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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一张变身卡》


第一章君王委托

明晃晃的台灯下,王恺指着一张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试卷,对椅子上歪歪斜斜坐着的熊孩子道:“这是什么?”

熊孩儿挠了挠头,抓着铅笔小声道:“拿棍捅眼。”

王恺险些一口老血喷出,那试卷上的确画着只捅向巨龙的眼睛的笔,但拿棍捅眼是特么的成语吗?

“那是画龙点睛!”他敲了一下熊孩儿的脑袋,强压怒意道,“哪来的拿棍捅眼这个成语?!你们老师教的还是咱爸教的?”

熊孩儿认真道:“是爸爸教的。”

“爸爸教的?”语调顿时拔高,王恺忍不住又敲了一下熊孩儿的脑壳儿,没解气,他看了眼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老爹,很有一种请他老人家解裤腰带抽这熊孩儿一顿的冲动。

熊孩儿是他亲弟弟,比他小十一岁,正是人憎狗厌的年纪,大名叫王陆,但搁王恺这儿,他只喜欢称呼他为熊孩儿——两个音,跟红孩儿的三个音不一样,纯属恨称。

之所以王陆比他小十一岁源于夏国二胎政策的放开,说来也有意思,当初王恺老家的表叔因为农村人思想陈旧,在计划生育抓的火热的时候偷偷生了二胎,怀孕期间东躲xc,后来在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被邻居告发了,险些被村支书拉到村卫生所强制引产。

那年代卫生所的设备啥的也比较烂,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幸好最后几家东凑西凑,凑齐四万块钱罚金这才保住了孩子。

上次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表哥还笑着说起国家差点在他还没出生时就给他扼杀了,现在发现廉价劳动力不够使了,就又放开政策了

不过也没什么怨言,纯粹嘴上发发牢骚,毕竟是自己先触犯了法律,也都清楚计划生育的好处,也谁都清楚每个好政策的执行者必定是良莠不齐的,国家也在改进,假如没有这些政策,初生的夏国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便赶超了那些老牌强国?

“把题改好了让爸给你再检查一遍,我警告你我脾气好,咱爸脾气可不咋地,你再瞎鸡儿乱写,仔细你的皮。”

王恺吓唬道。

熊孩儿连连点头,这年纪的小孩儿就是俩字,欠揍。

花了十分钟把熊孩儿的作业检查了一遍,标注出错误,王恺就撒手不管了,他现在也忙得很,每天能抽出二十分钟给自己弟弟检查作业就不错了。

回到自己房间,关紧门便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桌上摞着一沓卷子,五三宝典之类的习题册更是能堆成一座小山,可就这,他也已经快把那些大部头书给啃干净了,另有十二册恒水历年真题正乘着顺风快递,向他赶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飞逝。

“已经十二点了吗?”

王恺抬起头看了眼墙壁上老式的挂表,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合上书,长伸了一个懒腰。

作为准高三生,刚刚送走老生们,他的学习压力越来越大,很多时候单纯的作业做完了,还要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他房间里的灯已经连续半年没有早于十二点熄灭了,而他第二天六点钟就要起床,六点二十到学校上早自习;他没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他见多了凌晨六点的南希市。

王恺毫无疑问是学霸,但却不是那种天赋型学霸,而是努力型的。

他知道自己没有聪明到像那几个整天下课打篮球和王者荣耀,放学泡妹子去蹦迪还能拿年级前十的小贱人们的程度,所以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松懈过。

窗外一片黑暗,万籁俱静,他眺望着远方黑暗中,影影绰绰的高楼片刻,又望向灰蒙蒙的夜空,感觉放松了眼睛,才关上窗准备洗漱。

这几年他的视力下降的厉害,远眺十分钟或许只是杯水车薪,但他每天都没松懈过。

拧开水龙头洗脸,突然感觉手感有些不对,他简单擦了擦泡沫,眯着眼睛看了眼自己的手,这一看,便再顾不上洗脸。

他望着自己粗糙的,生满鳞片的手掌,一股寒意自脊柱尾端升起,瞬间驱散了盛夏的暑气。

盥洗台上的镜面里,是一个生有蜿蜒双角,浑身覆盖着紫色鳞片,脸上还沾着一些泡沫的怪物。

轰——

仿佛受到重击,他的大脑瞬间一片混沌,根本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王恺伸出手放在灯光下,看到的是一只生满鳞片的利爪,爪锋尖锐,仿佛淬了剧毒的漆黑指甲尖端还有个如同蝎尾的倒钩。

一切都栩栩如生,千真万确,绝非自己的臆想,更非幻觉能够解释的。

突然他感觉到后背一阵刺痒。

嗤啦——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一阵剧痛传来,王恺几乎要昏厥了过去。

定过神后,便看到镜中的怪物背后生出了两只宽阔有力的逆翼。

这种形象,分明就是一只恶魔!

“我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与此同时,镜面上涌现出一团浓稠的血浆,在上面滚动着,形成了一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恭喜你获得了恶魔君主贝利尔的委托。”

“委托如下:‘你需要在今夜让恶魔君主贝利尔的威名响彻整个南希市,将恶魔君王铭记于心的人类越多,委托的完成度就越高。委托时间截止到凌晨五点半,视委托完成度,贝利尔阁下将赐予你数额不等的奖励或惩罚。’”

“如果对委托有什么疑惑,可以拨打热线439677777,接线员将为您免费答疑解惑。”

王恺颤抖着摸着镜面上的血字,黏稠,腥臭,很快,那些字就模糊了一片,他大口喘息着,竭力想要自己平静下来。

他在犹豫,要不要去叫自己的爸爸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但他又很清楚这种事别说他爸了,天底下有谁能解决得了的?

他的脑子很乱,一瞬间想到的居然是第二天自己怎么去上课,迟到会不会被扣学分,而不是去完成什么魔王贝利尔的委托。

卧室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小恺你还没睡呢?”

“马上。”

他下意识开口,声音却格外沙哑。

索性妈妈并未听出异样,只是道:“早点睡吧,没写完的明天再说,不能把身子累垮了。”

他含糊应了一声,飞快擦干了镜面上的血渍,走进房门,将之反锁。

坐在床上,一时间六神无主,桌面上躺着的五三宝典此时看来显得格外讽刺。

“对了,那个号码。”

索性那串数字很好记,他努力在相对而言缩水了许多的手机上拨打着号码,伴随着一阵杂音,里面很快响起了一个轻快的声音。

“你好,尊敬的人间行者,我是接线员戴安娜,你也可以叫我月光女神,露娜或者月神望舒。”

在度过了一开始的慌乱后,王恺现在反而冷静的吓人,他犹豫了片刻,直到听筒里传来一阵“喂喂喂?听得见吗?见鬼的信号不好吗?”他才开口道:“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那边的声音依旧轻快,似乎是个活泼的女孩儿:“尊敬的人间行者,我已经说过我的身份了,我是戴安娜;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变成了一只恶魔,不过不用担心,在贝利尔阁下的委托到期后,你会变回来的。”

王恺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思索了片刻,问道:“戴安娜,你是古罗马传说中的月神吗?”

“是的,但我也是露娜,也是阿尔忒尼斯,也是望舒,常曦,也是苏摩,也是托特;总而言之,所有神话传说中的月神,都是我。”

“你真是神?”王恺皱眉,“神也会为地狱的魔王服务吗?”

“很遗憾,我并非为贝利尔阁下服务,这只是一份工作,为全部地球的幻想者们而服务;我们因众生念力而生,也会因众生愿力而强大;我们之间没有统属关系,我们从原则上是平等的,但实力对比上嗯,贝利尔阁下一只手就可以吊打在下。”

“因为人间已经没有月神的信仰了,只剩下只言片语的传说,但贝利尔阁下的信仰和传说却从未断绝。”

王恺道:“够了,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困难,对了,你看过网络小说吗?”

王恺咬牙切齿道:“看过,跟网络小说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应该知道灵气复苏吧?”

那边的声音这样说道。

第二章猜忌

“灵气复苏?”

王恺愕然。

他以前闲暇的时候也没少看网络小说,知道这是一种新兴的网络小说分类,讲的就是字面意义上该娅的“灵气”复苏了。

他们称现在盛行科技的时代为灵气消退的末法时代,而灵气复苏将导致以前传说中的魔法,修真什么的重新浮出水面,登上历史舞台,甚至掀起全民修真的变革。

“你的意思该娅要灵气复苏了?”

该娅就是这颗蔚蓝星球的名称,一些文学小说也会将该娅称作地星,区别于天界,冥界。

“是的,该娅即将迎来灵气复苏,而我们这些沉寂已久的幻想生物们也将重新出现,而你就是我们选中的与现实沟通的唯一纽带;现如今,很多古老的幻想种都已经消亡在了末法时代的这些年里,我们迫切希望维持住自己不断流逝的力量;而新生的弱小幻想种们也希望能变得更加强大,但幻想力量对现世的干涉一次性太多,会触发宇宙意志本能的反制,所以我们这些幻想种们约定,每个星期,只有一位幻想种能向你提出委托。”

王恺皱起眉头:“所以你们需要的是信仰?”

“不,漫长的末法时代虽然消磨了我们的力量,但也给予了我们独立自由的意识。”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又道,“信仰是有毒的,承载的信仰越多,我们自己的意识就会越弱,直至成为提线木偶;我们不需要信仰,我们仅仅需要人类的铭记,通过信念之力,缓缓地恢复我们的力量,直到我们找到脱离人类信念而存在的方法。”

王恺若有所思,听起来这个理由似乎没什么漏洞,但是……

“你们为什么选择我?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生。”

那边的声音好笑道:“你以为你很普通?没错,或许在末法时代,你与那些天才人物相去甚远,但在灵气复苏的时代,你就是东方人口中的天生道体,西方人口中的天选者,不用怀疑,你配得上;或许很快,我就只能称呼‘您’,而不是平等的称呼‘你’了。”

王恺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所以我现在是为你们所挟持了,必须要替你们办事了?”

“不不不,这只是合作。”那边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强调道,“尊敬的人间行者,我们是平等互惠,共赢共利的关系;贝利尔阁下的委托并非强制,所谓惩罚也只是那位阁下的一点点恶趣味,无伤大雅。”

王恺道:“呵,也就是说我不去做这所谓的委托也无所谓了?”

“当然,但是尊敬的人间行者,灵气复苏的大潮即将到来,你就不希望在这大势所趋之际,扶摇直上九万里吗?再者说,灵气复苏既是机遇,也是灾难,比如一些没有理智的幻想种就会强行突入现实世界,在这样接踵而来的危险下,没有力量的普通人,无异于刀俎下的鱼肉,你甘心吗?”

王恺惊疑道:“幻想种还会侵入该娅?他们不受你们管辖吗?”

“当然不受,虚空是无限广阔的,我们以一个奇点构造了幻想神廷,但不归神廷统属的幻想种比比皆是,它们甚至丧失了理智,只想着冲入人间;而虚空广袤,我们也很难抓住,并清除掉它们。”

王恺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我踏马就是个普通的学生,兢兢业业五年苦读,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考上首都大学,结果现在你居然告诉我灵气就要复苏了,那我那五年苦功又成了什么了?”

“尊敬的人间行者,你所掌握的知识拓宽了你的眼界,锻炼了你的逻辑思维,不要怀疑自己的过去,在未来,这都将成为你崛起的奠基石。”

王恺道:“呵,真是能言善辩,我都开始怀疑你不是月神,而是那位有着欺骗与谎言之王称号的贝利尔阁下了。”

那边传来笑声:“让你见笑了,接线员也是需要一些基本功的。”

“所以我现在应该去完成那位恶魔君王的委托了?”

“尊敬的人间行者,接线员只会为你答疑解惑,我们不会干涉你任何的决定。”

王恺笑了声:“说的真好听呢。”

随后果断按了挂断键。

他不信任这个自称月神的女人,但正如她所讲的那样,倘若真有灵气复苏,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轨迹下,必定是灾难与机遇相伴。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颗香饵,至于有没有毒,就要看吃下去才知道了。

恶魔君王的委托是:让他的威名响彻南希市。

这很明显只是个类似于新手任务的委托,开放性高,完成度也没有强制要求,最简单的方法是他直接飞到市中心的商贸大厦,那里客流量最多,再加上这个网络时代信息传播的迅捷,他的委托完成度肯定会很高。

但是,假如这是一场阴谋呢?铭记恶魔君王的人类越多,恶魔就会越强大,直至入侵这个现实。

到了那时,他岂不是就成了全人类的罪人?

王恺是个很理性的人,他会考虑的东西很多,绝不像看惯了网络小说的少年一遇到奇遇,就会以为这是自己的金手指。

他会思索这背后,是否会有什么阴谋。

或许这是一种轻度的被害妄想症,但这绝对不算是缺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笑意:“呵,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了,但愿贝利尔阁下,会满意这次委托。”

笑容冰冷,在灯光映照下,宛如真正的地狱魔王。

他推开窗子,略带留恋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课本,随后从六层高楼一跃而下。

一片虚无中,高耸瑰丽的浮空宫殿里,无数强大的幻想种们齐聚一堂。

贝利尔气急败坏道:“他居然怀疑我?幻想种们因人类而生,我们入侵该娅有个屁用,难不成毁灭了人类,连带着把我们自己都毁灭掉?就是芬里尔那些弱智的野兽,也知道不能将人类毁灭殆尽。”

背生黑色羽翼的堕天使嗤笑道:“嘿老伙计,你要知道,虽然你是怠惰魔王,可你的名号前缀中,还有着谎言与欺骗。”

“呸,都特么是人类自己给我加的头衔,自从我们拥有自我意识后,我就再也没撒过谎!”

一只笼罩在太阳中的金色乌鸦嘲讽道:“贝利尔大人好不容易真诚一次,结果反倒被误会了,这就是传说中狼来了的故事啊。”

一位头戴平天冠的东方神灵拍手示意道:“都消停一会儿吧。现在看来,我们选中的这位人间行者可真是优秀啊,正如露娜那小丫头说的那样,我觉得很快,他就能跟我们平起平坐了。”

穿金甲的美猴王箕踞而坐,大笑道:“跟我们平起平坐?玉帝老儿你是真马不知面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咱们不过是一群生活在虚无中的幻想生物,哪怕现实中的一粒微尘,也比我们高贵。”

玉帝平静道:“没错,但计划已经实行了不是吗?总有一天,我们可以脱离这片虚幻,重归现实的;到那时,我们就依旧是神灵,我们拥有着远超凡人的力量,我们是更高层次的生灵。”

那边,沐浴在一片寒冰之中的骷髅冷笑道:“可这有什么可得意的呢?我们希望的,可从来不是变得更加强大,而是超脱这里,去宇宙深处,寻求更深层的秘密。”

手持圣剑的天使舒展羽翼,冷冷道:“巫妖王说的对。玉皇大帝,做皇帝的年头太久,难道你反而看不破那虚无缥缈的权柄了吗?”

玉帝微笑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所说的只是事实,并未因此而感觉到得意。我们更加强大,不代表我们就要奴役统治弱小,那毫无意义。力量只是我们能有更高层次追求的基石,不然哪怕脱离现实,也只能偏安一隅;我的追求自始至终都在于星辰大海,而非区区该娅。”

传说中统治着东方天庭的玉皇大帝看了眼神廷里密集的身影,轻声道:“为了超脱。”

幻想种们肃然道:“为了超脱。”

第三章恶魔之王

南希市挺漂亮的,在冀北省算得上是首屈一指,这里很少有那种老旧的胡同与私乱搭建的棚屋,绿化面积广,基础设施完善,整座城市仿佛都是翻新过的一般,透出一股子清新劲儿,但也因此少了些历史的厚重感。

北方的空气污染本身就比南方更严重些,但深夜时分,沿着这梧桐路一路前行,树叶在微风中摇摆,居然感觉格外宜人。

路灯的光是飘渺的,洒在柏油路上,能渲染出一片明黄色的净土。

叶青眉很喜欢梧桐,也很喜欢这条路,但这么晚的时间里,再看那些沙沙作响的树叶便感觉如鬼影绰绰,显得有些可怖了。

尤其是身后,她总感觉有人窥视着,可回头一看又分明空无一物。

她忍不住想起了家里长辈们经常说的肩上有三朵阳火,夜路回头容易导致阳火熄灭,惹来不干净的东西,心情顿时更紧张了。

她渐渐加快了脚步,却没注意到一个黑影的轮廓渐渐笼罩了她的脚下。

以第三视角看去,那黑影像是单纯的人形黑影,但一眼望去,便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心悸感,仿佛那不仅不是影子,而是一只无比邪恶的恶鬼。

啪——

一只手搭在了叶青眉的肩膀。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去的一刹那,被一只苍白的手捂住了嘴巴。

隐约间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西方人面孔。

随后,叶青眉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幽长的梧桐路上,黑影扛起少女,迅速乘上车远去了。

……

南希市西郊教堂里。

披着黑色牧师袍的俊美白裔抚摸着叶青眉白皙的脸蛋,像是欣赏某种艺术品一般。

“无论多少次抚摸夏国女孩的脸颊,那种滑嫩细腻的手感都依旧是那么的让人沉醉啊;这样的极品,想必伟大的真神也会满意吧。”

铿——

一扇绘满浮雕的铁门被推开,空荡荡的教堂内伫立着一座铁十字架,上面绑缚着基督耶稣,但在耶稣的身上居然还缠绕着一只黑色的巨蟒。

巨蟒的头部是菊花般的口器,鳞片栩栩如生,带着显著的印第安伏都教风格,又糅合了天主教的元素,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烧红的烙铁被白裔牧师取下,他掀开少女的衣摆,嗤啦一声,将烙铁按在了少女的身上。

白烟阵阵,焦糊味弥漫,片刻后白裔拿开烙铁,一个由kr两个字母组成的抽象疤痕烙在了少女挺翘的私密部位上。

痛苦唤醒了少女沉睡的意识,她痛苦地小声哀鸣着,像是踩中猎人陷阱的小兽;意识渐渐回归,入眼看到的便是那如同魔鬼一般肃立的黑袍牧师。

“你醒了。”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语气温和,烛光映照在他苍白的面孔上,显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叶青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手一撑地,就感觉胸口一阵钻心的剧痛,“啊!”

“别怕孩子,痛苦很快就是消逝,那是荣耀的象征,我主的符号。你即将被献给伟大的世界吞噬者,众神之神,宇宙间唯一的真神。”黑袍牧师的神情中略带狂热,眉宇间居然还有一种深深的艳羡,仿佛在嫉妒,为什么被献给神的不是他自己。

叶青眉大概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她被一个邪教徒挟持了。

冷汗涔涔而落,她第一时间想要反抗,但她又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成年白人男性的对手,盲目的反抗只能激怒对方。

黑袍牧师的嘴角勾起笑意,他手舞足蹈着,表情夸张,活像一个小丑:“你仍然在害怕,你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名为恐惧的香气,这完全没有必要,你得到的是升华,是神灵的恩典,你应该感恩,感恩神灵,也感谢我赐予了你这样的机遇。”

他不无得意道,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少女看向自己的目光完全是在看一个疯子,这让他有些生气。

他猛然提起叶青眉的脖颈,咧开森白的牙齿:“既然你如此愚昧,那就继续恐惧吧,直到祭典到来之时。”

他看向教堂上悬挂的摆钟,此时已经是凌晨58分了,只差两分钟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青眉小心摸索着身边的地面,可很快就发现她的随身物品一件都不在了,就连一件可以充当武器的椅子腿儿,砖头都没发现。

铛——

悠长的钟声回荡在阴森的教堂里,围着诡异十字架而布置的白色蜡烛纷纷亮起。

教堂两旁的木门被推开,一个个披着黑色长袍,戴着兜帽的男男女女鱼贯走入。

叶青眉刚想求救,就发现这些人居然纷纷向黑袍牧师点头致意,随后坐在了两旁的木质长椅上,他们手捧黑色封皮的书籍,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审视,就像

就像菜市场的大妈们挑拣案板上的猪肉似的。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并且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分明就与案板上的猪肉一般无二,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猛地站起身就向门口冲去。

砰——

一声闷响。

那黑袍牧师就像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叶青眉的面前,将她甩在了十字架上,围观者们发出一致的冷笑声,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黑袍牧师嘴里念着不三不四的祷文:“现在,为祭奉唯一真神,万物的吞噬者,新世界的开辟者,无上神国的神主,我们将献上这个稚嫩而又芬芳的处子。”

他取来一枚铁钉,狠狠钉在了少女的手臂上,穿透在身后的铁十字架上,鲜血汨汨流淌,少女的哀嚎声取悦着看客们,他们齐声高呼:“撒西摩卡!”

口音天南地北都有,所以显得有些滑稽。

“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我只是个学生啊”

“我的爸爸妈妈都很爱我,他们都在等着我回家”

鼻涕眼泪涌出,少女痛哭着,哀求着。

黑袍牧师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他打量着少女白皙秀气的脖颈,神情庄重,全无一丝怜悯,像是一个伟大的求道者。

砰——

匕首被弹飞了开来。

黑袍牧师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所有的邪教徒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黑袍牧师发现烛光摇曳下,一道被无限拉长的魔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连忙抬起头,便看到一只仿佛从壁画中走出来的恶魔一般的怪物,正蹲在十字架的顶端,神情冰冷地望着他。

漆黑的双翼,生有螺旋花纹的魔角,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呸,它就是生的!

强烈的视觉冲击令他有些呆滞,他茫然道:“你你是什么东西?”

看客们惊讶地站起身,他们以为这是真神显灵了,纷纷跪倒在地,虔诚地亲吻着地面,口中念念有词:“撒西摩卡!”

“我?”恶魔笑声轻挑,却饱含威严,附带了魔力的声音层层扩散,让人忍不住升起顶礼膜拜的想法,“我是来自地狱的原罪魔王,代表了怠惰,欺诈与谎言,我是七十二魔神柱的主人,万王之王,无数恶魔翘首以盼的唯一君主,极恶世界一切恶念的聚合体,你可以称呼我为贝利尔。”

“贝利尔?”

作为神职者,哪怕只是披了层牧师皮,实际上的邪教徒,白裔男人仍旧知道这个极度邪恶的名字,那是代表七宗罪的七位原罪魔王中,名声最广的魔王,也是教徒们眼中最贴近“撒旦”的恶魔。

仍在震惊中,便听到那恶魔轻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敢在夏国搞邪神崇拜?现在是2019年,不是1900年。”

白裔男子如梦初醒,大吼道:“神会惩罚你的恶魔!”

“你说的神,是这个东西吗?”

邪能缭绕之间,漆黑的恶魔之爪轰然穿透了铁质的雕像,将一头蜷缩着的黑色蟒蛇捏入了手中。

蟒蛇剧烈挣扎着,菊花般的口器一张一合,却丝毫反抗不了那只恶魔的手掌。

咔嚓。

黑色蟒蛇被捏成了粉碎。

恶魔屹立在十字架上,漆黑的翅膀伸展开来,将整个教堂的顶部所遮蔽。

“这就是你信奉的神?在魔王的面前,犹如蝼蚁,挥手而灭。”

他冷冷的嘲讽着,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白裔男子的想象,他呆立在原地,似乎丢了魂一般,而围观的邪教徒们这才如梦方醒,拼命向外跑去。

结果却只能是碰壁。

一层黑色铁幕笼罩了整个教堂,所有人都无法逃离这里。

邪教徒们的哭喊声传来:“伟大的魔王,请宽恕我们!”

魔王冷冰冰道:“她请求你们宽恕的时候,可没得到怜悯。”

那自称大魔王贝利尔的恐怖怪物没再理会那帮邪教徒们,他来到了少女的面前,伸出手按在铁钉上,在少女充满畏惧的目光中——又缩回了手。

他道:“抱歉,我不是专业的,我已经报警了,待会让医生来帮你处理吧。”

语气居然有些尴尬。

迷蒙的烛光下,叶青眉看到了大魔王的脸,那边沿生有骨质铠甲,肤色深邃,棱角分明的面孔,居然还挺帅……

不是挺。

她默默道,是真的真的好帅呀!

一瞬间,她居然有些恍神。

传说中贝利尔是堕入地狱的天使,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传说所传不虚。

只是,为什么传说中的恶魔,居然会报警?接下来,他就算不去毁灭整个世界,也要大开杀戒,将这教堂里的所有人杀个干净啊。

第四章正义急先锋

教堂内一片森然,邪教徒们小声的交谈和哀求着,那只恶魔却只是站在她身边,置若罔闻。

她有些虚弱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啊?”

恶魔干巴巴怼了一句:“救人还需要理由?”

叶青眉被吓了一跳,小声嘀咕道:“可你是恶魔啊。”

恶魔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恶魔怎么了?自诩正义的天主教搞十字军东征,高焚烧女巫的运动,搞内部迫害,主教跟修女一起滚床单;好人跟坏人的定义本来就很模糊。”

叶青眉觉得特有道理,道:“你真是个好恶魔。”

恶魔没回话,心里其实乐得不行。

叶青眉又道:“你的名字真的是贝利尔吗?因为懒惰而堕天的那位?”

恶魔点了点头,却不再开口说话了,他只是为了保证少女的安全才留在这里,实际上他还想去做更多的事情,譬如——打击犯罪。

门外渐渐传来了警笛声,叶青眉眼睛一亮,却发现身旁站着的黑色恶魔已然消失,与此同时,那个傻呆呆站着的黑袍牧师也一头栽倒在地。

黑袍牧师的生命力被恶魔带走了大半,从此以后,他将拖着残躯,满怀着恐惧,于监狱中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这是恶魔对他的惩罚。

与此同时,所有邪教徒们的耳畔都回荡起恶魔的低吟。

“堕落的灵魂们呀,我记住了你们灵魂的气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有闲暇,必定一一拜访。”

“如果想从恶魔手中逃脱,我奉劝你们尽量让你们的灵魂光明起来,否则,就要小心黑夜里敲响的房门了。”

“哈哈哈哈!”

残忍暴虐的笑声响起,根本就是地狱魔鬼才能发出的声响。

砰——

门被砸开,光明充斥了整个教堂,荷枪实弹的特警鱼贯而入。

叶青眉几乎感动得要哭了,她第一次发现这些人民的子弟兵们居然如此的可爱。

黑暗的小巷里,一个五大三粗,看着就像是那种“想要干一票大的”的男人正在对一个瘦小的青年实施抢劫,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一道狰狞的阴影渐渐拉长。

男人一脸阴狠地恐吓道:“我警告你不要报警,老子可知道你家在哪儿,老子被逮进去顶多半年就放出来了,可你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青年忙不迭摇头,连头也不敢回:“我没看见你长什么样,我绝对不会报警的,大哥你放心。”

男人冷哼了一声,揣着钱包正要回头,直接宛如撞在了铁板上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抬头一看,扑面而来的恐惧感瞬间席卷心头。

烟霞湖畔的石桥上,一个小女孩站在旁边大哭着指着湖里扑腾着的落水小猫:“救救胖胖吧,胖胖掉水里了,它不会游泳,求求你们了。”

旁边稀稀拉拉的人群往往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

烟霞湖很深,大半夜的也看不清情况,就是水性极佳的人也不敢下水,更别提谁会为了一只猫的性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成年人对利弊的权衡。

假使掉下去的是个人,会挺身而出的虽然不多,但一定会有!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湖面上掠过,将落水的胖橘抱入怀中;落汤鸡般的胖橘紧紧地抓着救命稻草,锋利的爪子扣在黑影的身上,看着都疼。

他扑扇着翅膀,飞到桥上,将胖橘交给了呆呆的小女孩,他道:“我是贝利尔,来自无底深渊的原罪魔王,七十二魔神柱的主人,万王之王,诸神之上的存在。”

“颤抖吧凡人们!”

声音无比恐怖,园林里惊起一阵飞鸟,一帮人都快吓尿了。

然后然后这恐怖的大魔王就飞走了。

下面一阵哗然。

“这特么是拍戏呢,还是这人中二病犯了?”

“那是滑翔伞吗?现在民科都这么高级了吗?”

“这妆化的真像”

“还真别说,刚才我还真被吓了一跳,那感觉就跟我掉动物园里的老虎山了一样。”

“我也是!”

唯独小女孩儿站在原地,小声嘀咕着这个名字:“贝利尔,谢谢你,我记住这个名字了;胖胖,你也要感谢贝利尔,下次可不要再乱跑了。”

没错,这个自称大魔王贝利尔,大半夜闲的蛋疼打击犯罪,热心助人的正义急先锋就是王恺。

他其实对如何完成魔王的委托有很多种想法:铭记,“铭”是“刻”的意思,就是说白了就是刻在脑子里,印象深刻。

而恶魔最容易让人铭记的是什么?是丑吗?当然不是,这恶魔的身躯乍一看吓人,但实际上还挺英武不凡的。

恶魔最容易让人铭记的方式是恐惧!

无论是跟哥斯拉一样拆两座建筑,还是施展如同本能一般的邪恶法术营造出浩大的声光特效来渲染恐怖气氛,都是很好的办法。

但是大半夜吃饱了撑的吓唬人玩儿,引发骚乱,以王恺的三观还是做不出来的,倒也不是纯粹做不来,也因为那个自称月神的女人说了,这委托就算不做,也没什么大事。

若是真不干就得死,迫于生存压力,他也是不得不做了。

他就是个普通学生,没那种敢于牺牲自己的勇气。

另外的原因就是他还想恶心恶心这个幕后主使贝利尔。

嘿,你不是魔王吗?

你不是希望人们传颂,恐惧你的威名吗?

那我就借着你的躯壳去做好事,到时候一大帮人把你当嫉恶如仇的超级英雄看,我就问你难不难受?恶不恶心?

这是王恺对贝利尔的反击,也是一枚棋子对于下棋者不痛不痒的挣扎。

有些无力,但王恺乐意这么干!

一整夜过去。

转眼天边就已经大亮,盛夏的南希市,五点半就已经跟下午一样了,余下半个小时他也不打算再继续打击犯罪了,这个时间点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几个,想打击犯罪都没地方去。

他小心避过了几个摄像头,以本能般的空间法术定位了自己的房间,直接回到了屋内。

他坐回到椅子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干脆便重新翻开书想要把昨夜没做完的作业做完。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些以往看来很有难度的习题,他居然瞬间就算出了答案,他的大脑就仿佛一台计算机,运转速度飞快。

他也不是很惊奇,在化身恶魔之后,他在黑夜都有着如同雷达一般的视觉,大半个城市他都能随时察看,各种铭记于脑海中的魔法能力也能信手拈来。

区区运算速度快些,实在算不得什么。

眼看着还差十分钟就要到六点钟了,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迅速抽出一沓演算纸在上面飞速写了起来,很快就写了满满两张纸。

直到闹钟响起,他的身体迅速变回原来的模样,连衣服都没坏,脑海中那些神奇的知识也尽数消失了——他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闭目,冥思。

昨夜种种,恍如梦幻。

而桌面上的那两张纸却又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那两张纸上的最上面写的是——苏摩利尔冥想法。

第五章恶魔的馈赠

恶魔脑子里的知识浩如烟海,千奇百怪,堪称是包罗万象,但无论是那些毁天灭地的法术还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炼金术,都不是一个凡人短时间内能用得上的。

昨夜,他通过恶魔的视角,能够看到空气中弥漫的细微魔法元素,也就是夏国传说中的“灵气”,但这些灵气还十分稀薄,他施展恶魔的能力都必须依靠自己体内强大的能量来完成,很难从外界得到补充。

结合之前同月神的对话,他意识到这个世界就算真的即将迎来灵气复苏,也仅仅只是“即将”,空气中的灵气浓度仍旧远远不足于供人修炼所用。

于是苏摩利尔冥想法这一专注于锻炼精神能力的法诀就成了唯一被王恺选中,并在十分钟的时间内飞速默写下来的恶魔的“知识宝藏”了。

苏摩利尔冥想法源自于无底深渊32层的恶魔领主,据说是从某个世界的古老苦修教派掠夺而来,后来辗转成为了贝利尔的战利品;以大魔王贝利尔的眼界,尚且愿意将其铭记于心,足见其不凡之处。

王恺刚想仔细阅读一遍这份冥想法,意识却突然一震,被拉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中。

空间里一片虚无,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个声势浩大,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恶魔之王贝利尔对你的表现予以‘劣等’评价,并且表示:你丢尽了恶魔的脸面。索性看在你仍旧勉强地完成了它给予你的委托,这次它表示对你的行为给予宽恕,并慷慨地赠予了你三枚‘金钥匙’作为完成委托的奖励。”

三把金灿灿的钥匙凭空出现,落在王恺眼前,可他只是个虚幻的意识,根本握不住这把钥匙,不过就表面来看,这三把钥匙倒是很像是纯金的。

仔细一打量,眼前便浮现出一片注释般的文字。

“金钥匙:奇物,可用来开启福缘宝箱,请立即使用。”

王恺当然选择使用,然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一个大转盘。

仔细一看,便发现这玩意儿很类似于二流手游里经常出现的抽奖活动,奖励排的满满当当,价值由小到大,有亏有赚,当然亏的几率肯定更大,但绝大多数人都按捺不住以小博大的心理,很容易上套儿,可谓是游戏开发商最喜欢的骗氪手段之一。

王恺倒也不感觉失望,他本就是故意懈怠,也没奢望能给什么好东西,苏摩利尔冥想法已经值回票价了,只是一个个格子去打量着,每当他的目光凝聚在一个格子上,旁边便会出现一排注释。

一个蝙蝠形状的徽章名字叫“恶魔纹章”:奇物,可以召唤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为你服务,等级未知,召唤出的恶魔未知,请谨慎使用。

两个骷髅头连接在一起的腰带名字叫“双魂引”:法宝,附带特殊技能冰清诀,可以驱散身体的所有负面效果。

一张黑色卡片上画着之前变身恶魔的形象,叫“原罪魔王变身卡”:消耗品,使用后可以变化成七位原罪魔王中的任一,时常5分钟,仅限一次使用。

绿色药瓶是“力量强化药水”:消耗品,使用后可对身体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强化。

红色的是“治疗药水”:消耗品,使用后恢复一定的生命力,修复伤势。

如同一道霹雳闪电,看上去便觉声势滔天的长枪是“冈格尼尔”:传说武器,为北欧主神奥丁持有的神器。

倒是没空的,每个格子都有东西,但最多的就是一堆看上去就感觉价值最低的红瓶治疗药水,果然是借鉴了氪金手游吗?

王恺下意识感觉这东西绝对是坑货,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但心中终究还是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待。

果然,一个人就算再怎样理智,终究还是有着赌徒心理的。

他选择了使用金钥匙后,就看到一个光标一格格跳动着,很快速度就缓了下来,直到停在了那把传说中是北欧主神奥丁使用的神器冈格尼尔之上……

我靠!我的运气原来这么好的吗?

那可是奥丁神使用的神器,用世界树的树枝打造的,传说中能洞穿万物的冈格尼尔啊!

王恺的心猛地提起,随后便看到那格子缓慢如痨病老头儿,但却坚决而又不容阻挡地又前进了一格。

恭喜你,获得了身体强化药水一瓶。

“我去你大爷的。”

王恺有些生气,这不耍人玩儿呢吗?弄个狗屁大转盘,放一堆好东西不就是吊人胃口吗?

他自暴自弃地又点了一次选择。

果然,奖励还不如上次,是个小红瓶。

又点!

这次终于不是强化药水了,而是那张漆黑背景,上面刻画着恶魔形象的卡片——原罪魔王变身卡!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阵提示声:“本次奖励发放完毕,若想获得更高的奖励,还请尊敬的人间行者努力完成任务哟!”

最后那个“哟”说的真是充满敷衍,甚至还有点嘲讽的意思。

隐约间,王恺仿佛看到了一位大魔王,正高居王座之上,在地底深渊注视并且嘲笑着他。

真特么小心眼儿!

砰!

他退出了那片虚幻的空间。

意识重回本体,他一抬头便看到桌上摆放着两瓶药水和那张原罪魔王变身卡。

还别说,这三样宝贝的卖相真不赖,晶莹剔透的水晶瓶仿若艺术品般,红色的药水剔透若宝石,绿色的药水晶莹若翡翠。

那张变身卡则通体散发着暗金色的光泽,摸起来明明是纸质,但看上去居然像是金属片一般。

“光卖这两个瓶子,就能值不少钱吧?”

王恺第一次意识到他的世界观即将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改变了,他生活在人类世界,十二年寒窗苦读,是为了考个好大学,可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十之八九为的不还是金钱吗?

但在那些委托自己,并给予报酬的神灵恶魔眼中,金钱又算得了什么?

实在是太幼稚卑微了!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掀起天翻地覆般的变革了。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小恺,起床没,该去上学了。”

是妈妈的声音。

他连忙回道:“嗯,起来了,正穿衣服呢。”

王恺连忙将该用的书本收到书包里,连带着两瓶药水和变身卡,这东西放在家里万一被爸妈发现了可不好解释。

但就在这时,他又想起了个反常的地方,那就是他虽然一夜未眠,精神却非常好!

顾不得思索原因,他背着书包就出了门。

“饭钱还够吗?”妈妈一边塞来了一袋放在热水中烫过的牛奶一边问道。

“放心吧妈,不够我会要的。”王恺连忙点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房间,熊孩儿还在床上睡得香甜。

第六章体检

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铅云汇聚,遮住了初升的日头,很有种暴雨欲来云满头的架势,可空气还是很闷热,像是架在火堆上的笼屉,刚出门不久王恺就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想着带一把伞。

估计是还有些心绪不宁,或激动或迷茫。

走在往常走了无数遍的梧桐路,王恺又回忆起昨天自己在这里追踪到邪神气息的事;那只邪神其实并不弱小,只是受困于末法时代,灵气稀薄,所能发挥的力量极其弱小,才被他借用恶魔的力量轻松抹除;但若真到了灵气复苏之时,这些牛鬼蛇神们岂不是全都瞬间站了起来?

南希市本就离京都很近,所谓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居然都有人暗地里悄咪咪搞邪神崇拜,足见举国上下虽看似稳当,但早已是暗流汹涌。

以前他是无知者无畏,可昨夜里,通过魔王贝利尔的视角,他领略了太多不属于凡人的风景,便如破出深井的青蛙,登了高,望了远,便再不甘心缩回井底——尤其是缩回井底后也未必安全,很有可能会有横祸从天而降。

出了梧桐路左拐便是学府街,一路上穿短裙热裤的小姐姐们比比皆是,大白腿莺莺燕燕,引人注目,夏天纵使有千般万般不好,小姐姐们的着装总是好看的。

但王恺却没心思看,他已经开始规划起自己未来的修行路线了。

那瓶力量提升药水可以今晚喝掉,虽然不知道这个“提升”是什么标准,但放着也是放着,就算提升一斤两斤的力气也是好的,而且他不觉得出手阔绰的大魔王真的会放这么鸡肋的奖励。

除此之外,就是那本他默写下来的苏摩利尔冥想法了。

在灵气复苏前,他也只能选择修行这门冥想法,毕竟空气中的灵气不足以维持他肉身上的修行,他只能从精神方面寻求突破。

一时间他又忍不住有些懊悔,在默写苏摩利尔冥想法时,由于距离委托结束的六点钟只剩下了十分钟时间,所以他还没来得及默写下一些配套施展精神法术的小手段,只默下来了主干;那些细枝末节的虽说是小手段,但念动力,精神冲击之类的只能在电影中看到的能力都是有的。

但他很快又制止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精神修行在正宗修炼阶段的初期只能算是小道,目的在于更好地驾驭和吸收灵气,算是一种辅助手段;只有到了修行后期,精神修行的比重才会变大,但如今灵气复苏在近,他其实根本没有时间去修炼苏摩利尔冥想法的分支技能。

“那个月神说过,每周那些幻想神庭中的神灵们都会向我发出委托,那么只要我下次变身成委托人后再默写出有用的知识,就能得到真正的修行法门了。”

“不对,是我想当然了,那个月神可没说过,所有神灵们发出委托,都会让自己变身,只是存在这种可能罢了;不过我还有原罪魔王变身卡,实在不行,这也算是一条获取修行法门的途经,只是这方法有些不可控,假如再变一个没有任何适合人类修行的法门的原罪魔王,变身卡也就白白浪费了。”

原罪魔王其实就是七宗罪,分别代表了“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愤怒”。

贝利尔代表的是七宗罪中的懒惰,只是传唱度很高,一度被人们认为是“更甚于代表‘骄傲’原罪的路西法”的地狱之王撒旦的有力人选。

“一切还是要看下次委托,若是真没有变身的机会了,那自己也只能从完成委托的奖励中,来获取修行法门了。”

他暗暗想着,很快便停在了校门口的一家早点摊前,老大爷穿着围裙,站在案板前,飞快地剁着葱花,前面围了三个学生,都在等早点。

王恺道:“来两个火烧,一个夹菜,一个夹肉,多少钱老板?”

“夹肉五块,夹菜两块。”老板一边麻利地切饼剁肉,一边指了指旁边的二维码,“现金扫码都行。”

王恺一边掏出手机扫码,一边抱怨道:“昨天买夹肉还四块钱,今天就涨价了。”

今天是六月二十八号,他这个月生活费已经快用光了,余下来的还想买两本习题册做做呢。

“肉价涨了没办法呀。”老板也很无奈道,“听说西郊那边的养猪场遭了灾,半夜不知道被什么野兽闯进去了,连带着看场子的狗在内咬死了上百头猪,死猪肉我也不可能用,只能跟着人养猪场一起涨价了;你看夹菜不就还是两块钱嘛,咱挣得可都是良心钱。”

王恺心中微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不成灵气复苏的前兆已经开始出现了,某某野兽成精了?昨天自己怎么就没想着到开发区那边去瞅瞅呢!

他问道:“什么野兽这么厉害能咬死上百头猪?”

老板耸耸肩,随口应道:“谁知道呢,据说是市动物园里跑出来的东北虎,昨儿晚上特警连夜出动,已经给逮回去了。”

“好了,你的火烧。”

“行,您老忙着吧。”

王恺提着火烧走进校门,边走边吃,同行的学生们有一半都是如此,学校里有个相当沙雕的规定——不准在教室内吃早餐和零食,据说是因为味道大。

当初校纪检部在主席台上冠冕堂皇地表示:“教室是给你们学习的地方,不是用来吃东西的地方!”

只要被巡查员逮到,一次就扣二点德育学分,每周累计两次就开始扣班级量化评分,累计三次直接严重警告处分。

准高三生六点二十就得上早自习,六点钟起床的话,他连站在门口把早点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只能边走边吃,这还是他家住得近。

进教室门的时候,王恺正好塞完最后一口,嘴里嚼着,一边喝牛奶一边朝自己座位走去。

牛奶属于饮料,不受管制,可以在教室喝。

王恺前脚刚坐下,他们的班主任老李后脚便大模大样地走上讲台,敲敲黑板,清了清嗓子,道:“通知大家一个事儿,没在的互相通知一下,明儿上午市政府组织全校大体检,早晨起来都别吃饭喝水;今儿晚上也别吃太油腻,辛辣的东西,都注意好了,这次体检还有关国防大学的提前招生,都警醒点儿,别吊儿郎当不当回事。”

国防大学是全国最好的“综合类”军校,没有之一,为国家创造了大量的军工科技,为军队,后勤,科研部门输送了大量人才。

从国防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出来就是中尉,分配到地方至少也是副连级干部,无论从学术还是各种定位上,都不逊于京大太多,几乎是在场每个男生的梦想。

至于女生们倒大多有些不以为然,进了国防大学就相当于参军入伍,身份不再是学生,而是军队里的“学员”,完全的军事化管理,一般的小姑娘谁受得了?

第七章天生道体

老李在教室里转了两圈,便迈着八字步出门了,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大都是在议论明天体检的事情。

“体检用抽血吧?我晕血,能不能不检呀。”

“欸你听说没昨天晚上西郊教堂里有人搞邪神崇拜,被特警一锅端了。”

“真能被特招进国科大吗?”

在南希一中,早自习班主任一般不会看着,只是时不时进来溜达两圈。

王恺坐在教室最后面,安静地取出书本,仿佛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他的学习成绩虽然好,但个子高,视力也算不错,所以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坐在最后排。

由于本身也属于那种事不多的人,到后来他视力有所下降,看黑板都不太清楚后,也没提出换座位,这也是他每天都会远眺放松眼睛的原因。

他看向身边空置的座位,左上角贴着“丁磊”两个字,叹了口气。

他的同桌生了重病,已经请假好几天了,具体是什么病他不清楚,就是上周上课时突然晕倒,大口咯血,被送到医院后就再没回来过,问到老李也是三缄其口,估计情况不妙。

原本丁磊成绩也相当不错,至少也能考个211或者985,真可谓是祸福难料。

王恺打量了下四周,刚想翻开书本中夹着的冥想法,突然余光看到教室后门的窗户上闪过了一道眼镜框的金属光泽,翻书的手立刻向后多翻了一页。

原来老李压根儿没走,此时正悄咪咪趴在后门,跟个偷窥癖患者似的。

王恺看向自己的前桌,她正猫着腰,伏在桌子上堆起的书山后吃着橘子,像是个小仓鼠,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

果然,一阵风吹来,雷厉风行老李头便推开后门大步走了进来:“杨木兰,你给我站起来!”

杨木兰吓得一个激灵,茫然地站了起来,嘴里还鼓囊囊的,班里顿时哄堂大笑。

老李面色难看道:“我千叮咛,万嘱咐,说了多少次不许在教室吃东西了,你就当耳旁风?”

“知道这个月班级量化积分因为你扣了多少了吗?”

班级量化跟老李工资挂钩儿,他紧张也是常理。

杨木兰有些无辜地放下手中的橘子,扳着指头道:“大概有两分吧。”

“假如你刚被逮到,就是四分了!”老李气道,“拿着你那橘子,给我到讲台上吃去。”

杨木兰拿着橘子,穿着松垮垮的校服走到讲台上,看了眼神情严厉的老李,下意识又掰了一瓣橘子塞到了嘴里,顿时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老李都快气炸了,怒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王恺乐呵呵地想,这丫头估计是要诡辩一番“橘子不算零食”“吃橘子的事怎么能算吃零食”之类的话,结果就看到小姑娘抬起头,摊开手里吃了一半的青皮橘子,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

“王恺,你要吃吗?”

笑声险些掀翻整个屋顶。

……

欢快的气氛持续了足足十分钟才缓缓平息了下来,老李板着脸出门了,但王恺分明注意到这老货差点没绷住,也笑出声来。

见王恺盯着他瞅,老李还狠狠用眼神剜了他一眼,大意是“老子警告你别在这节骨眼儿给我整早恋之类的操蛋事”!

王恺心领神会,连忙点头,杨木兰是很好看,性格也很讨喜,但是哪个失了智的才会在高中去考虑谈恋爱这种不靠谱的事?

很快早自习便结束。

王恺没离开座位,看着那页合起来的五三宝典,心里像是百爪挠心,特想翻开瞅两眼。

正在这时,前面杨木兰的和同桌的交谈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看抖音上的这个小视频,不就是在烟霞湖拍的吗?”

杨木兰惊讶道:“真的欸,我上周还去那里玩来着,恶魔?有剧组在那里拍戏吗?这是特效吗,我怎么没看到威亚?”

同桌喜滋滋道:“话说,这个演员还挺帅,新的小鲜肉吗?”

旁边一个男生瞥了一眼,道:“演技是真的尬,说什么我是地狱之主,万王之王,没头没尾的,现在的演员呀,哪里能跟老戏骨们比?”

同桌一脸不屑道:“再尬的演技,只要看脸就够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但我喜欢;有趣的灵魂三百多斤但老娘不稀罕!”

那男生被噎了个够呛,王恺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悄咪咪掏出手机。

打开热搜,前面仍旧是雷打不动的“张冰冰和范晨分手。”以及“东瀛演员黑泽志玲嫁给了中国男星林良平。”的新闻,南希市邪教组织一朝覆灭,或者南希市有恶魔现身之类的新闻都没出现。

他搜索了“南希市”“恶魔”两个关键字眼,很快便出现了一堆信息,可点进去大多都是“404notfound”,没被和谐掉的也大多语焉不详,甚至还有专门辟谣,称那是某某剧组,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国家队网络的监管,还真是严密啊。

他笑了笑,又开始查阅起网上一些关于冥想的基本信息。

很快,上课铃响起,王恺好整以暇地将书本堆在面前,平摊开那两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稿纸,起来。

苏摩利尔冥想法与该娅多年来广泛流传的多种冥想流派都有着很显著的差别;该娅的冥想法大多是借用呼吸,声音,承受痛苦等外力,进行辅助修行,比如瑜伽,再比如苦行僧;或者便是单纯的入定,约束自己的精神达到训练的目的,也就是佛教术语中的降服心猿。

人类的意识是可控的,但又很难控制,对自我意识控制越高,即自制力越强,就代表精神力越强。

精神力薄弱的人,在睡觉的时候,很难放松心神,约束自己乱飞的思绪,从而导致成宿胡思乱想,根本无法入睡,即失眠。

有的人在做题时,无法全身心投入,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想想那儿,很难集中注意力;这同样代表了精神力薄弱。

有的人易躁易怒,性格冲动,无法约束自己的情绪,冷静思考,也是一种表现。

广大冥想法的根本其实就是通过自我训练,达到控制自己情绪,精神,增强自我控制能力,从而挖掘人大脑中潜力的法门。

但苏摩利尔冥想法却不同,它更像是一种冷门的观想法,通过观想某种强大的生物,来不断强化自己的精神,观想目标很不明确,不会画个不动明王,十殿阎罗之类的神灵来让你去观想,而是单纯的自我幻想,假如你想象力足够,去观想一头哥斯拉都是没问题的;这既代表了无限可能,但也有着局限性。

因为幻想源于本身,就像人在做梦的时候,想象出的场景都是平时眼熟,或者见过的东西一样,没见过某种具体的事物,很难观想出其细节。

像哥斯拉这种纯属虚构,在现实规则下根本站不住脚的生物,倘若真去观想,没练到深处也就罢了,练深了只会变成一个疯子。

旁人拿了这东西可能一筹莫展,但王恺却真的见过一种超凡生物,而且比亲眼见,亲眼摸的层次更高——他亲身变过!

怠惰魔王——贝利尔。

他按照苏摩利尔冥想法的法诀不断放空大脑,想象有一支精神力凝聚的笔,在大脑中不断勾画着,完善每一个细节。

常人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他们就算在大脑中画出一些东西,很快也会忘记,就像用一支只蘸了水的毛笔写字,笔迹一干什么都不见了。

但王恺的进度却是飞快。

不仅是他亲身变过贝利尔,他默写的苏摩利尔冥想法也不是原版,而是掺杂了原罪魔王贝利尔的感悟与注解,属于升级版。

不知过了多久,王恺双目有些发怔,急促的铃声响起,他才意识到整整一节大课,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一只淡淡的威武魔王被他描绘了出来,只是这魔王的痕迹很浅,并且正在缓缓消失。

这只能算是他完成了苏摩利尔冥想法的第一次运转,只有长久不停地不断加深魔王的痕迹,直至它的形象完全烙印在他脑海中,几十年过去也不会忘记,他才算是小有所成。

但饶是如此,他的进度也实在有些吓人。

难不成这就是月神口中的——天生道体?

第八章会想我吗?

课间乱糟糟的,实在不适合冥想,他想了想,翻开习题册开始解题。

月神有一点说的很对,就算是灵气复苏,也不代表自己之前学习的知识就没用了,读史使人明智,数学教人严密,诗词陶冶情操,逻辑修辞使人能言善辩

很快他便解开了一道平日里都感觉相当棘手的难题,他变得更聪明了修炼的强大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他忍不住抬起头望着眼前乱糟糟一切,望着那些平时交情很浅,但相处了整整两年的同学们,莫名有种唏嘘,他突然意识到,很快一切都将被改变了。

他可能不会参加备战良久的高考,往后也不再会有这些青春烂漫的同学们陪在身边,他的高中时代即将画上句号。

“想什么呢?”杨木兰回过头,笑容恬淡,少女的脸颊在阳光下氤氲着微光,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王恺笑着扯谎道:“我在想我会不会被特招进国防大学。”

她有些好奇:“你很喜欢国防大学吗?”

王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假如没有特招,我第一志愿报考的大学一定还是京城大学,但现在把国防大学也摆在了面前,好像又觉得这个更有诱惑力一些,毕竟能省却一年苦功,给人一种一步登天的感觉,而且军旅生活也确实挺让人向往的。”

他想了想又道:“网上不都说参军后悔三年,不参军后悔一辈子吗?考进国防大学,肯定比当义务兵的前途更广阔些,没准儿连那后悔的三年都省了。”

杨木兰若有所思道:“你想得可真远。”

“还好。”

她又好奇道:“那假如你真的被选中了,要离开南希一中,你会想我们这些同学吗?”

