地面上掉下了很多火种。慢慢的,把冬天取暖的堆在院子里的木柴堆也引着了。

王洪也不管身后那些军马踢咬乱跑嘶叫,见火头都起来了,立刻飞身上墙,跳了出去。

余下的事情,就看那两个女杀手了。

小军营这里,火烧的太大,躲在那大院的后墙处,都能听到军营里人喊马叫的声音。

不多时xiāo fáng dui的救火喇叭声也响了起来。可水一遇火,立刻升起了十余米高的大火柱,头顶着蘑菇伞般的黑云,一时照的四周雪亮。

王洪想到不起眼那小竹筒的样子,心惊肉跳的庆幸自己没有留在手里,这东西要是一个不小心透了风,人就得烧成黑灰。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马棚子和草垛的火才小了下来,可住人那栋房子都烧塌了,火苗还窜的老高。

王洪收住心,端着大肚匣子,开始准备接应两个女杀手出来。

第四十六章 被拍花了

等到小军营里的火快熄了,墙里也没个动静传出来。

一个时辰都过去了,王洪正等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墙里突然qiāng声大作起来,人喊叫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别跑了剌客”。

王洪在胡同里,勉强能看到墙里面的那个楼顶,只能另找个高些的地方。

他左右看看,寻了间低些的房子,几步蹬到山墙顶,身子一滚,爬在了那家的人字顶的后坡上。

在房顶上他脑袋一抬,透过房脊,看到大院子里有手电筒和火把的光线照来照去,那楼上几个护院,正端着长qiāng短qiāng,对着北面墙里一带射击着。

王洪不再犹豫,手里的大肚匣子,斜着一端,对着那楼上的护院就扫了过去,直到qiāng口跳出了楼边,才松开了手指。

这一梭子帮了里面两个女杀手的大忙,她们趁着楼上躲子弹没有开qiāng的瞬间,立刻蹿上了墙头。

王洪看到了墙上有人影冒出来,手腕往回一压,又把qiāng口压在了那楼上,再次勾下了板机,弹壳噼里啪啦的掉在房顶上往地上滚动。

可那楼顶的上人不知道在喊什么,几个人便不再理会大肚匣子扫过去的弹雨,不管不顾的,对着墙头上的两个女杀手继续开qiāng。

王洪拼命的压着手腕开qiāng,子弹一打光,立刻掏出两梭子子弹,趴在那里压子弹。

这时他才看到一个女杀手倒在了墙外,两个女人外形差不多,也不知道是师姐还是师妹。

只能先把子弹压好,再抬头,看到楼上的护院看不到跳到墙外的两个女杀手,开始在对着自己的方位胡乱开qiāng。

王洪又抬起qiāng口,对着那楼上的护院儿横扫了一个点射,这才跳下房子,跑去接应那两个女杀手。

那两个女杀手,一个受了伤,另一个扶着她就往小巷子里躲去。

王洪刚跑过去,只听到一个女声有些急燥的在喊他:“你过来背着”。

王洪对这杀手们老是换着声线说话,和极不友好的表达,很是无奈。只能跑到了受伤的那个女子面前,撅着屁股等她趴在他的背上,拔腿就要跑,却听耳边在说:“慢点,让我师姐裹伤”。

这时,王洪才明白了两个女杀手谁是谁。

qiāng声一响,日军、汉奸都冲到了街面上,师姐杀手在后面止伤,那师妹杀手就在背上给王洪指点方向。

不一会,师姐杀手包好了伤口,跑到了前面探路,三个人很快就从那些无数的胡同巷子跑回车站方面。

日军的大军营就在火车站的北面,他们一出军营,就横着截住各个要道。

可那师姐杀手,总能找到他们视线不及的胡同、小巷子。轻盈钻来钻去,让王洪背着师妹杀手跟在后面都有些吃力。

三个人很快到了火车站那里,王洪有些不自然,要说他不怕这两个女杀手卸磨杀驴,那才是假话。

可背上的师妹杀手也不知道怎么,象感觉出他在想什么一样,趴在他身上说:“放心吧,我们说话算数”,说罢又呵呵低笑了两声,小声说了句:“胆小鬼”。

王洪突然感觉后背上,出现了两团不明物体,紧贴了上来。

这时又听到那师妹杀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你想知道我的名字?还是我师姐的名字?”

王洪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区别,好象回答什么都不合适,干脆就不说话。

可师妹杀手又接着说:“把我们两个的名字都告诉你?”

王洪哪怕应声?他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说法,只管先把自己的嘴闭好。

见他不说话,背上传来了一句:“还真是胆小鬼”。

这时,师姐杀手已经引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处,开门就走了进去。

王洪这才发现,她们住的地方,跟在他岳父租的小院,就隔了个胡同。

就低声说对这师姐杀手说:“那个,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背上的师妹杀手却接过话来:“先把我背进去,再把剑拿出来”。

王洪无奈,把这背上的师妹杀手背到了屋里,放在炕上,立刻掏出短剑,放在炕上。

这时,师姐杀手已经把蜡烛点着了,面无表情的对他说:“坐一下”。

王洪发现他好象拿这两个女杀手一点办法都没有,从见识到她们的易容神术,又用了她们给的引火竹筒,看到她们从满是护院的高墙深宅里杀完人,又冲出来,他能如常的说话,就已经算是好汉了。

只能老实的坐在炕沿上。

姐师杀手从炕火边拿起一个小包,对着师妹讲:“得重新上药”。

王洪想着,那女人伤的是腿,重新上药怕是得……

不等想下去,师姐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洪抬起头来,却见那师姐的模样,快速的模糊起来,脑子里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个很恐怖的词儿——拍花的,他无力的倒在炕上时,一阵睡意涌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古人mi yào拐骗儿童的,称其为拍花的。这些人把药物放在手上,拍下对方肩膀,不是迷了心神任其摆布,就是直接迷晕带走。有诗云:“拍花扰害遍京城,药末迷人任意行。多少儿童藏户内,可怜散馆众先生”。

王洪被迷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奉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深夜里,却精神的不得了。

日军和汉奸冲进了张家大院。那些日本兵强推开护院的保镖进入内宅,只看到有男丁的房子,人都晕在那里。张家住在后宅里的男丁,除了几个年幼的,其他全都蜷缩在被窝里,面色青紫,中毒而亡。

这家推出来给日本人做事的儿子,正跪在主房里嚎啕痛哭着。

有些日本兵看到被窝里的女人,原本起了色心,可一看这些身形古怪、面孔狰狞的死尸,立刻萎在了边上,带队的日军军官都被吓个不轻。

外院那个特意盖出来的炮楼上,也轻重伤了几个护院的。

那护院的头儿,就跪在内宅的门口。他护的主家被杀了这么多口人,不但他的名声毁了,那些受伤的人不管死去还是残废,还都要他自己掏钱去养。

他这时才后悔,明知道这家人当胡子时不讲道义,结了很多仇,还贪图钱财跑来护院,真是害了兄弟们。

等到天亮的时候,不少汉奸高官和日本人也涌进了这家院子,大家聚在一起,把这里的善后敲订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庶民之剑

天大亮了,王洪才醒了过来。只是头痛的厉害,偏头看了下,屋里已经不见那两个女杀手了。

他捂着脑袋起身,等站到地上,发现自己除了被mi yào弄的头痛身软,并没有什么异常。

王洪才放下心来。杀手都是血冷心硬之辈,要杀早杀了,不会下什么阴手。

在这屋里打了盆水,把脸洗一下,精神了些,便回到了家里。

赵婧之几乎一夜未眠。后半夜的qiāng声一响,她就坐在屋子里,盯着窗外发呆。

她需要的是爱抚,需要的是关怀,需要的是亲密。

王洪从杀日本兵救她开始,就没安定一天。人越杀越多,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哪怕是现在,无论是两人的安危,还是娘家人的事情,还得需要他的保护。

没有安逸和恩爱,更是动辄被围被堵,这感觉,让她极度反感和愤怒。

可恶的乱世,该死的日本人。她咒骂了会,就拿起了小手qiāng。

qiāng正合她的手,qiāng身有些凉,qiāng口上的花口还是那么温柔。

她觉得,练剑到现在,只是体力增强了,却没用上一次。而手qiāng,却在自己最害怕的时候,勾动了板机,打在那汉奸身上。

她现在还记得,那人的衣服上,凭空出现了两个破洞,沁洒出来的鲜血,如此的明显,当时就把她吓住了。

她决定,等王洪回来,让他多找些子弹,好好练手qiāng。不求练到帮他杀人,只求能自保。

夫妻是一辈子的,居家过日子男主外女主内。出门在外,也不能老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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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回到小院里,跟赵家人打了声招呼,就倒在炕上迷迷糊糊的养神。

耳边传来媳妇儿的絮叨声,什么把大红被把棉絮拿出来,被面收起来了;什么杂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没用的又丢了多少;什么上海也打起来了还要多住些天;还有小手qiāng很好用,多买些子弹,路上找地方让她练练;……。

他对每一句都应了声,慢慢的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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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洪努力改变个人命运时,周围形势也在巨变着。

1月28日——日军大举进攻上海,“一二八”抗战爆发。

2月5日——日军攻占哈尔滨,东三省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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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田纯平拿着调令赶到了关东军总部,他的直属上司兼学长,山下森,看到他就大笑出来:“怎么,迟田君不想来总部吗?”

迟田纯平是不大想来关东军总部,他在这里只是个小小的人物,远没有安市坐副手过的舒服。

只要不提王洪。

可学长直点死穴,山下森上来就说:“迟田君,王洪的事,我看到卷宗了。中国这么大,总有些奇人异士,庶民之剑,只能流血数步,对大局没有任何影响”。

说完这句话,他用中文背起庄子说剑篇的一段话:“庶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今大王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剑,臣窃为大王薄之”。

迟田纯平明白学长的意思,被山下森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是啊!自己在安市,可是手上持着诸侯剑法,不以安乡宾服为已任,却跟王洪比剑,跟斗鸡还真没什么区别。

他心服口服,重重的向山下森鞠了躬:“谢学长指教!”

“坐下,坐下,我们慢慢说”。

山下森准备让迟田纯平去山海关,做军方前沿的情报工作。

毕竟在守备部队里,迟田最多也就是安市的宪兵队长。到前沿才能有更多的功绩、更快的晋升。

山下森指导了他很久,让迟田纯平对新的工作充满了信心,直到吃饭时间,两人才一起去军官餐厅继续细谈。

在餐厅里,两人没再谈工作,就把话题转到了王洪身上。

迟田纯平把津田野描述出来与王洪交手的过程,又详细的说了一遍,这些细节在王洪的卷宗里并没有体现。他的口才不错,又是精于剑道,把津田野的交手情况描述的活灵活现。

山下森听完,感慨的叹了口气:“哪怕是庶民之剑,数步之内,也能让天子恐惧”。

他把关东军这边收集到的中国武术界的情报也说了下。有高人,却都只与日本人保持着距离。象王洪这样,身怀类似军方武道的人,倒没发现。

这些并不是秘密级的情报,两人就当佐餐料,慢慢的说起了中国武术与日本武道的区别来。

日本的武道发展史,先是在唐宋明时期向中国学习各种文化,到了江户时代{明末至清末},仍与中国兵书使用同样的表述,如武术、武艺、武技等,其《兵法秘传书》、《武术早学》{包括这一时期朝鲜的《武艺图谱通志》}等重要武学记载,都严重受到戚继光《纪校兵书》的影响,纯朴的禅解武术的精神层面开始成形{初期武道/武士道}。

明治时代,日本的武道正式出现了。《武道规范》{1895年}一书定义了武道,包括了剑术、武士道思想这些内容,看似‘道’字比‘术’、‘艺’要牛,可内容上,稍一改变就成为鼓吹忠诚武勇的****xi nǎo工具。

用中国人的话讲,叫杂学伪道。

一直到被打老实后,才又回到武道二字的正解路上。

而在这一时期,中国的武术家们提出了两个思路。

一个是国术概念的提出,另一个是开创了以武入道。

国术一词在1927年出现,目的体现在中央国术馆的口号中:“强种救国,御侮图存”。

这时的中国人已经看出了国家将面临的危难,希望普及能实用的武术,甚至想着‘哪怕练了能多搬一箱炮弹也好’{ps:这是一位有名的民国大佬说的话,朴素却不合实际。当时的大环境,多数人想的是,练了能多吃两个馒头}。

后者,以拳师孙禄堂为代表,在其师北京最有名的八卦拳师程庭华倒于八国联军的火qiāng之下后,领悟到了拳头与冷兵并不能阻挡步qiāng火炮,便将自身拳术推向极致,走向了拳与道合之路。

这里的‘道’字,与日本人的武道不是一回事。

这些前贤,或用东方的古典哲学,或用西方体育、医学等理论,去追求和表达运用身体的道理。

道这个字,在中国人的眼里,就是通天大道。

所以中国的武道,是在身体中探求真解、推导正解。ps:这时期的武术主要是拳术。冷兵急速消退{见老舍的断魂qiāng},但正统的门派都保留器械,剑术、大qiāng居多,以示不忘虎贲之源、持戈之道。

武艺{国术}与道艺之争,便是这两类的观点延续,纠缠至今,也无法整合。

打个比方,当代人觉得没用的推手,真实的意图,让人体验双方身体的中心线、重心线、形态变化等在搏斗中,到底哪些要素起了作用?有什么功效?如何去利用?……。

去掉练成乱七八糟的成份{假师父与假拳},推手的本质是研究为什么的道理,重在探索身体的微妙。经历阶第训练,就可以体现在国术应用上。

这也是越能打的人,到老了,越喜欢琢磨太极拳{或改成了接近太极拳练法}的原因。

这便把庶民之剑,在自我修养的大道中,转变成了天子之剑!

{先讲这些,作者写小说,写着写着,就感觉变成写论文了}

ps:这些文字有些生涩,但属于正确的武术观,有助于理解本书后面将会写到的国术进阶。

第四十八章 拳学秘笈

隔了一天,报纸上才登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却只说一户居民和军营的马棚起了大火,引起了子弹殉爆,其他的事情一概没提。

此外,还有还有一条消息:大连那边又停了去上海的船。

在洋人银行开门的时候,赵家人终于把黄金白银和积蓄换成了一张支票。

轻飘飘的一页纸片,却让全家人一下轻松了下来。

见一时走不成,岳父就决定继续在奉天这里住着。

这时的奉天,各国洋人、奉系留存人员及家属、日本人三方势力各自抱团。日军对普通百姓凶狠,却也不敢大动干戈。

所以王洪俩口子可以安心的躲在屋里,只要不走有检查的出入关卡,出门也遇不到太多的日军、汉奸。

在下着大雪的时候,王洪出门去了趟奉天的洋行。他要买qiāng买和子弹给媳妇练习,也得买些大肚匣子的子弹。

以王洪的经验,长qiāng有长qiāng的好处,也有长qiāng的不方便,大肚匣子也如此。对他来说,10米以外到100多米的距离,能有把压制人的短qiāng就可以了。大肚匣子能单发能连发,缺点是大了点儿,先凑合着用吧。

再近动手就能解决,再远他可以躲闪逃离。

他就先拿着大肚匣子用着吧。

赵婧之用着那小手qiāng却是很合手。后座力小、子弹威力也够用,特别是外形玲珑清秀、体积小巧,放在口袋里也不显眼,是女士们防身和从事秘密工作的军警特必备之物。

王洪想,赵婧之要练到一二十米抬qiāng就有,起码得打上两三百发子弹,用杀手的那把qiāng练习这么多子弹,也旧的不象样了,就决定顺便再买把新qiāng替换。

赵婧之不懂qiāng,这事就由王洪决定下来。她知道两人一起出去目标大,把赵父塞给她的钱拿出来,给了王洪,自己留在家里等。

说起来,王洪身上的钱,除了教刀的那一点学费,多数都是在那杀手身上扒到的。

王洪只听说李辰他们提到过,手qiāng的价格从十几到上百现大洋都有{杂牌撸子到大肚匣子的价格}。不知道这种小手qiāng要多少,就拿上这差不多200现大洋的钱,挨个洋行找小手qiāng买。

走过了几家卖qiāng的正宗洋行都没有现货,却在一家日本洋行里找到了这比利时产的勃朗宁手qiāng。

这qiāng,中国人起了个外号,叫花口撸子。

全新40日元,20块现大洋的价格,让王洪暗道便宜。

王洪要了一把新qiāng,外带400发子弹和20个dàn jiā的毛瑟子弹,这才50多块大洋。

400发小手qiāng的子弹,练qiāng足够了,一个弹匣子也不过能装6发子弹。毛瑟子弹要带着路上走的,太多也没必要。

日本洋行的dài bàn有意思,他见王洪才买一把qiāng,也不管他是中国人,继续推销:“先生,再买一把吧,我作主,送100发子弹”。

王洪觉得划算,就又多要了一把小手qiāng,又要了qiāng油,这才心满意足的拿了回去。

子弹充足,这小俩口跟赵家人说了一声,就准备潜出城,在野外没人的地方练qiāng。

赵家人见之之一个新媳妇也要学开qiāng,有些黯然。

他们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俩口子得用qiāng保护自己,说不定还得用qiāng保护着赵家人。

奶奶就私下跟赵父讲:“回去要拉扯一下之之这俩口子,让他们过的安稳些”。

赵父心中已经有主张,他应了声,说:“嗯,他们小俩口年纪不大,先在上海上学,等机会合适了,再做说事”。

奶奶点了点头。

夜里,两人又从火车站潜出了城,直接向西走了一段距离,在一沙石荒岭处,设了几个人头大小的靶子。

天刚蒙蒙亮,赵婧之就开始了练qiāng。

花口撸子的瞄准方式极其简单,qiāng顶部有一道前后贯通的纵向凹槽,凹槽前端埋着个小片状准星,顺着凹槽指向瞄准。

从几米开始,到十几米,到二十米,一百多发子弹让赵婧之找到了感觉。

二十米远,人头大小还不敢说qiāngqiāng命中,却也十中**。

两人没有急着打光子弹,练练停停的,中间的时间,不是捂手,就是练习分解擦qiāng保养。

一天下来,才打了200多发子弹。

qiāng没事,子弹还管够,可人被冻的受不了,只能在夜里又跑了回来,准备隔段时间再去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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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东北图书馆被日军烧毁,这事引起很多中国人的忧虑。他们怕日本人毁掉中国文化,便自发的,去购买各种古籍。

王洪也逛了趟书铺子,他想看下有没有古兵书一类。

书铺子人不少,只是国术方面的书籍却不多。

王洪随手抓了一本,看到书名叫《形意拳学》,就站在那里翻了起来。

这本书是形意拳的第一本公开书籍。

以此之前,形意门人手里多是用含有方言的,编成了顺口溜,提纲挈领式的手抄拳谱,在门派内部流传。只能在师门的指点下,练到一层解说一层。具体到每个拳势拿出来详解的,《形意拳学》是第一本。

这本书文字不算晦涩,至少王洪看来极其通俗,可看懂文字与看懂内涵不是一回事儿。何况这书的起点很高,没点武学见识、文化底蕴,根本摸不到边儿。

作者孙禄堂先生的武学境界都说是入了道了,以他的身份,乱写都掉份儿。所以,这本书只是起点高,却把该有的东西和他自己的见识全放在了里面。

能不能有所得,全看读者自己具备了什么条件。

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老子庄子等,甚至孙子兵书,都把真知灼见放在书里,留给了后人。读懂了,半部论语治天下,一句箴言晓古今。

所以说,秘笈与高人都是一样,都讲究大隐隐于世。

山沟里做大学问的,有那本事也没那环境,古人所言的财侣法地要求也非常高。

只可惜,凡人都是有眼不识荆山玉的人。

有件趣事。一位武学大才,本身不识几个字,却找了两个秀才持笔,放上自己的拳照,拿这本形意拳学做底,拼合了其他的几本书,也发行了一本形意拳方面的书籍。过去的秀才肯定是真本事,居然汇编的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只是成段照抄的太多,让知情者哭笑不得。

对王洪而言,这书有不少处枯涩难解的地方,但有几页所说的内容,与他练的古法暗暗相合。

便不管这本书要1块现大洋,掏钱就买了下来。

再要找古兵法一类的书时,书铺老板说进了几套《纪校全书》,可卖光了,不光中国人买,有日本人也跑来买。

第四十九章 秃尾巴剑的来历

王洪在站在那里翻《形意拳学》这本书时,边上也有一个跟他同样在翻看的年轻人。

出门时,那年轻人正好走在身边,看到王洪手里拿着《形意拳学》,就问王洪:“你练形意的?”

王洪知道人家是看他买《形意拳学》才问他的,就说:“这书写的有意思,我买回去看下”。

年轻人说:“我在一家拳馆里学形意拳,你要是对形意拳有兴趣,可以跟我去看看”。

这真是喜出望外了,王洪谢过这人,就跟着他去了那拳馆。

年轻人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他刚在拳馆里报名。

随后,他开始对王洪说起形意拳的前辈高人们,如何打遍北方数省无敌手的历史。这拳馆的邢师父如何的名家嫡传、比武夺魁、掌惊日本兵的故事,听着很让人热血沸腾。

等到了拳馆门口,王洪却站在门口,请那位年轻人先进门,跟里面的邢师父说一声:王三过来拜访。

这年轻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王洪也是练过的。

不一会儿,馆主走了出来,是个大个子,拱着手对王洪说:“在下姓邢,王兄弟有何贵干”。

王洪见这人用国术馆的方式,也放松了下来。拱着手说:“听刚才那位朋友说您这里教形意拳,就过来看看”。

邢姓馆主以为是同门,愣了下:“王兄弟学过形意拳?”

王洪摇了摇头,拿起《形意拳书》这本书:“我刚买了这本书,感觉挺好的,不知贵馆能不能给看下演练?”

邢姓馆主有点哭笑不得:“这位作者极其有名,按辈份是我的师伯,只是各支有各支的章程,你要拿他的书看我的,有些地方对不上号”。

王洪心想也是。

不过那人说:“王兄弟是练过,能不能练一手给我们看下?”

这是武林交往的常识。

友好的见识对方的东西,一个是互相表演。再一个是友好的交手。可王洪报的是王三,明显不是真名,邢馆主也只是对等的说了下姓氏,就算双方都没有恶意,也都放在泛泛点头的交往上,提交手就是交恶翻脸。

王洪点了下头,说了声好。

邢馆主立刻拱手,走在前面,把王洪引进了拳馆。

随后请王洪演武。

王洪对着墙上挂的,这拳师的师门画像拱了拱手,就从兵器架子上拿了一把练功用的秃尾巴剑。

练功剑因为重些,所以比正常的三尺剑短,王洪提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感觉还可以,就走向了武场中间。

剑术有“斗剑”、“舞剑”两大类。“斗剑”春秋战国时期留下来的方式,剑士之间技击的方式,指的是实战剑术。

清代,剑又分成文剑武剑,区别在于剑袍长短,文剑的剑袍与剑身同长,武剑顶多半尺多。

秃尾巴剑,是指不配剑袍的剑。是斗剑时代的标准样式。

手持三尺青剑,说的是剑身长度,剑袍自然没人理会。

按《周礼》所言:剑长三尺,重六十两,为上等剑,上等勇士用。此话留传至今,所以一说,就是三尺长剑。

但是,古尺与今尺不同。

丈夫一词,来自商代,那时的一尺才17厘米左右,以此计算,人高约一丈,所以有此词。

周代的三尺长剑,不过66厘米。

王洪先右手倒持着剑,对着围过来的人团团拱了下手。

随后,王洪小胳膊一抖,剑柄在手掌上就拧了过来,变正持长剑。

光这一手,就把邢馆主和围过来的人镇住了。

这一支形意拳,还是形意门习练器械最多的,刀qiāng剑棍和各种奇门兵器都有。可时时琢磨的,多是拳术本身。

他们见到这位该客剑势一起,不似自家剑法那么规矩,杀气扑面而来。

最可怕的是这人的眼神,似视人如无物般,只随剑势而变,身剑一团,剑未致,气势先致。

王洪一个小手法,开势之后,就把一些散剑招式串起来,在这场地上,走起剑来。

劈、砍、剌、撩、剪、挂、划、裹、拨、圈,他拿出了这击剑十法,五攻五防,互为补充,相辅相成,随意变化着各种招数。

攻防身法意思一下,却在劲力上,没有藏私,王洪每招每式都将劲力贯在剑尖上,使剑身如一,剑如臂使。懂的,不懂的,都能看出来剑剑要命。

散剑比较简单,但把各种情况都考到了,配合身法步法,与一套正式的剑法无异。

王洪把这些散剑舞了两遍,便开始放缓收势。

这邢馆主看到王洪收势,却不好说什么了。

当王洪抓起秃尾巴剑时,他就知道,人家拿出来的是动手剑法。这套剑法非常好,论实战,确实比拳头硬。但器械与他擅长的拳法是两回事,在剑法上有这么大的功夫,可不比他在拳上出的力少。

看来只能让徒弟演一套形意拳了。

邢馆主的一个徒弟突然在边上喊了句:“王先生,演套拳法吧”。

这个徒弟也是手把极硬的人物,代师出手也打倒了不少好手,为人也好胜,见谁练的好都想动下手。

王洪把剑放了回去,抱了下拳,一口回绝:“真不好意思,家里只有剑法”。王洪也不傻,他练的拳明显比剑低几个档次,何必献丑?

那徒弟有点不服气了,练武的哪有不练拳的?

正想用话激一下王洪,邢馆主止住了他。

邢馆主是名师嫡传,眼里有见识。他知道,只有这几十年,拳术才有了地位。

之前,大概只首推三尺长剑与丈八长qiāng两样。剑有轻秀高雅,文人喜欢;qiāng为百兵首,军阵首选。

他也见识过不少祖传的武艺,知道这种人家的祖先多是从军、从公门或反清失败带回到家中,闷头练的东西,都是些舍命保家的东西,一身技艺都在兵器上。拳脚功夫,多半为冷兵相辅。

要不是火器先进导致冷兵无大用,这些家有祖传武艺的,可能还在家里守着,不拿出来示人。

这次,应该又遇到了家里有宝贝的。

邢馆主知道徒弟的意思,武行嘛,这种事情大家也配合习惯了。

可人家实打实,拿出了一套确实很有水准的剑法,拳脚不知道,可看了这套剑法,这个拳馆内,无人能敌。真要动手,人家一把剑,差不多能平掉这个拳馆。

他就对下了武场的王洪说:“王兄弟,你这套剑法真的厉害,应该是名家剑法,能不能讲一下来源?”

王洪并没想太多,他就是过来看看,大家拿出东西互相看看。真要遇到非要动手的,他的剑法也不怕谁。

见这邢馆主比较客气,他就说:“家传的剑法,也没什么名字了,让各位见笑了”。

邢馆主见也不怕王洪看到形意拳,就说:“形意拳也没什么好看的,你拿的这本书我也看过。我让徒弟尽量照着上面的演一遍,有不对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说罢,喊过来个徒弟,说了几句,真的就按书是的那些内容,一招一式的,全都演示了一遍。

那个徒弟在场上把架子站好了,一开拳,王洪就发现,架子十分古朴简单,他看一遍就能记个差不多,真正的东西都是在筋骨里的内动。

王洪并没有失望,他的古剑法,比这形意拳还简单。这形意的形知道了,再从书上找意好了。

那徒弟演练完毕,王洪也对这第一次见到的形意拳称赞了一番,双方才坐了下来。

邢馆主就问王洪的职业,是不是在奉天常住。

王洪说:“我要送妻子的娘家人去上海,可能会在上海留上一段时间”。邢馆主随意说了句:“写这本书的孙先生,他儿子和不少徒弟都在上海”。王洪立刻把这话记在心上。

双方又聊几句,王洪便告辞而去。

第五十章 胡子的冬天

买到了形意拳书,也见识了形意拳的练法,王洪心满意足的往回走,不时的翻下手中的书籍。

王洪心里想着,眼里看着,就忘了周围的环境。

在王洪的身后,有人远远的跟上了他。

迟田纯平马上就要去小地方了,就准备在奉天买点日用品一类的。

走进一家铺面里,迟田纯平象普通中国人一样,开始挑选着东西,谁想无意中一抬头,正好看到王洪拿着本书从街道上走过。

迟田纯平愣在那里,这王洪在奉天象没事人一样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他边暗骂奉天的宪兵队,边跟了上去。

街上的行人不多,迟田纯平没带武器,不敢跟的太近,只希望能遇到个日军士兵或者日本人,好让他们去通知奉天的宪兵队。

可偏偏走了一路,他也没遇到一个日本人,奉天的日军这般疏忽,气的迟田纯平差点开口大骂。

等王洪走到火车站那里,一拐弯,正好与出站的旅客混在了一起,一下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迟田纯平本想叫上火车站这一带的日军一起寻找,可想了想,王洪不是几个士兵就能搜索和应对的,就赶紧回去找山下森。

山下森想了半天,说道:“你就要去前线了,就不要节外生枝。这事我转到宪兵队处理”。

迟田纯平有些迟疑:“派去搜索的兵力少了不行。王洪很机警,我围过他几次,都被他跑掉了”。

山下森:“如果王洪真有这个本事,那说明你的工作没有失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还是赶快熟悉山海关到北平的情况吧”。

迟田纯平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学长说的有道理,便定下心来,回去熟悉他要接手的工作。

王洪的卷宗被到了奉天宪兵队司令部的小林喜课长手里。他看过卷宗后,认为安市宪兵队在野外的那次,是最有希望堵住王洪的。应该是有中国人帮忙,才造成了围剿失败。

小林喜自以为是的,一个汉奸都没使用,就派出一个兵队中队的兵力。

加上他带去的一个小队,两百多士兵,这已经是占领奉天以来,日军在市区里,有数的几次大规模的行动。

王洪正对照着形意拳学这本书,一式式的复原,对外面发生的这一切丝毫不知。

两百多日军冲上来就切着主干路,要把车站以南的居民区围了起来。

小林喜站到现场立刻后悔了起来,火车站往南这一片,整体四四方方,1平方米公时面积,里面道路纵横还有斜路,胡同有大有小,地形十分复杂,两百多个日军连路口都堵不住。

他只能选择靠近火车站方向的那四分之一大小,连同主路先围了起来。

抓王洪的行动声势很大,日军士兵堵着大路小路,拿出王洪二人的通缉令,就地检查过往的行人,检查过的,就赶到路外边。

什么人都不放过的检查,这就殃及了池鱼。

小林喜怎么也没想到,他主持的突击搜索,把五个胡子堵在了包围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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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东北的冬天有多冷,70后有些印象,80后后的人就没那么感觉了。

天寒地冻,一夜三尺雪,水落地成冰。

在这种天气下,野外根本不是人能长住的地方。

所以,多数胡子的冬天,只会做两件事:分钱,花钱。

为什么要分钱?

因为胡子多数是家长制管理,更形象的说,多数匪帮胡子是一种原始的股份制。到了年底,当家的和红帐先生会把一年下来的结余,按照地位和功劳,逐一分配。

胡子虽然作恶多端,有错过没放过,却几乎每个络子,都为这过冬留下了后路。他们所说的八不抢,其中一个就是车店不抢。因为冬天时,胡子往往会跑到车店里住宿,吃点喝点,所以不抢。

八不抢之外,不远不近的,城市里的‘好朋友’们,那是不但不抢,甚至还要多加照顾的。

无论是‘好朋友’送货带人,还是销赃赎买,胡子们仗义的很。

你以为这是江湖朋友的大义,那是说书的胡扯。

这些积攒下来的人情,其实都用在冬天。

大年前后,胡子开始分钱,底下的小崽子、皮子们,给个窝,让他们自己胡闹去。

没家没业的中层高层,就会跑到‘好朋友’那里去,只要不惹事,吃喝嫖赌抽一条龙,‘好朋友’们都包了。

这五个胡子,正是在‘好朋友’这里享受哪,就被日本兵堵上了。

这些胡子怕啊,他们身上从小张军阀时代到现在的日本人,贴了一串大小不一的通缉令。

象最近,他们见到一个小分队拉着大量给养和强掳来的物资路过,见日本人qiāng少,立刻扑了上去,死了不少人,却也抢到了qiāng、dàn yào和一大批粮食,这络胡子一下子就有钱过这个肥冬了。

他们不知道日本人要抓谁,却知道自己被抓到的后果将脑袋不保。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几个人身上都带着qiāng,眼神交换了下,挑头的是这络胡子的二当家的,他眯起三角眼,用下巴朝一个胡同口抬了抬。其他胡子微微点了下头,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日本兵正在驱赶着,让中国人排队接受检查时,几个胡子就慢慢的走近了那个胡同口。

胡同口站着两个日本兵,他们端着长qiāng,看到几个人,就哇啦哇啦的叫着,让几个人过去排队。

二当家的把腰一哈,象个老实的乡下人,貌似温柔无害的走了过来,象要问这两个日本兵什么话。

两个日本兵并没有离开胡同口,只是大声让这中国人走开,可他们知道语言不通,就用剌刀比划着,让这二当家的离开。

就在这瞬间,那四个胡子几乎同时掏出了怀中的短qiāng。

qiāng声响起,左右前后的日本兵都遭到了qiāng击。

对着二当家的两个日本兵,一个当场倒在了地上。另一个正要打开qiāng的保险,却见眼前的乡下人从腰带上抽出了一把匣子qiāng,手腕一挑,子弹就打在了他的胸口。

土匪胡子的开qiāng方式与常规方式不同。

他们注重的是快、准、隐蔽,射击全凭感觉,不会摆任何架式。

将射击与身体动作融合,不是随着身体转动的甩手一qiāng,就是跟着退进下蹲的抬手一qiāng,很多人把手放在任何位置都可以用手腕调整着开qiāng,根本不会耍后现代式的双手持qiāng和单臂瞄准这类大架子。

这些跟各络胡子的生存环境有关。他们面临的黑qiāng、暗qiāng、冷qiāng远比正面进攻多,有些规矩是对别人讲的,经年老匪只要保命的东西。

qiāng声一响,人群大乱。

第五十一章 中国人的地盘

小林喜听到qiāng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提了起来。

手qiāng声似乎有三四个以上,这人数与王洪最新出现的情况不符。

又听了一小会儿,步qiāng声仍然没有出现。

这下,小林喜的脸色狰狞起来,他喊上了身边的士兵,立刻向qiāng声响起的地方冲了过去。

街上的日军见状,丢下围搜王洪的正事儿,也跟了上去。

正在等着检查的中国人听到qiāng声已经吓的发抖,见日本兵不再拦路,马上作鸟兽散般的跑开了。日军的这次围剿搜索行动,还没怎么开始,就被五个胡子打断了。

几个胡子把这周边的几个日军士兵打倒后,并不急于逃走,而是对远处的日军开qiāng。

这五个胡子是打惯了的,他们的战场哲学就是一句话:打到你不敢追为止。

做为胡子,他们才不管那些待检查的中国人是否被误伤,凡是看得见的日本兵,几个人抬qiāng就打。

还好,他们的qiāng法都奇准无比,百步之内,手中的短qiāng就没有失手。等能看到的日本兵都倒在地上时,五个人这才从胡同从容的跑开。

等周围的日本兵跑过来时,地上已经倒了六七个日本兵,立刻小心了起来。几个日本兵,明知道几个开qiāng的人在那胡同里,却不敢贸然冲过去,只能慢的往胡同口移动。

等小林喜带着大部队赶到时,两个日本兵还贴着墙往胡同口里探头查看中。

小林喜看到先到的士兵这么谨慎,大怒起来。立刻命令士兵们顺着两边的胡同向前追击。

看到他满脸的横肉,暴戾的样子,日本兵们互相看了下,这才一窝蜂的冲进了胡同。

五个胡子有点倒霉,小胡同跑出去,是条向东的大直路,几个人没想太多,顺着路就往前跑,准备先拉开距离。

这让日本兵们一出小胡同,就远远的看到了几个人的背影。

步qiāng比手qiāng有优势的地方就是距离,一个日本兵立刻停下来,瞄准、射击。

这距离要打跑中动的人,需要的提前量要两步多,那几个胡子跑的不是直线,子弹就从一个胡子的身边擦过,撞到了不远处的墙上,又弹到空中。

流弹的哨声和传来的qiāng声,让几个胡子立刻转到了路边的胡同时。

只是行踪已经露在了追兵的眼里,日本兵象如狼似虎一样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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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入迷的把拳馆演示的拳架子和书上所说的内容相对应,这就具备了看这本书的基本条件。

古剑法的身法技法练习很多,可很少总结身体应该具有什么样原则。而这本书里,有着大量对身体各处的要求,王洪发现凡是技击之处,共同点非常的多,看不懂的自然更多,他开始琢磨起两者的异同。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交火的qiāng声。

王洪抓起书,立刻冲进了屋里,一手把大肚匣子抓起,另一只手提起了皮箱。赵婧之也从母亲那里跑了回来,背起一个小了些皮箱,里面放着她的两把新手qiāng和几百发子弹。

这皮提箱是岳父岳母为两人准备的行头,唯一的麻烦是提着要占着一只手。

赵婧之的皮箱能背,是这两天刚做了背带和防咯的包边,王洪那皮箱还没来得及缝上。皮包箱子里,放着衣物和一些必备的物品,再就是武器。此外,岳父岳母还买了一块大皮褥子,准备给他们在野外过夜的时候用。

两人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只是把箱子拿上,便站到了院门处查看动静。

可外面的动静很快就过去了,岳父喊回了两个人,亲自出去转了一圈。

这才知道,外面一开始被日本兵包围了起来,可没一会有几个人开qiāng打死不少日本人,冲了出去,日本兵就追这几个人而去。

大家感觉虚惊了一场,可吓的赵婧之赶紧把王洪的皮箱拿到母亲那里缝背带。

关东军司令部转过来的是王洪的卷宗和情报,可没等搜索查实情报,就变成了追捕五个胡匪。这让小林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见眼前这几个胡匪不能不抓,只能命令大部队以分队为单位散开,向五个胡子包抄过去。

胡子们在胡同里跑不快,不多时,便又接了一次火,双方各开几qiāng后,胡子们开始玩命的向东奔跑,很快双方便远离了车站一带。

这一追一跑,就穿过了半个城。几个胡子,把奉天搅合乱七八糟。最后,在他们“好朋友”的接应下,居然,安全的脱身。

胡子们的‘好朋友’还是很有本事的,日军在他们几人消失的地方,无论怎么搜查,都找不到踪迹。

小林喜这下明白了,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凭这点日本兵,就让中国人老老实实的听话,可没那么容易。

经历了这一次,他也知道了,为何迟田纯平去围剿王洪,总是力不从心。

想来想去,却也只能动用了大量的中国人,去寻找王洪,以及其他上了宪兵队黑名单的人。

这些中国人都是本地的地头蛇,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他们的盘查方式可比日本人想象的简单多了,也安全得多。管每个旅店要来花名册,查看下有没有一男一女入住,如果有,再一大堆人抱着团去查看是不是通缉令上的人。

各街道保长把自已管理的地方都做下走访,同样,也是查看有没有一男一女新来的人。

见识了土匪胡子的凶悍,他们怕了悬赏更高的王洪。一个个的不求能找到王洪,只求不在自己这一带抓到。

赵家在旅店租小院登记时,是以大家庭的方式登记的,姓没变,人数也是把王洪二人包含在内。因为人数多,就没有列入汉奸们的怀疑名单中。

王洪和赵婧之见没有入户搜查,稍放了半天的心,可随着二人的通缉令又四处贴了起来时。他们才知道,外面那么大的架势,原来都是针对自己的。

这让岳父有些后悔,还不如全家先去大连等船哪。

查王洪的人多了,街面和胡同里就总是出现各式各样的人。不管他们敬不敬业,可严重影响了赵家人的生活,更是让王洪夫妻寸步难行。

看门外这些人的架式,王洪准备带着赵婧之再次跑到奉天城外去练qiāng法,顺便躲躲风头。

岳母和赵婧之把王洪的皮箱缝好背带,两人就拿起被褥,打算在外面住上三五天再回来。

第五十二章 练枪

五个胡子大闹了一回,使得日军对各个出入口看管的更严。

两人再从火车站往城外走,变的困难起来。

火车站已经不再省电,能开着的路灯都亮着,巡逻队又走的勤快了些,两人好不容易,才从火车站边上墙翻了进去。

眼看还有几十米就可以出去了,却被一个日军哨兵堵在那里。

一个小院子,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就在门口放了一个哨兵。

从这小院子边上走过去,穿过两条火车道,翻墙就是火车站的另一面。其他地方的灯光强,铁轨上也很空旷,没办法藏住身形。

这哨兵正卡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站在那里,脑袋却扭来扭去的四处查看。

两人躲着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家伙为啥这么精神。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这日本兵可能也站的冷了,就在院子门前走过来走过去。

王洪抓起剌刀就要过去偷袭,却被赵婧之拦了一下。王洪瞬间就明白了,媳妇儿的意思是,不要动刀。

那就打晕吧。王洪找了半天,才从铁路道基上,找到了块狭长的石块。

前后左右看了下动静,就在这个哨兵背对着他的时候,借着枕木堆、杂木箱这些杂物的遮挡,在日本兵背身的时候,潜到了离他十几米的位置,这个过程,把赵婧之看的心惊胆跳。

等这个日本兵走过来,再次转身的时候,王洪直起腰,绕过杂物,突然发力,冲了过去。等哨兵听到脚步声,反应过来后面有人时,为时已晚。他刚转过身来,脑门就重重的挨了一击,头破血流的一头扎在了地上。

赵婧之提大皮箱背着小皮箱跑了过来。

王洪让她先躲到黑暗处,他把这个哨兵步qiāng和子弹扒了下来,穿带在自己身上。想了想,又扒掉了他的大衣、手套和鞋子。

做这些,让日本人以为打倒哨兵是为了抢qiāng、抢东西。

前面的路很顺利,翻过墙,又从几趟房子中穿行过去,就到了郊外。借着雪地反出来的微蓝荧光,两人在凌晨时,才拐到上次练qiāng的地方。找个背风的位置被褥大衣铺在地上,合着衣服小小的躺了一会儿。

等天亮时,两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冰凌,互相取笑一番,这才准备起来练qiāng。

只是王洪有心痛,媳妇的脸又白又嫩,寒风一吹,皮肤就开始皱,雪花膏都不管用,便重新帮她扎了下围巾。

走到之前的小靶场,就看到这里已经被人踏的乱七八糟的。

地上的脚印又小又瘦,看样子是来了群孩子,把弹壳都捡跑了。可脚印有被雪盖住些的,还有十分新鲜,应该天天有人来,这让两人无奈,只能重新去找地方练qiāng。

新找的地方离村子很远,虽然附近有村民的地,可大冬天的,也不会碰上什么人。

靶子立起来,赵婧之就抬起胳膊练习瞄准。找到感觉后,慢慢的一qiāng一qiāng练着,20米的靶子,巴掌大小的目标,很快就十拿九稳。

王洪觉得她单手瞄准射击的姿势很好看,抄着手欣赏了一会儿。

可细看下去,胳膊伸直,视线顺着qiāng口瞄准和射击,似乎,把人的视野拘了起来。

练武的人,要求眼看四路,耳听八方。

赵婧之现在的姿势,射击正面的没问题,可两边什么情况她就没有感知了。

小手qiāng跟王洪的匣子qiāng不是一回事儿,王洪的匣子qiāng可连发,一个面扫过去就行了。可她躲在自己身边,开qiāng的距离应该在是几米至20米之内,只注意一个方向,非常危险。

王洪想起剑法中的藏刀式,便尝试着对赵婧之讲了一下,让她把qiāng收回到身前试试。

赵婧之试了下,把qiāng放在小臂端平的位置,发现几乎没办法瞄准。

王洪也只是随着想法说一说,两人离开东北,也不会随时遇到危险,qiāng都不见得随身带着了,练那么多高招用不上。

可赵婧之试了几次后,就改在收在胸侧下方开始练习手qiāng。

她跟王洪说,把手收回来开qiāng,虽然打的不准,可胆气足,眼睛看的地方也多,手腕一调整就能管住身前所有的位置,比抬胳膊瞄准要好用得多。

反正媳妇的qiāng法也有了些准头,王洪就由着她练了起来,只管站在她身边给她压子弹,夸奖她、鼓励她。虽然不时拍错了地方,吃了几道白眼,却也乐在其中。

这种持qiāng方式叫抵近射击。

军警在极近距离都用这个姿势,优势是控制面极大,几米内无法正面夺qiāng。缺点,只能在近距离使用,远处使用比较困难。

没了瞄准,就需要大量的子弹去找感觉。还好,王洪一口气拿回来500发子弹,现在还有近300发,足够她练习一两天的。不够,回去再买。

女人心细,在不断的体会和调整中,10米以内,脸盆大小的目标,她稍一调整,就能命中。休息时她就琢磨着,在衣服哪里改一下,做个放小手qiāng的口袋,用时掏qiāng就打。

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野外寒风懔冽,两人不待天大黑,就跑到了一个村子边上的草垛里过夜。

第二天,王洪觉得拿着三八步qiāng有些麻烦,也趴在一边练qiāng,直到子弹打光,就这qiāng分解开,丢到了荒野雪地里。只留下了把剌刀,给赵婧之练剑用。

快到晚上的时候,赵婧之还在练qiāng,王洪却琢磨起那形意拳上的东西,不时的在雪地上行拳走剑。

两人各练各的,没有发现远处有村民走近。

那村民听到qiāng声不敢靠近,见qiāng声时断时续的响着,就跑回村里告诉了村长,村长立刻又赶到镇上,告诉了镇子里的保民团。

这只是一种防范土匪胡子的方式。

镇子没多大,保民团里去掉huo yào药,真正有步qiāng其实也就几十号人,这周边也没什么供大股土匪胡子藏身的地方,他们认为是个小络子,就派了二十多个人过来。

这二十多个人,离王洪二人的位置还有两三里远,就发出了声响。都是些老百姓,拖家带口的,谁愿意开qiāng打仗啊?能把土匪胡子吓跑就行。

王洪两个人远远的看到这些保民团,见没看到有日本人带队,知道是被人家当成胡子了,收拾了下东西,就转身就向南,朝奉天南面的山区走去。

冬天在山边过夜,必须要点上一堆火,甚至两堆火。

两人找个了山窝,赵婧之练qiāng,王洪就在附近砍树枝。

一入夜,点了两堆火,两个人边闲聊边烤着鞋子衣服。

赵婧之说:“其实你抓那个杀手时,我就想见下血了,谁知道后来开qiāng打了两个汉奸”。

王洪心道,你不是总说那次是手滑了吗?

嘴上却说:“媳妇厉害,我拿子弹扫才能打着人,你那时瞎打都能打上”。

赵婧之知道王洪哄她:“我可不想杀人!可不是日本人找我们的麻烦,就是你找日本人的麻烦,我再不练点啥,觉都不敢睡了”。

第五十三 见血与继嗣

两人半夜起来加了几次树枝,在篝火的取暖下,过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夜晚。

小手qiāng的子弹还余下几十发了,这次练qiāng之行只能到此结束。

往回走的路上,赵婧之说,再买上一把qiāng,1000发子弹,20米内保证能练出来。王洪立刻应了下来,媳妇有自保之力,可是求之不得的,多少子弹也得供出来。

小雪飘了下来,两人走到树林边上,看到远处,过来一辆侧三轮的摩托车。

这东西很新奇,日本人也造不出来,只能全比例仿制哈雷摩托车,关键部件还得原厂进口。

王洪立刻拉着赵婧之躲到了树林边的雪窝子里,低声对她说:“你拿这几个日本兵试qiāng,我接应”。

他是想让赵婧之拿活人练qiāng,见血之后,才能有真正的战场冷静与应对的能力。

他自己当初也被姥爷用类似的办法见过血,只是杀的不是活人而已。

赵婧之练qiāng还很自在,可听王洪说要拿活人练qiāng,一下心慌了起来,有些委屈的看着王洪:“你开qiāng吧”。

王洪知道她胆小不敢,只说了两个字:“你来!”说罢,便把大肚匣子顶上了膛,看着她。

可赵婧之磨蹭着,把小手qiāng拿在手上,拉上了膛,然后,就默默的低下了头。

王洪只好用肩碰了下她,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他,挥了下手中的qiāng,意思不行还有他哪。

赵婧之这才不情不顾的把头抬了起来。

伏击摩托车上的三个日本后很容易,车不大,人又坐在车上,他的大肚匣子一扫就可以了。

对赵婧之来说,的确是难得的实战机会。

冰天雪地,侧三轮摩托车的速度并不快,可也很快就到了雪窝子的正面,车上三个日本兵还不知道树林里有一对夺命鸳鸯,正要送他们上路。

正是开qiāng的好机会,可赵婧之端着小手qiāng,手微抖着,不敢开qiāng。

王洪忍不住叫了声:“之之!”

摩托车上的三个日军士兵听到了声音,立刻刹车。

王洪正准备大肚匣子扫过去,赵婧之却咬着牙,靠在王洪的左肩,抬手,就把小手qiāng里的六发子弹全打了出去。

六发子弹,在将将20米的距离上,只打中了两个,一个当场倒下,另一个还要挣扎着拿起武器。

没有中qiāng的那个日本兵飞快的跳下摩托车,端起qiāng就要瞄准,可王洪大肚匣子立刻扫了过去,把这三个人彻底打倒在地上。

见日本兵都倒在地上,赵婧之就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

王洪搂着她,却看到她象木头人一样,呆呆的定在那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往地上落。

喜怒哀乐悲恐惊,这是多数人在第一次见血时的情况。

按姥爷的说法,这里有“杀气”、“煞气”、“戾气”与“阴阳”、“气血”、“精神”的种种关联,不过王洪没听进去,反正结论是不亏心就没啥事儿,记那些复杂的说法干什么?

王洪手上的qiāng指着地上还在神经反射着的三个日本兵,小声哄着媳妇:“没事了,没事了”。

却直到地上三个在挺尸的日本兵都不动了,赵婧之才缓过来些,她一扭身,甩开了王洪的手,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说没事就没事儿?”

说罢,便背过身去,坐在了身边的皮箱子上。王洪看到她刻意的躲着自己,知道她需要时间调整,就自己走到了摩托车前。

地上的三个日本兵早就没了气息,王洪围着摩托车转了一圈,想开却不懂,看着心里却痒痒,眼馋了半天,只能放弃这个宝贝。

他把每个日本兵背着的挎包、皮包都摘了下,把两只马qiāng也摘了下来,把子弹都拿上,这才带着还在那里发软的赵婧之离开了这里。

两人穿过村子,连转了几个地方。

半路上,王洪把几个挎包里的军粮包留了下来,那个皮包应该是文件包,他暂时先背在了身上。

等走到了偏僻的地方,王洪塞给赵婧之一把马qiāng,两人随意找了个目标,把马qiāng的子弹打光了,就把马qiāng随手丢掉。直到离车站不远的地方,两人才躲起来休息,等着天黑。

在这里,王洪打开文件包,发现都是些文件,两人懒的看,直接划着火柴,把这些纸片绕掉,包也丢进了雪里。

赵婧之后面的神情还算正常,可心里一直压着块石头。

被迫开qiāng和丈夫逼着自己杀人,在她眼里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她一直在心里念着:他让我杀的。却总是感觉皮肤痒痒,周围总有些黑影在眼睛没看到的地方飞来飞去。

王洪看出她有些神情不属,就抱着她,让她先小睡一会。

倒在王洪的怀里,赵婧之有了点踏实,压抑了大半天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精神上的疲倦很快就让她趴在王洪怀里睡着。

又回到了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子弹在后面追的情景。

这次,王洪跑啊跑啊,一直不停,她很想跳下来,跟着他一起跑。

可不管她怎么说,王洪象听不到一样,脚步不停,却象原地跑步一样,怎么也跑不起来。

赵婧之看着几个日本兵追了上来,追的很近很近,都快要贴在身上了,就着寻找起qiāng来。

我会开qiāng,我的qiāng哪?我的qiāng哪?

不知如何,小手qiāng就到了她的手上,似乎她用小手qiāng一指,几个日本兵就倒在了地上。

她吐了口气,跟还在跑的王洪说了声,我练qiāng了,我也可以保护你。

可死去的日本兵变成了鬼,围着她转来转去,用手赶不走,用qiāng也打不死,她吓的拍着王洪大喊:‘王洪,停下来,鬼要抓我’。

喊完,她也醒了过来,见王洪正在看着自己。

这是场恶梦。

王洪安慰着:“做恶梦了?没事,我在这里”。

赵婧之在他身上委了下,想着这是一辈子的事儿,就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

在江南正统女性的观念中,婚姻应遵守继嗣{传宗接代}和操持家务、服侍生活的礼教规范。

这时代还在前进,可少多数妇女们都没有那么激进。

婚姻自由、离婚自由,看似很理性,可鼓吹的人很少能说出让人信服的道理,有不少更是明显为男人们谋取福利,这让传统的人家感觉很不舒服。

扫一扫这时候的名人榜,管他政客、军阀、墨客,没离多娶或并娶者占主流。你三夫人我三夫妻,例外者罕见。

王洪是她一生的依靠,服侍、顺从、尽义务,甚至练qiāng杀人,只是为了能追随上王洪的脚步,不被嫌弃。

这些掏心置腹的话,听的王洪哑然无语,除了抱紧她,无法用言语表达什么。

过了很久,才对赵婧之说:“送岳父一家到上海,我们就回山东,找个太平的地方过日子”。

第五十四章 流氓一族

两人在火车站这里进出两次,已经熟悉了地形和方位,

在长达2公里多的火车站区域里,另找换了条路线,翻了几道墙,顺利的进了奉天。

夜里,两人从墙上翻进了院子,无声的进入自己的小屋里。

早上起来,岳父一家看到二人出现时,都吁了口气。

原来,赵家人不知怎么的,被一群流氓盯上了。

这些人到赵家门口使了碰瓷的老套路,敲诈起赵家来。

昨天早上,赵婧之的二哥照例到胡同口给家人买早点。

他一开门,就听到‘啪嚓一声,一个半人高的大瓷瓶碎在了门前。随后,一群流氓出现在门前,叫着嚷着,让他赔祖传十八代的青花瓷。

赵父就在院子里,他看的清楚,二儿子只把门往里拉开,脚都没出门儿,这些人根本就是来碰瓷儿的。

他与闻声出来的大儿子都到院门口,跟流氓们争执了起来。

流氓讲道理还叫流氓吗?

他们说上几句,见赵家人还在那里讲道理,直接把长刀铁棍拿了出来,对着赵家人的讲:“爷几个是粗人,只知道这宝贝碎在你家门口了,赔爷五千大洋,你我无事。要是不赔,这小子我带走了”。

说着就要拖二儿子走。

赵父知道这事不能轻易善了,想着王洪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回来,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刻服软。

当场就给这几个人打了张欠条,按下了手押,声称拿钱的人这两天回来,让这些流氓后天过来取。

赵婧之的两个哥哥也明白这道理,默默的站在边上不作声,只恨没跟妹夫要把qiāng在手上。

流氓拿了欠条,硬要进赵家的屋子里先拿些利息,这回三个男人都不干了,当下就要拼命,兄弟两人一个人拿起了支门的门栓,另一个抄起铲煤的木楸。

这事情一闹大,引来了一些人的围观,赵父就当场让大家看地上的碎片值不值5000大洋。

这些流氓有些忌讳,把看热闹的人赶走,又把赵家威胁一番,便让人把守住胡同口,等着所谓拿钱的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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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是什么?

现在三十岁往下的,以为耍流氓的人就是流氓的全部意思。

可这时代,一句老话,网尽江湖黑道:‘不是土匪就是流氓’。

流氓包括hēi shè hui,但远不止于此,罗列一下:开局设赌、逼良为娼、拐卖人口、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坑蒙诈骗、明抢暗偷、收保护费、聚众械斗、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直至杀人放火。做的都是没本的买卖,用他们自己的话讲:“平地抠饼,白手拿鱼”。

过去有句话,叫“车船店脚牙,无罪都该杀”,说的是运输业、旅店业、诉讼业、中介等行业都在流氓的控制下。“船到河心才要钱”那是拿生命逼着乘客掏出全身的钱财;赶脚的对单身客商可能会途中图财害命;贼店、娼店令旅客防不胜防;牙行中介,更是坑完卖方坑买方。

垄断车脚行的流氓叫“搂包”;以赊取、转卖、坑骗、勒索为业的叫“倒装”;有另卖妇女儿童的叫“咋子行”。

流氓中会武术的,往往从事‘打行’。去赌场、妓院、烟馆这些地方当打手;专门替人打架;会受雇于人去干暗杀、放火、下毒这些害人性命的勾当。

赵家遇到的,就是‘倒装打行’的一个流氓团伙。

某百科里的解释,是高高在上的学者编撰:

“一般是指不务正业、经常寻衅闹事、文化素质较低的人,也指那些对他人不尊重、对他人有下流语言或动作或思想流氓的人”,“{1}指无固定工作、经常寻衅闹事的人”,“{2}恶劣下流的行为“,“{3}娱乐节目上的调侃对象”。

这定义与江湖中的流氓差距甚远,这样说吧,明清时的流氓与zào fǎn同罪{这里就不多引用资料了}。

把流氓一族换成现代用语,不光能把黑道全包括在内,还会包括不少洗白了的正当职业。

不管怎么说,在民国这个时代往前,流氓一族是危害极大的社会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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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是深夜里回来的,并没看到守在胡同口的流氓眼线。

听岳父把这事讲清楚了,也有些头痛。

杀了这些流氓,事就闹的太大,最终会把日本人引过来抓捕二人;

不杀,流氓闹起来,却又没完没了的。

岳父后悔没去大连等船,看到王洪为难的样子,他就说:“我们先换个地方住,躲开这些人吧“。

王洪就想,这是流氓的地盘,躲是躲不开的,就说:“岳父,你们现在收拾一下,就坐火车去大连,之之跟我从路上走,我们大连汇合”。

岳父一家人也只能如此。

半个小时后,就有一班去大连的火车进站。岳父赶紧让大家收拾好东西,现在就去火车站,买高价票进站上车。

全家人一直做着有消息就走的打算,所以散放的东西不多,不多时,所有的东西都打成了包。

王洪与岳父一家商量了一下在大连什么地方碰头后,就把赵家人送到火车站。

流氓放在这里的眼线,看到了一家人拿着行李往不远的车站走去,中间又多了一男一女两个年青人,立刻跑回去报信。

流氓并没想到赵家人会急于跑路,立刻叫人的叫人,拿家伙的拿家伙,急急忙忙的追到了车站。等他们找到赵家人的时候,王洪和赵婧之已经看着赵家人都进了检票口。

一群流氓大喊大叫着,准备让日本兵把赵家人先抓起来。

王洪看到这些流氓在让日本兵抓人,一下怒了起来:流氓也敢跟日本人勾结?

他把剌刀拿了出来,让赵婧之先带两人东西到站前广场的外面等他。

自己就向这些流氓冲了过去,靠近后,二话没说,就是一顿暴砍。

这群流氓中,打行的还没过来,余下的只是敢打敢杀,有街头打架动刀的小经验,却没练过正经的武艺。

当王洪从侧面冲过来时,几乎没有反应,只见刀光起落,惨叫声叠起,人象下饺子一样往地上倒。

王洪不好当街要了这些人的性命,却只冲着两处落刀,他穿过这群流氓后,后面跪了一地的流氓,也掉了一地指头。

膝弯大筋和大拇指头各挨了一刀的流氓们惨叫一阵,却又都默不作声了。

这不是他们硬气,而是,在心中大骂王洪的阴毒,想着自己以后的出路。

光手指断了,以后还能拿出去炫耀一下,可腿上的筋断了,在这好人都不好求活的年代,一个废人,怎么活下去啊?

再想想自己做恶时欺压过的那些普通人家和对立的那些团伙,他们现在想的不是报复,而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中国人爱看热闹,见是难得一见的砍杀流氓,立刻成群的围了上来。

日本兵还以为外面的中国人在打架,站在原地懒得管,视线就被看热闹的人挡住了,也没看出砍人的是王洪。

王洪对两个身体灵活,躲过第二刀的流氓补了刀,这才平了些怒气。可看到前后成群围上来看热闹的人,他心里一惊,立刻抽身往外走。

到时会儿,这群流氓里面的几个打手才跑了过来。

王洪往外一走,正好迎上了这几个打手。

跪在地上的流氓见团伙内从事打行的人来了,举起滴着血的断手,指着王洪大喊:“砍他!砍他!”

第五十五章 谁置谁的死地而后生?

这几个流氓专门从事打行。他们从小多少学过武艺,又长年在街头打斗、火拼格杀,练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实战东西。

比常人能打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经常打架的流氓,敢打;一种是学过武艺的,会打。二者相遇,后者更胜一筹。

那是不是又敢打又会打的流氓就厉害了?

还真不是。

在街头打杀这个层面: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但是,这个层面太低,并不以取得性命收尾,更多的要顺从黑道自身的规矩。

有了这些规矩,动手到什么程度,就有了框架,打杀起来,顶多是不要命罢了。

不要命只是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一种方法,专精程度远低于见过血、以杀人为主业的{部分}军警和杀手。

这些军警与杀手的训练,正好反过来,先置别人于死地而后生。

王洪在某一个期间,就是站在大街上,看到每一个人,都要立刻找出置其于死地的方法,甚至跑到别人的武馆那里,在别人练武的时候,无声的用眼睛、用脑子去研究这些东西。

在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用什么战术,如何快速杀死敌手,早成了他的一个本能。

这种食物链的等级,先天就决定了不公平。

好比鬣狗对狮子,几条鬣狗就能咬死一头母狮子,这是常有的乱拳打死老师父。可正常情况下,鬣狗就算是置于死地而后生,也难逃脱食物链的顶端——雄狮的尖牙利爪。

雄狮天生就是置鬣狗于死地的。

这几个人把包着鬼头大砍刀的衣服一丢,举刀就向王洪冲了过来。

举械相冲,这个在过去的军阵里,也是允许的,为的是气势、是震慑。

可王洪没感觉到什么气势和震慑,他原地不动,一直等到这几个人冲到了几步远,都没急前冲厮杀。

而是扫了眼这些人的身手,却发现都是些坚持练武的人,虽然练的东西不高,可眼神里,都有苟营人命的戾气。

随便哪一个,都应该是身背数命的人。

王洪立刻起了杀心。习武之人,最忌心术不正,而这些人,在流氓中也肯定是罪恶最多端的那些,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赵家人已经进了火车站之内,赵婧之身上有小手qiāng,他也不怕露了行踪。

带头的打手距离王洪还在几步的距离,就一个大跃步,身在空中,一刀砍了下来。

王洪的脑子里,已经将冲过来的几个人的位置,锁定了下来。

等带头的这个打手跃到了空中,他才启动身体,一个后脚蹬,斜着走到龙门。

对付力劈华山这种只能吓唬住外行人的招势,他要不考虑后面几个人的位置,早对抢了过去,一刀了解其性命。

剑有三门,龙左,虎右,蛇居中。取左而进,无非是走位需要。

王洪站在这个位置上,剌刀如龙折身般,向这打手的手腕上砍去。

这打手在空中,见王洪向自己的右侧移动,手腕一拧,正想砍向王洪,却见到剌刀对着自己的手腕砍了过来,立刻把手往回收。

可他在空中,身体正往王洪的身边落,只见王洪剌刀的方向都不变,稍稍调整了一下,就借着他的落势,捅进了他的身体。

又是拧刀而入,绞刀而出。

这在古剑法中,是两式。

连扎带拧,称锥。

抽剑绞拖而出,称划。

力贯剑尖,锥划过后,从无活口。

紧跟着这人身后的打手,却帮不上任何的忙,王洪向左侧斜行,他就被挡住了视线。

这就是走位的作用:让自己在最舒服的位置上,专心的对付面前的对手。

第二个杀手才急刹住脚,就看到冲在前面的打手,落地就象木头一样,一头扎在地上。

这时,他才又看到王洪的身影。

从他眼里,王洪身形匀称,长相还有些稚嫩,有些象奉天那些学府里的学生。

可是,那双眼睛,让他下意识的呆了下。

当王洪的眼睛扫过他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透凉,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想的,到要做的,哪怕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无处躲藏。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狼盯上的小绵羊,能做的就是等死。

他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那是拜见奉天流氓中的前辈大佬“盖三江”时,被这眼神一扫,就心服口服的跪到了地上。

他升起了怵意。

王洪猛的向前过了两步,把正对着他的跑在第三位上的打手吓的蹲在原地,站着大马步,双手握紧了刀。

谁想,王洪前脚变后脚,从倒在地上的打手身边,滑向刚发完呆,还没想明白怎么办的这个打手身边。

这杀手见王洪又对着自己冲了过来,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心虚的把大砍刀斜立在身前。

王洪突然加速,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剌刀一下砍在他的持刀手上,不等砍刀落地,剌刀又从正胸口捅了进去。

余下的三个流氓,不等王洪把剌刀抽出来,立刻开始往后退,抱起团来。

这些人武艺连三流都算不上,可动手次数却不少。

知道这时一跑,后背就全亮出来了,以后更别想在奉天城里混了,就准备抱团杀了王洪再说。

胸口挨了一刀的打手,这才看见王洪的脸很熟,貌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他瘫在地上,忍着胸口的剧痛,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着,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胸口的血如小孩撒尿一般,带着某些器官的碎屑儿,一起喷了出去。

很快,他就无力的倒在地上。

在地上,他看到王洪身影鬼魅的左晃一下,右躲一下,就将他的把兄弟的胳膊砍断。随后,人又一闪而现,剌刀又捅进了另一个人的喉咙中。

他看到这里,王洪又一步转到了另一个方位,出了他的视线。

他正要努力移动脑袋转过去,突然想到了,这个人就是日本人通缉令上的那对鸳鸯巨匪中的王洪。

无穷的悔意一下子涌了上来,惹这杀日本人的高手干什么?

没容他再多想,就眼前一黑,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第五十六章 拎包的偷儿

周围的人看到出了人命,立刻鼓噪了起来。眼前的这一幕足够他们吹上几辈子的了。

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灵活如猴子;翻转,应该象鹞子;手里那把短刀象闪电一般;身形拖着虚影,如同鬼魅。五个拿着清一色鬼头大刀,嗷嗷叫的流氓打手就倒在了地上。

嘶~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好!

也不知谁带了一下节奏,众人立刻齐声跟着吼了起来。

“好~~~~~~”

声音之齐、音量之大,不光把检票口的日本兵吓的一哆嗦,地上那些跪着趴着、断腿又断指的流氓们,一下子屎尿就流了出来。

这尼玛的,打行这几个,平时那么牛气,却被这人一人一下就捅死了?一个个哆嗦在地上,生怕王洪又想起他们来。

围观人士喊的这一声,把王洪也吓了一跳,他看到越围越多的人群,有些无奈的拱了下手,立刻往广场外面跑。

这时,有人认了出来。

“王三儿!”

“谁?”

“是王三儿”。

这正是带王洪去那形意拳馆的那个路人。

他心里这个羡慕,后悔起当初,光想着跟这个人显摆自己知道的故事了。要是学上一两手,加上自己的连环剑,出趟门也不用心惊胆战了。

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互相打听着谁是王三,却有几个眼睛刁毒的人已经认出了王洪。

其中一个没忍住,喊了一声:“是王洪”。

“王洪?”

突然间,相当一部分人,想到了通缉令上的那个人。

哗~~~~~~

人群是一阵喧哗巨响。

人群不但没散开,反而知道的告诉不知道的,把通缉令上看不出来的故事,讲了出来,却肆意添加了无数的想象和神化。

其中,真有消息灵通的,知道王洪经历的,开始神采飞杨的说起王洪如何英雄救美、袭杀日本兵的事情来,引的身边又围上了一大票人。王洪后面在义勇军的事儿,外人不知,却架不住被也张冠李戴的胡吹出去几篇,引的围观人群不时的大声叫好起来。

守在检票口的日本兵,不明就里,小心翼翼的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却不敢轻举妄动。

王洪飞快的向广场外走去,他看到赵婧之正端手qiāng,面前站着几个人。

这几个人,是“拎包”的。这是东北对那些专门偷包的人叫法。

他们看到赵婧之一个妙龄女郎提着两个皮箱子,往站外走。

就没心凑热闹,立刻跟了上去。

赵婧之走到车站对面的路边时,王洪已经砍完了那些冲在前面的流氓。

她被围观的人群挡住了视线,正在替王洪担心中,见这几个人围了过来,立刻警觉起来。

就把手伸到口袋里,抓住了手qiāng。

拎包,这活儿一般是先有人吸引住目标的注意力,配合其他人动手。可只是一个弱女子,几个人没什么顾虑,一个偷儿冲上去就抢皮箱。

赵婧之看人冲过来,一下子把qiāng掏了出去,架在胸侧,对准了那个小偷,心里却想着,把这几个人吓走就好了。

冲上来的偷儿看到了手qiāng,吓了一跳,立刻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其他几个偷儿没看清,快把赵婧之围上了,这才看到她身侧的手qiāng。

几个偷儿懵懂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处理。

一个年纪大点的说:“小姐,是我们眼瞎了,看错了山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我们这就走”。

赵婧之立刻晃着qiāng口让他们离开。

几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这时,一个年轻些的偷儿突然冒出了一句:“小姐,你哪个山头的?”

这是在询问赵婧之的来历。

可赵婧之听的半懂不懂,大概知道在问自己是哪个团伙的意思,也不明白该怎么回答,却看到人群中有几把大刀竖了起来,向圈中冲去。

她不由的把注意力又放在了王洪那边。

几个人见这个女郎不理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一个懂些qiāng的偷儿不相信赵婧之手里拿的是真手qiāng,就小声咕噜了一句:“真qiāng假qiāng?”

另一个也懂些的偷儿就盯着赵婧之手中的qiāng仔细看了起来。

他们知道这手qiāng是把小撸子,想开qiāng就要手撸一下qiāng机,把子弹推上膛。

两人努力的回想,似乎,这个女人没有这个动作。

难道,是个拿qiāng吓唬人的?

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脚下慢慢地往回挪。

赵婧之发现了这几个人的变化,手qiāng端在胸腹侧,说了句:“你们赶紧走”。

这句话根本没有什么作用,让这几个人听着,反觉得是色厉内荏般的心虚。

懂qiāng的两个偷儿,又往前走了一步,他们还要仔细看下那qiāng是不是顶上膛了。

要不是真手qiāng,嘿嘿,说不得,把这女人押到堂子里,大家肥儿{指与鸨母共分其所得}。

两个偷儿正准备动手的时候,赵婧之透过他们,看到王洪急匆匆的往这边走。

她面露喜色,立刻扬起了左手,喊了声:“这里”。

几个“拎包”的偷儿一愣,不由的回头看了下,却发现真过来了个人。

还不容他们判断一下情形,又都看到王洪手里提着刀。

几个做偷儿的,眼睛都贼的很,一下看到那剌刀上还滴着血,心里咯噔一下,不敢乱动了。

王洪提着刀站在这几个人的身边,问赵婧之:“怎么回事?”

赵婧之放松了下来,眼前这几个人就丢给了王洪,娇嗔的说:“想抢我包,看到qiāng了也不走”。

王洪挟着一身的杀气,扫了这几个偷儿,这几个偷儿立刻把脑袋低了下去,乖巧的象个大孩子。

听了王洪和赵婧之的对话,他们知道,这是人家的男人回来了,肠子都悔青了。刚才让走不走,现在,有刀有qiāng的,只求这男人不要命了。

王洪对自家媳妇手里有qiāng,都拿不住几个偷儿,有点无话可说:“直接开qiāng得了,日本人都杀了,几个小偷还怕啥?”

赵婧之把小手qiāng的保险关掉,白了他一眼:“那是人命”。

两人自顾自的说话,几个偷儿却裤裆全湿。

那两个胆肥的偷儿,看到赵婧之拿qiāng熟练的动作,魂都吓出来了,腿抖的跟筛糠一样。人家看着娇滴滴的,却是杀过日本人的,自己踩在鬼门关上还做非分之想,真是活拧歪了。

王洪想了下怎么处理这几个人,他记得姥爷说过,对偷儿的处理,一般是断了他们继续偷的能耐。

就对面前老实站着的几个偷儿说:“把手伸出来”。

江湖规矩,挨打要立正。

几个偷儿见躲不过这一遭,心一横,站成了一排,把两个手都伸了出来。

王洪一走一过间,只见剌刀如剁菜般,刀起刀落,在每个人的手上砍了一刀。

几个人知道当偷儿被抓到的后果,咬着牙挺着,只求王洪下手轻些。

见刀光闪过,掉落的只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也不管痛的满头是汗,立刻道谢:“谢掌柜的不杀之恩”。

王洪背起自己的皮箱,这才对几个人说:“以后干点正事儿,滚吧”。

说罢,带着赵婧之顺离开了。

几个偷儿忍着痛不敢说话,王洪走的远了些,这才从身上扯了块布,把断指包了起来,赶紧去找医生止痛。

第五十七章 我缺钱,不缺德

两人背着箱子,一边走着一边聊。

还得在城里待上一整天,这中间应该去把子弹先买了,等晚上了,再从车站那里出城,顺着铁路,往大连走。

赵婧之是真的想把qiāng法练出来,就跟王洪说再买上五百发小子弹。

王洪盘算了一下,那把杀手留下来的小手qiāng,刚有些旧样,估计还能再打个几百发子弹。五百发子弹也只能打个底子,两人身上还有一百多块大洋,还不如多买些,练废这把小手qiāng算了。

qiāng的各个部件寿命不一,最容易出现寿命问题的是弹簧、卡笋、qiāng管这几处。

一般来说,原厂配件都能用到设计寿命。象三八大盖,最好的那批能打到一万发子弹,当然,多数步qiāng也就能打几千发。

手qiāng寿命就短得多,以这时代的技术,多数手qiāng能有1500发的寿命,就差不多到顶了。

所以,这一时期的老兵们,动不动就说这qiāng不好,那qiāng不好。原因只有一个,用的都是多少年的旧qiāng。

再加上全面抗战开始后,子弹无法从原厂进口,复装弹、自产弹质量低劣,国产的钢又不好,几百发打过那膛线就没有了,问题能不多吗?

要怪只能怪这些老兵们职务不高,拿不到新qiāng,更用不上原装的子弹。

两人把武器放到包里,就走着胡同,躲躲闪闪又到了日本洋行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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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在站前动刀,被围观群众认了出来,还真有好不少人跑去告密了。

一个进车站派出所晚了几步的人,见前面站着一群告密的人,知道没自己的机会了,就恨恨的说了句:“都是些汉奸”。

多数人若无其事,理都不理。

也有少数的几个人良心未泯,低下了头。

不过有一个人嘿嘿的笑着:“咱又不是汉人”。

有个人站了出来,梗着脖子说:“啥汉奸不汉奸的,你不缺钱我缺啊”。

这话说的。

他身边有个人立刻抽身往外转:“算了,我缺钱,不缺德”,说罢,就走出了派出所。

梗脖子这人说:“你玛才缺德哪”。

……

也不用这些人举报,派出所的人早把电话打到了奉天宪兵队里。

小林喜正对着迟田纯平整理出来的卷宗看着,接到报案电话,他看着卷宗,下意识的说:“刀口处有没有内脏碎块?”

“有!”

小林喜一下子跳了起来,总算又找到王洪的踪迹了!

奉天城里的日军汉奸警察立刻出动,准备再次搜捕王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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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这日本洋行不远处重新化了妆,赵婧之就留在了这里。

王洪进到日本洋行里,上来就买了1500发子弹,其中还有500发毛瑟子弹。看到赵婧之练qiāng,他也准备把大肚匣子的qiāng法也小练一下。

日本洋行的经理收了钱,一边把子弹打包,一边觉得不对劲儿。

1000发的765短子弹,应该是用来练qiāng,可奉天哪里能练qiāng哪?500发毛瑟子弹,这个就是作战用弹了。

日本洋行这时还在大量赚取金钱,小手qiāng的子弹不加控制。毛瑟子弹买个几百发一般也不管,日本洋行不卖,别家洋行也卖啊。却也留着心,尽量不卖给义勇军和土匪,遇到可疑的,也会偷偷打电话密报。

王洪上次买了两把手qiāng,这次再买这么多子弹,让这经理起了疑心。他虽然没认出来是王洪,却在王洪离开洋行,就给宪兵队打了个电话。

宪兵队正在布置抓堵王洪的行动,突然出现了买大量子弹的人,就多问了几句。

听了洋行经理在电话里的描述,宪兵队的人,从年龄身高长相上,感觉有些象王洪,便抱着宁抓错不放过的想法,派了一辆汽车的士兵过来。

王洪跟赵婧之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喇叭的乱叫声,两人立刻闪进了胡同,准备等这车开过去。

日本兵站在车上,远远的就看到了前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见到他们就躲进了胡同。想到手里的通缉令,车上的士兵立刻喊那驾驶员:“停在胡同口看下是谁”。

汽车就在胡同口停了下来。

王洪被吓了一跳,立刻掏出大肚匣子,不等日本兵跳下车,20发子弹,哒哒哒的,对着车上、驾驶室,一路扫了过去。

一长弹匣子弹扫完,他拉着赵婧之转身就跑,一刻也没犹豫。

qiāng声一响,整个奉天又象炸锅了一样。

老百姓传话的速度也极其厉害,不到一个小时,奉天城里都知道了,日本人在追王洪。

年过五十的‘盖三江’坐在家里,面前站着几个过来拜访的小辈流氓。

盖三江这外号,极其的牛逼,三江指的是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他往奉天一坐,三江之内的流氓,都叫他一声前辈。

几个人把火车站前那个流氓团伙被废被杀的事儿说了一遍,就向这前辈讨个主意。

盖三江想了又想,决定不招惹王洪。他也是练家子出身,后来被赶出了师门,才走上了流氓之路。人家王洪的砍人手法、杀人的速度,可比他当初的强不知道多少。

“拳怕少壮,棍怕老狼”说的只在交流这一块上。说到搏杀,那算了,从古至今,五六十岁还不当官的战阵老兵都死光了。

盖三江年轻时大风大雨都走了过来,临到老了,却没了锐气。

这一辈子攒下的名声是他唯一的依靠。

想来想去,他只好对几个讨主意的后辈说:“王洪这个人是杀日本人的好汉,我们做流氓的,得敬八分。那几个是招惹到了王洪,认栽吧。那场地盘,你们合计一下谁接手好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qiāng声,哒哒哒的,象放了一挂鞭炮。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宪队兵派来的士兵准备不足,上来就被王洪打了一梭子,当场倒下五六个,有三个眼瞅着就活不成了,这让没挨qiāng的日本兵暗叫侥幸。

前几天那五个胡子也打死打伤了不少士兵,他们可不想步入其后,一个个谨慎小心的贴着胡同边往里搜。

可王洪和赵婧之早就走进了胡同的深处。

没多一会,大批的日本兵听到qiāng声的、接到命令的,也都冲到了这一片。

小林喜坐在汽车上也拼命的往现场赶,他恼怒的想着,怎么每次抓王洪,总能遇到拿qiāng的人捣乱?

等到了胡同口那里,听到受伤的士兵讲,这回的是一男一女。洋行的日本人也赶了过来,把王洪当时身上穿着什么一说,小林喜立刻找电话,向关东军总部求援。

这回,货真价实的,是王洪与赵婧之二人。

奉天宪兵队自己还真玩不起这么大的行动。

可不等日本人围好,王洪和赵婧之,就走了条本地人都不清楚的小路,到了奉天的东面,也就是老城里。

第五十八章 鸡鸣开门

盖三江这个江湖老狐狸,把家安在了进可攻,退可守,逃跑的路线无数的居民区中间地带。

他知道,可能是日本人在这附近追捕王洪。按刚才响qiāng的位置,王洪只要跑进这一片,十有**会经过他家门前。心里就踌躇了一下,想着要不要给王洪送个大人情。

江湖上混的人,名号都是这么来的,危急当中,伸下手,这雪中送碳的名声就出来了,名利双收。

稍一衡量,盖三江的主意就定了下来,这种风险很小,收益很大的事情,不能不做。

他站在家门口,等着王洪的到来。

不一会,王洪和赵婧之二人就出现在这条胡同里。

他想也不想,立刻喊了一声:“王洪!”

见两人把qiāng口横过来,立刻说:“在下匪号盖三江,只想交个朋友,没有恶意”。

他身后的几个流氓,看到王洪二人都端着qiāng,这才知道,人家不是混江湖的。不但王洪手里抓着大肚匣子,身边那个女同伴同样端着手qiāng。

就凭自己这样,欺负下老百姓还成,想对付人家?嫌活的不够了!

盖三江也不跟身后的几个人解释,就说:“两位义举在下敬佩,都是江湖朋友,老朽不才,搭把手儿,给两位引个近路”。

说着,就快步走在前面,引着两个人从胡同里穿行。

这把几个找他请教的流氓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等三个人消失在胡同里,他们突然明白,这才是江湖老手,一眼就知道什么是高人,该不该结交。名盖三江的人,果然有一手。

lǎo jiāng湖走的路就是不一样,死胡同都能找出路来,不是穿过人家院子,就是跳个小矮墙,一路在偏僻的小路上畅通无阻。

王洪和赵婧之一开始半信半疑,可走到后面,也看出来了,蛇有蛇道,鼠有鼠洞。这人带他们走的,是一条无中生有的小路。

有人带路,两人提着精神防备着四周,脚下却只管走路,等方位都快走晕了的时候,却发现已经绕到了奉天东面儿,老城区这里。

盖三江能把他们带到这里,也是他的能力极限。出城的事儿,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也不多说,抱拳告辞:“盖三江祝二位龙归大海,万li péng程”。

王洪赶紧抱拳说:“他处相见,王洪必报此恩”。

两人送走了盖三江,就找小胡同躲着人。到中午,王洪又化了个浓妆,出去买了些吃的放在身上。

在胡同里,就能看到奉天的城墙,五丈多高,却年久失修的,墙洞如麻。

王洪觉得自己不带什么东西,都能扒着这些墙洞爬上城强。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古代的攻城,头几波都是用强弩射短矛,把这些短矛钉在墙面上,这才开始群蚁附膻般的推着攻城车,抬着长梯接近城边。军中好手都是从短矛上冲锋,小兵才走梯子。

可拿着东西,还带着媳妇,算了,想办法从门口出去吧。

奉天的城门,仍然象在明清那样,按时开关大门。每天寅时三刻开城门,到了晚上戌时五刻关闭城门。也就是鸡鸣开,掌灯关。

等关城门的时候,两人溜过去一看,却有一队日军正在进城,他们连接近城门边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失望的躲回胡同,躲在角落里打开被褥,相拥着闭眼养神,等着早上开城门的时候再去看看。

在3点多钟时,往城外运送腌脏的马车就陆续在城门前开始排队,等着开门。

这些东西,是城市里无法容忍的,都是连夜清理掉,一早开城门就运了出去。

两人躲在黑夜中,看到不多时,城门就打开了,一辆辆的马车,依次开始出城。

几个日本对这些味道剌鼻的东西也不怎么检查,只要人车对应,就放行。

这个时间,都是出城的马车,日本兵很松懈。王洪看到日本兵都跑到了一侧,立刻拉着赵婧之,往城门处快走。

等进了门洞时,才有日本兵看到他们,高声喊了起来。

这时已经晚了,两人快速跑过城洞,城门外这侧的两个日本兵听到里面的人在喊,刚反应过来,就与二人正面相遇。

王洪并没有提着剌刀,与这两个日本兵相遇,他来不及后悔没用剌刀无声息的干掉这两个人,手中的大肚匣子就响了起来。

qiāng声就是信号,日本兵放在这个城门口有两个分队,所有士兵全都涌了出来。

不远处也有日军巡逻队,听到qiāng声也往城门这里跑。

王洪手中的大肚匣子,插着长弹匣,他20发子弹打光时,人已经到了城门外的居民区边上。见王洪在换弹匣,赵婧之的小手qiāng也响了几声,两个人就冲进一片杂乱的房子中。

等王洪换上了10发的短弹匣时,两人已经借着房屋胡同躲开了日本兵的视线,从杂草雪地里,走了一段路,又上了村道后,冲着远处隐约的山影跑了过去。

等天快亮的时候,两人这才又往北转。看到条东西的小河,又转进河道往西走。

这一圈没白转,日军开始打着手电,追了七八里地,后来又牵着狗,却是一直往东追。等追到了山脚一带,什么踪迹也查找不到了。

小林喜只能上报,二匪向东,疑有义勇军接应。

关东军司令部里,山下森与迟田纯平两人讨论这个事情。

山下森说:“事实证明,你抓不住的,别人也一样抓不住,你可以宽心了”。

已经把山海关至北平的情报吃透,并提出了几条建议,得到关东军上层赏识的迟田纯平,在今天早上,正式任命已经下来了。再过几天,他就要去山海关赴任。

迟田纯平苦笑着对山下森说:“抓不住王洪,的确是我的一大遗憾。只是我现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了”。

山下森大笑:“这就好”。

原本,关东军还准备把小林喜调到山海关宪兵队,与迟田纯平各管一摊。可现在,迟田纯平的命令下来了,小林喜的据说还要等一下。

蜿蜒曲折的小河道从奉天城的北方横过,两人怕后面的追兵跟上来,一整天也没闲脚,一直绕到离他们练qiāng打靶不远的地方,才又摸黑找到了村子边的草堆,见远处都没动静,这才安心下来,睡觉休息。

第五十九章 让警察凑钱买单

去大连的路,只能走过去了。

两人知道大概的方位,向南找到了火车道,就开始顺着铁路走。

铁路上是不能走的,日本人的护路队有马队,只能远远的着着火车道走。

也幸亏这是冬天,河流灌木杂草都不挡路,庄稼地也可以直接穿行。

到第二天下午,两人的干粮没了,总在野外雪地里走,浑身透凉,也需要找个热乎的地方暖和下身子,最好喝些热汤开水。就进了铁路边上的一个镇子,准备买些干粮,再喝些热水。

赵婧之从没进过大车店,看着四四方方、人来人往的一个大院子,有些新奇。

大车店在清末和民国初期出现,顾名思义,在交通要道旁,按40里左右设置一家专门接待畜力的大轱辘、胶轮的大车的驿店。

这个距离大约是负重马车半天的路程,方便大车在途中“打尖”和长途车辆过夜。

随着客流的增多,又引来了其他的买卖,如小卖店、小酒馆、铁匠炉、木匠铺、麻绳铺等,人越聚越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村落和集镇。现在东北以店命名的地方,如郭家店、瓦房店、普兰店等,很多都袭用原来某家大车店的名字。

这间大车店干打垒土房,正房是通敞大间,南北大炕,一铺炕能睡20来人。厢房有单间。

门口放了张木桌和几个长条凳,预备两个洗脸盆、胰子和毛巾,胰子是店家用猪胰子、羊胰子掺加火碱揉做的。

大车店一般都有伙食,基本是玉米面大饼子、大煎饼,夏季做些茄子豆角等蔬菜,冬季主要是萝卜条子汤、白菜土豆汤,豆腐算是好菜。也负责给自带干粮的热饭,店里赠送一碟咸菜,一碗开水。大车店只收宿费、饭费和草料费,价格很便宜,热饭不收费。

大车店门前都要挂个糊着红纸幌子,作为行业的招牌。这时代识字的人不多,多数人只认幌不认字。一般小店挂一个,大点的店挂三个。

这一习惯在东北保持到现在,却是挂在了饭店前。

王洪带着赵婧之进了大车店的院子,二人洗了下脸,就在大堂屋里坐了下来。

伙计上来问两人要什么,王洪就说:“我跟你看看有啥”,就去灶台上捡了一锅刚出锅的大饼子,又亲自打了两大碗菜汤,就与赵婧之二人闷不作声的暖和起身子来。

赵婧之有些好奇,小声问王洪怎么亲自动手?

王洪告诉她:“姥爷就这么教的,不管到什么地方的大车店,能自己动手一定要自己动手”。姥爷的经验,是因为过去黑店多过正常经营的店,凡是单身或者象他们这们的小家庭,很容易被人迷倒。

赵婧之吓了一跳,赶紧四处张望,王洪笑了,说:“现在黑店不多了,我们又不在这里过夜,你怕什么?”

“这里过夜有单间吗?”赵婧之没想着过夜,却看这大车店,都是大开门,隐约看到都是长长的大炕,不由的问道。

“不知道,我听我姥爷说,以前男女睡一张炕”。

赵婧之不敢相信,张开了大嘴:“这?”。

王洪忍不住笑,小声跟赵婧之解释了起来。

原来这大车店一开始只接待运输的大车和车老板,到后来,也捎带接纳一些路人。随着移民人数的增加,也就什么人都进来住了。

刚开始,大车店都是男女混住的,来了女客人就安排在大炕一角,挂个布帘,发个尿盆。后来发展到男女分住,有专门接待女客人的房间。

这里住的人比较杂乱。

什么跑江湖的和乞丐。“金买卖”是那些摇卦算命和摆奇门的。“汉买卖”是卖药的,摆地摊的,卖膏药的。“吃绺子”是说书唱戏的。“挂子”是打把式卖艺的。耍猴的、变戏法的{小魔术}、演皮影戏的。过路的叫花子也能在这里躲风凑合一夜。

焗锅焗碗的、走村的卖货郎、肯大叶的{倒卖土特产品}、山里挑{倒卖山货的小贩}。

寻医讨药的、打官司告状的。大车店会给前者准备了药壶,给后者出保条{收钱的}。

黑白两道更是混在其中。官府的探子捕快和山上的土匪胡子在大车店里死克,野妓暗娼游走期间,可以说好戏不断。

大车店也不是一般人开的,掌柜的不但得摆平黑白两道,还要三教九流样样懂些。

很多时候,大络土匪胡子下山,大车店还会成为附近百姓的避难场所。

赵婧之正听的津津有味,大车店又进来几个汉奸警察。

王洪见他们没背qiāng,象是下班后在这里坐下来休息一样,一进门,就让伙计上几碗热汤。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就自顾自吃着东西,跟媳妇闲唠。

可几个警察坐在不远的桌子上,一看清他们二人,立刻就有两个人起身,其他人也望了过来。

王洪知道一男一女坐在这里,特别是赵婧之,出现在这小地方很扎眼,看过通缉令的人,多看几眼,就能对上号。

心里暗骂,吃顿热乎饭都不消停。

无奈的把放在棉袄里面的大肚匣子掏了出来,对着几个汉奸警察喊一声:“都过来!坐这桌”。

几个汉奸警察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看到王洪手上拿着qiāng,互相看看,就老实的挪了过来。

王洪把大肚匣子往桌子上一放,自己开始吃起东西,见赵婧之紧张的抓着小手qiāng,就示意她先吃东西。

几个汉奸警察知道怎么回事儿,两手放在桌子上,老老实实的坐着。

这大车店的店主看王洪自已捡大饼子,自己打热汤,以为是熟悉门道的江湖客。等看到他拿着qiāng,和本地的几个警察坐在了一起,就知道这事儿有点大,立刻跑过来,维持场面。

王洪知道他想过来坐中人调和,就说:“掌柜的,坐下唠唠”。

这店主看到大肚匣子放在桌子上,又仔细看了看王洪和赵婧之的脸,也傻眼了。

黑道白道、土匪警察,他都有关系,可通缉令上的人,他就搭不上关系了。

平时就算见到,也只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做没见到。可这回,连他带这几个汉奸警察,都被拘在这桌子上了。

王洪看这店主抱着的汤婆子不错,一个酱釉色的瓷制暖壶,有耳有爪的,想到赵婧之在野外被风吹的样子,就跟这店主说:“掌柜的,这汤婆子让给我吧”。

店主把手中的汤婆子放在桌子上,推了过来。他心里实在是无语,这穷成什么样了?连个汤婆子都要?

汤婆子是北方老百姓用于取暖的老物件,在后来因为取暖手段多,加上热水袋的流行,就很少见了。

王洪也没办法,他也想不清在野外走需要什么,反正看到了就搞一个给媳妇用。

赵婧之接过这汤婆子,看到几个汉奸警察和店主的样子,心中暗笑,没qiāng的警察真是老老实实。

两人吃完,正好看到伙计给大车店里的暖水瓶{东北话奶壶}倒水,王洪一做不二不休,又让店主把这铁皮暖水瓶也让给他。

店主痛快的同意了,他只希望王洪两口子赶紧走,千万别因为点小事儿,在这里动qiāng,更别在这里杀人。

可王洪坐在那里,让这几个汉奸警察帮他把钱付了。

几个汉奸警察苦着脸,开始你三角,我两角的凑钱。

这时代,警察并不是高收入的职业,在全国各地,都比稍有点技术的工人工资低。

象这几个汉奸警察,包括他们没当汉奸的时候,每月也就10块奉洋这样。要是连灰色收入都没有,也就够一个单身汉吃住,根本养不起家。

一个暖壶要1块现大洋,汤婆子加上王洪俩口子吃的拿的大饼子,也就几角。就这点钱,几个汉奸警察凑的无比艰难。

第六十章 练国术好找工作

从大车店出来,两人一口气走了近三十里地,这才摸着黑,在村庄外找了些干草打了个地铺。

临睡前,赵婧之问王洪:“你在大车店里面算打劫吗?”

王洪愣了一下,挠了下头发:“不算吧”。

“为啥不算?”

“我让几个警察付钱了啊”。

“那你没给警察钱啊?”

“我也没要警察的命啊!”

“这是什么逻辑?”赵婧之白了一下他。

王洪不知道媳妇怎么说起这个:“问这个干吗?”

“我想我们到了南方能做什么,我发现你有做抢匪的潜质”。

“哎,拿这两样东西,这不是为了你吗?”王洪叫起冤来!

“那你想做啥?”

王洪想了想,不管做什么,大小也是高中水平,稍学一下就是了。就说:“我怎么着,也算也是个有学问的知识分子吧?做点什么不行啊?起码养家没问题”。

赵婧之盯住王洪那明亮的眼睛,暗自揣测的王洪的心思,说:“我也想出去做事”。

王洪不以为然,他从没想过把媳妇关在家里,只是问了句:“你想做什么?”

赵婧之小声的说:“我想当个小学教师”。她羞涩的憧憬着,自己教一大堆男孩女孩,里面也自己的孩子,一个个认真听着自己讲课的样子。

王洪觉得媳妇当个女先生也挺好的,就调侃她:“那你要准备好吃粉笔灰了”。

赵婧之见王洪没有不让她做事情的想法,稍放松了些,就把父母跟她说的讲了出来:“爸爸说,回到上海,让我们先把书读完”。

“回去读书?”王洪把眼睛瞪的个提溜圆。他想过以后当个小职员或者做个小学教师,更不济也是去哪个国术馆当个教头,却从来没想过再回去读书这回事儿。

赵婧之也想读到大学,可奶奶和妈妈不让,说嫁了人就在家里相夫教子,这让她想想就有点心酸,低着头说:“嗯。说让你去读大学”。

“啊?那你哪?在家里带孩子?”

赵婧之使劲捶了王洪一下:“我也要读,什么时候生孩子了,什么时候退学”。

王洪吸了口气,岳父这是让他多学点东西,做个文化人,好养家。

他把媳妇搂在怀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没想过再去读书,倒是想见识下国术,象这本书的作者啊,还有那些国术大家”。

“那国术能养家吗?”赵婧之不确定国术算不算个行业,教刀能赚钱,可总不如其他的工作好。

“能,之前教刀就是个办法。还有其他的,我多少都知道些”。

挂子行也好,武术也好,的确有很多方式生存。

古代武术家很少靠武术生活,因为单纯的武术行业,还不足以保证基本的生活能力。

清史稿里涉及到的武术家有十一位,以武术为生的,就那么两三位。

明清两代多数靠武术吃饭的,都集中在镖行、护院、军警、授徒这块上,仅是能吃口饱饭。

但到了民国,在武术改成国术之后,有能耐的,就会发现国术方面的工作非常的好找。

当国术老师的是主流:军队重剌杀,可以到军队当教官;从大学到小学都开了国术课,可以到学校当老师;国术馆遍地开,教师奇缺;想自己开个国术馆,也不成问题。

如果不想当老师,可去的地方更多。

政要需要保镖;警局缺捕快高手;愿意带兵的,有人保你上军校;进帮会更简单,敢打敢杀就行;最常见的,就是到灰色地带做个工头、码头把子什么的。

觉得这些还不过瘾,武医一家亲,开伤科的不错,卖草药也成{另有典故,此处按着不提}。

可以说国术一开张,就是老树开新枝,整个行业蒸蒸日上。

这王洪的名头要是传到南方,想做什么,任凭他挑。

“干嘛不去读书?”赵婧之想知道自家男人到底怎么想的。

“我怕坐不下来”。

这年代,读书的目的,是为了有双能看清道理的眼睛,不当睁眼瞎。王洪有了媳妇,也杀了不少日本人,再坐回去认真听课,也没了这心思。

“要四处跑吗?”赵婧之有些怕王洪走向闯北的,把她丢在家里。

“到上海打听一下,找几个最有名的去拜访一下”。王洪看到媳妇有些不相信的眼神,赶紧解释一下:“别怕我丢下你啊,到时带上你,一起去”。

“哼!说的好听,到时让我在家里带孩子,你带上那个四处游玩去了”。

话题一岔到老家的那位,两人就没办法唠下去了。

等天亮时,两人就着暖水瓶里的凉水,吃了冰凉的大饼子,继续往前走。

天太冷,暖水瓶放在包里,等到了晚上,也凉的冰牙,大车店拿来的大饼子不配开水热汤,更象啃铁饼子一样。

两人找个地方将就了一夜,便在大清早儿,进了辽阳。

一个摆早摊儿的刚支好,两人就跑了过去,订了几十张煎饼,先捧着热汤喝了起来。

吃好喝好,拿上煎饼,又要了一小坛子咸菜,再往暖水瓶、汤婆子里倒进了开水,抓了几双筷子,这才结帐离开。

可没走几步,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人是日军辽阳宪兵队专门请来的武术教头,也是形意门人。

日本人看中了他的功夫,把他半迫半请的聘了过去。也正因为他的武功高,所以日军后来占领北平时,还有高官特意去找他师父。但他的师父很有风骨,对日本人理都不理。

他大早上跑出来练拳,居然碰到了王洪二人。

这也不是他的眼力好,只要熟知王洪和赵婧令二人通缉令的,仔细看下他们背着包风尘仆仆的样子,差不多都能认出来。

这人拦在前面,对二人说:“你就是王洪,她就是赵婧之吧”。

随后抱了下拳:“奉天国术馆的是我哥哥,我们都是尚云祥的徒弟,我叫邢健候,在这里的宪兵队做武术教官”。

赵婧之听到宪兵队字样,立刻把手qiāng掏了出来。

这邢健候摇摇手,说:“我要是想告密,见到你们就转身了。我听我师侄传话,说你的剑法很好,正好看到你们了,想跟你以武会友,过过手”。

第61章 筷子剑对半步崩

邢健候带着两人往外走,没多多,就进了一个灌木矮树围着的一小场空地里,他停住了脚步。

王洪看到这里脚印密集,趟、跺、扫的痕迹处处可以,知道这是刑健候平时练武的场所。

冬天的太阳苍白的照了过来,为小场地披上一层冷冷清清。

邢健候对王洪说:“我只练拳,想看下你的高招,请”。

说罢,拱了下手,就拉开了架子。

王洪没有空手上场,他从包里抓了双筷子,说:“我拳脚一般,这样吧,我抓个持手”。

说罢,他握了双筷子迎了上去。

“兵器是手臂的沿长”,这话有人当成了真理。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道理,假的是应用。

汽车还是腿的沿长哪,术业有专攻,信了,你就完了。

不要以为古人是拳练好了才练器械,练刀qiāng棍剑的,只是有一套活动身手的方法,拳可以做为其中一种,也可以做为穷途末路时的挣扎,那怕是异族统治,十家一把菜刀时期,也从来不是主流。

毕竟抓起一个竹竿,也比空手强上太多。

王洪刚站好,邢健候后脚一蹬,全身合着力,一拳就捅了过来。

以王洪的眼力,单看这拳,速度没快到极点,单看身形,似乎也没快到极点,可二者一合,如同一辆汽车高速的撞了过来,让人无处躲闪。

王洪知道这是形意拳中的崩拳。一气之伸缩,两手往来之理,式如连环箭。

他左闪了一步,准备按书上所说五行相克的理论,用劈拳方式克制这崩拳。

邢健候却如影相随般,后脚一蹬,前脚尖一转,又是一拳打了过来。全身周整如同一块大铁坨,仅这整劲冲撞,王洪就不得不见势即闪,何况,这邢健候手上明显的,还有后面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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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形意拳巨擘郭云深,以“半步崩拳打天下”扬名武术圈。这趟拳便披上了神秘的色彩,邢健候的师父尚云祥得其半步崩拳的传授,把这崩拳练的水平极高,也继承了这个名号。

事实上半步崩拳是形意拳所有拳式子中最简单的一个。半步崩拳之半步,即前足前行一步,后足紧跟一步,后足不得超过前足,其形短,其力猛,如崩箭穿心,如山崩地裂,故曰“崩拳”。

崩拳运用也很简单,前手勾挂敌手,后手发力穿崩。

武林传说,郭云深因铲除恶霸,犯了人命官司,被关监牢后,仍苦练拳技。由于项上有枷,脚上铁铐的缘故,在监狱里只能练半步崩拳。待三年后出狱,功力大成,顿开金锁走蛟龙,前打一丈不为远,近打只在一寸间,成为一代传奇。

他本身也功力深厚、经验老到,与武林高手对垒,往往瞬间即被其崩拳击中,力透胸背,让人心惊胆颤,往往只需一个崩拳,应者莫撄其锋,当者必飞丈外。所以才在武林中得了“半步崩拳打遍天下”这个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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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邢健候的半步崩拳明显没有郭云深前辈那么厉害。要是郭云深用这崩拳,“崩拳如射箭,打倒还嫌慢”,电光石火间,人动拳到,王洪的反应根本跟不上。

可这邢健候也做到了“脚踏中门抢地位,就是神手也难防”的精要,不管王洪如何变化身形,他只管对着王洪的中线一击,径捷力猛。只要寻得到机会,沾身纵力,不管是近击重伤,还是远摔轻放,都由他心意。

只可惜,王洪也不是白给的,古剑法的要求更重身法,灵活、诡狡、多变的风格,非常人可以降住。

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在这一块空地上,趟起了一卷卷雪雾。

边上的赵婧之看的心惊肉跳。

她只知道一点剑法的皮毛,见那邢健候一直是一脚一前一脚在后,反反复复的,就是从心口出拳,也看不出什么感觉来,脚下倒腾的却是飞快,不管王洪怎么闪躲,他就是蹭的一下,蹿到了王洪身边,拳头一下下的,盯着王洪的胸口打。

王洪见识到了崩拳身法、拳法的精妙,不由的想试下崩拳的劲力,他没敢全给{全力接劲},而是在转位寻机的过程中,有意用左手搭了一下邢健候的拳腕。

这下,可有点闯了祸的感觉。

邢健候前手一震,王洪刚感觉手有点麻,就见那手立刻翻抓掳取,同时身子一合,后手和后胯后脚象扇门一样,乎的一下,后身变前身整体合着转了过来,后拳瞬间穿过前手,击向王洪的左手。

这一拳势大力猛,明显不能力接。王洪汗毛都立了起来,收手与剑式虚击同步,两人对攻一式,才找到机会将身形一拧,脱了身。却又被邢健候的崩拳粘住了,连续几次变位才拉开了距离。

对这一拳的力道、变化,王洪心里有了数,再也不敢轻易接邢健候的拳劲儿。在这闪电般的交手互换当中,他也看清了一些形意拳的门道。

那整体发力是其第一大特性,拨其一拳,与同动其全身没什么区别。

直劲与践步结合,后手往前手里钻,前掳后打,极其难防。这是前有开门法,后有埋伏招,叫开门来只一招。

前脚趟后手蹬,原地站着诺诺,突然发动,却一步起码两米多。脚下更是含着暗招,“拳打七分,手打三”、“去意好似卷地风”,趟劲和踩劲隐而不发。

这邢健候还没到崩拳大成之境,远做不到“前打一丈不为远,近打只在一寸间”,可就这样,也让王洪提起了全部精神。

在对邢健候的崩拳了解了一些后,王洪开始不断的从其两侧进击,一个是为了打断对手的攻势,另外也要寻找对手的弱点。

随着王洪的攻势加强,邢健候的连环崩拳,也慢慢有了生活一样,一身的刚劲开始峥嵘起来。

这气势,连旁边观战的赵婧之都能感受到。

邢健候的气势开始如熊似虎,先是幼小,慢慢的,寻常的出拳带上了千钧之力,拳头过处,如同猛兽过路,容不得有一丝阻拦,以她比常人高不出多少的眼光,都能看出上面挂着的力道。

她不由的为王洪担心起来。

邢建候这一身刚劲追随他师父而来。他的师父尚云祥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我再有三十年阳寿,就再打它三十年刚劲。”

因为形意拳发劲制敌的只有一句话:“硬打硬进无遮拦”。

“硬打”就是:不管对方是动是静,动也打,静也打;不管对方是刚是柔,刚也打,柔也打;不借惯性,不借他力,遮也打,拦也打,沾着就发,这才叫“硬打”。到此,才得到了形意拳真正的本领。

尚云祥这一脉的形意拳,到了刚劲,方有“沾身纵力”、“缓动遂发”的翻浪劲;“意动劲发”、“绝是抖绝也”的抖擞劲;“挣崩摘豆角”的炸劲。

王洪不甘示弱,也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

第62章 渔阳剑法

明末清初,是武林盛世之始,后世被武侠小说写出名的三大门派,都出现在这一时代。

少林派,以棍法出名,曾退步到四流棍法,幸好又学回了俞家棍法,勉强保住了江湖第一棍的地位。

武当派,除了有一套内家拳法托名张三峰,好象跟武当山有点关联,江湖不闻其武名。

峨嵋派,跟灭绝师太估计没什么关系,是妥妥的战阵大qiāng。

这峨嵋派出了位大武术家叫吴殳,他擅长qiāng、剑,以qiāng入通筅,以剑通刀,写了一本著名的武术专著《手臂录》,把当时的实战武术做了一些总结,内容却全是兵器。

这位大武术家极其推崇长qiāng,对于拳术,则认为是穷途末路才会使用,“若拳,则市井小民之事,无用于兵刑,止以供穷途之赤手。”

可见,那一时期,历代武术名家,皆以兵器技艺服人,而不在拳术上论高下。

《手臂录》中的渔阳剑诀,是剑术gāo zhān远瞩、举纲提要的总结。这种水准的剑论,再往前,只有从庄子论剑、越女论剑、曹丕论剑中看出一点,这寥寥数篇。

事实上,王洪学的破甲剑法,在理论上还不如吴殳的渔阳剑诀阐述得明白。

渔阳剑术核心是三门两势一身法。

三门:右虎中蛇左曰龙。

两势:手前身后现刀势,身前手后隐刀势。

两势以身手诱敌,寻机夺身。

现刀势,指右脚在前右手持剑在前的站位,刀在身前。这种姿势从左侧进步,正好是上步拧身劈击的好身位。拧身必须有翻身之意,如同龙折身,称之为龙门。

隐刀势,指左脚在前右手持剑在后的站位,这样的姿势容易从右侧以虎扑起跳之势,跃击近身,剑走起撩。所以称为虎门。

直取中宫,必须要扑身qiāng尖,走棍内连打流水点戳之式,飞蛇出击,杀前锋手,直没当胸。

所以不管龙虎如何转换,最终都要归到蛇门入洞。

这套剑诀的根本是身法,足利方能“足如狡兔身如风,三尺坐使丈八废”。

其中蕴含着无数实战厮杀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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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突然加快了翻跃速度,手上的筷子直接邢健候的前手。

邢健候见势不妙,立刻改变身法,由连环崩拳变化为劈崩结合,身形也开始了左右移动,不敢留出侧面任凭王洪劈撩。他心里也在嘀咕着,王洪这种打法有点象八卦掌,却没八卦掌的身法诡异,而是锋芒毕露,逮着就进身。

劈拳结合崩拳,盖劈推掩着王洪的视线,却不时的使用着撸手崩拳,阻击着王洪的剑法。

慢慢的,王洪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不由的使用了进退崩拳和斜步直击,左右前后的换位,甚至,使出了卷地风的腿法,拦挡王洪的逼进。

王洪不在意对手使用什么身法,只是左翻右跃的不断的挑扰着邢健候,手中的筷子,时左右的出击。不时的还舍身从蛇门向前冲,逼的邢健候连连后退。

很快,邢健候的攻势被压抑了下来,慢慢变成了王洪占了主动。

随着王洪的速度不断加快,以剑护身的优势越发明显,迫得邢健候绞尽脑汁的接招,毕竟他无法用拳头去硬接这筷子。可还是在守势之中,不断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赵婧之看不出两人攻防之间的谋略战术与精功妙招,却知道王洪的气势越来越高,心里终于缓和了下来。

在形意拳中,很少有人能用上全部的身法步法,可在王洪的剑势压迫下,邢健候却使出了蛇形步和熊形步。

邢健候自己也连连称奇,形意拳用成这样,恐怕是他师父尚云祥也没有遇到过。

王洪也在心里啧啧赞叹,从来只有用剑杀空手的,很难得有用拳头就可以挡住剑法的高手。

两人兴致大起,保持这个得劲儿的感觉,各自使出了全部能力。

比武到了这时,邢健候已经知道他完全输了。因为王洪手中拿的只是一双筷子,而不是真实的剑。

如果王洪用的是一把宝剑。怕从一开始,他连用崩拳进攻都不敢。以剑的长度,一剌一捅,他身上早出了多少个洞。

可他没有任何气馁,而是兴奋的,使出了全身之力,绞尽脑汁去跟王洪过招。毕竟这种能激发自己潜能的机会,实在是终生难得一遇。哪怕他师父,也不可能保持这种势均力敌的本事跟他去较量。

王洪也更比试越兴奋。实战中就是那么一两下,可平时几乎不大可能遇到势均力敌的人,任由他实践各种剑招剑式。

左、右、进、退、虚、实!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削、扎、圈。王洪除了没有使用那些合剑近身的手段,但凡在中等距离的攻击,一样一样的使了出来。他也不怕邢健候偷学到什么,剑法本身的训练,可能比拳法还要困难。

龙翻虎跃,左转右挪,剑势忽高忽低,时而正面突然强攻,时而转到两侧偷袭。

邢健候前手维护的十分艰难,不得不更灵活地变换身法手法。甚至使出了张师爷张占魁的连环手。

连环手是形意劈拳的变化应用,最适合保护前手,攻转守,守转攻,挥发自如。

可即使这样,他心中也知道,只能防范一时,毕竟对手拿着的剑不是吃醋的,破手杀身只在瞬间。

两人打到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实力。

邢健候无法冲进王洪的身边,王洪的手中不是真剑,除非想夺邢健候的命,否则只能这样的控制。

王洪对邢健候的压迫越大,邢健候使出来的形意拳手法就越多,慢慢的王洪在剑法上也补足了很多没想到和不完善的地方。等他对剑法的感悟停止时,开始注意起邢健候身上的东西。

两人的比武,对邢健候的帮助非常的大,在压力下,他学到的、看到的、听到的、拳谱上的东西拿出来的越来越多。

在剩下的时间,两人开始不再琢磨新的攻守手段,而是认真的过招。

你一招过来,我一招回去。

双方各自琢磨对方和自己的细节问题。

王洪占的赢面,能仔细观察对方的形意拳。便在剑法中加了一些形意拳的原则,剑法马上就出现了不一样的感觉。

崩拳的直冲直取,劈拳的盖门劈打等等,他消化在了剑法上,虽然时间短,领悟的不多,可气势、意识、剑势,为之一震,邢健候在层面上更被压制的招架无方。

形意拳的几个要诀,象前脚趟、后脚蹬。王洪也慢慢的也有了感觉,身法就带上了凛冽的感觉。邢健候很快被王洪逼到这块空地的角落里,他见在强撑下去,没有意义。立刻跳出圈来,举手认输,而后站在原地,静静地思考起来。

王洪向赵婧之那里走去,他也在思考着这次交手带来的种种变化。

想着想着他也站在了原地。

慢慢的,两个人又动了起来。

邢建候开始从头一式式的练起拳来。

而王洪则练起了剑。

两人的东西,在外形上还是原有的。可内在精神,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63章 形意拳的根基

两个人都停下来后,惺惺相惜的站到了一起。

邢健候说:“多谢指点”。

王洪却也说:“多谢指点”。

赵婧之听的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邢健候说:“走,前面有个空房子,到那里坐一下”。

路上,他为自己教日本宪兵队的人武术自辩,对王洪说:“我只是给了维护家族的生意,这才给日本人做事的。对于日本人,连形意拳的基本功都没教过”。

王洪微笑着不与置否,他准备只谈拳术。

邢健候突然冒出一句:“后面你用的跟形意拳的东西很象,你会形意拳?”

王洪说:“我在你哥哥的拳馆里,看了一下形意拳的演练,然后,就照着《形意拳学》这本书瞎琢磨”。

到了邢健候的小屋。邢健候这才细说:“这本书是形意拳公开于世的第一本书”。

有些话似乎不太好说,邢健候斟酌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这本《形意拳学》上说的不多,可孙师伯的另一本书《拳意述真》就厉害了。里面记了很多形意拳、八卦掌、太极拳的东西,三拳门人几乎人持一本,从书上找东西”。

王洪有些奇怪:“不都学了拳了,怎么还要从书上去学?”

邢健候说:“形意拳很奇怪,刚开始的东西非常少,刚传到了河北时,只有五行拳的劈崩两式让人重视,十二形都不全,可功夫照样全都练出来了。后来,大家觉得东西太少,没办法拿出去教人,就又向山西那边学,这才补全了十二形和不少套路。可有人补了,有人没补。拳理上也是这样,很多人功夫特别大,可手里没有全套的拳谱”。

这似乎是门内秘闻,邢健候闷着头继续说道:“就算有拳谱的,还出来了好几样儿,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等到《拳意述真》这本书一出来,大家才认真的校对手里的拳谱”。

随后,他又推荐了孙禄堂的其他几本书,《八卦拳学》、《八卦剑学》、《太极拳学》,他觉得这些书都值得一看。

王洪有些心驰神往。

这些杂话说完了,邢健候就问王洪的身法步法是怎么练出来的?

王洪就说了句大实话:“跑。从小拿着铁棍子在山上跑,围着柱子跑,围着皮草靶子跑”。他这跑字里面有很说道,只是没有细说。

邢健候一愣,这剑法有点原始古朴的感觉。

就拿自己练的形意拳对应:“练剑法要不要练拳?站什么式子?”

王洪说:“活动身体可以用拳脚,不专门练。练剑不能死,感觉身法要求差不多,只是不用桩步”。

古代剑法甚至古人的武艺,都没有站桩这个说法。

直到了清初,种种原因,武艺向外发展被异族压制,开始转为从已身中求真时,站桩出现了。

但民国初期,并没有站桩这个词。

如果硬说有,也只是一种语境,比如形意拳学里说的:“万法皆出三体式”,象,但也不是站桩的本意。后期延伸出来“站三体”或“入门先站三年桩”,本意却是站规矩。

南派拳种有扎马的说法,北派武术有蹲马步的称谓,约等于同“站桩”。

话说到这里,王洪就问邢健候:“你们站什么式子?”

邢健候称尚云祥这一脉管三体式为“形意母式”,他们以站三体、劈鹰捉为主。

要说形意拳讲究站三体式的,还以郭云深自己,和他教出来的几个徒孙最有名。

郭云深自己站三体式,也不知道站成什么样了,就叫来几个傻小子,一个拿一根长长的白腊杆子,顶在他腹部,而这郭云深先生一叫劲儿,五个傻小子全摔出丈外。

孙禄堂是郭云深的徒孙,却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孙禄堂有个徒弟,叫齐公博,为人特别喜欢武术,好不容易拜了孙禄堂为师,却发现自己身体不怎么协调,别人一学就会的,他要琢磨很久。

这人也执着,知道了“万法皆出三体式”的说法后,就专门琢磨三体式。

结果站了三年,硬把三体式里的东西站了出来,摆个架式一站,师兄弟们是推不动、拉不动、甚至抱也抱不动,摔也摔不了,跟树生根一样。

这时再练其他东西,跟换了个人一样,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后来,这位齐公博先生就到河北省的一个高校里当了国术教师,这就是“入门先站三年桩”的来历。

而邢健候的老师尚云祥,虽然拜李存义为师,却也跟师爷郭云深老先生学习了很长时间,他传下来的练法与孙禄堂的十分接近。

他曾经当众展示过一次三体式。

有个人擅长双跺子脚,脚到墙塌,他向尚云祥逞能,结果尚云祥三体式一站,让他踹,第一次没踹动,第二次便一跃而起倾力再踹,尚云祥丹田一省气,反把这人摔出了老远。

当面说话与看书的区别很大。邢健候知道王洪想串些拳,却也没有隐瞒什么,一个是这些东西都写在了书上,再一个,武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仅是把普通的练法讲一讲,没什么忌讳。

就把他们这一枝的根基三体式和鹰捉说了一下。

尚云祥老师教他们形意拳,只讲拔背、沉肩、坠肘、并膝、提肛、裹胯和三圆、三顶、三扣。威力之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

邢健候一样一样的讲,王洪一样一样的对应,总算具备了学习形意拳的一些基础。

一聊起拳来,两个都算是武痴的大男人就忘了时间。

赵婧之听也听不懂,只看到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时不时还比划下,就这么枯坐到了中午。

邢健候就想带二人去吃午饭。

可王洪与邢健候是以武会友,只谈武艺,也不准备深交,推了午饭,离开了辽阳。

走在路上,他试着把今天理解的东西,与书上的东西合在一起站了一小会三体式。

发现的确有意思。

剑法与三体式不一样。剑拿在手里,人使唤着剑,剑带着人,总想往目标身上进。剑法的练习有几个特别的地方,不讲出来外人难以掌握的,比如那个力贯剑尖,比如那合身扑qiāng。

三体式站那么一小会,就能感觉到身体的种种变化与存在。重心、中心、劲力的传递、身体的启动与制动,甚至呼吸,都能清晰的感觉出来。

难怪邢健候说,站进去了,就越站越想站,整套拳似乎都在这一个东西上。

赵婧之看王洪有点入迷了,就问他:“呆呆的站着,也不比划,能出功夫?”

王洪得意的笑着说:“出功夫是自己搞明白了一些东西。这三体式是个好东西,要说杀人的能耐,没有剑法管用,可琢磨身体变化这一块,不得不服气这东西的精细”。

第64章 要钱不要命的汉奸

辽阳至鞍市之间人烟稠密,两人就顺着铁路走,有火车来了,就躲在一边练上一会。

赵婧之见他练拳又练剑,就想练qiāng。可是qiāng声是个大问题,只能左手一把小手qiāng、右手一把小手qiāng的练着瞄准。

一趟火车开过去,两人刚回到铁路边上,又一趟火车开了过来,两人没来得及走开,便蹲在路边的小土堆上,看着火车和里面的乘客。

迟田纯平坐在火车上,前往山海关赴任。

他刚把心里的一些规划设想好,心中无事做,便看向了车窗外。

冬天的火车窗,因为内外有温差,窗框上全是冰棱。他透过中间的双层玻璃,突然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坐在小土堆上,正往车里看。

火车的速度并不快,经过两人时,迟田纯平一眼就认出这个人。

王洪。

他愤怒起来,这王洪真是阴魂不散,在他上任的路上,随便往车厢外看一眼,都能看得到,真叫不是冤家不聚首。

可这在火车上,迟田纯平也没什么手段,只能忍了又忍,等火车一进鞍市,他立刻通知了火车站上的日军。

鞍市的宪兵队立刻立刻通知所有的日军和汉奸全部出城,顺着铁路就冲了过来,开始搜索王洪。

同时,通过铁路电话,也联络上了辽阳这里边。

两个地方相离不算远,东西两个方向的日军、汉奸,象两个铁拳,对着正在铁道上行走的王洪夫妻,夹击而来。

不仅如此,两个市县下辖的矿厂、乡镇的日军和汉奸也接到了通知,全体出动,一起围剿。

四面八方的军、警、宪、特接到的军令,就是一句话:不计一切代价追捕王洪与赵婧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有功的按通缉令上的奖励发放。

一队汉奸警察接到命令,十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小警察刘长腿对警长赵汉钱说:“赵所,这北边都是平地,他们肯定往南边有山的地方跑。我们抄近路,跑上十几里地,肯定能在山脚那里,堵到他们”。

刘长腿想拿赏金的心思瞒不过其他人,那五万大洋吸引了所有的人,多数人就眼巴巴的看着赵汉钱。

赵汉钱长的浓眉大眼,看起来象条直爽的东北大汉,可心里满满的狗苟蝇营念头。他知道这时候,钱最大,挡钱路的事儿,他可不干。

大家都是本地人,熟悉这里的环境,真要找人抓人,肯定比日本人机会大。况且,要分钱,他还拿着最大的一份儿。

只是他心里清楚王洪二人,绝对不是那么好抓的,可这话他不能说。

就对十来个手下说:“富贵险中求!干了,要冲就一起冲,谁要敢比我慢,我先弄死他”。

几个胆小的汉奸本想说,意思一下,别冲上去送命,可见头头和他的几个亲信都被钱迷上了眼睛,只好闭上嘴,心里打算着真开qiāng时,怎么先保好自己的小命。

这队要钱不要命的汉奸一商量好,就在小路上奔跑起来。

王洪没有看清火车里坐着一个老熟人,顺着火车道又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

当鞍市的日军和汉奸冲过来时,两人吓了一跳,以为日本人有什么行动,立刻向后退让。

可没多久,就看见到辽阳方面跑来了大队的日军和汉奸。两人不用多想,就知道,这十有**是冲着他们来的,立刻舍弃了火车道,向南面的山区跑去。

两人一边跑,一边骂邢健候是个大汉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却不知道骂错了人。

两面日军、汉奸撞到一块儿,才知道王洪二人不是向南面的山区跑,就是向北庄稼地里,便兵分两路,开始搜索。

正在这里,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qiāng响,声音微弱的,不竖着耳朵仔细听,都听不到。

可这些日军和汉奸们,不但听到了,还撒着脚丫子,冲锋一样,向着山脚方向冲了过去。

要知道,赏金对汉奸的诱惑力极大,可对日军的诱惑力也不小。

多数日本小兵的家庭,还比不上东北的一般自耕农民,而按照日军的军规,他们到了中国,除了津贴,什么东西也带不回日本。哪怕是一个小队拿到这赏金,大家瓜分一下,那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寄回国内,就能帮上家里很大的忙。

所以一个个眼珠红的,比汉奸们还玩命的,向qiāng声响起处奔跑。

王洪把皮包拉开个小口,剌刀放在随手可以抓到的位置,右手提着大肚匣子,左手拖着媳妇的皮包,快步往山上跑。

两人看到前面的村子不大,就直接跑了过去。谁想,村子里拐出一队汉奸,正是赵汉钱带着的那队汉奸警察。这些人抄着近路,还真堵到了王洪二人。

一见到有穿黑衣服的警察,王洪的大肚匣子立刻响了起来。

警长赵汉钱让刘长腿冲在最前面,这个狗腿子命大,居然一发子弹都没挨上,却装死般一头扎倒在地上。他身边左右的人,倒是实实在在的中了子弹,一个声音都没有了,另一个,凄凄惨惨的哭叫着。余下的人不管中没中qiāng,都趴在了地上。

王洪这一梭子扫过去,有四五个人中弹,直接不动的就有三个。

赵汉钱的腿软了下来,他趴在地上,拼命的往后爬,能动的都象他一样,拼命退到了村子里。

直到王洪跑了过去,这些人这才心惊胆战的站起来,腰都不敢直,也不管村口处还在那里哭爹喊娘的同伴,轻手轻脚的摸到村子边上查看。

远远的看到王洪二人的身影一闪而过,这些人这才放下心来,跑上去看中qiāng的几个。

赵汉钱转了一圈,一看挂了三个,伤了三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这些手下,虽然平时又打又骂的,却都是粘亲带故的,死了起码得送些身后钱,这让他又心痛又后怕。

刘长腿摸到了赵汉钱身边:“赵所,要不要跟上去?”

赵汉钱张嘴就要骂人,可一想,远远跟着,也算是有功,总比白死几个手下强。

咬着牙,从牙根里挤出来个字:“跟!”

王洪放倒了几个人,也不管这些人,带着赵婧之跑过村子。前面还有两里地就能跑到山岭上,右侧都看到了矿厂。只有到了山岭上,才能把那些日本人甩开。

一拐弯,就看到了一处工棚。

突然,一队日本兵端着剌刀,从工棚里冲了过来,嘴里嗷嗷叫着,二十来米的距离,瞬息将致。

第65章 活捉

这个小分队的日军,是矿山的看守。

他们听到qiāng声后,在山里远远的,就看到了王洪二人,正往这个方向跑过来。

这个小分队的伍长老兵们欣喜若狂,就认为机会到了。

日军放在矿区的守备部队,跟发配没什么两样。

重机qiāng手、大小炮兵,哪怕是掷弹筒手,都连人带着武器被调走了。

留下这些纯步兵,又是老兵占多数,除了吃饱穿暖,整天就守在矿区这里,看护着不多的设备,维护着矿山产量,让矿工不闹事。

想立功,没门儿;功都立不了,想提升,更没门儿。

哪怕是想吃点好的喝点好的,都没机会。

这个分队的日本兵都以为在这里死熬到退伍了。

谁想,上天居然掉下来了机会。

他们接到围剿王洪的电话时,多问了几句,知道户山学校曾点名要活捉王洪这个人。

几个一等兵二等兵还好,可军曹分队长和四个伍长的眼睛就直了。

户山学校,那可是全日本军校中的老大,要是真能活捉王洪,这几个资格熬够了的老兵,可以凭这个功劳直接要个短训班的名额,那可是从士兵晋升到军官唯一的出路。

老兵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开始排兵布阵。

整个小分队就埋伏在这工棚里,在王洪二人接近时,以新兵为首,全体冲锋,用剌刀把二人活捉。

当然,几个新兵是肯定冲在前面的。

这也没办法,工棚残破,王洪二人多走几步,谁也藏不住。

想活捉,只能在这个距离上发起冲锋。新兵的作用就是让王洪打光短qiāng的子弹,至于死活,看他们的运气好了。

大肚匣子响了三个短点射,子弹就打光了,可对面却才倒下三个,余下的日本兵端着剌刀马上就到了面前。

王洪来不及换弹匣,一边让赵婧之退回去,一边抽出剌刀,把大肚匣子和背包往地上一甩,就迎了上去。

突然出现的日本兵把赵婧之吓慌了神儿,她听到王洪的话,就退了几步到拐弯处,这才看明白,王洪已经冲进日本兵的中间。

日本兵有包围王洪的,也有穿过人群,冲着她来的。

赵婧之来不及多想,拿着小手qiāng,两qiāng,就把一个奔着她而来的日本兵打倒在地。

这两qiāng没瞄准也没准备,全是练qiāng的结果。

qiāng响人倒,让她的心定了些,把小手qiāng一扬,对着地上还在动的日本兵又补了一qiāng。

旧式妇女对丈夫有些盲从,有礼教的原因,更有夫妻一体、共荣共辱的现实。赵婧之从被丈夫强迫开qiāng杀人,到现在主动开qiāng,只为了保存夫妻二人的性命,便没了半点忌讳和扭捏,她提着qiāng看了眼王洪的位置,发现那里人都乱动的,就继续对倒在地上的日本兵补qiāng。

到这时,这个小分队的新兵都倒在了地上,可老兵们已经将王洪围了起来。

又有一个日本兵端起步qiāng就向赵婧之瞄准。

这时,王洪已经冲进了日本兵中。

他看到七八米外,有个日本兵端qiāng向他的身后瞄准,想都没想,身子一转,两步助跑,一个大抢背,从一个日本兵的剌刀前跃了过去,剌刀顺手砍中了这个日本兵的大腿。

等身子一翻起,正好到了瞄准好了,正调整qiāng口的这个日本兵身边。

王洪从蹲着到站立,手上的剌刀一个撩带,从下至上,划过了面前的大腿和胳膊。

那日本兵吃了痛,要后退让开时,已经晚了,剌刀已经咬着他的肉,刀尖升到脑袋的高度。到这时,王洪又是一个拧身爆发,剌刀借着身形急变,急斫入这个日本兵的脖子里。

这个老兵实在是倒霉,他本来瞄好了赵婧之,可一个漂亮的女人,活捉又比死的值钱,他就把qiāng口往下移准备打赵婧之的腿。

却在移动qiāng口时,没注意到王洪跃了过来,这一刀砍下去,脖子被砍断了一大半。

余下的五个老兵,有点慌了。

他们一个整过编的守备小分队,一共有11个人,还没围上王洪,就倒了6个,其中还有一个是老兵。

余下这5个立刻分成了两组,围上了王洪。

这边赵婧之还不知道自己从qiāng口下游走了一糟,她顾头不顾尾的,把弹匣里的子弹打光了,等手忙脚乱的换上了新弹匣后,才想到还有两把手qiāng,就左手也抓上了一把。

到这时她才仔细看王洪的位置,那一圈人距离她有三十多米远,日本兵围着王洪转来转去。她试着把qiāng端起来,却发现围着王洪的那圈日本兵飞快的跑动着,王洪不时从这边现下身,又跑到了另一边。

她怕误伤到王洪。就把背着的皮箱子丢了下来,向坐着倒着的日本兵补qiāng。

那个腿上挨了一刀的日本兵,坐的笔直的包扎着大腿,他在想着,只要抓住了两个人,他这伤是真值了。不料,他那固定靶子的模样,被赵婧之两qiāng就打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王洪拿着剌刀有些头痛,这些人明摆着就是要活捉他们两人。

单单三个人一组的拼剌刀战术,他一个人很难突破,何况这是两组。

日军士兵根本不给他从地上捡起qiāng的时间,剌刀就捅了过来,逼着王洪往起工棚边的荒地上躲。

见王洪只能在这荒地里跑来跑去的躲着几个老兵的追杀,军曹就从三人小组里喊出来一个伍长,让他开qiāng把赵婧之打伤。

他这想法也够毒的,打伤了赵婧之,王洪也就有了顾忌,更容易被活捉。

那个伍长一离开包围圈,就一个前扑,趴在了雪地上,手上的步qiāng在他趴到地上的瞬间,qiāng口就摆向了赵婧之。

赵婧之有些无措的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就近帮王洪的忙。却看到一个日本兵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对着她就趴到了地上,qiāng口对准了她。

这下,吓的她魂都要出来了。

她练qiāng时,就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定义,丈夫是土匪,那自己就要做个匪婆子,头几qiāng开的挺顺的,可被qiāng口瞄上了的时候,还是心慌意乱了。

她想也没想,两手一抬起,啪啪啪啪,把12发子弹就都打了出去。

qiāng声响的吓人,却一发也没打中。

第66章 凤凰三点头

子弹不打中,却不等于没效果。

一发子弹,从这趴在地上的日本兵面前不远处,反弹出去,可带出来的冰渣土屑,溅到了这个日本兵的眼睛上。

另一发,打在了这个日本兵的身边,却弹到了与王洪对峙的一个日本兵的腿边,又从王洪身边滑过,子弹啸叫的声音,吓的王洪和几个日本兵都一激灵。

媳妇还在开qiāng,王洪就没去管她,他也顾不过来。

趁着有两个日本兵回头瞄一眼的时候,立刻跳出了被夹击的位置。

等那两个士兵把头转了过来,王洪转到了可以出手的角度,他与一个日本兵变成了面对面,在其余的日本兵还没跟上时,王洪稍放慢了些,以身体做诱饵,勾引这个日本兵。

果然,这个日本兵没等同伴配合,见到机会,一剌刀扎了过来,可能是想活捉的原因,他剌刀对着王洪持刀的肩部扎了过来。

王洪身子急转,用手上的剌刀背由左向右一格,qiāng身稍一荡,刀刃便顺着qiāng身,连削带抹洗了进去。

脚上一冲,剌刀粘qiāng而入,不待其他日本兵相救,剌刀砍在了这日本兵的右手上,这步qiāng一下子就挑了起来,王洪从那步qiāng高挑的剌刀下身子一横,又一剌刀,反撩到这日本兵的左手。

自己的左手顺手把他的步qiāng捞到手里,开始急速的后退。

余下三个日本兵急忙咬住王洪,军曹嗷嗷喊着大家配合好,不给王洪调整抓qiāng的姿势。

王洪只能转着圈儿跑着,防这三个人的剌刀。看似狼狈,心里却在找着机会,准备把手上的剌刀当飞刀用。

赵婧之打完子弹,立刻蹲在地上换弹匣。趴在地上的那个伍长,眼睛巨痛,眼泪都流了出来,只能把头一低,趴在地上揉眼睛。

两人各忙各的,也顾不上别人。

等赵婧之换好一把qiāng的弹匣,抬头一看,王洪还在引着几个日本兵东跑西跑,前面趴在地上的那个又看不见动静,就把另一把小手qiāng也上了弹匣,这才胆怯小步往前挪。

挪了几步,才看到那个趴在地上的日本兵还在那里揉着眼睛,这回她静下心来,三qiāng终于打中了那个日本兵。

qiāng声一响,

三个围着王洪的日本兵急了起来,轮流的向王洪突剌,这会也顾不得手轻手重了,先把王洪弄倒了再说。

王洪头也不回,往前猛跑了两步,左脚在前时,猛的一回身,借着右腿上步的劲儿,身子忽转,手中的剌刀就飞了出去,划破了军曹的肩膀,沾了点血就掉在了地上。

王洪不管剌刀如何,提着步qiāng的左手一翻腕,把倒拿着的步qiāng正了过来,双手合力,一个格击,打开军曹右侧那伍长扎过来的剌刀。

一个小步突剌,剌在面前这个伍长身上。

面前三把剌刀,他可不敢上大步。

他用了中国古大qiāng中的孤雁出群,前手松开,只靠后手抓着qiāng托,让剌刀扎出了超乎日本兵想象能力的长度。

这曹长被飞来的剌刀分了下神,这时,身边的同伴强行剌出一刀,用他就眼睛瞄了下受伤的地方,发现只是破了块皮,小小的吁了口气。

就在他心情稍松的瞬间,一把剌刀,象闪电般,捅进了他的胸口。

他着着与王洪的距离,还没等看明白,剌刀是怎么捅进来的,王洪却又把qiāng拽了回去,不再理他。

这曹长挨了这一剌刀极不甘心,凶性一发,想拼着再挨一刀,也要把王洪放倒在地。

可他的小短腿迈起大步子时,王洪抓着qiāng连续又退又转的远离了他。

两个伍长从这曹长的一左一右冲出,贴紧了王洪。

这曹长十分凶悍,见无法追上,便右手握qiāng,猛的向后一拉,想把步qiāng当成标qiāng掷向王洪,可这一拉伸,内脏的创伤处一下分离开,血从刀口处涌了出来,他象岔气一样,全身动弹不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少了这个曹长,王洪压力一下小很多,两个人围着他,他却只盯着一个人猛转,时不时的虚剌一下。

另一个伍长不得不倒着脚步,紧跟在同伴一侧,减轻着同伴的压力。

面对王洪的这个伍长,个子不高,他的剌刀是上挑着对着王洪的脸部。

在王洪虚剌一下手,他也跟着虚剌了一下。

谁知,王洪正等着他。

只见王洪的剌刀,动作不大的一个劈击,打在了他那剌刀的根部,荡开了他的qiāng口。

可王洪紧接着一个进步,剌刀顺着qiāng杆,寸劈在他的前手腕上。

这式是典型的中国古刀古剑法的战技,以杀手为第一。

日本人的剌杀方法中,都以在要害为主,断前锋手的刀法,让这伍长根本没想到,白白挨上一刀,手腕一下就断了一半。

另一个日本兵立刻前迎,保护同伴。

他却没想到,王洪手中一个圈qiāng,把断手伍长脱落下来的qiāng口,挑向了他。在他被步qiāng阻拦的瞬间,王洪却躲着qiāng,从另一面,一剌刀半劈半捅的,豁进了那看着手腕不知所措的伍长胸口。

这一刀下去,这伍长用好手断手,抱着胸腹间冒出来的红的、黄的、绿、紫的,乱七八糟颜色的内脏,哀嚎着坐在了地上。

这一式完整的走下来,叫凤凰三点头,击实杆、断手、剌心口,是斫削粘杆、短兵长用的典范。

他临死前发出的惨叫,地上中qiāng没死的、把双手受伤的那个日本兵、胸口受伤的曹长,都吓了一跳。

双手受伤的日本兵,立刻冲了上来,准备把曹长拖走。

可惜,晚了。

王洪拖着身后追着他的日本兵,抢先冲到了这曹长的身前,不待前面、后面的日本兵救援,就转到已经不能动的曹长身侧,对着他的肋条就是一剌刀捅了下去。

曹长无力遮挡,挨了这一刀,终于心生悔意,他们躲在工棚里,直接开qiāng多好,哪怕不能去户山学校,也不致于全都死在这里,太贪心了!太贪心了!