王恺点了点头:“当然,虽然我跟大家的关系都不是很亲近,但我觉得离开高中后,可能很难再碰到这么多单纯而且友好的人了。”

杨木兰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却也没纠缠着问下去,只是道:“其实倒也不是大家不愿意跟你亲近,喜欢你的同学们有很多,只是你平时对大家都比较冷淡,给人一种很傲气的感觉,久而久之,大家都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吧。”

王恺有些无语,他确实没打算在高中交什么朋友,他以前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但这似乎跟傲气也谈不上边吧,班里像他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啊。

他稍思索了下,就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他跟班里其他学霸其实只有一个差别,那就是长得帅!

虽然这么说显得很臭不要脸,但这是事实,也是他们间最显著的差别了。

正想着,便听到杨木兰又说道:“假如你走后,会想我吗?”

他回过神,望着少女红霞满面的忐忑小脸,点了点头:“会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正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历史老师抱着一堆书走了进来,王恺顺势重新捋清思绪,开始冥想,虚幻提笔,落下,像是在临摹字帖,重新开始描绘已经黯淡了些的怠惰魔王。

讲台上,历史老师正侃侃而谈。

这个戴眼镜的胖墩一拍桌子,颇有种义愤填膺的感觉:“所以明朝灭亡的原因不在于清军入关,而在于体制的腐朽,偌大个明朝国家税收来源全压在了贫穷的农民身上,但掌握了全国财富百分之九十的官僚富商却能少交甚至不交税,一棵树从根上腐烂了,上面再怎么枝繁叶茂,也只能推到重来,所以崇祯这个裱糊匠除非造自己的反,否则根本救不了这个国家。”

“所以这道题的该怎么解已经可想而知了,王恺,你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王恺没回神,直勾勾地盯着黑板,从上课一开始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动过了。

历史老师有些生气地提高了音量:“王恺!”

坐前面的杨木兰回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王恺才恍然回神,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看了眼神情愤怒的历史老师,忙站起身道歉道:“对不起老师,昨天做作业做太晚了,有点走神。”

历史老师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点头道:“学习之余,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作业做不完同老师讲清楚,老师也会体谅你的。”

“好,你坐下吧,接下来要认真听讲了啊。”历史老师摆了摆手示意王恺坐下,随即点了跟王恺隔了一个过道的学生,“王启良,那你给大家讲解一下这道题吧。”

王启良原本乐呵呵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虽然没打盹,也没愣神,但他刚刚也没听课,而是偷偷在桌子底下玩手机,而且事实上,就算他真听讲了也未必讲得出来这道题。

他的成绩在全班排倒数第一,在全年级也是无可争议的至尊第一,连学渣都配不上,他只是个学沫。

他慌了一会儿,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忙咧嘴一笑:“对不起,老师我也是做作业太晚了,刚没注意听”

他挠着头,表情一时间居然有几分憨厚的感觉。

历史老师却压根儿不管他那套:“别废话,站起来听!”

全班哄堂大笑。

王启良欲哭无泪地站起来,心底无声咆哮:区别对待,这绝对是区别对待!

王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好再继续冥想,只能专心听起课来,按说如今已经面临灵气复苏,桌上更是摆了一部修行法门,这让任何一个初步接触修行世界的人都很难控制住继续修行的欲望,但王恺就偏偏控制住了,这种强大的自制,其实就有苏摩利尔冥想法的功劳。

一直到下课,王恺匆匆去食堂吃完饭,便继续返回教室研究冥想法。

按照魔王贝利尔的理解,苏摩利尔冥想法主要分成三个阶段:第一步是在脑海中完全烙下观想目标的每一处细节,直至形成平面图形;第二步则是将其完善成3d模型,包括内部内脏血管,统统填充完美,这甚至需要亲手解剖一个被观想的生物;第三步就是观想出多个目标,让其在自己的脑海中厮杀,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发掘出更多的精神力。

后两步暂且不提,按照贝利尔的说法,当修行者彻底完成第一步冥想后,便可以做到精神力离体,拥有以精神影响到现实的能力了。

第九章灵异复苏

京城道协。

一群穿着道袍的修行者齐聚一堂,前面的大屏幕正播放着南希市恶魔的踪迹,画面是黑白的,一会儿目标就跳转到了另一个视角,清晰度也不行,因为这些都是摄像头的抓拍拼接而成的,哪怕经过了技术处理,一些细节仍旧看不真切。

录像放完,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上台,问道:“诸位有道真修看这恶魔,是觉醒者还是修行者?”

一名中年道人道:“应该是觉醒者,正道修行不会改变自我形态这是一种颠扑不破的定理,而且这种力量很明显是西方传来的,前阵子季羡李老先生不还传来消息说西方有人觉醒了圣光血脉吗,如今在我夏国旅居的洋人比比皆是,出现个恶魔也不足为奇。”

那男人又问道:“刘居士,你怎么看?”

有着两条垂云白眉的老道一脸惊讶道:“很不正常,他所表现出的力量至少也相当于元婴级的修行者。”

场中哗然。

元婴是修行内丹法的修士对境界的一种划分,通常这个境界的修行者已经算得上是半仙修为了,得寿五百年,活过一个古代王朝的年纪都是等闲。

先前开口的中年道人问道:“不会吧?他的速度也就比常人快些,录像里也没展现出多强大的力量,怎么就元婴了?”

老者摇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看不透彻,但事实确实如此,你看他消失的地方,是不是有空间重叠的错觉?”

一些人凑近了仔细一看,纷纷点头道:“刘前辈,空间能力虽然罕见,但觉醒者的能力千奇百怪,有空间系也不足为奇吧?”

刘居士道:“那不是简单的空间系能力,而是他通过自身力量,直接打开了一道空间裂隙,这么短距离的位移你们可能无法理解其中的强大之处,但实际上以这种移动方式,完全可以从该娅这一端直接穿梭到美利坚,消耗其实是一样的。这种空间能力可不是单纯的觉醒者就能做到的,管中窥豹,此人实力可想而知;只是他并没有故意避开摄像头,听你们所说,他也未曾作恶,所作所为反倒堪称是行侠仗义,想来对我夏国也是怀有善意的,不用多做计较。”

众道人议论纷纷起来。

中年道人皱眉道:“倒是有一点我很好奇,如今这种灵气浓度下,他是怎么觉醒出如此强大的能力的,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个蛰伏千年的古修?”

此时灵气复苏刚刚开了一个头,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极为稀薄,也就深山老林的地方好些,勉强够筑基层次的修行者维持修炼。

假如说整个该娅星是个新手服务器,那么此时的服务器等级也就刚刚到5,居然杀出个60级的大号,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刘居士摇头道:“古修的可能性不大,末法时代虽然在历史上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修行者的打击完全是毁灭性的,在末法时代,每个修行者体内的灵气都会迅速溢散,修为越高死得越快,除非是假死将自己封印到了某个洞天福地里,但那样的修行者就算出世,也不会选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西装男若有所思道:“所以我还是倾向于抓捕,就算套不出他的秘密,在灵气复苏还没正式开始前,一位如此强大的野生觉醒者对社会秩序也是个很大的威胁。”

刘居士皱眉道:“抓捕这个词用的过分了,先尝试接触一下吧,未来觉醒者多得是,还能每个都抓起来?”

中年道人笑道:“我倒是希望能将他吸纳入组织里,如今全国各地灵异事件频发,道协已是疲于应付,能多个助力也是好的。”

……

南希市,第一中学。

天色渐至傍晚,晚自习的铃声还没响起,窗外便猛地闪过了一阵霹雳,惊起一阵女生的尖叫声。

耳畔不多时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噼啪声,往窗外一看,那夜色极深,操场上的水洼中溅起一个个水花,豆大的雨珠连接成幕,被风吹在玻璃上,很快就再看不清外面分毫了。

王恺微微皱眉,雨下的这么大,一时半会儿看起来也停不了,他又没带伞,待会下课了自己回去可着实费劲;他是踏足修行了,可连第一层都没成,也做不到用精神力挡雨这种超凡的事情。

他想了想,问道:“木兰,你带伞没?”

班上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杨木兰,而且两家顺路,他可以拿伞送她回家后,再自己返回,第二天把伞还回去就是,两不耽搁。

杨木兰小口咀嚼着面包,闻言很开心地点头道:“带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王恺点了点头:“是啊,我忘记带伞了。”

两个人以前就经常这样,也不觉得奇怪,约定好了王恺便要继续冥想,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心底涌现出了一丝寒意,心有所感向窗外看去,正看到了一张惨白若雪的面孔。

那大概是个学生的样子,披头散发,湿淋淋的头发蒙在脸颊上,惨白的面孔紧贴着窗户边,雷光一闪,照亮了那张扭曲的面孔。

望着那张惨白的面孔,王恺的眼皮狂跳,后脊梁瞬间腾起一层白毛汗。

他强作镇定地拍了拍前桌的肩膀,道:“木兰,你看得见窗外的那个女人吗?”

“什么?”杨木兰怔了下,顺着王恺手指的地方看去,一脸疑惑地摇头,“没有啊,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子小。”

王恺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可能是我眼花了,最近学习太晚,不止容易犯困,视力也下降了不少。”

他转过脸,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惊惧:“怎么,灵气复苏还没开始,灵异复苏就开始了吗?”

窗外的那张人脸绝对是鬼!

他忍不住又看向窗口,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密密麻麻的雨幕没有丝毫变小的架势,他定了定神,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是吨吨吨三大口。

他不再疑神疑鬼,重新开始冥想。

打铁还需自身硬,鬼最容易针对的就是那种精神力薄弱的人。

他精神力足够强,所以才能看得清鬼物的真身,而只要再强些,怕是鬼物也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了。

第十章放学

下课铃响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

王恺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狂风骤雨仍旧很急,窗玻璃上,雨幕哗哗而落,但已没了那张惨白鬼面。

他神情稍缓,其实现在想想,这鬼脸总不可能恰好卡在自己踏入修行的这个节骨眼儿才产生的,只是自己修了冥想法,才刚好看到了它。

之前它没害人,现在应该也不会。

“最起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吧?”

他有些忧心忡忡。

那鬼长得凶厉,看着就不是善鬼,如果有害人的能力,肯定是不惮于去做的,估计是能力有限,或者已经在害人了,只是打的是温水煮青蛙的套路,缓慢吸收人体的阳气

应该是这么回事,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瞎猜,明清时期的传奇狐鬼不都这么写的吗,鬼会吸人阳气,免得阴阳失衡。

只是不知这雷雨天气,代表了纯阳至刚的天雷下,那恶鬼怎么还敢大摇大摆趴窗户沿儿窥伺。

杨木兰轻轻拍了一下王恺的桌子,问道:“你收拾好没?”

似有些嗔怪,王恺猛然回神,见班里人居然已走得差不多了,连忙将必要的东西装进书包:“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她诧异道:“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想什么呢?”

笑容有些狡黠,心里大概是猜想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留自己到拖时间,免得人多眼杂,想办些坏事之类的,于是脸颊又不禁腾起一片红霞。

王恺面不改色地从杨木兰手里接过来了那把有花边儿的粉伞,扯谎道:“想题呀,今儿晚上老师布置的那道课后题,我算出结果了,要使不等式成立,x应该是1/5。”

他是真算出来了,数学比文科更吃天赋,这冥想法一修,别的没感觉出来有什么变化,脑子确实真真切切地变聪明了。

话刚说完,他就被踩了一脚,有些纳闷道:“不对吗?我算了挺长时间的,回家我把过程发给你,咱俩互相印证下?”

杨木兰迈开大长腿,走在昏暗的楼道里,大声道:“王恺,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像个掉书袋的教书先生,搁五十年前,大概就是那种穿着发白的中山装,胸口永远别着一支钢笔,鼻梁上架着副没框眼镜的那种。”

王恺“啊”了一声,心想“这又是个什么破评价”,果断反驳道:“我又不近视,为什么要戴眼镜?”

杨木兰突然后退两步,拉住王恺的胳膊,指了指前面,食指伸在唇前:“嘘!”

昏暗的阴影中,隐约能看到俩人影在楼道里纠缠在一块儿,扭动着身体。

王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见了鬼呢,定睛一看,却发现原来是隔壁班里的一对儿情侣,正抱着互相啃呢,大概是特别忘我,连他们的脚步声都没理会。

杨木兰悄咪咪躲墙角偷看,小声道:“是陈熙和她男朋友呀。”

王恺无语道:“喂,咱们赶时间呢,现在都快四十五了,把你送回家我才能回去,到家估计都得十点半了,我还得给我弟检查作业呢。”

杨木兰嘀咕道:“现在雨这么大,我这么一把小伞哪遮得住咱俩,再等等呗,反正你连课后题都解出来了,回去也没什么事干了。”

王恺撇了撇嘴,你就知道我没事干?

我还得冥想呢!

你这小丫头懂个锤子哟!

杨木兰突然看清了什么,戳了戳王恺的肚子,有些激动道:“那男的不是刘广呀,这才几天呀陈熙又换男朋友了,你认识那男的不?”

女人果然是女人,谈起八卦总能口若悬河。

王恺瞅了眼,嘿,还真认识:“那是褚学良,这次月考年级第三,就是期末考试坐你前面那个戴眼镜的高个儿男生。”

王恺嘴上应付着,心里其实是有点无奈的,我都开始修行了,马上就要踏上拯救地球的道路了,结果居然在这儿陪你说些校园八卦?

虽说少年人的肩头担不起国家兴亡,但全担着草长莺飞,少年慕艾,也挺没意思的。

校园爱情虽然纯真美好,但就好比无根之花,也就插在花瓶里好看两天,要不了多久就会凋零,反正他是从没打算在高中时期谈什么恋爱的,至于以后会不会后悔以后再说,现在他反正是不后悔。

“噢我知道他。”杨木兰若有所思道,“小青还喜欢他挺久了呢,没想到看上去是个斯斯文文的人,背地里居然早跟陈熙这个小狐狸精搞在一块儿了,看这个架势,正是干柴烈火呀。”

王恺有些无奈:“人家生性风流,喜欢多交些不同的男朋友咱们又管不着,跟我们也没半毛钱关系,何必叫人家小狐狸精呢?”

杨木兰有些生气:“我就叫,你无缘无故为她打抱不平,难不成你也想和她风流几天?”

王恺更无奈了:“哪里有,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么说只是觉得‘小狐狸精’这词用的有些过火,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虽说换男朋友勤了点,可大概也就是不懂事罢了,班上那些女生整天传人家是公交车,被大老板包养,给钱就能上,这种话用在一个高中生身上,你不觉得过分吗?就算大家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没看见事实,也不能背后这么说人家呀。”

杨木兰微怔了下,虚心接受道:“对哦。但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说了句小狐狸精,没这么过分吧?”

王恺皱眉道:“‘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还有‘勿以恶小而为之’懂吗?”

杨木兰看着王恺认真的表情,表情有点垮,想笑,但很快又憋住,她双手合十,向王恺道歉:“对不起王老师,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听她们瞎说了,也不会在别人背后说人是非了。”

王恺挑了挑眉,刚想说孺子可教也,后脊梁突然腾起一阵熟悉的白毛汗,寒意直上心头。

只见在那一对儿纠缠的男女头顶,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缓缓浮现,墙壁上受潮气变得浮于表面的墙皮簌簌而落

女鬼披散的头发间,没瞳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的两个人。

像是感受到了王恺的视线,女鬼向这边转过了头。

第十一章内涝

王恺拉着杨木兰快步走到一楼楼道的出口,由于地板被人来人往带来的泥泞脚印浸得很滑,王恺脚下一滑,差点跌倒,所幸被杨木兰及时搀住了。

她被王恺这阵仗弄得也挺慌神,小心翼翼道:“陈熙他俩刚刚看见我们了?”

王恺松开杨木兰嫩嫩的小手,心里还有些发慌,嘴上却镇定扯谎:“应该没有吧,以后我可不陪你干这种偷窥的事了,真被发现了的话也太尴尬了。”

杨木兰“哦”了一声,天色太黑,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大概是红到耳朵根儿了,幸好他没看见。

但心里其实还挺开心,于是抓着王恺胳膊摇了下:“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干这种事了,我只是好奇嘛。”

王恺的语气有些冲:“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吗?”

他惊魂甫定,直觉告诉他刚刚要是被那女鬼看到,必定会被缠上,他一时间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还有原罪魔王变身卡这张底牌,对于鬼的恐惧,几乎根植于每个夏国人的心底,甭管他是无神论还是有神论,真见着了保准吓得肝儿颤。

“我错了,别凶我了。”小姑娘双手合十,可怜巴巴道。

王恺也生不起气来了,撑开伞道:“先给家里人发个短信,咱们快走吧,这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事究其根本也怪不到杨木兰头上,但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就算他自制力很强,也实在很难完美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走出楼道,哗哗声变得有些震耳,打在伞上,沉得不行。

他将伞稍稍靠向杨木兰那边,自己有小半个肩膀暴露在雨水中,伞是人家女孩儿的,借了人家的伞,害人家挨淋他做不到。

出校门再看,这大半夜的,到处都是雨花与滞留在房檐下的学生。

南希市虽然是新建市,基础设施完善,可学府路这一截仍旧是积满了雨水,一脚踩下去,能淹没脚踝,几辆车趴窝在水中,穿着反光雨衣的交警们挥舞着指示灯,示意车辆驶离深水区。

杨木兰紧紧地抓着王恺的胳膊,两人像是暴风雨中的一支小船,随时都要倾覆在浩瀚汪洋中,那伞遮得住头顶的雨,但迎面斜刮来额雨幕照样将他们俩都淋成了落汤鸡。

他喃喃道:“该再等等的,雨太大了。”

王恺也没料到,这雨刚放学时可能还没这么大,不然同学们也不可能纷纷毫不犹豫地离开。

杨木兰道:“南希已经有很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你说我们会不会被淹死啊。”

王恺脸色一黑,训斥道:“别瞎哔哔。”

杨木兰“哦”了一声,脚下突然一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王恺问道:“怎么了?”

“别走,前面是台阶,我踩空了。”

雨淹没了台阶,许多看上去是一片坦途的地方其实根本就没法行走,而且城市内涝每年都会死上不少人,这可不是玩笑话。

大水掩盖了太多的危险,有可能你下一脚踩下去,就触电身亡或者跌入深井中活活淹死了。

“疼不疼啊,崴着脚了?”

“嗯。”

王恺感觉事情有些棘手,雨水淹没了很多地标,就算他对这条回家的路了如指掌,也未必就能规避掉所有危险,而且杨木兰还崴了脚。

继续冒雨前行虽然风险也不是特别大,但相比较其严重的后果,但凡有一点风险都是能避则避。

他想了想,道:“我记得前面那块有个超市,台阶修得挺高,也有避雨的棚子,我们去那里先待一会儿,等雨势小了再回去吧。”

“好。”杨木兰疼得小脸煞白,点头道。

王恺扶着她缓慢前行着,俩人胳膊相碰,只觉她的体温冰凉的吓人,再这么下去就算回到家也免不得生一场大病。

风雨交加,盛夏本来又穿的单薄,这温度就是他这个棒小伙儿都有点受不住。

人类在天灾面前实在是太孱弱了,何况这场暴雨比起真正毁天灭地的天灾,还差得远。

“你冷吗?”

“嗯,有点。”

“都打哆嗦了还说是有点儿?”

“我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所以没带校服外套。”

“我也是。”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两个衣着单薄的人在下雨天想要取暖,除了抱团还能干什么?

可俩人都没开口,杨木兰是觉得女生要矜持,王恺则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事急从权,也未免有种趁火打劫的嫌疑。

打开手机,和家里人又发了几条微信,他感觉自己手已经开始哆嗦了,皱眉道:“这雨短时间内怕是停不了,水这么深,家里人也很难来接我们。”

“嗯”

她声音都在打颤。

“你是不是特别冷?”

王恺问道。

杨木兰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王恺不再犹豫,伸出手,从小姑娘湿漉漉的头发间穿过,将她环抱在胸口:“现在好些没?”

“唔嗯!”

王恺只觉怀里冰凉了一阵,但很快,便感觉暖和很多了,他们俩稍稍往墙角挪了挪,于是四面透风就变成了两面透风。

王恺长舒了一口气,他其实也很冷,就算勉强也能算是文体两开花,但他到底不过是个高中生,身体素质再好也有限。

风雨中,一男一女像是两只报团取暖的小兽,在这黑夜的喧嚣中,画面渐渐定格

雨渐渐小了,夜空中繁星点点。

忙碌良久的交警们携了一身疲惫,准备收工回家。

王恺拍了拍有些迷糊的杨木兰,道:“水泄的差不多了,走吧,我带你回家?”

她试图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扶住王恺,表情有些委屈:“我疼。”

王恺俯下身子看了眼,肿得很厉害,于是他站到台阶下,微蹲下身,做了个扛麻袋的动作,示意她上来。

嘴上还道:“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杨木兰没忍住笑,磨磨蹭蹭爬到他背上,嘀咕道:“你还会开这种玩笑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古董。”

王恺猛地起身,道:“别废话,打好伞,和谐号要发车了。”

然后大步趟着水,沿着学府路的马路牙子,大步流星。

第十二章两爹

“我哥还没回来吗?”熊孩儿趴在窗户边,穿着小熊睡衣,撅着屁股,眼巴巴地看着外面渐小的雨势。

老爸捧着报纸,神情冷峻,闻言先看了眼手表,又故作镇定看了眼手机道:“还没,这雨太大,很多街道都被淹了,淌水走夜路太危险,我让他再等等。”

其实心里已经有点急了,不然也不至于多此一举地先看手表。

老妈一边拖地,一边道:“今年入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会儿沙尘暴,一会儿下冰雹,一会儿又下暴雨,南希都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老爸叹道:“先旱后涝,多事之秋呀。”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熊孩儿拿着手电筒,穿着绿色雨衣,跟一根儿大黄瓜似的扭到了客厅:“爸,我想去接哥哥。”

老爸拍桌子道:“胡闹,回你自己屋里呆着去,王恺他妈,给他检查作业去,不把错题都改过来你今儿晚上别想睡觉。”

老妈擦擦手,有些无奈道:“好,不过孩子担心他哥也没错,这么晚了,他一个人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你去接一下吧。”

“这么大人还能丢了?”老爸哼了一声,合上报纸。

脸上虽然严肃,但也有点坐不住了,他从壁柜里取出伞和雨衣,拿了一盏大功率手电,蹭上人字拖站到门口:“有事给我打电话。”

那脚步,很有点匆忙呀。

老爸下了楼,看这小区里水位还能淹没脚踝,心里有点紧张,拨了电话,半天都没人接,更紧张了。

王恺往上颠了下背后的姑娘,像是食堂里颠勺的大师傅,他胳膊现在特别酸,有些后悔今儿没找时间把那瓶力量强化药水喝了。

不过没喝也是出于谨慎,谁知道一瓶药水下去,他会不会如修仙小说描述的那样,浑身冒出一堆黑泥。

好家伙正上着课呢,突然自己身上渗出“屎”来,这人非得丢到马里亚纳海沟去。

“你放我下来自己走吧?”杨木兰小脸皱紧,刚那一下王恺正好碰着她脚踝,疼得钻心,但她其实忍得住,就是感觉一个高中生大概率是背不动一个90斤的女生,走上一公里的。

王恺皱眉,猜到可能是刚刚碰疼她了,没接她那茬儿,不过脚步却慢了很多,他试图让自己走得更稳当些:“马上就到了。”

他没留意到自己因为怕从裤兜里掉出来,所以放到了书包里的手机响了,只是稳当地前行着。

杨木兰悄悄侧过脸看着他,她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也能看到他紧紧抿起的嘴唇,整张脸从侧面看特立体,好看极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下来自己走,但一方面脚腕却是很疼,一方面又有些舍不得少年背后的温暖,这个在她心目中比所有同龄男生都更成熟更优秀的男孩儿,真的很让人喜欢呢。

王恺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看到前面有个打强光手电的中年男人,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他。

我靠,是我爹!

父亲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向来是严肃甚至有几分严厉的,他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此情此景,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他的身体僵住了,杨木兰悄悄问道:“怎么了?”

王恺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看到站小区门口的中年男人转头又看向了别处,不多会儿居然掉头回去了,仿佛压根儿就没瞅见他。

怎么说?难道我修行冥想法后眼神儿也变好了,所以我能瞅见老爹,他老人家却不能瞅见咱?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镇定不少。

他背着姑娘,像是焕发了最后的力气,健步如飞,很快便将她送回了楼下。

小姑娘从他背后跳下来,单脚落地,踩在楼道里相对干净的地面上,脸颊红扑扑地看着王恺:“谢谢你送我回家,你回去一定要喝姜糖水,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王恺刚想说“我懂得比你多得多”,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楼梯拐角走出,神情仿佛还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叔叔好。”王恺一怔,这真是见完我爹见你爹,也是没谁了。

杨木兰连忙解释道:“爸,我回来时候崴了脚,夺魁王恺同学送我回来。”

中年男人戴了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很有种书卷气,闻言很感谢地向他点了点头:“谢谢你了王恺同学,到家里坐坐?”

王恺脸忙拒绝道:“不了叔叔,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这次就不打扰了。”

“好,那你回去路上慢点,注意安全。”中年男人笑容满面,令人心生好感。

王恺心想这俩老爹完全是两个极端,如果说一个是黑面包拯的话,另一个就是小说里描述的温润如玉的男子,怪不得杨木兰长得好看,果然有遗传因素。

告别杨家父女俩,王恺披星戴月,撑着伞,趟着水往家里赶。

胳膊有点酸,一把小伞都有点举不动了。

到家,开门。

老爹正坐正中间的沙发上,撑着报纸,看他进来了只是斜睨了一眼,道:“回来了。”

老妈连忙拿来毛巾,有些心疼地给他擦着头发:“你爸刚出去接你,说没找到你,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真给人急坏了。”

王恺连忙解释:“手机怕掉水了放书包里了所以没听见。”

老爹端坐沙发,像一尊大佛,哼道:“好了,赶紧收拾一下,去洗漱吧;王恺妈你去给他煮一碗姜糖水。”

熊孩儿凑门口儿,惊喜道:“哥你终于回来了。”

王恺一挑眉,心道这熊孩儿怎么自己躲屋子里不出来,刚想问就听到老爹淡淡道:“一张卷子错一半,我还真没料到这混小子成绩能差到这种地步;王恺以后你学业也忙了,就不用辅导他功课了。”

老爹站起来,走到熊孩儿卧室门口,道:“以后你的作业我来检查,今天就不揍你了,改过来就算,明天再错这么多,仔细你的皮。”

王恺叹了口气,做了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随后愉快地从书包里悄咪咪取出力量强化药水,进了浴室。

进门那一刹那,老爹从他身边恰巧经过,隐约听见老爹小声说道:“谈恋爱可以,但不能耽误学习,不然,你也仔细你的皮。”

我靠,你看见了呀?

第十三章食鬼

站在莲蓬头下,王恺有些啼笑皆非,真是俩爹都看见了,这误会可有点大,自己这还好,也不知道杨木兰回家怎么跟他爹解释。

拿出那瓶药水,晃荡了下,里面如同翡翠般的药剂顿时形成了个小漩涡,晶莹剔透,像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他不再犹豫,一口将其灌下。

“有种青草味儿,还不错。”

他揉了揉肚子,感觉没什么反应,伸手握了个拳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心道可能是还没消化,便开始洗澡了。

刚把洗发水抹头上,他便感觉浑身一阵酸麻,就跟蹲厕所蹲了一个钟头一样,差点摔倒,赶忙靠着墙根儿蹲坐下来。

他只觉头晕目眩,视线也开始模糊,心跳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仿佛刚跑了三千米的马拉松。

血管中仿佛有大河在奔涌,将药剂运输到全身。

他的耳畔回荡起巨响,像是春雷迸发,神人擂鼓,巨响中带着唤醒生机的奇异力量,将他身体中的潜能尽数激发。

此时此刻,他的皮肤都变得通红,跟煮熟的大虾一般,温热的水洒在身上,顿时腾起一片雾气。

砰!

砰!

心跳轰鸣,像是大海掀起波涛,一股仿佛能将整个世界掀翻的充沛力量感直冲心头。

这种感觉若是非要用文字来形容,大概就是八个字: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当然,这只是膨胀心理,区区一瓶力量强化药水效果哪有那么强?

意识到这一点的王恺渐渐回神,淋浴哗哗的,他站起身,努力平复下了心中的躁动,擦了擦雾气朦胧的镜面,出现在里面的男孩已有了轮廓分明的肌肉。

他摆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还好肌肉没那么夸张,不然就有点吓人了,他属实欣赏不来那种健美先生般的大块头。

三下五除二将澡洗完,穿好睡衣,看了眼时间也才过去了十来分钟。

他有些后怕,心道自己刚才意识模糊的时候,要是在浴室里摔个跟头,自己老爹砸开门去捞光着屁股的他,那得多尴尬?

老妈正把他换下来的校服丢进塑料盆里清洗,家里虽然有洗衣机,但她总觉得洗衣机洗的不干净,仍旧喜欢手洗衣物。

老妈道了句:“姜糖水给你放桌子上了,赶紧喝完睡觉去吧。”

王恺点点头,端起盛着暗红色汤水的碗,连带着里面的姜丝一股脑儿喝进了肚子里才跟父母分别道了句晚安,打算回自己房间。

进门前偷瞟了一眼熊孩儿,这货正掰着手指头,好一番冥思苦想,果然,熊孩儿还需严父磨,自己这长兄可治不住他。

他躺回床上,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有杨木兰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已经躺床上了,你呢”。

王恺顺手回道:“我也是,对了,你爸没误会什么吧?”

过了一分钟,手机屏幕才亮起:“误会什么鸭?”

王恺想了想回道:“没什么,早点休息,晚安。”

秒回:“晚安 ̄o ̄)ノ”

将手机充上电,王恺打算睡觉。

然而过了半个小时,他迷茫地睁开眼,没睡着。

这不应该,因为他的精神力远比普通人更强,不可能失眠。

他感觉自己现在倍儿有精神,就跟睡撑了似的,思索了下,他觉得可能是冥想有代替睡眠的功效,不然每天这个时候,他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睡也没法睡,干脆继续冥想算了,倒不是冥想的这过程有多舒服,纯粹是效果立竿见影,让人乐于投入精力。

随着冥想深入,脑海中的恶魔形象也越来越深,但距离栩栩如生还远,毕竟只是个平面图,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画出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熟悉的阴冷感从他心底涌现,像是有人拿着一块冰,按在了他的后背。

他猛然从冥想状态中脱离,下意识看向窗外,一张熟悉的惨白鬼脸正紧紧地贴着窗玻璃,见王恺看过来,一双没瞳仁的眼眸恰巧与他对视上。

那眼神充斥着恶毒与得意,嘶哑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起:“找到你了。”

居然还是盯上我了?

他下意识坐起身,然而那恶鬼居然是比他想象的更迅捷,直接穿透了窗玻璃,向他猛扑而来,那伸出的森白利爪像是闪电,直戳他的脑门。

电光石火间,一股阴森的气息从王恺体内苏醒,比之恶鬼更加恶毒百倍的恐怖意志降临了。

在他的身后,一个撑天结地,羽翼遮云蔽日的恐怖魔神昂然屹立,那恶鬼像是见了猫的老鼠,硬生生刹住了直冲而来的身体,全面贯彻了从心二字,扭头就跑。

嗤啦——

一只覆满鳞片的手扯住了恶鬼的脖颈,将它勾到了面前。

那恶魔的五官与王恺在脑海中描绘的形象一般无二,它的爪牙撕扯着恐怖的恶鬼,惨白色的碎屑纷飞,像是活生生的血与肉。

伴随着一声剧痛难忍的嘶吼,恶魔蜷缩着手臂,将恶魔缓缓送入了口中,恶鬼拼命挣扎着,恶魔的身体片片崩碎,仿佛纸糊的一般。

然而碎是在碎,相较于恶魔那庞大的身躯,它完全能做到在全身碎完之前,就将它塞入口中。

嘎吱嘎吱!

咀嚼声响起。

獠牙交错,恶魔嚼的有些艰难,锋利的獠牙在崩碎又重组,那恶鬼拼了老命挣脱,被撕扯下来的碎屑却越来越多,身体也变得残缺不全。

终于,恶鬼没了反抗的力量,被那恶魔彻底吞吃了。

王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小声道:“真特么的疼啊……”

那恶魔不是原罪魔王变身卡召唤而来的,而是他在脑海中观想描绘的恶魔本能“护主”。

他内视己身,心情跌入谷底,为了干掉这只女鬼,他整整一天一夜的冥想成果都亏了进去。

他脑海中的恶魔烙印此时已经薄到只剩下了最外面的一层轮廓,看那架势要是不赶紧冥想,立刻就要彻底消散了。

他连忙沉入心神,努力描摹起来。

但很快他就发现,原本似乎因为力量消耗过大而变得黯淡下来的恶魔烙印居然又开始变凝实了,这趋势很快就达到了比之前更清晰的地步。

这是恶魔的天赋力量……食魂!

等到清晨闹钟响起的时候,王恺醒来,睁眼看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色光斑,下意识伸手抓去,那金色光斑顿时消失无踪。

“这是灵气?”

“我能看到灵气了?”

他觉得这可能是昨晚上由于吞噬了恶鬼的力量,苏摩利尔冥想法的修行进度有了很大提高的缘故。

修行有突破,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他穿衣洗漱,本来还想吃饭来着,突然想起今儿还要体检,忍着饥饿出了门。

第十五章入选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班,杨木兰站在女生队伍的领头位置,一米七的个头很是出挑。

前面排起长队,王恺站在班里的最前面,沉稳大气,未发一言,和身旁交头接耳的同学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遗世独立的诗者。

这比喻真好。

小姑娘的眼睛不由自主弯起来,像是月牙。

或许是昨天他背过她的缘故,杨木兰觉得少年的身姿越发挺拔了,许多女生看似是不经意间扫来的目光,但实际上都快黏在他背上了。

“一群妖艳贱货!”

小姑娘嘟囔了一声,心里又有点不开心。

虽然很少听人讲过,但杨木兰自己心里清楚,整个班几乎一半的女生都对王恺心有好感。哪怕那些嘴上经常吐槽“这人不就学习好点吗,长得帅点吗,个子高点吗,至于整天装高冷不理人吗”之类的话,假如王恺向她们表白,保准一个个矜持都不带一下的屁颠屁颠答应。

几个女生捂着白胳膊,弱柳扶风般从王恺面前走过,脸色苍白地嚷嚷那些医生护士不懂怜香惜玉,扎得她们很疼之类的话。

杨木兰有些不爽,嘟囔道:“哪有自己把自己当成香玉的,这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叭。”

体检很快开始了,医生护士们冷着脸,口罩上露出的眼睛毫无情绪,让人联想到官府的检疫部门而他们就是可能携带猪流感的病猪。

同学们都有点慌,交头接耳,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都别吵了。”

一声大喝,队伍里的男生女生们顿时鸦雀无声。

王恺回头看去,有些吃惊。

他本以为是班长出来维持秩序了,却不曾想是王启良这家伙,乍一看还没认出来,他把一头黄毛都染回来了,站的笔直,就是校服号码大了点,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看来他是真挺珍惜这个机会的。

王恺有些无奈,别人日思夜想能进的学校,他现在却想直接逃跑了,但这个时候逃跑,岂不是更加可疑?

一个白大褂指着王恺道:“你过来,快点的,别磨磨蹭蹭。”

伸手一拽,反把自己拽了个趔趄。

白大褂脸上的冰冷渐渐消失,眼神眯出危险的缝隙:“哟呵,小伙儿是个练家子?”

王恺心里有点慌,脸上却没敢表现出来,这时候越慌越可疑,他强行压制自己的情绪,嘴角扯出一丝寒意:“一般般,打你估计没问题。”

当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白大褂口罩下的表情看不真切,但一股危险感自然而然散发了出来,像是草原上锁定猎物的雌狮。

至于为什么不是雄狮,是因为雄狮一般是不捕猎的。

……

京城道协。

刘居士望着桌上摆放的一页名单,神情凝重:“巨峡市连一个a级资质的学员都没有吗?”

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a级难得啊刘居士,更何况只是从准高三的学生里面挑选,如果扩大筛选范围,还会好些。”

刘居士本名刘云波,是全真派一俗家弟子,原本只是个商界人士,却不曾想四年前自己从道家典籍中摸索出了一条修行路,一路炼气筑基,如今三年已过,修为距离凝聚金丹只差一步,是如今华夏道协执掌牛耳的人物。

一个年轻道人盯着电脑,道:“刚刚南希市发来了全市体检人选名单,资质在e级以上的有866人,d级以上的有267人,c级的有89人,b级的有8个。”

这是国际通用的对修行资质的划分,所以用字母符号来衡量,其实就是指灵气亲和度。

刘云波道:“a级的有几个?”

年轻道人道:“a级的只有一个……”

西装男喃喃道:“只有一个呀,也就是说清道夫第一批学员中,具有a级资质的只有五个人。”

修行资质其实就是衡量一个人对灵气亲和程度的标准,在灵气充足的远古时代,能否走上道途巅峰,跟这资质的关系不大。

但在灵气复苏还没正式开始,一直到灵气复苏初中期,

可以这么说,修行资质就是踏上修行路的敲门砖,在结成金丹前,这敲门砖无比重要,可以说是大于一切。

但到了金丹之后,资质就变得难以捉摸了,至于化神飞升,阳神真仙之流,所谓资质更是诡秘难寻。

不是顶尖大能人物,谁能看得透一个人未来的道途?

说实在的,如今国家检测的所谓“资质”,跟上古时代的资质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倒是跟两宋时期差不多,纯粹就是指灵气亲和度,在灵气复苏初期当然至关重要,可就算是全世界公认的s级最强资质,也称不上是先天道体。

刘云波道:“五个就五个吧,国家资源暂时也就这么些,多了也养不起,先立刻安排这些b级资质的学员们入学吧,光凭我们道协和国安局,已经很难应付的了如今的局势了。”

“是!”

体检很顺畅,全程没人敢闹事,就是最后的时候,那个白大褂专门找到了他,咧着魔鬼般的白牙,跟他说了句:“我很期待你入学的那天。”

话里话外,仿佛王恺真的已经板上钉钉要加入国防大学了。

而王恺只是笑了笑,他可不认为这白大褂因为这点小事,就铆足劲儿要把他送进国防大学。

只是这体检假如真的是针对修行资质的话,他觉得自己被选中的几率倒还真的挺大的,毕竟是天生道体,哪怕月神他们诓自己的,他自己修行起来的感觉总不会骗自己,除非精神修行的资质跟他们检测的不是一码事。

下午上着半截儿课的时候,老李敲了敲门,跟科任老师点了点头,叫道:“杨木兰,王启良,王恺你们三个出来一下。”

杨木兰呼吸有点急促,心中有点猜想,但又不敢确认:“老师,什么事啊?”

老李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他道:“到国防大学,也要好好学习,别给咱们南希一中丢人。”

“卧槽!”王启良惊呼了一声,“老师,我也被选中了?”

老李把脸一板:“别说脏话!王启良,你平时吊儿郎当的我懒得说你,以后也说不着你了,最后讲你两句——到了国防大学,把你以前那套都给我收起来,夹着尾巴做人不吃亏!这次体检你表现得很不错,但是你要知道,进了国防大学,也不一定就能顺利毕业,你天赋有限,只能比旁人更加努力,机会难得,你一定好好把握。”

王启良激动坏了,他猛地抱住老李:“我知道,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谢谢老师!”

老李也忍不住笑了,他拍了拍王启良后背,又看向王恺,表情却是有些古怪:“你啊,我向来是放心的,你成熟稳重,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总之,到了国防大学,一定好好照顾好木兰,你们两个能有这缘分,可能真是上天注定的。”

王恺张了张嘴,有心道:“我不想去行不行啊。”

但一时间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他虽然自信有考上世界上任何一所名校的能力,但那是他修行苏摩利尔冥想法后的事情,之前考试,他的水平也就一流偏上,跟京大还差挺远的。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要是拒绝了,一方面令人生疑,另一方面也实在难以说服自己父母。

再者说了,假如他真因为力量强化药剂被逮住了小辫子,就是拒绝了这次机会也肯定要被秋后算账,夏国那么大,可他还能抛下一切跑去流浪?

干脆就去吧。

在体制内混混,也未必就比自己做个闲散修士差了。

“好。”他道,“老师我一定照顾好木兰,也会尽力帮助王启良同学。”

王启良嘟囔了一声:“别说大话,说不定到时候要照顾你们的是我才对。”

第十六章敌人

王恺三人到教务处去办手续时,推门一看,里面赫然跟个小会议室似的,坐了二十来号人,都是他们这届的熟面孔,讲台上坐着个约莫三十岁不到的男人,他努力做出了个和蔼的表情,乐呵呵的还挺亲切,但王恺却觉得他像个笑面虎。

在教室四角,则分别立着一个剽悍的黑衣男,一眼就能看出是穿常服的军人,胸口还别着国徽。

“一共是二十六个人,数对上咯。”笑面虎拍了拍桌子道,“好了,大家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王恺正在找地方落座,结果刚要坐下,就看到教务处东南角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剽悍男子冲他笑了笑,笑容十分危险。

这人他感觉有些脸熟,仔细一想,不就是上午他说“打你没问题”的那个家伙白大褂吗!

惊咯,这白大褂果然都是当兵的。

笑面虎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丁,名腾,来自夏国人民国防军国防大学,军衔少校,负责本次招生。”

“我校是国防部和教育部双重领导下的国家重点综合性大学,列入国家“985工程”和“211工程”的重点建设,这些基本信息,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就不赘述了。在座各位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的优秀学子,平时表现据各位师长所说,都十分优秀,待会我们会分别将录取通知书交给各位的家长,明天,我们就将前往京都校区,办理入学手续。”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惊诧道:“这就入学了?”

“没错,你们的高中生涯已经可以提前一年宣告结束了,只要你们签订这份保密条例,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国防大学的正式学员了,而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应当就已经坐在京都校区的教学楼,。”

“这么快!”

这也太草率了吧王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刚上完高二的学生经过了一场体检,就直接被特招进国防大学的事。

国防大学可是全国顶级名校,无数人削尖头皮都进不去,结果现在招生弄得居然跟野鸡大学似

这有点天方夜谭,不过总比灵气复苏即将到来这种事,更符合常理。

至于其他学生,也感觉有些突然,他们还以为能放一段长假或者继续留校学习一段时间呢,没想到就这么直接升大学了?

两旁的黑衣人纷纷将一沓文件摆在同学们的面前。

“保密条例?”

王恺翻开摆在眼前的一沓薄纸,仔细察看了起来。

这种东西并不像合同一样冗长,只有三页,但越看越是让人头皮发麻,前面的很多条例都还正常,可越往后看越是严苛,连军事法庭都冒出来了。

有个不知哪班的男同学很无所谓道:“直接在最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吧?”

“同学,这不是玩笑,请你认真看完保密条例的每一项条款。”笑面虎丁腾神情严肃了起来,“一旦签字,你们将再没有回旋的余地,若拒绝服役,将会以战时逃兵处理。”

有人问道:“逃兵会怎样?”

丁腾嘿嘿一笑,冷冷道:“会枪毙。”

“?”

一片哗然。

枪毙?

这俩字在这帮高中生眼里有多遥远,明明就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名词吧。

“呵呵……”

王有良干笑了声:“逃兵多可耻,不就是训练苦了点,管理严格了点吗,又不用上去打仗,就算不枪毙也没人会当逃兵吧?”

丁腾冷笑道:“有,而且每年都有。”

王启良“额”了一声,有些尴尬道:“不至于吧,就为了逃避训练?”

“不是,他们为了活命。”丁腾此时哪还有笑面虎的模样,一脸严肃,“我们是作战部队,矢志保护祖国,保护人民,对抗他国侵略,跟你们想象的可能有区别。”

“作战部队?我还以为是搞科研呢”

“夏国跟哪国正在打仗?”

“没听说过啊。”

“难道这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可能是跟特警一样,要对付那些毒贩子之类的吧。”

同学们又开始议论了起来,不过心理上仍旧很难重视起来,有些人觉得仗不一定打得起来,真打起来了全国那么多兵,未必就会轮到自己上战场,还有人则是中二到以为就算上战场也没什么可害怕的,相反心里还挺热血,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啊!

丁腾问道:“考虑好了吗,有退出的现在举手,没有的话就请在最后面签上你们的名字还有年月日。”

一片寂静,没一个人主动举手的。

王启良道:“要退出你们退出好了,我妈做梦都想让我考军校,要是她知道我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怕是要让我知道什么叫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

王恺愣了愣,险些笑出声,这货也真是个人才,改诗改的他差点都没听出来,他向左看了眼,正好与木兰的眼神对上。

他道:“既然丁少校都说的这么郑重其事了,可能还真的要上战场,你想好了再签。”

杨木兰点了点头,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落笔唰唰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后又道:“每个公民都有服兵役的义务,每个公民也有保护国家机密的义务,所以这保密条例其实签不签,我们都是要执行的,至于入学可能会上战场,全国任何一支部队都是一样的,只是丁少校挑明了而已。”

王恺有些惊讶,说实在的,他还真没想过杨木兰居然还能想到这些。

随即又感觉心头发寒,这签协议不会只是形式主义吧?到最后,很有可能没签也得进去,而且到时候还得附加一条“政治觉悟低”的评语,到时候提干之类的全没自己的份儿了。

他唰唰唰动笔签字,来到这里,本就已是做出了决定,他没打算临时变卦。

整个教务处没有任何人拒绝签署保密协议,这让丁腾的脸上多了一份笑意,他让人收好签署的协议,放在面前,神情轻松道:“很好,从今天起,大家就都是战友了,待会大家都分别打电话回家,请父母来一趟吧。”

王恺突然举起手问道:“丁少校,您说我们是作战部队,但什么样的敌人需要我们这帮并不专业的高中生新兵蛋子去对付?”

他这么一提,其他学生也起了疑惑,说实在的,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文不成武不就的,是什么让他们从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的?

丁腾神情有些诧异:“你能想到这一点很不错,我也并没有想瞒着大家,接下来我正打算为大家讲述。只是大家要清楚,你们所看到的一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们的父母;你们之间交流敏感信息,也绝不能使用任何公用网络。违反了这些有什么后果,刚刚保密协议里大家也都看过了,那绝不是你们承受的起的。”

他的语气极为郑重,随后,他便打开了投影幕,用手中一个手电筒模样的东西往上面一照,便出现了一副幻灯片,上面用红字标注了两个字“绝密。”

这架势,委实吓人。

随后,幻灯片开始播放,首先出现的一头鬃毛血红的雄狮,懒洋洋地趴在一座小山上,在它旁边是一辆被压扁的装甲车,也就它二分之一大小。

“卧槽!”

一连片惊呼声响起。

丁腾冷冷道:“这是非洲刚果出现的一头狮王,体长五米,尾长一米六,体重四吨,相当于半头成年亚洲象,它的皮肤坚韧不畏子弹,行动迅捷,快逾战车,我们称这种生物为变异生物。”

幻灯片继续播放着,一片废墟上,趴着一只巨大的哈士奇,大概有三米高,六米长,跟恐龙似的,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这是一条哈士奇,比非洲狮王还大,也是一头变异生物,在主人出门后变异,将整个家给拆成了废墟,已被捕获。”

王恺皱眉道:“丁少校,这些变异生物是人为制造的?”

丁腾冷冷道:“不是,是天生的,变异生物的威胁其实并不算特别高。我们的对手除了变异生物以外,也有灵异事件,还有其他国家小规模侵入的特殊部队。”

幻灯片一页页播放,有一张彩色合照上出现的惨白面孔,也有一处深夜里,黑暗的盘山公路上百鬼夜行,倒是没有丁腾口中的外国特殊部队。

王启良脸色通红,憋了半天才道:“原来国防大学特招我们,是为了捉鬼啊。”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举起手,小声道:“丁少校,我最怕鬼了,我现在选择退出还来得及吗?”

教官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牙齿白森森的,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你觉得呢?”

疯狂的石头怪说

ps:本世界只是平行世界,夏国不是中国,此国防大学非彼国防大学,勿对号入座。

第十七章清道夫

幻灯片还在播放,丁腾那阴森的笑容配合一张“昏黄水流中,无数肿胀浮尸顺水漂流,时不时还伸手往上挣扎”的图片,差点给人小姑娘吓哭,果然是个笑面虎。

再看一眼放在丁腾身前桌上的保密协议,王恺心中一阵寒意袭来,这下算是上了贼船了!

他昨天凌晨知道有灵气复苏这码事后,确实想过有朝一日走上战场和妖魔鬼怪生死搏杀,但从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更没想到国防大学招他们进去就为了教他们降妖伏魔!这特么不是道士和尚该干的事吗?

杨木兰突然举起手,提问道:“丁少校,您说的别国的特殊部队又是什么,类似于刚才那只狮子和二哈的变异的……人?”

这思路很清晰,没道理兽能变异人不能。

丁腾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没错,这种变异的人我们称之为觉醒者。”

幻灯片继续播放,他讲解道:“觉醒者其实是一种返祖现象,人族血脉源远流长,千万年下来,你们血脉中流传的古老血脉已经微不足道,但在如今这时代,每个人体内的古老血脉都有可能觉醒。”

王启良脱口而出道:“这不就是变种人吗?”

丁腾皱了皱眉道:“也可以这么理解,但区别还是有的。”

杨木兰问道:“您口中的‘这个时代’,是什么意思?之前是没有觉醒者还是我们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假如按照您描述的那样‘每个人体内都有上古血脉’,夏国古代岂不是真的有神仙?”

丁腾微笑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我们曾经也以为上古时代的神话传说都是古人编撰出来的,毕竟当时确实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和灵异现象,许多气功大师在九十年代喧嚣一时,可后来证实也不过都是群骗子;可直到三年前,一位全真派俗家弟子通过钻研道家典籍,居然成功还原了一部修行法门,并且达到了名曰‘筑基’的境界,能够短时间御风飞行,施展符法,凭空召唤出火焰与气流。”

“这位全真俗家弟子通过渠道找上了有关部门,起初我们也认为这不过是如严欣王林之流的欺世之辈,可后来经过严密的科学仪器监测与检查,发现确实不是障眼法,这世界上真的有修行!”

王恺前面窜起个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脸色涨红道:“不可能,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修行,那古代怎么没听说过有几个能长生不老的人?上古先秦,假如真有修行,没道理那些王朝的皇帝都做不到长生。秦始皇曾寻仙问道,他作为当时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就找不到几个修行者吗?若他修得长生,秦朝岂不是就永远延续下来了;我现在很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国防大学的人,我要报警!”

丁腾笑了声,他抬起一根手指,空气瞬间变得干燥了起来,无形的水汽汇聚在他手中,汇聚成无数水珠,他屈指一弹,一滴水珠便啪嗒一声打在了眼镜男的脸上,而其余的水珠则纷纷落在了桌上的空杯子里。

他看着呆若木鸡的眼镜男,道:“证件我就不给你看了,你们也分辨不出真伪,至于这手段是不是障眼法,我想也不用在多解释了。我相信你们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骗子能像我们这样大张旗鼓一市市地招生?”

丁腾看着一脸震惊的学生们,笑道:“我本以为你们年轻人对这种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应该比我们强的;长话短说,当初人们之所以能够修行,是因为这世界上存在一种奇异的能量,这种能量我们暂时将其命名为灵气,之所以没人求得长生,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世界就开始步入灵气消融的时代,就像潮汐,有涨有落,之前一直在落,直到明清跌入谷底;而如今就是灵气复苏的时候,所以那些古老的修行手段才能重新奏效。”

王恺和杨木兰对视了一眼,小姑娘悄悄拉了他的胳膊,道:“逻辑很清晰,我觉得不是骗子,他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王恺也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丁腾继续道:“我们的对手也包括觉醒者和修行者。”

幻灯片播放,开始播放一个小视频,视频拍得跟大片似的,一个火男跟一个肌肉男打得火光四射。

他道:“修行与觉醒并不冲突,二者有可能共存于一个人身上,既觉醒某种特殊能力,又有后天修行的手段,甚至许多修行手段就是专门根据某一类觉醒者研究出来的。”

杨木兰举手问道:“那我们这些普通人该怎么对付修行者,用更高的科技装备还是也修行或者觉醒?”

丁腾看着杨木兰,笑容很是亲切:“问得好,但是为什么我们不把两者加起来呢?想想看,力大无穷的觉醒者端着重机枪扫射敌人,不比拎着大斧子乱砍更具杀伤力吗?”