远处的赵婧之看到多数日本兵都倒在了地上,她提着qiāng就往这边跑,地上中qiāng的那个日本兵,爬也爬不起来,只好忍着剧痛,对着眼中晃来晃去的那个中国女人,勾动了板机。

子弹没打中,却吓的赵婧之一边乱跑一边给他补qiāng,直到脑袋明显打烂了,这才靠近了王洪。

双手受伤的日本兵见曹长用不着救了,转身就跑,却被赵婧之两qiāng打倒在地上。

最后一个活着的日本兵欲哭无泪,只能跟王洪换命。

他大吼了一声,对着王洪,全身飞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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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凤凰三点头是由古至今一脉相传的剑法,内含古剑法击、剌、格、洗的技法,无论哪家名剑,都极为重视。或是放在套路中,或者放是在散招中,或是在对剑,无不做绝招练习。

第67章 有经历就有经验

赵婧之没有管王洪怎么对付一个日本兵,做为安市义勇军总教官的老婆,她知道只要不开qiāng,自家男人就是王者,这点见识她还是有的。

所以,她只管对着地上倒着的日本兵,一个个的补qiāng。

才几qiāng,王洪就喘着气走了过来。

赵婧之看了一眼地上再没活的,才站到了王洪身边。

王洪对媳妇笑笑:“厉害了”。

赵婧之重重的哼了一声:“我就是个匪婆子”,说罢,就往两人丢下的皮箱处走去。

搏杀战斗这种事情,每经历一次,都是重新开始,每次都得拼死求生。

王洪从小在这方面就有些胆子大。

可赵婧之不同,她从第一次被子弹追,就成了王洪的依附。嫁了王洪,对杀人这事儿有主动的,可更多是被动的。这句匪婆子,就是她真实的心里写照,丈夫是土匪,她不做匪婆子做什么?

王洪找到一个背着挎包的日本兵,开始扒这些日本兵身上的子弹。

难怪这些士兵不愿意在守备部队,从武器dàn yào上看,就知道根本不受重视。

十来个人,人手一杆步qiāng加上剌刀,可身上只有一个腰带,挂着一个子弹盒,连武装带和剑鞘都没有。子弹平均下来,每个人身上才三个dàn jiā,有些子弹上还有油脂,应该是新领的子弹,却连个小挎包都装不满。

王洪挑了把看起来不错的步qiāng。刚把自己一直用的剌刀安在qiāng口上,就听到赵婧之用手指着山下喊他。

等他跑过去,看到山下有六七个汉奸警察,远处也有不少黑点,都正在往这里跑动中。

王洪呸了一声,骂了句:“狗汉奸”。

就把步qiāng架了起来,瞄着前面几个汉奸警察,就把这步qiāng里的子弹打了出去。

赵婧之已经把他的大肚匣子拿了起来,细心的把子弹压好,这才喊他赶紧走。

王洪连打了两梭子子弹,见距离有点远,一个也没打中,只能恨恨的转身,背上皮箱,往山里快走。

赵汉钱带着这几个人,被王洪打的七八发子弹压在山坡上,吓的都躲起来不敢动。

qiāng声不响了,他们也不敢冒然现身,最后,一个个的轮流探头,甚至跑上几步,左试右试的,见qiāng真的不响了,这才一步三看的,走到这个工棚前。

一地的尸体,把他们吓的不轻。

几个人慢慢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发现一个个不是被剌刀扎过,就是被子弹打中,这才明白,通缉令上的五万现大洋开的是真值个儿。想拿钱,不知道要填上多少命才成,反正这十来个日本兵是没填到底。

这时,后面鞍市宪兵队的一个中尉带着十几个日本兵,气喘呼呼的跑了过来,见到这些本地的警察正在勘察现场,他也四处看了下,做为职业军官,他的军事素养自然比警察高明得多。

他立刻把场景复原出来:是王洪吸引了多数士兵的注意力,另外一把手qiāng伺机开qiāng,两人把一个分队的士兵全部杀死后,拿了一把步qiāng,又把所有人的子弹扒光,向这几个警察开了几qiāng,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些士兵为怎么不开qiāng还击?

却不知道,这些日本兵一直想着活捉王洪二人,最终,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这个中尉立刻接手指挥陆续跑过来的日军和汉奸,他让赵汉钱带上这些中国人,与日本兵一起,顺着山路向前打探,尽快粘上王洪。

王洪两人爬了一半的山,才发现这一带并不好隐藏。

山不高,又杂树草丛稀疏,山脚下还有大矿坑,工棚子东一个西一个,不少工人还在挖矿中。

干脆就围着矿山转了一圈,转到了矿坑对面的山上。

这座山有不少树木杂草,还能勉强遮挡住身影,只是雪地上的脚印就没办法了。

两人爬到山顶一回头,却看到后面又有大队的人马追了上来。

这回真的有几个骑马的人,王洪吓了一跳,他可是被马追过,跑没地方跑、躲没地方躲。现在回想,还有些后怕,便立刻寻找合适伏击的地方。

赵汉钱这几个汉奸带着日本兵,寻着二人的脚印一路的跟着,直到进了小山,脚印非常明显了,日本兵便让几个骑马的冲在前面。

骑马的几个中国人也不想在前面,万一有个伏击,那不是找死啊?

可日本兵不管那么多,见几个人不愿意,qiāng栓一拉,qiāng口就转了过来,逼的几个人,只能骑着马往前赶。

王洪刚爬到前面的山头上,回头一看,几匹马都跑在前面,他立刻拉着赵婧之,躲在了山的一侧,端起大肚匣子等着这几个人。

后面跟着的日军和汉奸们,还没转过来,就听到前面匣子qiāng啪啪啪,象放快捻小鞭儿的声响,便知道,这几个骑马的,凶多吉少了。

有经历就有经验。

王洪用的还是射人先射马的老办法,他也没管人被打死打伤了几个,反正那几匹马不是当场倒下,就是撂着蹶子往回跑,这就成了。

两人立刻就又往前跑。上了一个山头,又下了山坡,再上山头时,王洪发现这里可以用长qiāng伏击一次。

马鞍一样的两个山头,几百米远,山间就一条山路,两边又是空地,正合适步qiāng瞄着打。

他把大肚匣子递给赵婧之,对着过来的山道,架起了步qiāng。

正急着往前跑的日本兵和汉奸们,也怕王洪打回头,小心翼翼的爬到山头,却没看到几百多米外,趴在雪地草丛里的王洪。

等这些人走到两山中间,王洪立刻开qiāng。

在山地里开qiāng,回音很大,日本兵空有好qiāng法,却被子弹压在山坳间,一时找不到王洪的人影,只好借助战术动作,躲在能防住子弹的地方四处观察。

王洪打了十几qiāng,到底打中了三个,刘长腿这回的成了第一个受死的汉奸,一发子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他的脑袋,他连句感慨都没有,就成了一具尸体。

等日本兵大概猜出他的位置时,他才不得不退了回去,拉着赵婧之又飞快的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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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拳谚有“拳打三不知”的说法,即打出拳去,自己尚未意识,对手尚不及判断,旁观者尚不及反应,对手已然倒地。

第68章 豆饼

赵汉钱见玩的最好的手下、兄弟、朋友被一qiāng交待在雪地上,兔死狐悲,就想借着搬运尸体遁走。

谁想日本兵也怕死,也不让人收拾伤员和尸体,把所有的中国人,都推到了前面,用剌刀驱赶着他们往前追。

赵汉钱这个后悔啊,早知道王洪qiāng法刀法都这么硬实,说啥也不能跑过来送死。只好假装指挥汉奸们往前走,他却躲在了后面。

走在前面的汉奸心里又悔又恨又骂,却没有反抗的胆量,只能躲躲闪闪的往前挪。

要说这些中国人全是汉奸,打击面太大,毕竟有很多是被迫无奈的。可以替日本人做对不起中国人的事儿来论,叫作汉奸也无妨。

赵汉钱也不着急,只是在后面走着四方步,驱赶着这些同做汉奸的中国人。他以为,他站在后面,王洪开qiāng,也只会打前面的人,等听到qiāng声时,他再躲也来得及。

可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赵汉钱根本没想到,这第一qiāng打的就是他。

王洪守在前面的山口,正端着qiāng等着追兵,见追在前面的都是中国人,他愣了一下。等在qiāng口里瞄准时,却见前面这些中国人,一个个的躲来躲去的,没一个老实的,便把qiāng口抬了下,往后面找好打的。

结果,就看到一个汉奸警察在这些人的后面,动作迟缓的四处乱喊,这倒是个很好的靶子。王洪瞄了一下,手指头一勾,一发子弹飞了出去。

赵汉钱这发子弹挨的实实惠惠,子弹从前肚子进,从后腰处飞出去。

说起来,这穿透伤还真不重,没有直接命中要害处,可惨的是没人管他。

他前后流着血,就坐在了山坡上,看着那些日本人又驱赶着中国人跑在了前面,拼命的往前追着,不一会,都转到了山那边看不见了。

血不是他想止就止得住的,他按了半天,见没什么效果,勉强起来走了几步,却感觉全身没有了力气,不得不又坐了下来。不一会,就觉得身体越来越凉,再想起身就起不来了,只好盼着后面再过来追兵时,有人能帮他一下。

可等到天黑,也没一个人经过。

这个汉奸,在黑暗中,绝望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后面的追兵咬着不放,王洪只好顺着山势往北跑,不时的开上几qiāng,直到晚上,才从四处的灯光中,猛然发现,两个人跑到了市区边上。

山上能勉强从灯光和轮廓中,看到市区的布局,王洪看清车站的方向,一咬牙,一不作二不休,冲进了市区里。

直奔火车站那里而去。

鞍市的日军和汉奸都被他甩在了身后,等他们两个跑到火车站外的铁路边时,一列货车正停在火车站处。王洪拉着赵婧之,借着夜色,躲开了日军护道兵和前后的铁路工人,爬到火车厢上,钻进了苫布里。

鞍市不大,却也街巷纵横,追兵们一进城区就傻了眼,人影看不到,脚印也没了,只能分散着寻找。

没等他们想到火车站,这列货车的火车头就拉起了汽笛,慢慢的开动起来。

这车厢里拉的全是豆饼。

豆饼,是榨完豆油后的豆渣压合出来的。可以做饲料;也可用于生产食用豆饼粉,制作面包、饼干、点心;可以部分地代替奶粉或蛋粉生产各种奶制品;冷榨的豆饼可以代替大豆制造豆腐和各种豆制品;还可制取酱油、酱、味精等食品。

日本人从东北开始大面积种植大豆开始,就一直敞开收购。可以说,这时要是没了东北的豆饼,日本本土怕是要少上一大半的副食品。

两人扒的这列货车,正是前往大连港口的。

火车走走停停,天色刚刚发亮,就到大连的港口,等着编组,卸货。

两人从车厢里跳出来,把步qiāng和子弹丢到了海里,身上收拾了一下,大摇大摆的从这货运处走了出来。

迎面碰到了一大群扛大扛儿的工人上工,赵婧之就跑上去问路:“大哥,这是大连吧?”

被问的那个工人直发愣,站在大连问是不是大连,这是坐火车坐蒙了?

两人知道了这是大连,就在这些人的惊诧眼光中,进了街道。

大连,古名沓氏。这时的大连,已经很多年不归中国人管了,九一八之前就是日本人关dong zhou。整个大连的建设,都是按照日本人的想法规划的。

大连东部是中国人居住区,除了中国人的普通屋舍,崖坡上还有许多窝棚,摇摇欲坠的,却有很多人挤着住在那里。这些山东人,从烟台坐船来到这里做苦力,每天坐着专用的电车上下班。从事的,就是在码头上装船,肩上背着一摞摞汽车轮胎大小的豆饼圆盘爬上爬下。一块豆饼40斤,一个人必须一次肩扛5块,也是就200斤,不够不计趟{给工筹}!

两人把大连的东南西北弄清楚之后,先在街头上找了一圈二人的通缉令,发现大连这里连张通缉令都没有,就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去寻找岳父一家。

岳父一家很点背儿,刚到大连,因为他们没有身份证明,就被日本浪人纠缠上了。

在日本人眼里,大连是与东京并提的一个富裕城市。日本的浪人、失地农民、无业人员都跑到这里寻找机会。

这些浪人是临时组织起来,敲诈勒索离开东北的这些人,正好就撞上了赵家人。因为赵家人一大家子,背包带物的,衣着打扮明显是富裕人家,十分明显。

王洪和赵婧之,找到了事先约定的地方,就看到七八个日本人把这家大旅店堵上,正在对中国人收取铺保费。

这里的中国人一个个的登记,登记完再交上一份钱,就又赶回到旅店里,不得出来。

两人看到,其中就有赵家几口。

王洪看到了,深深的叹了口气,有日本人的地方,就没有什么好事儿。就问媳妇:“咋办?”

赵婧之白了一眼王洪:“还能咋办?”

无非就是怎么杀的问题,王洪把皮包打开个口子,把剌刀放在顺手的地方,就等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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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武术其实也可以划分这样的三个阶段,冷兵阶段,冷兵与拳术共存阶段,拳术为主的阶段。冷兵阶段才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因为科举几年一次,谁也不是永远的第一;而武艺这东西,比较一下,输的非死即残,还需要第二这个名次吗?

第69章 大连的拳馆

两人在路边等了很长时间,直到几个日本浪人收完铺保钱{以旅店的名义,出具的证明},让这家店主看好这些人,就向着城西方向,日本人聚集的市区走去。

两人远远的背着皮箱子跟了上去。

路上,赵婧之突然想到,日本人看到被刀杀死的人,很容易就想到了王洪,便跟王洪说:“剌刀杀人太明显了,用qiāng吧”。

说罢,在她的皮箱子里,把那旧手qiāng翻出来,又递了两个弹匣给王洪。

王洪想想也是,把子弹顶上了膛,就问赵婧之:“你不动手?”

赵婧之自然是能不开qiāng就不开qiāng,嘴上却硬气着说:“这点事儿还要我动手?”

王洪被噎的无话可说。

走了一段,就看到这正街上的日本人多了起来,几个日本浪人开始不时与路上遇到的日本人打招呼。

两人只所以一直跟着,是不想让人知道与赵家住的那旅店有关联,见到这种情况,知道可以动手了。

就找了个胡同,赵婧之看着行李,王洪用头巾围脖把脸捂的严严实实,腰上倒扎着件衣服,有些象逃荒来的中国人模样,把手qiāng放在怀里,快步跟上几个浪人。

王洪前后看了下,在一个胡同口处,突然开qiāng,几个日本浪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打倒在地。

打倒还不算,王洪不管街头乱套的样子,把这几个浪人身上的口袋都翻了一圈,凡是值钱的东西都扒到了自己身上。

他刚翻完最后一个浪人,一个日本警察吹着哨子追了过来,王洪见这人没拿qiāng,闪到胡同里等了一会儿,听到哨子声和脚步声近了,又走出来,把这个日本警察一qiāng打倒在地。

qiāng声和哨子声,又吸引来了五六个日本警察。

王洪远远的看到这几个日本警察,长qiāng、短qiāng和空手的都有,开了一qiāng,才跑进了胡同,却是一个翻身,从一家矮墙上跳了进去,蹲在墙后,换上新弹匣,听着胡同里的声音。

等几个日本警察跑进胡同时,王洪却又跳了出来,从后面把这几个日本警察打死,顺便又把短qiāng扒走。

等跑到山边时,又示威式的开了几qiāng,这才消失不见。

这就齐了活。

整个过程,活脱脱一个往死里报复日本人的悍匪形象。

这一切做完了,王洪找到赵婧之,收拾好身上的打扮后,两人不管身后的一团混乱,回去找赵家人。

再见岳父一家人,才短短几天,大家都有恍然数年的感觉。

王洪问了下岳父有没有买船票,结果岳父只知道过几天有外国人的船直开上海,却被日本浪人关在旅店里,连码头都没去成。

这时,旅大的日本人才开始在大连四处搜索当街开qiāng抢劫的土匪。

由于是关dong zhou独立行政,他们一时没有往王洪身上想。

便在各处要道设了路卡,检查中国人的工作证明或是护照。

前者是来大连务工的人必须办的手续,后者,是日本人自已定的,凡进入旅大地区{关dong zhou}的中国人,必须使用执照。

这一检查,就发现,因为战乱,大量的中国人在途径大连坐船,交点钱,就办个铺保、连保,甚至就是写上几行字按个手印的乡保条子,根本无法查实身份。

一队队日本军警,只能四处搜查的可疑单身或者结伙的青壮年。

王洪和赵婧之与赵家人躲在旅店里,倒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搜查。

这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日本人发表声明,称“东北已脱离中国而独立”并决定成立{伪}满洲国。

营口有个抗日义勇军队伍,见日本人又搞什么满洲国,一怒之下,不但自己主动出击,攻打日本人的铁路守备队,还把周围出现的几个杀日本人的事件,都包揽在身上。

日本人信以为真,就放松了搜查。

王洪见外面可以行去了,跟岳父商量了一下,两人换了身衣服,就去港口买船票。

美国人发的客船还要再等上几天,这船跑的是临时线路,直达上海,专门挣这战争的快钱。要是坐别的船去上海,得先坐小船到青岛,再找外国人的船转到上海。

要知道上海那里,中日军队正打的激烈,可外国的船只却能随时进港停靠,运送客货。

这客船能装2000余人,一等舱、三等舱的票早已经卖光了,只余二等舱和甲板散座。

王洪和岳父对视了一下,想到要在船上待四天半,他们四个男的没事,可之之和奶奶、妈妈三人却不一定能受得了,特别是奶奶,这么大岁数了,没床铺休息可不行。让她们三个女的自己住在二等舱里又不放心,就给买了七张二等舱的船票。

船票解决了,见日本人也不怎么搜查了,王洪就出去乱转着找大连的拳房,看人家练拳。

大连是个武术窝。

最早进入大连的拳种有通背拳、螳螂拳和秘宗拳。

据说大连庄河县志都记载了原始的通背母拳歌诀:“斫削斜磕靠,掠逼抹芟敲,摇摆撒镰嚣,兜搭剪分挑,绾冲钩勒跃,兑换括起倒,压发插删钩”,与黄百家在《内家拳法》中记载的‘六路’和‘十段锦’的35种手法完全相同。

大连的通背拳源自河北的祁氏通背,注重实战技击,有六趟大拳、六趟小拳108式招法,还有刀、qiāng、剑、棍、判官笔、拂尘这些器械功夫。其中那‘五虎断门qiāng’成为后世体育院校武术专业学生必修的‘甲级qiāng法’。

燕北大侠修剑痴是著名的通背拳师父,他因为打了老张军阀的保镖而跑到大连避难,开场教拳。晚年著书立说,可惜被烧了个精光,幸好还有传人宁可被斗,也冒死留下来了一套,余韵未绝。

勇猛异常的螳螂拳,是明末清初胶东人王朗所创。

相传,王朗见一螳螂缘树而下,乃以划草戏之。螳螂则以一刀勾一刀打,转变有度,闪转灵活,喜之,携螳螂终日试之,最终创出手如螳螂前爪刁勾连环的螳螂拳。

螳螂拳确实古朴,外练铁砂掌,内练罗汉功,功力练习还是传统的方式:抓铁球、抓坛子、推砖、拧千斤棒、拍打沙袋、插小豆桶、踢打吊沙袋、举石担……。

秘宗拳也叫燕青拳。因身步灵活多数而著称,大侠霍元甲据说练的就是这套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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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国术圈因为多数武师是从江湖人士自抬身份,转行而来,不但文化素质低,也带来了很多江湖伎俩,所以龌龊的事情很多,最常见的是互相攻讦、踢场子、吹牛、热衷名利。同行互黑、商业吹捧无处不在。

第70章 船上

王洪偷偷见识了几个拳馆,只见识了各拳种的特点,却没有正式拜见。

武术这东西,不管是姥爷说的,还是听其他人说的,都得亲眼见一见,才能知道有直观的感觉。

他只是发现,大连的拳馆、奉天的、还有安市的,以练习拳术为主的人占了主流,器械学和练的人相对少些。

这有必然,也有偶然。

铜兵器时代和铁兵器时代是冷兵器的鼎盛时代,冷兵器与火器并用时代是冷兵器逐渐衰落的时代。

冷兵器的性能,基本都是以近战杀伤为主,在冷兵器时代,兵器只有量的提高,没有质的突变。火器时代开始后,单兵的杀伤距离越拉越长,冷兵器已经没法成为作战的主要兵器。

中国的冷兵器是进入明朝后,开始走向了没落,拳术却这时开始慢慢兴起。

火器的兴盛,先导致弩类衰亡,弓类也逐步跟着衰落,面对火器,使用长兵器明显存在缺乏保护的弊端,主战兵器中,盾和刀的组合比较凸显,长兵的数量开始逐步减少。文献记载,宣大骑兵大量使用的是铁鞭、锤一类的单手兵器,另一手腾出来持盾。

至第一次鸦片战争,见识了船坚炮利,冷兵器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随着冷兵作用的下降,下功夫练的人越来越少。

而拳术兴起,正是火器把冷兵进化的线路打断,很多人倒从杀人技中,退了一步,开始研究自身能力。从不入流的武技,逐渐成了武艺的主流代表。

民间的奇门兵器都起源自这一时候,上阵不行,自家玩着乐还不行?

王洪看到的正是民国时,拳脚为主,器械为辅的表现。

到了上船那天,一大家人顺着人潮,来到了码头。

检票口那里,却有一队日本警察在仔细的检查。

人要搜身,所有行李都要打开查看,甚至衣物杂物一件件的翻看。

见日本人检查的这么细,两人的行李里的武器和dàn yào肯定是混不过去了。

丢掉又怕被日本警察认出人来没法还手,不丢又不能进检票口。

王洪想着蛇行有蛇路,鼠行有鼠路,就让赵家人先正常检票进去。

他带着赵婧之,问了几个码头上的小职员,就找到了一个翻译,100块大洋买通了一条道。

这翻译应该是常带人走这条路,也不问怎么回事,拿到钱就带着两人进了一间办公室,门一关,带着他们翻过后窗,又转到后面的办公室,再次跳窗口,三绕两转的,就把两人送进了码头里面,混在人群中上了船。

这艘船近百米长,一等舱有沙发床和会客厅;二等舱小了不少,只有沙发床;三等舱就成了挤作一团的硬板床;而散座,象电影院一样,只能坐在那里。

一等二等不用说,非贵即富的人才买得起票。三等舱比较挤,有些钱的、带家眷的,还有些普通商人都买这个档次的船票。

可日本警察把人放到船上后,居然又搞了个上船检查。

船上的外国人似乎知道有这回事,对日本人的行动不闻不问。

这把赵家人吓了一跳。王洪和赵婧之暗自把qiāng都准备好了,却见日本人只检查了甲板面上的三等舱,和底舱坐散座的人,并没到上面的一二等舱里检查。

王洪与岳父买二等舱主要是因为没办法,可也因此躲过了日本警察的检查。

等客船离开大连时,船上很快就安静下来。

总算离开了这块总让人担惊受怕的地方,赵家人感慨万分。大家在心里盘点了一下,他们在东北刚打开渠道就离开了,钱没赚到什么,女儿还草草的嫁了人,说是得不偿失,却也得以安全的回乡,难以述说其中滋味。

傍晚的时候,一大家子人正在吃晚饭,就听到不远处的船舱里,有吵闹声传来。

两个舅哥要出去看热闹,王洪止住他们,自己走了出去。

有两个喝多了的日本人正在骚扰别人,硬要在别人铺好的床上躺,还对周围敢怒不敢言的中国人叫喊着:“你们不服,我就把你们都丢到海里去”。

嚣张的样子,让人无法忍受。

王洪看在眼里,就盯上了这两个日本人。

深夜,他潜入了这两个日本人船舱,把正在睡觉的两人打晕一个,就拖走一个,躲着人,从船的后面丢到了海里。

与这两个日本人同舱的人也不喜欢他们,人不见了也不关心,船上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在船上,岳父正式对王洪说:“你们俩口子到了上海继续读书吧”。

岳父是自家的长辈,王洪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他说了出来:“岳父,我杀了这么多人,心早静不下来了。我想,之之继续上学,我就看看上海的国术馆,一个是我喜欢这个,再个,随便到那个国术馆也能当个教员,养活我们两人不成问题”。

岳父没有阻拦。

已经能确定这就是乱世了,学习再好,照样任人宰割。

搞国术这行当,危险比上战场小,却也算是武力,至少也能保护家人。

没办法说清哪个好与哪个不好。

他就跟王洪讲:“也行。到上海先安定下来,到时随找随看,不愿意从事那行了,就回来,家里的生意不少,你愿意做那个就做哪个”。

他倒是对王洪这个女婿挺放心的。

赵婧之就在边上,她想到王洪可能会把她丢在家里,自己四处跑着,去见识各种国术,马上接了一句:“王洪,先说好,不许把我丢在学校里读书,你就四处乱跑”。

王洪没想到这些,当着岳父的面儿就答应了下来:“我要出去就带上你,这总行了吧”。

奶奶和岳母在边上看到之之情深意切,和王洪小心呵护她的样子,不由的莞尔轻笑。心想:这样的小日子,倒也算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

到了上海附近,算下时间,还不到三天三夜,望着不远处的上海地界,大家都奇怪着,为什么上船时说到上海四天半呢?

可答案马上就出来了,客船就在长江口停了下来。

直到在第二天的中午,这才又启航,开进了黄浦江上。

这时,船上已经能隐约听到炮声,也能不断看到日军的军舰和飞机,甚至还远远的看到有军舰在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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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民国武侠小说的奠基人是向恺然,号平江不肖生。他爱好文学、武术,两者均有较深的造诣,代表作品《江湖奇侠传》。

第71章 崭露头角

乘客们都压抑着,日本人在东北,把领土都占了,来到上海,这里也在作战,难道还想把中国都占了?

王洪也有些忐忑不安,这上海到底是谁的地盘?难道还得躲躲藏藏的生活?

船一靠上码头,见是美国人的码头周围歌舞升平,没有半点日本人,全船人齐齐的出了一口气。

这一船人都是从东北回来的,带的东西不象其他客船那么多,接船扛箱背包的苦力都不多,可在码头外却是站满了成群的接船人,亲人相见,呼爹唤子的,不时传出哭声。

王洪看到,两个大舅哥轻车熟路的喊过来几个黄包车,报了个地址,一家人坐上去,便飞奔着,就去了赵婧之的三叔家里。

上海的繁华与远远偶尔传来的炮声相应,市民们急勿勿的脚步和面无表情的样子,让王洪感觉象在梦中。

赵家是商人,却习惯于分枝多地,赵父闯东北遇到了战争,只好铩羽而归。

可一家人的安全归来,让赵婧之的叔叔家也欢声笑语起来。

三叔家里也是一大群人,晚上的家宴,让王洪感觉到了三叔家人的友善和认可。只是赵婧之的堂兄堂妹们好奇的看着王洪,几个堂妹更不时悄声的追问赵婧之与王洪的事情,让王洪稍有尴尬,让赵婧之哭笑不得。

大家谈到他们小俩口以后的生活时,三叔不等岳父说,就把一间铺面过给了二人,说算是赵家人给小俩口生活的来源。

王洪要拒绝,可奶奶直接让赵婧之收下来,大概是岳父把王洪的想法跟他讲了,老人家让他们俩口子自己安排以后的生活。

赵婧之大方的感谢了叔叔。等回房休息时,她才跟王洪说:赵家人产业都在这些铺面上,全家合起来,勉强算是湖州商会的一个小小成员,在丝布行业的下游产业中接些零活,可江南竞争太激烈了,所以岳父才试图向东北发展一下,现在看来不行,估计以后还会向南方寻求发展。

给子女产业,是赵家的传统,一个是帮扶子女,也是壮大家庭,再一个也是让家庭生意开枝散叶。

第二天,自然是休息,这船坐了几天,一个个都脚软困乏的。

等到了第三天的早上,一大家人在吃早餐时,赵婧之的一个小堂弟从外面拿回来几份报纸,岳父和三叔拿起报纸一看,脸色古怪了起来。

原来日本人想让租界和上海县的巡捕房缉拿王洪夫妻二人,被报纸曝了光。

这事儿,要追到山海关的迟田纯平身上。

他到了山海关,关东军其他地方的情报,就只能看个简讯,详细的内容还需要电报调取。等各种情报到他手里时,他清醒的看出,王洪十有**已经坐船去了上海。

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迟田纯平抽时间,把相关情况汇编了一下,就转给了旅大方面,却没得关dong zhou日军的重视。

话说王洪把两个仗势欺人的日本人丢到了海里,上海这边的日本人没接到人,就上了船寻找,等在船上找到两人的随身物品时,立刻向租界报警。

同时也往旅大打电报,询问登船时的情况。

旅大方面这时才记得有份转过来的情报里,提到了王洪应该坐这艘船去的上海,他们赶紧判研迟田纯平汇编过来的情报,并把王洪的相关情况,向上海日军通报。

当天下午,上海日军连王洪的通缉令都没一份,只是通过内部电报的内容,就派人联络租界和上海县,要求把王洪列为日本人失踪案的嫌疑人,让这两处协助调查王洪的下落。

谁也没想到,本来是一件不大的事情,第二天,就上了一家报纸,把日军私自认定王洪是失踪案嫌疑人,并且要求租界和上海县缉捕{报纸用词}王洪的事情公布于众。

此时王洪俩口子与岳父一家还在休息,都没看到报纸上的报道。

到了今天早上,却是所有的中文报纸都报道了起来。

王洪做的事情虽然隐密,可这些记者不知道是从日本人那里,还是从其他渠道,竟然知道王洪参加了义勇军,并且用剌刀杀了很多日军。

这一时期的中国报纸,不知道是哪根筋有问题,最喜欢报道的,就是中国人用原始的武器杀敌。

报道十九路军在战场上使用大刀的稿子,一篇接一篇的,这又来了一个东北义勇军用剌刀杀日本人的,各家报纸立刻卖力宣扬起王洪抗击日军侵略的“事迹”。

一家报纸不知道是蒙的还是真有情报来源,居然开了个篇英雄救美的文章,写的还有鼻子有眼的。

王洪眨眼间,就成为上海最新鲜的抗日英雄、国术宗师。

岳父极其无奈,这都到了上海,女儿女婿也得躲着日本人的通缉令?

三叔立刻让孩子们都禁声,不要对任何人谈起王洪和赵婧之的事情。

小俩口只能在家里躲着,看着这几天,有关自己的报道此起彼伏。

——租界以无证据为由拒绝了协助调查。

——上海县以日军擅自开战为由,不与接洽。

——有乘客证明,这两个日本人在船上酗酒成性,极可以坠海。

……

租界出于自身利益,对日本人能帮就等,可并不是傻瓜。日军说抓人就抓人,你以为你是谁?高高在上的租界几个管事人,直接用官方语言拒绝日军的要求。

上海县这边不用说了,不知道多少人想回复日军杀的好。

最兴奋的还是老百姓们,练好国术就能杀敌如砍菜的腔调越来越多。

市民们自发组织的大刀队更是一再请求上前线。

东北有英雄,上海也不缺好汉。

几天后,上海的报社终于得到了奉天那边传来的‘一手消息’:王洪杀日本兵、杀汉奸、杀流氓,不但有现实版英雄救美的美闻,还参加义勇军,作战无数、打败了日军数次围剿,甚至连刀法与众不同都扒了出来。

王洪躲在家里,也是觉得这些记者神勇广大,里面的事情很多都是真事。

他以为这些记者联系上了义勇军,却没想到,这居然是盖三江帮他宣扬出去的,这是典型的江湖互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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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自吹自擂是武术圈最常见的事情。当过慈禧保镖的李瑞东老先生就比较冤,他去世的突然,明明被他吓跑了的挑战者,突然变成了胜利者,说的还有鼻子子有眼的。这个人就是霍元甲霍大侠,至今也不知道这故事出自谁口。还有几个也打败过李瑞东老先生的,以后章节再一一点名。

第72章 大律师

这事情一直拖到了3月3日,第十九路军撤退,淞沪战事结束,才出了结果。

期间,岳父和三叔让王洪二人去杭州老家那里散散心{躲一下},只是王洪和赵婧之二人发现一个问题,日本人、租界、上海县都只字不提王洪在东北的所作所为。

两人也算是有文化的人,与两个舅哥一起把三叔家的报纸仔细翻了一遍,发现九一八到现在快半年了,凡在东北抵抗过的军队包括义勇军,或者个人,离开日本人占的地方,那些日本人便不再纠缠。

便决定留在上海等这失踪案的结果。

无事,便在上海开始新生活。

有事,不进租界就没什么问题。

为避免有什么意外的麻烦,这段时间,王洪天天躲在三叔家里闭门不出,练剑练拳。

然后,就在某一天,报纸终于登出了租界调查的结果:‘日本人乘船失踪案,为酒后落水,与他人无关’。

把王洪,就这么草草的结案了。

至于王洪在东北的所做所为,租界之字不提。

这回,全家人放了心。

岳父便开始忙起自己的事儿。

王洪与赵婧之这小俩口不好总住在三叔家里,便按赵婧之的打算,就先在那铺面边上找房子。

岳父和三叔见小俩口自立之意甚决,也没再多问,由着他们自己闯荡。

女人做事,一定要轰轰烈烈的拉着男人干。

可怜的王洪,还不明白上海的东南西北,就被赵婧之拖着,陪着她看了铺面,跟里面的经理聊了下生意的情况,勉励鼓励一番,就在铺面周围四处寻找着住处。

等租好了房子,在岳母的指点下,搬了进去。

这房子是个双开间的平房,胡同里住着几户不上不下的人家,有律师,有小商人,也有老师,二人与邻居们粗粗的打了个招呼,便开始了新的生活。

有了铺面的进项,小俩口一时不为钱财苦恼,赵婧之便带着王洪在上海转了几天,见识西洋景。

上海比安市奉天合起来都要大得多,古今中外的文化背景,浓厚的商业风气,不夜城的美称名副其实,吃喝嫖赌都有亚洲最豪华奢侈的去处。

当然,这些热闹,王洪连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陪着媳妇四处闲逛。

一天两人从外面回来,却看到几个人站在胡同里,正与那个律师争论着什么。两人开始以为要打架,可走近了,一看都是些斯文人,就站在边上听了几句。

“唐律师,明明拳谱上写的明明白白,你没看到,就说没有?”

那唐律师一看就是很严谨的人,他说:“我写的书,我文责自负。你们能证明我说的是错的,我就收回我说的话”。

王洪听到拳谱就明白了,这几个人都练武,却因为这律师写书说了什么,被人找上门来了。

几个人已经争论了半天,见有邻居走过,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就转身离去。

王洪觉得挺有意思,心一动,便让赵婧之先回家休息,他走到这唐律师的家门口。

从还没关的门口可以看见屋子里,有一个女人正在那里做饭,应该是唐律师的夫人。

王洪敲了敲门,那女人见有人站在门口敲门,仔细看了一眼,就喊唐律师出来会客。

那唐律师三十出头,头发挺直,带着眼镜,满脸严肃的样子,还没从刚才的吵架中走出来,走出来一看,是左近新来的邻居,勉强打了声招呼。

王洪看了他的头发,就想到,这是个倔强的人。打了下招呼,就跟唐律师借书:“唐律师,你写了什么国术书?能否赏脸借我读一下?”

唐律师愣了一下:“哦,王先生也对国术感兴趣啊?我给你拿下”。

王洪对这律师邻居上心,是想从他身上了解上海这一带的国术馆或者是名家名人的情况。

他接过唐律师的书,《少林武当考》,唐范生著。便说好明天还回后,拿着这本书回到家里翻读起来。

这薄薄的小册了,用了不少史料来证明达摩和尚和张三丰道士都不会武术,指出所谓少林拳始于印僧达摩,太极拳始于武当张三丰之说,都是后人的牵强附会。

让王洪看着直乐的,是书里不客气的指责一些出版面世的书籍。看来,今天这几个人人上门来吵一架还算轻的,就是打上一架,也都不足为奇。

第二天上午,王洪见唐律师家里有人,便把借来的书还了回去,却见到唐律师在家。

这回王洪应邀坐了下来,他正想借机认识这个唐范生。唐律师也正好手头无事,他也坐下来,陪着对国术有兴趣的邻居聊天。

王洪见唐律师家里各种书籍不少,却没有什么兵器,心想,这又是一个以拳为主的国术家。也没客套太多,直接问:“唐律师,我想了解一下上海有哪些国术馆”。

唐律师说:“王先生要学国术吗?”

王洪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不是,我了解一下,想谋个国术馆教师”。

唐律师这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哦,失敬失敬,不好意思,还不知道王先生大名,练什么拳术?”

“我叫王洪,练家传的剑法”。

唐律师低头想了下:“王洪?我好象听说过”。

王洪也不好意思自夸自己,只好稍引导了下话题:“我刚从东北回来”。

唐律师愣了下:“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东北义勇军的王洪。这还真是失敬了”。

王洪暗笑,这人,失敬还分真的假的,倒是实在。

“唐先生客气了”。

唐律师也认识起来:“我也重新介绍下我自己。唐豪,字范生,号棣华,现在做律师养家糊口”。

这唐豪在民国国术圈里,是尊大神。

唐豪,江苏人,中国近代著名武术史学家、体育史学家。他拜上海精武体操会山东名师刘震南学练潭腿及**拳术,后来也学过太极拳。曾任私立学校的校长,也是个比较有名的律师。曾赴日本学习政治、柔道和剑道,归国后应邀出任中央国术馆编审处处长。

当然,他这大神当的难受,不但在国术圈里受排挤,还真为了这本书挨过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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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传统武术受地域影响非常大,有“省与省殊、县与县殊、人与人殊”的说法。有些南方拳种,平地上打起来无奇,可在水田细垄或者两肩宽小巷里,那是人家的天下,废几个拳王不足为奇。更甚者,象船拳,就一个马步站在小船上。

第73章 少林武当,门主大PK

这故事有点长。

1928年,得冯玉祥、李烈钧、戴季陶、于右任等元老支持,张之江、李景林等人于南京成立了中国武术的最高学府中央国术馆。

这正馆主张之江是于实权派,西北军出身,比较喜欢武术,可自身属于万人敌大将军,具体到一拳一脚,他本人连套国术馆入门用的练步拳都打不了。

副馆主是东北军的李景林,这时已经下野。他倒是正经找人学过武当剑,所谓的武当派的人马多半是他叫过来的。

两人一个外行一个内行,一个实权一个在野,很多事情上见解不同。

也不知道张之江怎么想的,在国术馆里分设了“少林门”与“武当门”两大门派。他按清末民初才兴起的时髦理论,强合形意、八卦、太极为内家,为武当。其他的,统统的为少林外家。

少林、武当,本来就是乡野小说、草班子戏剧渲染和传播的东西,在一般人中比较流行,跟武术的门派没多少关联。可他就这么分了。

门派瞎分,教师和职员又都是几个发起人和馆主们自己找的,象唐豪就是张之江找来的写手。让这武馆还没开门时,就分出了几个山头。

结果一开学,就出了少林门主挑战武当门主这重大事件。

先练形意,后练八卦,晚年又转到太极拳的,著名老拳师孙禄堂先生,被请来做武当门主。

这孙禄堂到南京跟张之江一碰面,就发现两人的观点完全相反。

因为这张之江希望大家一起教出力大无比、绝招无数,能直接上战场的武林高手。‘哪怕练了能多搬几发炮弹也行’,这话就出自张之江之口。

孙禄堂一听这个,立马后悔了。

说不定,他当时就在肚子里大骂起张之江是个草包将军。

1900年,国术界发生了一个大事件。孙禄堂的师父,如京城里如日中天的八卦拳程庭华,看不惯八国联军,动手后,却被德国兵用火器击毙在街头。

武术正面不如热火器,便成了武术圈的共识。

这事件也给孙禄堂的人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从这以后,他开始发掘拳术原理,拿武术当门学问来研究。

如今又听到这个,心里如何能不恼?

一个可以当军政部长的资深军阀大将军,不好好训练士兵,不给军队配好qiāng支大炮,不让士兵们多吃两馒头,非要通过武术达到这个效果,这不是扯蛋吗?

据说,他当场就撂挑子回家,却又被留下来先将就几天。

张之江找来的少林门门主叫王子平,是这时代极有名的一个大力士,神力千斤王。

王子平任少林门主,这引起的非议非常多。

大家没说王子平身手不好,他身材魁梧,天生大力,拳脚功夫也相当好。

问题在于,王子平是天方教徒,扯旗、钟幡拿手,会摔角,擅长教门查拳。然而,他一不是佛教徒,二不会少林拳,如何当得少林门的门长?

张之江这一任命,实属胡来。

王子平到南京一看,哎?大家看自己咋都是那样的眼神?不服啊?

这时就有人凑上来,从中挑拨。

王子平也贼精,挑了个好时间,就在国术馆的开学典礼上,以少林门主的名义,当众向孙禄堂下了挑战书。

这事儿,干的有点不地道。

为啥?

用一句话来说达:

一个95公斤级的40岁出头的教门大力士,代表少林门,挑战55公斤级的70岁老头。

这还没说身份、辈份、专长这些,反正把话怼在那里,少林门长对武当门长。

有人说孙禄堂无敌,这人纯属不长脑子,某一特定场合的无敌还可以说,谁泥马能一辈子无敌?

拳怕少壮,棍怕老狼。上70了,玩些技巧逗逗小辈还可以,孙禄堂要真跟王子平对打起来,不说必输,却也没赢头。

这孙禄堂要真下场子,名头马上就被人拿走了,输赢都成了垫脚石。

对了,还不能输,代表着武当门哪,形意八卦太极三个门派的牌子被架在这里,牵连着李景林耍的武当剑都没面子。

在这场合提出比武,实在是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一些到场的大佬也恼了,说了几句,把这事儿掀了过去,让开学典礼继续进行。

可张之江还想看看这少林门和武当门到底谁能打,又在身后有意推动了一下。

遇到这事儿,不说孙禄堂想抽张之江,李景林也火啊,这他老娘亲的,什么玩意啊?

两人一商量,不比不行了,紧急把孙禄堂的师侄高振东叫了过来。

为啥是高振东哪?

因为划拉到武当门的,多数都不是壮汉子,只有这个高振东,也是天生神力,能头顶着上百斤的磨盘干活。

据说这高振东被同门介绍了个看码头的好活,头一次让他来,他还不想来。第二次,拿着孙禄堂李景林两人的亲笔书信催,这才跑了过来。

孙禄堂转身就去了镇江搞了个江苏国术馆,跟中央国术馆的名头正好相反,专门研究国术意义,不扯这两馒头的事儿。

李景林也跑到浙江国术馆待着,后来,干脆回山东,自建山东国术馆。

后面的事儿即简单又复杂,简单的说:

第一场,高振东接了这武当门主,王子平合手认输。

第二场,代表武当的刀剑科科长柳印虎,与同样是教门、教门查拳却又代表少林门的马裕甫下场,以竹剑拼搏。双方开手就打,马裕甫被逼急了,就把柳印虎拉倒在地上,双方扭做一团。

复杂的是后续,传话的嘴巴都是歪了,少林的说少林赢了,武当的说武当赢了。

此番门派大战后,人一下走了大半,张之江知道自己玩过了,赶紧取消了少林门与武当门。

这位唐律师,国术馆编审处长唐豪,受此番门派拼斗的刺激,亲往少林寺、陈家沟、武当山考察,于1930年4月写成《少林武当考》一书,指明所谓“少林外家”“武当内家”之说,均是荒诞不经的谬传。

在序言中,唐豪希望武术界人士看了这本书后,能够放下门户之见,大家一起爱科学:

“著者写这本小册子的动机,一方面固然要使一般人了解,所谓少林武当的内容,一方面因为目睹所谓少林、武当的职业武士,互相水火,互相妒嫉。十余年来,纷争不已。读了这本小册子,或者可以把天地放宽些看,大家起来,努力于国术科学建设这条大道,不要坐在枯井里,老嚷着天小。”

然后,唐豪就被揍了。

其友顾留馨回忆道:

“1930年,他{唐豪}写成《少林武当考》,由中央国术馆发行。用大量史料来证明达摩和尚和张三丰道士都不会武术,指出所谓少林拳始于印僧达摩,太极拳始于武当张三丰之说,都是后人的牵强附会。当时出版的太极拳图解之类的书,大多持太极拳系仙传之说。这样唐豪就得罪了这些书的作者们,也得罪了自以为是少林正宗,武当嫡派的某些勇于私斗的职业拳师。他们就策谋,对唐豪不择手段地饱以老拳。……不久,唐豪离开南京{中央国术馆},回上海执行律师业务。”

唐豪被揍87周年后,体育总局正式规定:武术从业人员和习武人员不得自创门派、私下约架,不得自封“大师”“掌门”“正宗”“嫡传”等称号,误导群众。

这警察总是来的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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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民国初,正是山沟里出大师的时代,两次国考之后,至少有三十年没有大师敢公开设场。

第74章 假王洪?

唐豪自然不会提他因为写书挨揍的事情。

他反复的确认这个王洪是不是报纸上说的那个王洪。

王洪被他问的哭笑不得:“画像都登报了。再说,冒充我能有什么好处?”。

有一家神通广大的报纸,把王洪的通缉令弄回来一张,充做王洪的照片发了上去。不管怎么说,跟王洪起码有三分象。

唐豪想了下报纸上的介绍,觉得这邻居夫妻二人还真象。也觉得他这个穷酸的样子,不太可能有借王洪的名字骗他的人。

心思一定,他就急急忙忙的,拉着王洪去国术馆。说上海也有义勇军,请王洪过去指点一下。

王洪只觉得这人有点心急,见也无法推脱,就跟赵婧之说了一声。谁想赵婧之也想看下,上海的国术馆是什么样的,也跟着去了。

唐豪把王洪二人带到了宝山路上海市国术馆,他自己组建的上海抗日救国会里。他急着拉王洪到这里来,是想知道王洪杀日本人用的是什么招式。

在路上,唐豪才对他说的义勇军做了详细介绍。

一二八日本人在上海发动了战争,上海市min zhu动请樱的人非常多,唐豪与友人们也组织了一支以大刀、长qiāng为主的市民义勇军。

但大家要上前线时,19路军的将士们却把他们拦了下来,因为大家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就放在后方帮助做些事情。一直到战事结束,才散了回来,可很多人还坚持每天到国术馆里坚持练习。

所以,他拉着王洪说:“得请你这个真正义勇军的国术高手,给大家指点一下,鼓舞大家的士气”。

赵婧之听明白了,想到王洪想当国术馆教师,立刻给自家男人脸上贴金:“王洪是安市义勇军的总教官,专门教拼剌刀、大刀、红缨qiāng,他杀的日本人,连我都记不住数。有拿把剌刀杀的,有拿匣子qiāng扫的,我们回走时,他还在跟日本人正面拼剌刀,好几个日本兵围着他,就在我面前动的手。等他杀光了挡路的日本兵,我们才跑掉”。

唐豪简直惊呆了,这不正是他所追求的无花梢,战场实用吗?

王洪对自己的身份问题还有些担心,就问唐豪:“我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日本人会不会再通缉我?”

唐豪想了下,说:“不会。不管是法理,还是世界各国的风俗,一般不会对主动脱离战场的人缉拿。日本人现在理亏,更不会做这种事”。

赵婧之就问:“会不会偷偷抓人?”她现在还没走出时时要提qiāng杀人的感觉,王洪只要不在身边,她就想把手qiāng放在身上。

唐豪也不敢肯定日本人会不会来暗杀,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先例,只好让两人稍注意些。

赵婧之有些失望,难道她上学也带着小手qiāng?

上海市国术馆比较大,设了7处教练场。历任教练有刘百川、佟忠义、任虎臣、姚馥春、马华甫、张文发、叶良、朱剑光、马汉章、吴鉴泉、马兵、马子隆、赵寿屯、王振章、刘云祥、刘德生等等各门各派各拳种的名家们。

在这处教练场里,一些人正在拿着大刀长qiāng训练,也有人在练习些基本的拳脚。

唐豪一进来就扯着嗓子让大家停下来:“大家停一下,大家停一下,我请到了东北义勇军总教官王洪”。

听到王洪的名字,有些人立刻停了下来,大家交头接耳片刻,就好奇的围了上来。

唐豪见大家都盯着王洪看,就一字一吐的说:“王洪,真正的国术高手。918之后,任东北义勇军的总教官,教习剌刀、大刀、红樱qiāng,亲手杀倭无数。我请他来,给大家示范和指点,让各位同好掌握真正的杀敌本领,大家鼓掌欢迎”。

在众人的掌声中,唐豪退到了一边,盯起王洪的一举一动来。

他除了练过**拳,还在日本留学时,专门学了柔道和剑道。原本想把拳史理清楚,追本溯源到武术本来战阵实用的模样,可一看到王洪本人,就把王洪当成了一个试验样本。

谁让王洪现在的成就,正是中央国术馆张之江、马良他们追求的将武术转化为实战了?

王洪经义勇军的设场教拳,对这一套表演、讲话流程非常熟练。

上场拱手,向众人问好,又谦虚的说:“水平有限,请各位多多指教”。

这才抓了把大砍刀,拉开架式,耍起了跑山刀。

围上来的人,多数是当过几天义勇军,少数是国术馆的学生和教师,都是练过武术的,大家一起看的目瞪口呆。

人跑来跑去的,大砍刀的动作不大,就是一个8字又一个8字的画着,这就什么东西?

几乎是一看就会啊,除了王洪耍的不别扭,无一处可夸。

就这两个,能杀日本兵?

可王洪杀日本人的名声,上了这段时间的‘新闻热度’前十,一个个不好多言,就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傻看着。

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想,这王洪是不是有绝招不拿出来?

唐豪也看的直皱眉头,他把自己练过的剑道代进去,看了一会。

咦?不对劲啊,剑道能占便宜,可这简单的招法吃的亏也不算大,这刀法,有意思。

王洪耍了一会大刀,就收了势子。

围观的人不管看懂没看懂,都礼节式的鼓起了掌。

王洪放下刀,又抓起了一杆红樱qiāng。

这回,他的步法没变,就是一捅一收,演示了一小会,就收了式。

周围的人,几乎个个都知道,不管长qiāng、花qiāng,基本动作是拦拿扎,可王洪怎么就是一捅一收?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还以为王洪这是活动下身体,等着王洪继续表演。

可王洪收起架子把qiāng放回原地时,人群里杂噪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

这回,那些国术馆的学生和教师也都怀疑起来,看刀法,可以肯定刀式很粗糙,但是练过。

可这红樱qiāng,貌似谁拿着都会啊?

这是个假王洪?

唐豪也不明白,他正要走上前去,下面就有一个人喊了起来:“王洪,你绝招不教我们也行,起码给我们看点真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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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有句话很有道理:从bi shou到单手刀剑,再到双手刀剑,再到剑盾结合,再到大qiāng,身体素质的作用是渐渐降低的。到了手qiāng这个级别,身体素质已经无足轻重。

第75章 示范

看真东西?

王洪愣了下。

唐豪走了上来,在众人面前,他客气的对王洪说:“能不能再表演一下?”

在场的人,也就他现在对王洪有了点底气。

王洪突然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些没见过血的人,他练的这些只有战场上才能看出合不合用的东西,这些没经历过实战的人,却都看不懂。

就对唐豪说:“要不,找两个人上来试试?”

唐豪最想听到的就这句。他刚才让王洪再表演时,只是含蓄的说了下,真实的意思就是拿真人表演一下。

立刻让人抱来了木刀和他学练劈剌的木qiāng,还拿了两套日式的护具。

他把护具递给王洪,可王洪却摆摆手示意不用,就对着围观的人说:“谁懂拼剌刀?可以上来一试”。

他喊了两句,却没人站出来。这些人中,还真没有能拼剌刀的人。

唐豪见状只好说:“我来吧”。

就套上了护具,端起木qiāng。

唐豪的劈剌术,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没成型,反正从军队里看到的,古代书籍里的,他觉得什么好,就往里面放什么。

等他端起木qiāng对准王洪时,王洪差点笑了出来,木qiāng居然是斜着指向他。

看到唐豪准备好了,王洪就准备让他知道一下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周围的人眼睛都死盯着王洪的刀,可看到的是,王洪刀一拨一带,散步一样,刀就连劈带捅的,轻点在唐豪的胸前。

啊?

这也太轻松了吧?

连半个圆都没画出来。

王洪退开几步,示意唐豪攻击。

唐豪也有点蒙,他觉得再不济,也能对应两下,谁想王洪一碰他手中的木qiāng,人就到了身前。

他定了定神,一个长剌,就往王洪身上顶。

这次,王洪真的在摇头。

这一qiāng问题很多,距离没有调整好,突剌的不突然,力量不够,qiāng线不直更是让这攻击虚有其表。

唐豪也是刚刚开始研究劈剌术,真实的历史里,他在几年后,才和友人们向周围的人演示他们研究出来的劈剌术。只是现在,他还没找到拼剌刀的门儿。

你来我往,不管唐豪用什么方式,却总是被王洪轻描淡写的砍在身上,连来来回回的8字都画不全。唐豪从小心翼翼到放开了手脚,可即使这样,也没给王洪添上半点麻烦。

王洪也不好意思说,唐豪现在的水平,还没有日本兵中的老兵水平高。

可围观的人群,连大气也不敢喘,没人敢再怀疑王洪是假的了。这刀法,还真的是攻守一体,简单实用。

两人练了一会儿,王洪就把木刀放在一边,找了个没上qiāng头的红樱qiāng,大概是两米多些,又回到了场地上。

这回,他用红樱qiāng,让唐豪尝试攻防。

可才几个回合,唐豪就傻眼了。

红樱qiāng,轻、飘,除了qiāng尖一无是处,可抓着qiāng尾,仗着比木qiāng长上大半米,一捅一收,王洪都没怎么配合身法,唐豪就毫无抵挡能力的身上挨十几下扎。

唐豪研究法律、研究史学,看似严谨严肃,为人有些古板,却不是呆傻之人。

他一劲起真来,就要研究个仔细。

已经汗流浃背了,却坚持在场上,让王洪演示各种招数,自己也不断的体会着。

王洪见这唐豪认真改着自己的方法,就把长杆子丢到一连,却也抓起了把木qiāng,在唐豪对面端了起来。

唐豪的步qiāng动作太复杂了,很多原则上的东西,还没摸透。

而王洪使出的拼剌刀,无论是攻,还是防,动作不大,却比唐豪又快又直又狠。

两人一对比,水平高低立见。

围着看的人,把自己设身处地于唐豪的位置上,不管是参加义勇军的,还是国术馆的,还是那些默不作声的教师,都感觉到汗毛耸立,可心里多又释然着,这才是能与日本兵拼剌刀的高手。虽然看不到绝招,却也不再持怀疑态度了。

唐豪比试了一会,体力就受不住了,便停止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对大家说:“看到没有,战场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围观的人,就有人问王洪:“王教官,在东北是不是就教这东西?”

王洪回答:“就这些”。

有人关注王洪杀了多少人,就问:“王教官,报纸上说的,你杀了那么多人,是不是真的?”

王洪说:“没那么多,都是一个两个的加起来的”。

又有人关注什么器械好:“王教官,你杀日本人的时候,大刀好用还是红樱qiāng好用?义勇军都用什么杀日本人啊?”

王洪如实的回答:“大刀和红樱qiāng都只能在特定的情况下用。杀日本人最常用,也最好用的,还是长qiāng短qiāng大炮shou liu dàn这些”。

人群中有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稍矮些的那个就问:“王先生,你那么大的本事,一个人顶我们几十个,你怎么不在东北继续杀日本人哪?”

王洪愣了下,这话很别扭,怎么说的自己跟逃兵一样?

赵婧之听了心里直恼火,便插话进来:“王洪又不是拿军晌的,家里有事还不能走?”

见众人把视线转向了赵婧之,王洪就指着她,对大家说:“这位我的夫人,我们一起被通缉,从东北回到上海的路上,她也亲手开qiāng打死过不少日本人”。

解释了下赵婧之的身份,王洪又继续说:“这位先生的问题很难回答。一个是我是有事回的上海,再一个我本事可没大到顶你们几十个。我杀日本人,不是偷袭就是日本人大意了。平时却得四处躲藏,防那些日本兵、汉奸的搜索。怕人告密,连见个人都得小心翼翼的。可以说能活下来,应该是我跑的快、藏的好和运气好,不是主动杀日本人的本事。战场上,qiāng子儿炮弹往来,还是要人多、qiāng打的准”。

稍高些的人马上接着问道:“王先生,能说下你那支义勇军吗?”

王洪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多说,要是传到日本人耳朵里,很可能会对李辰他们造成不利。简单回了一句:“东北的义勇军有很多队伍。有的跟军队一样的集体行动,有的是自发打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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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国术馆成立之初,就试图改变国术被视为“民间杂耍卖艺”、“闹事拳匪”这两种印象。

第76章 南造云子?

唐豪的气喘匀了些,就请王洪介绍下东北义勇军作战时的见闻。

王洪不想再说义勇军的事,就拿日本士兵说了起来:“日本士兵的qiāng法非常厉害,百米之内,露出半个脑袋都会挨qiāng,大家得开一qiāng,躲起来等一会儿,再开一qiāng。剌刀更厉害,突剌的速度非常快,还经常以两个三个抱团在一起,没有专门练过的人,一个照面就得倒下。就是练过的,也很难应付,跑不及只能以伤换命,甚至以命换命”。

这话,让唐豪一下子对自己空想的剌刀术失去了信心。他开始后悔,自己在日本时,干嘛不认真学下日本军队的铳剑术哪?

“东北的冬天比较长,冰天雪地的,踪迹非常明显,义勇军的隐藏和作战都很困难。多数义勇军都是老百姓主动参加的,大家都是凭着一股子血性,不甘做亡国奴,拿着自家的土铳,没军饷不说,甚至要自带粮食。多数战斗都靠伏击、偷袭,跟日本人的汽车机qiāng对着干很难,想打下来个大院,都得靠人命往上顶”。

王洪大概的讲了下作战的样子。

周围听着的都是在上海大城市的人,根本不知道义勇军困难到这样。一个个紧盯着王洪,眼睛里却透出了深思,有人后怕,却也有几个人热血沸腾起来。

在最后,王洪又特意的说了句:“日本人还招降了些很多中国人做汉奸军队、汉奸警察替他们卖命,很多时候,这些人冲在最前面,与自己的同胞们厮杀”。

想到刘保长、陈有年和那个杀手,王洪又继续说道:“日本人还会用金钱去吸引人做告密者。凡是通缉令,开的花红赏钱都不低”。

他指了下自己跟赵婧之:“在东北,看到我们俩个,去日本人那里告个密,就能拿到上万大洋,你们动心不?”

众人无语。

“有不少中国人贪图赏钱,跑去告密。我还遇到为了赏金杀上门的中国人”。

王洪就此总结了一下:“所以,义勇军很不容易,战斗时,又艰苦又可能随时送命,回到家里,也随时会被人告密。为了防这些汉奸,大家伙只能秘密行事”。

人群中,引起赵婧之不快的两个人,又对视了一下。

王洪说完这些后,人群沉默了下来。

有血性的中国人很多。

不一会,几个年青人居然挤到前面,他们推出了一个人来,说道:“王教官,你能不能教我们这些东西?我们保证学完后,就去东北参加义勇军”。

王洪很惊讶,他从东北过来,也有两分躲避的想法,可还有人主动去参战?

没等他说话,唐豪就在边上讲:“王洪先生是我邻居,他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教大家”。

这唐豪的热心,让王洪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看着大家都望向他,就对这几个年青人说:“我尽量多过来些,到时我们再细说”。

人群逐渐散去。

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东张西望一番后,向日本租界的方向走去。

是的,这两个人就是日本人的眼线、暗探。

日本人用金钱收买了大量中国人,他们,还只是两个底层的小眼线,平时只需要多问两句,就可以拿到不菲的赏钱。

这两个人也聪明,一起行动,却为了多拿份赏钱,又各自跟不同的日本人联系。

既然知道了王洪是唐豪的邻居,也会经常来国术馆,在没得到日本人指示{金钱},他们也没多事。

跟踪、杀人放火这些不是他们的事儿,他们只负责去日本人感兴趣的地方打探情报。

日本陆军的上海特务机关收到王洪出现的情报,他们当前的任务还在打探中方的军队部署和官员们的情报。对王洪这种小人物,也没有浪费人力,就让合作伙伴黑龙会,派几个浪人武士,能秘密逮捕最好,不成就地格杀。如果有人看到,就说是比武好了。

特务机关的“南”字小组倒是有不同意见,他们觉得王洪身上能搞到些有价值的情报,希望诱捕或者是放长线。

说起“南”字小组,只是个内部的称呼,文件上都没什么记载,外人没任何人知道。可要说南造云子,中国人就知道了。可惜,南造云子只是一个wài wéi成员乱起的代号,什么廖雅泉、王舞漾,都是wài wéi小组的成员。

可特务机关长把意见一批,这事也只能这么定了。

在特务机关接到情报的时候,派遣军司令部的情报部,也接到了王洪的情报。

他们属于军方成员,一般情况下只关注军事上的情报,不会理睬王洪这类的事件。可是,他们知道户山学校对王洪有所重视,直接派出了几个便衣去活捉王洪。

不光这两个地方知道了消息,日本租界内,领事馆警察署下设的特种高级警察课,他们也从别的渠道知道了王洪出现的消息。立刻派出了精干警察,化妆成中国人,直接前往王洪住的这一带。这几个人的任务是,将王洪抓捕归案,如有反抗,就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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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这边还不知道日本人四个搞情报的部门,兵分三路,跑来抓他。

他跟赵婧之正与唐豪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等他让唐豪给自己介绍各地国术馆,和各地武术高手的情况,唐豪就主动讲起中央国术馆的见闻来。

话说唐豪被这些人修理过后,对国术的认识变的很偏激,一切假的都不入他的眼。他武技打不过这些人,就干脆搞武术史考古,从根子里,把那些名门大派一路抹杀过去。什么少林、武当,统统被他一个文人,用文字当做武器,挑翻在地。

这回遇到个有真正战场本事的人,他现在不去想那偏激的事情,一门心思的想学习真正的战场国术。

王洪的东西,不象国术馆的那些拳师,云里雾里的,不拜师不教真的。

什么从拳练起,拳好了再学器械,一学就得好几年。练的和用的又不是一套,不少东西还搞什么人前练一套,人后练一套。

看着很威武,可都是祖宗上战场留下来的东西,哪里比得上王洪这位活祖宗啊?

中央国术馆开设了器械科,教授的内容有剑、刀、棍、qiāng、鞭。此外还有劈剌术,唐豪的劈剌术就是在里面学了个大概。

要知道这时,各系军阀的qiāng刺术并不统一,有些学德式,有些学日式,可士兵们连qiāng都配不齐,谁还练剌刀这东西?有的部队宁可教大刀,也不理会拼剌刀。

从名字上看,这中央国术馆的劈剌术,起的名就有了偏差。

唐豪准备晚上就给南京的张之江写信,把王洪这事告诉给他的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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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拳术上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最终在中央国术馆的后期,整合成很接近后世的散打,只可惜没有机会再系统发展,断代了30多年,才搞了散手试验,后正式推出时,称之为散打。

第77章 先施百货的枪声

日军的派出的三个行动队已经赶到王洪住处附近,这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他们只知道大概的位置,正在那里发愁的时候,王洪和赵婧之从胡同里走了出来,直接坐到了黄包车上。

王洪教了唐豪跑山刀,总算暂时甩开了他,就带着赵婧之出门买东西。

在出门前,赵婧之郁闷的问着王洪:“我要天天带qiāng还是怎么样?”

王洪说:“带上吧,再加上一两个弹匣,放在怀里也不显眼”。

赵婧之三把小手qiāng都在,她放进左前襟里一把手qiāng,又在右前襟里放了两个弹匣,就问王洪:“那你不带一把?”

王洪看了下自己的棉袄:“我这身衣服都没改,带qiāng鼓鼓囊囊的,回头你改一下,我也带上”。

两人说了几句,从胡同里出来,就坐上黄包车,去了先施百货。

两人在黄包车上商量着买被面、鞋子,再买些零碎杂货,也没注意路边的行人。

在两人上黄包车时,这些日本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王洪夫妻。追了几步,却已经来不及拦下来动手,眼睁睁的,看着黄包车载着二人一路跑开。

三组行动的人一动,就与路人有了区别。

他们自己也互相发现了对方,仔细一看,居然都是日本人,尴尬的点了下头,可内心里起了争胜之心,也没互相告诉任务是什么,就各施手段跟了上去。

在先施百货里,两人挑着被面,人来人往的,也没看到有三伙人正鬼鬼祟祟的接近。

赵婧之拿上东西去交钱时,就让王洪去卖鞋的柜台那里先挑双鞋子。

见两个人分开,特高课和情报部的人,在跟上王洪的同时,把手中的qiāng暗暗向黑龙会的人一摆,黑龙会的人这才发现,人家两伙人都带了qiāng,只有他们,只随身带了短短的武士刀,只好乖乖的把目标转向赵婧之。

先施公司的rén liu量很大。

黑龙会的五个人,眼神对视了一下,决定把赵婧之带走。

他们慢慢靠近赵婧之,借着人群把她围了起来。

赵婧之交完钱,抱着被面一回身,被这几个人正面侧面,把刀尖露出来往她身上一顶,就挟持住了。其中一个人用没撸直舌头的说:“赵婧之,跟我们走一趟”。

赵婧之只知道被人用刀子顶上了,别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身不由已的往外走。

左右各一个日本浪人拿着刀顶在她的两肋,两个在前面开路,却用身体遮住两个同伴手中的刀,身后还有一个人用手推着她。

她刚要张嘴,一把刀子顶了下她的下鄂,那人又贴在她耳边说:“别说话,我们,要活的”。

几个浪人也不敢坐电梯,就带着赵婧之往楼梯处走。

赵婧之连发蒙带恐惧,被刀子硬顶着,开始时动都不敢,后面的人推着她,直到要下楼梯时,她才缓过神来。

脑子清醒了,她才发现两个手还在抱着被面,想掏qiāng却又动不了。

上楼下楼的人很多,下了几个台阶,几个日本浪人,就被迎面而上的人,挤的不得不紧贴在一起。

赵婧之想到王洪可能还在挑鞋子,这事只能靠自己了,可怎么办哪?

她正动着脑筋,rén liu把他左边的那个浪人挤了一下,就闪出了半个身位。

赵婧之灵机一动,顺势就把手里的被面丢到了地上,在几个日本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往前走了一个台阶,人象是要捡东西那样,蹲了下来。

这三个拿着刀的日本浪人,突然发现赵婧之蹲在地上捡东西,而迎面往上走的rén liu,更有人在盯着他们的手里看,吓了一跳,就要抓起赵婧之,硬冲出这先施百货。

可几个浪人还没来得及半蹲着伸手抓人,赵婧之的手,就伸进了怀里,握住了小手qiāng。

小手qiāng抽出来,她两手在qiāng上一错,子弹上了膛。随后,猛的往前一扑,把前面挡着的那个黑龙会的人,推了一下,手上的小手qiāng却顺势对着这人的后脑勺上开了一qiāng,这一瞬间,她下了两个台阶,回身就对着四个围在他身边的人连续开qiāng。

这段时间的qiāng法还真不是白练的,一两米的距离,人潮涌来涌去时,她把手qiāng打出了极速。

呯呯呯呯,几乎是四声连响。

除了伸手抓他的那个日本浪人,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日本浪人看到赵婧之手里的qiāng,居然想在台阶上摆出个架式,也许他是在准备出刀,也许是准备挡子弹。

可惜,紧张过度的赵婧之,手在腰间就勾动了板机,子弹从下至上,钉在了他的脑门上,顶的一块巴掌大的头骨,飞了出去。

其余几个听到两声qiāng响,胆颤心惊的握着刀子,还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就被子弹打在身上。

五个日本浪人全都被击中要害,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

qiāng声响过,整个楼梯尖叫声四起,人群立刻胡乱的挤来拥去。

这几个人被打倒在地上,人群一动,拌倒的摔倒的,又在地上躺了好几个。

跑过的人尖叫着,跳过这些人,一窝蜂的冲出楼外,只留下一地的商品,还丢下不少帽子、鞋子和拐杖之类的东西。

听到连续的qiāng声,王洪立刻警觉的回头寻找赵婧之。可赵婧之不在视线里,他心里一咯噔,冷汗就冒了出来。

特高课和情报部的人,离王洪最近的,都不到十米,他们立刻把qiāng掏了出来,准备冲上去或者是开qiāng或是逮捕,可这时百货公司里已经乱了起来。

人潮乱挤,几个人只看到王洪瞄了他们一眼,就蹲了下去。

等他们冲过去时,王洪已经不见了。

赵婧之习惯性的把一个弹匣打空,又换上新弹匣,就冲上了楼梯上,她不敢喊叫王洪,只能蹲在楼梯边等着。

很快,王洪就蹲着身子跑了过来。

见到赵婧之无恙,王洪这才放下心来,后怕的跟赵婧之说:“对不起,对不起”,搂着她就从楼梯这里跑了下去。

后面的几个拿qiāng的人,找了一圈,也冲着qiāng响的地方追了过来。

楼梯上倒个五个黑龙会的人,这些人看到子弹qiāngqiāng打在要害上,侥幸的冷汗流了下来。

黑龙会的几个人死的不冤,谁能想到一个女人身上会放着qiāng,qiāng法还又快又准?

跑出先施百货的人,有的急忙往家里跑,却也有一圈人在周围着看热闹,王洪二人不是前面出来的,却也不是最后出来的,赵婧之把手qiāng插在衣襟里,更是也没人注意他们,两人直接走进了胡同。

可情报机关和特高课的人一出现,众人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手qiāng,吓的转身就跑。

这几个日本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qiāng收起来,他们看着四散而跑的人群,欲哭无泪。

这事全搞砸了。

不但王洪两个人跑掉了,黑龙会的几个混蛋又死在了楼梯上。在租界里发生这种事情,后面的麻烦肯定少不了。回去就是个替罪羊,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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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民国的各门派有三种,一是旧派发展,象买壮图的心意拳,就把一大堆复杂的内容删了下去,二十八式心意四把捶变成了三式半。一种是新派繁衍。还有一种是中西结合,无数的武术体操、苏式太极拳,都属于此类这种中西结合类的。

第78章 报复

等租界巡捕房的警察进了百货大楼后,只余一些瑟瑟发抖的售货员,一个顾客都不见了。

租界巡捕的一队人检查尸体。

黑龙会的人并不难辨认,一个巡捕认出一个后,很快就找来线人,把其他的人都认个齐全。

只是这五个人qiāngqiāng命中要害,连一发打偏的子弹都没有,看的这些巡捕也有些心惊。

另一队巡捕询问着还留在现场的售货员,可只有两个售货员看到有人拿着手qiāng往外跑,至于楼梯上谁开的qiāng没人知道。

巡捕们转了一圈,没再发现新的线索,见没有无关人员的伤亡,也不愿意管黑龙会的屁事,警务处就把这事推给了法租界的公董局去解决。

公董局有日本人的席位,面对英美法意等董事的盘问,日本董事飞快的拨通了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部,这才知道,是日军派出人手在辑捕王洪,只是中间出了些意外。

各国董事极为恼火,王洪又不是罪犯,你日本人跑到租界抓人,要是没人看到也就罢了,可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开qiāng?真当这几大霸主国不存在啊。

公董局里一片声讨,日本董事开始还脸皮厚的不当回事:各位都是绅士,不就抓个犯罪分子吗?再说,又不是日本人开的qiāng。

可公董局的其他董事对一二九这场战争伤害到本人和本国的利益,各有不满,又对日本人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图掌控租界内的事情,起了反感。

这抢了块地盘,还要多个董事席位,现在还跑到租界里执法?

英美法意各国的董事狠下心来,当场下了决议:增加英美驻租界的军队数量,对未经许可进入租界的任何武装,视为交战。

日本董事当即投下反对票。

可这次,他的票当成废纸丢在了一边。

日本领事馆被这意外事件搞的非常恐慌。

占领东北的事情已经闹的很大了,即使搞了个伪满洲国,可国联还是要派人前去调查。

上海再闹出件列国集体排斥的大事,日本人还要不要脸面了?

日本领事馆与日本上海派遣军坐在一起,开始分析各方面的情报。

最终发现,英美这些国家早晚会增派军队,近期也会在租界里,打压日军在上海的各种做法,只是这时机不大好,日本人什么也不能做。

最终,日本人捏着鼻子默认了租界的做法。

于是,租界巡捕房在第二天,就以两伙日本人私斗,当事人已经死亡,对黑龙会课以罚款后,草草结了案,让日本人领走了尸体。

却说,王洪与赵婧之在回家的路上,下意识的商量着往哪里躲。

是去杭州?还是去湖州?

王洪刚提了句回山东看看,赵婧之眼神象刀子一样扎了过来,嘴上却柔软的说:“好啊,到时两个一起伺候你”。王洪只好闭嘴不语。

可不一会儿,两人就反应了过来,上海可不是日本人的地盘儿。

他们不是被通缉,而是被暗中抓捕,说不定就是直接暗杀掉。

两人小心又小心的回到家中,立刻把qiāng放在身上,随后就敲开了唐豪家的门,把刚刚遇到的事儿说了一下,向这大律师请教一下,应该怎么处理被暗中抓捕的事情。

唐豪越听越气愤,他带上二人,拿上生活用品和容易引起麻烦的qiāng支子弹,躲到了他一个拳友家开的食店,在那二楼的阁楼里将就着住了下来。

随后,他回到家里,立刻赶写稿子,痛斥日本人的无耻下流。

王洪和赵婧之坐在阁楼里,王洪越想越不是滋味,要是赵婧之没带手qiāng,还真可能被几个日本人带走。

他就对赵婧之说:“我准备打回去”。

赵婧之即后怕,却又迷茫,这日子到底要怎么过下去哪?

她想不出个办法,有些灰心的说:“算了,不行我们就离开上海”。

王洪定下了主意,说:“不管我们躲到哪里,日本人都可能派人追杀”。

“那怎么办?”

王洪搂着她:“简单,打回去,把事情闹大,打到他们不敢出手”。

赵婧之想了想,以暴制暴,危险了点,却也是个办法,就问道:“要怎么打?”

王洪想到在安市,qiāng扫宪兵队的场景,说:“跟在安市打宪兵队一样,明天早上,日本人集合出门时,扫上一弹匣,转身就走”。

赵婧之嗯了一声,说:“一起去”。

她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安全的地方了。

王洪本想自己去,可出了这一次事儿,也不敢再提,只能把qiāng弹拿出来擦拭。

凌晨,两人轻轻的从阁楼上翻了下来,凭着赵婧之的大概印象,慢慢的找到了,日本人的司令部,那个船头一样的建筑,天还没亮,就在边上躲了起来。

早上,日本兵出操的声音在这楼后面响了起来。

两人装做亲亲我我的情侣,躲在近百米外,不时的留意着那门洞的动静。

路上的行人不多,王洪突然发现,曾经在上海国术馆里诘问过王洪,又打听义勇军情况的那两个人,正向那门洞走去。

王洪吓了一跳,这两个人还真是日本人的眼线,当时要是把义勇军的情况说出来,那跟告诉日本人没什么区别了。

来不及掏qiāng,那两个人跟日军哨兵打了个招呼,就进了那楼里。

王洪不再犹豫,借着两人身体的遮挡,把大肚匣子掏了出来,顶上膛之后,放在两人身体中间,又掏出备用弹匣,做好了开qiāng的准备。

没多长时间,那两个人引着五六个穿着便装的人,走出了这幢楼。看那样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带着这些人去现场查看。

王洪见日本士兵躲在楼内不出来,就决定以这些人为目标,他小声让赵婧之看好四周。

在这伙人穿过马路时,王洪突然开qiāng,五十多米的距离,让这伙人没有什么反应,就被打倒在街道上。

等20发子弹打完,王洪立刻换上新弹匣,几个点射把跑过来的哨兵也打倒在地,随后用子弹犁了几下倒在地下的人,子弹一打完,两人也不看结果,转身就走。

日本派遣军司令部门前的qiāng声,惊动了整个上海滩。

日军本想把这事视为中国人的挑战。可唐豪写的报道,发表在今天两家有名报纸的头条位置,把日本人的报复打断了。

《暗杀,是中国与日本的下一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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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三劈不如一站。动作越大,身体控制不到的地方就越多,这才是桩功出现的原因。

第79章 剌杀战

唐豪本是律师,可这篇报道里,他把王洪夫妻的事情描述一下,余下的,就是预测日本人开了个好头,双方将会无底线的报复下去,打破一切法律与道德的约束,变成无法无天的战争。

用法律术语,说着没有法律的后果,瞬间把日本人打回了原始的野蛮人。

报社什么也没做,就在他的文章后面,补足了一长串在一二八事件中,日军在上海的暴行,更确定多毛人的形象。

中国老百姓愤怒起来,日本人两军作战不算,还干了那么多残暴的事情,私下里还搞暗杀,这也太欺负人了。巴不得四处都有王洪这样的义士,去剌杀这些日本人。

其实包括唐豪在内,这时的人们还不知道互相剌杀的残酷。

如果赵婧之开的那几qiāng中,没那么准,有一发子弹打到了无辜的人,大家或许还能有些认知。

全面抗战之初的上海,军统就与日伪特务搞了场大规模的剌杀战。

结果是,无辜市民的死伤占了大多数,社会秩序完全被打乱。

好几个剌杀事件,都是被剌杀者没怎么样,街头路过的市民倒下了七八个,轻则受伤,重者莫名送命。打到最后,无数普通市民宁可接受汪伪的统治,也不想出门时,被随时飞来的子弹打死街头。只能说戴老板失算,闹了个大乌龙球,与汪伪一样失去了民心。

昨天,黑龙会最出色的浪人行动小队被全部打死,一个浪人黑帮,流氓无赖有的是,可能象个人样动些脑子,动手又专业的,差不多都送到了赵婧之的qiāng下;早上,一顿匣子qiāng乱扫,又把情报机关的一小队人打死了四人,另外还有liǎng gè zhong guo暗探当场死亡。

从这个角度看,日本人亏大了,两次,人死伤了十几个。

日本领事馆和派遣军司令部看到报纸,根本不以为然:干就干,大日本,怕过谁?

可惜,就是拿不出是王洪的证据来,无法通缉令。

现场的手qiāng弹壳?

赵婧之的用qiāng他们不知道,可就算知道王洪在东北用的是毛瑟手qiāng,也不能算是证据!

毛瑟手qiāng和子弹在中国是常见的武器,货源最多的就是上海,一百块大洋,一把毛瑟手qiāng加上百十发子弹,到处都可以买。

找目击证人?

日本人找了无数路边的中国人,谁都说没看见。以这些人的角度来看,本来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是国敌日本人问?看见也是没看见。

哪怕是日本人找来的暗探,也不敢编造看到王洪二人开qiāng行凶,他们也怕被曝光,更怕被报复。

抓起来审问?

王洪两人早就离开了原住处不说,那地方还有不少记者守着,看日本人有什么举动。就算脸都不要了,也不敢拿着武器冲到租界出入口搜索王洪啊?分分钟就能跟租界开战起来。

日本人突然发现,至少现在,是拿王洪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提防着他继续报复。

王洪的档案,已经复制了几套运到了上海。

几个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坐在会议室里,一起研究王洪这个人。

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堵门开qiāng,王洪在安市就干过一次。

要是只有王洪一个人这样搞,也倒罢了。可从一二八到现在,日军已经遇到了无数次剌杀,斧头帮的王亚樵简直是阴魂不散,这回好了,又多了一个。

这时,几个情报门都收到了手下紧急送过来的情报,上海各洋行的20发毛瑟手qiāng,销量大增,购买者都是中国人。

领事馆与上海派遣军的高层,这头,嗡一下,炸了。

剌杀战就这样开始了吗?

尼玛……

日本军方、领事馆、名人要人一出门,迎面就是一梭子子弹扫过来?

日军小分队级的活动,随时随地的,一梭子子弹扫过来?

日本的各个机构一大早开门,就被一梭子子弹扫过来?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于是,不管外界怎么指责诟骂,日本人只管关门研究如何对付王洪。

在没找到对策前,对外界的声音一概不回应,更不采取任何行动。

直接装死。

租界公董局也猜到了在日本派遣军司令部门前的qiāng声,正是王洪的报复。他们在窃笑声中,严厉的谴责了互相暗杀的行为,要求双方回复理智,并禁止双方携带武器进入租界。

在英美法意这些租界董事的心里,都觉得日本人最近太能跳了,如果能被王洪打的老实些,很多利益上的问题就不用跟全地球最能嘴上胡搅蛮缠、手上不干不清的国家讨价还价了。

租界的说法看似一棍子打了两个人,实际上,王洪夫妻二人,进不进租界能怎么样?

可日本人不行,手里除了王洪这件事,还有不知道多少事哪,有了这个限制,别的事儿怎么办?

有口难言。

中国官方面根本没有反应。这些大佬都是在暗杀与被暗杀中成长起来的,早就习惯了,一个个都没当回事儿,任由着事态的发展。

但他们不当回事,有人就当回事了。

斧头帮帮主王亚樵,号称是中国暗杀大王。本质上,这家伙是个谁都杀的人,难说是好人坏人。

后世报道他的时,往他身上安放了好多光环。可事实上,他背后是皖系军阀和西南军阀的势力,好事干的很多,可坏事也一样干过,很多事情干有都有些无厘头,只为了给常凯申填点麻烦。还有证据指出,他跟日本人也因此接触不断,这就呵呵了。

民国的名人基本都是这样,哪怕是个大奸大恶的坏人,身上也有很多闪光点。

反过来也一样,大贤大才的身上,也有很多污点。

这是一个好坏不分、人无完人的时代。

王亚樵想把王洪招到自己手下,便让人四处寻找王洪的踪影。

只是他自己清楚,王洪是不会理他的。

在他的暗杀生涯中,只与暗门的一些人合作过,一个有名的武林高手也没拱理过他。

不得不说,反抗侵略者以外的暗杀、剌杀,是非常不得人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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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武术与人并手,分两种,一种是无极不用,一种是友情互动。少林寺罗汉拳谱记载:凡与人交手,不受任何限制,需随意洒脱,战之情理胜为先。可抛物、射唾、递物、打敌不防,然此分君子与小人之别,制敌用之,与友交手,当以拳fǎ gong夫胜之,不可用暗器伤之,此德也。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谨防别人用此法。

第80章 战阵与游场

王洪在日本派遣军司令部门前开完qiāng之后,就躲在唐豪的拳友家里,天天看着报纸,思考着,以后的生活如何去做。期间,除了这拳友的家人,再没见到任何外人。唐豪怕被人跟踪,也没过来。

直到三天后,张之江接到信,又看到了新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上海时,王洪夫妻才首次见到了外面的人。

张之江带着教务处长,教形意拳和拳击的朱国福,和留日归国传授日本刺qiāng劈剑的严乃康二人,由唐豪带着见到了王洪,互相介绍了一下,他就把几个人带到了他的政界朋友家里。

朱国福可是民国武术史上的名人,号称“中国拳击之父”和“中国搏击之父”。更是第一个有正规报纸报道,打败公开设坛的外国武人的中国武术家。

他先后追随过多位武术名家,先拜形意拳的马玉堂为师,后来又随张长发、李彩亭学拳,二十出头就以形意拳、潭腿、刀术和**qiāng的功夫闻名乡里。随后开始了保镖生涯,往来北京、天津与河北之间,又得师爷李存义传授,后来又追随孙禄堂学拳。

一身好武艺,是中央国术馆的代表人物。

更厉害的是朱国福兄弟一共有四个人,都是当时武林一流技击高手,实战名家,被武林人士并称为朱氏四杰。

前文中说过,张之江自己练武术就是个外行,可有一点,他对武术的战略层面见识并不差。中央国术馆当时提出的口号是:“强我宗族,壮我国魂,洗刷东亚病夫,振兴黄帝子孙。”馆训则是:“自强不息”。都是针对时弊而设。

张之江的身份和名望摆在那里,他那朋友自然热情接待,可他无暇应酬,躲到朋友家的后花园里,就安排严乃康与王洪进行实战演示。

从张之江的角度,他带上剌qiāng劈剑的教师,就是想从王洪这里得到一些经验,以改进拼剌刀的技术。如果能克制日本人的拼剌技术,就准备向军队中推广,得其所愿。

他已经准备好,如果王洪真如唐豪所说的,能教能用,就当场请王洪去中央国术馆任教,根据唐豪的信,他连教什么都设想好了:大刀术、拼剌术、短剑术、红樱qiāng四门。

严乃康是日本士官学校出身,对日军的日军铳剑术、双手军刀术有很深的造诣{这两样,放在中央国术馆里称剌qiāng、劈剑},也为中央国术馆培养了无数拼剌刀的师资人才。

王洪跟他动手,可比跟普通士兵搏杀吃力多了,毕竟日本士兵的训练是战场军事,不会在大场地里游场交手,他们的武士道训练,只允许正面拼杀,根本不允许四处游走。

严乃康手中的木qiāng,收缩的有些大,很利于防守fǎn gong和随时突剌。可王洪没有那么多空档,他就保证着这个距离,转着圈儿,寻找王洪的空档处,完全没有日本士兵那种宁死毋退的士气。

王洪每次突入,差不多将这严乃康击杀时,严乃康却又用游场的方式,大步向两侧闪开。

这闪王洪极其无奈,心道:在战场上,哪会给你那么大的平地?却也不得又一次将严乃康压缩在qiāng前。

在这种大场交手中,对手使出游场武艺,却是很正常的事情。

古时,军阵将领很痛恨这种游场方式,认为乱了阵式和士气,可民间武术家又沾沾自喜,说这才是技艺的表现。好与不好只能按用途来定,只要不是花里胡哨的没用技法,各说各话吧。

王洪没有好办法,只能在对峙中,突然使出了大qiāng中的孤雁出群,一qiāng把严乃康顶了个跟头,这才结束了拼剌刀的交手。

严乃康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却也起身,准备好了继续交手。

按照路上他们三人的商议,严乃康要用拼剌术把王洪的大刀、拼剌术、短剑术、红樱qiāng一样样的验试一翻。严乃康也有心里准备,他肯定会输给实战经验丰富的王洪,只是不想输的难看罢了。

张之江就请王洪换样兵器,继续po jiě严乃康的拼剌术。

王洪见张之江不知道战场与武艺对打的区别,苦笑着对张之江说:“张馆长,如果在战场上,我用大刀和短剑破拼剌术没问题,可这是大场地,对手可以躲可以跑,短兵都是近身拼命的狠招,还真没办法演示”。

严乃康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张之江有点困惑,他还真不明白区别在什么地方。

朱国福站在唐豪边上,若有所思。

很少有人知道,朱国福也擅长qiāng术,他练的不是拼剌刀这种战场技法,而是传统的**qiāng和形意qiāng。经常用数丈长的毛竹装上铁砂用来练习劲力和形意qiāng术,每次都练到精疲力尽才歇手。中央国术馆去日本考察时,他还以不戴护具的方式,赢了日本人的劈刺挑战。从日本回国后,便根据所见所得,提出“斥花架、重实用,练为战”的理念,提出中央国术馆应该

以“形意、八卦、太极、摔跤、搏击、短兵、劈刺”为主。

朱国福看出了中日终有一战,“出于对日本侵略野心有所防范,必须有效地训练中**队”。此时,他正要离开中央国术馆,到军队里做训练主官,准备把自己所学的一切,提炼出军队所用的一招制敌训练体系{在二十年后,他还应邀为军队编写了刺qiāng、劈刺这些军事教材}。

朱国福本是喜欢动手之人,除了特服气的那么几个人,很少有给动手的机会不动手的。不过,现在的场面,他也没下场,因为他发现王洪的武艺与自己的想法暗暗相合。何况,就算自己上场,限制在拼剌刀下以死相拼,比严乃康强不到哪儿去。

唐豪也分不清楚战场用的和非战场用的之间的区别,见大家都不说话,他就站了出来,请王洪仔细说一下,两者有什么区别。

王洪顾及严乃康的脸面,不好直说。

赵婧之站在边上,她见过王洪教拼剌刀,更见过王洪与日本兵拼剌刀,夫妻一体,她想了下王洪在教安市义勇军的人时,讲课的内容,便把王洪的意思说了出来:“我记得他教义勇军拼剌刀时,说过不能让位。让位就会让对手顺势捅到边上正在拼剌刀的同伴身上,也可能跑到了别人的刀口下。最怕的,还是干扰到自己战友们拼剌刀的注意力”。

又想到去大连的路,王洪与一个日军小队的厮杀,接着说道:“王洪在跟日本兵拼剌刀时,双方都是在刀尖相搭的距离上,然后飞快的移动身形寻找机会”。

严乃康也是个中高手,他不好意思的举着手说:“王洪老弟讲的好,比日本人讲的还透彻。是我在国术馆里教学生,习惯了游场武艺,要论战场上拼剌刀,我早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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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清代拳经拳法备要一书所言,场中切要,一眼、二快、三不善,全在遇空则攻进。说尽拳术的核心。

第81章 杀手之王

王洪下场,把大刀的练法和短剑的练法都练演了一下。

在大家聚精会神看他演练时,张之江的朋友恭恭敬敬的领进来个人,往花园入口处一站,也跟着看起王洪的展示来。

大刀不用说了,就那几个破烂动作,却让朱国福、严乃康目瞪口呆。

从明朝理学八股开始的xing shi zhu yi,一直流毒到现在。

武术家们几乎没有想过还原有明之前的练用合一。

朱国福写书,以实用为主,把各种真东西都放到书,可读者拿来一看,满满的还是套路。

严乃康也有套路化的剌刀操。

两人见到跑山刀法,这种土腥味十足的乡下把式,要在以前,嘴上不说,心里却一定要鄙视到底的。

可王洪说他在东北就教义勇军这招式,并且行之有效,使他们去掉了形式上的成见,在心里分析了起来。

都是行家,稍有一会,两人就得出了一些看法。

好学。没有任何门槛,大头兵们出汗去练好了。

好用。面对剌刀,只要冲到某个距离点上,一磕一抡,千金难买一响{一响指的是磕开对方的qiāng杆,让对方门户大开}。

也许这二人想着,除了丑的没边,馒头要多吃两个,这刀法还真没什么毛病。

张之江看的不明不白,只觉得刀花非常好,比西北军的刀法灵活多了,除此以外,就不知道好在那里了。他琢磨着,是不是建议王洪在中间加几个漂亮的架子,然后再继续下一回合?

只有唐豪看的眉飞色舞,他已经初步知道了这刀法的使用,再看到王洪的演示,一下子就有了学习的方向,便盯着王洪的脚步仔细的偷学着。

等王洪转到演示短剑时,他拿着那把从东北带过来的剌刀,在场中乱蹿了起来。

的确是乱蹿。面对行家,王洪没有保留,反正这东西也不是看看就能会的。

原本的厚脊短剑,并不是一套单纯的剑法,而是长短结合中的副武器。只有在长器械被打掉或者不合用时,才会抽出短剑。甚至可以说,冷兵时代的绝大多数时间,剑都是作副武器使用。经过这么多代的改变,在各种经验的保留后,这才成为一套独立的训练体系。

这回张之江总算看到了各种定势,看的他都有些陶醉。可在场唯一练剑懂剑的朱国福却是一脸的苦笑,那定势不是启动姿势就是吸引注意力的花招。

王洪练了几下就收了剌刀,站在那里说起了红樱qiāng,这东西没必要演练。山东满地的农民拿着红樱qiāng,全是胡扎,不遇大匪大盗,却也能勉强护村保家,这民国人都知道。

他把为了抢匣子qiāng,把红樱qiāng埋在雪里的事儿讲了出来,大家听到用红樱qiāng就为了能捅到马上的人,不由一笑,却也对红樱qiāng这种单纯以长克短的兵器留下了深刻印象。

张之江拿着那把杀人无数的日本剌刀,感慨着说了句:“要是义士如都此,何来外虏犯国门”。

“你们这些混蛋治国打仗,连义士都不如”。

一个鄙视又讽刺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家把头转过去,只见张之江的朋友弯着腰把一个人引了过来。

那人身材瘦小,戴一架黑框水晶眼镜,带着几分斯文,相貌不起眼。

可张之江的朋友对着在场的人介绍道:“这位是王亚樵先生”。只见张之江、唐豪、朱国福、严乃康全都收了神情,定在了那里。

这把王洪吓了一下,这人这么有名声?

王亚樵对王洪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王洪,我的抗日铁血锄奸团这几天要做几件大事,跟我干吧”。

王洪望向张之江,他真不懂这人是谁?语气怎么这么大。

张之江气的吹胡子瞪眼,对着王亚樵拱了下手:“王洪是我中央国术馆的教师”。

可除了这一句话,他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王亚樵是谁?

王洪是真不清楚。

这个人的一生,就干了一件事儿,暗杀。民国史上称他是“暗杀大王”、“民国第一杀手”。反正怎么评价王亚樵都可以,流氓、杀手、恶魔、义士、极端,他就这么干了。

从常凯申一路剌杀下来,只有他不想杀的,就没有他不敢杀的人。不说张之江,全民国算下来,凡是权贵要人,不怕王亚樵的,没有。连上海滩三大佬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遇上王亚樵,也得赶紧绕着道儿走。

后人写道:封建余孽他杀,党政要人他杀,日本鬼子他杀,贪官污吏他杀,汉奸特务更是他的下酒小菜。他挥刀举qiāng马不停蹄,一路畅通杀得好不潇洒,从合肥杀到上海,从上海杀到南京,从南京杀到武汉、福州、香港、南宁……一言以蔽之,天上飞的地下走的。上至达官贵人下到爪牙爬虫,没有他不敢杀的。

常凯申一提这个人,假牙就发酸;戴笠若是听说这个人又露面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检查门窗是否关好。而汪精卫的肋巴骨硬是被王亚樵这三个字活活敲断的。

他的手下也曾说过:这人,不相信神与国家,有平等思想,同情劳动人民,否认一切权威。为了救人一难,不惜倾家荡产,万金一掷;听人家几句恭维,也可拔刀相助,不计后果。他是一个精神旷达,乱七八糟的好汉……

当这个乱七八糟的好汉站到王洪面前时,王洪却坦然以对。

他不认识王亚樵,也没留意过这个名字威风,无知者无谓。当然,他就是知道了王亚樵,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两人又不是同路人。

王亚樵却理都没理张之江,对着王洪说:“老弟你一身武艺,手下几十条日本人的性命,我王亚樵佩服。可你跟这些缩头乌龟在一起,能成什么事?”

王洪躲起来不见人,王亚樵的人就没办法,可被张之江一请出来,王亚樵立刻就收到了消息。他身背百万悬赏,却大摇大摆的上门拜访,当着张之江的面,就邀请王洪参加他的铁血锄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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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现今练拳术者,绝少真功夫,即享大名之老拳师,计其平生苦练不间断之时期,至多不过三年,动以数十年功夫眩于人者,欺人之谈也。果能苦练三年五载,在拳术范围,无艺不臻绝顶。——向恺然。可见传统武术中的拳术有多少水份。

第82章 宴席

王洪自然不会做对一个陌生人轻许什么,张之江用国术馆教师替他拒绝的话,被他借了过来,客气的对王亚樵:“王先生谬赞了。我这点本事也是初学乍练,我准备到国术馆里教些对付日本人的手段,王先生的事业只能敬而不敏了”。

这个借口非常得体,王亚樵发现自己居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一人行,怎比人人行?

教师高大尚的地方,就在这里。

这一句话,让王亚樵兴致全无,好在他心里也知道邀请王洪的结果会被拒绝,拍了拍王洪的肩膀,说:“那就等老弟闲暇时,大家一起杀过去”。

说罢,便背着手,溜达着走了出去。

不是他不想多说,他从小也学武,可看了王洪的表演,他有点蒙,看不懂,也不知道怎么说,更不想被这几个专业人士小看,见王洪拒绝,转身便走。

张之江的朋友把王亚樵送走后,就设宴招待几个人,顺便也安排了住处。

暗杀这事儿,民国权贵都知道怎么处理。

毕竟不是被通缉,无非是少出门、多带保镖、行踪不公开而已。要是遇到王亚樵这样手段无极不用的,公开的说杀谁就杀谁,人躲哪儿都平推过去的主儿,那是谁都怕。

可日本人要敢在中国地盘上这样做,不管用浪人还是用特务,就等着剌杀大战开始吧。

其实从清末以来,日本人没少在中国搞暗杀,可一贯以来都是搞下毒、提供经费。但亲自下场,这对一个国家而言得不偿失。

这两天的报纸上,已经出现了要跟风学习王洪,剌杀日本人的苗头,日本人看着不妙,已经哑然不作声中。明眼人都知道,日本人再傻,也不会火上浇油,至少这几天肯定会风平浪静。

也就王洪不了解民国这种剌杀风气,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才会感觉头痛。

宴席上,张之江就准备正式给王洪下聘书,在中央国术馆任教授,教习大刀术、拼剌术、短剑术、红樱qiāng四门。

唐豪、朱国福、严乃康三人大称是武林盛事。

王洪能得到中央国术馆的认可,心里也不平静,可见让他教四门,就苦笑道:“我年纪轻,还教四门,不大合适吧”。

朱国福笑着说:“这只是军事操练,要是算上短兵、长兵,你得教六门。搏击这块,你也得参加一下”。

王洪吓一跳:“赤手搏击这块真不行,家祖常说:拳孬,提把菜刀。我们练拳都是当活动身体的”。

这回轮到朱国福满脸苦笑。他一手得意的穿心崩拳,却只在武术圈子里有人知晓,远不如他在拳击上的名声大。拳术再好,也比不过个洋体育。

中央国术馆张罗了那么久,拿拳术当体育申请经费,教育部不认可。

民国四大正规军校只认qiāng剌,不是德国种的,就是日本种的,根本信不过中国种。

大刀术,归没钱买qiāng的地方军阀所有,可人家只是没买qiāng的钱,不得不将就一下。

好吧,体育与军事两不理,中央国术馆成立时,这个尴尬。

说来说去,还不是国术刚从民间走出来,上阵无用闹的?

好不容易遇到个从东北战场上杀出来的国术高手,上来就把拳术给否了,在坐的几个武术行家,都是满脸无奈。

张之江就问王洪:“以你在义勇军里的见识,两军作战,国术能做什么?”

王洪一直在迷茫这个问题,他挠着头说:“偷袭摸哨,偶尔拼剌刀。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严乃康奇怪的问:“日本人不拼剌刀吗?”

王洪就把自己困惑的讲了出来:“我在东北,炮没遇到,远远的就是机qiāng、步qiāng打来打去。近些距离,大肚匣子扫射最好用。等交战到最后时,才会拼剌刀。只是拼剌刀更多的象古代作战,就那几下子,还讲究配合。除了夜里摸哨,我用的是武艺,其他地方,我也想不清国术有什么用”。

这是近现代战争最常见的情景,括号,去除国内这些垃圾军阀,再括号,去掉dàn yào不充足的抗战时期。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却怎么也想不出,国术在战场上还能多些什么用处。

张之江只能把这个问题归纳到:增强体质,激励斗志上。

这番话对朱国福的触动很大,他想到自己马上要下到军队里做训练,就拉着王洪询问着如何训练军队。

饭后,张之江对王洪夫妻说,明天他打听一下情况,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准备好一起去南京。

第二天,张之江出面,找了些朋友,这才知道王洪与日本人的互相剌杀这事儿,没有后续了。

日本人没有证据指向王洪,也考虑到互相剌杀的麻烦,已经不再提起此事。

他回来,对王洪夫妻说:“只要不给日本人剌杀的机会,就没什么事了”。

几个人就准备再住一夜就赶往南京。

这回,唐豪也返聘了。即防止日本人事后报复,也想跟着王洪继续练刀。

赵婧之留了封信给三叔,两人也就做好了随时走的准备。

到下午时,上海青帮大佬杜月笙,突然发来贴子,要宴请各位。

张之江有些莫名其妙,他跟杜月笙不熟啊,但这应酬还不能不去。

杜月笙说起来,还是中央国术馆的投资人之一。在中央国术馆成立的时候,谁也不给经费,这副馆主李景林就拿着qiāng,向黄金荣、杜月笙讨了几万大洋,才顺利的开了门。

张之江仔细想了下,估计杜月笙主要宴请的是王洪。

王洪带着义勇军的光环,身手好,以牙还牙的剌杀了日本人,风头正劲,杜月笙要是闲着没事儿,肯定会找王洪交朋友。

晚上,几个人到了杜公馆。

果不其然,杜月笙面面俱到的跟几个人说话,还真就想见下王洪。

席面上,两个陪客,张之江、朱国福、唐豪、严乃康他们几个都认识。

一个叫孙存周,一个叫郑怀贤。

杜月笙介绍道:“这两位可都是我盟弟。天下第一手,孙禄堂,听说过吧?这位是孙公子孙存周,这位郑怀贤是孙先生的得意弟子。说起来,我也是孙先生的递贴门生”。

王洪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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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qiāng不破甲,同于不扎。平日能洞墙壁,则破甲矣。这是军阵武术对于大qiāng实用高手的定义。

第83章 师父有了

杜月笙是民国时期上海有名的青帮巨头,在上海横行一时,在全中国都颇有影响力。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街头混混,都以攀附上他而荣。他的一生,既做过不少好事,也做过不少的坏事,是个颇具争议的人物。

可外人很少知道,他跟国术界十分熟稔。

杜月笙跟另一个青帮大佬张啸林都是孙禄堂递过帖子的名义徒弟。李景林跟他关系很不错,那么多军阀,可没几个人能从杜月笙手里拿到大洋。中山先生的保镖杜心五,在清帮的辈份很高,又是民国元老,跟杜月笙关系也不错{他俩辈份差着哪,不是传说中的师徒}。吴鉴泉设场教拳时,他还去学过太极拳。

这桌上陪坐的孙存周和郑怀贤也都是他的结拜兄弟。

先说孙存周,孙禄堂的次子,幼承家教,敏而好学,深得太极、形意、八卦诸拳之精髓,尤以武术击技闻名于世。也是个好动手的人,本来在江苏国术馆好好的教拳,可这一二八停火协议一定,镇江成了战区,国术馆就散了。他刚回到上海,被同门介绍到xiāo fáng dui去教武术。{这孙存周在九一八后在河南山东交界的地方打了几年游击,他长子孙保和也在洛阳对日作战中牺牲,是少有的大武术家参加抗战的例子}

郑怀贤从小学叉,拜的也都是好师父,一路推荐着就到了孙禄堂那里深造,不但在太极、形意、八卦、擒拿、飞叉等方面造就了一身过硬武艺,而且还在几个师父这里学了手好医术。来到上海到各大学教授国术,不久就被杜月笙看中,结为金兰,实际上是杜月笙的贴身保镖。

见到孙存周,王洪有些亲切,毕竟他的第一本武术书,就是孙禄堂的形意拳学。

就跟孙存周说:“令尊的形意拳学令我大开眼界,恨不得当面请教”。

孙存周客气的说:“书是个记载,说的不周全可别介意”。

王洪认真的说:“我从里面明白了不少东西,要不然,我还以为拳脚没什么大用哪,有时间向老兄学习一下,请多指教”。

孙存周自然说一起学习。

杜月笙笑道:“果然都是真武人,三句话不离本行。来,大家坐下来喝杯茶,清下口”。说罢,几个人就落了坐。

茶水一上,杜月笙就混不当回事的说道:“租界那边的巡捕房跑来,跟我这边打了招呼,说有个叫王洪的,跟日本人硬碰硬,让我这边安稳两天,别被两边误会了。这我就想见见了,能逼着租界巡捕怕事闹大的,是什么样的好汉,哈哈!”

众人也陪着笑了起来。

宴席的气氛被杜月笙带动的,很快热烈起来,众人吃饭喝酒聊天,忙得不亦乐乎。

席间,杜月笙对王洪说:“老弟,你是条汉子,战场上杀日本人,到上海也敢跟日本人对着干,中国人,佩服。你觉得孙先生的东西好,想不想跟他学哪?我可以给你推荐”。

王洪有些惊喜:“能跟明白的人学拳,那是求之不得”。

见王洪回答的肯定,杜月笙就对孙存周说:“二可,你觉得怎么样?”

孙存周问王洪:“我听国福讲,你是家传的短剑,水平非常高,怎么会想学拳?”

王洪说:“先祖教拳,术高而理糙,很多东西,只知道对敌时应该这样,身上的道理却没有多少。我拿形意拳学,发现里面总结的东西有与剑法相合的地方。又问过沈阳的邢家兄弟,这才发现,拳术也许上阵没什么大用,可调校自身大有用处,这才起了学拳的念头”。

孙存周说:“这倒是跟家父的想法有些相似”。

杜月笙见孙存周不反对,立刻说:“这保荐人我做了,王洪,你只管去孙先生那里学拳,其他的事情我包了”。

王洪从心里觉得这人真的非常善解人意,连忙感谢。

朱国福也同样跟孙禄堂学过拳,他抢先祝贺起来。这让张之江和唐豪看着有点无语。

杜月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就说:“你看,我与存周贤弟、怀贤弟与跟是金兰兄弟,你要拜孙先生为师,也是同门兄弟了,来,我们结拜吧”。

杜月笙看人很准,做这事更是有着私心,王洪是王亚樵这个疯子都看得上眼的人,只要不折在日本人手里,早晚会大放光彩。趁着他现在年轻,好拉关系,待日后腾飞的时候,做为王洪的兄长,怕是很多人都得给个面子。

这话一说,王洪有点不知所措。

在座的众人也有些讶异,可想到这杜月笙结拜的兄弟无数,连常凯申也号称是他的结拜兄弟,知道这是他的交往手段,便当成了趣事,在一边看着两人。

王洪年纪轻轻,对这些事只听姥爷讲过,却没有亲身经历过。

杜月笙是人中之翘楚,说的让你如沐春风,做的让你心服口服。两人的年龄、地位统统不是问题,没几句话,王洪便身不由已的,当场就结拜了起来。

杜公馆的东西都是全套的,杜月笙拉着孙存周、郑怀贤,几个人只用了十余分钟就把仪式做完了,还顺便让家眷出来,让王洪认识一下大嫂们。

张之江被拉着做了见证人,他是政要,被扯到这江湖事中,只能黑着脸,从头站到尾。心里只琢磨着先把王洪留在国术馆一段时间,多少要教些东西,再放他去拜师。

大家又坐下来闲聊,得知王洪真实擅长的是剑法时,杜月笙又寻出个话题来,他说:“李督军的剑法如仙,可惜人已经仙去。老弟,你可以做小剑仙了。哎,这名号不错,明天我让人在报纸上说道说道”。

王洪连连推辞,名号这事儿说大了容易引麻烦。可杜月笙拿出大哥的架子:“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有个字号,大家也好称呼”,在座的几个也被他这江湖习气弄的没有脾气。

孙存周的性格为拳是真性情,为人,就容易得罪人,这兄弟都拜了,王洪也要拜他父亲为师,一家了,他还是起了看下王洪剑法的念头,就直接跟王洪讲:“王洪兄弟,你在这里比划比划,让我们看看够不够剑仙”。

这就把王洪将住了。

比划吧,有点托大,不比划吧,又显的不敢见人。

杜月笙见张之江等跟王洪一起过来的几个人没有阻拦的意思,就知道王洪的剑法肯定不差,他也想看看王洪的剑法是什么样,就让郑怀贤找把剑来。

他心里很想知道,李督军的剑法名声大,可他看不出门道,王洪的剑法据说在关外杀日本人成的名,又会是什么样的剑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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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击、剌、格、洗是古剑法技术的大分类。民国时,出现的剑法就有了十几个主要技法,再往后还有人细分出五十几个具体名称。这种细化,反而上场后不知其所用。

第84章 取消少林武当

王洪见不演示一下不成,就接过剑来,脑子里稍想了下怎么给这三位盟兄展示,就站在了酒席边上。

他在不大的空场地上走起了剑式,同样也是击、剌、格、洗,除了有几个让人惊讶的硬格动作,其他的都是单式原地演示,与在座各位学过剑法的路子基本相似。

孙存周和郑怀贤都是跟过李景林学过几天武当剑,自身也会形意剑、八卦剑、太极剑。

两人对视了一眼,王洪的剑法走的是硬冷的路子,的确是下过大功夫,孙存周没看到身法,只能犹豫的说了句:“是套散剑”。

郑怀贤看到那几处硬格,也说了句:“这剑法不走避青入红”。

包括武当剑法在内,很多剑法都不主张兵器互碰,意图不沾对方兵器,直接入肉见血。

王洪解释了下:“我这剑法,传来的剑是厚脊的,比这正常的剑要短,可以硬格,可以贴身再捅,可以砍拍”。

张之江唐豪他们几个人见的是王洪拿剌刀演示,放在脑袋里想了又想,这才对上了号。

可孙存周和郑怀贤没听过又没见过,还在那里深思,王洪只好再做解释:“听家祖说,是宋时军中传下来的,一长一短之短器。家祖一脉数百年一直世袭着公门,家业不兴,可剑法保存的还不错。家里有时说这剑法,也叫进身破甲剑”。

几个人吁了口气,要是这样说,这剑法来源堪比武当剑法。

孙存周把他父亲的地址给了王洪,也答应先写信说明这事儿,杜月笙也拍着胸脯说,他明天就写推荐信。这宴会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杜月笙这一个宴请就搞定了三件事:结拜、写荐师信、送程仪。

当信封里装着5000大洋的支票放在王洪手上时,把王洪惊讶的目瞪口呆。他只知道这钱,在租界外差不多可以买套大房子了。

他心道:虽然叫了盟兄,可这给的也太多了吧?

却见,不管是张之江、唐豪,还是朱国福、严乃康,或者孙存周、郑怀贤,都不以为然。

他哪里知道,这时代的国术家们,收程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经济来源,名声越大、辈份越高、水平越高,拿的就越多。

为什么清末在县城里混大的武术家一听就知道水平不高?

还不是这程仪闹的。

台面上的武术界人士,手下多有很多个码头。真有本事的人,四处游学,贵重的程仪没有,可衣食住行不用发愁。

当然,你拿了程仪,以后人家在你的范围内,你也得帮着张罗。

可问题谁都不把你当回事的人,你真就有水平吗?

郭云深北方几省,走哪里都有朋友,人家听说他路过,都拿着程仪在路边等着他,这才是河北形意拳壮大的原因。

以杜月笙的手段,早就知道王亚樵都亲自上门请王洪了,这比狐狸还精的人物,自然不会象给一般人那样,给个几百大洋。他早早就把王洪当成了一个后手准备着,要给钱,就要给到王洪以后拿他当亲人看待。

等回到住处,张之江问王洪:“王洪,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拜师?”

王洪觉得现在北方还是冰天雪地的,就说:“等北方开春就去吧”。

张之江知道北方的开春要到四月,就挽留道:“那就先到南京教上两个月,再坐火车北上吧”。

王洪觉得这样也好,还能去中央国术馆看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他回房里,把这钱交给了赵婧之,把晚上的事情大略说了下,发自内心的说:“杜大哥这人情太大了,以后得还”。

赵婧之见到钱,又是欢喜,又是发愁。喜的是王洪终于把两人的家底挣出来了。可也愁这么一大笔钱,将来还的人情也不会小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一起赶到了火车站。

火车开动了,几排座外,有一学生模样的女青年,暗自盯着王洪看了半天。

这女人叫孙舞漾,是“南”字情报组的一个情报员,她接到打入汤山招待所廖雅泉的密电,让她去内部应聘。

廖雅泉这个以南造云子出名的女间谍,刚盘上了老色鬼戴季陶,可其他的军政要人就照应不过来了,只能叫她过来配合。

孙舞漾刚上火车,没认出张之江,却认出了王洪。可王洪身边有女人,她不好上前探查王洪到南京做什么,只能等到南京后,再把王洪的情报送回上海。

上海日军知道王洪去了南京,却是暗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搞剌杀,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王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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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国术馆坐落在西华门头条巷6号,前面有小河流过。

经过1928年的少林武当大比武,1929年搬到这里时,改了组,只留下了三个处:教务处、编审处、总务处。

教门少林门那帮人,闹腾了一场,手上没占到便宜,可脸面毕竟好看些,毕竟把武当门的两个代表人物都被气走了。

孙禄堂和李景林两人走的时候,却不是一个人,而是各自带上一大批人走的,一个去了镇江,直接开了江苏国术馆,一个去了济南,直接开了山东国术馆。

这下,可把张之江气的满肚子的肝痛肺痛。

他搞中央国术馆这么辛苦,请来的都是全国闻名的好手,好不容易要成气候了,可出了这档子门主挑战的烂事儿,好吧,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了。

一人开一个省级国术馆,还开的都轻松无比。

这算不算自己搬起一块大石头,往死里砸自己的脚?

教门少林这几个人,一开始还没看清情况,以为中央国术馆里变的空缺无数,还想着集体往上再升一格,什么门主升副馆主,科长升门主什么的。

可张之江只是后知反觉,又不是傻子。他借口搬家,把少林门武当门什么的,咔嚓一刀,取消了。

副馆主直接叫来个部级政要镇馆,又把朱国福这批人提了起来。

得,见张之江聪明了,呼啦呼啦的,这些教门少林传人也都回去继续卖武艺了,只留下了一段扯不清的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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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传闻达摩创的少林十八手,最早的资料用今天的眼光看,应该是一套体操:双手上推,双手前推,双手侧推,双手推抓,左右开弓,马步冲拳,弹踢,外扫,溜腿,内摆。

第85章 编教案

现在的中央国术馆,都是张之江看好的人在主持。

他自己一身的政务,副馆主也是挂名,国术馆这里,多数时候就是这三个处长当家。

王洪一进国术馆,就身挂四个军事武术的教学,一下子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不过王洪身上的名头很响亮,义勇军教官,上阵杀倭,花红悬赏过万大洋,是敢跟日本人正面怼,背后互相剌杀的人物。

即使少林门那帮人在,也不敢张嘴挑战。

因为挑战王洪的门槛太高了,他没在国术圈里创出名声,反而是杀日本人成名,这让国术圈的人无从挑战。

除非大家都杀过日本人,否则,一边待着去。

这时代不象后世,长个嘴就敢说,找上门来可以叫警察。

真要有丑闻,国术圈子立刻就能传开,根本混不下去。哪容隔上几十年了,才说谁谁谁输给谁谁谁了,只能说后世的人品教育不够。

这时头一批学员都多数都脱离了学员身份,不是自己闯荡,就是挂个辅导员的身份。

新进来的这些娃娃,却抢着报了他这几个班,这可是出路问题。要能学会王洪的本事,都可以挑着军队去当教官了,光想想,就让这些娃娃们兴奋。

王洪入馆认识了一下众人,张之江就让他先编套教案。

这主意肯定是唐豪出的。

因为张之江刚说完,王洪就被唐豪拉到了编审处,帮着他编写教案。

唐豪再回到国术馆,也没要什么职务,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帮着王洪把教案编写出来。

编审处里有大量的武术书籍,王洪正准备大开眼界一下。谁知,唐豪拿出一本日本书让他看,大和六年版的《陆军剑术教范》,让王洪以这本书为范例,编写教案。

唐豪在日本就搞到了这本书,却总觉得里面的东西过于肤浅,又东拉西扯找到各种古书来参考,什么戚继光、吴殳的古书更是看了很多,是中国最早想推广劈剌术的人物。

可惜,他直到后来跟顾留馨一起琢磨时,思路都是错误的。士兵们需要的是简单实用的剌刀术,大量武术家的经验放在里面,并不符合抗战时期的国情和士兵能力。

把士兵培养成武术家,也真难为这两位武术家了。

王洪拿到这本书,先参考的是短剑术。日本人认为在壕垒战里需要的短刀格斗术,就是搞了套单拿着剌刀的技术。日本人搞的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几个动作。

只好再看日本人所说的铳剑术。这个拼剌刀,王洪在义勇军时,已经做过了些改动,又经过一对多的正面实战,现在更是看到了原版,这就简单了。

日本人把“决定战斗最终胜负的方式是刺刀突击”、“利用刺刀进行短兵夜袭攻击”当做剌刀战术的根本,王洪可没这个想法,剌刀就是剌刀。

他从大肚匣子上就看出来了,只有连发的扫射,才是战场主力。

借助日本教材,王洪搞了个四格一劈一剌,格上下左右,劈头面、劈前手,刺躯干。再加上抢位原则、移动步法,就算完事了。

做好第一个教案,王洪没停,红樱qiāng就用这个拼剌刀的教案为基础,改为两格一劈一扎,只是把红樱qiāng的扎改成滑把的。

唐豪飞快的记录着王洪的想法和思路,记录完,他发现这剌刀术比日本人的还简单。

就问王洪为什么?

王洪说:“一般士兵,能躲能剌就已经是好手了,还能指望跟我这样从小练武的人,什么都学?”

下一个是大刀术教案。

王洪耍刀,唐豪把几个8字练习一画,加上了如何格挡之后,如何接各种角度的砍,王洪也不让唐豪用术语,往右砍、往下砍、往上砍一类的直接写了上去。

唐豪忍俊不禁,问王洪:“你改成扫、撩、劈、砍不行吗?”

王洪也笑:“那得先让士兵们都识字吧”。

最后回到短剑术,王洪已经有了腹案,参考日本人的短剑术,仅搞格劈突剌三招。短剑其实是很难练的,凡到用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求换命的时候,懂几下子也不见得用上。

大刀、短剑、剌刀、红樱qiāng,四门,全是为了军事使用,考虑到士兵们的能力,超出的部分一概不写。

最后一部分,是训练与作战的战术要求。

训练上,要注重突刺和闪避的训练。

训练上,要求以真qiāng在野外地形或山地练习刺杀,不能停留在单人动作上。

战斗前,要求充分发挥地形优势,缩短冲锋距离。

战斗中,要求尽快组成二人、三人小组模式,局部达到二对一甚至三对一,尽量老兵带新兵。

战斗中,要求只准对着敌方下肢开qiāng。

兵器上,要求用好钢制造刺刀,不得糊弄。{这时的中国,连造把好剌刀的能力都没有}

这里面,还真是满满的战场经验。

唐豪的确是大学者,四门课程的教案没几天就帮王洪搞好了,连草图都画个七七八八。

国术馆的内部版本还在调整中,张之江就已经向常凯申申请统一军队这四样武器的教学。

要知道黄埔军校一直都有刺qiāng术训练,最早采用德式,后改为英式和日式。也曾发行过《步兵操典》这类的教程,可没有军阀理会。

国术馆能占领这个制高点,张之江也算是没白开设中央国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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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案一搞好,第一堂课就正式开始了。

朱国福就拿出他的教学手段,向王hong chuán授经验:一定要真打,这样学员才知道真的是什么样的。他教人,就与学生们真实对打,可他的拳头太重,只好带上拳套,打的学生们一闻那拳套的胶臭味就想吐。

王洪指了指唐豪找出来的全套劈剌护具,朱国福就笑着躲在一边看热闹。不少教员同样都跑过来看热闹,多数人知道王洪肯定水平不低,可到底怎么样,还得上场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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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拳不可擅离老母,拳中千变万化,须由母生,世人所常习者,不过是眼前明着供人赏玩,一望而知就里。歌曰:惟母能生子,拳家妙理深,个中真变化,只待会心人。——少林拳谱

第86章 正面生死

这教人的事儿,王洪也不陌生。

他没有教什么基本动作,让学员们上来五个人,穿上护具,先尝试下真正的拼剌刀。

五个穿手护具的学员很快就站好了。

王洪一挥手,唐豪递了把真步qiāng上来,剌刀放在刀鞘里,刀鞘有点特别,顶头是个圆球。

这种刀鞘头,就是供士兵们在作战之余,用来训练剌刀的。

王洪把刀鞘拨出来,让大家看到寒光闪闪的剌刀。

随后,大喊了声:“立正”。

所有学员下意识的立正在那里。

王洪做了个把一边站着的人吓出一身冷汗的动作。

他一个突剌,剌刀突然剌到了队首一个赵姓学员脸前,距离他的眼睛只有一个拳头。

这个学员吓的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人,腿都软了下来。

王洪的水平还不够,他姥爷教他的时候,还能再近两指,那眼睛都能感觉到剌刀的冰凉。那一刀,能直剌到心里。

王洪没理这个学员,把剌刀挑到了下一个人的脸前,在一两寸的距离上划着圈儿,有时单手拿着qiāng,不时抖一下手腕。学员们都知道王洪是在吓唬人,可站在剌刀前的学员,心里忍不住的害怕,却咬牙硬挺着,动也不敢动,后背很快就积了一大摊汗水。

五个学员,每个人都经历了剌刀在脸上转来转去的恐吓,不由的一个个在肚子里骂了起来,不是教劈剌术吗?干嘛拿着真剌刀吓唬人?

在兵书中,士兵的胆气一直是个大问题。

冷兵作战,远比现代火器崩溃的早。

士兵怕刃、怕阵,甚至怕见血,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正规的官兵训练会有这些内容。而农民的起义,主要靠一些挑头闹事的骨干。所以只要严格训练的官兵去镇压,就会不时发生一两万追着百万打的情况。

所在各家冷兵传承,不管是长qiāng短剑,都有一个练习不怕刀刃的过程。

王洪现在就是给这些人补上一课。

五个学员腿都被折磨软了,才见王洪把剌刀的刀鞘套上,退到场中间,喊了声:“五个一起上”。

朱国福在边上嘿嘿的笑着,他觉得王洪这种教法,比他的拳套好玩多了。

严乃康知道王洪顶多教两个月就走,后面的课程,十有**是他和唐豪接着教。看几个学员还有发蒙,就在后面喊了声:“都端起qiāng,冲上去”。

五个学员被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头没脑的向王洪冲了过去。

在他们冲过来时,王洪的身子就往边上一个横挪,对着排头的那个赵姓学员就是一个大步突剌。

这学员叫赵振山,平时也练长qiāng,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给王洪一个厉害的,眼前王洪的身影就飘近了,刚想抡qiāng防守,只觉得胸口闷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连痛带蒙的,坐在地上发愣,不带这么玩的吧?就是大qiāng对扎,也不过是qiāng打掉了就算了,还真往身上捅啊?

他从一开始被剌刀突然剌到眼前吓到了,再被剌刀鞘捅倒,这一点情面都没有的拼剌训练,打击实在是大,心里委曲的差点掉下眼泪。不服输的劲头一起,挣扎着就想爬起来再冲上去,可岔气胸闷不是一会就好的,无奈的坐在地上看着王洪一个个的把其他几个学员捅倒在地。

见王洪一个照面就放倒一下,余下四个学员不敢再放松,立刻打起精神,并着排去围王洪。

可王洪与他们的距离,总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又总向一侧排头的那个地方转。

挨着排头的那个学员自以为是的,往后退了一步,准备从后面转到排头学员的另一边,去堵王洪。

他刚退下来,还没来得及向边上移步,也没看醒发生什么,这个排头的学员也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黑影扑过来,他的胸口也剧痛着,连气都喘不上来,就倒在了地上。等他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时,余下的两个同学也都倒在地上。这才醒悟到,自己刚才退那一步有大问题。

场上的下饺子一样倒下的学员们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周围的教员们全都看清了。

王洪始终挪着脚步,步qiāng只对上正面的一个,只要有机会,立刻突剌,一点点虚招都没有,就是速度快。几个学员只要对上王洪的正面,王洪或者是一拨一剌,或者直接突剌,虚招都没用,就顶的那学员倒在了地上。

有人还在想,王洪剌过去时,为什么不收qiāng拦一下?却只几个懂拼剌的教员心里明白,那气势和速度的配合,不容对手阻拦就已经被剌中了。

五个学员都倒在地上,后面的学员无不心惊胆颤,王洪这才说道:“今天就这五个吧”。

又对着坐在地上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说一下,为什么被剌倒了”。

几个学员缓了半天气儿,也不好意思多说,一人说了一句:“我没注意”、“我没跟紧”、“我动作慢了”、“我退了一步”……

王洪这才开始正式讲课:“

今天的课,先讲两句不写在书上的。

第一:敌我之间,只要剌刀对上了,只有两个结束,活和死,你做到最好的,也是以伤换命。所以,拼剌刀的第一条,就是拼你跟对手谁命硬。

第二:不把面前的对手剌倒,不要想着帮别人,也不要想着别人帮,更不能掉头就跑。

具体为什么,以后的课上再讲,这两条现在就背下来。

背下来的人,每人去找把剌刀,不管干什么,学拳、吃饭睡觉,都亮着刀刃带在身上。”

学员们苦着脸,互相监督着背完了王洪说的这两条,就去找剌刀,国术馆里的剌刀没几刀,多数人还得跑到外面找地方买。

等这些娃娃们散去,教员们就围了上来。大家比较好奇,想知道王洪为什么让学员随时带着剌刀,还要把刃亮出来。唐豪替王洪把这个问题回答了:“练不怕刀刃”。

等第二天,整个国术馆就成了短剑馆,人手一把剌刀,还都不放在剑鞘里,不是提在手上,就是插在腰带上,有捣蛋的,还插在脖子后面,把抽空跑来查看的张之江吓了一大跳。

等明白了怎么回事,张之江有点发怵,这国术馆不门主pk了,可人人带把剌刀,这也太吓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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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冷兵打斗不象徒手搏击,不会出现双方长时间纠缠,往往在两人相互碰撞的瞬间,就抓住了生与死的机会,抢先一击得手就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第87章 君子剑?

张之江见到王洪和唐豪二人,不等说出他的担心,却见二人先向他申请二十把带剌刀的真qiāng,要搞训练用。

这下,张之江的冷汗都控制不住了,这,这,这,越玩越大了,万一出点事咋办?赶紧说:“训练用木头的,可别动用真qiāng,这出事了可是大事”。

唐豪却不干,他好说歹说,总算从张之江这里要到了十把真qiāng。

王洪的课程就按部就班的进入了正常的训练,全搞速成,两个月内就可以教完。

这四个速成班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另一个班的速度更快,那就是唐豪、严乃康这两个助教的小班。

他们先学、先试,在与王洪实战的同时,还充做记录员。

小班也不小,除了这两个正式的学生,还有一大群编外学员,朱家四兄弟和不少教员都跑过来学习。

这些人都有足够的底子,不到一个月,就把教材上的四样都练了出来,还配合王洪搞出很多经验,不断的往教案里添加。

比如:

教学要求,强调门户严密,攻守自如。

教学要求,动作做完后,迅速恢复成预备用qiāng姿势。

教学要求,只准把动作练小,不得有多余动作。不得有引qiāng动作和过大的挥qiāng动作。

强调要快、要狠。

强调招不过三。可以自行发挥各种连贯的战术动作组合。

强调占领优势站位,有占左不占右,占上不占下。

强调智取与强攻结合。欺骗刺、击打刺要专门练习。

强调干扰战术。

强调防后即攻。

等等。

最后强调一点:一击必杀!不得侥幸,不得浮躁,不得萎靡。

参与小班的教员们,看到最后,王洪拿着不上剑鞘的剌刀和唐豪、严乃康二人拼剌,一个个的,就要跟着尝试。一试方知,真正面对雪亮的剌刀时近身时,心脏都在加快。可等习惯下来,却能更好的发挥,便每人抢了把步qiāng,互相练习。

这回,把唐豪也吓的够呛。

中央国术馆练剌杀的风气盛行没几天,就有人登门拜访。

一位自称是练君子剑的南京老拳师,带着几个徒弟跑上门,想涨下见识,以武会友,交流所得。

朱国福出面接待,他语气客气了些,这位老师父顺杆而上,让徒弟们跟国术馆的教师交流交流。

他的一个徒弟对中央国术馆有所了解,在边上说,能不能请王洪教员过来交流一下剑法。

朱国福差点没把老血吐出来,现在怎么什么人都敢到中央国术馆里捞名气了嘛?王洪现在是镇馆之宝,这不是说王洪的武功高,而是战场拼剌刀和与日本人针峰相对上,一时无二。

跟王洪交流,怎么个交流法?

他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人哄走,却正值下课,学生和教员一起散场,王洪也混在其中走了过来。

朱国福只好把提着剌刀的王洪喊了过来。

他把情况一说,王洪哑在了那里。

交流啥啊,大到国术圈,小到国术馆,有名有号的,都是各有所长,没一个好相予的。

不是同门、关系极为好的人,根本不能动手。其他教员、徒弟、学员和龌龊心情的杂七杂八人等都在看着,今天动手,明天整个国术馆里就传开了谁输给谁的了。

话也同样不能乱说,多说一句,都可能被人记下来,或是打小报告或是直接挑拨。

要不这国术馆除了走那么两大拨人,其他的拳师怎么也没留下来多少?关系不好的待不住,言行举止管不住的,更是待不住。

大家都是靠面子吃饭,谁给谁留面子啊?

还好,王洪的性子不是那么外向乱跳,在中央国术馆这些天,除了教学、练剑,就是在唐豪那里看书涨见识,也不与人交流太多。连赵婧之都说他现在象个闷葫芦,也不知道带她出去转转。

老拳师那个知道王洪名字的徒弟,就在边上说:“我们练的是君子剑,想请王教员指点一下”。

君子剑是什么东西,王洪真不知道,只能说:“我孤陋寡闻,没听过这套剑法,请老师父下场演示一下”。

这时,金大侠的小说还没动笔,这世上还没人知道君子剑贬义多于褒义,大家也很好奇。

这老师父有些得意,说道:“中央国术馆是国术之最高学堂,我们乡下人来这里涨涨见识就行了。各位老师,我让徒弟表演一下君子剑,如果哪里不好,请多指点”。

这话得反着听,他这意思是让国术馆的人涨下见识。

包括王洪在内,都瞪着眼睛看他们会表演出什么样的剑法。

这老拳师的徒弟们把他们背的剑匣一解开,中央国术馆的人就闷声偷笑了,只有王洪还不大清楚什么原因,他看看朱国福和唐豪,两人却自顾自的憋着笑,不去理他。

等一个徒弟拿着柄长刃长的剑下了场,走起了套路,片刻后,他身边的唐豪也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

王洪用胳膊肘碰了下唐豪,却见唐豪挤了下眼睛,意思是等会再说。

场上这这徒弟跳来跳,却是一套斫砍不分、死格硬砸的双手剑法,剑不剑、锏不锏、刀不刀的,让稍懂些剑法的人都很无语。

而唐豪这经常翻看古籍的人,干脆就扯着嘴直笑。

这就是明朝那套叫‘朝鲜势法’的双手剑,怎么耍成这样就成了君子剑?要知道马英图、郭长生在中央国术馆里教过苗刀,也就是双手刀。为此,有不少人拿着明清的古书对照研究,国术馆内见识广点的,对这套朝鲜势法都不陌生。

等那徒弟表演完,唐豪在边上对这老拳师说:“老人家,你这个可以是双手剑,也可以叫双手刀,最早叫朝鲜势法,是从古书中扒出来的剑法,我给你找个人练习下差不多的苗刀,你也看一下”。

他把学过两段苗刀的一个教员喊上场。

那教员先跑回去,提了把长柄长刃的刀过来,进到场里,就舞了起来。只见苗刀更以势法精粹,刀法雄健凌厉,步法急速灵活多变,连击性更为突出。

两者高低立判。

这老拳师看看自己的徒弟们,又看看满院子围上来的教员学员们,知道动手更惨,便拱着手说:“学到了学到了”,却自顾自悠然而去。

国术馆里成群的师生,就呆呆的看着,心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脸皮厚到这程度,估计这人以后照教不误,这趟来国术馆里的事情怎么跟儿孙说,怕又是另一番牛皮上天。也许,后人根据这牛皮又填料写篇文章,就变成了中央国术馆个个都是跟他学武当君子剑的。

朝鲜势法这套双手剑,先载于明茅元仪《武备志》卷八十六阵练制教艺三剑,后载于《武艺图谱通志》这本依据武备志、纪效新书等中国兵书编制的朝鲜军事武术汇编。

按照茅元仪的自序,“朝鲜势法”所载剑术,乃是流落在辽东的中国失传双手剑法,回传中国,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剑谱上的击、剌、格、洗也是中国古代剑法的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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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中国剑法主流为单手剑,但双手用的中国古剑,也在文物中屡屡出现。不管单手、双手,元朝之前,只有聊聊几篇记载,象庄子的说剑、吴越春秋的越女剑、曹丕的典论等,剑法断代严重。

第88章 四剑一鞭

中央国术馆的变化,招来了一个小报记者的注意,他打听了一翻,就躲了起来,准备编造花边新闻。

这时,张之江送姜容樵与金一明前来国术馆报到。这两人将把编审处支撑了起来,姜容樵任处长,金一明任编审员。唐豪因要与严乃康接手王洪的教学,就离开了编审处。

姜容樵,沧州人。幼习家传秘宗拳,后从张占魁专修形意、八卦拳术。又从李霖春学太师鞭、从李景林学武当剑、李雨三学青萍剑、从好友汤士林学太极拳。李景林曾赞许他:且尤长于阐发学理。来编审处正合他的擅长。

金一明,扬州人。幼好武术,师从唐殿卿、涤尘禅师,后拜孙禄堂学习形意拳和孙氏太极拳,尤善拿法。也算是王洪的准师兄了。

王洪让学员帮着找人,把他的仿宋古剑弄出来一套,铁的、木的、练功的、杀人的,一样搞了两把。

这天下午,东西送了过来,正好姜容樵路过,看到王洪摆弄这些剑,他就凑了过去。

姜容樵会武当剑、达摩剑、昆吾剑、青萍剑四门剑法,不仅如此,他还学过一套太师鞭。看到这些短剑时,他就觉得很奇怪。

这些剑,比普通宝剑短、比武当飞剑和bi shou类的又长、脊厚又如钢锏,他就问王洪这短剑的来源。

听到是边家传出来的,姜容樵就说:“边家的厚脊短身可是久仰大名了,有没有剑谱?”

王洪说:“边家拿这东西当饭碗,一代一代的往下传,只留下了怎么练,没有剑谱。我倒是想着回山东时,把这剑法归搂一下。那边也流行拿着长qiāng短qiāng,剑法都没什么人下功夫练”。

姜容樵很想知道这短剑怎么练的用的,就说:“我也挺喜欢剑法的,找时间让我见识一下”。

两人就这么一说。

可不知道是谁听到了,没多长时间,姜容樵要见识下王洪的剑,就传的满国术馆都是。

这可是小剑仙第一次跟用剑的行家里手过招。

两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哪,人就围了上来。

一个个的,就问两人什么时候“交流”,弄的姜容樵莫名其妙,王洪也不知道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豪和严乃康把真qiāng入库,走过来时,听说两人要动手,吓了一跳。等问清楚,两人只是顺嘴说一下,就引来了这么多人,严乃康无奈的指着这些人说:“你们啊,一个个的,真行”。

的确真行。

中央国术馆里走出来的,个个都是lǎo jiāng湖。能拿的不少拿,该得的不少得,面子上要互相维持。热闹,也没少看过一眼。要是热闹少了,他们还能搞出来些。

姜容樵被架在这里,难受的不得了。最后,无可奈何的跟王洪说:“我们俩比划一下,给这帮家伙看看?”

他知道王洪不可能撕破脸皮拿他做输赢,王洪没这必要。他同样也不可能用王洪赚面子,也赚不来。就准备比划两下,差不多了,就收剑。

不等王洪点头,朱国福就抢到了个好名头,他来做裁判,还公然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坐了下来。

可抬头一看,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这才想起来,张之江不在,这里他算是大半个管事的人。赶紧起身,把学员、普通教员都赶走,只留下了练剑的、懂剑的一些人。

有不练剑的也想懒在这里看热闹,被大家一起轰了出去。

姜容樵比王洪和在场的多数人都高上那么一辈,他下场前,就一而再的告戒众人,这是同门交流,让大家只看剑法,别管结果。

朱国福当了裁判,就得上场,他按国术馆交流的规矩,简单的向两人说了一下。

两人各抓一把竹剑,一长一短,就拉开了剑势。

一接手,王洪尽占劣势。

姜容樵这四剑一鞭,变化太丰富了,王洪很难抢进身去。

武当剑,号称是来源张三丰的古剑体系。以击、剌、格、洗四大古剑技衍变出的十三剑,因敌变幻,避实击虚,以斜取正,端倪莫测。古人是这么形容的:“翻天兮惊飞鸟,滚地兮不沾尘。一击之间,恍若轻风不见剑,万变之中,但见剑光不见人”。技法全面,即有外功,又有内功,前后左右、腾空击舞和滚翻地趟面面俱到,最擅长乘虚蹈隙、避青入红的手法。

青萍剑,来头堪比武当,也是道教一脉,江西龙虎山天师所创。剑分六趟,计三百六十五剑,能想到的剑招都放在了这剑法里。剑式连环,走外门,截腕,击身,捕击,简捷轻快。

昆吾剑法与青萍剑同出一源,化繁为简之术。

达摩剑同样也是击、剌、洗、格四大古法发展出来的剑法,最大的特点是抢外门,劈刺复转,求快求变,有感即应。

太师鞭,又称太师虎尾钢鞭。鞭锏同类,与刀法也很相近。鞭为单股鹤头钉,锏使双手抡砍拍。鹤头,就是鞭上的凸节。力大身疾手快者使用,勾搅、撩劈、盘旋、击剌,直破坚甲。鹤头更是对撞利器,可以错开和阻滞对方兵器。

只见姜容樵,不以力取胜,剑法多变,人剑一体,身行如龙,剑行如电。他本身就擅长八卦掌,步眼灵活,身形不定,行云流水,高雅别致,以轻灵矫捷,洒脱飘逸,突而一剑,不中即走,令观者大饱眼福。

而王洪的短剑,却矮身换位,雷厉风行,见隙便进,有响更进,沾格洗进,硬格钻进,进退闪展,无有定势。

场上形成了王洪追着姜容樵,可姜容樵剑法多变,应对有方,场面上看,王洪似乎落于下风。

姜容樵雅儒脱逸,走转自如,招式精奇,流萤巧转,舒展大方,王洪剑护身前,急追疾赶。

围在边上的人,都是懂剑的,一个个神色复杂。

现在国术馆里剑法好的人不多,两人对剑,有看明白的,也有看不明白的。

有人认为王洪虽然在进攻,却明显在招法上不如姜容樵的手法丰富、步法灵活。更重要的是,团身攻击,不如姜容樵的剑势好看。就在心里想着,还是内家剑法厉害。估计王洪只是杀日本人的名声大而已。

有人认为,王洪虽然连贯的招法不多,可拼命的气势却隐而不发,手上看似不占据主动,可身形位置和出手时机很有技巧,让所谓内家剑法的避虚就实,后发致人,完全使不出来。

也有人恨不得王洪立刻输掉,当然也有人认为姜容樵不怎么样。

还有人做和事佬的打算,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冲出去,拉个满堂好。

人的眼力和思想就是这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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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汉后期以单刃剑为主,直至宋时,恢复剑的形制,开始剑走边锋,增加了取腕、取股等动作,步法上不再一味猛冲,改为了迂回穿插。

第89章 小报记者

唐豪、朱国福、严乃康三人却看的津津有味。

他们三个跟王洪接触和对练最多,知道王洪没有攻击技术,只是剑法交流而已。

他们几个现在满脑子都是军队的一击毙命想法。知道如果是搏命,真刀真剑,伤手伤腿容易,很少能首中身躯。要是首中身首,那双杀的可能性又非常大。

如果只是伤手伤腿,双方游走起来,可就有的是时间转圈了。所以短刀术上写着,快速入怀,宁可以伤换命,也不让在这些虚招上舞来舞去?