王恺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已经发展了几百年的科学,未必就比人类修行传说中飞天遁地,改天换地的手段差了。

丁腾敲了敲桌子,肃然道:“灵气复苏时代,全世界都将面临一场剧烈的动荡,那是一场人间的浩劫,一部分自诩高人一等的觉醒者和修行者试图凌驾于众生,他们因为膨胀的力量肆意妄为,动辄杀人,为非作歹,他们或许的确称不上是人了,而是彻头彻尾的怪物,人渣!维持秩序需要力量,抹除这些人渣和怪物,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就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是不为人知,隐藏在幕后的特殊部队,我们的番号是……清道夫。”

一番话很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如同风暴,摧枯拉朽般席卷了每个人的脑海,摧毁了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根深蒂固的思想。

“为了中夏人民共和国,我丁腾谨代表清道夫部队欢迎诸位的加入。”

他的语气简短有力,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

“世界很黑暗,但有我们守护光明。”

“人间岁月静好,因有我们负重前行。”

第十八章回家

“大家还有什么疑惑吗,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就散会了。”丁腾道,“待会大家先请父母来一趟学校,然后早点回去,准备一下私人用品,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在梧桐路集合上大巴车。”

会议其实很简短,丁腾虽然是个笑面虎,但还是有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的。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脑子里嗡嗡的,有热血,也有对未来的迷茫,世界观崩裂重组,很容易造成心态失衡。

黑衣男拍了拍丁腾肩膀道:“可以呀老丁,你这演讲稿谁给你写的?我听了都有点热血沸腾呢。”

丁腾摸出一包白沙,笑道:“也就只适合跟年轻人讲讲,年轻好呀,热血还没冷却,等到步入社会,渐渐就市侩了。”

黑衣男没想纠结这个话题,随口道:“那个小姑娘以后对人家客气点啊,全市唯一一个a级资质,那可是一条金大腿,以后的成就肯定远比我们这帮大头兵高。”

丁腾笑道:“小姑娘挺漂亮的,据说筑基之后还附带美容功效,到时候只会更好看。”

黑衣男道:“瞎说,刘居士也没多帅啊。”

丁腾道:“美容也得看底子的。”

黑衣男看了眼四周,小声道:“怪不得,我懂了,刘居士现在看起码算是个正常人,那他以前得多丑,酒糟鼻?招风耳?我寻思说有钱人家的基因都挺优秀的,刘居士能丑的如此别致也算他爸是清流了。”

丁腾嗤笑道:“以前刘居士当咱们教官的时候,可没见你敢这么背后编排人家,刘居士那是不在乎相貌,我看过他以前照片,和现在变化不大,就是显年轻了点。”

黑衣男脸色一黑,讪讪道:“欸明明是说小姑娘,怎么突然说起个男人了?”

丁腾挑了挑眉,伸手捋了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既然都说了是小姑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黑衣男道:“我想泡她呀……”

“你在想屁吃,恕我直言,您配吗?配几把?”

“嘤嘤嘤,老丁你欺负人。”

“滚犊子!”丁腾想踹他丫的,道“赶紧给我监督他们打电话,打完之后统统赶出去,一个别留。”

“凭啥坏人我做?咱俩军衔一样,我修为又不比你低!”

丁腾笑呵呵的,自我感觉还挺良好:“我这人面善啊!”

……

一帮同学们心不在焉地出了门,各自打了招呼,分别散去。

在校门口,他跟杨木兰顺路,俩人没说什么,只是闷头走着,一直出了学府路,王恺才道:“放宽心,妖魔鬼怪算什么,红星照我去战斗,任它魑魅魍魉,我自架起大炮轰他娘。”

其实这只是安慰人的话,妖魔鬼怪要都是大炮能对付的了的话,国家招他们这帮人干什么?当吉祥物?

杨木兰有些困扰:“我没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既然灵气复苏了,那么南希市以后会不会也出现什么灵异现象,我们的家就在这里啊。”

王恺道:“你的担忧我能理解,但是就算我们不去国防大学,留在家里也帮不上忙,进部队里勤给家里通电话就是了,万一感觉到什么异常,也能早些反应给有关部门。”

到前面路口,王恺道:“我到了啊,先走了。”

“好。”

“喂!”

王恺回头看,小姑娘翘着脚尖,招着手:“我想换个发型,你觉得好不好。”

他看了眼四周,快步又走回来,仔细端详了杨木兰一遍,摇头道:“不好,军队里男的都得推小平头,女的也只能留短发。”

杨木兰道:“我问过丁少校了,我们跟普通的军队其实不太一样,规矩也不一样,毕竟我们是去修道欸,电视里的女冠坤道都是长头发呀。”

王恺很难理解,皱眉道:“长头发还得打理,依我看剪成短发就挺不错,你剪成我这样,我理个卡尺就挺好。”

杨木兰露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可是不好看啊!”

王恺也露出了个同样的表情:“我们很有可能就要上战场跟敌人生死搏杀了,好看有屁用!”

“哼,老学究,不理你了。”

转身,踏踏踏,小姑娘只留了个飘逸的背影给王恺。

王恺瞅了一会儿,咧咧嘴:“是长头发好看点。”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正好碰见个熟人,是三楼住着的李奶奶,据说以前他小时候还抱过他,每次见到他都笑眯眯的很和蔼。

可能是老年人生物钟跟他不一样,这三年很少看见她人了。

他道:“李奶奶,好久不见您呀。”

老太太有些疑惑地瞪大眼睛:“你是……”

“我奶奶痴呆了,很多事都忘了。”姑娘一脸歉意道。

“谁痴呆了,我没痴呆!”老太太有些激动地反驳道。

王恺皱了皱眉,就算老人家健忘,也不能在外人面前直说自己奶奶痴呆吧?

正想着,老太太突然警惕道:“你是谁?我老伴儿呢?”

姑娘不厌其烦道:“奶奶,我是您孙女,我爷爷在家等你呢。”

老太太凝眉思索:“孙女?我哪来的孙女?”

姑娘笑眯眯的,眼睛弯起来向月亮,笑得好看,不像丁腾,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那我是您女儿,张红霞,这名字您总记得吧?”

“红霞?”老太太有点狐疑,“不太像啊,瘦了!”

姑娘哭笑不得:“您别纠缠这个了,我爸还在家等您呢。”

老太太“哦”了一声,脚步快了几分:“那我们快回去,都这么晚了,他该担心了。”

姑娘向王恺笑了笑,有些歉意道:“我们先走了。”

王恺站在楼梯口,望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的祖孙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老太太的老伴儿,前年就已经去世了。

痴呆……是老年痴呆吗?

也就是阿尔兹海默症,是绝症。

晚上爸妈领着熊孩儿到家的时候,还都挺兴奋,以前他们都想着王恺能上个一本就满足了,现在完全是超乎想象了。

毕竟是国防大学呀,从里面出来之后不说前途无量,至少也能混个铁饭碗,而且每个月都有津贴补助,连学费都省了。

父母最喜欢的就是稳妥,而不是盼着儿女一股脑儿奔入创业大潮,那可能的确赚的更多,但是风险也更大。

“看看你哥,再看看你!”老爸看着熊孩儿现在就来气,丫的今儿去学校接他,被老师一顿训。

老妈今儿也不帮腔了,帮王恺收拾行李去了。

第十九章火车上

熊孩儿有点不耐烦,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也可能是皮痒了,故作老气横秋道:“我哥马上就要走了,还说些这种小事干嘛?”

老爸眉头抽动了一下,他抓起旁边放着的扫帚,对着熊孩儿屁股就是狠狠一下。

“说你你就给我听着,还敢不耐烦?”

熊孩儿嗷一嗓子就蹿了起来:“我没,我没不耐烦!我错了!”

老爸拧紧眉头,今天熊孩儿后续表现让人没法揍他呀,他想了一会儿,怒道:“你还敢笑?”

“我没有!”

这是真没有!

熊孩儿跟王恺小时候长相差不多,就是有一个特点,嘴角稍稍扬起,啥时候看着都像是在笑,再加上那胖嘟嘟的脸,着实有点嘲讽。

王恺有时候想揍他没理由的时候,就这么说。

“还说没有,笑没笑你自己照照镜子!”

熊孩儿委屈道:“每次你们都拿这个借口揍我,我笑没笑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老爸本来没想真揍他,一听就火大了,从后领子将他提溜起来,一顿暴揍。

熊孩儿也硬气:“我是不会屈服的,你这是专制强权,高压政策;自由民主的灯塔就在眼前,我必坚持到底,不自由,毋宁死!”

“我让你自由!”

一扫帚下去,熊孩儿秒怂。

“还自由吗?!”

“不自由了,不自由了!”

熊孩儿真是个开心果,看着这货被揍,王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妈妈拿着一个旅行包走来:“这个台灯我给你装起来了,还有香蕉,你肠胃不好,给你带两把,记得吃完,治便秘。”

王恺有些无奈:“妈,香蕉本来就容易坏你给我带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就轻装上阵就行了。”

老妈不搭他这茬,自顾自道:“被褥什么的那边都有吗?我给你带一条夏凉被吧,洗漱的东西都收拾好没,对了,饭盒和水杯记得带好。”

王恺无语道:“妈你歇会儿吧,东西我自己都收拾差不多了,国防大学也算是部队,不可能什么都让你往里面带的,比如这夏凉被,军队里都用统一的军被的,到时候要叠豆腐块儿,您弄条这被子干嘛呀。”

老妈泄了气,往沙发上一坐,叹道:“真是进军队里啊”

家就是这个样子,谁要离开都感觉不完整了。

老妈突然吸了下鼻子:“怎么就这么突然啊,本来是好事,弄得人挺猝不及防的。”

当晚,又下起阵雨,雨点啪嗒哒。

王恺坐在床上,看着灯光下,密密麻麻,井然有序摆放在桌上的复习资料,那些高中时代的奋力拼搏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悠然而去。

曾经困扰的试卷,题目都将远去。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目标丧失,过去的努力也有种被否定的感觉。

猝不及防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王恺想象了一下未来的自己,仗剑而行,犹如天外飞仙的情景;转眼间画风又转,变成他躺在血泊里,血肉横飞的情景。

他打了个哆嗦,又想起同是雨夜,那只惨白的女鬼,连忙关灯躺下,修行起苏摩利尔冥想法,这是他目前所拥有的唯一一门修行法诀。

王恺其实很怕死,他骨子里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这种人一旦遭逢剧变,自我安全感就会降到很低,正如杨木兰所说的那样,他的确是个习惯于固步自封的老古董。

一夜无眠,第二天起,王恺仍旧神清气爽。

他已经可以确信,苏摩利尔冥想法完全可以代替睡眠,而且效率非常高,大约每冥想一个小时,就能顶得上三个小时的深度睡眠,也就是一比三的比例。

收拾好行李箱与背包,王恺推开门,就看到刚做好饭的妈妈。

“快吃吧,今儿我跟你爸上午都请了假,待会儿我们送你去车站。”

王恺道:“不用了妈,我也没拿多少东西,再者说了,我都这么大人了,就去趟北京,还用送?”

老妈嗔怪道:“再大也是我儿子,妈愿意送就送!”

厕所里响起抽水声,老爸咳嗽了一声,走了出来,神情严肃道:“赶紧吃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别在这儿废话。”

南希市距离京城很近,毕竟在冀北省,坐高铁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爸妈将他送进高铁站,俩人站在铁栅栏后面向他摆手。

王恺回头看着,感觉老爸有点颠覆形象。

视线一飘,就看到旁边一个儒雅随和的男人是杨木兰的爸爸。

他顺着木兰爹的视线看去,正看到杨木兰提着拉杆箱的背影,后面远远看去,她的发型居然变成了大波浪。

“惊咯,单马尾和黑长直不好吗?”

他慢悠悠跟了上去,借着人群掩饰了自己的身影,他怕被木兰爹误会,孰不知此时此刻,在高铁站门口,那个儒雅随和的男人已经和王恺那个严肃古板的父亲双手握在一起了。

“您就是王恺的父亲吧?”

“对,我是。”

“您好,我是杨木兰的父亲,前天暴雨,我女儿脚崴了,多亏您儿子帮忙,实在是太感谢了。”

接下来的对话就无从考证了。

王恺循着车票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一列车厢跟旁的车厢是隔绝的,里面坐的除了像他这样的学生,就是穿军装的军人。

座位上的战士们大多平静,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学生们的表情却五味陈杂,有亢奋激动的,有忧虑愁苦的,还有小声抽泣着的,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坐王恺对面的是个穿军装常服的青年战士,看模样,似乎就比他大三四岁的样子,肩上扛的是一杠一星的少尉军衔。

夏国其实已经很少授少尉军衔了,就跟大校一样,都已经快要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

“你好,我叫王恺。”

青年战士一点也不高冷,反而显得有些紧张,笑道:“你好,我叫张启,你是新的国防生吧?”

王恺疑惑道:“对,你是?”

“勉强算是你们的学长,但是并没有进修过。”张启压低了声音,“我是清道夫的第一批成员,从北方森林警察部队里挑出来的。”

“你也是清道”王恺有些警觉道地闭上了嘴。

张启笑着指了指旁边相隔不远处,坐着的丁腾等人,道:“放心,这节车厢里都是自己人,不会有监听的。”

王恺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攀谈着,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王恺问道:“学长,清道夫为什么不从高一高三选,非要从我们里面选?”

张启解释道:“你们这帮准高三生起码已经学完了高中知识,直接入伍对学业影响不大,而且不像已经毕业的高三生那样难以组织起来;再者说了,高一新生性格本就相对浮躁,没你们稳重,在部队里,浮躁可是要人命的。”

王恺想了想,又道:“我们会死吗?”

张启苦笑道:“跟那种怪物斗,跟别国的觉醒者斗,跟国内的反抗派斗,你觉得会不会死?”

“那死了总该有抚恤吧,高不高?”王恺这样问道,“我弟弟还小,家里用钱的地方也多,假如抚恤多的话,我就当卖了这条命好了。”

“你这小同志觉悟不高呀。”张启有些惊讶,随后道,“抚恤……不算高,如果是因公殉职,壮烈牺牲的那种,一般是80个月的工资。”

王恺又问道:“那我进部队里一个月工资多少?”

“五千。”

王恺还比较满意,这年头,一本大学生刚出来工作都不一定能拿这么多钱,何况他才高三:“那还行,挺高的了。”

那边不说话了,半晌才道:“进了特殊部队,一定别怕死,因为有很多时候,怕死也得死,而且死得更难看。”

“我有个同期的弟兄,上厕所时被外面来的间谍抹了脖子推进了粪坑里;后来被证实,间谍从他嘴里问出了挺重要的情报,对部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抚恤后来虽然也发了,但到现在我们也没好通知家里人具体情况。”

“‘挺’重要……‘很’大?”王恺问道,“你的形容词有些奇怪,在部队里,难道不是越精确的词越好吗?”

“因为我也不知道有多重要,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张启笑道,“我就是个少尉,天赋一般,职位一般,哪里能知道得那么具体?”

王恺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不怕死吗?”

张启点了点头:“怕!但是不能怕!我太爷爷就是老革命,跟着朱老总扛过枪的;我爷爷也在朝鲜打过仗,只是没回来;我大舅上过越战战场,人没回来,部队寄回来了500块钱抚恤金。”

“满门忠烈啊。”王恺有些敬佩地望着这个年轻少尉。

便听他道:“所以我不能给家里蒙羞,我在进部队前就想明白了,我这七尺之躯早已许给祖国,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第二十章状况

王恺肃然起敬,但心中又感觉有些悲哀,三代先烈英魂压在身上,到底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了这份荣誉。

“我说的是不是太沉重了?”张启突然笑道,“其实不用担心,只要军事素质过硬,训练不懈怠,你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王恺笑了笑,心中仍旧有些震撼,他没这么张启那么高的觉悟,假如天塌下来,他想的肯定是让个子高的去顶着。

但是这话有说不出口,显得怂,让人看不起,他情商再低也知道军队里最让人看不起的其实就是一个“怂”字。

清道夫部队里未必会有老兵欺负新兵,但他不会将张启一个人的友好就当做老兵们都那么“和蔼可亲”,譬如昨天体检和开会时碰到的那位。

心里慌着,故作淡定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修行?就像丁少校那样,拥有个特异功能之类的。”

张启道:“特异功能一般不是修行来的,丁少校的控水能力是觉醒者的天赋,至于修行”

张启语气稍顿:“我不太清楚你们的教学计划,不过按照常规来讲,你们可能要先进行一段时间的体能训练,才能正式开始修行。”

“怎么还要体能训练?”

王恺有些不理解,你训练得再好,还能拿拳头跟人家法术硬拼吗?

张启解释道:“现在部队里主流的修行法术都是刘云波大师从全真派典籍中整理出来的内丹法,这种修行法诀很重视肉身修行,也是最适合当今微弱灵气时代的修行法门;你们进行体能训练,其实就是为了真正开始练气修行做一个铺垫。”

王恺问道:“也就是说,还有别的修行法门?”

张启道:“是啊,食气法,阳神法,雷法,剑修,小说里描述的不都挺多的吗?”

王恺愕然:“小说里描述的也能信吗?”

张启笑道:“为什么不能,小说里也未必都是假的,很多人不都已经把封神榜西游记当成真正的神话了吗?但西游记与封神榜其实就是明代小说家撰写的故事,在那之前,全国各地的神话传说千奇百怪,道教神系也混乱不堪,光火神就有燧人氏,祝融,火部正神等诸多形象,连自圆其说都成问题。”

“所以神灵肯定是不存在的了?”王恺突然道,“或者说就算是存在,也不可能跟我们想象中的一样,毕竟神话故事,其实都是我们人类自己想象出来的。”

张启道:“我不知道神灵到底存在不存在,但你说的没错,就算这世界上真存在神灵,也绝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就跟农夫认为皇帝挑水肯定用金扁担一样。”

王恺突然想到了月神口中的幻想神庭,假如那帮家伙真的就是传说中的神灵的话,那可能事实就恰巧与他们猜测的相反。

正说着,王恺的身边突然坐下了个人,肩扛少校衔,笑眯眯道:“你叫王恺是吧?”

王恺皱眉,这人就是昨天那个白大褂,他道:“是的,长官。”

少校跟张启打了个招呼,看向王恺,道:“不用叫长官,以后叫我班长就行,咱们这兵种军衔含金量低,也没营连排的编制,所以别看张启现在是个少尉,等到他当班长带出一届新兵,也是少校了。”

张启笑道:“没影的事,别瞎说。”

少校拍了拍王恺的肩膀,道:“体格不错,你以前练过什么功夫?”

王恺老老实实道:“没练过,就是力气比较大。”

“那可不是比较大。”少校道,“连我这练气修士都拽不动你,搁古代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天生神力!”

张启惊道:“朱哥连你都拽不动他?”

“班长只是没出全力,我就是从小力气比较大,然后锻炼也比较勤,肯定比不上你们。”

王恺谦虚道,心中其实有些后悔,昨天不该那么锋芒毕露的,只是自己反抗纯属条件反射,也实在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少校笑道:“进部队其实不错,不然就埋没了你这项天赋了,我看过你档案,学习成绩不错啊,这叫文体两开花,怎样,要不要做我手下的兵?”

王恺“额”了一声:“我可以挑?”

少校摊了摊手:“当然不行。”

王恺心说“那你问个锤子”,脸上笑容十分尴尬。

正在这时,大波浪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少校吹了声口哨:“哟,新发型不错啊。”

张启有些无奈,又有些歉意地向走来的杨木兰点了点头。

杨木兰脆声道:“长官们好,我跟王恺是同班同学,我可以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吗?”

少校很爽快地站了起来:“当然没问题。”

少校走后,张启才道:“朱哥是最早一批清道夫部队的成员,以前在西疆边防部队里的特战大队服役过,人其实很好相处,就是性格比较跳脱,你们别在意。”

三人寒暄了片刻,到车子启动,这节车厢也没坐满人。

列车开始行驶,车窗外却渐渐阴沉了下来,这几天南希市附近连续降雨,

王恺望着车窗外渐渐消失的熟悉景象,默默在心里道了句:“再见南希市。”

这一去,他们将抵达的是一个全新的陌生世界。

杨木兰小声和张启攀谈着,试图了解未来的生活,王恺默默听着,只偶尔才插一句嘴。

正在这时,前面的车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隐约还能听到诸如法克,谢特之类的英文单词。

一些学生们按捺不住好奇心,试图站起来观看,丁腾和少校对视了一眼,纷纷站起,大喝道:“都坐下别动,不关你们的事。”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吩咐士兵们戒备好,少校大步向着前面车厢走去。

正经过王恺所在的地方,他道:“走,张启,王恺你俩跟我去一趟。”

张启皱眉道:“如果是敌人的话,带着他?”

少校摇头:“应该只是小问题。”

王恺没有犹豫,夏国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国家之一,南希市更是国家腹地,搁古代那叫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治安肯定是很严密的。

估计也只是小问题。

第二十一章脑子要活

车厢接口处有两个年轻的战士,他们负责阻止来往乘客上错车,并且勘验每一个“新兵”的身份,并统计人数。

朱少校问道:“前面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向朱少校敬了个礼,小声道:“是有个黑人在骂骂咧咧,不过并没有产生肢体冲突,也没察觉到灵气波动,乘警已经赶过来了。”

张启道:“既然没灵气波动,这事理应由乘警负责,咱们回去吧。”

朱少校摸了摸下巴,笑道:“别介啊,回去干嘛,好不容易碰着点乐子,瞧瞧呗。”

王恺有些无语,心说就这也真是够给人民的子弟兵丢人的了。

进后车厢时,乘警和乘务正一脸为难地望着那个跟大爷似的躺在座椅上的黑人男子,那黑人男子大概二十来岁,身体干瘦,翘着两条无毛黑腿放在前面座椅的顶端,嘴里嚼着口香糖,仰躺着闭目养神,两片香肠似的厚嘴唇里含混不清蹦着英文单词,活像个旧时代盘床上一抽着鸦片的地主老财。

这比喻忒形象。

旁边一小姑娘气得满脸通红,拿着手机拍这个黑人,小声用英语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你在为你的国家丢人知道吗?”

黑人睁开眼,一拍桌子,骂了一串乱七八糟的话。

“他说的是啥?”

王恺仔细听了一会儿,没听明白,哂笑道:“谁知道是哪国口音的英语,也就国际通用语法克鱿说的清楚点,这种人跑夏国来干嘛?引进先进国际洋垃圾?”

朱少校问道:“怎么回事?”

乘警跟张启他俩敬了个礼,应该是也早已经打过招呼,并没什么意外,轻声道:“这外国人占了那个小姑娘的座,乘务让他起来,他就在这儿骂骂咧咧,装听不懂中文。”

朱少校压低声音道:“跟他费什么话,直接铐走算了,随便弄个什么危害公共安全罪之类的,先逮起来再说。”

乘警一脸为难:“额,霸座不构成违法啊,我们只能谴责,而且这人还是个外国人,万一处置不当,再引发国际舆论”

朱少校怒道:“引发个屁的的国际舆论,外国人咋了,外国人就能在夏国地界上吆五喝六,随便骂人,占人家姑娘的座?这不是1900年八国联军侵夏的时候了!”

俩军官往那儿一立,站的笔直,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小姑娘眼睛腾起希望,仿佛看到了英雄。

那黑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怕夏国警察,但很怕夏国军人,这就好比你跑人美国旅游去了,结果在街上看见俩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躲都来不及,哪敢跟人家骂街嘚瑟?

朱少校指了指他,操着一口中式英语道:“youstandup!”

黑人犹豫了一下,摊开手用英文说道:“sorry,idon‘tunderstand”

那语调还有点嘻哈风,要不是句子实在简单,估计神仙也听不懂。

朱少校点了点头:“行,听不懂是吧。”

他扭头就走。

旁边拍摄的小姑娘眼神瞬间黯淡了,心中委屈愤怒百转交加,难不成在夏国,洋大人们反而比夏国人高一等,无人能管了?

在经过王恺面前时,朱少校停步,小声道:“把他扥起来给我打一顿,这是命令。”

张启小声解释道:“我们不太好出面,毕竟穿了军装,代表了国家,容易起纠纷。”

朱少校补充道:“出了事我们给你兜着,好好珍惜这次奉旨打架的机会吧,以后在部队里,敢私斗可是要关禁闭,记大过的。”

王恺有点犹豫,他不是不想打,只是他确实很少打架啊。

他来到黑人小伙儿面前,咳嗽了一声,空气有些窒息。

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个不知道干嘛来的帅小伙儿。

黑人小伙儿语气很冲道:“你站在我面前干什么?”

王恺嘟囔了一声。

“你说什么?”

然后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一拳砸在了他的侧脸,紧跟着直接扥着他的领子将他拖拽到了过道上。

“我说我在考虑从那个角度下手。”

黑人小伙儿一脸懵逼,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他在夏国可一直享受的是超国民待遇,眼前这黄皮猴子居然敢打他?

“你敢打我?”

他猛地爬起来,向着王恺就是猛扑而来。

王恺神情毫无变化,他的精神力仿佛汇聚到了双眼,一瞬间,对方那在常人看来快的根本无法反应的拳头在他眼中犹如慢放。

侧躲,挥拳格挡,抬腿,踹。

四个动作一气呵成!

砰——

黑人小伙儿弓成了虾米,身体顿时被踹飞了三米远,躺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空夫!拆泥斯空夫!”

他一脸惊骇道。

王恺没再继续追击,心中暗道,自己只花了三分力气就能将一个身强体壮的黑人打飞,这力量强化药剂的效果果然恐怖。

再追上去打几下万一没控制好,出人命了就坏了。

直到这时,乘警们方如梦初醒,“假惺惺”地劝阻道:“先生,请你们立刻停止争斗!如果你们继续打下去,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黑人小伙儿愤怒地用rap英文说道:“警察,你们还不赶紧抓住他,他打了我你们没看到吗?”

乘警看了一眼旁边的朱少校,心里有数,一脸严肃道:“我们必定严肃处理。”

“先生,请您配合我们工作。”

说着拿出了一副手铐。

王恺摊开手,任由乘警给自己戴上手铐,在经过黑人小伙面前时,声音很平静地说道:“thisischina”

语气类似于电影里列奥尼达王说的那句“thisissparta”

但少了几分热血,多了几分平静。

就像泱泱大国屹立于山巅,如看跳梁小丑一般俯视人间。

片刻后,车厢里响起了一阵鼓掌声。

小姑娘激动坏了,这男人……嗯,少年好帅!

黑人小伙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大声骂着脏话,道:“嘿你等着黄皮猪,我一定委托我的律师告到你破产,我留学的学校有专门为我们进行庇护的律师!我的女朋友也是律师专业,还有我们的大使馆……”

咔——

一对手铐铐在了他的手上。

两名乘警一脸厌恶道:“不好意思先生,你涉嫌公开发表种族歧视言论,证据确凿,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蠢货。”

王恺转身跟着张启二人离去。

他一脸懵逼道:“你们不能铐我,我不是夏国人,你们不能拿你们那野蛮的法律来对待我,我要请律师——喂,他为什么走了,他不能走,他打伤了我!”

乘警冷冷道:“他不归我们铁路警局管,两位长官会带他进军事法庭审判,这里是夏国,你随便请你的律师,但规矩,要按照我们的来。”

朱少校取来钥匙替王恺打开了镣铐。

“可以的,拳脚都很重,你天赋真的很棒。”

王恺皱眉道:“说实在的我不明白夏国为什么弄这么多洋垃圾回来。”

“原因有很多,不站在一定高度可能看不到,但有一点你肯定想象不到。”朱少校道,“非洲那边有一个爆发最早的灵气小漩涡,那个小漩涡很隐秘,目前只有我国知道其具体位置,我们需要在那边建设一个稳定的根据地,来帮助国内一些天赋极佳的修行者突破境界以及维持一些对于灵气的科学研究。”

王恺道:“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利益交换?”

“差不多吧。”

王恺皱眉:“这也算慷他人之慨吧?我们搞计划生育腾出来的地方给这帮外国人居住?”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在非洲得到的利益,迟早会回馈给全国人民的,你要相信,站在更高位置的领导人们肯定比咱们看得更远。”

王恺道:“我就怕他们看的太远,连脚下的人都忽略了。”

朱少校笑道:“可以啊,小小年纪,说的一套套的,不过这话跟我说说还行,可别跟张启他们说,他们太正直,虽然这是优点,但有时候做事就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古代有句话叫‘君子可欺之以方’你知道吗?”他指了指脑子道,“说白了就是老实人容易挨欺负,你别跟他们学,脑子要活分。”

第二十二章新生活的开始

高铁开得飞快,半个小时就到站了。

到站后上来一穿迷彩服的战士,跟丁腾敬了个礼,俩人低声交谈了两句便不说话了。

等到乘客们大多下车离去,站台上没剩几个人了,丁腾才指挥大家下车,排成了两条很长的队列。

车厢内的乘客们纷纷看了过来,学生们努力挺胸抬头,奈何硬件条件有限,高矮胖瘦男男女女,齐步走着跟人穿军装的师兄们相比,有如沐猴而冠。

从侧门出站,立刻便能看到十几辆驮着密闭车厢的大车一字排开,车身涂着迷彩,趴在那儿跟巨兽一样。

丁腾大吼道:“男女都分开坐,谁要故意上错车,老子就让他坐车顶,体验一下什么叫做风驰电掣!看什么看,你以为我说的不包括你们吗?”

穿军装的战士们憋着笑,纷纷领着学生们上车去了。

王恺跟杨木兰交换了个眼神,跟着一战士上了最边上的一辆车。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恺,刚我怎么没看见你?”

回头一看,是王启良。

王恺笑道:“可能不是一节车厢吧。”

这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像个不良少年,但很少欺负同学,纯粹是个玩儿心重的,没啥坏心眼儿,不算讨人喜欢,但也不讨人厌。

俩人上了同一趟车,挨着坐了,这货喋喋不休,开始吐槽着什么“邻座的男生是个闷葫芦,一句话不吭,还不让他玩手机”。

“为啥不让你玩手机?”

“他说有辐射,对着他他会头疼。”

“”

王恺顿感无语,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蹬蹬蹬!

朱少校大步走上车,看见王恺乐了一下:“挺巧啊。”

他紧跟着又道:“行了,大家手机都交一下,大家在训练基地第一个月,禁止使用手机等通信工具,第二个月等大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才会发还。”

学生们便纷纷交上手机,其实心里有点不乐意,但老朱这面相跟和蔼可亲也实在不靠边儿,凶神恶煞的让人不敢有异议。

王恺编辑了两条短信分别发给爸妈,才交上手机,刚坐下来就看到老朱也隔了一过道儿,坐他旁边了。

车队很快便出发了,走了好一会儿,王恺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咱们这是往郊区开呢?”

“不然呢?”老朱没好气道,“难不成还带你们到五道口去,以后好站在人家地大京语同学们的身边修仙?”

王恺语塞,假如是为了隐蔽的话,那他们肯定是不可能在京城五环内训练了。

车身开了两排舷窗,同学们一听这话,下意识向外面看去,果然窗外车辆越发稀疏,虽然还没上高速,但明显不是往市里开的。

老朱吩咐道:“把车窗关了。”

咔嚓一声,车厢里便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砰——

两盏昏黄的灯亮起。

学生们的脸色有复杂,激动,振奋,恐惧,害怕,对未来的迷茫几乎是每个人心底都有的。

“别着急,还得好几个钟头呢,有这功夫激动还不如睡一会儿呢。”

朱少校说着眯起眼睛,摆出了个舒服的姿势,拿军帽扣在脸上,靠着椅背便不出声了。

王恺问道:“既然这么远,还不如直接开车呢,何必还坐一趟高铁到京城,这样不是更不容易暴露行踪吗?”

南希市到京城,中间不通高铁的地方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地界,真要到了京城站还得坐好几个钟头的车,肯定有更近的高铁路线。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隐蔽,不让学生们判断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军帽下,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别废话,吵到老子睡觉,小心挨揍。”

王恺无奈闭嘴,虽说他力气挺大,但他很有自知之明,就目前来看,他肯定打不过人家经过“修炼”的特种兵。

再者说了,就真打得过,他也不敢呀

偏头看了一眼紧闭着嘴不敢说话,但明显憋得很难受的话痨王启良,他差点笑出声,心里顿时一片平静,干脆闭目冥想了。

“到地儿了。”

王恺被王启良推醒,昏暗的灯光下车上的人正在有序地离开。

大概是到了老巢不需要伪装了,老朱脱了常服外套,穿一衬衫站车门口,大吼道:“都排好队,新兵们给我站那边儿去,别瞎转悠,老兵都给我自己组队跑回营房报道,迟到的这个月修炼资源减半啊我警告你们。”

老兵们嘻嘻哈哈离去时,王恺刚下车,此时天色还不是特别暗,夕阳下,远方起伏的营房还有四周高低起伏的绿树鳞次栉比。

高高竖起的风车飞旋着,布置的位置很有讲究,隐隐形成了一种风水大势,王恺能够看到,这里的灵气浓度明显远远超过了南希市。

山坡上盘旋着几只飞鸟,像有灵性一般望着这边。

这地儿特么都快跟大草原一样了,京城附近有这种地界?

很快,学生们哦不对,应该说是新兵们,便列成了两个方阵,一共大概有一百多人的样子,男女七三开,这比例可以说是相当高了。

丁腾小跑着走到方阵前,敬了个军礼,道:“现在,由我代表夏国人民共和国清道夫第一军团欢迎诸位的到来,从现在开始,你们将彻底摆脱曾经‘学生’的帽子,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希望大家能好好训练,努力修行,世界即将遭逢剧变,我们清道夫就是守护这道洪峰的第一道防线!”

王启良大叫了声:“好!说得好!”

然后还拼命鼓起掌了,居然还真有几个愣头青也跟着鼓了起来,转眼便蔓延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来。

王启良还没反应过来呢,便看到丁腾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揪到了方阵前。

他咧着牙笑道:“谁让你叫好鼓掌的?我在这儿给你们耍猴戏看呢?”

王启良连忙道:“对不起首长,我错了。”

丁腾笑道:“行,还算有点机灵劲儿,归队吧。”

他看着王启良走回队伍,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接下来,我会将你们在场一百二十一名新兵分成9个班,由各班班长带着大家找到各自的宿舍;从今天起,你们都将与各自的班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爱护好各自小集体的荣誉,它将关系到你们日后修炼资源的分配。”

丁腾道:“好了,现在我念到名字的分别出列”

“马荣,赵受,李时你们是三连一班,班长刘荣华。”

叫刘荣华的战士站了出来,领着被喊道名字的新兵们向营地内走去。

那边喊着呢,老朱突然挤进队伍里,拉着王恺走到一边儿:“怎么样,要不要进我手底下,我很看好你小子。”

王恺“额”了一声,问道:“我原本被分配在谁手底下?”

老朱不耐烦道:“就张启那小子,你俩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他就是个老古董。”

王恺:“?”

真巧,我也是个老古董。

老朱见他丝毫没动心的样子,急道:“张启那水平根本就不行,他能教你啥?修到现在才练气三层,我可都五层了,比他强了不止一个台阶儿。”

王恺这个感兴趣,问道:“这个练气五层很厉害吗?”

“那当然!我跟你说,整个清道夫部队里,我这修炼水平也能排在前十——这样吧,我给随便你展示下。”

朱少校瞥见了一只小虫,跃跃欲试地拉开了一个很像武术的架子,整个人气质陡变,犹如盘踞山崖的饿虎。

王恺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微薄的灵气迅速向他掌心汇聚,形成了一个非常黯淡的饿虎虚影。

随后掌出如惊雷,从空中飞速掠过,掌风刮出,令人窒息!

那虫子居然被他直接扇爆了,浆汁飞溅。

太臭了!

王恺罕见地爆粗口骂道:“卧槽你特么拍的什么玩意儿?”

老朱一个劲儿甩手,跟打摆子了一样:“卧槽,这特么是个臭大姐啊。”

“什么玩意儿?”

“椿象,就是放屁虫。”

老朱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骂骂咧咧道:“这特么也太臭了吧,比普通的简直臭了十倍,我怀疑这是一只变异的。”

王恺不动声色,向远处挪了挪。

王启良屁颠屁颠跟了过来,还没走近就开口道:“班长,丁少校叫您过去一趟呕——这什么味儿啊,你们在这儿拉屎呢?”

第二十三章营地里

想露一手没露成,反而弄一身臭。

老朱也没心思跟王恺显摆了,黑着脸道:“我等下就找丁腾把你调到我的名单里,甭管咋样,我兹当你同意了,待会喊你到张启队伍时,你先别急着跟他走,我会跟他打好招呼的。”

说完就一路小跑回去了。

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股恶臭。

老朱其实就是给王恺通知一声,又不是商量,王恺同意与否根本就不重要;倒是王恺自己挺纳闷自己到底哪一点被这货给看上了。

“这是咋回事啊?”王启良捂着鼻子问道。

王恺想起来就感觉无语:“朱少校想给我展示下实力,结果一掌拍碎了一只疑似变异了的放屁虫。”

“哈哈哈哈,这也太逗了吧。”王启良差点笑岔气,“展示实力拍棵树多好,实在不行拍个地板也行啊,拍什么虫子,说得就跟咱们自己拍不死似的。”

王恺:“你问我?”

王启良点头:“嗯呐。”

“我特么问谁去?”

王恺翻了个白眼,小跑着返回空了一大片的队列,周围人立刻捂住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撤出了一个圆形空地。

“什么味儿这么臭?”

“刚朱少校拉着你去拉屎了吗?”

有热情好客的大兄弟道:“兄弟这味儿可够劲儿啊,你是不是便秘?来之前我特地带了开塞露,到宿舍我给你挤两管?”

王恺没理他他还来劲儿了,嚷嚷道:“没事,有痔不在年高,没啥可丢人的,开塞露真的能缓解症状,在老美现在可火了。”

王恺瞪了他一眼,那人一愣,被他眼神中的凌厉给吓到了。

随即有点委屈:“开塞露真的好用啊”

王恺:“”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虽然我以前是大号不太通畅,但我特么刚刚根本就没去厕所啊。

正在这时,丁腾大声道:“盛旗,杨三井,许储,刘簧,王恺你们到张启少尉的五班去。”

那热情好客的大兄弟“啊”了一声,有些激动道:“王恺,咱俩一个班啊,以后大家相互照应啊。”

“你认识我?”

“对啊,我也是一中的,我叫杨三井。”

“你好。”王恺只得略带尴尬地跟他握了握手。

王启良在后面道:“喂,咱俩不一个班啊,来之前老班让我照顾你跟杨木兰,不一个班就不好办了,这样吧,如果有人欺负你记得跟我说,我罩你。”

王恺只得道:“好,我知道了。”

虽然老李明明是让他照顾的他俩,但他也懒得跟王启良反驳了,这帮人脑子都有坑,和他们打交道,他只感觉身心俱疲。

五班的人按照高矮排成队。

张启此时也没了私底下相处时那老好人的模样,穿着不知啥时候换上的迷彩军装,神情严肃,对他们道:“稍息,立正,向右转!”

他小跑到队首,喊道:“齐步走!”

王恺悄咪咪瞅着张启,这节骨眼儿他又没机会跟他私底下说清老朱交代他的事,只能是跟着走了。

一边走着,他一边道:“我叫张启,曾服役于北方森林警察部队,目前处于练气三层,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班长了,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希望大家能认真训练,努力修行,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清道夫是个年轻的部队,大家也都是年轻人,我不希望在场的任何一位因为本可以避免的危险而提前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新兵们没动静,想鼓掌又有王启良前车之鉴不敢。

营地里突然开出了一辆军用皮卡,车速贼快,弄得烟尘漫漫的,队伍只好靠边儿躲避。

后车斗里站着个穿褐色皮衣的妞儿,露肚脐,穿短裤,梳了个棕马尾,怀里抱着一把不知什么型号的突击步枪,斜戴着军帽儿,看到新兵队伍吹了个口哨儿,那放荡不羁的模样,像极了叼着烟的小混混调戏良家妇女。

“新兵蛋子们,明天训练好好表现,你们中最优秀的那个可以得到姐!”

声音渐渐远了。

张启一脸尴尬,刚刚营造的肃穆全都垮了。

他咳嗽了一声,道:“咱们清道夫的女兵们,咳咳,都比较狂野,不过心地肯定都是好的,你们要听师姐的话,好好训练,兴许真能得到呢。”

一帮新兵们登时沸腾了,刚才那女兵模样肯定是姣好的,身材更是一级火辣,一帮刚上高三的小男生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

杨三井贼兮兮跟王恺比划了一个半圆的手势,道:“起码有c。”

王恺汗颜,不过说实在的,心里还是有点躁动的,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而且还是这种辣妹儿得劲啊!

营地里坐落着一大片墙面灰扑扑的新楼房,造型很像筒子楼,连绵起伏,阳台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不光是军装迷彩服。

列队行进的队伍也是这样,虽然大多都是迷彩军装,但还是有不少穿着普普通通的运动服衬衫,短裤短裙四处乱逛的,尤其是一些穿着道袍儒袖,头戴高冠梳发髻的人物,他们背着手在道路上走着,时不时碰见个战友长官还知道敬个礼,动作也是雷厉风行,很是铁血,但这么一对比,画风顿时显得诡异了许多。

“喂喂喂!”杨三井激动道,“你看,那么多女兵啊。”

往那边看去,居然是一大片的女兵,似乎是刚刚训练归来,三五成群,看发型果然像杨木兰说的那样,各种各样,不像正规部队里清一色的利落短发。

“真不明白,打理长头发多耽误时间?”

王恺真心觉得在部队里,尤其是他们这种作战部队,长头发很碍事,不过确实很好看就对了。

一群大姑娘们从面前走过,免不得向一帮新兵们投来一些好奇的目光,有几个更是大声调笑着说:“张启你带的这帮新兵总算有一个帅的了,刚那班真的全都是歪瓜裂枣。”

张启惹不过这帮剽悍的女兵,只笑了笑不说话。

杨三井这边倒激动了,不过很快又强行淡定下来,嘴角得意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怎么能说只有一个帅的呢,这把我的同学们都置于何地啊,要我说,虽然我最帅,但大家其实也就比我差了一个彭于晏那么远,师姐们的目光还是太挑剔了。”

王恺心底忍不住涌现出想打死这个夯货的冲动。

“哈哈哈。”

“这人真不要脸。”

那帮女兵耳朵特好使,杨三井明明只是嘀咕,她们却好像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说的是你旁边那个,不是你,对!就那个看起来呆呆傻傻,不动的,看过来点儿!”

王恺“啊”了一声,乖乖看过来,那女兵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不错啊,好好训练,长得这么帅,可别死在变异兽手里。”

那女兵的右脸有伤,三道疤痕贯穿眼睑,像是某种野兽的爪痕。

女兵们大步离去,隐约还能听到脸上有疤的那位清脆的笑声:“这么帅,在进来之前,恐怕是不知多少小姑娘的青春呢。”

“就是看起来像个傻的。”

“钢铁直男吗?”

第二十四章古神裔

王恺皱起眉头,有点想不通,我怎么就傻了?

他有点想掏出练习册证明自己的冲动。

杨三井一脸诧异,甚至还有点悲愤:“他们这都什么破眼光啊?”

张启憋着笑,指引大家向营地紧里面的筒子楼走去。

他们住的地方在八号楼九层,推门一看,是一间大概相当于一间普通教室大小的房间,里面摆了12张床,没分上下铺。

有几个“新兵”喘得跟狗似的,随便找了张硬邦邦的床板坐下。

这么热的天,速爬九层楼,绝大多数人的汗水都在胸口浸出了一大片水渍,屋子里的荫蔽更像是蒸笼,并不能带来多少清凉,汗水仍旧簌簌落下。

“没空调吗?这咋住啊。”

有人哀嚎道。

“还是顶楼,也太热了吧。”

八号楼一共就九层,众所周知,一般人买房除非贪便宜,否则绝对不会去买顶楼,因为顶楼冬冷夏热,还没电梯,冬天还好说,可在这时节,真是要了人亲命了。

张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安抚道:“大家都是新兵,刚来部队肯定要吃些苦头的,只要大家在平时训练的量化评比中取得好成绩,我一定会尽力帮大家争取更好的住宿条件。”

“班长,我们换个宿舍吧。”

“您给丁少校说说情呗,大家都是新来的,凭什么就要我们住顶楼啊?”

“或者给咱安个空调也行,我出钱。”

“都吵吵什么呢!”

一声怒吼从门外传来,震得人耳鸣。

老朱阴沉着脸,这货腰上系了一武装带,双手叉腰,盯着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新兵,怒道:“坐没坐相,站没站相,都给老子立正站好!一群歪瓜裂枣,还敢嫌弃这嫌弃那?”

新兵们乖乖站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张启站他旁边,也立正站好,一言不发,被衬成了个小绵羊。

王恺暗道,还是老朱有气场。

他推的是军队里很普遍的二茬寸头,本来就显得剽悍,再加上那常年面瘫的表情更让人望而生畏。

反正和他比起来,张启真的是太温柔了。

老朱咯嘣一声,拧断了后面空置床板的一根钢腿儿,骂道:“所有新兵的宿舍都在顶楼,谁有不满,可以现在说,我带你们去校长那儿反映;如果没有,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娘们唧唧地在背后嚼舌根子,老子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棍棒底下出孝子!”

卧槽!

新兵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尼玛掰钢管跟掰黄瓜似的也太秀了吧?

张启这时才开口道:“朱班长话说的糙,但军中的一切命令都是军令,军令如山,怎能随便更改。大家把东西先放放,接下来我带你们去领衣被,等回来了再给大家休息的时间。”

新兵们没动,都挺累的,这就又要跑去搬衣被了?这一趟趟折腾下来,半条命都快交代了。

张启叹了一口气,示意老朱跟自己往床板上一坐,道:“环境的确跟大家曾经的生活相比,有些艰苦,需要大家努力克服。”

“我之前也说过,我曾服役于北方森林警察部队,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战友们与一伙境外毒贩在野牛山进行了长达十二天的追逃战,山里没吃没喝,毒贩凶狠残暴,具体过程就不跟你们说了,十二天下来,我们去时十三个人,回来时就剩下两个。我不苛求大家都能像我们一样,但你们要记住,从你们踏入这座营地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扛上了无数代先烈们用鲜血染红的荣誉,假如你们连这么点困难都克服不起,你们扪心自问,对得起牺牲的先烈和战友们吗?”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仍旧平静,可眼神中的悲伤却感染了所有人。

杨三井大声道:“对不起!”

他率先走出宿舍,王恺紧随其后,新兵们顿时鱼贯而出,脸上纵然还有些不忿,可对张启的话,打心眼儿里还是很认同和钦佩的。

他们只是不满于住宿条件,任谁在空调屋里呆习惯了,骤然换成这种环境都受不了。

人走后,张启才问道:“老朱你来干嘛?”

老朱笑道:“可以啊,没看出来嘛!平时你小子跟个闷葫芦似的,没想到暗地里也是个能言善辩的。”

张启有点不好意思道:“没,我就说点心里话。”

“心里话好,心里话才动听。”

老朱又道:“我来你这儿就想要个人,那个王恺你知道吧,我跟老丁都说过了,正好我也替你多带个兵,也给你减轻点压力。”

张启皱眉:“之前刚说过军令如山,这就让他跟你走岂不是”

老朱腆着脸,不好意思道:“是呗,我本来都叮嘱他先别跟你走了,谁知道这小子一点也不听人劝。”

张启沉默了一会儿,道:“老朱你费这么大心思,看来这王恺的力气真有你说的那么大,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古神裔了。”

老朱没反驳,点了点头道:“有很大可能,这件事你还得打好掩护,假如这王恺真是古神裔,那他的价值恐怕还要在这届唯一的那个a级生之上。”

张启道:“这事你反映给上面了吗?”

老朱点了点头:“我跟老丁说过了,他回头会打个报告,目前只是认为他有这个可能,未必就真是古神裔。”

“好。”张启道,“你带他走吧,回头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老朱比划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出门就找上了没走多远,在楼道里等着的王恺。

老朱皱眉道:“我不是说让你别跟着张启走等我吗?”

王恺看着气场全开的老朱,心里也有点发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丁少校的命令是让我到五班——咳咳,而且我没找着机会私底下跟他说这件事,万一我当那么多人面跟他说了,他觉得损害自己威信了,或者想要拒绝,可能会闹僵。”

老朱笑道:“这就自诩军人了?行了,你刚撂下的东西也拿着跟我走吧,咱先一起去领了衣被,先说好,我那边的住宿条件不比这边强。”

王恺问道:“说实话我挺纳闷的,你为什么这么看重我,我天赋好?”

“还行,是挺好的,你灵气亲和度是b级,咱们部队里绝大多数人都是c级,你算上等了,但这不是理由。”

“那是什么?”

“真正让我愿意选择你的是你的天生神力,经过体检证明,你并未觉醒,但你表露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力士,这意味着哪怕只是你的觉醒前兆,就已经相当于一些真正的觉醒者了,一旦你觉醒,所能获得的力量很可能连你自己都想象不到。”

“像你这种还未觉醒,就显露出种种异象的,我们称之为古神裔,顾名思义,体内传承着古老神明血脉的后裔。”

王恺纳闷道:“不是说所有人体内都传承着或多或少的古老血脉吗?”

老朱冷笑道:“是啊,但传承豪彘血脉,跟传承夸父血脉能算一回事儿?”

第二十五章天生仪仗兵

王恺有点汗颜,听起来倒是跟他的表现挺像,可他那所谓的“天生神力”是怎么来的,旁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如果说他修行资质特别好,他还比较相信,可这什么古神裔,听起来就有种很扯的感觉,往前十八年数,他从未表露出任何方面的特长,emmmm除了“下面”。

他脑袋里不自觉出现了一副这种画面,某天他跟同学打架,同学章口就来“我爸是某某局长”,结果他来了一句我太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战神刑天!

忒遥远了吧也?

王恺有点怂:“我感觉我不像你说的那什么古神裔,我可能就是天生力气大了点,万一弄错了怎么办,不会抓我解剖吧……”

老朱不耐烦道:“像不像不是你说了算的,上面自然会有评估,你放心,这是好事,以后你得到的修炼资源会比别人更多,就算以后证明你不是古神裔,国家又不会收回对你倾斜的资源,更不会对你采取什么惩罚措施。”

“哦”王恺点了点头,“对了,你刚刚说什么b级c级的是什么意思?灵气亲和度?”

老朱道:“对,你可以理解为小说里描述的‘灵根’之类的东西,亲和度越高,就越容易修行。”

王恺有些不能理解:“既然咱们都用‘灵气’这种中夏式称呼了,为什么还用字母表示?”

“国际通用标准嘛。”老朱随口道,“什么时候大夏国成世界霸主了,大家可能就都用中文了,到时候你用天干地支来排都没人管你。”

这很容易理解,王恺笑道:“别瞎说,我大夏承诺不争霸的。”

老朱露出了会意的笑容,十分猥琐。

“跟老子装什么瘪犊子,赶紧去领你的东西,待会直接跑前面那栋楼的顶层去找八班宿舍就行。”

王恺将衣被收拾好,又领了脸盆搪瓷杯,便去找宿舍了,得亏他力气大了不少,将衣被一卷,挟在腋下,另一边端着分量十足的铁盆仍旧健步如飞。

到地儿了,推门就是一股热浪涌出,一帮大小伙子正蹲地上落着汗,衣服跟水洗过似的。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喂,你怎么来了,这才一个多钟头就想我了?”

王恺一瞅,原来是王启良这厮,此时他正光着身子,大概是刚从水房用凉水冲过,只穿了个裤头,浑身湿漉漉的。

“穿成这样,不怕朱班长揍你?”

王启良“没事,天儿这么热,班长刚还说让我们先冲个凉呢;七点钟咱们就得换上迷彩服,到下面列队准备吃饭了;先别说这个了,你来做什么?”

王恺道:“朱班长看我一见如故,力排众议,把我调到八班了。”

王启良一脸不信道:“就那黑面神还对你一见如故呢,别吹了,是不是让人欺负了?没事,哥说过照顾你,走,我帮你报仇去。”

旁边坐那儿的一帮小伙纸们也一脸不信,丁腾是个笑面虎,但起码有个笑脸,这朱班长整个儿一黑面神,还跟你一见如故

看,牛在天上飞!

王恺无语道:“都说了部队里禁止私斗,你脑袋里怎么净想着打架?”

王启良耸耸肩:“因为我就这么一个特长啊……”

“我不像你们这帮学习成绩好的,脑子活泛,我就擅长打架,以前六中的人堵我,我一个人追着他们十几个捶,搁三国时期我应该就是常山赵子龙那样的,白马银枪,在长坂坡杀个七进七出。”

王恺道:“你想多了,你充其量就是个零陵上将。”

“那是谁?听名号还挺厉害的。”

王恺翻了个白眼:“确实挺厉害,据说有万夫莫当之勇。”

零陵上将刑道荣,就是被赵云一枪刺死的那货,名台词是“说出吾名,吓汝一跳”,实际上就会吹牛逼。

王启良还有点沾沾自喜:“那也行了,我比赵云确实还差点,不过我修行之后就不一定了,没准儿比他还厉害,到时候你们就报我的名字,也能横行霸道一时了。”

旁边一人逗趣道:“好,到时候就报你零陵上将王道荣的名号,敌人未必吓死,牛皮可能要被吹到天上。”

王启良也不恼,大笑道:“没准儿你不报名还好,一报我的名字反而被人打个半死。”

他又道:“对了王恺,还半个小时就要下去集合了,你还不赶紧回你们宿舍?待会都没洗澡的时间了。”

王恺道:“我都说了我调到八班了。”

看到王恺将背着的被子铺到了床板上,众人才相信他是真被调到了八班,语气顿时热络了起来,甭管什么缘由,人家能得黑面神青睐就肯定是有本事的人。

王启良妙语连珠,他好吹牛,好扯咸淡,最容易拉近与人的距离,反倒是王恺有点像是闷葫芦,很多时候都只是笑而不语。

面无表情容易被人说不合群,笑反正是笑了,虽然大部分时候王恺都触摸不到他们的笑点。

王恺后来也端着盆去水房了,他脱得就剩个裤头,拧开水龙头任由那冰凉的井水灌了大半盆,才端起来从头往下那么一泼,暑气顿时一消,一股凉气顺着头皮贯穿全身。

也就他接受过力量强化药剂的强化才敢这样,这井水可比自来水凉多了,常人这么干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痛快洗了个澡,他端着盆擦着身子回了屋。

“我滴个乖乖。”

王启良一帮人却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纷纷围了上来。

“没想到你看着挺瘦的,身材还挺有料。”

“你这六块腹肌可以的,就是没我这一大块腹肌肥硕。”

“滚,你那是肥膘。”

“这人鱼线,这胸肌,老铁你怎么练的,听王哥说你成绩不是挺好的吗,哪来的时间啊?”