三个人觉得两人比划这么久,也就差不多收手了。

几十招过去后,王洪对姜容樵的剑法有了认识,立刻用了大格大洗的招式。他遇剑则连消带打,手腕拧动间,剑脊格档化力,顺势接上了洗抹片刮,压得姜容樵的长剑没有办法伸手,不得不退了几步,王洪立刻收住了手。

围观的人知道两人也就比划到这里了,鼓掌叫好。

姜容樵服气,却也有点不明白,最后王洪拿的是剑法还是锏法啊?

他就问王洪:“现在的剑法里,格洗二法少用,我见你这是短剑,每每进攻却用此法做引,这是为何?”

王洪拿起刚打制出来的铁剑,把格法及其后的手法演给姜容樵看,两人开始研究起剑法来。

格、洗二法,自明末开始,在各家新老剑法里,就成了摆设。

因为剑制在宋朝,就已经在变,厚脊是共同特征,可宽窄都有,战阵硬攻破甲的特性明显。到了明朝时,剑体过轻,就没办法格挡了。

而洗的技术往往又跟在格的后面,所以两个技法越用不上就越少,象姜容樵练的四个剑法,清一色的讲究避实击虚,没有主动格挡之法。

王洪的破甲剑,重量不变,剑缩短,脊增厚,牺牲了长度,却可以正常使用格洗二法。除非遇到大锤大斧,一般的刀qiāng,在角度和力度的引导下,格档走化,化走立洗,接击带剌,先取手足,后取身首,这是古朴的军阵用法。

这场对剑就成了一场剑法盛会,学过各家剑法的教员们,也跟着一一检讨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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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报道中央国术馆的小报记者叫严紫圆,他换了好几个老板了,却总觉得这社会、这老板对他的大才大能不重视,肚子里的怨气都冲到了脑门上。

写小报这工作可不好做,每天一定要完成多少字的稿件才有个基本收入,读者又不长眼睛,不追捧他写的东西,现在的这个小报老板,更是限期让他写篇够份量的地摊文学。

这严紫圆恨天恨地恨老板,就准备写上一篇惹大事儿的东西,报复这个老板。

要写够份量的东西,自然要从熟悉的事物上找灵感。

恰好此君在上海报过国术班,学过几天**大qiāng和太极拳。当他听到中央国术馆开始随身带剌刀时,就准备以这个为切入点,写上一大篇。

可让人眼晕的故事,不太好找。

一天,他无意中听到了君子剑老人家在国术馆的经历{当然是反转过了的故事},兴致大起,这才是他眼里,处处黑暗的民国社会常态,就拉着这老人家喝了一下午的劣质茶水。

两人东扯西扯的,把天下各下拳种,各大名人调侃了一顿,终于,他集够了素材。

严紫圆在这地摊文学里,放了成堆的胡编乱造。

比如,他说什么天下武功出董家。董家也不能凭空出现,就把张三丰供在最前面。然后再说董家是师祖爷的尘世代表,随后把当前最有名的拳种都拉了进去。

太极拳,是陈家沟跟董家学的;

市面的八卦掌,是董海川拿真传八卦第五掌的简化了一下;

形意拳的祖师想学董家**大qiāng,却只端了三年qiāng就被赶回了家;

李景林学的武当剑,是董家人教了个入门基本功。

末了,还顺便鼓吹了下那老人家的武当君子剑,说中央国术馆有能耐的那些人,都偷偷练了武当君子门的基本功:五毒红砂手和五毒黑砂手。

这还不算,他把近几年顶级的武术名人中,不是在职的军政要员,最有名的,都点了名:

什么孙禄堂有三输,李景林有五怕,杨澄甫一遇挑战就跑路。原来还想一次多黑几个,可稍一打听,顶级的其他几个,不是同盟元老,就是一方军政要员,把他吓了一跑,完全惹不起的赶紧划掉,只留下这三个{李景林此时已离世}。

把这国术界最顶级的三大名人黑完了,他又开始黑国术馆。

先把教门少林的段子拿了出来,贬低了一通后,又开始攻击王洪。

说在某门老师父到中央国术馆登门挑战,整个国术馆内无一人是对手。张之江见势不妙,立刻从上海把名人王洪请了过去,按张之江的本意是想让王洪跟人家比剑,谁想王洪却当场掏出了手qiāng。

严紫圆写道:原来王洪只是一个打过日本人黑qiāng的流氓,根本不会武术,却被手下没人的中央国术馆拉了过去。到最后,张之江还不得不捏着鼻子,把王洪留了下来。

这王洪怕人再上门,就让国术馆的每个人都带上把剌刀,号称,谁不服,国术馆的人一起冲上去砍。

结尾是:据称,中央国术馆被王洪搞的乌烟瘴气,可上层却视而不见,云云。

这地摊文学编完,都快成了一本书,小报老板也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看写的没有政要,又不犯禁,故事也挺好看的,立刻发了号外。

毕竟严紫圆学过几天,多少知道些国术圈的事情,拿了稿费,也坑了这小报老板,立即辞职走人。

不跑路不行,虽然没得罪当权的政要,可这几个名人的徒弟也是政要、帮会、社会名人成堆的,他坑老板,不可能把自己坑进去吧?

不过,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有写武侠小说的能耐,转身就开了篇武侠小说,匿名投稿,成为专门的扑街写手。

这小报刚一发行,就被中央国术馆的学员们看到,张之江怒气冲天,几通电话打了出去:报纸立刻被追缴了回来,报社老板自然被抓,报馆关门,没收的报纸全部被烧毁,可写文章的人严紫圆却不见了。

虽然张之江在各家报纸上打了招呼,又让警察局通缉破案,又把王洪写的教范上交军方,甚至摆到了常凯申的案前,可一些高层还是会把这事当成趣事谈起。

就这样,王洪写教范的事情,便落到了两个日本女间谍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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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能杀人于二十步之外者,**qiāng法也”。这里说的不是飞qiāng,具体的所指是:在二十步外立一木靶,有目、喉、心、腰、足五孔,孔大寸许,内悬圆木球。听到号令后,飞奔而去,一跑一过间,剌中小木球者为熟,能五孔全中者为精。以此论之,今天的**qiāng法,确实断代了。

第90章 间谍在行动

廖雅泉、王舞洋这两个日本女间谍从高层之间谈论的这个趣事中,听到了王洪在国术馆里编制短剑、大刀、qiāng剌术、红樱qiāng四项的教范,又听到内容是仿校日军剑术教范编制的,并且,国术馆已经印制了内部的试行教范,就准备从盘下来的几个军政要人那里搞来一套。

可这几个军政要人,不是没收到,就是不当回事。

这不是收集情报,情报收集,听到了就等于拿到了。让这些高官把教范送给她们东西,比打探个什么,难度大了无数倍。

廖雅泉叫来那个老色鬼,借口是自家的弟弟想学下这东西。老色鬼答应的好好的,可两人各种花招玩完了,转身就忘了她要什么。

王舞洋只好跑到中央国术馆那里,寻找能出入国术馆的人,去买这教范。

国术馆不象别的地方,人员进进出出的。

她找了半天,才看到有人推车出来买菜,就想办法跟这人搭上了话。

间谍的交际能力不是假的,她说家人让买本书,她却不识字,看这人是国术馆出来的,就让这人帮着买,又假装书是很金贵的样子,给了这人10块钱,还问够不够。

这买菜的也贪图钱,民国的书贵的也不过一两块钱,见给了10块钱这么足,满口答应着,收下了钱。却准备回去,找没人的时候,拿上一本给她,10块钱就留在自己手里。

两人说好了,王舞洋在后门等他。

他一回国术馆,就在前面找机会。左看右看,趁审编处没人时,就往里面钻。

谁想,他在翻找教范的时候,被唐豪看到了。

唐豪对编审处熟悉,也知道这是个后勤人员,就问他:“哎,你到这里干什么?”

几个教员围上来,这买菜的人也怕惹到这些人挨揍,想着买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说:“有人给我钱,说想买一本书,钱在这里”。

说罢,一付老实人的样子,就把口袋里的10块钱掏了出来。

唐豪被气笑了,中央国术馆又不是卖书的书铺子,鬼鬼祟祟的跑来偷书,抓到就说要买书,这脑袋,够当球踢的了。

“哪本书?”他好奇的问。

“说是王洪写的那本教范”。

金一明负责这本书的事情,他知道这本书除了往军警政要这些地方送样稿,还没有公开发售过。他立刻警觉的问道:“什么人让你来的?”

“是个女的,还在后门那里等着哪”。

金一明立刻带上几个人,冲向后门,可后门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王舞洋怎么会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等,她早躲到一家店面里观察着国术馆的后门,见事败,只能回去另想办法。

张之江闻讯回来,却也只能先把这个买菜的辞退了。

知道有人觑窥教范,王洪几个人加快了样书校定。

王舞洋见让国术馆内部的人买书都不成,一咬牙,准备亲自潜到国术馆里偷书。

间谍多数时候就是正常人,靠交际取得情报,但多少接受过偷盗的训练。她在手qiāng和短剑上犹豫了半天,最后抓了把小短剑。毕竟这里是南京,qiāng声响起,事情就变大了。

夜里,她非常不专业的,潜进了中央国术馆。

王舞洋不知道国术馆的书籍放在什么地方,她躲过住人的地方,在几间办公室这里转着看,正准备找间象放书籍的办公室,准备撬锁。

学员赵振山正巧起夜,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几个办公室门口乱转,就喊了一声:“谁?”。

王舞洋被吓了一跳,见赵振山堵住了退路,只能冲过来,想用短剑剌倒赵振山后逃走。

谁想赵振山立刻拨出了随身的剌刀,与她动起手来。

他是第一个,被王洪拿着剌刀捅在脸前的学员,被吓到一次后,就总感觉自己的胆量还不够,天天带着剌刀来训练自己的胆量。一段时间下来,已经习惯了剌刀放在身上的感觉。

夜里居然有人拿bi shou冲过来,要不是尿憋着,他还以为在做梦。他可是听着这些教员们说,一次真正的实战,顶上一百次自己瞎练。

他冲上去时,心里还纳闷着,这是教员们装的还是真来个了女贼?可又想,临阵不能手善,管她是不是装的,先来场实战在说。

虽然王舞洋会用着短剑,可也是一般的防身水平。

间谍的训练不同于特工,间谍主要以获得情报为主,女间谍主课只有两样,一样是保持足够的诱惑能力,另一样,就是对情报的敏感能力,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王舞洋冲上来,只挥动了一下短剑,就被赵振山一剌刀打的手掌发麻,吓的她抽回短剑,开始四处乱跑。

赵振山恼火起来,这哪是实战?还不如跟同学一起交流来的痛快,他猛的喊了一嗓子:“你给我站住”,便拿着剌刀四处堵着这女贼。

他喊叫的声音响惊动了国术馆的人,有几个人探头出来查看。

王舞洋心中这个焦急,舞着短剑,象拼命一样,吓的赵振山停了一下脚,她就绕过了赵振山,飞快的向外奔跑,翻过墙跑掉了。

这一莫名其妙的事件,让大家十分惊讶,什么贼偷会想不通了,跑国术馆里偷东西?

还敢跟国术馆的人动刀子?

最奇怪的,还是个女贼?

这事儿,让中央国术馆的人立刻想到了,之前那个买菜的偷书。

马上加强了警戒,外松内紧,开始布置人守夜。

心里都隐约觉得这事象是日本人干的。

可过几天,都再没有什么新事情出现。

原来,廖雅泉却无意中从另一个色鬼处看到了教范,她不动声色的拍了照片,送到了上海日军那里,这照片冲出来后,又飞快的转到了日本本土。

户山学校接到教范后,津田野等人立刻开始研判,发现王洪这套教范好不好另说,但如果中国人按这个训练,日本军队怕是麻烦来了。

要知道,拼剌刀的战斗,双杀是最常见的场景。

他们赶紧给上海的日本派遣军军发电报,想办法劫持王洪,如果不行,一定杀掉。

上海日军正准备胜利阅兵的仪式,回电称:王洪现在南京,待阅兵过后,再定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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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惟剑法则大不然,无论或刀或剑,迎面分根砍来,并不躲闪,亦并不要架拦,立刻即起舞用剑,对面砍去。彼一起舞,而身法自开自由,所以妙在不沾青{沾青,即不能躲闪,干净也}而已走青矣!青者,轻也,轻捷利便,轻身飞过,此路与他路各不相同。”此种剑术,只存于文人想象当中,实战中罕见。

第91章 挑战书

因为日军要搞这阅兵式,对付王洪的事情一拖,就拖到了五月初。

这段时间,王洪也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开始跟金一明等人了解形意八卦太极三家拳术。

形意拳可以玩味三体式和劈崩拳、八卦拳转转单双换掌,太极拳的划划懒扎衣,这回,他倒是开了眼界。

可最让他觉得好玩的,就是推手这东西。

两人把胳膊粘在一起,感受着双方的重心,你来我往的,让王洪有点乐此不彼。

开始时,他可是老被这些损友们折磨,等他熟练之后,就把剑法的心思用了上来,心道:不就是听劲,捣虚之法吗?剑法中的格化一拿进来,倒也符合推手的规矩,反倒后来者居上。

推手严格来说,属于检验拳架的方法,而不是争斗。练了摔跤再去搞推手,对太极拳的危害不亚于眼色飞人,把拳术的规矩都坏掉了。

大概最原始的推手,是两个人顶牛,互相感觉对方拳术架子里的缺陷。毕竟古人没有可以照得全身的大镜子,中正与周全要靠老师父用手摸,摸多了,便用手听,等听烦了,便让徒弟们自己去听。等发现双方可以用手推搡着,粘连一起,形成个共同体,利用感受运用手法,让对方身体失势时,推手就成形了。

国术馆内,大家嘻嘻哈哈的打着太极,可外面,时局又发生了巨变。

上海的日军决定在4月29日,在虹口公园开胜利庆祝大会。

是日,上海日本派遣军司令白川义则、日本的外相重光葵,还有十几名日本军政要人登上主席台时,突然间zhà dànbào zhà,连人带台台都被轰到半空中。随后又有义士将shou liu dàn扔出,当场炸死了白川义则、炸断了重光葵的腿,摔死日租界商会会长岗村洋勇。这场bào zhà案,一共炸死炸伤13个日本人。

此事,据说是王亚樵和朝鲜义士合作搞的大行动,一举震惊国内外。

当有人问到王亚樵时,这家伙居然说:“从东北到上海,常光头拥兵百万都不抗日,我们老百姓抗日”。

他这句话说的痛快,可东北两字,随手就把王洪带了进去,那教范的事儿就有了些小争议。

户山学校分析了王洪主编的教范。

从技术体系来看,两者的教范,都是一套可以让无剑术基础的士兵,在短期内练成战场使用的冷兵技术。

两者训练构成极为简单,易于学习。无论是通过以假想敌练习招式流畅和准确,还是用护具实战对抗训练距离速度和反应,或者直接试斩训练杀伤力道和角度,无一不贴近战场。

问题是,王洪的教范他多数地方,都是直接把户山学校的内容搬过去了,不但把好的全盘接受下来,更把日本人当成了敌手,无论是在中国就地取材的大刀和红樱qiāng,还是后面的战术应用,完完全全针对着日本士兵的铳剑术而来。

户山学校从上到下,看到王洪编的教范就闹心,怕这本教范在中国传播开,又怕中**队按着这本教范训练,更怕王洪再搞出什么新的东西来。

这些人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让王洪消失比较好。

上海日本派遣军现在是一片混乱,户山学校这些人,也懒得跟军方高层汇报这事,就决定以特训队学生训练的名义,前往上海,自己动手。

他们找到两个正要去上海的浪人武士,由津田野陪着,当作行动的诱饵。

浪人们准备摆擂台,以挑战为名,诱使王洪出现。

特训的学生们,将根据实际情况,诱捕、抓捕王洪,如不成,干脆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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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远在南京的王洪,莫名其妙的接到了上海两个浪人的挑战信。

他把朱国福、唐豪几个人叫过来看了下信,唐豪就替他回了:想比武,来南京的中央国术馆。

大家就把此事丢在了一边,应王洪之请,又玩起了推手。

赵婧之听说了日本人让王洪去上海应战,就一个劲儿在边上唠叨:“来个信就让人去上海比武?咋不说去日本比武哪?日本人脑袋怎么长的?谁欠他的啊?那香港来个信就去香港?英国来信就去英国?想找死,把路费寄过来了再说”。

王洪忍俊不禁。

谁想,这两个浪人接到唐豪写的信,也不来南京挑战,反而在上海的报纸上,打起了口水战。

头一天的报道,还是在质疑王洪连挑战都不敢接。

第二天,语气一变,报道的内容,居然有那个小报记者严紫圆的口气:王洪是一个只会打黑qiāng的流氓,只敢躲在人人身挂剌刀的中央国术馆里,不敢接受任何公开的挑战。

媒体界好人不多,南京的大报知道怎么回事不转载,可那些众多的小报都开始了转载,倒是学乖了些,不敢发社评。

中央国术馆的教员和学员都很生气,就有学员准备替王洪接受这个挑战。可几个稳重些的都认为,日本人不敢上门的挑战,可能有什么诡计,让王洪不要理会。

众人却不知道,第二天的内容,就是严紫圆执笔。他回到上海,写了几本武侠小说的开头,投了几个报社后,却都石沉大海。

等看到日本人登报说王洪不敢接受挑战时,突然恨意大起,就按报纸上的设擂地点找了过去,与日本人勾搭了起来。

两个日本浪人摆的小擂台,每天都会出一个报道,一会说王洪不会武术,一会说王洪强抢民女,一会又说王洪只会拿qiāng偷袭。

可每天一个豆腐块,跟癞蛤蟆一样,不咬人,专膈应人。

王洪表面没什么,心里却实在憋屈愤怒。

正巧,朱国福的任命到了,去湖南的一个新整编的部队去做训练。

王洪计上心来,他安慰好赵婧之,明着说送朱国福上任。

暗地里,却带上大肚匣子和剌刀,化上妆后,独自潜回了上海。

设擂的位置是公开在报纸上的。王洪在夜里就找到了这个地方,无声的躲在周围。

第二天一早,两个穿着日本服装的浪人,提着武士兵就赶到了这里。

王洪正想走近些,却看到了有几个人,十分机警的四处查看。过路的行人很多,可是驻足一观者寥寥无几,显的这几个人十分醒目。王洪稍看一会,就不由的眯了下眼睛,几个人分明就是穿了便装的日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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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两本民国字头的好书:《民国大间谍》、《民国赘婿》,都是大佬火书,不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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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斫字,《說文》擊也。砍字,《篇海》砍斫也。劈字,《說文》破也。从刀辟聲。普擊切。现代的话讲:斫是击,砍是抡击,劈是用刃击破。

第92章 拔刀术

这几个人就是负责抓捕王洪的户山学校的特训学生。一个个面露狰狞,腰间鼓鼓,一看就不是善类。

不一会儿,津田野与严紫圆走了过来,站在擂台下面装做观众。

王洪看到津田野,一下子回想起在安市,与他在路上拼剌的感觉来,立刻知道,这是一个大陷阱,台上的两个日本浪人只是个诱饵。

台下,津田野还有那几个日本士兵假扮的观众,才是主角。

王洪仔细观察了一下,几个日本士兵假扮的路人,明显是经受过高强度的训练,身上那一板一眼的样子,连经过的人都多看几眼。

两个浪人身挂武士刀,应该是练过,但从身态来看,很一般,明显不如津田野。

只有那个秃顶的矮胖子,脚步发虚,不知道何许人也。

却不知,他能被气的跑来上海,正是这个严紫圆的杰作。

王洪这一上午,换了几处观察,也没找到机会近前。这些日本人一个个的都浑不在意,却没人离开,都无聊的守在小擂台的周围。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有人过来打个招呼,这些人就稀稀拉拉的一起往回走,进了几百米远的一家日本商行。

王洪就躲在路边的小巷子里等着他们出来。心里却有点失望,日本人要是盯的这么严,他在一天之内可不好搞定这两个挑战的浪人。

可机会转眼就来了。

两个浪人吃完饭后,率先走了出来。

日本人每天都能收到的消息,都说王洪一直躲在中央国术馆里没出来。他们这么辛苦的每天出来作秀,只为了给在报纸上写报道用,也没当回事。

象现在,他们两人都走出几十步远了,其他人还没出院门。

王洪心中狂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这两个浪人经过小巷子口的时候,提着剌刀就冲了出去。

第一个浪人完全没有防备,剌刀从他的软肋处走了进去,王洪的手腕一豁一搅就抽出刀来,要冲向第二个浪人。

可这个浪人反应很快,别看武技不怎么经常练,可是,练习的是中国武者极少知道的拔刀术。

他的身体一侧,手就按上了刀柄,刀徐徐的往来抽着,王洪突然感觉有点心悸,身子不由的顿了一下。

嚓呤~~

刀突然变成了一道寒光,迎面而来。

拔刀术也称居合术,与剑术共同组成日本实战剑术,缺一不全。

剑术指的是刀剑出鞘,已持剑在手而展开攻防的刀法剑技,是公平对决状态的刀法;而拔刀术,往往是处于纳刀入鞘的状态,用于突袭对手。

与剑不同,日本刀和刀鞘具有一定弧度,而拔刀术是利用拔刀时的这个弧度制造一种瞬间的爆发力,其力道和速度要大于凭空直接挥刀,加之出其不备,多数都能抢先砍中敌人,甚至一招致命。

冷兵器,特别是游场的冷兵器,往往会出现老马失蹄的事情。

原因就是,少一点不知道,就可能要中招。

拳术因为攻击力比较低,技术多靠个人实力,吃了怪招一个亏,也就挨上几拳,再还回去,怪招也就不怪了,大不了这场输了回家琢磨一下,下场再来。

可冷兵实战,身体素质不是绝对的第一位,吃了一招,就等于挨了一刀,等下辈子重来?

日本人的拔刀术,是东西方武术中,非常罕见的正大光明偷袭之术,却从未来有人跟王洪说过。哪怕是这个浪人武士没有长年的练习,却仅在招法上,也让他险些送命。

此刻,王洪的汗毛倒竖,一瞬间,什么意识都不见了,长年累月的武术练习,让他的身体做出了自然应对。他身子侧拧,手腕抬到胸口,剌刀尖象在空气中搅拌一样,由里向外划着弧圈,守在了脸门前。

生死面前,他的身体,把最合适的招法使了出来。

这式剑法每个练剑的人都练过,基本功中的基本功,圈剑,用了出来。

啪!

两剑相交,那寒光差之毫厘,从王洪的右脸侧滑开,剑锋险些落到右肩上。

太危险了。

王洪不敢管自己有没有中剑,这时的他,念头还不通达,身体却不待那浪人还有什么后招,脚一蹬,就冲进了他的怀中。

手中剌刀,从心门处向上挑着,钻进了胸口,剌刀的进去一大半,他才使劲一搅,抽刀急退。

见两个浪人都倒在地上抽搐,眼见不能活了,这才满身惊汗,从巷子里向火车站方向跑去。

路边的人见到街上有人被杀,立刻跑开了。等津田野出来时,两个浪人已经没了声息。

他一看伤口就知道是王洪动的手,却没什么办法证明就是王洪杀的。这里是上海,太多地方不是由日本人控制,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其实就算有过路的人盯着王洪看,也看不清王洪在几秒内完成的这些动作,甚至惊慌之下,连王洪的脸都看不清。

津田野把情况上报户山学校后,很快新的指示就到了:特训学员立刻赶往南京,寻机剌杀王洪。

这回,严紫圆可没跟着,他被吓的一路跑到了放牛国。

户山学校特训的学生,是指这些人可以胜任各种任务。无论是个人任务还是指挥任务,无论是步qiāng、炮步、骑兵各式军种,他们样样精通纯熟。这次中国之行,算是一个暗中缉捕和剌杀的训练。

可王洪坐着慢悠悠的火车,回到了南京,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教学,整天连大门都不出。

中央国术馆的教员、学员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王洪出去几天,肯定是跑上海杀了那两个浪人。

杀伐决断,快意恩仇,让这些人羡慕的不得了。

有杀人的胆量,也得有杀人的能耐,还能遇到杀人的时机,一个个只能自叹不如。

王洪不出门,这些日本人就没了办法。他们人生地不熟,又只能做些简单的中国话交流,不能硬闯、不敢开qiāng。他们在南京待了十几天,也没找到动手的机会,一个个的叫苦不迭的向上级反应。

津田野也来到了南京,可动手的事情不用他管,他只管四处闲转。

直到这些日本人与廖雅泉、王舞洋联系上,事情才有了一点转机。

两个女间谍已经知道了王洪要北上的消息,她们告诉这些特训学员,可以在火车上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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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古传剑法之练单势要求有三。一法正熟练。二腕力强劲,力贯剑法。三出手准确,想扎哪里扎哪里。

第93章 国术的黄金时代

户山的特训学生快要气疯了,堂堂军校优等生,还要坐在火车上搞暗杀?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把这任务丢给了廖雅泉、王舞洋,转身回日本去了。

两个女间谍脱不开身,就转给两个刚刚派过来的间谍新人。

两个小间谍一个叫伍洋佐,一个叫林秋正。都是刚完成训练的新人,即没什么靠山,也没什么成绩,只能苦着脸每天盯着中央国术馆门口。

赵婧之情绪不高的开始收拾东西。北上,她总得见一下公公婆婆,可还有一位在那里,怎么办?父母给她的劝告,只能是往好处想,往好了做,可压抑,总是无法避免。

军事四兵的教范终于定稿。

张之江专门跟王洪密谈了几次,主要让王洪把虚名让出来。

因为要面向中央直系部队、各地方军阀部队,常光头和许多军政要人也都题了字不说,这教范的作者都已经列了满满了一页纸。政要名人、大小军阀、各有实力的部队都得摆上去个吃果果的人。王洪只能排在作者页的最后一排。

不得不说,张之江为此书的推行费尽了心思,宁可让王洪成了挂在尾巴上的名字,去满足所有的政要,也要把这本书发行到军队里,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王洪也年轻,张之江跟他说了几次,他也就当做实事了,没去计较这虚名。

反正,正式刊行后,在军中普及这四门武技,起码能让很多人与日军拼剌刀时活下来,这也算是善莫大焉。

这本书,似乎除了他们几个编著者的属名权,皆大欢喜,也没谁亏。连带着这一届的学生,除了张之江硬留下两个做示范的,其他的学员,已经不用推荐,全被军队要光了。

给王洪的补偿更丰厚。

张之江开始给他饯行,倒不是赶人,而是他又要到别的地方公干去了,只能提前给王洪送行,顺利给王洪结一下工资和稿费。

两个月的工资按着顶级教授给的,800大洋一个月。

写书的稿费,2000大洋,还有所谓中央国术馆的饯行礼,1000大洋,小夫妻的资产一下子翻了一翻。

为什么会如此?

这里先说说国术的大环境。

这个年代,是国术的黄金时代。

首先,这个时代国术被重视的程度,远远比今天高。

受够了有清以来的瘦弱积疾,这个时代的人,都在奋力改变这个状态。人们首先能想到的,就是习武强身。

在政府和社会人士的推动下,一般的大学和好一些的中学都聘有武术教师,国术馆更是遍地开花,一派繁荣景象。

只要练出些名堂的人,学校教师、高官幕僚、开国术馆、当军官、做保镖,机会非常多,是一门堂堂正正的职业。不象现在练武的人,只能去做保安、做演员替身、做打手。

在重视国术的大环境里,著名国术家的社会地位也是相当的高,受到普遍尊重。

顶级与次一级的,都被高官们或聘为保镖或聘为幕僚。

象徐世昌聘孙禄堂,陈济棠、李宗仁请杨澄甫任广东省政府参事。李景林自身就是军阀出身。连尚云祥这个不愿意往外走动的人,也被宋哲元聘请了过去。

很多社会名流,都主动拜到著名的拳师名下。

象孙禄堂在上海收过的徒弟就有:青帮姜怀素、杜月笙,军界政界的李烈钧、熊式辉等等,他们拜师都不为学拳,而是出于仰慕。

杨澄甫更是收过数省的长官为徒。

其次,国术行业的待遇非常高。

从中央到各省都有自己的国术馆,馆长往往是中央或地方的高官兼任,重金聘请当时一流的武术家任教,各门各派兼而有之,待遇优厚,可与当时大学的整体薪资相当。

鲁迅当时300多大洋的工资,已经是绝对的高工资了。

可中央国术馆和江南的几个富省,顶级镇馆的名家都是800大洋起。孙禄堂、李景林、杨澄甫都拿过这一档。次一些,就是500大洋,再次一些就是300。哪怕是寒酸的省份或城市,也把国术馆的教师工资跟教育界教师的工资同排并列。

教师如此,学生也不差,跟师范生一样,包吃包住包分配,还发零花钱。

再次,这是个凭本事吃饭的年代。

这个时期,国术圈里,没点真本事决不敢吃这碗饭,手底下不硬连一般武术教师都当不了,更不用说出名。

想质疑,上场比试比试。如果涉及到拳门祖宗的事情,签生死书,打出人命来,政府都不管。

遍布各地的国术馆网罗精英,凡是当地的著名武术家都被请到馆内,或是教拳,或者是示范,顶尖的武术人物差不多都到国术馆任教过。

这年代,凡是有本事的,没在国术馆出入过,没当过几次国术大赛的评委名单,还真就不是什么人物,连例外都没有。

当代,凡是出来吹牛皮的拳种,总得编造几个在那个年代,打败谁谁谁的故事。不编不行啊,凡懂一点点的,都会质疑,你自己弹琴这么好,怎么没上台得个奖啊?没办法,他不能说自己不行,倒是可以拿出不要脸的架式,说他祖宗弹琴,肖邦服气、贝多芬低头。

却根本不顾忌编那故事如何经不起推敲。

比如,某人编了个故事,他推崇的自家拳祖当年还是乡下人刚进上海,就闯进了省级领导的宴会中,把一省之长给打个跟头。谁敢相信哪?

但到了后来,一切要求正确的时代,这些武术家的故事都不再提起。李景林是最冤枉的,活着的时候,是个大军阀,军区级别的高官,寻常老百姓连面都见不到。却在某个时代,被无数不知名的乡下人物打败过。因为打败李景林,就是路线正确,没有人敢反对,造假也就造成真了。有个连国术馆都没进去过的小商人,他的传人为了说自己家的拳架是秘传,竟然编了个拳打孙禄堂、剑败李景林的故事。最终惹了众怒,明暗里就把这个拳种打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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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现在质疑成风,敢说话的人多了,可在张嘴的时候,还得小心留意下,自己的知识储备够不够。

比如说,有人质疑在国难时,国术高手哪儿去了?

本小说里都写了,国术高手,在近现代战争中,无非就是一个身手相当不错的侦察兵。战争中,还缺少这样的人吗?

在冷兵时期,也没有万人敌,也就比常人多躲开几次攻击,多杀几个人,挨一刀谁能不死?

第94章 北平的偷儿

隔天,王洪与赵婧之在众人的拥簇下,去了火车站,告别众人后,向北而行。

王洪的想法是先回老家看一眼,赵婧之却是想先去北平,再去老家看一下。用她的话讲,能霸占王洪一天,就是一天。这就没话可讲了,先去北平吧。

张之江给他们定的是头等车厢,顺便还给两人办了个公务通行证。

头等车厢最舒服,可票价也高,两人差不多一百块大洋了,一般人也买不起。

钱多,待遇自然就好,设备华丽,座位宽大,地上铺有地毯,化妆室、卫生间等一应俱全,还附带卧铺,花些钱就可以躺着睡觉。

此外,茶水咖啡一应都有,中餐西餐俱全,不说一般的小炒,喝红酒吃牛排也没问题,给钱就是了。极为奢侈。

两人在这里新奇的不得了,也舍得花钱,一样样的尝试着,感受人生的另外一种滋味。

可两个小间谍就没这么好受了。

伍洋佐和林秋正年龄不大,都是二十出头,给日本人卖命,看重的就是钱财。

他们来不及买卧铺票,其实也买不起,只能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挤在三等车厢里。

两个人在加入日本人的情报组织时,明明说好了,只做探查情报间谍,谁想,压下来个剌杀的任务来。

探查情报,主要采取各种合法的、非法的手段窃取情报,或者刺探机密、进行侦查活动。

剌杀就麻烦多了,找合适的机会开qiāng,开qiāng后还得确保目标死亡,然后,还得安全离开。凭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把手qiāng,半拉子的训练,执行这任务的危险性实在太高了。

因为要看清王洪二人进了哪节车厢,两人连个座都没抢到,只能躲在车厢口处,小声的密谋怎么行动。

商量了半天,就准备在深夜里,直接开qiāng击毙王洪夫妻。

可是,在火车上剌杀,是一个技术活儿。

他们先是发现,三等车厢与王洪的卧铺并不相通。等在火车停下来时,两个人跑到车下一看,王洪所在的卧铺车居然好几个人守在车厢口处,检票上车,没办法混上去。

想站在窗外开qiāng吧,可一等车厢的车窗又高的看不清里面。

从车厢顶上爬过去?这难度太大了,他们两个也没这本事。

两个小间谍大眼瞪小眼的想了半天,商量了一下,就准备等火车到了徐州站时,一个人在外面对着卧铺车厢的窗户乱开qiāng,然后跑掉,另一个人等里面的乘客跑出来时,再行剌杀王洪。

徐州火车站站台上,上车下车的人群,还在拥挤中。

突然qiāng声响起来。

负责开qiāng的伍洋佐也是倒霉,配发的手qiāng不知道是没擦试好,还是qiāng支质量原因,他只打响了一qiāng,还打到了车厢皮上,第二qiāng就没打响。

无奈之下,他只能狂奔而逃。

留下林秋正,在傻等着头等车厢里的人出来。

只有车站的警察听到qiāng声,跑来了,看了两眼,见没人受伤,四处盘问一下,就溜走了。

整个过程,头等车厢里的人,人都没出来一个。

这林秋正就傻眼了,余下他一个人,更不知道怎么剌杀了。还好,等火车要开时,伍洋佐把qiāng丢掉,又挤上了火车。两人想来想去,只能一路盯梢,找机会往回发消息,让别人接手吧。

王洪和赵婧之还在那里考虑着吃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听到一声qiāng响,赵婧之吓了一跳,立刻抓起小手包,就要把qiāng拿出来。

冬天一过,这薄衣服,赵婧之的小手qiāng没地方放,只能放在随身的小包里。两人没想到,这坐在火车里,也有qiāng声响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着他们二人来的。

王洪赶紧按住她,对面还坐着两个大文学家哪。

两个大文学家是京派作家,一路上,他们大谈着如何写作,把小夫妻给震住了。

乘务员也跑过来看了一下,见没什么异常,就又跑了出去。

不一会,火车又开动了。

两人见没什么事儿,就放下心来,享受着头等车厢的新鲜和舒服,这一路就平平安安的进了北平。

下车往站外走时,车站外一片讨生活的人,多数操着东北口音。

以二人的眼神,却发现这里不时出现明抢暗偷的事儿。

北平的贼偷分为很多种,江湖人管他们这行人叫“老荣”,又叫“镊子把”。老荣是他们总名儿,在火车、电车上偷东西的,叫吃“轮子钱”;吃半熟脸的人叫吃“朋友钱”;夜里偷的叫吃“黑钱”,白天不做活儿;专在白天偷的叫吃“白钱”,夜内不做活儿;“高买”,是专吃金珠店、绸缎店、银行银号的。

却有一种很特别的老荣,叫做“攒冷”。

自己攒冷,也就是自己入伍当兵,每逢出来的时候,表面上瞧他军装整齐,好像是个军人,却借着军装去做偷儿的活儿,你要说他是小偷,他就冲你瞪眼,大吵大闹的,甚至还要贼喊抓贼。老百姓们都说,这贼偷有护身的皮儿,不好惹。

两人就遇到这么一位。

一个瘦高个子,穿着灰军装,在王洪正在跟赵婧之说话的时候。从王洪身边经过,撞了王洪一下。

王洪立刻感觉到,那人的手在碰他的瞬间,伸向了他口袋里的钱包。

他一巴掌抽在那个当兵的手上。

那当兵的却摸着手大叫:“你要干什么?”

王洪看这这贼喊做贼的样子,也懒得理他,挥挥手让他走开。

谁想这当兵的胡搅蛮缠起来:“你们是干什么的?证件拿出来,把包打开,给我检查一下”。

王洪见到他这一副不要脸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你想检查吗?”

那当兵的说:“你没看我是干什么的?”

王洪眼神一凛:“你在干什么?给你脸你不要脸吗?赶快走开”。

赵婧之把手伸到包里,用眼神示意着王洪,要不要拿出qiāng来?

王洪对着她摇摇头。

毕竟这里是车站,人来人往,这又不是日本人手下的汉奸,没必要开qiāng,何况,不远处还有几个警察站着。

就准备继续叫辆黄包车,先到孙禄堂先生家的附近住下来。

可是这个当兵的,穿着灰军装,站在那里唧唧歪歪,非要检查二人。

王洪忍无可忍,一脚踹了他的脸上,把他踢翻在地。

随后,拉着赵婧之就外面走。

可不远处的警察,在这当兵的骚扰王洪二人,他们不管,王洪踢翻了这当兵的,他们跑了过来。

这当兵的还倒在地上没爬起来,见到几个警察就喊:“他们打人,抓起来”。

几个警察笑嘻嘻的走到两人面前:“先生女士,跟我们走一趟”。

看到这蛇鼠一家的样子,王洪带了些怒气:“最好看清楚点再说话,不要得罪了人,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几个警察继续笑嘻嘻说:“呀哈,能让我们死的人啊?老实跟我们走一趟,别让我们动手”。

说罢,便要从腰中掏出手铐。

赵婧之一怒之下,把手qiāng掏了出来,对准了这几个警察:“你们到底是警察还是小偷?”

几个警察收起了嘻笑的样子:“你们干什么的?”

王洪叹了口气说:“别管我们干什么的?你先把这个贼给我抓起来”。

几个警察说:“抓贼的事好说,麻烦你们把证件拿出来”。

王洪便把张之江给的那通行证掏了出来。

谁料几个警察看过后,又让二人拿出qiāng证来。

王洪觉得这几个警察有点过了,警贼一家也就罢了,见到带qiāng的人还不收敛一下,真着自己是个面捏的菩萨了,他就低头打开自己的箱子:“一人一颗子弹够不够?”

说罢,他把自己的大肚匣子也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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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武术走的弯路很多,戚继光时代{军阵武术},就打击了一次民间的花梢武术。民国时,中央国术馆的人{散手}又打击了一次民间的花样自说自练武术。到50年代时,官方武术界又致力于对“唯技击论”的批判,在长达30年的时间里,取消了对抗形式的武术比赛。这中间的断代太多,现代人说传统武术时,不包括戚继光,说现代武术时,不包括散手不包括军警武术。所以武术能不能实战,全看说的人心情。

第95章 拜师

几个警察极其油条,退离二人有一段距离后,反复的跟二人说,只想知道二人的身份,让二人不要动手。

王洪说:“真要逼我开qiāng,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几个警察被qiāng顶着,知道这可能是对方底线了,在认真下去,对方可能真会开qiāng。就不再纠结检查不检查的,犹豫了下,说:“那这样算了,大家都退一步,好不好?”

王洪什么也没说,他把qiāng放了回去,提起两人的箱子,在赵婧之的小手qiāng掩护下,就往路边走。

伍洋佐,林秋正两个间谍刚出站台。

虽然他们两人只余下一把手qiāng,可只在这时,才真正看到王洪和赵婧之二人的背景。那伍洋佐胆气一壮,把手qiāng抓过来,对着王洪就开了两qiāng。

这距离有些远,差不多30米,第一发子弹掠过王洪和几个警察,打在了远远的一道墙上,第二发子弹高了些,从众人头顶飞过。

几个警察吓的立刻趴在了地上。

王洪与赵婧之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全是乱轰轰的人群,也看不清是谁在开qiāng,估计十有**是日本人的qiāng手,立刻向外面跑去。

而两个小间谍也蒙了,开完qiāng之后,整个车站门口,跟捅了蚂蚁窝一样,东南西北全是人在乱跑,他们拿着qiāng瞄了半天,却都看不清王洪在哪里。

几个警察被王洪两口子拿着qiāng顶着,都没掏出qiāng来,因为他们知道,王洪两个人有正经的身份证明,拿qiāng是吓唬他们。这种调调,他们一年都能碰上一两次。

可有人真开qiāng了,几个警察立刻qiāng端了起来。

一边喊着王洪和赵婧之不要走,一边把qiāng口对着开qiāng的方向。

这时,车站里面,跑出来一队警察,却迎头就碰到了还在发呆的两个小间谍。

警察看到这两个人拿着一把手qiāng站在那里,也有点发傻,躲又躲不开,只好团团围住伍洋佐、林秋正,一排qiāng顶住了他们。

两个间谍见无法逃脱,只能束手就擒。

王洪和赵婧之喊来了个人力车。两个人坐上车就离开了车站。

几个警察本想喊住两人,可想想,人家被剌杀,其实是自己这几个人多事了。再找事,容易牵怒到自己身上,怕是真要挨qiāng子儿了。

火车站前的这两qiāng,让北平的警察震惊起来。

王洪和赵婧之两人的通行证还在几个警察手里,这事就不难猜测。

果然,稍经审讯,两个小间谍就招了,说他们想拿到日本人的悬赏,就跑来剌杀王洪。

这事件很快就公开了。

北平的报纸就把日本人继续刺杀王洪的报道刊登了出来。

到这时,北平的日本情报机构才知道,有两个小间谍,从南京一直尾随着王洪二人,寻机剌杀,直到北平才开了两qiāng,却又被北平的警察抓到了。

他们立刻跟上海日本派遣军方面联系,这才明白了整个过程。只能暗骂这两个小间谍无能,却还得想办法把这两个人解救出来。

而上海日本派遣军又把剌杀王洪的任务,转到了他们手里。

北平的日本情报机构知道王洪不是那么好刺杀的,却也只能在城里放出了大量的眼线,一遍一遍的搜索王洪的位置。

这时的北平,几乎被日本人渗透成一个筛子。

可以说,别看两国关系紧张,东北还在交火,山海关那里还在对峙着,可北平的日本人堂而皇之四处游走,无人敢惹。以他们的能力,北平的事情,他们想知道什么,很快就能知道。

王洪这边顺利的找到了孙禄堂先生的家。

拜师没费什么周折,孙先生只问了一句话:“你短剑的水平很高,什么还要返回来学拳?”

王洪说:“老师,我有一个困惑,在战场上,我十几年的武功,也就是当个高明的斥候,武功杀人远不如qiāng械。我在中央国术馆看到您的几本书和一些文章,都是拿国术当学问来对待的,难道国术在以后只能做学问研究了吗?”

孙先生说:“庚子事变,我师程庭华,为人与武功世间罕见,却倒在德军火qiāng之下。自那时起,我就苦思这个问题。我不再提国术就是杀人术,而是把国术当成学问来研究。很多朋友说,不如多教几手,他们却不如你这老弟看的清楚,国家多灾多难、积贫积弱,教多少手也拦不住船坚炮利,多一武技又如何?不如当做一门学问,留存后世”。

从这日起,王洪便正式学起拳来。

孙禄堂先生教人,并不是入门先站三年桩,但正式学拳的人,起码要站上一个月才开拳。

三体式的站法,后世说法不一,什么平掌的、立掌的、站满后足跟的,都纠结于细节之上。正常的三体式,开始几天确实会累到腿脚发软,可掌握了要求,也没有那么困难。

这只是一个把拳术规矩放到身上的过程。站的久了,身体会形成了一个自然的框架体,在平和中,内劲自生。

王洪才站几天,很多精细的地方还没有体会,日本人又找上门来。

日本人眼线满城的搜索。最终查到了王洪和赵婧之的住处。

二人在离孙先生家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子,日本人查到时,发现只有赵婧之一个人在家里。

这个消息一上报。日本人立刻决定能抓一个是一个,不行打死赵婧之,也能让王洪损失一个助手。

就这样,十几个日本人的特务,接近了赵婧之所在的位置。

赵婧之偶尔会跟着王洪去学拳,可她是个女眷,不好意思经常去。可一个人在家里,又有些害怕,手qiāng是一直放在手边的。

日本特务围上小屋后,一个人假装邻居借火,就去敲门。

赵婧之听到外面有不少脚步声,正在警觉中,又听到有人敲门借火,她没有应声,却立刻把手qiāng抓了起来。

这些日本特务,在北平已经干了几件剌杀的事情,见赵婧之不开门,一个小特务立刻冲上去在窗户上扒着看屋里有没有人。

赵婧之拿着手qiāng蹲在了火炕边,伸手,把地上的箱子打开,里面的手qiāng和子弹就摆在了面前。

这特务趴在窗口半天也没看到人影,回头示意一下,另一个特务立刻冲到前面开始拽门,门是插着的,他猛拉了几下,见拉不开,立刻开始踹门。

赵婧之不再犹豫。立刻把子弹上了膛,对着门口看去。门上的窗口,隐隐露着那个特务的身影,她不在犹豫,一qiāng就打了过去。

qiāng响人倒。

其他的特务吓了一跳,从来没见到这么狠的女人,几个小特务,二话不说,端起qiāng来,对着房间里乱打。

子弹在房间里弹来跳去的,把赵婧之吓的一阵哆嗦,她把两把小手qiāng都抓在手上,等着外面的人露出身影。

这些特务见qiāng打了半天,里面却没有动静,不敢再拖下去,一阵咕噜,就决定一起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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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三体式是活式,不能站死,膝扣足扭,就是在静中保持一触即发的灵性。

第96章 三回九转是一式

说是一起冲进去,可最终冲在前面的几个小特务,心里都胆战心惊。

几个人慢慢走到屋子前,有一个低着头准备硬踹门,可他的同伴都躲在门侧,一不留神,身影就印在了窗户上。

赵婧之看准了,压低了枪口,连续几枪打过去,门外又倒下了一个,还有一个人抱着肩膀直哎呀。

可这些日本人不怕死的凶猛劲也被激发出来,门前的两个人大吼一声,一起冲过去踹门。

门是踹开了,可子弹也从屋里飞了出来,这两个人一倒一伤。

这么一会儿的攻击,日本人就倒了两个,还伤了两个。

这些日本特务终于相信了,王洪两口子,全都是悍匪,根本不是他们这样的小特务,能随便惹得起的。

王洪正在站三体式,听到不远处的枪声,他心中一惊,很可能是赵婧之那边出事了。

他立刻跟孙老师说了一声,见找不到什么东西,抓起一把竹剑,脚尖一点,就从院中飞奔了出去。

等他赶到时,赵婧之与这些日本特务正在僵持着。特务们不敢再冲,就想诱骗赵婧之把手枪里的子弹打光,他们一个个的在屋门口跑来跑去。

却没想到,赵婧之手里有几百发子弹,好几个弹匣,她打完两个弹匣,就开始慢慢的压子弹,想等她子弹打完,怕是这一整天的时间都不够用。

赵婧之也知道,王洪听到枪声就能赶过来,所以也不着急,就在屋里死守着。

这些特务心里这个后悔,早知道这样,带上几颗手榴弹就解决问题了,何必拿人命来消耗里面没完没了的子弹?

王洪到时,这些日本特务发现里面打了几十发子弹,还没有节省子弹的样子,开始萌生了退意。

再开枪下去,北平的警察和军队都赶来了,有些事可以做不可以说,剌杀这事就是如此。再怎么样,也得考虑这是中国人的地盘,民意和舆论也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外面把风的那个日本特务,四处查看了一眼,见没动静。就对里面的人喊:“行不行?不行就撤”。

里面的特务还在犹豫着,撤也得把死伤带走吧?

把风的那个特务,正焦急的等着里面的人回话,谁想,王洪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剑扎向他的喉咙。

竹剑也是剑,当即把他喉咙处捅的肉绽洞开颈椎骨断,人立刻栽倒在地上。

王洪把他的手枪抢了过来。

里面的日本特务已经把两个死尸的拖了出来,两个背着,刚走出院子,却看到王洪站在胡同口处,两人一愣,却没等他们反应,王洪一枪一个,打倒了这两个人,随后又补了枪。

里面的日本特务立刻把头探了出来,一看王洪在门外堵着,这些日本特务全傻了,里面一个,子弹无数,攻不进去,外面明显是王洪,又堵了过来。

领头的特务立刻喊着翻墙走,一群人活的伤的,飞快的翻墙跑掉了。

王洪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喊了一声,这才进到屋子里,见赵婧之没受伤,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看到屋里、院子里这一片狼藉的样子,无可奈何。两人只能快速的东西收拾好,趁着警察还没来的时候,立刻往别的地方走。

北平的警察跑来的时候,王洪和赵婧之这事主已经走了,只看到现场留下三个死人和一个重伤。

这为难不住这些地头蛇,稍一打听,就从房东这里知道了这里住的是王洪夫妻,不由的啧舌。

这么多日本人跑来剌杀,结果反倒死了一地,除了佩服,也没别的可以形容了。

这事往上一报,上面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拿日本人没办法,拿王洪也没办法。要知道王洪大小也是个南京挂号的名人,只好把这个事情搪塞着往后拖。

可没多久,被关起来的两个日本小间谍就消失不见了。毕竟是日本人专门培养出来的间谍,就算为了防止泄密,也不得不搭救出来。这三死一重伤的事,也不知怎么了,慢慢就没了音信,有消息灵通的警察说,日本领事馆的人拜访了警察局长。

自从民国政府设在南京,北平就开始没落了,空房子也多,王洪换了条街道,重新找了一处房子。

把赵婧之安置好了,他也带上一把小手枪防身,这才又回到孙先生处继续学拳。

孙先生听说事件的经过,苦笑着说:“庞大的中国,连潜心修武的地方都没有了”。

于是加快了教王洪的进度。

三体式没放松,又开始学起三拳三剑,王洪这才发现,有体系的拳学,拾阶而上,步步升莲。

不管后世之人怎么形容孙禄堂,否认不了一个事实,他出书最早,内容的提炼与总结上,让全武术界的人服气。

也由不得武术界的人不服气,在那百分之二三的识字率的晚清民初,三大拳的出山代表人,杨无敌杨露禅、董公公董海川、半步崩拳打天下郭云深,全没留下过亲笔文书。武术圈的不知道多少人,是从拳谱开始识字的。完全不是后世人所想,谁能写就能写的。

在此之前的武术书籍,公开发行的极为罕见,有历可考是1911年,才出现了第一本正式出版的武术书籍。而孙禄堂的《形意拳学》1915年出版时则是最早全部使用本人拳照的武术书籍。

这在当时是极为不可理解的事情,在其后几年出版的一本武术书里,只放了几张照片,作者就说“不惜精神”。因为当时社会上流传着,拍照多了,能把人的魂摄进去。何况拍照也非常昂贵,一张照片两块大洋,好坏还皆由摄影师决定,出本书也得下大血本。

以至于书一出版,总有人跑来问他,你的精气神没被照片吸走啊?有人甚至还跟他试下手,这才服气。

孙禄堂从写书的过程中,一遍遍的筛选提炼,最终把自己的理论方面提高了起来,总结出一个体系。

他从晚清走过来,所学和所理解的,全是旧体的学说,一般人看不明白,可是清末的老文人,就都跑过来要涨涨见识。结果是清末的文武状元和不少知名学者都跟着他学习拳术。

他的名声,也是在这时才真正全国闻名。

这年代,武人想在主流社会中出名很不容易,得先在文人中得到认可。在孙禄堂之前,只有一个人,做到了身为武人而全国闻名,那就是大刀王五,借着“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在天下文人间传扬。老霍霍元甲,还只是闻名于津沪一带。

就象王洪学拳时,苦着脸问道:“老师,有些描述,我听不明白”。

孙先生无奈的说:“我用儒释道三家解释,都费尽口舌。为了明白你们青年人说的科学,我去清华大学听了不少课,可放在身体上,还是无法解释。三回九转是一式,功到深处自然知,到时你再拿来互证吧”。

三回九转是一式,是孙禄堂比较推崇的一种阶第层次,也是他师爷郭云深先生的说法。

郭云深先生留下拳谱这事儿,存疑。《拳意述真》一书里,把很多形意拳的前辈们说的讲的总结了出来,可比较让人无语的是,这些前辈中能熟背拳谱的人不少,可能提笔写篇文章的人,不多,象郭老先生的文化水平就没那么高。很可能是郭老先生的一些话,被孙禄堂总结了出来。象单刀李存义老先生、***大神薛颠的书都是由别人执笔,他们在一旁口述的。

三回九转是一式。

三回者,明劲、暗劲、化劲。如同练丹之火候。

九转者,本是道家内丹术的术语,引用到了拳学上。指的是,明劲之刚,暗劲之柔,刚柔悉化,直致中和,进入学术之大道。

三回与九转,落到一个式子上,就是三体式(拳术规则)。也就是说不管是练明劲、暗劲、化劲,招式同为一式,别无他样,只是在劲路上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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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形意拳的发展史,最早只遵行**二字,拳不过五行六象(五行拳和十二形的一半),简而精干,所以河北形意郭云深到李存义、孙禄堂、尚云祥这个年龄段的形意弟子,都是一方高手。

第97章 亲日派

王洪的底子非常不错,明劲儿月余就能象模象样,这与剑法完全是两条路子,不由的越发上进。

形意拳的出劲法很有意思,基本都是从劈崩二拳中找出来的。

这与形意拳的前身关联拳种戴家拳不是一回事儿,戴家拳是从蹲猴桩里找出劲来,所以有关两家的拳术传承的纠结,后世争论不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拳是从戴家那里学的。

八卦掌的来历也很有意思,一出现就以独特的体系,如天人降临般,吸引着众人。

董公公教拳,往火炕上盘腿一坐,给人改架子,所以徒弟们除了换掌的原则一模一样,其他的架子都是改着徒弟们的原有拳架来。

八卦门也有不好的地方,董公去世后,几个徒弟经常引人去坟前跪头拜师,搞出了好多情义上的大辈份,还传染到武术界不少门派,从此武术圈多了很多辈份争议。

王洪学到太极拳时,有些一头雾水。这拳,似乎没什么实战价值。

他犹豫了半天,就把自己的疑问向孙先生请教。

孙禄堂也有些感慨:“这拳得来不易。不尚血气之拳术,独一无二,值得研究”。

孙禄堂学十几种拳术用来研究。他学太极拳,还真不是为了技击。

他先遇到太极杨无敌杨露禅之子杨健候的两个徒弟,觉得形意八卦各家拳法都与太极拳劲不符,后来遇到武式太极拳的郝为真,就专门请到家里,学习了三四个月,才知道个所以然,又过了三年才恍然大悟,把三家之劲合为一体。

有人说孙禄堂三拳合一合到了太极拳上,这个,不太真实,应该是重新整合到了劲路上。

太极拳的劲力是某种状态下独一无二的,可太极拳的技击,咳咳,咱们说说太极拳的拳理作用和健身作用就行了。

学拳的日子还在继续。

北平的情报机构不知道怎么对付王洪,可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知道怎么对付王洪。

迟田纯平就在锦州,偶尔也会溜到山海关里转一圈,有关王洪的事情,北平方面立刻通报给了他。

他琢磨了一下,按自己的想法给北平方面发去了建议。

很快北平的地下世界就出现了有关王洪的悬赏,也不提日本人,只说王洪的仇家拿1万现大洋求人头,不管死的活的还是人头,照片也行,凭此到六国饭店领赏。

北平地面也有脑子好使的,六国饭店对面就是日本领事馆、正金银行,一眼就看出这悬赏是日本人搞的。这消息一传出来,走黑道的江湖人起码的忠义还是有的,加上王洪夫妻是个硬点子,愿意出头的人极少。

可这是阳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干他不干总有人会干。

有能力,又真正起了念头的,不是江湖人士和武林人士,而是两伙大流氓。当然,有很多小虾虫也想动手,只是消息不灵通,只是一门心思的想去撞运气。

活动在前门外的金刀赵四和活动在外城的铁巴掌王三,是北平著名的几大络子之一。这些人已经从一般的打行,过渡到了做黑活,暗杀、放火、下毒的事儿没少干,见到这悬赏就动了心。

他们和别的有心无胆的人一样,怕王洪两口子的枪法和武艺,可他们就想用放火和下毒这两种下三滥手法试试。

于是,就四处打探王洪的下落。

这时,有两个人帮了他们的大忙,一个叫许禹生,一个叫武田熙。

许禹生是满族人,民国武术界的大名人。从学于大枪刘德宽、八卦掌翠花刘刘凤春和太极拳杨无敌的儿子杨健候等很多名家,也是最早宣传国术强种强国的人物。民国初期,许禹生任北京教育部专门司主事,创办本土的新型武术组织形式——北京体育研究社。后来借着身份,推动武术正式成为学校体育课程,在推广武术方面可以说是功劳巨大。只是抗战时,成了武术界著名的亲日分子,这一下,前功尽毁。

虽然他杨式太极拳练的不怎么样,却对太极拳的贡献非常大。最早的一套杨式太极拳书籍就是他写的,里面那武侠化的太极拳史,让金庸大侠借去很多,是《倚天屠龙记》里的人物构思来源。

说他杨式太极拳练的不怎么样,是实话。有人推测,杨健候收他,是杨露禅与八旗弟子关系的延续,留个名声而已,真相不得而知。他跟杨式太极拳的第二代杨健侯学拳,与第三代的杨澄甫、与吴式太极拳的创拳人吴鉴泉、与孙式太极拳的创拳人孙禄堂都是好友,年少时也有一大圈武术界的朋友天天在家里吃喝打闹,却被陈式太极拳陈发科收服门下,成了推动陈式太极拳的前驱,晚年也以宣传陈式太极拳为主。这让太极拳界很纳闷,好端端的一个杨太名家子弟,怎么被人打服了?因此,明明推广武术推广太极拳有巨大的功绩,但改门换派与亲日行为,成了太极拳界尽量往少了提的一个人物。

武田熙,日本间谍,少年习武,练过剑道,被日本政府公派到燕京大学留学,专门研究中国文化和收集情报信息。为掩人耳目,武田熙拜北京祁门通背拳贺姓拳师为师,平时由师兄传艺操习通背拳。

武田熙与许禹生经常来往,借着许禹生的面子,还参加过各地举行的武术赛事,并自命“铁胳膊”。

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在日据时期,著书杜撰出白猿传通背拳的拳史,然后,他的师父贺某将他的书收作了北平地方警察学校的武术训练教材,一汉奸一间谍配合默契。

做为北平地头蛇的许禹生,当然知道王洪跟孙禄堂学拳的事情,武田熙找他闲聊,几句话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没几天,那些流氓也知道了怎么去找王洪。

为啥日本人知道了不自己去干?主要还是损失太大,迟田纯平在建议里提出来,以华治华的手段还是比较合适的。

这些流氓知道孙禄堂的名声,也知道王洪的实力,可被钱迷了眼,也就不管不顾了。

先动手的是金刀赵四,他的想法很简单,一时找不到王洪住在那里,那就守在王洪每天学拳的路上,撒石灰加开枪,就没见几个能跑得掉的。

这事也用不上太多的人,赵四叫两个把兄弟,一个负责扬石灰,他跟另外一个负责开枪。

可他想的太简单了。

王洪每天住的近,只需经过一条横路,就走进孙禄堂家那条胡同去学拳。

几个流氓远远的盯了一天,就知道了王洪走的路,第二天一早,三人就堵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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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讲一条常识,古代的县很小,不少县连千户人家都没有,哪怕是清代,万户县也非常少见。均按一户人家有十人计,也远远比不上今天的县级人口。绝大多数县城的人口在三万人以下。在这交通与信息封闭的古代,不出门访友实战频繁的拳师,两三代也就成了花架子。由此可见,一县之高手,哪怕是县志记载的,在今天人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大镇子里比较能打的人物,行不行另说。

第98章 大战

王洪走在每天学拳的路上也很警觉。

一个是怕新住处露了出去。那地方即用了假名,也不惜给房东大价钱,让房东一家说是来串门的亲戚。他既不想牵扯到房东这些普通人,也不想搬来搬去。

再就是自己一路小心,不给别人跟踪的机会。

每天出门,赵婧之都会检查他的小手枪和子弹,让他学着北平人抄着袖子走路,手枪就放在手上。

小手枪的优势就在这里,长度也就后世百元大钞这样,可秀气小巧,又没有拉划衣服的地方,很合适这样使用。

他要走进横路时,看到了这三个人中的两个,站在路边吵架。

这可是流氓最常用的伎俩,看似与你无关,可你要当热闹看,你就成了热闹了。

王洪没有大意,一边走,一边用大拇指把手枪的保险打开。

走近些,他才看到,路边还真有几个人在看热闹,王洪不想当这么多人的面过街,就站在原地也看了起来。

两人是本色演出,光吵架,却不动手,对着他站着的那个,一脸的凶悍,却用一口纯正的老北平口音,绕着弯儿骂人,不带半个脏字,听的王洪饶有兴趣。

却是丢石灰的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接到了准备动手的信号,可人半天都没出来,就想瞄一眼看看。就在从热闹的人后面转到了胡同口正面,看了一眼王洪,立刻又缩了回去,重新站在了胡同口的墙角处。

王洪见看热闹的人多了一个,可看他一眼就走开了,怕是日本人的眼线,本着小心无大错,转身就走。

赵四站的是迎面位置,他见王洪要走,有些傻眼。却又想,王洪背着身,是个绝好的机会。一冲动,就掏出手枪来,想从背后开枪。

王洪只是本着小心无大事才绕开人群走,刚走两步听到后面吵架声没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吵架中的一个人,眼睛正死死盯着他,手枪的枪口已经在抬起中。

王洪下意识的后脚跟一蹬,前脚却一掰,身子一拧,硬生生从胡同右边转到了胡同左边。

赵四正要勾板机,发现王洪已经变换了身位,立刻调整枪口,却不想王洪在走位的时候,抄袖的双手就已经分开。

他实战经验多,枪口还只是大概对着吵架的两人,就先勾动了板机。

对手的枪先响了,赵四满脸横肉惊的乱抖,不待瞄准,手就哆嗦着,也勾动了板机。

他的把兄弟早就掏出了手枪,正在回身中。

王洪知道自己不在枪口一线,开了一枪后,缓了一下,稍调整了下手腕,一枪打在他那把兄弟的肩上,吓的赵四拉着他把兄弟,把身形躲在他把兄弟的身后,立刻往胡同口外躲。

围着看热闹的人都跑了,却留下了个侃爷,就是没事干,打听下闲话,看看热闹,再四处吹新鲜事儿的闲人。

平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间没什么不知道的侃爷,此时却被吓的尿了裤子,腿软的强站在那里打晃。

赵四看到这侃爷死死的盯着他们傻看,先挥了挥枪,示意他走开,谁想这侃爷没反应,恐惧的眼睛死盯着他们不放。

赵四被看的瘆的慌,也不知道根筋不对,就给了这侃爷一枪。

开完枪了,他才愣了下,却也不当回事。只管扒胡同墙往里看了一眼,见王洪不见了,就挥手让对面的把兄弟过来,赶紧跑路吧。

王洪退出这个胡同,立刻绕着方位向往左转了个大圈儿。

再转圈儿,他一是不想立刻回去,让人知道自己住在这一带,另外,也是想试下,看能不能堵住开枪的这几个人。

他快到那横路时,慢了下来。

这一段时间的站三体式,虽然与跑步不一样,却也没撂下腿力,他听到横路上有小声的哎哟声。

赵四和另一个把兄弟,正扶着肩膀中枪的家伙往这边快走。

这时,路边的胡同已经有了不少人。

北平人的性格,甚是爱看热闹。

刚才的热闹,只是两个拌个嘴,就七八个人围观。

这有枪声乱响,围观的人更多,很多人见枪不响了,就跑出家门贴着胡同口四处乱看。

赵四不敢丢下这中枪的把兄弟急跑,说了句:“没事,打在了肉上,拿出子弹就没事了”。

王洪听清了这句,等到三人的脚步近了,也不管看热闹的人,抢身出了胡同口,三枪打倒了这三个人。

然后,换了个弹匣,一枪一个脑袋,补了枪,这才撒腿从胡同里绕起了大圈子。

第二天,报纸上报道了这一枪击案,称王洪与当地流氓火拼,打死了三个流氓,伤到了一个路人。

孙先生看到后很恼火,让王洪两口子就住到家里来。

这被王洪拒绝了,他现在住哪里,很可能就拖累那里,现在怕是连那个房东家也不能住了。

在孙先生家的后胡同里,王洪找了间没人的小偏屋强住了下来。

这回近,走个后门,就能进孙先生家里。

孙先生这里国术界的人士人来人往,虽然王洪不在前厅露脸,却也有不少人知道他在这里,有人就把地下悬赏的事情跟孙先生说了。

王洪越想越不是滋味,赵婧之也觉得日本人不治一下不行了,就准备报复一下,省的日本人损招不断。

王洪还要在孙先生这里学一段时间的拳,冲着孙先生的安全也不好出手。就先隐忍了下来,只是在住处和赵婧之商量要是报复,怎么做更狠更解气。

谁料,日本人抬高了王洪价码,又加了10000大洋。

在孙先生家左右前后,就多了很多眼线。

这下,王洪有点恼火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也没跟孙先生讲,王洪就在夜里,跑到了东民交巷六国饭店那里。

上午,正是上班时分,日本领事馆的人刚刚上班,一个围着大围脖的中国男子,当街将大肚匣子一掏,几乎在六国饭店门口,从正金银行到日本领事馆,对着窗口就犁了三个弹匣,然后大摇大摆而去。

这一事件,虽然只有几个人受伤,可瞬间轰动了北平,满大街都是为王洪的报复叫好的声音。

围在孙先生房前屋后的人立刻不见了,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流氓,和不少被钱吸引过来的独行匪盗立刻鸟兽四散,有人甚至给孙先生家里送来了大礼。

消息传到上海,王亚樵拍着桌子大笑,对着手下说:“王洪是条汉子,咱们也可以这样玩玩”,说罢,就安排人在上海也对着正金银行扫了两匣子子弹。

日本人的脸面一左一右各被扇了个嘴巴,憋了一肚子火,立刻派出代表立刻向南京施压,同时锦州的兵力不顾未经休整补充的虚弱,往山海关方向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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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武术中的对练套路练的是招法吗?是也不是,最重要练习的是发劲的空间感。这也是为什么一师教一徒,不四处实战也能教出个别高手的原因,只是这样的高手太局限于明师高徒了。

第99章 干就干场大的

报纸上大肆报道此事。

有说王洪此举顺应了民心,却违反了国际法的……

有说王洪不应该对领事馆这些无辜开枪的……

有说王洪杀的好、打的好的……

也有张报纸,觉得王洪把武力用在前线,比较合适。

各种评论都有,却都在等着南京方面的结论。

可没想到的时,事隔三天,王洪突然闪现,还在同一时间,还是同一位置,还是同一射击手法。

开完枪之后,却对着六国饭店扬了一下手,丢出几十张纸来。这是他跟赵婧之连夜写的出来的。

纸上面写着:即日起,对日本人、汉奸、卖国贼必杀,直到日本人退出中国为止,王洪。

六国饭店里住了不少外国人,这些人拿到传单,立刻要往国内发电。

可也就十分钟这样,对面被枪击后的楼里冲出一堆日本人,有人引着,一个一个的找着拿到传单的人,出高价回购这些传单。

尽管这样,传单也有部分在国内、国外发表了出来。

这下,头痛的人太多了。

日本人打别人的时候,很爽,可被挨打了,还是在六国饭店里面那些看热闹的外国人眼皮下,那真跟打脸一样。

他们也不知道王洪会不会第三次来捣乱,只能将不必要的人员都散开,领事馆这样的重要脸面单位,都不得不处于半开门状态。

山海关那里的将士们,面对日军的直扑,压力很大。小张军阀真急了,把手里的能用的兵都派了上去。然后就派人带上重礼去找王洪。

小张的想法很简单,王洪是东北杀出来的,说起来,是自己对不住的这小兄弟,就先送了2000大洋给王洪赔礼。

然后任由王洪选择。愿意当兵,出关的东北军,哪个团随便挑,给他高配到下面带兵,或者带在身边就任高参。从政也成,他负责给王洪安排个地方。

总之,告诉王洪,东北军压力太大了,杀日本人的事儿,先暂停一下。

北平市政府。这是他们的地盘,出了事,自然要问责。几个受命而来的官员天天守在孙禄堂的家里,其中就包括许禹生,希望孙禄堂出面,劝一下王洪,不要再闹下去了。

至于抓王洪,北平市政府顶多回答日本人正在立案稽查,才不会去抓人哪。

谁也不傻,找打啊?

只是这样拖着,压力真的很大,日本领事都快住在市政府了,他们只好催促着南京方面赶快决定。

常凯申这太极拳打的贼溜。南京只回了一句情况不明,待派人前往核查后,再做回复,就把事情搁在那里。

不等小张军阀的人找到王洪,天津的枪声又响了起来。

王洪深夜扒着火车又跑到了天津,把天津的日本人又用枪犁了一遍。

专门跑天津一趟,实在是因为子弹不够了,只能去天津的洋行里采买。

王洪买了两把新枪,十来个弹匣和两千发子弹。

他提大箱子,站在街头,拿着日本人制作的天津地图找了半天,又在现场转了一圈。

天津的日本领事馆、正金银行离的不远,在租界外沿,还有个两百多号人的小军营,也不算远,这片街头的日本人很多。王洪看着恼火,就定下了心,不干就不干,干就干场大的。

忍到第二天早上,王洪先对着日本领事馆先开了枪,等一把枪扫了三个弹匣后,他没跑远,躲着租界里的巡警,换了个街区。

等那些日本兵和日本人都冲到领事馆这里查看时,他从这些人的身后,用三把大肚匣子轮流扫射。枪声一响,满街的日本人如同被镰刀扫过的杂草般往地上倒,地上只有鲜血和哀嚎的日本人。

大肚匣子打出的毛瑟子弹,威力远不如步枪那么大,可那也是要人命的子弹而不是包子,打在要害上当场挂掉,吃一发子弹不死的,也象被重锤砸了一下,动弹不得。

十几个弹匣,300多发子弹,打完之后,连这箱弹药都轻上了不少。

这回,日本人可是真正的死伤惨重。

现场拿枪的日本士兵都在队伍的前方,背后这一开枪,打死的多是日本浪人和日本平民,以及没枪的日本士兵。要知道日本在天津里的这个小军营,主要是炮兵,步枪远远少过士兵。

王洪的扫射造成当场死亡的有十几个,轻伤重伤还有70多个,不少还是踩踏伤。死伤的人基本都是日本人,也有几个不知道为什么混在其中的中国人。

事件也闹的实在太大了,王洪在北平好好的,突然跑到了天津开枪。既然能去天津,那上海也能去,那东北也能去,怎么防范?

北方各地的日本领事、办事机构、商行,纷纷关门或加强防范。

而相当多的反日组织突然间,也找到了方向。

日本人几乎第一时间想起了迟田纯平,当然不是问罪,悬赏事件能让王洪做出这么大的反应,证明有效果的。现在需要迟田纯平给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迟田纯平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只给出了不是最有利,却是最合适的答案,他提出要求南京方面,全国通缉王洪。

他说:利用王洪做战争借口可行,可万一王洪很快就被抓捕或击毙,这借口就没用了,用一个人让中国赔偿领土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王洪再去流窜到各地有日本人驻扎的地点偷袭,怎么防范?

中国人说的好,只有百日做贼的,没有百日防贼的。

既然防备不了偷袭,那还是中规中矩的提出来由南京方面出10万大洋这种重赏,也允许日本警察缉捕。只要满足了这两条核心的要求,其他的看着谈,看还能不能多要些什么好处。

南京方面居然同意了悬赏,但缉捕只同意了一半。要求日本人必须在中国警察陪同下进行,不得私自行动。

双方刚刚私下约定好,南京方面还没来得及发出通缉令,小张军阀的军队与日军的交火就开始了。

有意思的是,王洪第一次开枪,前面的军队上下都在骂他以私已之力误军政大事。

而王洪在天津也开枪后,出关的东北军,却大声叫好,并且也准备着用炮火迎接敢于进犯的日本人。其实是知道了日本人没有炮兵跟上来。

这次交火,打的不大不小,主要是日本人的兵力和弹药不多,开始时,反而让出了关的东北军打的节节固防。没等小张军阀说什么,下面的师长团长也明白过来了,不能这么打。所以头些天,尽是中国人占攻势,后些天,双方你来我往的,战斗不激烈,却调兵频繁。

而这时,小张军阀的人也找到了刚回北京的王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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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剑刀之争,与文化相关,更与铜铁有关。远古战争中铜刀不如铜剑,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青铜刀质地较脆,缺少韧性,劈砍时容易折断。进入铁器时代的开始的一段时间里,仍然是铜剑的精巧锋利占据短兵的主流,铁刀直到汉朝中后,才因钢铁技术的发展冒出头来。可剑仍然是上层社会的主流,直到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剑占上流社会,刀主下流阶层,这才定下了格局。

第100章 收获也大

干场大的,收获果然也大。

王洪回到了北京,就到孙禄堂的家里辞行,他准备躲回山东练拳,现在的局面已经没办法继续学拳了。

孙禄堂把小张军阀张六少要找他的消息告诉了他,却伤感的没有多说。

他极看得上的一个学生,承德海桂元(号海魁三),时任张作霖的秘书,并与之一起命丧身皇姑屯。

这让孙禄堂伤心不已。

也许是得道之人皆有隐痛,孙禄堂算是比较早明白拳学正道的人,似乎家人就比别人家多了曲折。长子三子英年早逝,次子孙存周眼眼有伤,女儿终身未嫁。其实孙辈年长者也多磨难,孙存周的一个儿子抗战时从军,被日军炸死。

至于孙禄堂的徒弟徒孙们,折损更多。

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民国习武的,都是财力敦实人家的子弟,指望一般家庭的孩子不学习不工作,专门学武,付几十大洋的拜师费,掏每月的学费,还有自己的生活费营养费,一练数年,几乎是没可能。而这样人家的子弟,立场就放在那里,往往会主动被动的站错了队。

还有很多人,是进山取宝的,并不以武为名的。象收个王洪,却也只是个好拳趣的,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可能会象他这样,琢磨拳中道理去。

由不得孙禄堂不伤心。

此时,张六少任北平绥靖公署主任。

张六少现在就是个大烟鬼。他为人本性不错,却因为一系列的事件打击,不敢相信任何人,凡事都自己独断。

其实哪,换谁到他的位置也差不多这样。

他爹张作霖,专列发车时间不定,上车后还换了车厢,保密又保密的,就这样,还是被日本人直接炸到了所在的车厢,谁给日本人提供如此精确的情报,直到后世也没有定论。他最信任的恩师郭松龄,又干净利索的叛变,给他的伤害更大。

身边不是间谍,就是有目的的人。可间谍他找不出来,那些人他还得捏着鼻子用下去,他这时还能相信谁?只能靠吗啡麻醉。

九一八,是他这个靖绥分子造成的,现在又变成了北平的绥靖主任,人却躲在了天津,也是挺有意思的。

王洪看孙先生只说了这一句话,寻思了半天,孙老师这意思是见一下?

他犹豫了一会,就跟张六少派来的人见了面。

来的人也是人精,先把大洋给了,就说:“少帅想见你一下,他说:再怎么着,也是他对不起你”。

王洪想了想,还是见一面吧,以张六少的地位和为人,也不会设什么鸿门宴把他交给日本人,就同意了。

几个张六少的人,开着车把王洪夫妻二人送到了火车站,陪着二人直接上了火车,赶到天津。

张六少见了王洪也没说几句话,这时的他,一针吗啡只能顶20分钟,他没那么多精力。

第一句话是:“兄弟,老张家欠你的,你过来帮六哥打日本人吧”。

这话说的王洪心里是五味俱全,不等他有什么感慨,张六少就给他一个委任状:军训处少将副处长,做东北军的拼剌刀、短剑、大刀、红樱枪这四兵培训。就这样,王洪与朱国福一南一北,成了中央国术馆出身的两大将官。

没等王洪看完这个委任状,他跟王洪说了句:“好好整,一个人杀不了几个,大家一起杀”,就结束了谈话,回里屋打针去了。

张学良给了王洪的职务,自然也会让人向南京打了份报告。

一句为国出力之侠义之士,岂能献首敌倭?

这话说的常凯申也有些郁闷。

常凯申的想法是与日本人不断交,局部该打还得打。王洪这种做法,他虽然不喜,却也符合他的习性,何况王洪的事情在他们眼里还真不叫麻烦。

南京考虑得失后,立刻在交涉中取消了对王洪的事项。

日本人得知南京变卦,不再缉捕王洪时,暴跳如雷,催促着进攻的日军努力一下,可进攻的日军却反过来催给养和兵力,他们现在连陪东北军练兵的子弹都不多了。

没办法,日本人只好继续交涉,不提王洪,却让南京方面对被袭人员财物给个说法。可这又在常凯申的暗示下,北平、天津突然结案了,定论是私仇相报,却又说查不出是谁干的。

说是王洪,也有可能,因为那传单上有王洪的名字,但没王洪在场的证据。也可能是别人,甚至可以是日本人陷害王洪。

这年代讲证据,几乎是句玩笑话,说你有就有,说你没有就没有,人都不给见,自然什么都没有。

这些人,就是一群赖皮。

张六少的副官给王洪送了套衣服,还带着他进了趟军营。

王洪却发现,这时的东北军已经没有那种大集中的编制,他这个副处长都找不到地儿办公,更别提去哪去给人训练。

他转了一趟,便明白了张六少的意思,呵呵一笑,副官也是呵呵一笑,回去,就把他们夫妻二人,安排到张公馆附近的一个大饭店里,做为座上客。

随后,半个月多的时间里,张六少又两次招见,却都是问他具体的事儿。

一个是问他,这军事四兵,能提高多少战斗力。

王洪据实而答。

国术,不是无知小民中的仙侠之术,而是日日锻炼的健体之术,练了就比没练过的强。

每一次格杀,都是积累经验,却也是从零开始,不可能只许你杀人,不许人杀你。哪怕是王洪自己,也没把握次次全身而退。

在战场上处处都是意外,不说流弹,哪怕一个小水坑小石块,就可能让人丢了性命。

王洪要是遇到津田野那样的高手,同归于尽是最好的可能,活下来只能说是侥幸。因为谁被战场上的地形地势、各种因素干扰了一下,就可能导致失败丧命。

张六少吐了口气,他也练过一些,更是上战场用过,总听人说王洪如何如何厉害,就觉得有些不现实,才有此亲口一问。

另一次是私下问他,孙禄堂先生那里有没有能禁毒的办法。

王洪听的目瞪口呆,孙先生是国术大家,可不是医生。

张六少听到没有什么办法,便悻悻离去。

他现在已经想戒毒了。

九一八爆发时,张六少正在住院,当时的他已经被吗啡掏空了精气神。有人写过一首打油诗形容那时的张六少:“夜半军书告急来,难熬毒瘾正相催。国恨家仇且休顾,快将吗啡打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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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清朝皇帝的侍卫,分一二三等。一等侍卫三品,二等四品三等五品,最低的是蓝翎待卫六品。都归侍卫内大臣统管。武进士初充侍卫的,大都在乾清门外戍守。另有御前侍卫,是皇帝的贴身护卫,除从乾清门侍卫(值宿于门内者)中选拔外,王、公、贝勒、都统、国戚亦得轮值。以上这些武职,除少数是由荫生或有军功的人充任外,大都是由武进士出身的人任职。引以上这段话,就是说,民间,根本没有不走武举之路的大内高手。

第101章 天津的混混

王洪就这样在张六少身边待了一段时间。

日本人真的很想剌杀他,可这态势,得手与失手,都会引起大规模的报复,实在得不偿失。

让王洪在眼前晃悠,还得假装他不是凶手的样子,也实在是太让人气愤。这种心态实在是无以表达,日本人只能一天天的生闷气,却不敢付出行动。

王洪却也不敢在外面闲逛,只能天天躲在饭店里,除了偶尔也会陪张六少参加下次活动,极少出门。

不管怎么说,个人时间多了,可以专心致志的练拳练剑,倒也是乐在其中。

随着与张六少身边这些秘书副官的熟悉了些,他也会被叫去点下卯,每隔一天,到张六少的住处值班半天,倒也对得起给自己的薪水。

八月里的一天,河上连续出现了出现浮尸,有老百姓打捞出来,发出死者一身的刀伤,立刻上报警察。等警察仔细查看时,发现这些人都是本地人,没钱,偏偏还视大烟如命的几个穷鬼,身上的伤都是剌刀捅的,前后几乎就没一块好肉。

土匪流氓横行的年代,普通老百姓偶有失踪,几乎没人理睬。平时天津卫的几条河道之中,时不时就有倒霉蛋儿横死在河面之上。

可死的这样凄惨,让天津的老百姓有些毛骨悚然,满城的谣言和恐慌,使得天津政府和租界各家巡捕,都全力去查找背后的原因,连张六少都派人前去查看。

不料,第二天夜里,有人在饭店的接待台留了封信给王洪。

信中说,天津的一伙混混儿,在海边拷打几个输光了,又还不上钱的大烟鬼时,遇到了日本人,两下不怎么怎么说的,这几个大烟鬼就弄到了日本人军营那里,最后被捅成烂泥一样,丢到了海河里。

而送信的人称,天津的老百姓已经被这些混混逼的无路可走,希望王洪能替老百姓出口气。

王洪和赵婧之想了半天,知道这可能是有人借手杀王士海这伙混混,可信中的事情倒有可能是真的。

为了核实这信说的内容,他又从张六少这边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天津的大混混有四霸:袁文会、刘广海、佟海山和王士海,个个无恶不作。

这四大混混不但祸害老百姓,还有奶便是娘,日本人在闹过几次事情,给浪人们说明情况带路的,就是这些人,给钱就去,心狠手辣,行事恶毒,极遭普通老百姓的痛恨。

且不说后来他们认贼作父当汉奸的事情,就是现在,日本人想要几个活靶子,他们顺手就给了。

有人说,天津的混混最大特色是讲义气,守规矩,敢豁出身家性命,这是刻意美化这些混混。

前文说过流氓控制的‘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天津的流氓就叫混混,干的事情就是控制脚行、牙行、鱼行、码头这些商业兴盛之地,敲诈勒索、巧取豪夺、欺行霸市、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从清末到民初,就被政府大规模的打击取缔过三次。

何德何能去讲义气?守规矩?是非不分了。

这些混混倒是喜欢求名声。为争地盘,常在人多热闹的码头处,以自残的方式斗狠,达到扬名立万的目的。

比如抽红签,抽到了的人就上去表演“功夫”。

油锅里捞铜钱的、滚铁钉的、赤脚走火烧铁板的、生吞石灰的、用手攥烧红了的煤球儿、在自己身上刻字、削自己的手指头肉、用铁签子比着穿、把脸钉门框上吓人,不要命的,就直接跳到了油锅里,人称炸果子。

看似勇敢,实则是,人命比草贱的时代背景下,四处招收流民的结果。

混混倒是有自己的规矩,以示与他人不同。比如站相,吊儿郎当、依里歪斜的造型叫摆谱儿。走路也要摆英雄谱,衣襟敞开,横甩手,前脚掌拖着地,外翻膝盖加外八字走路。入门要先抗揍,摆个叫叠了的造型,两手抱着后脑,胳臂肘护住太阳穴,两条腿护住命根子,侧身倒下,任人挨揍做嘴硬状,方可入门。

他们自称团队叫锅伙,指的是大锅吃饭结伙而行。在胡同中的找几间土房子,一铺大炕,一群男女混居其中,中间架一口大锅,无论搞到什么吃的,往锅里一扔一煮,大家一起吃。

信里面提供的这些混混的活动场所和规律,也都在张六少这边印证得到。

王洪便不再犹豫,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可留的,狼要吃一次人,就会吃第二次。

更不觉得这会是日本人的圈套,要是日本人用这种计谋剌杀他,还不如派杀手上门哪。

于是,在等了一白天后,上半夜,他提着枪和剌刀去堵这伙混混的码头。杀这些混混也不为别的,只希望普通老百姓能安分的生活。

这几天的涨潮时间是上半夜,混混收渔港码头的保护费,需要在船打鱼归来,靠岸的时候,才能拿到实在的东西。

岸边一盏盏风灯亮着,已经有一大群的混混们夹在渔民中,挑肥捡瘦的,很好辩认。

王洪等他们拿完渔民们的收获,抬着往回走的时候,就跟了过去。他也不忌讳用自己的手法,从后面一刀刀,不等这些混混反应过来,便全放倒在地上。

这些混混也就是自残斗狠的厉害,面对一人一剌刀,全无还手之力,剌刀之下,无一活口。

王洪杀完这些人后,就转去日本人的军营。

怎么进日本人的军营里杀,王洪也头痛,这手枪吧,不能用,用了给张六少添麻烦。剌刀吧,也不能用,用了也是麻烦。干脆,打晕了丢水里好了,他就在路边留意着,看到一家商铺的门口有根一臂长的短粗木棍,就拔了下来,提在手上。

日本人的军营在日租界的西南方,军营也不小,三面环水。里面的驻军时多时少,多的时候有两三千人,因为王洪扫了几梭子,日本人开始往里面增兵中。

军营的营门朝北,小河和湖水夹着一条通道,与日租界相连。

在晕暗的灯光下,王洪看到军营是一门岗哨一哨楼哨,里面还有巡逻队。

哨楼上日本兵站在上面,偶尔四处张望一下,站立的方向和视线却是东面的湖水。

门岗的这个就背靠在墙上,明显在那里打瞌睡。

而巡逻的人,只在军营外圈行走,注意的是水边和营房内部,并不检查门口的岗哨。

王洪看清了情况,从正门方面,贴着水边慢慢的潜了过去,在院子里巡逻的日军走远时,潜到正门的哨兵面前,一棍子敲倒,然后躲着岗楼上的视线,把这哨兵连人带枪都推进了小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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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空手入白刃,古人的意思是空手迎马避槊、夺槊,以练身法为主。今人所说空手夺刀,主体是擒拿技法。二者的共同点,都是胆大心细,技术上的差异却非常大,一个是军阵手段,一个是捕头手法,不能混为一谈。

第102章 薛颠

王洪四处查看了半天,没发现能往里面继续潜行的可能,就慢慢退了出来。他倒不贪心,杀一个也是杀,觉得少,下次再来好了。

没多久,日本人就发现门口的哨兵失踪了,立刻派出大部队寻找,很快就在边上的小河中找到了这溺水的哨兵。

一个大队长恨的咬牙切齿,连番的咒骂,还想让士兵出去,满天津去查找凶手,不行,就直接把王洪当作凶手就地杀戮。

可没多一会,屯兵司令部把他叫了回去,被臭骂一顿后,老实的重新把哨兵重新部署了下,回屋里生闷气了。

天津边上的中国部队不多,可都是针对他们这个军营的,也怕出现上海那样的事件。可日本人也怕啊,此时锦州与山海关之间的战斗还没停,以这军营里的兵力,一出租界就得全屎了。

王士海这个大混混,手下最能赚钱的一群混混,被人用剌刀捅倒在大街上,他心知是什么原由,把天津的地盘一丢,人立刻藏到了乡下。

日本人死了个哨兵没人知道,但王士海这件事,让大家心中有了个数,其他几个的混混就往王洪这里送礼金,知道王洪不会见他们,却都留下话来:从此不帮日本人,不害老百姓。

话是这么说,可王士海的地盘,都被这些人瓜分了。

混混给的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赵婧之都嫌这钱沾着血,一边数着,一边说:“信他们才怪哪”。

这时,饭店的服务员敲门,说有客来访。

来者叫薛颠,拜贴上写着形意拳李存义门下,天津县国术馆副馆长。

薛颠这个人,个子很高,心眼却不大,很爱面子,有很强的虚荣心,也为此努力进取的一个人。

别看他文化不高,却找了几个秀才,通过口述和拼凑,出了几本书,有些还确实有真知酌见。

最难得的,民国那么多国术高人,多数人都被时代遗忘,他却是少有得了后人力捧的人物。在某系列文章成书之后,反过来,成为民国有名的武术家。

但在民国,他并不以国术出有名,顶多算得上天津这地方的形意拳传人中,有些实力的武师。更多的,是他在山西的道门名声。

天津是国术重镇,各种级别、规模的国术团体甚多,除了个人开设的,还有省级的河北省国术馆,市级的天津市国术馆和县级的天津县国术馆。

薛颠就是这县级国术馆的主事人。

河北省国术馆成立最早,规模最大,影响也大。馆长为晋绥军的商震军长,副馆长他拉来了同为晋绥军的张荫梧军长,教育科长是主持过天津中华武士会的李星阶。董事太多了,除了有奉军的李景林,更有同为晋绥军师长的傅作义、天津市长长崔廷献、旅长曾延毅等军政要人和不少出钱的商界名人。顾问以孙禄堂为首,多是京津两地的武学宗师、国术大家。教员也有不少当时国术名家。

天津市国术馆。馆长为皖系军阀马良一脉。马良此人在中央国术馆不招待见,回天津也不招人喜,搞了个天津市国术馆,却总是去捣乱河北省国术馆。暴露了人品后,连他的教门少林朋友都没人敢来帮他,等日本人打进来时,就直接做了走狗。

天津县国术馆,规模却最小。馆长由天津县长担任,名誉馆长请来了傅作义的手下曾廷毅。开门没几天,又缺钱又没人的,就把薛颠选为副馆长,实则被他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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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颠在武学方面很有天赋,先随李存义的徒弟学的拳,后来被李存义看中,成了李存义晚年比较喜欢的弟子。

形意拳早期比较得意的事情,是时任天津骑警队长张占魁的徒弟韩慕侠,没被老外的广告吓唬住,把卖力气的杂技艺人俄国康泰尔揍了一顿。

这一下,胆小还没看出门道的武林人士被惊呆了,天津形意拳一下子火了起来。薛颠的心气也跟着高了,却忘了,他这时还是个新人,看着不错,底子还不厚实。他带着点逆反心里去招惹他师兄傅剑秋,却被一掌从二楼打到一楼,这才被打醒,开始下功夫练拳,憋了这口气躲了十年。

等到他师父李存义去世时才出来,却又要挑战傅剑秋,结果被大师兄尚云祥给按下去了。

可这十年的功夫没白练,薛颠给众师兄弟演示了下步法,大家一看,这人的身法已经出神出化了。从此,天津形意拳里,就有了他的名声。

薛颠在天津县国术馆,除了结识政要名人,还得四处凑钱,日子也不好过。他想来想去,就跟着潮流开始写书,想着快些出名,快些打开门路。

头一本书是趟路子的,他找了最流行的几本书,他口述思路,三个秀才负责文字拼凑,就这么搞出了一本。

书写好了,他请来了晋绥军的徐永昌和张荫梧题词,还找了早已经过气的大总统曹锟专门写了篇序言,由此,也就成了天津形意拳中的一个小名人。

等薛颠发现这个方式很不错时,就改由自己直接口述,让秀才们持笔润色,连出了几本书。其中象形术被捧的比较高,但在当时,大家就知道是薛颠自创的东西,只是他的影响不出天津,也没多少人注意。

只可惜,没几年,他就加入了道会。

跟他的经历很接近的,还有一个人,叫孙锡堃,是八卦掌的门下,说起来还是孙禄堂的师侄。这人出道较晚,辈份也低了些,手上确实有功夫,却错过了国术圈里的一件件大事,名头很是不显,就有些不甘心的写了本《八卦掌真传》,意思你们练八卦掌的,都不怎么样,看看我的真传吧。

这书一出,他武术界的朋友就变的极少。

八卦掌这一门,早期只流行于北京,后来才是京津二地,再后来,才有专练八卦的宫宝田、练八卦等数拳的孙禄堂这几个人在直隶之外闯出了八卦掌的名头。

自他搞了这本真传的书,一句纯八卦,把矛头指向三拳合一的孙禄堂、两拳合练的李存义、张占魁;再一句真传,直接噎的其他的八卦掌同门都想揍他。看他老师是程庭华亲儿子的份上,没人上门找他,可除了他投靠日本人期间有人捧了他几句,其他时期他只能教手下的教徒,大点的国术活动都没人叫他。(有人说他在中央国术馆做过教员,却没见中央国术馆出来的人提到过他,也许他在南京作生意,真的进过中央国术馆大门)

直到他被号称坦克车的马礼堂一掌打了个跟头后,就干脆丢开了拳术,专心去搞道会那摊子事了。

形意门的薛颠与八卦掌门的孙锡堃,后来都成了道会高层,也不知道他们在道会里争权夺利时,有没有形意对八卦打上几场。只知道,到了五十年代初,在打击这些道会时,两人都在异地被抓捕,一身的武艺,人家拍门一喊名字,就老老实实的被带走了,都没逃脱公审枪毙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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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颠找王洪,肯定不是过来装大辈的。虽然原则上,王洪要按孙禄堂的辈份管他叫师叔,可事实上,形意拳、八卦掌,在北平天津的辈份早乱了套。

辈份大年纪小的,辈份小年纪大的;出了名的,没出名的;有本事的,没本事的;到了最后,辈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有没有能耐,一定要看当时的各种活动排名,可别信那些乡下人自吹一屁股坐到了主席台上的事情。

王洪一看薛颠这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也不知道是来交手的,还是有别的事,可人家报了门号,也只能请进来。

赵婧之把茶上好之后,王洪这才问薛颠的来意。

薛颠的国术馆自他出了几本书之后,日子总算过的去了,可他还是不甘于就这样教国术、写书,就琢磨着更进一步。

来见王洪,聊了下师门关系,就想请王洪过去,到他那国术馆里看下表演。

实际上是借一下王洪名气,最好再帮他搭个桥。晋绥军早被打回山西去了,那些在天津当寓公的过气军阀政要,对他帮忙也没多大。最好能联系上张六少这些带兵的实权人物,这对他的发展才是真的有助力。

王洪自然应允,国术圈里面很多时候是做人第一,你不去捧人家的场,谁来捧你的场?

隔天,他就叫上张六少手下两个对拳术感兴趣的军官,去天津县国术馆观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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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李洛能的八大弟子中,真正牛的是郭云深。凡经过他教的人,都有站三体式的讲究。在孙禄堂手里,三体式就代表了学拳规矩。而在尚云祥手里,站三体式是母式,鹰捉式(也就是别家形意的掌式劈拳)是母拳。孙禄堂说三体式能站出内劲来,尚云祥说的更详细,他讲,三体式能站出形意拳特有的翻浪劲儿。而创编了站桩拳法的王芗斋,却也是出自郭云深一脉。说起来,中国站桩体系最大的两支,一是古传的站马步,再者就得是郭云深传下来的站桩了。

第103章 天津卫第一国术馆

这时天津各国术馆流行的教学内容,多数都教形意、八卦、太极拳三拳,其他的拳种根据教员的情况多少都有变化,此外还有体操和刀枪棍剑这些兵器。

薛颠的国术馆里有三年的普通学生班,也有半年速成班,还有任挑任学的自选班。

安市的拳场子很少有表演,因为那边都是先跟大班学,跟下来就成了学生,有心拜师的就自然进阶为徒弟。而天津县国术馆,按薛颠自己说的,已经是教的最实在的地方了。

可王洪一看,下面表演的形意拳五行拳,未尽传承,打的有模有样,可上半身是上半身,下半身是下半身,样子象,劲却是散着的。

拿形意拳的劈拳为例,这种功架练法,前拳要从嘴边钻出,用拳头引着头身后脚,再上步一掌推出,说是推出,可掌就是斧刃,如古树之粗枝一样。

而表演的这些学生,除了领头的两个,其他人只注意了把最后一下的跟步摆的齐刷刷的。

王洪以这些学生来推算,估计天津国术馆的普通学生,只是营生面子活,看真本事,还得看那些私淑学生,这一队人,也就是领头那两个应该是拜了师的。

这是普及招生的问题,谁也不能多说什么,王洪只能乐呵呵的,一项一项的往后看。

几个教员表演过后,就是薛颠上台表演。

他打了套象形术,先是飞云摇晃旋一式式演示,最后也随意而作,身形如鬼魅般,忽左忽右,台下惊叹声此起彼伏。

王洪觉得,这套东西挺好,把形意拳的身法步法高妙的地方重新整合了出来,完全成了他的东西,看来这薛颠的形意拳可是下足了功夫。

薛颠收了动作,满场的掌声,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这套东西,门道热闹都有,确定深得观者喜欢。

最后,众人请王洪上台表演一下。

这时的人,看王洪,看的就是战场而归的英雄,甚至把抗倭报国、报仇雪恨之类的想法都压在了王洪这类人的身上。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鼓着掌等着王洪上场。

王洪没有推脱,他抓了把剑,在台上走了趟孙禄堂教的太极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起手一个鹞子翻身,剑随腕走,在身侧画了一个很规整的圆形。

仅这一下,就把薛颠那一丝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降服王洪的心思,绞杀的干干净净。剑画一圆,凡有剑尖处有快慢、轻重、缓急的区别,这圆形就有神形意象不足的地方。

看似简单,可没有使剑如臂的能耐,就别想使出来。

薛颠深吸了口气,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剑法,最好别在人前练了,谁要是看出王洪剑法中的好来,自己那几下肯定能看出不好,自己又没时间下功夫琢磨剑法,还是专门练拳吧。

等王洪表演完,在掌声中,薛颠又请王洪留下几手。

这倒是应有之意,王洪可是中央国术馆出来的教师,四兵教范说是政府编写的,可真正的作者,国术圈内人人皆知。

王洪也有准备,看时间不多,就说,留下个拼剌刀吧。

薛颠大喜,北方士兵们拼剌刀,可没南方那么普及,主要是枪不够用,也没有折竹为枪的环境。另外,馒头不够吃也是个麻烦。

可国术馆里需要这东西压阵啊,有这一手,天津的国术馆,老薛独一家了。

自薛颠以下,教师人手抓了一把木枪,学生们也拿着木棍长枪的,跟在了后面。

王洪便以国术馆的教员为学员,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把拼剌刀简要的重头到尾讲了一遍,余下的可以参照四兵教范慢慢来。

没有护具,他只能拉着随他一起来的军官做了简单的对练示范,薛颠马上在边上向大家宣布,国术馆会立刻置办护具回来供对练使用。

饭点到了,薛颠这才让教员和学生们散了,拉着三人前去吃饭。

席中,他殷勤陪待王洪和两个东北军军官,然后小心的问三人:“能不能指定天津县国术馆推广四兵训练?”

王洪把目光转向了他叫来的王姓上校军官,此人是张六少的十几个秘书官之一,这事行不行他清楚。

王上校年龄跟薛颠差不多,也是四十刚出头,他看了王洪教剌刀术,也跟着学了,对此心中有数,便说:“可以。只是少帅不会单独指定一家国术馆,别家要是申请,也会同意”。

薛颠心中狂喜,少帅指定的第一家,这名头就足够了。

另一位军官是个中校,是张六少众多的侍卫官之一,三十多岁了,也是嗜武之人。

他一直想看到王洪真实的武艺,所以今天王洪一叫,就跟着跑了过来。那剑法,他看不出什么门道,可拼剌刀,他自己也在战场上搏过命的,一见这东西,就知道王洪拿出来的是纯纯战场上的武艺。

心里就想着,回去要好好跟王洪请教一下。

见到王洪给薛颠铺路,他心中一动,立刻接了句:“等你申请下来,我们侍卫营的,要借你的场子训练这四兵”。

王洪笑道:“老郑,那你真得拉着侍卫营跑小半个天津去训练了”。

郑中校给面子自然就要给到底,立刻回到:“那也值啊!”

薛颠险些失态,王洪带来这两个人如此捧场,他那国术馆,眼见着,就成了天津卫的第一国术馆了,话不好多说,只能一个劲的敬酒挟菜。

酒宴一结束,他便对王洪和郑中校告个罪,先拉着王上校请教如何申请。

日本租界里的日军正在增兵,迟田纯平也从锦州山海关之间被调了过来。

这不关王洪的事情,对于日本人而言,他只是一小处癣疥之疾。而租界里的这军营看似不大,却是华北屯军司令部,战时一起,就是指挥整个中国战场硕大华北地区的军队,他们考虑的更多是事关国家利益的大事。

迟田纯平也没把王洪的事放在心上,他过来的责任重大,日本关东军已经增援到位,一系列的军事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顺利,半年以内,打下北平与天津,都很有希望。

他要判识中**队防御,研究各地环境与官员,推断南京政策的制定,这一切都是提供日军做战略决策的基础。

以此而言,王洪的事情提都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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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句:母拳,是拳法的根本。所有拳式即能从母拳中演化出来,也能从任何招式中快速回到母拳上。象形意拳的三体式、八卦掌的走掌式、太极拳的懒扎衣、少林拳的马步抱拳等等。看出一个拳种的母拳,大概也能知道这个拳种是如何从一砖一瓦变成高楼的。

第104章 哏都

薛颠开始走人情,为国术馆申请四兵训练。

这是好事,张六少怎么会不同意哪?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抽不出时间去亲眼看一下。

文书很快就批准了,在薛颠的活动下,天津的报纸也开始发力报导此事。

别家国术馆,主要是马良的国术馆,很快也跟着申请。可等那些人也在挂牌的时候,张六少的侍卫营被老郑拉出来一部分,跑到薛颠的国术馆里训练了一圈,终于把天津卫国术馆第一家落到了他的头上。

王洪这段时间也没落着轻闲,他得教老郑他们这些侍卫官们,外加上薛颠国术馆里的教员,按四兵教范正正规规的走一遍。薛颠自然不会落过这个机会,也跟着从头到尾把四兵技术全套的学了一遍。

按王洪的规矩,每个人都得被王洪用真剌刀捅一翻。

这薛颠也不例外,他同样也被吓了一跳。

他一直明白,国术这东西,根本不能跟火器对抗。可剌刀面对面的搏杀,也远比肉拳头来的猛烈,那怕是身法再好,也惊的凉汗直出。

经过剌刀实战训练这么一遭,他却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几年前,自从突然间来的那么一次国考,又搞了一次杭州浙江省国术游艺大会,天津的武术圈子就老实了起来。

该出去的人才都出去了,该照顾的名额也照顾了,没挣回什么大脸面来,却也没丢人,威武的还是大河北的人,厉害的还数大河北的形意拳(其时天津是河北省会)。

别的拳种,人才不多,那就暂避三尺,跟着形意拳一起开拓市场培养人才好了,一时间国术馆数量大增。

天津的形意拳主要是李存义和张占魁这两大支。

李存义这一支有八大弟子,尚云祥、黄柏年、傅剑秋、郝恩光、马玉堂、李呈章、李星阶、李子扬。此外,还有陈泮岭、田鸿业、薛颠等人。嗯,薛颠的真实地位,都没排进八大弟子里。

张占魁形意八卦这一支,后世最出名的有两位。大弟子韩慕侠,也就是吓跑了洋人那位,他除了这件事有名,也因为教过周相,留名后世;再就是姜容樵,其《八卦掌》一书,总发行已达百万册,冠居武术类书籍的榜首,影响极大。再就轮到小年轻赵道新了,一篇反传统武术假大空的对话,让全国武术圈不少年青人知道了他。

形意拳再往下数就是刘维祥,也就是打倒孙锡堃那个外号坦克车马礼堂的师父。此外还有山西、河南的传人。

而天津卫的八卦掌,具有深厚的曲艺风范,是全国各地八卦掌掌式最漂亮的地方。相比之下,其他地方练八卦掌的亮相,土到掉渣。

除了形意、八卦广为流传,还有太极、无极、八极、大成、三皇炮、戳脚、翻子、太祖、少林、通背、燕青、拦手、鸭形、蛇形、猴拳、功力、五子、洪拳、摔跤等武术门派20多个。

有这么多名拳名人,说起来天津快成武术之都了,可天津人自己不认。说天津是曲艺之乡,都认可,说煎饼果子之乡也没人二话,说武术之都,就有很多本地人表示没注意身边有几个练武的,他们宁愿称天津是哏都。

貌似很有道理。人家名家都在南京上海闯荡,天津的,就在天津。

哏过头了,天津成了很多吹大牛的始发现场。

横走形意、八卦两门的张占魁是不是老好人不知道,不知他出于什么心理,保了两个人,就搞乱了这两门的传承。

王芗斋做为郭云深的传人,说传承时吹了牛,先在天津不受欢迎,后来张占魁帮了他一把,送了几个弟子给他撑脸面,这才在天津站下了脚。

八卦掌李振清的徒弟叫萧海波,这时是天津第一国术馆的教练。他在报纸上讲故事时,也吹了大牛,不等闹大,他赶紧找到了张占魁求情,结果免了顿揍,却也留下了一支名称古怪的原传八卦掌。

后来还是张占魁的重徒孙辈出了位拳史专家,把这事情理顺清楚,算是替师祖还了八卦掌一脉的清白。

薛颠的难兄难弟孙锡堃,也整出过这事儿。

也是八卦掌李振清的徒弟,叫任致诚,看到孙锡堃著有八卦掌真传,就觉得这话太大了。于是,年近花甲的任老先生带着徒弟,就去拜访孙锡堃。可孙锡堃却误以来来个了踢场子的,也没管任说什么,就开始换鞋,准备动手。任憋着一肚子气,转身就走,回去就卖了田地,口述了本八卦掌的书籍。因为前路被孙锡堃的八卦掌真传挡死了,他就取名为阴阳八盘掌。

这事儿,也是那位拳史专家给理顺干净的。

马礼堂揍孙锡堃,除了孙锡堃说纯八卦和八卦掌真传的说法惹的他恼火,更有孙锡堃做汉奸的原因,有没有任致诚这事儿夹在其中,也不得而知。反正马礼堂谁的面子都没给,想揍就揍了。(马礼堂的表叔是张占魁,后被送到刘维祥那里学拳)

因为天津手上有了功夫的年轻人,多数都跑出去过,很多还留在了外面。所以本地的国术圈风平浪静,只留下这些中老年拳师,无可奈何,没事吹吹牛,培养培养后人,倒成了逍遥之地。

别以为吹牛是件不光彩的事情,国术圈子里,如果做不到王洪这样可以公开杀人立威的,只能用吹牛的方式,只是尺度和观众要选择好,万一旁边的人给你捅了出去,呵呵,小心挨揍。

换句话说,几乎没有不吹牛的拳师。哪怕是到老了资格够了,年轻时也必然吹过牛,因为不吹牛,拳头打不出个花来。这些没什么,人人皆如此,你不吹,朋友圈也得帮你吹。可怕是后人吹前人的牛,百年一遇都不够数了,还几百年一遇,呵呵一下。

其实前辈如流星,在历史的天空中一闪而过,如果能留下些东西,让与自己传承无关的人都能叫声好,才能在空中停留,而不是拳史故事中的某某某,说起来名声大,却落不到实处。

等王洪把四兵教范教完,薛颠就拉着他要四处拜见天津的国术名人。

先见的是张占魁。

这张捕头,为人脾气算是很不错的,却因为干的活计,总被人以为是天津一霸,外地过来的武行之人,都得先拜见他一下。

对此这师爷辈的人,王洪是真不想去拜见。

辈小,搞不好还得磕头,打不能打,说不能说的。他跟姜容樵又没少交流,知道国术圈里能讲出他想要的道理的,不包括这老先生,去了肯定会很无趣。

可薛颠憋着坏,硬让他穿好军装,非要他去见一下,他说这是跟他关系最好的一个长辈,不能不见。这倒是实话,薛颠跟张占魁关系相当的不错。

拜见张占魁,王洪自然以军戎在身,只鞠躬没磕头,但拜见的礼节也不寒酸,他塞了两百块大洋。为此,赵婧之看到薛颠连茶都不上,转身就走。

这时的张占魁有些眉慈目善,看到王洪是练武的奇才,心里也直叫可惜。这妥妥的一个好苗子,怎么就拜孙禄堂为师了?要是收到自己这里,顶门徒弟就出来了。

可嘴上,只是很和蔼的问了下王洪的情况。

赵道新在边上陪着,他比王洪只大了几岁,盯着王洪看了半天。

他心里是绝对的不服气,同样一身好武艺,王洪的名声大过他不知道多少倍,哪怕是天津的老百姓,有多少知道他是谁的?可知道王洪是谁的,全国各地哪儿都不少。

可不服气又不行。他也是打斗搏击的好苗子,偏偏走的是拳脚路线,不象王洪走的是剑术格杀,这就没办法了。人家能出去杀十个八个,让他出去,哪怕是杀那十来个没武器的混混,他跟张占魁两个人的拳脚也搞不定,效率太低了,打倒三五个,余下的都惊动跑掉了。不要说他们,把百年后的那些格斗比赛的选手拉过来,也一样抓瞎。

这就是工具对双手的天然压制。

怎么办?也改成学王洪那四兵?可这名头已经是人家的了。

他被打击的,只能在一边闷头不语。

在心里,甚至还在怒斥二师父王芗斋的说法,什么拳成兵器就,什么兵器只是手臂的延长,都是扯蛋,拳得练出劲儿来才能用,可兵器天生就有刃,能一样吗?看王洪的样子,倒是有不练拳脚直接练兵器的可能。

天津这块,他最敬佩的是张占魁,最想的就是有大师兄那样的武功,别人都不放在眼下。

他的大师兄韩慕侠,有段时间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学到了反八卦,这惹的张占魁极不高兴,咋的?出去一圈涨辈份了?于是就要见见什么是反八卦。可他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反应也处于下风,渐渐不敌时,李存义看不过去了,便大声呵斥韩慕侠住手。可韩刚一住手,就挨了张占魁一掌,将韩打得吐血。因此韩与张师徒从此反目。可这几年张占魁又觉得对不起韩慕侠,主动与韩慕侠接触,师徒关系慢慢恢复如初,张占魁就让赵道新去学那反八卦。

赵道新比韩慕侠年轻三十多岁,与韩切磋时,竟然不敌,屡屡被击倒。于是赵也深服大师兄韩慕侠的功夫。

可偏偏又来了个年龄差不多的王洪。一套军武四兵,就把以拳为荣的赵道新硌应的无话可讲。不管张占魁怎么让他亲近一下王洪,他都敷衍了事。

这也是国术圈的毛病,总以拳头为大,专攻刀剑枪棍这些器械的没几个。以至于某上海名家,都敢说擅长xx剑,可一大把年龄了,那圈剑摇的比斗还大,放在30年代,谁听说他练过剑哪?也就是到了没人敢说话的年代才敢胡耍。

张占魁这里走过了,薛颠又带着他去见拜访天津市国术馆的马良,说是去看看天津市国术馆的四兵训练。

他这就没揣着好意了,根本就是想借着王洪的手,打击马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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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肉拳头再练,也不如带刃的兵器捅上就要命,两者出发点就不一样。拳劲要专门练,刃的用法更要专门去练,虽然从身体的反应速度和体力上都是一回事,可除此以外,火力不是一个等级的,拳输了很少丢命,拿开刃的兵器试试?

第105章 江湖有大坑

王洪也觉得薛颠这人有点腹黑,却也跟着他走,因为见见这些国术名人好象没什么坏处。

两人进了天津市国术馆,见到了马良。

可薛颠说是他陪着王洪来的,可王洪却说是跟着薛颠见识天津的国术高手。两人这一翻话,捅的马良心肝直痛。

他早几年就投靠了南京,却一直是个马前卒。在天津国术圈搅合来搅合去,也是为南京方面打击晋绥军势力而努力。

在中央国术馆,他也同样干了这事儿,结果见势头不妙,就先回了天津。

在天津他干的不错,用各种盘外招,把河北省国术馆都整到了北平待着去了,他还是没落着什么好。一家家的国术馆开起来,可他堂堂一路军阀出身,省干都做过,现在就做个市级国术馆头子?

话说象薛颠这样的国术馆,先投晋绥军,现在又投奉系东北军的,他还管不了。

马良陪王洪聊了一会儿,就请王洪下场指点一下几个教员的拼剌。

王洪也不要护具,拿了把木枪就下了场子。

一跟所谓的教员对上,王洪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他奶奶的,这都是拼杀出来的老兵啊。

这马良已经不要脸了,王洪暗想。

没几下,他就发现,这老兵只有自己的经验,套路不多,只是凶猛不留手,靠不要命而已。

他按教材上的真假结合,就把这老兵骗的枪口偏到了一边,一个教材上的标准劈手,就把这老兵手上的枪打掉在地。再叫上来一个,却又是凶猛好斗,基本战术却懂的不多。

王洪一个突剌把他放倒,就停了下来,问了这几个所谓的老兵教员教材上的东西,发现他们连术语都说不清楚。

这就真没话讲了。

他转身跟马良讲:“教员是教学生的,要负责教的明白。只会拼剌刀的,还是做陪练好了。要是做陪练都收不住手,就送到前线上吧”。

说罢,就走出了天津市国术馆的大门。

这两个地方走过了,余下的其实也没必要去看了,多数都是一两个人挺一个国术馆,去了也不知道谁给谁抬面子。

可就走了这两处,王洪在天津的国术圈子里的名声也出来了,大家就知道,在王洪面前谈两句拳,互相捧捧也就罢了,可别在他面前比划刀剑。

张六少有了新职务,就又要回北平,可没安排王洪做什么。

王洪也没办法,他又不是侍从官能跟着张六少屁股走。只能带上赵婧之,搭上了张六少的顺路专列回到北平,安心的去学拳。

因为他是公开露面回去的北平,这回,他又见到了许禹生本人。

孙老师对谁都客气,可许禹生来了也不好好喝茶,一见到王洪,非要跟王洪搭搭手。

哎,这整的,王洪的太极拳还不咋地哪,搭个什么手啊?

没办法,只能用形意的拧转裹翻,一接手,就欺进去,再用剑法的直捅他的不动之处,就这么,给了这国术圈的老纨绔一下。

许禹生挨了打,一激灵跳的老远,却跟王洪想的不一样,马上就叫道:“哎,孙先生的劲我听不出来,你这劲我知道,你教教我吧”。

这话把王洪臊的无地自容,这什么跟什么啊?

可许禹生又马上说:“我给你介绍的练太极拳的,你跟他试试手”。

孙先生在边上,就说了一句:“论剑术,王洪算是见血多的。要说拳术,他连我这门还都没出去,龙厚就别带他出去丢人了”。

等许禹生走了,王洪问孙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孙先生说他们找个了太极拳老师学拳,却又老想找别人试试。

随后又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拳术上的学问没有江湖上的学问大”。

王洪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许禹生带他去见面这事儿,里面一个抗接一个坑的。不管许禹生本人有没有这个意思,可只要他去了,就身不由已,掉到了江湖的大坑当中。就太极拳这个事儿来说,许禹生本人似乎也是进了坑的那位。

这里细说一下里面的江湖坑人手法。

不去万事没有。

去了,不管如何,都能传出来花样来。

一哪怕是只见面都没说话,慕名二字脱不掉的。有了这两个字,就捧起了一个根本不知道深浅的人物。

二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王洪使用他擅长的剑术、拼剌术,因为这些人玩的连拳头上的东西都不算,就是摸着劲儿玩。这就是硬生生把一头饿狼变成了羊,大家一起玩羊吃草的游戏,偏偏羊还占着道理。

三动起来手,赢了,就打的人家没饭吃,替了许禹生他们扫了地,顺便成为别人眼中的拳霸,说不定哪天人家的后人就来寻仇了。

四动起手来,输了,按规矩,许禹生这些在边上看着的人,十有**,会用话语呛着王洪再拜一个老师。这就麻烦了,置孙禄堂于何地可没人管。

五没动手,大家聊了下天。按王洪现在的样子,大概传出去的会是王洪赢了。可做广告的人都知道,不怕对上名人输。

六没动手,大家聊了下天。等王洪没有什么背景势力了,或者多少年以后,又来了句长辈武德好,当年王洪输的那个惨啊,花花故事就开始出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这些事情,在孙禄堂身前身后发生过无数次。所以,不等王洪说话,孙禄堂立刻就替他回绝了许禹生,还顺便指点了下王洪。

也是在告诉王洪,能打赢别人的手,打不赢别人的嘴,如果不吃这碗饭,不相干的人见都不要见。

有个例子,大枪刘德宽,好武艺又热心肠,谁叫都去,结果败一家拜一家,幸好他败的全是名门大拳刚出山的那些人,德性都还好吧,至少没坏了名声。要是稍有个万一,不堪设想。

孙禄堂自己的办法,是写书立传,留座宝山给后人,好不好在书里,不在别人嘴上。

王洪这次学拳,住在附近的大饭店里,为了安全,与赵婧之同出同入。他学拳时,让赵婧之帮孙先生家里干些活,或者陪师娘聊天什么的,以此打发时间。

两人也给上海和山东都写了信,又往山东那边寄去了500块大洋孝敬长辈。信上说他们两口子先在外面闯荡一下,等能闲下来就回山东看看。这是赵婧之为了自己的肚皮,硬要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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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散打也是分阶段的。刚推出来时的散手,几乎就是传统武术的技法。尝试着踢打摔拿这四样传统武技,怎么用在散手比赛中,可后来发现象摔法拿分多,运动员就会多用摔法,拳法好得分,一个个的就都练习拳法。并且打拿与打摔的技法不中则已,中则立伤,又不好放进比赛中。所以这一时期的比赛,打的时好看时难看,十分保守。没两年,规则就一点点放开了,慢慢形成了硬朗式的散打风格,到后来,包容出柳海龙那样有风格的散打选手。等到成立国家散打队时,为了更好的与国外赛台接轨,散打规则又做了次改动,成绩也许好了,却又没什么看头了。

第106章 尚云祥

进入九月,尚云祥来孙禄堂家里坐客。

尚云祥个子不高,人有些显胖,为人不拘言笑。

他身上有两件事让后人记忆深刻,一个是从小糖瓜到咯崩牙这个励志故事,另一个就是受二十九路军军长宋哲元之邀,以形意刀技教练士兵。

小糖瓜的外号是尚云祥初学形意时,李存义的戏称。他从小练武,却被一个只学了三年形意的人给放倒了,就找到李存义那里要学拳。可李存义嫌他个子小,人又天生有些胖,说了句“像个小糖瓜”,不肯收,幸得同门说情,才勉强留了下来。刚开始学拳时,别人也跟着叫他小糖瓜,这激得尚云祥发誓:“糖瓜虽小,却要让它崩牙”,在付出几倍的汗水后,他很快就在师兄弟中拔了尖。李存义就收回了他的话,并且倾囊教授。

尚云祥下的功夫非常大,连做维持生活的生意都顾不上。练武费鞋没钱买,他干脆就赤脚练拳,日久足掌坚硬如铁,人赠雅号“铁脚佛”。

他不仅跟着李存义学形意,还从程廷华那里得了八卦掌的精要。除同门交流,还跟八卦名家马贵,通臂名家张策,太极名家王茂斋等人成了好朋友。

李存义因为杀了洋人,去山西避了一段时间,回来时,将从山西补齐的形意拳全盘教给了尚云祥,据说尚云祥自己也去了两次。等郭云深听说门中出了个后起之秀尚云祥,甚感欣慰,就把他带在身边半年有余,成为几个亲授拳技的隔代弟子之一。就这样,尚云祥集多家形意于一身,又下大力气把他的拳术规整了一下,所以他传下来的这一脉形意拳,从着手入门处,到套路与器械的关联,当属形意拳各流派中,最有条理的。

在国术圈子里,尚云祥还真就是位佛爷。手上有功夫,个性又不好四处走动,只在直隶一带踏实教徒,专门研究形意一门,都没听说过他主动挑什么事儿,反倒是惹了他的当场被揍,所以深得北方国术圈的敬重。

同辈的、小辈的也没人敢跟他动手争什么名份。光凭他跟着郭云深学过拳的经历,形意拳里,敢在他面前装大辈的就没有,所以某地摊小说讲某人让尚云祥再站八年桩,早成了现今武术圈里的大笑话,估计还能再笑两百年。

至于孙禄堂与尚云祥的关系,不是亲师兄,却是同一个师爷手把手亲自带着教过的,这可比亲师兄还来得更亲些。几十年后,两人的女儿因此一起对着二人的照片祭拜过。

后世有人造谣说孙禄堂与尚云祥如何不合,呵呵一下,这两人要是不合,整个直隶的武术圈都得选择站队,可能吗?只能说孙辈不孝,让前辈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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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尚云祥爱吃饺子,赵婧之和师娘就在后面包饺子,王洪便靠前伺候着二人,负责端菜、上饺子、倒酒。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典故,就扯到了王洪身上。

尚云祥就对王洪说:“小子,耍几手剑看看”。

王洪只能按照这师叔的意思,拿把剑站到了场子中央。他不好练孙先生教的剑法,纯阳剑、八卦剑、太极剑这三套剑法他学习时间不算长,又个个讲究精细的手法,不象他自己的剑法以战阵为主那么粗糙。

真有练错的地方,那是师父教错的还是自己练错了?

这也是国术界门内的规矩:练的不好是自己的错,练错了就是老师教错了。

只是近几年这个规矩被人忘了,只顾得嘲笑这个门派没出人,那个门派人不行,却忘了自己是一练就错的人,说别人没出功夫的底气哪里来的?

王洪就决定练自己的东西,虽然粗糙,可据说这位师叔也使过刀,见过血,应该能看出门道来。

硬说起来,尚云祥和孙禄堂两人对拳术的态度不大一样。

孙禄堂喜欢把拳劲这东西补满了,然后开始往深了走,用的道理又是传统的儒释道三家。其实他也没别的办法,涉及到拳意层面,只能说象不说景,这种哲学手法在什么时代都招人烦,是个人都喜欢短平快的快餐和网购,谁愿意苦了好久才入门,一点一点的啃哪?于是就有不少人说孙禄堂不讲真东西。却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去写,只要不害人,拳到深处,也都会这么枯涩难懂,比如内丹术,比如中医,除非自己练到一定程度,才能安心看下去。身上没东西,想挑错的可能都没有。苌乃周、孙禄堂两人的书,就是武学的两座大山。前者简单,也没谁读出名堂,后者繁琐,也一样没人找到抓手入门。说明好书也得好人看。

尚云祥的形意拳还是老形意这一套,教法练法更是朴实。想打人,练刚劲去;知道明劲了?练刚劲去;知道暗劲了?练刚劲去;知道化劲了?练刚劲去。因为刚劲是诸劲的根本,明白了刚劲,三回九转是一式才有了根基,才能往上面爬。

真正练形意拳的人,看了两家拳术,自然知道两家出自同一源头。要知道凡是强调站三体式的,都得从这两家往回追溯到郭云深那里。

王洪在拳场上将自家的剑法演示了一番后,这才回到房子,躬立在一边。

尚云祥啧啧两声,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出酒足饭饱,又与孙禄堂喝了一会茶。

王洪逮着个空,把四兵教范送给尚云祥一本,请尚云祥指点。尚云祥这才指着书对他说了一句:“以后你出去带上几本”,王洪连声应诺。

送走了尚云祥,他问了孙先生,这才知道有人跑到尚云祥那里,说王洪杀人用的是手枪,根本不会什么国术,所以才跑来拜孙禄堂为师。

这尚云祥不信,却也想知道王洪到底是什么水平,就在八月十五前到孙禄堂家里串个门儿,顺便看一眼王洪。

尚云祥看了一眼王洪,也指点了一句,转身就走了,对王洪的日子没什么影响,可张六少突然间抽起风来,派人找到他,给他安排了个差事儿。

也不知道张六少是信不过汤玉麟还是怎么回事,他就让老郑和王洪两人带上一个侍卫班,去承德那边看下日本人的情况。

这时,日军已经开始窥见热河省门户北票,还准备拉拢汤玉麟,可汤玉麟大节不糊涂,断然拒绝了日军的一切要求,只是私下派人与日本人会谈,引起了张六少的不满。

张六少让王洪这个杀日本人无数的活阎王去,还能看什么情况?肯定是让他带着老郑这些人,杀些个日本人,把日本人拉拢汤玉麟的阴谋全盘打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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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化枪为拳的小道说法毒害已久。很多人都不知道大枪的后手应该放在那里,就在那里抖杆子,还说什么拿起大枪子练整劲,放下大枪就是拳劲。更有人说某一式是什么枪劲,某一式是左手拿盾右手拿刀,徒增笑料尔。真正脱枪化拳的意思,乾隆年间苌乃周说的最清楚:拳技主于养气,精聚而神会,由内达外。这一时期因为种种原因,武术开始从只杀不埋,转到了放下外力向内求索,开始探索身体中的奥妙。

第107章 杀炮兵

坐着汽车出了北平,王洪这才知道,要到他们去的地方,足足有900多里地,近半路程都是骑马。

王洪和几个人如被雷击般,呆在了那里,过了好久,一个个才苦笑起来。

老郑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家伙骑马不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这骑马可是技术活,水平不高,大腿有的受了。

汽车到了承德,再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就换成了骑马。

王洪会骑,却是自学的,骑快马遭罪是必不可少的。

果然,好好骑马,没跑半个小时,大腿里子很快就被磨的火辣辣,王洪只能咬着牙,在马蹬上站起马步来,眼睛却看着骑马好的那几个怎么做的,临阵磨枪。

休息的时候,王洪这几个不怎么会骑快马的,赶紧请教老郑这些老手,这才勉强撑着,跟上了大家的速度。

等来到汤玉麟部队的前线,一行人没有下马,而是通过关防,在野外息了一下,就直接奔向百里地外的双方分界线。

日本人什么情况,汤玉麟的手下根本不知道。这些部队与西北军还有的一战,跟日本人打,无论是兵员素质、训练还是武器质量、火力,都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军官的指挥和战术应用的差距非常明显,整体就是一句话:力不从心。

一群人找到在最前沿线把守的士兵,了解了一下双方兵力布置,发现双方现在没有实际接战,就又大胆的往前跑了十几里地。直到进了日本人经常出现的区域,这才把马藏好,让两个骑马骑到不会走路的侍卫留下来看马。

其余的人,开始活动着身体往前步行。

王洪缓了好久,才感觉两腿恢复了知觉,等他能正常走路时,整个队伍就转到他手里。

这也是老郑不得已,他只与其他军阀打过硬仗,自从跟在张六少身边,就再没出过手。他倒是很想自己指挥,可东北军败的太快,他也没跟日本人交过手,只能让跟日本人打过仗的王洪领队,先带大家适应一下。

王洪无奈的撇着腿,带队从山脊上四处寻找日军的具体位置。

他们这一队人的武器配置几乎是东北军的最顶尖水准,身上一长两短。一把马枪带着剌刀,每人再配上两把大肚匣子,多半人还带上了手榴弹。又根据王洪的经验,每个人多拿了几个长弹匣,成梭子的子弹按自己的喜好随意往身上放。

一直走出三十多里地,却只看到村庄稀少,人影全无。

等大家都在怀疑方向有问题时,突然,远处出现了几个穿浅绿色军装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跑过,就这么没有心里准备的找到了日军的活动地点。

一队人开始在山脚下林草茂密的地方,向日军骑兵出没的地方靠近,很快找到了一个日军的驻扎地。

在离日本兵巡逻警戒不远的地方,大家躲了起来,商量着如何去杀那些日本兵。

老郑的想法,还是军阀互战时的战术。天黑靠近,冲进去,用大肚匣子扫射。

各军阀的手枪队,都是这样的打法,有的子弹不够用,还配了大刀。抗战初期时,这样还有效果,可日军一有了防范,这个战术就再没起到什么作用。

王洪斟酌了半天,就提了个新的建议。他认为普通日本兵杀了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杀跟步兵后面的炮兵。

在民国,大炮一直很金贵,有文化的炮兵很难找,一般的军阀也养不起重炮。这么说吧,一省之长,山东的韩复榘,手下有好几个师,十万军队,却只有一个只是普通野炮的炮兵大队。

哪怕是日军,炮兵培养的时间也远超普通士兵,炮长都是从专业军校里出来的。

这是一段是日本炮兵的开炮口令:照准点,左前方独立房屋,方向2450,榴弹,顺发引信,高低百二,远方距离130,三点钟方向右转二,三发,十秒。

光这段口令,民国期间,各大小军阀的军队里,能听懂的士兵凤毛麟角。

杀一个炮兵起码能顶几个普通步兵。

王洪大概讲了一下,所有人秒读了炮兵值钱的道理,一致同意按王洪的意思来。

一队人就从山脚慢慢的绕开前面的步兵,转着圈子去寻找后面炮兵的位置。

还好这是秋天,山上的疏林浅草灌木还能勉强遮掩住身形。

转到下午时,找到了炮兵的所在,帐篷一片,骡马成群,炮弹箱子都看到了不少。

大家没急着动手,而是把这些炮兵周围的兵力都仔细勘察了一下,就把攻击的时间定在了夜里。

先用剌刀解决,被发现了,就用枪,枪响后,还能再打上四十分钟,才会有日军的援军赶到,这时间足够杀上几波。

王洪又按照义勇军的方式,把撤退线路设定好,甚至想到了哪些地方可以埋伏追兵、援兵这事儿。

摸哨的事儿,王洪当仁不让亲自来做。

他一路潜到了哨兵附近,一点声音都没出,就把两个哨兵剌死,就进了炮兵的营区内。

看到王洪的手段,身后的老郑眼睛都瞪圆了。

他看到王洪出击时,嘴里咬着剌刀,手脚并用着往前爬行,无声的贴近了哨兵,动作慢的都看不出是个人影。可临到几米远时,身形突然一展,轻盈的跃到那哨兵身边,捂嘴出刀,一气呵成。

那剌刀直通心脏不说,王洪还用剌刀挑着哨兵,让他的双腿离开了地面,直到几秒后,那哨兵空蹬了几下腿,就没了动静,王洪这才慢慢把死尸放倒在地上,又潜向下一个哨兵。

第二个哨兵王洪用的手法是一刀抹喉,回手又用剌刀钉在了那哨兵的喉间,那哨兵倒在地上,蹬了一会腿,就不动了。

整个过程,如同看西洋镜那种默片一样。

老郑从来没见到这么利索的摸哨,直到后面的人推下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小心的跟上王洪,进了炮兵的营区内。心里却琢磨着,什么时候,跟王洪学一下这招。

日军的这些炮兵,不是挤作一堆倒在帐篷里睡觉,就是躲进了边上的房子里。

老郑被王洪摸哨的小小的激励了一下,求战心切的跟王洪比划了几下,让王洪带着余下的人准备好开枪,他带上两个人,提着剌刀就冲向了日军的帐篷,他也要试下用剌刀怎么个杀法。

王洪只好掏出大肚匣子,示意着所有人散开一些,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

每个帐篷里都挤了六七个日本兵,横七竖八的,老郑用剌刀杀的也不太顺利,老是出现些意外的小声音,什么伸胳膊蹬腿的、屎尿全出的,只好杀一个抬出来一个。

三个人忙活了好久,才杀了一个帐篷的日本兵,第二个帐篷刚动手杀了一个,就惊动了其他的日本兵。

不待老郑补刀,那个日本兵就喊了一嗓子,老郑没办法,只能掏枪射击。

枪声就是命令。

王洪和其他各个方向掩护的人,手中的大肚匣子都扫射了起来。

一时间,子弹如雨般,飞进了帐篷,钻进了日军的身体,也打的骡马嘶叫起来,这炮兵军营里立刻乱成了一团。

帐篷拦不住子弹,很多日本兵都乱跑了起来,骡马更是跑出了牲口棚,和光着屁股的日本兵一起乱跑,场面立刻混乱了起来。

配给这队炮兵的警戒部队只有一个小队的兵力,不等他们开枪,毛瑟子弹就把这些人打的四处躲闪。

场面如此之乱,他们想还击都没办法。

而炮兵们只有一半人配枪,在这子弹飞舞的黑夜中,没谁会清醒的端着枪往外冲。

二十几把大肚匣子,也不知道收割了多少人命。

直到外面警戒的发来信号,王洪赶紧喊了一嗓子:“撤了”。

大家立刻向外退,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日军炮兵,躲在角落索索发抖。

等枪声完全停止时,他们才发现四周一片黑暗,偷袭的人,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王洪见这些日军炮兵没有冲出来,就躲在日军援军过来的路上,在山窝处埋伏了起来,把过来增援的日军乱扫了一通后,立刻钻到山上,借着夜色跑到了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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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从古至今,拳头都是肉长的,所以,没有剌客之拳,只有剌客之剑。《史记》之中,四大剌客的武器全是剑。宋朝往前,剑法高手就没有断过,汉朝起家就是剑斩白蛇,三国的刘备、曹丕,两晋闻鸡起舞,李白之剑,陆游之剑,一直都有踪迹。而古剑法的失传,主要断在元朝。元统治者对宋剑采用了斩草除根的手段,至今只挖出来一把墓葬的,实属历朝罕见。为什么清代武术界尊敬张三丰?就因为这人活在元明两代,尊他以示传承没有中断。为什么尊达摩,也是尊那香火不断。

第108章 烧村庄

夜色中,大家跑到了十来里外,才躲在山里休整了一下。

忍着蚊虫,睡到了天夜,这才又换了个方向,重新进入日军的防线内。

一伙日军在一个不大的村子里驻扎着。

村子四周有土墙,只留了东西两个入口中,日军两面各留了一个人当哨兵,其他人在村子里出出入入的,大概有一个中队这样。

王洪这些人在山上观察了很长时间,都没发现村子里出现中国人的身影,也不知道这村子里的人是跑掉了,还是被日本兵杀害了,反正房子全留给了这些日本兵。

这些日本兵驻扎在这里,训练的训练,休息的休息,仿佛就在自家军营里一样。

等看清楚了日军对这个村子的部署,大家退回到远处,商量着怎么动手。

老郑杀人痛快了,还想再来一次潜入开枪,可王洪只想完成任务,就决定用风险小些的方法——烧村子,堵村口射击。

这办法比潜入开枪有效率,老郑爽快的同意了,他还主动请缨带人守住一个村口,准备用一下王洪的方式摸哨。

不用王洪说,大家便做好了分工,有信号时一起把火把丢到村子里放火,然后,堵村口的,堵土墙的,只管开枪好了。再琢磨了一下撤退的方式,整个作战方案就成型了。

怎么打定下来后,大家开始检查枪械,找松树取松油扎火把,准备了三四十个火把后,个个倒头大睡。

一个个不管肩膀上扛的军衔高低,职务大小,却都是经过枪林弹雨的老兵,被选到侍卫营里,能打战这是最基本的。

作战的前应该怎么做,一个个都门清的很。

等天黑了下来,十几个人摸到了村子边上。

日军在夜里是双岗,这对王洪不算困难,却让他担心起另一面村口的老郑。

等他一个偷袭,一个硬杀,把这村口的日军哨兵干掉后,身后的几个士兵就开始准备点火。

按着大家的约定,老郑那边先点,其他人看到火光后,就跟着点火丢出火把。

王洪生怕老郑那边失手。没成功还好说,顶多是换一个地方再动手,要是人折了,那可没办法交待。他恨不得自己绕过去,替老郑把摸哨这事完成了。

可村子那边,什么声音也没有。

直等到王洪都想跑过去了,村子另一边突然亮起了火头,老郑成功了。

王洪吐了口气。

一个个火把丢到了村子边的房子上,很快,村子边上的房子都成了大火炬。

火势一起来,就听到村子里的日本人的叫喊声和救火声。

可很快,声音又消失了,转而变成了这些日本兵拿起枪,开始向外闯。

谁也不傻,一处着火是失火了,几处着火,只能是有人在纵火。

日军训练有素,不用什么命令,就组成了战斗小组,把机枪架了起来,开始向村外移动。

见到日本人往村口跑,老郑狞笑着开了第一枪。很快,村子四周的都响起了枪声。

众人躲在黑暗处,看着明亮的火光下跑出来的日军,火光在日军兵的身后,把日本兵照的一清二楚,几乎跟打靶子一样,不用怎么瞄准,手上的匣子枪就象喷火一样,把子弹送进了日军中间。

片刻间,日本兵就倒下了十几个。

日军的机枪手干着急,可敌暗我明,在一片火光中,外面的情况什么也看不清,拿外面的偷袭者一点办法都没有。

围在外面的人,也注意到了有机枪手的出现,都是老兵,立刻从正村口处散开,只管用子弹堵住住村口一带。

日本兵们急于撤出着火的村子,有人就开始翻墙往外跑,却被守在四周的人看到,几个点射,余下的日本人只能躲在中心地带没有着火的地方,一边泼水防火,一边向外胡乱射击。

一个少校侍卫官有些心急,他也没跟王洪打招呼,带上两个人,准备靠近村口,往中间没着火的房子那里开枪、丢手榴弹。

可他们一靠近,就被机枪盯上了,很快被机枪压制在村口外。

这时村子里的火已经没办法救了,多数士兵们正从井里打水,把没着的房子淋湿,慢一步都怕火焰漫过来,把他们都卷在其中。外面防御的只留下了机枪手和掷弹筒手,外加几个军官。

日军的机枪手急的没办法,按照规矩,机枪手是不允许打长点射的,可有人要冲进来,只能强生生用子弹压制。两个掷弹筒手,更是飞快的跑过来架起了掷弹筒,对着机枪扫射的位置就打了两个手雷出去。

手雷的爆炸,把近前的三个人吓了一跳,他们立刻往后退,可慌乱中,一个人跑到了机枪的扫射面里,被子弹打倒在地,吓的另外两个赶紧架起他,飞快的跑了回来。

两挺机枪的防御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外加有掷弹筒,大家只能撤到远些的地方躲着。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日军也派兵前来增援。

来的人很多,老郑那边的警戒看到手电棒晃出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吓的他立刻用枪声发出信号,大家这才离开火炬一样的村子。

等众人汇到一起时,静静的走过了几座山,这才开始说话。

几个老兵说道,要不是上战场来这么一下,还真想不出,都被火烧在村子中间,日本人还能这么冷静的架着机枪,听着动静就打手雷。

老郑那边负责警戒的人说:你们才想不到哪,日本人夜里派来的增援那么多,想码有两个连,要是有个能埋伏的地方就好了。

老郑笑着骂他:人那么多你还想伏击?找死啊?