王恺拍开摸来的手,这场景未免太哲学了。

“都到部队了,还担心练不出肌肉吗?”王恺道,“好好练他个把月,到时候你们不会比我差的。”

才怪!

哼!

穿戴整齐迷彩服,系上腰带,好家伙简直帅爆。

八班的小伙纸们看着王恺,自己也飘了,心里估计都把这波卖家秀当成买家秀了,实际上这一个个土肥圆的穿上军装也像沐猴而冠。

到下面时,数百名新兵已经到了大半了,都聚在一块,相互攀谈着。

老朱张启俩人坐一块堆交谈着,离老远就招手让他过去,道:“看见没,天生的仪仗兵,以后可警惕着点那帮女兵,那可都是一群母老虎。”

张启也笑道:“确实不错,我都后悔把他放给你了。”

王恺只是笑,没回话,突然瞥见一架武装直升机从远处的停机坪升起,低空盘旋着就向北方飞去。’

王恺问道:“班长,他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老朱一脸你大惊小怪的模样:“出任务啊。”

“出任务都要坐直升机的?”

老朱道:“嗯,是觉醒者作案,两个笨贼抢了一家手机店,结果弄走了一堆手机模型,现在正流窜街头,由于涉及特殊能力作案,所以目前由我们清道夫接手。”

第二十六章第一顿饭

张启笑道:“蠢点未必是坏事,就这俩笨贼,抓起来关一段时间也就算了,要是能力特殊点,还能争取戴罪立功,真犯下什么滔天大案,任凭他觉醒的能力再强,在这稀灵气时代,还能敌得枪炮?到时候就真跟你们想象的那样,被研究所切片解剖了。”

王恺有些疑惑:“假如觉醒者不是热武器的对手,那为什么还需要我们清道夫部队?当地的特警不就能解决了吗?”

“当然需要。”老朱淡淡道,“首先,觉醒者比较灵活,不像携带枪支弹药,过安检就会暴露,有些能力更是极其善于隐藏,很难被普通人抓获;其次这种觉醒者犯罪分子,往往有种高人一等的心态,当复数的能力者将其围困后,能极大地摧毁其抵抗心理。”

“再说了,稀灵气时代的修行者在热武器面前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当初洋鬼子们被义和团的精锐裹挟一群拳民照样打得七零八落,能少牺牲些地方警察部门的同志自然最好。”

王恺惊讶道:“义和团一百多年前也是稀灵气时代?”

此时,八班的小伙汁们也围了上来,听得是津津有味。

老朱点了点头,提高了些音量道:“真正的绝灵时代其实就那么百年时光,就像是字母m,在某个时期彻底跌入谷底,可随后便会缓慢复苏。所以我认为,灵气复苏这个过程必定是缓慢且长久的,兴许几千年后才会有那种能够飞天遁地的修真者。”

王恺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那不一样吧一个是起势,一个是落势,前者如火如荼,蒸蒸日上,后者暮霭沉沉,日薄西山。”

老朱笑呵呵道:“到底是文化人,这成语用的一串串的。”

张启接过话头,道:“其实这也就是两种猜测罢了,上面其实更倾向于你说的,但那可就真的是天下大乱了。”

老朱点头道:“是啊,你们说一个普通人骤然拥有了强大的能力,是会像蜘蛛侠那样行侠仗义,还是会烧杀抢掠,视人命如草芥,肆意践踏法律?”

众人顿时沉默,都不是小孩子了,虽然仍旧生活在象牙塔里,可心中对社会的黑暗,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老朱肃然道:“我从来没低估过人性之恶,张启在北方森林警察部队,跟毒贩子斗,跟人贩子斗,跟走私的斗,他见得丧心病狂,披着人皮的野兽比我多的多;要我说那么多人都觉醒,拥有特殊能力,这世道怕是会乱成不知什么样,说是世界末日都不为过。”

王启良张大嘴,不敢置信道:“没这么夸张吧”

老朱道:“当然,这只是最悲观的看法,但乱子肯定是会有的,而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乱子变得最小化。”

众人面色肃然,张启笑道:“怎样,肩负重担的感觉怎么样?”

王启良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道:“非常好,十八年来,我第一次找到了我的人生信条。”

老朱看了眼他,心里笑得肝颤,果然老丁说的对啊,年轻人就是充满热血,好忽悠。

他又看向王恺,发现这货有点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出火,要重用的人思想觉悟不高是绝对不行的。他拍了拍王恺的肩膀,问道:“你来说说看,肩负重担的感觉怎么样?”

王恺下意识道:“肩负重担的感觉就是一千个人翘首以待你说的每一个字我会铭记我们为何而战,为了逝去的先烈战友,全力以赴,直到战至最后一人。”

说到半截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改口道。

“这话说得挺好”

“就是有点文不对题。”

“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哨子声突兀响起,老朱和张启立刻指挥道:“都去列队站好,准备吃饭了。”

站好队,王恺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视线,往右一看,就发现女兵队伍里,穿着迷彩服的小姑娘正盯着他,见他看过来就挥起了手,笑得眼睛弯弯似月牙。

“诶,你看那个妹子,她好像在冲我笑。”

王启良嗤笑道:“你在想屁吃,那是我们同学。”

俩人都挥挥手打了招呼。

王启良用胳膊肘拱了下王恺的胳膊:“杨木兰穿迷彩服还挺好看,这身衣服就适合她,英姿飒爽的,要么叫‘木兰’呢。”

王恺诚恳道:“嗯,很好看。”

王启良嘿嘿笑道:“欸说实话,你跟她到底好上没,我老看你俩一起,班里人都说你俩高二的时候就搞在一起了。”

王恺皱眉道:“胡说什么,思想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你也是无药可救了,回宿舍多看两本政治书,好好洗涤一下算了。”

王启良碰了一鼻子灰,但嘴上闲不住,又问道:“你说部队里晚饭能提供什么伙食,不会像冲出亚马逊那样,让咱们吃生牛肉吧?”

王恺无奈道:“不可能,咱们又不是特种部队,况且特种部队在战斗时也不鼓励吃生肉啊,万一感染寄生虫呢,吃生肉其实归根结底,只是为了锻炼人的意志力与忍耐力。”

正说着,他突然闭嘴了。

因为当他们站在食堂门口时,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钻入了他们的鼻子里。

“居然这么香”

“卧槽,这是什么伙食啊,太香了吧!”

饿了将近一天的新兵们口水疯狂分泌,肚子里响声不断。

终于排队进了食堂,此时老兵们已经排开座,三五成群围着桌上的六菜一汤大快朵颐了起来,那味道真是香飘十里,无比诱人。

老朱走到王恺身边,问道:“怎样,想吧?”

王启良一脸激动道:“他们吃的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灵米灵菜吧?”

老朱点头:“对,是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的?”

王恺有点想吐槽:“这名字起的可真够敷衍的。”

老朱叹了一口气:“珍惜这段时间吧,前三个月的灵米灵菜都是免费供应的,往后,再想吃你们就得拿功勋来换了。”

第二十七章自由不是为所欲为(已签约)

一帮人围到了一张圆桌前,老朱带头坐下。

桌上摆了一盆米饭,颗颗晶莹剔透,饱满可爱;一盘炒土豆丝,丝丝晶莹剔透,饱满可爱;一盘青椒炒肉,青椒晶莹剔透

呸,我哪里有心思跟你们描述这些,开吃就是了!

一顿风卷残云,八班的小伙纸们一点初相识的拘谨劲儿都没了,筷子动得飞快,嘴巴就没闲过,活像一群拱在食盆边上的小猪仔。

老朱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心里乐呵呵,也亏得自己接了带新兵的活儿,才能免费在食堂里蹭吃蹭喝,也不枉他耽误修行了。

王恺此时也全无平时的淡定样,连夹带抓,左右开弓,形象全无。

一来这饭菜着实好吃,虽然寡盐少油,但只凭这些食材本身的味道就已经够征服他的胃了;二来这菜老朱刚也说了,只能免费吃三个月,这么一算,少吃就等于亏呀;还有原因三,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些饭菜上面萦绕的金色灵气,也就是说这种好东西肯定与修行紧密相关,相当于小说里描述的灵石之类的东西,除非他脑袋被门夹了,否则就绝不会有半点谦让。

“这也太好吃了吧!”

“我撑了,但是我还想吃。”

“有馒头吗,我想蘸点菜汤。”

“干里凉的别舔盘子,你舔过了我还怎么舔!”

王启良破口大骂。

王恺揉了揉鼓鼓的肚子,不屑跟他们再争残羹剩饭,实际上已经吃的饱胀,他力气大,抢食占据绝对上风,一桌子菜就属他吃的最多,连老朱都比不过他。

老朱揉揉肚子,瞥了王恺一眼,有点牙疼,心道幸好现在新兵们胃口大都比较小,要都跟这货一个样,他还真未必能吃饱。

这时,突然小跑来一个年轻士兵,凑到老朱耳畔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老朱点点头,拍桌子道:“吃完饭的都跟我到外面集合,咱们去大会议室,校长要给你们上第一堂课。”

王启良惊讶道:“咱们这儿还有校长?不应该是首长吗?”

老朱道:“那必须有啊,到底是国防大学新校区,你们在学校档案室都是挂号的。”

“所以咱们到底是学生还是士兵?”

“不早就说过了吗,你们是学员,不是学生,所以肯定是后者啊。”

王恺跟着老朱出门,他挺抵触开会的,他们学校每次开大会,纯粹就是说一堆没用的废话,让人昏昏欲睡,偏偏还得硬着头皮听着。

进了会议室,坐在椅子上,他默默发呆。

整个大厅里都是男的,王启良张望半天也没看到漂亮的小姐姐们,兴致顿时减了大半。

他将头埋在桌子上,像是祭祖盘子里供奉的猪头,一脸便秘的表情:“没有手机的日子也太难熬了,我想搓把炉石,我想打农药,我想吃鸡,我想玩明天之后,新区我刚氪出了一把a2典藏版……”

“明天之后不是有心意出的吗?”王恺侧头看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们出的游戏你也玩?家里有矿还是脑里有瘤?”

王启良道:“确实是啊,明天之后,又氪又肝,相比之下,我觉得有钱鹅的农药吃鸡还是挺良心的,但是还是想玩啊。”

王恺皱眉道:“趁早戒了吧,有心意擅长使变相赌博,跟你各种玩几率,让人忍不住想要以小博大,而且他们的游戏氪点太多了。”

他爸单位有个同事就是玩有心意的逆水西游,挪用公款,就为买无级别,合十二技能神宠,据说在那游戏里是区里大佬,都打上武神坛了,可后来东窗事发,被逮进去了,从此以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想不戒也难了。”王启良长叹了一口气,“今天的日常还没清,营地任务也没做,浑身不得劲。”

王恺无语,懒得理他,继续发呆。

正在这时,喧闹的大厅渐渐安静了下来,老朱也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有些发福,但仍旧腰板挺直若青松的中年军人,他来到大厅前的讲台上,吹了下话筒。

王启良激动道:“肩扛金星,我去,是将军啊。”

中年军人清了清嗓子道:“同志们大家好,我是国防大学清道夫分校校长,兼校党委副书记李兆重,很荣幸能在今天,为列位入学,做个开篇演讲。”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首先,大家也都了结我们工作的性质了,你们来到这里,既是入学,可又是入伍,从今天起,你们的身份就已经从一名学生,转变为守卫祖国的战士了,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这一点,把‘宝宝还只是个宝宝’‘我还是个孩子’这类的想法统统抛诸脑后。”

这话说的幽默,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艰苦训练还没开始,谁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娘娘腔,一点苦都受不住。

李兆重伸出手虚按了下,示意大家静一静,又道:“部队里的训练与条件,相比大家的校园生活肯定是很艰苦的,我希望大家能够克服,并且努力适应,未来出任务时,到了战场上,比这更艰苦的环境多了去了,敌人更是狡猾多端,能力千奇百怪,训练多吃苦,多流汗,战场就能少流血,保住性命。”

提到拼命,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

这转变也太快了,昨天还在奋笔疾书,题海遨游,今天就说到要上战场,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了。

李兆重笑道:“男人嘛,对自己狠一点儿不是什么坏事。”

他又道:“部队里的小姑娘有很多,漂亮的也有很多,可她们肯定是没男兵多的,我们鼓励大家在部队里解决个人问题,可咱清道夫的姑娘们哪个不是眼高于顶,懦夫软蛋没人喜欢,这一点只能希望大家努力争取了。”

全场哄笑,外加有点跃跃欲试。

清道夫的小姐姐们,确实都很好看啊,而且健美,身材倍儿棒。

老朱差点笑出声,妈蛋,就那帮母老虎,老子都hold不住,你还让这帮新兵蛋子努力争取,真是送羊入虎口?

李兆重继续说道:“大家也都知道,我们清道夫部队的敌人主要有三类,一是国内发生的灵异事件,二是一些敌视国家的觉醒者与修行者,三就是一些野性难驯的变异兽。”

“可大家知道为什么国内也有觉醒者要反抗国家吗?他们说了——是为了自由!”李兆重举起手,做了个举火炬的手势,大概是学的自由女神像,“自由两个字听起来多美好,是吧?”

李兆重拍了桌子,愤怒道:“可他们心目中的自由归根结底就四个字,为所欲为!”

“拥有力量的人总希望这个世界对于弱者的保护更少些,好让他们肆恣鱼肉。”

“他们觉得觉醒者和修行者本就该高人一等,可以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

“对于那些苦修隐居,谨小慎微的在野修炼者,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于那种搞风搞雨,作恶多端的家伙,我们必将其绳之以法!”

“这就是我们清道夫的职责所在!”

掌声顿时雷动。

疯狂的石头怪说

ps:还以为题材敏感不给签了,大“石”落地。

第二十八章初次修炼

会议室里,黑压压一片新兵正直勾勾地盯着讲台后的投影幕,上面幻灯片的大标题是——修真基础知识速通!

校长李兆重的讲话并不冗长,很快就结束了,随后是由专业的“修真学”博士,一个穿着道袍据说是中夏唯一的筑基修士刘云波,为大家讲解修真常识。

搁古代这叫传业解惑,所以大家态度都相当端正,心底的崇敬估计就跟当初一帮明星权贵面对王林大师一样。

他们即将习得的修行法诀属于内丹法,皆是出自此人之手,这一点王恺之前就已经听老朱他们讲过了。

只听讲台上,那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娓娓道来:“内丹修行法的分类也有很多,但总体来说,都是讲究个性命双修,借假修真,所以才有了“修真者”这个称呼;搁秦汉,修炼者们都被称作方士,练气士,罕有修真者的称呼,这是因为走的大道不同。”

“内丹法的正统修炼步骤是:炼己筑基、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听起来挺拗口,实际上跟网文里描述的金丹元婴是一码事。”

刘云波突然想到了什么,隔空吸来一根木棍,指着大屏幕上的“炁”字道:“哦,对了,这个字不读“无”,读“气”,指的是天地间充塞的灵气,读音也同,纯粹是个通假字。”

“金丹指炼精化气中最后的阶段,将体内灵气汇聚一体,凝聚个无形无质量的灵胎,从此逍遥自在,拥有莫大威能,飞天遁地,皆由己心,所谓一颗金丹入腹,从此我命不由天嘛;元婴则指炼气化神的最后一阶段,指的是当金丹修成后,用粉碎虚空的方法脱离丹室,上冲中宫位置,寻本性而练化元神,这一过程的雏形元神,就是元婴。”

“这很好理解,婴儿嘛,长大了就是元神咯。”

“当然知道这些其实也没啥意义,我也才筑基阶段,整理出来的修行功法就到这儿,后续功法虽说已经开创出来了,可还没经过验证,错漏百出,谁知道往后修是什么样的?”

“兴许金丹元婴没修出来,修出个结石怀孕也是没准的事儿。”

下面顿时响起哄笑声,这跟他们想象的老神仙不太一样,不过也是情理之中,才筑基嘛,搁小说里是喽啰的级别,也不算什么神仙。

“除了内丹法外还有吞金属丸子代替内丹的外丹法,优点是对资质要求低,缺点是危险,容易铅中毒,汞中毒,成就的境界也比较虚浮,古时候死那么多求长生的皇帝,大抵都是被外丹法害了。”

“只是外丹法我没有太多研究,收录的典籍也大多残缺,危险极高,就不细讲了。”

刘云波笑道:“大家知道了这么多关于修行的常识,想必也有些跃跃欲试了吧。”

“对!”

“是!”

王启良这货喊得格外大声,震得王恺耳朵疼。

说实在的,王恺并不怎么期待从国家这里获得什么修炼功法。

他真正的宝库在于所谓的“幻想神庭”,这帮老古董们给出的东西,肯定要比眼前这位刘居士给出的功法更全面。

当然,古未必胜今,兴许那个时代的修行法压根儿在这稀灵气时代没法生效也说不准。

刘云波道:“好,那么接下来我就给大家播放炼己筑基的第一层修炼法诀,这个阶段我称之为练气一层,这个‘练’其实是‘吸收’‘凝聚’的意思,与炼气化神的‘炼’不是一码事,大家按照纲领内容,自行体悟。”

幻灯片顿时翻页,显示出一副密密麻麻的字。

有人喊道:“大师,您再给我们讲讲吧,很多东西我们都不懂。”

刘云波正色道:“练气一层修炼法其实内容很少,之所以有这么多字,就是我的讲解与备注,说实话,我不希望大家都跟我走一条路,毕竟我虽然是先行者,但我走的路也未必就一定是对的,我希望大家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不是一味萧规曹随,到时候大家错都错的一样,就很尴尬了。”

说完这些,刘云波就下台离开了,掌声顿时响起。

校长李兆重补充道:“大家刚吃完灵米灵菜,体内此时还充盈着灵气,这个时候修行,事半功倍,只是仍要提一句,万事开头难,现在又是稀灵气时代,今晚给大家三个小时修行,如果没有取得成果,大家也不要急躁。”

“哪怕是清道夫里的老兵,修行整整一年,目前大多仍旧处于练气一二层,离筑基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这话让大家心思稍松,但心里其实还存了“假如我就是万中无一的那种修行天才呢”的想法,满怀期待地开始修炼。

王恺按照口诀内视己身,很轻易就凭借强大的精神力,捕捉到了散在四肢百骸的金色灵气,这过程对他毫无难度。

他缓缓将灵气搬运到丹田之中,全身散落的灵气汇成一缕,沉入丹田,这个过程也相当顺利,因为修行过苏摩利尔冥想法,他的精神力完全能够控制体内的一些细微部位,又能直接看到常人无法察觉的灵气,就跟开了挂一样。

普通人最开始根本不可能做到内视,修炼过程相当唯心,纯靠想象,什么气沉丹田啥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想象的出来。

他们连丹田在哪儿都未必知道。

可是接下来整整一个小时,他体内的灵气仍旧是原先那稀薄的一缕,沉在丹田下,雾蒙蒙的,外界的灵气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根本无法收取。

实际上他已经在收了,只是整个屋子里,满满当当好几百号人,包括那些班长们,都在修行,那灵气加起来还不超过这个数字,他能抢出十几二十缕就已经多亏了自己在精神修行上先行一步的福了。

而区区十几二十缕稀薄灵气,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无异于水车薪,连练气第一层都迈不进去,按照他的推算,起码一千缕才够。

这无关天资,纯粹是环境使然。

其实这也是李兆重的失误,因为修行艰难,短短三个小时,他认为这些新兵们连体内的灵气都未必能收纳到丹田,更别提从外界吸收了。

所以为了节省经费,他没舍得开启空调的聚灵模式,不然整个会议室里,灵气浓度能够在短时间内,模拟出相当于十九世纪初的灵气环境,修炼难度将大大减小。

当然也就只是短时间罢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相对于整个修行过程,仍旧太短,十九世纪初也就是清朝中后期,修炼环境已经很差了,许多修炼者一辈子也就会些请仙附体,豢养小鬼之类的小术,遑论长生。

可修行就是这样,实在枯燥无味,绝大多数人一晚上下来,连一缕灵气都无法收纳,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到底是刚从绝灵时代过来,这灵气也忒少了。”

王恺有些烦躁,修行这种功法的进度比苏摩利尔冥想法差太远了啊!

愁呀!

心中有点幻灭,眼瞅着那边已经有丝丝紫气升腾,明显是练气期修行者在修炼的征兆,心里有点不得劲。

我这本来是个天才流的套路,怎么现在有往废柴流过渡的趋势?

可后来仔细一看,发现那货居然是丁腾,再仔细一看,发现除了校长以外,大厅所有人都在努力修行,这才心里平衡了下来。

最起码,他在同届的新兵里,肯定是修练最快的。

额,仅限于男。

第二十九章洛神甄宓

三个小时的修炼结束后,大家的兴致都不太高,怏怏不乐地成群离开。

他们想象的那种天纵奇才并未出现在他们身上,反倒让都觉得自己挺像废柴流主角的,就连王恺都觉得修行很困难了,何况是他们这些完全没半点修行基础的。

王启良垂头丧气,一脸茫然,嘴里念叨着:“丹田怎么还有三个啊,到底是聚气到哪个啊,我往下沉,根本找不到地儿呀”

王恺无语道:“幻灯片上不都写了吗,是‘气沉丹田’,你能把气沉到眉心的上丹田还是胸口的中丹田?肯定是往下丹田走啊。”

王启良一脸沧桑道:“中丹田我感觉没问题啊,肺就在右胸口,一呼一吸俱是聚气。”

王恺:“”

“行吧,那你就往胸口沉吧,希望你能成功。”

“别啊,我就那么一说,其实我也感觉是下丹田,但我肚脐眼儿下面三寸我感觉是肾啊,万一练错了把肾弄亏了咋整?”

王恺挑了挑眉:“你这不就是杠精吗?都说了修行是唯心的,这些位置全都是肉眼看不见的,你为什么非要往人体器官上靠拢?”

“欸你这人咋说两句还不耐烦了,我这不就是受唯物教育熏陶太久,一时间扳不过来嘛!”

旁边有人自嘲道:“甭说聚气到哪个了丹田了,我连气是啥都没感觉到,好不容易摸着点脉络,居然悄咪咪放出来了个屁。”

“哈哈哈,没错,这也真的是‘气’了。”

一个好像也是他以前同班同学的大笑起来:“古人炼炁化神,你来个炼屁化神,吾儿有大帝之资呀!”

那人气急败坏:“我日你大爷!”

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充满惊悚的声音:“怪不得我闻到了一股恶臭,兄弟你是不是也便秘啊?我这有开塞露,可以免费赠送给你呀!”

王恺听到这略微耳熟的话,脸色一黑,回头问道:“杨三井,你怎么混到我们班队伍里了。”

杨三井一脸可惜道:“你我一见如故,好是投缘,我回去后发现你不在了,问班长他说你被调到了八班,甚是惋惜,这不看见你立马上来找你聊两句吗,可怜我们逝去的缘分。”

这话怎么接?

实话实说“老子才没跟你一见如故”,俩人关系还没到那儿,这种开玩笑的话只能跟关系好的人说,否则容易反目成仇。

所以王恺只能报以“呵呵”了。

一帮人都在哀叹修行之艰难,老朱跟在后面,没说话,心里其实也在思索自己的修行路。

带新兵耽误修炼,可也能获得多一份的修炼资源,究竟是赚了还是亏了,全看自己规划。

但说实在的,他跟张启这群带班班长灵气亲和度都比较一般,大多都是c级,如果不是为了修行资源,他们也未必会选择这条路。

丁腾是觉醒者加修行双核并进,在他们中是最强的,可灵气亲和度也很一般。

现如今觉醒者基本上是没有正规途经去提升自己的能力的,只能通过锻炼,使自己觉醒的能力运用更加纯属或者干脆就是再次觉醒。

觉醒者是一种返祖现象,在稀灵气时代,一般都是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才会激发,要么是生活遭遇重大不幸,要么是在生死关头,觉醒难度可见一斑。

到了宿舍,气氛依旧有些沉闷,连王启良这种话痨都沉浸在修行世界里,更别提其他人了。

任何中夏青年都耳熟能详一句话“不要输在起跑线”上,在学习上大家尚且不愿认输,更别提真正事关传说中的修行了。

一颗金丹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听着多霸气?

谁没幻想过飞天遁地,一剑西来,

一直到熄灯后,大家都没什么交流。

王恺躺床上,席子很快便变得滚烫,粘腻的触感让人心烦,空气里都透着闷热,老旧的吊顶电扇嘎吱嘎吱吹着,送来并不清爽的风。

翻个身,躺在相对比较凉爽的一边席子上。

他有点想家了。

想爸爸妈妈,想熊孩儿,想自己的那张床,还有屋子里摆放的空调。

想念栽满梧桐树,满是绿荫的那条路,想念一中,想念老李,甚至想念自己的台灯桌椅。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来这种寄宿制的地方,明明来之前,他还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的,可到了这儿,就有点止不住了。

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压抑的啜泣声,随后又响起了几声吸溜鼻涕的声音,大概有人也是想家了。

王恺努力将思绪放空,他修有冥想法,能够做到思想上的自制。

很快,他便沉浸在冥想之中,那狰狞的恶魔影像在他的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几乎宛如实质,随时能够出现在现实中一样。

一遍遍描摹,他的精神越发放松,沉浸在那种类似于睡眠,但明显更加深入的放松之中。

就在这时,一道水波自他的脑海中涌现,紧跟着汇聚成一面帷幕,从中走出了一位如画般的宫装女子,一袭碧衣若水,未戴珠钗,肤白若雪,黑发如瀑。

她赤着两只纤足,踩在摇曳的水波里,款款一礼:“你好,尊敬的人间行者。深夜造访,实属唐突,还请郎君见谅。”

狰狞的怠惰魔王贝利尔的影像拦在了女子面前。

王恺这才问道:“你是谁?”

女子这样说道:“幻想神庭,洛神宓(fu通伏)妃。”

王恺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在夏国有多有名,他知道甄宓,但就如大多数夏国人碰见生僻字只读一半,他一直以为那个字读“必”。

他问道:“你怎么在我脑海里?”

宓妃巧笑嫣然,两点梨涡更添俏皮:“因为下周就轮到我向你发布委托了,到时候你也会变成我的身体,因为性别的缘故……我觉得先向你打个招呼比较好。”

王恺仔细打量着这位女子,确实光彩动人,堪称是他生平所见女子中最美的——包括影视作品。

他想道:女装大佬的体验应该也挺稀奇的,说实在的,他居然并不反感,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那种乐于拥抱新鲜事物的新潮人。

可仍有可疑之处。

他问道:“贝利尔魔王可没提前跟我打过招呼。”

宓妃伸出一根葱白食指,点了点眉心,似是在苦恼:“贝利尔呀,他到底是怠惰魔王,行事太过简单粗暴了,想必第一次,你一定受了很多惊吓吧?”

王恺还要开口,就听她又道:“其实本来该让望舒哦,就是露娜那小丫头跟你知会一声的,但你手机被没收了,就算取回来也会受到监控,所以我就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好,那我现在知道了,也表示能够接受,你可以离开了吗?”

王恺很不喜欢别人在自己的脑海中呆着,他觉得自己有种赤身裸体,被人看了个精光的错觉。

宓妃娇笑道:“小郎君,别急着赶人嘛,你从贝利尔那里得了一份冥想法,难道就不想知道能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吗?”

“你似乎对贝利尔并不如何尊敬。”

“那当然,他又不比我厉害多少,虽然洛神这神职听起来没那么高大上,但在夏国,我可比望舒那样的小丫头知名多了。”

“哦对了,这还多亏了你们搞出来的什么王者农药呢。”

王恺这才意识到对方是谁,洛神甄宓!

第三十章训练

甄宓就是王者农药里的甄姬,因简单粗暴易上手而广为人知,但实际上真正让洛神甄宓名动天下的,应属曹植的那首洛神赋。

其中有片段: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

道尽了古人对神女的美好憧憬。

若无洛神赋,天下间水系神灵众多,区区洛河水神又怎么可能在诸多水神中脱颖而出,名声甚至还要盖过黄河河伯?更别提往后在种种影视游戏文学作品中,被广泛应用了。

王恺很确信,就单说这个寝室,恐怕八成人都知道洛神甄宓,但九成人都没听过黄河河伯冰夷。

“你要我做什么?”

不问报酬先问委托,是王恺的准则。

他现在不是原先还在南希的时候了,这训练基地外松内紧,强手云集,距离最近的城市都有好远的距离,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轻易帮古神们扬名?

甄宓笑道:“做什么?当然是与贝利尔阁下委托近似的事,至于是什么,现在还不能透露。不过露娜应该也跟小郎君你提过吧——哪怕完不成我们的委托也不会有任何惩罚,所以我只是开出我的筹码,做不做全看你自己。”

王恺点了点头:“好,那你说。”

甄宓道:“灵气复苏的进程远比你们想象的快,你们修行的内丹法创于隋唐,本就是为了迎合灵气日益稀薄的年代,放在这时代虽然称不上落伍,但很明显有更好的替代品;而我手中,就有一本传承自上古的修炼古法,名为‘云上琅琅书’,直指真仙大道。”

王恺却有些警觉:“假如有朝一日,灵气再次变得稀薄,那我修这种古法,岂不是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甄宓道:“呵呵,灵气刚刚复苏,在近千年内都是呈现上升期的,到了千年之后恐怕才会出现衰落的势头,假如一千年的时间你都无法修炼成仙,飞升寰宇,那么说句实话,到那时你也早就寿元已尽,轮回转生了;而且,尊敬的人间行者,你也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你是世间仅有的天生道体,说实话,我觉得你顶多用掉百年时间,就能达到飞升境了。”

王恺皱眉道:“可我的灵气亲和度只是b级。”

甄宓揉了揉眉心:“灵气亲和度那算个咳咳,也就练气筑基这段时间有用,往后修行拼的都是大道契合度,就你们怎么可能检测出来?”

“我该相信你?”

宓妃对王恺的多疑感觉有些无奈:“尊敬的人间行者,我们根本没有欺骗你的必要,自始至终,我们的关系都是相互合作,互惠互利的。”

她强调道:“说实在的,对你们人类而言珍贵无比的修行法诀,对我们这些古神们根本就是鸡肋般的存在,我们甚至都不需要修行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可这一切都是你们说的。”

王恺仍旧有些怀疑,这些事从始至终,都是古神们的一家之言。

甄宓恼了,一甩袖子:“你爱信不信,没了你这张屠户,我们还吃不了没毛的猪了吗?这委托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拉倒,反正下周一午夜十二点,你就得给老娘乖乖变女人!”

砰——

风姿绰约的神女化成一团烟雾,消失了。

看她这副姿态,王恺反而相信她说的话了,果然,人都是贱皮子

王恺继续开始冥想,空气中的灵气仍旧稀薄,他觉得在灵气还未彻底复苏前,主要精力还是集中于冥想法上比较好。

“全体新兵集合,三分钟内不到操场的,后果自负!”

扩音器播放的粗犷吼声响彻整栋楼。

一大帮头发乱糟糟的新兵歪歪斜斜站跑到操场列好了队,王启良顶着鸡窝般的头发,睡眼惺忪,可下一刻就激动了起来,小声示意王恺:“那边有妹子。”

女新兵也在操场列队,只是距离他们的队伍有点远,大概也都是蓬头垢面的,都侧着脸没往这边看。

丁腾站队伍前面,一脸冷酷地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五点三十分,五点四十五开饭,我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进行三千米跑,迟到的取消早餐资格。”

并没有什么怨声载道的声音,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只是免不得有点担忧。

三千米十五分钟并不严苛,可以说是部队里新兵中规中矩的体能训练,但对于疏于锻炼的高二党们,仍旧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王启良道:“三千米小意思啊,咱俩身体素质好,肯定没问题。”

王恺“嗯嗯”敷衍地点头,心道你丫平时在教室里除了玩手机就是睡觉,体育课也被取消了,你唯一的锻炼估计也就是跟别人打架斗殴吧?

他对王启良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跑完三千米持怀疑态度。

开跑!一千米的大跑道,王恺一骑绝尘,甩开后面的大部队,迅速拉开距离,引得一群争强好胜的小年轻开始发起冲刺。

妹子就在一旁,吾辈岂能让这装逼犯一人独出风头?

然而还没追上呢,自己的体力反倒消耗了大半,渐渐累成死狗,逐渐被大部队超越,甩开,甚至都没力气跑完程了。

然而再看那货,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速度,甚至看那架势,居然逐渐跑到自己身后,要领先自己一整圈了。

“我凸(艹皿艹),这人有毒吧!”

“怕不是从体校招来的牲口。”

有人默默补刀:“不是哈,那是我们一中的,常年保持年级前十。”

王启良上气不接下气道:“我真傻,真的,我吃饱了撑得要跟有八块腹肌的男人拼体能,麻痹,我可能跑不动了。”

旁人抿紧嘴唇,连话都懒得说了,跑步的时候开口说话,最容易扰乱呼吸,他和王启良冲刺的距离比较短,算得上是悬崖勒马,还有补救的机会。

丁腾没看着他们,而是和一票老兵冲进了宿舍,随便推开门看见床上被褥乱糟糟的就直接丢到了地上,动作粗暴宛如拆迁。

由于宿舍楼里并非都是新兵,他们这番动静顿时引来一顿喝骂。

“特么谁啊,大清早这么折腾!”

“我日你仙人滴板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三十一章冲突

在操场门口守着的老兵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目光中,王恺领了编号为一的号牌,一路小跑去食堂了。

他体力还很充沛,区区三千米根本达不到他的极限。

跑进食堂,王恺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鬓角都是湿的,一瓶力量强化药剂赋予了他远超普通人的力量,却不代表他就成无漏人仙了。

这时间虽然还算比较清爽,可就算是大冬天跑上三千米,也得出一身汗呀。

今天的饭菜就不是摆好的了,他拿出手中的号牌递给食堂大叔,大叔告诉他,所有食物他可以尽情享用,百分百自助餐。

只是食堂里的东西除了主食,许多菜肴居然都是现做的。

问怎么回事?

大叔就一脸正色道:“富含灵气的食物十分珍贵产量有限,一丝一毫都由不得浪费。”

因为新兵在食堂吃饭施行的是排名制,只有排名前十才有点菜的资格,往后就只能有什么吃什么,至于排名在五十开外的,就只能吃一碗粥,领限额的俩馒头和一碟咸菜了,再往后甚至只能喝点小米粥。

至于那些没在十五分钟内跑完三千米,或者压根儿就没跑下来的,那么不好意思,只能饿着了。

王恺点了一份大碗龙抄手和一份大碗鸡丝凉面,又叫了一杯鲜榨灵果汁,便自己端着盘子到一边去取凉菜馒头了。

最后他搬着在盘子里堆成小山的馒头凉菜,盛好散发着浓郁米香的小米粥,回到了座位上大快朵颐了起来,力量强化药剂也有副作用,就是会使他胃口变大很多,之前运动量少,他又有所克制所以没体现出来,但到了这儿,他完全可以放开腮帮子吃。

这食堂的伙食实在太好了,就连咸萝卜丝都是异常爽口清脆,馒头麦香浓郁,咬一口甘甜宣实,哪怕干吃都不会觉得难以下咽。

那边又叫王恺去端龙抄手和凉面了。

那龙抄手就是馄饨,薄皮大馅,满满当当十五个漂在大海碗里的金黄色鸡汤中,绿油油的香菜葱花让人食欲大振。

而凉面上则是扑了一层撒了红油的鸡丝,辅以花生碎,葱花,卖相也是极佳。

食堂大叔不客气道:“喂新兵蛋子,拿这么多吃的完吗?咱们这儿可严禁浪费,糟践一点东西你三天之内算是别想再吃食堂的饭了。”

王恺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大叔,我胃口从小就比较大,肯定吃的完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食堂门口跑进来一小姑娘,看见王恺得意地挥了挥手,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怎么样,我厉害吧!”

王恺惊讶道:“你这就跑完三千米了?”

女生体能本来就比男生差,部队里男兵女兵的训练都是三千米跑,可没有中考男生一千女生八百的优待。

就这杨木兰居然只比自己慢了不到三分钟,比第二名的男生都快,就完成了训练?

杨木兰一脸得意道:“是啊,我昨天晚上修炼成功步入练气期了,我感觉自己现在身体特别好,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过王恺你比我跑得还快,应该也进入练气了吧?果然,我们都是天才来着。”

王恺沉默了一会儿,道:“快去取饭,这些都是我自己吃的,没你的份儿。”

心里被打击得够呛,修行世界到底啥样,自己还没见着呢。

开启柠檬精模式!

哼!

杨木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气道:“你是饭桶吗?”

“我是。”

杨木兰:“”

哼!

小姑娘piapia跑向水池,洗了手和脸,才高二没那种不化妆就没脸见人的臭毛病,这年纪好看全靠天生丽质。

小姑娘点菜要文雅多了,要了份儿红油凉皮,拿了两个馒头又盛了碗粥坐到了王恺对面,夹他咸菜吃。

王恺皱眉道:“你就点这么点,吃得饱吗?”

小姑娘小声道:“吃不饱呀,我练气成功后,胃口大了好多,但是像你这样一次性拿那么多,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也太丢人了。”

王恺调转筷子尖戳了下她光洁的脑门:“快吃,不够的话我待会再去取。”

两人吃了半饱,门外才陆陆续续有新兵踉跄着闯进食堂。

对于普通学生而言,能完整跑完三千米就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有十五分钟的限定时间,这早晨注定会有很多人吃不上早饭了。

王启良是踩着点冲进食堂的,他吐着舌头,喘得像狗,襟口全湿透了,连饭都有点吃不下去。

然而当他得知自己居然只能喝小米粥,而且限量一碗之后,差点气绝,一脸悲愤地盯着正吃得香甜的王恺。

王恺被他这眼神瞅得有点瘆人,无语道:“别看我,有人盯着呢,我不可能分给你吃。”

接下来上午进行的是队列训练,就是一般学校军训的主要训练科目,大家都驾轻就熟,很快就上手了,就是这东西易入门不易精通,自以为昂首挺胸,整齐划一,走得已经很不错了,可外人看来,这帮人踢正步跟特娘大猩猩几乎没啥区别。

午饭倒是没再排什么名次,许多新兵早晨就没吃饱,中午再饿一顿肯定要耽误训练了。

吃完饭午休回宿舍,一眼望去,屋子里跟遭了贼似的,床上的东西都被扯到了地上,昨儿晚上端盆洗漱在地上留下的积水,把衣服被子都弄脏了。

大家伙儿正要发飙,就看到老朱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道:“今天的内务检查,大家都不合格。”

“内务检查?”

“就三分钟的时间还要我们怎么整理内务?”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他们就是找茬儿欺负我们新兵。”

“太过分了,根本没有提前通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上午训练积累下来的怨气彻底爆发。

王恺倒是跟没事人似的,因为他叠被子了,虽然不是特别工整,更别提跟豆腐块儿一样了,但也没被扯到地上那么糟糕。

不过他也没置身事外,那样显得太不合群,跟着嚷嚷了两句,他不会和光同尘,但也绝不希望做众矢之的。

“提前通知?”老朱眉头皱起,“战场上敌人偷袭你们,会提前通知?”

王启良大声道:“班长您这是偷换概念,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第三十二章日常

老朱冷冷道:“所以呢,你们要讨个说法?还是要负责纠察内务的老兵给你们道歉?”

气氛顿时冷却了下来。

他们也就是说说,并没有天真到想要老兵向他们道歉,他们承受不起,只是不告而诛心里还是委屈啊。

老朱不屑道:“一帮新兵蛋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敢带你们去找那伙老兵,你们敢去吗?”

众人顿时低头。

甭管怎样,老兵们也都是正式踏足修行的前辈,而且大多都是自特种部队里选拔出来的精英。

两者实力对比太过悬殊,真起了冲突那不是高三生打高二的,纯粹是大学生狂虐小学生,两者压根儿不是一个级别的。

“既然不敢,就别跟老子废话,老老实实在集合前整理好内务,努力让那帮老兵找不了你们的茬儿。在这支部队里,你们是最底层,除了军规明确禁止的,谁都可以肆无忌惮找你们麻烦!”

“想反抗?想翻身?你们也配?”

“打铁也得自身硬,一帮臭鱼烂虾,跑个三千米都累死累活,你们凭什么不挨欺负?”

老朱指着新兵鼻子臭骂了一顿,气冲冲走了。

有人这才小声抱怨起来:“他算个什么班长,我们挨欺负了,他却胳膊肘往外拐。”

王启良默默捡起地上的被褥,心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他骂道:“你当他面说这些话啊,他是班长,又不是我们亲爹。”

那人瘦瘦小小的,叫刘彦昌,跟宝莲灯里那个娶了三圣母的家伙一个名字,性格也比较相似,有些胆小懦弱。

被王启良一骂,顿时不敢吭声了。

王启良也有点愧疚,开口道:“班长说的对,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只要努力训练,努力修行,迟早有跟那些老兵平起平坐的资格!”

王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有点超然,说实在的,这些事他看得远比王启良深,无论是早餐的排名制还是老兵们恶劣的态度都是对他们变强的鞭策,现在的这些恐怕还只是开胃小菜,未来,很有可能部队自己都会鼓励那些老兵来欺负新兵。

高压,歧视,终究会磨砺这帮心比天高的年轻人,使他们踏实下来,甚至有可能觉醒?

上面大概是打的就是这种主意。

“咱们宿舍有人带闹钟了没?”

大家都摇头,因为用手机用惯了,谁家还会特意买个脑中存着。

他继续道:“那这样吧,以后每天早晨,我会提前十五分钟叫大家起床洗漱叠被的,我生物钟很准,集合时间是五点半,我五点十五叫大家有问题吗?”

“那感情好。”

“生物钟,这也太神了吧?”

王启良惊诧道:“王恺你以前就起这么早吗?还是你真能想几点起就几点起,这该不会就是你的觉醒能力吧?那我们以后岂不是该叫你闹钟侠了?”

神特么闹钟侠!

王恺瞪了他一眼:“快闭上你的嘴巴,现在十二点半,午休截止到一点二十就又要集合了,大家赶紧休息吧。”

不知不觉,宿舍人好像就都有点唯他马首是瞻了,不光是他体能好,学习成绩也好,大概还有他做事比较成熟稳重,有种老学究作风的缘故。

王恺闭目冥想,按照昨天学到的内丹法汲取午饭中蕴含的灵气。

其他人大多都是真睡了,昨儿晚上睡的也不踏实,早晨起的还早,上午站军姿的时候就有不老少人差点睡着,这午休对他们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没人还在意被子上的污渍,反正大热天也不盖,干脆就都提前叠好了码在行李箱上,待会起床直接放上去就好,节省时间。

下午又是体能训练,队列训练轮着来,上面似乎压根儿没打算让他们进行射击训练,到傍晚收操的时候,一大帮新兵也只能听着靶场的枪声眼馋。

晚饭还是老样子,很丰盛,多了几道肉菜,大伙吃完后又跑到会议室修炼。

今天的修行就比较顺利了,大概是一天三顿饭都进补了灵气,所以他觉得距离自己突破到练气第一层已经不远了。

练气期的标志是体内灵气凝聚成漩涡,这样的话只要运转这个漩涡,就能自然而然从外界拉扯进来灵气,从而不断壮大气旋,凝聚道基。

他丹田里的那缕雾蒙蒙的灵气已经变大了一倍还多,照这个趋势,再花上一两天,他就能尝试推动这个灵气形成漩涡了。

修行结束后,李兆重将军也来讲了一次话,大意是女兵那边已经有人步入练气了,要男兵们加油,别被女生拉下之类的。

男兵们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谁都不想被女生超过。

私底下则是开始打听谁这么变态?

然后猜测应该就是今天早晨三千米跑女兵的第一名,再一横向对比,就开始暗暗讨论明明速度更快的王恺怎么还没练气成功?是不是隐藏实力了之类的。

王恺发现很多人都在悄咪咪偷窥自己,顿时一阵腻歪,他这人特喜欢低调,要是搁古代他就喜欢做幕后黑手那种,而不是被万众瞩目。

当下加快脚步,匆匆进宿舍了。

王启良道:“那个突破的女兵是不是就是杨木兰啊,我今儿瞅她跑的比男兵都快,以前她可从没参加过校运会之类的。”

“嗯,是她。”

王恺没否认,这个高中时代自己最亲近的女同学就是这么的天赋异禀。

王启良顿时一阵感慨,免不得有些自怨自艾:“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一样啊,原来的我战斗力最强,现在好像已经垫底了。”

王恺果断戳他心口:“其实以前你也打不过我,我又没修炼成功,现在的我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王启良:“”

凭什么呀!

没天理呀,凭什么你就能文体两开花?

王启良道:“咱们什么时候找杨木兰请教请教啊?我可不想当吊车尾了,修炼是要资源的,咱们只有前三个月能免费吃食堂,往后没资源了,只会更加落后呀。”

王恺皱眉道:“练气初期哪有什么捷径窍门,你又不是感受不到灵气,就按部就班把它搬运到下丹田就是了,时间一长,自然就会突破。”

王启良挠了挠头:“听你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看来你距离突破也不远了。”

王恺点头道:“快则明天,慢则后天,你确实得抓紧时间了,晚上少睡会儿吧,加油。”

他做了个“怀挺”的手势,王启良顿时一脸生无可恋,我的朋友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优秀,这让我怎么咸鱼得了?

第三十三章爷儿几个

一进宿舍,王启良就发出了一声怪叫。

“谁脚这么味儿啊,跟臭鸡蛋似的,刘彦昌你弄的这堆臭袜子是谁的?”

在刘彦昌床铺旁边,一堆有着黄色结块,稍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恶臭的袜子堆在铁盆里。

刘彦昌唯唯诺诺道:“一个老兵的。”

“老兵的东西为什么让你洗?还是臭袜子,他自己没长手?这根本就是欺负人!”

王启良整个人都炸了,他怒道:“走,我带你找他去,不就是比我们早修炼一年吗,不就以前是特种兵,怕他个鸟!”

听他这么一说,刘彦昌更怂了。

连连摆手道:“没事,就一堆袜子,我的本来也要洗我自己的,一会儿就能搞定,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小事跟老兵对上。”

王启良大声道:“刘彦昌,你记住,男人一旦习惯了跪下,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们老兵再厉害,还能打死我们吗?”

一听“打死”两个字,刘彦昌整个人一个哆嗦,抖如筛糠道:“不不不,我不去,不就洗个袜子吗,无所谓的,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不是没给别人洗过,不碍事的。”

王恺对王启良也是无语了,这还“不就是”呢,那到底怎么样才能算“就是”呢?

不说他们了,就连服用了力量强化药剂的自己,都没信心跟一个老兵捉对斗上一把,你个以前染黄毛,充其量算个小混混的学渣就敢找人老兵打架斗殴了?

看到大家伙儿都有些无动于衷,王启良更愤怒了:“你们觉得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了是吧?呸!他今天敢欺负八班的刘彦昌,明天就会欺负八班的你我,你们不愿意去,我自己去!”

王恺觉得他有点不理智了,但这个节骨眼儿上拦肯定是拦不下来的,弄不好俩人还会反目成仇。

况且王启良说的也对,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只要你软了,让他们习惯了你的不反抗,迟早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

那么干脆,就打一架试试?

寂静的宿舍里,他突然开口道:“我们打不赢老兵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起码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八班人不是能任由他们随便欺负的;我知道大家刚刚认识,相互间也没什么感情,不想为这么点事出头,但在清道夫,无论你们想与不想,我们未来都将荣辱与共。”

王启良有点懵:“等等,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一起?”

他跟王恺做了两年同学,打心眼儿里就没把他跟“打架斗殴”这种事联系在一起过。

王恺瞥了他一眼,感觉和这个二货解释会拉低自己智商,自顾自说道:“我不勉强大家跟我们一起,我自己现在心里也有点发虚,我以前从来没有跟别人打过架,但这次我觉得,该打一次试试。”

他的心脏怦怦跳得厉害,血液贯穿四肢,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让他的身体情不自禁有点颤抖。

说是第一次打架可真没开玩笑,从小学开始,他就是典型的三好学生,而且文体两开花,也从来没人欺负到他头上。

他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初步凝聚的灵气漩涡已经在改善他的体质了,配合力量强化药剂,他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了这些大多停步于练气二三层的老兵。

但老兵们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身为前特种兵的战斗经验以及可能存在的“觉醒能力”,他连个军体拳都没学过,凭什么跟人斗?

他就相当于一个各方面属性都很出色,但没有技能只能平a的游戏角色,对老兵的威胁还是太低,正面对抗死路一条,除非苏摩利尔冥想法再进一步,能够干涉现实,彻底调动人体潜能,或者干脆他就修行正式入门,并且学上一两门“法术”。

看着一片脸色各异的同班,王恺没再说话,径直走出门,王启良拉着刘彦昌紧随其后。

他无奈道:“还是没人跟我们一起去啊。”

刘彦昌端着臭气熏天的袜子,腮帮子咬得紧紧的。

王恺耸了耸肩道:“算了,刘彦昌你也回去吧,告诉我们那个老兵是哪个宿舍的,叫什么名字就行。”

刘彦昌没动,低着头,浑身颤抖得厉害。

王启良不满道:“喂,我知道你怕,这不不让你去了嘛!”

好一会儿,他才有些哽咽道:“我去!”

他抬起头,脸上泪痕斑驳,再次强调道:“我去!”

俩人被他这状态吓了一跳。

刘彦昌攥紧了拳头,道:“我从小到大就被人家欺负,告老师,老师告诉我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有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可现在我懂了,就是因为我好欺负。”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因为我对第一个欺负我的人退让了,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欺负我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来到了清道夫,这不是我以前待的那个学校了——我想有个新的人生,我想抬起头,不受歧视地活着,请你们务必带我一起!哪怕我只能帮你们抗揍!”

气氛有点压抑。

王启良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错,就是这个样子。我最讨厌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句话,要我在你那个老师面前,一定抽他一嘴巴子告诉他这个巴掌响不响。”

王恺笑了,他道:“别说这些废话了,准备好挨揍了吗?”

王启良哼道:“从小到大你王哥我打的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担心的是你们两个给我拖后腿才是。”

正说着,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

回头一看,就看到一帮光着膀子的热血青年,迎面走了过来——都是八班的小伙纸。

王启良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在一大帮别班新兵惊诧的目光中,他指了指前面,走出了社会小青年的步伐,大声道:“爷儿几个,走着!”

场面有点热血,也有点搞笑。

王恺往前紧走了两步。

王启良小声嘀咕道:“你走那么快干嘛,想当老大是吧?”

王恺瞥了一眼他,又瞅了一眼刘彦昌端着的,装满发黄臭袜子的铁盆,目光像是看一个智障。

第三十四章一拳升龙

老兵宿舍不在顶层,条件比新兵要强出一大截,是带有独立卫浴的四人间,还安装有空调。

老兵杨陵推开宿舍门,他抽动了下鼻翼,环顾四周,神情有些诧异:“欸,咱宿舍今儿这是少了点啥?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他想了想,才道:“哟,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娄你堆那堆臭袜子呢,洗了啊?”

正赤着上身,拿着两个杠铃挥汗如雨的大汉奸笑道:“嘿嘿,没,我回来路上,正碰见一新兵蛋子回宿舍,就塞给他了。”

杨陵同情道:“啧啧,就你那袜子,能把死人臭活,还让人新兵给你洗,也真是够不要脸的。”

娄万里笑得跟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要脸干嘛,能填肚子还是能涨修为?”

杨陵叹道:“别提‘修为’俩字,提就伤心,我卡在练气三层已经有半年了,照这趋势,什么时候才能成就道基?”