这就是打内战和打外战的区别,内战很少有往死里打的时候,有时,甚至一个风吹草动人就跑了,不象日本人这么顽固的在火里坚守。

只有肩膀被子弹犁下了一块肉的那个家伙有点郁闷,可大家都没忘记他,一个劲的安慰他:你这家伙好命,少帅得养你一辈子了。

说着说着,老郑他们几个商量着,应该跟张六少讲一下,要是大部队都这样长短都能用,最好再配上机枪和小钢炮,跟日本人死嗑,哪有不赢的?

要是再能潜近作战,那日本人还有什么猖狂的?

王洪笑而不语,他可是亲手置办过自己的装备。

这些人一长两短加手榴弹都是新家伙,弹药还随便拿。不算那快马,这一个人身上的东西起码得花掉三百块大洋去置办,张六少身边的人这样装备还成,哪怕是再配机枪和小钢炮给这十来个人,也能整得起。

可要是大部队,哪怕只装备这样的一个骑兵团,张六少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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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杀人术一类的武术,有几个前题。第一是罕见空手;第二是先求换命再谋保命;第三是不管是交手还是偷袭或暗杀,无所不用;第四托名深山,实际上是不留名于外人;最后,这些人什么好用,用什么,不会拘泥于祖传师传。神鞭变手枪,就是如此。因为手枪,也是‘武’的延伸。

第109章 撤回

王洪觉得,到了现在,张六少给的任务算是可以交差了。

就放心的带着大家找个了地方睡觉,把精神养路了,开始往回走。

走到他们第一次遇到日军的位置上,又碰到了那队骑马巡逻的日军。

望着越来越近的日军,王洪当机立断,立刻让两个人暴露身形,往山脊上奔跑,其他人就地隐蔽在山路上,准备好伏击。

在这年代真实的战场上,把侦察巡逻的兵力武装成骑兵,是非常聪明的作法。

对于侦察兵来说,跑才是他们真正的看家本领。只有跑得快的才能追上去看,才能撤得回来躲。

哪怕是后世的侦察兵,也公认最能跑的、最会跑的,才是最好的侦察兵。

何况,在这一片荒山野草的,有马的士兵才能打、能冲、能跑。

这一队骑马侦察巡逻的日军,有八个人。一个个倒背着马枪,马背上还放着马刀,见到了有人在山脊上跑,立刻吆喝着冲了过来。

等这队日军冲进埋伏圈,二十来把大肚匣子,哒哒哒的喷着火舌,没过二十秒,这些骑兵就连人带马都打翻在地上。

大家冲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把这些日军身上的武器装备全都扒了下来,不到十分钟,人人背着缴获,就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等回到藏马的那里,把这些东西一打包,一队人上马就往回跑。

两个没参加战斗的家伙,听大家说的精彩,憋了一肚的郁闷,却又没办法。谁让他们的骑马水平那么差?就是现在,两人站着,腿还有些打抖。只能暗自下定决心,回去多练下骑马,省的下次因为不会骑马,把功劳白白的让了出去。

日军被三场偷袭四场战斗打的,如同挨了个闷头重棍,把那股子要乘胜追击的劲头一下子打断了。

他们懵懂的调查被袭击的现场,迷糊的检查周围的各种情报,想知道是谁下的手。

汤玉麟手下有什么兵,战斗力如何,日本人是一清二楚。除非汤玉麟把手下的连营长集中起来,才可能有这种战斗力。

周围的义勇军,更是没那么强的火力,也不会有这种潜近攻击的能力。

直到承德方面的间谍把情报送了过来,日军才明白了些。

袭击事件前,北平来了一队人,骑马过了关防,在袭击事件之后,又原路返回。

稍后,北平的情报也传了过来。北平那边派出十五六个人,一路到了前线,现在已经返回,疑似王洪就在其中。

日军这才恍然大悟,这三起偷袭应该是张六少派出来的人马干的。

这时再仔细回想被袭击的现场,这才发现两起偷袭中,哨兵被杀的手法,都象王洪使用剌刀的方式。而大肚匣子的扫射方式,王洪在各地都使用过很多次。

因为这些日谍的努力,这一事件的定论就出来了:指使者,张六少;具体行动人员,王洪是其中之重要成员。

想剌杀张六少是极困难的事情,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日军就准备报复王洪,哪怕是朝着王洪开上两枪也行,起码也能让张六少知道,日本人知道了怎么回事。

可王洪也乖巧,一回到北平,跟孙先生说了声,就带着媳妇住进了军营里。

王洪心里清楚,不管日本人找没找对人,自己都属于日本人急于杀掉的。

所以,整出了点事儿,立刻就躲了起来。

这个任务完成的,张六少是非常的满意。他对王洪也是满口的夸奖赞扬,却没给他升官。

在这时间点上,给王洪升官是很不明智的,一个少将,已经是把王洪参加义勇军和各处灭日本人的威风最大的奖励,也是南京方面捏着鼻子能同意的极限。再往上升,又要报南京方面,还要说明立的什么功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张六少就亲口许诺,把他这次的功劳攒到下次一起算。同时把王洪变成侍卫营中的一个参谋虚职,正式留在了他的身边。

王洪见时不时的出去杀一下日本人,平时也有休整学拳的时间,就安心的接受了这个职务。

老郑几个人参加行动的,倒是没事就找王洪献殷勤。

真本事谁都想学,他们普通的东西都会,可是潜行、武技这块,还得向王洪多请教。

这年代没有特种兵这种高大尚的战略兵种,甚至只有侦察这个动词,日本人倒还沿用古代的叫法,管侦察兵叫斥候,要等中国的这类兵种训练和使用成型,还得十来年。

所以军中好手都羡慕王洪那种潜行杀人的技巧。

王洪只能重当教官,把如何让脚步没声,如何让身体没影,如何让杀人无声的手法都一一讲了出来。

张六少很在意自己军队的训练,见王洪教侍卫团这些独门的东西,一高兴,就拨给王洪2000块大洋,让他做训练设备设施用。

王洪就拿这钱找到后勤,让他们做了十几个皮靶子,摆在军营角落里,又在四周弄了不少障碍,让大家练习。

在懂了怎么摸哨后,大家就凑到一块,把袭击的所有方式又完善了一次,随后,老郑拉了队士兵,开始做相应的训练。

后世侦察兵训练的内容对文化水平要求很高,能在这时代训练的,也只有:武装越野、翻越障碍、野外生存、投弹、各种武器射击、武装泅渡、侦察战术、拳术训练(后世主要是军体拳、擒敌拳、捕俘拳和刀,俗称三拳一刀,外加一些基本功和散手动作)、攀爬、旗语、军事地形学、驾驶、侦察与反侦察等。

就这些,在营养和接受能力上,也就侍卫营里这些军官们能学练一下,可太多东西都没人教。普通士兵连吃饭都没多少油水,武装越野和武装泅渡肯定做不了。

这里也没个穿越的人,没人懂那么多,王洪只管负责拳术、剌刀这些的训练,老郑负责武器射击,几个骑马不好的,又在加上了骑马,加上跟着王洪跑山,就算把能练的都练了。

王洪连教带练的,陪着大家训练了几天,他主要攻骑马和步枪,这两样东西他可是弱项。

北平的日本特务转了一大圈,见王洪搬进了军营,堵着军营门口几天,也看不到王洪出来,只能无奈的照实上报。这下搞的日本人连报复都没办法,汤玉麟还在拉拢中,又不能因为这两件无头案子就断了关系。

可现在进攻又影响全盘方案,不进攻又窝火,日军的一个大队长就硬着头皮,支使手下两个中队,向汤的前沿部队作了次试探进攻,结果汤玉麟的部队回击很坚决。

汤玉麟甚至把各种火力都放在了前沿,强大的火力,很快就把日本的试探性攻击打退了。

能不坚定吗?

张六少的侍卫都跑到前沿杀的日本人,他们哪敢不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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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苌氏拳法有三门之说:拦其手腕为之头门,拦其肘部为其二门,制其膀根为三门,即登堂入室进入门内。如同古人的堂院一样,手腕是大门,堵住大门,可里面还有很多家丁,抵抗与后续变化很多,只是占据了些主动;肘部算是堵住了二门,可内宅的主人开始玩命了,这时变化与反抗更加激烈;而制其膀根,这就算是所有的抵抗都打掉了,如果没有后门,内院妇宅的门帘就任人挑摘了。

第110章 探家

训练的日子时间过的飞快。

可没几天,王洪突然收到山东老家发来急信,奶奶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老人家现在只想看一眼王洪。

万事孝为先,王洪立刻跟张六少请假。

张六少不但准了假,还让王洪带几个警卫员回去。

王洪拒绝了警卫,他觉得要走几千里地,带着警卫员,不出事他两个人也不会出事,该出事一样儿,人多也免不了。

军需官立刻给王洪拿来了路条和500大洋的路费。

赵婧之还在收拾东西,老郑就提了两大盒毛瑟子弹硬塞给王洪。

老郑也是山东人,他回家的经验是没事就在路上开枪玩,时不时响几枪,就没人敢出来招惹了。

王洪无奈的把子弹放在包里,可老郑又检查了下王洪的两把大肚匣子,见都是打过两三百发的八成新,这才放了心。

等王洪二人把东西收拾好,他就亲自开车,送两人去火车站。

进火车站后,俩人门清的找到了人少的窗口,买上两张去天津的二等车票,就等着火车进站。

这年代回到山东老家最快的办法,就是从北平坐火车坐到天津,再换火车坐到济南,再换火车坐到青岛,从青岛走路或坐马车回到王洪的老家。

为了安全起见,王洪穿上了军装,赵婧之也换了男装(长裤)。

两人随身还是一人一个皮箱子。枪和子弹俱全,小手枪都带在了身上,剌刀也放在皮箱中伸手可掏出来的位置上。

从北平到天津还算顺利。

在天津火车站等着换车的时候,却被两个回天津华北总部交任务的日本特务看到了。

他们知道王洪是日军一直想杀掉的重要目标,行动了几次,王洪却行踪难定。

两个特务即兴奋又头痛。是假装没看见哪?还是先去交任务,再上报哪?还是趁火车地方没有腾挪的地方,杀了他们两口子哪?

可南下的火车已经进了站,王洪二人很快就检票上车了。

两人来不及多衡量,一冲动,也着跟上了火车。

二等车厢的票太贵了,所以车厢里的人并不多。

这两个人心头滴着把票补了,这才登上了车厢。拿着票却又不在空座位上坐下来,先是寻找王洪两人的位置。

他们东张西望的样子引起了王洪的注意,等这两个人与王洪视线对上时,那不自然的样子,王洪立刻知道,应该是日本人跟上来了。

两个特务也不傻,知道王洪夫妻二人都是好枪手,不敢从通道上靠近两人。就想着在下一站有人上车时,借助这些找座位的乘客掩护,再去剌杀王洪。

二等车厢的座位象汽车一样,都是朝着火车头的方向。

两人每隔上一会就想办法回头望一下王洪在干什么。

一开始王洪还算正常,只是坐在那里与赵婧之聊天,等乘务员从后面走到前面时,两人借机看了一眼,王洪二人还在。

可再等了一会,扭头看去时,这两人却不见了。

两个特务吓了一跳,互相看了下,都不知道该不该去后面的车厢看一下。

过了一会,一个特务有些不心甘,就拉着同伴,准备到两个车厢的中间,看一下王洪他们是不是坐在了后面那节车厢里。

两人就假装上厕所的样子,向车厢后面走去,却从厕所那里走过,到了车厢交接处。

那里是火车摇晃最厉害的地方,两人再多走两步,到了对面车厢的门道处。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补了过来。

王洪突然闪现,他手中提着剌刀,一个直捅,就剌进了前面这个日本特务的心脏。

另一个特务见状大骇,抓住手枪急忙掏出口袋,却见王洪的剌刀一甩,就从同伴的身上,捅进了他的胸口。

可怜的两个特务,千算万算,没算到王洪会埋伏在这里,用剌刀把他们杀掉。

两人还在蹬腿,王洪就把他们拖到了车厢门口。

他快速的搜了下这两个人的身上,却发现除了一把左轮手枪一把杂牌撸子,身上再就是一点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日本特务也是相当谨慎的,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带任何证件,除了武器和钱,很少有个人的东西。

火车还在开动中,王洪看前后没人注意到这里,就尝试着打开车厢的门锁。

火车上的锁都要特制的钥匙,王洪弄了半天,才把这车厢锁扭开,随后把尸体丢到了车厢外。也没管地上的血迹,两人就又回到了车厢里,安稳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不一会乘务员就端着零食往回走着叫卖。王洪把这个乘务员拦了下来,若无其事的买了几样小吃给赵婧之吃。

等这乘务员走到车厢连接处,一眼就看到那里到车门口都是满地的血迹,吓的他赶紧喊来了列车长。

列车长知道发生了凶杀事件,可是想了又想,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乘务员赶紧用水把地面冲洗干净,等下一站停车时,车门口除了一股血腥味,没有了任何痕迹。

处理了两个日本特务,也没引起什么麻烦,两人安稳的在车上该吃吃,该喝喝,就这么坐到了济南。

济南到青岛的火车很差,二等票也早早的卖光了,两人没办法,只能买三等车厢的票。

三等车厢里,人挤的跟猪笼一样,里面还混着各种江湖人士。

王洪扫了一眼,就看到这节车厢内不下三个扒手小偷,还有几个人抢了座位在那里开设赌局。

他只好挤回到车厢门口,把两个行李一摞,坐了上去,也不顾及别人的眼光,把赵婧之抱在了怀里。

看王洪穿着军装,乘务员也不好赶他,倒也算安稳的占下了这块地方,两人轮流睡觉,强挺着到了青岛。

赵婧之一路上都在想着回到王洪家里时,可能会遇到的状态。

不是想到王洪的父母长辈高不高兴,就是想到那个小芸跟她争宠,越想越多,头就晕了起来,一路上只好靠在王洪身上发迷糊。

仗着这身皮,在这长途火车上还算安静。直到下了火车,才再看到火车站前的各种牛鬼蛇神蜂拥而来。有硬拉着住宿的,有推荐马车的,有各地的乡馆喊老乡的,更多的是硬要抢着行李扛包搬运的。

王洪穿着军装,不客气的赶走了这些人,带着赵婧之就走到了火车站外,他本来想找个地方睡觉,可赵婧之说,反正也要坐马车,就在车上睡觉吧。

他在路边问了一下看热闹的警察,这才知道,青岛往外走,还得走马车,只能再去找车行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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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临敌八戒》,吴殳。泞地还宜避,侵晨莫向东,灯前不举手,月下勿持龙;最恶时多酒,偏嫌腹已空,好胜休交姤,当取莫教松。这里讲的是在临敌前要躲开泥泞场,勿面朝阳光,夜里不要乱出手,不要在酒醉腹空近色时动手,最后就是下手莫迟疑,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第111章 马车行

王洪就着这个警察问了下路,就找到一家大马车行,在里面打听回老家的路要怎么走。

马车行的人回答他:去烟台每十天有一班船,按时间看应该是还得等七天,要不就坐马车,一段一段的接力走。

民国时,并没有多少公共汽车。象在青岛市内,只有走固定线路的公共马车。

这马车行,就如同后世的出租车行业一样。至城市之间,不是拿两条腿走,就是雇佣长途马车。

在青岛这里雇马车的价格不低,城外跑不了高档四轮马车,只有普通的两轮马车,距离也有限制。

马车都是铁木结构。两轮马车有单人独马驾驶和单人双马驾驶两种,前者在市区多些,后者多是拉货跑长途。市区的马车比较高档,马车夫的驾驶座高高在前,扬鞭吆喝,马屁股下面还挂有集粪袋,以保持路面卫生。客座设在驾驶座后面,为双人软垫座。前面置有微翘的搁脚板方便乘客。顶上遮有敞篷,可伸可缩,既能防晒避雨,又能透气赏景。乘客多时,可乘足六人(搁脚板上坐二人,驾驶座上也坐乘客)。

这只是在青岛市附近跑,如果到了外面的县乡再换的马车,档次就可能是平板马车加个硬座了。

王洪算了下,400多里地,就算是走路,五天也都到了。等船期就得在青岛住上七八天,上岸之后还有几十里,就决定多花点钱雇马车赶路,快些到家。

他在这家车行里雇了辆快马轻车,要知道马车跑起来的速度也不慢,好些的大马路,一天能走160里路。

只是马车行的规矩,不会跑太远,这里的马车只走五十里路,到了即县,还得从那里再雇马车。王洪也知道这个规矩,这时的他也不在意钱多钱少,只要快些到家就行,两人在这里就把车钱付了,坐上了马车。

赶车的人见他是穿军装的,看不懂军衔也知道是个大官。就很客气的多说了几句:这一带在闹匪灾,一路上得小心点。

青岛不算大,可城市有股洋气儿,不少地方也很繁华,马车先是慢慢的往城外走。

在路上,二人买了几大袋子的吃食,大馒头大寿桃更是买了一大布袋子,还准备了暖水瓶,打满了开水,准备在路上就用这些东西垫肚子,节省些时间,也是不想吃路边不卫生的东西。

一出城,王洪就让马车加快了速度。

可怎么也没想到,赶马车的说闹匪灾,这马车出城也就十来里地,就真的遇到了土匪。

这土匪非常的胆大,不远就是有重兵把守的青岛,他们就大摇大摆的横挡在了大马路上。并且,看到了穿军装的王洪,这些土匪也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照抢不误,十几个人呼啦就冲了过来。

王洪立刻站在马车上,让这些人看清自己的一身军装,然后喊了声:“各位好汉,我当兵的回家省亲,路过宝地,请高抬贵手”。

赶马车的也赶紧把自己车行的字号报了出来:“我是张记车行的,见过各位当家的”。

在近代,赶马车的与各路军队和土匪都有默契的约定:不管大战小战,赶马车的连人带马一概不算敌人,顶多征用着拉些东西,过后都会放回去。

而来回跑这条线路的马车行,都会与路上的土匪有私下的约定,能让马车顺利的通过各土匪的地盘,私下里上交的钱也是不少。

可这些土匪却围在车边几米远,任凭赶车人和王洪怎么说,也要让王洪把行李丢到车下,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否则,就要送王洪上西天。

看到这些土匪那两把简单的自造枪支,和他们手中的大刀片子、红樱枪,王洪心里的无名火就冒了出来。

山东土匪非常多。

多到什么程度?官方能统计到的,摊到每个县起码有两三股,说遍地都是土匪一点也不冤。这些土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韩复榘已经派军队把最大那股的土匪都打散掉,可小股的土匪还没来得及处理。反倒是惹的这些土匪大肆活动,他们也知道做恶的时日不多了,拼命的四处抢钱,准备有钱了之后,再归正的归正,跑路的跑路。

王洪家心切,可以说是心急如火,这些土匪油盐不进,让他失去了耐心。加上从小就一耳朵的土匪恶行,少小的时候,又做了无数多少保境为民的好汉梦,见到这些土匪,第一是气,第二,就是想着为民除害。

他也不想再跟这些土匪讲什么道理。毕竟山东被这些土匪祸害成什么样,谁都知道。就给赵婧之使了个眼神,赵婧之知道他想动手,就两手抓住了衣衫,随时准备掏枪。

见赵婧之准备好了,王洪就手伸到行李里面,大肚匣子一把抓了出来,两手一错,子弹上膛,抬手就扫地般的横扫起来。

随着大肚匣子飞快的把弹壳吐了出来,这些拿着破烂武器的土匪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

既然动了手,王洪就不想留下活口,把人打倒了,又一个个的都补了枪,这才催着已经吓傻了的赶车人继续赶路。

那赶车的吓的两腿哆嗦,在王洪的催促下,不得不把拦在路上的尸体拖到一边,甩了几个响鞭,把马车赶着飞快,就离开了这里。心里还在念叨: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遇到了阎王爷,早死早超生吧。

这群土匪刚杀完,走出也就十来里地,刚穿过个镇子,就又遇到了一波。

他们这伙土匪们躲到了边上的村子里,等马车要从路边过去的时候,才冲出来堵住马车。

王洪看见冲到了路面上的这伙人破衣不堪,手中拿着红樱花、大刀甚至菜刀和木棍,多扫了一眼,这才在这些人身后找到了一个拿着把匣子枪的土匪。一群人中,唯有他穿的比较整齐,一步三晃的跟在众人的后面。

前面明显是些小喽啰,还没围上马车,嘴里就喳喳呼呼喊着:抢钱抢人。

就这样的人和这样的武器装备,王洪拿把剌刀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偏偏能喊出让王洪动了真火的话来。抢人?日本人都没抢走赵婧之,一群乌合之众,还敢这样说话?

王洪站在马车上,双枪一端,子弹又横飞了起来。

先是后面那个提着匣子枪还在那里晃的家伙,然后就是前面跑的越快的几个。剩下的,就慢悠悠的一枪接一枪的索着人命。

赶车的看到马被惊吓的样子,顾不上子弹在头顶上飞,跳到车下,死死的抱住了马头,捂上了马的耳朵。

命是别人的,马可是自己的。

王洪打倒了这些人之后,心里的火还是没有发出去,就跑到车下,一个个的去补枪。这种不留活口的杀法,吓的赶车的,腿抖个不停,却连话都不敢说。

他补枪都补在脑袋上,一枪下去,一地糜烂,红的白的没个看。直到那个手提匣子枪的土匪身边,把他的10响匣子收了起来,在身上摸了一圈,把口袋里的钱和子弹放在自己身上,这才回到马车上。

地上那些人的凄惨样子,让赵婧之越看越恶心,她一偏头,趴在马车边上哇哇大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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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习武,从器械直接入手的好处有:一快速提高自卫反击的实战能力,学以致用,坚定信心;二武器先进于肉拳头,更是武字的来源,先理解什么是武,有兴趣之后,愿意了,可再转头学拳术上的道理;三不再纠结能不能打人的问题。

第112章 黑店

王洪刚把这些人打死,就看到村子口又冲出来十来个人,这些人的武器比较精良,手里都是步枪和短枪。王洪想都没想,飞快的换了弹匣,在这些人还在看一地死尸发呆的时候,就扫射了起来。

之前的乌合之众是这些人的小喽啰,被一个人带着,出来拦路,他们自己却躲在村子里享受。

等听到大肚匣子哒哒哒的枪声,他们还以为是自己人在开枪,他们怕有什么意外,就跑了出来看看,却一露头,就迎上了王洪的子弹。

很快,这些人就倒在了村子口。

距离有些远,明知道不少土匪是听枪声就倒在地上,可王洪却没办法补枪,只能打空了弹匣,再换上新弹匣等了一会,见没人动弹,就上马车。

赶车的眼力不差,立刻坐在车上,飞快的甩起了鞭子,离开了这个小村庄。

前面的路面清静了很多。

王洪安慰了不舒服的赵婧之几句,看到前后再没人影,才开始往打空了的弹匣里压子弹。

那赶马车的这时才小声的说:刚才那股土匪他们知道,应该是青岛北边最大的一股土匪,再往前面走,至少50里地不会再有大股的土匪了。

可没了土匪,要进一个大镇子时,又有民团的人设了路卡。

这些人拿着红栅枪,应该是从红枪会转过来的。红枪会早期是自发性质的,买不起步枪,就拿着红樱枪。后来匪患过甚,各地开始搞起了民团,作用就是防匪,老百姓出人出钱,造兵器,买火器,就成了地方的武装力量。

再后来,有些民团就被乡绅豪强们把持住了,有的甚至变了性质,民匪不分。

好的红枪会真能拼死抗匪,保一方平安。可劣绅恶霸把持的红枪会,不但收过路费,甚至还直接打劫过往的路人。

王洪遇到了这些,就是属于两者之间,强收路费的这种。

强收的手段十分恶劣。

几个红枪会的人,也不管王洪的军装,几把红樱枪离着王洪一尺远,架在那里,余下的两个就要提马车上的行李。

他们在嘴上说着,保一方平安,所以要收过路费,手上,却要打开皮箱,自己去翻。

王洪一点点好心情都没有了,这过路费还有自己从行李里翻的?

这不是土匪也差不多了。

他二话不说,人在车上坐着,却腰一使劲,坐着的身子往后弹了两尺,手上早准备好的大肚匣子就横在了胸前。

几个拿红樱枪顶着他的人,见这当兵的突然手上多了把大号匣子,吓的转身就跑,有的还丢下手中的红樱枪。

要翻行李的那两个也吓的退了老远,可依然在那里喊着:我们只收过路费。

过路费有这样收的?

这把王洪气的,直想开枪把这些人打死。

却也知道,这些拿着红樱枪的,起码是本地人的组织,不是土匪。

就忍着气,说:“我只是回家省亲,不想惹麻烦,也不怕事,你们最好把路让开”。

几个拿着红樱枪苦着脸互相看了看,一个人咬着牙站了出来,哆嗦着说:“会首给我们的交待完不成,我们回去没饭吃,还要揍一顿关起来,你就大人大量,给我们留下行李吧”。

这话惹的王洪直接端起了枪。

看着这几个人老实,做的却是恶事,虽然是本地人,王洪也不准备留下这几条命了。

可这时,镇子里跑出来几个人。

王洪见那几个人没有拿武器,就强忍着没勾扳机,想等这几个人过来,看他们要干什么。

跑来的是民团的一个管事,他在镇子里看到拦下了一辆马车,高兴的带着两个人,准备先下手从中挑点好东西。

等跑近了,才发现王洪穿着军装,手上更是还端着快枪,那气极的脸色极其难看,随时都会开火,就被吓的站住了脚步。

王洪拿枪示意了他一下,这管事想到自己跑不过子弹,只好慢慢的走了过来。

一边走还一边看着情况,准备嘴上的说辞。

他看到赵婧之不象一般的农村妇女,就不再犹豫了。以王洪的模样,加上赵婧之的样子,肯定是大地方的人,应该是路过这里,枪只要没响,大不了放这两个人走。

他一走近,就让这几个傻站在十来步外的几个红枪会的人把路卡搬开,嘴上连说着误会。

王洪见这个人识趣,犹豫了半天,强忍住了开枪的念头,他怕杀了这几个,再出来一镇子的老老少少,麻烦真就大了。

不管怎么样,王洪手中的枪也没放下,瞄着几个人,让赶车的继续走。

那管事的,见王洪一直拿枪对着他们,只能一个劲儿的鞠躬,送王洪这辆马车离开。

直到马车看不见了,这才回过神来,往死里踹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

等马车走过这镇子,很快就到了即县。

这辆马车只能把他们送到这里,赶车的找了家大车行,把两个人请下来,行李帮着拿下来,就赶紧往回跑。

这时的天色已到晚饭时间,王洪见车行里没一辆马车愿意走夜路,没办法,只能扶着身体不舒服的赵婧之去找住的地方。

在这小县城里,只有一家大点的客店,两人要了个单间,这才发现,挺大个店,却没什么人入住。

王洪感觉这家店不怎么妥当,就跟赵婧之说,一切要小心。两人拿出在青岛买的吃食,直接喝着暖壶里的水,将就了一顿。

然后王洪让赵婧之先合衣休息,自己检查了下武器,也合衣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却不敢入睡。

夜里,外面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直接到了这单间的门口。

随后那房门不知怎么的,无声的就开了个门缝,一团香头放在了门边。

那香头微弱的红点,把王洪吓出一身冷汗,这要是睡着了,被做成人肉包子都有可能。既然是黑店,王洪也没客气,不等房门关上,他左手推了下赵婧之,右手的大肚匣子就响了起来。

寂静的夜里,枪声是如此的剌耳,门口放香的人哎呀一声,腿上中枪,倒在了门边。

王洪跳到门口,一脚把香头点灭,就把门推了开。

客店的店主等在外面,听到枪声,愣了下,拔腿想跑,可又想到这两个人是外来的,转念之间心思就定了下来,大喊起来:“有土匪,来人啊!”,王洪对着喊叫的地方打了一个点射,就把这店头堵在了一个房间里。

可外面街道上,听到枪响,那急锣就响了起来。

先是街道巡夜的,然后就是附近的民团,再就是远一些的,不一会,客店就被一大群民团围了起来。这些人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有红樱枪、大刀这些冷兵器,也有步枪和短枪,更多的,都是土制的火枪,他们打着火把,围在了客店的周围。

赵婧之看到人多,就问王洪:“杀出去,还是讲道理?”

王洪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讲道理。

他就试了一下:“外面的人听着,我是过路的,这里是家黑店,点迷香的伙计已经被打倒了,还有迷香在他身上,你们不要开枪,派人进来看一下”。

可他喊了两句,那店主立刻在那房间里大喊:“我这是几十年的老店,是这个当兵的在谋财害命”。

得,王洪什么也不说,对着店主所在的位置,一个弹匣的子弹就送了过去。反正老郑给他塞了上千发子弹,加上原有的子弹,子弹管够来,只要没有手榴弹和机枪,外面的人手根本顶不住这么多子弹扫射。

围着的民团立刻散开了。

那店主见这火力,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有这种快枪,又敢这样一扫就是几十发子弹的,不会是一般人。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这时再讲误会也晚了。

民团的人商量了一下,派了几个人进来,先把这店主看管了起来,有两个人走近王洪的单间,对着他喊:“里面不要开枪,我们是即县民团的,我们这就进来”。

进来的两个人拿着火把,见腿上挨了枪的客店伙计还在地上乱哼,心里就有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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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单杀手、青龙献爪之扎法也,将发后踵着力一踹,奋十二分力,发十二分满,后手透出前手外,自踵至枪尖为一条,其体直。故出枪长而重,手熟则速。选自《无隐录》。后脚跟到枪尖为一条劲力线,后人学此,以前手为枪,称为枪劲。

第113章 再杀

王洪把路条和证件给这两个人看,有一个人识些字,见是个大官,马上就对外面喊话。外面的民团见是有跟脚的人,就又走进来几个,他们跟王洪解释,地方看管不严,出了此事,请王洪谅解。

王洪也没问他们会对店主怎么处理,就说他继续在这里休息,其他的,由地方上自行处理好了。

民团这些人答应了下来,就把受伤的伙计拖到了外面。

这一夜两人只听到外面吵闹了很久才停了下来。

两人迷迷糊糊到了天亮,两人出房门时,才看到这旅店已经被民团的人把守起来。

这些民壮看到王洪穿着军装,赵婧之又是个漂亮女人,好奇的打量着二人打水洗脸,却没人上来打扰。

王洪没管民团们怎么处理这旅店,估计没收成为民团的财产不可避免。两人吃了些自带的东西,就找马车行雇马车。

可这次雇车,车行的人不往北走。

王洪以为是昨天夜里开枪的事儿,让这些赶车的不敢走。可等找到一个敢走的时,那赶车的却要求价很高,80里路,比之前的价格高了近一倍。理由是:路不好走,只能抬高价格,要不没人敢跑这一趟。

赵婧之问了句路有什么不好走的?只听这赶马车的说:一路上土匪出没,能不能平安走过去,不好讲,只能先拿到钱,再赌运气。

王洪把枪拿出来给他看了一眼,无所谓般让他套车准备上路,却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有机会,一定给家乡人除掉这些败类。

马车走出县城没走出去多远,就遇到了税警的路卡。

这时的山东由韩复榘掌管。

韩复榘获封山东地盘后,以3万杂牌军,发展到四个军,10万多人,嫡系的都放在军营里,派到乡镇的税警都是杂牌中的杂牌。

眼前这些税警军队,在此地设了路卡收税,却从中把路税抬了几倍,还要吃拿卡要。跟土匪相比,可能就少了直接要人命,其他的行为同样恶劣。

看到有马车过来,他们端着枪就要上来翻东西,估价收钱。

看这赶马车的似乎知道会有这事儿,屁股坐在车上动也不动。王洪就知道,这家伙怕是跟这些军匪有些关系,就把大肚匣子压在了衣服下面,静观事态发展。

这几个人直到看清王洪身上穿着军装,老实了不少,却又发现,王洪的军装跟他们的不一样,又没带上警卫,就放心的张嘴跟王洪要10块大洋的过路费。

这年头,军阀非常多,当过兵的,对军装上的级别标声多少了解一些,可也只限于接触过的。普通土匪几乎没有识字的,就只能看布料好坏,大官与小官的区别就是看带几个勤务兵。

王洪要是知道这些,肯定后悔没带上警卫员。可他带着老婆,再带上一群警卫员,一个自己也觉得不那么习惯。

这些税警端着单打单的破烂步枪,烂到有的都拿铁丝重新绑上,一群人,没一个把保险打开,就这么似模似样的拿着枪,有意无意的,还把枪口对着王洪,看的他哭笑不得。

就说:“10块大洋太贵了吧?都是当兵的,意思一下好了”。

没谁想,那些人把王洪这句话当成了服软的意思,没看到王洪身上有枪,立刻改嘴说不给20块大洋,行李留下来。

10块大洋,在这片农村里,娶个媳妇都够了,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啊?

王洪啥也不说了,便把枪亮了出来。

他一掏枪,那些人就傻眼在那里。

王洪也是倒霉,遇到的这些人,是群土匪转正的家伙。他们本来想欺软怕硬拦在路上淘弄钱,却又碰上了强硬的王洪。见到王洪把两把大肚匣子全掏了出来,他们知道这种高级货色的厉害,也知道自己手上的枪都是些破烂货,拿到手里都没敢放一枪试试,立刻老老实实在把枪放在了地上,人就蹲的远远的,等王洪发落。

王洪把这些人的枪都缴获了,让他们带路,走到了这些人的驻地。

一个排的兵力驻在这个镇子上,镇子上却没什么人气,这个军营周围更是连个晒太阳的闲人都没有。看到这种情况,王洪心里有了数,这些兵匪肯定在本地凶名不小。

那排长见到自己人带着辆马车回来了,老远就在那里夸奖着这几个人,却见手下垂头丧气的,手上连枪都没拿。

他正诧异的时候,看到了王洪手上的双枪。

这排长的出身是个小土匪头子,见风头不妙,立刻拱手赔笑,替手下不长眼睛的士兵向王洪道歉。

王洪知道这些人狗改不了吃屎,可也先把那排长好好的训了一顿:当兵不为本地老百姓着想,还拦路硬抢,连友军军官都要收高的离谱的过路费,对老百姓可想而知,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那个排长乖巧的象个孙子一样,嘴里说全都是误会,发誓诅咒着马上就改,保证会爱民如子。

可王洪一转身,他和身边的几个就要去抓枪,却不知道看似娇柔生病的赵婧之,已经准备好了手里的枪,这排长自然就被赵婧之一枪被打倒在地。

这排长倒在地上,见是车上的那个女人开枪打中了他,不敢相信,看着喷泉一样的胸口,悲哀的说了句:恶有恶报。便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王洪一不作二不休,端起大肚匣子就扫了过去,不管这队士兵是什么人,直接犁了两弹匣子弹,把这些人全部打倒在地上。

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无辜,可没时间一个个去甄别,反正有无辜的也不会多,一两个人的误会也就算了,一起挨枪吧。

这可把赶马车的吓个半死,他能想到王洪开枪,却怎么也没想到赵婧之那么柔弱的女人也敢开枪杀人。他哪儿知道,赵婧之要是象他看到的这么柔弱,早死的不知道多久了。

王洪站在车上补了几枪,见镇子里没有什么动静,就让这马车继续赶路。

这赶马车的人,立刻牵着马,走出了军营,然后飞快的引着马开始跑了起来。直到他跑的气都喘不上来了,才跳到马车了,继续甩着鞭子。

王洪知道这里有故事,却也懒得多问。

他也站在了马上,远远的看四处风景。马车有些颠簸,王洪脚上不由的变成了前三后七的三体式,虚虚的站着。

车上站三体式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没多久,王洪便以脚下的劲力转换减弱各个方向的变化,上身却稳稳的站立在身上。感觉到腰以下的变化,他又开始试起了站马步。马步更有意思,腰一松开,脚下劲力起伏,真如同骑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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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郭云深之虎扑、宋世荣之蛇挑、张占魁之连环劈、李存义之虎爪鹰啄、玄陛子之十方戒、张鉴塘之照镜手、尚云祥之半步崩,……无一不是动作简单,和顺自然,望之平谈无奇,交手时则避之苦难。此类绝技发乎于心,拳合心性,千万次练习,已成本能,出手则不容留情。

第114章 怀孕

王洪把马车上的烂枪乱拆了一通,一边走一边往路边乱丢,心里却是恼火,这里的枪支泛滥,官匪、土匪、军匪加上劣绅恶霸,个个都有枪,老百姓们根本没有安稳生活。

也许地贫人多,加上官土二匪纵横,也许这就是山东人大量闯关东的原因吧。

他也没有时间往深层次去想这些。

因为赵婧之越来越不舒服。王洪摸了下她的额头,没发烧,可就是恶心、呕吐。

问她,她却说没事儿,只是没睡好,让王洪不用担心。

马车进入一个大镇子又停了下来,这即县的马车只能走到这儿,王洪二人又该换马车了。

王洪没急着找车,先拉着赵婧之去找镇子上的医生。

镇子不小,很快找到了本地有名望的医生。

老中医一手摸脉,一手扯着胡子,良久,才说:“这位太太怀孕了”。

赵婧之早有这种感觉,只是不确定而已,听到这老中医的话,一下子活泛了过来。

王洪只能看着赵婧之傻笑,一时半会,还消化不掉初为人父的激动。

赵婧之问老中医要注意什么,老中医随便说了句:安胎就行了,别干重活,别乱跑乱跳。

王洪放下几块大洋,就要去找个住的地方,准备在这里休息几天。赵婧之却不让,说坐马车慢点走不妨碍,到家里了再休息。

离家里还有200里地,也确实不太远了,王洪就去找马车行,准备雇辆好点的马车,慢慢走回去。

这里的马车行很大,有十几辆马车在里面,却没什么生意。

王洪问了下,这里的匪患非常严重。马车行没人敢走这么远的路,哪怕是到前面的镇子,也没人愿意,一个赶马的人甚至说应该退回去,向东绕行。

只是这些人说话都含含糊糊,不太愿意跟穿军装的王洪说太多。

这一块的人,很复杂,恨土匪,却更恨官匪,而土匪多是被征过兵的,而官匪又多做过军官,不爱搭理王洪也是正常。

在王洪的一再追问下,这些人才暗示道:前面还有四个县,起码能遇到三四伙大土匪,因为有不守规矩的,连马车行的马都抢,所以他们也不敢往那个方向走。

王洪想了半天,两人带了两把大肚匣子,还有一把不带快慢机的匣子枪,加上三把小手枪,子弹有一千多发,只要机警点,没机枪没大炮的土匪应该不是对手。

就决定在马车行里买辆马车。

马车行居然很高兴,立刻开了个很实在的价格。最好的挽马加一辆普通的马车,不到200银元。王洪想着,这就是钱,到家了给家人处理也不会浪费,就没犹豫,大概看了一些壮些又年轻的挽马,在马车行的指点下,搞了套车马。

王洪在马车上放上被褥,车上放上四五天的马料,向马车行的人请教了一番,就自己赶着马车出发了。

养马也不便宜,跑长途的挽马光吃草是不行的,一天十来斤草料,还要加黑豆、小麦、大豆这些硬食,这些都是人的口粮,相当于养五六口人。马的消化系统又与人不同,在运动的时候不能消化草料,每日还需要十二三个小时停下来,或者慢慢走来消化草料。

马车行不愿意跟王洪讲的那几股土匪,在胶东几乎无所顾忌,连跟土匪关系紧密的马车行,都不得不卖马卖车,可见气焰如何的嚣张。

此时上万人马的巨匪刘黑七已经北上热河一带,这一带的土匪就成了大号的土霸王。前面招县最大一股从民团起家,自称胶东司令,收编土匪,号称八团,分驻各乡,招兵抢劫,一般大镇子的民团都无法抵挡。他们的实力已经到了可以攻击县城的程度,北面的招县和西面的平县两个县城都被攻打过。

王洪赶着马车,到了招县。两人急着赶路,把马喂了一下,从县城边上走了过去。

走过招县没多远,一群快马追了上来,王洪眼神好,远远的看到马上的人手上提着短枪,衣服杂乱,这不用想,肯定是哪股大土匪。

如果让这些人冲近了,两人很难硬抗,王洪立刻抢先用大肚匣子,对着这些快马的前方开了一梭子,把这些人的脚步止住。

果然,来者不善。

见王洪先行开枪,他们立刻也跟着开起枪来,王洪让赵婧之先赶着马车走,他要躲在地头上,与这伙土匪对战。

这些人不象是专门干马匪的,没有驱马硬冲,这倒是让王洪安了下心。就算是他一人两枪,也难顶得住一大队马匪的冲锋和射击。

骑马的步兵反而不如王洪,一百多米外,这些人一勒缰绳,王洪立刻仗着枪好,打的远、打的准,对着人马就开始了扫射。

几个弹匣下去,对方才反应过来,或者是冲,或者是撤,必须动起来,站在这里只能等着挨打。

冲是不可能的,这火力,只能找死。

可现在撤有些晚了,有人已经掉到了马下,有的马也开始乱蹦乱跳起来,这群人什么也不说,立刻都往回跑去。

其实王洪也惊出了一身汗,要是这些人骑马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他很难顶得住。还好,这些人没想到一辆马车会有这么强的火力,应对无方。

见后面的快马不再追赶,两人便赶着马车往前快走。

可没走多久,又遇到了一伙精锐的土匪。

王洪总算知道了,马车行的人,为什么不往这里走,还高兴的把好马好车卖给他。

这儿,就是个土匪窝。

说这些土匪精锐,是说这些人长枪短枪都有,并且明显是好枪,打的还算准。

离着两百来米,子弹就打到了车边,示意两人把马车停止下来。

幸好路边就是块低洼地,王洪立刻让赵婧之把马车赶到那里,看好马。

他冲到一块石头后面,观察着这些人。

土匪们见王洪把马车赶到了路下边,也没有太在意,他们中有几个骑马的,却与同伙散开了一线,端着步枪的、拿着匣子枪的、还有两个拿着花机关。

王洪的脸都了变了颜色,这种武器配置,只有军队里的手枪队才都能见到,居然能出现在这土匪里,这得多大一股土匪?

他躲好身形,把两把匣子枪和弹匣准备好,等这些人走近。

在这些人走到五十多米的时候,王洪从石头后面滚了出来,趴在地上,两把大肚匣子对着这些人开始横扫,两个弹匣在一瞬间就打倒了五六个人。

等王洪又躲回石头后面时,却只有几声枪声传过来,子弹落在四周,又顿了一下,所有的枪声才响了起来。

王洪吐了口气,心道:还好,只有几个机警的,没一个是老兵。

等他换了弹匣,又从石头的另一边出去,这回他对着拿花机关枪和骑马的人又是连发的扫射,两个弹匣下去,倒下了七八个人,其他的土匪,都低头趴在了地上。

王洪见这些人不还击,原地换上弹匣,又扫光了两个,手都感觉到枪热的要烫手,他只能又翻回石头后面。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枪声还击,也没声音走近。王洪愣了下,这也不象是两军交火啊?

他把头探出去一看,哎,这些土匪已经无声的往回跑了很远了。

在民国,象王洪这样,不体谅枪,不心痛子弹的打法,极其罕见。不说是土匪,就是军队见到这种拿子弹当水一样打的,也头痛的不得了。要知道,子弹也是钱,那些军阀的军队,新兵不会开枪的,数不胜数。

王洪这回没有急着走,而是上前,把倒在地上的几个人补了枪,把两匹受伤的马身上的装备拿了下来,把这些人的的步枪、马枪、花机关枪和子弹都拿了回去,放在马车上,这才继续往家的方向赶路。

几把枪中,两把马枪却是日本人的三八式,还都是新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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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传统武术分为的踢打摔拿。把擒拿术细分,又有三十六路小擒拿和七十二路大擒拿的区别。小擒拿指的是锁筋扣骨类的小巧功夫,在近身中锁拿敌人的小关节、主筋等部位。大擒拿又称作分筋错骨手,在大关节和筋腱上施术。两种拿法多数情况下都与踢、打、摔三法结合。

第115章 路上

从青岛带上车那些吃的东西快没有了,要照顾赵婧之,王洪不得不在路边村子里寻找些合适孕妇吃的东西。

秋收时节,两人在农家买了些吃的,却都是些粗糙的粮食,只好先将就一下,准备在路过镇子时再做采买。

再往北走,土匪突然不见了。

走了很远王洪才想明白,土匪之间也是有联系的。估计是碰上了硬点子,小股势力的土匪不敢出面,大股的土匪也不愿意折损人手,只能放二人过去。

九月末,地里还有少部分庄稼,穗子瘪在那里,随着秋风荡来荡去,两人不懂农事,从路上的情况,也能看出来,今年的收成很不好。

路过一个小镇子,王洪在小镇里寻了一圈,并没找到太多合适的东西。

除了高梁米、小米,就是土豆、地瓜一类的东西。

刚刚过了秋收,这里的农民们就已经进入了冬藏的日子,喝些杂粮和野菜的稀粥,是这一带人的主食。

这年代,哪怕是一般的地主和大户,不是农时,也是一天两顿稀饭。也许这些人家不差银子,可多数小地主都是节俭出来的,不会在这上面浪费钱财。

王洪能将就,可他想到马车上的孕妇不能将就,就拿着现大洋四处叫买,这才买了两只土鸡,外加十来个鸡蛋。拿着这些找了个小饭店,总算在路上吃了一顿热饭。

小镇子东西并不多,到大镇子才有那么一点东西卖。两人路过的村子,也是人烟少见,偶尔见到的,都是满脸菜色,人瘦如材。

王洪赶着马车路走过的时候,那些人看过来的眼光,不是无视,就是急忙躲避。王洪知道是他穿着一身军装,并不招这些人待见。

农民看天吃饭,这两年天灾频频,胶东这一带,家里男人有点能耐的,都拖家带口去了东北闯关东。而留下来的,不是有老小拖累走不开,就是有很多舍不得的事情,余下的都是没有闯劲的人。

在进入一个大镇子时,王洪就顺手买了两个小铁锅,又在这大镇子里买米买面买油,还搞到了十几斤炭火。回头把马车上铺垫了些土砖,就在车上自已做起热粥来。

这一带果树不少,他在路上采摘些,就算是赵婧之的营养品了。

离家越来越近。

王洪只想赶紧回到家里,看一下奶奶的身体怎么样,顺便把新媳妇带给大家看看,不管是新媳妇还是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总会让奶奶高兴,让家人高兴的。

赵婧之却是近乡情怯。

虽然怀孕了,可公公婆婆都是第一次见面,态度会怎么样?会不会喜欢自己?这边的风土人情会怎么样?水土适应吗?此外,那个叫小芸的会不会害我。

她明显想多了,倒也是孕妇的正常。

还有三十里地就要到家了,却又遇到了土匪。

这股土匪守在一个土坎上,要不是王洪站在马车上琢磨着桩架劲儿,还真注意不到,那两百来米外,冒出的几个脑袋瓜。

王洪看到有人守在险要的地方,立刻就跳下马车,开始掉头。

那伙土匪见王洪要掉头,一声吆喝,一大群人,就从土坎上跑了下来。王洪瞄了一眼,见这些人的武器有两个人扛着的大抬枪、打猎用的鸟铳土枪、还有人挥着短鸟铳和不知名的短枪,余下的就拿着长枪大刀。

王洪赶着车,回头看了几次,才找出有几个象是拿步枪的人,却见那几个人也不端枪瞄准,只是一个劲的在后面追喊着。看清了这些人的武器,他把马车赶到了小山梁的后面,就把那小日本子的三八马枪和子弹拿了下来。

他几步蹿到山梁上,开始寻找那几个最有威胁的步枪手。

三八式马枪和四四式卡宾枪是两种不同的枪。前者,就是截短枪管的三八式步枪,在500米内与标准的三八大盖没什么区别。后者是骑兵专用的马枪,剌刀直接折叠安装在枪上,精准度反而更高一些。

土匪们冲的很快,就这点时间,已经进了两百米内。王洪没敢开枪,他有把握的距离是一百米左右。等放近到一百多米时,借助三八马枪的精准度,先把看到的两个拿着步枪的人打倒在地,随后,一枪枪的开始收割这些人的性命。

土匪,不在意别人的命,却很惜自己的命,几声枪响,就倒下了好几个,吓的这些土匪,趴下的趴下,往回跑更是占多数。

领头的几个拿着短枪,躲在树后面,在那里乱喊着,让这里人趴下来,打上几枪。在这匪首的叫喊声中,往回跑的土匪也都趴在了地上,开枪的开枪,填火药的填火药。

王洪远远的听到匪首说打上几枪,差点笑出声来,这些土匪多数拿的都是黑火药枪,打上几枪又能怎么样?

他没管这几个躲的严严实实的,也没管这些火药枪在那里呯呯的乱响,而是把普通土匪放到准星前,打靶一样,慢悠悠的练习起射击来。

见对面的枪声再次响起,每枪都能咬到肉,土匪们开始找地方老实的躲着,有几个胆小的,吓的就往后面跑。

不管冷兵器还是步枪之类的火器,后背都是最好的目标。

王洪几枪过去,这几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按照二战对狙击手的研究,对付他这样的射击,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边开火一边冲锋,虽然有伤亡,却能控制在最低的程度。

可土匪们不知道这些,见到一个一个的死去,跑也不敢跑,撤也不敢撤,有几个匪首看着,投降更是不敢,只能苦着脸,把脑袋埋在了地上。

这时,几个匪首才发现,对方的枪打的贼准,他们几个有从军阀混战中跑回来的老兵,立刻喊着:冲上去,打死枪手的,马车上的东西赏一半。

王洪见这几个人为了保命,拼命的让其他土匪冲上来,就把枪口转向了这几个匪首。

很快,这几个人就伤的伤,死的死,哪怕有活着的,也不再出声,小土匪们见匪首不再指挥,互相串通了一下,突然间把手上的枪一丢,一齐叫喊着往回跑。

王洪没有放过这些人,后背好瞄准,他也不管能不能打中,开始了快速射击。

这场家门口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一小半土匪倒在了地上,地上满是各种武器。

王洪提着大肚匣子,慢慢走上去,一个个的补枪,把这些人永远留在了这里。

随后,才把几个领头的搜了一下。见最有钱的匪首,口袋里居然有几十块大洋,多数人,却是口袋空空。而地上的两把步枪,只是老旧的汉阳造,几个领头的,用的更是杂牌手枪。

这还真是一群倒霉的穷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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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摔跤,古称角抵,很多朝代都曾列为练兵手段。《明史》里有一段形容南兵的摔法:“南人轻捷跳矫,行走如飞,而北人方欲交手,被南人短小者或撞其胁肋,或触其腰胯,北人皆翻身倒地僵仆”。按其中文字的形容,此角抵有明显的打摔风格。

第116章 到家

收拾了这些人的东西,王洪赶着马车,慢慢的走近了县城。

进县城时,已经到了晚饭的点儿。

临进家门,王洪也有点惴惴不安,他按着信上说的地址,找到了那小饭店。

店里的生意已经停了下来,王洪转到后街,一间大院子前,这就是父母他们回来后,置的新家。

这时,王洪的父母、爷爷和那个小芸正在家里吃饭,就见院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几个人的碗筷一下子放了下来,互相看了看,心里都在想:是王洪回来了吗?

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小媳妇打扮的女人,接着,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转了过来。

王洪的母亲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那是王洪。

她转身就往屋外跑。

可跑了两步,就慢了下来,就上下整理衣服。

爷爷和父亲也迎了上去,后面跟着的却是那小芸。

小芸紧张了一下,却又把一切都压了下去,她原本想摆出女主人迎接男主人的姿态,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做,只好压住心里的慌张,镇静的跟了出去。

母亲没理会王洪,直接迎上了赵婧之:“你就是那赵婧之吧,长的可真俊俏”。这可是真心话,她看了赵婧之的模样,也直夸王洪有眼力,这儿媳妇漂亮的简直不象话,跟画上仙女一样了。

赵婧之一路上不知道问了王洪多少遍家里的情况,家里人的长相、脾气秉性都在她心里。她从长相和语气里猜出来这是婆婆,马上乖巧的向婆婆问好。

王洪把马车栓好,就走过来,向爷爷和父母问好,至于后面的小芸,他只能笑着点了下头。

随后就直接告诉母亲:“娘,婧之已经怀上了”。

王洪母亲,一下惊喜起来:“怀了,你还让她走几千里地啊?”立刻搀扶起赵婧之:“赶紧的,进屋休息一下”。

跟在后面的爷爷先是见孙子回来了,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孙子再抱孩子,多生些,让老王家有后。

听到王洪说这话,他不声不响的掏出旱烟来,哆嗦的点着火,激动的老眼,掉出了眼泪。

点着了烟,他才颤着音喊道:“王洪,带上你这媳妇进屋,陪你奶奶聊会”。

两人看到了久病不起的奶奶。奶奶见到赵婧之人长的不错,又怀着孕,激动的坐了起来,还陪着赵婧之喝了半碗小米粥。

可这只是老人家的回光返照,老人家的后事早就准备好了,能见王洪与赵婧之一面,也是心有执念。

临走前,她笑着说:“见一面就放心了,两媳妇哪,多生几个,我就不拖累你们了”。

老人家过世,王家人按照老规矩,开始操办后事。

王洪便跟着父亲,父子俩开始没日没夜的忙碌了起来。

赵婧之是孕妇,虽然在丧事期间,却除了个别的规矩,其他的让她躲在屋子里休养,母亲更是有意的让小芸去照顾她。

做为王洪的母亲,她只能让没怀的先委屈一下,至于大小这事,让王洪自己操心吧,她眼里,两个都是儿媳妇。

小芸长的样子倒也秀气,最明显的就是勤快,闲不下来,见到王洪还有些腼腆。对赵婧之却只是照顾孕妇那样,细心又客气,也没见到她有什么脾气。

王洪一直在张罗,很多亲戚他都不认识,来的人都得是他接待,家里的事自然没时间去注意。

可赵婧之却感觉到,这个小芸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上来就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一样。

这两个人,慢慢的,就开始在嘴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试探着暗斗了起来。两个年纪都不大,又都读过书,斗的很文静很文明,都想知道对方的想法和底线,所以在外人看不到的时候,你说一句话,她回几个字,打起了玄机。

做为奶奶唯一的孙辈,王洪晕头昏脑的忙过头三天,才好好睡了一觉。

姥爷在王洪舅舅家里住,白天都过来帮助,却直等到出殡后,才有时间跟王洪说上了几句话。

得知王洪拜了个师傅,老人家就要看王洪的剑法。

王洪见没什么人打扰,就在院场里演练了一下,姥爷吓了一跳,这水平比他要高了不少。王洪又把自己在安市突破后,现在开始全身换劲的练法都说了一下。

姥爷见王洪提高的不止血勇,也感叹不已。他年轻四处出游的时候,流行的都是使家伙,友好交流都是真刀真枪,可风水变了,现在都用拳,道理上也不再是杀人那么简单,就准备找时间跟王洪好好琢磨一下这些东西,跟王洪说了两句,就先回家了。

而爷爷就开始劝说王洪留下来。

他惦心着重孙子。想着,这县城不大,以王洪的身份和本事,主持本地一方都已经足够了,不如就留下来好了。

王洪有些苦笑,他不好跟爷爷讲,他在外面,大苦大难吃过,大富大贵也有过,虽然常上战场,可那是他喜欢的事情。往来已经没有什么普通人了,让他现在就守在这个小县城里,民政这些,他哪里能做好。

母亲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尽心的照顾赵婧之,好吃好喝,甚至学着做些南方的口味,让这怀孕的儿媳妇尽量过的舒服一些。

等过了头七,全家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王洪开始补觉。

却在醒来时,没看到赵婧之,小芸躺在他身边,秀气的脸儿,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望着他。

母亲带着赵婧之去医生那里检查,顺便,让小芸靠近王洪。

小芸也不想过于没羞,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要守着一生的丈夫。

见到王洪醒来,她很不好意思。就爬起来给王洪倒水洗脸,顺便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她嫁过来,先是为了家里,再也是为了能寻个事不多的家庭。谁想事情不由她。没圆房的丈夫在东北自己找了个,又带了回来,这个她有心里准备。

可偏偏,那赵婧之的肚子有了孩子,这就让她尴尬的不得了,伺候孕妇和伺候大老婆区别很大。所以,她一见赵婧之就燃起了斗志,孩子可以后生,可大小老婆之别,这涉及到了以后子孙和娘家人的脸面。

她自认为是明媒正娶过来的,做小是不可能的。可现在看来,那赵婧之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与丈夫先圆房又有大了肚子,脑袋也不笨,句句话都说在点子上,这让她就难做了。

赵婧之回来,见两个人一个在屋外忙着洗马,另一个在屋里收拾东西,立刻狐疑了起来,直到晚上,这才仔细盘问王洪,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洪自然说没什么事儿。

可第二天,这赵婧之又盘问起了小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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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上腕下踝,是国术之核心中的核心。太极拳有言:接力不过腕。是讲与对方接手时,虽然以手掌相接触,实际上是用腕部接来力。而踝决定着身法快不快。

第117章 内斗

小芸也有内秀,凡是不平等的问话就不理会,反正我就是照顾孕妇。时不时还瞄瞄赵婧之的肚子,意思你肚子还没起来哪,别老拿有孩子来打压我。

更让赵婧之憋的难受的事情是小芸没去接近王洪,只是三人都在场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我也得学下怎么开枪”。

赵婧之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找机会接近王洪吗?立刻把话截了过来,说:“我教你”。空余一肚子无名火,只能冲着王洪发。

可在长辈面前,还得给王洪留面子,母亲试着说了句让小芸住过来,她一点也没犹豫,立刻接口,大妇一般,让小芸这就搬过来一起住。

这话说的也太言不由心,那脸面难看的,谁都看得出来。

小芸也不说什么,笑呵呵的就搬了过来,只是住在西屋,却把东西都放在了东屋。赵婧之知道这意思是两人地位平等,发作不得,就借着教手枪,一个劲儿的训斥她。

这两个女人的心计斗的,王洪实在是跟不上又说不得,只能围着爷爷和父母干些家里活,哪怕是陪长辈聊天,也不去参合这两个女人斗嘴。

爷爷和父亲什么都没看见,该干嘛干嘛。倒是母亲一到没人时就说王洪:一个你都管不住,还两个,自作自受,活该。

在家里住了十几天,小芸对赵婧之就一个要求:平等。

这让赵婧之无可奈何,试探了无数次,见占不得上风,再这样下去就谈崩了,这才慢慢与小芸交了心。

说是交心,还是两人的分工问题。

民国的法律明确为一夫一妻,但法律也规定,应视妾(含小老婆、姨太太之类)为家人。

这时代的名人与有钱人,也是遵守法律,或者妻妾并存,或者歇一位娶一位,爱情忠贞的都进教科书了,违反法律的一般也没人敢提。

可王洪这种情况有点特殊,谁大谁小?谁先谁后?

既成事实了,指望着王洪父母或者王洪来分个大小,怕是双方谁都不会服气。

两个女人只能自己琢磨着怎么分工。

谁管什么事儿,谁管什么帐,怎么陪男人,两人唇锋舌剑斗来斗去。

可大概心中都有了数,那就是没有正牌夫人,也没谁是小老婆。两个女人有模有样的学着张六少,一个叫赵夫人,一个叫林夫人,就这么私下定了下来。

奶奶的后事已经办完。

王洪看着小小的县城直揪心。

站在县城的中心,一眼望穿两头。

人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是一眼就能望穿两头。

想来想去,他还是跟长辈们商量了一下。

以他的身份地位,在这小县城里也待不下去,不说学那些大佬在天津上海做寓公,起码也得在个大城市里待着。他就琢磨着把全家都迁到大城市里。

大上海没问题,赵婧之的娘家在那里。北平没问题,张六少在那里。武汉、广州、天津、南京这些人口上百万的大都市,大可去得。

可老人们都不愿意。

姥爷懂军事,他问王洪:“你有没有参加正面的战斗”。

王洪如实的告诉姥爷:“在义勇军的时候有过,在张六少手下,多数时候只在军营里点个卯,个别时候保镖一样陪张六少出去应酬,偶尔才出去做斥候”。

姥爷想了半天,说:“你要是能这样下去,当这个将军也没问题。上阵地就算了,那个生死真的一点也不由自己”。

老人们都是闯过关东的人,一起商议的结果,姥爷是支持王洪去北平这种大地方。母亲小声嘀咕了一句:去上海也行。却被父亲给止住了。父亲倒是说了句实在话:年轻时在外面闯荡一下,省着年纪大了后悔。

父母的要求就是一个:多生孩子。

爷爷见无法留下王洪,就想把赵婧之留下来,等孩子出生后,留下来陪着这些老人们。

可偏偏赵婧之死也不肯一个人留下来。

全家人无奈,只好让王洪等到胎儿坐稳了,再带着两个女人一起北上。

两个老婆的日子并不好过,一个盯着紧,一个围着转,没有鸡毛满天飞,已经是给王洪留了面子。他开始为以后的日子担心起来。

这天,姥爷过来了。

老人家闲不下来,自己的孙子不喜欢练武,收徒弟又觉得太累,王洪在,他没事就找王洪琢磨剑法的优劣。

不是没人找姥爷学东西,可收徒弟也不容易的事情。不是富贵人家,也没钱供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学这武艺。

祖传的厚脊短身剑的大问题是不精细,不合适于当前的武林规矩。

可放在冷兵军阵上,却又是极其合适的武器。王洪新学的三套剑法,精细之处非常多,但这样的样样俱全,想上军阵起码得数年专攻。

如果一般人上阵搏命,那么,分清剑的几个基本技法,象古剑法的击、剌、格、洗足矣。

阵前可没那么多时间,把一个击法分成直击、崩击、斜击、横击、挑击、撩击、抹击等等。

手在哪里,剑就从哪里出击;哪里有空档,就往哪里剌,这种格杀的本事,得练成本能一样,才能在死人堆里生存下来。

精拳术者未必皆通剑法,善剑法者未有不精拳术。这说的是学剑法必会实战之剑,以实战入拳术,的确没有不懂的。如王洪与人比拳时,他只要手上拿着东西,就能用剑法之意去技击。

可每一手法都详细分解,如不为研究道理,等同于自缚其手。

两人正说着精细与粗犷的区别,县城里突然有人敲急锣,并且有人在街上大喊着:“土匪来了”。

姥爷苦笑着说:“现在闹匪闹的,县城里都不安份”。

说罢,提着长剑就往外跑。

两人刚出门,锣声又缓了下来。

原来这些土匪只在县城左近露了下面,就走了。

王洪想到一路上的土匪,就想把家门口这一带的除掉。就问姥爷:“四周的土匪有哪些?”

姥爷说了几家,然后就对王洪说:“你是不是想去剿了这些人?”

王洪说:“是,还是给家乡人留点念性吧”。

姥爷说啧巴啧巴嘴,说:“给我把枪,一起走一趟吧”。

王洪怕姥爷力跟不上,就说:“算了,告诉我地方,我去去就回来”。

姥爷知道王洪在想什么,有点恼火:“哪来那么多废话!?”

剿匪倒没什么大的危险,王洪只是觉得姥爷上年纪了,四处跑动太过辛苦,可又扭不过老人家的犟脾气,只好把枪拿了出来,让姥爷自己去挑。

姥爷看着长枪短枪,长叹了一口气,手上却不慢,长枪短枪各挑了一把。他有十来个年头在军队里,长枪短枪都不陌生。

两人跟家里人说出去找武友交流,一两天回来,却拿着长枪短枪,由姥爷带路,就围着县城左右,开始寻找土匪。

最近的那股土匪,已经被王洪打散了。

姥爷就带着路,跑了几十里,摸到了另一个土匪窝。

这里的土匪,有点穷。

快枪没几把,多数都是自造的土枪,不少人还拿着大刀、红樱枪。

两人找到土匪的放在外面的眼线时,却看到这些土匪都藏在山沟里。

姥爷和王洪两个人拿着武器,围上去时,这些土匪正要吃饭,王洪给姥爷使了个眼色,便给姥爷演示了摸哨。他摸完哨,又把外围的几个土匪无声的杀掉。

看的姥爷这个心血澎湃,对王洪的本事放心了下来,却也恨不得自己年轻个几十岁,好好跟这小子比试一下。

到了近处,土匪们团团围坐着,正在吃饭。

王洪让姥爷压阵,他拿着大肚匣子,开始扫射。几个弹匣之后,土匪们全都倒在了地上。

王洪正要上前补枪,姥爷拉住了他,说:“我来灭口。杀这些人是积德,可你身上的血煞之气,对没出生的孩子不好,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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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太极拳分为五式十三个类型。五式为五大流派,即陈式、杨式、武式、吴式、孙式;十三个类型为陈沟老架、新架、赵堡架、杨澄甫十三势、宋书铭太极功、杨健候十三势、赵堡新架二套、武禹襄十三势、杨班候十三式、全佑十三势、孙禄堂十三式,后补加的李式太极、和式太极两个。也有称陈式为炮捶、李式为五行捶的说法。

第118章 敢杀人的小芸

杀完这伙土匪,两人收拾现场时,王洪随口对姥爷说:“交火的时候用不上武艺”。

姥爷却无所谓的回了一句:“你刚才不就用上了?”

王洪愣了下,想到刚才也就摸哨用了下,有点委屈的说:“练这么多年,就用上这一点儿?”

姥爷鄙视的看着他:“别不知足了。练到你这样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斥候。杂兵趴战壕,顶着炮弹、子弹打上百十场,才能成为老兵,然后在识字的里面十里挑一,才能挑出一般斥候,几百个大头兵也活不过你一个,你还要怎么样?”

见王洪还是觉得不那么舒坦。

姥爷就讲了古代斥候的要求、待遇。

古代斥候做的跟现代的侦察兵差不多,什么刺探敌情、摸哨、勘查地形、寻找水源,时不时还做些上司让干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大战小仗离不开这些人,具体做些什么,外人不会知道。象宋朝兵法中讲了斥候怎么用,却不提斥候的选择与训练,戚继光的书里也是同样。可见斥候这一军种在没有保密意识的古人中,也没人托盘而出。

实际上,军队里的斥候,基本是从士兵中海选出来的。有些标准,就连将佐一级的也未必有几个做到。斥候要身手过人,骑术娴熟与脚力超群是最基本的能力;生存能力超强,擅长伪装,有极高的应变能力;辩识能力强,要观察力与记忆力都得好,不但要懂军伍,还得懂本地风土人情。

这些要求,别说士兵,就是将佐级的,符合的也没几个,所以好斥候是可遇不可求。

只是斥候这行当,很难升官,遇到好上司,实惠会给家人。遇到不好的上司,不是任务中送命,就是背了黑锅顶罪。

等侥幸干到退休时,倒是比普通大头兵能强一些,多少给安排个工作。

就这样,两人一边说着军队与武艺的用处,一边把县城附近的几伙小股土匪都杀掉了。

王洪看出,姥爷已经血气不足,跟他行动都有些勉强了。可是姥爷自己特别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说是习武之人,快意恩仇,可他这一辈子,也就这几天能痛痛快快的杀人。

两人回到县城里,姥爷满意的笑着说:“这辈子,最痛快的就是这几天,杀的都是该死的人,难得!”

周围的土匪一下子被人全剿掉了,全县都有些惊讶。

只有县长心里有数,趁着天黑,拿了些东西,偷偷跑了过来感谢王洪。

说来,这县长也有意思,王洪回来时,一听是东北军的军官,虽然是个将军,本事也很大,却懒得上门。本地的官员跟这些大头兵要钱不要定能要得到,却还得照顾他的家人,犯不上。

等这几股土匪被人全歼,他哪怕用脚猜,也可以肯定是王洪干的,不得不悄悄的登门拜访,替全县老百姓感谢王洪为家乡人做好大善事。

这可是县治大事,王洪出不出声,功劳也归他,何况,这解决了本县最大的麻烦。

县太爷上门,只有王洪和姥爷两个人出面,客套了一下。

王洪还必须得给这县长面子,没办法,家里人还在这里生活。王洪想了下,就留下一长两短的枪支给姥爷留着,把从土匪窝里剿回来的其他武器,就都送给了县里。

一时间,县城一带,紧张的气氛少了很多,街头上人也多了起来。

小芸平时极少单独出去,自从王洪回来后,她这才敢抛头露面出门。

这也是这个年代的习惯。丈夫不在身边的女人,出门不是跟着婆婆,就要叫上小姑子陪着,一个人是万万不能自已出门的,有些话只要说不清楚,怕是一场家庭大纠纷避免不了。

她跟赵婧之学会了怎么使用小手枪之后,赵婧之就给了她一把小手枪。她也学着赵婧之,有模有样的把衣服改了,把小手枪就放在衣服里面。

有了枪,也有了也出去的胆气。

这天,她跟家里说了一声,就到街口给赵婧之买些水果零食。

可是,她正在挑水果时,被拐子门盯上了。

这些人四处游走,到了每一处,就摆个摊子做小生意。事实上是守在街头,盯着过路的妇女和小孩子,伺机诱骗拐带,有时干脆强抢民女。

几个水果杂食摊的人,那个老太婆是主心骨。她见小芸只有一个人,街面上的人又不多,便使了个眼色,她的儿子女儿几个人,一围而上,用刀子顶上了小芸。

“别喊,喊就攮花了你的脸”。

小芸被吓到了,腿软的差点走不动路。

听着赵婧之说了那么多她开枪杀人的事情,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以为换了自己也能做得了。现在却发现,临事还是慌成一团。

小芸知道这是遇到了拐子,心里虽然害怕,可身上有枪,就有底气。等她稍静下心来,就想明白了怎么去应对。

起码,跟赵婧之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相比,她不能丢人吧?于是,就假装不敢反抗的样子,被这几个人推搡着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小院子独门独户,房子里隐隐有哭泣声,看来这里已经有人关进去了。

几个男拐子的站着嬉笑着对小芸指指点点,那个老太婆子就让她女儿拿着绳子绑上小芸,老太婆的嘴里还说:“听话点,不会挨打。你长的这么俊俏,到时给你挑个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好好过上一辈子”。

说话间,她女儿拿着绳子就转到了小芸身后。

小芸的手一直放到衣服角那里,见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心一横,立刻掏出手枪。

双手一错间,子弹就顶上了膛,对着老太婆正发出诧异的眼睛,勾动了板机。

呯,一声枪响,老太婆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小芸在开枪的瞬间,眼睛闭上了一下,再睁开时,下意识的去看老太婆的样子。

老太婆的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正往外倒着白花花的豆腐,如此恶心,让小芸差点把手上的枪丢了出去。

老太婆那女儿,看到亲娘一下子就倒在地上,顾不上要绑小芸,嘴里惨叫着:“娘~~~”,就过去扶老太婆。

她一这声惨叫,却把小芸吓了一跳,反倒把她魂儿拉了回来。她在心里想着:那个姓赵的能杀那么多人,我也能。

便硬生生把要吐出来的东西压了下去,半转过身来,对着老太婆的女儿,又开了一眼。

子弹又是打在脑袋上,那老太婆的女人象木头一样,扑通扑在了地上。

两枪下去,小芸的面前倒下了两个。

那几个男拐子,见到刚抢来的小媳妇手上有枪,有想冲上来救老太婆和她女儿的,也有想跑的,可都被枪吓的全身发软的在那里发呆。

小芸见这些拐子们还在那里犹豫,想到赵婧之说的:‘出手不留情,要斩草除根’,一咬牙,在心念叨着:赵太太行,我林太太也行。

身子一侧,单手抬起枪,瞄准了一个男拐子,这是老太婆的儿子,他看到枪口指过来,瞳孔一下子扩到了整个眼瞳,心里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里,只是啊啊的声音。

小芸不知道他在求饶还是想说别的,拿起全身的力气,对着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另外三个总算清醒了过来。

一个拐子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手里有枪,立刻又转身要往外跑。可是他这两步,把小芸吓的腿都软了,枪口挪过去,刚瞄上,就勾动了板机。

见往前走的同伴被打死,余下的两个男拐子这才想到要跑。却只有一个冲出了院门,后面的那个,又被小芸打倒在地上。

这院子里没什么动静了,小芸这才挪着腿,走到院子门口,弯起腰,哇哇的大吐起来。

第一次杀人,能有这个样子,应该说赵婧之教的很不错。

枪声一响,不大的县城立刻躁动了起来,民团的人敲响了急锣。

跑出去的那个,很快被街上的巡丁拦了下来,一大群人,拿着各种武器,向小院这里跑了过来。

连县长都吓的丢掉手中的活计,顾不上形容,百米冲剌一样跑了过来。

民团的人远远的看到是小芸手里拿着枪,稍放下心来,认识她的本地人,马上就有人喊:“王家媳妇,谁开的枪?”

小芸就指着那院里,让他们进去查看。

民团的人进到院子里,也被吓了一跳,三个男的两个女的,都倒在了地上,除了后背中枪的还在喘气,其他的都是脑袋开花。

等进了屋子,却见里面关着两个小孩子,小孩的脚上还绑着绳子,他们大概猜出来些,再出来就问小芸:“王家媳妇,是拐子?”

小芸吐够了,这才直起腰来,点了下头,说:“我在家门口买东西,他们就拿刀把我架到这里来了,我就开了枪”。

县长赶到这里,听民团的人说小芸是王家媳妇,就猜到那应该是王洪的媳妇。除了王洪家里的,这县里还有谁的媳妇敢带枪?敢开枪?

他立刻派人送小芸回家,让县里的人跟着,到王家做个记录,便亲自守在现场,开始办案。

整个事件很快就清晰了。

屋子里的两个孩子被熟人认了出来。一个是县城人家走失的,另一个,也是县城外不远一个村子里的孩子。

被抓到的那个拐子,看着地上倒着的家里人,一下子就崩溃了。

这县长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过程一下就清楚了,还顺便把这伙人之前做的事情都挖了出来。

民团是各家推出来的男人,一传十十传百,县上的老百姓也都知道了,那个王家媳妇,她男人在外面当了大官,现在回来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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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剑术水平有三乘:下乘“见剑不见人”,中乘“见人不见剑”,上乘“人剑都不见”。下乘剑术,只盯着对方的剑,磕格碰撞,只求那千斤难买一声响。中乘剑术,追击其身,不触其剑,出青入红。上乘剑术,身剑合一,追敌而行,如影相随。

第119章 往回走

王洪还在家里跟姥爷盘点剑法,见小芸遇到这事儿,两人居然无话可说。

谁也想不到在家门口买东西时,都能遇到拐子。

倒是小芸敢开枪杀人,让姥爷不由的多看了赵婧之几眼。他心里想着,这个外孙媳妇还真厉害,居然把小芸这个乖孩子逼成了敢开枪杀人。

家里人安慰了小芸,这是杀一人救十家人的好事,几天过去,小芸也恢复了平静。

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已经不伤和气了,甚至都不让王洪难做。可王洪还是躲着,不躲不行,一个接触不多,在一起还有点别扭,这还好说,可另一个,脾气比肚子大,又是长辈眼中的宝贝,惹不起。

王洪只能寻找姥爷聊聊剑术拳脚,要是有土匪近了,就跑去打下土匪,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姥爷做主,干脆的把三人打发走。

母亲急的不得了,要不是她身体不是很好,肯定会跟着这个儿媳妇一起北上,去照顾第一个孙辈。现在只能对小芸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小芸委屈一下,照顾好赵婧之肚子里的孩子。

这话小芸还能接受,照顾孩子和照顾大老婆,区别大着哪。

王洪要把他带回来的钱留在家里,可家里老人们却没要,一个是闯关东还存了不少,另一个,还作着生意有进项,这些钱,也都是给王洪这根独苗留着的,哪会要他手里的钱?

倒是还怕他的钱不够,还想给他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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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中,舅舅家的两个孩子来了几趟。后来就跟家里大人说,想跟着王洪出去闯闯。

这不是坏事儿,舅舅亲自上门说项后,王洪在回去的路上,就带上了这两个愣小子。以他的能力,随便给这两个表弟找个活计并不难。

姥爷挺高兴的,只是多骂了那两孩子几句:从小不喜欢练武,到这出门的时候,一点傍身的东西都没有。

年代不同,这时农村的傍身手艺可不多,无非是种地养牲口。

种地很辛苦,事情杂乱的没早没晚。农忙时,天不亮就得爬起来下地,天黑了才能回到家里。要是有什么天灾,人力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里的庄稼减产减收。**更是多如牛毛,官口一张,近半收成没了,土匪再来两趟,家里就剩不下什么吃的了。

后世经过种种进化,农民已经没什么税了,可这时的税,真的叫多如牛毛。不说各村庄差、差徭这类,养头牛的就得交:牲畜捐、牲畜头个捐、牲畜喂养捐、牲畜公益票子捐、牲畜过路公益捐、牲畜过路捐、牲畜票捐、牲畜票牙捐、地方牲畜附加费、地方牲畜税票附加捐、牲畜倒毙捐、牲畜绳捐。

租地的农户,交了官税和地租,余下的粮食,就是一天喝两顿水粥,冬天也得有个把月吃土。

闯关东不是偶尔产生的,实在是迫不得已。

舅舅家的孩子不想待在小县城里,更不想种地,这个王洪理解。可练武这个,王洪只能苦笑,长年练武的苦处,就不是一般人能忍耐下来的。

再让他从小练一次,他也头痛。

只要有别的出路,谁会选择国术这个行业?后世出路多了,好玩的乐子多了,武艺自然就没人练了。

在长辈们的叮咛嘱咐中,一行人离开了县城,这回走的是官道,从烟台方向一路走向青岛。

大马路上的土匪很少,从老家到了烟台,路边一片平静,这归功于王洪和姥爷两人对土匪们的绞杀。

在烟台换了辆马车,路上,王洪与这赶车的说着闲话。

那赶车的说,这路几十里地界还算平静,没什么土匪。可刚说完没多远,就遇到了一伙流窜过来的土匪。

看着那些人从路边树林里提着土枪走出来的土匪,王洪突然想让这两个小表弟知道一下外面的世界,在这群土匪还没跑到面前时,大肚匣子就开了火。

他打倒了这些人,又一个个的扑枪。

然后,就把两个小表弟赶到了车下面,一个个去看有没有死透。

这两个孩子脸色铁青,腿脚发软。地上红的白的,恶心透顶,可想到身后提着枪的王洪,又不得不一边吐一边查看这些土匪的死活。

被王洪折腾了这一次,两人被吓的够呛,原本还想出去跟着王洪当兵吃粮,可开枪好玩,可杀人就算了。这回脑子里全换成了到大地方找个舒坦的活计过一辈子。

等再往前赶路时,赵婧之就笑话王洪:“王洪,你就是招匪的命。别人走大路很少遇上土匪,你往哪里走,都能碰到”。

王洪叹口气,心里说着世道不好怪得了谁?可嘴上开着玩笑:“这是阎王爷让我来勾命哪”。

小芸看着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自己连话都插不上,心里有点酸。不由的多白了下赵婧之,心想:指不定谁是招匪的命,妖精才招土匪。

赶马车的,更是一路上小心伺候。

从烟台走大路,白天坐车不急不忙的赶路,晚上就找合适的地方休息过夜,只在招虎山那里遇到了一群土匪。

招虎山,一直有大股的土匪盘踞,可名声不显。因为这些人不是专门的土匪,他们忙时种地,闲时赚些快钱,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份。

赶马车的提前就把招虎山有土匪,时不时的出来抢一番,说给了王洪听。

王洪就留意起路边的地势。

在招虎山下,有个小镇子,王洪的马车在那里没做停留就走了过去,可镇子里的有两个快腿,看到这一车人衣服和行李后,立刻跑进了山里。

在前面隐隐看到县城时,王洪突然发现,前面村路上跑出来一大群人,看到马车,他们就坐在路边喘气回力。

王洪立刻在马车上站了起来,他仔细看过去,似乎有四五匹马,人人有枪,远远的看不清是什么枪,应该是土枪居多。

见这个样子不象是好人,就让赶车的把马车停在路边。

那一大群人见马车停了下来,几个人就上了马,立刻迎面堵了过来。

王洪见没一个穿军装的,就准备好了开枪。

等骑马的跑近了些,才看到这五个人手里提着匣子枪、短枪、马枪。

赶马车的也看清了,嘴里说着:“招虎山的人”,身子一下子滑溜到了车下。

王洪叹了口气,等距离一合适,嘴里念叨着:“招土匪的命”,手上的枪就拼命的吐起弹壳来。

骑马的打倒了,王洪立刻跳下车去,从路边沟里飞奔到这几个人身边补上枪,然后就对后面正往路两边躲的人,扫了几个弹匣,远远的似乎打到了几个人,可随后,被那些土匪的同伴拖走了。

这些土匪没敢硬拼,带着伤的进了横路,等王洪追过去时,他们已经远远的跑到了半山腰上。

等王洪把骑马这几个人的枪弹都丢到了马车上,又拖着一匹没伤的马,走过去时,半山腰的土匪才又开始往山下走。

王洪估计这些人是跑来收尸的,没再理睬。

在路上,王洪想起了老郑说的话:“没事在路上开枪玩,不招土匪”。便教小芸和两个表弟怎么用这些枪,让他们没事什么枪都试一下,练练准头,顺便吓唬一下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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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古代剑术把击、刺、格、洗四类剑法称为“四母剑”。

击,用剑刃前端一至三寸处(称三锋),短促抖腕发力如敲击钟磬。上下点击,现代叫点剑、崩剑。左右斜击或平击。剑尖往小指一侧方向击出为正击,往拇指一侧方向为反击。

刺,通过臂的屈伸,用剑尖部位沿剑身方向直取对方身体任何部位。剑身水平为平刺,竖直叫立刺。结合刺剑的方向和步法、身法,则又有进刺、退刺、独立刺、跳步刺、腾空刺、换手刺、转身刺、连环刺等。

格,用剑尖或剑刃前端挑开对手进攻的兵器,现代叫挑剑、挂剑。左挂为顺格,右挂为逆格。上挑为冲天格。左挑为左格,右挑为右格或反格。现代少剑脊与后刃的格档技术。

洗,战阵时代,粘杆削抹的重要技术,多剑脊应用,现在很少采用这个说法。有平洗、斜洗、上洗、下洗。在现代改为撩、带、抽、截、斩、扫等。

第120章 青岛国术馆

青岛有七十多万人,德国人打下底子后,青岛以发展纺织业为主,是民国排在前沿的大都市。

王洪看到赵婧之坐了一路的马车,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决定在青岛这里休息一天。就在马车行不远处,找了间大饭店,准备开上两间房。

不料,还没等走进去,就有几个年轻人跑了过来。

“王洪先生吧?我在天津见过你一面”。

一个年轻人走到面前,鞠了个躬,自我介绍起来。

这个年轻人是马良国术馆的短训班学员,现在回到了老家。

他临走前看到了王洪拜访天津市国术馆,就把王洪劈教员,训马良的样子记住了。回到老家,他又进了青岛国术馆学习,可王洪劈剌的那一幕,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他觉得,那样才叫国术,才配杀虏。

王洪一行人下马车时,他远远看到了王洪,只是觉得象,还不敢敢认,等到王洪在大饭店前停了下来,他跟几个同学正好走过来,这下,他认了出来。

确认了王洪,他请王洪稍等,立刻用大饭店的电话,打到了青岛国术馆。

不一会,他走到了王洪面前,让王洪在大饭店这里稍坐一下,青岛国术馆的人一会过来,请王洪前去坐客。

青岛国术馆是市长出面,邀请本地武林高手前来任教的官方国术馆。象青岛有名的杨明斋、高风岭、常秉毅、秘道生、尹玉章、纪炎昌、韩冠英等人都名列其中,这些人造就了一大批爱国的高水平国术人才。

青岛人好武,抗日战争爆发前,仅城区就拥有各种规模的国术教习所151处,全国罕见。

青岛国术馆里名拳云集,好手众多。

孙膑拳,也叫长袖拳,擅长袖里藏拳,杨明斋是此中高手。他的弟子高作霖,是杭州国术游艺大会打出来的第十一名,任副馆长,更是首席教练。其徒高芳先在抗日期间,率国术馆成员组成大刀队,攻击日军,功勋彪榜,一路升为少将师长,被誉为崂山之狮,成为抗日英雄,名噪一时。

武当太乙门醉猴拳,基础拳练好了,就再无定式,是很有后世搏击风范的拳种。高凤岭为此拳名手,精于地躺。身手绵巧,步履轻捷,为人寡言少笑,除终日演武外,心不旁骛。此人擅猴拳的名声极大,连常凯申的第三任太太到青岛,都特别点名要看高凤岭表演。他有句话说的非常有水平:“用国术的刀剑斩断不平等条约,用国术的枪棍打倒帝国主义侵略者,提倡国术是求国际上自由平等的途径,……”。

八卦掌尹玉章,家传武艺。其父尹福因身材较瘦长,绰号瘦尹,少习罗汉拳,后拜董海川董公为师学习八卦掌,为董公之大弟子。

此外,还有教授少林长拳门、摔跤的常秉毅;教授少林拳纪炎昌;教授形意、太极、八卦掌李存义高足田鸿业;教授梅花螳螂拳的郝恒禄。教门王子平,也在此授过艺。

另有女子班的教授,女剑客栾秀云。此女有名到作家郁达夫来青岛时,专程去看她,还给她题了一首诗:“堂堂国士盈朝野,不及栾家一女郎。舞到剑飞人隐处,月明满地滚青霜。”

这些人听说王洪来了,齐齐上门,给王洪这一行人重新安排住处后,就请王洪到青岛国术馆去参观。

都是国术圈里的人物,王洪便接受了青岛国术馆的安排,先住下来。

这时的青岛国术馆,是民国最完备、最专业的大型国术馆。有大小练习场、健身房和比赛场,各种器械与更衣室样样齐全,如同后世小型体育馆一样,也此时青岛有名的地标。

参观完国术馆的设施,王洪又看了国术馆学生的表演。这些学生,拳法器械都是实战的内容,花架子极少,演练起来一丝不苟,真打实作,是王洪去过众多国术馆里,少有的实战学生。

等副馆长高作霖请王洪上台表演时,王洪不也不敢随意。人家拿真东西出来,自己也得回报真东西。他二话没说,立刻提剑上场。

先是表演短剑,随后又表演大刀,刚停下来,学员们又再喊红樱枪。下面都是识货的,王洪把红樱枪演练完,不待众人说什么,就找了把训练拼剌用的木枪,表演拼剌术。

直到把技艺表现的淋漓尽致,这才回去落坐。

众人见王洪在场上表演了十几分钟,却只有微汗,心里也都有了数。

国术,有技艺、有胆识、有体力,万里山河,大可去得。

青岛国术馆有留下王洪的意愿,却知道这不大可能,他们准备好了退而求次,请王洪留下四兵教学法。

王洪便用了三天时间,把四兵内容教给了这些教练和一些老学员。

这几天,稍有闲暇,就被国术馆里的学生们围着请教,多数人问战场上对战的问题。栾秀云更是找来一群喜欢剑术的人,围着王洪,非要留下一套剑法。

倒是尹玉章和高芳先,与王洪深入讨论了两个技艺。

八卦掌尹玉章,论辈份高过王洪,却虚心的向他请教大刀术。他编写了一本《砍刀术练习法》,书完成了初稿,却看到王洪的四兵教范发了下来,便停笔不写,可心中还存有一些疑问。

尹玉章身材中等,相貌纯朴,对人诚恳。王洪以诚相待,先讲了自己的思路,随后,请他演示尹派的八卦掌,这才看到,尹玉章的掌势较高,五指并拢作柳叶掌,指向圆圈中心。换掌时,后掌经前掌下直插而出,动作强劲而整,不重形式,不走摆扣,十分硬朗。而王洪学的是程庭华传下来的按掌练法,却似蟒蛇游动,人如青草碎石,碰到皆飞。两家风格相差不少。

王洪以八卦掌的变掌将大刀术的方式演示一遍后,尹玉章疑问全解,不由笑道,这办法倒是合适。这种与其固定套路,不如循本能抡刀而谋划,与八卦掌的变掌异途同归。

高芳先则是找到王洪,讨论红樱枪与大刀的优劣。王洪很无奈,民国时代,可能由于北伐军的影响,全国的大刀情节很浓厚。可真正说起来,大刀没有什么优势,红樱枪也好不到哪去。战斗,重要的还是火力,而不是冷兵器。

王洪就以自身经历,把实际作战情况讲解清楚之后,高芳先总算心中有了数,倒是没多久,他在国术馆里增加了射击这项内容。

武,是与时俱进的。武力必然包括各种大炮机枪步枪手枪。

国术,并没有定义为只限于传统武术(冷兵时代的个人武力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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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八卦掌有五大派:尹福派硬八卦(柳叶插掌)、程庭华派(牛舌按掌)、梁振甫派(拿法)、张占魁派(形意八卦)、孙禄堂派(三拳合一)。这五派影响较大,传播较广。此外,还有马惟其派、史计栋派、宋长荣派、刘凤春派、樊志勇派、高义盛派、傅振嵩派等七小派。

第121章 毒针

留下四兵教范的教学法后,众人送王洪至火车站,一行人继续北上。

临走时,青岛国术馆自然送上了谢仪。使得小芸大开眼界。她以为赚钱这事,总得归一出一现,哪想到,到了王洪这个级别,讲几天课,比县里中学校长两年赚的还多。

她不由的眼睛红了起来,暗骂赵太太是个大骗子,两人斗了好长时间,才说好了一个管钱一个管事,每月给她几十块大洋的家用,让她随便花。她还以为这已经很多了,足够县里的大家大户一月开支了。谁想王洪这一出门才几天,就拿了上千的大洋,看赵太太的样子,似乎这事常有。

唉,林太太被赵太太骗了。

青岛有日本人聚集区,有很多日本商业机构,自然也会有很多人从事间谍和特务活动。在山东混乱时期,这些人有预谋的走私枪支、贩卖毒品,即从中赚取大量不义之财,还扰乱山东社会、使人们衰弱。

这里的领事馆自然是胶东一带日本特务的大本营。里面的日本特务负责扶持日本商业、收购日本急需、倾销各种暴利产品、剌探商业情报、军事情报,将山东名人建档立传,勘察水文与地势等等。偶尔还会剌杀或者制造意外,让反日的

王洪到来的情报,很快就送到了领事馆里,青岛的日本人对王洪了解不多,只知道,上海、天津的日本特务机构都想要王洪的性命。

他们觉得,王洪在自己的地面上经过,不出手不太好。于是,就派了两个特务,伺机剌杀。

两个特务一男一女,装做夫妻的样子,在火车站上,尾随着王洪一行人上了火车。

他们两个为了剌杀行动动了脑筋。先是考虑到王洪可以公然带枪走动,可他们即不能公开带枪,又不能在公开场合下开枪,就一人携带一根毒针,准备在上下车或者一走一过间,用毒针剌杀王洪。

毒针有很多种,有的是抹在针尖上的,有的是注射的,有发射出去的,有只需剌破皮肤的。两个日本特务用的毒针,都是一针要命,剂量可以连续杀几个人。

在火车上,他们几次想靠近王洪几个人,却都因为车厢人不多,感觉到很容易被王洪察觉,只能中途放弃,却依然不段的观察王洪这一行人的动静,继续寻找机会。

小芸听赵婧之说了几次被剌杀的经历,从进了火车站开始,她眼睛就睁得大大的,四处观察。结果,在王洪都没感觉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两个人的问题。

在赵婧之要起夜时,她赶紧跟赵婧之说了有两个人象是经常拿眼睛扫他们。赵婧之转告给王洪,还特意说话是小芸的功劳。

王洪没管女人间的事情,他把帽子盖在头上装睡,却在帽子缝中观察两人。

很快,他也发现,这两个人不时的回头察看,这在一车厢不是睡觉就是往窗外看的乘客中,十分明显。

王洪估计这两个人应该是日本人派来的。他怕这两个人动用手枪,便一直装睡,手上却准备好了随时拨枪。

后半夜时,火车上的人都开始休息,两个特务见王洪这边没什么动静,王洪本人好象在睡觉,就准备开始行动。

女特务装作上厕所的样子,慢悠悠的向王洪走了过来。

王洪早盯住了她的一举一动,他发现,这个女人没拿枪,可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便留意着她的手。

在这女人走过王洪时,手上一捻,针尖寒光一闪,扎向了王洪。

可一瞬间,王洪身子稍侧,一把抓紧了她的手,指扣脉门,稍用力一拧,就把这晶光闪闪的东西对准了这女特务,这瞬间,他拿眼睛瞄了一下,看到是针状的东西,心里立刻明白,这应该是上了剧毒的东西。

王洪也不说话,控制着脉门,象扶着这女特务一样,让她转身,就把她送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女特务的手被致住,脉门被扣死,半边身子已经软的用不上力气,她拼命的挣扎一下,可软肋却又被王洪轻轻按了一下,全身就酥麻一样不归自己控制。

王洪拿过毒针,对着她的脸晃了一下,这女特务知道这毒剌的厉害,立刻连挣扎都不敢,身体不由控制的被王洪托回了座位那里。

那男特务想回头察看,又怕干扰了女特务的行动,坐在那里心跳如鼓的胡思乱想时,却看到女特务突然坐了回来。他大喜过望,张嘴就用日本语说:“成功了?”

王洪听到这人说的是日本话,手上的毒针立刻剌进了这女特务的身体。等他把毒针拨出来,往前走了一小步,身子一下出现在这男特务的眼前。这男特务吓的一口气没喘上来,激烈的咳了起来,可毒针就扎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清王洪处理这两个人的,整个车厢里只有小芸一个。她见那女特务走过来,王洪就起身,扶着那女特务坐了回去,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以她的眼力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心想问一下,可又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也怕问的不对劲,被王洪笑话,就憋在心里,看着王洪坐了回来。

王洪看到小芸还在看着他,就笑着小声的说:“没事了,先睡一会吧,我看着”。小芸点点头,合上了眼睛,眼前却是王洪那笑的样子晃来晃去。

等到济南下车时,小芸看到,那两个人还坐在原地,象是睡着了一样靠在一起,没见什么异常。她默默的走了过去,把所有的疑问都憋到了肚子里。

济南火车外,一群人正在等着王洪的到来。

青岛国术馆跟山东国术馆经常往来,在抗战期间,两大国术馆,都以学员为主力,如同两条大龙,在山东绞杀了无数日寇,杀出了国术的气势。王洪还在青岛教学时,他们就给济南发了快信,让山东国术馆过来接站。

山东国术馆是由李景林挑头创建的,当时国术馆里的大小领导职务,全都由他的老部下担任。他病故后,多数人都走了,就由窦来庚接任副馆长,以高官韩复榘为馆长。

窦来庚前文介绍过,是太乙门的嫡传弟子,国术名家,第一次国术国考最优等的15人之一。

教务长田振峰是山东国术馆的老人,在李景林时代做编辑开始,一直到主持教务工作。他教太极,却以倡导技击实践而闻名全国,是个笔杆子,也是地下党员。

过来的还有林秉礼、还有张登魁、杨春智、杨玉凤几个助教。别小看这几个人,在第二次国术国考时,表现极其优异。林秉礼人称林经三,1秒能打7、8拳,以打败了铁砂掌名家顾汝章最为出人意料,号称唯快不破。

此外还有几个人留守国术馆内没有到场。其中就有教形意拳的马耀南,这是王洪的亲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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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传统武术里,很少有高腿。铁砂掌对付高腿,就是双手劈击膝踝关节。如果双方训练程度差不多,有两次命中,不说把腿劈断,可关节必然受伤。很多拳种的开拳母式,都是掌而非拳,一劈一进步,打哪儿哪有,架势上就具备了防拳防腿的意识。

第122章 何守泰安

一行人到了国术馆,王洪刚跟师叔,号称独步劈拳震山东的马耀南寒暄了几句,副馆长窦来庚就请王洪上车,说山东省的主席韩复榘有请。

韩复榘从冯玉祥的文书起家,一直干到一省之长,是信奉有军队哪里都可以自立的军阀。

他一生中干了这么几件大事儿。

一是北伐战争中第一个打到北京城下的北伐将领。

二是反了冯玉祥。韩复榘对冯玉祥象亲爹一样,可冯玉祥对一省之长的他说打就打、说骂就骂,闹出了不少打嘴巴、罚下跪、训站岗这种让人下不来台的事儿。另外冯玉祥分功不均,给官又不给权,看到他的手枪队又想收为已有,两人矛盾越来越大。结果中原大战时,韩复榘一气之下脱离了冯玉祥,去投靠常凯申,西北军从此走向没落。

三是在山东杀人无数。杀的最多的,主要是毒贩子和土匪。

说到毒贩子,要知道在日本人的有意经营下,山东已经是烟毒泛滥之地。日本人以青岛、济南为基地,在山东大量贩卖毒品,甚至深入到农村。韩复榘禁烟禁毒,吸食鸦片者关押起来强制戒毒,屡教不改者枪毙,贩卖毒品者无论多少一律枪毙。

别看王洪这一路上遇到的土匪很多,却已经是治理了两年,大土匪都被打死打跑了的样子,留下的只是不多的余孽。

四是韩复榘治理山东比前几任都强。重教育,教育经费每年都在增加且从不拖欠。几年的时间,使山东上学的学生翻了一倍。整顿风气,要求公职人员必须穿戴与士兵一样的布制服装,妇女要求不准烫头,不准穿短袖衣服,不准穿短裤光腿,否则就是伤风败俗,要严加惩处。

有意思的是他设了个锦衣卫一样的高级侦探队,明察暗访,贪污受贿官员之类立即逮捕,军法处置。

五是“南京不守,何守泰安”。这是他怼常凯申,让他送命的名言。

他投常凯申后,因为不是嫡系,便与老常发生了一系列的龌龊冲突,随后便与之分庭抗礼,开始截留地方税收发展自己。

其实各路军阀都在跟老常斗,常凯申也没少整他,只是韩复榘怼的太厉害,比如公开支持西安的赵六少,与其他军阀秘密联络企图共同发动反常运动这些,让老常恨之入骨。

全面抗战爆发后,韩复榘也顶在前面打了一系列的战役,重创了日军,可自己的部队同样也是损失惨重。这时大家都有各种小动作,可常凯申的动作却大了些,吓的韩复榘怕老常借日本人的手灭了自己,为保存实力,就擅自撤退,导致黄河防线崩溃,山东沦陷。

这句名言就是他撤走时,李宗仁电令其死守泰安,他提笔写下的话,却被早投向常凯申的暗子发给了李宗仁。

恼怒的常凯申便以开会为由,实施诱捕。

在常凯申暗子的说服下,韩复榘在四十名手枪队及一个卫队营的护送下,乘钢甲列车向开封驶去。结果,他这些护卫一路上被各种借口留了下来,等他进入会场时,只剩下孤家寡人,束手被擒。

老常也有意思,他让人先问老冯啥意见,老冯这时官大兵少,很多西北军已经不听他的招呼,自己也开始走起了墙头草的路线,就顺着老常的意思,往坑里丢了块石头。韩复榘是未审先判,被军统特务杀掉。

总的来说,山东在韩复榘手里实际上是处在半独立的样子,比其他军阀统治时要好上一大截。

王洪进了韩主席的家宅,先遇到的是他那外交夫人,也就是冯玉祥公开骂韩复榘娶戏子为妾的那位。

这位如夫人的开场白如若口吐莲花,几句话,把王洪说的面子里子舒坦之极。

韩复榘对王洪也十分热情,他找王洪来,主要是想了解日军的战斗能力,看王洪有没有办法提高他那手枪队作战能力。

他的手枪队核心的成员有百十号人,以毛瑟枪和大刀为武器。这队手枪队人马已经换了多茬,却打过晋军打过奉军,打过日军,平时给他当保镖,战时当督战队和敢死队,是韩复榘起家的真正武器。所以,冯玉祥连他的手枪队都想要走时,等于把他推向常凯申。

手枪队的人平时在国术馆里训练,加上国术馆的副馆主窦来庚又是他的手枪队队长,所以王洪一到济南,韩复榘就知道了。

从义勇军怎么与日军战斗的、日军的作战能力、这四兵在实际战斗中的使用情况,到张六少的部队与日军作战的情况,和张六少侍卫营的训练,韩复榘一一仔细询问,四兵教范里的内容有什么战场作用,有些说不清楚的地方,更让窦来庚配合着,让王洪演示了几次。

了解了这些之后,他才松了口气。既然王洪的武器也是毛瑟手枪加上四兵,说明他的手枪队差的不多。

于是,他亲自请王洪留下来几天,在山东国术馆里教一下四兵,并让窦来庚组织好国术馆的教练与手枪队的人,好好学习。

现在的山东省国术馆,是韩复榘手枪队的训练基地,也是选拨手枪队的地方。国术馆只要出现了好手,就会被挑进手枪队,如果是高手,就成了他的贴身保镖。韩复榘也十分相信这些人,平时也是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面对王洪,韩复榘恨不得当面发个聘书,把王洪留在山东国术馆里,顺便就调到他的身边。却也知道,如果王洪不主动张嘴,几乎没这个可能。毕竟张六少可比他的面子大多了,手面更是比他宽松。

他的如夫人很有眼色,试探着抛出了橄榄枝。可王洪只是应酬了一下,在韩复榘这里当教官和保镖,还不如在张六少那边时不时的杀一下日本人好。

等王洪告辞的时候,韩复榘大方的送了2000块大洋。一个是证明他有爱才之心,再个,就是希望王洪把手里的东西不掖不藏的教给他的手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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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太极拳重视引导对方力量走过头,八卦掌重视改变对方力量方向,形意拳重视打断对方力量的运行线。每个拳都有特定的训练体系,基本功也有针对性。

第123章 编排

回到山东国术馆,教务长田振峰开始安排学习人员和训练场地。

田振峰是个笔杆子。他早年跟张骧伍学过拳,跟山西形意拳贾蕴高学过形意,跟李景林学过太极,也跟马耀南学过形意。倡导技击实践,好写文章批判名家,而名噪一时。但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只教人太极拳。

只是他受李景林的影响,老是针对孙禄堂发表文章。

这里有个故事:

李景林曾找了些好手送到孙禄堂那里,让孙禄堂教些真东西。可他隔了几个月问这些人时,听到的却是孙先生什么也没教。

于是李景林就去问孙禄堂:为什么不教他挑选出来的好手?

孙禄堂也挺纳闷,说:我教了啊,只是他们不愿意下功夫练。

原来这10位国术好手想要学的是孙禄堂的技击绝招,什么抹肋手、掏心腿一类的,可孙禄堂却让他们从站三体式开始,这些人就以为孙禄堂在糊弄他们。

这事儿,孙禄堂觉得他的方式没什么错误,谁想学他的东西,都得从三体式开始。

李景林却觉得孙禄堂这是教功不教招,就说了句:“孙大哥不教人!”

这话说的水平有点不够,因为孙存周对来学拳的友人们从来都是教招不教拳,只有教拳才拿你当成了自己的同门。

做为李景林太极拳的得意弟子,田镇峰却记下了这句话。他的文章里,不时出现两句话:孙禄堂的拳艺有真实造诣,可他的拳理太玄乎了;孙禄堂的本事极高,可就是不教人。

后人称他是反孙健将。

可这只是戏称,田振峰的真实身份,是地下党,后来担任体委分管武术的领导。他对孙禄堂前辈有意见、有看法都是直接了当的明说,特别是对孙禄堂在拳理中引用了大量易经、内丹之类的‘玄学’内容,在不同的场合批驳了很多次,但在人格与武功方面还是很尊重孙禄堂的。

在山东国术馆的国术月刊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在形意拳历史上有真实造诣者只有:姬隆峰、戴龙邦、马学礼、李能然、郭云深、刘奇兰、宋世荣、孙禄堂、尚云祥等九人而已”。孙禄堂去世时,他亦感叹道:“孙禄堂先生这一去,把形意拳的真谛都带走了,从此已没有人真正懂得什么是形意拳了”。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田振峰的老师张骧伍,也是李景林的老部下,先后从宋唯一学武当剑、八卦掌,从神枪李书文学八极拳。退出军界后,随张之江、李景林创办南京中央国术馆,任副馆长。

张骧伍在山东期间杀人甚多,人称张阎王、张剥皮。后来跑到了西安,隐姓埋名。可这人又嗜剑如命,有十把好剑藏在老家地窖里,天天念叨,最终没忍住,跑回去取剑,却因此身份暴露。就有女警作卧底,来西安随其学拳,在查实了他的真实身份后,遂被捕遣送回山东,被当地处决。

张骧伍被捕后,田振峰紧急上报高层,说当年清党时,张骧伍曾亲将他们几个地下党秘密护送至延安。张骧伍固然曾经做过剥皮阎王,但也有过功劳,建议从轻发落。而周相批准之时,为时已晚。

此外,田振峰也与掌劈孙锡堃的马礼堂关系不错,马礼堂被追捕时,就躲到了他家里,两人一块琢磨国术救国,搞的轰轰烈烈。

王洪在这里教四兵的同时,也与亲师叔马耀南学了不少东西。

山东国术馆教形意拳的,第一任是李玉林,他走后便请来了马耀南。

马耀南与孙禄堂一样,都是郭云深亲自花费大量心血教导过的徒孙。他与郭云深是一个庄子的乡亲,论辈分,叫郭云深姥爷。马耀南幼失双亲,由郭云深收养,亲自传授形意拳十年,因辈份关系,郭大师把他归于李魁元门下(李魁元也是孙禄堂的师父)。

他当过镖师,也做过军队的国术教练。李景林去世后,他的部下都离开了济南。经孙禄堂推荐,田振峰亲自前往河北深县,邀请马先生担任该馆形意拳顾问。

马耀南到济南后,接受了本地高手的挑战,结果他只用劈拳一式,打的这些人心服口服,不少人当场拜师,被人称为“独步劈拳震山东”。

王洪向他请教问题,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王洪问他,自己还差多少到明劲时,他说了句:“不要轻易说明劲。明劲得有至刚的劲力,能不用拙力就已经很难了,你现在也就做到了这步”。

田镇峰安排了国术馆的、手枪队的、还有本地有名的拳师一起来学习四兵。一时间,国术馆内高手云集,很多活动在国术圈和游离在国术圈边缘的人,都跑过来观看。

别说有没有功夫,四兵这种军事武术,民间的国术家们说起来一套套的,实际上,全然不懂。游场与军阵的区别,很多大师级的人物都不懂,一张嘴就犯错误。

王洪是从战场下来的,教材是他写的,这事儿,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至于找王洪交手,是不敢的,这些民间人士手上见过血的极少,还不敢挑战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军人,这四兵可不是肉拳头,特别是被日本人证明了厉害的王洪。

哪怕是心里想骑着名人出名的人,也没胆量拿着真刀真枪动手。拳头上还有留手与不留意一说,在兵器上,一个忽视就是一条命搭进去,谁傻到会留手?

这里有个叫郭寿山的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练太极八卦,他生意做的不错,挂着山东国术馆的顾问虚名。他跟孙禄堂的师兄弟学的拳,当时那位嫡传窝在寺庙里穷困潦倒,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时期教出来的两个徒弟,孙xx和郭寿山在内,都喜欢背后抹黑孙禄堂。

这郭寿山也来到这里见识四兵,在休息时,他与国术馆的教师们闲聊起来。

一个学员看他不顺眼,因为郭寿山的徒弟中,有个爱挑事的,跟他极不对付,就故意大声的问郭寿山:“郭师父,听小二子说,你打败了孙禄堂,你能打败他徒弟吗?”

话音没落,郭寿山呆在了那里,在场的人也愣了。

在场的都是懂行的业内人士,谁有几两水平,都能估出来,打败孙禄堂?这话也太敢说了吧?

马耀南立刻站起来,说:“还有这种事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来来,你先打败我再说打败我师兄”。

王洪自然不能在边上站着,他虚扶住马耀南:“师叔,这事我来吧”。就对着郭寿山说:“能打败我师父?下场,让我领教一下”。说罢,就先下了拳场。

郭寿山傻眼在那里,无意中吹个小牛,怎么徒弟再往外说就变成了打败孙禄堂了?

马耀南一个劈拳打的济南全都服气,王洪更不是打的事儿,人家是杀人出名的。他看着王洪站在场子里,身穿军装,正从一个学员手里拿过一把大砍刀。那寒光闪闪的刀光,让郭寿山腿脚软了下来,他真怕了,万一这王洪真要杀人咋办?就算是被他砍上一刀,人也废了啊?

郭寿山是个生意人,为人圆滑,骨子不硬,下的功夫也不大,打趟拳都累的不行,见势不妙,他立刻对那个学员讲:“小二子什么时候说的?孙禄堂是我的师叔,大我三四十岁哪,我哪能跟他动手?你听错了吧?”

那个学员也无所谓,反正郭寿山也不是他师父,就说:“那可能是小二子喝多了吧”。这话看似服软,却把这事情敲定了下来。

这下,国术馆的人看着郭寿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私下谁都会吹上几句,可被人放在了台面上,呵呵,这圈子以后就别来了。

郭寿山也知道事情大发了,马上说道:“我从来没说过这话,我回去就把那刘二开革出去”。

这时,掌着时间的人敲起了钟,训练又开始了。

王洪瞟了下郭寿山,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到台前,喊了嗓子:“对练开始,谁上来陪我练练?”说罢,眼睛就盯向郭寿山。

这郭寿山被王洪盯着的全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拱了下手,转身就离开了国术馆,从此再也没进这个门,也没在公开教过徒弟。

事实上,郭寿山本人也不会吹的太过,可他的传人实在不成器,编了好多段子。不但说过郭寿山打败了孙禄堂;还说了很多,比如说李景林武当剑是郭寿山编的;说那太极八卦比正宗的八卦掌都厉害;说郭寿山的师兄孙xx也打败了孙禄堂;说郭寿山打败了八卦的吴x山(似乎不对劲儿,按他们自己拉的门谱,他们还是亲师兄弟哪);又说什么打败了山西来的形意拳……。

一个两大名拳的分支拳种,为了能多教三两个人,替祖师打败这个打败那个,编的也够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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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即使当年,把内家三拳练的不出大谬的人也不多。金警钟先生在山东国术馆《求是》月刊上曾撰文,讲述他见程海亭先生的某弟子和张兆东先生的某弟子皆有二三十年功夫,所表演八卦拳、形意拳时,一趟下来竟然气喘吁吁。说起来就是基本功不扎实,甚至不正确。

第124章 谁说国术高手没抗日?

田镇峰当时不在场。事后,他专门跑过来凑热闹,他可不相信济南有什么人能打败孙禄堂,只是过来询问王洪那两句话:孙禄堂为什么要用玄学解释拳理?为什么教三体式而不教绝招?

王洪并不知道后世的那句名言:“科学的尽头是神学”,那怕是“科学的尽头是哲学”他也讲不出来。他只能说:“我知道我老师有这本事,我也是身上有一点,才能看懂一点”。

这话对田镇峰有点打击:合着,我说玄乎,你就说我看不懂啊?

教三体式还是教绝招这个问题,王洪倒是有些心得。

绝招不是什么神招,而是个人纯熟成生活习惯的一些动作,在实战中,凭着本人的直觉和这些本能动作,又快又猛地使用了出来,就可以称为绝招。只是技击是综合的,包括人的精神、反应、体力、力量、空间感、预判、速度、作用点以及后果等等,绝招打不到人、打不倒人,就没有讨论的意义。

而三体式,是换劲的根本,孙禄堂的三体式后来改成了立掌,是寻找出形意、八卦、太极三个拳种的结合点而设定的基本功。当然,这种做法也把一些技法有意无意的抛弃掉了。三拳合一可不是后世某些人随便能打上打几十套拳,那是卖拳的。

三拳合的不是风格,不是套路,而是拳劲合一。这话再说下去,有不少拳就伤心了,就此打住。

王洪也在换劲过程中,只能建议田镇峰找师叔马耀南去试下三体式怎么换劲儿,这才把仍然迷糊的田镇峰送走。

以王洪的眼光,整个山东省国术馆最厉害的是窦来庚。

如果王洪跟他比拳术,反应、速度、力量都有不少的差距。

这时的窦来庚,才三十出头,一米八的个头,魁梧健壮。第一次全国国术考,他就勇夺优胜,是真正的国术高手。

到底国术高手们有没有参加抗战,这个话题,到了窦来庚身上,立刻打住。

因为窦来庚变卖家产,带着国术馆的学员,与日军作战到最后一刻,是国术馆的真英雄、真豪杰、真英烈。

说国术高手不抗战,这是个拉仇恨的话题,因为真有不抗战的,也真有抗战不了的,有委曲求生的,更有投敌资敌的。人有百样,不能一概而论。

在七七事变这个时间点上拉一条线,看看被后人称为民国十大高手的这些人:

孙禄堂、李景林、李书文、张策,此时这四人已经去世。尚云祥在这年10月份也会追随前面的孙、张二位盟兄而去。

进入全面抗战时,杜心武68岁回到老家后又到了重庆;刘百川67岁回老家六安闲居;李尧臣61岁(因在19路军教大刀,化名四处躲藏);韩慕侠60岁(拒不教倭,四处躲避,断臂拒敌);王子平56岁(不详)。

再扩大一些高手的名字,因为曾经列入民国十大高手的人物还有几个:

叶问(44岁,据说打败了日本人的挑战后,立刻跑去参加了军统培训,后又回来抗日(无细节旁证),之后又抛妻弃儿跑到香港避难);王芗斋(52岁,沦陷区教拳为生);年龄与事迹都造假的吕姓大侠史上无载;孙存周44岁,打游击被打散了回到家里躲着不出门,他的长子孙保和上了前线,炮兵,洛阳保卫战中阵亡。

窦来庚是抗日英烈中罕见的国术高手,他自幼习武,在国考中的名次就证明了他的实力,后成为武当太乙门的掌门人。抗战时,先任韩复榘的手枪队队长,韩复榘被枪毙后,他带领山东国术馆近200弟子回到自己的家乡临朐县,组织起“国民军义勇队”与日寇作战。

当时正值天灾**,部队供给难以为继,窦来庚就变卖自己全部家产供给部队。他的同门师弟林信斋,在济南做生意,听说此情况后,便从济南多次用火车托运粮食,帮助窦来庚渡过难关。

窦来庚的义勇队越来越壮大,后改编为山东省保安第七旅,任旅长。在前线与日军大大小小打了几十次。

他的部队装备简陋,没有军饷、军装、军粮,条件异常艰苦。缺少枪炮,国术馆的学员就带领将士们习练大刀,唱着‘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大刀片成了十七旅的标志,让鬼子们闻刀丧胆。

1942年,华北驻屯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亲自指挥,对鲁苏战区发起攻击。在这次大规模扫荡进攻中,窦来庚的部队成为日军集重兵打击的目标。

窦来庚没有选择保全实力,而是奋力抵抗,与日军决一死战。却由于日伪军兵力强大,上来就动用了重型武器向17旅阵地发起全线进攻。而窦部不但人少,武器也多是自制,装备极其落后,子弹不多,手榴弹扔出去不炸,兵员、武器与敌相差悬殊,战事节节失利。

两天的战斗,2000多人的十七旅只剩不足百人,窦来庚也中弹负伤。

在弹尽粮绝的最后时刻,战士们宁死不屈,冲向日倭,大刀飞舞中,用血肉之躯拼尽了最后一滴血,最终全军覆没!

窦来庚宁死不当俘虏,用最后一颗子弹举枪自戕,年仅42岁,以血肉之躯,壮烈守节,为国捐躯!

谁说国术高手不抗日?

窦来庚对王洪也很感兴趣,他写了几百篇文章,但多集中在少林、武当和太乙门的拳论上,对军事器械的研究远不如王洪认识多,他与同门高芳先一样,都只用大刀感兴趣。

可这四兵各有所长,剌刀短小,用在狭小的地方或剌杀的时候;拼剌刀在正面战场上使用;红樱枪比大刀管用些却不好携带;大刀震慑力强,却往往以命换刀。

这让窦来庚对手枪队使用什么样的武器有些苦恼,他与王洪聊了很久。王洪对此的经验就是武人使用武器,要选择杀敌最快的,而不是一定固定在某种手段上。比如王洪自己,虽然可以用剌刀杀敌,可他作战的主要武器却是大肚匣子,多带些子弹,连近身都不用了。

窦来庚听了王洪的各种作战经历,从中得出了一个经验,上战场要有杀身成仁的决断,却更要以存身杀敌为主,也不知道这经验对他日后的战斗有没有作用。

他现在只能不去纠结哪个更好,就要求手枪队的人,枪法射击照练,四兵也要都学会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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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八卦掌的技击有个说法:足为战马,腰如车轮,手似刀枪。进了八卦门,终生要走转不停,走到整个人体如同一个旋转自如的钢球,别人不能碰,碰了劲力落空,人还要被打出去。

第125章 点穴

在山东国术馆里待了几天,一行人又上了火车。这回一上火车,王洪、赵婧之、小芸三人便警惕的四处打量,却是安然的坐到了天津。连火车站都没出,又直接转车到了北平。

这回人太多,不合适住到军营里,王洪就在军营的边上先包了间小院子。

两个媳妇,已经互称起夫人来了,一个说林夫人,一个说赵夫人,王洪听着脑门子就痛。两个女人怎么想的,他多少也能明白,可一个肚子大了不好说话,另一个,嗯,还没碰过,还是躲着好了。

王洪就先征求了两小表弟意见,他把这两个一路看花眼的家伙叫了过来,问道:“小光、小离,你们两个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两个表弟有些磨不开的小家子样,王洪是真心想帮助他们走好一生的道路。从小地方走出来很不容易,都带到北平了,他们想做什么行当,就由他们选吧,如果想从军,更是一句话的事。

两个人不说话,眼睛也躲躲闪闪的,完全没有出门前,要跟王洪闯荡一下的样子。

王洪估计他们两个不太想当兵,就耐心的开导两个人:“想做什么就直说吧,反正带你们出来,见下世面,也让你们有机会挑个自己喜欢的行当。当哥别的不敢说,差不多的手艺都能找人带你们入行”。

这两个表弟,在路上已经怕了开枪杀人的那个景场,也不再幻想着王洪能做到,自己就也能做到的可能,心里也早把当兵杀敌的梦想丢到了一边。

王洪在青岛和济南两个地方教拳时,他们两个就私下商量了很多次,以为王洪会给他们丢到军队里,还想着怎么跟王洪说不去军队,王洪要是说不通,就找两个嫂子通融一下。

这会见王洪说的真诚,两人就支支吾吾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小光想做职员安稳的生活,小离想自己开铺面做个衣食无忧的小生意。

跟着自己这个当兵的出来,居然没一个想当兵的,王洪听着有点小郁闷,可脸上没露出不高兴的样子,只跟两个表弟弟说他会想办法,让两个人安心的等着。

回到屋里,他把这两个表弟的事儿跟两个女人说了下。

坐在坑梢的小芸自然不知道怎么处理,却低着头,竖起耳朵听着王洪跟赵婧之说话。

赵婧之白了一眼小芸的后背,就说:“这还不简单?把这两个弟弟送到上海去就行了”。

王洪想想也是,上海那边,有自己的铺面,岳父那边也在经商,这两个表弟的想法都能满足。

小芸的眼睛虽然没看到赵婧之白了她,可心里却看到了,她听过赵婧之说过一嘴,这算是人家的嫁妆,羡慕不来,只能暗自思量着,什么时候先名正言顺了,自己也要存份体已钱。

只听耳边赵婧之在那里闲说着:马上12月了,上海还没那么冷,真想现在回去待几天。

王洪想,赵婧之可能是想回上海看下父母,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安排好家人住的地方,他就回到了军营销假。

日本人这时正在做攻打山海关的准备,调动频繁,张六少的军营里也跟着作备战的准备,气氛有些压抑。这里是张六少的护卫营,多数是老兵,不是在保养武器,就是在写家书,也有些人跑出去解决各种问题。

张六少见了王洪,聊了几句家常后,就问起了山东国术馆和地方军队的情况,然后放王洪回家休息几天。

见自己暂时没什么事情,王洪就请老郑几个关系好的喝了顿酒,却在酒席上,听到张六少有批军火从上海登陆,火车去火车回,要派几个人手前去接收和押运。

原来,张六少给侍卫营买了批枪,天津因为有日本人阻挠,军火之类的没办法从天津上岸,所以才改由上海那里上岸,再用火车转运到北平。

王洪心中一喜,这不正是瞌睡了就送来了枕头?

他也讨了份押运的差事,带上两个女人和两个表弟,就与接收军火的人汇合,一道坐火车去上海。

小芸很不情愿去上海,可也不能放自己在北平待着,只能若无其事的跟着王洪走,只在心里暗自焦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不低过赵太太一等?看来钱财事小,无后事大,不管怎么说,都得给自己找机会了。

火车上还真有随行跟梢的,五六个人,或单个,或结伴而行。

见王洪想动手,一个姓贾的副官就跟他说:估计凡是关注张六少行动的人,都派了人,这几个人可能只是想知道张六少派人南下做了什么,暗自注意就行了,杀了这些人,麻烦反而大的很。

快到南京时,贾副官突然偷偷找到王洪,说:“王洪,你想办法,把车厢角落里坐着那两个刚上火车的人干掉”。

贾副官小声跟王洪解释,这两个人是满铁的人。满铁是日本人在东北的商业控制机构,也是情报机构。他在东北时,曾经负责一段时间对日本人的情报工作,知道这两个人是满铁调查本部的,这个部门负责对中国和苏联的各种情报收集。

这两个人半路上车,不大可能是跟踪自己这一行人的,应该是去南京或者是去上海刺探情报,能无声无息的杀掉,对日本人来说,是个很大的损失。

王洪见火车上没办法无声无息的动手,何况还有一大圈各路神仙的眼线盯着,只能跟贾副官说,得等找到机会才能动手。

贾副官点点头,说:“尽量吧,满铁的日本人比中国人还象中国人,这次杀不了,下次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火车在傍晚时,到了长江北,在进入轮渡时,王洪才找到了机会。

人群攘攘的船上,他扶着赵婧之溜达着透气,却在路过这两个人时,算了下时辰,用点穴之法,重击了这两个人的肾脏,总算无声息的把这两个人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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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说是点穴术,实为打穴。穴位有些是气门、有些是血汇之处、有些是内脏外通之处、有些脆弱器官之表。自然会被武学家们研究。点穴的习练用分为三大块,一是识穴,就是知道点在哪里,多数按中医的血脉行走时辰计算;二是练手上的劲头和准头;三是练习实战,此处太难,多采用各种江湖手段偷袭。现在能看到的点穴手法,多为偷袭之类的小手法,配合各种场景和江湖手段,装乞丐、装挑担子的商贩、装寻亲、装路人,种种手段和套路令人防不胜防。连孙禄堂在上海时,都在拥挤的电梯里被人点过穴。

第126章 船拳

这一路上,除了王洪把两个与普通东北人一样的日本人点了死穴,再无其他事情发生。连跟梢他们的人也没发现王洪出了手。

到了上海,贾副官他们去接货验货,王洪先把赵婧之这些人送去到岳父岳母那里。

岳父岳母见赵婧之怀孕,高兴是高兴,上来却劈头盖脸的教训了赵婧之一顿:怀着孕不知道好好休息,还大长远的坐火车,都快当母亲的人了,还是不知道所谓。

赵婧之委屈的说:“坐火车,还有卧铺哪,一路上都在休息啊?”

这话一说出来,就被训的更凶了。

这是赵婧之嫁了王洪,第一次被父母这样教训,又不好还嘴,只能低头受着。

王洪也觉得好笑,在自家里,赵婧之乖巧之极,可只要王洪出门不是公事,赵婧之是必须跟着他走。她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安全感,王洪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这次她跑来上海,让她母亲意识到,再不跟她讲清楚,怕是她能作到天上去,就拖到小房间里,一条条的跟她细说孕妇的注意事项和做媳妇应该注意的地方,自然也会讲怎么跟小芸相处的事情。

在岳母跟赵婧之讲那些注意事项时,王洪就跟岳父说了两个表弟的事情。

岳父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两个表弟就这样被丢到了上海,一个在自家的铺面里学着做生意,另一个,送到三叔那里做职员,求仁得仁。等安排妥当后,王洪当场就写了封信回山东,告诉了姥爷和舅舅,至于这两个以后发展成什么样,要靠他们自己了。

借着王洪和赵婧之回来,岳父这一大家族的人搞了场聚会。其实有了王洪的名头,他们的生意多少都能借上力,也算是有了靠得住的背景。

小芸不好意思去参加赵家的娶会,就躲在住的地方,任赵婧之怎么拉也不出去。这回,她明白了什么叫门当户对,嫁了人,娘家要是帮不上忙,她这地位还真难以维持。

王洪准备吃完就去跟贾副官他们汇合,谁想岳父又带着几个半大孩子来找他。这几个乡下亲戚的孩子太过于活跃,不想学习,也不想做生意,让他们做点什么,不是捣乱就是惹事生非的。

家人们看到王洪把两个表弟送到上海来做事情,就想让王洪把这几个孩子带去军队里吃些苦,等安份些了,再回来做事。

王洪听罢哭笑不得,见这三个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就问他们,想从事什么行当?

这几个人知道这姐夫是个有大本事的,都不想浪费这个机会,就把心里的想法了出来:一个想进青帮管码头,两个想当兵,去打日本人。

这话把岳父吓了一跳,估计这几个孩子的父母都不知道儿子们会这样想,他赶紧让这三个孩子闭嘴,说人话。

进青帮那是正常人家做的事情?

跟王洪当兵容易,可王洪不是的去打日本人,平常小兵有几个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

岳父这趟从东北回上海,一路上见到的风风雨雨太多了,赶紧跟王洪明说,就是把这几个家伙带的远远的,丢到军营里吃些苦,可别去打仗。

王洪觉得想进青帮的那个,说的过了些,另外两个想当兵打日本人的,倒是真心话。也同样岳父的想法,就说:“先都送去军营里训练一下,做事有点样子,再说干什么”。

可想进帮会的那个大孩子听出来,王洪也有些不相信自己,他为了证明自己,就跟王洪说:“姐夫,我真的可以,我练过家里的拳,要不,我打给你看下”。

说罢,居然跑到厨房里拿了条长椅子出来,跳上去,马步一开,就打了一套拳法。

这套拳原地转动,以弓马步为主,除了两个步法互相转换,竟然很少起身移动,偶有闪避也只在一步之间。

虽然这孩子打的不算好,却也看出来,这套拳,重桩重腰腿发力的特色。

王洪看了半天,似乎是南派拳法,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拳。

这大孩子打完拳,还抱了个拳礼才跳下来,然后对王洪说:“这是船拳。在船头打架站的稳,我会这套拳,到码头上做事不会给你丢人的”。

船头动武,地方狭小,身动船幌,一招一式不同于一般拳术。

难怪,这拳手法敏捷,收发迅速,以身为轴,原地转动攻防,除此以外没什么看头,原来是船上渔家练的。

王洪有些无奈,上海这里的抢码头不是用刀斧就是用手枪,哪里用得上这种小船得利的拳脚功夫?

再说,以他的了解,青帮做事主要是做人,打打杀杀的,都是底层活不下去的人才的,到那里,用拳脚最多也就是当个人保镖,还得身手极好,象郑怀贤这种才成。

找杜月笙这个把兄弟倒是能把这孩子安排好,可这半大小子还不懂什么事儿,也没必要给杜老哥添麻烦,别管他怎么说,都送进军营里算了。

王洪也觉得好笑,从山东回北平,带去两个,总算找机会送到上海安置好了。可从上海又得带回北平三个,也不知道这三个家伙谁能坚持下来。

军队平时还好说,可现在随时会开战,到时先丢到张六少的侍卫团里,训练着吧,把这身脾气打磨下去就行了。真打起仗来,还得让他们回来,上了战场,谁也不敢保证会出点什么事儿,那样就没办法向赵婧之的七大姑八大姨们交待了。

王洪就让这三个大孩子先做出行的准备,不管将来做什么,先跟着他到北平那里涨下见识再定。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那边贾副官的货也验好了,开始联系火车车皮。

军火不多,都是不大的木箱子,只装了一节车厢。

一个侍卫看到王洪,就递过来两个箱子,让他换枪。

王洪打开箱子一看,一个箱子是全新的美国原装汤姆式冲锋枪,和几个50发子弹的大弹鼓,另一个箱子里全是子弹。这种冲锋枪的枪管下面有木抓手,能当近距离的轻机枪使用。只是价格极高,送到上海估计得500块大洋一把。

这汤姆式冲锋枪,是买来给张六少的贴身侍卫们用的,押车的就算提前拿到手了。

这一路回去,王洪带着两个女人三个大孩子,坐在火车卧铺里,算是押车中的暗子儿。发生了什么事情,由王洪在外围接应。

其他的人就辛苦了,从火车头到坐在货车厢上的,分散开守着那节军火车厢,大家一路担心吊胆的回到了北平。

这三个小家伙也不省事,他们敬畏王洪,却不怕赵婧之,在火车上,一个劲的盯着王洪的枪看。

见这三个孩子这么皮,一到北平,还在卸车的时候,王洪就把他们交给了老郑。还特别让老郑跟训练新兵的说一声,这三个要好好操练一番,等能吃得了苦,有了那个机智劲儿,他再去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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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有人说太极拳原为三拳,又名“老三刀”。这话有真有假,早期太极打手的训练叫“老三着”。为搂、按、肘三法。搂者肘防,按者搂破,肘者按解,此三式周而复始。

第127章 空手夺刀

张六少收到紧急情报,锦州日军第八师团1列铁甲年,以追击义勇军为名,突然开到山海关火车站的东端,长城缺口处,突然向城内发射炮弹38发。

八国联军进北京后,山海关、秦皇岛等地就有日本军队屯兵驻扎。

所谓“榆关天险”,早已门户洞开,日军的营盘距离山海关城不过4里地,南门外的火车站又驻有日本守备队,东门外不远的地方就是日本关东军驻地。

这一带地势高于山海关附近长城,都在关东军的手中,居高临下,就可以吊打全城。

日军一炮击山海关,张六少立刻把王洪、老郑这些精锐派到了前线,做敌前侦察。

他对这场战争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最重要的,是东北军那几个老家伙都不大听他的话,上报过来的敌情与实际情况很可能不一样,总得把自己的人放在战场上,这才稍安心些。

任务一下来,王洪先和老郑商量了一下,就问张六少:“少帅,有战机,能不能放开了动手?”

张六少还挂着海陆空军副总司令的头衔,正要做军事部署。他想了下,说:“装成义勇军的样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尽量整明白日本人多少兵?想打到哪里?”

王洪、老郑和一个姓秦的参谋各带了一个加强班,出了长城,就往山海关的方向走。

他们这种武装侦察,有战机就打一下,没有,就查清两边人的布防情况。张六少把从上海运回来的军火中的汤姆式拨给了他们,这种枪的火力比大肚匣子要强悍太多,200米内就是挺机枪。一人双马,每个人都带上了两千发子弹,就从空缺之处进到了日军控制区。

即将爆发的战斗,中国人称榆关抗战,日军正在做战前的部署。

自铁甲火车炮击城内,日军的飞机开始在山海关上低空盘旋,日本航空母舰1艘、驱逐舰2艘已经开抵秦皇岛。一队队日军,足有3000多名士兵,已经开始进入预设阵地,不时向我军开枪射击,大量后续的战备物资,正在运往山海关一带。

王洪等人到前线,走的是没有什么人管制的地带。

出了长城没多远,山仍然那么荒,雪色惨白,路上不见行人。一行人骑着马,路过了一个小村庄。

在村口处,有两个羊倌人正赶着羊群出来溜羊。羊群到了冬天也不全是圈养,天气合适,会放出来溜一下。

老郑突然间给王洪使了个动手的眼色。

王洪不知道老郑看到了什么,却没犹豫,假装要买只羊,走上前走,与这两个羊倌搭讪。

这两个人说话有些东北口言,王洪是没看出两人有什么异常,却趁这两个人没防备,突然发力,一掌砍倒那个围着头巾的羊倌。可另一个反应极快,立刻退后两步,从破烂的羊皮棉袄的后背,飞快的抽出了武士刀。

只见他抓着武士刀的刀鞘,手一拉,武士刀身就冲出刀鞘,闪电般横砍过来。

王洪立刻闪了一步。这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两个人是日本人装扮的。

因为这出刀的手法,只有日本人这样做。

手拿武士刀的日本人,横跳开一步,借着王洪的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他想先砍伤王洪,再劫持着他,看能不能脱身。

这日本人的刀法又快又急,并且,不象之前王洪见过的日本人大劈大开的方式,刀锋变化极多,刀刃翻转极快,逼的王洪连连跳退,连拨枪的机会都没有。

王洪看到,这人不是双手握刀,而是右手紧握刀柄,左手帮扶在右手的手腕处,很象中国人的用刀方式。

他不知道,这个日本人练的刀法,是宫本武藏的二刀流。实际上,他练的还不是两把刀,而是宫本武藏的单手乱挥刀,那刀法与王洪教的跑山刀倒是十分接近,与日本剑道的双手砍相比,力量不足,却技法丰富。

王洪左挪右闪的,就退到了羊群边上,那日本人心里稍松了口气,见王洪再退就会倒在羊群上,发力一个横扫,刀冲着王洪的腰部而去。只要王洪再退半步,就倒在羊群上,他就可以砍伤王洪,再胁持住王洪,让这些骑马的人退开,借机脱身。

在刀锋过来的一瞬间,王洪一个侧扑,主动倒在了地上,身子却没有停止,而是半翻了一下,一个乌龙绞柱,外腿扫踢在了这日本人的腿上,这日本人没见识过这种招式。一腿便把他上步的打算给止住了,另一腿又扫到时,他被踢了个踉跄。

王洪外腿脚跟刚落到地上,就扒住了地面,腰身一挺,身体由躺在地上,一下就蹲立了起来,顺势合身,撞在了这个日本人的身上。

这一下撞的,把这日本人吓了魂都出来了。在日本,他把剑法遇到的各种实战中的情况都做了预案,却从没想到有人会在地上打滚的同时,对他进行攻击,又在瞬间从地面转到了站立冲撞过来。只能借力向后退,手上的刀刃还在扭动着,想把王洪的冲势挡住。

可没等拉开一点距离,王洪的手就击打到了他的喉节上,只用了三分劲儿,却也隐隐听到了咔的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王洪的另一只手顺势拿到了刀柄,身子一拧,就把他斜撞倒在地上。

刀,就被王洪空手夺了下来。

可这时,这日本人已经顾不上他的武士刀了,喉骨暗碎,吸口气都是刀割一般,人开始筛子一样的发抖起来,双手捂着喉咙嘶嘶的哑叫着,蜷缩在了地上。

几个士兵冲上来,把这两个日本人都绑了起来。

这次夺刀险之又险,老郑他们没看出来,可王洪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人的用刀方式很难应对,刚才要不是主动扑到地上,怕是真要倒在了羊身上,被他拿刀逼住。

秦参谋在两个人身上搜出了几张手绘的简易地图,还有一个小巧的照相机。

几个人进村叫出来两个村民问了下,得知这两个日本人是村子里一户人家新来的亲戚。不用三个人下命令,士兵们便冲了进去。

等把那户人家都控制起来后,王洪和老郑互相看了眼,就让秦参谋带他的那个班,火速把这两个日本人和包庇隐藏他们的那家人送了回去。

等秦参谋带人走了,王洪才有时间问老郑:“你怎么看出这是日本人的?”

老郑嘿嘿的笑了,说:“你打倒的那个用毛巾包头的样子,跟种地的日本人一模一样,我亲眼见过,中国人可不这么包着头。再仔细看他们的脸,怎么看也不象是本地人的长相。反正要是认错了,给几块大洋的事。谁想你一动手,还真是日本人”。

王洪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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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八卦掌分为三个阶段:定架子、活架子、变架子。俗称定步、活步、变掌。定步一步一趋,规规矩矩;活步在换掌式时身法不停;变掌是随意变化,步法间穿插任何掌式招法,由心生景,千变万化。

第128章 认识票

余下这两个班在王洪和老郑的带领下,快马扬鞭,从山野小路一口气跑到了离山海关150里远的绥中一带。

两队人约好两天后在西北的山脚汇合后,开始分兵,一左一右顺着河道,就往铁路公路一带摸了过去。

在这一带动手什么顾及也没有,两人都准备收集情报时,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看看这些日军的实力。

冬天,只有河道里,骑马穿行还算隐蔽。王洪干脆带队,在河道里一口气跑出了二十来里,离公路不远了,才停了下来。没等走出河道,就看到远处的公路上,一队日军的骡马由东向西在驮运东西。

这队人拉运的东西多是麻袋装的,应该是粮食,却也有一些不知道装什么的木箱子。

王洪观察了一会,见这队辎重日军护卫兵力很少,也没有抢占两侧的高地掩护前行,只有一个班的日本兵走在前面,对路边粗粗查看一下,多数人的精力都放在了赶牲口的上面,就带人绕到了前面,准备伏击这队人。

把马匹藏好,等两三百米长的辎重马车队进入埋伏圈之后,王洪勾动的扳机,枪声就是命令,不到200米的距离,汤姆式比机枪还凶猛,骡马与日军士兵,瞬间就被子弹打倒在地上。

带队的日本军官,在开火后,只活了几秒钟,连一条命令都没有发出,就被两个士兵集火打倒在地,身上十几个弹孔证明了他是这队日军里最有价值的目标。

他空洞的眼神里放着满满的不甘,连什么人干的都不知道,就把远大的理想和报负留在了地上的脏雪里。

没死的日本兵,连滚带爬的转到了马车的后面,近半人手里都没有武器,一个个懵懂在看着枪响的方向。好几个日本兵,都在愤怒的想着:有必要拿着机枪扫射他们这些辎重苦力吗?

过了初期的混乱,几个军曹看到两个军官都被打死,就接手喊了起来:“敌袭,拿起武器还击”。没武器的日本兵赶紧爬来爬去,在同伴或者马车上找武器。

王洪和这些侍卫营的战士们,也是第一次拿着50发的弹鼓战斗,一支汤姆式还不到500块大洋,却比600多大洋的捷克式轻便、火力更猛,密集的子弹直接打的这些日本人无还手之力。

日军士兵,哪怕是辎重兵,也是经过近一年的训练,素质非常好,他们一回过神来,就开始组织反击。

可就在他们做好还击准备那刻,在他们的侧后方,同样的‘哒哒哒’汤姆式的枪声,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王洪也被这枪声吓了一跳,可听清枪声,就知道应该是老郑他们也盯上了这个骡马队,见王洪他们在这边伏击,他们就转到后面开火。

王洪和老郑虽然只有两个班的人,可手里全是冲锋枪,多半人还有大肚匣子做替补,都是自动武器,火力猛,弹药又足,杀起日本人来,真比杀猪还简单,如菜刀砍小葱一般,弹过人倒。

两个队伍前后一夹击,这队辎重兵只还击了几枪,就被子弹压的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只能四处闪躲。

几个代替军官指挥的军曹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上,地上满是死的伤的和不敢动弹的日本兵。

濒死的日本兵,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让活着的人内心发寒,很多日本兵都在这时想起了投降这个词,可他们的各种教育,只能让对方投降,绝对不允许自己投降。

眼前这形势,被二十多挺机枪一样的火力盯着,冲锋是死,趴在原地一样是死,怎么办?

两班侍卫营的战士们可不管他们日本人要怎么办。

见到这些日本兵都倒在地上,有的在抽搐,有的在挣扎,有的还喊叫,有的满身血迹一动不动,有的看不到血迹不知道是不是在装死,就开始对倒在地上的四条腿或两条腿的牲口开始补枪。

日军终于有些人不甘心在地上装死被打成了真死,跳了起来,可惜,这种大无畏的举动,也就是勇敢这一两秒钟,人还没站稳就被子弹雨打倒在地上。

要知道,王洪和老郑带的这些人,一人双马,不管是汤姆式还是大肚匣子,拿的子弹都以千发来计算,根本没想着省子弹。除了怕把枪管打红了之外,就没有小家子气过。

战斗一面倒的持续了十几分钟,近100的日军,就都倒在了地上。

这么快结速战斗有很多原因,日军辎重兵枪支不多、护卫也没有警惕性、士兵们都在低头推车、从头到尾又被自动武器压制着、老郑过来的速度非常快、切入战场的时机非常好、角度也合适两面夹击,种种原因,再加上地势合适,才有了这个战果。

这场战斗回去跟张六少说,他都不会相信。

两队人汇在一起,来不及多说,立刻收拾战场。

这一仗下来,只有两个人受了轻伤,还都是意外造成的。一个中了流弹,有个濒死的日本士兵,几乎看不到东西的眼睛有了人影闪动时,勾动了手中的步枪,子弹没打中眼前的,却把远处的正在打扫战场的他打中了,还好只是在后背划了道长长的口子。

另一个是走近马车时,被一个补了两枪都没动静的重伤日本兵,临死前开的一枪打中了膀子,子弹前后穿了个洞,却又幸运的没伤到筋骨。

两个士兵很无奈,虽然不用提前往回走,可后面的战斗,只能做看守马匹的人了。

老郑让手下们把日本兵身上的‘认识票’全都扒下来,这些要拿回去当做战功。

认识票,也就是日军随身佩戴的身份牌,是日军的单兵标准装备,上面刻有标明佩戴者所属的联队、中队及个人番号,军官还标明姓名和军衔。

按日本人的习惯,士兵的身份牌斜跨在腋下,军官一般放在腰间。

士兵们扒下来的这些认识票,装满了一个小挎包,一个个的都看着这个挎包咧着嘴傻笑,这就是他们的功绩所在,一挎包的认识票,在东北军绝对算上头一份了,这事儿,可以吹上一辈子。

战场很快就清理完毕。这队日本辎重兵运送的东西中,大家能看得上的,只有几箱日军罐头。

至于武器,王洪和老郑各拿了把日军指挥刀留做纪念,其他人有了约翰式,连机枪都没人理会,也就两个掷弹筒和几箱手雷,被两队人瓜分掉了。

见其他的东西除了粮食就是用不上的弹药,就用几匹活下来没伤的骡子,驮上罐头和手雷,又把其他的牲口当场杀掉。这才开始找东西把烧粮食,引爆那些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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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三体式,起钻接上步劈拳,再接拗身跟步劈拳,再接半步劈拳,一钻三劈,一气呵成,是形意拳中有名的“连环劈拳”。出手要迅猛有力,以腰催肩,以肩催肘,以肘催手,随着掌之翻落,双腿向下微蹲,前掌向前,后掌向下。向下的劈劲要沉肩坠肘,向上的要注意命门和尾椎,向前要靠后腿蹬劲和肩向前松之力。

第129章 双翼飞机

看着粮食起火后,两队人马分开,继续在这一带寻找机会。

王洪和老郑已经从辎重运送的方向,知道日军的目标是山海关,这个情报事先就知道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选择再打上两仗,看看日本人有没有其他的部署。

日军也知道周围有义勇军或者干脆就是中国的军队在活动,在运送粮食和弹药的辎重中队被全歼在公路上后,他们开始注意后方的防守,不但设置了很多路卡,还派出了两个中队部队顺着两队人留下的印记去追踪。

只是不管是王洪还是老郑,两队人都是一人双马还有多余,子弹也管够,日军的大部队明知道这些人就在前面,却怎么也追不上。

领队的少佐一气之下,便叫来了侦察机来寻找王洪他们这队人的踪迹。

前面溜着日军的王洪他们还在嘲笑着这些日军,却突然听到天空中嗡嗡做响,只见一架两层翅膀的飞机往他们的方向飞过来。

大家立刻严肃起来,跑进山沟里,躲在小山沟里,让过了飞机。

谁想,这架飞机并没走远,而是在头顶上兜起了大圈子,高度还越来越低,看来要在这一带仔细的察看。

不用说,这架飞机就是来寻找王洪他们的。

见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王洪不得不顶着头上的飞机,骑着马开始奔跑了起来,见识过飞机扫射的一个老兵就喊着:“飞机冲下来时,往边上的山沟里躲”。

他刚说完,只见空中的飞机一转头,真的就俯冲了下来。

王洪他们赶紧躲进山沟,飞机在把落在后面的一头骡子打倒在地,就围着众人的山沟画着圈来。

这时代的飞机低空扫射的高度一般在150米以下,这架双翼的日本侦察机可以降到30米的高度寻找目标。幸好这架侦察机不挂炸弹。

眼看就要被头上的飞机和地上的日本兵联手堵在山沟里,王洪就准备趁后面的追兵还有段距离,试试用汤姆式,把这飞机赶走。

飞机在空中转了个圈,顺着山沟的方向又俯冲了下来。

这所有的人都躲在了山梁的凹缝里,用马挡在外面,把汤姆式对准了飞机。

“打”,也不知道谁喊了声,所有人的武器都对着天上的飞机扫射了起来。

飞机的速度并不快,大家做的只管拿着汤姆式对着飞机的方向前后胡乱扫射着,这架侦察机刚进入最佳射击的角度,蒙皮上就出现了一堆子弹洞,吓的那飞行员赶紧拉起高度。

汤姆式用的是手枪子弹,也只能打破飞机的厚布机翼,可这一阵弹雨让日本飞行员不敢再降低高度,只能无奈的在这些人的上空转悠,不时远远的拉低一下机头打几个点射,却对众人造不成什么影响。

就这么一耽误,后面的追兵就进入几百米的距离。

不等王洪说什么,几个老兵立刻把子弹压入弹鼓,一个老兵望了王洪一眼,小声说:“等追过来的再近些,冲过去打混战,再从刚才路过的小路往对面的山沟里走,这边往前走都是平地,不好躲飞机”。

这种战斗,王洪没接触过,他也无从判断。不过几个老兵都有这个意思,看来就是最合适的。

心想,冲出去,包括自己在内,不知谁能活下来,可已经逼到这份上了,就点了点头。

一个老兵探出头去,嘴里轻声说着:“最前面一个中队,不到200人,能看到机枪有六七挺,其余是步枪,嗯,有2个、3个、4个掷弹筒,14个骑兵在前面带路”。

另一个老兵知道王洪不是军校科班出身,等观察的老兵说完后,他补充道:“日本人的中队应该有轻机枪8、9挺,小钢炮(掷弹筒)8、9个,不过都在队伍后面,可能看不清,最前面的到了200米,我们就冲进去扫射,两个弹鼓,应该够打通那一小段路”。

这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自己开火,对方也会开火,谁也不知道这些日本人会不会堵死住那条小路,可这种情况,只能拼了。王洪只说了一个字:“好”。

探头观察的老兵,摆了一下手。

所有人都把马匹准备好,除了那个还在查看的老兵,都做好了出击的准备,也做好了中枪倒下的准备。

没人后悔,也来不及后悔,甚至没心思去想一下家人。

在这临冲锋前的时间,都在压子弹、整理马具,再有时间,就抓上一大把黄豆喂马,多余的事情都来不及想。

耳边已经传来了对面马匹的叫声。

突然那个老兵有些激动的说道:“不用冲!不用冲!直接斜穿过去,到对面山脚下,向左转,从那里进山,那里的树够密实”。

说罢,他跳到马上,很快所有人组成了个冲锋阵形,王洪把自己放在第二位,看大家都准备好了,嘴里说了声:“冲!”

没有“兄弟们”这种无聊的称谓,也没“给我冲”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只有这一个字,所有人立刻扬起了缰绳,冲出了小山沟。

头匹马刚闪出去,汤姆式冲锋枪的清脆的哒哒哒声音,就响了起来。

追过来的日军都警惕着望着不远处的飞机给指示的位置,却不想飞机能指示出王洪他们大概的位置,却说不出这些人在做什么。

等王洪这十几个人冲出去时,汤姆式如同机枪一样,一下子,把打头的十几个骑马的日本兵打的蒙头转向,后面的步兵也被子弹打的乱七八糟。

这个中队的人立刻都往地上倒了下去,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50发子弹的弹鼓,保证了冲锋时的火力。

一个斜斜的冲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几百发子弹象雨一样,把这个中队覆盖在地上,不管步枪、机枪,还是掷弹筒,都没来得及瞄准开枪。

日本兵们只听到周围,不断落下的子弹,不断钻入身体的声音,不断打在土地上的声音,哪怕是武士道精神,也不得不趴在地上,低下头,膜拜王洪这些人一般,躲过这批弹雨。

一个弹鼓打完,正好转到山脚下,一进树林,大家立刻跳下马来,换弹鼓。

汤姆式火力猛,可唯一的麻烦就是这弹鼓要准确卡入,不象大肚匣子,虽然一个弹匣才20发子弹,可要是在这路上冲锋,起码可以换上三个弹匣。

侥幸逃生,大家都没有精力说话,牵着马在树林里走了很久,才有人喊了一声:“娘的,我驮吃的那匹马倒下了,谁给我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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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上钻下崩,一钻一崩,脚上总是半步或寸步,在形意拳中叫“连环攒子锤”,威力甚大。只是注意钻拳进击,必定脚踏中门而入。

第131章 京城八卦掌一

把战场上的情况汇报给张六少后,大家有些兴奋,想再返战场。

象他们这样小股部队这才出去几天,就战果赫赫,对日军打击甚重,要是多来几次,日本人想进攻山海关也没那么容易了。

可张六少却让他们休息几天。他说大战在即,这种偷袭只要日本人防备了,不会再讨到什么好处。话很有道理,可事实上,张六少对王洪这些人的使用,有了新的想法。

王洪回到家里也没什么可做的,就跑到老师孙禄堂那里,继续换他的拳劲。

隔天,王洪正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站着三体式,平津几个练八卦掌的人来到孙禄堂的家里拜访。王洪无奈的在边上陪坐,就听了一耳朵的京城八卦掌的传闻。

八卦掌的开山祖师董海川如同演义小说一样传奇。他作为大清武林第一高手,在那个年代是公认的。

董海川传下来的这套八卦掌时,只说得自黄冠(道士),却没公开跟徒弟说过再往上的师承。以至于现在的八卦掌可追溯的源头,只能到他为止。所以都称他为开山祖师,意思就是从他开始,才开门教人。目前所有的八卦掌,都从董海川那里得来的。

有考证,说这套拳是从转天尊中变化出来的。

转天尊为邱处机邱真人所创的一种仪式,在重要节日时,绕着庙里的大殿行走,或是绕着祖师像走转。

按董海川教拳的方式,倒还真象道教的武林高手,在转天尊仪式中变化出来的。因为转天尊的八式和八卦掌定式有几式相同。

董海川没说八卦掌的具体来源,也没说他前半生的详细经历,关于他的事迹,只有他出来教拳时,才确凿可查。他从一个平凡的农家子弟,驰骋江湖多年,中年却进了肃王府做了太监,到底为什么,至今仍是个迷团。

他中年进入王府,隐于凡人之间,在年老体衰时,突然以武功闻名,被众人所知,又过了几年便出王府养老,这时才开门授徒,上门求艺者几近千人。

董海川教人,很独特。总是盘腿坐在火坑上,只说下大的原则,从不给徒弟们亲身演练。众多徒弟只有不到十个掌式大同小异,其他的,多改自徒弟们原先练的拳术。

这就造就了八卦掌每个门派传承除了走圈方式和基本的换掌差不多,其他的都不尽相同。

除了董海川自己,谁也没法说正宗。

道家文化,讲究的,就是个变数。

也许,教董海川的那位高人,从转天尊中悟得了八卦掌的身法劲力精髓,就没在关心旁枝末节之技。按道家的逻辑,后续的东西,练习的人应该自己变化得出来。

可惜的是,后人明白定架子、活架子、变架子这个道理的很多,可按这个道理练下去的,越来越少。八卦掌的多半流派,都有传人有意无意的截断传承,硬把自己固化下来的变掌传给后人,干净利索的堵死了后人悟拳的道路。

在1900年前,八卦掌还只是在京城里闻名,除了京城根的武术门派,和一些亲朋好友,别的地方的人极少有听说过这个拳种。

可在这年,董海川最有名的弟子程庭华倒于火枪之下,让当时的国术圈子异常轰动。这一事件,让多半练武之人,不再从剑刀枪棍上追求更高的境界,由此,拉开了国术拳脚派的正式登场。

早年一代二代弟子,只在平津冀鲁和各传人家乡发展,到民初时,社会激荡,一个提携一个往外走,才开始了飞速发展。至国术馆遍地开花后,传人们纷纷南下,八卦掌的名头开始在南方展露头角。

八卦掌,又称游身八卦掌,有两种别家门派没有的特点:一是以走为用,再一个是斜出正入。

这两个特点实在是太独特了,加之以掌为主,追求脱身换影,一下就打破了南拳北腿以力相冲,直来直往的惯例。

所以董海川把这八卦掌一传出来,就把国术圈各门各派震惊住了,好比只会趴着开枪的人,突然听说甩枪打法,子弹还能拐弯的那种震撼。

董海川最厉害的两个弟子:一个是以程廷华的龙爪掌为代表的程派,一个是以尹福的牛舌掌为代表的尹派。其他传人基本都与这两个人有关。

尹福,人称“瘦尹”,年少时北漂,以卖油条烧饼为生,后成为董海川的得意大弟子。所创尹派八卦掌,走转急行,出手冷脆,动作刚猛。史派八卦掌史计栋,就是尹福引荐给董海川的,门中其他流系,无不从其中吸收营养。

程庭华,人称“眼镜程”,入八卦门之前,是摔跤高手,所以程派八卦掌讲究摆扣步眼,劲力沉实,以推托带领搬拦截扣为主,走粘衣十八跌的路子。凡是学八卦掌的,没有不知道程庭华,凡会练单换掌、双换掌的,无一不得到程庭华的传授。象李存义、张占魁、刘凤春、樊志涌、梁振圃等人的传承都与他有关,不是代师传艺,就是代师收徒。

八卦掌在京城火热,弟子厉害,董海川的来历又不为人所知,这正是绝佳的话题。

于是,评书家大家常杰淼,在20年代初,以董海川为原型,创作了长篇短打评书《雍正剑侠图》,也称《童林传》。

他这部评书引起了平津冀奉的火热追捧,特别是转在电台上说评书后,到了播出时间几近万人空巷,引的各家报纸派专人记载,再发到报纸上连载,凭此,就能让报纸增加一万份的订阅。

在这部评书里,董海川化身童林,“姓童单字名林字叫海川,……身穿土黄布裤卦,左大衿,白纽子,脚穿一双洒鞋,紫微微的脸庞,一条大辫子油黑挂亮,盘在颈后。杭州擂,双铖分双剑,群雄贺号:‘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童林因斗纸牌误伤老父,后在江西卧虎山巧遇尚道明、何道源,学得一身武功。协助年羹尧平剑山蓬莱岛、灭万龙藏峰岛、扫除聚英山,粉碎了英王富昌、十四皇子允禵、火眼金睛赵丕等人的反叛阴谋。多次救胤禛于危难之中,为其登基成为雍正皇帝立下汗马功劳。

评书后来变成了三十九本连载小说,里面以董海川所传八卦掌为原型,拳和兵器一共设定了七套。

八卦掌有两套:

八卦柳叶棉丝磨身掌——又名八法神掌,童林的二位恩师尚道明与何道源所创,从喜鹊身上演化出来。

三百八十四爻尽命连环掌——八卦柳叶棉丝磨身掌后套。

使用奇门兵器子午鸡爪鸳鸯钺的也有两套:

八法神钺——也是由尚道明与何道源所创,一招分八招,共计八八六十四式。

三百八十四爻尽命连环钺——八法神钺后套。

所用宝剑名叫落叶秋风扫,剑法计有三套:

阳招八仙剑——在云南蜜蜂岭童林二次学艺,由其大师伯“太虚上人”庄道勤所授。

阴招八仙剑——在于家庄童林换剑联姻,由其未婚妻“奇剑坤元子”于秀娘所授。

地行剑——共七十二路,乃是贵州娄家家传绝艺,由“地行仙”娄瑞奉父亲“太乙剑客”娄镇之命千里传艺。

这部评书多达600万字,常杰淼与当今网络作家一般,一边创作一边演播,哪怕是他去艺后,接他班的评书艺术家们,不但重讲,还做了很多继写。

以至于《雍正剑侠图》从二十年代一直火到五十年代,将八卦掌在平津地区,推上了至高位置,无数青葱少年被吸引到八卦掌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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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三大内家拳中,形意拳练出来名堂的,不能跟人动真功夫比武,那是要死人的;八卦掌练出名堂的,跟人动手不见手;太极的推手反倒是最安全的。

第132章 京城八卦掌二

这些人讲的事情与外面人传的不大一样。

董海川中年才进了肃王府做杂事太监,年过花甲后,就不想在王府里待了,便在合适的时候,显示了一手功夫。

一天,肃王让家里的护卫演练武艺,围观的人很多,董海川觉得机会到了,就借着肃王唤人换茶时,一手托盘,一手提壶,一个八步凌空,纵身跃过人墙,把茶送至肃王面前。

肃王大惊,这家里的太监怎么会武艺了?就问:“你也会练?”董海川说:“略知一二”,肃王说:“那你也下场练练”。

董海川便在场中转起了掌法,只见他行走若龙,左翻右转,步法敏捷,掌法神出鬼没而多变。一套掌式行云流水般,滔滔不绝。众人看的目瞪口呆,鸦雀无声。只见董海川越走越快,最后提气腾空,离开地面尺余,走了几个旋转,才落回地面无声收式。

肃王随指个护卫,让两人动手试试,却见董海川随手夺械,一掌将人击飞。见董海川武艺高强,肃王便免了他的杂役,成了府上的供奉太监,专司内府的护卫。

从此八卦掌开始崭露头角。

这事儿轰动一时,京城人听说肃王府家里的太监露了手绝法,不少练武的就跑了过来,要看这董公公的本事。

其中就有端王府上教拳的杨露禅,他跟董海川年龄差不多,小董海川两岁这样。

两人见面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这时有鸟低飞至,董海川轻轻一跃,随手逮住,然后交于杨露禅。杨露禅伸手接过,只见那小鸟在手掌振翅而不能飞起。

两人相视一笑,知道各有所长。

董海川一跃,露出了身法,杨露禅展示了听劲化劲,两人再动手就没意思了,就成了好朋友。

拜访董海川的人多,却极少有杨露禅这样的高手,其余者,三两下,不是被赶走,就是成了董海川的徒弟。从此,董海川的名声大震。

这时的董海川已是罕见有不见不闻,便能觉而避之的武学历史上顶级大师。

有两件事可以证明:

光绪六年,京城连降大雨,董海川在屋内挨着墙角盘坐,闭目养神。此墙因年久失修,加之连日雨水冲刷、浸泡,突然间倒塌。墙倒时,众人急观,董海川却忽然不见了,大家目瞪口呆,四处一看,只见董海川坐在地上的椅子上,身上没有一点尘土。

一年深秋,京城天气较凉,中午休息时,董海川在炕上睡着了,徒弟怕他着凉,便拿起被子转身盖到他身上,不想被子盖到了炕上时,董海川不见了,徒弟大惊,回身,却见董海川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对他说:“你怎么不回我说一声,害我吃了一惊”。

董海川显露武艺后,尹福听说了,就跑去拜见,这时尹福的弹腿与罗汉拳火候极深。董海川见之则喜,便说:“你练的很好,可惜护不住脸”。便坐在炕边,让尹福随便使劲进攻。尹福尽全部所能,董海川只以两手相接,终不能进。

看尹福的认真样,董海川便逗他:“小心你这两颗大门牙”。尹福心想,你坐着,我打不着你就算了,还想打我?就应道:“中国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打牙的呢!”董海川闻言嗔怒的以二指一杵,便将尹的两颗门牙杵掉。尹福当即跪下,叩头拜师。

尹福后来到善扑营教拳,也教了不少徒弟,却只是勉强糊口。直到一崔姓徒弟跟他学了一年多,过年时,给他送了张银票,说:“请老师过年买些酒喝吧”。尹福不识字,开始不以为然,以为是一两二两的小银票,后来才知道那是一千两银子,这才买地盖房,生活富裕起来。

程庭华是摔跤名手,以磨眼镜为生,拜到董海川门下后,下的功夫特大,磨眼镜片的时候,都拿着个劲儿蹲着。

郭云深听说董海川名震京城,又听说程庭华在跟董海川学拳,便到京城里找到了程庭华。他们是同乡,又彼此相识,论乡人辈份,郭云深比程庭华还大一辈。

程庭华见到郭云深便赶紧沏茶,说:“老叔来了,进京有事?”“没事,想访访董海川”。程庭华边沏茶边说:“您的名气也不小了,我的意思不见为好,要是输了怎么办?”郭云深听着恼火:“程老三,你看这拳”。说着,冲着程庭华一拳打来,程庭华身形一动,一闪让过,郭云深的拳就打在了门框上,把好好的门框打烂了。

可后来,拗不过郭云深,程庭华还是带着他去见了董海川。

据说两人连续三天互相观拳,郭云深大为拜服,后来便让自己亲授的徒孙孙禄堂,去拜程庭华为师。

庚子事变,八国联军进了北京时,程庭华杀了德军,却在上房遁走时,辫子卡在了瓦缝上,等脱开再纵时,被德军开枪射中,时年才52岁,如日中天之时,死在了火器之下。

马维祺是董海川徒弟中,最专心练武的人,武功也是众徒弟中最高强的。据说他拜师时,董海川特别喜欢他,就对他说:“你如果能三年练功,保住原阳,保你功夫上身,大功可成”。马维祺就三年不进家门,与妻分居,一切日用都请师兄代为取递。

三年之后,一手翻背锤无人能挡。

有个叫佛六的医生,见马维祺的翻背拳,击无不中,中无不翻,就跟马维祺商量:“马师傅,您教我这趟翻背锤好么?”马维祺说:“不教”。佛六说:“为什么啊?”,马维祺说:“来之不易,去之更不易,故此不教”。佛六说:“这样吧,你教我翻背锤,我给你开个煤铺好么?”

开这样的铺子起码要上百两银子,马维祺以为佛六在开玩笑,顺口应了句:“行啊”。

结果,佛六真给他开了个卖煤的铺子,他也不得不把翻背锤教给了佛六。此后,人称马维祺为煤马。

马维祺好比武,听说谁的拳手,他就跑到人家的把式场子里,用斜眼看人,一副鄙视的样子去挑衅对方,不认识他的,便与他动手,偏偏他出手又没轻没重的,弄的很多人见到他就躲,背后里也说他武德不好。

他的死也是很有个性,为练轻功,在房外横了一人多高的铁杠,他出入皆从铁杠上飞跃而过,往来自如。却因一时疏忽,跨越的高度不够,后腿骑压在铁杠上,不可描述的位置咯破,不治而亡。

史计栋,是尹福拜董海川为师后,介绍过去一起学八卦掌的。史计栋为人谨慎、忠厚,秉性颖悟,倍受董海川的器重和喜爱,他的妻子后来又拜董海川为义父,所以董海川出肃王府后,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史计栋擅长腿法,有一次董海川在教他比手时,蹬了他一腿,却被他闪过,董海川便笑骂他是“贼腿“,因此同门也称他为贼腿史六。

有恶客因此号来访,要见识他的腿法,他说:“我背着手,用腿扇你的左右耳刮子,三脚以内扇着你算赢,三脚以外扇着你算输给你了,来吧”。结果这恶客刚进步,他背着手,左闪一脚,右闪一脚,扇了对方左右两个耳刮子,来人便诺诺而去。

刘凤春是八卦掌门人中,最能体现技简功深的。他以卖翠花为业,却语言粗鲁,不善接人待物,又专心练拳,生意越做越差,到三十多岁时,竟沦为乞丐。虽行乞,却饿了乞,饱了练,会的掌式不多,下的功夫却很大。行乞时,他见颐和园翻修,便跟工头要了个看夜的活儿,只要工头管饭就行,就在那里光着脚板儿,一气就练了六年。

出来后,找师兄程庭华又学了二十来天的拳理,又回去练了三年。

再出来,就没谁愿意跟他比手了。他一身的精纯功夫,碰的劲大出去的远,碰的劲小出去的近,跟他比手,没有不输给他的。后来,他做了一个道台的护院,这才攒了些钱,在家乡买了几十亩地,生活有了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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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老形意拳有老三拳,名钻裹践,郭云深一系用更系统的翻浪劲,无声的替代了这老三拳,从此不提;太极拳有老三招,搂按肘,后来变化成掤捋挤按采挒肘靠,拳劲就从接手变成了推手;而八卦掌同样也有老三掌,单双顺。却一直重视单换掌,号称八卦掌的奥妙尽在其中。

第133章 京城八卦掌三

董海川的徒弟很多,还有几个,也是名号极大的。

象樊志勇,带艺拜董海川祖师为师,学习八卦掌法,曾被董公专留在肃王府练功。艺成之后,功力浑厚、精散打、善实战,为人嫉恶如仇,曾掌击匪首“黑骡子”于西红寺。

大枪刘刘德宽。这位是神人,在神机营当过差,在和盛镖局当过镖师。他没门户之见,为人好学,谁有名就去找谁,除了其父刘仕俊所授家传岳氏鹰爪,还拜了一大堆的名师,**拳李凤岗、田春奎、徐六、形意拳刘奇兰、八卦掌董海川、太极拳杨露禅等等,最精**大枪,人称大枪刘。他枪上的功夫,据说神到能在镜子上扎苍蝇。

此外,花杆宋宋永祥也不是善茬子。

梁振普和刘凤春都属于拜师后,由师兄教的那种的小师弟。

梁振普的外号比较多。估衣梁是因为他做估衣生意的;因为腿脚快,又有人称他梁快腿;他练转掌时,可以将辫子腾空拉直,又称其为小辫梁。在1899年,他与流氓动手,打死了数十人,被刑部打入死牢,此案影响极大,京津地区无人不知。

尹福的八卦掌,是董海川针对他的罗汉拳亲自改的,程庭华得过董的亲自示范,马维祺更是董海川最喜欢的,樊志勇也在董海川身边待过相当长一段时间。

自郭云深把孙禄堂送到程庭华那儿学八卦掌后,程庭华、梁振普、刘德宽、刘凤春与练形意拳的李存义、张占魁结为八拜之交。

李存义是程庭华的义兄,张占魁小他们二十岁,只能算是个小兄弟。李存义是没来得及举行拜董海川为师的仪式,张占魁是跟程庭华的弟子先学的拳,后来因为人情关系,这才跟着李存义一起结拜,又一起在董海川的坟前拜的师。

这两件事儿,在形意拳里掀起了学习八卦掌的热潮,李存义、张占魁等经程庭华的代师传艺,也成了八卦掌名家。早期八卦形意不分家也是一段佳话。

当年,董海川最用教心教也最能打有三个人:程庭华、尹福、马维祺。

马维祺的功夫最高,却不幸早亡。程庭华在武林中的人缘最好,教的人也最多,当年号南程北尹,可他死去的也比较早。八卦门二代传人,到后来,就只剩下尹福一人能挺住门户。

京城东贵西富,北贫南贱。八卦掌一开始都在平民中流传,到了后来,孙禄堂、宫宝田先后在政要身边把身份抬高了,加之孙禄堂出了第一本八卦掌的书籍,以及李存义、张占魁收的弟子中,有几个以八卦掌成名的,这些人还真在全国范围内,把八卦门挺了起来。

可八卦掌的传人也是人,慢慢的,八卦门内就发生了很多。

程庭华为人很四海,代师收了不少徒弟,尹福其实并不高兴,你跟他们好,你当他们师父也行,教他们拳也行,干嘛领到师父坟前拜师,这成什么事了?

在辈份上,董海川与杨露禅、郭云深同辈。自程庭华起了坟前拜师这个头,后面的有学有样,传承其实是乱了。

于是尹福就做为大徒弟,为八卦门排了个辈份谱,意思是不进这个辈份谱别说是八卦门的人。虽然程派八卦早期的一些传人不大认可,可从此之后,八卦门的风气开始保守起来,只在门内互相串东西,很少再与别人串拳之类。

这串东西有好处,也有坏处。

原本董海川的脾气,是一招练不好,你就别跟我学下一招,徒弟们也都学一招,就练成一招,所以当年有很多人先学了老三掌,把功夫下在单双顺这老三掌上练出来了,才敢再学后面的招式。

单换掌讲究出手成招,一下见成效,双换掌是继单换掌后接二连三打击,顺式掌是顺对方来手劲力方向,顺势而化而打。刘凤春一个单换掌学了三年,出手就是这一掌,变化无穷,对方挡不住。

可当这些人再拿老三掌去教徒弟就不成了,先包括形意拳在内,都开始扩充套路。八卦掌从老三掌到老八掌,到八八六十四掌,花样越来越多,吃功夫的越练越少。

其实在董海川郭云深那一代,哪有几个套路?

八卦门头几起坟头拜师,引起的还只是不满。可到后来,欺师灭祖的也出现了,学了董海川的八卦掌,又改了传承的的有好几家,很多事情还都发生都在天津,在李存义和张占魁的大本营里,这事儿,有那么点意思。

八卦刀是八卦门真正的、也是最根本的主要兵器,可原始八卦刀,就那么几下子,招式多的,都是串过来改的。程庭华擅长子午鸳鸯钺,尹福擅长状元笔、护手钩。后来又发展出剑、短棍、双头枪,也都很简单。至于直趟八卦、擒拿、八卦门的太极拳,跟董海川的八卦掌都没什么关联,甚至不符合董海川所传八卦掌的理念。

在董海川活着那年代,老三掌练不明白,还敢有心思练别的?

可董海川去世后,有人编太极八卦长拳,却又怕被同门嗤之以鼻,跟同门解释的原话是:我就是这么玩一下。

他倒是玩出花来了,反倒没了八卦门的名声,这也是八卦门变的保守的原因。

可时代变了,最终无可奈何。

有人说,董海川的子午鸳鸯钺及八卦转掌为了适合手持镰刀群战或林间作战而演练。这倒符合拳理,拳头上带拳套,打人的份量会减轻,带上铁指套,打人的份量会加重,手拿把镰刀,肯定杀伤力更强。

至于事实,无关紧要,反正就是一说法。

王洪听了这一耳朵的各种说法,真是大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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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国外武术界研究过原始武术:在平原地带,武技风格突出远距离攻杀技术,多使用较长的器械,对于徒手练习偏少,这与明末清初的思路是一样的;在地形地势复杂的,武技风格侧重中、近距离格斗技法,短器械和拳脚的踢打摔拿技术比较丰富;而与外界交流少的,基本以最为原始的刀技为核心,同时兼顾徒手格斗技术,比如泰(傣)拳与傣刀。

第134章 刚劲初成

送走了这些八卦掌的门人,王洪乐呵呵的回味了下这些武林趣事,又站起了三体式。

王洪的站法,先是左边站一定时间,再打上两趟劈拳,随后换成右势。

劈拳,在后世人眼里很简单的一个武术招式:前拳钻起,前脚上步,后掌再与后脚一起上步,手掌与脚掌同时落地。每一定势都是一个三体式。

可这里的微妙之处很多,最起码的,站三体式的时候,那个松透、整体、清晰的感觉,在劈拳一拳两动,一左一右中,要处处体现出来。

这一过程,老拳谱上称:上下合一、动静合一、内外合一。上下指的是手到脚到方为真;动静就是说,静是三体式,动,也是三体式;内外就是讲,要把五腑六脏的挂好,不能散乱。

上下合一,需要后腰命门,将手与脚整合为同步,这在后世是个难点,但是在这代年,练形意拳下过功夫的,都能做得到。

动静合一,就是门大功夫了,三体式站不好,别想。就算站好了,也得在劈拳中,找到静也是三体式,动也是三体式的能耐。

内外合一,得明白自己的心放在哪里,用后世的话讲,就是要用意念形成个轴,把内外都挂在那个虚拟的轴上,这个得在动静合一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因为劈拳是三体式的动式,所以尚云祥特别把劈拳拿出来,称为鹰捉母式。

王洪的三体式早就成为了一个整体,可就是动不得,一动就散。

于是他就在站三体式时,身体微动,一丝一丝的整在在动中保持着这种合一的状态,今天,终于有了突破。

他一个劈拳打出,拳式同往常一样,可今天的劲力,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劈拳,迅猛刚实,自己却知道,从头到尾,能控制的只有一个架式,劲力只有骨头肌肉在送,还不如用剑法时,劲入剑尖来的明确。

今天的劈拳,凶猛刚实,却是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与站三体式没什么可样,都是可控制的状态,劲力在哪里传导,身体过程是怎么调整的,都在心中。

内视,是孙禄堂一直跟他讲的一个词。以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这时,却豁然开朗,内心对身体的感知,就是象一双内在的,盯着身体的眼睛,这就是内视。如果把这种感觉聚焦到某一点,可以清晰的在感受中形成一幅画面,把那一点的身体的状况一一得知,这是通过劲力或者说内劲,产生的一种如‘亲见’的感觉。

只是王洪刚刚踩到这个线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短暂。

他连试了几下劈拳,状态却越来越差,只能沮丧的收势站好,在原地慢慢地回味刚才的那一刻。

身后传来了孙禄堂老先生的声音,轻轻的,却如同在耳边,不缓不急的,如同讲述一个平常:“劲换出来了,先用明劲打熬”。

王洪的脑袋如被琼浆玉液贯入般,醒悟了过来。

他现在练出来的,是尚云祥所说的刚劲,也就是三层练法的入门标准,更是明暗化劲三劲的基础。

王洪现在一动无有不动,全身上下、内外无一虚处,身劲同步、内脏不拖后腿,达到了刚劲初成,身无杂质的地步,却也正式开启了明暗化三劲的大门。

下一步,用迅猛发力的方式打熬刚劲,让劲力不迟不滞、不冲不堵、活泼灵活,就是明劲的练习和表现。

王洪的剑法,早过了用拙力的阶段,想达到刚劲圆满,却又用了大半年,可以后的路,就是一条康庄大道,每一步的进阶,郭云深都讲了出来,孙禄堂都写在了书上。

他情不自禁的回过身来,认真的跪到了地上,磕了一个头。

道理上的衣钵相传,比衣食父母更加困难,得之不易,去之更不易,才是武术界高层次的写照。把孙禄堂推到顶峰的名声,不是打出来,而是他把经验原原本本公开出来的,让国术圈里懂事的人,从内心处佩服。

只听说打服一市一省的高手,谁能有精力和时间打遍全国?

可孙禄堂的几本书一印刷,他在自身能打、徒弟能打的基础上,成了全国国术圈公认的武林泰斗。

到了明劲程度,就是国术界可以开门立派,宗师级别的人物了。放在刚二十出头的王洪身上,说他是天才,一点也不为过。

可天才也得遇到好老师,国术圈有多少人,几十岁了才遇到好老师?有多少人,一把年龄了,还在为师门看守码头?有多少人,到了晚年,才遇到高人,哭喊着,赶紧把后代送过去?更多的,都是一身天赋,无人挖掘,最后终老一生默默无闻。

王洪只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孙禄堂只说了这一句话,见王洪嗑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就回了里屋。

可他心里也很高兴。从他授徒以来,教出来到换劲这个程度的,一年,甚至几年都不一定出一个。更多的时候,都是把师兄师弟或者他们的徒弟点化了,能在自己的晚年看到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又出现一个,很值得高兴。

在郭云深的体系中,到了这一步,翻浪劲已经成。尚云祥教徒弟,是一直把徒弟逼到这个程度才放手,所以他的徒弟,都是好手。

可在孙禄堂三拳合一的体系里,也是到了这个程度,中和劲儿才有了根基。问题是,这时候,他教的人,都是带艺投师的。

王洪见孙禄堂回去了,就爬起来,开始了用刚劲打熬这一过程。

尚云祥说过:如果上天再给我20年阳寿,我就再打20年刚劲。这不是说他没有明暗化三劲,而是他堪破了明暗化的三种应用,只想在根本的东西上多得多积累。实际上,练不出这种实实称称的劲路,后面的什么劲都不是真实的。

知道郭云深明暗化三劲说法很多,但都基于一个,就是刚劲要成。没有刚劲,不要说什么明劲,那就是个假劲儿。

太极拳后来缺了这个刚劲儿,就只能在搭手上讨生存,无法快走快打。

打个比方:一般会武术的,只是能开着坦克四处跑,撞人。刚劲,就是给坦克配上了人员、弹药,明暗化就是坦克的使用,明劲自然是第一步,把坦克的各种火力性能挖掘出来。暗劲和化劲,好比是控制能力、战术变化能力、隐藏能力、生存能力、电子战能力。光有后者,那就是乌龟,一点用处没有。光有明劲,也会欠缺很多,有时还不如现代搏击。

可现代搏击,不讲明暗化,也有他的道理。他们多是用年青人的血气去搏杀,通过大量的训练去达到目的,也不用追求什么大道理,能打能杀就是本事。

这样做有一个问题,只能打杀,不能讲道理。如果放到更原始的冷兵战场,这些人一样都得先转到冷兵上,把硬打硬杀的本事变成活下来的本事,但多数也会卡在兵头将尾之处,很难有大机遇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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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传统中,男子多以弹腿长拳类入手,达到一定程度,才回去站四平马步,之才能才站虚实类的步法,因为一腿承重容易造成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双腿的力量不均衡。有传承的门派也不让女子站马步。比如在武当,男子是以大字桩为入门,女子则以玉环桩为主。其实我们日常生活中,女子坐在椅子上,多腰肢挺拔,而男性则多有些弯腰,这是男女的身体结构不同所造成的。

第135章 刀里藏镖

王洪这边练拳练的上瘾,山海关那边却打的不可开交。

战事一打响,张六少就向前线提出他的作战方针:以迟滞日军西侵为根本。

迟滞二字,已经说明谁都知道山海关守不住。结果也自然如张六少所料,日军用了三天就攻占了山海关。

不管中方守军如何英勇,可双方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在武器装备上都相差悬殊,日军调动了关东军精锐的第8师团3000多名步兵攻打山海关,出动飞机8架,军舰2艘,铁甲车3列,坦克20辆,野战炮40门从陆海空进攻山海关。

而当时驻守山海关的只有东北军第九旅626团1346人,没有任何重型武器,最先进的武器是机关枪,战士们用手榴弹、步枪甚至大刀片和敌军对抗。

只是日军没有料到,在兵力和装备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仍然打了3天。

整个榆关战斗过程中,我方英勇顽强的抵抗侵略者。坚守城池的六二六团,阵亡官兵400余人,负伤300余人,伤亡过关,驻军眷属遭杀害者亦有10多人。

我方惨烈让日军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使日军不得不篡改伤亡数字,把数字缩小到三分之一:榆关日军计阵亡军官4名,下士官以次15名,负伤军官3名,下士官以次99名,总计死伤120名。

实际上,日军伤亡总计在三百名以上。

中方以一个武器低劣的毫无优势的步兵团,抗击了占据陆海空绝对优势的日军3天,这样的战果,让日军老实了下来,没敢一股气的去攻打平津,而是用尽各种力量,拉拢、腐蚀、挑拨离间各地的军政要员。

张六少在战争暂时告一段落后,叫回了王洪,他现在担心东北军的几个老家伙,会不被日本人吓的投降过去。

他安排王洪和五六个中校上校级别的参谋和侍卫,每个人带一些人,以查看地形、了解敌情的名义,派到了几个老家伙的地盘上。

王洪的军衔在里面最高,他带了两个班做为卫士,就坐镇在承德,所谓汇集前方收集敌情,赵六少给他的真正任务是盯住汤玉麟,不让他与日本人来往。

张六少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在使用王洪他们这些人做监军,他不敢说能让那几个老家伙听话一些,起码别投靠到日本人那边。

要知道张六少虽然名义上是东北军头儿,可实际上老一辈的人物中并不尽然听他的话,他只能掌握他当年带过的那个军。

锦州失守后,关外残存的还忠于他的东北军服从命令撤入关内。可没在关外的那些老一辈,几乎全部投降了日本人。

进了关的东关军,要钱要地盘,张六少还得给,黑锅,他也得受着,尤其是这几个老家伙,听宣不听调。动真格的,不是内杠打起来,就是把这几个老家伙推到日本人那边。

似乎这时的张六少,就是东北军这些人推出来的傀儡,他的命令,有好处的,听;有外人看着不得不听的,听;可凡是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一概不听。

汤玉麟,主管着热河省,包括冀东北、辽西及赤峰,以承德市为省会。他在这里横征暴敛,视人命如草菅,百姓们对他无比的痛恨。

要知道当汤玉麟被128个日本骑兵吓的逃出承德时,进城的日军居然受到了承德市民的欢迎。百姓愚昧,不知小家大家,可汤玉麟到底干了什么,才让承德的市民有如此反应?

这时,张六少已经把两个旅调往了热河,去加强那一带的防御力量。也发现了汤玉麟与日本人说不清道不白,可又拿汤玉麟没办法,只能明着告诉汤玉麟:决不能投敌。

汤玉麟没息了这个心思,却也在口头上承诺:绝不投日。

现在山海关失守,为防止这汤玉麟起什么妖蛾子,只能把王洪派出去。

王洪带着两个班,是明着进驻了承德。张六少已经同意,只要见到日本人,格杀勿论,如果确定汤玉麟跟日本人来往,能杀汤玉麟也不用请示。

张六少是真起了杀心,平时,他还没这个胆量,可现在他想明白了。

王洪杀的跟他下令杀的是两码事儿。

一个是杀日本人成百上千来论的全国著名义勇军英雄,一个是东北军的司令,杀起人来。他杀是大事,东北军都会乱套,要是王洪拿到证据就把汤玉麟杀了,兴许杀了也是白杀。

汤玉麟明知道王洪是张六少派来的监军,却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所说的绝不投日,估计他自己也不大相信,万一被日本人围上了,保命还是第一位的,能跑自然得跑,跑不了,不投降怎么活下来?

可王洪堵在这里,汤玉麟也不敢乱来,只能下令,让亲卫先把这几年在热河搜刮来的几十万的大洋都准备好,随时做好运往天津的准备。

这时,汤玉麟花重金收买来的一个保镖,却跟他说:能不能用国术圈的手段,试下动手,不管是伤了王洪,还是杀了王洪,外人无话可说。

这个保镖姓林,叫林保春,也是从小练家传的刀法,自称刀法出自花刀林家,他在闯关东时跟了汤玉麟,一直在汤玉麟的身边。

这个林保春明里耍的是花刀,真实本事,是右手袖子里放着两把飞镖,花刀是假,刀里藏镖才是真。

由林保春出手,汤玉麟觉得胜算很大,不管王洪死还是伤,这承德都待不下去了,如果不能得手,也只是林保春与王洪之间的事情,无他无关。

林保春并没有大意,他知道王洪的本事是兵器,更知道自己的刀法只是个遮眼法,拿不出手。他怕王洪会用兵器拨开飞镖,想来想去,就反道而行之,准备用拳脚功夫与王洪交手,胜了自然好,败了就用袖镖伤人。

于是汤玉麟就主动上门来拜访王洪,两人客套了一番,林保春便假装很谦虚的向王洪请教拳脚。

这事把王洪弄的一愣。

向他请教四兵的,数都数不过来,可向他请教拳脚的,还真没几个。

王洪看林保春很壮实,不由的上了心,他以为这人只擅长拳脚,便小心了起来。其实林保春早年下的功夫也不小,原本是个瘦子,跟汤玉麟到热河这几年,身体早就放膘了,只是显的很壮而已。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汤玉麟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在屋外的空场地上拉开了架式,王洪却看见林保春的拳架子并不是一个老手,身法反应都不怎么样,心里就犯了嘀咕,难道,这人有什么败里求活的绝招嘛?

心里这么想,可手上却先有了动作。他进了明劲这个槛,不会再象普通人那样,动手前先观察一二。

而是顾打结合,顺势而变,根本不用先看对手的反应。

林保春还没动,就看到王洪突然间,气势一变,人象大了一号那样,虎一般的扑向他。吓的他一激灵,就要往后退。

可王洪不管他进还是退,全身的劲力一炸,一个后手崩拳就冲到了他的身上。在他面前,林保春象个刚学会站立的小孩子,直到这时,手脚都没放对地方,拦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就中了这拳。

汤玉麟做为旁观者,只见王洪身子一晃,就冲到了林保春的身边。林保春哆嗦了一下,就被王洪一拳打出去七八米远,还翻了两个跟头。

可汤玉麟脸色都没变,他知道林保春的刀里藏镖的本事。

这种交流性质的过手,王洪只用了长劲,把林保春顶了出去,并不伤人。随后,他就往前走,林保春要有后手,他要接着,要是林保春认输,他也可以顺手把林保春扶起来。

林保春人还没站稳,下意识的就往袖子里摸飞镖。如果他还清醒自然不会这么做,水平差距太大了。但这时,他人已经蒙了,摸飞镖是下意识的本能。

可长劲,并不是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放在王洪发劲那一瞬间,拳意放的位置上,所以林保春的飞镖摸出来后,人却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王洪眼睛正盯着他,一见他手里摸出了寒光闪闪的飞镖,后脖子根一炸,命门猛的一鼓涌,后脚跟一用力,一个纵步冲了上去,又是一记崩拳,打在了林保春的身上。

这回,他没用长劲,而是一个炸劲。

动手不留情,讲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反应,即有眼睛看到危险后的直觉,也有身体的良觉,二者一合,刹那间就会选择最合适的方式,或者闪,或者进,这时要靠大脑的判断和反应,都会慢上半拍。

只听“呯”的一声闷响,林保春应声倒在了地上。

王洪看到林保春手上的两个飞镖,脸色阴了下来,一挥手,他带来的侍卫们立刻把汤姆式端了起来,对准了汤玉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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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渔阳剑诀首句“长兵柄以木,短兵柄以臂”,是‘兵器是手臂的延长’的来源之一,但有这个想法的人,不会说出下句“长兵进退手已神,短兵进退须足利”。以兵器为主的习练者,从来不说枪如何尖、刀如何利,更无需在拳头脚趾上练硬度、力度,所以,长兵只专心手法,短兵更关心身法。

第136章 我的规矩

汤玉麟的身体早被酒色掏空,可脑袋里还装着多年老匪的经验,他看到林保春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看过来那绝望的眼光,只能深叹一口气。

对于汤玉麟来说,王洪跟林保春过手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不比剌杀,起码在表面上与他汤玉麟没太深的瓜葛。

顶了天,说声对不起就好了。就是这林保春跟了他六七年,他几次都看到林保春耍的刀花里突然飞出个镖,总觉得是个大本事,谁想关键的时候却用不上,就这么被王洪一拳打死了,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汤玉麟连连叹气,人家比武过手的事儿,让他无可奈何。

他扫了一眼四周拿枪的侍卫们,就对王洪说:“整不明白你们国术圈的事”。

这句话,就算是对林保春比拳动刀的事情,给了个交待。

随后,他就说:“我这次来,是看下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兵和枪,我这里是帮不上的,你们要需要,自己置办吧”。

说罢,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支票递给了王洪,憋了口气,说了句:“这些钱是热河对王将军的支持”。

汤玉麟也没多少支票,总在民间搜刮,多的是现大洋,支票都是运送到天津的洋行那边换出来的。

他来的时候,本来想着抬两筐现大洋来,可林保春说,输赢难定,占了些便宜,就能省上不少钱。汤玉麟一听也是,就空手过来了,准备比完武,再说送来大洋的事儿,可林保春被王洪一拳打飞出去,又一拳打的堆在了地上,直接就咽了气。

王洪也懒的跟汤玉麟要个说法,汤玉麟手下的保镖,跟他比拳脚还用飞镖,这可是自己找死。王洪真不知道汤玉麟和这保镖是怎么想的。估计汤玉麟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那保镖又托大了吧。

他倒是觉得,活动一下身手,又拿到了几千大洋,倒也不错,便说:“谢谢汤主席的支持”,挥手撤掉手下的枪。

这事算揭过去了,可汤玉麟和王洪都知道,现在走的是面子,以后的事情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王洪看出了汤玉麟的反骨,汤玉麟看出了王洪随后杀人的果断。

要是有机会,双方都不会留情面,在城里,只能互相提防着吧。

汤玉麟走后,王洪琢磨了半天,他多少知道汤玉麟这种老军阀的想法,有枪有人,占块地盘,不听张六少的,更不听常凯申的,不逼急了,一时半也不会去投靠日本人。顶多,他会保留日本人这条线。

那么,打击这一带的日本人,其实就是把汤玉麟的后路断掉,汤玉麟肯定有苦难言。

想到承德城里也有日本商人,王洪立刻下令,带上两个班的士兵就去堵门。

日本人在承德城里,只有一个铺面,收购山货。

王洪的兵把门一堵上,一个日本商人,带着两个日本伙计绑在了一边。

那个日本商人嘴里一个劲的叫着:我是商人,只做生意,不问国事。

可王洪根本充耳不闻,直到士兵在这铺面里搜出两把手枪来,这才问那日本商人是怎么回来,这三个人又开始叫起冤来。

那日本商人说冤也冤,民国不禁枪,做生意的有枪是常事。可王洪才不管这事儿,他知道,在这时间进入中国的日本人,就没一个正经做生意的人。

事实也是如此,这时进入中国的日本人,少数人是特务,全部人都是间谍。

这家铺子,也真是日本人设在承德的情报点儿。汤玉麟有什么事儿,都到这里咨问。

汤玉麟的手下闻讯赶来,一个连的士兵,却老老实实的站在边上看王洪怎么处理。

他们可不敢对付王洪,一个是王洪是个将军。再个,王洪带来的人少,却个个都拿着汤姆式,在几个跟王洪上过战场的老兵带领下,虎视眈眈的样子,那股子杀气,已经让这些只会欺压百姓的士兵,看了就心胆俱寒。

他们只是先赶到这里看王洪怎么做,真正要做什么,还得等汤玉麟给个话儿。

汤玉麟接到消息就往这里赶,他自然知道这家日本商人做什么的,已经跟他联络那么多次了。要是在承德,被王洪杀掉了,这事儿,日本人怕是会记恨到他身上。

他觉得,跟王洪解释一下,把这日本商人说是平民,说是使者都成,赶出去也无所谓,千万,别当场就杀了。

可偏偏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出的事儿。

等汤玉麟赶到时,王洪已经宣布完了罪名,手一挥,铺面里的三个日本人,就当着汤玉麟的面儿,全被枪毙在铺面门口。

王洪一点面子都不给的作法,让汤玉麟真怒了,他当街就怒斥王洪:“这是我的地盘,你王洪作事,有没有点规矩?”

士兵们把三个死透的日本人往路边一拖,就开始清点铺面里的财产,这罚没的东西可不归汤玉麟。

王洪一边看士兵们做事,一边笑呵呵的对汤玉麟说:“汤大帅,我在哪里都杀过日本人,这就是我的规矩”。

汤玉麟突然发现,王洪身后留着两个士兵,汤姆式就是平端着,手也放在板机上,这吓的他的手下没人敢把枪端起来。

于是,声音一下就小了很多:“这官场的规矩还要不要了?你杀人,起码通知我一声”。

王洪才懒得理他,我的规矩我做主,大家各走各的路,谁也管不了谁。

地盘算什么,先看谁能杀得了谁在说。

就说:“汤大帅,日本人作死,所以死了,这做人,还得安份些,才能活的长久”。

汤玉麟的脸立刻黑了下来,这句话就是在威胁他。

他也琢磨出来,手下的兵不敢端枪,原因就是王洪的名声太大了,王洪的兵不多,可借路承德出去作战,杀的日本人见到就躲,这让汤玉麟的士兵没人敢轻举妄动。

一把冲锋枪,就是一挺机枪,再加上随时把人拉到街上枪毙的狠人,能不惹,还是不惹的好。

而王洪本人的能力,他汤玉麟知道的更多,同样不敢惹。

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扭头就走。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洪站在庭院里,似乎是站在那里发呆,可他的脚下,却暗自站着个无极式,静静的体会中和之境。

就在这里,院子外面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王洪耳朵一动,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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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骨骼清奇,拯救世界’的人,举世罕见。踝部是传统武术的重要部位,能并起双脚完全蹲下去,才能走低架子。可因为环境、先天、后天等因素,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这样蹲下去,这称为踝关节受限现象,可以通过自我练习解决一些,但主要靠先天因素。所以有些低架子的拳种,要挑先天骨骼。可这种挑选,又要柔软,又要有耐力,又要有爆发力,再加上低架子吃功夫,越传越少直至消亡,则预期可见。有大量奔纵跳躺动作的拳种,也需要挑选相应的身材和骨骼,更需要从小练起。传统的很多拳种对身体要求过高,这也是形意拳、八卦掌一出来就受人欢迎的原因,更是太极拳普及的重要因素。

第137章 劲力交错

夜深人静,在宅外徘徊,不是盗贼就是匪徒。

外面这两个人是日本人的特务,他们的联络据点在白天被王洪给清剿了,可日军派来的特务并不在那间铺面里住。

这些特务知道据点被剿后,一到晚上,就派来两个人,就找到了王洪他们住的宅子,在外面窥视。

王洪听到外面鬼鬼祟祟的声响,就猜是日本特务前来报复。

他没有告诉哨兵,而是悄悄走回屋里,把小手枪和两个弹匣插在身上,从反方向跳到了墙外。

两个日本特务转了一圈,发现墙比较高,还有士兵躲在牙房里放哨,那怕是往院子里丢手雷也很难杀伤到王洪,只能遗憾的往回走,准备跟其他特务商量一下,怎么打黑枪。

两人小心翼翼的往回去,不时东张西望,可王洪并没有直接跟在他们的身后,而是听着声音,隔着个胡同,慢慢的跟上了他们。

两个日本特务见没有人影,绕了一会,就回到了他们的窝点。

日本特务住的地方是王洪万万没有想到的,居然在马帮常住的一大片棚区的角落里。

这里的人来人往,住的都是跑塞外的马帮,人员流动频繁,运送货物的马匹、骆驼、车队来来往往,这些日本特务伪装成个小马帮躲在角落里,很好的掩饰了踪迹。

王洪在这些人的屋后,却只能听到一阵哇啦哇啦的日本话。

这伙日本特务中,有两个人是留在本地执行任务的,其他的却是临时过来执行任务的。

联络据点被王洪拔了,人也枪毙了,本地的两个特务就要按规定,继续隐藏下去。可新过来的几个日本特务不干了,他们想去剌杀王洪,这要是能得手,就成了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大功劳。

很快,他们商量完了。

两个本地的坚决按照规定深藏,其他的特务们也不勉强,自顾自的定下来在第二天行动。

这些人给马加了夜草后,就各自回屋睡觉。

这个看似小马帮营地的小地方,有三个住人的房间,住着七个日本特务,外面的马棚里栓着十匹马,马车就放在院子里。

人住的房间都不大,本地两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外来的那个领头的自己住一间,余下的四个住在一个房间。

王洪看到他们进入房间的样子,立刻盯上了那一个人住的房间。他刚开始时,还有点后悔没拿剌刀出来。要是提刀在手,一刀一个多痛快!

可很快王洪就想到,以他现在的能力,空手也照剌刀的杀伤力差不了多少,就是没找到合适剌杀的手法,得琢磨一下。就懒得回去取剌刀,就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等这些日本特务入睡。他甚至还躲在屋后面,站起了三体式,一直等到屋里的人都睡着了,这才开始轻轻撬门。

直到站在那个领头的特务面前,王洪也想了一会怎么出手。

要是剌刀,这就容易了,对着喉咙一刀,对着心口一动,不出声,就能把一个日本特务干掉。

可是用手,姿势要调整,打什么位置也得调整,发力也不那么舒服。

说起来,就是一句话:拳头练的再好,也不如一把剌刀。

王洪站在这个睡着了的特务面前,琢磨了一小会,才决定不用击打方式,而是用八卦掌的搭手错力,直接把这个特务的脖子扭断。

他想明白了怎么动手,那个特务也睁开了眼睛。

被一个陌生人盯着睡觉,正常人都会感觉很不舒服。

这日本特务进入了梦乡,却总觉得身边有些异常,似乎,身体在叫他起来,周围有危险。

他刚睁开眼睛,王洪却也摸上了他的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瞬间,“咔嚓”,一声不大的骨节爆响,他的眼睛便被埋进了枕头里,眼前一片漆黑。

这个日本特务的小头头,只觉得呼吸窒息,疼痛包围着脑袋,可又无法控制身体,那手和脚的感觉都没有了,头也无法扭动,最多动动眼皮、张张嘴,可又发不出一丝声音。

更奇怪的是,大脑因为血流不畅,却反应给他的,是想要睡上一觉。他就在大脑混乱不能控制的胡想中,进入了永眠中。

王洪用的招式,象是单换掌的黑虎出洞,可以他明劲宗师级的功力,双手一错间,这个日本特务的脑袋就转了180度,劲力交错在脊柱的颈椎处,五六颈椎直接拧成了一横一斜,里面的脊髓和神经,被瞬间的暴力一下子拧成破裂,让这具身体成了高位截瘫。

那气管和食管,象个拉伸的橡皮管般,拧的又瘪又扁。血管细的直接扯断,粗的也被拉的破裂变形,这脖子以下都没有感觉了的日本特务,连动一下手指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憋屈的窒息而死。

处理了这个日本特务,王洪有了些心得,便慢慢的撬开另外两间门,用同样的方法,把余下的特务都杀掉。

这才在这里开始搜索起来。

战争时间,这些日本特务即是军方派出,又是为军言服务。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剌杀,甚至不需要他们关注其他情报。他们在这战区里,主要查看中方的军队分布,其中重要的阵地是如何设置的,日军炮兵可以行走的路线,普通步兵能行动的路线,等等。也就是说,这些特务做的其实就是敌前侦察兵的事情。

要知道,大量的日军已经抵达山海关,5个师团的兵力,正准备向平津方向入侵。

而承德,正处于可打不可打的位置上,一但出山海关的兵力受阻,承德方向也得动手。

王洪看到,有两个房间的日本特务所携带的东西里,除了发现照相机,还有短枪、马枪、粮食、衣物等,最多的是大量手画的地形图,甚至还有两张手画的全图,里面标着各路日军可以行走的路线,路线上每多少里地,就标注着独立屋、独立树、悬崖、河流这些明显的路标,详细的,让王洪这种对军用地图并不是十分精通的人,都能把路看的一清二楚,直接王洪惊的目瞪口呆。

他把这些日本特务的东西打了几个大包,进到了马棚里,把马棚里的马绑成一串,驮着这些东西,回到了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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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戚继光壮年时写的《纪校新书》有一卷是拳经,在这卷卷首里说到,士兵想练也行,不练也行,反正练了可以当做热身运动,也挺好的。可在戚继光去世前一年,他总结毕生行伍作战的经验后,重新校正了《纪校新书》,就把这卷拳经剔了出去,只继续阐述要用精良的武器辅助精兵上阵,授兵长兵器、授兵短兵器、授兵火器,却只字不提拳脚。由此可见,那卷拳经与战场武技不合。可偏偏这卷删掉的拳经,与今天三分之一的拳种有关联。这既证明了这些拳种的悠远历史,却又说明了这些拳种只能在民间玩耍,连给军队士兵做热身都用不上。

第138章 黑风寨

杀了这几个日本特务后,承德却仍然风平浪静,这使得王洪每天无所事事。

周围一个日本人都没有了,兵营也被汤玉麟放的远远的,闲的他只能用练拳、练剑打发时间。

偶尔前面传来的情报,才让他感觉到这是在前线。

几天后,老郑派人送回来一大堆敌情记录。

王洪拿在手里随意的翻看着,突然,有一条情报吸引住他的视线:活动在热河的山东巨匪刘黑七,派他的手枪队从绥中方向,接走了一队日本人。

刘黑七,是民国最有名的悍匪,他为匪近30年,被各路军阀包括日本人在内招降了十几次,同样也反叛了十几次,为人聪明狡诈、残暴歹毒,其罪恶罄竹难书。

在王洪探亲前的几个月,被韩复榘招降的刘黑七,不听调遣,重新叛出,带着上万人,北上了热河。汤玉麟剿防无力,便与刘黑七达成互不相犯的协议。

谁想,日军打完山海关,还没进攻热河,刘黑七就与日军勾结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可见投靠日本人的可能性极大。

事实上,刘黑七已经被日本人委任为第三路军总指挥,还答应送他一批武器,只待日军攻打过来,刘黑七便会相机配合日军占领热河。

王洪心血来潮,便收集起刘黑七的情况,却只过了一天,他便忍不住了。

刘黑七已经完全灭绝了人性,他到这时已经从匪十八年,从抢劫到屠杀,除了他没杀了自己的亲爹亲娘,再没什么恶行他没做过。

这样的人,就算被杀上一万次,都不够顶他犯下的罪行。

王洪越看越生气,二话不说,就叫上了五个好手,余下的士兵跟一个少校参谋继续执行张六少的任务。他们六个人,一人双马,带上大量的弹药,直奔刘黑七的方位而去。

刘黑七的一个据点就在承德之南的山区活动,距离承德才几十里地,从他接了一队日本人进山来看,估计他本人也在那一带。

日本人策反刘黑七这个土匪,看中的,就是他为人有奶便是娘、认钱不认人。

刘黑七从山东带过来的上万土匪,因为种种原因,已经跑掉了多半,余下的几千人在热河一带,却因为人贫地瘠,枪弹不多,他也想壮大自己的实力,趁乱占据更大的地盘。

日本人一露出招揽之意,双方便一拍就合。

这队日本人是日军派来的使者,与刘黑七谈判具体的条件,以及刘黑七要做的事情。他们进了刘黑七的山寨,便成为了最高贵宾,被刘黑七供了起来。

王洪进了山,已经到了傍晚,他们抓了个路边望风的土匪,一番拷问,知道刘黑七大营大概的方位和前面路上的各种明卡暗哨后,便连夜赶路。

这一路,他们六个人,抓了无数土匪,一路拷问着刘黑七的情报。为防止消息泄漏,所遇到的土匪,都被王洪用剌刀或拳头直接灭了口。

第二天的夜里,就到了刘黑七所在的新黑风寨。

这个寨子,地势险要,上下山只有一条山路。

据说是千年的匪窝,从这地方有人住开始,就没住过好人。

夜里,王洪看着那条模糊不清的山路想了半天,就定下来,他自己一个潜上去,这五个老兵守好马匹,如果土匪从这条路下来,尽量堵住打死。

王洪这一次出门剿刘黑七,是抱着能杀一个算一个的打算,根本不留任何大小活口。

他没带汤姆式,这枪的尺寸还是有些大,反倒是提着两把大肚匣子,把剌刀插在腰带上,就往山上潜行。

刘黑七干了这么多年土匪,经验丰富,却也在被人招安时,学了点正规军队的手段。

他在这三里长的山路上,放了三个关卡,也许是要给日本人看一下他的实力,还有巡逻队在三个关卡间不停的巡逻。远远的就听到在山路上,不时传来喝问口令的声音。

十五刚过,月亮不时的从云层里透出来,在雪光的反射下,景物和人脸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被云朵挡住时,又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王洪见山路难闯,周围的山势更是一面面的黑墙,与天都连在了一起,估计都是山崖耸立,只能利用月亮被挡住的那段时间,想办法混到上面去。

他一点点的挪到了山路入口的第一道关卡前。

一队巡逻的土匪,从山上走下来,走到第一道关卡前,这时月光明亮,王洪看到,那关卡前的土匪,不说都睡着了,却都在打着瞌睡。

巡逻的土匪大声吆喝一句:“口令?”

却只有一个守关卡的土匪,把手摆了一下,那巡逻队便掉转了回去。

王洪奇怪了,这口令声喊的在夜空中特别响亮,怎么就没有回应哪?

借着月光,他远远的看到那队巡逻的,在山路中间的地方,也是喊了声口令,然后大摇大摆的就通过了关卡,再没别的声音。

王洪就趁着云朵遮住月亮的时候,跑到了第一个关卡前,探头一看,个个都在打瞌睡,起码半数人,都打起了鼾声。他就躲在角落里,等巡逻队回来。

可巡逻队转回来时,月色正明,只能忍住,等着下一回。

等了巡逻队转了两次,大片的乌云才遮住了月亮。

王洪在那队巡逻队转身是,轻轻越过这个关卡,跟在了他们的后面。黑灯时,这巡逻队前面领队的,就打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却没人往身后看上一眼,王洪就一路尾随着,到了中间的关卡。

然后,巡逻队又只喊了声口令,便通过了。原来,这刘黑七就是让手下在到关卡时,喊上一声口令。

王洪在夜色中,随着巡逻队过了最后一个路卡,再往前,就是山寨的大门。

在巡逻队掉头时,王洪轻手轻脚的,跑到寨门那里。

山寨的大门可没有什么灯亮,这时,月亮又出来了,王洪躲了起来观察,他看到大门上也有人一动不动,象是一个土匪抱着枪在睡觉。

等月亮又不见了,王洪便扒着石头缝,翻过了这道小寨墙。

下一步,就是寻找刘黑七的所在了。

这座山寨象个小镇子一样,夜色沉沉中,王洪慢慢走在山寨里,只管挑着中间那些有光亮的和高大的房屋闯了过去。

一个房子不大,却靠在山崖边上,王洪走过去时,听到隐隐有女人的哭声,他想到了刘黑七做的事情,就慢慢靠了过去。

两个土匪坐在门房处,还在那里津津乐道的说着哪个好看,哪个白净,却不知道死神已经降临。

王洪慢慢走到他们的身后,两个土匪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正要抬头去看,王洪却后脚一蹬,身子扑了过去,手掌抬起,肩往胯上一找,一掌一个,不待这两个土匪有什么叫出声来,就拍在他们的额头上,两人立扑在地。

他站在这里看了一会才发现,这房子建在山洞口,山洞里面有很多轻细的呼吸声和女人的低泣声。

王洪现在无力去解救这些女人,就先把这两个晕死过去的土匪拖到角落里,脖子一拧,彻底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再往里面走,就看到一个大院子的门口处,有一个拿着三八式步枪放哨的人。

王洪一路过来,就没见一个土匪站岗放哨象这个人那样,剌刀插在枪口,板正的站在那里。

借着那门口微微的灯光,王洪看到,那个哨兵又矮又壮,脑袋也四处乱转着,十分的警觉。

王洪猜,这就是那队日本人中的警卫。

事实上也是这样。

刘黑七给日本人看他兵强马壮,日本人也回敬着,放了一个哨兵在门口,展示着日军的威风。

王洪轻轻拔出剌刀,慢慢摸了过去。

在离这个哨兵还有十米时,这哨兵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王洪心里暗倒,还个老兵。手上却不慢,那剌刀闪电一般,脱手而出,飞了过去,不等这哨兵叫出声来,就扎在他的胸前。

这哨兵的肺部被剌刀扎进去,他先应激的咳嗽了一声。等他缓过来,想要喊叫时,王洪已经从他的身边蹿过,手指带在他的脑门上,一个脑后摘盔把他扳了个后弯腰。

不待这哨兵倒下,只见王洪两手一合一错,把他的脑袋转了个200度,送他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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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太极拳的推手原本叫打手,用于捉对练习知人功夫,为过渡到散手的一个小阶段。有名师指点,几个月,就过渡到散手。说起来,就是技击训练前的一个过渡期。如同战士练习打靶一样,能打中靶子,就该上战场了。太极拳里,大多数拳师都是打了一辈子靶子的新兵蛋子,他们把打靶子当成实战,甚至能在靶子上绣出花来,却不能以散手致用。

第139章 直觉

王洪进了院子里,见里面的人都是平稳的呼吸声,就把门口的哨兵拖进院子,开始慢慢的挑门,找人,一个一个的拧脑袋。

把这些日本人全杀掉后,王洪慢慢的从墙边摸到了寨子里面,那最大的院子前。

在街角处,王洪慢慢伸出脑袋,当他正斜着眼睛瞄着这里的环境时,阴暗处埋伏的一个经年老匪,感觉到了杀气,他想都没想,一枪就打了过来。

土匪,做的年头越久越迷信,越相信直觉,做事也变的毫无道理。

这个老匪更是刘黑七从山东投他的土匪中,挑出来的最有本事的保镖。他做的事,都是凭感觉,也往往与事实很接近,加上是刘黑七邻村的人,从小认识,所以深得刘黑七的信任。更厉害的是,刘黑七被八路除掉后,此人历经风风雨雨,都没有半点事情,直到寿尽时,才对外说出他曾当过刘黑七的保镖。

王洪虽然躲在黑暗中,可那发子弹擦着他的头发,打到了身后的石墙上,又弹到了空中。吓的王洪一哆嗦,赶紧退了一步,躲到了墙角后面。

这一枪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院子里就冲出来十几个手提短枪的土匪,四周也传来了吆喝的声音,一间间房屋都亮起灯来。

王洪一连听着那些土匪的动静,一边在想自己那里出了纰漏,却不知道这保镖根本就是凭直觉知道他是敌人,也是凭直觉差点打中他。

这让王洪想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干脆不去想这些没用的,往墙边一靠,两把大肚匣子就抽到了手上,伸出墙角,哒哒哒,子弹带出了两条火龙,就扫向了那十几个土匪。

那十几个土匪还站在院门口疑神疑鬼间,那经年老匪就溜进了里院,叫起了刘黑七。

他对刘黑七讲:“俺感觉不对劲儿,这事俺们得躲起来”。

刘黑七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就让这保镖去叫起几个手下,让他们带着土匪们找出这个人,自己就赶紧往厢房里躲。

他还没藏好,门口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那十几个土匪还没看到人,就被子弹打倒了几个,立刻就往院子里退,一边退还一边喊:“有人杀进来了”。

这下,山寨哄的一声,就乱了套,四处都传来了枪声和呐喊声。

王洪打完两弹匣子弹,刚换上新的弹匣,就发现,前后左右,都出现了土匪的身影,有的土匪还提着马灯、举着火把。他赶紧一边转移一边向这些明显的目标开枪,山寨里就更乱了。

这是夜里,多云的天气,让山寨里一会明亮,一会黑暗。

王洪就仗着身手好,时而躲起来不动,时而突然间开火,在这山寨里躲来闪去。

慢慢的,他也感觉到了直觉,比如黑暗处有没有人,远处有没有人在盯着他,虽然这种感觉往往是一闪而现,不能控制也不能重复,却跟枪法那种抬枪就有的感觉很接近。

慢慢的,跑出来的土匪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死的人越来越多,却一直没找到谁是敌人,不少人乱开枪,倒是打倒了很多自己人。

更要命的是王洪的枪声,与刘黑七的手枪队混在了一起,远的找不到他的位置,就不时有人对着那些手枪队的人开火。

而无意间走近王洪的土匪,却又很快就倒在了他的枪下。

这种夜间混战,让土匪们极不适应,多数土匪都躲在屋子里不动,少数土匪没来得及进入屋子里,再往院子里进时,屋子里的土匪却不由分说,开枪就打,有不少土匪更是只要看到人就开枪。

有个院子,外面的土匪在喊:“别开枪,是我”。

可里面的土匪却在喊:“不管你是谁,别进来”。

随后几声枪响,一个受伤的土匪大喊:“张老三,我记得你了,你个王八蛋,连我也打”。

这有仇没仇的,为了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有意无意间,就互相开起枪来。

刘黑七派出去的几个头领有的找到了人,却躲起来不敢动;有的,却被手下误杀;还有的,带着手下四处收拢人手,可一遇到不听话的,就互相攻击起来。

山寨里的枪声和乱喊乱叫声越来越大,很快土匪们就开始不相信周边的人,陷入了炸营的状态。

不少土匪进不了院落和屋子,就干脆冲出了山寨门,往山下跑。

被王洪留在山下的五个士兵,见到有土匪从山路里冲出来,也堵在山路口上,开起火来。

山寨和山下都响起的枪声,让刘黑七傻了眼,不多时,他那保镖找到了他,对他说:“师长,日本人全死了,山上也全乱套了,想个办法跑吧”。

刘黑七自称自己是“乌鱼精下凡,刀枪不入”,可心里却总是喜欢别人叫他师长。他一时间蒙在那里,这山寨里的土匪不多,有七八百人,却都是手下能打能杀的悍匪,怎么说乱套就乱套了?

这是谁干的?

王洪带在身上的两百多发子弹很快就打光了,他只能躲着人,从地上被打死的土匪中收集子弹,好不容易,在被打死的那些刘黑七手枪队的土匪身上,又搞了几百发子弹,便躲开大股的土匪,在山寨转着,开始寻找刘黑七的位置。

可他也不敢硬闯有人的院子或者屋子,只能四处转悠,往各院子屋子里开枪扫射。

刘黑七所在的大院子,更是每个屋子都被王洪远远的打了不少枪。

这逼着刘黑七加快了脑袋运转,他想了半天,才理顺了事情的脉络:来人是高手,针对的是日本人,现在,肯定正在找他,所以,他不能露面,否则,必死无疑。

他就让这保镖想办法通知所有手下,分出些人手往山寨外冲,看有没有埋伏,余下的就守住自己的院落屋房,见到不认识的人就开枪。

而他自己,却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手下,连日本人都无声的杀光了的人,自己的手下可没那本事应付。他就捡起这厢房里的一件残破的女人衣服,披在身上,躲在屋子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那保镖也不敢自己独自出去,便把这大院里所有的人叫上,一起冲了出去。

王洪看到都象普通土匪,就在他们的背后打了两梭子子弹,翻进了这个大院。可他只在这大院的几间正屋里看到了些财物,还有不少妇人,土匪们似乎都跑了出去。

以至于,等他转到厢房时,余光看到有个女人躲在角落里,却一扫而过,根本想不到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刘黑七装扮的。

见大院子子里没有一个男人,王洪又跳了出去,开始听着动静,从暗处胡乱射杀那些土匪。

山寨里的土匪,王洪杀的,自相残杀的,死到一定程度,多半人躲起来不敢乱动,没有找到躲的地方的,也都跑到了山寨门口那里等天亮走人。

慢慢的,刘黑七发现不对劲儿,再这样下去,他这处寨子不死光也都跑光了。

等他的保镖再次找到他时,刘黑七就把女人衣服一丢,由保镖带着路,躲着枪声,东喊西叫的,把他的手枪队收拢了起来。

再由这残余的几十个手枪队的土匪,挨个院子屋子往外带人。

王洪见到这群人很多,就袭击了几次,却被那些手枪队,以更激烈的火力,追打的他四处躲藏。这样一交手,山寨里的枪声又乱了起来,连追击王洪的这些土匪都拿不准他们追杀的有多少人。

这让刘黑七下了狠心,他依着那个保镖的直觉,就要丢掉这个山寨,逃到外面去。便借着王洪被他那手枪队赶的远了些,驱赶着纠集起来的土匪,一口气,就往山下冲了过去。

山下那五个士兵虽然守着要道,可五挺汤姆式却顶不住三四百号人的火力,只能让开了这条山路让土匪们通过。

刘黑七,终于带着人从这黑风寨里逃了出来。

王洪被刘黑七的手枪队驱赶的时候,只注意到了大股的土匪在集合,他还在琢磨着怎么躲过这些人的围剿,却没想到,这些土匪突然间,一窝蜂般往山下冲去。

等没人追杀他的时候,山寨里除了倒在地上的,几乎没了土匪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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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形意拳的用法,意气力三者合一,硬打硬进,这是第一层。将劈崩变化出来的五行十二形进退合一揉合,随意变化,起无形落无踪,为第二层。因敌势而随意接打,这是第三层。

第140章 灭寨

王洪呆了又呆,这时已经快天亮了,他要追上去,只能把身形露在枪口下,只能刹住追击的脚步,开始在山寨里清理地上死伤的土匪。

不管活的死的,一个个的补枪。

王洪收集到的情报上说,能进这个山寨里的土匪,起码要有条人命,这让他杀的毫无顾及。

五个士兵让过大队的土匪,见山路上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山寨里也只有一把枪声在响,他们估计是王洪,商量了半天,这才心惊胆战的上了山寨。

一进山寨门,他们看到满山寨里,站着的只有王洪一个人,地上东一个西一个倒着很多土匪。

这时,王洪已经把街面上的土匪都补枪的差不多了,见到这五个士兵,他就找了把步枪,又累又乏的坐在了寨子门口,让五个人开始配合着,一间间屋子里找活人,凡是土匪就都不用留下来了。

六个人又从天亮杀到了中午,这才勉强把这个山寨变成了明面上,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着的土匪。

上百的妇女都被几个士兵赶到了那个山洞里,几个士兵丢进去几麻袋粮食,让她们先躲在里面不要出来,回头就问王洪,该怎么处置这山寨。

王洪也发愁,现在更需要的是叫大队人马过来,清理山寨里的财物,把这些妇女送回家,再把这山寨炸掉。

可想想四周的军队,却又不知道叫谁好。

他自己才有两个班的士兵,全都叫来也没用,而汤玉麟的部队在外面跟土匪没什么区别,张六少新派过来的那两个旅,离的又有些远。

王洪咬了咬牙,就让五个士兵辛苦些,把地上的尸体上的弹药收集起来,守在这寨门口处,不让任何人进入或离开。

他跑去把张六少离着最近的那个营拉过来,要是顺路,还可以把刘黑七的土匪们再冲杀一些。

五个士兵也是又累又乏,可听说王洪最多两天就回来,还是咬着牙,拍着胸脯保证守好这座山寨。

王洪装好弹药,便骑着马往回走。

山下还留有大队土匪留下的痕迹,他没走多远,也远远看到了人影。

原来刘黑七带人冲下山后,天也就亮了。

他就留下了两队土匪,堵在离山寨不远的地方,想看看是什么人血洗了山寨。他自己却是往前又跑了几十里地,这才停下来,等着这些人的消息。

王洪看到人影,便把马往隐蔽处一栓,潜行了过去。

这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土匪们躲在草丛的后面,正在烦躁的叫骂着袭击山寨的人。

一个说:“热河这一带有名号的,也没这本事啊?这是招惹到谁了?”

另一个回应到:“人家,是来杀日本人的,把日本人杀光了,才顺手把我们轰走”。

马上就有一个人接上了:“二麻子,我只看到了一个人影一闪,你看到几个?”

“对我开枪的有好几个,我也不知道是几个人,反正人不多”。

……

王洪听了一会,知道这些土匪疑神疑鬼的,五六十个人只敢躲在这里瞎扯,也不敢乱走动,也懒得犯那么大劲儿去冲杀这股小土匪,就回到栓马的地方,绕了个大圈,躲过这些人,继续赶路。

没走多远,看到后面还有土匪在那里守着,王洪只好骑着马转到溪流洼地里,慢慢的潜了过去。

还好的,是这些土匪都被打蒙了,没人敢站出来拦路,一个个的又管不住嘴,不等王洪看到人,先从声音上知道了他们的位置。

等又往后面走了几十里,才看到一大队的土匪,守在一处路边的村庄上,真正把路堵死了。

这时,天色已经到了傍晚,王洪见这里的位置不好绕幸存走,把马一栓,就潜近了,他发现这里的土匪,都是拿着大肚匣子的,一下兴奋了起来。

只有刘黑七的手枪队,才是这个装备,那么,刘黑七应该在这个小村子里。

就贴了过去,在实在不能接近的位置上,准备好了两把大肚匣子,把几个弹匣放在面前。突然间起身,双手横扫,对着七八十米远的土匪就开了火。

扫射、换弹匣,再扫射,几个弹匣打完,王洪才拿着枪和弹匣往回退。

刘黑七的手枪队瞬间就被打倒了十几个,其他人连滚带爬的躲了起来,直到枪声不响了,余下的人才探出脑袋来察看,却发现王洪跑掉了。

这些被先到刘黑七手枪队的,也都是土匪中的强悍之辈,他们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就冲着王洪的方向无声的跟了上来。

王洪跑回到藏马的地方,在那里他把子弹重新压好,还没来得及走开,就听到了这些手枪队的人走近的声音。王洪无语的等这些土匪接近时,又来了一次扫射,打倒了几个土匪,吓的其余人转身就往回跑,王洪这才上马,从河套里子跑掉。

土匪们听到马的声音,也不敢再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退回了村里。

可没想到的是,王洪想试下能不能找到刘黑七,就又绕到了山脚方向,又冲近了村庄,把守在这个方向的护卫打死打伤十来个。

谁想,王洪猜错了,刘黑七,让这些土匪守着村子,他自己却悄悄的躲在了山里。

现在,就在王洪身后一百来米的地方看着王洪的背影。

刘黑七看到王洪穿着军装,手拿双枪,腰挂剌刀,他端着的手枪瞄了王洪的背影半天,却又老老实实的把枪放了下来。

这距离超出了手枪的射程,以他的枪法都不敢保证能打中王洪,何况,他被吓到了,因为他想到了这个人是谁。

刘黑七知道,这个人如果没被他一枪打死,那他刘黑七就得一辈子躲到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只能咬了咬牙,悄悄的起身,绕过王洪,找到了最贴身的那个保镖,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王洪围着村庄换着方向的把这些手机队的人都打的退进了村庄,直到这些土匪忍无可忍,见王洪有进村的意思,刘黑七不出面,这才纠集在一起,往山里躲。

见这些土匪跑进了山里,还不时从树林杂草中探出头来,王洪就从地上捡了把步枪,骑在马上远远的对着人影射击。

直到这时,刘黑七手枪队的这些土匪才看清了王洪的模样,也不知道谁突然想明白了,大喊着:“那是王洪”。只过了两三分钟,土匪们便钻进了深山。

王洪见人都跑光了,便收起枪,向张六少派过来的军队那里快马跑去,他还以没见到刘黑七为遗憾,却不知,刘黑七瞄了他的后背很长时间。

一天后,王洪找到了张六少派到承德的军队,带着一个营的士兵,回到了山寨。

这事给汤玉麟极大的打击,刘黑七是他搞不定的悍匪,王洪却比悍匪还悍匪,带几个人,就把刘黑七的主力和贴身部队打的死伤无数,弃寨而逃,这要是对上自己,他想想,就混身发冷,直起鸡皮疙瘩。

于是,私下又送给王洪2万块大洋,说是慰问王洪剿匪的。

自己却整天唉声叹气的坐在家里,苦恼的应对张六少和日军给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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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这年头很多拳种号称老少皆宜,可经得住考验的,真没几个。问题总是出在老年人这一块上,即养气血又不伤筋骨的拳种,本身就非常少,还能让老年人上手学习的,更是寥寥无几。能点名的,太极拳和八卦掌应该排在头两位。但是,这两个拳种中,那些练法对膝盖要求过高的还得剔除掉。此外,打法应用和健身作用是一对冤家,前者是利用气血之勇,后者,保养气血。所以形意拳讲究九养一发,意思是养到九成足时,才能发一下劲儿。

第141章 射界

王洪杀了承德的特务据点,又把招降刘黑七的一队日本人全灭,连刘黑七也给他赶到了热河边缘,这让关东军极为恼怒。

日军关东军某师团的特战队队长叫鬼冢正,知道了这事儿,心里不舒服,就在绥中出来侦察时,带着一百多个骑兵,拐进了小路,直冲承德而来。

这个鬼冢正也很聪明,他也没想去剌杀王洪什么的,只是单纯的想在承德不远的地方打上一仗,以他手下的能力,震慑承德那带的中方军队和中国人不成问题。

王洪在承德忙了几天,把黑风寨的事情处理好,带上两个士兵,就随着那个营回到了平泉营地,在那里待了一天,又走了四十里地,去看在松岭子那里待着的老郑。

谁想,就在这路上,他遇到了鬼冢正带着的一百多骑马的特战队。

这里是战区,那个营派了一个排的骑兵,护送着王洪去松岭子,而这条路,正是鬼冢正准备埋伏起来,打上一仗的地方。

日军特战队把马放在远处,士兵们拿着他们的歪把子和三八马枪埋伏在了路边。

快要进鬼冢正的埋伏圈时,王洪和士兵们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这个骑兵排的排长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从骑兵的小马倌升到排长,对马的一举一动和各种反应,了如指掌。

他骑的马打了两个响鼻,还扭头把耳朵对向了前方,让这排长感觉到了问题,这匹战马是在用动作说话:在前方上风头处有很多马匹。

可当他放眼向前看去时,马和人都看不到,反而是一片寂静。

这个距离,离鬼冢正带人埋伏的地方斜斜的,有两百多米远,以日军新兵考核要求打300米胸靶的能力,勉强也算是在埋伏圈内。

这个骑兵排长感觉到了不妙,他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前面的两个尖兵向前侦察前进,其他人先下马。

他就坐在马上,看着那两个尖兵往前跑。

要是前面有埋伏,冲过去必然全军覆灭。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又不好转身往回跑,他只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在大家拉住马缰,刚要跳下马的时候,发现这排中国士兵有异常的鬼冢正,手一挥动,机枪、步枪就响了起来。

一般日军的枪法在这个距离上都差不多百发百发,何况这是日军特战队的士兵。

王洪的脚刚落到地上,他骑的这匹马,在主人下马时习惯性的低了一下头,就挡住了一发子弹射向他的子弹。

子弹正打中马的脑袋,这匹马呜咽一声,就倒向了王洪,吓的王洪退了一步,就跳在了路边的水沟里,他赶紧蹲了一来。

其他的士兵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日军特战队的第一波攻击,一个排三十多个人,当场没了气息的超过了十个,还有十来个人中了枪,倒在了地上。

三五枪打不死的军马,更是直接倒下五六匹,余下的战马嘶叫着乱跑了起来。其他没中枪的士兵,不是象王洪那样由战马挡住了子弹,就是正好位于其他人马的后面。

两个尖兵人与马都被机枪打倒在地上,坐在马上的骑兵排排长同样是人也一起倒地,他身中**枪,有五六枪都打在了要害处。他在前面指挥,又下达了命令,所以,打向后面王洪的,只有几发子弹,可盯着他的,起码有一挺机枪和十几把步枪。而跟王洪过来的两个老兵,手里拿着的是冲锋枪,更是被日本人的盯的死死的,第一时间就身中多枪直接倒在了地上。

不用王洪说话,余下的士兵趁着马匹倒下或者是惊走的时间,不是躲在马匹的后面,就是跟王洪一样翻到了路边的水沟里。可尽管动作都做的飞快,无奈鬼冢正带了一百多号人,机枪步枪打过来的子弹跟雨一样,很快就又有几个人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王洪看清这排长中弹身亡,来不及想什么,再一扭头时,发现一个骑兵排,在短短的时间,能动弹的还不到十个人。

随着日军这个特战大队的射击,倒在路面上的士兵,都没了动静。

王洪躲在马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刚才正在说笑的士兵们血流满地,那些受伤倒在地上的战士还被补了枪,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把面前马鞍上搭着的枪弹袋子扯了下来,右手掏出大肚匣子伸出去,对着对面开枪的方位,连发扫射了起来。

一个中了一枪的士兵,从两个马尸后面爬过他的排长,顺手掏出排长身上的匣子枪,躲着王洪的枪口就翻到了王洪的身边,也跟着他扫射了起来。躲在水沟里的其他士兵拿的都是步枪,见王洪还击,立刻趴在水沟沿上架了枪,一枪接一枪的反击。

鬼冢正看到一个排的中方士兵人和马都倒在地上,正在高兴,他想着,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掉中方军队的一个骑兵排,应该算是个小小的战绩了。

却不想,对面突然有两把毛瑟手枪扫射了过来,接着,又有步枪声响起。

也不知道王洪和那个战士两人谁打的奇准无比,其中一梭子毛瑟子弹扫在了日军的射击线上,瞬间就打倒了他的三个特战队员。

一百多个日军特战队,散在山边,露出来的主要是脑袋和步枪,又在两百米外,还被几十发手枪子弹打中了三个,这还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只能说这三个人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鬼冢正见状,立刻喊了起来:“压制!”

立刻有两挺机枪对着地面的马匹和路边的水沟扫了过去,一下把王洪和这个战士压制的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躲在水沟里,一边往弹匣里压子弹,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两人还算是幸运,面前有匹死马挡着日军机枪的视线,那歪把子机枪扫了几次,把战马打的血肉横飞,却没打到后面躲着的两个人。

可其他跑到水沟里的士兵,特别是那些拿步枪射击的士兵,直接被机枪步枪打倒在水沟里。

机枪横扫了几轮,鬼冢正见王洪他们没有了枪声,也不见了动静,看过去,这段路面上不是人尸就是马尸,血流满地的样子,不象还有活人存在。就让机枪的掩护,派了两个分队的日本兵上前查看。

等到这两个分队冲进了一百米内,掩护的机枪没了射界,也停止了射击。

鬼冢正等到这两个分队的士兵跑到几十米远时,边上的一个小队长已经清点出倒在地上的中国人数量,大致与他们开枪前观察到的人数差不多,也就有三四个被马匹遮挡着没有确定。

他也觉得这一个排的中国人都被消灭了,哪怕有一两个没死的中国人,在两个分队的压制下也不构成威胁,就下达了打扫战场的命令。

日本兵们留下两个人救治伤员,其他的人,都端着枪,走出了阵地。

鬼冢正不知道他犯了个无法挽回的大错。

这三四个中,王洪和那个中枪的士兵已经准备好了弹匣,在两个冲在前面的小分队日军,离他们还有二十多米远的时候,王洪头也不抬,把枪举到了马匹上面,压着枪口,一口气把子弹全扫了出去。

身边的这个士兵,忍着巨痛,也跟着他一样,把枪伸了出去。

两个人,头都没露出来,就打出去了40发子弹。

两个小分队的日军,快的甚至几秒钟就能冲锋到王洪面前,可就是在这几秒的时间里,他们经历了这40发子弹的洗礼。

运气好又反应快的,直接趴在了地上,躲过了子弹,可反应慢的,都迎头撞上了子弹。

两人一弹匣子弹打完,又飞快的换上了新弹匣,王洪把头伸到马边上瞄了一眼,对日本兵的位置有了数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扫射。

前面两个分队的日本兵,也同样倒下了多半,十五六个倒在地上,没死的还在喊叫中,没伤到的也只能趴在斜前方路对面的水沟里。

倒霉的是后面起身的一百多士兵,没打中前面分队的子弹,直直冲着他们去了,虽然只是手枪弹,可打在身上一样是枪伤,又倒下了六七个人。

日本兵们都被打蒙了,立刻都趴在了地上,架好枪准备还击。

一弹匣子弹很快就扫光了,两人飞快的换上新弹匣,继续点射。

这时,一个战士顺着水沟往二人这里爬了过来。刚才他们几个活下来的拿步枪还击,却都被日军机枪压制时打倒在地上,只有他活了下来。

王洪见到他爬过来,手里还拿着七九马枪,就把手上的匣子枪丢了过去,他把弹药袋子里备用的匣子枪抓了出来继续射击。

这战士接过匣子枪就蹲到了王洪的另一侧。

日军小分队的士兵躲在侧前方的路对面,算计着二人换弹匣的时间,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王洪和受伤的那个战士手中的枪声一卡顿,这十来个日本兵,嗷嗷的就冲到了路面上。

可这时,刚过来的战士,举起了他手中的匣子枪,接上了扫射。

他把头露出了路面,看的很清楚,十几个日本兵,就在三人前面十几米处。这让他伸胳膊一扫,就倒下了七八个,余下的七八个日本兵,被中枪的同伴挡了一下,速度就慢了下来。

这就给了王洪与那受伤的战士换弹匣的时间,二人换好弹匣,也伸头去,对着这几个人一阵狂扫,两个分队的日本兵,就全都被打倒在地。

这要是普通的步枪,以三个人的能力,最多打倒三五个日本兵。可他们三个拿的是连发的大肚匣子,日本兵人再多,也不可能躲过十几二十米的手枪扫射。

可这两个分队的士兵不是最倒霉的,他们在最前面,倒下是必然,可后面从远处小跑着走过来的日军特战队士兵,又被飘过去的弹雨打到了几个。

鬼冢正气的嘴直抽抽,他刚刚下完打扫战场的命令,部队的方向和射界正集中在一条线上,对方残存下来的士兵一个反击,就死伤了十几个人。

这回去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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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拳意,是精气神总合,指哪儿打哪儿,是挑领之意;身如浑圆,是盘点自己有无缺损。总体而言,拳意追求无一处不合。初练之时,只是关照身体,**初步相融时,进入刚劲,自然有所感,为拳意初成。刚劲,为精气神与筋骨肉整合出来的刚。强努拳意,刚劲就停留在拳尖意头上,余下之处如瓷瓶般一碰就碎。

第142章 受伤

愤怒之极的鬼冢正,立刻命令机枪重设阵地,又让其他的日军匍匐前进。

很快,在机枪的哒哒哒声中,日军爬到了五十米内。

机枪没响起来时,王洪他们三个人,还能轮流扫射,等那机枪阵地一建起来,三人只能躲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回不用鬼冢正下令,一个分队的日本兵见王洪这边被机枪压制住了,立刻互相掩护着,冲进了之前两个分队躲着的水沟里。

他们没有象之前的那两个分军的日军那样轻敌,有一半人原地就掏出了手雷,往鞋子上一磕,就丢了过来。

余下的日本兵把剌刀插在了马枪上,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轰轰轰,一连串的手雷,炸在了路面、水沟里、路边浅草杂石中,掀起了一团团的烟雾。

手雷的响声刚停,冲锋的日军前脚已经踩到了路面,后面的大队日军也在放松的观看着最后三个抵抗者的命运,极其爆烈的枪声突然从日本人的后方响了起来。

路上冲过来一队骑兵,马速不快,人数也不多,也就一个排的样子,可多数人手里都端着汤姆式冲锋枪,在两百米外近,三十来把汤姆式就无死角的扫射了起来。

王洪他们三个人的大肚匣子,都让这些手拿步枪的日本兵无法硬冲,何况这是这么多把汤姆式?

两个机枪阵地一下就被这汤姆式打垮了,趴着的日军没等把枪口转过来,眼前就是一面墙般的黑点儿,象苍蝇扑屎一样,啾啾的飞了过来。

只是这一波冲锋枪的扫射,日军的队形就一下全乱了,枪声、惨叫声和各级军官军曹伍长下达命令的声音,混在了一起,每个人似乎都想喊出些什么,让普通日本兵无所适从。

本来攻击王洪三人的那个小分队,立刻爬在原地,向过来的骑兵开枪,却引来了几把冲锋枪的扫射。

路边的水沟正在这队骑兵的视野内,子弹一过来,就倒下了两个,其他的人赶紧离开水沟,往回爬去。

这回鬼冢正的反应飞快,他立刻拍着周边人的肩膀喊了起来:“撤回!撤回!”

这么多冲锋枪在开火,用步枪还击是来不及的,可机枪手都倒下了,步枪手再躲在原地,只能成为三十多把小机枪的靶子。

鬼冢正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不是用人来阻拦那队骑兵,而是向后退上几十米,躲进树林里。

日本兵们靠着拍肩膀,听到了正确的军令,一个个拼命的往树林里爬,几十米的距离,又留下了一路的尸体。

在鬼冢正的指挥下,日军这一冲一撤,死伤五十余人。

不多时,日军的机枪步枪重新响起,那队骑兵也跳下马来,用汤姆式跟里面硬拼了起来。

这时,王洪晃着脑袋坐了起来,在晕头晕脑中,他听到了汤姆式冲锋枪的声音,心里不由的一松,心想:应该是老郑他们。

他两边的士兵都被手雷炸成了个血人,受伤的那个士兵,伤上加伤,早已经没了呼吸,另一边的士兵,也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

王洪除了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上也感觉很不舒服,却想也没想,换上一个新弹匣,探出头来,对着树林机枪的那个方向扫了过去。

他这枪声一响,日军就有顾头不顾腚的感觉。

与右面的汤姆式互相射击本来就吃亏,却又把身形露给了左边王洪的大肚匣子,都是自动武器一扫就一面子弹,打的他们不得不再往树林深处退去。

一时间,日军的枪声就稀拉了起来。

鬼冢正见被两面夹击,无奈的指挥着手下,丢下不能动的伤员做掩护,大队人员从树林里撤退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山峦之中。

老郑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他从满地尸体中找到了王洪,惊讶了起来,原本是他准备回到平泉,没想到路上看到了日军在伏击中**队,他们就冲了过来,却不想,正巧救下了王洪。

王洪已经晕了过去。

日本兵丢过来的几个手雷落在了前后左右,万幸的是没有落到三人中间。两个士兵拦在了左右,王洪只挨了几个弹片。当时他被手雷炸的晕头晕脑,只是觉得不舒服,却不知道自己后背扎进去了好几个弹片,军装的后面已经成了暗褐色。

这场战斗,鬼冢正的特战队被留下了五十余人,等待他的,是关东军的军事法庭。

可王洪也没讨到什么好,护送他的一个排全军覆灭,他也身受重伤。

还好老郑接应的及时,他的伤不在要害,主要是失血过多,被紧急包扎后,先送到平泉那里做紧急处理,又送到承德把弹片全取出来,再被送到了北平找外国医生重新检查。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离开战场三天了。

王洪受重伤,却以一个排的兵力换掉了日军侦察兵近两个排,这个的消息让热河一带的东北军大为鼓舞,他们以王洪杀日本人为榜样,士气一时大振,哪怕是前线汤玉麟手下那些欠了10个月军饷的士兵也是一样。

可张六少被吓了一跳,这要是死了一个少将,哪怕是东北军不值钱的少将,也是影响全国的大事件。他借着王洪被伏击的事儿,以补战线缺口的名义,调动了张作相和汤玉麟手下的几只部队。

事情发生在汤玉麟的防区,面对上面的压力和下面的请战,汤玉麟也不敢轻举妄动,任由张六少剥去了一些兵权,只能在背后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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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这一回说说五百年来第一人的话题。从后人的眼光来看,到了民国,已经不需要什么国术高手了。不管孙禄堂、尚云祥、李书文、杜心武、李景林、王芗斋、叶问等等,解决他们这些国术高手,只需要时值几分钱的一颗子弹。并且他们也只是站出来的高手,还有很多高手不为世人所闻,可再厉害的,也顶不住进入无烟火药时代的当代武器。有人说孙禄堂是五百年来第一人,在国术的教育与传承上,孙禄堂倒是当之无愧。因为他是第一个把师门与个人经验总结后,合盘端出来的人。可动手的事情,各有各的绝招,厉害不厉害永远是局限在某一时刻、某一小范围内,人不能打破生老病死的限制,拳脚、长兵器、短兵器、船上、小巷、台上台下、军阵、暗杀等,每一项又都是一个领域,不可能有通才。可惜的是,清末民初时期的国术高手绝大多数都是‘哑巴牛’,他们的名字,不是躺在书里,就是被后人挂在墙上,只留下后人能接住的那点东西,和后人想尽办法去争取的嘴巴名声。

第143章 河北太极拳

王洪被送到北平后,赵夫人、林夫人听到消息时,都被吓的慌了神。

两人都亲手杀过人,自然都知道,军人打仗这事儿,不可能只有自己杀别人,别人也一样会杀回来。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道理谁都知道。

王洪在家时,一家人从来不提这些事情,两个女人说话,连死啊伤啊这些字眼也都当作忌讳避开。实际上,在她们的意识里,早有了这种认识,只是不想提而已。

尽管有了心里准备,真见到王洪倒在了病床上,都有些无法接受。

还好王洪只是流血过多,医生也一再的向她们两个强调,外伤好了,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两个女人这才安心了些。

赵婧之显怀了,也不能多做事情,小芸就全部接手照顾王洪的事情。

几天后,王洪走出医院,有些事,也就顺其自然了。

三个送到军营里训练的大孩子,他们的教官知道王洪受伤后,也带着他们去看望,结果这三个大孩子也被吓到了。

对于受伤与死亡,没人不在意,见王洪一样的受伤,三个人对当兵打日本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要不要为了报效国家去投身战场,不惜牺牲哪?

对他们而言,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选择。

前线阴霾密布,新的大战马上就要打响。张六少只抽空见了下王洪,夸奖安慰不要钱的送给了王洪,却没再给他安排什么事儿,只让王洪放心的休息。

张六少这回的压力真大了,日军准备全面入侵热河,不管他怎么努力,可实际的情况是派上去的各路军队很难顶得住。

兵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能先做些表面文章。

王洪在家也坐不住,虽然还不能发力练拳,却也跑到孙禄堂家里待着。

这时的他,需要的不光是练拳,更多的还是明白拳意上的东西,顺便听些拳学见闻,以开扩眼界,借鉴他人之例。

这天,孙禄堂的家里来了几个练太极拳的朋友,一个年纪不大的,就请教孙禄堂,为什么杨露禅的时候,叫杨无敌,现在,太极拳却很难跟外人动手。

这个问题,其实在杨健候的时代,就已经成了个大问题。

孙禄堂也不好回答。

杨露禅跟他不是一个时代的,叫不叫杨无敌,他哪儿知道?

至于太极拳能不能打,孙禄堂倒是知道什么原因,却不能说破,一说破就得罪人。

太极拳不是因为慢而不能打,而是练法上,因为注重了搭手的东西,少了近身的东西,更缺了实战的磨练。甚至说,纯练太极拳的高手,就没有过主动扑过去打人的事例。遇到快拳快腿搭不上手,自然就成了不能打的代表了。

太极拳,说是河南传出来的,可整体上,却是河北拳种。

让太极拳名满天下的首功,是河北永年的杨露禅,他在河南陈长兴处学得太极拳,于咸丰年间携二儿子杨班侯、三儿子健侯来到北京,先在西郊张家酱园教拳,后来又到端王府教拳,从此世人知道了太极拳这个拳种。

这就是‘谁知豫北陈家技,却赖冀南杨家传’的来历。

太极拳传到北京,先是在汉满八旗和高官子弟间传播,杨露禅也因此依附权贵谋生。所以在他教拳的时期,特别保守,极少与外界交流,后人评之:“深沉不露,尤善养气,绝无争雄竞长之心”。

到杨健候晚年,清庭已经进入最后时刻,种种原因,才开始在普通人中传播。在这一时期,除了高官子弟,罕有汉人得到杨家拳的真谛。

这一情况在河北太极拳另一支重要传承进京后,才被打破。

杨露禅的老乡武禹襄,也是太极拳高手。更重要的是,武禹襄不象杨露禅拿太极拳当独家饭碗,而是将太极拳做为学术来研究。

武禹襄是科举出来的文人,很喜欢太极拳的风格,他跟杨露禅学了段时间,见杨露禅不教真东西,就干脆跑到陈长兴家要学拳,陈长兴已经年纪很大了,就把他推荐到陈青平处,终得其拳。后来,他偶得王宗岳的拳谱,以其文武功底极力钻研,终于把太极拳这种打人的玩意,变成了国术第一学术拳种。

到了民国时,武禹襄的传人郝为真来了北平,结果杨家不想让出独门生意,遭到冷遇。后病痢旅店中,受到孙禄堂礼遇,郝便将太极拳传给了孙禄堂。孙禄堂融会了三拳,在几年后就出版了《太极拳学》。

杨健候那不成器的弟子许禹生,身为二代官宦,见识却很高,见杨家的太极拳再不出世,就成了别人的垫脚,就把杨少侯、杨澄甫两位杨家人和杨家教出来的吴鉴泉请了出来,公开教授太极拳。

从这时起,太极拳才真正公诸于众,传于普通之有钱人。一块大洋一个式子哪,没钱真学不了。

1928年,中央国术馆成立,北方的太极名家杨澄甫、杨少侯、吴鉴泉、孙禄堂包括郝为真的儿子孙子,都集体南下传拳,太极拳由此发展壮大。

此时,谁教的太极拳都只叫太极拳,还没有姓氏派别。

可在吴鉴泉的某个徒弟拜访杨家人时,如郝为真般也受到了冷遇,一怒之下,称其太极拳为吴氏太极拳,从此,太极拳才开始分门别派。

吴氏一出现,自然杨氏、武氏(郝氏)、孙氏也就出来了。

这四氏太极拳南下,北平的太极拳界就空虚起来,许禹生撑不住场子,就找来了陈发科。陈发科的太爷爷正是陈长兴,乍一听,似乎是请来了最根正苗红的太极拳。

在陈发科进北平前,北方太极拳以杨式、吴式、武式、孙式各领风骚,虽风格有异,但大体都是以柔缓匀慢为宗旨,而陈发科带来的陈派太极拳却是快慢相间、刚柔并济,这种风格一下子把世人惊住了。

传说中杨露禅为教贵人,把蹦跳发力的东西去掉,才变成缓慢为主的风格,可这只是民国时的说法。陈青平的后人及武禹襄一脉可都是缓慢风格。既使有些人传下了快拳,也不过是相对的快了些。

因此,陈发科一脉的太极拳,总是被其余五家(包含陈青平的陈氏太极拳)抨击,却也因陈发科功夫很好,教出的学生水平也很高,硬生生的代表着陈氏跻身于大宗之列。

这才到了河南人传播太极拳的时间点。

此前的太极拳,完全是河北人的太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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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清末民初,练武者较量时,会用小臂互相接触,是为“搭手”。此时习武者往往以武为业,若全力比武,非死不分,所以出现了搭手方式,彼此互探深浅,点到为止,避免无谓的伤亡。搭手比武,少了近身这个环节,可一臂之内瞬息万变,更需施展浑身解术。功大者,硬打硬破;双方相当,看谁机变;功弱者,以巧取胜。细观清末出现的各个拳种,很多都有这个技术的遗留,甚至很多拳谱上所说的技法,都是搭手所用。

第144章 三皇炮捶

孙禄堂没有对这个话题多说。

几个练太极拳的,倒是对孙家的太极拳以形意拳做为基础,能发能打又能化,言语中有些羡慕。这是与孙禄堂交好的拳家们的看法,要是以正宗嫡传自居的,怕是要说孙禄堂的太极拳不是真正的太极拳。

这种事情在国术圈子,十分自然。媒体越来越发达,使得很多本事不大的后辈,都在或在吹前辈的事迹中,或在说道拳理中,暗踩有名的拳师上,却唯独不看自己手上功夫能不能证明。

待他们走后,王洪便问孙禄堂:“明知道自己的太极拳不能打,还不学习别家的长处,这种太极拳还练他干什么?”

这话一出口,他就孙禄堂赶了出去:“没事养你的伤去,别说人家的长短,别打听人家拳种的事情”。

到了孙禄堂这个层面,拳术与本性已经相通,喜怒哀乐悲恐惊都是拳。

就象一个跨国公司的总裁,只会想着让自己管理的企业怎么发展,哪会有心思去管别的公司发展上的问题?

王洪回到军营,却见大批部队都派了出去。

带新兵的教官见到王洪,先是恭喜王洪死里逃生,然后有些羡慕的对王洪说了句:“希望也我能囫囵个回来”,就把王洪的三个内弟叫了过来,交给了王洪,转身去整兵准备上前线。

王洪看着军营里忙碌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在做着上前线的最后准备,可真的战斗一把响,也不知道能回来几人。只能无语的带着三个内弟回到家里。

这三个大孩子受到军营里的气氛影响,沉默的跟在他后面。

他们的心中也在激烈的斗争着,有一个被那些士兵主动的、被动的去送死感动了,觉得哪怕是死,也要做一次英雄。他想跟王洪说一下,他也要上前线。

可另外两个,却熄了为国作战的想法。

这很正常,因为他们三个是王洪送进去训练一段时间的普通人,还不是士兵。

普通的士兵,哪有选择?

王洪打破了他们的沉默,他大概的问了下三个人的想法,却没让想上前线打日本人的那个回到军队里,而是把这三个大孩子带在身边,暂时先做他的警卫员。

到了前线,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也控制不了,王洪还不敢替这个大孩子做这个主。

在家里养身体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两位夫人似乎又有了些小矛盾,王洪就想借着马上新年了,出去买点东西,躲开这家里这尴尬的气氛。

就在要出门的时候,有客人来访。

张六少在几个月前,把二十九军调到了北平东面的长城上的两个隘口驻防。这地方可是兵家必争之地,眼看就要跟日军打过来了,副军长佟麟阁就带着大刀教官李尧臣来到王洪家里拜访,即看望受伤的王洪,也是来向王洪讨教与日军交手的一些经验。

在张六少指挥的前线军队中,武器装备最好的是中央军;其次是部分东北军和部分晋军,而宋哲元的二十九军的装备是最差的。一个军只有野炮、山炮10余门,重机枪不过百挺,轻机枪每连只有两挺,步枪多为汉阳造和山西仿制的三八式。所以他们干脆人手一把镔铁大刀,用以补充火力的不足,这也是西北军的一个传统。

李尧臣,河北冀县人,五十出头,王洪倒是听说过这个人。

这位老先生,活了差不多整整一个世纪。他在清朝京城的会友镖局里走过镖,在慈禧太后面前表演过八仙庆寿剑;教过京剧武生大师杨小楼演《闹天宫》中的猴拳动作,教过京剧旦角大师梅兰芳《霸王别姬》中的舞剑手法;他教过二十九路军大刀术;更为首长们作过表演,是一位传奇人物。

他小时候,在家乡学过太祖拳,农闲时在场子里练,农忙时就在油灯下练,下了很大的功夫,正正经经的熬过两灯油,在家乡算是功夫不错的了。

十八岁时经人介绍,进了会友镖局。

会友镖局是京城八大镖局之首,名字取自以武会友,在镖局中,开的最早,关的最晚,信誉最高,规模最大。其经营范围比今天的安保行业还要广泛,凡是人货钱物,水旱两路沿途保护、看家护院,都敢说能保护周全。

那时的镖局实际上是一个个武术门派,会友镖局属于三皇门,镖师多达上千人,全是三皇门的弟子。

三皇者,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黄帝。拳以此立名曰“三皇”;又因该拳出手如捶,发劲如炮,故名炮捶,合之则称“三皇炮捶”。

李尧臣进镖局的第一件事就是拜师。

他的师父宋彩臣是宋老迈的得意弟子。宋老迈的绝招是“夫子三拱手”,以一套搓、刁、掠、带的手法,加上“本力勇”,被人称为神拳宋老迈,这套绝技使得三皇炮捶的弟子,罕见对手。

李尧臣在镖局里除了学习三皇炮锤、**刀、大枪等各种武艺,还学习了水上功夫、暗器和飞檐走壁蹿房越脊的轻功一类。

在镖局里除了武艺要高,更要学江湖规矩。遇上劫镖的,要特别和气的用江湖黑话好言应付。黑话内容不外两点:第一,彼此都是一师所传,是江湖上的朋友。应当讲江湖义气;第二,镖行必须承认你这碗饭是朋友赏给你吃的。对方问:“穿的谁家的衣?”就答:“穿的朋友的衣。”问:“吃的谁家的饭?”就答:“吃的朋友的饭。”两下里拉过一阵黑话,一般都可以平安无事,放你过去。

要是两下没说好,就得拼命护镖了,所以江湖规矩在很多时候,比武艺还要管用。

走镖是高危行业,死在劫镖的手里时有发生,到了后来,大家都用上了步枪手枪,死伤更是常事。

李尧臣在会友镖局做了近三十年保镖,凭着手上的功夫和江湖上的名声,一直做到了会友镖局解散。

918后,二十九路军调到北平的一带,准备迎击日寇,29军的副军长佟麟阁便请来了北平国术名家李尧臣,到他的部队中去教大刀。

29军有很多国术高手留下的刀法,其中的无极刀是李尧臣所创。

这趟刀法实战性很强,挥舞起来,既可当刀劈,又可当剑刺,动作简单有效,增强了士兵白刃战本领。

由李尧臣等国术大家们教出来的29军大刀技术,在长城要隘喜峰口战役中,取得了一场大捷,鼓舞了中国人的士气。但要说明一下,这是一场杀敌5000,自损过万的惨胜。

大刀队为此立了大功,也曾让日军头痛了一阵。

可大刀毕竟是冷兵器,先天不足,与现代武器的代差决定了只能使用在特定环境下,整个抗战,只有头几次把日本人打的措手不及,后来就只能成为一种精神武器。

有个冷笑话。

二十九军大刀队因长城抗战而名扬天下,作曲家麦新为此创作的《大刀进行曲》,被到处传唱。社会各界纷纷组成慰问团前来劳军,各报记者也蜂拥而至。

但是,很多人居然相信了是大刀决定了胜利,没给二十九军补充多少现代武器,却送来了无数大刀。

这让二十九军的将士们哭笑不得,枪炮齐全、子弹充足,谁用大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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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国术圈有个很扯的思维,把师承和辈份看的很重。有个好师承或者好血统,甚至辈份高一点,就好象自己也跟创出名号的先人一样,也摆起了臭架子。民国前,形意拳、八卦掌两个门派,见到大辈,如同见到家里长辈般,还要行跪礼,可民国后,再没此现象了。因为民国后,不光一大批辈大年龄小的娃子进了师门,还有很多弯弯绕绕的人,人情入门、坟前拜师,甚至自抬辈份的都不罕见,这给正统教徒弟的传承造成了困扰。于是大家开始各论各的,本门同枝的,还如以往。对于其他人,有交情的论交情,没交情的看功夫,再也看不见了师门如家门了。

第145章 大刀术

这时,日军刚占领山海关,又开始在做占领热河的准备,战争一触即发,入场的军队都在做恶战前的准备。

王洪对佟麟阁和李尧臣交流了四兵技术对战场上的影响。

他现在的对日军作战经验可以说北平这一带最多的。更主要的,他是当下,中国冷兵武器在战场上与日军作战的代表人物,具有日本人都认可的冷兵作战能力,可同时,又不缺少用现代武器与日军作战的经验。

佟麟阁和李尧臣都知道他这次受伤的过程:王洪被伏击后,用三把毛瑟手qiāng,顶住了日军一百多人的进攻,援军赶到时,只余下他一个活人,还在开qiāng。

就凭这个,知道王洪的人,都竖起大拇指,叫他一声好汉。

二十九路军只有国内低烈度的战斗经验,东北军曾经是他们的队友和敌手,与西北军相差不多,却被日本人一下子就赶到了关外,这让两人心里没底。

他们很想从王洪口中得到个确切答案:大刀在对日军的作战中,能起多大的作用?

王洪知道很多军队都习惯性的带上大砍刀,甚至很多人还特迷信这个。

可是,从他加入义勇军到现在,无数的战斗经验告诉他,除了近身时,冷兵器有些用,战斗的其他时间,全靠现代的武器。

王洪越来越相信:国术,拳术类或者当做一种体育运动,或者是象孙禄堂那样,当做一种学术研究,基本上与军队作战无关。在现代战争中,冷兵器类不能没有,比如拼剌刀、摸哨时的剌刀,却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大刀术练的再好,也只能在特定环境下使用。

人类从出生,到能拿qiāng上战场作战,起码得十五六年的时间,而结束这一切,只需要几分钱的一颗子弹。

日本人也会想到这一点,日军喜欢用剌刀,更多的需要这种气势。

并且,这样的气势确实能震慑住亚洲的国家,这理由,让日军一直重视剌刀,直到被美军拍死,才算老实。

平常战斗中,哪个国家都很少干出那种,能用子弹解决的事情,却硬用剌刀解决。当然,这时的东方人,脑袋进水的有很多人,偶尔还是能出现这种不能以常理论之的事情。所以日本人干过几次。

这时的中国人不得不干,因为没有qiāng支子弹去解决问题。

如果从战争的效果来讲,飞机、大炮、机qiāng、步qiāng、冲锋qiāng、手qiāng、手雷弹等等现代武器才是主流,是人力根本无从抵抗的。

王洪列举了自己带队偷袭日军和自己受伤的例子。

这两例作战,日军都损失巨大。原因却很简单,三八式步qiāng在近距离,被汤姆式冲锋qiāng和大肚匣子的子弹输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哪怕是日军近百个人攻击他们三个还能开qiāng的人,在大肚匣子这种冲锋手qiāng面前,想近身都很困难。老郑带着援军赶来时,三十多挺汤姆式冲锋qiāng,就把这些人打的立刻撤退。

这不正是国术中的以长克短吗?

大刀与剌刀拼命,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久经训练,换命都谈不上。

可大刀剌刀,都是不方便射击时才使用的技术。

战场上,步qiāng天生就被机qiāng压制。

日军的三八大盖,比中国的武器好些,却也是相对的。

在20发子弹的毛瑟手qiāng这种德式自动武器、和30发子弹美式汤姆冲锋qiāng面前,拉一下qiāng栓打一发子弹的三八式步qiāng,根本抬不起头来。

王洪把自己的经验和观点说了出来,这让佟麟阁和李尧臣很无语。

如果能让战士们装备上步qiāng,就已经满足了,何况是德式、美式的自动武器?

不就是缺qiāng少弹,才不得不背把大刀的吗?

两人就提起了西北军手qiāng队的使用。

手qiāng队,是这时中国的军阀特色。

他们把胆子大、武艺高、敢拼命的人集中在一块儿。因为多配用毛瑟手qiāng{一般是仿制的半自动式手qiāng,很少有大肚匣子这种连发的},所以叫手qiāng队。手qiāng不够时,就拿shou liu dàn,身背大刀。

每次作战时,都是想尽办法把敌人拖入近战、混战,跑到敌人中间使用大刀进行搏杀。

这种敢拼命的打法,在军阀混战的年代,往往能见奇功,就是伤亡数量太大。

王洪对他们的说法无可奈何,如此手qiāng队,已经是现代武器与冷兵器能结合起来的极限战术了。说到底,无非是想办法换命而已。

没步qiāng没子弹,这种事情王洪也帮不上忙。只能把四兵教范送给了佟麟阁和李尧臣几套,关于冷兵器的经验,都在这本书里面,并且针对的又是日军的冷兵器技术,足够二十九路军的大刀队们参考了。

佟麟阁、李尧臣二人对王洪的说法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能换命,也算是个不错的评价了,总比赤手空拳上去送命强。

他们早就看过这套教范,在教大刀队时,教什么,都先拿出来跟教范中的招法做了对比,所以非常熟悉王洪所说的四兵技术。

李尧臣就向王洪确认了几处日军的拼剌刀习惯,他在二十九路军教的无极刀,最简单实用的一式,是撩磕接横砍,与王洪的理念基本一样。

可从他的问题中,王洪发现没有要求士兵们互相配合的说法,就问了下二十九路军都使用什么样的大刀术?

佟麟阁回答的很详细,他把各路国术高手教的内容都一一道明。

原来二十九路军,请来的不仅有三皇炮捶的李尧臣,还有形意拳的尚云祥、通背拳的马凤图以及其他一些国术名人。这些人都留下了实用的战阵刀法,风格和技法上也都极其相近。其中马凤图的破锋八刀,基本跟王洪的大刀术差不多,只是复杂了些。

可王洪却发现个问题,这些大刀术从头到尾都是单兵技术,极少有互相配合快速杀敌的技法。

他只能赶紧提醒二人,希望为时未晚。

这时,宋子文代表常凯申来到北平察看,张六少陪同他视察热河,为了突出东北军也能打,他还特意叫上了王洪。

可就在这天,日军下达了进攻热河的作战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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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金钱镖,指使用铜钱做为为暗器。因其体积小、便于携带、隐蔽性强很受古今保镖行业的喜爱。金钱镖的手法并不复杂,有用大小臂参与的手法,象用石头打水漂一样,也有纯腕力抖发的手法,但都需掌握钱镖旋转向前的技巧,其中勾腕抖发最为隐蔽。现代爱好者一般采用一元硬币练习,初求数米能贯入木板,再求能准确打中硬币大小的目标,逐渐拉开距离,能练到20米外把钱币打中目标嵌入树干,便是高手。

第146章 热河开打

张六少带着热河的各路统军将军做了表态后,便回到北平指挥作战。

在日本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指挥下,以满洲国的名义,把所谓的讨热军大本营设在锦州,日伪军总共达10万余人,兵分四路:

北路以日军第六师团和伪满洲**张海鹏、程国瑞部组成,由通辽出发,攻开鲁、新惠、建平,目标赤峰,之后南下承德;

东路以日军第八师团和伪满洲**李寿山部组成,由锦州出发,沿锦朝线(现锦承线)进攻北票、朝阳、叶柏寿,最后向承德进犯;

南路由日军第七师团、第十四师团、骑兵第四旅团和第八师团一部,另有伪军丁强(李际春)部,从绥中出发,向建昌、凌源、平泉进攻,再向承德进犯。

此外,侵占长城沿线的日军第八师团一部和驻山海关守备队组成一个支队,由古北口出发北上,直犯承德。

针对日伪军三路进犯热河,东北军也分三路应战:北路开鲁至赤峰一线;东路北票至朝阳、建昌一线;南路凌源至平泉、承德一线。

这些部队分为两个集团军,第一集团军总司令由张六少自己担任,集中在南路和长城一线的部队。东北军王以哲、丁喜春、缪澄流、孙德荃等旅和黑龙江省军第二十九旅、第三十旅,约35万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由张作相担任,副总司令为汤玉麟,指挥北路、东路。孙殿英第四十一军、汤玉麟第三十六师两个旅和张廷枢第十二旅,以及热河境内的东北义勇军,约7万多人。

事实上,在热河布防的部队,都不是张六少的嫡系部队。他的嫡系部队,多数都刚拉到平津做预备队,也就是王洪所在的军营里这些人,才是张六少的嫡系。

热河前线的这些人,都是原本地部队和就近顶上去的部队,兵员差、武器低劣,没有很强的战斗力。

所以看着是10万东北军对阵10万日伪军,可不说飞机优势,不说大炮数量,不说日军还有薄铁皮坦克,更别说日军都是经过1年新兵训练,又过经1年的部队整合的老兵,仅说双方部队的轻机枪数量,2:8到3:8间。

象刚结束的山海关战斗,日军用薄铁皮坦克冲进山海关的南门,守将安德馨带着一个营拼了老命去堵城门,炸药包都没有的军队,只能靠人命,一个连长接一个连长的牺牲,到最后,安营长也随之殉国。

就在眼前马上开打的热河战役中,还发生了一件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日军有七八十人被包围在山上,可是,一个军的士兵,占据了绝对的兵力,居然因为没有重武器,硬是没攻下这个山头。

也不能说张六少在保存实力。

当初东北军差不多有35万兵力,张六少的嫡系部队有15万这样。他派出了一半兵力出关,帮助常凯申镇住了北方军阀,让常凯申登上了全国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但留在东北的20多万东北军,多数都是听调不听宣的。

常凯申把山西、山东、直隶、河南、河北20多万杂牌军队全都交给了张六少,由他负责整编、复员、善后。他这7万多兵力,光是弹压着这些杂牌军,都有些不够用,河南石友三跟日本人勾结起来反叛时,还得从关内调动兵力。

说石友三跟日本人勾结,一点也不冤枉他。正是他的反叛,让张六少十几个嫡系旅只留下4个在东北,其余的全部出关,日本人是抓住张六少嫡系几乎一空的时机,发动的918事变。

918,不仅日军在正面进攻,还有大量非我族类的异已兵力。

张六少在东北三省留下了4万左右的嫡系,一线接敌的只有第七旅,却又因常凯申和张六少主张绥靖,而没有抵抗。其实就算抵抗,第七旅8000多人,也很难打过日军那6000多人。

这时留在东北的军头们,不是反对张六少的,就是已经投靠日本人的,有些还是前朝皇族,早被日本人的复辟计划所吸引。

第七旅之外的3个旅,一个远在锦州,另外两个周围全是异已,动弹不得。

在大局预判错误、关外兵力不干正事、关内兵力不足、内部异已众多、日军谋算多年、亲日投日配合日军者众多,再加上张六少个人的问题,种种原因下,才造成了关外失守。

918之后,张六少的嫡系才开始往北平这一边集中。先期上去的部队,自然是原有就驻军在此的部队。

热河这一带防线上,汤玉麟的本地部队非常弱,名义上汤玉麟有3万多兵力,实际上空晌吃掉了1万多,双枪将又占了一半,却把守着关键战略地带。

关键是,汤玉麟在热河这几年,卖官、挖古墓、强抢民财,税捐都收到了1945年,民心尽失。老百姓除了没能力明面造反,可关系紧张到凡是东北军的士兵,都不能独自一人在外走动。

张六少派第八旅进入汤河时,一不留神,就失踪了两个营长,明知道是本地老百姓干的,却什么也查不出来。张六少只能恨恨的把这帐记在汤玉麟身上。

有汤玉麟在,张六少早就知道,这场战役,只能求输的不难看而已。可他权衡来权衡去,又不能把汤玉麟怎么样,汤玉麟为东北军立过大功,热河,是他老爹张作霖论功行赏给的地盘。

这样的人,一枪杀了,会让东北军的人心寒,汤的手下也会立刻投敌,而张作霖收编的那些老人,也差不多立刻扯旗造反。

不杀,又恶心的要命。

除了张六少的嫡系,热河的其他部队,太多听调不听宣的,某些划到张六少手下的西北军,一直在谋求地盘和自立,就算是后期跟日本人拼了性命,也不能说在前期抗战中有太多主动性,甚至一度引起国人的紧张和反感。

听调就是我可以带兵听命令打仗或者移防,不听宣就是不跟你面对面。这些非嫡系杂牌部队,听调都有前题,得给军费,给武器,给地盘。

如此东北军,是外人不可想象的。

所以张六少特别郁闷,因为这些话他没法与人明说。他被美其名曰为少帅,其实哪,他老爹一死,他只算是最大的军头,其他各路军头把他推到这个位置上,只为利益罢了。

到了后来,张六少忍无可忍,就去找常凯申,说:给我个别的官吧,我到南京当个城防司令行不行?这东北军,我一个也不要,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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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太极拳初始只有一套拳,并无器械。陈、杨、吴、武四家的大枪,都是杨家枪法,却又各不相同。各家剑法更有意思:杨式是杨澄甫与李景林一起创编的;吴式剑法是吴鉴泉与师兄弟合编;武式太极剑是武禹襄将刀剑二术整合成的一套剑法;孙式太极剑为孙禄堂结合形意、八卦、太极及武当剑的特色创编;陈式太极剑由陈发科的女儿所独传。

第147章 监军

日军最先动手是是北路军,日军第六师团主力及第十一旅团一部,配以蒙匪骑兵500多人,在师团长坂本政右卫门指挥下,向热北重镇开鲁进攻。

守军主力是汤玉麟所部崔兴五的骑兵第17旅,崔兴五却早就决定了投降。他先是找种种理由不予抵抗,也不准其他抗日军队进城休整补充。

日军兵锋刚到,他就退兵把开鲁城让了出来,等日军打完了配合他的义勇军,就带队举手投降,还美其名曰:为守仁义,不向友军开火。

王洪不清楚这些军头的情况,他要知道汤玉麟和他的手下都是这个样子,肯定会先qiāng毙了汤玉麟,一了百了再说。

北线刚一交火,王洪就又被派到了承德,名义上是汤玉麟部的协调官,实际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也是张六少手下没什么够等级的闲人,只能让伤刚好些的王洪坐镇在那里,不求其他,只要汤玉麟不献城投降就行。

这回他严令王洪,不得出承德城,也不要管同在承德的张作相的事情。

王洪就这样又回到了承德。

汤玉麟嘴上不说,心里腻歪的没办法,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王洪为人好战,派他过来,起码不是过来抢兵权的。

王洪跟汤玉麟说了几句官话,就走了出来,看了看承德没什么人气的街道,他就想到,承德好象没有什么民团,就转头进了本地的商会,准备让商会出人出钱,组建民团,做好抗击日本人的准备。

承德本地人对未知的危险没有一丝准备,却对压在头上的汤玉麟恨之入骨。

王洪做这项事情,可是费了很大的口舌,最后,他不得不承诺,从组织民团时开始,就由他作主。

那收到十二年后的各种税捐,他要不回来,可新的税费杂捐,只要他在承德一天,一分钱不用交。不管张作相还是汤玉麟的兵,要是敢派兵骚扰商会和民团,教由他王洪负责处理。

尽管王洪带着兵去的,尽管王洪是个将军,尽管王洪态度很诚恳,可商会的人仍然视东北军的他为大敌,王洪包揽了这么多事情,他们还是恨恨的说:抗日关我什么事儿?

知道这些人恨汤玉麟恨的宁可让日本人来统治,王洪只好拿出兵匪的样子:反正我说的我就保证做到,两天内必须给我出200个人。

出了商会,他就去找汤玉麟。

这会儿,王洪总算知道汤玉麟是个什么样的玩意,便一点也没客气:“汤司令,马上打仗了,少帅不让我出城杀日本人,那城内的事我包了,警察、税警、民团,我先管起来了,一切都以抗日为主,你跟手下说一声,出什么误会就不好看了”。

汤玉麟脸色极其难看,警察、税警是他的两个儿子在管,王洪一句以抗日为主,就把人qiāng收了过去,他还不得不配合。

要不是王洪太厉害,管他张六少还是谁,他早就翻脸了。

可惜,现在他不敢。

这回,张六少给了王洪一个连的卫兵,全拿着新式武器,真要翻脸,以这一个连的火力,横扫他那双qiāng特务大队把守的承德城。

汤玉麟只能黑着脸把王洪的条件应了下来,却心里怒骂着:妈了个八子,这谁在谁的屋檐下?

一天后,王洪把警察和税警都集中起来,来的人还不到原有的一半,汤玉麟那两个儿子的心腹早就脱掉了这身衣服,剩下的都是出力气干活的。

王洪没心思管那么多,日本人随时可能攻打承德,时间不多了。等商会勉强拉来的人手一到位,他把原有的警察、税警什么的,都统统进了民团里面,一起训练了起来。

三百来人,只有几十杆烂qiāng。

王洪只能让这些人学习马刀、大刀、红樱qiāng这些。

这时向张作相、汤玉麟这些人要qiāng,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两位,连手下部队都没那么多武器,自然不会支持民团,何况还不是归自己管的民团。

还好的是,承德地处与塞外交界之处,武风强悍,青壮年多少都会些把式。

王洪在这三百来人的民团里,组建了侦察骑兵、大刀队和红樱qiāng队。

说是在训练,可这些人,明显是来应付差事的。

王洪知道他们的心思,糊弄走王洪,管他谁占承德,只要不是东北军就好。只能反复对这些人讲大白话:这种大战,没有安全的地方,不求杀敌,总得为家人想想吧?总得有些自保的手段吧?

这些青壮倒是认同有武艺能保护家小,这才让训练稍认真了些。

训练这些民团不为上战场,只需要做好周围的侦察,提前让承德城有个准备。真打起来,还得正规军大部队,王洪这一个连都不够日军塞牙缝的。

王洪知道日本人的德性,特意把前面传回来的战报和日本人占领东北时发生的各种战争罪行,每天都宣讲一次。

民团的人,对周围的地理人情十分熟悉,王洪宣讲的地方,就有很多人去过。

很多事情他们早就听说过,只是以为自己身上不会发生,可随着日军的推进,周围各处越来越多这种事件出现后,为了保卫自己的小家,开始真正用心学起了大刀和红樱qiāng。

每天在城里巡逻时,也开始用心留意来往的人群,不再把杀敌打仗当成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了。虽然对东北军的恶感没少,却也能老实的完成王洪交待的任务。

汤玉麟没时间也没心思过去王洪的民团,他也在想后路。

事到如今,不抵抗是不行了。

可他的防区很大,每个地方的驻军都不多。友军又都指望不上,不少从东北退下来的部队,都做好了继续撤退的准备,局面已经是难以收拾。

再就是张六少让汤玉麟抗日,并没给他qiāng弹与大洋,这让他很不高兴,认为张六少就是耍嘴皮子。而热河主帅又是张作相,汤玉麟是副职,两人本来就不和,部队之间也一直对立着,军官士兵们对战事无信心、无决心、无准备、无能力、无条件,所以,很多军官士兵都在打着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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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无极式,是太极预备式。很多拳师单独拿出来,做为一个桩法,外行却搞不清这么简单的东西在练什么。无极式素素净净的站在原地,即不同站军姿立正一般,挺胸、收腹,注意力集中,也不同随意站立。此式的要求,重心平均分配分两腿,心中要无牵无扯,呼吸自然,骨头架子撑在那里,肌肉松而不懈的挂在骨头架子上,可以体会到身体站立时,一个‘形体’垂立地面时,自然形成的重心线。武学研究,能真实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重心线,便有了真实的起点。

第148章 枪杀逃兵

前线的战斗忽大忽小、忽南忽北的打着,一处处战线被日伪军打穿。

伪军这个词,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出现的。

‘伪’字,有非正统的意思,晋朝时,就称那些不正统的王朝为伪朝。日本人扶持的满洲国一出现,立刻被国人唾斥,直接称为伪满,其军队自然就称为伪军。

仗越打,离承德越近,大批的难民就涌了过来。

一般情况下,给难民划块地方,或者按排条路线,让他们后撤就行了。

可是,难民里掺杂了很多逃兵。

这些士兵或者是被打散了就跑回来的,或者是对战争十分恐惧而逃离部队的。如果按那些军阀之间的冲突,打来打去的是那些当官的,当兵的只求一口饭吃,很多新兵老兵都没去想这是一场国战,想逃,也就逃了。

承德本地的部队基本上都是汤玉麟的,他现在就算把这些逃兵都抓到自己手里,也没什么qiāng弹给这些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可王洪却想到,这些逃兵如果不收拢起来,能回家住地的还好说,要是上山当土匪就成了一方祸害了。另一个,他心里还有跟日本人打一仗的想法,只是手里的人才只有这点民团,让这些当过兵的跑掉,就有些浪费了。

于是,就设了路卡,开始抓捕收容这些逃兵。

可刚把民团和手下的士兵组合起来派出去,没多长时间,听到了两声qiāng响。很快就有士兵就跑回来报信说,拦到个当官的,不服气,正在路卡那里吵闹。

王洪二话没说,骑上马,赶了过去。

那军官官儿不大,只是个营长级别。

人很瘦,却因为穿戴是个军官模样,还带了五六个人,王洪手下的士兵只敢拦下来,却不好当场抓捕。

这个营长说自己不是逃兵,却没有任何证明自己回来有军务的文书。

士兵原本也没想拦下他们,可这几个人不正大光明的走过路卡,而是想从边上绕过去。却正好被一个士兵看到,两qiāng打过去,几个人就被推搡到了路卡这里。

士兵们管这几个人要路条,没有;要军令,没有;要证件,居然也没有。就要把他们当成逃兵,下了他们的qiāng。

可那营长对着一群小兵们摆起了官架子,一会说是回去找某某长官,一会又说给部队领给养和dàn yào。

可是,别看这是民国时期,却也不是象后世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通讯兵敢骑马跑过哨兵,军官敢在阵地上乱走。如此大的战争,又不是土匪,基本的军事规则,可没人敢不遵守。那军法可不是开玩笑的,军阀们也是执行战场纪律的。

真要是送信的通讯兵敢不在哨兵面前下马,活不过三十米。

所以,王洪带来的士兵立刻知道,这个营长没路条,没军务,是私下跑出来的。

他们不敢处理这么大的官儿,只能叫来王洪。

王洪还没到路卡那儿,就听到一个人大声的喊着:“老子堂堂一个营长,回去见一下老长官,谁敢拦?你?还是你?”

围着他的士兵,一个个哭笑不得的站在那里,拿他没办法。

这个营长刚喊完,见几个人拥着一个人穿着普通士兵服装,可军衔却挂着少将的人走了过来,他有点傻眼。印象中,好象是张六少派了他那个特别能打能杀的侍卫长过来,不会就是他吧?