娄万里气道:“修炼资源太紧缺了,你我资质是肯定没问题的,差的就是资源,所以我瞅见那些白吃白喝的新兵们就心烦。”

杨陵好笑道:“你这话说的,咱们当年做新兵的时候不也都一样吗。”

娄万里放下杠铃,道:“等老刘他俩回来咱们一块合计合计,也是时候再出几次任务了,上次攒下来的功勋都快用光了,再这么下去,迟早坐吃山空。”

说实话,他们这帮老兵的压力肯定要比新兵大得多,他们想要吃食堂供应的富有灵气的饭菜,只能是用贡献来换,否则平时就只能通过宿舍安装的小型聚灵空调修炼,可空气中的灵气浓度一共就这么点,还这么多老兵们一块争夺,那速度可真是如同龟爬。

而此时,在他们门口,王恺正小声道:“待会进去了都别冲动,一切听我指示。”

王启良满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有点像是在执行机密任务的赶脚,八班十个新兵满满当当挤满了楼道,一个个紧张得不行。

王启良回头嘱咐道:“待会我抱老兵的头,你们抓老兵的脚,咱们人多,八打四有机会的。”

咚咚咚——

王恺敲门了。

“谁啊?”

王恺大声道:“娄万里是在这个宿舍吗?”

“对,怎么了?”

门打开了,一个赤着上身,浑身肌肉虬起,满脸凶悍的壮汉从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恺一脸谄媚道:“班长好,我们来还你的袜子。”

娄万里怔了怔,笑眯眯道:“哟呵,还不错啊,这么快就洗完了。办事挺有效率,有前途。”

王恺向后伸了手,随后

只见一盆发黄板结的臭袜子带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啪——

一只袜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正盖在娄万里那满是汗水的脑门儿上,

“快跑!”

王恺一声暴呵,一帮人如同脱了缰的野狗,一窝蜂冲向了楼梯口。

娄万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扯下了脸上的臭袜子,一股酸臭味儿直上天灵盖,他干呕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充满怒意的咆哮。

“老杨,这帮新兵蛋子居然欺负到咱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回头一瞅,老杨正扒在窗户边,那散发着恶臭的袜子散落一地,他满脸痛苦道:“你先把你的袜子收起来,我求求你了。”

大家虽然都上了,但心里还是打鼓,王恺一说撤,大家伙丝毫都没犹豫。

王启良边跑边问道:“不是说打吗,怎么又跑了?”

“打个屁,打不过非要上去挨揍吗?”

“可是”王启良懵了,“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王恺大喝道:“别废话,反正也算是报仇了,赶紧回去,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

“跑?”杨陵从前面的窗口翻出,拦在了他们面前,“你们想往哪儿跑,八班的新兵蛋子们。”

往后一瞅,娄万里那货肩膀上还顶着只臭袜子,正满脸怒火地步步紧逼。

“班长们好。”

王恺露出了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班长是新兵对老兵最普遍的称呼,叫长官太谄媚,叫老兵太无礼,就“班长”这个称呼恰到好处。

杨陵冷笑道:“别给我来这套,现在知道怕了?刚刚那堆臭袜子,就是你小子扔的吧。”

王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班长们是不是看错了?我们两个刚刚训练完,正准备回宿舍洗漱,我们舍友都能做证明。”

娄万里怒火中烧:“装什么大瓣蒜,你小子找揍是吧!”

他的体型极高,肌肉发达跟一头大猩猩似的,充满了压迫感。

王恺举起双手,腿有些发软,脸上仍旧笑容满面,一时间居然有点像丁腾那个笑面虎。

“班长,咱们部队里可是严禁私斗的,班长们任务繁重,修炼资源也比较匮乏,万一因为这个再扣一部分,就不好办了。”

娄万里一拳砸下:“你特么还敢威胁我们?”

“别!”杨陵刚喊一半,那带着恶臭腥风的拳头就已经砸了出来。

砰——

杨陵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假如这新兵真挨老娄盛怒一拳,恐怕得半残,到时候老娄的前途肯定是毁了,但愿他还有点理智,留有余力。

然而事实却是。

王恺接住了。

他的一只手按着娄万里砸来的拳头,任由娄万里怎么使劲,也抽不回来,他脸上仍是笑眯眯的,但紧跟着,一个拳头便是毫无征兆从下而上,像是街霸里的升龙拳,轰在了娄万里的下巴上。

动作完美还原,就差一句配音耗油跟。

砰——

娄万里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跟喝了两斤二锅头似的,原地打了个转,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他晃了晃脑袋,嘴里嘀嘀咕咕道:“够劲儿,这一拳真够劲儿,小子我刚没出全力,待会儿咱们再来切磋切磋,我告诉你,今儿这事咱可没完,占了便宜你敢跑的!”

王启良和杨陵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王恺,良久,才有人说话。

杨陵道:“行了,你们回去吧,早点洗漱休息吧,这事就这么算了。”

娄万里迷迷糊糊道:“不行,谁也别走,这事没完!”

杨陵苦笑着挥了挥手:“还没完呢,这人都丢到姥姥家了——你们甭管他,都回去吧。”

王恺和王启良连忙异口同声道:“再见班长。”

随后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杨陵扯下娄万里肩头的那只臭袜子,满脸无奈道:“人家一个新兵,你输一拳就够丢人了,再这么不依不饶的,被首长们知道了非关你十天小黑屋不可。”

娄万里甩了甩脑袋:“不是,我一开始是大意了,可后来我想抽回拳头,用的可是全力,他绝不是新兵那么简单。”

“觉醒者?”

娄万里道:“肯定是!”

第三十五章辣妹儿

王恺两人往宿舍跑的时候,正巧撞上一群往外走的舍友们,见到这俩人平安归来,他们才“呼”得一声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干嘛去?”

“我们以为你俩被老兵扣下了,正打算去救你们。”

“你们去有屁用,还不是白给?”王启良没好气道:“以后要是在战场上,我们哥俩拼了命给你们断后,结果你们又跑回来了,我俩没死都得被你们气死。”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楼道里响起,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好,他们第一次对“战友”这两个字有了一丝感触。

这一次,三连八班一战成名,所有新兵们都在传他们跟老兵斗过,甚至其中一人还跟老兵过了招的事迹,当然,仅限于男。

男新兵和女新兵之间交流的机会很少,两者更像是泾渭分明的两条河,并排流淌着。

他们之间偶尔会有交谈,但时间很短,根本来不及擦出火花。

王恺跟杨木兰也是这样,偶尔两人碰见了,会远远招招手,或者一如当日那样都第一个跑完了三公里,就一块儿坐着吃顿早饭。

在部队里的日子很是枯燥,每一天的训练量都在增加,环境也很恶劣,不光是晒和热,还有很多体型格外大的蚊子,当你在阴凉处休憩的时候,它们便会像轰炸机一般俯冲下来,饱餐一顿,据说还有新兵在训练的时候被毒蛇给咬了,所幸基地里就有医院,才没出人命。

王恺的一个舍友也惨遭毒手,那天训练他感觉脸上落了只虫子,没在意就给碾死了,结果那是一只俗称“尖蚁子”的虫子。

被碾死后它体内毒液流出,王恺舍友脸部顿时肿了一大片,幸好老朱及时拿了药水给涂上了,才渐渐消了。

据说这东西学名叫隐翅虫,死后体内会流出强酸毒液,跟浓硫酸差不多,不会致命,但毁个容还是挺轻松一件事。

都是刚从高中走出来的小年轻,考虑不到太多“生与死”啊之类的,所以“毁容”对大家而言都还是一件挺可怕的事,从此以后看到小虫子落身上都有些发虚。

训练基地的位置具体在哪儿这帮新兵们都不清楚,可为了掩人耳目,想来在杳无人烟的深山里的可能性最大。

这里很原始,某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愣是被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给惊醒了,不过好在新兵暂时还不用站岗。

所有人都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着,尤其是在第四天的训练中,增加了“搏击训练”这个科目。

搏击训练的内容一如既往简单粗暴,就是老兵跟新兵对战,说白了就是挨揍,新兵哪有可能打得过老兵,就算是王恺也做不到。

他那天能让娄万里吃瘪,纯粹是对方大意了。

他的身体素质虽然不逊于,甚至还超过了绝大多数老兵,但这只是基础,想要打赢老兵,他还欠缺很多。

所以哪怕每天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他仍旧乐在其中,不断地同每一个老兵教官捉对切(挨)磋(揍),像是海绵一样,凭借过人的精神力,迅速成长。

久而久之,就连老兵们都开始知道了“王恺”这个新兵里一骑绝尘的名字。

王启良一度以为他是魔怔了,可在训练第六天的时候,王恺打中了老兵一拳,那一拳挺沉,但他没出全力,只将那老兵打懵了一个瞬间,随后就被反杀了。

虽然最终结果还是输了,但那可是正面切磋,打到了老兵一拳啊!

就连老兵们都感觉悚然一惊,这才几天这个高中生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老朱与有荣焉:“看见没,你朱爷爷的眼光就是这么的毒,我早就说了,这小子是天生扛枪的料,他脑袋活,遇事冷静,迟早他会有一番成就。”

周六下午,一辆军皮卡驶入营地,许多穿着白大褂的军医冲了上去,用担架抬了很多老兵下来,血淋淋的,有个老兵没了腿

这场景成了很多新兵眼中的梦魇,因为迟早或许就在三个月后,他们也该开始进行实战了。

和那些想象不到的敌人。

这让新兵们越发感觉到了紧迫。

晚上的修行,预料中的突破并没有到来,王恺体内的灵气漩涡随着锻炼,越发壮大,可距离完全推动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

不过关系不大,今天不行,明天肯定没问题。

周日,天气阴沉,大雨滂沱。

王恺准时在五点十五醒来,提醒还睡着的舍友们起床整理内务,他的生物钟已经完全被舍友们认可了,他们也开始笑着叫起他的外号“闹钟侠”。

年轻男人间相处总是喜欢开玩笑,比如有的人每天都想当好朋友的爸爸,比如有的人整天“草”“日”脏话做口头禅,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生疏的时候大家都会尽力控制自己,但当熟悉后,也就渐渐的原形毕露了。

当然这种玩笑话也是因人而异的,比如对刘彦昌,大家开玩笑就都掌握了个度,因为他以前的敏感自卑,他们担心不经意间一句玩笑话会戳到他心窝子里去。

王启良迷迷瞪瞪穿好军装,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突然呆滞在了那儿。

随后他发出了一声压抑,但却急迫的呼声:“有美女!”

呼啦啦八个新兵挤在了窗台,只见对面低一层宿舍的阳台上,一个穿着瑜伽服的小姐姐正舒展着纤细的肢体。

有点眼熟,像是新兵刚进营地那天,坐卡车车斗里,戴了帽子,梳棕色马尾跟他们说“你们中最优秀的可以得到姐姐”的那位。

说实在的,那位让王恺记忆挺深刻的。

刘彦昌那怂货眼睛都直了:“这身材也太棒了吧!”

“辣妹呀,我喜欢。”

“练瑜伽的肯定能摆出挺多花样的吧?”

“你们看那儿,也太翘了吧。”

有人笑出猪叫声:“咯咯咯——”

“人呢?”

突然他们发现对面阳台,那火辣的瑜伽美女居然是消失了,阳台门没开,仿佛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卧槽,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是灵异事件!快报告班长去!”

八班的小伙纸们有点慌,随后就听到了一个清脆悦耳,如同百灵鸟般轻柔的声音。

“放心,我不是鬼,我是个老兵,也是个觉醒者,嗯觉醒的是空间能力,大概类似于英雄联盟里的闪现技能。”

火辣美女出现在了他们的宿舍里,就坐在王恺的床铺上,翘着二郎腿,瑜伽裤绷得紧紧的,将美好的线条展露无遗,那姿态真的挺狂野的,带给一帮新兵蛋子的冲击也是最大的。

这年纪的小女生喜欢抽烟喝酒小黄毛,这年纪的小男生自然也对那种狂野辣妹充满了幻想。

只是偷窥被发现还被正主找上门来,真的是挺不好意思的,而最让人不好意思的是,这狂野辣妹他们还惹不起。

老兵加觉醒者两个身份,恐怕就连老朱丁腾他们这帮老兵都不敢惹这个女人。

王启良谄媚道:“班长你真厉害!”

辣妹冷笑了一声:“废话,我不厉害难道你厉害?”

“班长教训的对!”

一帮人都挺狗腿的。

除了王恺。

她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

他比较排斥别人坐他的床,宿舍里的人都知道,但这个女人好像不知道——只是惹不起啊,人家一个人就能随便打他们一个宿舍。

忍了忍了,忍辱负重。

他这样想着,随后就看到那辣妹一个翻身躺在了床上,摆了摆手道:“我累了就在你们这儿歇会儿,赶紧集合去训练吧。”

“这?”

一大帮黑人问号脸在八班小伙纸们的脑海中浮现。

王恺黑着脸,拿起洗漱用品道:“班长你走的时候记得把你弄乱的地方整理好,内务不合格的话,我们要被扣分的。”

辣妹懒洋洋道:“谁敢?”

第三十六章洪水

这还能说啥?

得嘞,您牛逼呗!

洗漱,出门。

楼道口,那雨下的正紧,噼里啪啦如同炒豆般的声响落在耳边,往外一看,铅云密布,雨幕如泼,已经看不清相隔不远的其它宿舍楼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雨就比他们刚起床时变大了好几倍!

一大堆新兵堵在门口,交头接耳:“雨这么大,今天训练得暂停了吧?”

“没人通知啊,刚集合哨声还响了呢。”

“不会吧,冒雨训练也太赤鸡了,。”

“赤鸡毛,这肯定得重感冒呀!”

“就是啊,咱们训练也得讲科学呀,这么搞过分强调主观能动性了吧,就算一时间能起效,回头退伍还不得落一身病?”

“部队根本不把咱们当人看啊这是。”

八班的小伙伴们问道:“怎么搞,是等通知还是直接去操场?”

王恺想了想,率先走进雨幕:“去操场吧,既然没通知就是训练照常进行的意思。”

“世界未亡,训练不止,冲鸭!”

王启良大喊着,也冲入了暴雨。

其实别看他们这帮新兵入伍才不到一周的时间,但每天的训练,佐以灵气饭菜,内丹法修行可不是没用的。

他们现在虽然仍旧没有迈入练气期,但身体素质起码提高了五成,耐力也就是韧性更是翻了一倍还多,所以说他们的潜力其实都很大,部队只怕挖掘不出来,从来没想考虑过会把人练废了。

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儿了,雨水中老兵们站得笔直,跟柱子一样,后面陆陆续续跟来了一些新兵,但到最后,也就将将凑了五十号人。

丁腾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冷冷道:“行吧,你们组个队,跑步去吧。”

“张启,杨凌,你们俩跟我走一趟,所有没到的新兵都记迟到,告诉食堂,今儿的早饭可以省点了。”

站在大雨中,一帮新兵既庆幸自己来了,又对自己感到悲哀,真的是个轻伤不下火线,暴雨不断训练。

这日子也忒苦了点儿。

王恺甩了甩衣袖,吸满水这身迷彩服沉得厉害,穿身上真的是拖累。

他跟王启良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还能说啥?跑吧!”

一帮人就顶着暴雨狂奔了起来。

踩得水花飞溅。

王恺闷头匀速狂奔,他很享受这种运动的乐趣;这几天,他的体能有明显增加,服用力量强化药剂带来的提升正在被他迅速消化。

效果就像是肉眼可见的经验槽,每天的进步非常明显,让人充满动力。

过了一会儿,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兵居然后来居上,追到了与他并肩的位置,吓王恺一跳,一撩头发,居然是杨木兰这妞。

“头发也不扎起来,跟个女鬼似的,吓死个人。”

“反正都要被淋湿,回去还得洗,有什么可扎的。”

“也是你跑的越来越快,最近修行怎么样?”

“别说话,一张嘴气就泄了,操场灵气挺多,抓紧吸收呀。”

王恺果断闭嘴,俩人并肩跑着,很快就拉下了身后人小半圈。

其余新兵们也都习惯了,从来不跟这两个怪物比,就这么匀速前进,节省着体力。

上午的训练照旧进行着,不过却从露天改为了室内,气温伴随着这场持续良久的暴雨迅速降了下来,狂风吹到湿漉漉的衣服上,只觉一股透骨寒意。

午休回宿舍的时候,那位辣妹已经不在了,床铺有些凌乱,还落了几根女人的发丝,她离开时,根本就没收拾过。

王启良一脸痴汉地凑了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哇,睡在这张床上,做梦也会笑醒吧?”

“简直太幸福了!”

王恺一脸冷淡地把床铺收拾好:“赶紧看看内务评分有没有被扣,我怀疑那女人是个只会吹牛的骗子。”

“没扣啊。”

“哦。”

王恺“哦”了一声,捏着那几根头发打算扔进垃圾桶里,被王启良一把夺了过去:“一缕青丝绾君心,王恺,我觉得你有戏啊。”

王恺拿出铁盆,将衣裤脱了下来,只留了个裤头,随即一拧,顿时挤出一滩浑水。

“你有空在这儿跟我废话,不如赶紧去冲个澡。”

雨下了一整天,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比起南希那夜的暴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晚上前往会议室修行的路上,王恺看到老兵们迅速集结着,一辆又一辆的军车驶出了训练基地,那闪亮的车大灯还有发动机愤怒的咆哮声,哪怕在这暴雨中仍旧鲜明可见。

等到了会议室,丁腾带了俩老兵进来匆匆说了两句话,叮嘱他们自主修炼,便再度冲入雨幕。

“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兵们这是出任务去了吗?”

新兵们忧心忡忡。

王恺则是全神贯注,开始修行,他距离练气一层只差临门一脚,这一脚越过去,从此以后,他就算是真正成为了一名修真者了。

……

白河堤坝,几座帐篷屹立着。

雨幕中冲来了一个披着雨衣的老兵,他大吼道:“司令员,水位持续上升,照这个趋势,大坝就快要决堤了。”

“什么!”李兆重抓住了他的领口,“老兵们不都赶过去了吗,怎么还顶不住?”

老兵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他气喘吁吁道:“人手不够啊,这地方太偏,工程机械进不来,只能肩扛手提麻袋木桩硬顶上了;下面的泄洪区都已经开足马力,但是还是不够啊,咱们这儿几百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白水大坝本来就是土石坝,最怕漫坝,这雨一直不停,坝面承载力越来越低,迟早要决堤啊。”

李兆重神情凝重:“群众疏散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去了,还没消息。”

李兆重思索了片刻,果断道:“叫炊事员,后勤部队都顶上,还有叫新兵也上,立刻打电话叫十公里外的车队去接他们。”

老兵有些迟疑:“新兵?”

“新兵怎么了,新兵也是兵,洪水要来,我们当兵的不上,难道要那帮老百姓们顶上去?”

“可他们还都只是孩子。”

李兆重冷冷道:“从他们进部队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与此同时,十公里外的车队响起了铃声。

坐驾驶室的娄万里接过电话,一听就恼了:“让那帮新兵蛋子来不是添乱吗?替我跟司令员说一声,让我们这帮人顶上去吧。”

“少特娘给老子废话,这就是司令员的命令。大坝决堤,下面就是白河市,几十万人民群众都得受灾,沿途没撤离的村民们全都得被冲走,我不管新兵老兵,整个基地只要是有两条腿的,能动弹的,统统都得给老子上前线!”

第三十七章局势不妙

会议室内,突然响起了一个惊喜的声音:“我突破了,我到练气期了!”

只见一个平时并不显眼的新兵,头顶正缭绕着淡淡的紫气,那原本是老兵修行才会出现的标志,赫然是练气期修行才具备的异象——紫气生烟。

新兵们顿时躁动了起来,这么多天下来,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身边人突破到练气,跨入那神秘的修真大门的。

“这是谁啊?”

“好像是三连一班的葛彪。”

“没听说过。”

“我还以为第一个突破的会是三连八班的那个王恺,没想到居然是个完全不认识的。”

“可恶,为什么我还是找不到气感?”

名为葛彪的新兵仍旧沉浸在惊喜中,他太激动了。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到了这里,他的表现一直都非常平庸,可今天他却福至心灵把握到了推动气旋最重要的一个关节,一举破境,成为了新兵里第一个修真者!

他暗暗狂喜:“我果然是被埋没的天才,曾经的平庸只是被那无用的填鸭教育所埋没,而今日,我注定绽放光辉,成就绝代天骄!”

动静很大,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修行,还有人起哄要让那个率先突破的新兵讲讲要点的,整个会议室乱成了一锅粥。

王恺却仍旧对这些置若罔闻,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默默修行。

气旋被缓缓推动,越来越快,那势头渐起,居然有了一种刹不住车的感觉,王恺停下了自己加在气旋上的推动力,那气旋仍旧转动着,速度丝毫未慢,仿佛已经成了个永动机。

成了!

与此同时,在王恺头顶,一股尤其粗壮的紫烟升腾而起。他睁开眼睛,豁然看到整间会议室内所有的金色灵气尽数向他席卷而来。

不仅如此,就连窗外都有灵气如同应召而来,充斥整个屋子。

似乎伴随着这场暴雨,天地间的灵气也变得充沛了起来。

气旋飞速旋转,灵气开始上涌,直冲脑海,有如一柄笔直的利剑铿然刺入脑海,在那虚幻的世界中,与那岿然屹立的怠惰魔王像直接融为了一体。

两者相互勾连,怠惰魔王像越发凝视,甚至渐渐有了实体般的效果,而那灵气从脑海中走上一圈,又是直落丹田,内外天地皆飞速壮大着。

“卧槽!”

“王恺也突破了吗?”

“只晚了一步啊。”

“果然不愧是能跟老兵掰手腕的王恺,他这个动静明显更大,该不会是练气觉醒双料突破了吧?”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葛彪愣了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欲哭无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我先的,明明是我先的…怎么风头还是被那家伙给抢走了?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者紫气生烟的大小对比就跟蛟龙和菜花蛇一样,如果说葛彪的那道只是细细炊烟,王恺的那道根本就是烽火台上熊熊燃烧的狼烟,甚至能跟老兵相媲美,那种扑面而来的沛然生机,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王恺缓缓睁开了眼睛,神情中闪过了一丝震撼。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修为的突破还会反哺精神空间,这仿佛触动了某种连书写出这卷冥想法的大人物都没有料到的异变。

这异变到底会导致什么他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应该算是好的那方面。

窗外轰鸣声突然由远及近传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大功率发动机的怒吼如同雄狮,在这寂静雨夜中扩散开来。

沉而有力的关车门声传来,随即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浑身穿着迷彩连帽雨衣的老兵冲进了会议室,他摘下雨帽,露出的是那张对王恺而言有些熟悉的面孔——娄万里。

他那凶悍如铁塔般的身形伫立在门口,暴呵道:“首长有令,所有受训新兵立刻终止训练,乘车赶往白河堤执行抗洪任务!”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时此刻,哪有人还有心思管旁人突破修为的事。

“什么?”

“抗洪任务?咱们这块啥时候发过洪水?”

“白河是哪儿啊。”

“北方的一个小城市吧,没怎么听过。”

“洪水要来了?”

娄万里大吼道:“肃静,所有人立刻执行命令。”

当服从两个字已经渐渐成为习惯,新兵们没有再犹豫,随着王恺所在的八班率先出门,也开始以班级为单位,向楼下走去。

一伙人下了楼,便看到那水位果然已经漫到了楼道里,一排十几辆野兽般的庞大车辆卧在楼下,车大灯明晃晃的照得那雨幕更清晰了。

定睛一看那边,发现女兵们居然已经开始登车了,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震撼。

这帮曾经在学校里,在家里都是小公举般的姑娘们,此时此刻居然也要跟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们一起,奔赴抗洪前线了?

心中也是一沉。

这局势看来已经是相当危急了,不然也不会连包括女兵在内的他们这帮新兵都派过去了。

娄万里粗犷的声音响起:“愣着干什么,三连八班九班十班的,都跟我上车!”

雨太大了,每个人都在喊,不这么说话对方根本听不清。

王恺往车上跑的时候,一脚踩到一处坑洼,泥水漫过了雨靴靴口灌了进去,他只觉脚步登时一沉,身旁一个人影脚步踉跄,差点栽到那水坑里,他伸手扶了一把才看出来这人居然是王启良。

他连忙大喊了起来:“八班的都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有老兵拿着扩音器在车上咆哮:“动作麻利点,前线吃紧,急需我们支援,贻误战机,老子直接送你们上军事法庭!”

这话大概是恐吓,但绝大多数新兵还是信了。

毕竟这里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部队。

王恺坐到了车厢里,逼仄的环境,一盏明晃晃的大灯带来了些许温暖。

裹挟着凉意上车的同伴们,脚步都是沉甸甸的。

娄万里坐到了驾驶室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以前跟自己有过冲突的新兵,没说话,神情中的沉重已经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

车子启动了,透过舷窗,能看到外面分开的水浪。

一片黑魆魆的环境,车灯照不到的地方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雨水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汪洋。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了。

娄万里大声道:“所有人下车,徒步前进!”

“徒步?”

王恺一帮人面面相觑,俱都是一脸懵逼,听这意思,似乎还没到地方啊。

娄万里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大伙心情顿时又是一沉。

原来前面的地势太陡峭,在这场暴雨之前要上白河堤就只能绕路,可现在这节骨眼儿,先不说有没有绕路的时间,就连那条远路都已被大水冲垮,他们只能选择将车停在距离白河堤十公里远的高地,然后徒步赶赴抗洪前线。

没有人问我们到了之后该做什么?

或者需不需要我们携带些物资?

这都是屁话,这水位都漫到小腿了,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地形还陡,对于新兵而言绝对是非常严峻的挑战,哪还有余力负重前行?

第三十八章危难关头

老兵们维持着秩序,一盏盏强光手电照亮了前进的路,这帮新兵蛋子们在度过了一开始的混乱后,渐渐也爆发出了潜力。

他们在泥泞中前进,不时有人摔倒,但那股子韧性却体验出来了,半程下来,这些曾经的学生仔们有靴子丢了的,浑身都是烂泥巴,但却没有一个人掉队。

能被部队选中,他们的修行资质本就不差,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又有足够的灵气资源加持,一周下来,大多数也都到了突破的边缘。

哪怕是那些少数完全没有摸索到气感的,身体素质也比以前好了一倍,被这恶劣环境一逼,散在体内的灵气也渐渐被吸收,缓解了疲惫。

新兵们的表现饶是向来瞧不起这帮人的娄万里都忍不住侧目。

徒步山地,暴雨夜急行十公里。

听着简直丧心病狂,要是给足了时间还好说,偏偏军情十万火急,只能是强行军,得亏没有负重,若是有,夏国最精锐的部队大概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半程下来,大家都有些扛不住,带队的老兵们便下令原地休息五分钟。

王启良气喘吁吁地扶着树,把靴子脱下来倒了倒水,又穿上。

他看着倚着树闭目养神的王恺,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哪知道?”

“想十年前那个姓孙的专家杜撰的那篇文章——好像是叫什么‘夏令营的较量’,里面rb的小孩儿一天时间负重20公斤,步行一百公里。”

“那是真的厉害。”王恺敷衍道。

王启良吐了一口嘴里的雨水,破口大骂:“我去特么的专家,rb孩子是人均咸蛋超人吗?”

王恺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想起那篇文章的指的是什么了。

说起来那文章在当时的影响力可谓是相当深远,大意就是夏国rb两国孩子一块参加夏令营,夏国孩子表现极差,被rb小孩儿吊打的事。

在当时引发了相当广泛的讨论,零零后(平行世界,现实是八零后)自此便成了垮掉的一代,可后来再看,那故事分明错漏百出。

王恺无语道:“专家的话听听就算了。”

心中其实不得不承认有点惭愧,因为当时他也相信了这个故事,话说当初自己为什么就没意识到这么浅薄的漏洞呢?

大概是夏国人对当初的纸媒还有所谓的教育专家都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吧?

“集合了,所有人继续前进!”

老兵的喊声响起。

王恺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带着八班的小伙伴们顺着灯光探明的道路缓缓前进着。

……

而此时,随着白河堤水位高涨,泄洪区的撤离还一筹莫展。

许多小村庄的村民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几乎从未碰上过洪水这种事,冀北多旱灾,水灾少之又少,白河更是时常断流。

许多人压根儿就没想到洪水真的会来,甚至带着阴暗心思,揣测是不是政府打算趁机占了他们的地。

好不容易摆事实,讲证据,让他们相信了,可这帮人哪里是撤离,分明是搬家!

负责的老兵军官急的直跳脚,拿着大喇叭吼着:“洪水马上就要来了,是保命要紧还是拾掇你们那堆鸡零狗碎要紧?”

没有人理会他。

村民们用沉默在对抗,他们赶着母猪,板车上推着蒙了防水布的家电,撤离的速度犹如龟爬。

有人小声道:“别听他瞎扯,洪水还远呢,他们就是不想担这个责。”

“就是,丢了这么多东西,洪水过了咱们都没法子过活了,怕个球?”

立刻有人大声应道,丝毫不惧不远处的老兵们听到。

也有精明的妇女开始打感情牌:“同志,这些猪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您一定帮我们带走啊!”

军官苦口婆心道:“这是活物,它会挣扎的,也不听人话,总不能让我们拴住它们的蹄子,硬生生给扛走吧。”

那妇女犹豫了片刻,仿佛痛下决心转身就冲进屋子里。

正当那军官长出了一口气,以为终于搞定了一家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惊慌的猪叫声,叫声凄厉,良久才衰。

便看到那妇女拿着一口生锈的杀猪刀冲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血。

“同志,猪都宰了,你们帮我把肉扛上吧?”

军官咬了咬牙,摇头道:“不行,这太重了,会耽误我们撤离”

随后便看到那妇女嗷的一声,坐在了泥水里,像是死了爹一般嚎哭了起来:“当兵的骗人了,他们骗我把猪杀了,又不管运猪肉,里外里好几万就这么没了,我也不活了,就让洪水把我们都淹死吧!”

眼瞅着村民们渐渐围拢了过来。

军官咬牙切齿:“好,我们帮你扛!”

妇女顿时也不嚎了,推着板车上自家的财产,笑眯眯道:“谢谢你们,你们真是人民的子弟兵。”

一个年轻的老兵扛着血淋淋的死猪,神情悲哀。

路过中年妇女的身边时,他冷冷道:“难道在你们眼里,我们的命还比不过一口猪?”

在家里,每个普通士兵都是自己父母爱人眼中的宝,儿女眼中的山,可在这些人眼中,他们或许真的还比不上自家一头猪。

白河堤坝。

一间帐篷里,老兵队伍里的所有土系觉醒者齐聚一堂,他们操控泥土中的砂石灌入沙袋,立刻便有人封口,运往坝上。

装有泥土的沙袋防洪能力最差,反倒是这种看似颗粒大很容易渗水的粗沙,防洪能力更强。

有抗洪经验的老兵和专家们立刻指挥他们将沙袋呈金字塔形堆砌起来,以加高加固白河堤,堤坝上出现小面积管涌的地方也立刻堵上沙袋。

这一看似古老简单的防洪办法却是此时条件下最有成效的抗洪方法。

曾经德意志人发明了一种高科技防洪墙,精密美观,可没过多久就被冲垮,德意志人也只好学着夏国人,用起了看似土鳖的沙袋。

丁腾拎着两个沙袋,目睹着那喧嚣的洪水,神情黯然。

他的控水能力对比奔流的洪水,实在是太过渺小了,若是顺着洪水大势,他的异能威力足以暴增,可要逆这洪水大势,就如同螳臂当车。

第三十九章决堤之势

前路断了。

湍急的河水横在面前,哗哗的流水声和雨声,是这一幕唯一的背景音。以前的桥梁已经被冲垮了,只剩下了几座石墩还在水面上露着头。

手电筒的光束在河面上交错着,似乎是在寻找出路。

“卧槽!”

突然王启良像一只兔子般跳了起来,他迅速向前跨出了几步,脚步有些踉跄,差点被淤泥滑到。他夺过旁人手中的手电往河边一照。

“有人!”

那个人是呈大字型趴在水里的,脸部和四肢都在水面下。

王恺望着那随着湍急河流冲来,在漩涡里打转的人体,脸色有些发白。

“应该死了吧?”

“没穿军装,应该是群众。”

“还好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没人去责备他。

假如那具人体真穿着军装,对他们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假如连身经百战的老兵都葬身洪水了,他们谁还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下来?

王恺只是发愣,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人,也是绝大多数人第一次。

他见过恐怖的女鬼,可怕的魔王,教堂里的邪神,但都不及眼前这一具浮尸带给他的冲击大。

当同龄人正在备战高考,或者还在校园的樱花树下,花前月下,享受着校园恋爱时,他们这帮小年轻们就已经直面死亡。

轰隆!

远方传来如同雷神怒吼般的山洪声,紧跟着一道霹雳照亮了每一张发白的面孔。

“我们绕路。”

娄万里的声音传来,十来个带队的老兵们大吼着带领队伍继续前进。

路上,每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俗话说水火无情,可他们这帮彻头彻尾的北方人,以前或许能够理解火灾的可怕,但对水灾的可怕还是第一次认识得这么深刻。

这种柔和的液体,在汇聚成大势,滚滚而来之际,爆发出的灾难居然是如此恐怖,难以抵挡。

王恺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洛神甄宓。

如果是变成了她,是否自己就能阻止这场灾难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腕,看手表。

此时是晚上九点半,距离他变身为那位洛水女神,还剩下两个半小时。

王启良跟在王恺身边,他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他拍了拍王恺肩膀,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些什么,雨声流水声太大,王恺没听清,便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启良看着旁边将目光投来的战友们,张了张嘴,随后笑道:“没什么。”

他其实刚刚说的是:“王恺,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后续是:“假如我死了,你一定告诉咱们老师,也告诉咱们同学,我是为了抗洪救灾而死,我是个英雄。”

可后来感觉这话一来太打击士气,二来碍于保密条例,未必能说出口,于是便放弃了。

他其实真的很想让那些曾经大多数视他为小流氓,未来的社会渣滓,人渣败类的同学和老师们知道,他王启良也是个英雄。

至于为什么拜托王恺,一来他们的关系最好,来自同校同班,二来他觉得,新兵队伍里最不可能出事的,应当就是修为最高的王恺了。

水位节节攀升,堆积的沙袋将堤坝加高加固,可大量出现的管涌使得这座古老的土石坝已经越发不堪重负了。

决堤是迟早的事,到时这片高地将瞬间被洪水吞没。

但李兆重仍旧没有下令撤退的意思,或许在国家战略的高度,清道夫部队的特殊性以及在他们身上投入的资源远比普通人重要得多。

可他并没有学会这种简单的权衡利弊的本领。

他是个很老派的军人,他始终认为,当兵的就是要保护人民群众,哪怕他的部队是全国最特殊的一支部队,哪怕他是个将军。

实际上,一旦溃堤,大部分拥有修为的清道夫老兵都能幸存,唯独他毫无修为,必死无疑。

很难说这是优点还是缺点,最起码若是让老兵们知道他连新兵都派上来了,大部分打心眼儿里,绝对是持反对意见的。

“糟了,水漫过堤顶了!”

“我们堆沙袋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水位上升的速度。”

“要决堤了!”

“司令员,我们撤吧!”

嘈杂的喊声响成一片。

李兆重穿着雨衣,提着沙袋赶往堤顶,他将沙袋垒好,就站在这危若累卵的坝上,指了指身后。

“成千上万的人民群众在后面。”

“白河市在更后面。”

他摘下雨帽,像是一头发狂的雄狮:“我们无路可撤!”

老兵们沉默了片刻,便继续堆起沙袋,灵气贯穿身体,增加着他们的力量,使得他们在这种环境下仍旧健步如飞来往于高地与堤坝。

可人定胜天是奇迹。

天定胜人才是常态。

白河堤最中间的地方在迅速变薄,大量的土石被冲走,原本出现管涌的几个窟窿渐渐汇聚成一大片,远远望着,整个白河堤中间都开始喷出大片的水流,沙袋一旦落入,几乎是瞬间就被冲开,原先加固堤坝用的沙袋也从顶部开始有了瓦解之势。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新兵们顶上来了。

这帮满脸疲惫稚嫩的新兵刚一来,便提起沙袋,迅速赶往坝上,大量的沙袋有序落入缺口,一时间决堤之势居然受到了遏制。

李兆重松了口气,大吼道:“我的命令是十一点钟赶到白堤,现在看看几点了?”

娄万里也用吼声回应:“路上的桥断了,我们没有携带铺设浮桥的工具,新兵们也不会,只能绕路。”

李兆重回道:“废话少说,赶紧干活!”

娄万里敬了个礼:“是!”

丁腾望着这些迅如加入的生力军,浑身颤栗,他没有感觉到惊喜,心中反倒是充满了恐惧。

新兵们虽然是极大的助力,可白河堤已经裂开这么大的一个口子了,缺口处的水流湍急,要完全堵上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决堤,他们这帮老兵中的八成都能凭借修为活下去,可这帮新兵们该怎么办?

这帮自己一手从学校里拉来,本应备战高考的学生们,大部分都将葬身洪水!

他的身体颤抖着,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不远处经过的一位女兵突然身影闪烁,出现在他的面前,诧异道:“怎么了老丁,魔怔了?”

他猛地抓住了女兵的胳膊:“凌彤,你有空间能力,假如大坝决堤,一定要帮我多救几个新兵。”

凌彤就是那位梳着棕马尾的辣妹,她轻笑道:“那还用你说?”

丁腾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满含谢意地向凌彤敬了个礼,随后便再度抱着沙袋冲上了堤坝。

第四十章神女无双

大坝像是蚁穴,无数勤劳的工蚁们在这座庞然大物上努力工作,试图挽救这座注定要崩塌的古老建筑。

王恺将沙袋堆放在指定的位置,耳边尽是洪水的咆哮声和老兵们声嘶力竭的呐喊。

一遍又一遍地运送沙袋,让他渐渐麻木。

脚底磨出血泡,却感觉不到太深的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李兆重的吼声响起:“必须派几个人下去,把最大的那几个管涌给堵上!”

只见两名临近的老兵抄起沙袋,向下纵身一跃。

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机会表现出什么慷慨悲歌,那场景仍旧如同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

“找到管涌了,再下来几个人!”

下面的沙袋上,有人在喊。

血液好像沸腾了,丹田中盘踞的灵气漩涡像是被一把火点燃,紫气瑞兆自头顶升腾,肉眼难见之处,有滔天凶焰的魔王浮现。

他没有犹豫,抓起一旁的沙袋在那堤坝中间的地方,纵身跃下。

他就像沉稳的山岳般屹立在了堆砌的沙袋上,狂涌的水流丝毫无法撼动他的身躯,这让正想接应的老兵们微微一愣。

“好小子!”

“你这新兵牛逼!”

王恺没回应,迅速分辨了那几个正在喷水的缺口,将手中沙袋填上,又跑出来张开手,示意上面的人将手中的沙袋丢给他。

就这样一次次的填补,那窟窿中若喷泉般的水柱渐渐又变成了平静的管涌。

但这似乎并没能挽救外表看似已经平稳,实则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管涌密布的白河堤。

最后一个沙袋自那个熟悉的少女手中丢落,她简单扎起了马尾,湿漉漉的发丝垂在苍白的脸上,两人的目光交错,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说的。

可没机会了。

伴随着一声轰鸣,白河大坝的中间仍旧决口,十米落差的洪峰裹挟着泥沙,若排山倒海而落,那声势,一瞬间包括王恺在内,所有在下面填补窟窿的老兵眼中都看到了死亡。

“王恺!”

一声充满惊恐的呼唤声隐隐响在耳畔。

随后便被水流声所掩盖了。

剧烈的撞击让他头昏脑涨,也不知灌了多少口水,他抬头,透过浑浊的水,看到了被同伴狼狈拖走的少女,在充满绝望地大喊着。

还好

一根被水流裹挟的石柱迎面撞来,他猝不及防,抬手顶住,一下子就被砸入了水底。

浑浊的河水伴着泥沙缓缓扩散开,王恺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他很想知道距离那关键的午夜零点,究竟还差几分钟?

他的身体越发沉重,像是有什么在拉扯他。

他隐约看到了无数惨白的人影伸出了手,可随即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可不能害了他,他是当兵的,为了抗洪落水,谁敢拉他当替死鬼,老汉必吞他真灵!”

手松开了。

他努力向上浮,可力气渐渐耗尽,就连下丹田沉淀的气旋都几乎停止了运转。

他就快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与世隔绝了已经整整一个世纪,少年紧闭的双目突兀睁开,眼角狭长勾勒出妩媚的轮廓,眉心落下三点花钿,琼鼻朱唇,黑发如瀑。

男儿的阳刚陡然便被女子的娇媚所取代。

一瞬间,雌雄易位。

他嗯?

她咳。

神女面容肃然,在水中漂浮的身位直接变成了站立,仿佛这片水下世界尽是她的国土——她迅速上浮,像是一只白色的飞鸟。

怒涛卷涌之际,所有声息渐渐收敛,似是至高君王登临王座,普天臣民尽皆俯首。

一声清澈的凤鸣直撞云霄,倾盆暴雨迅速减弱。

穿着广袖长裙的神女登上大坝之顶,在那神女面前,洪峰涌起数十米高,遮天蔽日,却始终停在了这条线上,再难逾越一步。

人们注视着这一神迹,眼中除惊叹外再无他物。

白河底突然发出了一声咆哮,一道由水流凝聚的蛟龙腾飞而起,血盆巨口张开,锋牙狰狞交错,向着神女一口吞下——白河之灵!

洪水大作,正是白河携大势鲸吞千里沃土的契机,就这么被人阻止,它岂能甘心?

神女面容无悲无喜,抬手间,金色光芒闪耀,散合间化作了一架七弦琴,她那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仿佛扼住了世界的命脉,天下水系共有的权柄。

第一个音符奏响。

河水的奔流声若命运交响曲,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与恐慌自白河中弥漫开来,整条白河都在神女的脚下颤抖。

随后,蛟龙粉碎,化作无数细密的水珠,爆得漫天都是,在手电筒交错的灯光映照下,五彩斑斓,美至人间之极。

片刻后,水珠仿佛受到了磁铁吸引的铁钉,尽数收拢,在数十米外重新凝聚成蛟龙之形。

它低头呜咽,既恐惧又绝望,但随即又鼓起勇气,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隐约间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那是白河之灵在问。

“你是谁?”

神女轻启朱唇,冷艳若霜雪,骄傲若女帝:“古往今来,洛神甄宓。”

古神啊

白河之灵的神情先是惊讶,随后便是释然。

惊的是古神犹在。

释然的是,泯灭在这位手上,虽死不冤。

神女抬起一根手指,轻轻一点。

砰——

蛟龙之躯崩析,仿佛历经万载时光的枯木,被那穿透了空间的手指一触,便化作了无数芥粉尘埃,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随后,无数道金色的灵气自其消散之处四散飞出,飞向了每一个在场的修真者。

“这是洛神的赠予啊。”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神。”

“早该知道的,就连修真都有了,有神也是理所应当的,就是从没想过,神居然会这么强大。”

蛟龙崩析后,唯独留下一一枚金珠,被那神女撷在指间,眉眼含笑,若是昔日这么稚嫩的龙珠对她毫无用处,可今非昔比啊。

凝聚了一河权柄信仰的珠子,只出来这么一会儿便已值回票价了。

神女飞天而起,沿着白河溯流而飞,一路上所及之处,狂躁的河水瞬息被抚平,多余的水汽尽数汇聚于她掌心龙珠之中。

同样是这一枚小小的龙珠,白河之灵运用的生涩无比,但在她手中,却仿若至高权柄,轻而易举便可掌控整条白河的一切。

王恺默默注视着这一幕,他没得到这次操控洛神甄宓身躯的权限,其实在他渐渐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自己身躯的变化。

突兀少掉和多出来的物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但之后就彻底昏沉了。

后来醒来便看到神女轻而易举降服恶蛟,心中猜测,大概是高高在上的神女也不好意思让一个男人操控自己的身躯。

但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作为神灵,应该不会有人类那种羞耻心的概念,就像人类可以十分坦然地在宠物面前袒露身躯而不觉羞涩。

王恺这样想着,又有点怅然,可惜了这次,没能趁机把洛神甄宓脑袋里的知识掏出一两门。

而且自己毫无作为,反而应该感谢神女甄宓救了自己一命,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奖励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坝守住了。

第四十一章奖励

暴怒的白河像是发脾气的婴孩儿被母亲安抚住了,狂风骤雨也渐渐平息,铅云散去,露出璀璨的星河,皎洁月光泼洒下来,溢满光辉。

所有人都被这番神迹震撼的说不出话。

还是李兆重率先反应过来:“凌彤,你去追那位神女,一定要联系上对方。”

“其余人伤员后撤,有水系能力的都去下河救人。”

凌彤敬了个礼,随即身形闪烁,向远方挪移而去,可她的空间能力虽是源自于血脉之中,消耗极小近乎本能,但连续施展仍是十分困难。

最终只是远远看到那神女转过头来,向她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

凌彤问道:“你是谁?”

神女巧笑嫣然:“洛神,甄宓。”

随后转身,化作无数水滴,消失在了原地。

凌彤追丢了目标,嘴角却不由翘起。

这个笑容真是太美好了,轻易便勾起了她心底一切美好阳光的经历,真的是像妈妈一样温柔呢。

王恺的脑海世界里,衣袂飘飘的洛神甄宓出现在他面前,大概是得了龙珠心情甚好,她笑道:“这次的委托,姑且就给你个优等评价吧,虽然你这个人真的挺讨厌的。”

怎么还带记仇的?

她摊开手,一卷古书出现,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也不怎么厚,顶多几十页的样子:“这是事先允诺给你的云上朗朗书。”

“然后的话,干脆也像贝利尔那样,给你三枚金钥匙算了。”

王恺连忙表示拒绝:“能不能换个不拼脸的奖励?”

甄宓食指顶着下巴,似乎在考虑,然后就笑嘻嘻道:“不能欸,除非你求我。”

王恺神情微冷,求你?

他果断开口:“我求求你了!”

甄宓愣了下,笑得花枝乱颤,她哼了一声,鼻音挺娇憨,然后张开手,在那里面出现了一个小转盘。

王恺顿时失望:“怎么还是转盘啊?”

“你可看好了啊,这里面一共有四样宝贝,是让你任挑其一的,它们的价值近乎同等,还能指定挑选,还不对我感激涕零?”

王恺起先没搭理她,在看那四样宝贝是什么,看清楚后果断补了一句:“神女厚赐,感激涕零,惟愿来生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甄宓不太开心,但还是将转盘放在了王恺手心,吐槽道:“真虚伪,还来生当牛做马,一点诚意都没。”

而王恺此时已经陷入了选择困难的症结。

奇物:血脉觉醒药剂。(备注:自血脉根源溯流,觉醒出血脉源头最强大的一种力量。)

奇物:河图洛书之河图。(备注:周易起源,参透可得卜吉凶,知祸福,趋利避害,穷通万物之能。)

仙器:勾陈戒。(备注:麒麟踏祥云,人间百难消。佩戴后可增加自身福缘,并获得芥子空间,用以储备灵物,可保灵性不消。)

仙术:太平清领书。(备注:代表着完整的太平道术体系,缺点是只有小术而无大道,难以借此成仙。)

王恺想了想,问道:“神女你知道我的祖先是谁吗?就是最厉害的那个?”

甄宓揉了揉眉心,很是苦恼:“我虽然很厉害,但你也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厉害啊?血脉觉醒药剂纯粹就是赌一把的事,万一你祖先是个夸父族人,血脉中自带法天象地,你岂不是就无敌了?”

王恺感觉,这东西很有诱惑力呀!

随后他表示:“我选勾陈戒。”

甄宓有些惊讶:“不反悔了?其实我觉得太平清领书对你的作用最大,毕竟云上朗朗书里只有大道无小术,正好互补。”

她语气严肃道:“云上朗朗书是修道之基,可没了护道之术,你未必能走完这条道途。”

王恺仍旧摇头:“短时间内,我恐怕很难有战斗的机会,以后大家合作机会还多,肯定是要捡当下需要的选。”

勾陈即麒麟。

芥子是佛教术语,代表极小,常用语是“藏须弥于芥子”,也就是说用很小的东西来收纳巨大的物体。

说白了就是空间戒指。

为什么不选血脉觉醒药剂,是他不想赌。

河图则是觉得自己悟性未必就能参透这玩意儿,而且常年身处营地,没有私人空间,很难正大光明去研究。

太平清领书也是同理。

至于上交给国家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来担心来源不好解释,二来则是担心自己因此反倒受到羁押,迫害。

财帛动人心,自己身上背负的巨大利益,可远比天底下一切财富都更加弥足珍贵。

他不想考验人性。

当然,他也不否认自己也有点自私。

王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小护士们叽叽喳喳,有年轻感性的,听说那个帅小伙儿在洪水到来时,抱着沙袋就跳进了断裂的堤坝,还忍不住抹了两把眼泪,见他醒来,伺候的十分殷勤。

王恺有点不自在。

洛神甄宓在接手他的身躯后,其实已经为他治疗过了,那根砸来的石柱原先肯定是要伤到他的内脏的,遮挡的手臂少说也是骨折。

可是此时居然是完好无损,只是有点擦伤。

都这种状态了还赖在医院做什么?平白占据医疗资源。

他连忙表示自己要出院。

操场上的树荫下,丁腾老朱望着正在训练的新兵们,小声交谈着。

老朱拿着个手机刷微博:“真是英雄枯骨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啊。”

漫漫长夜过去,光明中的世界依旧歌舞升平,微博的热搜只给了白河水患一个很小的关注,其余仍旧是那些流量明星的报道。

但值得欣慰的是,微博实时热搜的第一名,是“我在这里守护国旗”。

丁腾笑道:“你这话说的也太愤青了,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还整天跟个十八岁的小年轻似的,沉稳点可以不?”

老朱尴尬地笑了笑,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南港的暴乱会出动我们吗?”

“怎么可能,别瞎想了。”

他不屑道:“杀鸡焉用牛刀,彼辈暴徒及幕后列强,皆鼠辈耳,跳梁小丑,不值一哂。”

老朱笑了声:“别瞎扯淡,我的意思就是问,有没有觉醒者在幕后上下其手?”

丁腾一耸肩:“你是少校对吧?”

“对。”

丁腾瞪眼,臭骂道:“老子特么也就是个少校,白河到南港两千公里,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老朱讪笑着,掏兜取出一个小铁盒:“吸支烟?”

“特供的?”

老朱嗤笑道:“屁,零三年就没特供烟了。就是自己买烟叶卷的,这小铁盒是以前喊口号把嗓子喊哑了,装胖大海用的。”

丁腾斜睨了他一眼:“哦,那不抽。”

随后从兜里摸出一包软中夏,用俩手指敲了敲另一边,登时弹出一支有着淡黄色过滤嘴的香烟。

动作过去装逼,让人不忍直视。

老朱翻了个白眼儿:“德性。”

丁腾突然道:“李将军要被调走了。”

老朱惊道“为啥?”

“他怎么说呢,应该是不合适吧。”丁腾呼出一口烟气,“假如不是横空出世了一位洛神甄宓,这场洪水下来,老兵得死两成,新兵顶多活两成。”

老朱沉默了一会儿,明显想起就感觉后怕,他修为在老兵里还算不错的,但他也没法保证自己一定就是那两成之外的。

丁腾道:“假如真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清道夫计划整个就崩盘了。他太固执了,不明白事不可为,需要留得青山在。”

“我其实觉得他没做错什么。”老朱皱眉道,“没道理我们的命就比其他兄弟部队的命高贵,为国捐躯,何惜一死。”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是国家在我们身上投注的资源真的很多。”

老朱想了想,感觉头痛,说实在的,他若是与李兆重易地而处,也不知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唉什么时候走,我们去送送吧。”

“别垂头丧气,上面又没处罚李将军的意思,平调你懂吗?”丁腾笑道,“离了这儿,未必就是件坏事。”

第四十二章医院

王恺赤着上身,靠在病床上,有点尴尬地看着护士小姐姐在他胸口擦药。

那双小手很暖,动作也很温柔,可他还是觉得特别扭,从小到大,除了亲妈,再没别的女人对他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了。

“搞定了,起来吧。”

护士小姐姐拍了拍他的六块腹肌,示意他穿上衣服,看他那笨拙羞涩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道:“身材蛮不错的嘛,有女朋友没?”

王恺摇了摇头,有点窘迫。

护士小姐姐看他这表现,笑得合不拢嘴,嘱咐道:“注意伤口别沾水,我知道你们身体愈合能力都很强,但处理不当,还是有可能留疤的。”

“那个,我没别的毛病了吧?”

护士小姐姐道:“放心,没有。”

王恺言辞恳切道:“那我能出院了吗?”

护士小姐姐赶忙摇头:“李将军特意嘱咐要你在医院至少住上三天,你要出院我可做不了主,要院长亲手签字。”

王恺顿时一脸失落。

他想继续训练,那天洛神甄宓赐下白河灵气,不知多少小伙伴们都突破了,他要不努力,岂不是就要落后了?