民国的人受清末文人影响,都很会给人戴帽子,明明王洪只算是张六少的手下,可他本事大些,官也大些,可因为在张六少身边的时候多,很多人就说成了是张六少的侍卫长。

这个营长怎么当上的不用说了,但眼力还算不差,他立刻对王洪敬礼,然后说道:“鄙下张大标,58团3营营长,现回承德找长官汤玉山公办”。

王洪根本不知道汤玉山是谁,听这名字,往汤玉麟身上联想了一下,就置之不理了。他到现在也多少知道了官场上的规矩,知道越多越没办法下手,就不打算多理会他身后的关系,直接问到:“路条哪?”

这张大标愣了一下,心道:这人怎么连汤玉山的面子都不给?

便说:“我是汤玉山汤团长的部下,汤长官回到了承德,我过来请示部队事宜,没开路条”。

王洪看到路卡边上,已经拦下来的几十个各种打扮的逃兵,便生了立威的心思,就讲起了军规:“战时,无故不得出营防。有军务出行持军令,事毕落档;有其他事务出行持路条,事毕缴回。这军规,你知道吧?”

张大标吓了一跳,马上说道:“我是汤主席的亲戚,确实有事找汤玉山团长,长官,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时,王洪手下的一个班长就扒在他耳边,小声把这张大标绕开哨卡的事情讲了出来,王洪就对手下的士兵说道:“把们他的qiāng先下了”。

张大标也在部队里混了好几年了,听到王洪要收缴他们的武器,也不知道王洪到底是什么意思。见王洪的手下围上来,他一着急,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把手qiāng掏了出来。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围上来的士兵却比他还快,端起汤姆式冲锋qiāng,顶上了他。在他反应过来前,手上的qiāng就被几个士兵抢了下来,两个胳膊也被拧到了身后。随后,膝盖窝被谁踹了一脚,就跪在了地上。

这时,这张大标才清醒了些,明白自己掏qiāng是个大误会,赶紧解释:“误会了,误会了,我是交qiāng,我是交qiāng”。

他想到面前的是个将军,根本不怕汤玉山一个团长,就在地上哀求起来:“长官,我真是汤主席的亲戚,我是他四弟汤玉山的内侄子”。

王洪对士兵摆了摆手,几个士兵立刻拖着他往路边走去。

张大标以为要被当场qiāng毙,吓的挣扎着大喊了起来:“长官,我不是故意当逃兵的,我不懂打仗,才跑出来找我姑丈。您大仁大义,看在汤主席的面子上,饶过我这次吧”。

路边被抓到的那一地逃兵,包括张大标,都没有什么国家大义,对军队也没什么归属感。当兵,混口饭吃而已。要是有亲戚关系当个小官,还可以喝喝兵血,干些私活,发点小财不在话下。可真正两军开战时,没能耐没胆量,就先跑了。

见这张大标说出了自己是逃兵,一个士兵拿着张大标的手qiāng,顶在了他脑袋后面,随后看向王洪。

王洪看着那些蹲在地上的逃兵,一个个都不觉得做错了什么,还在那里看着热闹。就知道,这要是不开qiāng,逃兵们就算收拢起来,也只是一群不能作战的废物。

可不能打仗的士兵,留着他们干什么?

王洪一狠心,就点了下头。

“呯”,一声qiāng响,张大标一头扎在地上。

逃兵们轰的一声,转身就要跑,可四周不是民团就是王洪手下的士兵,除了汤姆式冲锋qiāng,就是大刀、红樱qiāng,吓的马上又蹲了回去。

余下的逃兵就被编成一个连,王洪让自己选出连排班长,开始在承德城门口修建起阵地来。

汤玉麟听说了这件事,只能叫骂几句,却也无可奈何。

现在四路日伪军全都与东北军接上了火,他现在关心的就是两件事儿:一个往哪儿跑合适;再一个,就是什么时候跑合适。

八杆子远的亲戚被打死了,找王洪较真,搞不好还会被王洪惦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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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从剑的长剑、宽厚、手柄等,能大致得出各种流行制式的应用范围。比如春秋战国时的三尺长剑{以周尺计量,约07米},一看就知道剑客采用近身突剌技术。汉剑的八棱剑有锏的感觉,却仍然以剌为主。唐剑流行于社会名流之间,剑舞与剑术结合,剑形优美影响至今。宋剑,军方定制剑为厚脊短身,重迂回突刺,力求近身破甲。明清剑漂亮,以民间把玩为主。

第149章 溃兵

发生在热河的战斗,东北军打的极其艰苦,在日伪军的空中优势和炮火优势下,很多战场都是一触即溃。

因为日军兵分四路,目标都是承德,就有大量的游兵散勇,顺着道路,退到了承德。

除了往承德退,他们也什么地方去。

不远处是山势险要的长城地带,凡是要道,不是打的正热闹,就是被封锁的水泄不通。

他们只能从往承德走。

有些是被战争吓破胆的人,管他什么国家大义,想尽办法,在战斗开始前,就丢下qiāng弹,一路往大后方跑着,哪怕是回家种地,也要躲过这场貌似与他们无关的战争。可惜,这些人因为跑的最早,多数都被拦在了承德这一带,成为王洪修建承德工事的苦力。

也有人动了上山做土匪的念头。

有些是被打散了的溃兵,他们会抱着团,四处寻找自己的军队,这里头有不少是成建制退下来的部队。

当然,这建制都很小,最大的也不过是个连级的军官带上一两个排的人手。

其中有一队士兵人数最多,接近了100人。

这是一个排的兵力,从日军攻击的缝隙,退了回来。他们一路上收拢了不少人,都没有找到原来的部队,一见王洪的士兵在拦截退下来的士兵,就主动要求归建。

王洪这里正缺人,早先抓到的那些逃兵,做什么事都没有积极性,一个个只想离开战区,让他们挖个工事,甚至得派兵拿qiāng顶着。

他见到这队士兵都是打过仗,不得已才退下来的,心中生喜,就找到这队士兵中,官衔最高的那个排长聊了一会儿。

听了这个排长的描述,王洪这才了解到,顶在一线上的东北军,战线长,战术死板,火力不足,根本挡不住日军的炮火。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只能用步qiāng和轻机qiāng还击,极少的炮兵和重机qiāng这些重火力,被飞机和大炮压制的都不敢动弹,士兵们打的极其憋屈。

再加上,部队之间极不熟悉,平时有龌龊,甚至不久前还是对手,都以各自防区为主,有什么行动也不对友军报个信。

他们部队被打散的原因,就是正打着,同一战线的友军撤退了,可他们这个部队还不知道。

等日军从侧面切了进来时,这场仗打成了被日伪军两面夹攻。

在日军空军轰炸扫射,炮火直瞄下,上面的长官下达的命令很不及时,下面的部队又不知道敌人会从哪里冒出来,布置了很多无用的措施,在被日伪军全线冲击,多处被日军突破后,只能各自为战。

他们这个排本来守在最前面,因为地势稍好,日军攻打了一次,就绕开了他们,直接冲向了后面的营部团部。

这个排见后路被抄,只能自行撤退,跟日伪军小小的交火几次,绕了几圈路之后,就再也没找到营部和团部的所在。

在回承德的路上,他们倒是收拢了不少本团的人,都是打乱战走失的士兵,就这么到了王洪设的路卡。

王洪心道,这才是好兵,好军官,在战局不清的时候,知道拢人,知道归建。便使劲拍了拍这位姓马的排长,直接任命他为营长,让他带兵整顿那些溃兵和逃兵。

这马排长愣了半天,这官升的也太快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有了这一股溃兵做例子,凡是成建制,或者没有失去武器,主动归建的,都成了这个收容队的骨干,开始准备在承德这里接敌。

民团中的骑兵们,也接到了他们的任务。王洪让他们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侦察承德四周几十里地的各路军队和敌情。

而商队进出承德城,则让商会做保,才能出行。这使得商会一下就忙了起来,天天为这些商队做保,虽然在没有士兵的地方,嘴上还对王洪说道说道,可心里已经认可了,王洪在承德街面上的老大地位。

随着前线战败的地方越来越多,短短两天,承德城竟然收容了七八百个溃兵和逃兵,其中最大的一个军官居然是个受了轻伤的连长,他见找不到部队,就带着几十个士兵退到承德来了。

王洪把这些人整合成一个团,也不交给城里的张作相和汤玉麟,直接把那连长提拨成了收容团的团长,就在城外驻守了起来。

可人太多了,连吃饭、睡觉都成了大问题,王洪只能找承德的地方协调粮食、协调地盘。

汤玉麟早就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他任命的地方官员,多数也找不到人,少数还留下来的,却是一问三不知。

王洪只好带上兵,砸开汤玉麟的仓库,直接从里面搬运粮食。

见承德已经是兵荒马乱,老百姓们也暗流涌动,王洪便把出城的主要路口,都换成了他的手下以及收容团的人,由民团那些本地人在城中巡逻,承德城里总算没出更大的乱子。

承德,主要是康熙修了避暑山庄,这才慢慢发展为一个城市。

这一带地形西北高东北低,属山地丘陵地带。四季分明。冬天寒冷少雪,春秋季气温偏低,降水少。夏季凉爽,雨量集中,基本上无炎热期,是旅游避暑胜地。

一条铁路经过承德,西连北平,东接赤峰、朝阳。

只是这里的山林并不茂密,做为战区,军队的调动无法隐瞒,无论东北军怎么调动和布置,都躲不过日军飞机的侦察,更难以躲过日军已经派遣过来的小股侦察部队。

日军越来越近,在承德周围的守军也只余下承德城内,张作相的一些卫队和汤玉麟的一个特务大队时,王洪就让收容团的人,开始在承德城外选择可以做战场的位置,做好战斗的准备。

民团已经知道了学好武艺可以保家,却不愿意去打仗。王洪也不勉强他们,把民团中会骑马、熟悉地形的都派了出去,只求他们见到日本人,对天放上一qiāng,给城里做个提前预警,再跑回来报个信儿,这就行了。

在这个简单的要求下,这些人倒也勉强的出了城,执行所谓的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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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剑走青,刀走黑”。青与黑,是春典中的词义。‘青’者,轻也。剑走青的意思是轻兵器不能硬磕硬碰,要注意躲避敌锋,伤了剑刃是小事,剑被打的脱手就完蛋了。闪的干净利索还能还手,称之走青;没躲好,就称为沾青。所以剑法要‘逢坚避刃,遇隙削钢’。‘黑’的意思等同于‘狠’,刀走黑是指刀法拼比谁更狠毒,招法常恐力气不足,所以无法走轻灵路线。

第150章 截汤

热河的战事很快就明了起来,各线部队都在败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周围要镇一一失守后,承德就露在了日军眼前。

而承德城里,泾渭分明的有三股部队,张作相、汤玉麟两人的部队都准备好了撤退,除了看守后路,再也不管其他,任由王洪的部队在承德里折腾。随时要跑路的样子,一点遮掩都不作。

退到城里的溃兵越来越多,王洪不得不使用武力,强迫这些退回来的溃兵全部加入收容营。那个受了伤的连长更狠,派人跟王洪打了个招呼,就执行起了连坐军法。

连坐,在民国期间有一套专门的军法。

简而言之班长带头退缩,则杀班长;班长没退而战死,杀全班。排长至军长退缩皆按此执行;如排长至军长没退而战死,下一级军官谁退缩了就要qiāng毙谁。

这个已经是团长的小连长,在宣布这条军令的晚上,就找到了典型。

有一个班,两个士兵准备当逃兵,可他们的班长不当回事,班里的其他人见班长不管,也冷眼旁观。这事被别的班的士兵知道了,便偷偷跑去告了密。结果那两个士兵刚跑出军营就被抓了回来,那一个班的士兵,在第二天早上,拉到全团面前,全班尽数被qiāng决。

如此榜样一树,吓的收容团全团士兵战战兢兢,互相监督着,生怕自己被别人牵扯到,白送了性命。

王洪闻听,心道这家伙,可比自己狠,自己只打死了一个立威,他却拿一个班的性命祭旗,还真是心慈不能掌兵啊!

三个不算亲厚的内弟,现在是他的警卫和通讯员,跟在他身边忙来忙去。三个人都成熟了起来,尽力做好王洪交待的一切事情。甚至在晚上时,还轮流守在王洪的门口。

只是他们三个在私下里,对王洪以及他任命的这些军官,不拿人命当回事有所不满,总觉得下面的士兵,都是没见识的农民,说清楚,教育一下,以后改正就可以了。

他们不敢对王洪说这话,私下问了几个老兵。

老兵们却很随意的说哪个部队打仗前不搞几个祭旗的?这些人都是赶到点上找死的,用他们的命,让大家伙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总比上了战场,再胡乱来,害死自己人强。

没等这三个想明白,热河战线的总司令张作相,突然以有军机要事为由,带上手下,坐着汽车,闪电般离开了承德,跑到了后方长城防线的古龙口。

如同约定好了一般,汤玉麟早就收集了承德能找到的所有汽车和汽油,张作相一走,他立刻就带上他的家人和家产,在手下特务大队的掩护下,出承德,撤向了西北方的丰宁。

汤玉麟在热河这几年,是真正把热河扒了一层下来,光是大洋就装了十几辆汽车。要知道一万大洋净重267公斤,十几辆车,起码有五六十万大洋了。

他要跑的事情,在承德不是秘密,可一长队汽车,带着明晃晃的财物走,不光老百姓愤怒,连底层的士兵们也在叫骂,所以汽车刚出城,就被王洪拦了下来。

王洪气极,仗还没打,一地守官就想跑?

可他又不能拿汤玉麟怎么样。毕竟汤玉麟是一高官官,要对他动手,起码得张六少这个级别。

王洪只能拦在路上,让汤玉麟下车,解释一下,这撤退都不跟他说一声,什么意思?

面对杀神般的王洪,汤玉麟这才想起来,王洪是他的联络官,附带着监军的意思。他找了几个破烂的借口,又给王洪丢下了两汽车大洋,就硬生生的,退出了承德。

王洪几次把手伸到了qiāng边,却忍了又忍,可就这么放过汤玉麟又不甘心。

看到车队后面跟着的一股部队武器很不错,多半是花机关,他一挥手,就让手下把这一百来人拦了下来。这队人知道王洪的凶名,也不敢反抗,就被直接收编到了收容团里。

这才稍吐了口气,喊来通讯兵,往回发电报,把汤玉麟的去向告诉张六少,就准备布置承德的防卫。

汤氏主政热河八年,热河成了他的独立王国。

他汤家的兄弟汤玉书、汤玉铭、汤玉山、汤宝福协助其统辖军队;儿子汤佐荣、汤佐辅协助其掌管财政;女婿周铁铮则当上阜新县长帮他管好大后方根据地。

一家人卖官位、种大烟、挖古墓、苛捐杂税一年收三年,骑在百姓头上,只管自己享受,我行我素的,根本不顾百姓死活,以至汤河民怨沸腾。

汤玉麟的儿子汤佐荣,在汤河横行惯了,见王洪拦下了他的手下,就跳下车来,带着几个卫兵要跟王洪说道说道。

被王洪截下来的这队士兵,可是他搂钱的老部下,从老百姓手中抢钱都是好手,拿的武器也好,临往外撤退了,汤佐荣把他爹库房的花机关,都给这些人拿上了。

花机关是东北军手qiāng队、卫兵队、特务队的标准配qiāng,只是都是仿制的。

王洪他们这些人手里的汤姆式,是因为张六少听说汤姆式比花机关火力更猛、射程更远,心血一动,才买了些美国产的原装货。原本他手下的特务队,也一样用花机关。

汤佐荣还想靠这些人东山再起哪,真舍不得让王洪就这样收走了。

何况,王洪杀了他家的亲戚不说,还拿了两车的大洋,凭啥还要截下他辛苦建起来的精锐?

他就跑到王洪那里,跟王洪说“王洪,钱你都收了,给个面子,这些人我用的顺手了,你别留下了”。

王洪一肚子火,明知道这家伙是汤玉麟的儿子,也有些忍不住了,他压着怒气对汤佐荣说“这些人我留下来替你们打日本人”。

汤佐荣心想,你都拿了钱了,一句“凭啥啊?”就说出了口。

王洪再也控制不住,抽出腰间的大肚匣子,对着汤佐荣的膝盖开了一qiāng。

又指着他的脑袋喊到“凭啥?就凭你们一家乌龟王八蛋,平时搜刮百姓,日本人打过来的,就知道跑”。

周围的士兵和他那三个内弟,生怕王洪一qiāng打死汤佐荣,赶紧拉住王洪。

汤佐荣带来的卫兵们这才赶紧把汤佐荣抢走。

王洪愤怒中还留着一丝清明,任由着汤佐荣的卫兵把汤佐荣拖走,却把截留下来的这些士兵qiāng下了,押回了承德城。

张作相部退入古北口,汤玉麟自己不战而退跑到了滦平,承德除了王洪所属,再无其他兵力。

承德失陷、热河失陷已成定局。

每章一说“长见短不容缓,短见长不用忙”。指的是使用长兵器{长qiāng大戟}对付使用短兵器{如刀剑鞭锏锤棒}的人时,必须要先出招,防止短兵器抢入杆内贴身近战。使用短兵器的人对付使用长兵器的人,不能盲目出招,要看清长兵器的空隙,入杆近身。5

第151章 又见鬼冢正

热河战场还没怎么打,就进入了尾声。

这远超张六少的预料,任谁也没想到当年的汤玉麟汤大帅会如此不堪,连十天都没顶住。

这时,日军的一队骑兵,离承德城只有30多里地,带队的,正是鬼冢正。

鬼冢正兵败回营后,就被关进了军事法庭,等战事稍缓时,再做审判。

直到情报部门得知,他埋伏的是王洪,并且,差那么一点点,就取了王洪的性命,这才被放了出来。

损失了那么多士兵,都没有人抽鬼冢正的耳光,可被放出来时,他却连连被抽。抽他的不是他的学长,就是他的长官,说的话也都差不多:愚蠢的士兵全死光了也没什么,为什么要撤退哪?你鬼冢正再多拖一会儿,王洪就死了,天大的功劳,就因为你少坚持了几分钟,你这头大马鹿。

这话对鬼冢正的剌激很大。身为小贵族,被人抽着嘴巴叫骂成马鹿,这可是奇耻大辱,却又无力反驳。

谁知道堵上的是王洪?谁知道那时王洪的血快流光了?

等他回到了原来的部队,补充好士兵时,战事已经到了尾声,他就窝着一肚子火,一口气冲到了最前面,变成了前锋部队。

他知道王洪又出现在承德城里,便轻车熟路的,跑到了承德附近。

如果没有王洪,这一百多日军骑兵,就会在本地百姓的欢迎声中,一枪未放的占领承德城。

可有了王洪,不一样了。

先是老百姓知道了日军的德性,知道了如果承德被日军占领,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很多老百姓,已经撤向了后方。

留下来的,也做好了躲、防、跑的准备。

鬼冢正还不知道汤玉麟已经跑了,现在是王洪在管着承德的防务。他见一路上都没遇到东北军的阻拦,在离承德还有十来里路了,再也不敢往前闯了,狐疑的停在了路边,准备派两个士兵先行打探一下承德的情况,再作决定。

民团的人早被王洪放了出去,他们骑着马,站在高处,看着四处的道路。

两个日军骑兵一被他们看到,报警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鬼冢正他们见有人放枪,有些欣喜的骑上马就跟了上来。

在战场上,看到敌人不见得是坏事,起码知道敌人在哪里。

再往前走,却只是不停的听到枪声,却没任何人挡在前面。

这些日军就这么一次战斗都没有,就被吸引到了承德城外。

远远的看到承德城,他们就不敢再往前走了,一个个坐在马上,打量着前面没人的阵地,和远处那承德的城墙。

承德城古老的城墙上,一个人没有。

鬼冢正派两个人走近了些,在一片树林的边上,他们看到了城门处,空空如野,一个人影也没有,象是在唱空城计。

这两个人回报鬼冢正后,谁也拿不定主意这承德里的守军是跑了,还是埋伏在哪里等着他们?只是一个老百姓都看不到的样子,让人觉得不是一般的古怪。

近处有几片树林,鬼冢正先派人试探了一下,可士兵们在树林里转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没有埋伏?也没有人影?

这队日军,一点点判断敌情的依据都没有,不知所措起来。

天色不知道不觉的到了傍晚,鬼冢正就决定第二天再去城边,有人守城就打一打,没人守城就进城。

这时,在他们查看那片树林的前面,一道深土沟中,收容团和王洪带的那个连已经等的焦急万分。

如果不是那些老兵和王洪带的精兵弹压着,收容团的士兵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扭头就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随意发出声音,可是现在,枪就半顶在他们身后,没人敢稍动一下。

鬼冢正本想往回退上几里地,到一个小村庄里休息,可手下的士兵却想在刚刚搜索过的树林中过夜。

日本兵如此选择只有一个原因:马草。

承德雪少,树林里的草料加上他们携带的精料,正好够喂马。

要是住在村庄里,他们还得跑出来四处找草料。要知道,一匹战马,**料也要再吃十几二十斤的草料。

养马也不是轻松的活。

这些士兵图省事,让他们再出来打草,还不如把战马栓在这树林里,让战马自己啃草就行了。就提出在这路边的树林里,搭上帐篷过夜。

鬼冢正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儿。

这队人刚刚检查过树林,也没想太多,就牵着马匹走了进去。

一百多人散开在树林里,把军马缰绳一放,一头绑在树上,任由军马吃草,士兵们开始搭起帐篷。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放哨的日军就发现了边上的深沟。

战斗突然就爆发起来。

鬼冢正的手下往树后一躲,就对着土沟边上冒头的中国士兵开起枪来。

收容团有枪有弹的兵力不到两个营,真正能压住日军的,还得靠王洪身边的这个连,和那些刚换成花机关的连、排、班长。

只可惜王洪这个连的位置放在最外面,鬼冢正的人一进树林,反而离他们最远。

这就看出来日军的训练素质和枪械优势了。

双方距离两百米左右,起码超过三个连的士兵拿着步枪,与日本兵面对面开枪,居然打不过一百多号日军侦察兵。

日本兵没倒下几个,收容团的士兵反被打中了三四十个,基本都是枪枪命中要害。

急的那些拿着冲锋枪的老兵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别看这距离在冲锋枪的标尺范围内,实际上已经出了这国产仿制品的有效射程。

刚一开始战斗就出现了死伤,有不少人被吓破了胆,他们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不管不顾的,转身就往后面跑。

那个代理团长和代理营长的经验还是不够丰富,只顾着自己带着老兵们在前面攻击,却没发现身后出现了一群想临阵脱逃的家伙。

王洪在带兵转移阵地时,看到了有二十多个人已经离开了阵地,正在向后方奔跑。就让两个班的士兵骑上马,把向后跑的人,全部就地枪决。

他自己带着其他人,立刻爬出土沟,从日军的侧面,冲了上去。

近一个连的冲锋枪,又是射程到200米远的汤姆式,在侧面这么一扫射,鬼冢正的士兵立刻被打的落花流水,一个个只能趴在树后,连头都探不出来。

借着日军躲冲锋枪扫射的这个时机,那个代理团长果断的发出了全体冲锋的命令。

鬼冢正一听到侧面传来那汤姆式冲锋枪的响声,浑身就一哆嗦,几顿耳光没白挨,他立刻反应过来,王洪就在这些人中。

他看到正面有一个团的中国士兵端着步枪剌刀的、拿着大刀长矛的,发起了冲锋。而自己的士兵才一百多人,还散在这片树林里,被侧面的冲锋枪压制着不能起身。就发出‘前队掩护,后队撤退’的命令,自己却端起马枪,转向侧面拿着冲锋枪冲锋的人群,寻找起王洪的身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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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任何拳法都不能在古代战场上耀武扬威,所有徒手格斗技在古代都是底层、末端武艺,无论中外,皆是如此。上层的武艺都是军事领域最重要的战斗技巧,与武器装备的使用息息相关,如弓术、马术、枪/戟术、刀/剑术、刀盾/剑盾术、棍/大棒术……最后才轮到空手摔跤、擒拿、拳法、腿法这些末端武技。中国古代有十八般武艺的说法,这个十八般武艺,历代说法不一,但是主要指十八种兵器的使用技巧,弓弩总是排第一和第二,然后是刀枪剑戟等兵器。徒手武艺能列进十八般武艺的次数很少,即便挤进去了,也是吊榜尾。

第152章 命令

王洪在带兵转移阵地时,看到了有二十多个人已经离开了阵地,正在向后方奔跑。

就命令一个班的士兵骑上马,把向后跑的人,全部就地枪决。

他自己带着其他人,立刻爬出土沟,从日军的侧面,冲了上去。

近一个连的冲锋枪,又是射程过200米的原装汤姆式,在侧面这么一扫射,鬼冢正的士兵立刻被打的落花流水,一个个只能趴在树后,连头都探不出来。

借着日军躲冲锋枪扫射的这个时机,那个代理团长果断的发出了全体冲锋的命令。

鬼冢正一听到侧面传来那汤姆式冲锋枪的响声,浑身就一哆嗦,几顿耳光没白挨,他立刻反应过来,王洪就在这些人中。

他看到正面有一个团的中国士兵端着步枪剌刀的、拿着大刀长矛的,发起了冲锋。而自己的士兵才一百多人,还散在这片树林里,被侧面的冲锋枪压制着不能起身。

就下达了‘前队掩护,后队撤退’的命令,自己却端起马枪,转向侧面拿着冲锋枪冲锋的人群,寻找起王洪的身影来。

在靠进深沟方向,日军的两个小分队听到命令就自觉的留在了原地。

他们的马匹在步枪对射和侧面冲锋枪开火后,都倒在了地上,人员更是死伤了三分之一。

撤是没法撤了,在分队长的命令下,两挺歪把子机枪全力开火,其他的人端起了步枪,迎着收容团的战士们,一枪枪的开始了射击,并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

余下的日军没心思替他们悲哀,在其余机枪手的掩护下,开始收拢军马,向树林后面转移。

鬼冢正没急着后撤,他端起马枪,趴到一个树根后面,把枪口塞进树根与地面的缝隙,开始寻找王洪身影。

王洪这边基本是老兵,是真正打过大战的老兵,知道怎么与机枪对搏,一个个互相掩护着,有机会就冲到下一处早就看好了的位置,没机会就在那里听着歪把子机枪的子弹落点,不急不燥的进攻着。

在这些把身形隐藏极好的老兵中寻找着王洪,很困难。鬼冢正瞄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个是王洪,直到身后传来了喊他的声音,他只好对着疑似军官的几个人开了枪,五枪打过去,只打中了两个。

随后,几只冲锋枪对着他的位置扫射了过来。

鬼冢正趴在树后,躲开扫向他的子弹,又探头看了几眼,见这些拿冲锋枪的人没有什么变化,就知道没有打中王洪。他有些失望,却不再尝试,立刻向后面退去。

被一个团又带着一个连的中国士兵攻击,这100多个特战队员,居然跑出了一半还多,只是不少人没了马匹。

这才是正常的中日军队作战。

日军选择了以步枪为主,再大力训练士兵,普通士兵在300米距离的准头,都比中国士兵在100米的准头高上数倍。

鬼冢正的特战队可是精锐士兵组成,面对东北军的嫡系部队都能以一敌三的水平,何况是跟王洪收容来的部队对比?

他们有一小半人留在了树林里,可中国士兵付出的代价是他们的三四倍。

树林中那些受伤不能冲锋的日本兵,趴在地上,几乎一枪一个的收着中国士兵的性命。

王洪这边火力虽然猛,都是有经验的士兵,却一样也被打倒在地上十几个。

收容团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有近百挺冲锋枪在老兵手里,光那两挺歪把子的机枪,就能直接把这个团打到崩溃。

断后的那两个日军小分队,在收容团的士兵冲到近处后,也开始了反冲锋。

他们的冲锋才是正规军队的冲锋,先是用手雷打断了收容团的冲锋势头,在机枪的隔断下,士兵们才冲出树林,与收容团的前队纠缠在一起。

呐喊声、剌刀入肉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日军兵力不足,不多时,都倒在了地上。

可是,每个日军身边都倒着数个中国士兵。

每个经过的中国士兵都无可奈何。关东军是日军常备部队里的精锐,论起拼剌刀技术,他们一顶三不奇怪,其中的高手,一人拼掉中国士兵一个班都很正常。

树林里激烈的枪声停了下来,时不时传来一两枪,应该是补枪的声音。

鬼冢正回头望了一眼,却没有耽误他下达命令:有马的骑兵,兵分四路,不惜马力,向主力和其他方向的日伪军部队报信。

他从这场小规模的战斗中,已经知道了两个重要情报:一是王洪在这里指挥。如果是其他人,不会有这么多汤姆式冲锋枪。二是承德城里除了眼前这支只有轻武器的部队,张作相、汤玉麟的部队应该离开了,否则不会出现城门口无人把守。

前者,日军恨不早除之;后者,承德唾手可得,拿下,便代表圆满完成了此次作战的任务。

鬼冢正带上十几个失去军马的士兵,躲进了深山里,远远的观察着王洪的这只部队。

这场战斗,的确打退了这些原本能被欢迎着进城的日军侦察兵,却付出了两百余人的伤亡。

王洪与收容团的几个军官脸面极其难看,这一场战斗,士兵是打出血性来了,可收容团也跟筋折骨断一样。

天色黑了下来,士兵们就地掩埋了牺牲的兄弟,把日军的武器扒了下来,就转回承德城。

刚进城,就收到了张六少的命令:能守就守,不成就向西撤退,沿路已经安排了接应的部队。

王洪的手下除了一个正规特务连,其他都是收拢来的溃兵和逃兵,枪支弹药很少,谈不上什么战斗力。张六少知道这个情况,也就没对王洪下什么硬性作战的命令。

其实常凯申早就跟他私下打过招呼,这一对总司令、副总司令,早知道热河打不过日本人,可是常凯申希望张六少至少能打场硬仗,张六少的嫡系也不妨损失大一些,这样能显的他尽力了,起码能给全国人民一个交待。

可张六少的想法是:先消耗汤玉麟的兵力,再派上守在长城一带的那些杂牌的部队,等战事焦灼时,嫡系部队再出手。

不能说张六少的想法不对,从大军阀的角度看,无比的正确。

要知道汤玉麟的热河地方部队和那些杂牌部队,都是不稳定的因素,是东北军主力震慑的对象。

真要是按常凯申的说法,先派出他的嫡系部队,损失大了,这些杂牌部队就敢冲上来,反过来镇压东北军。

军阀们一边抗战,一边互斗,民国人都懂,还真不是后世的人所能理解的。

到第二天早上,各路日伪军都收到情报,几路军马急忙向承德方向赶来。

天一亮,承德上空就飞来了两架飞机,除了轰炸承德城外那收容团挖的阵地,还在承德上空盘旋着,查看守军的布置。

不时,还冲下来扫射一番。

一队伪军离承德近,最先到了承德城外,他们并没有急着发起攻击,而是远远的开始建立阵地,等待着后面的大部队。

这时鬼冢正汇合了过来。

他与伪军商量了一下,伪军便派出了两个连上前试探。

伪军两个连一左一右,在城门外五百米远的地方集结后,开始向承德城前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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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说国术腿蹬的比别人有劲儿,拳打的比别人力量大,身法比别人快,这是不可能的。同等级的训练,在肌肉素质上,不会出现明显的差距。形意拳、八卦掌和太极拳的特色,不以绝对力量的大小为制胜点,除了必要的局部肌肉收缩力量和速度,还有整体、结构和空间等等要素。看起来这三大内家拳很优秀,实际上很low,因为打斗不是精益求精的事情。

第153章 压力

伪军们边往前走,边高喊着:“对面的兄弟,不要拼命了,归顺满洲国,发安家费,大家就是兄弟了”。

王洪正与那个代理团长在一起,看着这两个连的伪军,声音喊的震天响,人却猥琐的三步一趴下、五步一卧倒的样子,就对这个团长说:“成团长,子弹不多了,想办法从这些伪军身上搞些”。

成团长一场仗打下来,有了些团长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家底,赞同的点了点头,转身开始给各营连下令。

几个通讯员复述了一遍命令,确认无误后,跑向了各营连的阵地。

昨天的战斗,让成团长提拔了很多表现好,能打会打的低阶军官和老兵。这些新上任的军官一听就明白了成团长的意图。

普通士兵也看到了向后逃跑都被当场打死,不由的收敛起小心思,打起精神,按上峰传达的命令去做准备。

军令所到之处,一片凛然。

等伪军进了一百米,阵地上传来了开枪的命令。

枪声没响,阵地上先扬起了一片灰土。

没枪的和拿着冲锋枪的士兵蹲在壕沟里没动,其他的士兵,翻身趴在战壕边上,端起各式步枪瞄准射击。

枪声响起来,伪军们应声而倒,一个个也不开枪,先在地上爬着找遮挡的地方,然后就窝在那里动也不动。

三排枪打过,也没见打中几个伪军。

这时,左边进攻的伪军,有人趴在地上喊了起来:“别开枪了,我们不想当伪军,我们要投过来”。

伪军的军官在叫骂什么,可几声枪响传过,军官的声音不见了,伪军开始成群的喊了起来。

不一会,右边的伪军也响起了枪声,随后也要投降。

918之后,很多杂牌部队在长官的命令下投靠了日本人,成了伪军。可下面的士兵并不愿意当伪军,只是在投降的长官带领和威迫下,被迫成了伪军中的一员。

很多人,都希望能重回东北军。

这两个连的士兵就抓住了机会,他们干掉了连队里的几个铁杆汉奸,就回到东北军的大部队里。

成团长跑了过来,向王洪请示该怎么办。

看着他盯着那些伪军眼冒金光的样子,王洪心道:还能怎么办?反正才两个连的人,把枪一收,诈降都不成。这下兵和武器都有了。就提醒了下:放这些人过来时,把武器先收了,问清楚再说。

也不用问清楚,两个连伪军们爬过来时,把投名状也带了过来,他们把杀的那些穿着军官服,带着短枪的尸体,都拖了过来。

就这样,一场小小的战斗,王洪的部队,又多了两百人马。

日伪军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原地挖起了阵地。

王洪从投降过来的伪军那里,问清楚了日伪军的兵力:现在到的是伪军一个团,最迟到明天有一路日军赶到。王洪发现,以他这收容团守承德,几乎没可能。

他尝试了下动员全城人与自己的部队一起防守,可派人进城找商会和民团的人时,却发现,城中的老百姓对此并不感兴趣。

民团的人在王洪与日本人交火时,就不见人影,商会的人也躲了起来,城里的老百姓们都摆出了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王洪站在阵地里,看着对面的日伪军,知道自己处在一个无奈的位置。他这一个团的兵力,没有任何后援,根本打不过即将到来的日军主力,甚至想安然撤退都困难。

到了下午,王洪派出兵力检查撤退的道路,集中军马和大车,在他手下那个连里抽出一个排,带着不多的辎重,先行向后方转移,联系接应部队。

其他的兵力,他想在晚上尝试一下夜袭,趁着日军主力没到,打一下,就连夜撤退。

两军就这样在承德城前对峙了一整天。

等到了夜里,王洪把所有拿冲锋枪的士兵集结起来。

可还不等他们做好进攻的准备,日军的大队援军就连夜赶到了。

看着对面一片片火把、手电筒,马蹄声声的样子,王洪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大队,不但有一片骑兵,还隐约看到有队山炮正在展开。

这仗没法打了,收容团有枪的士兵刚过一个营,最重的武器是10挺轻机枪,子弹又没多少,跟有炮兵、骑兵和大股日伪步兵交手,一点胜算都没有。

日军炮兵压制,骑兵冲锋,步兵跟在后面,对收容团来就,就是一场屠杀。

王洪庆幸张六少没让他死守承德,赶紧下了全体撤退的命令。

收容团飞快的退出了阵地,趁着夜色撒腿就穿城而过,向后方跑去。

尾队还没跑出承德,炮弹落地的爆炸声就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

承德城就这样丢给了日本人。

走出承德城不到三十里,天就亮了。

王洪估计日本人的飞机也快到了,望着蔚蓝又空旷的天空,正准备下达注意防空的命令,殿后的部队就跑了过来,向他报告,后面已经发现日军的骑兵。

王洪有些郁闷,日军的骑兵,可不会光在后面缀着不动手。

现在收容团已经是前线的孤军,距离接应部队的位置,还有近百里路,日军的飞机和骑兵配合,一天可以攻击两三次。天上飞机又炸又扫射的,骑兵再来几次冲锋,这个团铁定完了。

王洪的脑子急速的运转着,想找出一个能让全团脱身的办法。

加快速度,这没用。承德的马匹是很多,可收容团只有两百多匹战马。

进山?小股部队还成,一个团进山,那还不如在路上跑哪。

成团长跑了过来,他准备带两个连在这里打个阻击。

王洪止住了他。

收容团最强的两个连,是那投靠过来的伪军,就总把拿冲锋枪和机枪的人全留下来,也不能硬挡着日军天上地下的攻击。

他决定,自己带上两个排,在这一带山林还算密实的地方,给收容团争取大半天的时间。

这些都是老兵,人又不多,冲锋枪加快马,就在这一带转来转去,飞机也好,日伪军也好,拿他们没办法。

成团长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王洪真正的手下,他力争了半天由他来带队,可拧不过王洪。

王洪说:“上打飞机,下打骑兵,这种仗,我打过一次了,知道怎么打,你带好部队,注意防日本人的飞机”。

他说的可是实话,现在周围的士兵可没有上次跟他到前线的人在,唯一有经验的就是他。

成团长只好给王洪他们留下好马和子弹,挥挥手算是告别,回身催促着收容团加快行军。

三个内弟跟在王洪左右,一个个的倔强着不肯离开。

不管他们三个有什么想法,王洪也不好训人,只好把他们带在身边,提醒了两句:做事要靠脑子,作战哪,动作一定要快,要先保住命,再去杀敌。

心里却想着:回去就让他们南下吧,放在身边真是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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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很多人以为民国是传统武术的高峰,实际上民国是传统武术的末路”。这是昨天夜里书友群聊天中,一个朋友说的话。这话细思极恐,说开了,会有很多牌位烂掉。武术不是拜了个好师父,练几十年,能打几个过来学习的新人就是大师。谁上学没学过名著和公式?做一辈子饭的老掌厨谁家没一位?谁都敢说是大师?说民国的武术大师如何灿烂夺目,更多的是在维护武术团体的小利益,真正懂打能打的多是1900年前出道的老拳师,没几个。那些改为以拳为主的大师,最好的形容是‘职业玩家’。能体现民国武术水准的,是那些军阵上的大刀队,而不是民间的这些武艺人。

第154章 狙击步枪

关东军知道承德是王洪带着一个团的士兵把守后,紧急调出主力部队连夜赶路,一到承德,就象王洪他们看到的那样,上来就炮击,然后就开始了进攻,却发现王洪的部队已经撤出了承德。

深夜里,日军没有贸然追击,只派了前出侦察的小股部队。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支部队里,有一个刚刚成立的狙击手小队,拿着刚刚配发下来的新式狙击步枪,正要拿王洪做开门第一单。

这几个狙击手立功心切,在一个少尉的带领下,跟着前出侦察骑兵,顺着王洪他们撤退的方向,快马追了上来。

日军的狙击战术在二战中,很死板,可这只是相对德、苏、芬这些拥有著名狙击手的国家而言。面对绝大多数连狙击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中国农民士兵,日军的狙击手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后世的人,在某游戏的吹捧下,总觉得98k是二战中狙击步枪中最好的。

这是个大误区。

狙击步枪只是一款步枪而已,同期主流步枪只能说各有所长。

98k狙击步枪与三八式狙击步枪比起来,起码有两点还不如三八式。

一个是后座力,三八式狙击步枪后座力很小,很合适东方人的体格。

再个,三八式狙击步枪的枪口火焰非常小,夜里狙击,几乎无法找出射手的位置。

当然三八式的缺点也很突出。

日本人的狙击镜非常差劲。三八式在300米内时,弹道几乎是直的,却配了个倍数小(25倍率)、定焦在300米上不能调整的狙击镜,这对优秀的日军射手来说,还不如用眼睛直瞄。这就造成了对老兵帮不上大忙,新兵又觉得难用的鸡肋装备。

而98k,是各类狙击步枪中,弹道变化最大的,却在装上狙击镜,新兵老兵都大大提高了准确性。

此外,在中国战场上,三八式还出现了一枪两洞的问题。

这真不能怪日本人。同样的子弹,在早期与毛子打时,可没这个问题。在太平洋上打老美,也没这个问题。

后来试验发现,投入在中国战区的三八式子弹,因为弹头的特性,在近距离作战时,只要前胸后背的厚部小于20厘米,会出现从肌肉与内脏间一穿两洞的现象。

这个现象与中国士兵瘦弱、人多、装备差、子弹少,只能使用游击、埋袭、三枪就冲锋等近战战法有很大关系。

日军对狙击手这一兵种也不重视,三八式狙击步枪到三八式改狙步枪,除了把枪栓掰弯,挑选好枪,再没做任何改变。在部队强烈反应时,才下发了4倍率的瞄准镜,这个4倍镜除了倍数大点,仍然定焦,仍然是300瞄。到后来,日军的列装新枪时,还是照搬三八式狙击步枪的原样,士兵们还得自己搞减装药的子弹。

不重视更造成了战术陈旧死板,不能结合战场变化,象缅甸和太平洋战场上,这些狙击手僵强的执行把自己绑在树冠上狙击的命令。

以上种种,才造成了日军狙击步枪非常差劲的名声。

相反,战争前期的普通日军枪法极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这五个狙击手骑着马,背着三八式狙击步枪,跟着侦察部队,就追了上来。

三八式狙击步枪是在一战后就出现了,却一直到发动了918,都没什么发展,更没有列装。

关东军确实是日军的精锐,六年后发生的诺门坎战役,毛子被打的里焦外嫩,伤亡损失比日军还大一些,要不是日军自己吓住了自己,世界板块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可在占领东北初期,正面作战所向披靡,但兵力一分散,就被不期而来的子弹偷袭的无可奈何。

关东军后来了解到,在东北的抗日武装里,有大量本地猎人以及胡子土匪出身的人员,他们不但能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更有高超的枪法,这些在日常生活中练就的特种狙杀能力,让关东军大为头疼。

同时发生在上海一二八事变中,德国援助的德械师里,也装备了大约三百把98k狙击步枪,狙击手也是被德国顾问训练出来的。在战斗初期打的攻入上海的日军叫苦不迭,军官大量损失。

经历了一南一北的狙击作战的损失,日本人明白了:狙击手的对手只能是狙击手。

装备部门立刻推出了日军的狙击步枪。

他们‘聪明’的把三八式的平头大栓改成了弯曲形状,再从三八式生产线里挑出好枪,装上狙击镜,就推出了一款新鲜的三八式(改)狙击步枪,马上就列装给一线部队。

侦察部队一发现远处有中国士兵,立刻打马下了路,躲进了路边的树林中。

日军的狙击手的地位,可比这些普通侦察的日本兵们的高,他们接手了战斗。

五个人让这些骑兵们躲在后面,自已摘下狙击步枪,在山野里潜行着接近了王洪这群人。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在300米这个距离上,一个位置很好的狙击手,举枪,瞄向了士兵们围着的王洪。

是不是王洪,他们也不清楚,可只要是个军官,直接开枪就没错了。

王洪这边也发现了异常。

远处隐约的传来的马蹄声,让他们立刻下了路面,士兵们有的牵马进树林,有的架起了冲锋枪。

王洪坐马背上,靠在树林边,拿起望远镜察看日军追来的方向。

突然间,望远镜里有一处微弱的闪了一下小小的红光。

在把红光收入眼底的这00几秒的瞬间,王洪感觉到头皮发麻,身体传来了极度危险的信号,尾椎猛然自发的一动,身体就被本能指挥着,在马背上做了个横躺的动作。

直到身子横了下来,王洪的大脑里还没反应出来是什么情况,手还在下意识摸向手枪。

这就是武者的直觉反应。

可尽管这样,他,还是挨上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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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中国大枪术,可以排在世界前列,这是国内兵击圈都认可的(欧洲兵击圈不兴大枪竞技,基本只会玩短枪。日本尾张贯流有大枪对抗练习,但是水平不如中国,其他流派不玩大枪对抗)。“兵器是身体的延伸”“拳成兵器就”“不练拳怎么练兵器”这一套说法,就是为了推销拳法。世界各国的武术,不见得比中国的差在哪里,起码是各有所长,却都没有这种低级的说法。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当刀枪剑戟使?身体不延伸你就能徒手砍人了?就能徒手捅人了?不同的兵器有不同的功能,人的身体有这些功能吗?(引自网上)

第155章 反狙击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

300米的距离,子弹从枪膛里飞出来,到打在王洪身上,05秒还不到。

王洪的反应几乎是抢枪一般的快,却也被子弹打穿了胳膊外皮。

那狙击手瞄的是他的心口,半秒内,王洪那么快的反应,那么快的动作,也只移动了20公分还不到的距离。

换成一个经验极其丰富老兵,他眼睛紧盯着狙击步枪的枪口一带,子弹一出膛,那微红色一闪而过的异常情报传到大脑中,再判断出这是向自己开枪,然后,对身体下达命令,反应再快,也需要025秒以上。

余下的025秒,只够这个老兵做出本能的战术动作,才能避开子弹,中间不能有任何耽误的时间。

问题王洪不是这样老兵的,他一没这种经验,二还坐在马上,还在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姿态中。

他在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根本躲不开的情况下,没有去甩开马蹬耽误时间,也没有在弹道内前趴后倒,而是做了唯一合适的动作,横躺着躲开了要害,这武者的本能,已经做到了极限。

距离他老师孙禄堂所说的:“如外不有测之事,只要眼见耳闻,无论来者如何疾快,俱能躲闪”,似乎只差了一步。

这时的王洪,没心思往武学上面想。

子弹穿过他的大臂,留下了两个血洞,将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士兵迎面打个正着。

他顺势翻身下马时还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弯着腰快速的往树林里跑着,同时大声喊:“都下马,到树林里找掩护”。

现在留下的都是老兵,连三个内弟也不是新兵蛋子,没人乱跑,都按着他的命令执行。

那个狙击手十分意外他没有打中这个军官,惊讶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此人很有可能是王洪。

他们几个狙击手出发前,都看了王洪的照片以及相关的资料,在描述王洪武艺高强之后,有一句评价:罕见的武道高手,不能以常理度之。这句话给他们几个人的印象很深。

他见王洪混到了人马之间,也懒得对普通士兵开枪,就端枪瞄着王洪可能隐藏的地方,开始死守王洪。

这时,跟上来的一个同伴趴到了他身边,平息了下呼吸,也瞄准起来。

这个狙击手刚想张嘴说王洪就在前面,可话要出嘴时,突然决定,这个战绩还是留给自己好,就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等士兵们都找到掩体时,有几个士兵抬起头来,开始察看枪声传来那位置的动静。

王洪跑进树林时,才看到胳膊上的那一枪两洞。

爬到一棵树后,他摸了下开始出血的伤口,心有余悸的瞄了一眼被同一发子弹打倒在地上的那个士兵。

还不待他有什么感想,突然又传来一声枪响。

一个探头出去的士兵,身子猛的一斜,人就栽倒在地上。

王洪在他倒地的瞬间,看到他的脑门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而枪声,似乎很远,起码三百米开外。

王洪立刻醒悟过来,刚才他用望远镜看到的枪口火光处,大概在三百米左右,能在这距离上开枪的,是日本人的神枪手。他在上海时就知道了,德国人和日本人的神枪手都叫狙击手(当时狙字,音阻),用的是带瞄准望远镜的好枪,叫狙击步枪。

就马上对士兵们喊道:“都趴下,别抬头,那是日本人的神枪手”。

他刚喊完,靠在树林外面的一个士兵换掩体的动作大了点,又传来了一声枪响,正打中这士兵的胸口。这士兵的身体象漏水的水囊一样,前后喷血的倒在地上。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只有直接打中心脏,才会出现这个样子。还不等大家爬过去救援,那士兵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不等王洪再说什么,两个排长和几个班长都在那里小声告诉自己周围的士兵:“往里面爬,动作小点,爬到林子里面去”。

大家压抑着,沉默无声的往树林深处爬。

等都退到树林深处,王洪赶紧把伤口包扎好,就想从山坡边走到日军狙击手的侧面看一下。

他小声安排两个排长,让他们带着士兵们原地别动,前后散开一些,注意外面的动静,有动静时用点射直接打,不要轻易探头出去。

他从这边出去看一下。如果他这边枪声大响,大家就赶紧贴着树子与山坡边往回退吧。

随后点了身边两个老兵跟上他,就从树林与山坡的交界处往前走了一百多米。

见前面都是荒草、疏树和乱石,王洪想到两个老兵的身手,就让两个老兵停在这里接应他。

自己身形一晃,便潜进了草丛中。

日军的狙击手不用命令,就展开了行动。

开枪的两个狙击手就在原地压制道路一线和树林的外面。余下三个狙击手,两个走阴坡,慢慢的移到了对面山坡上,他们才是进攻的人。

还有一个狙击手守在阳坡上,他沿着树林的边缘,在山坡上小心的寻找合适的狙击位置。

这个狙击手要做的,是盯住树林的后面,防止王洪他们从树林的后面进攻或后退。

前面下坡处的树边,有一块突出的大石头,能隐藏好身形,可石头又太醒目了,不是良好的狙击阵地。这个狙击手迟疑了下,就准备趴到上面看一下前面的视野,再去找个更合适的地方。

等他一手抓着狙击步枪,一手扶着树,正要跨向石头时,肋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口气窝在了胸口,他身体不由的缩了一下,就感觉眼睛突然被转到了身后。

这个狙击手明白自己被偷袭了,想叫同伴过来,却怎么喊不出声音,身体除了眼睛能眨动,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感觉。在窒息和剧痛中,他被一个黑影拖到杂草丛中,不一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洪拿着这个狙击手的步枪,解下了他的子弹包和背包,继续慢慢向后面摸过去。

少尉带着一个狙击手,在阴坡上寻找着射击位置。

那狙击手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可少尉的心气很高,他要移动到王洪这些人的前方,准备前后左右一起动手,把王洪这一小队人马,全部收网落袋。

两个守在原处的狙击手盯着树林边上还在啃着青草的马匹,看王洪他们始终没有动静,就小声交流了几句。

后趴下的那个狙击手听到头一发子弹没打中第一目标,就问道:“小林君,会不会是王洪?”

叫小林的狙击手装作瞄准的样子,小声的说:“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哼声。

王洪用瞄准镜瞄着二人很久。

他看到这两个人都拿着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心里暗算着:阳坡一个,守着大路两个,那对面阴坡上有没有?有几个?在那里?

不知道路日军有多少狙击手,这让王洪放心不下,所以连瞄带看的观察了很久,却没敢开枪。

猛然间,对面阴坡上‘呯’的响了一声三八式步枪的枪响。

不管是地上的狙击手,还是树林里的人,还是退在后面躲起来的日军侦察兵,大家都是一激灵。

王洪刹那间思路清晰起来,他把枪口微微一调,瞄准镜的中心对准了地上趴着的不动的一个狙击手。

小林只感觉头皮发麻,好象被谁盯上了一样,他狐疑着皱着眉头,慢慢抬头向王洪这个方向望来。

随着他抬头,王洪从狙准镜里,看到了他的脑门,又看到了他的眼睛,瞄准镜的中心压在他那眼睛上,食指上正好感觉到了阻力,微微加力,“呯”,一发子弹冲出枪膛。

王洪稳住瞄准镜,他从小小的镜孔中看到,那个狙击手的两眼之间,猛然间冒出个黑洞,脑袋晃了下,就趴在了他的步枪上,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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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形意拳的顾打合一,与拳击的攻防一个间架不是一个概念。顾,是防守的意思。顾打合一,就是攻防成为一体,碰哪儿,哪儿打,沾哪儿,哪儿打。这种技术要求架子端正工整,不尚一拳一脚。初级表现,保证自己的身体间架的同时,看准对方的进攻点,以身体形成的框架结构的锐角迎击。因此,产生了很多打法不会,却能以功打人的前辈。可不懂打法,终究不是正路。前些年,有一位桩功高强者,做到了碰哪打哪,在搭手之间可以飞人。可遇到现代格斗理念的对手保持距离,冷拳冷脚时,他只能一点一点的挪动桩架,应对被动又无奈。

第156章 会动的草丛

这一切,看的王洪都有些觉得古怪,他就从那小镜里多看了几眼。

又一声三八式步枪的枪声传来,紧接着,传来冲锋枪的点射声。

王洪听到枪声才回过味来,赶紧拉动枪栓,瞄向另一个狙击手。

余下这个狙击手,听到步枪和冲锋机响起,立刻盯紧了瞄准镜寻找目标。而王洪的枪响,又让他以为阳坡上的同伴在开枪,更是集中精神寻找树林里的异样,同伴脑壳迸裂的声音,他听到了,即没往坏处去想,也没顾上看一眼。

可周围稍静下来,他就觉得不对劲儿,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儿,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想起了同伴刚才发出的声音,急扫了一眼身边的小林君,旋即跳了起来。

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一颗65直径的子弹,以2倍音速,钻进了他的颅骨,把他压回了地面。

后面的骑兵听到枪声探出头来,看到这两个狙击手还趴在原地,又不以为然的把头缩了回去。

王洪慢慢潜到近处,在这两个尸体的不远处,慢慢观察起来。

两个狙击手趴在树林边上,路面在他们身后拧了个弯,后面的情况有些看不清,却听到远远有马匹打响鼻的声音。王洪就慢慢往前爬着,很快就看到了远处的道路边有人影晃动,不时有人探出头来,往这边看着。

王洪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日军就这几个狙击手,原来不少骑兵还躲在后面。

身后又传来冲锋枪的点射声,王洪把头急拧过去,可远处除了山林,什么也看不到,再把头转回来,那队日军骑兵还躲在后面。

王洪明白了,这些骑兵让位给狙击手进攻了。

这样也对,骑兵想闯过拿着冲锋枪守在公路上的阵地,跟闯机枪阵地送死没什么区别,还不如放手给狙击手,把这个阵地敲掉,无非就是慢了点儿。

看来,只要没人给那些骑兵发信号,或者让他们看到什么异常,他们就不会跑过来干扰这些狙击手。

王洪看了下距离,估计后面的骑兵看不出两个狙击手已经被打死了,自己开枪,他们也会以为是这两个狙击手在开枪。

于是,就原地转身,在草丛里也架上了枪,一遍遍的寻找着对面山坡上的狙击手。

对面也有树林,可在山的阴面,树林只在山脚下成林,山坡上全是灌木和荒草。

王洪用瞄准镜在树林里找了半天,突然想到,树林里,能看到对方时,对方也能看过来,日本人的狙击手,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想到手上这把枪的原主人爬到山坡上往下看,王洪估计对面的狙击手也应该在山坡上,那位置斜斜的从脚下树林顶上看过去,正是对面树林。

他拿枪口试了下角度,越想越对,便用瞄准镜扫着对面的山坡。

一遍扫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再扫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王洪没有气馁,他把范围扩大了一些。

灌木、密草、石块、黄土……

瞄准镜一处处的扫过,遇到看不清的地方,王洪还会仔细看上一会。

这次扫的非常慢,突然间,有个异样的草丛吸引了他。

在一个灌木丛的后面,一簇丛草稍有些茂盛的生长在那里。

王洪扫过了这片草丛,可他感觉草丛好象晃了一下。

就又把镜头移了回来。

他看了几眼,没看到什么异常,正要移走瞄准镜时,那草丛又晃了一下。

这回,王洪看的很清楚,那丛草往边上移了几寸,给人的感觉却只是晃了一下。要不是他这样盯着,完全感觉不到。

这丛草很普通,王洪扫过几次也没想到那里会有一个人藏在里面。

他端着狙击步枪,开始盯着草丛,等里面的人把身形露出来。

一秒一秒,时间走了过去,可眼睛都快看花了,那草还是一点点的移动,人形却怎么也看不出来。

突然间,身后传来了动静。

吓的王洪,也不管远处还有日本骑兵,立刻把枪口转了过来。

却见一个班长带着一个老兵,慢慢的向他这位置爬了过来,见王洪被吓了一跳,两人不好意思的扯着嘴笑了下。

王洪瞪了二人一眼,这才放下枪口,脑袋又赶紧转到远处骑兵那边,看没引起注意,这才给了个小心的手势。

两个老兵爬到了他的身边,王洪继续盯着那丛草,嘴里小声把他发现的骑兵和对面山坡上有狙击手说了下。

那班长看到王洪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就趴在他身边,轻声把士兵们的情况说了下:刚才有个士兵被日本兵打伤了腿,旁边的拉他,反倒被打死了。开始只知道正对面的山坡上有人放枪,可后来一个士兵看到前面也有人影,就打了一梭子。

他见到三面都有狙击手,就顺着王洪爬出来的痕迹,跟了上来,看王洪这边什么情况。

王洪听这个班长说的话,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个会动的草丛,明显是一个狙击手,如果前面也有人影,那说明对面山坡上至少还有一个狙击手他没找出来。

他在心中衡量了下换个位置,或者跟上去的得失,却发现在没找到其他狙击手时,把握都不大。

王洪深吁了口气,让这两个老兵先待在这里观察后面的骑兵,也别引起那些骑兵的注意。

远处又一声三八式步枪的声音传来,却没有冲锋枪还击的声音,估计是士兵们不知道开枪的位置,没有还击。

王洪大概判断出这枪的位置,离镜头里这丛草应该有些距离了,便安下心来,等着这丛草里的狙击手露出身形。

没多久,那丛草不再移动了,王洪从镜头里看到有东西从草丛里慢慢探出,他心知那是枪口。

随后,那丛草的后面慢慢的升起了一块黄绿色的物体。

不到300米的距离,25倍的瞄准镜,看到的并不比眼睛直接看清楚多少。

王洪猜到了那是头盔,深吸了口气,开始放慢呼吸。

这个狙击手的位置极其漂亮,他转到了战士们正对面的山坡上,角度刚好俯视着树林里的士兵。而树林里的士兵,因为树枝树叶的近距离遮挡,反而看不清他的所在。

经过他的移动,现在可以看清近半中国士兵的位置,虽然不能看清全身,却足够他瞄准开枪。

他想着,前后左右都是狙击手,眼前这些士兵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最后时刻了吧?

这个狙击手慢慢抬起头来,其实他没必要这么慢,可心里,总感觉有人在看着他,他以为是对面的中国士兵盯着他的位置,所以放慢了速度。

眼睛露出来了,他开始调整步枪的位置。

瞄准镜里视界很小,树枝树叶稍有晃动,就失去了目标。他就在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向上面提个意见,应该换成个大瞄准镜了,这300瞄,实在是丢大日本帝国的脸面。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前面队长的枪声。眼前的瞄准镜上,有一个士兵身上冒出了血花。

他喃喃道:队长的枪法真是好,又少了一个目标。

他的意识就到这里永久的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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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剑的起源无法定论,记载更是不多。战国至唐代,《越女论剑》、《庄子论剑》是存留下来最重要的两篇,史传中只零散记载一些。这一时期的剑法由两种技法组成,汉代称剌剑与掷剑,唐代,斩剌与遥击两术仍然共存。至宋太宗时,遥击之剑沦落成迎接外宾的杂耍,剑法衰落,因宋军应对辽夏金之重甲,定制了厚脊短身之破甲剑,才没绝剑法应用。蒙元也拾起了这思路,在兵入中东时,制剑以破索子甲。蒙元百年禁武至明初人口大消减后,前朝剑法的记载只找到了一篇残缺的双剑剑谱。明末吴殳《手臂录》留有剑诀两篇极有价值,茅元仪记录了一篇从朝鲜寻回的佚名中国剑法,二者可相互对应,为明代剑法的重要资料。据自称传自元末明初毕坤的《浑元剑经》,似修道专用,有大原则无剑技细节,套路所述更象剑舞,少有引用。民初宋仔凤的《剑法图说》和宋唯一的《武当剑谱》是比较早有体系性阐述剑法的资料。

第157章 小光的枪法

王洪对准头盔下沿露出的脸庞,一口气憋着,缓慢的收紧板机。

“呯”

子弹打了出去,王洪用最快的速度推上一颗子弹。

瞄准镜激烈抖动了一下,又准确的对准了那丛草。

王洪从镜头里,看到这个日军狙击手白色的脸露了出来,一动不动的半翻在草丛中。

他这才这猛喘了几口。

这枪有些赌运气,脑袋那么大的目标,在瞄准镜里,就是一个芝麻大的小点,王洪在修正了一点侧风后,就对这一枪能不能命中有些怀疑,还做好了补枪的准备。

结果完美,正中目标。

更远处的日军狙击手又开了一枪。

王洪把枪横过去找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为中枪的士兵叹了口气。把枪提在手上,准备转移到被打死的那个狙击手的位置上,再去找前面开枪的日本兵。

可一回头,就看到两个老兵从土洼里潜到了那两个死去的狙击手前面,把狙击步枪都拿在了手里,一个家伙正在用找东西,勾动一个狙击手放在身边的弹药包。

王洪被吓了一跳。

这两个家伙真是胆大包天,动作大一点,后面的骑兵就能看出异样来。

看到这两个人拿到了弹药包就爬了回来,没翻动尸体,王洪这才放下心来。

等两个老兵回到他身边,王洪先是瞪了他们一眼,这才小声说:“别再搞出什么动静。守在这里,隔上一会,就开一枪,别让后面的日本人看出来这两个死了。”

看两个老兵点头,王洪就按着自己的计划,也从土洼处爬过了那两个狙击手的位置,前后看了看,就从土洼连接的公路低洼处爬了过去,钻进了阴坡山脚的树林里,向刚刚打死的那个狙击手的位置潜了过去。

他在离那狙击手还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上停了下来,开始寻找其他狙击手。

又一声枪响传了过来,可接着,几挺冲锋枪响了起来。

王洪瞄准了三八式步枪那单声枪响的位置,他的位置高过树林里的战士们,从这角度,他看到了很远处,有一个身影闪了一下。

王洪仔细看了下四周,没有动静,也没有异常,就移动到他打死的那个狙击手的位置下方,把枪口对准身影闪现处。

没等他准备好射击,一个身影站在树后,躲着树林里的战士,向他这方向做出了一个手势。

王洪立刻把这个身影套进了瞄准镜里,吸了半口气,就勾动了板机。

枪响人倒。

王洪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狙击手,就在这里等了起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个位置,刚才能从树枝树叶间看到留在树林里的士兵们露出来的手脚,甚至是整个身体,而下面隐藏的士兵却没人能正面看到他。

两个老兵已经开了两枪。

王洪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周围,在两个老兵开第三枪的时候,他开始收拾起头上这个狙击手的武器弹药。又慢慢绕到了前面,把那个穿着少尉军服的狙击手身上也搜了个干净,这才从山脚处往战士们那里爬行。

他也怕战士们看到人影就开枪,还在几十米外,王洪就小声的叫起了人名。

短短时间里,在五个狙击手的围攻下,倒下了五个士兵,外加两个伤员。

也不知道为什么,日军的飞机还没过来,王洪让人把两个老兵先叫回来。

王洪跟一些好奇狙击步枪的老兵说了几句狙击步枪的使用心得,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

便与两个排长琢磨了一下也用狙击步枪反击一下。

两个排长都觉得,反正也要打一下日军的攻势,不如使用狙击步枪把那些骑兵引过来,这边架好冲锋枪等着骑兵冲锋,一举打散这日本人的前锋。

于是,就在树林里留下几个人,处理牺牲的战士,照顾伤员,准备好马匹。其他的人就都转移到了最早开枪的那两个狙击手的边上。

路上王洪让枪法好的拿上狙击步枪,顺便说了几句使用狙击步枪的方式。

这狙击步枪说难不难,300瞄的瞄准镜和三八式步枪子弹在300内走直线的特性,使得一般枪法好的人也能很快掌握。100米能打上10环,300米的距离,瞄着眼睛就跑不出脑袋。在这个距离里,只需要考虑风偏,不象其他狙击步枪,还要考虑弹头与风速结合的下坠弹道。

可没走几步,想当兵的那个内弟跑了过来,两眼火热的盯着王洪手里的狙击步枪,跟王洪商量:“姐夫,这把枪给我用吧。”

王洪知道,老兵们都挺照顾这三个小子的,以为他想看个新鲜,随口说了句:“打完仗给你”。

谁想,这小子跟在屁股后面说:“姐夫,秦教官说我的枪法比你都好,只差个好枪。”

不待王洪有什么表示,他马上拉来了证明人,说:“我没说假话,不信你问他们两个。”

王洪有些半信半疑:“真的?”

他突击过一段时间步枪的射击,枪法不算差,可大营里训练新兵的秦上尉,那枪法在东北军里都是有一号的,他要是说过这话,想来,这小子的枪法应该真不错。

接着王洪又想:狙击手起码不用冲来冲去,保命的机会稍大一些,不如就给这小子用吧。

就讲了两句怎么用瞄准镜瞄准,把这把狙击步枪丢给了他。

可想了一下,又把几个拿着狙击步枪的人都叫了过来,把躲在大家对面的那个狙击手描述了一遍:隐藏的水平特别高,选的位置非常好,动作又轻又慢,要不是他无意中看到了,根本找不出来,他的枪一响,就只有他开枪的份儿,别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他。

这种战术手段,拿着狙击步枪的人,要好好琢磨一下。

五十多个人回到那两个狙击手的位置,五个拿狙击步枪的人开始往半山坡上爬。他们的作用就是开枪,打的那些日军的骑兵们冲锋最好,后退也行。反正就是利用狙击步枪的远程射击优势,打乱这些骑兵。

王洪带着其他人,端着冲锋枪,就躲在了山脚下。

使狙击步枪的士兵很快就找到了能看到日军骑兵大部队,并且合适开枪射击的位置,发出了各就各位的信号。

王洪已经带着拿着冲锋枪的人准备好了,立刻他们可以示意开始了。

呯呯呯,枪声响了起来。

小光在枪法上是有天赋,秦教官也真的夸过他好几次。他知道自己从表姐夫手里拿到这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很不容易,要是没什么表现,说不定打完这场战斗就给收了回去。

他心里暗暗较劲:一定要枪枪命中,给姐夫和这些骄横的老兵们看看,他小光,枪法也是有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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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到了民国,有两大流行:一是京戏,二是太极拳。‘学习(拳术)运动大致不外三个目的:一、求卫生身体健康;二、讲自卫;三、寻理趣。’这是很有影响力的一位民国拳学前辈的话,理趣是其中的重点。就站桩而言,一个简单的姿势,凡站进去的,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了这样的感觉、有了那样的感觉,越站越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你探索和把玩。而西式搏击如拳击等如果说有理趣,也是能打人的理趣,本身没什么理趣可言。

第158章 两个眼睛瞄准

小光一枪枪都打在了日本兵的胸口和后背上。

说狙击手专打脑袋,这是影视效果。

战斗中,虽然打头能保证致命,但从远距离射击来说,打胸命中率更高。不是近距离不打头部,在二战期间,狙击手们就已经掌握了这个规律。顺便说一句,自从能防弹的头盔和胸甲出现后,腰部也成了重要目标。

小光的头两枪打的有些滞涩,枪侧的瞄准镜让习惯了从枪管上方瞄准的人很不习惯。加上瞄准镜的视界又小,移来移去找目标也不舒服。

他很干脆的把两个眼睛都睁开,习惯了两枪后,就找到了合适他自己的射击方式:一个眼睛查看全视界,另一个眼睛在瞄准镜里定位射击。

第五发子弹他试了下,感觉能看清又能打准后,重新压入了一排子弹,开始了察看战场、瞄准目标、勾动板机、拉动枪栓这周而复始的动作。

慢慢的,随着动作的熟练,他加快了速度。

小光看似随意的快速射击,把边上的一个老兵吓了一跳,不由的停顿了一下,用瞄准镜看了下小光的准头,发现枪枪命中,诧异的看了小光一眼,赶紧收心,也加快了开枪的速度。

日军的侦察骑兵等的不耐烦了,日军士兵的枪法普遍很好,而狙击手是从士兵中枪法最好的人里中挑选出,再经过专门的训练,个个都是兵王一样的存在,很受普通士兵尊重。

可是,前面的两个狙击手好久没开枪了。

这些骑兵们就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问一下,却在这时,一排子弹,从远处的半山坡打了过来。

五个狙击手,五发子弹,打倒了六个,有两个日本兵被一发子弹穿成了一串。

这些日本兵也算是精锐,立刻做出了反应,前面的人趴在地上,对着枪响的地方就开始了还击,却被山坡飞来的子弹连连击中。

带队的少尉一声令下,十几个骑兵立刻跳上马,疯狂的迎着弹雨,顺着马路冲了过来。

其他的士兵在想办法压制五个狙击手的时候,眼光也不时看着这个分队的骑兵冲锋效果。

可是五个狙击手根本不管这些骑马冲过来的日本兵,还是对着趴在原地的那些日本兵开枪,并且,开枪的速度稳中加快,让趴在地上这些日本兵难以招架。

那日军少尉躲在后面,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不由的就冒出了疑问:难道,前面有埋伏?

十几个骑兵驾驭着战军,马速稍一起来,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冲进了冲锋枪的射程。

哒哒哒……

公路转弯处的树林里,果如少尉想的那样,有埋伏。

弹雨如同水泼的一般密实,十几个骑兵象撞到墙一样,人和马都栽倒在了公路上。

那少尉见是几十挺冲锋枪,立刻放弃了组织骑兵冲锋的想法,开始命令日本兵们跑到树林里建立防御阵地。

他的位置偏后,躲在树和马匹的后面,五个充当狙击手的士兵经验不足,只知道先打机枪手,还没有打军官的意识,就一直没发现他在指挥。

可在山脚防御高处,阵地的用处并不大。

从山坡上看过去,日本兵趴在地上,还是躲在树后、水沟、土洼里,甚至藏在树林里,照样是明显的目标。

五个人熟悉了狙击步枪的性能后,这些日本兵们算是倒了大霉,甚至比被冲锋枪扫射的伤亡还要大。

被冲锋枪扫射,前面的一排人倒下时,后面的人还能躲起来。

可被高处的狙击手瞄上,躲没地方躲,跑没地方跑,不少士兵发现了这点,只能无奈的硬着头皮向山坡上开枪。

两三百米远的仰射,因为重力的原因,弹道严重下坠,比正常的射击困难数倍。

换句话说,俯射,300米的距离可以当做200米来瞄准。而仰射,200米的距离,可能得当320米来瞄准。多那20米,是说你都不知道怎么调整才能打到目标。

这种弹道,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狙击手,才可能准确计算。

最有威胁的机枪,在一开始就被两个老兵盯的死死的。

机枪的位置早被锁定了,没等主射手开枪,就被子弹打中,副射手接上来,再被打倒。

等其他的日本兵发现步枪没有准头,也拼命的往机枪上扑,却直到死伤的人把机枪都埋住了的时候,这些日本兵才认清了现实。

在地形不利,不能迂回的情况下,五个狙击手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日军的少尉无奈,只能下达‘向后转移’的命令,这时已经没有通讯兵在他左右,他只能在后面大声喊着手下的名字,让他们往后退。

小光瞄准了一个日本兵,在勾动板机前,那日本兵向后方拧了一下头,象是听到什么命令了一样,就要开始转身。

这时,就看出他两个眼睛一起瞄准的好处,小光一枪打中这个士兵,立刻把枪口转到了后面,对准了从树后露出一支手在挥舞的少尉。

这少尉见十分钟不到的战斗,就倒下了大半的士兵,心寒不已。

他拼命的喊着还活着的日本兵往后退,却不想,自己被一个狙击手盯上了。

小光发现,这棵树并不粗,只是树枝树叶挡住这个日本兵的身体。就把枪口向上移动到能看清树干的位置,瞄准边缘再往下移动,估算了下这日本兵胸肩的位置,手指一勾,一发子弹应声而出,穿过了树叶和小树枝,又穿过树皮,从腋下,钻进了这少尉的身体。

这队侦察骑兵的最高指挥官,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撤回来的日本兵,也不再管前面的伤员和还在抵抗的同伴,抬起少尉,一窝蜂的向后面退去。

枪声稀疏了下来。

被冲锋枪和狙击步枪留下的几十个日本兵,死的死伤的伤,都倒在了地上。

速度快的,让王洪和打惯仗的老兵们,都感觉不可思议。

特别是王洪他们在山脚下的人,拿着冲锋枪只扫射了一回,打倒了十几个骑兵后,剩下的时间,只是看五把狙击步枪在表演。

所有人,对狙击步枪都有了崭新的认识。

见日军都撤离了战场,王洪让老兵们就近在十几个死去的骑兵身上收集下弹药,就立刻收拢人手,打马向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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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徒手格斗,采用高架利于起腿,用滑步求速进速退,拧足掌拨足跟,以助发力。擂台上拳脚难以打到实处,拖至数分钟甚至更久都难分胜负,因此体力要好。兵器厮杀顷刻见血,一二三生死即分,所求皆为先手,惯用拗步进退。丈八大枪以高弓步的腰线为中平,强调低姿避敌之击剌,后腿须蹬直,脚跟切地,以求冲劲。刀剑以击刺敌之手足为先,非不得已不会硬挡敌械,故手足不乱,力求劲整。

第159章 战车

汤河战役,随着王洪带着这个团退出承德,就结束了。

由于在热河的东北军各部迅速溃散,而日军又紧迫追击,中**队的各增援部队只到达长城一线就与日军遭遇,不得不就地展开,阻击敌人。

日军攻击的兵力为1个师团又2个旅团,总数不超过2万人。

而中**队,先后投入了14个师,约11万人。

人数占优,却无法抵挡战略劣势。

除热河前线,从山海关到秦皇岛,围着渤海的海岸,一直到天津的塘沽,都需要防守,以防日军迂回登陆。

所以,张六少指挥的前线部队分散在各地,并不能抱上一个拳头。

日军主力部队已经开出了承德,前面这个梯队里,赫然出现了两辆战车和几辆铁皮装甲车。

他们听到侦察的骑兵报告前方有阻击的中国士兵时,一个骑兵大队率先脱离了主力,冲了上来。

随后,战车和装甲车一踩油门,努力的跟在了后面。

在二战前,装甲系列武器分的还不够详细,坦克在中国和日本都叫战车。

张六少掌权的这几年,通过各种途径进口了36辆法国的雷诺ft-17坦克与英国nc-27轻型坦克,还有24辆英法两国的各种装甲车,沈阳兵工厂也自行装配了十几辆装甲汽车。

雷诺ft-17是一战时代的履带式坦克,在亚洲战场上出现了两种。

一种是机枪型,配1挺8毫米的机枪,子弹4800发,另一种短管火炮型,配37毫米的短管火炮,配弹237发。

东北军拿到的,都是机枪型。坦克的装甲厚度6-22毫米,1人驾驶,1人负责机枪,最大时速10公里,因为弹药的原因,机枪也换成了捷克式轻机枪。

按说,这坦克的性能与火力都已经落后了,却因为中国人根本不关注坦克,一战打完快十年了,才知道有这种武器。当时的奉军张大帅装备了十余辆,就成了中国的独一份儿,直到现在,除了张六少送给常凯申的几辆,还是独一份。

也别说中国,日本人同样是后知后觉,与奉军几乎同时进口了这款雷诺坦克,只是他们进口的都是装备短管火炮的型号,晚些的豆芽版日本战车,就是模仿雷诺造出来的。

日军开过来的铁皮装甲车是英国的沃尔斯利装甲汽车,火力也是一挺机枪。这种装甲汽车使用的是摩托车的轮胎,装甲也很薄,才6毫米,近距离连机枪都防不住。一般来说,只合适于城市中警戒使用。

可惜在918后,东北军的这些坦克和装甲车大部分被日军缴获,与日军自己的混编后,现在成了日本人的重武器,反过来打东北军。

王洪这两个排还没追上收容团,就听到后面大队骑兵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冲到高处观察的士兵看到大队的骑兵,更远处,隐约还有装甲车,所有人就只能拼命的打马往前跑。

可以躲开飞机俯冲的线路,也可以把骑兵步兵拖到山林里打一仗,可战车这铁疙瘩根本不怕步枪、冲锋枪,它能打你,你打不了他,没办法,不跑不行。

日军大部队出动后,两架飞机才姗姗来迟。

王洪这几十个人,一见到飞机笔直的往他们头顶飞,只能打马躲到了树林里,做好了应对飞机和后面战车同时攻击的准备。

这个时候,任谁的心情都是压抑的,飞机、战车,哪样都不好打,都只能拿血肉硬抗。

王洪和两个排长都在叫喊着分配任务:身上有手榴弹的,集中起来,把战车放进来炸。有步枪的瞄准装甲车打。拿冲锋机的盯住飞机,飞机低飞时,往机头前面开枪。

士兵们虽慌却不乱,按着三个军官的命令,开始准备战斗。

可是,两架飞机理都不理的他们,从他们头上掠过,直奔前面而去。

所有人都庆幸的大出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又都想到了前面的收容团大部队。

想到后面还有骑兵、战车、装甲车,士兵们重新上马,继续往前面狂奔。

日军两架飞机上的驾驶员早看到王洪这支小部队。

可是,前面公路上还有一支大部队,长蛇般的在公路上蜿蜒而行。

这两个驾驶员便放过了王洪这股小部队,哼着小曲,冲到了收容团的前半段,把肚子上的炸弹丢了下去。

在公路上炸了两个大坑后,他们拉起飞机,掉了个头,把机头一压,对着收容团长长的队伍,又俯冲了下去。

机枪如火舌般吐出子弹,扫向了公路。

成团长和军官们虽然拼命的喊着,让士兵们躲好,可这么多人在山谷里,又能躲到哪里去?

没枪的士兵占多数,最重的火力也只有几挺轻机枪,根本防不了空。一个团的人,只能凭由飞机来回的扫射。

到这两架飞机打光子弹时,收容团死伤的士兵和马匹已经倒了一地。

再等王洪他们赶到时,成团长还在那里大骂着,让人收拾满地的尸体和伤员。

两架飞机让收容团少了近百人和二三十匹马,另外,还有不少伤员在地上呻吟惨呼着。

可这些都顾不上了,后面还有日军的骑兵、战车和装甲车正在赶来。

王洪立刻对成团长下令:全团丢掉一切不能作战的东西,没武器的带上伤员,有武器的留在后面,赶紧往前跑。

收容团慌乱了一阵,在追兵的压力下,往前跑去。

日军骑兵已经追到了视野内,看到前面的中国士兵正在撤退,一个中队长立刻喊了起来:据刀,准备冲锋。

哒哒哒……

收容团唯有的几挺轻机枪响了起来,子弹没打中几个日军士兵和战马,却把这他们冲锋势头压了下去。

日军步兵设有骑兵联队和骑兵大队,兵员大多是从步兵中精选出来的,做为师团或旅团的侦察力量和快速突击队。这样培养起来的日军骑兵战斗力很强,他们甚至在日俄战争中可以拼马刀拼赢哥萨克骑兵。

但是,随着战争的发展,骑兵越来越不适合近现代战争了……骑兵与骑兵之间的战斗基本不会出现,就算有也不大可能拼马刀,而是一照面就是一排枪一片子弹,骑兵在面对步兵时就更是噩梦,步兵只需要架起几挺机枪就能让骑兵死伤惨重。

这些日军骑兵们也认识到了这一点,见到王洪这队人的火力准备,也不敢硬拼,只能远远的吊在后面,等下一架次的飞机过来,等战车和装甲车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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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顾打合一”在拳术上不多见,在器械上却很常见。普通的,如棍术中最常见的连格带打,就是一个常人都能理解的顾打合一技术。如果在兵器上做些改进,兵器还能更好的进行顾打合一。“大师击”是欧式剑术的一个概念,这种剑比起同期其他国家的刀剑,多出了一个大大的十字护手。有了这样的护手,就可以做出攻防一体化的动作,也就是所谓的“大师击”。在对方攻击时,也发动自己的攻击,只需注意用十字护手去防范对方的武器。当然,想做出这种“大师击”,还需要胆识和长期的对抗训练,才能在真正的战斗中做出正确的判断。而拳术的“大师击”却需要真正的大师,除了胆识和判断,还要能在接招的一瞬间调整好身体。

第160章 观战

在日军骑兵的掠阵下,收容团的士兵拿出了所有潜力,又往前跑了十几里地。

王洪带着机枪和冲锋枪组成的后队,盯着那些骑兵,在收容团的后面殿后。

眼见就要到张六少所说派兵接应他们的位置,天空又传来了嗡嗡的声音。

两架飞机不紧不急的飞了过来,远远就看到飞机身上那团血红。

日本人为了热河作战,准备了一个航空小队,共10架战机,担负着两个师团三个旅团多个方向的侦察和攻击任务。

从承德出发的日军有一个旅团,在没有硬仗发生时,一天也只能得到几个架次的飞机用来侦察和开路。

一看到飞机,王洪立刻命令拿机枪和冲锋枪的人爬到路边的山顶上,做好防空和防骑兵冲锋,再命令大部队,不要管飞机轰炸和扫射,赶紧往前跑吧。

这两架飞机很快就从收容团的身后俯冲了下来,在要经过山顶时,王洪见距离合适,一声令下,机枪和冲锋枪哗哗的把子弹打到了飞机前面的。

山顶与飞机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各种武器的子弹往天空乱打,几挺轻机枪威力够,却很难打到飞机。而冲锋枪得瞄着飞机前方还得抬高一些枪口,就这样,子弹就算落到飞机上,也没了什么杀伤力。

王洪让士兵们这样做,只为了让飞机不要低飞,也没奢望打下一架飞机来。

果然,这两架飞机被几发子弹碰到后,拉升了起来。

日军的骑兵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王洪这些人的枪口一对天上开枪,他们就发动了冲锋。

可惜,轻机枪和冲锋对付飞机不成,对付他们这些骑兵,倒是战果累累。

在山顶上一个扫射,就把这队骑兵打的不得不跳下马来,躲在路边等飞机回身。

日本人已经注意到,随着自动武器的发展和普及,骑兵的作用没有那么大了。就去年这一年,在东北战场上,几挺机枪就打的有几十上百匹战马的骑兵队伍惨不忍睹。不管是日军打击义勇军的骑兵,还是义勇军打击日军骑兵,都是如此。

这让日本人对骑兵的前途也有所明了。本土的装备部门便开始加快研究各种轻型坦克和装甲车,可惜的是,小小的岛国,没有那么多资源,仿造出来的小豆芽没多少辆,还在运往中国的路上。

天上的飞机已经没心情管地面上的战事了。

两架飞机的驾驶员发现,地面上正在溃逃的中国士兵,好象拐进了两道战壕里。他们赶紧飞到战壕的上空,盘旋着,跟后面的日军主力部队联系,报告他们发现的新情况。

没有飞机的帮忙,王洪他们几十挺自动武器,一个反冲锋就把日军的骑兵打的主动撤退。

收容团险之又险的,跑到了青石梁,所谓的接应部队这里。

这时的古北口,一线是王以哲的67军把守,二线是刚刚赶到的中央军25师。

张六少所说的接应部队指他听到汤玉麟撤退,派出到前面阻敌西进,顺便接应王洪,同时又掩护后方部队集中的一个师,67军107师。

这个师也是赶到青石梁没多久,士兵们也只沿着山势刚刚挖出两道战壕来。要是王洪昨天就撤退,他们可能还在路上。

107师是918时驻守在北大营的第七旅演变过来的。在关内,26万东北军被编为四个军,旅长王以哲升为67军军长,下辖四个师,一个炮旅、一个工兵团,热河开战后,全军守在古北口。

最后十几里的急行军,收容团的人都累的受不了。进了107师的阵地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休息。等王洪进了107师的防区,划分驻地、安置伤员的事情已经接洽完毕。

一个少校营长迎了过来,他倒是挺敬佩王洪的,一个闲杂少将,居然从日军主力部队手里带回来了一个团。寒暄几句,他就把王洪和成团长带到后面的师部。

王洪还没走到师部,就听到身后传来轰炸声中。

日军第8师团第16旅团跟在王洪他们后面,到了107师的前沿。在飞机的支援下,当即展开了进攻。这个旅团并不是轻敌,他们除了飞机助阵,直接把前锋部队里的战车和装甲车全派上去,掩护着几百个步兵,向守在前沿的621团阵地发起了进攻。

王洪与107师的师长见过几面,进到师部,看到这张师长正在做防御部署,就没打扰,留在师部的外面,远远的观察着前沿的战斗。

他来到这107师的师部只有一件事情,交接手下的部队。

按照军中的规矩,王洪本人带着那个连随时可以走,可这个收容团没道理带回后方。

张师长对王洪非常的客气,言语中,把王洪当成了真正的同僚。

军中只谈军伍的资历与出身,这方面,王洪就差太多了,勉强算义勇军出身。东北军里能打仗的人很多,不是军校出来的,就是从小兵一步步爬上来的。

所以,对东北军而言,王洪只是个人武力强悍有名,因为杀日本人的名声,大家都服气。所以在以前,大家都拿他当成江湖高手、绿林好汉看待,顶多算是张六少拉拢的一个超级保镖。

可是,承德这一仗下来,汤玉麟跑了,不起眼的王洪倒是收拢了一个团的溃兵,在承德那里硬是守上了一天一夜,这个很了不起。

王洪跟张师长做了交接,成团长所部便脱离了王洪的管辖。因为收容团里半数多的士兵没有枪支,所以先暂编成一个加强营,归建到了107师。

张师长了解了收容团的情况,扭头对王洪说:“你能把这些溃兵整成这样,真行”。然后当着王洪的面,对成营长说:“你这个营打仗不赖,明天把军官名单报上来,先归师部直属”。

这个安排是给王洪的面子。

成营长连声就是,心里也是激动不已,他一个杂牌军的连长升到主力部队的正牌营长,算是连跳三级,不可能要求更多。

王洪没急着往回赶,他也是少将级的军官了,对同级别的指挥体系有些好奇,想在这里看下,张师长的指挥部是什么样的。

也没管什么面子不面子,跟张师长打了声招呼,就待在了张师长的师部里,观摩起来。

张师长开始有些怀疑王洪是来监军的,可见王洪除了向张六少发了封电报说了自己的位置,其他时间,真的只是旁观带学习,便放下心来。到后来,还豪爽的拉着王洪一起研究起作战方案。

当然,以王洪的军事水平,这个级别的作战,自然是乖乖的当小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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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剑法辩伪的方法不是那句“若把剑来当刀使,笑死三丰老剑仙”。刀身、剑身都是钢条,做这种限制有什么意义?难道说对手砍过来你就不能砍过去了?只是不如刀式猛、力道足罢了。搏杀只有最顺手的招式,不是固定死规则的游戏。真正的剑法,是一套招法组合中,必有一式剑尖解腕的动作,或为众式之首发,或者众虚之一实招,这才是中国剑术的招牌技术。

第161章 选择

长城各口的战役,就由107师的621团打响了。

前沿的621团打的非常有章法。他们先是用机枪挡住了日军的战车,再在后面布雷,然后再放战车和装甲车进来,在日军战车触雷后,发动了反冲锋。

如此两次,两辆战车都被炸毁,日本兵死伤一地。

日军退回去稍作休整,等后队的战车、装甲车一到,便开始了第二波攻击。

日军拿出了全部的战车、装甲车,由一千余步兵配合,向第621团扑了过来。

621团沉着应战,待日军进至阵地前沿才猛烈射击。

这回,日军死战不退。在20余辆小堡垒般的战车、装甲车助攻下,左翼老虎山的阵地,因为地形的原因,被两辆疯狂冲锋的装甲车突破。621团立刻派一个连逆袭夺回了阵地,击毁了这2辆装甲车。

整个阵地打成一团,战斗直至天黑方才停止,冷枪的声音却一夜都没的断过。

第二天,战斗继续。日本人如同上班一样准时,在8时整,又采用了同样的战术,在战车、装甲车的掩护下,集结了2000余步兵开始了进攻。

双方一交手就进入了白热化,几个小时后,日军见进攻没有什么效果,便停下了攻击,等待后面的重炮部队。

这时,621团的伤亡已经近半。

到了夜里,师部为防日军乘隙突进,把其他位置的几个团做了调整,又把1个山炮连配置给621团,以加强该团火力。

等天放亮后,在飞机与大炮的掩护下,日军也调整了攻击方向,他们看到621团的左右两翼阵地延伸到山间,便以这两点为突破,绕到山坡上包围攻击,整个前线很快就岌岌可危起来。

107师虽然有一万两千多官兵,可即要分兵防范几个路口,又要应对日军的飞机、大炮、战车、装甲车和骑兵步兵,人手调配十分艰难。

由收容团整编的直属加强营,这时反倒成了奇兵。

可张师长在这一天里,把手里的兵力东抽西调的,也没动用加强营。

王洪几次想说把加强营派上去,可看张师长似乎还有后招的样子,就闭上了嘴。

成营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跑过来请战,却只有一个参谋出面,让他回去养精蓄锐。

直到凌晨时,日军突然改变战术,集中兵力向正面阵地突击,以吸引621团的注意力,真正的攻击点却是老虎山左翼,一个大队的日本兵不惜伤亡,发起了猪突冲锋,大量士兵端着剌刀攻进阵地里,与中国士兵打起了惨烈的白刃战。

这时,直属加强营终于被派了上去。

这股生力军突然间杀进阵地,他们不但将这个大队的日军击散,还尾追着日军打到了正面攻击的日军的侧翼,整个战线上的日军都被迫撤退,双方这才又回到了起点。

当日下午,67军军长王以哲从古北口抵达107师部,在现场看到107师伤亡过重,急需休整,并且在战略上,107师前突,同时把守数个路口也有心无力,决定将该师撤退到古北口内,与第二十五师换防。

当晚,该师各部开始进行撤退,于次日晨4时全部撤至古北口附近。

这4天的战斗,王洪都看在眼里。107师的战斗,直接造成了日军伤亡一两千人,自身伤亡却有三四千人,这让王洪在边上看的唏嘘不已。

可这时,王洪已经来不及回味107师的整个战斗的过程,王以哲带来了张六少辞职的消息。

他立刻跟67军的人辞行,带队向北平急赶。

把这个连的士兵交回军营后,他立刻去见张六少。

这时,张六少已经通电下野,何应钦已经上任,取代了他的职权。

张六少见到王洪,苦笑着说:“回来了?”

王洪点了点头,回道:“回来了!”

张六少说:“还想带兵不?”

王洪摇了摇头,观看张师长他们指挥作战,他已经知道了到了师级指挥,行军作战,跟下棋一样,山川地形、士兵武器皆是棋子,走一步看三步,这不是他的擅长。

张六少看出王洪是真的不想带兵,就说:“那你准备一下,今晚就去上海,我得把这烟戒一下。”

随后顿了下:“以后想带兵了,你就去找王以哲,挂个副师长。”

王洪苦笑着又摇了摇头,他早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张师长这些带兵的人,都有根基,上面换谁,也得拉拢这些手下有兵的人。而他是张六少给的将军,在军队中没什么人脉,手中又无兵权,张六少走人,他也得跟着走人。就算到张六少的心腹王以哲手下当个副师长,最后,还是孤家寡人,没有根脚。

张六少这边正在收拾东西,王洪没多待,跟张六少的大管家和贴身保镖老谭聊了几句。

老谭没拿王洪当外人,拉王洪到了一边,说:“六少到上海待段时间就出国,你要不去带兵,倒是可以陪六少出国散散心吧”。

王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老谭看王洪点头了,却又接着说道:“时间可能挺久的,一两年吧,你带上夫人一起去吧”。

王洪愣了下,他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见老谭转身就去忙他的事了,就喊上了三个内弟,一路上想着这件事儿,回到了家里。

两位夫人见到他突然间回到家里,都惊喜了起来,可随即就听到了王洪的话:“婧之,你这有六个月了吧,能不能坐火车?坐轮船?”

赵婧之“啊”了一声,有些懵懂的望向王洪。

王洪看没几个小时的准备了,快言快语的,把张六少下野的事情说了下,然后说了行程。

几个小时后,大家就要坐火车去上海,他很可能还得陪张六少去外国转一圈,可能要待上一两年,可以带上夫人。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两位夫人和三个内弟一起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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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在1928年,国术正式确定了套路演练、短兵、长兵、散手和摔跤组成的“国术”竞技体系。其中有两项,到现在也很少有人知道。一个是短兵。刚出现时称“击剑”或者“中国式击剑”。后因为具有刀剑同体的特点,在技战术打法上与西洋的击剑方法迥异,人们便改称为“短兵”。另一个是长兵。长兵是枪、棍、大刀、戟、戈等长兵器的总称,在实践中,以三米长的白蜡杆子替代。今天的人看到的国术或者传统武术,基本都成了拳脚功夫,跟这两项至今没有被普及和推广有关。

第162章 大刀队背后的故事

王洪没有管两个太太怎么研究这些事情,把话说清楚,就赶紧出门,他还得跑去老师孙禄堂那里说一声。

王洪一离开家门,几个人就快言快语的商量了起来,三个内弟居然想跟着去国外转转,马上就被两位太太赶了出去。

赵太太赵婧之有点傻眼,民国能有出国的机会可不容易。

她想出国,可又担心身体不能坐船,怀着孕,再象个孩子一样缠着闹着跟着王洪走已经不合适了。哪怕是有这种想法,也不能说出来。

让王洪不去?现在的王洪有身份有地位,这种话,王洪不说,她想说也不能说。

要不,等回到上海,问一下父母?再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找医生问问?看看他们怎么说?

这孩子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啊?赵婧之不由的愁上了心头。

林太太倒没有太多想法,也不好多说,只能安慰赵婧之,让她回上海看医生怎么说。只是在心里暗想着:能去国外生孩子,也是挺有意思的。有点,小羡慕吧。

至于王洪会不会为这孩子留下来,两位太太都没敢想。

虽然说现在的家业早过十万大洋了,远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大不了回上海做个富家翁,可王洪要是为孩子留下来,在民国人眼里,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可是三个五个孩子算少的年代,为一个孩子放弃了正事儿,王洪还出不出去混世面了?

王洪到了孙禄堂的家里告辞,孙禄堂提笔给他留了一篇字:道本自然一气游,空空静静最难求,得来无法皆无用,身形应当似水流。

一句:“留着做个纪念吧。”就把王洪打发出来了。

等他回到家里时,两位夫人已经定下心来,把东西都收拾好。三个内弟,暂时送回上海。虽然小光不大高兴,被赵婧之训了一顿,也就老实了。

没有王洪在,回去当兵,不说被上面照顾,就连发挥特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跟小兵一样,那多他一个还真不多。何况,这三个内弟只是王洪塞到军队里训练的,还不是真正的士兵。

晚上,王洪便带着家人,汇合了张六少的队伍,去了火车站。

张六少带着两位夫人和几个孩子,在王洪一家的陪同,随身的医生、卫士等人的护卫下,悄然南下。

这个时候,应该是张六少最黑暗的时刻之一。

热河,这时也属于东北,至此,东北全境全部丢失。整个热河战役,出彩的地方并不多,连谁都看不上的孙殿英,打的都比汤河东北军和义勇军顽强了很多。

王洪带着溃兵组成的收容团,也算是一个出彩的地方,让大家为东北军从上到下的将领们不争气,而扼腕叹息。

这真不是东北军能不能打的问题,而是没将领们带头。可具体到时局国情,谁带头,谁光光,还真无话可说。

而热河战役结束后的长城各口战役,各路军队都在打,总体上,中央军第17军第25师、西北军的29军打的都很惨烈,而东北军只有王以哲的部队参战,表现的也一般。

在张六少看来,热河失守是自己用人的大失误。他主政东北时,一直是要撤掉汤玉麟,可最终没有实现。这跟东北当时的局势有关,也跟他的性格有关,等张六少晚年时,他给的解释:“就是因为当时已经是‘九一八’事变以后了,我怕我一动他,他就投了日本人,真没办法。”

早干啥了?

至于张六少辞职,有热河沦陷的原因,更多还是常凯申的原因,他跑到河北召见了张六少,之后,张六少便主动辞职下野。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两个当事人,谁也说不清。

不过张六少背了无数的黑锅,从不抵抗到东北军、西北军、晋绥军、中央军,那个锅他没背过?也不差这个本来就应该背的锅了。

所以,张六少不但下了野,还答应了常凯申,出国避下风头。

这个,就不知道怎么评价张六少了。

在专列里,张六少过了个烟瘾,就叫来了王洪。

他在不管战事后,却听到了29军大刀队取胜的战绩,只是军队里传过来的,与报纸说的相差甚大,途中无事,便叫来王洪,向这位冷兵专家了解真实的情况。

王洪与29路军打过交道,他把所知道的跟张六少讲了一下。

“六少,那大刀队就是手枪队”。

西北军的手枪队,最早可能在1914年,冯玉祥当北洋混成旅旅长时搞出来的。到十年后,西北军一个师里,师直、几个团直的手枪队一集合,都能独立组成一个团。不过,当时的奉军有冲锋枪敢死队,清一色的mp18冲锋枪,也就是手提花机关枪,比西北军的手枪队还要强些。

西北军的手枪队,有三大标准配置:匣子枪、大刀和手榴弹。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带上马枪、长矛。

手枪队的装备是西北军最好的,训练强度也非常大,善于长途奔袭,更擅长夜袭。

在民国,想让士兵们保证大强度训练又不夜盲,很不容易,仅伙食水准就远高于全国水平,手枪队能做出一天一夜奔袭100公里的事情,跟伙食好有很大关系。

说民国时的西北军装备破烂,可能普通士兵是这样,要说手枪队,只能称之为精锐中的豪华精锐,绝不破烂。

甚至,中央军的精锐部队都比不上。

这是史实。

西北军的手枪队,从早期的10响匣子枪,到后期的二十响大肚匣子,一直挑最强大的火力配置。

在长城抗战期间,西北军夜袭的士兵们,配置了两支以上的二十响,弹药配置是200发。而同期中央军使用二十响的精锐部队,也不过是3个弹夹,30发子弹,一长一短两个弹匣。

正因为训练、营养、武器都极为突出,大刀队才能创下如此战果。

而这些,都被手枪队士兵所背的一口4斤重的大刀所遮掩了光芒,让不明真相的人士以为,手枪队靠大刀才取得了如此战线。

张六少自然知道这个,扯嘴哼了一声。他也是领军打仗的人,战报上不对劲的地方,自然入眼剌目。

杀伤敌军数千或许有可能,但缴获飞机1架是什么鬼?居然还缴获了11辆坦克和6辆装甲车,真当日本人的坦克是纸糊的?

张六少就指着报纸说道:“那你说,这捷报,有几分真的?”

王洪愣了一下,想了又想,突然笑道:“报纸是给老百姓看的,说真的就是真的呗”。

张六少闻言一愣,想了想,苦笑着说:“还真是这样,就是显的东北军无能了”。

29军的普通士兵装备非常简陋,属于长城抗战部队当中的叫花子军。靠这些“叫花子”死守喜峰口整整10天,不但多次打退敌人进攻,其精锐手枪队还数次夜袭冲入敌军阵地。

如今29军还在喜峰口死守,历史上的他们,一直坚守阵地未失。直到侧翼友军(晋绥军)防线被击溃,29军才被迫撤出喜峰口,其战斗之顽强可见一斑。

所以这场大捷的真相,到底杀了多少日军,真的无需细究。

因为这时代的老百姓,需要一场大捷,29军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所以它必须是真的,如此,才能激励中国人民一起抗战,才能坚固中国人民反抗的决心。

何况,29军的大队刀杀退日本人的战果是真实的,也确确实实炸毁日军18门大炮。至于报纸上所说,杀了几千日军,缴获装甲车、飞机什么的,只能说宣传需要。

以大刀队出击五百,只有十余人幸存,几乎全军覆灭的损失,没可能缴获到什么。

但无可否认,奋勇杀敌的大刀队战士都是英雄,他们面对机枪大炮,坦克飞机,纯粹是在用血肉之躯抵挡炮火,挡住了侵略者嚣张的气焰。伤亡如此之大,这样的夜袭前后还打了好几次,确实给民国的军人们树立了榜样。

大刀队在史上很少记载,却值得一提的有两点:

第一点,在大刀队撤退后,周围一带的村民,遭到了残酷的报复。日军在喜峰口附近肆意杀戮周边村镇的老百姓,制造了一场大屠杀,后世却没有详细记载。

第二点,从大刀队的武器配置中,就可以知道,极利于近战、混战、夜袭。但日军害怕的根本不是大刀,因为从技术上讲,大刀最多是换命,水平稍差的就不是日军剌刀的对手。

日军被袭是因为对地形不熟,应对夜袭准备的不够。要知道,大刀队夜袭走的山路,是当地人都少为人知的,日军防守不到,所以被打了个冷不防,20响与手榴弹落在头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日军吸取了教训后,后期作战,29军大刀队的战绩就成了绝响。

不管怎么说,喜峰口这一战,成就了大刀队,并且声名远扬,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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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剑法依其不同的运动特征与目的而具有多元化的特征。在《汉书·艺文志》兵伎巧十三家199篇中,谈及剑道的就有38篇(失传)。民国期间,对剑法的研究,更是进入鼎盛时期。研究击剌格洗四剑之术的《达摩剑》、《武当剑谱》、将击剌格洗扩展为砍撩摸刺抽提横倒七剑之母的《剑法图说》,一家两名的《昆吾剑》、《青萍剑》,走转的《八卦剑学》、各家风格各异的《太极剑》等等,这六派剑法,就使人大有目不暇接、习而不绝之感,充分体现了兵刃中,“惟剑之用法最多”的说法。

第163章 两位医生

刚到上海,知道失了东北的张六少到了上海,一些民众就自发的堵了上来,有些人还高呼口号。

张六少有心想跟这些民众吐吐苦衷,却被前来迎接的吴市长劝阻了。

王洪的结拜兄长杜月笙知道六少来了上海,就过来招待张六少一行人。

杜月笙与张六少并没有深交,可听王洪说,张六少要出国考察一两年,他觉得张六少不可能总那么倒霉下去,心血来潮,主动给张六少腾了间大房子,还把手下派了过来,解决了张六少在上海的护卫和吃住问题。

这一行人刚刚住下来,落脚处的大门口就发现一个炸弹。

炸弹的引信被拆了,上面还放着一封信:“请张六少这个卖国贼即日离开上海,否则,第二颗炸弹送来,定叫他粉身碎骨”。

这事儿,有点打杜月笙的脸。

他招待张六少,上海人尽皆知,真要是这颗炸弹炸了,伤到了张六少,他还有脸在上海滩混下去吗?

杜月笙派人调查,得知是王亚樵干的,便让手下想办法去见王亚樵,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什么?

王亚樵却说:“此举是为国家民族大义,立誓分文不取”。

他让杜月笙转告张六少:“要么马上回到北方去,重整兵马,向日本人开战;如果不战,请返回东北,自杀以谢国人。如果既不愿战,也不肯死,那么,请将全部财产交出,购买军火,接济关外的义勇军,以上三条,张六少必须择一而行,否则,我的第二颗炸弹就扔出来了”。

杜月笙觉的王亚樵有些胡闹了,不说他现在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不用对王亚樵低头,王洪还在张六少这里哪。王洪在北边与日本人搞剌杀反剌杀的,把日本人弄的都不敢招惹,估计王亚樵也不会轻意去招惹王洪。

这样一想,心中顿时有底气,就让人转告王亚樵:“张六少如果有罪,国家自有法律,不该你在上海私自行动。张六少是我的客人,我有保护之责,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必要有无意义的牺牲”。

王亚樵觉得,在上海滩要真跟杜月笙硬抗,他日子也不好过,何况这事又不至于搞的两败俱伤,就对中间传话的人说:“既然是杜先生的面子,那我就放宽点,请张六少限期离开上海,不然,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履行诺言”。

这回,杜月笙让人对王亚樵说:“你放心吧,张六少已经奋发振作,洗心革面了。他现在正在请洋医生帮着戒毒,戒毒完成,最多不出一个月,他就要出洋考察。另外,王洪就在张六少身边,要不要来见一面?”

王亚樵不知道张六少还有这毛病,又听王洪就在张六少身边,自知有些事情没考虑周全,未置可否的对传话的人重重哼了句,转身离开了。

张六少的毒是在郭松龄反奉这个历史事件中,被杨霆宇诱导而染上毒瘾。后来也想戒毒,谁想,请来的日本医生,居然用吗啡给他戒鸦片。

清末到民国的日本医生,治死了不少名人,有名的事件有:治肺病治死了大侠霍元甲、拔牙拔死了军阀吴佩孚、伤寒治死了傅仪的老婆,而张六少,差点成了被日本人戒烟戒死的大名人。

现在要出国了,他身边的洋顾问端纳,便言辞恳切地劝戒张学良戒除毒瘾,认为他出国就代表着中国,一个青年将军吸毒这是有碍观瞻有损国体。

张六少中毒太深了,平均每15至20分钟就得注射一针吗啡。

想戒毒,谈何容易?

现在离预定的意大利邮船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在端纳、宋子文和杜月笙等人的反复劝说下,张六少终于下决心戒毒。与他同时戒毒的,还有他的于夫人和赵四小姐。

整个戒毒过程可谓‘惨号’无比,请来的德国名医米勒博士接管了张六少的卫队和亲随的指挥权,赶走了只会围着张六少打转的私人医生,卫兵也被打发的远远的。

然后,他就把张六少捆在床上,一番处置后,便任其哭号求救而不予理睬。

各种手段用下去,七天就见了成效。

在宋子文和杜月笙等人的监督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成功戒去了张六少毒瘾。

戒除毒瘾的张六少,很快恢复了健康,体重增加,精神健旺,见到他的人都说:潇洒风流的少帅回来了。

赵婧之回到上海,就跟父母说王洪要陪张六少出国,她也想跟着去。

赵父赵母都从心里都不同意她跟王洪出国。

这坐船远行,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这都六个月的身孕了。

可考虑到王洪要出去一两年,赵父赵母就联想到,那张六少也是带着两个夫人和孩子们一起出国的,这事就有些不简单了。

看着赵婧之那个满心想去的样子,赵父赵母便说先找上海大医院有名的医生问问,能去就去,不能去就留在上海这里待产吧。

这正合赵婧之的意思。

全家人马上去找到了上海最有名的一个妇科医生,在上海最大的妇孺专科医院里,做了全面的检查。

赵婧之的身体状态非常好,这医生就含糊着说了些好话:六个月以后就建议不要去,但要是不晕船的体质,在船上注意饮食,问题不是很大。只是到了欧洲,就必须停下来休养。

赵婧之欣喜若狂,差点跳了起来。这医生的话太合她的心意了。

赵父赵母无奈,拖着医生又问了半天,得知孕妇在这个阶段主要是休息和营养,如果坐意大利邮船,颠簸比较小,只要不碰上大的风浪倒也没什么。

看完了西洋医生,赵父赵母就说,再找个中国名医看一下中医怎么说。

赵婧之哪肯?

她满心欢喜的往家里回,却忘了,那意大利邮船要下个月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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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拳术的身法,与器械的身法区别很大。所谓身法,放到现代搏击擂台上,其实就是控制距离,想闪一退三步外,想近瞬间身贴身。事实上越精于搏击者,越难同时精通于兵器对抗,只能放弃一样。原因就是拳脚习惯的距离与兵器习惯的距离完全不一样。拳脚攻击,需争一臂之差,长短兵器要兵器的长度再加上两臂,加之兵器太多以伤换命甚至双杀双亡同归于尽的招法,所以兵器高手不象拳术高手,能轻易的控制距离。苦练拳脚的拳师,拿起兵器只能欺负不会的,苦练兵器的拳师相对好些。

第164章 我的拳,我的剑

赵婧之急急的找到王洪,医生说她可以跟着出国,就是孩子得生在外国了。

王洪还是年轻,觉得既然医生都说了没事,那就去吧。

张六少的两位夫人见到赵婧之时,听洋医生说了这话,也跟着都说没事,安慰着赵婧之说:邮船上也有医生,一路上都很安全。

就这样,随张六少出行的人员定了下来。

张六少,于、赵二位夫人,女儿、次子、三子、端纳顾问、沈翻译和一位英国女友人伊雅格,再加上王洪一家人,此外还有老谭几个随行人员。

王洪一家人,名义上却是去欧洲旅行,即不是随员下属,也不是陪同。

这点,张六少早就跟家人说了。

张六少是第二次出国,头一次是去日本看阅兵与演习。

而这次,他在北平时,就发现仇恨他的国人很多,这跟他本身的过错有关,也跟他背锅有关,更跟权力斗争有关。未来的大汉奸汪某人一直在盯着他,用他来跟常凯申博弈,想踩着张六少重新上位。

而老谭让王洪同行,正是张六少的意思。在国内还好,在国外,很多数时候无法携带武器,带上王洪这个大高手,或者说好听点,是与王洪这个大高手结伴而行,能让他能有安全感,这才是真的。

宋子文跟张六少的关系很铁,铁到后来常凯申不让任何人看望张六少时,他照样无所谓的送去一车车的物品。

他见王洪跟张六少出国,私下里就对王洪说:“你这人够意思,我再给你拿些钱”。

王洪要拒绝,宋子文却打断他的话:“钱上别跟我客气。等你回来,到税警总团那里当段时间教官吧,德国人、美国人的剌刀都不行”。

宋子文现在是财政部长,跟他说钱确实没什么意思。

税警总团,全名叫缉私警察部队,是宋子文建立的一支用于缉私征税的非正规部队,直属他的财政部。高级军官全部由他亲自网罗,亲手提拔,大都具有外**校背景。团副和各营长,都是美国留学生担任。另外还有八名德**官组成的顾问团。

这是一支连国民党内甲级正规军都无法比拟的精锐部队。

请王洪去做教官,教拼剌刀,这是非常器重王洪才会说的话。

只是,王洪听着很无语,他跟这些人比,是穷人。

可用钱,就能买得下他的追随?

张六少也好,赵太太林太太也好,都没问过王洪的真实想法。

王洪出国,还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武艺。

不管是在中央国术馆,还是在山东、天津、北平的国术馆,王洪见过国内各种各样的门派、拳种、兵器。此外,还有日本的剑道与军事武术。

到了王洪这个水平,这些见识对他的帮助越来越小。

有明劲在身,别家的各种招式与风格都是过眼风云,看看就罢。

现在要做的,是在找到自己身上的招式与风格。

听起来很绕,其实就是找到王洪的意识与这具身体最擅长的风格。

同样还是那崩拳,还是那劈拳,但在王洪的意识与身体的双重反应下,能发挥出最大效力。

这拳就是他自己的了。

从此,他可以不用再说,我是谁的徒弟,学的是什么拳,用的是什么拳。

而是对人言,我的崩拳,我的劈拳。

王洪正卡在这一步上。

他对暗劲化劲的理解如云如雾,看得到却摸不到。

剑法上,在得到孙先生给的那首诗之后,他似乎有了新的感悟,可那一点灵机又抓不到。

于是,王洪就动了心思,想出国见识一下外国的武艺。

民国的国术圈,对于外国的武艺,了解的并不多。

上海已经很流行打boxing,除此以外,中国人不知道洋人们还有什么拳脚功夫。

但是西洋剑法,因为军队请来的洋人顾问,还有日本人学得法式剑法后才开始军官佩刀,以及开埠之地不少洋人配剑,种种,国术圈的人还在自娱自乐没有留意,却引起了王洪的注意。

王洪就准备随张六少到国外去,看看正宗的西洋剑法,说不定,能在剑法上先做出突破。

4月11日,张六少携家眷与友人由黄浦码头,登上了意大利的康脱罗素伯爵号邮轮,开始了出国考察之旅。

邮船在海上航行着,一路途经新加坡、印度、苏伊士运河,意大利的罗马为终点。

这时代的远洋邮船还是比较有档次的,二等舱以上,跟坐豪华游艇没什么区别。房间里配冷暖空调,设有多国风味的餐厅,有乐队伴奏的舞池,还有运动房、小型网球场和散步甲板。

船速也很快,虽然八千多海里,可去掉沿途加水加燃料的时间,15天,就可以从上海跑到罗马。

康脱罗素伯爵号邮轮到香港时,出了些小麻烦。

在香港维多利亚港的码头外,站了很多人,与上海同出一辙,这是在向张六少示威和声讨。

张六少只能躲在船舱里,闷闷不乐。

除香港一地,其他的地方,大家倒是沿途下船游览各国风景,品尝各地美味佳肴,很是惬意。

有钱就可以享受。于是,除了下船逛风景,在船上喝着咖啡、红茶,还时不时组织下小型舞会,中餐、西餐轮流品尝。除了一个顾问一个友人是外国人,其他的人,都是第一次去欧洲。所以,在途中,还上起课来,一个个都学起了简单的西式礼仪。

这一路,没有大风大浪,吃的喝的又轮班调换各种口味,如此愉悦的旅行,赵婧之的身体不但没出任何问题,还胖了几分。

4月底,邮轮到了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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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很多人觉得现代搏击就是科学实用的,看到太极拳就觉得中国传统武术是用来耍架子的,特别是带着ip的挑战者出现后,传统武术似乎真的不堪一击。可传统武术圈子装傻的多,真傻的少,越来越多的门派传人,因此开始了反思,重新拾起了剑刀枪棍,积极参与起各地的短兵长兵的对抗。如果兵器成了传统武术的主流,那么,现代搏击类的徒手体育竞技项目,也许在几年后,也会被人指摘为不堪一击。

第165章 东西方剑术一

这时的张六少,也正如他对公众所说的:“我只希望我的同胞们能够理解我的诚意,原谅我愚蠢无能。虽然我已铸成了许多大错,理应受到最强烈的指责,但我确实已经为我国的利益进行了奋斗,尽管它是徒劳无用的!”

处于被迫下野困境中的张六少,自然很急于去寻找一条东山再起的自强振兴之路,在这种急迫心态的促使下,使他将赴欧考察的第一站选在意大利。

世界大战后,意大利在墨索里尼的领导下飞速发展,仰望大名很久,听说德国学习的也是这套。

英法等国,更是世界列强,一定要去学习。

如果能去苏联观摩学习一下,就更加完美了。

张六少觉得,如果想重新指挥东北军,就必须向这些欧洲强国学习求经。

他的这些想法,在船上无聊的时候,已经与王洪聊了几次。

王洪听了好几回,除了知道张六少与意大利的驸马爷关系非常好,对其他的却不感兴趣。

张六少也知道他与王洪说这些,实在是对牛弹琴,却总忍不住激动的心情,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意大利墨索里尼的女婿阿佐·齐亚诺伯爵,曾当过驻华公使,与张六少是至交好友,于夫人与齐亚诺的妻子爱达·齐亚诺也是密友。

张六少抵达罗马时受到意大利官方的热烈欢迎。

他几年前就在齐亚诺这里,听说了***是意大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由衰败转为振兴的根本原因。齐亚诺所吹嘘的墨索里尼,一下便成了张六少憧憬的偶像。

而现在改任意大利外交部长的齐亚诺,更希望借此机会向张六少鼓吹与宣传***主义,所以他数次致电致函,敦请张六少早日来访意大利。

齐亚诺在意大利首都罗马城郊安排一幢宫廷式的小洋楼,作为张六少一行人的下榻之处。

三天后,齐亚诺亲自陪同张六少前往意大利首相官邸,拜访墨索里尼。

可是,在与墨索里尼面对面的几次交谈中,张六少才明白自己找错老师了。

墨索里尼的几个观点,让张六少由崇拜变成了反感。

特别是“***就是通过武装暴力对敌对者的镇压!”这句话,让张六少极为不悦,他联想到了日本关东军的武士道。

此外,他一方面看到***主义表面上的权威,另一方面,也认识到***实质上是凶残、野蛮与暴力的代名词,从内心里产生了抵触与厌恶。

当看透这些时,墨索里尼再邀请张六少交谈,他就以生病为由推却了。

这些都与王洪无关,他已经沦陷在与西洋剑法的交流中。

张六少在意大利一共待了三个月,由于都是官方接待,高官陪同,反倒没王洪什么事情。

王洪便找个了机会,与齐亚诺谈起,想与意大利的剑术高手做一下交流。

齐亚诺了解了王洪的身份后,认为这是东西文化在剑术上的高级别交流,立刻把这个消息转给了意大利的文化部门,于是王洪便迎来了一批批古剑术研究学者和古剑术练习者的到访。

于是,在张六少越来越不满意的时候,王洪却发现了越来越有意思的一些事情。

意大利的剑术也是源远流长,古老的流派众多,风格打法迥异。可不象意大利面那么柔软,更不象意利大人的浪漫。

象意大利刺剑术,虽然只能用于公认的规则约束下的决斗,可剑招实用而凶狠,剑式更是发展到了可利用的极端。

著名的菲奥雷流派剑术,与中国剑法相比,有很多类似的理论。这个流派同样有阴柔卸力的技法,避开对手剑刃而攻其空门,看上去有些花哨一些。其卸力、滑剑、侧击、低身侧闪、抢中线、剑格与剑柄的运用,少了很多中国剑法中的花哨动作,招简意骇,并且也有精致的步伐和距离控制技术。在本质上,与王洪的剑法十分相似。

这让王洪大为惊讶。

他在中央国术馆的时候,还真有‘论武技诸夷皆不如’的大中华思想,而达到了明劲的程度后,更有‘中原武术,博大精深,细致缜密’的想法。

但出国这一看,外国的东西同样也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各有各的精华,各有各的高招,各有各的适用。

反而中国武术,假大空的太多,没断了实战的门派更是少的可怜,绝大多数人,都只会说祖宗的厉害。

欧洲的剑法大致的脉络没断过,武技不甚精细,却足够实用,更有足够的物证,让后人去推敲。

王洪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意大利只研究剑术,而不去参与实践的学者很多。他们可能不擅长运用剑术,却能把剑术发展历史及其衍变的因原说的清清楚楚,完全是做学问的学者。

这在中国是不可思议的,你都不练,怎么能研究的明白?

事实偏偏是这些不练的人,做起学问研究来,没有更多的主观,采用的都是有理有据的研究方法。这对王洪的帮助非常大,让他从脱离自身的角度去理解剑术,能更宏观的去把握剑术的本质。

一开始的时候,意大利方面找来与王洪见面的,都是这样的学者。

学术上的收获是双方的,这些研究者也开始了解中国剑术的风格与特点,与欧洲的剑术研究互相参照起来。

直到意大利政府方面找到了几个可以代表一国脸面的剑术高手时,这才准备做技术层面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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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进入清朝后,拳师间交手的拳脚功夫主要分两大类,一类搭手类,推搡一样。象太极的推手、八卦的搭手、形意的搓手、咏春的黏手,以不伤和气分输赢为主。另一类是脱手类,距离比推搡类稍远,使用踢、打、摔、拿四技。推搡类的武艺的确是追求身体‘良能’的一个好办法,却只能集中在武师间,放大,就成了太极拳现在的样子,能玩不能用。而脱手类的武艺,却也只能在拳师间交流,大家比试的是武艺上的能耐,评价是:“你这招好,我不如你”的服气感,而不是打倒人就算赢的现代竞技。因为要追求单纯的输赢,剑刀枪棍更能达成“我站着,你倒了,你永远没机会赢我了”那一击毙命一劳永逸的结果。现代竞技比赛,在宋朝时就有一个词说的非常形象:“臝戏”。

第166章 东西方剑术二

这是学术交流,虽然输赢有一点点关乎国家的颜面,所以意大利方面费了些时间,在国内挑选出几位剑术高手。

但这些欧洲剑术的研究者却认为高不高手无所谓。

单挑适合用剑,群殴适合用刀。因为这种武器上自带的特性,东西方不约而同的,把剑术,当成了需要传承的技术来看待。

可各种剑术都是有时代特性,不在最好的那个时代碰撞,就不会有真正的输赢。

做为研究者,他们要的是观察两种技术的特性,而不是两个使用者的能力。

这不象是中国人,祖宗取得的战绩,却被不孝的后代拿来当做成绩。

王洪已经见过了中国的剑术和日本剑道现在又见到了欧洲的剑术,从研究者的角度看,实战中有什么招式、有多少招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个人的经验和体质。

让他感触特别大的不是技术,而是文化上的区别。

在英文中,对战斗用的刀、剑都用sword做统称,以突出它们的战斗性。反正锋锐的剑尖、长条剑身、身柄一体那就是剑。也就是说,只要符合了这个特征,不管在技术上主劈还是主剌,只要是战斗用的,就是剑。能够一击使敌人失去战斗力或可以导致敌人失去战斗力同时又可以做到以一战多的剑术,而且它的技巧必须是可以速成并且有效的,就可以称做实战剑术。

这就是欧洲人的剑术体系。

以至于,王洪这个中国人面对欧洲人的定义,十分不解:单刃的明明是刀非要叫做剑,双刃直尖的明明是剑非要叫做刀,一个个拿着长剌也叫剑?

但有了日本人的刀剑不分在前,王洪也很快就接受了欧洲人的定义。

日本人有直身双刃的古剑,也有弧身单刃的太刀、打刀。可叫法上,全部统称为剑,哪怕是刀的形态也是如此。

至于中国剑术,倒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使用的是东西方都有的长剑。

只在技术上,看似花样繁多,可真正的击剌格洗战场剑法,早就消失在繁琐的套路里面,难觅其踪影。

要知道,漂亮的套路,古人称之为剑舞,而不是剑术。

真正经历过冷兵战争的剑法,是异途同归的。比如剌的动作,中国剑法与欧洲剑法是一模一样的。弓步直剌,极熟练者从站立到完成,也许就02秒的时间,岂容花招的出现?

军事武术上,技术越复杂,身死技消的越快。倒是民间武术,自顾自玩的高兴,哪管这些?

而欧洲的剑术范围其实很大,并不是后世比赛那种一根细杆捅来捅去,或者电影里那样,挥舞着像棍子一样沉重无比的剑,借以蛮力击垮对手,并没有什么招式和武技可言。

可现实是:欧洲剑法也有很多门派。

战场上的欧洲剑术强调的是力量和速度,而民间决斗的剑术实用又凶狠。流传至此时的几种剑术:长剑、迅捷剑、花剑和军刀演变过来的佩剑,都重视于基本而实用的技巧,反复多次的实践与锻炼,各有擅长,不容小觑。

在王洪眼里,远比中国剑术精炼,更强于日本剑道。日本的古流剑术,还有很强的技击性,但普通的剑道,根本不合适无规则的战斗。

参加这场实践交流的,有研究的学者,有文部方面的官员,有勤习剑术的剑手们。

给做翻译的是中国的留学生。

第一件事,大家谈的是安全。

是的,安全。

欧洲人有决斗的传统,可现在,是在举行一场学术交流。

虽然欧洲剑术与决斗的关系非常密切,甚至可以说,正因为有近千年的决斗历史,才促进了欧洲剑术的高度发展。可不管是司法决斗,还是荣誉决斗,都不适合这个学术交流的场合。

司法决斗被人们认为是秉承了上帝的旨意,是神的判决。什么刑事案件、民事诉讼,来场决斗,由上帝判决吧。

促进了社会的尚武精神,解决一切法律问题,还简化了繁杂的取证,诉讼等等流程。

这一决斗方式在欧洲流行了几百年。

荣誉决斗则起源于意大利,引起决斗的纠纷有很多,互相看不顺眼,干!我怀疑你背地里骂我,干!你跟我老婆勾勾搭搭,干!

总之,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为了荣誉,来一场真正的战斗吧!

其实荣誉决斗在当时的法律中是被严明禁止并负法律责任的,可决斗在民间和贵族中非常流行,政府无法有效的监督禁止。

文艺复兴时期正是决斗文化的顶峰,走在路上的每一个成年男子几乎都携带刀剑。由此,欧洲迎来了剑斗艺术的顶峰。

这时,人们发现,既然在街头巷尾对手不会穿着重甲,那只需要小力度的攻击即可置人于死地。于是剑变得轻薄。人们又发现,没有铁手套的情况下手受到攻击的可能性极大,于是剑有了完善的护手。再加上一寸长一寸强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专门用于决斗的剑形和专用技术的迅捷剑便诞生了。

直到二次大战前,欧洲还普遍存在着一言不合就要决斗的社会现象。

但这场东西方剑术的交流,用决斗方式,就不合适了。

为了安全,大家要选择合适的武器和护具。

击剑的护具就放在一边。

但参加交流的,有多种武器,王洪和两位使用长剑的,都没有替代品。

听到这些专家们讨论用什么样的长剑交流安全时,王洪便让翻译跟对方讲,用木剑就好。

王洪在住处就已经做好了两柄自己习惯的木剑,他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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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形意拳是一个大门派,其影响最大的是李洛能所传的河北形意,但在发展过程中,还有很多相关拳种和衍生拳种。姬际可为创拳祖师,由曹继武传马学礼一系,今称心意**拳,多在回民中流传。曹继武传戴龙邦一系,今称戴氏心意拳。这两家拳法,是主要的相关拳种。此外,有渊源的还有金家功夫与少林心意把。而戴家心意拳传至李洛能,则成了形意拳。李洛能传山西形意拳,称山西小架,传河北形意拳,称河北大架。在河北形意拳中有变化的,有张占魁所传形意八卦拳。由形意拳脱胎出来的拳种,著名的有两家:王芗斋所创意拳(大成拳),其功法虽脱胎于形意拳门下,但多加入王芗斋本人的心得。王芗斋本人认为此拳为拳技之大成,故名大成拳,自认不列名于形意门下,故许多形意拳门人也不认为此拳为形意拳之分支。薛颠自称受灵空禅师所传的象形术(五法八象)。但有人考证象形术的拳理、心法与形意拳无异。象形术应该是薛颠以形意拳拳理为基础,结合个人体会,加上华佗五禽戏等内功而产生,或可视为形意拳的支派。

第167章 东西方剑术三

第一场交流,由王洪与一个叫多纳特罗的剑术家下场。

多纳特罗比王洪高出半头,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长木剑。

意大利人使用迅捷剑的人多一些,但在场的学者看到王洪自己做的木剑后,却集体让多纳特罗这个练长剑的先下场。

说是长剑,实际上是双手剑。巧合的是,欧洲最盛行的时代,也是东方明清交际,中日朝三国流行双手剑的时间。

这种双手剑步兵专用,看起来很巨大,长度足有一米五,拿在大个头多纳特罗手中却很轻盈。

以长制短,这是冷兵器恒久不变的真理。

这,就是意大利人给王洪拿出来的杀威棒。

临时充当裁判的一个剑法研究学者,用手比划着,让两人不要使用剑术以外的招法,也让两人不要全力攻击要害位置。

最后,又叫来翻译提醒王洪,双方用回合制,实现一次可以造成致命的技术,算一个回合。

不论输赢,双方要打上五个回合,以方便边上围坐着的学者们,记录和分析双方的技术。

王洪听出来,好象是随时可以再增加一些回合。

只是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对手身上。

他怎么看,对手双手握剑的方式,似乎,与日本的剑道差不多。

的确相似,欧洲人用这种长剑冲锋陷阵,目标与日本人的小规模冲突场景基本一样,都是以对方的轻步兵为主。

但是欧洲的双手剑,技术范围可比日本剑道多。不但劈,更会剌,近身的技术也很全面。用现代武者的眼光,感觉是综合了日本剑道、菲律宾短棍、中国双手剑、鞭杆、齐眉短棍等等武术中的一些招式,都是在性命相搏时,所能使用到的最老练且最有效的武术技巧。

完全没有电影中那种“中世纪的笨重刀剑”感。

当王洪把视线放在多纳特罗手中的木剑剑身上,他发现,那木剑的剑身,双刃只开了一半,余下的位置似乎允许抓握。

裁判一声口令,王洪只关注了下双方的距离,便开始打量起对方的起手式来。

多纳特罗见王洪手中的东方剑不足一米长,就把手中的木剑扬了起来,似举旗一样,立在了耳肩处。这种起势足以震慑住拿短武器的对手,如果距离合适,长剑的长度,不等对方近身,一记快速有力的砍劈,就可以结束战斗。

王洪心道:这怎么跟日本人举剑的方式差不多?

便持剑手在前,膝盖稍曲,围着多纳特罗转了起来。

现代击剑的长条场地,自然是比赛中发展起来的,但在欧洲各个剑术学校里,更多的时候,还是开放式的场地。只是大家约定成俗,在一个长条范围内你来我往,这样与战场只有狭长的回转空间,前方只有对手实战情况相似。

但也不能说王洪围着多纳特罗转圈,就有问题。欧洲剑法也是开放式的,可能这些欧洲人还喜欢看到这种异域风格。

王洪围着多纳特罗走了半圈,见对手有些拘谨的在调整步伐,便加快了速度。

这个走法,跟八卦剑走圈极其相似,不同的是不会蹲那么低的架子,也不会走那么快、那么均匀。而是带着不那么明显的忽快、忽慢、忽远、忽近。

围观的人群,都关注着场中的变化,这种围着对手的方式,不是没有过,只是这种随意的方式,似乎,这个中国人,有些太胆大了。

多纳特罗要是上步侧劈下去,这个中国人会怎么应对哪?

身在其中的多纳特罗却有着极大的压力,仅这几秒钟,多纳特罗就直观的感觉到,对手极有经验。

王洪对距离掌握的非常好,又一直往多纳特罗的右侧走动,这让多纳特罗在发动攻击时,只有一个攻击范围不大的侧劈动作可选。

多纳特罗对于变不变式迟疑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上步一剑侧劈下去。

这是交流,他宁可给对手一次获胜的机会,也要知道对方的反应能力和应对的技法。

王洪带着护具,有些不大习惯眼线,却也抓住了对手肩部的动作,预判出多纳特罗的动作。

在多纳特罗剑往下落的时候,他的脚加快了速度,以切进的方式,贴近了二人的距离,却躲开了那长剑的力道最大处。

他半举着木剑,半迎在长剑的中间,在多纳特罗的长剑劈下来时,剑身一横,连切带贴的,侧拍在了多纳特罗的剑脊上,却又借力弹开,在脚步的带领下,剑尖点在了多纳特罗的手臂上,又向头脸虚晃了一下,人便从多纳特罗的身后走开。

剑术所产生的伤害,可以分成砍劈伤、突刺伤和拖割伤三种,王洪这一个攻击,虽然不完全,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在真实的战场上,多纳特罗已经挨上了两个砍劈,随时还会有一个突剌。

裁判应声叫停,分开了两人。

多纳特罗对对手的能力有了些感觉,王洪用剑的方式,比他的长剑术还要柔巧,此外,身形与剑招结合的非常巧妙,他开始期望在下一个回合中,王洪的表现了。

没有休息,下一个回合就开始了。

这一回,多纳特罗把长剑压在了腰间,右腿往前走了一步,便要往王洪身边凑。

王洪一见多纳特罗有走虎位撩剌的架式,抬脚就往他的右侧走去。

多纳特罗不由的在心里暗骂起来:怎么我哪儿别扭,这家伙就往哪里走?

他赶紧退了半步,同时把剑举到了头顶。

王洪没有趁机进攻,他也在了解多纳特罗的剑术,一见多纳特罗把剑举过了头顶,就知道这家伙小心过头了。

他这样的走圈,多纳特罗退半步就可以应对,没有必要换剑势,这等于凭白让对手知道自己在这一姿势上没有安全感。

便如刚才那样,脚步又切了进去……

多纳特罗这个回合输的心服口服。

他只见王洪抢先动手,那不长的中式木剑半架在头顶,靠身体移动,抢先迎在长剑的劈击路线上,剑尖对着他的脸,最重要的,是王洪的身体还是切线移动,他要多拧一点身体才能劈到王洪。

这些都没什么,可王洪的移动速度,超出了他的预判,这迫得他只完成了半个劈击动作,便开始了后退。

可惜,在他退后的过程中,那剑尖使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对着他的脸,让他无法变招。

多纳特罗没有办法,只能一直往后退,直到身体快要撞到墙上时,恨恨的认输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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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

网上曾流传过‘撑着站、蹲着走、跪着睡’这个说法,出处似乎是一本网络小说。

撑着站很简单,就是找个窗台,或者是比肚脐眼高的地方。然后,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到窗台上,支撑住身体。脚尖呢,微微点地,要有一个离地,又不离地的状态。胳膊不能使劲,要把胳膊微微曲起来,然后受力,真正使劲的是肩膀子和后背。这个过程中,整个下半身是放松的,腰,肩膀上的肌肉在发力,使劲,胳膊不发劲,只起到撑住身体的作用。

蹲着走,即鸭子步,大腿跟小腿不能挨着,要有一定的距离,膝盖不能过脚尖,上半身能直尽量不要弯,脑袋要有一股子耗子打洞的钻劲儿。两手要背在身后,走的时候,脚丫子不能折,不能弯,脚掌要通过胯的运动平移出去。

跪着睡。大体就是跪在床上,腿腰全都蜷起来,脸微微侧过来,垫在枕头上,两手反背自然放到身体的两侧。

撑着站,十几年前,就连续有几个门派的传人不约而同的讲过,的确是一个速成的办法。

蹲着走,不但是武术门派的‘不传之密’,也是各体校中,体能训练的基本方法。

跪着睡,那书的作者所说:“跪着睡,来自道家,往根里找是道门的功夫。其实,这国术,武学,全都是道门里的东西。这跪着睡呢,模仿的是人在娘胎肚子里的姿势。这么坚持睡下来,身上的一些慢性病,慢慢会好不说。胖的能瘦,瘦的还能胖。”这句里面有对有错。

道家,是学术门派,而不是什么都琢磨的大杂烩家。道门指的却是那些民间的秘密教门。如此托名,反倒没有意义。

国术只是民国时对武艺、武术的称呼。武学,却是要把武术当成学术来研究的意思。这两者可别往道门那个出叛逆的地方放。

但这三个方法的确管用。

撑着站,一力贯之;蹲着走,腰腿长力;跪着睡,给前两样放松(放松是康复治疗、心理健康的立基根本)。

可这只是传统武术技击速成的一些小手段,是怎么练的范围,距离怎么用和下场还有距离,并且年龄大了,一定要回头补拳学道理上的基本功。

第168章 东西方剑术四

多纳特罗思考了下双方的优劣之后,他觉得王洪胜在灵活,而力气不如。便在后三个回合中,不再取守势,上来就进攻,想把王洪拖到纠缠的距离内,以力加巧取胜。

欧洲长剑很务实,远剌、中劈,近了,还象短棍一样两头打加夺械,甚至还不忘用手脚攻击。

相比之下,中国的剑术,规律性很强,象剑舞多于击剑,没有一家剑法会如此疯狂。即使一套好剑法,也不过是突出了剑术的某些特性,而不是攻击性。

多纳特罗自认为,把王洪拖进力气,自己的胜算很大,他甚至不相信,王洪在近距离内,还能闪躲开他的上下两路攻击。

可多纳特罗也知道,王洪的速度与反应比他快,便先稳扎稳打的,先把王洪顶在剑的前面,再进入粘剑的状态。

这下,场面上就形成了王洪退,多纳特罗紧逼不放的局面。

粘剑,后世电影中常常见到:剑斗双方的剑死死地架格在一起,无知的导演,会拍出双方像两位力士掰手腕般压来压去比拼力气,顺便吹胡子瞪眼地说几句豪气万丈的台词。

实际战斗,却根本不见到这种场景。

别忘了,东方与西方,真正的战阵剑,如出一辙般,在剑身后半部不开刃,可抓,可格。

欧洲剑士一进入粘剑局面,立即会以两剑相交点为根基,或转用剑柄击人,或剑刃砍切拖割,距离合适甚至还可以突剌,那个两剑相交处,反而成了杠杆力的支点,以此产生的技巧非常丰富,欧洲长剑形象的称之为“绕剑”技术。

多纳特罗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因为他的剑长,两剑一粘,不待他感觉到王洪剑上的力量,那柄短剑便先变化起来,王洪居然走进了他的剑身之内,直扑他的胸腹。

他不知道,这就是中国剑术的身剑合一。

进退足利,以臂为柄,以长枪为第一对抗目标的剑术思路,是中国剑术的特点,贯穿于明清(后来的剑对剑,剑对空气,好一点的算是简化版,多数只是剑舞)。

多纳特罗无可奈何的输了这一回合。

下一回合,多纳特罗终于如愿以偿的堵住王洪,双方的剑终于粘在了一起。

多纳特罗心中大喜,剑半横着,正要抬腿发力。

只听:“当”“当”“当”的三声,王洪以他的剑不轻不重的剁在多纳特罗的长剑剑身、剑柄上方、十字护手,然后就停在他的手上。

王洪的剑身变化,比多纳特罗能想到的所有技巧都要丰富。

剑刃之斫、刃条之割、剑脊之拍、叩之而剁、贴之而抹,全在手腕翻动一念之间。

他以多纳特罗的长剑为枪杆,轻轻几剁,就让多纳特罗的长剑成了死物。

使多纳特罗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个粘剑的机会,反成了送分题。

真正的中国武艺,看似根基于中华文化长河中的兵家,但骨子里,却是那个诸经之首大道之源的《易》,而三易通篇所讲的,就是一个‘变’字。

有谁研究过,武术套路的出现,与八股文是一个时期。

八股文是位于上者的精华,却不能俯首做事。所以,那些套路,总合了种种道理、种种精要,却锁死了‘变’,导致只能传承,上阵无用。

而王洪的剑法,传自宋时破甲,后来一直在捕快小吏的家族中流传,保留了很大的原始特色,除了基本技法和一些原则,无甚套路。

在王洪学得形意纯阳剑、八卦走转变剑、太极身意连绵剑三种剑法后,在实战和姥爷的帮助下,王洪一点点把这些剑法的优点融合了起来。这时的他,恍然发现,剑法除了必练的击剌格洗四大类别,其余只有‘近而击之,应而变之’这八个字。

又在拿到孙禄堂给他写的那首诗‘身形应当似水流’这句上,找到了一些灵感。

‘应而变之’,吴殳这位明末清初,以研究枪法为主业的武学大家(只字未提拳术的武术家),在枪法六品中所言:“一曰神化,我无所能,因敌成体。如水生波,如火作焰。”意思正是‘应敌而变,顺敌之势,枪刃如水波蔓延一般,如火焰炙烤一般,无谓形式,就进入了敌体’。

‘近身击之’可以借鉴李小龙说过话:“我的全部武功精髓就是两点:近身与发力。如果谁能掌握这两点,则无论对何种类型的高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霹雳般的打倒”。

仅从这句直指武学核心的话而言,李小龙就击倒了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徒手武术家。

这二位的说法,达不到以身体极限能力总结出来的‘身形应当似水流’,但距离这个境界,只差分毫。

东方文化,以发掘出更多的技术和自身潜力为研究方向,欧洲却在强化剑身攻击力,硬件防护办法。在这点上,西方比较直观。

但是,王洪以中国武艺中的游场较技方式,对抗没考虑场地与更丰富的游斗技术的欧式剑术,从某个角度上讲,反而占据了无规则的上风。

多纳特罗三次近身,可王洪的剑身与之粘到就走,甚至借着剑的动作,人已经移形换位到身侧,打的全是身形的空间差,这让多纳特罗输的莫名其妙,却让周围观看的人,赞不绝口。

欧洲人的剑法,不管是军阵类还是决斗类,都属于直来直往,见不到这种身剑一体的风格。

多纳特罗对王洪没有定式的机变,拿不出合适的应对,只能一输再输。

满了五个回合后,大家停了下来。

众多观摩者立刻开始了兴奋的讨论,他们对中国剑术中的‘灵活’赞不绝口。甚至讨论,在欧洲的剑术中,引进这一个方向。

多纳特罗五个回合全输,也没有一丝恼火,见王洪被人围着询问他剑术中的各种问题。他就躲在一边,拉着几个熟悉的理论专家,认真的询问着自己刚才的得失。

下一场,是使用迅捷剑或可称为剌剑的剑手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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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有句话叫“十刀一剑”,意思是制造同等质量的刀和剑,在剑上花费的时间是刀的十倍。世家名流、王侯将相、高人雅士,不喜欢刀的原因,主要跟器具的寓意有关。刀法勇猛,劈砍斫切,技巧性被刀本身的特性所覆盖,常人以拿着菜刀砍肉代入,以致刀客之技巧视而不见。而剑法,可剌可劈可割,技术全面,策略性强,道理与兵法相合,所谓:悟其理而通其道,用之于治学,则成诸子百家;用之于治国,则成霸业强国;用之于杀伐,则成强兵猛将。

第169章 东西方剑术五

在古代,多数时候,战争的主武器是长枪长矛长戟等各类长兵器,中国、西亚、欧洲、日本都是如此。以此算来,全世界绝大多数流传下来的武术,都和战争关系不大,一般称“无甲武术”。

个人武艺高低在军阵上的用处不大(水准线以上即可,即熟练剑之击剌格洗、刀之监抹斫削、枪之八母等等),纪律和配合才是最重要的。

战场上也没有让施展步法身法的空间。

但刀剑由于其全能,便携,容易操控的特性,在战争中做为副武器存在,在城市乡间恶斗和个人防身中,却大放异彩。

王洪的破甲短剑是冷兵器时的辅助武器,而身法,又融合了拜师学艺的成果。这种战阵与游场武艺的结合,看起来几乎完美,却只限有相同经历的个人,很难推广。

迅捷剑,是欧洲从战场用剑发展而来,走向个人用途,以防身和决斗为主要目的剑术分类。

其规则,经多次演变,已经定型为‘不穿护甲,只取第一滴血’。

整个剑术甚至剑体和场地,都是围绕着‘让对手先流血’而设定的。

为此,剑身越来越细长,持剑的手也放在了前面,甚至手与剑放在身前几近固定。这种剑形和执剑姿势适合快速的挥舞剑尖,但是手部躲避则非常累。为防止手部被击中,又强化了剑的护手,这成了现代欧洲剑术的一个特点。

中国剑术通过手部灵活的绕着剑的重心移动和走位来闪避攻击。攻击的梯次,避实击虚者,斜步侧身避其重器,杀前手,击其身。避虚击实者,连斫其杆,粘枪而入,击身伤人。二者更多的考虑了长枪、长矛等长柄兵器的威胁。

以决斗为目的出现的刺剑和现代体育运动的击剑则基本不在乎攻击部位,只要能让对方出血随便哪里都行。为了达到让剑最快的扎到对手,执剑的手也尽量不怎么移动。当然,剑的形制在保护自己手部的同时,也限制了手部的移动。

中国在民间几乎没有一对一公平决斗之类的传统,刀剑类短兵的需求是防身自卫和战场上作为副武器或和盾牌一起作为主武器,更多的是强调杀伤力,剑的重心比较靠前,手腕的运动非常丰富。

如果杀敌杀不了,剑的作用还可以跟高级军官配的小手枪一样,给自己来上一家伙(在中国剑术历史的后期,持剑杀人的事迹还不如给自己抹脖子的多)。

手持迅捷剑的剑手下场了。

他叫阿尔瓦洛,个子不高,也是灵活快速的风格。

他看到了王洪与长剑剑手多纳特罗的几个回合后,便在心里暗想,如果不能抢到先,那就双杀好了。

双杀,就是,我刺对方喉,对方根本不做防御,同一时间劈我腹部,双方之间攻击线路没有任何干扰且速度差不多,两个一起死,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这个问题是所有剑术最核心的问题之一。

电影里那些面对利刃一打十的都是假的,在副武器级别(短武器)的对决中,哪怕是一对一也很难全身而退,大刀队的战损早就证明了这一点。

在武器相对较短的时候,劈砍(走外线)与刺击(走中线)的速度相差无几,所以在欧洲决斗中,时常发生双杀这种情况:一种是前面不同进攻路线的问题,另一种,是被剌中后的动作仍然在延续。

面对不要命的对手,再高的高手也很容易翻车。

《大英帝国剑士》中记载了一位海军中校,剑术无双,和人决斗好几次毫发无损那种,去了趟印度服役回来却丢了只手。旁人问他你这样的剑术怎么可能受伤,他说他遇到一个锡兰人,他用军刀向对面头砍去,正常人反应应该是回刀防守,这样他就可以做假动作砍对方空档,但这个锡兰人根本不管他的刀,也向中校劈过来,于是他只能用手去挡。

在刀剑的领域中不像拳脚一样可以挨几下,再大的量级也不行,被刀砍了该死还是得死,尤其是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时代,被随便捅一下就可能内出血感染,直接丧命。

所以古时候真剑决斗活下来个三四次就可以出去说自己是大师了。

这一点在现代的剑术竞技比赛中正好反了过来,反正比赛双方都死不了,大家都是穿好护具拿着安全武器,那还怕什么死,大胆双杀!

于是,现在所有主流的比赛规则核心都在于解决双杀与先后击的判决。

阿尔瓦洛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临时的裁判一声令下,两人开始了相互的试探。

在进攻前的试探非常重要,一两次的试探,就可以从中推测出对手对距离感的把握、对自己进攻时会作何反应,甚至可以观察出对手的习惯性动作。

在剑斗过程中,很多时候都是短暂的1-3个交剑,就会直接杀死对手或会伤到对方的头、肩、手、腿等部位。甚至只是一次微小的拖割伤害,都可能会让对手在下次交剑中处于严重不利的状况。

王洪面对这种又细又长的剑,也摸不清路数。从剑制上看,他能知道,这种剑剌击速度快、攻击线路难以预测。却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应对方式,只能缓慢的横向移动。

阿尔瓦洛顺着王洪转动的方向,调整着步伐。

却在没有任何机会的情况下,突然一剑剌出,又在一半的时候,收回了剑。

常人能做到这点是非常困难的,这也展示了阿尔瓦洛在剑法上的真功夫。

他这样做,有多个好处。惊吓、引诱、展示实力,水平不够的人,往往会露出一些破绽,而高水平的人,也可能顺势还击时落入了他的圈套中。

王洪已经准备好了,在剌尖落身前反击,可阿尔瓦洛半路就把剑收了回来,让他的预测落了空,于是,不为所动的,继续横向走动。

阿尔瓦洛见什么都没看出来,便又做了这个虚晃的动作。

他不是做了一次,而是在收势后,马上又做了一次。

王洪感觉到这剑的速度后,横向走动的脚尖稍退了两寸。

阿尔瓦洛两个虚击之后,晃着剑尖,在王洪换步时,脚还在空中那一瞬间,突然一个实实在在的突剌,剑尖笔直的飞向王洪的前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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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衡量养生运动的指标可以用以下几点:入静、精神放松、身体放松、深呼吸(每分钟4、5次)、促进循环(提高心率)。瑜伽能做到前四点,太极拳与站桩能勉强达到五点。

第170章 东西方剑术终

阿尔瓦洛的这一剑,又快又准,如同闪电般向王洪剌了过来。

王洪有早提防,胯微微一敛,重心瞬间压回了后腿,人硬生生的拧了回来。

这一下子,严重突出了阿尔瓦洛的预判,却不待他改变剑的线路,王洪手中的剑,就拍在了他那剑尖上,就打断了他的攻击。

阿尔瓦洛见进攻被打断,立刻回退。

迅捷剑,剑迅速,人敏捷,阿尔瓦洛如同镜头倒退一般,近乎同样的速度退了回去。

欧洲剑法,最重要的,就是弓步突剌这一动作,如果说第二重要的,那就是收回弓步。

王洪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在阿尔瓦洛人剑顿住,正要往回收的一瞬间,他重心一放,前脚一落地,后脚立刻上步,也是一个突剌,还剌了过去。

他这一剑,剌的地方是阿尔瓦洛的护手处。

手中的木剑,借着身法的速度,飞快的剌出,带着风声,击中了阿尔瓦洛那巴掌大的护手上,把阿尔瓦洛的剑顶到了一边。

阿尔瓦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洪的上半身,他没有注意到,王洪用的不是弓步突剌,而是行步。

在他手上的剑被击中时,阿尔瓦洛已经又退了一步,手上的剑还调整着,准备再做防御性剌剑,可就这时,王洪已经走近他的身边,手中木剑,横抹在阿尔瓦洛的胸前,手肘收着,剑尖在阿尔瓦洛的躯干和脸前虚划了一下。

第一回合正式结束。

阿尔瓦洛等裁判判定胜负后,立刻回到场地中间,做出了预备动作。

他已经有了一个思路。

这回一开始,阿尔瓦洛开始不断的发起虚剌,虽然个个都是虚剌,但王洪也得小心应对,阿尔瓦洛那虚剑眨眼之间,就能变成实实在在的突剌。

王洪这回真是见识到了欧洲剑法的快速,一年前的他,可没余力应对这样的剑法。就算眼力看到距离、线路、落点,身体躲闪也很困难,只能剑来剑挡,甚至要冒险发动抢攻。

但进入明劲后,王洪对劲力的控制上升了很大的档次,重心转换更是控制自如,身法的速度随这两项能力,得到了巨大的提高。

可是,阿尔瓦洛持剑手在前方,等你发现剑尖飞来时,他的攻击已经发动了,只能做防守或者对剌,来不及有其他的变化。

王洪能够保持距离,却也陷入了无法还击的困境,就在阿尔瓦洛的一次次攻击中,仔细观察他的剑路。

躲过两次虚剌后,王洪突然发现,他以往的思路避虚击实,所以对剑身的长短并不在意,虽然一寸短一寸险,但短剑粘杆,往往出乎对手的意料之外。

但现在,更好的办法,却是避实击虚,这样短剑就真的有些短了。合理的对抗,应该是同样长的剑,当然,左手要是有个小小的盾牌,那就更完美了。

王洪在心中想着各种对策,眼睛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不管怎么样,得先打破这个僵局。

他盯住了阿尔瓦洛的下一次虚剌。

阿尔瓦洛也在不断的试探中仔细观察。见王洪还是老办法,只控制距离,不主动进攻,便又虚晃着剌了一剑过来。不调动开王洪手中的剑,他也找不到机会。

可这次,不同了。

王洪在阿尔瓦洛剌过来时,剑竖起立刃,把阿尔瓦洛的剑尖虚虚格在身外。

他这变化,阿尔瓦洛也看在眼里,立刻不要命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剑尖一调整,虚剌变成了突剌。

王洪不管他虚剌还是突剌,按照自己的思路,一个缩身行步,以剑护身,从阿尔瓦洛的剑尖下走了过去。

阿尔瓦洛的剑身与王洪手中的木剑剑身,发出轻轻的一个摩擦的声音,却被格在了身外。

王洪让过剑尖后,一个龙门劈点,木剑斫向阿尔瓦洛的前手。

做斫击的同时,剑身的线路正好封住了阿尔瓦洛的剑身,如此攻防一体,阿尔瓦洛在瞬间找不到应对的办法,赶紧缩手往后跳。

可仍然晚了002秒,王洪手中的木剑劈在了他的手上,迅捷剑应声而落。

王洪也有点诧异,他这剑的预定目标是阿尔瓦洛的前臂,但阿尔瓦洛收回的速度太快,却落在了他的前手上。

很快,第三回局又开始了。

阿尔瓦洛放开了,他感觉到,王洪的攻防理念不是他所了解的,干脆,就拿出自己所有的本事,管他输赢,先得在众人面前把自己的能力展示出来。

这回,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剑尖画着小小的z字形,试图吸引王洪的注意力。

王洪从刚才转变思路的攻击中,已经得出一个经验:双方都是右手执剑,他可以从龙门入手,借助中式剑的宽度,劈洗合一,身形到位后,再做吐信之势,对方几乎全程处于被动状态。

可王洪心思筹划一定,便以自己为主,向阿尔瓦洛的右前方行步,开始了进攻。

阿尔瓦洛还在剑尖虚舞着,灵活的调整着步伐。

可王洪这时把剑收到腰际,剑身贴近身体,剑尖斜斜上扬,脚下一个发动,就蹿进了阿尔瓦洛的剑身之内。

阿尔瓦洛立刻把剑尖剌向王洪,不料,剑尖被王洪手中的木剑挡住。这种突进的速度比扎个大弓步慢不了多少,却一下进入了阿尔瓦洛的内线。

这是欧洲击剑中极为罕见的战术,阿尔瓦洛没有防范的意识,心中大骇,赶紧向后跳起,却还在空中时,王洪的剑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前。

这一式,说起来,不完全是剑法。

挟剑护身进击,即有形意践步而行前蹿一丈的后脚蹬力,又有八卦走转以身为剑的意思,剑带身行,身为剑臂,阿尔瓦洛来不及做出合理的应对,那木剑就轻轻击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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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有人认为,古代战阵中的出来的空手拳术,干净利索,没有任何花架子,身法幅度不大,打起来亢奋激进,就像阵中冲锋一样,没有后退,也没有腾挪躲闪,只有一往无前的往上怼。这类拳术,在技术层面,双手或拳或掌,或往敌人的脸上呼,或控制敌人的臂膀。距离稍远时,还会使用暗腿往下三路踢,稍近,就会扑上去,把敌人或击或推,让其摔倒在地上。战场上千军万马,被摔倒在地上几近等死,或被周围有武器的战友们处理掉,或者被大脚丫子踩死,比击打对手成本低得多。当然,对手很有可能的是抱上来,要死一起死的同倒在地上。多数时候,战阵中空手时都是用掌,能不用拳就不用拳,就算用拳也不用平拳。中国的各种拳法打人,拳头基本上都是竖着出去的,但更经常是大巴掌呼过去。因为在不戴拳套的情况下,用拳头击打,即使对手不着甲,也很容易造成自己的手部骨折。这种说法很对,但在正常情况下,士兵的主武器是长兵,副武器是短兵,不会有任何人主动空手对刃。所以,这个说法,还是小看了冷兵军阵。

第171章 留学

王洪采用的这个方法非常管用,他连试两次,阿尔瓦洛都无法应对,只能遗憾的让位给其他几位迅捷剑术的剑手。

其他几位剑手,各有所长,但整个迅捷剑术体系都很接近,在王洪掌握了身剑合一,身法或践或行,这几位剑手哪怕是明白王洪怎么攻击,仍输在了王洪身法上。

这使得后面的交流有些虎头蛇尾,最后只能草草的结束。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了在场的剑术专家们。

剑术对抗只用了一天,可学术上的讨论的事情用了半个多月。

这些所谓的剑术专家们,享受着美味佳肴,观赏着地中海的风景,每天坐在一起,谈论着连做翻译的留学生都听不明白的话。

不光王洪坐着无聊,多纳特罗、阿尔瓦洛几位剑手听了半天,也听不下去了,他们主动请求王洪教他们东方的剑法。

王洪倒是有教无类,武艺这东西,不是保守就能保住秘密的,也不是看公开资料就能掌握核心的。

否则,以孙禄堂公开的那五本书的内容,明劲暗劲化劲的,皆不是满街都是?

可事实上,能从文字里悟出一二的不少,能练到身上的,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有。静则坐卧立行皆是拳相,身形一动蹿行丈余挡无可挡,这种明劲,在孙禄堂、尚云祥那一代人之后,几成绝响。

几个剑手,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就跟王洪学会了一套太极剑法。

阳阴这些带有东方哲学色彩的剑术术语,连王洪都不是很明白,做翻译的留学生更是外行,只能通过手把手的教动作来照葫芦画瓢。

就这样,几个剑手,也在短短的时间里,掌握了‘点剌崩搅撩抹挑,托挂片搜顺扫截’这些基本剑法,以至王洪都有些后悔:在国内,能这么认真练剑的都不多,有剑术实战经验的更罕见,怕是这些意大利佬以后要是跑到中国,在剑术上都可以称王称霸了。

直到那些学术研究者把一套学术性的结论拿了出来,王洪才结束了这种忐忑不安的教学,心里却暗自想着,回国后,一定要把中央国术馆的短兵搞起来。

做翻译的留学生把那个学术研究的结论说出来时,王洪发现,意大利人,把王洪剑法的轨迹比喻成了面条,留学生翻译不明白意大利语那复杂的语法,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句:“面条神剑”。

这让王洪暗笑的肚子都痛。

不过其他方面,这些专家总结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他们认为,这几场友谊交手,首先应该说的是,王洪的剑术水平极高,不但意大利暂时没发现这种水平的剑手,欧洲其他国家也没有。

这个帽子送的很巧妙,当负责读学术总结的人讲出来时,全场把一片掌声送给了王洪。

其次,他们认为,东西方的剑术,各有所长,东方剑术如同艺术品一样,很值得西方人研究和学习。这就有些商业互吹的感觉了,政府文化部门倒是在交流会结束时,还特意给王洪拍了一段表演了剑术的电影。

最后,欧洲剑法在意大利,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层次。如果不是规则的限制,也许,还能表现的更好。因此,提议意大利文化部门,牵头成立全欧洲剑术研究组织。

这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总结,满足了意大利人的一切虚荣心。

王洪收获的,除了见识了欧洲的剑术,还教了几个学生,又被意大利人称为东方剑术大师,倒也算是硕果累累了。

在王洪参加剑术交流时,张六少冒出了想去苏联考察的想法,可惜怎么联络都没有结果。

于是,张六少就准备先去德国转一圈,再到法国,再到英国。

张六少到意大利后,视野骤然开拓,人一下子就跳出了国内的低级争斗,振作了起来。他从欧洲各国的发展历程中,得到了领悟,一下子就有了事业感,也有了安全感。

回到住处,与王洪闲聊时,就有了让王洪在欧洲留学的念头。

张六少这次出国,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于夫人想把带出国的二儿一女,放在国外留学。

这即是为了儿女的学业,也是知道张六少短时间内回不了国,才有的想法。

于夫人总提起这事儿,张六少也就想着考察意、法、德、英几个国家的学校,从中找一个合适儿女留学的地方。

看到了王洪,他突然想起了这个有文化,更有武艺的部下还没读过军校,他曾经让几个部下到美**事学院留学过,这次,他就顺嘴说,让王洪在欧洲找一间军事学校留学,不行也可以到美国那边留学。

王洪一脸的无奈,从918开始,他就脱离了学业,东跑西跑的,一直在与日本人厮杀,现在老婆和马上出生的孩子都一大家子人了,还要留学?

那绕嘴的意大利语,听着都让人头晕。

民国的中学,倒是有英语和法语的课程。法语课程大概是日常两百句的内容,王洪惧之如猛虎,英语好些,可也好不了多少。

面对张六少那殷切的希望,王洪不得不说:“六帅,我这外语都不会哪”。

张六少不以为然的说:“那个简单,留学都先学一年外语才能入学,你先看去哪个军校吧”。

这时代,四大军事强军是英德苏日,美国还没彰显武力的强大,貌似没可能去苏联留学,两人也不会选择正与中国开战的日本。

王洪只能含糊的说:“要不,就去德国看看?不行就去英国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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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长兵短兵谁更厉害?这话很难回答。在特定的环境下,长兵短兵都有各自优势的,白日平原,四周空旷,长兵器能发挥先发制人的效果,有优势。而混战巷战,夜袭暗杀,长兵器挥舞不开很受限制,而此时短兵器却能运用自如。所以应该说是环境选择兵器,因地制宜。吴殳在渔阳老人剑诀中对此总结的非常好:“长兵手已神”,指的是长兵器只要运用得法,先天占有距离的优势,根本不给对手任何机会的,因为长兵器,如果出手对方根本无法招架,那么哪里会有失败的机会呢理论上说,长兵器总是应该先打到短兵器的,因为距离长。“短兵需足利”,指理论上讲短破长实属不易,短兵器打长兵器,只能先“迫始发”就是长兵器先出手,才能有机会格开或者躲开长兵,迅速近身攻击,这要求脚下的功夫一定要好,不能给长兵后退再打的机会。“长兵短兵皆不见”。指的是如果双方都是在聚精会神的格斗,那么长兵器也不敢贸然攻击,短兵器也不敢贸然的近身,那么长兵器的优势和短兵器的优势,就都没有了,这是比较高的一种境界。

第172章 初为人父

在张六少苦等联络访问苏联的消息时,也联系了驻德使馆,询问王洪留学的事情。

结果很快就返了回来,留学其他学校没有问题,但是赴德**事学院留学,需要从国内提交报名。

张六少和王洪听到这个答复都有些无语,这常凯申,至于把军事学院留学名额把控的这么紧嘛?

于是,张六少便让王洪一家提前去英国待产,他自己准备访问德国、苏联、法国、英国,按预计的时间算下来,可能王洪的小孩都要满月了,他也到了英国,到时再看下能不能在英国留学。

如果王洪能在英国留学,那就留下来,不能,大家汇合,再回到罗马。

这张六少已经把罗马当成了在国外活动的大本营。

现在整个西方都处于经济大萧条时期,从西方人眼里,英国现在过的也不怎么样,可对中国人而言,英国仍然是列强老大。

王洪一家人坐着邮轮便到了伦敦,提前联系好的翻译、向导,把他们接到住处。

这翻译、向导都是来此求学的中国学生,接待国内的人,既能帮助他们减轻生活压力,也能了解国内的事情。

由于王洪提前要求,所以来接他们的中国学生有三个,一个男生和两个女生。毕竟这赵婧之要在这里生产,有些女人的事情,小芸一个人也不一定忙得过来,就找了两个女同学。

民国留学生,并不象后世那样,可以主动选择自己想去读学的国家和学校。而是,哪里的银价高,或者说哪个国家的货币贬值,就去哪里留学。

英法德,这是欧洲留学的首选,法国因为经济原因,曾降低了留学标准,并且给予中国的留学生几乎0学费价的待遇,因此吸引了大量的中国留学生,而公派留学,有一个时期德国更是首选,至于英国,太多人想来了。

可同样是大萧条时期,英国有殖民地支持经济,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就没为经济问题去招留学生。想来这里留学,不菲的留学和生活费用一点也没有减免,一般人家的财力可支持不起。

在民国期间,到英国留学的总人数远没有到其他国的人数多。

在留学生们的帮助下,王洪一家人,先找到了住处,在伦敦稍转了一圈,就开始预约医生。

不得不说,欧洲的医生基本上都是男的,这颠覆了中国人的传统观念,让赵婧之极其为难,当然,王洪也觉得不舒服。

于是三个留学生就四处寻找女的接生医生。

一开始,由于王洪不差钱留下来的印象,三个留学生就寻找着那些有名的女医生。可越有名,越难预约。

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家不喜欢给中国人做这事儿。甚至,一个女医士的助手接到电话后,直接对打电话的女同学,说了句辱骂的话。那女同学没有跟王洪一家人说,自己委屈了半天。

到了后来,三个留学生无奈的一家家打私人医院的电话,符合标准的,还得亲自去察看一下环境和就医的人数。

两个女同学发现王洪一家全都是读过书的。

王洪和赵婧之是因为战争原因缀学,小芸是因为家庭原因缀学。

她们就觉得很奇怪,按说,读到中学的,想找工作已经很容易了,不会有这种家庭组成啊?

一个女同学就悄悄的问小芸:“你们两个谁是大谁是小啊?”

小芸有些头痛,只是她心里早准备好了答案,也一直用这个答案清洗自己的大脑:“我是先在家里订婚,我先生当时在外面读书,不知道,就把她带回来了”。

随后叹了口气,既象回答这个女同学,也象回答自己:“日子就这么过吧。”

那女学生看到小芸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愣了一会,赶紧转移了话题。

用了一个星期时,在这几个学生的帮助下,王洪一家找到了一家环境和水平都比较不错的私人医院。

这家医院里有几个女医士,能满足王洪一家的要求。

于是,一家人就提前搬到了医院里住了下来。

六月底,王洪站在产房外的走廊上,听着里面孕妇的叫喊声,仔细分辨哪一个是赵婧之的声音。

上午十点羊水就破了,但到中午还没生出来,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

同样守在外头的小芸和两个女同学,此刻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只听里面的惨叫声,就足以给她们留下心理阴影。

“生孩子好可怕。”一个女同学脸色惨白的说道。

另一个女同学不想待在这里,就找借口说:“已经中午了,我出去帮大家买点午饭回来。”

“我也去。”两个女同学说完就开溜。

小芸也想走,可又没什么好的借口,只好死死的抓着王洪,紧张的就象是她在生孩子一样。

直到下午一点钟,产房大门突然打开,护士对王洪说:“这位先生,胎位不正,孕妇难产,我们会根据情况,采用一切必须的措施,包括可能进行剖腹产手术。”

不待王洪说话,护士便拿来一张合同说:“这位先生请签字。”

王洪多少有些英语的底子,经过这两个多月的英国生活,恢复了些简单的听写能力,他接过合同,在那男同学的帮助下,看清那合同上写着:今有中国籍赵婧之女士在本医院医治,……,本人与亲族情愿按照医院施行手术治疗。倘有意外发生、生命危险以致死亡等情况,届时与本院实施手术医士无关,……。本人签名,家人签名。

这合同的内容,哪怕是因为医生或护士的疏忽出现了医疗事故,不管是有后遗症还是死亡,医院都可以不用负责任。

没办法,这时代,即便在英、美、法这些先进的国家,产妇的死亡率也有千分之五左右,婴儿死亡率是千分之九十左右。

王洪没有选择,痛快的签了字。

护士又拿着合同进产房,估计还得让正在挣扎叫喊的赵婧之签字。

可很快,病房里出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王洪和小芸在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急的恨不得冲进去的。

半个多小时过去,产房内突然响起婴儿的哭声。

“哇~哇~哇~”

小芸浑身一软,就靠在了王洪身上,心里暗道:在中国生个孩子,怎么没这么吓人?还是回中国生吧。

两个女同学正好带着午饭回来。听到产房里那哭声,高兴地问他们三个人:“生了?男孩儿,女孩儿?”

这时,产房大门打开,护士笑道:“恭喜这位先生,母子平安。”

王洪长出一口气:“多谢。”立刻把准备好的红包塞了过去。

这是英国特有的小费文化给他留下的印象,红包也好,小费也好,给就是了。

小芸心里有点失望,心道:要是个女儿多好。

护士笑嘻嘻的接过红包,准确地说是“小费”,这才引着王洪和小芸进了产房。

赵婧之倒不见什么虚弱,只是面色还有些惨白,见到王洪就说:“累死我了,赶紧给我弄点吃的吧”。

王洪被她这话雷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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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快!是中国传统武艺的核心要求。不管什么门派拳种器械,都要求眼快。眼快其实就是脑子快,见到就能做出判断和正确的去反应。其次是身快,双方的距离感、身体的进退、旋转、躲避,以及身体的协调,都属于身快的范围,手快都不如身快,是仅次于眼快的要素。最后才是手快。后发先致是高手的目标,至于普通武师起码得做到先发制人。

第173章 英国军刀

“刚好买了些吃的,你先吃两口。”王洪赶紧喊提着饭盒的两个女同学,把她们买回来的先拿了进来。

小芸说:“我在住处还温着小米粥,等我看一眼小孩就回去端。”

护士抱着刚刚洗净的婴儿走了进来,轻轻的放在了赵婧之的身边,对赵婧之说:“一会就让宝宝含着。”

王洪呆呆的看着皱巴巴的婴儿。

凭想象,是无法理解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能会产生什么冲击。他发现,初为人父的感觉,并不全然是喜悦,更多的,还是迷惑。

王洪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多了特殊的使命感,他得给这个小生命提供一个能庇护风雨的环境,还要为他的成长保航护驾,做这一切,是他这个父亲不容推脱的义务和责任。

小芸望着这个小生命除了有些羡慕,却没有更多的想法。

这个家庭的关系已经平衡了下来,多个孩子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以后还要多几个哪。她只知道,这个时候,她怎么对待赵太太,赵太太也会如此回报。

倒是小孩刚出生时的丑样,让她心里暗自琢磨了半天。她看了一会儿,就拉着一个女同学跑了出去,去端中国传统的月子饭。

赵婧之把外面买的饭菜吃了两口,就推到了一边,轻轻的抱起孩子,摇晃着说:“王洪,儿子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名字不是准备好了吗?”王洪看着丑丑的儿子笑道。

为了这个小生命的降临,王洪的父母早早就准备好了男孩子的名字:王麟。

可赵婧之明显问的不是这个:“还有小名啊。”

王洪愣了下:“那就叫小麟呗。”

赵婧之撇了下嘴,嘟囔了声:“不好听。”

国外也有坐月子的事情,只是没中国人那么麻烦,人家只说是产后恢复,每天都有护士过来指点赵婧之怎么做,忌讳的内容很少,更多是为了让赵婧之快速恢复身体,和教她如何照料小孩子。

这倒合了王洪一家人的心思,出门前,父母也好、赵父赵母也好,都一再的让他们这样那样,不要落下病根。可要是按中国传统的规矩,连续一个月闷在房子里,闭门关窗不通风,那也有点太憋屈了。

在英国唯一的麻烦是饮食,那点小米还是几个留学生找到的,再想多要些东西都没有。

黑暗料理之国,不是说说就罢。原汁原味的意思,就是调汁是调汁,煮肉是煮肉,屠宰都不带放血的,肉里浓浓的腥膻味,吃起来口感古怪。同样的菜味,让人很怀念意大利人做的味道。

于是,一天三顿早餐的吃法,就成了他们的主餐。

一顿正统的英式早餐:烤吐司、煎蛋、烤番茄、香肠、培根、茄汁焗豆、烤蘑菇、蔬菜沙拉等,再喝上一杯浓浓早茶,很受王洪一家人欢迎。

想换口味时,就在留学生中去找各种能做中国饭菜的原材料,三人自己动手。有时还不得不去买罐头,因为就算罐头也比在外面买的饭菜好吃。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麟儿的小脸蛋渐渐长开,变得愈发可爱起来,这下更招人疼,已然成了全家人呵护的宝贝。

一部相机,记录下了这一时间全家人的开心与快乐。

王洪更是从刚出生的儿子身上,反悟了许多,武道周全需要做人的精纯,也需要各种担当。

发给上海和山东的国际电报很快就回电了,家人们都很高兴,送来了很多祝福。

张六少那边没去成苏联,他们去了趟德国,很快就到了法国,过段时间就会来到英国,与王洪一家人汇合。

当王洪远离了战争,安心陪着老婆孩子享受生活的时候,几个英**官找上门来。

这几个人是英**刀的喜好者。

他们从意大利的官方报道中,得知了王洪的大名,又无意中得知了王洪正在伦敦,几个电话就查到了王洪的住址。

这天,几个人闲着无事,就登门造访,想与王洪这个被意大利人冠称为世界剑法大师的人,交流一下剑法。

英**刀与军刀秘籍,早在维多利亚王朝就已经出现,并且统治了近代军刀界一百多年。

而这一切的开始,源自于这个叫做安杰洛的剑术世家三代人的努力。

爷爷辈的多梅尼科于1763年出版了他的剑术教典《theschoolofarms》,并被任命为国王乔治四世的剑术教师。

儿子辈大亨利安杰洛1787年出版了《击剑学校:对艺术特有的主要态度和立场的一般解释》,其本质上是对他父亲的成果的再编译。他被任命为陆军剑术总管,并保留这个头衔直到他去世。

孙子辈的小安杰洛无愧于剑术世家的继承人。他所教授的剑术被海军部采用为标准剑术。1817年,小安杰洛的著作《步兵剑术练习》被选为英国陆军标准教材。这本剑术教典基本上伴随了整个维多利亚时代的英**队,不但陆军和海军照此训练,还应用到了警察部队的训练中。

1845年,《步兵剑术练习》再版,自此直到1895年的整整半个世纪中,《步兵剑术练习》都是英**官的剑术标准教材。其他剑术大师的任何意见,都没有撼动英国陆军与海军的坚持。

对于任何英**刀的爱好者来说,这本教典可谓是摆在整个英**刀历史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整个安吉洛家族几乎决定性的影响了英国的步兵剑术,从1796年英国制作第一批成熟制式的刀剑武器开始,直到冷兵器落幕前最后的余光。

1895年,随着战争形势的改变,英军全面换装了制式刀剑的形制。《步兵剑术练习》的时代终于落幕,新的教典被撰写出来,但这也是冷兵器时代彻底结束的时间点。

在这之后的刀剑,尤其是步兵刀剑,已经是完全没有军事意义上的用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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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武术是拳脚还是刀剑?目前武术圈对于现有的武术体系,更多的是讲解拳脚为多,但世界各国所有明智的武者都认为:器械才是武术的最终形态!武字的本身就是手持兵器的象形字,古人用兵引自动用兵器,可见拳脚不济大事。只是时代不同,兵器再好,也被法律和环境所限,而拳脚确实是任何时候都能使用,并且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当前研究拳脚成为了主流。

第174章 剑术学校

多数电影里,骑兵都是刀立如林,可与很多人的认知不一致的是,在20世纪初,有关骑兵刀是劈砍好还是穿刺好的经典争论中,英国人选择了后者。

英国人的看法,还是受到安吉洛家族的影响,这三代人,将军刀体系原有的劈砍为主,改成为有劈有剌的完全体系,但最终,倾斜到突刺技术上,使军刀剑术变的比之前更迅捷有效。

而中国人对刀的习惯,同样也是劈砍为主,以至于唐代以后,刀和剑显的泾渭分明,直到民国时短兵这个概念提出来。

相比之下,日本刀的仪式感还是很强的,却也没有从技术本身研究刀剑的技击作用。

在留学生们的帮助下,王洪总算明白这几个突然上门的军官,是想做一下剑术交流。

几个英**官见王洪很欣然的接受交流,便引着王洪等人去了附近的剑术学校。

在路上,为了打消王洪的困惑,或者不让王洪误以为是挑战,他们特意说明,这是友谊性质的交流。并且介绍了英国的剑术学校。

王洪这才知道,在英国,也有不少这样的剑术馆,虽然往往有健身性质或者与健身馆放在一起,但也可以与中国的国术馆可以比较。

剑术馆里,学剑的英国人有男有女,甚至女性的比例还不少,都在一丝不荀的练习着,这让持教和访问过无数国术馆的王洪都有些汗颜。

民国的国术馆,还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教众人‘体操’的地方,不论器械还是拳脚,都是个人练习,动不动,还搞个体操队型去练拳。连对练,都是挑出来的人。

教实战的国术馆除了中央国术馆,就是山东的两个大国术馆,其他地方的国术馆,多半教徒弟,极少有教学员的。

在普通的国术馆里,想学技击交手,只有两种。

一种是拜师,不拜师,就是普通的学员,就别想学太多。

另一种,就是做为教师高兴了,给你讲讲手。

讲手,就是让你一拳慢慢悠悠打过来,那教师在这一拳之间,做三五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动作,以表达他这招式如何精绝。

更多的时候,这些国术馆的学员,都是听教师吹吹自己打败谁的故事,高兴时,看着教师拿在场的学生复原一下现场。

这两种方式,都极不靠谱。

而英国的剑术学校,几乎都是捉对练习。

初学的,都有高水平做陪练,还不时的指点动作。有一定水平的人,便互相喂着招,一攻一防练的不亦乐乎。水平高的,穿着护具,拿着剑尖处理过的训练剑,在那里你来我往。

这几个英**官应该是常客,就引着王洪到了一个空下来的场地上,介绍了一下这个剑术馆,又详细讲解了训练剑和护具,然后说起了规矩。

这几个军官希望王洪能用他们的规矩比试一下。

这看起来有点不尊重人,却是聪明之举。

这时的英国还是日不落帝国,军官们都会派到世界各地,所以见识到的剑法,也许比王洪还要多,多少年的征战与交流,这些英国人深知规矩的作用。

特别是殖民地中,有很多土著剑法或刀法,种种古怪的方式,让英国人知道,脱离规矩根本没办法交流。

其实没有规矩的说某种剑术厉害,也真是耍流氓。直接去说哪门拳拳术厉害,更是如此。

王洪听明白这规矩后,发现也没限制住他多少,没急着答应,而是拿上训练剑习惯了一会儿。等感受了训练剑的重心和技术特色后,觉得这剑不影响他发挥自己的剑学,这才应允了下来。

在王洪穿戴护具的时候,一个叫爱德华的英**官已经做好了准备。

王洪瞄了几眼这个英**官的热身,发现英**刀有着鲜明的特点。这爱德华的弓步与中国的半马步很接近,突剌的时候,后脚一蹬,前脚的脚跟居然是贴着地面摩擦而进,身形几无起伏,动作隐蔽、迅捷。

王洪不由的心想:这欧洲的剑术,来来去去就是那几招,单对单这种场地较量却不照中国剑术差多少,如果去掉所有的花招,可能东方剑术就多了个身法。

剑术学校的一个教师充当这场友谊比赛的裁判。

除了确定规则,裁判做的第一件事,是检查双方的剑尖。这剑尖经过处理,没有什么伤害性,但裁判还是仔细的查看一翻。

两人下场,互作了半天试试了一下交手。英**刀的劈剌技巧很精细,不得不说安吉洛家族百年的研究非常到位。

王洪的思路很明确,他已经发现了欧洲剑法总的特点是重视直线,在初步试了下这爱德华的剑术后,立刻身形一动,游走起来。

爱德华一下子吃力起来,这种游动式剑术他并不是没有见到过,可是,距离王洪这个层次,差距实在太大了。

简单的说,王洪一直游走在他能攻击到的位置上,他为了不留空档,得随着王洪游走的快慢调整自己的身法。

爱德华一开局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如果是个一般人,这种游走,很可能会被爱德华反抓到机会。可是王洪是战场杀敌和国术馆各种交手出来的,剑身合在一起,爱德华怎么攻击都感觉没有把握,不由的心虚了起来。

边上站着的几个英**官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以他们旁观的角度,爱德华就象被待宰的羔羊,王洪手中的剑就象恶狼一样,随时扑击上去。

王洪并没有急着攻击,他在琢磨八卦变剑的妙用。

民国期间,在剑术体系上,真正说到剑法骨髓的,八卦剑学中的八卦变剑法要言。

一步数剑、一步一剑、数步一剑,这些只是招法上的变化。而剑变身不变,身变剑不变,手剑不变而足变,身剑手足不变而眼神所注之变化,甚至外形不变,而意变者,说出了剑术的精要。

临阵,无有定势,只有临机应变之说。

王洪与各种剑术交流越多,越以为,没有类似变剑这个过程的剑法,一定不是好剑法。

随着王洪的身形越来越快捷,爱德华开始生出无力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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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武术界吹牛种种:第一等吹牛,说自己打过了哪位名家;第二等,是师父打了哪位名家,这师父高明,徒弟自然不差;第三等,师爷师祖没什么可吹的,吹拳种门派,有什么独到的绝招独门的兵器;最末一等吹的是“家藏孤本秘籍”,或无中生有,或把蚂蚁说成大象。

第175章 东方魔术

随着王洪的身形越来越快捷,爱德华开始生出无力感来。

王洪或走或停,或剑尖遥指空档,或剑尖拨击。每一动不是卡在爱德华将动未动的节骨眼上,就是提前指出爱德华露出的空档。

爱德华发现自己的意图都被王洪提前道破了,想好的各种剑式也都被憋了回来,混身不自在的,就想着退上几步,重新抓回主动权。

可是他刚往后退上一步,王洪前脚一扣,突然以粘剑的方式,长剑在手,将爱德华的剑身档在了身外,以比爱德华后退更快的速度,走到了他的身侧。

爱德华沮丧的举起了左手,主动认赢。

在双方下场时,剑术馆里不少教员和学员就围上了来,水平高的教员和学员还有那几个军官,看到爱德华在王洪面前,象个刚学剑的孩子一样,都不敢相信。

爱德华在这个剑术学校里,水平是相当不错的。

在这个剑术学校里,他得到了自信,也顺利被军校录取,又在海外得到了荣誉,可以说是这剑术馆里的励志偶像。

可是,在这个东方人面前,他的每一处破绽都被指了出来,他的每一次动作,都在将动未动时,被打迎头打断。爱德华不得不一次次放弃自己的打算,最后在大撤步时,让这个东方人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他们在边上看的直摇头。

这不是剑术上的击败,而是层次上的碾压。

后面的交流,就成了王洪的指导课。

他以在意大利的交流经验,用异域的剑术风格,彻底征服了这个剑术馆的人们。

英国人是很保守,是不喜欢接受新鲜事物,放在剑术上,都能做到一本教材50年不变。

但对王洪的剑术,他们却是抱着学习东方魔术的态度。

王洪并不知道这剑术馆里的人是这个样子,他在这个剑术馆待了大半个白天,应付完这些学员,答应了爱德华这些人每隔几天来一次的要求后,回到住处,就拼命的走转起八卦变剑来。

形意、八卦、太极,这三门拳术,以门人们普遍的能力来说:徒手技击,当属形意拳,八卦和太极这两个拳种,一个传播不广,一个不以技击为名;如果以学术来说,当属太极拳,在劲力层面,高瞻远瞩,别无替代;但要说拳术再往高深处走时,八卦拳一句‘身形应当似水流’,道尽了武学的终极奥秘。虽然技击不如形意直接、研究不如太极深入,却稳占拳术中之艺术顶峰。

可惜的是,八卦拳有两大误区,害了后世传人:一个是趟泥步,一个是64招。前者,把无数八卦传人拘在了一小片天地里走不出来;后者,锁住了八卦以走转变化为主的方向。

王洪在住处反复的尝试走转变化,这种走转变化,并不是后世之人形容的游击战和运动战,而是一种空间战。

走转中,应用了各种时空的变化,使对手应接不及。

如果一个拳种、或者剑术,具有劲力基础,又有身法能力,还能在时空变化中,掌握着先机,那武艺上,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所以王洪在剑术上的提高,终于从明劲走向了暗劲和化劲。

是的,暗劲与化劲,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劲力不显于外之后,人的性格也变的有些木纳。

很多人不理解孙禄堂为什么晚年不怎么爱说话,总喜欢一个人琢磨。

道理很简单,别人的乐趣,得找外物,才能激发自己的情绪。而武学顶峰,或者其他学科的顶峰,脑袋里就放着极其有意思的东西,还会去找别的外物吗?

身形一动,身体里就有劲力的变化,各种变化如同各种游戏一样,引吸着自己关注,还会有别的乐趣吗?

王洪就处于这个阶段:关注已身,不求外物。

虽然是应酬般去了几次剑术馆,可也很快与几个英国佬熟悉的象老朋友一样。

为他们演示中国剑法、日本刀法,讲解东方的武术。

可也在闲暇的时候,打听了下英国的军校是如何招生的。

这一打听,王洪才知道,正规的军校,对外国人,只招极少盟国的学员,又都需要国家和军队的推荐,他们并没有听说过有中国学生出现在英国的军校中。

英国比较有名的军校,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这是英国培养培养陆军初级军官和参谋人员的一所军事院校,也是世界训练陆军军官的老牌和名牌院校之一。曾与美国西点军校、俄罗斯伏龙芝军事学院以及法国圣西尔军校并称世界“四大军校”。

而伍利奇皇家陆军军官学校,仅限于培养炮兵、工兵和通信兵军官。

这些学校,只从军队和高中毕业生中招收学员,毕业后,不是进入高级军校,就是进入军员,怎么可能向外国人开放?

王洪明白了这些,就放弃了在国外读军校的想法。

没过几天,张六少带着家人也赶到了英国,与王洪一家汇合。

于夫人带着孩子们走了几个国家,在英国待了没多长时间,就决定把三个孩子留在英国读书。

而王洪也听到了国内的最新消息,常凯申派人与日本人签订了协议。

对此,张六少气愤的对王洪说:“那些人居然承认了满洲国。”

张六少还说了,那东北军的四个军,居然被常凯申调到了江南,去剿匪。

王洪的心,一下子也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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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国术这行当中,有很多人靠教武术吃饭,以此养活全家的。这些人是极为不想与外人动手的,因为动手就会影响全家的饭碗。可偏偏有很多人,误以为国术就是要动手,不以正常的以武会友为主题,而是象斗鸡一样的四处打,赢了得到名声和别人的饭碗,输了的人就得退出这行。甚至,赢了四处宣扬,输了就一窝接一窝没完没了的来人挑战。这就造成了一部分不想动手的人,想出了另的办法。在少林七十二技中,很多都不是实战技击所用,而是在这种被动的挑战中,亮出来,让人知难而退的玩意儿。

第176章 香港剑术学校

在伦敦的日子很平常。

王洪每隔两天去一趟剑术馆,因为他又成了剑术教师。

在王洪每隔几天去剑术馆交流一下的时候,有不少英国人闻名,就跑到这家剑术学校里,去见识王洪那东方魔术一般的剑法。

剑术学校很自然的,就邀请王洪做客座剑术教师,教中国剑术。

经过多次的磨合,剑术学校最后请王洪教两个部分的内容。

一部教学是剑术套路,一套太极剑法,无论男女学员,一个个学习的无比认真。却等到王洪对英语熟悉了一些,才知道这些学习的英国人,把他教的剑术,当成了东方文化的剑舞而已。

而其他的教学,属于陪练和指点性质。爱德华和一些水平高的教员与军官,跟王洪学习中国剑术的技击性,他们用王洪来提升自己的剑术能力。方式上却是让王洪发挥全力攻击他们,这让王洪有些哭笑不得。

除了在剑术学校里的时间,王洪偶尔陪下张六少在附近转转,再就是陪陪家人,闲下来就琢磨一下身法劲路。

时间过的很快,直到深秋时,王洪一家才随着张六少他们一起回到了罗马过冬。

刚过元旦后,张六少突然接到了常凯申的紧急电报,让他回国出任剿匪副总司令一职。

在国外一直关心国内局势,考虑如何回国起复的张六少,本以为还得待上一年半载,接到电报就喜出望外的,立刻订船票,启程回国。

而王洪却犹豫了起来。

带兵不是他所擅长,又放着日本人不打,去打中国人,他下意识的,从心里反感起来。

就觉得还不如留在欧洲,哪怕是在伦敦那家剑术学校教中国剑术,也没必要回到国内,参合这场他看不明白原因的战争。

王洪一说自己不太愿意回国,两个太太立刻迎合起来。

她们各有各的想法,小芸的想法不难想象,她想抱着自己生的孩子。

而孩子在赵婧之肚子里的时候,她非要跟着王洪四处乱跑,可当胖嘟嘟的儿子抱在怀里时,她又不想乱走动了,待在显得和平又繁荣的欧洲,可比回到杂乱的国内强上许多。

何况,她们也不想王洪参加这种战事。

于是,王洪就跟张六少商量,说他不想回到国内参加这种战斗,理由无非是:只想杀日本人,不想杀中国人。

张六少见王洪只想打日本人,也很理解,东北军里很多这种想法的人,但基本上都被他以国家大义压制了下去。

只是王洪当初到了张六少的手下时,也是以杀日本人为目的,不象张六少的老手下,可以直接下命令。他就建议王洪,先回到国内赋闲,等机会合适了,或者中日再次开战时,再让王洪重回到军队中。

就这样,在张六少和于夫人的劝说下,王洪一家抱着孩子,陪同张六少一起回国。

邮轮在香港靠岸的时候,船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被张六少派到美国参谋大学学习的何参谋之父,香港巨富何爵士亲自造访张六少一行人。

原以为何爵士是为了儿子的前途,与张六少见一下面,谁想,话题说着说着,就转到了王洪身上。

原来,王洪在伦敦那个剑术学校里教过两个多月的剑术,影响大不大,亚洲这些并不知道,却因为有跟王洪学过的英国人到了香港任职,把王洪的剑术宣扬的很高,却又直叹惜没能跟王洪学完一套剑法。

何爵士正好在座,他听到后,就上了心。接到了张六少与王洪同船回国的消息,他便生出了留下王洪,由他出资,在香港开上一所剑术学校的想法。

当然,学员主要是他的晚辈们和那些英国人,这可是极高明的交际手段。

可王洪再怎么说,也是国内国外都以国术出名的将军,他不得不上船亲自邀请。

张六少听到何爵士的话,拍着大腿对王洪说:“如你所愿了。”

比起在上海赋闲,王洪自然愿留在香港教剑术,就答应了下来。

何爵士不缺钱,除了给王洪优厚的待遇,还让王洪在他的产业中,挑选合适的教剑术的地方,加以改造。

王洪就把国术馆的模式和英国剑术学校的模样都讲了一下。

何爵士对国术兴致缺缺,他让王洪不用考虑要花多少钱的事情,只管照着英国剑术学校的样子,也开设同样的剑术学校。

这事儿,也不知道到了他的外孙李小龙学习国术时,会怎么想。

王洪把中央国术馆的短兵比赛和欧洲由决斗方式发展而来的剑术结合了一下,从基本功,到套路,再到比赛,在剑术学校装修期间,设计了一套完整的教学方案。

国术馆之所以叫短兵,是考虑到中国武术的短兵器以刀剑为两大类别,此外还有鞭、锏等等,在设计规则时,考虑到了兼容与融合各种短兵器特点,因此叫劈剑、击剑、剑术等都不太合适,最终定名为短兵。

而王洪到欧洲转了一圈,却发现,欧洲人的刀剑虽然外形不一,却也都叫剑术。而日本人,把刀也硬生生的叫成了剑道。

这些名称上的整合相当麻烦,王洪就决定中国剑术与欧洲剑术统统都教,最后放在短兵里,让学员们自由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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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手臂录》中,石敬岩教枪,先练戳(即扎),10斤大枪,每天必扎500下,几百天后,戳技有成,再教以革(拦拿二技)。此技捉对练习。练革法者,后脚不得移动,以厚纸竹为甲护住双手及臂,戳击者使用革絮包住梢端的长杆,稍不合法,则杆必及身,颠扑于地。即使使用护具,左腕、右臂青紫流血也是常见。这种练习戳、革方式没有什么期限,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在戳、革熟练之后,石敬岩才开始教连环技法。连环就是一革一戳,互为主客,意为攻防瞬息转变。主要是强调练枪只练临阵有用者,练习时稍有容情,临阵就变的无用。当戳、革、连环这些练的精通后,才会教以破法、夜叉探海等招势、“中平枪,枪中王”等口诀。看似极为繁杂的枪法内容,却在百日内尽数讲完。

第177章 唯一国术

这时的香港,没有一家正规的国术馆。

以义和团、小刀会等延续下来的认识,英国人害怕武术门派纠集起来,形成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不仅禁止中国人光明正大的开设国术馆授徒,也不允许公开的切磋武功。

这是为什么五十年代初有名的吴、陈比武,要在澳门举行的原因。

但是,王洪的剑术学校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在剑术学校的筹办过程,有何爵士的全力支持,钱财物力,场地房宅,都是尽管挑最好的去做。

在王洪与英国人坐在一起,磕磕绊绊的交流中英剑术时,这家剑术学校就得到了英国人的支持,成为了香港唯一特许的武术学校,虽然只是专门教剑术。

这里即有英国人对王洪剑术的好感,也有王洪与何爵士办校思路的原因。

以英国人的认识,国术馆,教的是一门一派的拳脚兵器,拒绝外人,不可见不可知的内部规矩甚多,却没有规则制约。

而剑术学校,则是剑术爱好者接受指点,自由练习的公开场所。规矩公开,场地公开,规则公开,爱好剑术的英国人和其他欧洲人随时出入,没有英国人担心的地方。

有英国人的支持,在何爵士的资助下,剑术学校很快就开学了。

学校是开门教学,有教无类,但是这个费用,就难免让一般人望之生叹。

何爵士的想法很简单,能进这剑术学校学习的人,起码得是富贵家庭,如果什么人都能进得了门,那就失去了他投资这所学校的意义。

所以学校表面上看,有钱就能进来,但进来之后,有一处堪称豪华的专门练剑场地,就不是人人能进的。

除了外国人,不是何爵士指定的人,都将止步于门外。

普通的学员想进去,除非是剑术水平达到了外国人认可的程度,这也给一些普通富家子弟一些希望。

因为何爵士个人出资建立这个剑术学校,跟王洪提的就只有这一个要求,所以,王洪也理解。

何况,这事也有吃人家的嘴短的问题。何爵士请王洪执教这剑术学校,送房送车,高薪加补助,虽然对他这香港巨富而言,不算什么,可王洪拿到手,也觉得心有不安。

就这样,王洪在香港开始了教剑的事业。

剑术学校一开张,吸引的不是中国人,而是在港澳和广州、广州湾(湛江)的欧洲人。欧洲剑术是男女老少都能参与的一项运动,这些欧洲人远在亚洲,能交际又能运动的,只有马术,现在多了一样,就有不少人天天泡在剑术学校里。

他们没事跑到剑术学校的专门场地里,以剑会友,练剑结束后,还有专门的场所让他们喝个茶、稍事休息,顺便聊天交流,剑术学校顿时成为又一处新鲜的高级社交场所。

这才是何爵士的真实意图。

他本人也常来这里,学学太极剑,喝喝茶,与这些外国人谈谈生意和各国风俗,忙的不亦乐乎。

却苦了王洪。又得教刚刚入门的学员,又得辅助有一定基础的学员,还得指点那些没事过来练剑的外国佬,一个人当几个人用。

王洪不由的就想到从各地国术馆招几个助手过来。

香港本地,虽然没有明面的国术馆,可以不公开的方式,或者以教体育的名义顺便教拳,或在家里开设私场,或聚焦在村头、巷尾、天台上教拳练拳的地方还有不少。

比如香港精武体育会,蔡李佛的武馆等等。私下教拳练拳的拳种,主要是珠江三角一带的地方拳种和福建过来的拳种,还有一些客家人练的拳种,以黄飞鸿的洪拳、蔡李佛拳习者最众。

而北方的拳种刚刚南下,还没有广泛的练习人群。

王洪也不知道各地相熟悉的国术馆有没有合适的人手,就先发电报,先把三个内弟叫了过来,剑术不会,先帮忙打杂。又往山东老家发电报,问姥爷有没有来南方的想法。

在这些人还都没有到来的时候,因为两个比武,剑术学校一下子就在粤港澳出了名。

这不是王洪与人比武。

第一次比武,是两个欧洲佬,因为私人原因,居然要持剑决斗,还把决斗的地点放在了剑术学校。

这时的欧洲已经明面禁止了持剑决斗,但私下里,仍然不时发生。

可香港只有管理中国人的规定,却没对外国人比武做出什么硬性的要求。

英国人便以法无禁止为理由,即不同意,也不反对,任由事态发展。

在一帮生怕事不大的外国佬的起哄下,王洪不得不接下了这场决斗的裁判,只是要求,在剑术学校里,会将这场决斗视为一场比赛,双方必须使用比赛用的护具和专用剑。

两个决斗的人开始还想用真剑,但在王洪的坚持下,最终听从了王洪的要求。

这场比赛的结果与王洪无关,但比赛本身,却是这些身在异乡的外国佬们,眼里的大新闻。

英国人待在香港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对于这种不违反欧洲法律的决斗比赛,当然喜闻乐见,立刻通知王洪,由香港方面资助,定期进行比赛。

就这样,马术、剑术,成了香港最热门的运动。何爵士立刻在剑术馆的边上,建起了剑术比赛场地。

第二场决斗也是两个外国佬,可能涉及到了个人名誉,他们坚持用真剑。

王洪很想拒绝,可英国人却怂恿着王洪,接下这场比赛。

原因是这两个外国佬,都不是英国人,英国的法律管不到人家,香港的法律同样也管不到。

只是比赛场地,放在了港口外停泊的一条大船上。

这时各国的法律都不周全,只要没下船,并不视为进入港口所在的领土。

到了比赛那天,从各处赶来看热闹的外国人,挤了满满一船。

在这场比赛中,王洪没有空手裁判,他拿着一根象教鞭的木棍,在剑已经临身时,果断出手,打开剌向要害的剑,保住了败者的性命。

结果倒好,比赛的最大胜利者,变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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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从武术科目里分,徒手武术是老末;从练习人群分,专注于练徒手武技的也多为底层人士。中国古代上层人士的武艺,从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和唐代武举考试内容可以略知一二。君子六艺中的射,大家都知道是弓箭。御艺的意思原本是驾御战车,可后来,君子们人人携剑,也就成了御剑了。军队的武艺,自古以来,第一是弓箭,第二是长枪,第三是骑马用弓箭,第四是骑马用长枪,其他者,不入前。

第178章 麻烦

随着剑术学校的名声越来越大,不少人便窥伺着剑术学校的资产和王洪的位置,希望能在剑术学校占上一块位置,与外国人交上朋友,突破以往的商业联系方式。

剑术学校是何爵士投资的,虽然他是巨富,却顶不住这些中国人外国人的一次次试探。

他也是极聪明的人,立刻找到了王洪商量。

“王将军,我这里有些麻烦事情。”

“荷兰远东公司想投些资本进来,成立校董会,占两个席位。”

“英国人也有一个人有过这想法,问我要不要成立校董会。”

“有两个刚过来的法国人,希望我能同意他们到剑术学校的当教师。”

“日本人希望这个剑术学校能名符其实,有一块日本剑道的位置,不过他们知道你会反对,出面的是一个练习剑道的巴西人。”

“还有,广州体育会的人,希望剑术学校能教国术,如果教员不足,他们可以派人过来。”

王洪听着何爵士一件一件的把这些事情说了出来,听的也有些头痛。

“我经商,只能多交朋友,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这些人。我的想法是,把整个学校都捐赠给你。”

剑术学校毕竟算不上是什么赚钱的生意,何爵士收获的是人望和人脉,他的想法是只要有他与外国人交流的权利,而整座剑术学校的资产,全部捐赠给王洪也不算什么。

至于王洪能不能抗得住这些人,他却信心十足。

看到王洪一无所知的样子,何爵士知道,找他的这些人,都没有找过王洪。

这也不奇怪,王洪不是资本方,却是这剑术学校的灵魂所在,与英国人关系极好,还曾杀过不计其数的日本人,还有军职在身上过战场,轻易的就去找没有回旋余地的王洪,那得是多么蠢的人?

王洪望着何爵士一付我看好你的表情,却是想到,这所剑术学校一但成为他的资产,所有的压力也会同样压到他身上。

日本人想借剑术学校的名头教自己的私货,这没什么可能。

剑术学校已经有了两种比赛方式,一种是欧洲的习惯,也是奥运会的比赛模式,一种是中国短兵,也就是无限制的斗剑方式。

两者都有中外练习者的死忠,前者视比赛为荣誉,后者视习剑为战斗。

日本的剑道,想走出条路来,想都不要想。

那些教拳术的想法,嗯,也可以无视掉。

剑术学校,顾名思义是剑术的专科学校。教那些拳术,基本功不是基本功,拳术不是拳术的,不论不类,王洪顶多教一下太极拳做为舒展运动,不可能满足这些人的想法。

想办一所学校专门教练中国拳术,能在影响外国人的环境中取得成功,王洪深知,几无可能。中国拳术,地域性十分明显,好拳种在不同的地方,或是十分高明,或是垃圾无比。有国术对抗的赛台规则,却无对应的拳种,连中央国术馆,都把拳腿摔单独抽出来训练,这种大杂烩要是放到学校里,那只能是以打为打,毫无门派特色,又与军事没多大的关联。

难道再制作一种比赛项目,让练了这种拳脚的人,专门打那个比赛?

王洪以拳术为手段研究身体潜能,却没精力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其实后来的泰拳、散打、自由搏击、mma,什么柔术一类的拳脚对抗比赛,自始自终都没有进入白人世界的主流视线。

日本动用那么大的资金,也就忽悠了亚洲地区。

王洪考虑了很长时间,如果挂在自已名头上,日本剑道或其他武艺想来鸠占鹊巢的,兵来将挡就可以了。

可想投资的,都是些背景深厚,抱着与何爵士一样想法的人。

这帮人,把剑术学校与英国人的关系看成了一体,他得罪一个、两个,也不能全都罪吧?

两人说来说去,都有些头痛。

王洪突然灵光一现,他想到了他那盟兄杜月笙他们几个在上海搞的那个会员制的大世界。

他就建议何爵士,把剑术学校里的外国人专场独立出来,变成会员制的高级剑术俱乐部。

王洪任剑术学校的校长不变,再负责剑术俱乐部里的剑术交流和指点。

这样,谁来投资,都不会影响到剑术学校。谁来负责剑术学校,都不会影响到俱乐部那边。

何爵士本有此意,很快,高级剑术俱乐部就成立了起来。,外国人象征性的收费,而对中国人限制的门槛十分高。

王洪也没有任由剑术学校自行发展,他拉上了英国人的,挂上名头后,开始申请各种政府资助,在剑术学校里举办各种活动、比赛、交流。

这个麻烦解决之后,俱乐部与剑术学校各自发展迅速,又互相助力,一时风头无双,引得不少人模仿。

香港被王洪一家独占了,就在东南亚的其他地方,中外合作的剑术学校一家一家的成立起来。

模式,都是照搬着王洪的来,有不少人,甚至花大价钱,把教员送到王洪这里,做一个速成培训,再打着王洪的名义去教学。

这里最为失意的,是日本人。

他们在东南亚这一边没什么势力,无法打破中国人的抗拒和欧洲人的认知,又对王洪不能怎么样。

不知道这些日本人怎么想的,也许是赌运气,居然有人怂恿着巴西人向王洪挑战,并且这个巴西人明知道不是对手,还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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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杨式太极拳初时教拳,在拳场公开传授杨式太极拳剑刀枪,只教架式,欲学大捋散手、粘剑粘杆,必需到家中拳场。传闻在杨健侯去世后,杨澄甫闭门谢客日夜苦练。每月以6块大洋雇用一名身强力壮大汉,练习打“活桩”。练大捋之靠劲,杨家老辈要练靠打木桩(九宫桩)或树桩;练白腊杆之粘劲,亦每日在树桩上左右反复刷劲。然而草木无情,唯有活人方能跳跃、躲闪、反击。以人为目标试劲,是考虑别家武师上门比试,不会按太极门之规格出手,因此尚须打“活桩”,在各种不规范状况下,以身躯之任意部位接劲,将人桩腾空放出。杨式太极之长劲,虽然将人弹放甚远,但人桩决无内伤之虞。一根白腊杆、一个人桩,陪伴杨澄甫公闭门苦练6年,终于内劲通灵,可以随手将人桩发放至2丈外。

第179章 一剑

“又是日本人搞的鬼,想送死就来吧。”王洪心里暗想着,便接受了这个巴西人的挑战。

双方约定上船即签生死书,以竹剑方式,在船上进行斗剑。

公证人和裁判,却是香港本地的英国人。

在比武的前一天,王洪如常般到俱乐部去指点那些会员们的剑法。

一群提前赶过来看比武的各国贵妇、名媛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王洪,准备用什么招法应敌。

王洪被浓厚的香水味熏的,头都晕了,哪有精力去讲斗剑?

他拿着手上的练习剑,随手一挥,说了一句:“也就这样了。”趁着这些贵妇名媛发呆的片刻,飞也般的逃出了俱乐部。

香港地方太小,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上本埠的新闻,比武这种大事件,报社早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大报小报成群的记者堵在了剑术学校和俱乐部的外头等着消息,王洪的话一被传出来,各大报小报立刻连夜出了加刊。

日本人也不甘示弱,他们也塞钱给各报记者,把这个巴西人宣传成了努力追求剑道真理,打破王洪垄断剑术学校的悲情剑客。

比武那天,除了华人富商和一些被许可的报社记者,多数都是外国人。这中间更看不到华人妇女。这时广东话谑称外国人为“鬼佬”,一般中国人都会躲着这些鬼佬。良家敢做什么学伴之类,那是要抬去沉猪笼,举族蒙羞的大事件。甚至参加外国人的活动,也被很多人视为行为不端的举动。

日本人提前买通了船方,从四处组织了一些人,在比武之前,进行剑道表演。

王洪一登船,中外记者们,就把王洪围了上来,请王洪讲几句话。

王洪想了想,有些话对外国人说,对方也没有什么感觉,只专门对那些中国记者讲:“剑术是君子技,能给君子强大的自信。一个国家的强大,也需要这种信心。我就有信心,一个人杀掉下面这些练习剑道的人。我希望能有千千万万个练剑术的中国人,用坚定的信心去强大中国,打败日本人,收回东北。”

这话传到组织剑道活动的日本人耳朵里,日本人对此早有预料,却无可奈何。

曾有日本人想要借这个机会暗杀王洪,可被多数人制止了。

这时杀王洪,且不说杀不杀得了的问题,就说,满船的外国人,这种影响,以后日本人就别想在南亚做什么事了。

要知道,这时的日本人,不光要从美国进口大量的钢铁和石油,还要从西方各个国家里进口各种技术和资源。

而英美占据的东南亚资源十分丰富,包括石油、橡胶、棕榈这些,都是日本十分眼红的资源。凭空给自己戴一个不讲信用、没有道义的帽子,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只要英国人控制的地方,不用期货方式卖给日本人橡胶,日本的经济损失就无法估量。

这时日本尽管自称是世界第五工业强国,实际上,工业实力也就轻工业还能过得去,其他的,象汽车,日本也就处于能制造的水平,都无法规模化生产。跟欧美列强的工业化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仍然属于半工业国家。军工上除能工业化制造轻武器外,只能有少数军工产品,能接近欧美水平,比如飞机和军舰,只是需要多花一倍以上的时间。

说起来,日本的工业强大只是在亚洲一枝独秀。

一般日本人不知道这些,可派出来,在南亚采购各种资源的日本人,稍有心,就能知道日本人是什么都缺的穷国。

悲凄的日本音乐停了下来,比武场很快就空了出来。

三个做为裁判的英国人进了场地,做为主裁判的英国人,高声宣读着双方签定的生死状,和比武规则。

然后,就是两人进场。

那个巴西人,明显被日本人忽悠瘸了。

他进场后,拿着一张纸,用着全场多数人听不懂的语言,高声的宣读着什么,全场一片愕然。只有极少懂葡萄牙语的人,勉强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一个日本人,在这巴西人读到最后时,站到了他的身边,手里也拿着一张纸,似乎要给再场的人讲解一下。

这是日本人精心策划出的一幕,在内容上,他们有意混淆了王洪杀日本人的原因,指责王洪无视人命,利用日本人的性命练习剑术,和开办剑术学校上的霸道。

这时,王洪进场了。

英国裁判便没给这日本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这个日本人赶了下去。

他站在比武台的中间,就开始宣布:“比武开始”。

巴西人呆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想跟裁判讲道理,他讲完了,翻译还没讲哪。

英国裁判无视的站在双方中间,右手高高举起:“getset”

日本人给巴西人定的策略之一,就是没机会就要找机会,有机会就要闹起来,比武越有争议,胜负就越模糊,如果能占住一点道理,说不定还能在舆论上虽败犹荣。

这个巴西人立刻举起双手,大喊道:“我有话说。”

那混合了地方口音的葡萄牙语,让这位英国主裁判不高兴起来。他高喊了一句:“你,真的决定弃权认输?”

“认输?”这巴西人差点被噎死,赶紧换成不流利的英语说道:“我有话要说。”

“懂英语,还跟大英帝国的裁判说葡萄牙语?”英国裁判鄙视的看了这个巴西人一眼:“不认输不许说话,现在决斗开始。”

场下的日本人快疯了,他们从来没见到过英国人有如此腹黑的一面。

这巴西人见不让说话,无奈的用双手抓紧了木剑。

英国主裁判的手刚落下来,王洪猛的一步上前。

这个巴西人下意识的把刀端在胸前。

却不想,王洪侧步上前,手中木剑一挥,打在了这个巴西人的额头上。

巴西人应声而扑。

当天下午,各大报纸都发出特别快刊:《剑道高手不敌中华一剑》。

各报社为了吸引读者,指使记者发表了大量伪技术文章:指点剑道技术的、护具的、历史的、安全的,一篇篇的出现,说的有模有样,把剑道污的一团黑。

而客场的日本人居然找不到个地方回应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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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传统武术一般是由各门派的祖师爷创造了厮杀体系,如果后代没出能人改进和推广,基本上也就废掉了。由于各家的祖师爷的见识限制,传统武术只有些约定成俗的说法,并没有一个讲究绝对公平的竞技平台。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的咏春一派,与人私斗时的口号是:“有种去洗手间解决”,因为狭窄的环境适合他们技术发挥;而蔡礼佛、洪拳就会说“有种去门外解决”,因为宽阔的地方适合他们技术发挥。此外,清末民初比武时,主流都讲究先搭上手,无数武技绝招都是因此设计,这是号称是‘现代文明人’不能理解的传统文化、传统文明。所以国术散手、后世散打那一套,在老拳师的眼里,的确蛮横不讲道理。

第180章 家人到

无论剑道的历史怎么书写,有一个问题始终解释不了,就是一直受中国各朝各代的影响。

以日本人历史上几十人到几百人的战斗场面,上千人都已经是历史上伟大战争,是学不来中国历朝历代那庞大无比的军阵作战,所以,派来的学生,大多只学习了那些单兵武器。

在中国唐代之前的时间段,日本人使用的都是中国式剑。

从唐代开始,日本人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刀文化,却无法声明没有受到唐刀的影响。

日本刀和唐刀太接近了,一般人甚至无法分清什么是唐刀什么是日本刀。

只有制刀工艺上,日本人学不到唐刀的制作工艺,就用自己的方式创造了一套独特的制刀工艺。

日本最早的几本武术书籍(当时还以汉字为主),很多术语都取自稍早的中国武术书籍。《兵法秘传书》、《武术早备》的内容就取自《纪效新书》、《武备志》。

当然,受元朝禁武的影响,刀法剑法断代,日本人学来的刀法和独特的制刀工艺,反过来也影响了中国的明朝。戚继光在战场上抢得日本武士《辛酉刀法》时,还是视为珍宝的。

但是,就说这刀法,朝鲜半岛处于中国与日本的地域中间,各个方面完全的偏向中国文化,他们记录下来的各种宋元明及自已民族的武技书籍中,其中的刀法,如果放在后世对武术无知的小白面前,那小白张嘴就会说:“日本刀。”

这中间有很多刻意的宣传,真实影响了很多无知的人。

剑道,是在明治之后,日本军方,引进了法**刀,后又对日本刀术进行多次改善的军刀术为核心,而提出来的,取自中国《吴越春秋》,在这以前的历史中,都叫剑术。

估计日本人的用意,是想压住武术、武艺这两个词汇。

别看日本人吹其传统剑术如何如何,什么训练都能打死人,其实跟民国时多数武术门派一样,说的再好,也是只是说说,现代兵器面前都是个渣。

可惜的是,此时,中国的武术门派还不如日本刀。多数门派只关注拳脚,兵器也只会个套路,一说兵器打斗,最多教几个手脚伶俐的玩玩对子(对练套路)。

不说日本人在这次失败后,怎么反思准备重来。

这时,王洪的家里,住进了十几口人。

王洪的爷爷为了看大孙子,在王洪父母的陪同下,赶到了上海,与赵父、赵母、王洪的大舅哥,还有三个内弟与两个表弟等等一大群人结伴,坐船到了香港。

要不是姥爷身体没那么硬实,又得照顾家里人,没法分身过来,怕也跟着来看王洪的剑术学校了。

这么多人因为要合在一起,所以才等了两个多月,一起动身。

这时的香港,离上海的繁荣还差上好一截。

上海是整个长江一线的龙头,洋行无数,洋厂无数;而香港,却是一个中转站,这时的地域优势还没建立起来。

赵父本意是探亲,可骨子里还是生意人,他在这里转了一圈,就舍不得走了。

他拉来了王洪。

“王洪,这香港好象比上海缺了不少行当。”

王洪一听,就知道这岳父大人想什么。

“爸爸,你看好什么生意了?”

这句话说的赵父有点小尴尬。

在香港,要是打着王洪的名声做生意,可比在上海做生意强上太多了。起码,在上海,做生意要拜的码头太多了。而在香港,借助于王洪,很多生意都是从源头上做,也不会有什么人为难。

“我还没看好,只是觉得这里,寸土寸金,可还有那么多空地没有房子。”

王洪知道,这岳父大人想在这里投资房地产了。

在上海投资房地产的可不是一般人,地难买,房难建,一幢占地两百平米的洋房,没20万大洋拿不下来。可反手一卖,加价10万没什么问题。

民国的很多名人在其他地方都有豪宅,天津那地方一大堆的过气寓公,买几幢楼出租,就能过的逍遥自在。可是这些人到了上海,多数都只能租房子。

在香港投资,其实也是这个问题。

可王洪不觉得有太大的难度,只是不知道这岳父大人是想倒手卖,还是租出去。

“爸爸,只要还没主的空地,多数地方你买地盖房子应该没问题,可你是想卖还是想租?”

赵父知道,有些地方,英国人管的极严,不是外国人根本不给盖房子。

他只想拿些空地,盖上房子,直接卖掉,租出去回钱就有点太慢了。

“我是想找些空地,盖好房子就挂牌卖掉。”

这种做法,王洪倒没有什么异议,估计英国人那边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赵婧之抱着孩子过来,听到翁婿两人在聊着生意,听了一会,就跟赵父说:“那你得多准备些洋灰、河沙,这些都不便宜。”

赵父一拍大腿:“干脆,我找你二叔、三叔他们,几家把钱合在一起做。从造水泥、拉河沙到盖房子卖房子,做个独家生意。”

就这样,赵家几房人,和王洪这边,不管各家拿钱多少,依靠着王洪的关系,开始立足香港做起生意来。

王家人,能出来的做事的,也都来到了香港。

南方的香港反倒成了北方人王洪的主场。

王洪除了提供了一些关系,并没有管赵父他们如何做生意。

这时,有人联络上王洪,说提供一笔钱,希望王洪能去趟泰国,给华人争得些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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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战国时期,击剑的动作主要是“剌、击”两种。那一时期,短剑以剌为主,长剑以击为主。青铜材质只能制造短剑,轻巧,主要是以快取胜,剌击并用,以剌为主。“行剌”、“剌客”便是以这一时期,以短剑的风格定义下来的词语。铁器制作的长剑,剌击并用,以击为主。“击”有碰撞、拍打、敲打的意思,属于但不等同于砍杀,偏向于点击的意思。秦汉时期,环首刀完全取代了以剑为主的兵器地位。由剑向刀转变,是因为成本与训练效率两个重要的原因,制一把剑的时间与材料可以做三把刀,一尖双刃的剑短时间别想练好,可一把长刀,农夫也能拿来乱挥。所以,以刀为主的两千多年时间里,剑仍然高贵,刀使终低贱。有一把好剑仍然让人趋之若鹜,使得一手好剑依旧是武艺高强的代表。而一说到刀,便会想到那不得志的人在街头叫卖。

第181章 暹罗武术

王洪觉得很可笑。

给的钱再多,也不值得他去趟泰国吧?

可等他一了解,哎!?

中国拳师还真被泰国人打的很惨。

1921年,闻名大江南北的鹰爪名师陈某对战泰国拳师。比赛开始后不久,陈某就被一记扫踢踢中下巴而昏倒。

第二年,泰国华侨请福建拳师报仇。那福建拳师壮硕如牛,精通硬气功,能徒手开碑裂石,结果仅仅支持了两局,就浑身受伤,败下阵来,住院治疗了几个月。

此后有个海南籍的武师,流亡泰国,他有武术底子,又拜了泰拳拳师为师,这才与拳拳一名将打成了平局,算是这时中国武师对战泰拳师最好的成绩!

在1924年的春节,一位泰拳选手与福建某鹤拳高手比武。双方激战至第二局时,这位鹤拳高手被踢中颈部,他在倒地时奋然抱住泰方拳手的腿。结果对方急切间膝肘并用,一肘击中这位鹤拳高手的“天灵盖”,可怜这位鹤拳高手当场身亡。

以后多年,中泰没有进行过比赛。

这事让泰国及周边的华侨们很折面子。

最近王洪的风头很盛,外国人追捧着他的剑术学术,在东南亚华侨们的眼里,便如天人降临一般了。

这些人四处打探,才知道,王洪是真正的剑术宗师,日本人认可,意大利、英国这些国家也认可。又知道王洪跟那内家拳一代宗师孙禄堂学习过内家拳,便众筹巨资,想请王洪去泰国比武。

也有人说,这王洪剑术好,拳术能不能行?

马上就有人说:“剑术那么好,拳术不得更好?”

都是些外行人,听了这话,也就没人再问了。

王洪明白了事情原委,就对代表泰国华侨请他的人说:“我小时候练的就是杀人术,一向以剑术为主,泰国要是有练剑的,可以请来一试,我不一定是剑术最厉害的那个,却也能做到来一个抬出去一个。比拳脚就算了,那个自己练练找乐趣的东西,打一场就得打十场,别拿我当戏子耍。”

这人就把王洪的话传了回去。

谁料,泰国人真把王洪这话接下来了。

原来泰拳擅战的历史都是近代宣传出来的,这拳的源主要是暹罗国贵族们豢养拳师用来角斗赌胜的习俗,一路演变后,成为一种专门的比赛。

据泰国人自称:在泰国法律上,泰拳属于一种赌博,拳师相斗并博取彩金,与斗鸡斗鱼同寓一纲目。

在西方船坚炮利的新式火器面前,义和团式的个人武勇毫无优势。而暹罗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相继受到葡萄牙、荷兰、英国和法国殖民者的侵略,而沦为半殖民地。

但是,两国不约而同的,为提高国民士气,一个推出了国术,一个推出了暹罗拳。

国术因为没有合适的平台,只有寥寥无几的高手顶着门户。

暹罗拳,却因为长年参与全国大赌,拳手们练就了一身的角斗功夫。

说起来也好笑。

据说古暹罗时期就举国尚武,农闲之余,便习拳术,许多王侯将领本身就是暹罗拳高手。

然并卵。

说起来,暹罗历史上暹罗拳名师倍出,偏偏这个国家,屡遭他国入侵,甚至连首都曼谷都被缅甸军队攻领过。

缅甸占领军听说被俘的暹罗拳名师乃克侬东大名,就安排了一场比武,这名师也确实厉害,力克九名缅甸拳师。

国战输的一塌糊涂,可拳师个人却勇武无比,弄的缅甸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华裔英雄郑信,率领暹罗人杀败缅军,光复了暹罗,并且建立了暹罗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吞武里王朝。暹罗在二战后,更名为泰国,这拳,自然也就变成了泰拳。

严格来说,泰拳非常强调身体的抗打击力训练,和手足膝肘攻击部位强度的训练,跟中国的外家横练功夫差不多。只是长此以往的高强度训练和击打,不可其避免地会对身体的内脏和骨骼造成伤害,所以泰拳师到了三十多岁,职业生涯基本也就宣告结束了。

其招法说好听点是精简刚猛,真实却如英国人的评价:“粗野单调”,形象生动,到位。

武士以命相搏,供贵族赌胜取乐的场景,西方古罗马时期有过,在中国前秦战国时期流行过讲客剑斗剑。再后来,东西方就都没有这种文化出现了。

泰国为了全国大赌事业,弘扬了泰拳,可其武术体系不光是泰国,同样有独特的传统兵器。

或者说,东南亚的各个国家都有自己完善的武术体系。如马来西亚的席拉、缅甸的宾谢、柬埔寨的库巴博兰等等。其中即有徒手技术也有兵器内容。

东南亚影响比较大的兵器,应该是菲律宾的短棍技术。借助李小龙电影上的表演,引起了世界各国武术爱好者的注意和研究。

不要小看这些小国的武术体系,其技术和实用价值,在其各自的应用环境中不可小视,更强于泛泛而言的中国武术。

拿菲律宾短棍来说,山地、平原、丘陵、沼泽等地形,都与中国古武术一样,因地制宜有着不同的变化和杀招。涉及身家性命之事,没人搞一招鲜吃遍天的假大空。

泰国人的传统兵器叫“krabi-krabong”,由两种主要兵器名字组合而成:“krabi“是指泰国刀,“krabong“是指长棒。

其他的兵器还有daabsongmue(双刀)、lo(盾牌)、phlong(短棍)、ngaq(长柄刀)、maisoksan(双柺)等。使用时一般双手并用,并配合踢击、关节技、锁技、投技等使用。

据说,在战场上,这些兵器与暹罗拳一起使用。手持兵器时,便以krabi-krabong御敌,当失去兵器后,便转以暹罗拳搏斗。

火药普及后,krabi-krabong技术便开始失传,kris(匕首)、hawk(长矛)、trisul(三叉戟)、vajra(双头锤子)等兵器已经没有人再会使用。

这些兵器在过去,多是由佛寺的僧侣负责传授。礼佛之家,僧侣具有启蒙教师的作用。当年轻的男孩被送到寺庙,学习佛教佛学、语言到占星种种知识时,武术也是其中一项内容。

在泰国华侨从中联络下,身在香港的王洪很快便接到了挑战书。

五位在兵器上有造诣的泰国人,将到香港造访,其中一人将与王洪交手,且不论生死。

但是,挑战书上,却没有说交手的具体是哪一个人,用什么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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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在作者眼里,站桩可按支柱点分为三大类:一类叫单重,也就是三体式那样,后足支撑体重多些,前足支撑少些的桩功;第二类叫双重,浑元桩、马步桩一类的,把重心放在两脚之间,两腿平均分配体重的桩功;最后一种比较少见,一个重心点的桩功,单腿的独立桩,双足跟并拢的无极式桩,这类桩在初学时,重心会不由自主的变化,所谓无极式‘沙地立竿’,便是在这种重心晃动之中,找出来的一种感觉。

第182章 暹罗双刀

五位暹罗传统兵器的传承者在暹罗华侨和一些暹罗人的陪同下,到了香港,第一站,居然是参观剑术学校。

王洪有点不明白,生死不论的比武,怎么开始的样子,跟座谈交流一样?

他那里知道,跟过来的暹罗人,正在酝酿着,是不是搞个比暹罗刀大赌盘,生死不论的比赛,残酷又无法预知后果,是不是能吸引更多的富人参与?

几个暹罗武者人很朴实的样子,黝黑的脸上挂着淡然,只在看到高级学员们对剌时,眼睛才偶露出精光。

在送这些人出剑术学校的时候,王洪找机会问了下陪同过来的暹罗华侨:怎么下船就到剑术学校来参观?

这一问,王洪被雷的个目瞪口呆。

居然是暹罗的华侨们,为了让暹罗人看到中国武者的“胸怀”和“厉害”,特意引他们过来参观的,却真心的忘了,让这些暹罗人表演一下他们的武技。

这里没有侮辱任何人的意思。直到全民都理解知识产权之前,中国人就是以这种思维方式,一方面保守的不想给自己人看,一方面又想让外人知道自己是有秘密的,矛盾的不可思议,却又掌握不好其中的度,以致于很多古老的工艺、手艺、技能流失在外。

王洪黑着脸把这些人送走,等着华侨们与那些暹罗人商议比武时间。

华侨们对王洪的信心实在太足了,都忘了讲一下暹罗武者的武器是什么样的。

直到上了船,要比武前,王洪才知道,这五个暹罗武者有四位用暹罗刀,一位用长棒。

而在比武场地上,王洪看到这五个暹罗武者手持兵器时,才知道暹罗刀还有好几种:有接近中国刀模样的,有长手柄如朴刀模样的,有手拿单刀的,还有手拿双刀的,一个暹罗武者提着刀,还抓着个小盾牌。

王洪望过去,立刻怒气顿生。打仗还得战前侦察一下,这自己的剑术学校被人看个遍,可对手用什么,直到交手前,才知道个大概,这些华侨,是在拿王洪的性命开玩笑哪?

可是他把脸望向这些华侨时,发现华侨们,甚至在场的中国人和外国人,都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不少人甚至在赌王洪会不会一招打败一个人。

王洪却不知道,这些华侨以为王洪什么兵器都见识过,万能而必胜,所以这些小事都没有打扰王洪。

王洪只能无语的等着主持比武的人宣布对手。

主持人念了一个名字,一个暹罗武者战了出来。

此人拿的是双刀。

暹罗刀以上下斜劈、横竖直砍、左右击刺等不多的十来个动作为基础,刀式变换灵活,出手速度快。双手舞刀,更是状如转轮,左右无缝,进退自如。

暹罗刀手之间互相学习,却因为过于凶猛,极少进行对练。表演时,多以刀对棒,即好看,又不容易误伤。

两人站到场子里,王洪立刻感觉到了压力。

很多人以为在古代,有长枪这种长兵,短刃就没上战阵的机会了。

其实不然,短刃的刀与剑,一直在元代之前,都是军阵的重要兵器,戚继光更是把刀盾手的招式写到了书里。

短刃上阵,短不重要,重要的能攻能防,攻防一体。

传统武术留下来的套路中,双刀破枪是最传统的,单刀破枪都是后来编排的套路。

小说戏曲中,三英战吕布刘备拿的是双剑,武松更是双刀将。真实的历史中,更有无数大将手拿双刀。

这位暹罗武者的眼睛象鹰一样,盯着王洪手中的宝剑。

因为是生死战,王洪拿里拿着的是一把普通的钢剑。

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只在剑尖开了三寸多的刃口。

与王洪关系不错的外国人,甚至还想让王洪拿专注于剌的决斗剑。

王洪自然拒绝,比武,还是用自己比较顺手的。

真正高手用的剑,也只是开刃三分之一,后面三分之二,用于格档。

这样的剑,几乎不影响剑术的发挥,又可以当单锏硬格硬砸,只是重心在前,手感比普通的剑要重很多。

暹罗拳师手持双刀,走着十字形或圆形的步法,忽快忽慢的,在王洪面前试探着。

王洪也小心的寻找着对手的瑕疵。

双刀,可以一防一攻,比单剑的攻击要凶猛得多。

在后世的各种剑术爱好者中,单剑,几乎没有女性能够参与高水平的比赛,男女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可是,盾刀、盾剑、长短双剑,这一类双手持械的比赛中,女性却屡屡排名靠前。多了一件兵器,就拟补了体能和力量的差距。

王洪唯一的优势,不在剑术上,而是对格杀的理解上。

所有的武术,以创始者制定成规矩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军事技术,更是每十几二十年一个大变化,因敌情而变、因兵械而变、因士兵而变、因需要而变。

格斗技术更是如此。

武术门派由兵器为主,演变成以拳脚为主,只经历了义和团到大刀队这一段时间,以后,很难找到以剑刀枪棒这些冷兵器为主的门派。

形意大枪、八极大枪、太极大枪,已经没落到,只要会练,就可以写上3000字称为正宗传人的程度。有名的少林棍棒是什么样,怕更是只能在壁画中看到了。

凡是经历战争的军人,对兵器的理解,都是物尽其用。

而武术门派,却都是物尽其性。

一字之差,便是这个暹罗武者输了的原因。

王洪把手中的长剑一抖,起手却是向暹罗武者的刀身上劈了过去。

每章一说:现代关于无限制格斗比较合适的身高体重大概是175cm高,75kg重,这种比例能兼容力量与灵活。而传统武术有关胖瘦的说法,一般以“瘦不露骨,胖无虚肉”来定义。其来源自古代军阵,将领与士兵们不是按重量级去比赛,对他们来说,打胜仗才是王道。所以军阵武将,多是力量型膀大腰圆,躯干大,肩膀和手臂粗壮。身上有脂肪,也有强大的肌肉,线条不明显,但整体协调好,能够在各种动作下最大化调用全身力量。发力的刹那,需要瞬间稳固住身体好让拳头和身体连成一整块刚体的,这样可利用手或手中兵器的速度以及全身体重带来的冲击力,提高单次击打的极限威力。腰胯肩背的核心肌肉对于这种稳定性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更能承受对身体的极限冲击。所以传统军阵武术皆以腰膀为核心,所形成的肌肉群好用不好看,甚至给人大肚子的感觉。

第183章 脱身换影

暹罗武者并不吃惊,剑也好,刀也好,比武中互相碰撞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以为,王洪这是在试探,便左手刀一格,右手的刀就挥了过来。

这是双手短兵器最经典的动作。

拳术上想实现这一点,要考虑的动作细节非常多,身形、步法、卸力的同时如何发力等等。可手持长刀,却因为兵器自身的特性,刃口一迎,就可以解决拳术苦恼的多数问题。

王洪手中的钢剑没有走剑的剌、击、抹,没管暹罗武者右手挥来的刀,手腕一翻,剑呈平面,在暹罗武者手中的双刀交错的一瞬间,一个寸劲,拍了上去。

他这是拿剑当锏用,或者当个铁棍子在用。在长剑拍在双刀上,啪的一声中,王洪的身形矮了下来,长剑还半压在双刀上的时候,后脚一蹬,蹿到了暹罗武师的近前。

这暹罗武师见刀被拍了下去,有些出乎意料,又见王洪冲了过来,就猛的把双刀拽到怀里,那膝盖就冲天而起。

暹罗兵器就是这个特点,并不局限于手中的武器,在格杀中,身体任何一处都是他们的武器。如果距离合适了,还可以丢掉兵器,用暹罗拳近身攻击。

这一式冲膝,看似寻常,却是泰拳中一招杀手。

王洪迎着这膝盖却扣了一下外脚,身子一拧,与暹罗武者站成了一排,那暹罗武者在膝盖还没落地时,左肘已经横击了过来。

却见王洪换脚后又是一个大扣步,脱身换影,转到了暹罗武者的身后,这时,暹罗武者的肘刚擦着王洪的肩头,王洪的剑却随身横了一圈,轻抹了下暹罗武者,然后,走出两人交手的范围,向裁判示意了一下,就往场下走去。

全场观众目瞪口呆。

从他们的角度,只看到王洪拿剑砸了过去,在暹罗武者身边原地转了一圈,人就下场了。

这是什么比武?

跳舞一样?

怎么就结束了?

不是生死决斗吗?

为什么血都没流,就结束了?

观众们一肚子问题,却没有人说话,都摒住呼吸,眼神在王洪的背影和主裁判之间来回走动的,想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结果。

主裁判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王洪手中的钢剑抹在了那暹罗武者的背肋处,可是,他也不理解王洪的做法,起码再补上一剑,见血才分输赢吧?

他愣了几秒钟,突然想到观众还在等他的结果。立刻站直了身体,大声喊到:“王洪,胜!”

暹罗武者也傻站在原地,王洪手里的钢剑在他肋背出游动时,那一刻,他已为自己已经死了。

从武者的角度,他决定在临死前,回想一下王洪是怎么在他身边走动的。

于是就在脑子里回想着王洪从拍击他的双刀后,身形的变化。

却没等他想明白,主裁判的声音响起,让他从“死”前的深思中醒了过来。

接着,他就听到了全场观众一同深吁出来的气,“哗”。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感觉到痛,再低头看看,身体上也没有伤,衣服都没有破。

这暹罗武者,不由的跪在了地上,开始感谢家乡的神灵。

这场生死决斗,就这样有些诡异的结束了。

观众们都不愿意离场,比武实在太快了,又没流血,只看到王洪奇怪的一招就下场了,这,回去怎么向人吹嘘啊?

都站在原地,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大。

倒是有一个很有文化的老文人,大声用喊着:“这是禹步。”

可惜,全场多是外国人,为数不算多的中国人都没听明白,他喊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观众们看到一个暹罗武者向裁判提出了什么。

很快,大家都静了下来,心道:会不会再比一场?

那英国裁判就走到后场,跟王洪说:暹罗武者说谢谢王洪的手下留意,只是这个比武时间太短了,能不能再举行一场拳脚的交流?

王洪愣了下,怎么又回到了拳脚上?

那英国裁判也觉得剑术决斗的时间太短,再比一场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不由的就对王洪说:“要不,就比一场拳脚?”

王洪又愣了下,这英国人怎么回事?拳脚有什么可比的?

稍一细想,他心里也有些生气了,就对英国裁判说:“我真象马戏团的猴子?”

英国裁判也理解王洪的不高兴,对剑术而言,决斗是为了名誉,战斗是为了荣誉。亚洲这种为了输赢而不计生死的比赛,他也不太理解。

就说:“好吧,我去宣布决斗到此结束。”

不知道暹罗人在场地间说了什么,王洪突然听到暹罗华侨们一齐叫喊着:“打!打!打!”

不用问,王洪立刻明白了,暹罗人把要比拳脚的事情跟这些华侨们讲了。

很快,场地间的老外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王洪真的生气了,心里骂了句:猪一样的队友。

就喊回了正要宣布比武结束的主裁判,这一场拳脚比赛,做为加场,只交流。

主裁判微笑着,看着王洪。

王洪一肚子火,无处可发,却想了又想,决定给全场的观众玩个花梢的东西。

拳脚真的,只能比赛。

如果计较输赢,那就成了烦人的事情。

象打倒那鹰爪拳的暹罗拳手,怕是没想到,对他而言,只是比赛了一场,中国人就一次又一次的找来国术高手、名家,跟他没完没了的比武。

好象赢了他的暹罗拳,就是国术的胜利,就是暹罗拳的失败,就是中国人的胜利一样。

说白了,中国人在这个时期,还是处于被世界各国看不起的的时期,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卑的心理,很想从某些方面找些回信心。

可国家不能当后盾时,国术怎么可能完成这种功用?

况且,这种比赛,也不公平。

比赛,是在同等条件下,以运动员为主体,最大化规则的对抗。

以套路、杂耍和江湖手段为主的国术高手,有几个人针对这个规则训练过?

王洪没考虑到这个规则,却为了能达成自己的想法,就对主裁判提了个要求:就在这场地上,双方只要空手,不得有任何限制。

主裁判对暹罗武者说王洪的要求时,暹罗武者还不同意。

他们提出为了保护双方,要戴上拳套,不能穿鞋子这两点要求。

主裁判摆了摆手,只说了一句:“yes?no?”

暹罗武者有些心虚,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意。

每章一说:太极拳的技击理论,是基于搭手模式。在理论上非常的完美,如果双方都按照这一类型练拳,那些本能的习惯动作意识,是会产生蹦蹦跳跳的样子。但是,这只能在自己的圈子里玩,不能出门,要是与其他拳种的练习者玩这些,就是找打。所以在民国时,太极拳就不以技击打人出名,哪怕是手上有打人的能耐,身法也跟不上。

第184章 太极对泰拳

戴不戴拳套,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拳套即是保护,也是约束。

中国武术的拳脚有踢、打、摔、拿四大主技,因人而异,各授其技。

有了拳套,摔法与拿法就被限制住了,摔法其实好些,能使用大半的技术,拿法的技术就一点也使不出来了。

可正因为戴了拳套,拳手们才敢发出全力重拳。

没有拳套的保护,打在对方骨头上,对方骨头断了,自己的手骨,也同样断了。这也是中国武术为什么掌比拳多,用拳更是立拳比横拳多的原因。

皆因中国武术的战术不同,杀人有刀子不用,那是傻子。拳脚也就是为个输赢逗乐儿,立拳不伤手而已。总不能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吧?

穿不穿鞋,这个问题很古怪,却可以区别体育与实战。

战场上,环境难以确定,地面上什么东西都有,不是船上水手,谁会光脚。

只有各种比赛,为了公平起见,才不允许穿上文明人的鞋子。即为了文明而文明,也为了区别比赛和战斗。

在冷兵时代,拳脚功夫,上不得台面。

燕青相扑与日本人的相扑不是一回事儿,是在摔跤中混合了打法,并且记载中,多以女子比赛供贵人娱乐为主。

直到火枪发展起来了,拳脚才成为安全的打斗游戏。不管是西方的拳击,暹罗的暹罗拳,都是如此。当然,那个在榻榻米上搓磨人的柔术,绝对是宫斗戏发展出来的。

这场拳脚比赛,王洪觉得,要打,就来个举世无双的打法。

他决定,上场后,不用任何拳脚击打对手。

什么明腿、暗腿、高腿、低腿……各种踢法

什么冲拳、搓眼、穿掌、寸劲……各种打法

什么接摔、抢摔、粘衣十八跌……各种摔法

什么锁喉、折腿、捌臂、扣腕……各种拿法

这些,看不出他王洪身上的能耐,打赢了一个人,还会来一大堆人。

他王洪就是一拳打爆了对方,也不过是一个人型铁块子,凡夫俗子看猴戏看高兴了,可对他这种有真正国术心法在身的武者,有什么好吹的?

就是一只特别能打的猴子而已。

所以,王洪要拿出国术中,最顶级的,无人可以模仿的,谁也没玩出来的花样,把暹罗人练拳的信心都打掉。

两人站在场地中间,主裁判手往下一劈:“开始”。

王洪只是站在原地,他没有使出身法。不管是形意拳一粘就炸,还是八卦拳的游龙戏水般的身法,都不能给这些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只见王洪把一只手伸了出去,另一只手放在了前手肘后,却是慢慢迎向前去,闲庭踱步般接近了那暹罗武师。

暹罗拳,现在还在整合中,这个时期,还没有处理好西方拳击和暹罗式踢击的关系,用的还是古暹罗拳击的方式,跟中国武术的打法极其接近。

见王洪接近,那暹罗武师不敢贸然起脚,前拳虚虚的击打过来。

王洪却一把抓住这个暹罗拳师的拳头,身体也跟着靠前,两人就贴在了一臂内的距离里。

太极拳的距离,就在这一臂之间。

咏春拳、鹤拳,这些拳种也喜欢这个距离。

可与太极拳不一样的是,咏春拳和鹤拳会在这个距离里,破桥而入近身攻击。

而太极拳的精华,却是在一瞬间,要粘黏着对手,“听”出对手的重心,再做发劲处理。

王洪,就在这一臂之间,跟这暹罗武者玩了起来。

太极拳最核心的秘密,就是在搭上手的刹那,重心接洽。

因为,有了掤捋挤按这四大要术:

掤,就是后脚撑住前手的劲儿,在别的拳种里,有人说是枪劲,有人说是刀劲,却都是这个道理。因为,是拳都有这个劲儿,是打人、防守、发力等的根本,不足为奇。

捋,就是从前手去找后脚的劲儿,与掤相反。也是太极拳“引进落空”的来源,很少有拳种不以打人为主,去琢磨这种劲儿。

挤,却得利用对方的重心,将对方干净利落挤出去的劲儿。也有人称为跌劲,捋、挤用的多了,就感觉出让人跌出去的手段多。很长一段时间里,跌法多的拳种,经常被人称为内家拳。

按,按字也同暗,在前三者让对方失了重心,或打实、或打虚,或打线,或打点,让人瘫倒在地或飞出去丈余,只是劲力长、短的区别。

早期的老三着招,是搂、按、肘。与掤捋挤按只少了个掤,大概觉得掤是家家都有的劲法,没有必要写当成自己的绝招。

太极拳打人的心法,却是那擎引松放四字真经。诀中所言:擎开彼劲借彼力,引到身前劲使蓄。松开我劲勿使虚,放时腰脚认端的。

这四句话可以形容:搭手时是两个人四条腿,引过来变成一个人三条腿,发劲时变成一条腿。

最关键的,是一下就能用接触对方的手,听出对方的重心所在,再把对方的腿也当成了自己的腿,造成对手的不平衡,不得不扶过来,从而产生了引进落空的技击效果。

王洪抓住暹罗武者的这个拳头,轻轻一压,把对方的拳头半靠在对方的胸前。

这个距离与姿势,很让人无奈。

气势上,几近全失,劲力上,处于一个无法发出重力的身形,暹罗武者进退不得。

这暹罗武者,想收回拳头时,王洪的手掌借着他的拳头,对他那重心线一压,憋的难受。

想退步时,王洪又借着他的拳头往边上一晃,让他不好抬腿。

想抬腿时,王洪突然又引住了着他,有些失重的感觉,吓的他赶紧站稳。

最后,暹罗武者把另一个拳头下送了上来,却见王洪顺势把他的双拳都绞在了一起,这下,暹罗武者成了个木头桩子。

王洪以一个懒扎衣的起式,粘黏着这暹罗拳师,只凭控制着他的双手,就与这暹罗武师,在场地中间,玩耍了起来。

暹罗武者象个孩童一样,王洪退他就进,王洪进,他就退。

王洪左拧下身体,他就向左跑两步。

王洪右转一下,他就向右跑两步。

满场的老外,想象不出这两人是在比武,反倒觉得他们象是在跳交际舞。

只是所有人都看了出来,那暹罗拳师还在极力反抗,却不得不跟王洪的身形进退,想起腿起不了,想出拳出不了。想跑,更是没门。

慢慢有,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人开始起哄起来。

暹罗武者真的急了,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便一狠心,咬住了舌头尖儿。

每章一说:太极拳听劲,最初的练法是两人静站在那里,擎住对方的手,“听”对方的“中”。有了感觉后,才会动起来,练习固定推手,散推,然后是散手,最后才是打。用现代表述是:知道如何去听对方的劲,然后才能逐渐懂对方的劲,掌握对方的劲,进而根据对方来劲的刚柔,劲力的大小、速度的快慢、时间的早迟、部位的高低等情况,采取相应的措施。随着听劲能力的提高,搭手的时间会越来越短,接触的方式也越来越随意,直到在实战中应用听劲。

第185章 强身健体

暹罗武者奋力吸了一口长气,准备把这口血吐到王洪身上,这是暹罗民间破解各种巫术的办法。

却被王洪看出古怪,在暹罗武者正要吐气的气口上,手头一推,劲力微微一送,暹罗武者那那口气就散了,准备好的一口老血,多半被咽了下去,少数,吐在了他自己的前襟上。

观众们传来轰天的叫喊声,都以为是王洪将那个暹罗武者打吐了血,连其他的暹罗人也没能想明白场上的那暹罗武者为什么吐血。

王洪感觉火候到了,手上一揉,照着对手的脚后跟,发了一个急促的短劲。

只见那暹罗拳师,随着这劲儿,一跳一跳的往后退着。他自我的感觉是有股劲儿在推着自己,不退不行,可后脚跟那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绊着自己,象是要摔倒的样子,只能向后跳起来。

就这么着,他向后跳了好几大步,刚要站稳,却发现退到了暹罗人的中间。这回,脚下真的被绊到了,他带着几个暹罗同伴,一起倒在了地上。

王洪看到他这玩**德圆满,便向观众们团团抱了个拳礼,转身下台,很快就离开了这条船。

身后,传来了很长时间的掌声,如同欢送他离开一般。

这场交流,不管那些西方人理解或不理解王洪的方式,却不影响他们看出来王洪具有绝对碾压对手的实力。

而暹罗武者们倒是很想说:“这是巫术”,可拿不出证据,而且,以他们的眼力也能看出来,王洪手上那些细微的调整,使得场上的这位同伴站不住脚。便知道,这应该是中国武术中极为高明的手法,如果上场的同伴处理的好,应该不会吃这个亏。

可惜,王洪已经下台走了,要是再来一次,上来就是重拳重腿,那会怎么样哪?

暹罗武者们就这样即明白了一二,又什么也不明白,认下了这场比赛的结局。

中国观众,特别是那些看过武侠小说的人,激动的说着、谈论着:“内功”。

场上一片片喧哗,不多时,连外国人都在那里叫喊着:“王,内功。”

其实,王洪的这种太极拳的玩法,有几个要素在内:

一个是王洪能锁住对手的其他攻击方式,比如对手的摔法、拿法。

再一个,王洪能控制住对手。在对手想挣扎脱身时,通过手上的接触,让对手一直忙于调整重心。

最后,能打的对手直往后跳,必须得在对手频频失去重心的时候,抓住对手努力保持身体要反击的那个形态,也就是暹罗武者“整”劲待发的一瞬间,把劲力发送到位,对手会对自己身体有一种努力控制住的本能,这才会产生向后跳的情况。

整个过程,王洪处理的也是如履薄冰,他学的太极拳,那是接手就打,不玩这一套的。

但是,他听说过,也看到过几次玩这套东西的人,都是把自己的徒弟教的熟熟的,发出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劲儿。原理,却还是前面说的那几个要素。

晚上的报纸加刊上,引用了在场观众们所说的“内功”、“内气”、“内力”的说法。长篇累牍的,说中国国术,有什么什么内功,有什么什么内力,把清末民初武侠小说里的吸人内气都放在了报纸上充数。

家人把报纸拿给王洪看,看的王洪直想笑,如果说起来,内功、内气、内力,全都是胡扯。

真正的说法应该是“内劲”。

什么是内劲?

就是不以大肌肉发力,对手与旁人看不到的劲路。

至于内功,是有这种东西。可那内功的功用,得打上很大一个问号,也许可以帮助拳脚应用,却与杀人术没什么关联。

内气,也不是没有,但同样,与中医、道家学说有关,也杀人术,也没什么关联。

内力在很多时候,内力与内劲是混为一谈的。却很容易被人当成混身走的一条内气力量,这个,倒是仙侠幻想的成份。

倒是有一位太极嫡传,去南洋授徒,正好路过香港,他与王洪不熟悉,就与学生二人花高价买了船票,混在人群中,看完了全程。

下了船之后,他大为感慨,太极拳跟徒弟玩的小东西,王洪都能上场对敌用了。

他的学生也看出王洪用的是太极拳,就问这位太极嫡传:“杨老师,王洪用的也是太极拳吧?”

这话说的,让这位杨老师有些尴尬。

只是出于职业操守,他把这道理也稍讲了一些,但心中也有苦恼,对付学生徒弟的好东西,要是让他拿出来对付暹罗拳,对付其他拳种,力有不逮。

只能希望南洋的学生们,不要野蛮到让他去迎战其他拳种。

太极拳吗,还是自己玩自己的好。

他的学生也是南洋富有的人士,这时请太极嫡传走一趟南洋,再便宜,来回住宿路费全包,还得另送上千大洋。贵重的,送上两座南洋的农庄,也不是没有。

一句话:在民国,跟太极嫡传们学练太极拳的人,都是家里有余钱的人。

这时的皮大衣,要几百大洋,有位太极名家,当时还在学拳,见杨家那位杨澄甫老师在商场里多看了几眼,立刻买下来,送给了杨老师,随后,杨老师就多教了他一招好的,别人不知道的。

那位对中国古文学研究甚多的南先生,也是一块大洋一式招法,学来了一套太极拳。

有记者知道这位太极嫡传经过香港,就赶到他的住处去采访。

记者问:“杨先生,王洪在台上用的是太极拳的神技吗?”

太极嫡传不好意思跟着记者说神技,只回答道:“是太极拳。”

心里却酝酿着,如果将太极拳的好处说出来。

没想到,那记者却不照常理问下去:“杨先生能不能与王洪交流一二?”

太极嫡传被这记者的问话伤了心,却也只能老实说道:“我自愧不如。”

那记者又补了一刀:“那你要打败暹罗拳师,需要多长时间?”

太极嫡传只能谦虚的说:“我学习与传授太极拳,是为了强身健体,增加体质。”

每章一说:枪、刀的起源传说是在远古黄帝大战蚩尤时期,蚩尤作五兵以对抗黄帝,发明了枪和刀。以竹竿削尖长枪,以竹劈作两半,镟刃为刀。到周文王时,使用青铜做枪尖。到了后汉,枪便有了花枪和大枪两种,都是散手。宋朝便有了套路,又分为马上和步下两种,长枪至此为巅峰。

第186章 三年

丁丑年八月底,王洪告别了家人,逆流回到了上海。

虽然随行的有几十个人,但真正要跟王洪在一起的,只有内弟小光一个。

不是王洪不想要班底,而是这些人只有一腔热血,王洪不忍让他们上阵就送命,只答应了带他们同去上海,而后,将他们送到军队里训练一番。

英国邮船从长江口转入上海的过程,没有受到盘查和阻挡。

众人坐在邮船上,只看到日军军舰就停在长江航道的边上,一炮接一炮的往陆地上打着,而扭头看过去,却见远城市之间,不时腾起数十米高的黑烟。

连打过大仗的王洪见到都为之骇然。他在北方见到过的日军炮兵,都是几十毫米口径的小炮,在陆地上也不是重炮,远比不过舰炮的威力。

在黄埔江的上游,中日海军也在战斗着,可是不远的的码头上,外国船却自由出入着。

等到下船进了租界,只见租界里全是避难的人群。

王洪这次来上海,没有与忙成一团的军中熟人联系。

他把一起来的人送到租界里接待慰问的部门,跟接待的人多说了几句,就带着小光往租界外走。

同船而来的热血青年们,还想跟王洪一起杀敌,王洪不得不停住脚步。

“各位,不管用枪支杀日本人,还是用剌刀、长剑杀日本人,要胆气,也要技术,没训练过的人,很容易送命。”

见众人不太相信的样子。

王洪继续说道:“杀日本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们连枪都没摸过,现在就急匆匆的上战场,多数人连换命都做不到就以身殉国,太亏了。我已经跟这里的人讲了,你们会送到后方训练一下,训练的越好,保命的本事就越大,杀日本人的把握也越大,磨刀不误砍柴功吗。后面还有大仗可打,别急在这一天两天上。”

甩开了这些热血青年,两人向租界外摸去。

王洪执意回上海,却是遭到家里人的全体反对。

报效国家,有很多种方式,家里人给王洪列出了六七种,每种都不亚于他亲自上战场的效果,可王洪总觉得,躲在敌后,不正面杀敌,那不是他的人生。

有老有少,有子有女,有产业,不至自己迎敌家人受难,没有后顾之忧的一战,是王洪最为欣慰的。

从人群中,走到租界出口,守在租界出口的巡捕和外国士兵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二人。

出口处,几乎没有出去的人,却有大量的想进却进不来的各种人围在那里。

王洪没有犹豫的走了出去。

在租界外,王洪带着小光坚定和向日本人所谓的租界方向走去。

他们两个现在还空着手,得行从日本人手里夺枪夺刀。

至于回到军队里归建,王洪不是没想过,小光却反对,他对王洪说:“姐夫,进了部队,就得硬顶着枪炮打,你的剑术用不上,我的枪法也用不上。不如我们单独行动,在日本人的后面,你近前,我掩护,专挑值个的军官下手。”

王洪细想,也是这么回事,在正面阵地上,他的武艺没有什么作用,小光的枪法,也不比机枪手的作用强上太多,真不如在敌后剌杀。

吴淞江两岸就是中日双方的对战前线,江上的桥已经被炸断,更远处火车站方向还有枪炮声响起。

这时的上海,阐北一带,几乎全是废墟,死伤无法计数。

因为王洪在上海与日本人交手过几次,甚至还拿枪偷袭过日本人,所以他知道,日本人的大本营应该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驻地,那个船头一样的建筑,也是这时候日军的司令部。

王洪带着小光又转了几处,却发现很难通过中方军队的防线,更难通过日本兵的防线。

日本兵的大炮小炮步枪,不时的对中方军队的阵地打过来。

而这一带的中方军队,并不是主攻方向,又无法跨过吴淞江去攻击,只能被动的躲在阵地里,任由日本兵猖狂。

王洪走过去,拿出他那早就过了期的军官证,跟中方军队洽谈,面前上百米的战线,由一个排长负责。

他狐疑的看着王洪那过期的证件,王洪歉意的说:“早就离开军队了。现在中日开战,才从香港赶过来的。能不能告诉我哪里能潜到日本人的阵地上?”

那排长愣了下,潜过去?不会是日本人的间谍吧?

要知道,中日作战,除了武器不如对方,情报更是不如对方。

中方军队还不知道对方的军队番号、人数、轻重武器数量时,日本人对进攻的中方军队连指挥官是谁,有什么战绩,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还不是日本间谍的功劳,而是用三五块钱收买的那些贪图钱财的中国人,得到的情况。同样,也跟中方军队不知道什么叫保密有关。很多时候,中方军队的驻地任由本地的老百姓出入。

有时,一个师级指挥部,搬一次家被轰炸一次,再搬家,再被炸。直到想明白了是中国人借着各种名义过来打探的情报,知道应该保密时,情况才稍好些。

王洪见那排长紧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证件,就对那排长说:“我可不是日本人的间谍,这样吧,我坐在这里,你给我那弟弟一把好枪,让他先杀几个日本人给你看看。”

每章一说:在武侠小说中“掌门人”,不担执掌一个武林门派诸般事物,还掌握着门人生杀予夺的至高无上权利。很多古典武侠小说中,这个门派掌门人、那个门派掌门人,号令江湖,驰骋天下,令人心驰神往。却不知,“掌门人”这个词,发明的很晚,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新派武侠小说中才有出现,金大侠的笑傲江湖是掌门人故事的经典。清末民初,只有祖宗爷,却没有掌门人,因为流派技术不可能那么统一。象形意拳就有河南、河北、山西几大分枝,同是河北形意,郭云深传的和其他人传的,在技术上就不一样,他所说的翻浪劲儿,三层功夫,别的人就不一定遵从。技术上不统一,管理上怎么能统一?再说武术这个行当,又怎么能做到供养一众门人以至随意驱使的程度?现实中出现掌门人这种现象,大概在90年代之初,先是在武术杂志上,给死去的前人安了个掌门人的称呼。再后来,媒体上各种不顾语境、不顾场合,随意的使用了这个词,以至于素质烂了大街。

第187章 丁丑年

那排长听到王洪说话,突然对着王洪笑着说:“我想起你是谁了。是你编的《四兵教范》,只可惜我们平时不怎么练,上战场前才又温习了一下,有时间指点我们一下吧?”

王洪松了口气,别当成日本人的间谍就好:“没问题,我们俩个想摸到日军司令部的边上,伏击几个日军大官,等回来时,咱们切磋切磋。”

这里是前沿阵地,那排长以为王洪的任务很紧急,就长话短说道:“王长官,我这边都隔着河,过不去日本人那边。我带你往河上游走,绕过去就能过河。”

在这排长的指引下,王洪两人顺着河往上走,见到这个师的一个副团长正要带部队向虹口公园处进军,两人这才算找对了人。

打日本人,为国征战,也没用王洪多说,那副团长让人送来了两把大肚匣子,却自顾自的指挥着一个营,向前增援。

王洪没管这副团长的冷淡,就跟着这个营一起往前跑。

这时,日军的援军已经在长江方向登陆,中方军队增援过来的军队有先有后,打成了添油战术,却又没接上。导致了很多地方的守军苦苦坚守,没等援兵的到来,就伤亡殆尽。

这时候的中方军队,各方面的好手都有,好武器也有,可是,战术训练几乎为零,配合和指挥更是上一团糟。

该集中使用的没集中,该分散使用的没分散,该结合使用的没有结合,都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上。

加之中方军队的机动能力实在太差,除了士兵的毅力,战略和战术的目的几乎无一达成。

军官们见打不下来,就让士兵们反复冲锋,直到手上没有士兵为止。士兵们打不下来,就叫坦克上,然后,一个坦克孤零零的冲向敌人的阵地。

这些不合常理的作战,可以说比比皆是。

这个副团长在遇到日军阻挡的时候,立刻喊来了下面的连长,准备硬冲过去。

王洪看到日本兵在路口上用沙包建好阵地,使用着机枪、冲锋枪和步枪混合在一起,压的中方士兵头都抬不起来。硬冲只能浪费士兵们的生命,根本拿不下来这个阵地,就拦下了这个副团长。

可王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倒是小光立刻从士兵手里拿来一把步枪,喊了声:“枪法好的跟我上楼。”

便带着人登到了楼上。

“冲锋枪加手榴弹,巷战金不换”,这是二战中,有关城市作战最有名的一句话。

但真正的巷战中,狙击手才是王者。

可惜,这时候,上海是有一百多把狙击步枪,但指挥官们,并没有意识到更合理的战术,只是当做神枪手来应用。

大概在九月中,华侨们购买了1000多把美国的狙击步枪,却也同样没起到应用的作用。

多数士兵,把这些带瞄准镜的步枪当成了好枪而已。

小光带人趴在路边的楼上,他们居高临下,一枪接一枪的把沙包后面的日本兵打倒在地。

那连长见日军的机枪和冲锋枪拼命的压着高处的神枪手,立刻指挥士兵冲了过去,拿下了这个路口。

那副团长不好意思的跑过来,跟王洪说:“长官,后面你来指挥吧。”

王洪挥挥手:“你来指挥。我跟着你们走,到地方,我们就自己找地方打了。”这个副团长的前倨后恭,王洪并没在意,他现在只是想杀日本人而已。

前面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很密集,他们几千人,却有四分之一的人装备了瑞士产的冲锋枪,中方军队兵力分散,没有进攻重点,在城市中,被日军的冲锋枪压制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快到了一条横路,日本兵们把这条路都用沙包挡住了,一挺重机枪横在路上。

路口前,横七竖八的倒着三十四个中方士兵的遗体,却没有一个能靠近那沙包三十米的距离。

倒在最前面的那个士兵,手上的手榴弹还在手上,却连拉弦丢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日本兵并没有急着开枪,而是等着中方士兵进攻。

可中方士兵并没有象靶子一样的冲锋,那个副团长刚刚经历了一次灵活的攻击后,也没有急着下命令,只是让人侦察一下火力。

一个排长冲在了前面,他从一个隐蔽处跑到另一个隐蔽处,却在离日军阵地还有一百多米时,刚刚探头观察,一发子弹就打在了他的头上。

已经跟在他后面没有多远的王洪和小光二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狙击手!”

可身前身后的这些中方士兵,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样子,直到他们的连长也中了枪,这才大喊着:“有神枪手,躲起来。”

在这时,小光几乎立刻躲在人群后面,向枪声响起的地方架起枪来。

王洪闪在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对方开枪的位置。

两人都接触过日军的狙击手,知道这些人的枪法极其精准,如果不赶快找出来,00米内的人,怕攻不得也退不得,想全身而退都难。

呯!

小光开了一枪,却立刻往边上滚去。

紧接着对面几声枪声,轻重机枪也都跟着扫射了过来。

王洪转过身来,看到小光躲在房手,用手比划着,还有两个狙击手。

那个副团长也不是寻常之辈,看到小光被日本兵的火力压制住,立刻组织机枪回击,子弹在王洪和小光的头顶上飞来飞去。

小光趁着这机会,立刻换了个位置,又开了一枪。

王洪估算着距离,他手中的大肚匣子没有什么威力,却也伸了出去,对着日军的掩体扫,把20发子弹全都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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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刀斧手隐于堂后,以摔杯为号”,这是很多小说中的桥段。几乎没人知道刀斧手用的是什么兵器。有人说是腰刀,有人说是大斧头,其实都不是。别被只爱宋江和老娘的二把斧头李逵欺骗了,斧子是古时仪仗用器,几乎不入军阵。军阵中的刀斧手,是朴刀手。一般朴刀手的训练,只重“撩劈”二技。宋将王德发现朴刀与长柄斧的使用很相似,便令朴刀手换成长柄斧,用“勾劈”二势,破得金骑。此后,朴刀手就有了别称,刀斧手。

第188章 又见狙击手

那排长听到王洪说话,突然对着王洪笑着说:“我想起你是谁了。是你编的《四兵教范》,只可惜我们平时不怎么练,上战场前才又温习了一下,有时间指点我们一下吧?”

王洪松了口气,别当成日本人的间谍就好:“没问题,我们俩个想摸到日军司令部的边上,伏击几个日军大官,等回来时,咱们切磋切磋。”

这里是前沿阵地,那排长以为王洪的任务很紧急,就长话短说道:“王长官,我这边都隔着河,过不去日本人那边。我带你往河上游走,绕过去就能过河。”

在这排长的指引下,王洪两人顺着河往上走,见到这个师的一个副团长正要带部队向虹口公园处进军,两人这才算找对了人。

打日本人,为国征战,也没用王洪多说,那副团长让人送来了两把大肚匣子,却自顾自的指挥着一个营,向前增援。

王洪没管这副团长的冷淡,就跟着这个营一起往前跑。

这时,日军的援军已经在长江方向登陆,中方军队增援过来的军队有先有后,打成了添油战术,却又没接上。导致了很多地方的守军苦苦坚守,没等援兵的到来,就伤亡殆尽。

这时候的中方军队,各方面的好手都有,好武器也有,可是,战术训练几乎为零,配合和指挥更是上一团糟。

该集中使用的没集中,该分散使用的没分散,该结合使用的没有结合,都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上。

加之中方军队的机动能力实在太差,除了士兵的毅力,战略和战术的目的几乎无一达成。

军官们见打不下来,就让士兵们反复冲锋,直到手上没有士兵为止。士兵们打不下来,就叫坦克上,然后,一个坦克孤零零的冲向敌人的阵地。

这些不合常理的作战,可以说比比皆是。

这个副团长在遇到日军阻挡的时候,立刻喊来了下面的连长,准备硬冲过去。

王洪看到日本兵在路口上用沙包建好阵地,使用着机枪、冲锋枪和步枪混合在一起,压的中方士兵头都抬不起来。硬冲只能浪费士兵们的生命,根本拿不下来这个阵地,就拦下了这个副团长。

可王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倒是小光立刻从士兵手里拿来一把步枪,喊了声:“枪法好的跟我上楼。”

便带着人登到了楼上。

“冲锋枪加手榴弹,巷战金不换”,这是二战中,有关城市作战最有名的一句话。

但真正的巷战中,狙击手才是王者。

可惜,这时候,上海是有一百多把狙击步枪,但指挥官们,并没有意识到更合理的战术,只是当做神枪手来应用。

大概在九月中,华侨们购买了1000多把美国的狙击步枪,却也同样没起到应用的作用。

多数士兵,把这些带瞄准镜的步枪当成了好枪而已。

小光带人趴在路边的楼上,他们居高临下,一枪接一枪的把沙包后面的日本兵打倒在地。

那连长见日军的机枪和冲锋枪拼命的压着高处的神枪手,立刻指挥士兵冲了过去,拿下了这个路口。

那副团长不好意思的跑过来,跟王洪说:“长官,后面你来指挥吧。”

王洪挥挥手:“你来指挥。我跟着你们走,到地方,我们就自己找地方打了。”这个副团长的前倨后恭,王洪并没在意,他现在只是想杀日本人而已。

前面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很密集,他们几千人,却有四分之一的人装备了瑞士产的冲锋枪,中方军队兵力分散,没有进攻重点,在城市中,被日军的冲锋枪压制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快到了一条横路,日本兵们把这条路都用沙包挡住了,一挺重机枪横在路上。

路口前,横七竖八的倒着三十四个中方士兵的遗体,却没有一个能靠近那沙包三十米的距离。

倒在最前面的那个士兵,手上的手榴弹还在手上,却连拉弦丢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日本兵并没有急着开枪,而是等着中方士兵进攻。

可中方士兵并没有象靶子一样的冲锋,那个副团长刚刚经历了一次灵活的攻击后,也没有急着下命令,只是让人侦察一下火力。

一个排长冲在了前面,他从一个隐蔽处跑到另一个隐蔽处,却在离日军阵地还有一百多米时,刚刚探头观察,一发子弹就打在了他的头上。

已经跟在他后面没有多远的王洪和小光二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狙击手!”

可身前身后的这些中方士兵,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样子,直到他们的连长也中了枪,这才大喊着:“有神枪手,躲起来。”

在这时,小光几乎立刻躲在人群后面,向枪声响起的地方架起枪来。

王洪闪在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对方开枪的位置。

两人都接触过日军的狙击手,知道这些人的枪法极其精准,如果不赶快找出来,00米内的人,怕攻不得也退不得,想全身而退都难。

呯!

小光开了一枪,却立刻往边上滚去。

紧接着对面几声枪声,轻重机枪也都跟着扫射了过来。

王洪转过身来,看到小光躲在房手,用手比划着,还有两个狙击手。

那个副团长也不是寻常之辈,看到小光被日本兵的火力压制住,立刻组织机枪回击,子弹在王洪和小光的头顶上飞来飞去。

小光趁着这机会,立刻换了个位置,又开了一枪。

王洪估算着距离,他手中的大肚匣子没有什么威力,却也伸了出去,对着日军的掩体扫,把20发子弹全都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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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刀斧手隐于堂后,以摔杯为号”,这是很多小说中的桥段。几乎没人知道刀斧手用的是什么兵器。有人说是腰刀,有人说是大斧头,其实都不是。别被只爱宋江和老娘的二把斧头李逵欺骗了,斧子是古时仪仗用器,几乎不入军阵。军阵中的刀斧手,是朴刀手。一般朴刀手的训练,只重“撩劈”二技。宋将王德发现朴刀与长柄斧的使用很相似,便令朴刀手换成长柄斧,用“勾劈”二势,破得金骑。此后,朴刀手就有了别称,刀斧手。

第189章 贴近狙击

那重机枪被王洪这梭子长点射吓了一跳,立刻把枪口移了过来,还了一个长点射。

子弹飞过来,无挡可挡。

王洪躲的地方立刻被砖石瓦渣、木屑灰土包围住了,气都没法喘,只能抱着头趴在角落里动也不动,却听到身后小光借着这个机会又开了一枪。

在近身上,小光是不能跟王洪比,可狙击这事儿,王洪也不能跟这小光比。

短短的时间里,小光一个人,用不带瞄准镜的步枪,把三个日军狙击手都清理掉了。

没有狙击手的压制,枪法好的中方士兵也学着小光的样子,趴躲在隐蔽处,一枪一枪的慢慢收拾着这些日本兵。

机枪手是战场上,伤亡最高的兵种,因为枪的瞄准基线高,脑袋基本上全露了出来,火力强大,却又不能快速移动,从来都是狙击手的目标中最好处理的一个。

很快,在十来个神枪手的压制下,那轻重机枪再没轻松的打出长点射来。

可日本兵的作战素质要强上一大截,很快就调来了小炮,中方士兵的损失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那副团长见时间不多,也发起了狠,兵分三路去包抄对面的日军阵地,硬打硬冲,损失了大半个连,这才把这股日军打退。

小光跑进日军阵地,很快就找出来两把狙击步枪。在日军撤退的时候,他的枪口就死把着这两个狙击手的位置,硬生生从日本兵手里保住了这两支有瞄准镜的步枪。

这东西,这队中方士兵里会用的人不多,王洪和小光就各自拿上一把,又扒了两百多发子弹带在了身上,充当起狙击手来。

再往前,日军的阵地连接了起来,没办法冲过去。

这副团长见到要增援的中方部队兵力早都沿着日军的阵地展开,他就想着分兵去各处支援。

这时,王洪才喊住了他。

在巷战中,分兵比集结兵力要好得多,可进攻阵地,分兵还不如合成一股硬冲。

中方军队的指挥员,只注意到了地形不能展开兵力,便分成多头进入,可这样,给日军的压力反而不大。两挺机枪就能封锁一个路口,人多还有可能冲破机枪的封锁,人少只能被挡在路面上进退不得。

那位副团长犹豫了一下,想到王洪也是跟日本人打了很多仗的老军伍,便请王洪出个主意。对他来说,兵分到各处增援也是打,集中在一起也是打,只要能打出个结果,那就是完成任务。

王洪的想法,是这副团长佯装进攻,在地面吸引着日军的火力。而他带着枪法好的人,爬到高处,一枪一枪的打,不要想着一下子冲破日军的防线,给日本人放血到一定程度,这阵地自然就可以一攻而下。

这样做也不违背这副团长增援的军令,只是时间上有些长而已。

枪声一直没有停下来,很快,这些在阵地里防守的日本兵就发现了,自己的损失越来越大,而对面的街道上,留下的中方士兵却不是很多。

“对面有狙击手。”那重机枪后面的正副机枪手的脑袋都被小光打烂后,已经在上海驻扎了五年多的陆战队老兵们喊了起来。

海军陆战队,在上次上海作战后,就留守在上海的,每一两个分队配置一个狙击手。他们对狙击手的作战方式十分清楚,混在前线做普通步枪的两个狙击手立刻离开了阵地,开始寻找狙击位置,准备找出对面的狙击手。

所有日本兵们也都小心了起来。

可是光小心没有用,中方士兵还在进攻中,不可能躲起来不射击。

重机枪的旁边接连不断的倒下了七八个日本兵,有小光打的,也有王洪和其他神枪手们打的。尽管日本兵知道中方的狙击手在各处瞄准着这里,可还得抢到重机枪的边上,压制着那些躲躲闪闪的中方士兵的进攻。

没等两个狙击手找到合适的狙击位置,一个就被打倒在地,另一个只能躲在一处角度不好的位置,开上两枪,却也被中方军队的神枪手们,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指挥这个阵地的军曹见手下已经快撑不住了,立刻派人向后方求援。

日军的司令部也是海军陆战队的驻地,周围的房子多是日本人的,日军便把这些房子都串连起来,靠收缩阵地,集中了兵力,轻易的挡住了中方士兵的围攻,兵力更是足够应对没有重武器的中方士兵的进攻。

接到有求援的请求后,一个小队长带着士兵就赶了过来。

可在这时,王洪已经连跳了几个房顶,躲到了离日军只有三四十米远,一幢小楼的阁楼里。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王洪也不敢轻易开枪,只能先看好退路,静等着有值得开枪的目标入镜。

这个小队长带了一小队的步兵,还有两门小迫击炮。

步兵很快就冲进了阵地里,两门小迫击炮也开始找地方架起炮来。

那个小队长听完军曹的报告后,就弯着腰往阵地前跑。

却不想,这一切都被王洪看在眼里。

他等到这小队长进了射界内,手指一中,见到这小队长倒在了地上,便抽枪往另外一幢楼处跑去。

不多时,几门迫击炮打了过来,王洪射击的那个阁楼处,一炮就被开了天窗,两炮后,一幢楼变成了天井。

可这时,王洪的枪口又在另一个位置上悄然出现,继续在日军中寻找有价值的目标。

小光的位置与王洪错开了。

他看不到增援过来的日军士兵,却能看到了刚刚跑到前沿的炮兵观察手。那炮兵观察手最特别的地方,是胸前有一个分岔的望远镜。小光一枪打过去,那炮兵观察手连方位都没熟悉,就倒在了地上。

小光把枪一收,转身就跑,没几秒,他刚才射击的位置就被机枪覆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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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真正的三体式有五个要点:一是姿势要标准,二要站出好体力,三要静中有动,四要随时发动,五要动则成拳。姿势标准没什么可以多说的,站出好体力,要跟静中有动相合。静态的腿力,与动态的蠕动相合,做好随时发动的三体式,才是技击用的三体式,这是“静为本体,动为作用”。动则成拳,是指三体式与接下来的劈崩钻拳横都是一体的,不能把三体式孤立成一个桩法来看待。

第190章 300米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光是狙击手的原则,战场上的老兵都是这样做的。

日军士兵在小队长阵亡后,立刻就有资历合适的军曹顺位接管,他一面向后方报告,一面指挥着日本兵们压制中方士兵的进攻。

在冲到阵地前观察的炮兵被小光打倒后,他也有意让开了那个方位,躲开了小光的射界,却没发现,又进入了王洪的瞄准视线。

王洪看到他在指挥,借着各种枪声响起的时候,一枪打中他的脑袋,立刻又换了个地方。

等他把枪口再瞄向日本兵时,另一个军曹已经接过了指挥权,而日军士兵们仍然各就各位,不受军官伤亡的影响,奋力作战着。

这时的亚洲,能做到这点的,只有日本军队。

在王洪的贴近狙击下,这个阵地上,一直没有形成有效的指挥系统。但日军的士兵训练有素,不管有没有军官和指挥,都没有影响到他们的作战。

直到又一队日军增援过来时,王洪打倒了一个军官后,便被冲锋枪压制着,躲进了废墟之中。

日军海军陆战队装备的冲锋枪很是麻烦,几十米内,威力又大,火力又足。日本兵并不知道王洪的准确位置,却只用两把冲锋枪,就压住了王洪的所在。

幸好小光和几个枪好极好的老兵们,一连串的精准射击,打的几个冲锋枪手缩了回去,王洪这才找到空换了个位置。

虽然一直没有突破日军的阵地,可这一连串的战斗下来,战果斐然。

日军起码伤亡了大半个小队,军官一个站着的都没有,军曹也没剩下了几个,轻重机枪的火力也不是停顿下来。

中方军队只用两个排的佯攻,和一个班的神枪手,就打的这些日军无可奈何。

那副团长见王洪这边容不下太多的部队,就留下了一个连的兵力辅助王洪,他带上其余的兵力,赶往其他处中方军队支援。

日军慢慢找出了中方军队的攻击方式,小炮和机枪几个反击,把中方士兵压制的直往后面躲,在最前面的王洪也躲不住了,也不得不往回退。

倒是退到后面的一片片残墙破壁时,王洪发现了一个射界非常狭小,只能看到日军重机枪阵地的角落,便安心的在这里一枪一枪的,把这个重机枪和周围的补充过来的日本兵全部清空。

这位置真的很不错,日军的迫击炮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位置,只能乱打一气,却又被其他神枪手们趁机打倒好几个炮兵。

一时间,日军的重机枪开不了火,炮火又半天打不出一炮,火力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中方的士兵,赶紧趁着时机,在废墟中向前运动着,无声息的接近了日军阵地。

日军也知道中方士兵在接近,心中焦急,却又没有办法。

有一个老兵,他看到王洪的位置不错,慢慢爬了过来。在王洪边上,也找到了一个只能瞄准一小块日军阵地的隐蔽位置。

两个人,两把步枪,你一枪,我一枪的,各自把射界里的日本兵清空了,居然把日军的阵地分成了独立的三段。

日本兵们却始终找不出二人准确的位置,只能痛恨面前的破烂房子、砖瓦堆、还一面面竖立的烂墙遮掩了视线,除了不时拿迫击炮乱炸一下,只能被动应对中方军队的进攻。

等到小光那边也开始抵近狙击时,日军的防守变的越来越困难,指挥的军曹不得不派人向后面请求战术指导。

这时,有几个中方士兵,已经从各种废墟的后面,潜到了离日军阵地几十米的距离。他们在一个班长的带领下,准备好手榴弹。

狙击和掩护的火力见到此场景,立刻全面开火,这几个人抓住日军轻重机枪被压制的瞬间,突然冲出了隐蔽处,把手榴弹丢进了日军的阵地里。

这六七枚手榴弹炸死的人不多,可是,其他地方的中方士兵,也慢慢都到了可以投掷手榴弹的距离,这给日军的感觉,整个阵地都在摇摇欲坠,似乎中方士兵随时就要跳进阵地里。他们在军曹的命令下,开始准备好了剌刀。可这时,上面的命令下来了,让他们收缩回主阵地。

中方的士兵还在靠近中,突然间,这些日本兵火力全开,不管远处的中方士兵,只能重新躲了起来。

日本兵趁着中方士兵被压制,立刻收拾武器,拖走死伤人员,开始有序的向后撤退。

就这么一进一退间,中方士兵们占领了这块阵地。

日军在撤退前,还想把那重机枪搬走,却被王洪一把步枪死命的压制下,留下几具尸体后,只好用手雷破坏了重机枪。

这时,那副团长派过来一个传令的军官,准备把这个连的兵力调到另一处兵力已经损失殆尽的位置上,重新发起攻击。

却不想,他刚跑过来,就看到王洪这边,已经攻进了日军的阵地。这个军官看了个明白后,没有着照实传达命令调走这些士兵,而是观察了一下,又跑了回去。

不一会,王洪这边又增援过来一个连的兵力,一个营长带队,两挺重机枪搬了过来。

在撤退的日本兵全都退了回去后,两个连顺着这个口子,就打到了日军的核心阵地一带。

那个日本人的标志建筑,船头一般的楼,就在三百米外。

可惜的是,中方军队连迫击炮都没有,只能远远的望而兴叹。

前面的日军阵地,建在了一幢楼房前,沙包堵的象堡垒一般。

沙包上留下的射击洞中,露出了数挺轻重机枪的枪口,里面更是摆放着一辆装甲车,只露出头顶的两挺重机枪,见到中国士兵的影子,就是两道火龙扫射了过来。

这一大堆的沙包前,就是几十米的空场地。

想拿下这个堡垒,只能硬攻。

那个营长看到距离日军的司令部只有几百米远,立刻又叫过来一个连的兵力,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攻打过去。

王洪退下来,却见这营长的态度坚决,他见无法劝说,便躲在周围开始自由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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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所有拳种都有的类似形意劈拳的招式。不管是上步冲拳还是上步击掌,都是各家拳术的基本功。但形意拳中,劈拳占有极其主要的位置,甚至被称为是形意拳的母拳。原因是,劈拳与站三体式产生的劲力,结合的非常紧密,站三体式体会出来的劲力,可以平滑的转换为连续的动作。把三体式的劲力一拱,即为起钻,正好是借三体式的劲力涌动有感而发,不待这股劲消失,却又落步翻回到了三体式。一钻一翻,一起一伏,如同浪潮重重,所以也称为翻浪劲。

第191章 大佐

可惜,数挺重机枪,特别是装甲车头顶上的重机枪,根本不是中方部队能压制的。

这个营长不信邪,尝试了几次,可都是徒增伤亡,只好围上日军这个堡垒般的据点,一点点消耗着日军的兵力,却也是同样消耗着自己的兵力。

战局就这样僵持在了下来。

整个淞沪战场,也在僵持中,看似是中方军队有些优势,却就是差那么一点,怎么也打不进去。

市区内兵力不足、火力不足,后方的兵力还在往前方调,这一时也没办法解决,只能从上海四周抽调兵力,给市内送来援军,希望用兵力优势,打破日军最后那道防线。

日军也在不断的增兵,战争开始升级,在长江与黄埔江游荡的日军炮舰,充当起远程火力来,空军也在与中方作战之余,对地面开始了轰炸。

这时,王洪与小光已经混然中方军队里,两人换了一身没有军衔标志的普通中方士兵服装,拿着日军的狙击枪,协同着中方士兵进攻。

倒是有不少枪法好的老兵,跟在二人身后,淘换着好枪,适应着巷战的狙击战斗,慢慢的都打出了感觉。跟着王洪的好处是没人敢指派任务,倒是一些战术斗,周边的部队长还不时找到他们这些神枪手帮忙,弹药和吃喝也就有了保障,慢慢的,围着王洪身边的二十多个神枪手在市区内打出了名声。

中方军队进攻的路上,倒下的士兵一批又一批,攻击的士兵也换了一波又一波,不光是轻重机枪和小炮,那军舰上打来的重炮,几炮就轻松的瓦解了一个连甚至一个营的进攻,让中方军队越来越无力应对。

战场上就没有安全一说。

二人身为狙击手,虽然能在战场上自由选择阵地,可半个月下来,同样险象层不出穷,大伤暂时没有,小伤已经不计其数,衣服都换了两身。

却因为战况胶着,凸显了他们这些神枪手的战绩。

而陆续进入战区的军队也受到他们的启发,相比以往,更注意了神枪手的作用。最大的变化,就是部队里多了神枪手这个单列出来的兵种。

新增援上来的,由军校生组成的教导大队里,有着全国独一无二的部队,狙击手部队。他们列装了200把98k狙击步枪,在军校时,由德国来的教官,讲解了狙击战术。

这些人本来就没得到上面太多的注意,可开拨到前线,却突然就成了热门兵种,很多部队都希望借调几个过去支援一下。

他们稍一打听,就联系上了王洪。

这些人也就知道狙击手的作用和一般战术,得知王洪他们这帮人取得的战绩后,并没有轻视,派过来二十来个班排长,与王洪一起交流、作战了两天。

这两天对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狙击手来说,拿着德国人的狙击战术,结合中国的战场实际情况,实习了两天。

这两天使得这些正规狙击手们受益很大,减少了初上战场时,心里没底,全凭血战的过渡期。

可王洪、小光和这些老兵也从这些正规狙击手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小组作战模式。小光就换了把带瞄准镜的98k,与王洪组成了小组作战。

这个小组说起来,自然是以小光为主,王洪只能当副射手、观察员。可就这样,王洪也当的心甘情愿。因为小光的枪法,三五百米,几乎是看到就有,王洪却只能打三百米内的目标,远远不如小光。

有了王洪对战场上的把控,小光只需要专心的开枪射击,虽然只有一把枪在射击,却比两个人的战绩要高上很多。

跟在两人身后的老兵们,也都如此,这些人的狙击能力,经过两天的交流后,已经让各战场上的日军视为大敌,设了专门的炮兵用以反击。

带瞄准镜的98k,威力比日本人的三八改要大些,这不是重要的,重点是枪上的瞄准镜,是真正狙击作战专用,而非日军三八改那种玩具般的定焦望远镜,因此,射程一下大到600米。

这个距离,在战场上被狙击手打中,都找不出是哪里开的枪,多数中弹者,更被当成中了流弹的倒霉鬼。

那教导大队的狙击手们给小光留下了两箱子弹,就回到了原部队里。

有了这两天的交流学习,他们的战绩很快就出现了。

教导大队的一个狙击手,在深夜潜到了靠近日军阵地的废墟中,在那里,他放过了一个又一个日本兵,那些军曹带队的他一个也没打,就准备打个大家伙。

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机会。

在身后,中方军队的阵地上挨了几十发重炮后,他看到有不少日军兵拥着一群军官躬着身子跑了过来,其中还有拿着照相机的人,他的枪口立刻对准了这群军官。

天遂他愿。

他找到了这群军官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一个陆军大佐。

在上海城内作战的,是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从长江一带上岸的,是陆军。

陆军上岸后,还没吃过狙击手的亏,这群军官正要实地看一下前线的情况,顺便拍些照片回去。

却不想,一声枪响过后,这当中军衔最高的那个大佐,闻声就倒在了地上。

大佐,在日军中,相当于校官已满,将军在握的一个位置。

正常情况下,这种高官是不允许靠近前沿太近的。防的,就是被狙击手,甚至流弹击中的情况发生。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在轻重机枪、大炮重炮、飞机轰炸的下,中方军队连进攻都组织不起来时,看似安全的前线,却埋伏着一个小小的狙击手,并且一枪,就打爆了这个大佐脑袋。

这让日军一下清醒了过来,这片土地,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踩上去的。

这个狙击手的战绩,被身后用望远镜查看战场的战友们证实了,也被日军自己发布的战报证实,成为了淞沪战场上,狙击手取得的最高狙击战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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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八卦的单双换掌,练习方式比三体式和劈拳要困难一些。所以出了功夫的几位二三代前辈,都以走圈不缀而闻名。八卦拳的起势,可以从学术角度看作是三体式的斜式,但又因为重心与方向不对应,身体前行是会有切力产生,八卦拳就利用这个切力作文章。所以形意拳打人的立仆,与八卦拳打人的立仆,前者打的是堆坐在地上,后者,往往面朝下趴在地上。

第192章 专业狙击

在这时候,华侨们也从美国人手中买了1000多把带瞄准镜的步枪,这种步枪分配到各部队后,见有狙击手一枪打翻了日军的大佐,各级军官也发了狠,一改对狙击战术认识不足的呆板,任由土生土长的神枪手们自由活动。

这下,狙击手取得的战绩就越来越多起来,各路军队的狙击手、神枪手们,在大佐这种战果的激励下,更觉得自己的枪法也不差,拿上好枪的,便出去开始狩猎打军官、打大军官、打带刀的、打带望远镜的、打带文件包的。最差,也要打那些军曹一级的士官。

猛然间,日军军官的损失大了起来。

这让日军在调动军队时,不得不先把狙击手调往前线。

日军自6年前开始,已经在军队中列装了大量正规专业的狙击手。

狙击手的对手只有狙击手,这对中方军队来说,不仅仅如此。日军的普通士兵,除了步枪不带瞄准镜,射击能力几乎不次于中方军队专门的狙击手。

日军普通士兵中的多数人,不次于用子弹供出来的王洪的射击能力,300米内的各种射击训练样样都得取得良好以上成绩。号称全世界枪法最好的部队。

中方军队取得狙击成绩的原因,在于日军的战术死板和狙击镜质量差,枪法再好的士兵,如果让他迎着枪林弹雨去冲锋,让他躲在混乱的战场里去防守,也只能是炮灰一般的靶子,这就是日军普通士兵没有发挥太多枪法优势的原因,也是狙击手不计入战壕攻防作战成绩的原因。

很快,中方土生土长的神枪手,与日军正规训练的狙击手,硬碰硬的打上了一场。

这场战斗,日军的狙击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整个战场,几十万人混战其中,中方军队只有一千多把专门的狙击步枪,要不是中方军队改变了策略,把狙击手和神枪手派到了战壕、战线以外灵活作战,可能就会与后世看到的那样,只闻有狙击枪这种武器,却不会显示出什么特别的样子。

现在有所不同的是,日军专业级的狙击手上阵,虽然打的中方的狙击手和神枪手落花流水,细算起来,中方军队却也不算亏,从大局看,还有不少战果。

一个是双方战损都比较大,中方军队两个甚至三个才能换来一个日军狙击手的伤亡,战损很大,可换个角度,以人口的基数和训练的成本,中方反倒占了便宜。

狙击手的对战,压制的普通日军士兵很难展开各种战术。这对中方军队而言,损失了几个精英,却稳住了阵地,也是胜利。

再一个中方军队从理念上接受了打冷枪这种思路,原来大部队撤退就让开一片区域的作战思维,改成了,大部队撤退,会留下些打冷枪的人。日军的死亡率一下上升了很多,原本那些可以救援的人,都成了尸体。更让日军不敢发动过于离谱的穿插冲锋和追击。

王洪带着这些老兵们,同样也遇到了狙击手的围攻。

可以说,日军狙击手补充到位后,第一个对手,就是王洪这些在市区里,压制在日军司令部前的中方狙击手。

日军使用的战术直接单调,却又十分管用。

先用日军狙击手寻找到中方狙击手,之后使用掷弹筒进攻,或是击毙击伤中方狙击手,哪怕做不到,也能达到把中方狙击手从隐蔽之处赶出来,任由日军狙击手击杀的效果。

战场一开始变化,凡是冲的很近的中方狙击手和神枪手,多半遭了毒手。

掷弹筒可是日军对付没有重武器的中方军队的利器。

用日本兵们随身携带的普通手雷,就可以打两百米远,用专用的榴弹可以打到三百米以外。威力就是一个手雷,却灵活方便。特别是在一些日军老兵手里,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

不说那些狙击手和神枪手们因这日军这种简单的组合和战术损失了很多,王洪和小光也被日军的反制堵在几个屋子之间。

王洪算是躲的快,很快就转到了屋子的边缘地带。

可小光却被压制在一个房子里,被掷弹筒左一个手雷右一个榴弹,炸的动弹不得。

王洪喊了几嗓子,听到小光没有什么大伤,见有几个士兵开始从两侧出击,再等下去就要被日本兵围上了,只能硬着头皮,拿着手上的三八步枪,一边跑,一边回击。

可掷弹筒并没有追着他打。

日本兵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之前一直开枪的是小光的98k,那枪法又准又狠,日本兵听的清清楚楚,恨的咬牙切齿,怎么会被王洪的三八步枪声音吸引过去?