护士小姐姐见他失落,只好安慰道:“那我带你去找院长,你自己跟她谈吧,但我觉得以院长的性格,肯定也不可能同意你出院的。”

跟护士小姐姐到了院长办公室,她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王恺点了点头,莫名的心理居然有点紧张。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了一个挺温柔的女声:“进。”

心情稍稍放松,他推开门,望着那正对门口的书架,刚放松的心情陡然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在那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大小各异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全是各种器官,甚至还有一枚眼球,在溶液里猛然转动,瞪向了他。

“没叫出声,算你胆子大了;也对,胆子小的,估计也不敢跳到坝下。”

温柔的女声响起,那书架旁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温婉秀气的女子,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戴一黑框眼镜,套了件白大褂,很有知性美。

王恺小心翼翼道:“您是院长?”

女院长点头,目光虽然温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感觉:“对,有什么事吗?”

王恺连忙递上拍的片子道:“那个我想出院,这是我的片子,能够证明我的身体状况。”

女院长接过片子看了一眼,随后放下,皱起眉头。

王恺心里有点慌,诚恳道:“院长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问题了。我现在的感觉状态非常好,你看你也知道我们受过特殊训练,体质很强的。”

王恺原地一个后空翻,举重若轻,就是显得有点蠢。

女院长将片子夹起来,摇头道:“别废话,修行又不能一蹴而就变超人,你才练气一层,至少再留院观察一天。”

“可是”

“没有可是,不服气去找你们领导来跟我谈。”

这女院长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把王恺轰出了办公室,而被感到门外,王恺才感觉到了一股反常的感觉,仔细揣摩了下,才意识到这位女院长恐怕也是个修真者,而且修为远比他这个练气一层的水货强出一大截。

他满脸尴尬地看了一眼等在门外,脸上笑盈盈的护士小姐姐,她道:“被轰出来了吧?我就说过院长肯定不会同意你出院的。”

王恺挠挠头:“片子明明都说我很正常了。”

护士小姐姐劝慰道:“训练那么苦,顶着个大太阳哪有在病房里吹着空调舒服?就多休息一天吧。”

王恺这样说道:“话是这么说,可经过昨天那件事,我是真的越来越认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话了;说实在的,当时我跳下去的时候都没感觉害怕,可现在越想越后怕;我之所以能活下来,甚至还没受什么伤,除了运气,都要归结于我训练的刻苦。”

护士小姐姐见他说不通,硬拉着他的胳膊往病房扯:“那也不行,你这个固执的小男孩!”

既然无力反抗,王恺也不挣扎了,满脸生无可恋地跟着护士小姐姐的脚步走。

正在这时,一间病房内突然传出了一声怒吼:“我都说了不要救我了,我连腿都没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求求你们放我出院吧!”

随后便看到一个小护士满脸愁容地走了出来,透过门缝,能够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颧骨深凹的年轻男人,或者说只是个青年?

反正很年轻吧,放在学校里,估计也就是高三生的样子。

门被关紧了。

小护士管王恺身边护士小姐姐叫“秋姐”,随后便是一脸委屈地抱怨道:“慕白不配合治疗啊,照他这样下去,病情迟早会恶化的。”

秋姐也是倍感苦恼,拍了一下王恺的背:“说实在的,这帮当兵的好像都倔得跟头牛似的,这不就这小家伙,今天刚醒就吵着要出院训练,也是个不省心的。”

王恺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护士小姐姐一脸愁容:“慕白在出任务时,双腿都被敌人切断了,据说还是一个战友拼了命救他回来的,他觉得不值,每天都在自责,抱怨那位战友为什么要救自己。”

王恺想起那天军车上抬下来的,双腿被切断的老兵,还有一个整个下半身都没了,大概率只是一具尸体的老兵。

王恺问道:“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

秋姐拍了他脑袋一下:“不该问的别瞎问,这种绝密我们怎么可能知道,赶紧跟我回病房。”

王恺没再追问,心里有些苦恼,这世界果真是暗流汹涌,就算在冀北这种夏国腹地,都会有老兵折损,那边境和那些战乱地带又该有多混乱?

王恺被按到了病床上。

秋姐说道:“把鞋脱了。”

“干什么?”

“我帮你挑了脚上的水泡啊。”

王恺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自己的脚磨成什么烂样子了他自己还是听清楚的,他自己瞅着都感觉恶心,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护士小姐姐帮自己清理。

正在这时,脚底板传来一阵刺痛。

护士小姐姐笑吟吟道:“不用不好意思,姐姐我见得世面可比你想的多多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还睡过解剖室呢。”

这么厉害的?

王恺汗颜,有点不好意思道:“说实在的,我们之前徒步赶往白河堤的路上,看到水里飘着的一具尸体都吓够呛。”

小姐姐的动作很认真,手很暖和:“很正常啊,见多了才会麻木,我们医护人员刚开始也会怕。”

第四十三章云山琅琅书

“你弟弟他?”

“失踪了,他那年才七岁,听邻居说,是被一个穿花裙子的女人给抱走的。”

她嘴角扯起了个牵强的笑容:“我爸妈已经找了很多年了,我到这里后,也借助部队的力量寻找过,可都没结果。”

“对不起。”

秋姐仍旧笑着,似乎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开了,你好好休息就是了,中午饭我会替你从食堂打来的,想吃点什么待会想好了写个单子,纸笔都在床头柜里。”

王恺应了一声,突然问道:“对了,我能知道院长办公室里的那些瓶瓶罐罐里装的额,姑且算标本,是从哪里来的吗?”

秋姐笑了起来:“哦,你说那个啊,被吓到了吧,那些东西的确有些不同寻常的力量。”

“来源除了一些阵亡老兵临终留言的捐赠,还有一些”

秋姐的神情有些古怪,她斟酌了下用词,然后道:“你知道的,并不是所有觉醒者和修行者都会安分守己,这也是清道夫存在的意义。一部分超能力犯罪分子,如果罪行严重到被判处死刑的话,他们死后的身体器官就会被摘取;院长的权限其实很高,她是国家在这一方面很重要的研究人员。”

“所以分配到院长手中的大部分都是那些人体内最精华的部位,比如说拥有超凡视觉的眼球,拥有‘暴食’能力的胃囊。”

秋姐见王恺眼睛发直,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被吓到了?”

王恺干笑了一声:“没,只是没想到秋姐你原来懂的这么多。”

其实是有点怕的。

源头大概是在以前的那种都市异能小说里,经常讲的被国家捕获“切片研究”之类的事。

秋姐不疑有他,笑嘻嘻道:“那是当然,如果不是天赋在那儿摆着,你秋姐我大概也还在训练场上,做你们新兵的教官呢。”

王恺有些惊讶:“秋姐也修行过?”

“对啊,我跟你们班长朱玉文是同一届的清道夫,可是后来因为资源供给不上,我和几个天赋格外差的小姐妹,就都转为文职了。”

原来老朱叫朱玉文。

王恺刚想说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不太会说话,怎么引出来的都是别人的伤心事?

他尴尬地笑了笑,很诚恳道:“对不起秋姐。”

秋姐摁了一下他的脑门儿,用一种老姑娘的语气说道:“小屁孩儿没事儿说什么对不起,你是差点就成烈士的功臣,放肆点。”

王恺“额”了一声,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纸笔,写了一大串菜名递给了秋姐,问道:“我这算不算放肆?”

秋姐笑得特开心:“不算,充其量算个饭桶;行吧,你等着吧,十一点半我就给去给你打饭,保准你头一个吃上。”

“谢谢姐。”

王恺目送秋姐离去,躺在床上,开始闭目冥思。

昨夜他所得的最大瑰宝,不是指间正佩戴着的戒指,而是上古修行法——云上琅琅书。

琅琅是象声词,用以形容金石撞击,“云山琅琅书”顾名思义,指的是云端有大道之音传来,一个自称“地载”的上古先贤记载下来并将之编撰成道书。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这内容就记载在扉页上。

云山琅琅书并非实体典籍,而是只存在于他脑海中一段记忆碎片的凝聚物,呈现出书的模样,就摊开放在怠惰魔王像的手心,很有魔幻艺术风格。

要么说知识就是财富呢,洛神给出的这一段记忆碎片能拷贝成无数份,成本几乎为零,但放在人类世界,每一份都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偏偏这些东西对幻想神庭的那些存在而言毫无用处,怪不得有“各取所需”这种说法。

他仔细翻看着其中的内容,很是艰难晦涩,如果是以文字形式,自己还真未必看得懂,但既然是“洛神甄宓的记忆片段”,那理解起来就容易多了。

云山琅琅书对修行阶段的划分与内丹法不同,但王恺对比了一下,如果硬要相互对照的话,相当于练气期的阶段,在云山琅琅书中,应该是额,压根儿没有。

思索了许久原因,王恺猜测——古修士大概率是都没有练气也就是汲取灵气汇聚气旋这个阶段,练气期说白了就是凝聚灵气为筑基做准备的一个阶段。

而上古时候的灵气量很大,所有修行者都能够随意敞开了吸,直接从一介凡俗之躯,向相当于筑基的层次突破即可。

甚至于那个时代的一些凡人在灵气滋养下,都比今日的所谓练气期修行者强大。

之所以王恺现在还没开始修炼,也是因为这部道书在稀灵气时代修行,很难取得成效,唯有在灵气彻底复苏,才会成为真正的瑰宝。

他这么一想又生出了些猜测,许多流传下来的功法之所以被当成是徒有虚名或者单纯的健身法,会不会也是因为灵气稀薄的缘故?

假如灵气真的复苏到了上古时期,该不会就连普通人在家里随便练练瑜伽,都能突破练气期吧!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琢磨这本看得见,摸不着的古修法,一直到该吃中午饭时才悚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在这上面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假如灵气一直没复苏,他就要一直就这么荒废下去了吗?

这可不行。

于是下午的时候,他又恢复起以往的习惯,先用内丹法梳理了食物中蕴含的灵气,随后便一板一眼继续修炼起了苏摩利尔冥想法。

直到晚上,穿着迷彩服的杨木兰提着一篮水果儿来看他了。

“你怎么来了?”

杨木兰看着他就来气,把果篮放在桌上,怒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傻啊,部队里老兵那么多,你刚入伍才几天呀,你逞什么能?”

王恺笑道:“我是祖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啊,小同志,你这思想觉悟可不行啊。”

杨木兰更生气了:“我跟你说真的呢,你再跟我开玩笑我生气了!你知道吗,那两个跟你一起的老兵现在都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呢,他们一个被木桩砸断了腿,还有一个头部受到重物撞击,就算是醒了,也很有可能落下很难治愈的病根儿。”

王恺不笑了,尴尬道:“当时没想那么多。”

她抱怨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容易冲动的人。”

王恺沉默了一会儿,道:“总得有人下去吧,我当时就站在那两个老兵身边,就像打仗似的,该你上了总不能缩头吧?”

“可你还只是个新兵。”杨木兰眼睛有点发红,“在一个星期前,我们还是坐在教室里的学生。”

王恺笑着转移话题:“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以后我会听你的,不再那么冲动。”

他撒谎了,当时王恺其实还是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全问题的,毕竟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哪有不怕死的。

他只是考虑到当时的时间马上就要到零点了,他若是留在坝上,万一突兀变身了那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所以才选择跳了下去。

就算大坝没决堤,他也会自己暴露些破绽“跌”到水里。

只是他没想过万一当时还没到零点,自己就被当头那根石柱砸成肉泥了……之类的可能。

还是挺冲动的。

下次见到幻想神庭的“新客户”,应该跟他们商量商量确切变身的时间的,最好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四十四章暴食者与奔马

杨木兰打开餐盒,里面满满当当装了好几层,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她抱怨道:“你知道吗王恺,怕死并不可耻,所有生物共有的本能就是求生欲,有多大本事就去做多大事,你还没这个能力去肩负重任。”

王恺反驳道:“我觉得我有能力去承担那个责任,而且事实上我也并没有把事情搞砸。我觉得,作为一名军人,可以怕死,但若是不引以为耻,那这个国家该多可悲?”

“我说过了,我们在一个星期前还是学生,如果一个国家要让一群学生去拼命,那这个国家也才是真的可悲。”

“你这样说我真无话可说,那帮老兵们才比我们大多少?凭什么他们能做的我们做不到,我们已经不是学生了,从那天签完字之后。”

“难道我需要个适应过程就有错了吗?”

“你没错啊,但你不能硬要求我跟你一样。”

这不是他们间的第一次争吵,王恺据理力争,杨木兰苦口婆心,前者是觉得理越辩越明,后者则是觉得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最后杨木兰气道:“那你别吃了,你说的都对行了吧,是我觉悟低,是我贪生怕死蝇营狗苟注定被钉在耻辱架上。”

随后把餐盒一盖,拎起来就走了。

王恺愣了愣,才冒出来个想法:“秋姐晚上给我打饭了没?如果没有怎么办?现在这个时间再赶去食堂,还有剩饭吃吗?”

砰——

门又被推开了,黑着脸的女孩将餐盒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掀开:“赶紧吃饭。”

王恺脸上顿时露出了欠欠儿的笑容:“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怕饿死你个饭桶!”

打开饭盒,都是他平时经常点的,香气扑鼻。

王恺有点开心。

em其实不止一点。

……

第二天上午,王恺正式办理了出院手续,开始回归训练,如今新兵们大多都已适应了训练强度,变得游刃有余了起来。

当晚,王恺抱着脸盆,带着满身臭汗和同班战友们一块儿去洗澡,赤裸着的上半身上,两道纵横交错的疤痕异常醒目。

新兵们眼睛都看直了。

王启良嘀咕道:“可以啊兄弟,你这刚进部队才多久,就有勋章了?”

“什么勋章?”

“你没听过吗,伤痕就是男人的勋章啊。”王启良伸手想摸一下,被王恺打开了,“好羡慕,我都有点想自己弄几条了。”

“神经病吧你?”王恺一脸莫名其妙,“我还担心留疤呢。”

气氛突然冷却,两名老兵赤着满身肌肉的上身走进了水房。

两帮人对上眼,老兵们却并未像往常那样充满轻蔑地推搡开挡在面前的新兵,而是温和地点头致意。

经过那一场并肩作战后,老兵们对他们的态度不知不觉变好了很多,大概已经将之视为曾并肩作战的战友了,与以往的态度自然大有不同。

日子过得飞快。

而在这周三这天,训练科目增设包括负重越野在内的野外拉练。

大车把新兵运到了山沟沟,随后便告返回。

在班长的带领下,八班的小伙纸们扎下了营帐。

野外拉练的强度很高,负重越野五公里跟在塑胶跑道上跑三公里的差距,根本不是区区两公里的数字之差,难度几乎暴增五六倍。

新兵们顿时叫苦不迭。

所幸由于接受了洛神的慷慨赠予,大部分新兵都到了突破的边缘,骤然增加的训练强度,恰好卡在他们既累死累活,却又刚巧能完成的那条线。

当然肯定有完不成的,完不成的那就受罚呗。

白河市。

洪水虽然未至,可那场暴雨仍然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城市内涝,许多地下车库里,车子都能飘起来当船划,大街上随处可见抛锚趴窝在水坑里的私家车。

然而这些都跟白亮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因为他没有车。

他将共享单车停好,哼着小曲儿锁上自己的私锁,蹬着双趿拉板大咧咧走进医院。

拿起手电筒,他开始惯例的晚间巡逻,他是医院停尸房的看守,做了三年了,从曾经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这让他也忍不住感叹,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昏暗的停尸房里,突然响起了吱吱嘎嘎的声音。

白亮嘀咕了一声:“直娘贼的,不会进老鼠了吧?”

“明天还有遗体告别仪式呢,万一把脸给啃烂了,我可没办法修。”

他推开门,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恐怖一幕。

黑暗中,一个瘦小如同猿猴般的黑色轮廓蹲在停尸房的板车上,他有着如同红宝石一般的漂亮双目,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骤然扫来的手电筒,让那黑影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吼声,随后便如同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惊鸿一瞥之下,白亮差点吓尿了裤子。

那赫然是一个瘦小的男孩儿,脑袋格外大,四肢瘦弱像是非洲难民的孩子,但行动却是无比迅捷,他还来不及喊出声,一道锋利的爪子便洞穿了他的胸口。

白亮眼前最后一幕场景,便是那猛然扩张到耳廓的狰狞大嘴,向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咬来。

砰——

那小男孩儿般的怪物被一记有力的鞭腿直接抽飞了出去。

昏暗的楼道里,响起了低沉的脚步声。

“原来是暴食者中最低阶的食尸鬼,我还以为能会会传说中的饕餮呢,什么时候这种阴沟里的臭虫都敢堂而皇之在市医院的尸库里进食杀人了。”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响起,根本不像个小男孩儿,那怪物抬起头,苍老的面孔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那人蹲下身,察看了下白亮的状态,轻叹了一口气:“看你这丝毫不犹豫便杀人灭口的作风,想来也是罪该死刑了,所以你反抗被我直接击毙的事也就成为了理所当然。”

食尸鬼冷笑了声:“胡吹大气,正好吃两具尸体还不够填饱我肚子,再加上你就绰绰有余了。”

那人抬手做了个开始的动作:“好了,废话到此为止,在下清道夫三年期老兵,代号奔马,请指教。”

食尸鬼轻蔑的笑声响起:“什么鬼绰号,你的能力是跑得快吗?”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膝盖微弯,摆出了个运动员跑步前的准备动作,随后道:“就是跑得快,听起来很可笑吧,但这不影响它要你的命。”

一声嘶鸣响起,马蹄声如奔雷遍布,一瞬间,食尸鬼仿佛看到了无数神骏的战马正如同洪流般向他狂奔而来,他甚至能看到激扬而起的马鬃,那滚滚而来的马群更甚滔天洪峰。

是懔懔边风激,萧萧征马烦!

是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砰——

一声枪响,食尸鬼的眉心中枪,眼神中的红光瞬间黯淡,随后被接踵而来的马群踏成了残肢碎片。

不远处,霓虹灯闪烁的楼顶,一名怀抱长枪的狙击手吹了吹枪口的白烟:“firstblood!”

奔马的眉头一挑,神情中闪过了浓郁的憎恶,他咬牙切齿道:“又抢人头,你是狗吗?”

第四十五章牛头

奔马来到楼顶时,那个身量极高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收拾着自己的狙击枪,他戴着黑色的渔夫帽,穿着皮夹克,像是个老派的牛仔,生活在上世纪的古董。

他开口道:“来得倒快,手尾处理干净没?”

奔马恶狠狠道:“鹰眼,你恶意抢夺我的功勋,假如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被称作鹰眼的男人将狙击枪收回背负的匣子中,然后指了指远方:“我抢你一个觉醒者的人头,还你两个就是了,兴许还能附带几只变异兽。”

奔马惊异道:“你看到了?”

鹰眼微笑着点头,他拥有超凡脱俗的视觉,这是他的觉醒能力,奔马很信服。

“嗯,我看到了,就怕你牙口不好,绝不怕你胃口太大。”

奔马沉默了片刻,咬牙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鹰眼摊开手:“别忘了处理那只食尸鬼留下的手尾,不然队长知道了,功勋未必会给,反而还有可能倒扣。”

奔马扯起鹰眼的领口,像是发狂的公牛:“你特娘抢了老子的人头,还要老子给你擦屁股?”

鹰眼摆摆手:“好了好了,算你助攻就是了;速去速回,我在新夏路的那间酒吧等你。”

“哼,这还差不多。”

奔马这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果然,世间万物都逃不过真相定律。

与此同时,白河市cd区一栋小区里。

罗亚拖着疲惫的身躯拧开房门,昏暗的客厅里,餐桌上摆放着凉透了的残羹剩饭,逼仄狭窄的过道儿旁就是厨房,散发着浓郁的油烟气。

他坐下来,面无表情地吃着碗里凉透了的白饭,像是机械在往自己的油箱里加油……

他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

罗亚曾经以为自己很聪明,哪怕学历并不优秀,仍旧凭借自学成为了国内最出色的游戏视频制作人。

但现在他才发现,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他为公司付出了整整一年半心血,为了那每个月四千块钱的工资每天凌晨便起,深夜才归,却不曾想到,他做出的所有成绩都被主管窃取了。

最后,还被欺骗签下了相当于卖身契约的合同,他已经看不到未来了。

曾经的激情和热血都渐渐消磨,他终于也成为了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种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的行尸走肉了。

今天他已经同公司彻底撕破了脸,哪怕不要之前扣下的奖金与工资仍旧提出了离职,然而主管却拿出了合同,表示他未来再也不得重回视频制作这个行业。

他的一切都被这帮只会蝇营狗苟的小人用合法的手段给偷走了,他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

“就这样,吃完饭就去死吧。”

他这样想着,浓郁的绝望溢出了眼眶。

然而他吃着吃着,突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用筷子翻了翻白饭,才意识到下面居然藏了满满的红烧肉和剥了皮的虾仁儿。

他惊讶地看了一眼仍旧亮着灯的房间,推开门,看到正蜷缩着身体,睡在床上的妻子。

顷刻间,眼泪夺眶而出。

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陪自己吃糠咽菜,纵使日复一日地争吵,却也从来没有跟他提出过离婚的女人。

正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这就又不想死了吗?那可不行啊!你那充满了绝望的灵魂,早就是我内定的晚餐了。”

窗外,一个脸色惨白若纸的男人正悬在半空中,他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然后额角口吻向前突出,化作了一个长着牛头的怪物。

漆黑的锁链自他的手中蜿蜒爬起。

他是——觉醒者,勾魂使牛头!

“你是什么东西?”

罗亚颤声道。

“嘘——”

牛头手指竖在嘴边,比划了一个阴森的手势,然后欢快地笑了起来:“吵醒了她,你们就要一起死了哟。”

清道夫野外训练营地。

半夜,正在值夜的王恺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动静,他静止的身躯瞬间弹起,拳头像是一只下山的猛虎,好险不险停到了一张满脸惊愕的面孔前。

王恺没好气道:“杨三井,你不安生呆在你们四班营地,跑我们八班这儿干嘛?”

杨三井先是长出了一口气,有点受惊,良久后才小声道:“别出声,晚饭吃饱没?”

“额,没有。”王恺疑惑道,“你问这个干嘛?”

杨三井揉了揉肚子:“问那么多干什么,没吃饱跟我来就是了。”

王恺皱眉:“喂,偷盗灵气饭菜可是重罪,要被关小黑屋一个星期的。”

“谁跟你说要去偷灵气饭菜的,我又不傻,你也是脑袋昏了,谁说饿了就一定要吃灵气饭菜。”

杨三井指了指密林深处:“那边有条小河,我带你去摸鱼去,运气好了兴许还能抓只兔子,我来的时候带了两包烧烤调料,到时候烤了吃,绝对喷香。”

王恺想了想,最终没有拒绝。

本来是不太饿的,他也没吃宵夜的习惯,但被杨三井这么一鼓动,嘴里的口水分泌都加快了好多。

俩人结伴穿过小树林,跑到河边。

杨三井果然有两把刷子,拿了两根树枝削了一会儿,用根绳子一拴就组成了一把鱼叉,他借着月色,在那河边驻足了片刻,像是雕像一般。

正当王恺以为他魔怔了时候,他才猛然间力贯手臂,将鱼叉狠狠地投入了水中。

然后他无奈地看了王恺一眼:“没中。”

王恺也没失望,只是接过鱼叉,兴致勃勃道:“我来试试。”

“行吧。”

他拿起鱼叉,思索了片刻,问道:“我瞄着它下面叉就可以了吧?”

杨三井不无炫耀道:“原理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肯定”

话音刚落,王恺就已刺出了手中的鱼叉,再提起来时,上面已经叉中了一条正在扭动身体挣扎的鱼儿。

他诧异道:“你刚说什么?”

“没,我没说啥。”

杨三井满脸郁闷地凑过来,瞅了一眼便道:“不错啊,这是一条黄辣丁,你有口福了。”

俩人交替一块儿叉了半天,最终得手四条大鱼,小鱼若干,大鱼平分,小鱼串成两串,也对半分了,杨三井堆起石头,烧起火来。

王恺调侃道:“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兄弟。”

杨三井嘿嘿笑道:“稳的,待会走之前浇上水,绝对没问题的。”

烤鱼吃完了,可仅仅两条加一些塞牙缝儿的小鱼,刚巧勾起了王恺的食欲,却又根本无法满足。

所以跟杨三井道别后,他又自勾陈戒中摸出了一叠仍旧散发着热气的酱油炒饭,大快朵颐了起来。

想来那哪怕放眼上古仍旧是了不得的宝贝的勾陈戒,被王恺当成了偷吃偷喝的工具,也会觉得明珠暗投,遇人不淑吧。

第四十六章独眼

罗亚捂住了嘴,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喊出声,他的身体颤抖着,眼眶里沁着泪,神情中满是恐惧与哀求。

他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床上安睡的妻子,连连摇头,示意那个牛头怪——她什么都没看见,千万不要伤害她。

那牛头怪仿佛读懂了他的意思,神情戏谑,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真是值得敬佩的感情啊,或许也正是她将你从绝望的深渊带离的,真的是很该死呢!”

“如果不想我伤害她的话,那就继续你的自杀计划吧,先生。”

罗亚瞪大眼睛,他没有动作,想要夺门而出,却又担心自己恍然无知的妻子受到对方的伤害。

“你在怀疑我没能力取你的命是吧?”

牛头露出了个阴森狠厉的笑容,漆黑的浓雾自他身后弥漫开来,无数阴森的厉鬼在雾气中桀桀奸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那惨白的面孔上尽是怨毒。

“过来吧,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死亡远远不是结局。”

“你都混得这么惨了,还活着干什么?”

“你不是想要报复吗?只要你死了,你就可以变成厉鬼去索命了。”

无数厉鬼的声音充斥在罗亚耳边。

牛头怪冷笑着下令:“去咬他一口让他知道厉害!”

一只被锁链禁锢着的厉鬼从黑雾中猛地飞出,张开血盆大口,穿透了玻璃,向着罗亚咬来。

罗亚下意识躲闪,但身体僵硬,一时间却又哪里跟得上这鬼物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厉鬼的面孔在他面前越来越大。

咔嚓!

那条拴在厉鬼身上的锁链突然断裂,那厉鬼没了操控的力量哪里还会继续攻击,只顾着逃出牛头的魔爪,转瞬间便穿透了罗亚的身体,消失在了他的背后。

那牛头怪人面色铁青。

“官府的那帮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罗亚满脸惊恐地望着那牛头怪人没头没尾地丢下了一句话,随后身形便骤然消失,若非体内仍旧残留着厉鬼穿体带来的森寒冷意,他甚至会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寒意随着时间渐渐散去,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怎么才回来啊?”

被动静吵醒的妻子丝毫不知道这个她一向有些瞧不起的男人,人生中第一次做了一次英雄,只是抱怨。

“说话呀,哑巴了吗?”

妻子坐起来,看见跌坐在地浑身冷汗像是丢了魂儿的罗亚,气冲冲起来了,将他扶起:“又喝酒喝大了啊?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没酒味儿啊?”

妻子一摸罗亚额头,才发现那上面全是冷汗。

罗亚这才抱住她,痛哭了起来,嚎的像个孩子。

生活中的绝望有太多太多,可总要活下去,或许有些艰难,但就算为了那些爱自己的人,也要坚持到底。

远处的楼顶,刚放下狙击枪的鹰眼拿起对讲机,道:“奔马,目标疑似拥有鬼差牛头拘役阴魂的力量,正在向你的方向逃窜,务必小心行事,如果敌人过强,立刻申请支援。”

对讲机里传来奔马不耐烦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像是在高楼楼顶飞速奔跑:“少特娘废话,这么点功勋才够几个人分?你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过来帮忙。”

觉醒者的力量表现形式哪怕看似相似,但实际上也有可能天差地别。

比如说丁腾觉醒了控水能力,但谁也不知道这能力究竟是源自一只普通的鱼妖还是一头腾飞万里的海龙,除非他二次觉醒,能够提纯出更多的先祖血脉。

而牛头怪物可能是西方传说中的米诺陶斯,也有可能是普通的牛妖,还有可能就是如眼前这位一般的勾魂使者。

论棘手程度,在稀灵气时代,还要属最后面这个难缠。

阴森的小巷中,牛头怪刚刚落地,就听到了一阵剧烈的风声,马嘶声贯穿双耳,他的体表再度散发出漆黑浓雾,可那些狰狞厉鬼面对这狂奔而来的战马,一时间居然尽数发出了惊恐万分的哀嚎,但又受那锁链制约,只能不由自主若螳臂当车般拦在了他的身后。

砰——

牛头怪的身体远远抛飞,却又如没有重量般再度腾空,向着远方飞去。

他神情阴沉,身体明显淡了几分,冷冷道:“该死的官府国运,对我的克制也太明显了。”

身后,奔马大步流星,身后隐隐有天马的虚幻形象浮现,自小巷尽头的围墙跃起,随后直接踏上了一栋高楼的外墙,并如履平地。

牛头神情顿时更加阴森,他之所以能飞,全都是凭借自己那无形无质的阴魂之躯,可要飞太高,容易受罡风之苦,飞太低,却又根本摆脱不了那如同附骨之疽的追踪者。

飞到半途,牛头神情发狠,赫然转身,手中缠绕的锁链若雷霆万钧带着磅礴巨力轰然砸出。

砰——

锁链一连砸出三次,前两次落空,第三次却直接洞穿了奔马的胸膛,随后吱啦啦迅速收回,重新缠绕在了牛头的手中。

牛头冷笑了一声:“官府的走狗,真当老子杀不了你吗?”

奔马捂住胸口,神情骇然,自己速度如此之快,眼前这人的锁链居然仍旧能够追上?

他胸口通意突然大作,低头一看,发现手中鲜血都变成了黑色,伤口散发出一股陈腐气息,隐隐居然还有蛆虫在其中涌动。

就在这时,呼啸声大作。

一颗子弹直接洞穿了牛头的头颅。

然而牛头只是冷冷一笑,沸腾的黑烟便将头颅上的空洞补了回来:“普通的子弹也想伤我?”

奔马神情一沉,剧痛让他甚至直不起腰来,他一只手放在了后腰,试图取出对讲机求援。

可就在此时,那牛头向他们摆了摆手,居然直接飞走了。

他甚至都没补刀,但正是对方的这份果断,让想要拼死缠住对方等来支援的奔马心情一沉,这阴物能力如此之强,若是此番放虎归山,又不知该神不知鬼不觉害死多少人。

而就在此时,一道如同雷电般的光芒在天空中亮起,随后,一道锋刃直接劈向了牛头手中的锁链。

咔嚓——

锁链粉碎,牛头发出了一声惊惶的哀嚎,身体居然一瞬间遍布起裂痕,被紧跟着再度飞来的锋刃直接劈成了碎片。

黑暗中,挑起两道若刀锋般的桀骜眉毛,手持一把雪亮锋刃的女人出现在了奔马面前,而此时鹰眼也才姗姗来迟。

“为了独占功勋,你们互相争抢猎物,隐瞒情报我不管,但是,你们没能解决麻烦,反而还要我来救场,就是废物了。”

奔马捂着伤口,小声道:“我以为我们能对付……”

那女人只是转身,挥了挥手:“不用解释了,我从来不问过程只看结果。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将被我从白河市的镇守序列中剔除,要么滚到乡下去,要么就滚回一百公里外的训练基地,重新回炉改造吧。”

鹰眼摘下渔夫帽,低头道:“对不起,队长我……”

那英气逼人,神情冷峻的女人回过头,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一道伤疤贯穿了包括眼睛在内的右半张脸,她那仅剩的独眼中满是冷漠:“在我这里,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从我眼前消失。”

奔马和鹰眼对视了一眼,前者满脸你特么坑死老子了的表情,后者一脸悲哀,老子也特么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奔马和鹰眼都是觉醒者,兼炼气五层的以上的修为。

是比丁腾张启他们那届,更老资格的清道夫,放到任何一个城市,都是炙手可热的镇守,可这女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其剔除了序列。

“或许在她眼中,有没有我们这些小喽啰都没区别吧?”

两人相顾无言,鹰眼搀起受了重创的奔马,缓缓退走。

第四十七章新兵对抗赛

在此时的清道夫训练基地内,小会议室里,包括现如今大夏国明面上唯一的筑基修士刘云波在内,一众部队高层齐聚一堂。

李兆重离职后,前来接手清道夫部队的一号长官开口道:“一场台风,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每个城市的镇守都开始疲于应付,刚刚白河市的苍白之刃还向我递交了份报告。”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扫了一遍,苦恼道:“因剿灭觉醒者犯罪分子不力,她开除了两个镇守的序列,并且要求我们补个靠谱的,不然还不如不补。”

刘云波脑海里回想起了那个身材瘦小,很艰难才跟上训练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了笑容。

“白河镇守苍白之刃是崖心那丫头吧,这么长时间没见,居然也闯出了这种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名号了。”

“确实很厉害,三次觉醒,练气九层,恐怕就连您也未必是她对手了。”

问道:“奔马和鹰眼,都是很了不起的人了……现在闲置的老兵里能挑选出几个比他们更靠谱的?”

“凌彤不错,但她的空间能力很重要,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瞻前顾后不可取啊,我们培养的是战士,又不是为了给他们当保姆,雏鹰不经历风雨,怎能逆风飞翔?”

“杨博士说的有道理,或许我们该考虑把二年期的老兵们都派出去,或者把非洲的特训部队召回一部分。”

“可是你该知道现如今觉醒者们的力量远远不是修行者所能对抗的,而各地作乱的恰巧大多都是觉醒者,我的意思是,觉醒修行齐头并进的少数精英,可以派到各市区的镇守序列中,但那些修为比较低的,还是先做一些集体的清剿活动吧。”

“没错,我也这样认为,做一方镇守所要肩负的担子绝对是重大的,既要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又要与当地警方打好配合,还需要面临现在越发严峻的态势与层出不穷得到了能力便为非作歹的暴徒。现如今二年期老兵绝大多数,还没有这个能力。”

一号长官揉了揉眉心,很是苦恼:“而且老兵们除了新兵教官团,大部分都让我派出去参与救援工作了,台风汹汹而来,水患滋生妖邪,受灾群众太多了。”

有人补充道:“几个兄弟部队的情况也与我们类似,恐怕很难抽出多余人手来支援我们了。”

刘云波突然开口道:“我们道协可以出一份力,虽然不擅战斗,但论修行时间和天赋,我们道协并不弱,而且我们也愿意为国效力。”

一号长官道:“这是好事啊,我万分支持。”

刘云波点头致意,又道:“各位长官,贫道其实一直有一个想法,民间与政府并非对立,恶的觉醒者与修行者很多,但心怀善念的也不少,每个城市的镇守序列,也不一定都需要我们亲手培养出的人来担任。”

他望了一眼陷入沉思的众人,继续道:“尽管这可能避免不了镇守队伍中,可能混入一些害群之马,但我相信将他们置于监管之中,总比放任自流更好。”

一号长官皱眉道:“话是这么说,我们也并不反对这种做法,但很多觉醒者都很善于掩盖自己,我们没办法去分辨他们的存在。”

在稀灵气时代,觉醒者对灵气的依赖程度远比修行者低,能力鸡肋的虽然不少,但很多都有着很强的破坏力,比在野修行者更危险。

这里破坏力不单纯指的是杀伤力,也指能力种类繁多,千奇百怪,令人防不胜防。

清道夫曾捕捉过一位仅仅一次觉醒的犯罪分子,然而他的觉醒能力是一种猛毒,无色无味,现代仪器根本检测不出来,若非他杀人肆无忌惮,种种证据都指向了他,根本不会被发现。

而且觉醒者之所以可怕,也因为普通人很容易被血脉中的力量改变人格,精神上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问题。

尤其是那种没有匹配的精神,还机缘巧合完成了复数次数觉醒的能力者。

代号食尸鬼的怪物就是其中之一,正常人谁会愿意去吃尸体?哪怕能获得更强大的能力。

牛头倒不属于这种,纯粹是其心性本就恶毒。真正的牛头是阴司官差,未必会秉公守法,但也一定不是这种引诱人自杀然后收取其充斥着怨念的灵魂做食材的人。

……

训练营地。

外面的喧嚣完全影响不到正在训练的这帮年轻新兵们,他们在这片土地挥洒汗水,就像初生之土的太阳,充满了蓬勃向上的活力。

吃过早饭,新兵们迎来了一段难得的休憩。

王恺坐在营房里的板床上,闭目冥思着;在这片绿荫浓密的山区,灵气的浓度反而要比训练基地还要低些,只是比起基地里僧多粥少的情况要好些。

大概是因为训练基地外的那些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大风车,本身就有汇聚灵气的能力。

王恺第一次试着运转云上琅琅书的功法,效果实在有些吓人。

就跟着有人拿着大功率吸尘器一样,周围数百米方圆的地方,灵气尽数涌入他的体内。

但还是太少了,就像拿了一张特大号的过滤网去筛鱼,可整条河里一共就那么三五条鱼,捞完了之后就只能停功了。

就在这时,王恺又立刻转而运转内丹法,将云上琅琅书吸纳的灵气梳理运输到下丹田,完美地完成了两种功法的对接。

可这过程还是太慢,在上古时期的洞天福地,灵气甚至能凝聚成泉水,只要几天就能积蓄到突破筑基的地步。

他叹了一口气,以后可以考虑坐飞机修行,自己一路吸过去,总能吸纳到足够突破筑基的灵气量吧?

走出营房,正看到不远处老朱跟张启孟不离焦般地又坐一块儿了,俩人一人拿部手机在那儿玩,看得新兵们直眼馋。

走近了就听到老朱一声凄厉的咆哮:“我套你猴子!一发十连一个5星都没出,我的星熊啊,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你?”

王恺诧异道:“班长,你在干嘛?”

老朱迅速平静了下来,一脸便秘道:“刷国际大事,时政新闻。”

旁边的张启顿时笑出声,道:“这货最近在玩什么昨日方舟,就是一塔防游戏,看着幼稚得不行,这么大人了,我也是服气。”

老朱丝毫不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你不懂,游戏里也有一些灵感值得借鉴,这昨日方舟里讲的跟灵气复苏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王恺刚想问一些关于觉醒的事,就听到营房内的一根木质电线杆上悬挂的扩音器里传出了一阵电流声。

“喂喂喂?”

一阵刺耳的嗡鸣后,丁腾的声音顿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下面宣布个事,从明天开始进行以班级为单位的丛林生存对抗赛,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除了你的同班战友,其余人都将会成为你们的敌人,祝你们好运。”

老朱小声嘀咕道:“这不就是绝地大逃杀的套路吗?忒老套。”

正在这时,扩音器里又传出一阵声音:“对了,刚忘记说了,各班班长来我这儿集合一下,我给你们布置点任务,顺带领一下明天对抗赛的规则表。”

老朱拍拍屁股站起身:“得,好不容易得点休息时间,走吧。”

看到俩班长离去,八班的小伙伴们顿时围拢在了一起。

一帮大小伙子瞅着王恺,眼神炽热:“明天就靠你了啊哥!”

王恺:“别这么说,我有点慌,总感觉你们要演我的样子。”

刘彦昌这怂货一脸哀嚎:“不是演,是真的菜怎么办?”

王恺顿时一个三连,扭头就跑:“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第四十八章复苏在即

营房内。

丁腾神情严肃,将手中一沓文件分发给了各班班长:“对抗赛的规则和起始时间都写在上面了,回去之后你们好好研究研究,再下发给新兵。”

“没问题!”

“收到。”

“老丁,我们能走了吗?”

丁腾摇头:“另外作为教官团的团长,我还得说两句。”

“这次对抗赛的内容是由上级领导和专家亲自拟定,一号长官将从头到尾观看整个练兵过程,哪个班表现好,哪个班表现差,都一目了然现如今国内外形势严峻,这届新兵将是维护我国钢铁长城的一支重要力量,你们千万不要懈怠。”

“什么‘贯彻落实’之类的套话我就不说了,总之,最终取得前三名的班级,其带班班长将分别获得三千,两千,一千的功勋值奖励。”

听到这儿,一帮老兵顿时眼睛一亮。

本来他们看着丁腾在上面人模狗样地充领导还挺不爽的,表面上听着,实际上谁心里不暗暗腹诽这货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结果一听这奖励,立刻兴奋了。

正常情况下,老兵们以三人战斗小组为单位外出执行任务,冒着生命危险,每次回来,也顶多只能收获500功勋,还要三人平分。

功勋值的含金量可见一斑!

“好的丁团长,我们保证回去仔细研究这场演习的内容。”

“老朱,你们团有王恺那小子,这不是开挂吗?”

老朱嘿嘿笑道:“没有没有,那小子就是有一膀子傻力气,搁实战里肯定不行,这第一第二我不跟你们争,能拿个第三我就挺满足的了。”

老朱这阴逼深谙闷声发大财的真谛,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帮人为了奖励一点碧莲不要,先合起伙儿来把他这三连八班给淘汰了。

“呸,你小子装什么蒜,把我们都当傻子忽悠吗?”

老朱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倒是觉得张启班的那个杨三井挺不错,新兵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觉醒者,肯定能给张班长拿回来个第一。”

张启原本热闹看得挺舒服,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了,脱口骂道:“我干里凉的朱玉文,有你这么缺德带冒烟儿的吗?”

一帮人嘻嘻哈哈正要离去,就听到丁腾喊道:“老朱你等等,我有点私事跟你说。”

他看了眼耳朵支棱着,脚步顿时放缓的众人,脸色一黑:“你们放心,这次对抗赛有上面监督,谁敢弄虚作假都得完蛋!”

一众人这才痛快离去。

老朱问道:“啥事啊?”

丁腾道:“接下来这几天,这边就靠你主持大局了。”

老朱纳闷道:“啥意思,老丁你要干嘛去?不看看这场精彩对决了吗?”

丁腾笑道:“一群菜鸡互啄,有什么好看的。”

老朱道:“总有几个优秀的种子的。再说了,谁还不是从菜鸡一路走过来的,你不就运气好觉醒了,勉强被排到了咱这届前十,瞅把你能的。”

丁腾却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只是道:“十天时间无法使一个学生蜕变为合格的军人,再优秀的种子,想要萌发成参天大树,也需要时间。现在的他们,充其量是一群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学生崽,有你们负责看护就够了。”

老朱也觉察到了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儿,问道:“今儿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额,这么明显吗?”丁腾摸了摸发际线略高的头顶,“我昨晚上二次觉醒了,可能有点后遗症,说起来我好像知道我的控水能力来源于谁了。”

老朱激动道:“二次觉醒可以啊,这下咱小队实力可是又上一层台阶,快说说你能力来源于谁,该不会是哪条老龙王吧?”

“差不多,淮涡水神无支祁。”

老朱愣那儿了:“啥玩意儿?”

“没文化不会问度娘吗?”

“度娘卖贴吧,不可信。”

丁腾顿时无语,满脸都是你特娘就是个杠精的表情。

老朱讪笑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丁腾道:“血脉溯源,能看到一些片段,我看到那大渎之中,有如山岳般的巨大猿猴兴风作浪,与长翅膀的神龙搏杀;所以我猜测我的血脉来源于他。”

“额,你说的那什么淮涡水神原来是只猴子?”

“那你以为水神该是什么样的?都像洛神一样?”

“没啊,我以为该是龙的,西游记里演的不是连口水井底下,都有龙王嘛。”老朱道,“不过能跟神龙搏杀,想来也挺厉害的,恭喜恭喜,我一直担心你祖宗是个蛤蟆精或者鳖精呢,到时候你绝招就是水溅跃。”

丁腾没忍住笑,想打人:“找揍啊!”

俩人笑闹一阵,将工作交接了,老朱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不过你到底去哪?”

“请年假,去南港。”

“去那儿干嘛?”

丁腾语气平静:“我弟让人打了。我亲弟弟,在南港,大夏国的领土上,被一百多个暴徒围殴,然后没人管,所有人都在逍遥法外。”

老朱愣了愣,道:“那个老丁,你要克制,这个时期很敏感,你的身份也很敏感,要相信国家,恶必惩,罪必罚。”

“我信啊。”丁腾诧异道,“你不觉得我现在很冷静吗?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我从来就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啊,不然上面会批我这份年假?”

老朱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总之,你一切小心,那边的觉醒者和修炼者据说还挺邪门儿的,咱们在那边的力量也比较薄弱。”

丁腾又露出了那种笑面虎般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放心,我这次去,仅仅只是以一个普通游客的身份。”

老朱无奈道:“你越这么说我才越不放心”

他,张启,丁腾,都是同班出身,感情深厚,可他又很清楚丁腾的性格,一旦打定主意,绝对不是他们能劝得动的。

……

那边俩人交谈着,王恺这边脑袋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凝神去想,才听到耳边响起声音:“喂喂喂,听得到吗?”

声音挺熟悉。

王恺用心声说道:“听得到,你是露娜?”

露娜的声音响起:“对,是我,最近你电话打不通,我就想了一个新办法跟你交流。”

王恺道:“有事赶紧说,我还有训练任务。”

露娜被催促得有点着急,那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翻文件的声音,好一会儿才继续传来声音:“尊敬的人间行者,我代表幻想神庭很抱歉地通知你,下周乃至往后很多周的委托任务要被取消了,对你造成的不便还请多多见谅。”

王恺懒得吐槽对方这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官方套话,开门见山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露娜道:“灵气复苏的确切时间应该在十天以内,具体时间无法估量,但最近这段时间,世界壁垒会变得异常坚固,并且充斥着混乱的时空力量,我们很难再将自己的力量投影给你,所以委托便被取消了,真可惜,原本再过半年就能轮到我了。”

“这边信号不太好,我先挂了哈,有事直接在脑海中拨打我的联系方式,43967777,千万别忘了啊。”

吱啦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这可真是个大消息!

王恺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请个假回家看着家人,第二反应则是想将这个消息传给上面,可怎么传又成了问题。

他想了想得出结论——没办法。

他一个普通高中生凭什么得到这种专家学者们苦苦研究都得不出来的绝密消息?除非扯个谎称自己觉醒了某种预知能力。

但上面会信?而且这谎一扯,自己又哪里会什么预知,迟早还得露馅儿。

而且国家对灵气复苏的应对已经很充分了,就算提前得到复苏具体日期,又能怎样?

所以就……顺其自然?

第四十九章演习规则

“那就顺其自然!”

王恺打定主意,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

肩扛国家大事太累,还是找到借口说服自己当咸鱼舒服——他热爱这个国家,但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大公无私的人,起码他不是。

王恺有些自嘲的想着,但随即心底又冒出了个想法。

幻想神庭的力量还真是可怕,按理说在末法时代,这些超凡存在都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他们却依旧能预料到灵气复苏的时间。

就是不知道他们跟远古时代那些真正存在于历史上的神话人物们相比,究竟孰强孰弱。

之所以有这样的假设,是因为幻想神庭里面的诸神诞生于众生信念,却又并非是真实存在的,假如有那种在远古时代留下传说,并且还苟延残喘至今的神灵,就有可能上演类似于洛神大战洛神,刑天操起干戚跟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的无头巨人搏杀的场景。

只是明显幻想神庭的存在会更符合人类的认知,或许在上古时代,刑天只是个相对而言,比较骁勇善战的部落酋长,或者压根儿就没这号人物。

但既然有幻想神庭存在,这是否也意味着那些现代众口相传的影视作品,未来也会在某一天诞生出类似于幻想神灵这类的存在?

比如贞子这类,在全世界都很有名的女鬼或者哥斯拉之类的怪兽。

幻想能够影响现实,没有什么比这还糟糕的了,假如有朝一日,我们这帮小屁民们连白日做梦的权力都没有了,所有人脑袋里都被设置个“和谐”芯片,想到不好的东西立刻“404”掉,那世界也太可怕了。

不过幻想生物诞生的这个时间想来应该也会格外漫长。

毕竟幻想神庭的那些存在,至少也有着数千年的历史了,而近代影视作品就算传播度更广,可没有时间的沉淀,顶多过上百年,也就无人问津了。

毕竟科技越来越发达,以前看上去特效还十分强劲的大片,现在看来或许也就那样,再过几十年没准儿就跟咱们现在看黑白电视机一样,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再去缅怀,体验过去。

幻想神庭重出江湖,大概也是希望能稍稍积蓄些力量,既不会使自己受人类思维影响太多,丢失自我,又能借助这些力量寻找出摆脱这种“寄生于人类的现状”的方法。

毕竟现代信息社会如此发达,再过几百年,就算是那些众口相传的古代神话,也会渐渐泯灭,成为很少会有人翻阅的古代典籍了……

到那时,不会有人知道射日的后羿,奔月的嫦娥,逐日的夸父,抟土造人的女娲。

他们会说:“我们人类都是从猴子变过来的,天上的太阳是恒星不是金乌,月亮只是该娅星的一颗卫星,上面没有月桂树,没有广寒宫,更不是能跟太阳分庭抗礼的太阴星。”

一刻钟后,老朱回来了。

他情绪掩饰的挺好,没看出任何忧虑,动作雷厉风行,偶尔又会显露出沙雕的本性。

他先召集八班的小伙伴们,公布比赛内容。

“明天八点钟吃完早饭,演习,哦不,应该说是‘比赛’会正式开始,比赛场地是以营地为基准,方圆五十公里以内的地方,届时这里会竖起一座辐射范围五十公里的信号塔,一旦你们离开这个范围,你们身上所携带额信号接收器的信号值就会缓慢下降,跌入零点则自动被淘汰。”

“信号值无法恢复,距离信号辐射区越远,下降速度越快。”

“另外信号接收区每隔三个小时都会向内收缩,每次的幅度不会太大,具体多少得靠你们自己摸索,明天早晨我们会发给你们信号接收器,并教给你们怎样操作。”

“最后要说的是,淘汰对手的证明也是夺取对方的信号接收器,只要信号接收器离体,在这场比赛中,你就算是阵亡了,所以无论何时,都不要大意。”

王启良小声嘀咕:“信号接收区……这设定感觉也忒耳熟了吧。”

“这不就是绝地大逃杀吗?”

“不是,像和平捍卫者。”

“哈哈哈哈哈嗝。”

提起“和平捍卫者”这个称呼大家就都有点忍俊不禁,这个名字是绝地大逃杀手游在夏国的本土化名字,虽说捍卫和平的最有效手段的确是战争,但这么主旋律的名字,也十足彰显了有钱鹅集团游戏制作部门为了过审的求生欲。

一堆人笑得肝儿颤,两者的模式确是很像,国家流氓起来玩拷贝,才是真的无人能治。

王恺却在思索规则,信号接收区的存在是为了避免有人消极避战,方圆五十公里虽然不小,但随着信号接收区不断缩小,队伍势必会变得越来越密集,到时肯定会面对非常多的敌人,甚至引起一场大乱斗。

大家都是赤手空拳,他实力虽强,却又不可能下狠手,到时候对面一帮人扑上来抱手抱脚的,强行把他信号接收器给扯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还是要尽量避免大规模的正面冲突。

或许可以选择偷袭,碰见落单的目标直接尻晕!

但若不是情况特殊,比如说解决生理问题(别误会我说的是拉屎),谁又会在这种情况下落单?

王恺这边想着,那边老朱就开始拿奖励诱惑人了,他循循善诱道:“这次比赛我希望大家都能重视起来,也希望你们能团结一致,取得一个好名次,奠定咱们八班新兵最优的排名,当然如果你们获得第一名,也将获得非常优渥的奖励,研究院甚至会将部分成果中的精华作为奖励发给你们,这里面有一些练气期可以施展的法术,富含灵气能够迅速提升修为的药剂,甚至还有能够帮助你们觉醒的秘诀。”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道:“要知道,新兵入伍到现在,觉醒者也就出了一个,那就是四班的杨三井。”

“你们也看到了,那个杨三井原先也就普普通通,泯然众人,可现在都能跟老兵过招了,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唯一一个能跟咱班王恺相提并论的人物,这都是因为他成为了觉醒者。”

“在稀灵气时代,觉醒者的实力在很多程度上都比我们修行者强,他们施展自己觉醒的能力,消耗的大部分都是体力,所以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比同期的修行者强,而现在,成为觉醒者的一个可能就摆在你们面前,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对老朱的说辞,王恺是不大相信的,血脉觉醒药剂在洛神那儿甚至珍稀程度都能媲美毕方戒,太平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发下来。

大概率就是一些觉醒者的经验罢了,如果真的普适性很强,早就普及下来了,没道理老朱这种老兵依旧只是修行者。

杨三井的觉醒他是知道的,前天晚上还亲眼见到过他施展能力。

那天晚上俩人照常到河边捞鱼,结果却遭遇了一头变异的足有一米长的大鲶鱼的袭击,王恺还没来得及出手,那条鲶鱼就被杨三井给肢解了。

那能力挺奇葩的,因为是体表冒出很多锋利的刀刃,看起来有点像火影里的尸骨脉,但刀刃确实是金属的,这让他怀疑杨三井的祖先其实是个“剑人”。

当然这听起来有点搞笑,但这丝毫不影响杨三井觉醒能力的可怕,只是这能力杀伤性太强,在演习中他是不可能用得上了。

所以万一在演习中遭遇了,王恺觉得自己一只手打他俩应该没问题。

老朱道:“好了,基本规则反正就是这样了,方圆一百公里大得很,囊括了整个这片山区,前期为了避战,选择离营地远的起始落脚点没问题,但你们必须还要考虑到信号接收区的缩圈速度,假如你们真有信心,干脆就在营地附近落脚,到时候以逸待劳,也不是不行;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你们被一波又一波回归的队伍给直接击垮,就我个人想法,还是不太赞同的。”

“而且这规则虽说听起来类似于绝地大逃杀,但我们可没在任何地区投放物资,每个人只能携带基准的两袋单兵军粮,由于缩圈速度还未透露,所以比赛时间很有可能旷日持久,你们要想得到充足的食物,要么在前期从敌人手中去抢,要么就开源节流,省吃俭用,再运用上教官教给你们的那些野外生存知识,从大山里去采集食物。”

“最后我也要提醒你们一点,灵气复苏会引发一些生物变异返祖,甚至诞生特殊能力,拥有智慧,成为神话传说里的妖怪,而这片山区我们虽然已经简单勘探过,但并不彻底,如果遇到什么不可力敌的怪物,务必第一时间通过信号接收器发送讯号。”

他挺严肃地说完,指示大家先去训练,只留下了王恺一人,随后又搓搓手,形象瞬间变得有点猥琐。

“王恺,明天好好表现,假如你拿了第一,我就把你手机还你。”

王恺愣了下,随即摇头:“不要,给点实在的。”

还有十天左右就灵气复苏了,他现在哪还有心思玩手机?实际上他现在对内丹法的修行都不怎么看重了,灵气复苏在即,届时凭借云上琅琅书直接冲击筑基境界便是,哪里还需要一层层积蓄灵气,跨越漫长的练气十阶。等到了那时候,任凭其余人再努力,跟吃了金坷垃似的蹭蹭蹭连蹿五六层境界,又哪里还能赶得上自己?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回家取回自己存放的怠惰魔王变身卡,那才是底牌。

还有那瓶治疗药剂,原来是因为没地方隐藏所以没带,现在有了勾陈戒,自然都能带到身上,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宝贝。

老朱有点苦恼:“这还不够实在?是游戏不好玩了,还是小说电影不好看了?”