只是任由包抄过去的日军普通士兵追击的王洪,他们盯死了小光的位置。

王洪本想便利用自己身法好,行动快的能力,吸引着日军的火力,可惜,日军的狙击手、掷弹筒手都没有理他,却被日军普通士兵的子弹撵的四处躲藏。

躲在砖瓦堆中的小光根本抬不起头,弹片就在小光身边飞来飞去,他却没慌。他知道日本兵是盯上了他这把98k,也知道有日军的狙击手盯着他。听到了王洪的喊话声,更知道王洪就在附近他跑来跑去,在吸引日本兵的注意力。

于是他干脆一枪不发的窝在屋子角落里,任由日本兵围着这个半塌的房子四处炸。这种情况下,脱身的办法只能是先装死,等日本人手雷不炸了再说。

日本兵连打了十余个榴弹和手雷,也没把小光赶出来,开始的时候,是知道这个用98k的狙击在装死,后来慢慢有些相信,这个狙击手很可能是被炸伤或炸死了。

两个狙击手,便在掷弹筒不时的发射中,慢慢的向小光的位置靠近。

王洪四处乱躲,又不时的向普通的日军士兵开枪,引的那掷弹筒手,犹豫了一下,想着打出一发再继续压制小光的位置,就转了方向,对准王洪刚刚露头的位置,发射了一枚手雷。

每章一说太极拳的懒扎衣(揽雀尾),是太极拳的核心技击运动。从形式上看,懒扎衣也是三体式变化,对付常人冲击,多了一个吃足劲力的过程,而反击的手段,仍然是类三体式的本体作用。三体式是武艺从招熟模式进化到懂劲模式的一个代表,所以练形意拳的人,大胆的喊出了“万法不离三体式”这个说法。

第193章 中

手雷在不远处爆炸的声音传过来,小光立刻起身,不到两秒的时间,就瞄准在那掷弹筒手的脑袋上,子弹瞬即打了出去。

做完这个动作,他立刻如枯木般抱着枪就摔回了地面。

两发子弹在他的眼前飞过,却是两个狙击手的回击。

小光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身子与地面的接触,砖头石块咯的他差点叫出声来。却是一翻身,立刻往外面的空场地上爬。给他留下的时间可不多,在掷弹筒再打过来前,他这二十多米,全程都得低着头爬出去。

那两个失了手的日军狙击手,站立了起来,枪就架在眼前,开始一步步的往前靠近。

他们羞愧的,已经不顾一切了,丢掉了狙击手的要求,象步兵一样,据枪向前走去。

日军对狙击手的射击训练标准极其苛刻:

枪法要准。对300米外伏地靶,要求5发子弹全中,其中3发必须命中在1个拳头大小的范围内。

速度要快。2秒以内击中300米处冒出来的移动靶。

每次训练做不到的士兵,非打即罚,不给吃饭、打顿嘴巴都很常见。

两人盯着小光的位置,见到小光冒头,立刻端枪瞄准射击,总时间也不过2秒多,其实比训练中的趴在地上端好枪的速度快上了很多。

要知道这是实战,训练中打出奥运会射击冠军的水平,也离这战场相差十万八千里。

2秒击发,这速度按说不应该羞愧,可这两个日军狙击手,已经失手很多次了。这次,在勾击前,已经瞄准了小光的脑袋,可子弹出膛的那一刻,小光却一下子消失了。

他们才不会认为小光已经被击中了,因为这种情况,在对王洪这伙人时,出现了很多次。

这是小光的功劳,他在与日军狙击手对狙中,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日军普遍存在的规律:露头射击时,吸半口气的时间要没开枪的机会,就要立刻放弃射击,立刻闪开跑掉。

因为日军的狙击手,都卡着大概2秒击发的这个节奏。

小光刚爬出空地,正要去汇合王洪,一发榴弹就打在了一堆废墟上,后背被炸飞过来的一个砖头砸个正着,痛的他呲牙咧嘴的。不用想,后背又紫了一大块。

这种伤,在中方神枪手和狙击手的身上,已经都不算伤了。

现在神枪手和狙击手的区别,只在有没有把狙击步枪,毕竟中方军队里,狙击步枪太少。

王洪和小光两个人守在这里,吸引着日军的狙击手,就是想抢一两把三八改狙击步枪,给那些没有狙击步枪的神枪手们。

掷弹筒那边只留下一个副射手,他打了两个榴弹后,就停止了下来。只剩下最后两发,他得等着前面的两个狙击手给出信号时使用。

小光一找到能躲开正面两个日军狙手的位置,立刻爬高架枪,几枪就把那围着王洪的位置围殴的几个普通日本兵打倒在地,这才慢慢转移到不远处,等着日军的这两个狙击手跟过来。

可日军的狙击手见小光跑掉,而掷弹手那边也没有弹药,没有鲁莽,也没管普通日本兵的尸体,当即撤了回去。

正常情况下,不撤也不行,这块地域,可不光有王洪和小光两人,在没有普通步兵掩护的情况下,他们两个可经不住一群中方狙击手的围攻。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两个日军狙击手躲躲闪闪的与掷弹筒的副射手汇合,三人开始往回退。

王洪、小光和一组老兵慢慢潜到那些死去的普通步兵身边,扒一切能用得上的物资,然后后退后一些,开始休整。

他们没发现,日军的那两个狙击手,在撤到这个方面没人看到的地方,又慢慢的潜了回来。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

远处的炮火带来闪电一般的光亮,印的残墙废墟如同狼牙虎口一般。

前半夜是神枪手中的两个老兵轮流放哨,王洪和小光开始放心的睡觉,这种情况早成为了他们的日常。前半夜一组警戒,一组休息,后半夜,休息的那组前出。

到了后半夜,王洪和小光开始慢慢向前潜行。

到了白天交战的位置时,王洪总觉得前面象有危险一样,便拉住了小光,开始就近寻找可以潜伏的地方。

这片区域,已经被飞机和舰炮炸的快成了平地,不利于攻击,也不利于防守,所以中方与日军不约而同的,又换到了边上的位置上重开战场。

倒是成了中方和日军狙击手们的交战场所。

天亮后,那两个老兵也慢慢从两人不远处往前潜行,王洪这才发现,没有通知他们两个,这一带可能有危险。

喊话已经来不及了,王洪只能对着远处数百米外,象是有日本人在活动的地方开了一枪,就起身,横向跑了起来。

小光稍诧异了一下,立刻端起枪来。

那两个老兵立刻停止了潜行,开始寻找藏身的地方,同时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在战场上,战友之间的配合根本不用言语。

王洪一跑动,不光小光知道他在吸引对面的火力,两个老兵同样也知道。

同样,日军的两个狙击手,也知道。

只是,这很考验人心。

眼看着,跑跑停停,又拐来绕去的王洪,就要跑到一片立墙的后面时,“呯”,一声枪响传来,王洪立刻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传来了三声枪响。

日军的两个狙击手并没有开枪,却是昨天那个掷弹筒副射手临时找了个新兵帮着背榴弹,刚刚赶了过来。

那新兵见到王洪在远处奔跑,不由分说的,立刻摘下背上的马枪,瞄准了王洪,一枪打了出去。

这一枪,满场皆惊。

每章一说:形意拳的劈拳,是拳术与呼吸结合的最妥帖的。起钻为吸,落翻为呼,即符合呼气时为最强发力的常力感觉,也能在吸气时蓄力,甚至这个蓄力也是一个发力行为。所以劈拳利肺、劈拳养生,道理与实践确实如此服。而太极拳的呼吸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明白的,比赛用时间来卡,导致很多练习者故意拖着时间,以使一套拳达到某个时间长度。其实,太极拳是以呼吸节奏来控制整套拳术的速度,有人气息绵长,其一套拳的时间自然会长些,有人气息紧促,其一套拳的时间自然会短一些。

第194章 换

一个老兵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到了昨天的那个掷弹筒副射手,他想都没想,瞅准了就开了一枪,不管打没打中,就缩了回去。

日军的一个狙击手在他开枪后,瞬间,就把枪口对准了他,刚瞄上就勾动了板机,却还是迟了些,机警的老兵早已缩身脱逃。

另一个老兵什么也看不到,就调动了一下枪口,却被日军的另一个狙击手看到了,他枪口一调,就勾动了板机。

小光发现自己的位置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原地不动的静等时机。

这三枪过后,王洪没事,那掷弹筒的副射手和枪口动了一下的那个老兵都中枪倒了下去。

那刚刚上岸就被抓到前线的新兵傻在了那里,他还不明白战场上的局势,自己开了一枪,似乎打中了吧?可前面的一等兵也中弹倒下了。

然后,这片废墟上,再无声音。

新兵呆愣了半晌,才跑到了掷弹手的旁边,喊了一声“中村君,伤到哪里了?”

他的声音,除了王洪因为距离太远听不到,场上还活着的人,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送死来的新兵。

那个开了一枪的老兵一直看着搭档了两天的战友,这位老兵的头部中弹,一句话都没说,就牺牲在这里。

老兵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被日军的狙击手盯了上,叹了口气,没有乱动,而是静静的听着周围,特别是王洪和小光那边的动静。

王洪趴在地上,枪已经在手里准备好了,却因为方位大变,不知道刚才开枪几人的具体位置,只能慢慢往视野开拓的地方潜行。

而小光,却深知自己责任,偏偏他的位置看似视界很好,可就是看不到一个目标。

没办法,这块废墟,一幢幢房屋都按着原先的位置成了砖头瓦块堆,却又有很多不甘倒地的墙壁,人往砖头瓦块堆后面一躲,或者靠在那墙壁后面,除了在天空俯视,平地间只能看到一堆堆、一条条,如同坟头的城市残骸。

日军的两个狙击手眼睛直盯着两个老兵的位置,连刚才开了一枪的,也不敢肯定有没有打中人,他们听到后面那个新兵的声音,心中有些窃喜,倒是希望这个新兵再弄出些声音来,以吸引前面的中方士兵注意力。

那个老兵听了半天,发现王洪和小光可能在的位置都没有声音,便知道他们两个都没有开枪的余地。咬了咬牙,便慢慢的爬出了这个藏身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牺牲的战友,深吸了口气,拼命的向后面跑了起来。

他这一跑,一个日军狙击手举枪就打。

“呯”

老兵被子弹带倒在了地上,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也不急着查看处置伤口,只管竖着耳朵,希望在临死前,听到那声回击的枪响。

果然……

“呯”

那声与三八步枪不一样的枪声响了起来。

他咧嘴笑了,小光出手,就没听说放过空。

“可以安心下去跟战友们在一起了。”

这老兵没怀疑过日军狙击手的枪法,准备安静等死。

可是,好象,只是肩膀那里很痛。

老兵赶紧看一下自身,这才发现,除了肩膀那里被穿了个小洞,其他地方都没伤到。

“命大,感谢阎王不收之恩。”

他双手合了下,就赶紧包扎胳膊,心道这回,能休息几天了。

正在这时,枪声又响了起来,有些远,不知道是王洪的位置,还是那个新兵的位置。

老兵紧张的坐在原地,倾头细听了起来。

小光一枪打中了对着老兵开枪那个日军狙击手的脑袋,立刻跳下高处,开始在砖瓦堆间移动位置。

余下的那个日军狙击手把脑袋缩了回去,他现在想的不是开枪,而是保命。他知道敌人有两个跑动的,一个刚刚开枪的,还有一个不知道死没死。他一个人要面对中方三个或者是四个士兵,这些士兵还都是狙击手,位置也很分散,想完整回去的难度太大了。

留在这里,怕是一个战果也取不到了。他算计到这里,便无声的慢慢往后方移动起来。

这时,他都忘了后面还有一个新兵蛋子。不过,他想起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王洪在听到小光的枪响后,快速的探头扫了一下,却又立刻缩了回来。他看不到其他人,却知道那个新兵的位置。

在往前爬了二十多米时,他终于看到了日军的那个新兵。那新兵蒙了好一会,才知道在战场上,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就端起马枪,趴在了瓦砾堆上,却是往刚才几声枪响的方向看。

这种狙击手之间的对抗,老兵都随时有性命之险,何况他这个刚进战场的新兵。

他脑袋露出来不到三秒,就眼前一黑,翻倒在了地上。

王洪开完这枪,立刻往前爬去,对于这片地方,他们这些人熟悉的跟自己家一样。日军没派过来狙击手时,这片地方,就是他们钻到日军侧后方的出入口。

按敌我双方的枪声估计,他觉得日军应该还有一个人在哪里隐藏。

日军的那个狙击手被吓了一跳,他知道那新兵完蛋了,加快了向后退的速度。说来也该他命中注定,应该留在这里。

王洪正在爬往他打死那个小兵的位置,他在瞄准时,已经看到了那小兵身上,挂着掷弹筒专用的榴弹袋子。就想着,把那掷弹筒拿到手里。

在这片城区原有的街道上,王洪爬到了路口处,往两边路上观察时,却看到了退回来的那个日军狙击手。

王洪是往前爬,而那个狙击手是往后退,所以王洪先看到了那狙击手的脚露了出来,却又缩了回去。

那橡胶做的分趾鞋子,如此明显,王洪马上架好了枪,守住了那块位置。

可随后想了想,他又向后退了一点,让射角只封住路面。

日军那狙击手慢慢掉过头来,露出眼睛,四处扫看着,可因为王洪往后退了一些,他扫来扫去也没看到有什么异常。

却等他爬过这条路的中线时,王洪一枪打了过来……

这一天,他们四个人,以一死一伤的代价,换了四个日本兵,收获了两支三八改的狙击步枪,外加一个掷弹筒和榴弹,以及一把马枪。

每章一说《孙子兵法》全文不说军队的训练细节,讲的全是将领如何“应”之的学问。拳术、剑术的意也是如此,“布形候气,与神俱往”,讲的正是应对之法,无论形与气势,都需要精神力的全面照应。具体使用上,“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前者说的是自醒自检之意,后者是讲夺位之意。所以,独处练拳,应用拳意内视自己,与人交手则意应与对方相合。

第195章 撤

王洪这些狙击手的临时营地,是独立出来,建在了离中方军队阵地不远处,一道厚厚的残墙后面。

十几个老兵基本上都回来了,有的在擦枪,有的在补觉,也有的在那里闲聊。

看到王洪和小光回来,一个个虽然不起身,却赶紧点头示意。

王洪嫌三八大盖太长,跑动时拿着不方便,就把那把马枪留了下来,把两把刚缴获的三八改狙击步枪递给了这些老兵。

现在这些老兵一半多都有了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又多了两把,等于又有两个人可以转为狙击手了。

这时,一个好象跟着他们打过几天冷枪,后来因伤退了下去的神枪手悄悄的走了过来,先看了看四处的动静,才小心却又有些焦急的对着王洪说:“王长官,我们团长让我找你,后面撤退的命令已经下了。”

在战场上,这些人已经习惯了不敬礼,不说全名。前者是怕狙击手,后者,是怕阎王爷。

王洪听到这个消息倒没惊讶,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多少能猜到,这样打下去,双方都拼不下来。

中方占的这点优势,全是拿人命堆出来的。管他早一天还是晚一天,迟早要撤下去。

在这片战场上,中日双方的武器与训练相差的太大。

就拿子弹来说,中方军队里,多数士兵的子弹与98k的子弹相同,可是小光的子弹,居然不如王洪他们这些使用缴获过来的三八改狙击步枪或者三八式步枪的日制子弹充足。

装备最好的中方部队,一般士兵随身也只携带30发子弹。捷克式轻机枪手,也不过带上3个弹匣,60发子弹,正副射手合起来,身上也不过120发子弹。

而日军,子弹起码都带着60发子弹以上,多半人的三个子弹包都装满了子弹,整整120发子弹。

更别说日军还有大炮小炮、空军和舰炮。

连个冲锋,都能打出七八种花样,中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堆人。当一个新兵适应了日军的这几种花样,他所在的一个连也剩不下几个活人。

当然,中方士兵们也不是白白牺牲,他们前仆后继的努力,把日军主力拖在上海硬抗了两个月,打破了日军快速占领中国的想法,更是在日军身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高于中方军队一个时代的军事实力,居然连一座城市都无法占领,还谈什么三个月就占领中国?”外国人如此评论。

在上海指挥的日军高层,因被其国内国外视为低能儿的指挥,走马灯一样换了几任后,只好拼命的想着各种新方案。

最终,日军沿着海岸线,从南面找到了突破口,对淞沪的中方军队在战略上包抄成功。

战局急转而下。

中方军队不得不准备全线撤退。

与王洪最早在一起搭过手的那个副团长,已经因伤回了后方。他提前知道了这个命令,立刻找人,进入战场通知他的老部下以及王洪他们,提前做好撤退的准备。

这对提前知道消息的人来说,也许是好事,但对整体而言,可能是无数件坏事中的一个组成。

很多部队因为提前知道了消息,开始后撤。

也有很多部队,因为知道消息的时间晚了很多,孤悬在敌前。

即使撤退,却又因为机动性差、通讯能力低下,撤着撤着,就失去了上下联络,慢慢变成了溃退。

送走了这个提前通气的士兵,王洪一屁股坐了下来。

跟在王洪和小光身边混的那些狙击手老兵们,看到王洪的脸色,就瞅向了小光。

小光知道大家是什么意思,凑到王洪面前,问道:“姐夫,怎么了?”

王洪的脑袋里一直在琢磨,是跟那些人撤下去,还是在这里打下去。小光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便把这些老兵们也叫了过来。

“日军已经从南面登陆了,正在往北进攻。不管那边的军队能不能顶住,我们在城里的,都得边打边退了。”

王洪知道这种撤退的事情不能乱说,就只说了实际情况。

这些老兵都是百死余生的狙击手。

死过了无数茬的同袍同泽,也补进了无数战友,最终还是只维持了十几个人的数量,早已经被残酷的战斗磨的没有了冲动和激情。

他们留在这里,除了枪法好,能多杀些日本人,更能让日军在进攻或防守,甚至睡觉时,都不安宁。因此,多少能理解军队在战略和战术上的决定。

十几个人只是默默的望着王洪,等着王洪的决定。

小光见王洪久久没说话,就问道:“要不要跟着边上的中方军队一起撤下去。”

王洪脑袋里已经思索了半天,退不退,都是打仗而已。狙击手这个兵种,与大部队的关联,只是给养和有关目标的命令。

仗打到这样,还需要命令吗?

不如,让这些老兵撤下去,他跟小光,象剌客一样,枪与刀结合,在日军中间捅他个昏天黑地。

在中国的土地上,他们两个人,还需要刻意寻找给养吗?

王洪想到这里,扫了一眼身边的这些老兵:“我跟小光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边上的部队可能今天晚上就撤吧,你们都跟着边上的部队走,回头再找自己的老部队吧。”

他忍了下,没有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战争,谁也不敢说死活,仗打到这份上了,活下来也算是万幸了。他自己在敌后,没必要把别人也留在敌后。

那些老兵互相看了下,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突然冒出了一句:“长官是想在日本人的后面打吧?”

一个十七八岁,脸上还有些稚嫩,却用与其年龄不符的凌厉语气说了句:“我是不做撤退的孬种,跟在长官的后面,我已经替我们排报完仇了。不管长官怎么说,我都跟着长官走。”

一个又黑又显老的老兵,窝在了砖瓦中的席子上,嘿嘿一笑:“长官,以前就听说你一个人杀了无数日本人,这回,带上我们一起杀,起码不用担心后背。”

肩膀受伤的老兵笑着说:“跟长官打过瘾,死了也不后悔。”

几个老兵乱呸了几口,制止了他的胡说,却都看向了王洪。

王洪“唉”了一声,就不提这事,让几个老兵先去边上的部队领些吃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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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与枪的拦拿扎、剑的击剌格洗一样,每个拳种都有最核心、最基本的拳式:八卦拳的走圈、形意拳的三体式劈崩、心意把的撅地把、戴家心意拳的蹲猴、翻子拳的一步三拳、少林拳的马步冲拳、咏春拳的标指、太极拳的懒扎衣,等等,各拳的基本功都是极其简单,却是能撑起一个拳种发展的根本。

第196章 炮弹雷

也不知道边上的部队收没收到正式的撤退命令,可到了晚上,各个阵地上的兵力开始收拢。

王洪这边赶紧过去收集弹药和给养。

双方配合了这么久,又见到王洪他们留下来,也许是出于这十来把好枪能掩护他们撤退的目的,子弹、手榴弹敞开了让他们拿,杂面大饼和咸菜直接装了两大麻袋,要不是怕坏,还能留的更多些。

后勤上还有不少东西,那主官觉得没法在撤退时保全,见这十来个人也拿不了多少,直接叫了一个排的士兵,又给王洪他们搬过来一堆箱子。

里面有成箱的子弹、手榴弹和几箱子的地雷,让王洪奇怪的是,还有几十枚迫击炮的炮弹。

那后勤军官也不瞒着王洪,说:反正都撤退了,这些东西就混在一起,都用出去吧,也省的一路往回搬了。

王洪有些无奈,这撤退了,就什么都不留了?日军要是追上了,怎么打?

可都搬过来了,也只能全盘接收。

不等这边上的部队撤退,王洪就带着老兵们,亲自在各路要道上把炮弹和地雷配合着埋了下去。

他们还要在这一带活动,埋地雷的事情总不能假手于别人。

做为狙击手,他们更清楚,敌人为了躲开枪口,会进入到什么位置上,每个地雷埋藏的都刁钻无比,不少地雷和炮弹混在了地起。

等周围没有中方的部队时,王洪便带领着这十几个人,进入了废墟区域,与各处地雷配合着,隐藏了起来。

夜里,日军偷袭的小股部队就踩到了地雷上,巨大的爆炸声,让日军摸不到底细,尽管没有枪声响起,这一带的日军还是老实的等到了天亮,才开始进攻。

王洪的想法不用说出来,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躲在日军的后面,挑着重要的目标打。

其实王洪的真实想法,不仅在日军后面打,也可以退到市区内偷袭。这正是他在安东时,袭击日本人的老办法,打的日本人一点脾气也没有。

不管以后怎么打,至少在今天,先把要追中方军队的日军留下来些再说。

对面的日军有一个大队,他们很快就知道了正面阵地上,中方士兵已经退了下去,结合其他各处的情况,知道中方军队是全面撤退,欢呼了一番,便派了几股士兵进入了中方的阵地上。

在这些日本兵小心翼翼的在中方的阵地上巡视了一圈后,发现中方士兵什么也没留下来,就给后面的大股部队发了个安全的信号,又继续往前方试探。

上海市区和周围,大片的中方军队阵地都这样放弃了,这个大队的大队长,听到其他处日军进展的速度飞快,赶紧也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很快,最前面的尖兵就找到了中方军队大股撤退的痕迹。

中方军队都是从全国各地调过来的,不熟悉上海的道路,只能延着大路往西面撤退,所以留下的痕迹,都在好走的正路上。

一个分队的日本兵走在正路上,刚加快些速度,一声枪响,剌刀上挂着旗帜的一个伍长,倒在了地上。

其他日本兵飞快的往边上的砖瓦堆里躲藏,一个日本兵在卧倒时,就压到地雷上。

这颗地雷就放在炮弹的上方,在爆炸的瞬间,又将炮弹的引信击发,两个响声连在一块,“轰~~”一声巨响,一个分队的日本兵死的死,伤的伤,再无战斗能力。

后面立刻又冲上来一个分队的日本兵,他们在周围寻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异常,只能喊着人,把这队死伤的士兵搬运回去,同时向上报告,前队遇到了炸弹。

日军大队长因为进展落后,刚受到上面的训斥,见部队遇到了零散的中方士兵,大手一挥,全员展开,向前突击,准备把中方士兵找出来,再追击中方军队。

可不等他们找到人,在前面的远处,枪声又响了起来,稀稀拉拉的,有日本兵仔细数着,大概响了八枪,却不知道,每声枪响,就代表着倒下了一个军官。

以日军的训练水平,所有日本兵立刻散开隐蔽,这却是王洪他们正想要的,十几处的地雷与炮弹的组合体被躲进路边砖瓦堆的日本兵直接引爆。

日军大队长自己还没走进中方军队的阵地,他的手下,就已经乱成一团,他立刻跑了过来,紧急任命了阵亡的军官后,大手一挥,一个工兵小队认命的,散开了一条线,走在前面扫雷。

他们的后面,一队队日军踩着他们的脚印,跟着往前走,却是几挺重机枪架在了高处,瞄准了刚才枪响的前方,压制的射击声,不时响起,打的远处尘土飞场。

这时,远处东一枪、西一枪的枪声响了起来,距离很远,目标也很随便。

有对着机枪打的,有对着军官打的,也有对着那些工兵打的。

日军立刻转为就地反击,却没几枪,就把四周开枪的中方士兵压制的没有了声音。

那大队长怒骂了一句:“八嘎,讨厌的狙击手。”立刻派了几队日军在周围警戒。

可更远处,中方狙击手的枪声却又响了起来。

这回,中方的狙击手,好象都开起了枪,近的也在三百米外,远的五六百米远,东一枪西一枪的,多数都打到了日本兵的身上。

日军的轻重机枪和掷弹筒赶紧还击起来。

那大队长看着自己手下被拖在这里,立刻喊着:动作再快点。

飞向中方狙击手的子弹又密了一层。

在这乱哄哄的战场里,日军工兵们在路边起出了数个地雷连带炮弹。这让那大队长稍有些放心,如此看来,中方军队只是留下了几个狙击手,配合着地雷,延迟他们的进攻速度。

可就在这时,他的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吓的他一激灵,赶紧往前看去,却被一块砖头迎面砸倒在地上。

原来,夜里埋炮弹很困难,在埋了十几处后,余下的炮弹,就被这些老兵们集中埋在了一个高处,上面压了无数砖头瓦块。

在第一次狙击时,导火索就被点燃了。

王洪他们十几个在周围的变换着位置开枪,只为了掩护那火索的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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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现代军事格斗术只包含三样内容:要害、完全无武器时攻击要害、有武器时攻击要害。军事格斗与军(宪)警格斗是有区分的,一个是对外作战,一个是对内防乱。前者以杀敌为主,擒敌为辅,后者以擒敌为主,杀敌为辅。二战后的各**队与新世纪后的各**队在军事格斗术上已经有了变化,前者思路还停留在大型攻防战上,军事格斗以拼剌刀为主,后者认同精确打击理念,极少强调拼剌刀,只保留了优化后的匕首术。

第197章 猎杀

炮弹爆炸过后,围着日军中方狙击手就不见了踪影。

枪声没有了,可日本兵们个个忍着耳朵里嗡嗡的声音,尽量把身体往低了躲。挨了这一下重的,谁都怕了,即怕狙击手,可更怕埋在地下的炮弹。任凭爆炸中心的伤兵们如何哀号,谁也不敢冒失的跑去救治。

直到那大队长醒来,情况才有所好转。

那大队长顶着脑袋上的大青包,命令外围的日军,以小队规模立刻开始向外搜索。他确信,只要下了救治伤员的命令,中方狙击手的枪声肯定会响起来。

可几番搜索后,最外围的士兵已经跑到了500米外,却即没有遇到地雷,也没看到一个中方士兵。

那大队长狐疑了半天,这才下令,收拾阵亡的尸体,救治受伤的士兵。

这时下令,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失去了抢救的意义。

炮弹暴炸的中心地带,已经没有完整的日本兵了。

奉命进入炮弹爆炸的位置收尸的日本兵,望着满地的碎布烂肉,一阵阵的后怕。以往,他们看到的这种场面,都是日军军舰用重炮打到中方军队的阵地上,产生的场面。轮到了日军自己,不管胆大胆小的,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走起路来,都用脚尖点两下,草草的,就收拾了残局。

那个大队长没有等下去,他远远的看了下爆炸的地点,指定了一个军官负责善后,集中了两个中队,就冲向前方赶进展去了。

死伤是一回事,说明战斗残酷,可进展要是慢的太多,他怕被联队长当成作战失利。

留下来的日本兵心里有些发毛,战场上,子弹炮弹你来我往,大家还知道危险在哪里。

现在,四周寂静,却是最可怕的时候。

你明知道中方士兵不会跑太远,却一个也找不到。

你明知道中方士兵都是狙击手,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枪。

王洪他们把这里做为预定战场,早就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

搜索的日军没有看到,四面八方那一堆堆的砖头瓦砖之下,藏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中方狙击手早就躲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砖洞中,等着日军的主力离开。

留下来的日本兵心里越来越发毛,不由的加快了速度,很快,派出去的小队也都收了回来,日本兵们抬上死的活的,飞快的去追前面的大部队。

枪声等他们这些人汇集到一条路上时,才又响了起来。

前后左右,四周都是枪声,看过去找不到人,却枪枪咬肉。先倒下的是军官,然后是那些负责警戒,已经准备好还击的日本兵。

这足有两个小队,一百多个能作战的日本兵蒙在那里。

如果没办法对付狙击手,最好的办法,就是集团方式冲锋或者撤退,这样死的还能少些。

可因为有伤员和战友的尸体要带走,这些日本兵也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

至于反击,那就算了,四面八方都有枪声响起,动作一大就挨子弹,想构建个环型防御阵地,也没人敢去作。这些日本兵们无奈起来,只能一改精确瞄准射击的习惯,原地向四周胡乱开枪,算是压制,也算是给自己壮胆。

他们只能寄托于前方的主力部队能回头看一看他们,把他们救援出去。

按说前后左右都日军占领了,可是这些日本兵左等右等,居然连一个跑过来看下什么情况的日本兵都没有。

他们不知道,前面的日军已经遭遇到了阻击的中方军队,那大队长首次进攻失利,被联队长骂的狗血淋头,正忙着再次进攻,早把这些人忘在了脑后。

这里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余下的一半人才丢掉伤员,狼狈的逃出了这块被日军遗忘的战场。

王洪他们等到天亮,也没等到日军回来,便收拾了还活着的伤员,开始把狙击阵地往城外的公路上移动。

在上海城边的公路上,十几个狙击手,如同杀手一般,隐藏在周围。

日军有大部队经过,就放过去,有小部队就吃掉。

反正人手少又枪法准,在有目的的冷枪伏击下,日军被骚扰的怒气冲天,却又没什么办法。派重兵过来搜索清剿时,一个人也找不到。可等小股部队通过时,中方这些狙击手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最让日军气愤的,是他们好不容易在上海抢到了几百辆汽车,在装满了给养,经过这个路段时,突然被这些狙击手包围上。

第一辆车被打熄火,堵在路上后,一个车队,就没活下来几个司机,汽车不是被打坏,就是轮胎被打爆。等到装甲车紧急开到这时里,前面的车都被烧成了火炬一般。

不得已,日军当成了宝贝的装甲车,就成了押送车,放在这条公路上。

王洪才不会拿着步枪去打装甲车。哪怕是小光说了几次,有把握一枪打坏装甲车的“窗户”,可王洪还是把人都拉回到市区边上。

这回日军更糟心了,凡是军官进出这个通道,如同进鬼门关一样,死活居然不由自己控制。除非躲在装甲车里,只要穿着军官服装,又露出头来,子弹从几百米外,也能准确的打在脑袋上。

日军只能在路边架好了掷弹筒、重机枪,却还是挡不住不时从四百米、五百米,有时甚至更远的地方,悄然飞来的子弹。

不远处就是日军一个军级的司令部,因为周围放了装甲车做警戒,王洪他们没有靠近,可是日军紧张的不行,生怕王洪他们是调虎离山,不敢派出更多的装甲车。

直到几天后,又有登陆舰靠岸时,才把装甲车和狙击手都调了过来,准备从后面围上王洪这群狙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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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武德,用今天的话讲,叫实力碾压。不搞小动作,凭借实力让人心服口服的意思。八不传十戒律这些属于门派的门槛,与德无关。因为武德依附实力而存在,没有一身本事,也无法施德于人,何谈武德?所谓“手德”的“八打八不打”,是指在交流中,八打的部位是:“一打双眼眉弓,二打唇上人中,三打腮帮耳下,四打肉肋前胸,五打肩胛骨缝,六打膝盖难防,七打胫骨外露,八打耻骨无情。”意指打那些只痛不伤的位置。八不打的要害位置是:“不打太阳之穴,不打胸骨剑突,不打剑突两侧,不打腑下软肋,不打腰后肾眼,不打双封贯耳,不打掌脚撩阴,不打腚后尾椎。”凡是打过对抗的人都知道,能遵守八打八不打,那得多高的水平,多大的实力,才能在格斗瞬间选择合适的位置并且击中?

第198章 被狙

直到几天后,又有登陆舰靠岸时,日军才把装甲车和狙击手都调了过来,准备从后面围上王洪这群狙击手。

可王洪这一队人,向来是只打冷枪,一个不对劲,立刻走人。

这让调过来的装甲车与狙击手很无奈,只能后知后觉的,听到枪声就赶过去,如同跟在王洪他们后面收拾残局一般。

上海的西郊很大,倒是足够王洪他们这些狙击手拖着后面的装甲车的折腾。

作战范围一扩大,情况就有了变化。王洪不由自主的,收编了许多各种原因没有及时撤退的士兵,有很多中方士兵寻着作战的枪声,找到了他们。

说起来,在上海作战时,中方死伤十八万七,而日军依靠飞机重炮军舰才死伤二万三。

中方不得不撤退后,因为都是调来的各省部队不熟悉地理环境、没有有效的通讯手段等等,在日军的飞机和机动部队的冲击下,一度十分混乱。

为此,中方军队在沿途做了几次大的阻击,打的失去飞机、重炮掩护的日军一度怀疑人生。

在撤退和阻击作战中,不可避免的,就掉队了很多士兵。留在市区的,凡是抵抗的,基本都殉了国,被日军抓到的更是没有能存活下来的。只有极少数人,侥幸逃脱。市郊的中方士兵,却成了一团散沙,他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在听到作战的枪声后,如同听到集结号,就聚到了王洪他们身边。

这让王洪他们的人数,短短几天里,由十几个人,扩大到了一个连的人数,到了一百多人。

不断作战的枪声,把这一片陷入敌后的中方士兵,都吸引了过来。

这些士兵的到来,反倒让王洪直皱眉头。

大撤退都过去了这么多天了,这些人躲来躲去的,不是身上有伤,就是虚弱无比。

多数士兵已经是有枪无弹,少数人甚至两手空空,空有一百多人,却连作战的能力都没有。

这个情况下,肯定遣散不得,可又无法一同作战,每天需要的给养更无法做到以战养战。

王洪不得不改变想法,把他这些人作战了半个多月,积攒下来的各种武器弹药、食物甚至收集来的伤药,全都拿了出来,开始准备,带这些士兵向西边撤退。

可是人多,留下来的痕迹没法控制,日军又不是瞎子,稍一调剂兵力,日军的装甲车、狙击手和配合的一个大队就有的放矢的追了上来。

这架式,凭借溃兵组成的一个连,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王洪见一大早就有如此强大阵营的日军直冲他们而来,立刻把粮食弹药分散到每个人身上,一百来号人,撒丫子就往西面跑。

上海西侧,水道无数,穿过几条小河,就把装甲车甩在了后面。可日军的一个步兵大队,却紧紧的跟在了身后。

王洪见日军前方是骑兵的侦察兵,就想带着这十几个老兵们留下来打一下狙击,可那些溃兵中的多数,都是赴死之心却不差分毫的热血男儿。

他们也要留下来,一起打伏击。

王洪只好临时指定了这些溃兵中的一个军官,做为临时连长,带着他们先行撤退。

这临时连长是受了轻伤的排长,他期期艾艾的跟王洪说:“长官,还是一起撤吧,别丢下我们。”

王洪这才明白,这些人想一起打,也想一起撤,不怕死,却怕被王洪他们抛弃。

这也难怪,能陷入敌后的士兵,每个人都有辛酸的经历。

这个临时连长的话,让王洪有口难言。

他们这十来个人的打法,日军空有一个大队也很难应对,可带上这些普通的士兵,就不好说了。

当然,这时的王洪,还不知道,后方那个大队的日军中间,还混着数十个狙击手,他们要真是留下来狙击,还真可能有去无回。

既然大家一致要求做什么都要一起,王洪只能带队撤退。

一百多人在杂草丛生、水流密布的郊区绕了一个白天,直到入夜,才算与追兵拉开了些距离。

出于谨慎,王洪他们又往西边走到了后半夜,躲在湖边深草中,生起了火,用军中手法掩住火光,开始烧水作饭。

王洪的谨慎没有白做。

那一个大队开始原地休息,可所有狙击手全都跟了上来,连夜寻找王洪他这一百多号人的踪迹。

正因为王洪他们忍着饥渴走到了后半夜,后面跟进的这些狙击手接近他们时,天已经开始放亮。

在王洪喝着热粥,吃着杂面饼子,跟那些老兵们商量着往西撤的路线时,日军狙击手的枪声响了起来。

这还真是最好的狙击时机,日军狙击手跑了一夜的路,尽管又累又困,却是看到中方士兵正在吃早饭,一丝犹豫都没有,抓住战机,先行开了枪。

中方士兵能活到现在,找到王洪的,绝大多数都是老兵,从第一声枪响开始,两三秒的时间里,所有士兵都丢掉了手中的碗筷,翻身伏在了地上。

手拿狙击步枪的老兵们,是日军狙击手的第一目标,但日军狙击手开枪的时间有快有慢,让他们恼怒的是,他们只来得及打中了一个,眼前的中方士兵就都趴在了草丛里,再也分辩不清哪个是中方狙击手,哪个是普通士兵。

等他们打倒了十余个人,再仔细观察时,发现手拿狙击步枪的人,早就躲在了不知道什么一方,他们再打中的全是普通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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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江湖武艺,有很多绝技都是损害身体的。这些绝技的创始人甚至后面学练的传人们,都知之甚深,却也讳忌甚深。其创练这种伤身绝技的目的,或是谋取仇人之命,或是战乱中保命,习练之初,就计生不计死,只管眼前,没想过能多活这回事。这跟江湖人本身就躲开常人社会的生态也有很大关系,为了寻仇甚至仅仅为了扬名,就去自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件很难选择的事情。铁裆功,上等的是道家功法产生的“马藏’阴”,中等功法是“缩‘阴功”,低等的就是排打功。铁砂掌,上等的是药功,以秘法中药为主的功法,手如常人,却有极强的的击打速度硬度;中等的是以练击打为主,配以中药洗手,手掌明显粗糙;而低等的,就是一个劲的击打铁砂,导致手如孟坛。这江湖上,流行的,偏偏都是低等的功法。

第199章 冲出去

狙击手中从来没有枪法好不好这一说,鼓吹狙击手的枪法好,还不如去夸狙击手的步枪好。因为这个兵种,枪法好是基本功,无需多说。做为狙击手而言,狙击的机会、能不能安全的撤离,才是他们战绩的根本。

好枪法是可以练出来,怎么伪装躲藏也是可以学习和掌握的。但是在战场上狙击手存活的关键:怎么躲开还击的子弹,却是三分学习,七分天赋。

所以做惯了狙击手的士兵,脑子里想的最多的,是怎么躲藏和逃跑。

王洪在枪响的第一时间,就趴在了地上,与别人不同的是,他对身体的掌握很强,人倒在地上,手里的饭碗和饼子都没有丢掉。

普通士兵乱了起来,有的准备回击,有的在找能躲开子弹的位置,有的在发呆,王洪立刻大喊了起来:“都别慌,先找地方躲好,别开枪。”

在王洪的喊声中,这些战场余生的士兵们收起了慌张,按照王洪的要求慢慢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等着下一步命令。

而小光和那些手拿狙击枪的老兵们,身子在草丛间扭了扭都不见了。

王洪没急着下令,他把饼子塞到嘴里,快速的咽了下去。他带过兵,知道现在要靠小光他们这些人先爬出去,看明白外面日军是什么情况,才是突围出去的关键。

而稳定住这百十来人,不要干扰到小光他们这些狙击手的作战,是这场战斗的重点。

在小光他们这些人中,只有小光,还在用着98k狙击步枪。那十几箱毛瑟子弹,专门为他留了两箱。

王洪象是这些人的精神领导,而小光,才是这些人的学习榜样。

只见小光,身子伏着,从趴在地上的普通士兵中游弋一般的爬过,直接进了草丛中,找到一个草敦,才慢慢解下枪来,把枪口伸了出去。

“呯”

一声枪响,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士兵惨叫了起来。

日军狙击手也很惊讶中方士兵的反应,头几枪还打在中方士兵的要害上,以减少反抗的人数。当中方士兵趴在地上时,他们能直接瞄准到的人极少。并且,这些普通士兵居然没有乱开枪,这就让他们惊讶了。

于是,受过真正狙击训练的日军狙击手们,便开始了以打伤为主的钓鱼战术。

这种战术,是狙击手使用最多的战术,即考验人性,也考验了本能。

战场上都是战友,中弹后,你救还是不救?

和平社会中,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保障,互相帮助。所以,多数人,都会不经思考的跑上前去救人,却不想,成为了阴险的狙击手们,想要钓出来的鱼。

中方士兵中果然爬起来几个人,要跑上前去救人。等前面的两个人跑到受伤那士兵的身边时,却又传来了两声枪响,他们两个都被击中要害,摔倒在了受伤战友的身边。

王洪和小光他们都看明白了,这是日军的狙击手。王洪赶紧向普通士兵们大喊:“是狙击手,别去救人。”

这时,听到王洪喊话的日军狙击手,一个个赶紧把枪口对准了王洪的位置。

在他们正要射击时,小光的枪响了,一个日军狙击手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齐根断掉的右胳膊,嘴里发出了让人剌耳的惨号声。

98k的威力比三八步枪还是大得多,同样打在肩关节处,三八步枪的65口径子弹,能将胳膊打断一大半,而762口径的98k,子弹作用在骨头上的力量,能直接将肌肉完全撕裂。

小光勾动板机后,立刻抱住枪,直接往边上滚动。

在他离开刚刚射击的位置没到两秒,几发子弹打在了那个位置的周围,如果用慢镜头去查看,子弹的散布,顶多在两米之内。

“呯”

“呯”

“呯”

……

同为狙击手,日军与小光他们这些老兵相比,少了很多默契,也少了很多实战经验,更缺着战场的本能。

从那日军狙击手的惨号声开始,那些老兵不再寻找目标,而是用竖起了耳朵,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这不是游戏中的盲狙,而是靠声音辩别日本兵的位置。

刚刚,是日军狙击手如此对着小光开了枪,而这些老兵,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向了开枪的日军狙击手还以脸色。

战场上,突然间,响起了两次排枪的声音。

第一波排枪,是日军狙击手听着声音对小光的位置开枪,可结果,小光开了一枪就滚到了一边。

而第二波,是老兵们的排枪,直接击中了两个日本兵,同时把余下的日军狙击手吓的不敢乱动。

一个受伤的战士,在这一来一往的狙击对决中,明悟了王洪带的这班人的打法,他看了下自己胸前还在冒血的伤口,却一咬牙,站了起来,踉跄着,义无反顾的,向日军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一边冲,一边喊:“开枪啊,小鬼子,你爷爷就在这里,开枪啊!”

王洪愣了,普通的士兵们也都愣了。小光和那些老兵愣了一下,心里一紧,却把手中的狙击枪抓的更紧起来。

日军狙击手也蒙在那里,一个狙击手下意识的瞄准了那个士兵,一枪打在了他的心脏上,看着那士兵没有出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冷哼了一口气,却看到眼前出现了数个小黑点儿,还没明白是什么,脸就扎进了草根下的黑泥巴中。

日军其他的狙击手立刻对着枪响的位置开枪,却都没有打中开枪的中方狙击手。这些老兵们的做法与小兵同出一辙,勾动板机前很悠闲,却在枪响后,立刻抱着枪离开了原地。

这个受伤的士兵,用他的生命,兑换了一个日军狙击手。

王洪有些伤感,这样机灵、有悟性的战士,不等成长为一个能给日军造成很大杀伤的狙击手,就倒在了这里,却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他正想战斗结束后,要找认识这个士兵的人,记下他的名字时,一个没有伤的战士站了起来,同样一边喊一边向日军的方向冲了过去,与之前那个受伤士兵不同的,他没有直直跑动,而是闪闪躲躲,尽可能的放长时间去吸引日军开枪。

王洪愣了一下,突然也反应过来,普通步兵对狙击手,这仗不是这样打的。

他立刻重新下了命令:“所有人,拼剌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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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真正的武艺传承,有着以下两个必备的特点:一,可以不讲拳学大道理,但不能不讲拳学规矩。曾经有老辈子人不懂拳理,或者他们不想讲太多,但他们都会用“摸”这个方式,用自己来示范,或用手摆正徒弟的身体。二,极为注重基本功,入门第一天讲的,一定会是一辈子都要练的。“一层有一层的练法”,这句话指的是境界,而不一层层的换功法。

第200章 反狙

军事上喊口令,总有一个关键字要拖上半个音,为的是让士兵们有个准备时间。

这些刚归队没几天的士兵们,身体都很虚弱,可到这时候了,有剌刀的立刻就套到了枪口,没有剌刀的,把子弹上了膛,个顶个做好了冲锋拼剌刀的准备。

而小光他们这些狙击手们,却立刻往弹仓里补子弹。

王洪与小光他们研究过很多次,狙击手如何攻击大部队,自然也明白大部队如何破解狙击手。王洪这种方案,被他们认为是最好的一个。只要人数多,冲上去,狙击手也不比一个普通士兵强到哪里去。

而王洪在这个时间里,已经抓起了大肚匣子,他给了士兵们五秒左右的准备,却是先把手上的大肚匣子抬起,对着前方手指一勾,“哒哒哒”一个短弹匣,10发子弹,就扫射了出去。

枪口挂机时,王洪已经翻到了几米外倒在到了地上,脸扭到前方,大喊了一声:“全体冲锋~~”。

手上,却是把长弹匣压进了大肚匣子。

士兵们没有犹豫,刷的一下,全都站起身来,开始向前冲锋,枪声与喊杀声混在了一起。

不管谁是日军狙击手,百余人站起来冲锋时,都会本能的,会向冲锋的士兵们开枪。

可在这时,小光他们没有冲锋的狙击手们,早就做好了快速狙击的准备,在倒下近十名士兵后,日军的狙击手们也倒下了近十几个人,余下的日军,被冲锋的战士们快速接近着,不得不向后撤退。

战局立刻反了过来,变成了中方士兵追击日军的狙击手。

可没冲锋多远,王洪就下达了命令:“停止追击,立刻收拾东西,准备转移。”

喊了几次,才把冲杀过猛的士兵们喊了回来。开始收拾东西,救治士兵。已经阵亡的士兵,只能扯下标牌来。

有几个重伤的士兵,知道自己的伤情,放弃了救治,更拒绝了战友们要抬走他们。他们让了战友们给他们拧开手榴弹,留下自己的姓名与家乡,余下的,只是等待战友们离去。

平时,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在与日军作战的战场上,赖活着还真不如好死。

见惯了生死的士兵们,眼圈都红了,可也理解,无声的向这些战友们敬了个活,开始等待命令。

日军狙击兵退出去几百米,见中方士兵没有再追击,又偷偷的溜了回来。

他们看到远处草丛间,隐约能看到中方士兵们抬着伤员,拿上不多的物资开始向远处行军,日军的狙击手们大概的数了一下,人数似乎对得上,一个少尉就下达了小心跟进的命令。

这个命令没有错,可问题是,小光和那些老兵们实在太狡猾了,一个个都躲到了泥巴里,除了做了伪装的枪支,其他的地方都被泥巴裹个严严实实。

都是被残酷的战场逼出来的。

日军在狙击手训练中,对这方面做的预案明显不足,都没有想到湖边处处的泥水沟塘处会藏着人,一个个小心又小心的走着,却没人往这些脏水塘里多看一眼。

前出最远的那个老兵负责关门,他见这队日军狙击手全都走进了埋伏圈,轻轻把步枪从草根中抽了出来,对着在后面指挥的那个日军少尉,一枪打了过去。

枪声顿起,日军狙击手知道落到了埋伏圈中,可四面都有枪声,枪口转来转去只能看到自己人被打中倒地的惨样,却找不出敌人的位置,两轮枪响后,残存下来的几个狙击手,慌乱的立刻回身逃跑,却已经为时太晚。

战斗结束了。

日军跟过来的狙击手们几乎全军覆灭,中方士兵也付出了差不多同样的人数。

转移的路上,王洪就想着,怎么能提高普通士兵的作战能力。

出于试一下,他让普通士兵们开始熟悉刚缴获的日军狙击步枪。由小光他们这些老兵,一个人对着几个甚至十来个,讲解狙击战术。

这时,这些士兵们才知道,王洪带着这些人,能在日军层层围绕的占领区活下来,不是象他们那样靠躲藏的本事和运气,而是实打实打出来的生存能力。

在很短的时间里,士兵们就理解了王洪他们的狙击战术。

说起来,狙击战术听起来很高端,作起来,门槛很底。

冷枪打的准,能藏、能躲、能跑,那就入门了。

王洪带着这近百人绕出湖边,走进了一片收割很久都没人管理的田地。

因为战乱,水田失去了主人的照料,杂草丛生。田边的水沟、水渠已经被草丛覆盖了起来,一片片的桑树间,还有几个被烧过的废墟。

目光所及,一个活物都看不到。

王洪看到这地形,停下了脚步。

能活到这时的中方士兵,又聚到了王洪这里的,都是好兵,唯一的问题是身体还在虚弱期,今天再急行军,怕是有近半的士兵跟不上了。

眼前的这个地形,非常理想。

四处都可以隐藏人,如果把这些好兵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以逸待劳的配合着小光他们打狙击,再怎么也比强行军一天,要好上很多。

这些体力不行的士兵,被日军追着,早晚得打上一伏。

可眼前的地形利用起来,以狙击手为主,打上一场,难受的,反倒是日军。

不说别的,小光和这些老兵们,就足够后面的追兵喝上一壶的了,顺便让这些普通士兵练下手,看这些士兵中能不能出来几个好手补充进来。

王洪把小光和那些老兵们喊了过来,话不用多说,指了下四围,小光他们便四散开,察看合适的地点去了。

等小光和老兵们回来,几句话间,一个由狙击手们设计的诡异阵地,便成型了。

拿到狙击步枪的,跟着小光他们走,在作战中练习狙击。

没有狙击步枪的,占住个小丘,躲在山棱线后面,枪口从落了叶的桑树间,卡住了这一带最好走的村间道路。

这时,日军的那个大队,已经开始收拾狙击手那边的残局。一群士兵,正在努力从泥水中,推动着两门山炮,这是唯一带出来的重武器。

前方的侦察小队,已经发现了中方士兵留下来的生火作饭和吃饭的痕迹,正跟着王洪他们的脚印,走近了埋伏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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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一个人独自练武,为什么也会成为高手?答案只有一个:“招熟”。招熟,还有另一个说法,叫做打反应。有的招式会计算对手的反应,比如冲拳接撩阴腿,利用了对手眼睛顾上顾不了下的反应。而更多的组合,是按实战中面临的实际情况,以接其必打,或攻击必救为第一手,后面衔接着一整套展开的招式。所谓的几大招几大手,都是预先设计的格斗方案,哪个对应上了,就用哪个。

第201章 以少打多

当日军的侦察小队还没接近战场,就被突如其来的子弹打掉时,后面的日军大队立刻行动了起来。

前锋小队,刚接近侦察小队遇袭的位置,又被前方三百米外的两把步枪压制在田地间,屎黄色的军装无法融入周围冬季的黑色、墨绿色,成为了明显的靶子。

小队长自然是第一个倒下的军官,最合适的命令也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喊出来,随着机枪手、掷弹筒手、军曹这些人被老兵找出来,余下的士兵便趴在田地里,不知如何是好。

也就不到二十发子弹的样子,前面的枪声停了下来。

余下的日本兵,这才慌张的撤了回去,却与主力撞了个满怀。

那大队长与三个中队长从后面跑了过来,稍一问,几个人都被气的暴跳如雷。两把步枪就能压住一个小队?就算是中方士兵有二十把步枪,那也是一个冲锋就能解决问题。

四个人嘴里骂着“废物”、“马鹿”,就站在原地用望远镜察前方的战场。

王洪带人占领的那个小丘自然是附近一带最明显的战略要地,那大队长便用手指向那个小丘,命令这队残兵:“冲过去,就算剩一个人,也给我占领那里。”

这小队的残兵有理没地方讲,军官死光了、军曹这些老兵也死光了,他们普通小兵能做什么?

却只能在大队的命令下,拼死向远处七八百米外的小丘处前跑去。

那大队长赶走这队愚蠢的士兵,就用望远镜在战场上四处观察起来。

派个小队不要命的冲锋,不光是为了出气,也是为了查看中方军队有什么布置。

守在小丘上的士兵们,在枪口勉强够到了冲过来的日军,就按照王洪的命令,开了枪。

一时间,五六十条步枪,中间还有两挺歪把子机枪的枪响,从小丘棱线上响了起来。

日军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

这队中方士兵,根本不懂作战啊!

大队长身边的军官和士兵立刻恭维起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大队长随手的一点,原来是极其智慧的表现,不但找到了中方的主阵地,还给那个小队一个雪耻的机会。

那个小队的士兵跑进了三百米内,见子弹威胁太大,就转为往前爬行。可爬行了几十米,死亡的士兵突然开始骤增,有士兵惊叫了起来:“树林里有人。”

不等他们找出树林里的中方士兵,后面上来个通讯兵,原来那大队长看到这小队的士兵居然趴下来了,就叫让人传他的命令,让这些人一股作气,全都冲上去。

这时,几声枪响,那个通讯兵与几个日本兵又中弹倒在了地上。

小丘顶上与桑树林里,枪声响的更频繁起来。

余下的残兵们不敢不听命令,短短的时间里,组成了冲锋队型。

可惜,人已经少到不足两个小分队的水平。第一个小组刚刚冒头,就倒在了弹雨之中,而余下的士兵们,即使躲的再好,也有子弹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找了上来。

子弹从前面射了过来,偶尔侧面也响上两声,就象点名一样,日本兵一个个倒了下去,最后只余下几个躲在泥坑里的幸运儿。

那大队长从后方望远镜看过去,只看到山顶的中方军队在开枪,那个小队已经全被打倒在了地上。

他看到战场的其他地方没有反应,立刻下达了命令:以小丘为作战目标,钳击战术作战。

三个小队领到了命令,开始分头出兵。

在距离小丘只有300米远的时候,中间这个小队停了下来,做好了突击前的准备。

两侧的小队,设好了机枪阵地,步兵与掷弹筒手也做好了前突支援的准备。

300米,正好是日军可以步枪机枪射击,而绝大多数中方军队无法还击的距离。

就在这正要发动全体攻击的瞬间,日军的阵地周围,左一声右两声的,零散枪声响了起来。

那大队长在后方愣了一下,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时,却看到两侧小队的机枪手、掷弹筒手和军官军曹,纷纷倒在地上,而枪声,是从他们的侧方甚至后侧响起。

“该死的狙击手。”他怒骂了一句,立刻喊了起来:“炮兵,炮兵在哪里?”

身边的军官立刻报告:炮兵还在后面七八百米远的地方。

他看着前出这三个小队的人,不时被冷枪击中倒在地上,进退不得的样子,等不及炮兵,立刻让两个中队长各带一个小队前去增授两翼。

一个中队长立刻请命,他要带上了一个小队,回去帮助运输大队推炮。

那大队长见身边还有两个小队做为预备队,点了点头,继续拿着望远镜观看战场的情况。

左右两个增援的小队,在路上也被其他地方飞来的子弹,打倒了不少人。

这大队长已经看到其中一个中队长刚走到半路,就中弹倒地,他身边的士兵正拼死的抬着他往回跑。

其实不光这个中队长,如果他的望远镜倍数更大些,他就能看到,战场上五个小队,死掉的都是骨干:机枪手、掷弹筒手这是第一目标,其次,就是各级军官、军曹。

这时,后方的炮兵的观察分队提前跑了过来,带队的军曹抱着炮队镜。他见到大队长站在那里观察敌情,就在大队长身边三十米外找个平整的地方,架起了他的设备,先行观察起目标来。

距离他有五百米外,一个中方老兵拿着日式狙击步枪,无意中看到了这个架着古怪装备的军曹,有些好奇,就把枪口转了过来。

在狙击手们分工时,现在这个阶段,他不需要对这一块射击。但是,他对那个手上拿着奇怪东西的军曹开上一枪,却不妨碍事先约定的作战方案。

这个炮兵专业军曹正在摆弄着他的炮队镜,一发子弹从他身边飘然而过,他眼角里感觉到了这个小黑点,还以为是个苍蝇,不在意的扒在了镜片前,开始测量远处的小山丘。

却不知道,那颗落了空的子弹刚刚飞过,第二颗子弹就已经飞在了路上,这回,子弹没有描边而过,正正的撞在了他的胸前,他抱着炮队镜一起倒在了地上。

见到炮兵的军曹被狙击手打死,那大队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站在这里没被狙击手打死实属万幸,赶紧往后面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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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内家拳与众不同的地方,只有一个:脸大。无论刚柔、外练与内养、行气、动静,都不足以区别内外家。相反,某些拳种明明自称是外家,却因为符合了这些内容,硬被拉到了内家行列;而有些明明是内家,却要天天打砂袋。其实,热衷于内外家区分的,是清末民初练太极拳的那些文化人,内在哪里,好在哪里,自己也不清楚,用的也都是些虚无飘渺的文字,只求个与众不同而已。而真正懂内家拳的拳师,也无力反驳这种占领高地指手画脚的文化人,只能以‘擅养气者即内家’,以人为本,做了个勉强合理的解释。

第202章 老熟人上场

那大队长还不知道,自他站到那里,小光的枪口就一直瞄着他,直到现在。

要不是时机没到,这个大队长再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小光身后带着个机灵的士兵,他们俩人,负责在日军全部压上时,打掉这个大队长和他的大队部。

现在还真不是开枪的时机,两人隐藏的位置,前面是准备冲锋的日军,后面是没跟上来的炮兵和运输兵。

时机直到大队的日军拥着炮兵赶到,一队队的日军都开始就位时,这才出现。

前面被狙击手压制住的日军,都躲在水沟、水坑里,没有好位置的,也都挖了个小掩体躲在了里面不敢乱去,没一个人敢去冲锋。

后面一直察看战场的日军大队长,看了很久,也忍住了,没敢派人前去下达“冲锋”这个命令。他看到了狙击手的枪法,实在太准了,前面士兵一露头,就会招来子弹,听枪声也好,看日本兵身上一团一团的血花也好,都能知道那子弹飞来的方向来自四面八方。

没有办法,地形被湖、水塘、水渠分割着,日军很难发挥人数的优势。让他们对着狙击手冲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冲才合适。

现在,这大队长开始寄托炮兵,来给前面被压制的士兵解围。

两门山炮被推了上来,他们的第一目标,是远处的小山丘,两门炮开始用炮口直瞄了起来。

这大队长认为,那小山丘处,才是中方军队的主力部队,四周的十个狙击手,不过是前出的一些士兵。正常情况下,从中路把中方主力部队打掉,就可以反包围,去解决那些零散的狙击手,甚至不用打,没有主力部队的狙击手也就溃散掉了。

“要是自己的狙击手要不是全都阵亡,局面也不会成为这样。”他恨恨的想着。

日军的后队随着山炮的到位,都围在了炮兵和大队长的两侧。

小光俩人的后面,便没有了日军士兵。

到他们两个人的表现时间了。

小对跟着他学习的士兵示意一下,便开了第一枪:那个大队长后脑中弹,整个面庞成了个血洞,一头倒在了地上。

第二枪,是那大队长身边的中队长,他刚把头扭向中弹的大队长,就被子弹击中。

第三枪,是那个手里拿旗子的炮兵小队长。

身边的步枪也响了两声,他用余光看到,背着电台的那个士兵,也中弹倒了下去。

第四枪,第五枪,都是炮兵。

到这时,跟在他身边的学习的士兵才打完第三枪。不等他继续射击,小光拖着他,跑了几步,就一头扎进了泥水塘里。

以小光的射速,毙敌五人仅仅十余秒的时间,但日军已经反应了过来,后队开始向他们的位置射击和冲锋,子弹已经打到了脚后跟,慢一点就别想活命了。

日军后方的这几声枪响和产生的骚乱,引的周围中方狙击手的枪声突然猛烈了起来,除了过远的狙击手还在压制趴在地上的日军,其他狙击手的射击方向全是日军的后队。

王洪也立刻下命:“全体开枪,掩护各处的狙击手。”

这个大队慌乱了一阵,特别是后队,见最高长官大队长当场死了,士兵们象疯了一样,一步一剌刀的寻找着小光二人。

前面五个小队的日军发现了情况不对,残存的最后那个中队长犹豫了半天,有心想跑回去问问大队长怎么了,却又不敢把自己放在狙击手的枪口下。这时,后方打来了转移指挥权的旗语,他知道,大队长出事了,立刻下达了全体撤退的命令。

日军小心的撤退,而中方的士兵们,也陆续的按着预定的方案,撤离战场。

只有小光和那个士兵,身体埋在了泥水塘里,靠着塞到泥巴里的竹管,躲过了日军一波又一波的搜索。

直到下午时,日军才放弃了搜索二人。

这时,中方军队已经全部撤退了。日军在四周搜索了一大圈,却了弹壳,只找到的三个中方士兵的遗体,这,就是他们以上千人,去攻击一百多人的中方部队,所取得的战果。

这三个中方士兵都是刚刚成为狙击手,还没习惯更细腻的狙击战,就因为动作大、反应慢,而被日军的反击子弹命中。老兵们撤退前,能做的只能是把他们的武器拿走,带回去交给下一位。

日军在最后一个中队长的指挥下,把部队收拢了起来,派人回去报告,等待上面的战术指导。

苦的只有小光和那个士兵,两人就在日军的眼皮底下,眼巴巴的等着日军离开。

这场战斗自然不是最后一次。

王洪带着这些人,也不再往西走了。所有中方士兵都知道,前面的日军还在追击进攻中,他们往西走,只能一次次的被包围,还不如在这里活动。

之后的日子,这一个连的兵力,开始了以战代训。

小部队,必须会游击战、冷枪战,大量的狙击步枪,让他们的战力发挥到了极限。连打了几次日军的给养部队后,终于抢到了足够多的弹药和粮食,达到了以战养战的效果。

士兵们开始了舒心的自由狙击。身体不好的、有伤的,转移到无人的地带,慢慢调养,其他人如饥狼饿虎般,在大范围内的地域里,时而分开,时而合作,袭扰日军的运输线。

只要是日军,不管是巡逻的,还是路过的,是大部队还是小部队,都成为了他们的靶子。

隐藏、等待、瞄准、撤离。

日军被打的叫苦连天,动用大部队,又带上重火力,不惜火力的反击时,偶尔才能找到一两具中方士兵的尸体,多数时候还一无所获。

一直到春节,零敲碎打的战斗都没有停过。只是狙击手的危险性也很大,很多士兵一去不返。当初的一百多号人,不知不觉的就缩小到六十多人,伤员多达十几个。

可是士兵们的战意不减,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战场的考验中,成为了合格的狙击手。手持抢来的狙击步枪,自市区到那片湖水连天的区域里,每一处都是他们的战场。

此时,王洪的老熟人,迟田纯平却从北平调到了上海。

每章一说:太极拳好在哪里?第一,感知体系远超其他拳种。可以让人直观的感觉到身体的奥妙,知道自己的重心,听得到对方的重心只叫太极拳的太极拳例外,明白文字说不清的拳意。第二,文化属性强大。智取而非直取的思路,符合儒家、道家甚至佛家的思想,得到了无数名人要人的肯定。第三,神话多。在民国的国术大赛上,太极拳在台面上没什么成绩,在台下,却出现了无数高手,搭手即飞与鼻青脸肿相比,更引人神往。

第203章 进城

迟田纯平是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点名从北方要的干将。维护治安、恢复市场、收集情报、挑拨围剿,特务出身的他,已经成了此中行家。

日军进攻后,留下的占领地区太大,反抗者处处可见,即使那些不得不为生计留下来的,也基本都是不合作者,日军除了明抢的那些看得到的粮食、财产,再无助力,甚至混乱的,还不得不花上巨大的精力安抚。

就象现在,日军在前面作战,上海拖累着重兵,却在各方面对前线助力甚微。日军只好让前面的部队就地筹粮,有时补给线上的袭扰过于厉害,前面的部队还不得不坐等弹药。

上海在战事之后,如同死水一般沉寂。

很多事情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在搜刮经济上,日军在初始阶段,发现自己越做越错。

比如抢的那些工厂,不是被破坏了,就是找不到工人。有高级生产设备的,搬回了本土,其他的包给那些日本商人经营后。可是,靠宪兵队压制,也没有几家能正常生产。整个上海,原有那么大的经济体量,现在却补充不了军队,也缓解不了本土的压力。更有愚蠢的日军军官,把厂房当成了军营。

一些具有战略意义的工厂,象那个亚洲第一大的水泥厂,更是在中国人的各种阻挠下,直到战争结束后,都没能生产。

日军终于发现,虽然占领了上海这个亚洲数一数二的大都市,可是算下经济帐,却只能得到些浮财。

只好从东北、华北调来了几个行家,想尽快稳住后方,让上海为日军造血。

迟田纯平就是其中之一。

他接到的任务是:稳定上海,恢复市场,为日军提供各种商品、货物、粮食、人力,顺便收集中方情报。

迟田纯平一到任,就寻找本地有名望的人士,联络租界里的外国人,开始推动恢复上海的社会秩序,日军也配合着,把大部队撤离出市中心。

在这种大环境下,王洪造成的影响就显示了出来。

他这队人,经常活动在上海市周边,有时,枪声一响,市区都能听到。并且每次作战后,留下的都是日伪军的人员死伤和物品焚毁的狼藉现场,破坏力强悍,影响极其恶劣。

他们人少,又利用了这一带多水的地形,让日军发挥不出机动性,大部队找不到人,小部队还有可能被伏击掉,弄的日军多次围剿都是铩羽而归,只能无奈的,集中运输,派大部队护送。

日军开始时,设了很多据点,也派出了大量的特务与汉奸,天天寻找王洪他们的踪迹。

可越这样,冷枪打的越厉害,日本兵挨冷枪、汉奸被处死,甚至,日本平民出现在日军的身边时,也没留下活口。没有象日军对待中方的平民那残暴,已经是王洪他们手下留情了。

日军越封锁,王洪他们就越大杀特杀,并且还占据着上风,虽然他们人少,却也引起了日军高层的注意。

在日军高层想不出太多的好办法,还在庆幸中方游击队人少时,王洪这边的队伍又扩大了起来。

上海周围有很多游击队,大的小的,自发的,溃兵组成的,红的蓝的,最多时,近百支旗号。

离王洪近些的几个大些的游击队想尽办法,终于在这时候,联系上了王洪。

实在是王洪他们太会潜伏了。

战斗开始前,为了掩护作战目的,谁也找不到他们。战斗一结束,他们打扫一下战场就又消失不见了,根本不与任何人接触。

本地的游击队,把周围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才发现王洪他们活动的痕迹,苦等到王洪时,已经过了很久。并且,还是王洪发现他们后,反观察了很久,才与他们联系上。

这时,时间都到了春天。

王洪这边有伤员,偶尔需要药品和给养,就与这个游击有了来往。慢慢的,就接触到了两个大一些的游击队。

本地的游击队找王洪,主要是想要些武器,再就是想接受训练。

王洪他们在这一带凶名赫赫、战果累累,懂点军事的都知道这样的军队不缺武器。作战上更是神出鬼没,枪法又打,打的又灵活,很少见到损失人的时候,这种本事谁都想学。

都是打日本人,王洪就把战斗中收集到普通步枪、机枪送给了这些人,也答应了,过段时间休整时再教他们。总是战斗,士兵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出现了透支。

可是王洪还在惦记着城市里作战。就让这些人打听下,哪里有毛瑟大肚匣子或者冲锋枪这样的武器。他想搞到些自动武器,这样,一部分人在城外边休整边教游击队的战士,另一部分人,可以跟着他进城,时不时在日军的大本营里剌杀一番。

王洪本以为游击队们会联系到卖枪的人,可游击队神通广大,居然查到了日军的一个仓库里,放着他们在战场上收缴的各种中方武器。

位置,就在王洪他们作战了很久的那片废墟不远处。

经过核实,发现这个仓库有很多枪支时,王洪没有犹豫,召集了两家的游击队的作战队员,先是在城外蹲了一夜,声势很大的打了个大部队掩护的给养部队,却在撤退时,把人都撤到了废墟那里。

在第二天的夜里,由王洪先出手,连摸几个哨兵之后,无声的拿下了这个仓库。

这只是个中间仓库,里面放着的,都是作战中,从中方军队那里收缴的各种中方武器。

王洪看到有中方嫡系军队配置的原装毛瑟20响大肚匣子,和不少毛瑟子弹,大喜过望,立刻让小光他们全员装备了起来。

每章一说:咏春拳是截拳道的重要来源之一,李小龙也确实是个实战型武术家。后面几部有关咏春拳的电影也确实好看,吸引了很多人前去学习。但对于拳术的选择,一个是要看自己的感受喜好,另一个,还得看自己的身体实际情况。咏春拳合适于身体瘦弱,不得不防守反击的体格,又合适于街斗巷脚,近身快速打反应的环境。正因为如此,在北方处处彪悍大汉的地区,推广远不如南方。实际上,现在多半的武术,都需要一个瘦弱的形态,这让当前主流社会都是微胖、骨头架子大的成年人,有些厌倦武术。电影里好看的拳种,自己学起来没感觉,别人又觉得很难看。本章说给个参考:以蹦跳为主的拳术和兵器多集中在规定套路上,只合适个子偏瘦小的青少年体格标准的人,选择余地最大,长拳短打南拳北腿都可以胖人可以练太极拳微胖的可以选择稳定风格的拳种,比如形意拳其实八卦掌也不太挑体型又胖又不想动的,可以练下以站桩为主的大成拳。如果学练器械,限制相对少些,在家里可以练习短棍,楼下可以练练剑术,公园里玩玩软鞭,都很不错。

第204章 圈套

有了合适的武器,王洪便留下人手去教游击队的人,他带上了十几个人,进了上海。

在城市里开枪作战,他非常熟悉,而一身的冷兵杀人的手艺,也有了大用处。

于是,小光他们就开了眼。

在两个日本兵把守的路口处,王洪做了用枪械的示范。他先看好退路,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到日军近前,在日本兵还没反应过来时,掏出大肚匣子就扫射了过去,打倒两个日本兵后,还仔细的补了枪,然后又象普通人一样,小跑着离开了现场。

以此类推,手枪、冲锋枪、步枪、机枪,都可以在城市中利用起来,除了不要误伤到平民,战术与在野外没太多区别,就是动静太大,每次行动时,都得前后左右看个仔细。

光是用枪,还显示不出王洪的本事。

他带队半夜摸进了一个宪兵分队驻扎的工厂里。那三米高的围墙,王洪提着把剌刀,错步而上,手一抓墙顶,就翻了过去,落地带个声音都没有,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小光他们走进去一看,好家伙,站岗的日本兵已经死透了,却还立在那里。里面睡觉的几个日本兵,也都在床铺上被一刀毙命。

更让他们叫绝的,是王洪在街上遇到了个落单的日本兵,所露出的手法。

他们看到王洪接近了那个日本兵,两手一挟,那日本兵就乖乖的被他扶着走了过来,即无力挣扎,也叫不出声来,只能用绝望的眼光,哀求着众人。等走到巷子里,王洪才双手一拧,把这日本兵直接抹杀。

这个手法,让士兵们羡慕的,五体投地都无法形容,有一个家伙当场跪了下来,就要拜师。

却因为王洪这样杀日本人,特征太过明显,日军很快就知道了是王洪在出手,各种悬赏通告如同雪片一样,张贴的哪里都是。

做为老对手,日本人也想不出太多办法。

于是,在上海派遣军司令部里,迟田纯平就接到了命令:想出个除掉王洪的办法。

迟田纯平倒是一直留意着王洪在各地的消息,他对没在王洪成长起来前,就抹杀掉,还有些耿耿于怀。

这几天,迟田纯平一直在租界,他突然间冒出个想法,不如就利用租界,做个合理的圈套,引王洪进去。

他围着这个想法,在屋子里转着圈儿踱步,思考了起来。

一夜间,他就提出了一个计划:以日本武道的名义,向中国武者王洪,挑战。比武地点设在租界,请英国人做裁判。

迟田纯平算计了种种因素,确定王洪一定会到场,也不得不到场。比武的输赢无需考虑,会有死士,用炸弹,与王洪同归于尽。

在得到上海日军的肯定后,迟田纯平开始在租界里活动。

这场比武要放在租界里,由西洋人主挂,是引出王洪的关键。

租界一开始不可置否,他们也在怀疑日本人利用他们引出王洪。可是迟田纯平的一个理由说动了他们:日军希望王洪有国术宗师的气量,正面比武,也正面作战,停止在上海的军事行动。

这太符合英法美各国在上海的利益了。

王洪这段时间一直教老兵们如何在城市里剌杀,昼伏夜出,也没机会知道迟田纯平想出了比武这种方式,并且还得到了租界的暗中支持。

老兵们指点几下,就掌握了使用枪支行动。简单,粗暴,也好用。而用冷兵器的方式,就有点麻烦,先要知道要害,再练习从各种实战的角度,一刀制敌的手法。实战中,各种情况都可能会出现,所以,老兵们白天独自练习,夜里便由王洪带着,去找日本兵实践。

上海的剌杀事件越来越多,越闹越大,手法也越来越‘王洪’,英法租界终于忍无可忍,便同意了主持这场比武。

剌杀、暗杀事件,虽然是杀日本人、杀汉奸,事实上也是双刃剑,也严重危害了平民们的生活,更不用损害了多少英法美在上海的经济利益。

王洪他们这些“专业”城市战士们,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不伤平民,但当街拿大肚匣子扫射,动静也与作战没什么区别。

而某统重金招募的行剌义士,很多都没经过训练,他们杀了汉奸和日本人,提高了士气,振奋了民心,后世也称之为铁血剌杀,但也不能忽略这种行为,严重影响了市民们的正常经济、生活,更伤亡了很多无辜,还牵累了很多平民。

举几个例子:

一次除奸行动中,为杀一个汉奸,流弹连伤六人,一名老人当场身亡。

还有一次,租界的巡捕遭遇到了某统的枪手,随即发生了枪战,结果,开枪的双方都没事,路人当场死一人,送医后又死一人,伤者达六人。

日军更是因为被剌杀而报复平民,某统的义士们行剌,杀了十几个日伪人员,同时也烧了十几间商铺,还连累了20多个平民被日军抓走,多数人从此再无音信。

最无语的是某统情报不准确,有些仅仅被日本强拉在名下的一些普通人,被某些‘义士’们当成了赏金,也照杀不误,事后很久,才知道是误杀。

最后算下来,某统明面上打死打伤了非常多的日伪汉奸,但背后误杀误伤的平民,按租界自己的统计,似乎也不少。

两伙人天天在上海开枪,各干各的,就造成了普通平民不敢出门、不敢上班、不敢购买日用品,商店也不敢开门,社会萧条了起来。

战争造成的伤害,对于这些活着的人来说,已经过去了,谁都想回到和平时期。起码,能回到能正常上街工作生活的状态。

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还是租界里的外国人们,都这么的想。

所以,当租界开始下大力气去抓捕那些枪手时,得到了社会上的普通支持。租界见状,便主动推动了日本人与王洪的这场比武。

王洪也很快得知了日本武道要挑战他的消息。

一开始,小光和老兵们都劝他,只管杀人好了,不要中了日本人的圈套。

可是,王洪的心中很无奈,从战士的角度,自然不应该理会这种比武之类的事情。

可做为国术界有名有姓的‘国术家’,被挑战时,又不能避战。否则,自己的名声、师门的名声,甚至国术的名声,就被日本人一网打尽,从此低人一等。

王洪明知是个陷阱,累于名声,也不得不战,更要打赢这场比武。

只能说,迟田纯平对王洪的心态把握的非常准。

最终,王洪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了小光他们,主动去租界,联系了英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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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拳脚是肉长的,武者虽然常年练习,可往往遇到的突发事件,对手却极少空手。真正的防身术,应该在家居与出行的日用品中,选择一个器械。这个器械必须能做到两点:过得了安检,冬衣夏装带在身上都不会引人注意。这就要选择些符合自己职业的一些用具。比如从事文案工作,可以选择签字笔,学练些短匕的动作,工作之余可以当作健身运动活动一下,应急时,随手就可以使用。其实防身术防不了意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安全意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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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对峙

王洪走转了一圈,吉田本二郎却不为所动,只是随着王洪的走转,调整一下身体方向,心中风平浪静。

普通的日本剑道,说的很高尚,但追求的不是真正的禅意修心。一击必杀,指的是:“生亦一刀,死亦一刀。”满满的舍我的杀意。

吉田本二郎却早就参透了这一粗浅的层面,他是真正用心与剑道合一,不再追求能舍才能得的有欲阶段。而是与剑各、与天合、与地合,与敌合。

如此,才能以不动的本心,达到剑道上的极限。

见到吉田本二郎这么安静,王洪不得不先行变招。

说起来,形意拳提高了王洪的瞬间发力,太极拳让王洪对拳理领悟更深,而八卦拳对王洪的实战能力助力最大。身法,是实战的最高层次。

王洪突然间,快速的走转起来。

高手过招,只看意识。

忽快忽慢、忽远忽近、忽进忽退间,王洪只抢一寸先手。

在场的观众们都看的发愣,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种交手方式,却都从直觉上,感觉到了王洪的思路,以身形速度,找到破绽就会向吉田本二郎发招。

也有人怕王洪会在这个过程中消耗了太多体力,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王洪一变化,吉田本二郎就开始吃力了。

他是真正的剑道高手。

从双方的技术层面上看,王洪只在吉田本二郎的剑尖范围内活动,半步之间就可以躲开吉田本二郎的拔刀术。但又可以抓住吉田本二郎的剑鞘没有跟上,或者意识层面上出现一闪的忽视,向前一步,却又会会欺身而入。

吉田本二郎有些无奈,只要他没找到攻击的时机,就得这样被动的硬挺着,死守着防线。他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王洪体力不支上,只是这时想换招,已经来不及了。

在王洪左右游走寻找机会时,突然发现,角度原因,吉田本二郎的眼睛被光线剌激到了一下。

在吉田本二郎瞄了一下眼睛的瞬间,王洪手腕一缩,短剑放在了身侧,就冲了上去。

这个动作,真让吉田本二郎无奈,王洪的短剑正挡在他拔剑术的攻击路线上。用中国剑术的术语讲,洗格击剌皆可运用于一心。

吉田本二郎在看到王洪那剑时,心里更是一寒,剑身以根部没开刃的位置,预先放在长太刀的攻击面前。

以他的经验,长太刀几乎没可能一刀切断王洪的短剑,而王洪却可以冲到他的面前。

要知道,在吉田本二郎拿到日军提供的王洪所有的资料后,已经知道,王洪其实比他要强。

这个强不是指在剑术上,而是在对敌生死搏杀的次数上,在使用其他的兵器技术上。以王洪编制的四兵教范来说,长枪类、刀类、短剑类,他都做了很深的研究。甚至还有几场徒手比赛的记录。

吉田本二郎发现,如果王洪切进长太刀内环,就会与他在一臂之内搏杀,那时,短太刀和怀剑很难在王洪冲过来时,能顺利的拔出并且使用出来。

比武没有侥幸可言,无论是他,还是对手,都是身经百战的武者,对于手中的兵器,已经研究的非常彻底。

吉田本二郎在这一瞬间,发现不妙,就改变了战术。他长太刀一拔而出,腕先一挑,长太刀就向王洪点去。

可是,他却在长太刀的如电般向王洪飞去时,一个箭步闪到了一边,把短太刀拔了出来。

王洪反应飞快,在吉田本二郎的长太刀刚脱手,就应势而变,他手腕一动,剑身斜斜的,搭在了长太刀上,手头听劲一粘,一个借力,将长太刀甩到了场外。

这时,吉田本二郎已经把短太刀拔了出来。

双方同时一抖,都发现对方已经准备好了,只好收住攻击的心思,又重新对峙了起来。

王洪暗道:“小日本派来的这个人,还真是没有太多缺点的高手。”

这回吉田本二郎没有再用拔刀术,他双手持刀,脚下的步法也开始了移动。只是在内心中起了波澜:“果真名不虚传,看来只能见招拆招了。”

日本的古剑道,也就是古传剑法,与中国武术很相似,有很多“套路”式的招法组合,在第一下出手后,顺势一组招法使出来,打速度、打反应。

可吉田本二郎知道,高手之间,速度、反应都不会有那么多缺点,用了“套路”反会被王洪一式压制住,丢了先手还好,要是来不及换势,还可能直接丢掉性命。

两人有时呆若木鸡,有时互相剑身轻碰,却总是保持几乎不变的距离,很快,双方剑的接触越来越多。

只是看起来,似乎王洪剑短了些,吉田本二郎的剑尖总是离他更近一些,显的有些吃亏的样子。

周围的人心都吊了起来,哪怕是一点剑术都不懂的人,也都知道,双方很可能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激烈起来,就会以一方倒下,而结束了战术。

为了抓住那一刻,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吉田本二郎的拔刀术被王洪的身法游动,克制的只能弃剑。可短太刀,他也难以出刀。

在对峙之间,他发现,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并没有因为刀的长度而增加,反而每次出刀时,都被王洪压在两侧。这正是王洪剑术中的龙虎二门的精妙用法,使得他总是担心自己门洞大开,越打越谨慎,汗珠不由的,从鬓角流了下来。

观众们都在等着那最后的一下,没人看表,场中的双方,在这种精神与体魄高度集中的对抗中,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五分钟。

比武到了这时,王洪也没有了太多想法。这也算是王洪自出道以来,用时最长,也是最憋屈的一场比武。

事实上,棋缝对手的感觉就是如此。

什么淋漓尽致、超常发挥之类,在高等级的对手间,根本无从相见。

真刀真剑,可不是拳脚那种低端的比武,挨上三拳两脚没什么问题,挨上一剑,结果无需多说。双方只有不停的尝试,不停的试探,不停的假动作,却罕有真正近身。

可没人知道,双方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消耗了多少的精力。

很快,两人都已经身见了大汗。王洪还好些,吉田本二郎已经四十多岁了,汗珠滚滚而下,不得不先停止了主动试探。

王洪年轻,汗少了些,却也感觉到了体力有些下降。

他时而急走,时而慢趋,体力消耗自然比对手大上很多。

见一直拿防守森严的对手无可奈何,王洪定了定心神,剑身一横,贴在了吉田本二郎的刀尖前,身子向前冲了过去。

每章一说:长兵器很难伺候。很多人买了白腊杆子,只为练习一下抖劲。可过去练白腊杆子不但要有大场地,还得把一丈多长的杆子挂在旧式的房梁上,这样即通风又不淋水,才不会招虫蚁,更也不会变形。现在的城市是找不到这样的环境了。传统的刀、剑开刃后也是很难保养,即使用了油料养护,也得几天一擦拭。在民国时,就有很多人嫌麻烦,不再使用开刃的刀剑,或者直接改用了木剑。

第207章 死士

在比赛场地外,小光与老兵们紧盯着比武场地的门口,和周围的一切动静。

那健身场所外的马路上,停着近三十辆汽车。

其中有一个又瘦又高满脸胡须的司机,穿着一身干净的工作服,与其他司机没有什么两样的打扫了下汽车,就拿着几份报纸坐在汽车里看了起来。

小光他们的视线反复扫过,却因为其他的司机不是三三两两的聊天说话,便是同他一样,看着报纸,便没有过多的关注。

其实就是关注,也猜不出这个司机就是日本人。

日本岛的原住民,是阿伊努人,中国人习惯称之虾夷人。这个民族据说是蒙古人种和欧罗巴人种白种人的混合类型,皮肤比较黑,深眼窝,毛发奇重,五官具有着欧罗巴人种的典型特征。

本来这个民族比日本人还要矮,可在偶尔出个高个子也不意外。

渑上,这个长的意外高的阿伊努人,就被迟田纯平挑为死士,在拿到他觉得满意的安家费后,就按照迟田纯平的吩咐,以一脸胡须,接近西方人外貌,开着一辆空车,混到了这一片位置。

小光他们守在外面,怕是的枪炮攻击,注意到了停车场上每个人的长相,也留神着每个人的动作,却没看破他是个日本人。

渑上开的汽车,是改装过的,重磅炸弹放了好几个。他只需在王洪进入十米距离时,按动方向盘上的引爆装置。

这会,他眼睛看着报纸,心里却在想着家乡的山、家乡的雪、家乡的米香,甚至还想着那已经嫁出去了的邻家姑娘。

比武场内,突然轰的一样,让所有司机不由自主的抬头望过去。

渑下心想:结果出来了吧?吉田大师应该能胜得的,这样,就不用与王洪同归于尽了。他有些纠结起来,钱与命相比,他都想拥有,但更希望的,还是钱,能解除一大家人的生存问题。

可是,五十多米外的那道门,一直没人走出来。

直到十几分钟,也许更近,渑下都觉得眼睛要花了的时候,王洪突然从门里走了出来。

没人相送。肩膀和胳膊上,却包裹着绷带,身上还有血迹,却脚步坚定的走出了比武场。

渑下的瞳孔收了又收,心中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便安心等着王洪走进炸弹的范围。

在小光他们这些狙击手的瞄准镜里,没有一个司机乱动,都在呆呆的盯着王洪。他们看了一眼王洪,立刻盯准了近到五六十米,远到三百多米,这一条路上的所有人。

在这一时刻,只要靠近王洪的人,哪怕是象掏枪的动作,他们都会直接勾动板机,而不会多看一秒去分辩。

可事先想的再仔细,也没能想到,会有死士使用汽车装上炸弹,与王洪同归于尽。

王洪的情况并不算好,他以小伤换大伤,取得了比武的胜利,可受伤就是受伤,右臂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刀加于身的那一刻,印在了所有观众的眼里,哪怕是那些守在四周的英国士兵,也都被震撼动了。

王洪把自己的剑搭在吉田本二郎的刀尖上,身体却冲了进去,而在这一刻,吉田本二郎也动了。

他手中的太刀一拧一抖,就振开了王洪的短剑,手再一拉,那刀刃闪出一道白线,横在了王洪面前。

所有人都看到王洪扑向了那道白线,还不及出声惊呼,王洪却用胳膊顶着吉田本二郎的刀刃,鲜血立刻飞溅了出来。

这时,反应最快的人,也在倒吸着冷气。

王洪却象刀不是抹在自己身上一样,手腕一挑,臂微前送,手中的短剑,在吉田本二郎那太刀抹向他的脖子同时,剌向了吉田本二郎的心脏。

在直剌时,王洪迎拧一送,肩膀顺势又送向了吉田本二郎刀刃。

第二刀提前抹在他的肩膀上,王洪不顾胳膊出现的剧痛,手上做完了最后一个动作,这才放开了短剑,向后退了几步。

痛,真的很痛。

两个人都是这个感受。

吉田本二郎的脸放松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洪。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天天教别人舍身,到这一刻,自己还都没想过舍身技,看来,身死也是必然。

王洪不由的出了一口气。大臂和肩膀各被抹了一刀的伤,在失去生命的吉田本二郎面前,只能算是个小伤。

随着吉田本二郎的倒下,比武的结果出来了。

王洪向周围的目瞪口呆的群众们扫了一眼,抓起进场前丢下来的外套,往伤口上一缠,对英国领事点了下头,立刻抬脚向外走去。

守在场外的一个英国医生,等王洪走过时,才回过神来,立刻拿着绷带和药品追了上去。

所有人都被王洪以小伤换大伤的方式震惊住了。也直到王洪往场外走时,场内的喧哗声才骤然响起。

迟田纯平没管身边的医生冲向倒在地上的吉田本二郎,他的剑道水平也不算低,看清了吉田本二郎的心脏中剑,便独自朝着英国领事走了过去。

他要等外面的爆炸声过后,才会走出这个建筑,这段时间里,他可以拖住英国领事,闲聊几句。

王洪没有拒绝给他包裹伤口,只是拒绝了这个英国医生让他到医院做处理的建议,转身推门离开。

这一刻,阳光明媚,让他想起了已经去世了的老师孙禄堂,也想起了姥爷,神意恍惚间,走进了停车场。

他知道周围放着二十来个人在保护着他,所以放心的往前走着。

渑下见到他走进了十米内,手中的炸弹装置立刻按了下去,这一刻,却没有任何人发觉。

炸弹应炸起,一扇车门被火药冲击着,脱离车身,砸向了王洪。

王洪只来得及把手抬起来护住了头,就被车门撞了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英国领事听到了爆炸的声音,看到震的满地的玻璃和一屋子都在发晕的观众们,瞟了一眼迟田纯平,率先走了出去。

那辆汽车已经成了碎片,周边几辆汽车都被炸成了废铁,受伤的司机都在那里乱喊乱叫着。

王洪的上衣已经不见了,变型的胳膊学护在了头前,就那么孤独的倒在马路上。

每章一说:古代名将的四大硬件条件是:骑好马、用硬弓、会长枪、挎宝剑。弓箭,是十八般兵器的第一位。历朝历代,不管禁武还是不禁武,都严禁民间出现硬弓。各朝代的重量体系不一,把弓挂在梁上,弓弦挂上一石3060公斤因朝代而异的重量后,能接近满弦,甚至还有余力的,就算是硬弓。猎户人家允许携带七斗以下的软弓狩猎,软弓的射程在百米之内,近距离对付一般野兽没有问题。而硬弓配上铁锥箭,能在百米外破甲,对人体的制止作用堪比大口径手枪。

第208章 传说

在场的外国人先是震惊,可等他们挤到门口处往外一看,后怕与愤怒一下落到了脸上,几个激动的,当场咒骂起日本人来。

英国领事站在门口看了四周一圈,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拿枪的人,远处一个灰头灰脸的年青人,从二层楼跳了下来,落到地上打了个翻,就向王洪冲了过来。他知道这个人应该是王洪的手下,便让已经紧张兮兮的英军士兵先检查四周。

王洪倒在地上,脸色已经变成了白纸一样。飞来的车门把他砸成了重伤,外骨折内出血,却也挡住了大量飞向他的铁片石块。

日本人的炸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这时代的汽车钣金不是纸皮铁,炸弹居然把整个车门炸飞了出去。

小光到了王洪身边,却发现王洪的伤势,已经不是用绷带包装和回去静养的问题。不说王洪嘴里还在往外流血,光是外伤,他就看到了胳膊和肩膀上的刀伤,还有明显断的几处骨折。

更让他觉得恐怖的是,王洪身上有好几处都在莫名的冒着血。

小光知道,这样的伤势得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医院里手术。他没耽误时间,立刻向比武场外的外国人喊了起来:“医生,送医院。doctor,hospital。”

不等英国领事指示什么,给王洪包扎绷带的那个英国医生,冲了过去。

……

在医院里,小光带了几个人守在手术室外,直到英国医生走出来,说王洪的伤势都处理完毕,可现在属于危险期,得24小时观察。

小光着急的问道:“很危险吗?”他有些害怕,不知道要不要给香港表姐那边发电报说明一下。

这英国医生说:“现在的危险来自手术后的感染和恢复,嗯,王洪的伤口太多了。”

大家才稍放心下来,又问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英国医生回答:“他的头部受到了撞击,现在醒来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保守也得一个星期以后了。”

见到英**警和租界的人已经接过王洪的安全,小光他们商量了一下,这一夜留下了小光和一个本地的老兵防范,又留了几个人在附近接应和替换,其他的人就潜回到租界外。

在日本人和英国领事的联手控制下,中文报纸并没有报道今天的内容,唯有上海的一家美国报纸,把这场比武和之后的炸弹事件简单的报道了出来,却只在极少数外国人之中流传着。

在潜回去的老兵通知下,其他狙击手和游击队们也知道了王洪比武和遇剌的消息。一时间群情激昂,那些刚刚学会些狙击作战的游击队们,喊着为王洪报仇的口号,开始在上海的外围动起来手。

某统的一些特工,在两天后才得知了王洪的消息,也借机发动了手下的各路剌客,又开始了大规模的剌杀。

一时间,上海枪声四起,报纸上都是剌杀的消息。

倒是挑起事端的日本人,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来剌杀王洪。

做过这一次,英国领事就借机驱逐了租界里晃悠的日军。迟田纯平知道再来一次剌杀,就真得罪死了英国人。见弄到的王洪治疗记录上,王洪的伤势起码有两三年不能再回到比武场上,就先放了下来,打算慢慢谋化。

一个星期过去了,王洪的伤情还没有稳定,小光只好给香港发了份电报,说了王洪重伤的情况。

赵婧之把孩子和林夫人都留在了香港,没有让任何人陪同,独自乘轮船赶到了上海。

英国医生把王洪的伤情跟她讲了后,英国领事又找到了她,对她说了很多话。

可是王洪没有醒过来,她只能守在病房里,腰间放着小手枪,连照顾连护卫着。

每次医生过来查房时,都对她说:“快醒来了!快醒来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王洪才算是脱离了危险。等他真正醒过来时,已经在一个月之后。

眼前模糊的出现了赵婧之的身影。

“你来了?”

“嗯,别乱动。”

“看来,死不了啦。”

“别瞎说,骨头都断了十几处。”

“断那么多?”

“嗯。”赵婧之默默的流起泪来。

王洪第一次醒来,没过多久就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赵婧之提起了英国领事说的话:“那个威廉斯跟我说,你不可能次次命大,让我跟你说,回到香港养伤吧。”

王洪明白英国领事间接的通过日本人对他下了手,过后又假仁假义而已,没再提他:“我这伤要养多久?”

“洋医生说起码要一年。你睡觉的时候,我还请来了中医,也是这么说。”

“那就回吧。”王洪在养病这事上没有犹豫,却又想了个了事情:“我先睡一会,回头你让小光过来,我跟他说几个事儿。”

又过了一个月,待到王洪的伤情稳定了下来,英国领事这回没有推托,安排着王洪上了英国商船,送他回到了香港。

王洪乘坐的商船刚离开上海,晚一步得到消息的迟田纯平立刻赶往英国领事那里。却在租界入口处,被当街打死,子弹正正打在他的脑门上,距离很近,伤口处还留着火药的痕迹。

……

有很多人都想再听到王洪杀敌的声音。

有人说:在香港看到过王洪,他坐在轮椅上。

有人说:王洪去了英国,在那里传播国术。

但王洪就再没有露过面儿,连常凯申都想找到他而不得。也就是被关起来的张六少,偶尔会收到远方好友送来的一些东西。

在香港的沦陷时期,日军四处查找王洪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王洪就这样消失在了人海中,只留下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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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很多人爱好武术,是为了心中那一块热血侠义。但武术本身没有那么多潇洒飘逸,真正练武,哪怕是原地看似不动的站个桩,汗水都是一地地的流。民国时,有一时期风气使然,太极拳与京剧成为了名人的两大爱好,习武为生的选择非常多,可时光转换到现在,武术早已经风光不在。现代多数武术练习者都是曾经头脑一热,跟着学了一两年,练着练着,就成为了一种生活习惯。高手,也许只是一种传说。

番外1

王洪把女人都撵回去休息,他关上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星空,脑子里空荡荡的提不起神来。

身体修复要养上一年,可伤养好了,能做什么?

带兵?大部队牵扯的太多,不好说,可小部队就没问题了。只是带领剌杀、狙击手这种小部队,小光现在做的都比他强。

或者做商人?教师?商人,似乎王洪的脸皮没那么厚,教师,这时哪有心情去教外国人剑术?

只做个富家翁?一身本事又不甘心。

王洪为远虑担忧着,也为近忧发愁着。

这一伤,短时间内不能练武,一年内动武怕是也有问题,这已经够憋屈的了,每天醒来,各处伤口还不时传来的痒痛,这才让人愈加烦躁。

王洪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子里走剑,手指不时颤抖一下。

突然耳朵传来了微小的风声,王洪有伤在身,却不是失去了功力,瞬间就睁开眼睛。

一个人站在窗前,正打量着王洪。

王洪眯了下眼睛,借着星空和周围灯光的光线,很快就看清了这个人,头发极短,面相有些威严,身上也没杀气,从气度上感觉象是个和尚。

他正要张嘴询问这人的来意。

那人先开口说了一句话:“固灵根而动心者,敌将也,养灵根而静心者,修道也。”然后,就问王洪:“灵根是什么?”

王洪听过孙禄堂讲过这句话,却没讲过具体所指。见这人深夜过来,又无恶意,隐隐有所感,没有迟疑,便以应了句:“丹田。”

国术中的丹田与正统内丹的丹田一样,都是气机自生,才知其灵根所在。

这一点,直到清末民初时,才有寥寥几个国术家有所感觉,孙禄堂是其中谈的最多的。

丹田即不是用手指量出来的(中医),也不是拿意念守出来的(内丹术简化版和导引术等变型出来的气功),而是遵循国术的几大条根本要求练下去,灵根才会自己出来。一般人信的不多,能坚持下来更罕见,不求打、不能飞、不速成,谁相信哪?想当年孙禄堂只是叫那么多高手重新站下三体式,都没谁认真去站。

可等真有了功夫,多数人又回到这条路上。只是红尘磕绊,嗔念未消,回头太迟,晚年所求已经无法回归正路,往往大腹便便、行走不良而终。

那人无所谓他的答案,对王洪说:“你有明白老师教,武艺上算是到了顶,可要想成就道艺,这一丝变化,也要再等三十年。恰好你身有重伤,如果能借此放下武艺,习我传的道艺,三年必会小成。只是练了道艺,三年内不能再用武艺杀人了。”

王洪愣了下:道艺,练了不能杀人?不由的说出了口:“为什么不能杀人?”

“普通人长寿,还是习武之人长寿?”

“这个,好象是普通人长寿吧。”以王洪所接触的国术圈子而言,武艺高超又能长寿的,还真不算多。

“为何?”

王洪还真知道些这个的原因:“杀意伤神吧?”

“孺子可教!”

那人夸了一句,也没管王洪有些古怪的眼神,继续说道:“身体,是皮囊,也是去彼岸之舟。神识附之则活,去之则死。道艺,喜怒哀乐悲恐惊皆入意,一动杀机反伤神。”

不待王洪接话,他又说:“我教你一套神识上的东西。”

然后便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你将神识这样,……,身体这样,……。”王洪有一肚子的疑问,却见那人只顾讲下去,只能先行强记。

等那人讲了一遍,见王洪还在消化中,身形一闪,飘然离去,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

等王洪反应过来时,窗外空空,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境。

他只好打开灯,把那人所讲的内容记录下来,又初步的习练了一下,感觉这套被这异人称之为道艺的东西,象是佛道二家思想的合壁,却又无追求仙佛之意。

静如独立禅机,却有着手之处,不求悟性。

动如足踏天罡,却又不引天地之机,只求自得。

似武非武,似道非道。

神识放在其内,身体合于其上,当真不求灵根,而灵根自得。

更妙的,很合适王洪现在的身体。

王洪已经过了力气与招式的初级武艺,更在意与力之间打转很久,现在,进入了神识大势之中。

早上,赵、林二位夫人再见到他时,发现只是一夜间,王洪如同换了一个人般。

引起身边人如此感觉的,是他那眼睛,突然间少了无视人命的漠然,变的有些木纳。

赵婧之没有想太多,张嘴就问:“怎么感觉你变了个人一样?”

王洪没有解释昨夜的事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得着了个好东西。”

两个女人奇怪的四处打量着,王洪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都放在这里了。”

随后的日子就有了规律,除了早晚各一个时辰练功,其他时间如常人般,逗逗孩子,看看书,练练书法。

就是性格上变的有些孤僻,不太愿意与外界接触。

可他是个名人,一般人也许都不知道他住在那里,可一定地位的人和那些跟他学过剑术的外国人,登门拜访的络绎不绝,天天都有。英国人还想着拉他出来,做个本地区的资政。

王洪以往还会出来应酬几句,现在却从心里反感起来。

身体上越来越沉重,外伤收口不是很明显,可内伤变化很大,内出血的那些后遗症明显消退。在神识上更是有了突破,神识会不由控制跑到身外数米范围活动。

不管这是幻觉,还是感觉,还是真实,确实入了道艺的门。

他突然觉得那个貌似和尚的人,让他不要再杀人,怕是跟这神识上的修行有关。

生活象多了层色彩一样,却总有各种俗务牵扯着他,让王洪心有不甘,一来二去,他起了隐世之心。

战争还在继续,王洪却在秋天,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从想走,到订票,到全家上了邮船,再到欧洲,总共才半个月的时间。

番外2

欧洲还是世界的中心,无论是老牌的英法,还是新晋的德意,都正享受着战争前一刻短暂的繁荣。

王洪却觉得没过瘾,不是风景不美,而是每到了新的地方,神识在头两天的活动总会更兴奋些。这让王洪有些后悔走的匆忙,没找些佛家道家的书籍出来,从中对应一下。

他在欧洲转了一大圈,没有多待,就坐船去了北美。

在美国的东海岸转了三个月,却发现工业社会,相同的繁华,引不起神识多大的兴趣。

王洪有些奇怪:这神识到底是对风景感兴趣,还是对风水感兴趣?

在听了几个资深旅行人士的忽悠后,全家人一时好奇,跟着他们坐船,一路南下周游,在加勒比一带转了两个月,就到了南美唯一以英语为主的地区。

这一路,都是以船为主,走的地方很多,赶场一样,却没有好好休息,到了这一处风景还算过得去的地方,王洪就想多停几天,便留了下来,等下一个船期再回返。

一家人租住在一个英国人的房子里,几天过去了,王洪感觉神识一直在活跃,不由的就在这人口不多的海边小镇停留了下来。

这里似乎是块宝地,道功的效果异乎寻常的明显,很快,身上的伤就没了感觉,思维也越来越快,连人也变的胖了起来。

可惜地方太小,没有商场购物,也没有什么可供消遣的去处,除了与在本地客家移民勉强交流一下,最大的娱乐,也就是在海边散散步,去雨林中观下景。

却因为王洪的感觉,女人们迁就着,一家人就在这里安逸的度过了几个月。

女人们越待越难受,便催促他做个‘走’或者‘留’的决定。

受道功的影响,王洪想到回去后的各种麻烦,便淡了再次加入战争的想法,决定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盖上一处房屋,住上几年再定。

这主意并不算好,脚下是一片蛮荒的土地,在这里生活寂寞、枯燥,不但说话的人没几个,连生活用品都不齐全,可一想到王洪回去就可能再进战场,两个女人毫无异议的举双手赞同。

于是,王洪每天“养病”练功,两个女人开始寻找场地,准备建新房。

这片贫瘠又极少有人光顾的土地归英国人管,两个女人见本地解决不了建设问题,便与英国人谈了谈,以移民一些中国人过来开发为条件,居然一分钱没花,就拿到了大片土地的使用权。然后,她们就往中国发电报,让家人亲戚朋友们也过来看看,顺利带些搞建筑的工人过来。

赵父一踏上这块土地上,就看到了无数的商机:商场、住宅、农场种植、饲养、修路、建码头、造船、通商,对赵父而言,这里就是一张白纸,就没有什么不赚钱的。他转了三天,就决定,在这里终老。

为此,赵父包了一艘小型远洋船,在外面打着英国人的旗号购买各种物资,到中国却又以同乡的方式,一家家的拉人过来定居。

大家都对他的决定不看好,这样行吗?

谁知道,两个月往返一次的远洋船,装满了想要过来的人,以致赵父不得不把其他地方的生意清盘,买了条大船,专门跑这条线。

很快,这个小镇便充斥着远方而来的黄皮肤工人们。

这对小镇来说,是一个大事件。

英国人赶紧找到王洪,问他要不要挂个职,管理好新来的这些‘移民’。可这时,王洪已经失去了对普通社会的兴趣,他全身心的转到成就道艺的路上,把一切都推给了赵父。

道功,不止是延年益寿,还有一个更吸引人的能力,叫开发潜能。

‘潜能’并不是说能上天入地,用更通俗易懂的词,叫‘天赋’。

天赋有发明家那种创造的天赋、高情商的交际天赋潜能、运动员舞蹈家的身体天赋、嗅觉听觉触觉上的感觉天赋、记忆数千上万位数字的记忆天赋、随口报出结果的计算天赋、试飞员赛车手正确通过空间的天赋、作家的文字表达天赋、说弹逗唱演的表演天赋、音乐与绘画上的艺术天赋,等等。

最让人向往的就是寿命天赋,这方面,似乎无道理可言,反正,同等条件,有人就是活的久,一百岁了,还能再活个一二十年。

以武入道开发出来的潜能,一般是两大类:

一类是飞剑千里,千里自然是虚指,却是对‘武力’实实在在的认知。不管弓箭、子弹、还是导弹,都是这类梦想的现实版本。

另一类,就是身形神速。这一点,是‘武学’真谛。拳脚无力,可以手上拿个刀子,但兵贵神速,唯快不破。

而王洪先开发出来的,貌似是第一种。

慢慢的,他能初步控制住神识了。

初始,王洪不明白神识的作用。只发现神识移不了物,离开身体又不能太久,控制起来也需要全力以赴,一天之内,把持神识两三次,就已经再无精力。

受剑仙传说的影响,他就尝试着,将神识凝聚成剑状,寻着身边的事物,试这无形神识的威力。

先寻了块石头,只见小小剑状的神识,一瞬间,就碰到了石头上。可石头还是石头,哪怕把石头打碎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他觉得,石头可能是死物,看不出什么,就找了个热带植物那宽大的树叶做测试,小剑般的神识一闪,哎,树叶也是没什么变化。

见树叶没什么变化,王洪决定选一个动物试试。

十米远的树上,有一只小鸟,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叫着,王洪把这只小鸟当成了目标。

神识化成的飞剑,击中了小鸟,小鸟也确实有了反应,却是被惊吓到一般,飞向了天空。

王洪见小鸟没什么其他异常,就有点郁闷,这神识,难道就一直养下去了,不能做点什么了?

他开始闭关一样,天天坐在房间里温养打磨这神识,每天都找各种事物尝试。

赵父在这里大搞移民建设,最缺的材料是水泥,于是就引进了技术,开始建设水泥厂。

谁想,工人们在填沼泽时,惊动了水里的一条巨大的蟒蛇。

这条蟒蛇居然从水里冲了出来,追赶工人们,吓的工人们跑出工地。

赵父找来几个人拿着步枪赶了过去时,蟒蛇又躲回了水里。

从此,蟒蛇开始在工地四周神出鬼没,虽然没伤到人,可那恐怖的样子,吓的工人们不敢开工。

赵父就找到了王洪,问他有什么办法。

王洪提着把短剑到了工地上,远远看到水里游动的大蟒蛇,就发现,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小蛇可以砍死,这蟒蛇七八米长,一口能吞掉头牛的腰身,谁看到都心虚。不过,这倒可以用神识试一下,一次看不出来,可以两次三次。

王洪站在那里,聚精会神的凝起神识,神识如剑,在旁人没有感觉时,冲向了蟒蛇。

那蟒蛇也如小鸟一样,被惊拢的全身一哆嗦,却奋力向王洪游了过来,分开的水花,如同一条白浪。

周围的人却被吓的一轰而散,王洪没有动,他还在酝酿着第二个神识。

这团神识带着愤怒和杀意,闪电般击中了蟒蛇。

蟒蛇瞬间就有了变化,它在水中蜷成一团,那蛇头放在身体中间扭来扭去。

王洪还来不及发出第三个神识,那蟒蛇突然间,回身开跑。

速度比来时快了不止一倍,只见水中一条白线,飞快的穿进沼泽地的深处,不见了踪影。

见蟒蛇跑了,周围的人又慢慢围了过来,都称奇怪,说:这大蟒蛇好象跑过来拜见一下王洪,就跑掉了。

王洪没理这些人的言语。

他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神识与拳学是一回事,七情六欲皆入拳,同样,也是皆入神识。

不带真性情的神识,自然没有作用。

他突然想起,道艺中有个说法:道艺初成,神兽相投。

现在,他算不算是道艺初成哪?

番外3

懂得了神识的作用,王洪就着了魔,为此,他找了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专门理解神识的各种作用。

在这段时间,王洪又开始瘦了下来。三胖三瘦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是这次的瘦,跟不想吃东西有关。

没有食欲,胃一直处于不饱不饿的状态,却不影响生活和练拳、练剑、练功。

开始还能按着生活习惯,女人们一叫开饭,就坐下来跟着吃饭,可饭量越来越小,什么花样都没有想吃的感觉,慢慢就对吃饭没了兴趣。

从不按时吃饭,到不怎么吃饭,王洪就进入了自然而然的辟谷状态。他知道有辟谷这回事,开始时还担心变瘦的问题,可瘦到正常的体态,就停了下来。他见对生活没什么影响,就干脆连饭都不去吃了。

这把两个女人吓到了。王洪解释了几次,可她们总不相信,做着各种拿手的饭菜,硬拉着王洪坐下来‘品尝’。

王洪不堪其忧,还好赵父有些见识,多少知道什么叫辟谷,他跟王洪谈了谈,知道是练功所致,就跟家人们解释了一番,说这是修道有成的样子,让家人们不要打扰王洪,家人们这才慢慢的接受了王洪不吃饭的事实。

赵父所说的修道有成,带上了些“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色彩,可王洪却是自然而为。他的道功,还真不是追求成仙那类,没有真气运转,也没有气机引动,不需要吞气吐气,也不吃什么药食,练习的只是神识与身体,硬说起来,算是以武入道类,与民间传说的真气导引类修仙的区别非常大。

辟谷,后世也承认有养生的道理,但机制一直没搞明白,王洪也是知之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时代的人,少数只知道辟谷是修道有成的表现,多数人就直接引以为神术。迁过来的远一些的亲戚,听到了都很惊讶,有人甚至以为王洪要仙了,稍一鼓噪,引的小镇上的人都跑来参观。

求子的、求财的、想看点石成金的,甚至让王洪批下八字算前程的都有,王洪只能借口不涉俗事,无可奈何的躲起来,什么人也不见。

大船小船不间断的在新建的码头上装卸着,不但运来了各种物资,还把一批又一批的移民带到了这里。

随着王洪自家住的楼房建成,小镇开始向城市转变,一幢幢钢筋水泥的楼房组成了街区,向四周蔓延着。

只是环境越来越中国化,更有了开埠的模样。

有一天远洋轮靠岸后,一个移民过来的人拿着长条木盒子,找到王洪家,说是在上船前,有人托他给王洪带来的。

王洪问是谁,那个人说:“我问了,给我东西的那个人说你打开一看就知道了”。

木盒子不大,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把半米多的青铜剑。

王洪看到第一眼,就知道这是教他道功的人给他的东西。

不是这把剑有什么特别之处,单看剑身,就是一把没开刃的青铜摆件,却有着与道功很接近的气息。

很快,王洪就找到了这把剑的微妙。

在用神识内视时,这把剑身中,有一处空空如此,神识却感觉到其内另有洞天。

王洪控制着神识一碰,神识便落在了一个空间的上空。

下方,说是一个空间,还不如说是一个世界。

层山叠嶂、河流相间,正中位置,有一个小城。

以人物、山水的比便看,此处怕是有千里方圆。

神识在此不受限制。王洪聚神望去,小城的建筑非常陈旧,行人与居家课业者估计有三四百人。世俗之人与儒道释打份者,都身着古装,人人皆有一身的道艺。

再定神看过去,一个个却都是神识之体。

这时,几道视线落在了王洪身上。

王洪愣了下,原来这小空间里,还有几个道艺不凡的人。

他对神识还了解不深,只能顺着这几道神识看过去,只见有数人,坐在山岗林间论道般,俱抬头往向自己。

……

白小三是这个小世界少有寿终正寝才进来的人。

少年时,一个黄冠对他说:“这位少年,我看你天赋秉异、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剑道奇才,今日有个好东西送你,将来自有名列仙班的机缘!”

说罢,便教了他半个时辰。

也许他是真有天赋,短短的时间,他就学会了一套剑术。

他有些执拗,黄冠多夸了几句,就信以为真,一练,就一生的时间,这一辈子几乎做到了剑不离手。

凭借这套不知名的剑术,他带着家人躲过了数次大变,所以,他敬剑术、敬教他剑术的黄冠,更深信自己有名列仙班的机缘。

死前,他还执着的跟着儿孙讲,会有仙佛相迎,可浑厚的神识在瞬间,就被吸引到了这一处。

到了这里,白小三更是深信教他剑术的道士没有骗他,名列仙班的机缘不在死前,那就应在这里,便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追求剑术道艺上。

山中无岁月,他在这里练,就是好几百年,年头多到已经无法细数。这小世界里,也有数人如他一般,一直坚持没有半点松懈,互相之间又经常印证,这数百年时间积累下来,成了这小世界水准最高的一批人。

王洪降临上空时,他们几个人正坐在一处论道,几乎同时发现有外人的出现,并且,出现在他们到达不了的小世界上空。

这是第一次,新人进入这个世界,不是直接落到小城中。

这几个人都试过冲出这个小世界,可是,小世界的边缘是一团团的迷雾,走不了多远,就会转了回来。以神识化剑,往天上飞,到了一定高度,就失去了后劲,所以一个个才拼命的在自身上下功夫。

王洪的神识之视线一扫,他们几个人几乎同时意识到,掌探这个世界的人来了。

机缘,到了。

柯山姑是其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几人中,唯一只想强大自己,不想出去的人。

她在进入这里之前,用一生时间,几乎读遍了佛典道藏。

通过经书中的记载,她知道,在这个小世界里,他们这些人都处于一种不生不死的状态,虽然不是正道,却是世上唯一一处没有对身心反复考验的地方。从这里出去,不管是成仙,还是投胎,都要经历无数拷问心灵的磨难,更要走过道死人消的大恐惧。

她只希望,能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

番外4

王洪在小世界的上空,向那几个坐而论道的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开始尝试怎么进入这个小世界。

他担心的是自己回不来。

他有现实中的生活,还不能象这些人一般,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只管坐在这里论道。

所以,王洪没有冒失,一点一点的前进着,每下降一定距离,再返回到这个世界的出口,甚至还试了下退出剑中世界。

直到发现他的神识在这里出入无阻,并且还可以分心两用,一半神识在剑内,另一半神识与身体在外界活动,这才放心的落了下去。

他把神识落到了一直盯着他的那几个人身边。

这几人立刻迎了上来,白小三心最诚,也没问王洪的意识体还处于剑形的原因,直接拱手相迎“某白小三,见过道友。”

其他人也一一道出自己的名字

“某邱青云,见过道友。”

“某张丰天,见过道友。”

“某王坤,见过道友。”

“奴家柯山姑,见过道友。”

王洪听他们说的话,有些发愣。

某、奴家,好象是宋朝的称呼吧?

道友?难道说,这里全是同道?

不管怎么说,先学他们学成人形吧。

王洪之前只懵懂的将神识化成了剑形,可站在这小世界的上空管窥一见,便知道了神识也可以变成各种形态。他从剑形变成了人形后,才与这些人正式见面。

白小三这些人,都是将死之前,一生精纯的神识不知如何,就出现在了这里。

大家都是人形,可他们凝实的程度与真实的感觉,远远超过王洪。

王洪有些心虚,他的道艺成就远不如这里的人,却莫名其妙成了这把剑的持有者。不由的降低了身份,把自己刚刚得到这把剑,也是刚刚知道剑中有奥妙,向几人说了一番。

几个人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反倒向王洪解释在这个小世界里,有不少人是见过这把剑的,有人甚至一辈子都拿着这把剑,寿数一到,便主动进入了这里。

王洪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传道功给他的神秘人,为什么把剑也给了他哪?能进到这剑里的,又都是些什么标准哪?

柯山姑解释了起来“很多年前,大家聚在一起闲聊,说过这把剑知道定数,放在谁手中,谁一辈子就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剑中洞天福地府天中,留下的都是习练上古剑仙之功的人。”

王洪愣了半天,这剑,是那传功之人随便找个移民过来的人带过来的……

还有,上古剑仙之功?他练的道功是那个功法吗?

他从小就听姥爷说过,武艺这东西,每家都是是各持其秘,概不外传。便小心翼翼的问起大家练的上古剑仙之功都是什么样的?

谁想,每个人都大略说了下自己练的内容。

结果,最核心的东西,也就是功法的主干,大家都差不多。除此以外,每个人还练有很多不同的内容,有的是教功法的人讲的,有的是自己的心得。但都是剑法,大致也是两条路线击剑与掷剑。

后者,他们中有的说是掷剑,有的说是飞剑,可大概的意思,王洪是明白的。

大家得到传承的方法倒是极有特色,寻师都没听说过剑术,却有人找上门来教习剑法。可是,在这剑内世界里,没有一个人见到过教自己的师父,小世界进而的人对此都觉得十分怪哉。

这几个人并没有因为王洪对神识刚刚入门,就轻视他。

王洪是现在的持剑人,以后,也极有可能是大家的同伴。所以,大家都以平等的态度,让王洪了解这个小世界,也了解外面的世界,同时也向王洪传授着神识后面的修行精要。

说着说着,小世界里天慢慢变的暗了下来,不见月亮,却有月光不知道哪里散了出来,铺在大地上,别有一番韵味。

到这时,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道功与神识上的王洪,通过外面另一部分意识的感受,这才发现,小世界里的时间速度比外界快了很多。

外面好象只过了一个小时有余,可里面,似乎已经入了夜。

王洪把注意力放在外面世界时,远处传来女人们教孩子说话的声音,可一用心听小世界的人说话,外面的声音变的极其缓慢。

他明白了,怕这就是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意思。

在还想仔细谈下去的时候,外面世界的身体开始饥饿了起来。

那种感觉,象是几天滴米没粘的样子。

这可是好长一段时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王洪赶紧向小世界里的人道别,说外面有急事,就从剑中世界退了出去。

回到外面,他赶紧让女人们做饭,在等待的时间,他急不可待的,找出了给小孩子做的点心,几口就吃了下去,胃立刻蠕动起来,以王洪都能感受到的速度,吸引起点心中的营养来。

他之前使用神识,都是一天只用三次,营养需要的并不多。

可使用神识进入小世界,一直保持着神识化人的状态,又以极高的运转速度,又在里面思考与对话,身体就承受不住了。

用所谓科学的研究结果来说,就是常人的大脑只应用了10的程度(并不是只开发了10这种谬论)。这话要是这样说就稍严谨了些常人的大脑多以10的负荷工作着。

并不是常人不想加油门,一个是大脑要找到合适的输入输出。常人想的那点事情,大脑以10的运转就足够打发了。

再一个关键的因素,脑袋不大的体积,却是消耗身体能量的大户。一般人想拿更多的能量供应大脑,不但身体受不了,大脑也受不了。

身体受不了,是因为供应养份的速度和质量不够。

大脑受不了,是因为散热问题。

这跟电脑给cpu装上气冷、水冷的散热装备,再用内置科学运算公式的跑分软件,让cpu全负荷工作一个道理。

从主板,到内存、显卡、硬盘,有一个地方不行,就影响了整机的速度,跑的分数就上不去。

而散热不行,整个电脑就会罢工,直接黑屏。

神识,其机理,还不清楚,但驻扎的位置,就是大脑,这个重要的cpu位置上。

王洪不吃则已,一放开了吃,一顿却吃了常人两天的饭菜,这才让身体好受了一些。却又困意上来,跟家人说了几句话,就倒头大睡起来。

女人们担心不已,却看着王洪睡觉都手握着短剑,不知如何劝解。



番外5

再次进入小世界时,里面已经过去了几天。

更多的人知道了王洪的存在,他们聚在一起,等着王洪的到来。这中间的多数人在剑中世界待的已经腻味了,毕竟都是神识体,不老也不死,可也失去了人类的种种感官享受。

所有可能出去的办法都被想到了,也尝试了。

最终,他们得出了两个能出去的可能

一个是直接从空中冲出去。

他们中有曾经的持剑人,知道虚空中可以直接进出。

可到现在为止,功力最深厚的人,化身为剑,神识之剑锐利无比,可也只能感觉到这个小世界的高度,飞到某一个点上后,突然劲力全无,神识惯性的往上飞了一些距离,就掉了下来。

另一个,其实已经试过很多次了,让持剑人带出去,只是从没成功过。可架不住有人总想取巧,一次次被提起。

飞不出去,又等不到持剑人,小世界里的人除了一些痴迷练功的人,其他人就有些混日子,练功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起来。

说起来,能进小世界的,个个都有一身本事。可在这一处小地方待久了,每个人的想法就有了差异或是想回到人间,或是想列入仙班,也有的人甚至想重新托生也不愿再待下去。当然,也有柯山姑这种不想进入轮回的人。

直到王洪这一任持剑人的到来,让大家又燃起了出去的念头。

他们带着不同的动机,围着王洪聊了起来。

以王洪现在的能力,基本上听什么都涨见识。

没聊多久,话题就扯到小世界的人如何回到外界这件事上。

有说话直白的人,就请王洪尝试一些似乎能带他们出去的想法。

王洪明白这些人被关在这里无数年头,迫切想出去看看的心情,便来者不拒,只要想法合理,当场就开始尝试。

可惜,持剑人也只能神识往来,不用说带个神识出入,连小世界里的一草一木都带不出去。外界的东西,同样也无法带进来。

在小世界中不分昼夜的实验来实验去,王洪只证实了一点虚空中有一层出入转换之处。

这时,外面世界已经到了晚上,王洪的身体也抗不住,不得不回到现实世界里休息。

小世界里的人们却在那里激烈的讨论着。在王洪休息睡觉的时间里,他们拿无数年来的各种经验做了个总结剑中世界的人想出去,只能道艺大成,穿过小世界的虚空。

可道艺大成,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哪?

待王洪再次进入小世界时,小世界已经恢复了日常的状态,众人与王洪见礼过后,便各寻自家事去做了。

只留下了白小三、邱青云、张丰天、王坤、柯山姑几个人陪着王洪。

王洪也没有在意别人的离开,他还有无数问题,需要向这些前辈高人们请教,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正好一一道来。

要说王洪懂得了神识附七情这种方式,只是一种最初浅的办法,假借入手而已,在走向更深层次时,反而要去除这些,由本心决定,正同仙侠小说中的“运转元神”一算,便“心血来潮”一般。

几人指点着王洪,给他铺了一条直通大道。

随后,大家又随意聊起天来,说到各时代的世俗武功时,王洪就给大家演示了现在外面流行的武艺。

他先练了套形意拳,然后又走了套八卦剑。

形意拳一动俱动,意动在前,形而后发,形守规矩,意保周合,形意相合,一步一趋,劲从脚起,力合丹田,看的几人大声叫好。

武艺,说到底,无非是近身与发力,这点,后世功夫名星李小龙用现代语言总结的无比精到,形意拳在发力形势上,几乎独立顶峰,可以媲美者极少。

八卦剑开始时还左旋右转,走着走着,脚随身转,身随脚动,忽前忽后,剑随身形翻转,变幻莫测。剑招并不出奇,却因身法而变的诡异,出人意料。

围观的几个人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学习剑术时,剑式虽然巧,可处处需要以命相搏。

“长兵柄以木,短兵柄以臂。长兵进退手已神,短兵进退须足利”说的正是他们那时代的剑术思想。这两句话中,包含着剑客无数的心酸,以臂续长,身补进退,只求身捷剑快,几乎没研究过身法步眼。

这套剑法虽然是当前世俗世界的剑术,却足以说明,这时代的武艺已经到了一个巅峰,足以让古人大开眼界。

身形合一、一步一发力的拳法,和身剑合一、游走不定的剑术,让这几个人思考了起来。

他们几个在世间练习的剑术,都是以剑为本,剑要好,心要毒,快似白猿,直取要害。何曾想过后世发展出来的拳术剑术,以身为本?

拳法以身发力,剑式以势发剑,与这几个人以剑为本的思路完全不同。

几个人都是一点就透的水晶脑袋,立刻把这世俗武艺与自身修炼结合了起来。

白小三突然冒出来一句“养神识、固神识,本为一体。”

邱青云点头赞同。

张丰天与王坤对视了一下“动静皆是作用”。

柯山姑虽然只想在这里静心修炼,却更指出来了问题所在“剑身自利。”

几人相视一笑,白小三突然纵身化为剑形,冲上了云间,瞬间就到了小世界顶空的交界处。

“碰”。

一声巨响,白小三便从高空中落了下来。

开始时,似乎神识有些不清醒,飘落了下来,可快到地面时,他一个闪身,回到了原处。

“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小世界的一些人飞了过来。

白小三向王洪拱了拱手,说“自身就是好剑,骑驴找驴当不得剑仙,哈哈哈!”

随后,向围过来的人解释了一下“意之所致,即力之所致,无需求剑之利。”

围过来的人问白小三“刚才那下,离破出虚空有多远?”

白小三说“打破心中枷锁,随时可出去。”

一人心急,一个闪身,也冲到了上去,众人急看过去,却见他到了顶空处,只是以手拍了虚空一下,声音微小几不可辩,便落了下来。

落地后,此人讪讪的说了句“功力还不够。”转身就往居所飞去。

在这里,神识不受限制,众人看到,他回去便开始用起功来,不由的都低声笑了起来。

王洪却被白小三拉住,神识传音道“我刚才看到了一眼外面的世界,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

“嗯?”王洪愣了下。

就听到白小三说“我一眼扫过去,触目全是妖魔鬼怪。”

……

——全书终——



《渔阳剑诀》全文

《渔阳剑诀》

作者:吴殳

该剑诀分为《渔阳剑诀》和《后剑诀》两篇。《渔阳剑诀》原文如下:

渔阳老人教余剑术,且曰:“此技世已久绝,君得之慎勿轻传于人!”余恐此技终致不传,又顾念老人之语,故不著说,而作诀焉:

长兵柄以木,短兵柄以臂。

长兵进退手已神,短兵进退须足利。

足如毚(hán狡猾)兔身如风,三尺坐使丈八废。

余擅梨花三十年,五十衰迟遇剑仙。

剑术三门左中右,右虎中蛇左曰龙。

手前身后现刀势,侧身左进龙门亟(i急切)。

身前手后隐刀势,侧身右进虎门易。

二势用手身诱之,彼取我身手出奇。

黠(xiá聪明)者奇正亦能识,舍身取手主击客。

我退我手进我身,左翻右跃如狮掷。

虎跃不入龙,龙翻不入虎。

龙翻虎跃皆蛇行,直进当胸不可阻。

左右进退有虚实,六法相生百奇出。

彼退我乃进,彼退有奇伏。

彼进我亦进,彼进乃穷蹙。

扑身枪尖迫使发,死里得生坐铁屋。

尝以我矛陷我剑,矛多虚奇剑实战。

当其决命争首时,剑短矛长皆不见。

自笑学兵已白头,初识囊中三尺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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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剑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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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器轻清,其用大与刀异。剑诀实有所隐,恐古人之心,终致淹没,故又作《后剑诀》一绝,微露之:

剑术真传不易传,直行直用是幽元。若唯砍斫如刀法,笑杀渔阳老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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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阳剑诀》网上有注解。

我个人的觉得,“三门六法,直行直用”,应该是渔阳老人传下来的古剑法的法门;“击剌格洗”,应该是从朝鲜回传的中国古剑法法门。前者只余这一套剑诀,后者,影响了几乎现在所有的剑法。

“若唯砍斫如刀法,笑杀渔阳老剑仙。”这句话,让很多人误以为剑法不能劈砍,所以某些新创剑法真的就没有劈砍技法,并且传人还特意声明,古剑法就是这样的,真相如此吗?

其实不然。

都是有一定厚度的铁片子,硬度足够,如何双刃还不能砍?

“砍斫”一词是的本义是根据需要的形状砍削木头,并不是这句话的重点,读者应该多关注“如刀法”三字,这句应该指的是“剑走青、刀走黑”的技术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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