“只有傻子现在还会想着打游戏,看电影和小说,我们未来的生活都快变成小说电影了。”

被他这么说,刚不久还在打昨日方舟的老朱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虽然他向来在这小子面前也没多少面子:“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啊,你拿第一,你自己能得到的奖励本身就挺丰厚,又不是为我拿这个名次的。”

王恺自顾自说道:“我想请个假,回家看看。”

老朱疑惑道:“没出息,你这才出来十天出头吧,这就想家了?”

“嗯,以前没离家这么久过。”

老朱规劝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总眷恋着家算什么事?你换个要求,哪有入伍十天就休探亲假的,我很为难的。”

王恺道:“那就算了,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班长你放心,这场比赛无论如何,我也会尽全力去拼的。”

这语气挺平静的,但老朱心里反而感觉不是个滋味儿了,就好比你到医院去,医生收了红包你骂骂咧咧,但医生不收红包你反而不放心了的心态一样。

“好好好,我动动私人关系给你批个条子,你小子一定给我争气啊。”

老朱一脸我为了付出了天大的人情的模样,让王恺有些忍俊不禁,大概这次比赛他们拿了第一,他们这帮当班长的老兵,也能得到相当不菲的好处吧?

不然这货铁定不会这么上心!

第五十章无题

许是台风过境的缘故,最近山里边的气温变得温和了许多,野外驻训因此从三大难题变为了两大——蚊虫叮咬和崎岖山路。

王恺坐在插着红旗的小山岗上,清风吹来,他将军帽叠在脑后,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舒适,过了很久身后才响起稀疏的脚步声。

王启良气喘吁吁将负重背包丢到了地上,往地上一瘫,连动都不想动。

王恺往旁边挪了挪,这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馊臭的味道,自从野外驻训后,他们一次澡也没洗过——也包括自己,但自己的臭能叫臭吗?

虽说随队来的有几辆野战淋浴车,但都被女兵的教官们大手一挥,给包圆了。

别看这帮老兵们平时吆五喝六,蛮横的不行,可在那帮母老虎面前,是真心顶不住,况且一共就那么几辆车,光女兵们使都费劲,两拨人要是平分,估计也就教官团能使的上。

具体他们怎么考虑的也不知道,反正老朱信誓旦旦称他们教官团是为了发扬风格,可实际上怎么回事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王恺仍旧是第一个跑完五公里负重越野的,一骑绝尘,让后面的小伙伴们望尘莫及。

但他并没感觉得意,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有力量强化药剂,现在的他顶多跟王启良一样,勉强追在一线,还不如作为女生的杨木兰。

天生道体?

幻想神庭选中的人间行者?

谁知道那是不是那帮人忽悠自己给他们打工的鬼话。

自从驻训后,王恺就再没见过杨木兰,因为男兵女兵不光训练不在一起,营地也隔开了一段距离,不过明天的比赛倒是可以同台竞技了。

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三连这边一大帮牲口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打女生什么的,听起来就好赤鸡啊!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整天一大帮大老爷们在一块堆儿挥洒臭汗,真的没意思,跟女兵们一块儿挥洒臭汗,做做运动才是有意思。

后续部队陆陆续续跟了上来,纷纷歪倒在地上,看上去纯粹是一片散兵游勇,残兵败将。

王恺站起身,舒展了下四肢,对王启良说道:“你别坐树荫下了,虫子多,坐我这儿吧。”

王启良摆了摆手,摘下帽子,他感觉自己头顶现在一定有袅袅烟气腾起,他张开嘴,喘地像狗,缓了好久才回道:“不行,我就要坐阴凉底下,我宁愿被虫子咬。”

王恺无语了下,又坐下来,懒得理他,开始等教官们过来开始下一项训练。

王启良缓了好一会儿,挪动屁股一路蹭过来:“王恺,你玩过绝地大逃杀的游戏吗?”

“看我弟玩过,略懂。”

熊孩儿特喜欢玩手游版的亡者农药和吃鸡,他有时候禁不住熊孩儿磨,会把手机借给他,所以他手机里也存了这些游戏,偶尔会点开玩一两局。

王启良道:“明天的比赛其实跟那游戏也没什么区别,唯一区别在于安全区是指定的,所以我觉得大部分队伍都会集中在营地周围,既不会靠太近,也不会离太远,要我说咱们干脆那天就窝营地里睡觉算了,他们总不能挨个儿帐篷去搜咱们。到时候以逸待劳,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旁边刘彦昌等一帮八班小伙伴们纷纷围了过来,汗臭味顿时浓重了一个档次。

“我觉得可行,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就怕教官不让留在营地。”

“要我说咱们有王恺,直接刚正面算了!”

王启良笑着指着说话那人道:“你很勇哦!”

那人脸上顿时拍了下胸脯:“开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

俩人跟对暗号似的,说着王恺根本听不懂的琉球腔。

“我警告你们小心在杰难逃啊!”

有个酒糟鼻,整个人黑壮黑壮的,叫王建伟,向来比较稳重,他道:“行了,别玩儿梗了,说实在的,咱们班除了王恺以外,就王启良到了练气一层,实力在各班里,也就平庸。”

“所以咱们要想取得名次,希望就寄托在他俩身上,到时候,大家都别怂,尽量给他俩提供掩护,正面锤不过,咱们就抱大腿,捅他们菊花,反正他们也不敢下死手。”

“嘶!”

“有点狠啊兄弟!”

“你放心,我们有自知之明,到时候该怎么做心里都有数。”

王恺听他们这么说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道:“大家还是以保护自己的信号接收器为主,到最后就是拼人数,独狼肯定活不长久。”

葛彪离得不远,听他们在这儿谈论战术,羡慕的不得了。

他本来是新兵里第一个踏入练气的,可在班里存在感是越来越低,根本享受不了王恺的这种待遇。

后来他才弄清楚,原来自己觉醒了一种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能力,可他当小透明当了足足十几年了,他一直向往着“万众瞩目”,可都被这个破觉醒能力给毁了。

但现在他反而渐渐意识到自己能力好像也并非那么鸡肋,最起码,他就在这儿正大光明偷听八班人的战术,他们都没想到要回避他。

冀北,邯邑,龙泉村。

龙泉村是邯邑第一大村,常住人口过万,居民以前世代农耕,并不富裕,后来县里兴起办厂热潮,连耕地里都坐落起厂房来,龙泉村也因此富裕起来。

但到了前年,上面一纸公文,号召节能减排,所有污染严重的小厂统统关闭,村子又再度沉寂了下来。

到如今,龙泉村也跟大多数村落一样,成为了老人和留守儿童的聚集地,至于有钱有势的,早就搬到了县里或者干脆就移居到了京城。

这天下午,村里一户人家的灵堂里停放了一口棺材,棺材边上堆着纸花,一大一小两名穿道袍,挽道髻的道人正站在堂前。

老道大概七八十岁,小道才十岁出头,两人面色肃然,声音洪亮,诵唱着经文。

“玄元一气,无极之先,太始太乙,含象九天,开明三境,万化大千,至今治御,统承前贤”

半晌,经文诵毕。

俩人一顿,居然又是诵起一段经文:“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

如此往复,足足半个小时,俩人才停了下来,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这家人连忙送上水碗饭菜,信不信这码事不提,人家确实是尽心尽力了,而且从始至终,诵念的经文就没有重样的,跟那些连穿道袍忽悠人的骗子完全是两类人。

老道打了个稽首,口念“无上太乙度厄天尊”算是道了谢,随后便和弟子上了桌,吃起席来。

灵堂里偶尔走进一两个从外地赶来的亲友,一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登时便“痛哭”了起来,大多演技都挺尬,有几个不更事的少年在那儿突兀假哭之下,一时间居然没绷住,险些笑出声来,听得户主是大皱眉头。

事是白事儿,但真感觉悲伤的其实也没几个,就连死者的儿女现在都满脸乐呵,在跟来客推杯换盏了,也就死者老伴儿算是真的在伤心。

小道小声嘀咕道:“师傅,来的时候我看门口停着好几辆豪车,这户人家肯定富裕,待会儿你可别忘了多要点。”

老道脸上露出怫然之色,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又长叹了一口气,只是道:“好,我尽量。”

这年头,僧比道混得好,光龙泉村里就修了一座佛寺,相隔四十里地,又有一座远近闻名的龙泉寺。

老道两人正宗的三清传人,如今反倒跟游方道士一般,就靠接点百事,赚点吃穿用度。

两人吃饱,向白事人家道别。

刚出门小道就小声问道:“几个钱?”

“一百。”

“这么少?”

小道大失所望:“下这么大力气,居然才给一百,这家人也忒扣了点儿吧。”

老道叹了口气:“以前都这个价。”

“以前是以前,现在物价涨,工资涨,凭什么咱们做法事的钱不能涨?那帮和尚随便跟着收音机唱两句,围着转两圈就能挣大几百!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厂子里上班。”

老道被噎得够呛,想训他两句,又舍不得,再加上心里愧疚,只得闷着头走在前面。

等到了家,小道看起电视,老道则在一旁打坐,恰巧那电视机是个二手的,也没个声音,倒是互不干扰。

就在这时,小道士突然瞪大了眼睛:“师傅,你头顶怎么有紫气升腾啊?”

老道突然一愣,头顶有紫气?

他恍然起身,只觉体内一股浩荡真气几乎要透体而出。

“真的是练气期老祖宗没骗我!”

他突然大喊了起来:“老祖宗没骗我,这世上真有练气修真!”

他喊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声嘶力竭,小道士从没见过自己师傅这副模样,差点被吓哭。

但很快,老道自己就痛哭了起来。

年近八旬,方知天下有修行之事,入了练气,他又哪里还有机会去碰那筑基?

他修行的最好年纪要么是战乱饥荒年代,要么是封建迷信被破四旧,关牛棚的年代,蹉跎一生,居然是空怀修行法,却直至今日,才真正踏入了修行路。

第五十一章复苏

这是所有近代修行者们共有的悲哀。

自明末清初,世间灵气便越发稀薄,除名山大川,福地洞天以外,散修和小门小派的修行者几乎绝迹,昔日名满天下的道家祖庭龙虎山也为避免灵气外溢,选择封闭山门,不再过问世事。

此后数百年,灵气彻底枯竭,世界进入末法时代。

大夏建国前,外有瀛洲外患,内有军阀横行,战火纷飞,举国动荡,这又是一场浩劫。

建国后,又有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运动,道门传承举步维艰,许多道观被强行拆除,不知多少道统就此断绝。

现如今,有的名山道观全然成了旅游景点,假道士们装神弄鬼,坑蒙拐骗,声名狼藉。

余下的也再不复兴盛,傍身的修行法因末法时代,而成为了只能修身养性的外功,渐渐不受重视,连后辈子弟都认为那是骗人的了。

直到今天,像老道这般的道门传承者,好不容易等到了灵气复苏,但已经是耄耋之年,早已错过了修行的最佳年龄,寿元也已所剩无几。

正是时不我待!

明明看到了未来更远阔的风景,却只能停留在原地,逐渐被雨打风吹,化为一抔黃土。

此种悲伤,旁人哪能理解的了?

老道哭哑了嗓子,情绪仿佛也发泄出来了,他叫着弟子的名字,像是苍老的乌鸦:“今日,为师便传你道门正法,为你正式授箓!”

下午第一节课刚下的时间,邯邑一中操场上围了乌央乌央一大片人,媒体记者,救护者,警车都赶了过来。

在教学楼的最顶层,一个少年坐在天台上,双腿耷拉在护栏外,远远地眺望着蔚蓝的天空,他身上穿的校服有些脏,袖口上满是油腻腻的污渍。

一名警察站在不远处,道:“这位同学,那里很危险,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到下面来说。”

少年语气淡漠,懒洋洋的:“别再靠近了,你再靠近一步,我就直接跳下去。”

警察不敢再走,点头应允:“好。”

少年轻笑道:“很多人吵着闹着要跳楼,实际上却并不想死,他们想要博取关注,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我不一样,我之所以现在还没跳,只是想找个人说两句话。”

警察心中咯噔一下,他能听出来少年对自己生命的淡漠,连忙道:“好,你说。”

少年举起手,双指间夹着一枚生锈的铁钉:“你看这是什么?”

警察飞快接道:“一枚钉子。”

“是一枚生锈的,断裂的钉子。”少年带着仿佛在嘲讽整个世界般的笑容,“警察先生,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怎样的事,让它认为那是自己生命中无法承受之痛,从而选择了断裂呢?”

警察大脑飞速运转,他很快便会意,大声道:“我知道你或许在学校里遭遇了某种不公正的待遇,或者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你未来的人生还很美好,要克服这些,而不是懦弱地选择逃避!有什么委屈,你可以跟我们警察说,我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帮你的!”

少年嘲讽地笑了声:“可是他们没犯法啊,而且,法不责众啊。”

警察微怔,目标的大脑很冷静,然而正是因为如此,目标选择跳楼的可能性才更大!

他连忙道:“你还有你的家人,那些爱你的,与你爱的人,如果你死了,对他们而言,将是多大的痛苦?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你不应该这么不负责任!”

“呵,你肯定没查过我资料,仓促上阵,剧本对不上了吧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爱我的人?”少年懒洋洋道,“我一无所有,警察先生,明明世界以痛吻我,总不能还要求我报之以歌吧?”

他站起身,背对着阳台,身体有大半都悬在了空中,他指了指身下:“你看下面的这些人,他们是冷血的看客,里面的一些人,是不用刀的刽子手,那些施暴者,从来都不会认为自己是凶手。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我猜想他们中肯定有很多人期待着我跳下去。”

他大声喊道:“因为我是他们眼中的小偷,拉低了班级平均分的累赘,或者单纯只是因为他们希望借此换来一场长假。”

对讲机里传来少年的一些经历,警察的言辞渐渐苍白无力:“难道所有人都盼着你死,你就该死吗?正因为那么多人不看好你,所以你才要活出个人样啊。”

少年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是面露讥诮:“他们都说我是小偷,我还真做了一次小偷说起来,咱们邯邑医学院的管理真的很松懈,我一个外校人,居然也能从他们的实验室里偷出二甲基亚硝胺原液这样的剧毒试剂。”

“你说,我将试剂趁午休时间,偷偷注射到班里的饮水机里会怎样?临死前,再带走一波人,或者让他们在痛苦中挣扎几个月,然后再死去?”

警察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匆忙拿起对讲机。

“你放心,我放弃了。”少年露出了一个自嘲般的笑容,“我就是这样的懦弱,在他们欺凌我时,我缄口不言,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反而只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少年伸出手,道:“警官,丢一包烟和打火机过来可以吗?别告诉我没有,我闻到了你身上的烟味。”

“当然可以。”警察将兜里的香烟和打火机不小心丢到了身前不远处,很无奈道,“我没掌握好力度,你让我”

“别靠近了!警官,你的手段真的很老套。”

他向外挪了挪:“我临死前,真的只想抽支烟,就连这,你也不愿意满足我,并且还给予了我欺骗,就像我的父母那样”

警官连忙否认:“我很抱歉,但那真的只是不小心,你去捡,或者我去拿,都随你。”

“算了吧。”

少年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后一步踏空

尖叫声四起。

警官飞跃而起,险而又险地抓住了少年的袖口,然而少年只是向他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意,随后,他另一只手握着的壁纸刀飞快向警官划来。

他下意识松手,才意识到少年到生命的最后关头,也只是拿壁纸刀虚晃了一下,根本就没想要伤害他。

砰——

鲜血弥漫开来。

尖叫声和呼喊声甚嚣尘上。

警官跪倒在地,心里一瞬间像是被挖空了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大喊道:“都让开,患者还有心跳!”

这可是十三层楼!

血泊中,少年的手动了动,他眼前的世界仿佛与以往有了显著的差别,他看到了金色的光斑,像是游鱼一般在空气中晃动着身躯。

“这是天堂吗?”

第五十二章变故

笃笃笃……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两个手捧化验单的年轻男子走进房门,其中一个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觉醒能力是超速再生,不死之躯吗……唔,我怀疑你的先祖可能是一只壁虎。”

少年瞪大眼睛:“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眨了眨眼,指间弹起一簇淡蓝色的火焰,随后一掐即灭:“我们是大夏龙组,听说过没?”

少年不敢置信道:“真有龙组?”

另一人看不下去了,皱眉道:“有个屁,别瞎忽悠小朋友,你应该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了对吧,常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可能像你这样只是受了轻伤。跟我们走吧,老张你去办理转院手续。”

那个自称龙组的男人笑呵呵转身,临出门前,轻飘飘丢下一句:“小家伙,从今天起,你未来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

少年一脸懵逼。

留下来的年轻男人,神情严肃:“你该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做出投毒的举动,不然等待你的,将是无限期的监禁。”

来人双目间出现了一道冷厉的竖瞳,仿如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二次觉醒能力……白夜鸟,生慧眼,能辨善恶。

……

蜀州,锦城。

某座单元楼内,一名警察正对一名老妪询问道:“女士,是您报的警吗?”

“对,是我,已经很多天了,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对面的房间传来絮絮的低语,偶尔还会传来撞击声,白天的时候,我试着敲门却始终无人应声,我怀疑……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总之我希望你们能进去看看。”

老妪有些惭愧道:“年纪大了,胆子难免有些小。”

她没敢说出猜测的“闹鬼”两个字,她觉得如果这么说了的话,好不容易被邀请来的警察先生可能会选择扭头就走。

毕竟,那只是封建迷信。

“有人在吗?”

警察奋力地敲着门,他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然而过了良久,里面仍旧一片死寂,就像没有人一样。

他无奈道:“女士,我猜测户主可能去旅游了,关于怪响的事你应该先通过物业,联系上业主的;你先回去吧,我晚点会再过来。”

“好吧。”

很失望的语气,然而等到她转身回了家,那警察神情却是立刻沉重了起来,他打开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便伸出手,抵住了墙面。

良久过后,他整个人仿佛都化作了水,硬生生融入墙面,然后来到了房间里。

整间房黑漆漆的,每个房间的窗帘都被拉上了,他放缓脚步,无声无息向里面走去。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她紧紧地抱着自己并拢的双腿,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咳咳!”

警察轻咳了一声。

“你是谁?”

她豁然转身,惊恐瞬间密布了她的面孔。

他道:“诚如你所见,我是一名警察。”

女人惊疑不定:“你怎么进来的?”

“重点不是我怎么进来的女士,你遭遇了某些超凡事件对吗?你需要一些帮助,而我恰好能帮你解决这些问题。”

女人否认道:“超……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挂起莫名的笑容:“或者说灵异?”

女人突然冷静了下来,她冷冰冰道:“你根本就不是警察,警察怎么会懂这些?”

他挑起锋利如剑的眉,甩出一张证件,声音冷冽:“这是我的证件,中夏人民共和国,獬豸特殊部队锦城镇守第一序列睚眦。”

女人有点懵:“那那是什么?”

“就是专门管你这种人的。”他像是瞬间没了耐心,语气变得慵懒起来,“你身上的气息很像是那种无药可救的怪胎,那么现在告诉我,是抗拒抓捕被我击毙,还是跟我回基地,由我们帮助你,摆脱灵异的影响?”

他的气势雄浑,像是勾勒生死的地府判官。

女人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别杀我,我没干坏事!”

她一边哭着,一边打开冰箱,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活鸡活鸭。

“一周前,我突然感觉吃不下饭,看到活物还有种想要啃他们的脖子,从中吸血的冲动,所以我就采购了很多鸡鸭,把自己关在了家。”

“我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了,可是我根本忍不住啊,我想回家,可是我又怕伤到我的爸妈。”

她仰起苍白的小脸,可怜兮兮:“我不想伤害别人,可我也不想死,你带我回去,我还有药可救,只要你们帮我,我肯定能恢复过来的。”

她像是盯着一根救命稻草。

代号睚眦的男人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恼。

这种明显涉及鲜血,诡异,恐怖,强大这类能力的觉醒,居然会出现在这种人的身上,他本来还以为会有一番血腥的争斗的。

清道夫野外驻训营地。

无数新兵们的欢呼声简直要掀破天。在平整出来的操场上,王恺昂然而立,身后躺着一名老兵,正头晕目眩地捂着脑袋。

就在刚刚切磋的时候,他一个大意,被王恺扯住双腿,直接来了个大风车,砸在了地上,那力道简直是怪物一样让他毫无反抗的余地。

妈蛋,这货特么不是觉醒者我名字倒过来写!

老兵勉强站起来,在一众嘘声中灰溜溜退场。

老朱捂住脸:“糟糕,忘了交代这小子隐藏实力了,这下他风头是出大了,可明天比赛咋整?”

“牛批啊兄弟!”

王恺一下场,八班的小伙伴们就围了上来,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简直要吹爆他了。

打败老兵啊,这特么简直神了!

这段时间,老兵们完美地在他们心中营造出了强大,无可匹敌,霸道的形象,能打败老兵几乎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毕竟,作为老兵,他们之前大多都是军人出身,受过相当长的军事训练,虽然作为现代军人,长处可能更多在于枪法,在搏击方面反而未必有多强,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半个月就能追得上的。

但王恺就是做到了。

而且不单单是凭借蛮力,哪怕以诸多教官们的严苛眼光,也不得不承认,在搏击一道上,王恺已经算是入门了。

但这并非是因为王恺是所谓的武道奇才,他的悟性原本真的很一般,真正让王恺如此强大的,其实还要归结于苏摩利尔冥想法。

强大的精神力使得他的学习能力极其变态,他甚至可以逐帧记忆分析教官的每一个动作。

他对自己身体的操控程度,每一天都在增加。

他的身体协调性远远超过了普通人,他能掌握自身的每一块肌肉,这意味着他的运动神经无人能比,也能发挥出远比普通人强大无数倍的力量。

这也使得当初他刚喝下力量强化药剂后,都没有出现过无法掌控这种力量,从而导致的影视剧里常出现的扭坏门把手,一脚踩碎地板这样的事。

觉醒者在目前阶段上,除了最普遍的力量觉醒者以外,大部分都是他无法对抗的,甚至于他虽然近战肉搏能够击败老兵,但这不意味着老兵端着把突击步枪,他还敢跟老兵扎刺。

觉醒者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很难被普通人察觉的隐秘力量,就比如杨三井,明明过安检时什么反应都没有,到你身边突然发难,给你好几刀,这谁顶得住?

但等到景气复苏后,觉醒者们的优势反倒会渐渐被抹平,甚至反超,毕竟觉醒者很难靠系统的锻炼方式,来不断强大。

觉醒者其实就相当于多掌握了一门消耗蓝量很少,并且cd也有可能很少的法术或者说在某个特殊方面多了些天赋。

但等到修行者们境界提高,能力越来越强,终究会实现反超的。

最起码王恺觉得,只要自己完成筑基,对付大多数觉醒者还是没问题的,但像凌彤那样能力诡异的,估计还会费劲。

只是可惜了那本太平道经,云上琅琅书只有修行功法,却没记载配套使用的法术,总不能到了筑基还是用拳头去打架吧?

一来忒没逼格!

二来人家也很难被你打到,到时候法术驾起,各种腾挪,你一个跟凡俗武夫一样的人,根本摸不着人家的边啊。

……

临近灵气复苏的日子,征兆也越发明显了起来。

各地超自然现象如同井喷,网络上各种信息铺天盖地,就算一时间压住了,过一段时间又会冒出一大堆的新消息,并且传播渠道从网络上,开始向微信群,电话,乃至面对面沟通扩散,监管越发困难,而一些部门在这一刻仿佛也开始停止了控评,只是牢牢地控制着舆论走向,不让它滑入深渊。

一群不负责任的个媒体趁机开始胡乱发声,编撰出离奇古怪的各种说法,用耸人听闻,子虚乌有的标题来博取眼球。

诸如: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只有权贵掌握着诺亚方舟的船票。

甚至还有骗子大行其道,忽悠一帮老太太们集资建造“诺亚方舟”和“庇护所”,趁机敛财,传销模式又再火一把。

对于这些人,国家各部门通力合作,堪称是重拳出击,毫不留情尽数关进了监狱。

乱世用重典,很多在外驻扎的军队纷纷开入城市,各地警备也开始大整训,每天路上巡逻的警车,军车比比皆是。

第五十三章谁说女子不如男

山里晚上很凉快,守夜的又轮到王恺了,天杀的老兵们在哨卡的亭子里装了摄像头,他想溜都溜不了,只能站在原地,怀疑人生。

所幸为了明天大家都能有个好的发挥,今晚的守夜是轮流来的,每个人站一个小时岗就够了。

山间的蚊子太多,偶尔树林间还能听到各种奇异的声响,往那边一瞅,就能看见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夜晚的森林,是属于动物们的。

王恺闭合双眼,脑袋稍低,让摄像头只能照到他的帽檐。

他已经开始锻炼自己站着冥想的能力了,毕竟不想浪费时间,反正冥想状态下,他也保有对外基本的感知,有危险来临,完全可以反应过来。

而且据老朱所说,这片森林已经被老兵们犁过一遍了,真有什么超凡野兽,也应该被捕捉或者击杀了,能有什么危险?

果然,整个营地一片静谧,一个小时后,他回帐篷里把迷迷瞪瞪的王启良扥了起来,目送他一脸生无可恋地跑去站岗,才躺到了行军床上。

早餐王恺吃了五个馅饼……肉馅的。

或许对比灵米灵菜,灵肉这种东西的出产难度要高的多,训练营地供给的肉食总是很少。

当然这也可能是考虑到是为了修行的因素。

毕竟,没听说过哪家修行者是天天大鱼大肉的。

但王恺总觉得应该是前者,牲畜如果体内充盈着灵气,岂不是就可以称作是灵兽了?这跟种植作物应该有着很显著的区别。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说一句“真香!”

……

清晨,十几辆绿皮军车开出训练营地,一路上走走停停,投下大批的新兵,这大概相当于吃鸡里的跳伞,只是隐蔽程度太低。

实际上有相当一部分新兵是同时下车的,只是都默契地避免了前期的争斗,毕竟这场比赛没有退出重来的按钮,谁也不想被淘汰的那么快。

但这不包含王恺率领下的三连八班他们最终也没选择苟起来做个老阴逼,毕竟王恺连老兵都能干趴下了,大家信心都挺足。

王恺道:“直接上,抢他们的单兵口粮。”

“这么莽的吗?”

“这不叫莽,前期快速积累资源,越往后保存下来的队伍实力就越强。”

“王恺说的对,除非我们吃生食,否则只要点火就会暴露,到时候辛苦找来的食物既浪费了体力,又有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死道友不死贫道,干他们就完了!”

于是,另一边刚下车不久的新兵队伍,就满脸惊恐地望着这边,有如疯马出栏的八班人,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

另一边,杨木兰一行人也刚刚下车。

照常理来说,女兵们应该更喜欢苟一些的行事作风,但杨木兰不是这种人。

“木兰姐,咱们要先找个地方,修建营地吗?”

“不修,先抢资源,至于宿营地,占别人的不就好了。”

“这不太好吧?”

那女兵装模作样地说了句,随后便奸笑了起来。

一帮外人看来,都挺清纯的女兵妹子们,顿时齐刷刷露出了奸诈的笑容。极毁形象。

这时,杨木兰看向了身旁唯一一个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女兵,问道:“阿星,你觉得呢?”

被称作阿星的少女容貌相当精致,她穿着迷彩服,身材妙曼,大概一米七的样子,被宽松作战裤包裹的大腿健美而又修长,唯独右额延伸出的一根肉色独角有点破坏美感,但这反倒使她的气场变得更足了……她是女兵中唯一的一个觉醒者,修行天赋一般,至今未能跨入练气,但仅凭一次觉醒的能力,仍旧是女兵乃至所有新兵中数一数二的强者。

她丢出一枚钢镚,钢镚在她的指尖旋转着,片刻后钢镚飞落在地,她附身捡起,硬币的朝向是花。

“可以,是吉。”

阿星的神情冷淡,如女巫般的行为散发出无形的气场,仿佛攫取了所有人的灵魂,令她的同伴们都感觉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压抑。

杨木兰轻笑道:“喂,阿星你怎么总是这副严肃的样子,别板着脸,开心些啊。”

阿星微怔,精致的脸蛋上显露出了一丝迷茫道:“我……有板着脸吗?”

“阿星你刚刚确实很吓人呀。”

旁边的同伴们这才心有余悸道。

阿星有些困惑地摸了摸右额的角,然后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尽管毫无笑意,但那种冷淡却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那这样呢?”

杨木兰满意地揉了揉她的脸,在她满脸尴尬的表情中,拿脑袋蹭了蹭她:“阿星我快爱死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同伴们内心也有点改观,原来这个向来对任何事都无比冷漠的面瘫脸,居然也会笑而且确实还挺可爱的。

……

杨三井带领着三连四班的人,在密林中穿行着,他的指尖弹出了两把呈现出开山刀形状的钢铁刀刃,不断劈砍着拦路的树枝。

有人开玩笑道:“老杨,你这个刀能掰下来给我们用用吗?”

“滚!”

杨三井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这些钢刀虽然都是类似于指甲那种纤维组织,没有血管和神经,但硬生生掰掉你特么试试把你手指甲给我掰掉是什么感觉?

杨三井耳朵微动,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前面有动静,注意戒备!”

成为觉醒者,除了会得到一项源自先祖之血的能力,同时也会提高各项身体素质以及六识,也就是更加灵敏,更加贴近野兽般的直觉。

突然警惕的众人中响起惊呼声:“喂,好像是妹子!”

“要打个招呼吗?”

一帮牲口一瞬间倍儿激动。

“我的天,看那两个好漂亮!”

“还是独角娘,这也可爱叭!”

杨三井皱眉道:“你们是猪吗?别忘了这可是演习,她们是对手,我们的敌人!那个所谓的独角娘,绝对是觉醒者!”

有人嘀咕道:“只是女兵啊,那里还有我的一个同学,半个月前都是娇滴滴的姑娘,怎么可能有我们适应训练的快?”

杨三井怒道:“都上特娘战场了,谁还管你男女,要真想泡妹子,就征服她们,让她们看见你们的力量,反正我相信,清道夫的姑娘们绝不会因为你们的手下留情而高看你们一眼。”

“老杨说的很有道理,要想征服清道夫的女兵们,只有凭借碾压般的力量,征服她们!”

“她们向我们过来了,好激动!”

“大家伙都卖点力,千万别让我们的女战友们瞧不起了!”

杨三井突然惊道:“那个领队的是杨木兰吧!”

男兵们也顿时提高了警惕,对于这个最近声名鹊起,丝毫不逊于他们这边王恺多少的女兵,他们心中说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万一输了,他们岂不是就要成为整个清道夫的笑柄?

事实证明不会。

因为败在这班女兵们手中的男兵,经事后统计,足有六个班。

那边也都挺紧张,虽然训练还算认真,可到底是女孩子,哪有经常打架的,哪怕是这里修为最高的杨木兰,心中也有点打鼓。

倒是阿星一副面瘫脸,给了她们如同定海神针般的感觉。

因为是怪胎,异类,那么敌人也会感觉到恐惧吧?

“木兰姐,有作战计划吗?”

“没有,直接打就是了,你们从侧翼包抄,我跟阿星打头阵,他们的信号接收器和单兵口粮,我们都收了!”

杨木兰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潮澎湃,血液激荡周身,她一步纵跃而出,像是灵敏的猎豹,她道:“让他们知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五十四章比赛第一天

王恺这边的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局势就像雪崩,完全是一面倒。

对方队伍里唯一的一个修行者,一开始还勉强能跟王恺周旋两招,但也就两招过后,他就被王恺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寻觅到了破绽,一拳击飞!

他这一拳明显留有余力,但对手仍旧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个来自新兵二连六班的佼佼者此时只觉脑袋嗡嗡的,心中一片惨淡,本以为大家都是修行者,自己就算比不上王恺,差距也不应该这么大的。

可谁知道事实竟是如此的残酷?

咔嚓——

王恺卸下了他的信号接收器,略表歉意地将他扶起,郑重道:“按照规定,你已‘阵亡’,可以联络指挥部退场了。”

八班的小伙伴们在一众被撂倒的新兵敢怒不敢言的目光里,轻松取下了镶嵌在他们腰带上的信号接收器和背包里的资源,并将接收器汇总,放进了王恺的背包里。

虽然密林里有许多无人机和监控探头,但统计战绩的时候还是要计算信号接收器的数量。

按照比赛规则,生存到最后虽然是稳稳当当的第一,可这场比赛也不单单是选第一的,此外每个信号接收器都可以计一分,哪怕是偷,如果偷到一堆,也完全可以作为自己的“战绩”;最终交给教官们统计,排出一个大排名,具体有什么奖励就不清楚了。

所以这些信号接收器的还是相当有用的,被大家一致赞同存放在战斗力最强的王恺身上。

王启良得意洋洋地向被淘汰的六班新兵们挥了挥手:“真羡慕你们呐,这就能回去睡大觉了,而我们,还得在密林里吃苦受罪。”

六班新兵们顿时怒火中烧,有几个性子火爆的甚至按捺不住情绪,又有冲上来的趋势,被同伴们给强行拉住了。

王启良有点慌:“喂,你们别乱来啊,按照规则,你们已经阵亡了可!”

王恺只是无奈道:“你能闭嘴吗?我怀疑你的觉醒能力是披甲龙龟的嘲讽。”

王启良连忙摇了摇头,小声哔哔:“可别,我身板挺脆的,扛不住伤害。”

八班新兵们也并未彻底放松警惕,离去的时候背对着对方,缓缓退去。

虽说信号接收器一旦离开镶嵌的凹槽就会被判定阵亡,此后若是阵亡者再度发动攻击,将受到严格处罚,但仍旧不刨除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失了智,拼着受罚也要强怼掉他们中某个人的参赛资格。

这并非不可能,虽说信号接收器镶嵌得很紧密,但硬扯也是有机会扯下来的,这虽然违规但仍旧无法改变你被“阵亡者”击杀的事实。

他们继续前进,一场遭遇战消耗了他们不少体力,他们决定先寻找一个适宜的落脚点,恢复些体力。

王恺拿起马口铁的军用水壶,狠狠灌下一口水,道:“如果要修筑营地,必须要靠近水源,水壶里的存水实在太少了。”

王启良道:“跟着蚊虫走,蚊虫越密集,就越靠近水源。”

王恺无语:“怎么才能看出来蚊虫密集?”

王启良语塞:“我不知道,教官教过。”

王恺道:“教官教的东西那么多,合着你就记住了最没用的这个。”

平时存在感相当薄弱的刘彦昌寻找了一阵,蹲下身,拨开树叶道::“这里有两瓣蹄印,肯定是野猪的,跟着食草动物的脚印走,肯定能找到水源。”

他想了想,又有点没自信地补充道:“也可能是烂泥塘。”

王恺摇头道:“方法很实用,但我们其实不需要想那么多。我们乘坐的军车路线靠南,按照车辆在山路的行驶速度每小时60公里来算,我们现在正处于这片山区的中部,直接往北走就能碰到一条小河。”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去过一趟丁少校的指挥部,我看过那张地图,虽然只大致看了两眼,但你们知道的,我记性比一般人要稍微好点。”

“您管这叫稍微好点?”

“你可能对稍微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王恺露出了一丝笑意:“不,我只是没把你们当一般人而已。”

随后脚步加快。

一帮人在后面琢磨了一会儿,才弄明白王恺的意思,顿时破口大骂起来,他们是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浓眉大眼,很有领导力的王恺,居然也能这么毒舌!

傍晚。

在如期鸠占鹊巢了另一班女兵的营地后,杨木兰一行人吃过饭后,收集了柴火点燃驱赶蚊虫,随后纷纷打算休息。

夜色很快就完全大黑。

今天,她们团灭了两班男兵,一班女兵,除了第一波对手里,那个叫杨三井的成功逃脱以外,她们拢共获得了二十三个信号接收器,守卫颇丰。

白天战斗消耗的体力不少,很快营地里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守夜是两人一组,杨木兰和阿星站第一班岗。

阿星抱着膝盖坐在篝火堆旁,望着那闪耀着火光,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软弱:“木兰,你说我这样的人,放在古代,应该算是妖怪吧。”

“怎么会?是因为这支角吗?它很可爱呀。”

她伸出手摸了摸阿星的独角,触感并不是特别坚硬,似乎不完全是角质结构,带着些许温热的肉感,这也太好玩了叭。

阿星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她轻轻拍掉杨木兰的手,支吾道:“不能乱摸,会痒。”

杨木兰连忙缩手,有些抱歉地吐了吐舌头,但很快就笑得贼兮兮道:“不应该呀,角这种东西不都应该是没有神经的吗,难道你这支还没发育成熟?那岂不是跟鹿茸一样了!”

阿星有点生气,感觉受到了嘲笑:“喂,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杨木兰连忙道歉,双手合十:“对不起,我错了,你已经很成熟了,瞧瞧这挺拔的峰峦,我才是那种没发育的黄毛丫头!”

监视器后,一众女兵教官们注视着这一幕,都有些忍俊不禁,只有几个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

“初次觉醒很少有改变身体结构的,从这一点来看,阿星的确是异类,也可以说是——天才。”

“但这也意味着她受到血脉的影响更大,未来更容易失控。自她觉醒后,性格变得越来越冷酷,这一点要多加注意,还好有杨木兰开导她。”

“我们也要让她快些踏入修行,这样才能凭借中正平和的道家真气抑制住血脉中的狂躁。”

第五十五章骄傲

夜并不漫长,疲惫使得每个人都进入了沉眠,唯独王恺依旧坐在篝火堆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有些发怔。

他回忆起了当初在南希一中的日子,这个时间的话,他们应该刚上晚自习。

虽然仅仅只是过去了半个月,但他的生活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宛如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更精彩万分,

噼啪一声脆响,火堆里弹出一连串火星,在即将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歪头躲开,眉头微皱有些忧心若是人守着,迸发出的火星引燃营帐就糟糕了,但随即又舒展,对自己的反应能力表示十足的肯定。

强大的精神力能带来很多优势,他距离彻底完成苏摩利尔冥想法的第一层已经很近了,一旦完成,就能精神离体,获得一系列包括但不限于“意念控物”“精神扫描”“精神穿刺”的能力。

这一系列能力相当难提防,甚至无声无息就能致一个人脑死亡,而且还很难被察觉到痕迹,绝对是暗杀绝技。

王恺愣了愣,拍了拍额头:“我为什么下意识就觉得这能力适合暗杀?我可是新世纪好青年,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宰过,更别提人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手握利刃,杀心自起!”

怪不得国家一直很反感在野觉醒者,尤其是那些小年轻,打起架来一声怒吼恨不得拿刀子捅人,有了觉醒能力杀个人真不在话下。

这世界越来越危险了,照这个趋势,以后走大街上都不一定安全了,毕竟报复社会的人可能不再会拿着小刀乱捅了,而是拿着火球乱砸。

或许对比一些强大的觉醒能力还稍显逊色,但苏摩利尔冥想法的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单纯地提升战斗力。

王恺之前就想过,自己之所以这么热衷于修行苏摩利尔冥想法,在很多时候还是因为这门专注于精神的修行法足够立竿见影。

当一个人可以直观地看见收获有多少时,就会更加充满动力去提升。

他时常会想,假如国家未来给每个学生发个系统,上面直观地表明每日课程完成度以及高中课程总量,并用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方式来标注,最好再设计个进度条,那么大家的学习动力肯定能提高很多。

也怪不得末法时代分明已经过去,稀灵气时代仍旧很少有真正的修行者,毕竟修行艰难,而人总是要恰饭的。

王恺抬起头看了眼月亮位置,大概仰角五十度的样子,心算道:“时区大概是东八,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九点半到十点钟的样子。”

也就是说,我已经守了两个小时了,该换班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接下来的守夜人叫醒,因为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不用睡觉的原因。

新兵的队伍在迅速衰减着,在失去了大部分队友后,如杨三井这般的独狼要想生存下去,无疑更为艰难,只能苟。

因为大家攻击力都不是很高,单人灭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老杨疯了,浑身长满尖刀砍出一条血路。

第二天早晨,王恺一行人遭到了另一支小队的埋伏。

这班人大概是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营地,提前埋伏到了营地到水源的路上,结果被派去取水的刘彦昌惨遭淘汰。

幸亏他半晌没回来引起了大家的警惕,由王恺亲自带队,剩余七个人悄咪咪摸向了水源所在,没有上演一出葫芦娃救爷的好戏,反而来了出反围剿。

最后一帮人瞅着那边和埋伏者们凑一堆蹲着的刘彦昌,哭笑不得:“行了,你就跟着他们回去睡大觉吧,比赛交给我们就好了。”

教官团的营房内,一大片显示器里正播放着比赛画面。

张启有些担忧道:“真是摧枯拉朽啊,我现在有点担心这一场比赛下来,所有新兵的脊梁骨都要被王恺这个家伙给打折。”

老朱嗤笑道:“如果连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也配从咱们手底下毕业?”

有老兵一脸蛋疼的表情:“可这也太夸张了,完全就是碾压,就好比满级大号拿着神器去虐新手村玩家?就连我都没信心能在贴身肉搏里稳稳压制住他,想当初我在全军比武可是得过前三的。”

“是家学渊源吧,他家开武馆的还是怎么着?”

“应该是,不然就太恐怖了,短短半个月成长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个怪物,比当初的崖心还恐怖吧。”

“啧啧。”

提到崖心这个名字,大家谈性顿时淡了,毕竟那是上个时代统治了所有新兵的魔鬼教官,而且还是其中最可怕的一位。

据说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历经三次觉醒,已经被古老血脉侵蚀得毫无人性可言,是个距离失控只差一步,随时都有可能跌入深渊的魔女。

之所以驻扎在训练基地附近的白河市,就是因为适宜看管,能在她失控后迅速予以控制——当然这都是小道消息,以讹传讹居多。

山中湖泊水波荡漾,一大片碧绿,是这附近最大的水源,上承汶河,下接白水,水质十分清澈,但叫什么名字王恺就不知道了。

王启良离湖老远,不敢靠近,引来一阵嘲笑。

他还振振有词:“不知道为啥,我总感觉湖里有东西,没准儿是鳄鱼或者尼斯湖水怪那种,咱们要不换个地方取水吧。”

湖泊并不算太大,不远的地方肯定能找到浅溪之类的水源,但王恺并不想因为这个不知所谓的理由而浪费时间。

他无语道:“你有点科学常识好不,咱们夏国只有南方才有野生鳄鱼,这座湖一共就这么大点儿,怎么可能有水怪?”

“以前怎么没看出老王你还有恐水症呢?”

王启良一脸迷茫:“我不怕水啊我就是感觉下面有东西。”

王恺并未在意,拿起水壶走到湖边,湖水真的很清澈,靠岸这边水位较浅,甚至还能看到湖底的青苔。

他突然抽动了下鼻子,不知为何,他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焦糊味,就像雾霾的味道。

“我就说了,怎么会有水怪。”

八班的一名新兵大笑着取水回来,向王启良道,整个人就像戏台上的将军,背后插满了旗子。

话音还没落下,破水声极速响起,一只如同巨蟒般的怪物直接卷住了王恺的腰部,将他拖入了水中。

岸边只剩下了一片水渍,八班小伙伴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后不约而同看向了王启良。

“我艹,看我干嘛,还不赶紧救人!”

他猛地蹿出,噗通一声就跳到了适才还让他无比恐惧的湖泊里。

王恺努力挣扎着,可曾经无往不利的磅礴巨力此时此刻,就好比蚍蜉撼大树,那缠绕在腰间的怪物丝毫不为所动。

他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巨蟒,而是一条如同章鱼一般的腕足,而自那深邃湖底中蔓延而来的腕足,还不知有多长。

水流声迅速充斥了他的耳畔,终于,他亲眼目睹了那盘踞在湖底,宛如一团肉山般的可怖怪物。

它的身体上密布着触手,头部位置生长着数不清的狰狞巨口,最下方的位置还生有三只巨大的脚,一眼望去,这怪物的形象就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大脑一片混沌,磅礴的精神力仿佛要撕裂头部,破脑而出。

“果然有贝利尔的气息”

“神庭的谋划,就在你身上。”

怪物发出了一声如同钟鸣声的咆哮,很奇怪的是,王恺居然听懂了——哪怕他此时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依旧听懂了。

就在这时王恺头部的昏沉迅速减弱了,在他脑海中,那尊怠惰魔王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仿佛是古老神话中的地狱,无数亡魂的呓语在他耳畔回响,脚下是一片埋葬了无数枯骨的大地,大地中央凭空耸立起一座挺拔如山的神座,在那神座上,缭绕着漆黑雾气的魔神正以手肘撑着下颌,仿佛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人或者神能让引起他的注意了。

它真的很高大,与之对比,王恺仿佛一只小蚂蚁

而在远隔数百里的南希市,他的家中,那存放于柜子中的漆黑卡片迅速燃烧,随后,化作了一团飞灰!

那张变身卡的全名叫做——“原罪魔王变身卡”。

尽管下意识的,王恺以为他还是会变身成为怠惰魔王贝利尔,但实际上这一次,结果迥然。

层层叠叠的漆黑羽翼张扬而起,恐怖的气息瞬间辐射而出,所有监控着这里的电子仪器都告破碎,从天照射而落的卫星吱啦一声发出了刺耳的嗡鸣。

在那湖底,一个伟岸的黑翼天使正矗立着,而这里似乎也得到了扩展,不然这尊巨人甚至比帝国大厦还要高大,那怪物也是个庞然大物,早就露出水面了。

王恺目光平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仿佛克苏鲁神话中的邪神,随后抬起了一只手,燃烧着熊熊黑色烈焰的神剑迅速自他手中凝聚。

来自地狱的魔神,他按剑而立。

他有很多一连串的头衔。

代表骄傲的原罪魔王,地狱最强大的君主,昔日的黎明之神,晨曦之子,尘世撒旦称号的最有力角逐者。

“这种力量,真的令人震怖。”

王恺眼睑微眯,恐怖的力量贯穿了他的身躯,像是有一整座地狱火山在他的体内膨胀,随时都要泄露出去。

湖底巨怪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嘶吼:“居然是你,路西菲尔空间之门明明已经被封锁,你凭什么还能将力量传递出来!”

王恺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沉眠了无数年的古老魔神,没想到,居然也是来自幻想世界这就是露娜所说的那些并不统属于幻想神庭,甚至与神庭一直处于斗争与对立状态的‘癫狂者’吗?”

第五十六章秩序互归

王恺的思索并未影响他的动作,在变身成路西菲尔这位传说中的堕落天使后,他那迅速膨胀的力量已经真正触碰到了“神”的位格。

他的生命层次得到了飞速的跃迁,像是坐火箭一般直接从凡人跃升超凡,随后又跻身于超凡之上,若是换算成修行者,此等境界,堪称人间阳神,陆地神仙!

他的精神本来很难驾驭这种力量,但那源自于这具身体本能的一系列强大神术,仍旧在第一时间,便如井中月,映射在他的脑海。

那张感受到他有生命危险而自动使用了的变身卡,将他从灵到肉,统统在短时间内改造成了骄傲魔王路西菲尔!

他的精神在肉体升华之后,同样得到了晋升,那经由苏摩利尔冥想法淬炼过的灵魂,缓缓自脑海中抽离,化作了一个充满了冷漠,冷静,中立,旁观,俯视的意识体——这是神性。

随即,那庞大的力量便如使臂指!

这种体验很新鲜,而且比起当初贝利尔的力量内敛,未曾全力爆发,甚至可以说是压抑,这一次的感觉无疑更加酣畅。

“剑来!”

熊熊燃烧的黑炎塑造出名为末日审判的剑锋,浩荡无匹的凛然神威扩散开来,整个湖底空间都开始震颤,随时都要破碎。

那是来自彼方的天坠之火,可代天神施以神罚的灭世剑锋。

恐惧迅速弥漫了这位不知名魔神的内心,他不,应该是祂!蠕动着触须,难以感知的隐晦波动缓缓散开,他想要逃跑!

然而这一切在王恺的眼中已是无所遁形,那空间的波动刚刚泛起涟漪,一道漆黑的焰柱便轰然升起,流动的湖水顿时被冻成坚冰。

那透出凛冽寒意的地狱之火瞬间打断了祂即将施展的传送术。

他姿态骄傲,按剑而立:“这才刚刚开始,就想逃跑了吗?”

那不知名的魔神发出恳切的低语:“我向你承诺,路西菲尔,我将放弃我的谋划,不会再与神庭做对,只要空间之门洞开,我会第一时间返回幻界,只要你放过我!”

堕天使的黑翼在背后层层叠叠,遮蔽天空:“我从不认为像你这样的存在,也有资格向我做出承诺;今日,吾之王座下,将再添一具魔神的枯骨。”

魔神的气息顿时变得狂躁了起来,祂发出愤怒的咆哮:“你会后悔的路西菲尔,骄傲总有一天会葬送你。”

“哦,那又如何?”王恺嘴角噙起饱含讥讽的笑意,“我本就是傲慢的化身,只要我未曾死于傲慢,必会因傲慢而更加强大。”

“我或许终将灭亡,但你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的神情冷酷,仿佛真的神话中那位带领天堂三分之一天使悍然堕落的魔王。

挥剑横扫,凝聚了规则与神性的力量使得眼前这具古老魔神只能选择强撑,可祂知晓,无论是从位格还是传唱度来说,祂都远远比不上执掌地狱的地狱七君。

两者力量的对抗中,祂迅速落入了下风。

古老魔神怒吼道:“路西菲尔,这里有我神国支撑,你我还能存续,一旦神国破碎,无法回归幻界的你我,都将在稀灵气时代跌落位格!”

王恺嘴角勾起嘲笑:“你以为这是我的本体?不,这只是我微不足道的一具分身!我的力量,永远都不是你这种低等神灵所能企及与想象的。”

目睹那畸形怪物般魔神的无能狂怒,王恺嘴角的嘲笑越发明显。

骄傲伴随着路西菲尔的力量,已经极大影响了他的人格,在这份力量抽离后,这种影响会迅速消退,但此时此刻,他的行事作风不可避免地开始向那位地狱君主靠拢。

在这湖底空间之中,代表两者秩序的力量互相碰撞侵蚀,确切的说是单方面的压制!

这位权柄混乱,涉猎了海洋生物,死亡,地狱,灾厄,诅咒等诸多神职,但无一项精通可作为主神职的魔神,根本无法抵挡权柄高高在上,在地狱之中铸造了神国,在现实世界中传颂度最为广阔的骄傲魔王路西菲尔。

此时此刻,王恺已经意识到,幻想神庭的诸神们虽是人类信念的聚合体,但祂们其实就是世界上真正的神灵。

比如关圣帝君,是自人类信念聚合之中而生,而非历史上的那位蜀国大将关羽死后的灵魂所化,这就是“幻想神灵”的真谛!

因为所有神,都是信念的聚合体!

他脑海中的知识以及位格的提升,使得他明白了许多曾经雾里看花,甚至根本无法理解的秘密,而他必须趁机将其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免得当这份力量消退后,便将其遗忘。

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自己拥有贝利尔的力量时,其实也获得了这份知识,只是被当时的他权衡重要性,放在了苏摩利尔冥想法之后,未曾记忆。

神与神之间的对抗本不应如此粗糙,但在现世,也只能如此粗糙。

覆盖黑炎的神剑如同雷霆般砸落,不知多少条触手被泯灭,那仿佛淹没了整个湖底的庞然大物,力量迅速衰退!

最终,那位古老魔神章鱼身躯之下的三条腿,也被他一剑斩下,无声无息地泯灭成了飞灰。

祂即将衰亡!

这个换作他现实中,需要花费不知多少岁月提升到飞升境,乃至更进一步的真仙境,地仙境才能与之抗衡的魔神,已经迎来末日。

古老魔神发出了充斥着怨毒的嘶吼,带着来自神灵的诅咒,落在了王恺身上。

“路西菲尔,哪怕只是分身,我也要你永久地丢失这一份力量!”

这份诅咒的力量无比强大,就是元婴期的修行者一旦沾染,也会迅速道消身亡,可对王恺,或者说路西菲尔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他冷笑道:“这一剑,是我赐你陨落的恩赐。”

仿佛斩碎了某种桎梏,咔嚓一声,黑翼天使那伟岸挺拔的身形便屹立在了尘世,湖水瞬间冻结,森林上覆盖起皑皑白雪,极致森冷的寒意席卷开来。

这是神灵无意识间力量的泄露,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余波,也堪称毁天灭地。

这一刻,所有目睹这位神灵的人无论修行者,觉醒者还是凡人,大脑瞬间一片混沌,仿若来到了悬崖之边,脚下便是无底深渊;又仿若亲眼目睹高山和大海,那种神秘与无限的感觉,冲击人心。

神威如狱,如山如海!

然而在接触到现实的一瞬间,王恺便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流逝,空气中稀薄到极致的灵根本无法支撑他的消耗。

怪不得这尊魔神要蛰伏在湖底的小世界中,祂肯定是想要等到灵气彻底复苏,再出来兴风作浪,因为在末法时代,根本就没有这种强大神灵行走的土壤!

他开始明白为何当初,明明应该是跟路西菲尔属于同一位阶的贝利尔,实力却显得逊色很多了,那是时代的约束,使得贝利尔行走人间,祂的躯体只能存在极小一部分的力量!

王恺暗暗盘算着:“还好,我本来也只有五分钟,而这也足够了。”

“不杀掉这只怪物,必定后患无穷,整个人间都未必有能与祂抗衡的存在。”

那古老魔神的身体中污臭的血液迸发而出,紧跟着化作了新的触手,祂知道无法逃脱,自己引爆了神国,本就是为了鱼死网破!

祂要纠缠住王恺,不让他脱离战斗,直至衰亡。

而这本就是王恺所愿的,但是这又非他所愿!

因为现在,他若是倾力出手,剿杀这头不知名的魔神自然不在话下,但波及出去,不光驻训营地,就连更远的训练基地,白河市,都有可能惨遭殃及,造成的毁灭性后果远比前几天的那场大洪水更加恐怖。

没有对方开辟的湖底世界,他根本不敢全力出手。

“必须要尽快净化他。”

王恺已经注意到驻训基地那边,一个个实力“微弱”的存在正在迅速赶来。

他摆脱纷乱的思绪,我可是在拯救世界!

他体内的力量在这一刻尽数涌现,背后无数重叠的黑色羽翼开始凋零,化作密布了整片天空的羽云,随后落下覆盖在了魔神的身上。

随后,如阳光照射冬雪,冰消雪融。

片刻后,那头古老魔神已经消失殆尽,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留下。

这时,那飞速赶来的清道夫们才刚刚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仰望着这尊庞大的巨神,神情骇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沟通,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王恺在他们之中甚至还看到了老朱,以及本应坐镇在训练基地的刘云波还有诸多生面孔的修行者和觉醒者,观其气息,居然都接近或相当于筑基这个层次了。

清道夫隐藏的力量很强啊,至少六位相当于筑基的存在。

他暗暗记下这个情报,随后开口,神音如炸雷,响彻每个在场者的脑海:“我是原罪七魔王中的骄傲魔王路西菲尔,自地狱而来,追杀违反地狱秩序,试图遁入人间兴风作浪的魔神。”

“不要试图窥探神灵的奥秘,现在的你们,还没有资格,灵气即将复苏,就在十日之内,作为人间的秩序捍卫者,你们需要谨慎做好迎接准备。”

“人间秩序归人间,地狱秩序归地狱。”

他根本没有给清道夫们发问的机会,而在他的凛然神威下,也没有人有能力强顶着这份威严发出提问。

第五十七章沉睡

繁忙的军区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来来往往,灵气复苏后,全国都在剧变,重伤员络绎不绝。

杨木兰穿过人群,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外。

她今天穿了一身笔挺军装,肩膀上扛着一杠二星,赫然已经是个中尉女军官了,放在部队里,也是副连级干部了。

也就是说,她已经自清道夫部队毕业了。

灵气骤然复苏,各方面修行者的缺口瞬间扩大,原本三个月的培训期硬生生压缩了一半,变成了四十天。

而这些年轻的新兵们也被赶鸭子上架,在老兵的带领下,走上了各自的岗位,或成为各市镇守序列的预备役,或干脆担任机动部队,随老兵乘飞机四处“救火”。

笃笃——

“请进。”

杨木兰推门,打招呼道:“林医生。”

“是木兰来了。”林医生微微颔首,“你放心,王恺最近的状况很平稳,各方面体征都在向好发展,医护人员的照料也很用心,你可以去看看他。”

她感谢道:“谢您费心。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

林医生满怀歉意道:“按照常理,他早就该苏醒了,可是你也应该知道,许多东西一旦涉及到那方面的事,就不能再用常理来衡量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或许有擅长那方面的觉醒者,能够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杨木兰叹了一口气,虽然早有预料,可仍是感觉一阵失落。

她强笑道:“我会努力去找的。”

她明白林医生的意思,可精神方面的觉醒者实在太罕见了,凭她很难找到,还得寄希望于老兵和清道夫上级的帮助。

林医生温和道:“好。”

杨木兰告别林医生,来到了那间熟悉的病房。

她推门进去,那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熟悉面孔比往常看着更憔悴了,她轻飘飘坐到了窗边,抚平他长时间没有修剪的凌乱碎发。

心头一阵酸楚,还有些心疼。

“已经四十二天了,今天是我们正式进入白河镇守序列的日子,我看到了那个老兵们口中视若魔鬼的崖心,居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假如她没有那道疤的话。”

“她真的很严厉,像是个女魔头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别人的坏话,但这真的不是坏话,她就是那样的人,连阿星都被她折磨的哭过。”

“你见过阿星的,她是我的好朋友,就是你嘴里的面瘫脸,像她那样冷淡的人都哭了到现在我都记得那幅画面,她真的太过分了!”

杨木兰絮絮叨叨地讲。

“王启良去南希镇守序列了,四班的杨三井也去了,还有你们班的刘彦昌阵亡了,他是那样懦弱怕死,可他死得却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

“整个世界都变了,我曾以为世界上终究是好人居多,可后来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是‘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呐。”

“你那天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回忆起当初看到的那位黑翼天使以及那具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名状的诡异和邪恶的魔神。

哪怕时至今日,她回忆起那位堕天使,仍旧会感觉到发自内心的颤栗与崇拜,至于那位魔神,则是油然而生的扭曲与恶心。

许多人一旦回想起那幅画面“那个残缺的粉红色肉球,无数伤口处喷发着血浆,有肉芽蠕动纠缠,凝聚新的触手”——哪怕已经相隔一个月,仍旧会产生呕吐的欲望。

按照王启良和八班小队们的说法,王恺是取水时,被如同蟒蛇般的怪物拉进湖底的,如果说那条疑似蟒蛇的怪物就是魔神的触手。

他究竟是怎么从魔神手中逃出来的?

是堕天使拯救了他吗?那个同样来自地狱,据说是为了追剿叛逃魔神的更为强大的魔神。

王恺是在湖边的岸上被发现的,身上有与描述相对应的勒痕,但并不明显。

按理说,他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可直到今天,他已经昏迷了整整四十一天了!

阿星站在医院外墙下的阴影中,默默地等待着自己的好友。

在她脚边,缓缓踱来了一只白色的斑点流浪狗,它带着善意和怯懦,轻轻蹭了蹭她的腿,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眼眸雾蒙蒙的。

“你不怕我吗?”

斑点狗大概是听不懂的,毕竟不是随便一条流浪狗都能觉醒。

它摇了摇尾巴,表达着自己的善意。

“你很喜欢我对吗?”

阿星清冷的脸上仿佛多了些许生机,她稍稍偏了下头,发梢自独角侧边垂落,稍遮娥眉,她小声念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大意是我觉得你挺可爱的,你应该也觉得我很可爱吧?

斑点狗只是安静地蹲在她身边,竖起双耳,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阿星这样想着,等到那边传来脚步声后,她便匆匆躲入了阴影。

医院的保安拿着个铁盆,从草丛中走来,斑点狗立刻雀跃起来,围着他打转。

保安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相貌很平庸,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温柔,他放下铁盆,倒满狗粮,抚摸着埋头在铁盆中的斑点狗。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年轻人们大多没了学习的心思,渴望踏上修行,或者凭借自己觉醒,可更多的人仍旧还是这样日复一日地活着。

阿星悄悄离去了,她不希望被外人看到自己的相貌。

她觉得,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生有一根独角的女人,终究还是会被当成异类和妖怪的。

这一点,是那个名叫崖心的女人,用最恶毒的语气让她铭记下来的事实。

葛彪站在病房外,旁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也是同样来探望王恺的,尽管他们并未有什么交情,但葛彪不认为是这样。

“我曾以为你是我的宿命之敌,谁知道世事难料。”

“昔日天骄,时运不济,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唉,真是可悲可叹,失去了你这般对手,也是吾辈莫大之损失。”

他摇了摇头,心中并未有多少庆幸,反而由衷地感觉到失落。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凭借一副苟的能力,成为了那场新兵大比的最后胜利者,谁都没想过会是他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但也正因为他毫不起眼,才能以弱胜强,在最后几个班级的混战中,做了回渔翁。

如今,他已凭借获得的奖励,彻底稳固了自己的觉醒能力,收发于心,同时也在修为上突破了练气第四层,成为了新兵中的最强,与杨木兰不相伯仲。

但实际上,他的天赋只是b,并不如杨木兰那样出色。

第五十八章苏醒

一片黑暗的世界中,矗立着两尊仿佛亘古不变的古老神祇,一尊生黑鳞,肉翅,魔角峥嵘,是代表怠惰原罪的魔王贝利尔。

另一尊生黑羽之翼,长发披肩,俊美无双,手握黑炎大剑,是代表傲慢原罪的魔王路西菲尔。

足足四十一天,他一直都在冥想,他试图回归现世,可

终于这天,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尊敬的人间行者,好久不见,我是你的接线员露娜。”

王恺的心情稍稍有些激动,但很快就又平复了下来,他冷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被困在意识空间里至少有三十三天七小时三十六分九秒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时每刻都在心算读秒,但他确实昏迷了一段时间,所以自他苏醒后计算时间,便缺失了一段。

“被困意识空间?”

“信号刚刚接通,我不太清楚这件事啊。”

露娜有些疑惑,她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片刻后,在他的意识空间里,撕裂了一道漆黑缝隙,一条大长腿先试探着伸了过来,摸索了好机会儿才踩在地板上,紧跟着,一个有着亮银色长发的小姑娘艰难从缝隙里挤了进来,整个人都被压成了纸片。

纸片人鼓起腮帮子,噗嗤吹了一口气,身体顿时鼓囊囊起来,但腮帮子由于太过用力,反而回不去了,呈现出的就是个腮帮子鼓鼓的姑娘。

“尊敬的人间行者你好,由于不了解情况,所以我决定派个化身过来瞅瞅!”

王恺被这番操作震撼得有点懵,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顺着电话线来打你?

露娜的眼眸中闪烁着神光,一种无法言喻的高贵清冷的感觉瞬间扩散,良久她才将之收敛。

“我明白了,原来是那张变身卡的锅”

她声音清脆,鼓着腮帮子道:“由于神祇是超出这个世界承受极限的存在,一旦出现在人间,祂们体内的力量便会自发向外界流逝,并且迅速走向衰亡。”

“由于当时幻想界与人间断绝,变身卡在感受到人间行者受到生命安全后,便自发使用了。但是路西菲尔阁下封印在变身卡中的力量此时又无法受到他本体的制衡与约束,便自动全面爆发了出来。它赋予了你真神的位格还有与之匹配的庞大神力,如果不是这股力量只是临时的,被选中者你很有可能就此陨落。”

王恺思索了片刻,问道:“就像鼻涕虫遇见盐水,体内的水分都被外界夺走了,对吗?”

露娜沉默了好久,闷闷道:“拿神祇和鼻涕虫做对比,你可真是个天才;姑且就算是这么回事吧。”

她迅速转移话题:“现在的世界等级已经提升,可以容纳更加强大的修行者了,最高上限应该能够达到元婴,也就是西方所谓的‘史诗’,但高于这个层次的存在也可以通过化身,化作压制境界,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元婴虽然已经可以飞天遁地,但他觉得,应该还属于那种凡俗武器能对付的,飞机大炮火箭飞弹,元婴期修行者虽然强,但也不可能颠覆这个世界。

王恺心神稍定:“不会有例外吗?”

“会,但不是现在。”

露娜解释道:“在神话时代,诸神也拥有能短暂下界,或者以化身行走于人间的能力,更有被称作‘无漏人仙’的存在,穴窍封闭,自成天地,哪怕在灵气逐渐稀薄的年代,仍旧能活跃在现世,如三国时期传说中的于吉,左慈,还有南华,所以这种境界也被称作是‘陆地神仙’。”

“之前贝利尔阁下也是通过这种手段,赋予的你力量,因为要避免外泄,所以力量层次看起来并不太高,但仍旧不能长时间在人间行动,只能维持一晚。”

王恺道:“还好,不用担心那些老怪物们跳出来你们能不能尽量监测好幻想世界,不要让那些危险分子入侵现实?”

露娜鼓着腮帮子摇头:“不行哒,幻想世界的空间太大,一旦离开了中央神庭,像我这样的弱小神灵很有可能被那些魔神们围攻,只有那些大神们才有能力监察一方,但大神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很忙的。”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只有那些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失控,变得癫狂的魔神才会不顾一切挤进现实,之前那位印第安海兽神就是,祂在人间存在的最后痕迹其实就剩下一些古老典籍了,属于最弱小的魔神,还比不上露娜;其实祂也并非全然疯狂,更像是孤注一掷,因为如果照这种趋势下去,很快祂就会彻底消亡了。”

王恺有些惊讶:“按照你的说法,未来所有的那种即将衰亡的魔神,都会降临人间?”

露娜摇头道:“当然不会,不过可能比那还要糟糕,因为真正富有智慧的神灵很少会做出这种粗暴的抉择,祂们有更好的选择来维持自己神位不堕。”

王恺长吸了口气道:“好了,这些事先放在一边。露娜,你能帮我解决我现在的问题吗?”

“愿为你效劳,尊敬的人间行者。”

露娜的身后浮现出清冷的月相,白色的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一股森冷的寒意自心头涌现而出。

“我的神职中包括了安眠,所以我也可以让你苏醒唔,想当初我的神职还包括死亡呢,结果被巫妖王那家伙给抢走了,可恶啊!”

露娜的声音渐渐模糊。

王恺的意识逐渐回归身体。

他开始拥有对外界的触感,能够听到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能够嗅到消毒水的气息,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努力地想要把握住什么。

那种感觉像极了鬼压床,明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躯,却丝毫动弹不得。

王恺努力压制住心中的不安,观想出两座魔神所带来的精神力量迅速支配了这具四十天来没有运动,已经变得僵硬的身躯。

终于,他握紧了拳头。

一双锐利的黑眸睁开,他用手臂撑起身躯,拔掉了身上插满的针头,赤着脚走下床。

滴滴滴——

针头被拔掉,仪器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很快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穿着果绿色护士服的女人匆匆推开门,瞬间愣住了。

王恺的声音有些沙哑:“秋姐?”

“你醒了啊!”

她激动道:“你快坐下别乱动。”

王恺有些迷茫:“秋姐,这是哪儿啊,咱们基地的医院?”

“不是,这里是首都军区总医院,专门为咱们特殊部门服务的,基地医院太过偏远,早就搬过来了。”

“秋姐,我昏迷了多少天?”

“你先别问东问西的,我得赶紧通知林医生过来,你先好好躺着!”

王恺点了点头,他四下打量了一圈,只觉空气中密密麻麻仿佛小蛇般的灵气正充斥着病房,这种灵气浓度,已经初步达到了修行云山琅琅书的水准。

他在心中再次告诉自己“灵气已经复苏了”,自己错过了一个月的积累,但这不碍事,他还有云山琅琅书,还有修行完成的苏摩利尔冥想法的第一层!

片刻后,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门,王恺惊讶道:“院长!”

林医生轻笑道:“还好,躺一个半月脑子没锈,还记得我是院长,我先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的各项指标”

王恺一边配合着,一边看了眼她的胸牌,上面写着“神经外科主治医师林宥霞”,这是降职了?

会不会是因为非法解剖人体?

他想起这位办公室书架上摆放的那些标本,感觉背心有点冷。

两个月前,他还能判断出对方大概是练气九层左右的修为,可现在再看,分明只是个普通人,但她又无时无刻不在吞吸着周围的灵气。

筑基!

太久没动脑子,王恺感觉自己的思维发散的有些厉害。

第五十九章修行!

林医生啧啧称奇道:“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远比普通人还要更加健康,下丹田灵气充盈,连康复训练都不用做,就像睡了一觉一样。”

秋姐开心道:“真是太好了。”

王恺的身体在迅速复苏,那种沉睡良久带来的僵硬感渐渐摆脱,他郑重感谢道:“林医生谢谢您了。”

林医生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给你每天打打葡萄糖,监测下你的生命体征,其实你更该杨秋,你这段时间擦拭身体,排泄,按摩都是她做的。”

王恺愣了下,随即诚恳道:“秋姐,真的谢谢你了。”

秋姐只是笑道:“别说什么肉麻的话啊,咱可是白衣天使,不过就是做了些分内的事,没有我也有别人,再说了,你昏迷的这段时间还挺乖的,没费什么大劲。”

王恺默默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但身上突然感到一阵异样,话说自己已经四十天没洗澡了,就算经常擦拭身体,也该臭了吧?

还有秋姐帮自己擦屁股肯定没有自己亲自动手干净,貌似有点痒痒的。

“喂,你小子怎么还脸红了?”

林医生调侃道:“估计是想着他已经被你看光了,不干净了。”

王恺在医院餐厅吃过晚饭,便找上秋姐打算办理出院手续。

秋姐道:“我知道你很想回去训练,但你们这届的新兵都毕业了,第四届新兵的招收还没完成,训练基地现在已经成了建筑工地,到处都在施工扩建和改造,聚灵法阵也都关闭了,你现在回去根本没办法投入训练。”

王恺摇头:“秋姐,我不是想回训练基地,我想的是直接进入镇守序列。”

秋姐怔了下,连忙摇头道:“你现在依旧是练气一层,已经落下别人一大截了,就算是我,现在都练气二层了,你别冲动。做镇守序列,哪怕是预备役,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她劝慰道:“你天赋那么好,只要踏实下来,沉淀一段时光,肯定能追回来的。”

秋姐道:“对了,待会我借你手机给家里先通个电话吧,至于你自己的手机,我也会打电话让他们邮还给你的;另外我已经通知你班长了,但朱玉文身上有任务,没办法立刻来接你,你还是现在医院待着吧。”

王恺沉默不语。

他想修行云上琅琅书肯定不能在医院,这里凝聚了太多痛苦的意念还有晦暗的死气,在这儿修炼危险系数太大。

拓本来想回训练基地修炼的,可听秋姐这么说,训练基地没了聚灵法阵,比别的地方也强不了多少,还不如随便找一处空气清新的名山大泽修行。

见王恺沉默,秋姐皱眉道:“姐知道你心里紧迫,曾经你是修炼进度最快的新兵,现在被别人赶超,肯定会有落差,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王恺连忙摇头:“我真没什么落差,你放心秋姐,他们只是比我先走了一个半月,只是这么短的时间,我完全有信心后来居上。”

“那就好。”秋姐笑道,“行了,你休息一下吧,我去拿手机给你,你要再晚些醒来,我们就不得不通知你的家属了。”

目送秋姐离去,王恺也是感觉有些庆幸,得亏没通知家属,不然我这爸妈一听自己儿子成植物人了,不得吓昏过去?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们,还真是有些想了。

其实说实话,王恺自己内心并不感觉特别紧迫,她虽说落下了一个半月的魔鬼训练,但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也并非白费。

他的苏摩利尔冥想法如今已经成功完成了第一层的修行,还凝聚了第二具傲慢魔王像,精神可离体,也算是一种觉醒能力了。

这一阶段,他可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刺激身体,做出强有力的爆发,再加上力量强化药剂带来的巨力,他依旧很强。

而且还有种种精神技能辅助,对付一般的觉醒者不在话下。

他坐下来,脑海里梳理着一个半月没翻阅过的云上朗朗书的内容,发现许多之前的难题都已迎刃而解,眼下的灵气环境已经完全足以修行这部古法。

云上琅琅书的修行难度无疑要比内丹法更高,不光是它的灵气需求,也因为它一次性吞吸的灵气量太大,需要修行者同时控制多股灵气,来协调运转周身,这里面涉及了相当多的运算量,一旦操作不当,轻则重伤,重则没命。

所以古修在修炼时,都会辅以丹药,用里面经过驯化的药力来代替部分灵气,借此疏导经脉,凝聚道基。

第二天清早,秋姐敲了敲他病房的门,半晌却无人应声。

她只好推门进来,却发现这里早就没了王恺的人影,再一看桌面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秋姐勿念,我去趟云顶山散心,傍晚回来。”

她没好气道:“这臭小子,也真是够不让人省心的。”

而此时,王恺已经乘车来到了首都郊区并不著名的旅游景点——“云顶山”。

售票处稀稀拉拉,没什么人来。

今天本就是周一,云顶山又不是什么名山,高是挺高,但开发有限,山路只通半山腰,许多人都是开车过去,稍作停留就走。

而王恺却并未循着山路前行,而是专挑陡峭嶙峋的路,手脚并用攀援而上。

一路上磨破膝盖裤子,手指也是火辣辣的痛。

终于,他来到了云顶山顶。

放眼望去,四处皆是云海,一片空旷阔达,心旷神怡。

王恺当即盘膝坐下。

他先调动自己原本练气一层的灵气,贯穿通体穴窍,免得长时间未曾修炼,造成一部分经脉堵塞,等到真正引来灵气洪流入体,非得酿成大祸。

准备活动做好,他便呈五气朝元之势,脑海中的精神力迅速流淌而出,化作吞吸灵气之手,向着空气中那无形物质之物延伸而去。

轰!

王恺下丹田处,灵气漩涡迅速转动,仿佛化作了一个风眼,四面八方的灵气尽数向他汇聚而来。

他吸取灵气的速度简直太快了,甚至形成了只有修行者才能看到的无形风暴,有感受到这里异常的修炼者们纷纷飞速逼近,认为这是有“天地至宝”出世的动静。

第六十章接引地脉

山道上有个算命摊,一个穿着仙风道骨,布衣芒鞋的道人撑着登山杖,为过往的游客解字算命。

突然他眼眸微抬,两道神光湛然如云,从他眼睛中洞射而出,游客顿时惊若神人:“这位道长绝对是有法力的!”

就看那算命道人捻须微笑:“这云顶山穷乡僻壤,灵气衰微,想不到也有灵宝出世,幸亏我静极思动,才恰巧赶上这桩机缘!”

当即也不管刚刚解字一半的游客了,自顾自取出两道黄符贴在腿上,口中念念有词:“望请六丁六甲神,白云鹤羽飞游神。足底生云快似风,如吾飞行碧空中。吾奉九天玄女令摄!”

这老道看似枯瘦,这两道黄符一贴,脚下竟然生起点点浮云,在山道上奔跑起来,那速度堪比奔马,游客们纷纷侧目,惊呼出声。

“这是轻功啊!”

“我艹,这是武当梯云纵吗?”

“我刚看道长贴了两道黄符,这肯定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是仙术道法!”

“这位道长是仙人啊!”

也有人激动万分:“我刚找他测字祈福,他说我儿王腾有京大之资!”

旁人立刻投来了羡慕的眼光,若是别人,他们大可一笑置之,认为那是江湖骗子,可刚才那位道长,明显是位有道上真,这测字结果立刻便可信多了。

还有人拿出手机拍抖音,冠以诸如“云顶山惊现仙人”“大夏轻功,腾云驾雾”之类的标题。

实际上现在这灵气浓度,哪有什么缩地成寸的仙人,不过是两张马甲符一贴,掐个神行千里的法诀,练气三层就能施展。

现在的老百姓们是还没见过大世面,等以后修行者和觉醒者多了,这种小场面恐怕就见惯不怪了。

到时候这马甲符可能就跟现在的共享单车一样,扫个码领一张,押金都不用交,而且因为这种符箓是一次性的,也不用担心后续管理,清洁无公害。

灵气虽然复苏,大家还得一步步慢慢往上修,不可能冷不丁蹦出来个元婴大修士叱咤风云,现在的修行者们筑基就是顶天,再往后要想修出来,怎么也得花上个把年头了。

另一边,穿着一身黑马褂,神情阴郁仿佛一个死人的中年人推开车门,身后立刻便有穿黑西装的小弟前来撑伞,遮住那炎炎烈日。

他眯起眼感受了下,冷笑道:“灵宝出世,有德者居之,而云顶山此处人迹罕至,游客寥寥,恰巧在此的修行者绝不会多,所以,此物我势在必得!”

也是灵气复苏后,修行者的数量与日俱增,否则这云顶山偏僻之所,连这大猫小猫三两只都凑不出来。

而此时,王恺对云山琅琅书的修行就像音乐家挥起了手中的指挥棒,命运交响曲刚刚奏出“噔噔蹬蹬”四个音符,虽才刚起个头,但已经可以预见其后即将上演的惊心动魄。

磅礴灵气打通体内所有气脉,本来有些淤堵的,也被那大江大河般的灵气瞬间冲开,如此粗暴的行径当然会造成剧痛,更伴随种种令人心猿意马的幻想袭来,在他脑海中,左边是衣着暴露的天女飘舞,右边是凶神恶煞的地狱恶鬼在地上乱爬,想要撼动王恺的心神,令他道消于此。

一步直接跨越十层练气,古修之法虽然逆天,但也同样意味着更多的危险,远不如十层练气期慢慢积累,徐徐图之来的稳妥。

说实话,就算他将云上琅琅书交给国家,也根本无法推广,因为这道门槛儿太高了,古修嗑着祖传秘方筑基丹都很难突破,更别提现在传承断绝残缺,许多灵植灵药早已灭绝的现代。

王恺默默观想两尊魔神像,两次变身成为原罪魔神赋予了他观想出的这两尊魔神像一丝神性,任凭幻象中的天女恶鬼纷纷袭来,也被魔神统统镇杀!

他的精神力太强大了,这种水平的幻象对他就如清风拂面,根本造不成威胁。

此时,他全身大**窍都已贯通,这等境界放在武修中,就是先天之境,施展起各种武功都是事半功倍。

但在修道途上,却只是凝聚道基的一个前提,气脉不贯通,根本成功运转周天,更别提将下丹田的气旋凝聚成道基!

在他下丹田,那灵气漩涡比之之前已经壮大了足足十倍,这样规模的气旋已经相当于练气五层了,但这才只是个开端。

古修的筑基境界,需要的灵气实在太多,所以才逐渐没落,退出历史舞台。

但灵气复苏后,整个世界的灵气如同井喷,空气中的灵气含量何止百倍于往昔,而这还只是灵气复苏前奏,世界灵气浓度仍旧在以一个相对平缓的速度在提升。

在飞速赶来的老道眼中,这云顶山的山顶仿佛有一张吞天噬地的古代天狼在吐纳灵气,那股吸引力就连他体内的气旋都开始有了不稳的征兆,仿佛其中隐藏的灵气都要被强行吸纳,收摄走。

王恺不断积蓄着灵气,下丹田气旋越发膨胀,终于达到了一个顶点,他紧绷的心神这才渐渐放松。

万事开头难,他这开局基本上相当于河道一级团喜提五杀了,只要不太浪,基本上不会有翻车的风险。

“接下来,就是气旋贯通地脉,借地脉之力压缩气旋,从而给下丹田腾出更多的空隙,可以再度收取灵气,这样凝聚的道基才更加稳固!”

这一步危险系数同样高,地脉之气极为磅礴,根本无法被修行者吸收,只能暂时借取,这一步搁古代,必须有前辈大修做护法,不然任凭你积累再是雄厚,运气若是不好,也有气旋破碎,散功重来的危险。

王恺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右手食指佩戴的戒指,麒麟是祥瑞之兽,这枚戒指有它的一部分力量,想必自己的运气不会太差。

他再度闭上双眼,体内灵气浩荡涌出,他需要以这股灵气为锄,在奔腾汹涌的地脉上掘开一个凹槽,缓缓地接引地脉之气入体。

云上琅琅书最喜欢接引这种天地之力破境,结丹时要接引地煞星的力量凝丹,化神时要接引天罡星的力量化神,危险系数极高,但成就也必然会更高。

而此时,刚到半山腰的老道浑身一震,他惊骇道:“有筑基修士在抽地脉之力?该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灵宝出世,而是一位大修在借地脉之力修行,试图破境金丹!”

老道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的门道。

毕竟地脉之力只对破境有效,但练气破境筑基要是吸收地脉之力,肯定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只有破境金丹的老牌筑基才会吸取地脉之力,淬炼道基,以凝聚金丹!

第六十一章筑基

王恺的精神缓缓与地脉之气相连,他渐渐感觉自己融入了这座云顶山。

一股沧桑莫名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他的眼前开始出现种种幻象,遂古之初,有古老的巨神在此争锋,劈开大地,裂出岩浆。

有赤裸上身,腰间围一条兽皮裙的搬山力士,将这里留下的沟壑填满。

有生九尾的天狐带着凛冽寒意,自冰雪中走来。

有修行者在此结庐而居。

有樵夫砍断了林木。

有猎人心软放走了灵狐。

与此同时,第一缕地脉之气入体,卷入那气旋之中,顿时刺痛感袭来,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紧跟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量虽少,但来的络绎不绝,很快就将那纯净的金色灵气包裹在了其中,形成了灰蒙蒙的气旋,到这时,那股痛感反而变小了。

王恺猜测,这或许跟自己同身下这座古老山川的地脉产生了共鸣的缘故。

而之所以他能与地脉如此轻易产生共鸣,可能就要归结于他那所谓的——天生道体!

接下来的环节是压缩!

这不需要王恺去操纵,只需维持好吸纳地脉之气与灵气的通道即可。

只见那灰色气旋迅速缩小着,仿佛外面包裹的地脉之气成了一个磨盘,将其中的金色灵气不断磨砺,使其变得更加精纯。

随着气旋缩小,外界再度有灵气涌入。

而地脉之气就像是蒙在水面上的一层油脂,水滴滴落,立刻便被油脂重新包裹,再度重复之前磨砺的过程,使得这气旋始终保持着一个较小的体积。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不知多久过去了,那地脉之气仿佛已是磨无可磨,再也无法将那灵气压缩得更紧实。

王恺心道这估计已经达到极限了,再想压缩气旋,恐怕就需要导引天罡地煞星力或者烈阳之力入体了,可那根本不是他现在所能承受的。

“还有上中两个丹田可以容纳灵气,假如我分别在其中凝聚气旋,岂不是就能筑成三个道基?”

王恺这样想着,但很快就又放弃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自己对修行事的了解太浅,若是真能将上中两个丹田也利用起来,古修们肯定不会放弃。

三核驱动,想想也比一核好的多,之所以不这么做,肯定是有其原因所在的。

所以还是因循守旧比较稳妥!

王恺打定主意,开始将体内的地脉之气导引而出,重新归还给云顶山,最后还将那用“小锄头”挖开的凹槽给重新填满了。

云上琅琅书讲究的是天人合一,不是那种夺天地造化的霸道功法,突出一个与天地自然“互惠互利”,如此才能在修行路走得更加长远,不会被天地所针对。

这是这门修行法的特点,会使古往今来修行者谈而色变的雷劫变得弱小许多,想必在神话时代,这门功法的开创者也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地脉之气清出体外后,王恺眼前所笼罩的那些幻象也渐渐消失了,最终,只剩下了一座山的轮廓,被他牢牢铭记于脑海之中,成为了苏摩利尔冥想法的又一个描摹目标。

“接下来,就是筑成道基了!”

王恺有些激动,那可是筑基啊,而且还是古修的筑基,很可能要比内丹法的筑基更强!

只要自己修成了,岂不是在这金丹不出的世界,就天下无敌了?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啊,美女,财富,权势,都将唾手可得!

正激动着,王恺突然警觉起来,脑海中两尊魔神像和那云顶山同时发力,顿时将自己思绪中的激动与功利性尽数摧毁。

他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的气旋随着失去了地脉之气的压制,居然有重新膨胀,撑爆丹田的征兆,若不是自己及时苏醒,恐怕就要凉凉了。

他连忙告诫自己:行百里路者半九十,越到最后越不能掉以轻心!

随着王恺运转云上琅琅书记载的功法,体内气旋飞速转动,片刻后,自那气旋之中,缓缓地形成了一座类似于玲珑塔底座的东西。

随着那底座出现,所有体内灵气尽数如百川归海,迅速被其吸纳了进去,外界更是灵气大为躁动,疯狂向他涌来,一时间方圆百里的灵气居然再度变得稀疏了起来,隐隐有退化成稀灵气时代的模样。

古修之所以没落,也正是因为这点,修行太耗灵气,在神话时代,无数比王恺这种还要更加强大的神魔在吸纳灵气,已经超越了世界的承受极限,所以修行盛世才逐渐没落,逐渐进入末法时代。

而此时老道已经接近,心头更是大为惊骇,起先抢夺灵宝的念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那如同朝圣一般的心态,甚至还希冀着这位不知名的前辈大修,能够给予自己一些指点,至于被收作徒弟他倒没做妄想。

他这个年纪的修行者,基本上已经是前路断绝,并且早有道统在身,在前辈大修眼中,很可能还不如一块朽木,完全是烂泥!

但另一边,那西装革履的阴郁修行者更是欣喜若狂,他是个野路子,见识不比老道,只觉这出世的灵宝如此强悍,品秩定然不凡!

而此时,王恺丹田内的那座塔基上,居然缓缓出现了一层虚幻的金光,有一层宝塔即将蜕变生成!

筑基九层,层层如宝塔,筑到第九层,才算是拥有凝聚金丹的资格,否则就要一辈子在筑基层次打转,而王恺凝聚的道基似乎是太过雄厚,根本无法完全承受他之前打磨好的灵气,于是只能再度向上拔升一层。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恺睁开双眼,金光闪烁,随后便迅速内敛。

他起身,心头一阵畅快,恨不得在此大声呐喊一声。

今日,他筑道基!

金丹境号称“一粒金丹入腹,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说修行者到了金丹境,方才拥有种种神异,可以飞天遁地,有仙家气象。

而筑基才是凡人彻底跨入修行境,与凡俗划开鸿沟的境界,搁西方,筑基又被称作“超凡”,超凡脱俗,就是这一境界的意思。

“从今天起,我就不是凡人了。”

王恺握了握拳,发现自己的力量再度暴增,仿佛此时才算是彻底发掘出了所有力量强化药剂的药效,完全可以客串正牌的力量觉醒者了。

他掏出手机打算看一眼时间,微信却突然弹出了一条语音消息,王恺皱了皱眉,有些疑惑,自己都两个月没上过线了,谁还会给自己发微信?

他顺手划开,是王启良这货发的。

点击播放:“老王,我也不知道你醒了没有,但我觉得现在这事,也只能跟你说了。我现在在咱们老家南希做预备役镇守——就相当于片警你知道吗?管着这一片地界的超能力犯罪分子。今儿我遇见个特别丧心病狂的歹徒,他很强,硬生生凿穿了一座隧道我本来想转身就跑的,但我得对得起身上穿的这身军装,还有帽子上的国徽。”

“我可能要死了,兄弟,我其实都快养成依靠你的习惯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但这一次,我就是最高的那个了。”

“告诉我爸妈,还有同学老师,我是个英雄,是为国捐躯。”

王恺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手指有些颤抖地开始打字,然后又弹出了一条消息,他连忙点开播放,便听那边传来了一阵尴尬的声音。

“额,原来队长他们就在旁边埋伏着啊”

“我不用死了,而且还通过了考核嘿嘿,老子现在从预备役临时工,提拔成合同工了,我这次可真是牛逼大发了!”

王恺一脸懵逼地盯着手机,默默地删掉了之前想说的话,想把手机揣兜里,又感觉心中憋屈,良久,他再度打开微信,编辑消息,发送。

内容就俩字:“傻逼!”

那边似乎没想到还有回信儿,一阵手忙脚乱,然后打来了视频通话。

王恺一阵撇嘴,实在嫌弃。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跟我打什么视频电话啊,语音已经很过分了好吗?

但他还是接了,就看到那边凑过来一张大脸,看见王恺的脸,他面露惊喜:“卧槽,你真醒了啊!”

“废话。”

王恺冷冰冰回了句。

王启良好半天没说话,那边硝烟袅袅的,他脑回路也挺清奇,冷不丁冒出句:“没道理啊,躺这么长时间,我怎么感觉你皮肤变得越来越有光泽,好像更帅了?”

王恺沉默了一会儿,想挂断,又想起那天自己落水后,紧跟着跳下来的那道身影,只好回道:“不是错觉,事实如此。”

王启良大脸晃着,恶心吧吧道:“怎么肥四?”

你特娘给老子卖萌?

王恺有种火冒三丈想捶爆他狗头的冲动,他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然后回道:“因祸得福,我突破筑基了,身体经过洗髓易筋,已成先天。”

“啥玩意儿?”

那边彻底震住了。

第六十二章城隍印

王恺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喝打斗声还有不弱的灵气波动,皱眉道:“我这边出了点事,我先处理下,待会再跟你细说。”

那边应道:“额,好。不过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那可是筑基啊……”

“喂?”

还没说完王恺就挂断了,他比之以往更加磅礴的精神力蔓延开来,迅速将数百米处的半山腰所发生的一切收入眼中。

只见在那接近峰顶的一处缓坡上,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老道正与一个阴郁西装男对峙着。

老道义正言辞,仿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高呼道:“你这邪魔外道想要打扰前辈修行,贫道绝不允许!”

西装男一脸懵逼:“你这老东西得了失心疯了吗?再纠缠不休,休怪我出杀招了,灵宝出世,人人有缘得知,你为何偏偏阻我?”

他都快气疯了,若是看到灵宝再抢也算正常,这特么连宝物影都没看到呢,你跟我在这儿打个什么劲儿?

“休要多言,有贫道在此,必不会让尔再进一步!”

“既然如此”

西装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狠厉,只见他一拍腰间夹着的公文包,从中登时便有三只恶鬼带着浓浓黑烟呼啸而出,一者断首,手提头颅,舌如蛇信,咝咝作响;一者腹若怀胎,双目被剜,满脸鲜血;最后一个则是一个小女孩,与常人无异,只是脸色惨白,双腿间血淋淋一片,眉眼间充满怨毒。

老道厉声呵斥:“大胆妖孽,居然豢养厉鬼,造下杀孽,女童何其无辜!”

只见他双手掐印,两道黄符登时无风自燃,化作符箓之火:“请提举城隍司印,摄万鬼为助法兵吏,阴官自报,鬼神迎送!”

符火燃烧间,一尊法印轰然显化。

那三只充满凶煞怨气的厉鬼明明也没触碰到那法印,居然立刻便惨叫了起来,仿佛受了某种酷刑,随后体内黑气滚滚而出,神情中居然有了清明之色,随后皂衣加身,居然都化作了类似于古代捕快衙役的装扮,侍奉在老道身旁,对黑西装男怒目而视。

西装男满脸惊骇:“竟是提举城隍司印!”

夫提举城隍司印者,受提举城隍之职,代天行化,不仅相当于一种慑服鬼物的权柄,更能借此施展雷法,是顶尖的攻击法器。

这法印其实就是当初城隍们的官印,只是后来末法时代,天下神道崩坏,这城隍印大多随其主人的陨落一同毁掉了。

城隍是人间大神,地位丝毫不比江河湖伯小,相当于一郡之首,可以凭借印玺上达天听,奏秉上帝,元婴修士对其也得执礼相待。

这老道修为羸弱,不过练气,若非如今神道未成,灵气刚刚复苏,这提举城隍司印本来千算万算也落不到他手上。

老道收了三只恶鬼,神情更是不怒而威,他手持燃烧着符箓之火的城隍印,身后隐隐有神灵法身凝聚,压得黑西装男喘不过气来。

老道吩咐三名阴兵道:“尔等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三只恶鬼登时扑了上去,一阵难言的声音传来,老道淡定以视,不多时,那黑西装男便化作了一具干尸,空洞瞳仁瞪着天空,满脸惊惧与怨毒。

随后他的身上居然又坐起一个半透明的魂灵,与西装男一般无二,只是身上鬼气森森,充满着森然怨毒,居然是死后怨气难消,成了恶鬼。

老道哂笑一声:“呵,合该你受罪。”

随后三只阴兵神情中满是惊喜,扑上去又是一阵撕咬。

可怜那黑西装男本来怨气极深,鬼道天赋极佳,若是今日逃脱,他日未尝不能成为一方鬼帝巨擘,但正撞上这三只自己亲手虐杀的一家三口所化阴兵,一时间哪里是对手,不多时就被吞噬殆尽。

而此时,老道才收起法印,将那三只阴兵收回,大步向前迈了三步,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晚辈陆少翁,见过前辈。”

王恺正一手攀着山石,他全程目睹了这一幕,对其中缘由也有所了解,只是道:“你是龙虎山传承?”

王恺在清道夫里,受老朱等人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些修行界的秘闻,像这种涉及神道的法印,一般都是龙虎山传下的。

毕竟当初龙虎山号称道门祖庭,张天师敕封天下诸神祭祀,像城隍印肯定是龙虎山的东西。

陆少翁恭敬摇头:“晚辈修的是太平道经,在道协挂了一个闲散职司,剿除这等邪魔外道,义不容辞。”

王恺皱眉道:“太平青领书?”

陆少翁又摇头:“只是残篇,缺失了大部分,晚辈早点游历四方,也没能将其补完一二。”

“那也算不错了。”

王恺有些感慨,曾经他距离这部包罗万象的奇书只差一步,可以说是唾手可得,但他并不后悔,空间戒指的便利性毋庸置疑,增加福缘这种表面上看不出用处的属性,实际上也是相当重要,没有这枚戒指,自己未必能这么顺利地凝聚道基。

他没说什么,对老道所做的一切也是心有所解,无他,唯求一个破境之法而已,但他给不了,干脆便视若无睹,而老道自然也不敢强求。

随后,王恺脚下生风,轻飘飘跃下山峦,比之来时快了不知多少倍。

陆少翁站在原地,只是慨叹:“果真是筑基前辈,可惜此次估计是没能结丹成功,否则便是‘冯虚御风了’,那才叫神仙手段。”

……

南希市。

放下手机,王启良还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筑基了?

不可能啊!

我这么勤奋修行,又赶上灵气复苏大潮才勉强踏入练气三层,结果你告诉我你躺床上一个半月啥也没干,就筑基了?

掀桌!

老子不信!

而此时,已经将那发狂作乱的觉醒者当场击毙的队长等人才跟了过来。

杨三井也在其中,他修行也是练气三层,但身具觉醒能力,实力不会比一般的正式镇守差,所以能参与战斗。

“王恺醒了。”

他先说了句。

杨三井惊喜道:“我就说他不可能就这么沉睡下去,太好了,不愧是与我一见如故,意气相投的男人。”

队长也知道王恺的名字,毕竟当初王恺也是风云人物。

他乐呵呵道:“不错,以他的天赋,顶多蛰伏半年,到时候他肯定就又追上来了,你们两个可不能懈怠啊!”

随后他们就听到了一句令他们五雷轰顶的话:“王恺说他因祸得福,已经筑基了。”

第六十三章送葬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杨三井笃定。

队长沉思片刻,摸着下巴的胡茬:“我倒觉得有可能是真的,神话时代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能让凡人举霞飞升,成就真仙;这样一想,存在什么能让人跨越练气九层,直入筑基的奇遇也不是不可能。”

“他沉睡的那一个多月,可能就是为了吸收这股力量。”

杨三井连连摇头:“我还是不信,除非我亲眼见到。”

我辛苦修行这么久才练气三层,结果你嗖的一下坐火箭就蹿到筑基了,这不科学!

王启良缓过劲儿了,突然道:“其实,如果是他的话,作出再怎样惊世骇俗的成绩,好像也理所应当的样子。”

不知不觉,在王启良的眼中,王恺似乎已经快跟无所不能挂钩了。

杨三井诧异道:“为什么?”

王启良轻笑道:“因为可能是因为他是我所见最优秀的同龄人。”

南希,王家。

熊孩儿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背上,想要出门。

正在做晚饭的老妈问道:“你干嘛去?”

熊孩儿脚步一顿,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我要去修真,此去云顶山,不得真传,绝不回家!”

“这孩子……又看了什么电视剧?”

“疯了?”

熊孩儿义正严辞道:“不用劝我了,我意已决!父母之恩,暂时难报,来日我若登仙,必使鸡犬升天,你们都能随我上天界。”

“我让你意决!”

一通暴揍,熊孩儿哭唧唧:“你们断我道途,就是让我输在起跑线上,我不服!”

老爹拿起沙发上的裤腰带,啪的一声甩出,冷声道:“不服?”

“服了服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古人诚不我欺。

“滚去写作业!”

熊孩儿哭哭啼啼回屋了。

留下夫妻俩面面相觑。

“现在好像真流行说什么灵气复苏,各地都有道长真人讲法。”

“呵,咱们年轻时搞什么气功,咱爸年轻的时候,搞什么注射鸡血,延年益寿,都什么时代了,又弄一些封建迷信的破玩意儿。”

老头一脸淡定,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这其实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对愈演愈烈的修行热的一种态度。

而且大多是聪明人,相反,那些最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听着听着,很容易就信了。

……

王恺下山了,在山脚一处面馆吃饭,一碗炸酱面十六,量不大,味道也一般,但相对景区物价而言,还算实惠。

电话又响了。

王恺接起来道:“怎么了?”

王启良语气低沉,道:“之前忘跟你说了,老刘死了,今儿是他头七,我打算去看看他,你要来吗?”

他愣了下:“老刘?”

“刘彦昌。”

王恺愣了愣,沉默良久,才张口道:“怎么回事?”

“他做预备镇守,出任务时牺牲了,据说跟我今天遭遇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为了掩护群众撤离,但他身边没有战友在,只有他一个。”

王启良还说了很多,但王恺都没太认真听。

挂掉手机,他依旧怔然,似乎没反应过来那个向来懦弱,时不时显得很狗腿,经常殷切地想要替他倒洗脚水的战友就这么死了。

他本应该活很久的,他那么怂的一个人……

“不应该的。”

他喃喃道。

随后苦笑:“都逞什么英雄啊……”

天空中响起霹雳,不多时便有磅礴大雨袭来。

王恺把手机揣在兜里,走出面馆。

“小伙子要买把伞吗?不贵,十块钱一把。”

王恺摆手表示拒绝,他抹了把满脸雨水,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境其实已经掀起巨浪,他向前走去,并未看惯生死的人,很难如此轻易接受熟人的离世。

而这,其实也代表了很多人未来的命运。

他打了电话给秋姐,讲了这些事,随后坐上了地铁。

他按照王启良指引,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村子并不算荒僻,但还是很穷,冀北离京津很近,但完全是两个世界。

扫码付了出租车的车费,王恺下了车,便看到等在村口的王启良,此时大雨已停,他一手拿着伞,一手夹着烟,穿的是一身军装。

“来了。”

王启良看到他有些激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床上躺那么久,还是这么结实。”

“其他人呢?”

“来过,但都走了,因为要出任务,很难久留,我来的晚,所以能多待一会儿。你明白现在的局势。”

“嗯,我懂。到哪一步了?”

“遗体告别,马上就要下葬了。”

“要我们抬棺吗?”

“老人家不让。”

“嗯。”

两人走进门,王恺看到了憔悴的中年妇女在勉力操持着仪式,苍老的男人强笑着迎来送往。

他问道:“老刘是独生子?”

王启良点点头,没说话,但想说的什么,两个人其实都明白。

轮到告别遗体,即将封棺了。

王恺排着队伍,看到了棺椁里平躺着的,面容苍白的战友,该是化过妆了,他比生前似乎看起来还更顺眼些,最起码没了那低眉顺眼的懦弱姿态。

他们向这位故去的战友敬了军礼,在一些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出了庭院。

仪式进展到大半夜,他们跟着送葬队伍等他下棺,填土,才准备离去。

村口的稚童借着路灯,在玩捉迷藏,他们唱着儿歌,调子欢快,能听到什么“一拉线,我就跑”还有“高楼大厦崩成平地,那么粗的棍子崩那么细”。

死了一位保家卫国的烈士,但这个世界仍旧歌舞升平。

就连同村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也不曾为他流下一滴哪怕毫无意义的泪水。

鲁迅曾说,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王恺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就像曾经的甲流感,对于他们那时候,只是带来了一场令人惊喜的长假,而不是一场灾难。

王启良点燃一支烟,递给王恺:“假如心里不太舒服,就抽一支。”

王恺接了过来,道:“我们保家卫国,从来不是为了做英雄的,只是职责所在。”

他道:“因为就算是英雄,我们也是不可公之于众的英雄。”

王启良笑道:“我明白。”

黑暗中,两点烟头的红芒明明灭灭。

第六十四掌回南希

村头,两人蹲着,吞云吐雾。

王启良问道:“你醒的事,都通知谁了?”

“大部分都还没通知,先缓一缓再说吧。”

他有些诧异:“木兰你都没说?”

“还没。”

王启良一脸古怪:“你昏迷这段时间,她每周可都去看你,你可要知道我们假期有多难批。”

王恺道:“那不正常吗,她要是昏迷了,我也会每周去看她。”

“你们感情真好。”

王恺笑了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嗯。”

“渣男啊!”

王恺皱眉:“嗯?”

王启良秒怂:“没,不是,我啥也没说。”

王恺没绷住,笑了:“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未免太小看了木兰。你所想的那种男女情爱,卿卿我我都非我所求,她也一样。”

“说的跟你已经洞察世事了一样。”王启良不屑道,“好看的小姑娘谁不喜欢,你就算走了大运成了筑基,现在也才十八岁,跟我装什么得道高僧?”

王恺摇头道:“不是得道高僧,洞明世事,只是追求跟曾经不一样了,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就没想过飞天遁地,逍遥长生,一剑西来开天门之类的?”

他曾领略过成就神灵的世界,所见万物俱有所变,与此相比,一切红颜俱为白骨,不过寥寥数十年便化黄土,哪里值得追求?

修道者也有伴侣,但那是道侣,在修行路上互相扶持,虽非夫妻,但关系更胜夫妻,不能轻忽抉择。

王启良抽完一支烟,丢掉烟屁股,碾了一脚,按了按腰间的车钥匙:“没有,我没那本事,也不作那白日梦;走吧,上车。”

“你哪来的驾照?”王恺皱了皱眉,“搞特权啊?”

王启良才18岁,今年又没有大假期,怎么想也不可能有学车的机会。

王启良挤进军车敞亮的驾驶室,长吁了一口气:“稍微搞点特权怎么了,总不能做镇守前还得花个把月考个军车驾照吧?我们有那时间?你放心,队长带我练过几天车,我车技贼稳!”

这货一脸坏笑,让人顿时极不靠谱。

王恺却一脸淡定:“稳不稳我倒不怕,反正出车祸了我也不会有事。”

王启良本想吓唬王恺,结果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就算出车祸了,也是他倒霉,王恺可是筑基境,虽然不知道那境界到底多了什么能力,但想来也不是一场车祸能奈何的。

于是开起车来越发小心了起来。

“你去哪儿?回医院还是跟我回南希?”

“先去南希吧,我又没病,不想再回医院蹉跎时间了;而且说实话,我也很想回南希做镇守,毕竟是自己家乡,离家里也近,方便照顾。”

王启良一脸忧色:“说起来还不知道上面该怎么安排你呢,你修为虽然上来了,但少了许多培训,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持证上岗。”

“对了,你们现在既然都毕业了,那就都是中尉了?”

“没,我还是少尉,不过等转正程序下来,就能晋升了。”

“你车技好像还真不错,挺稳当。”

“那必须,以前在我爸厂子里,我经常偷开他的玛莎拉蒂。”

王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以前只知道你家里是开厂子的,没想到这么有钱?”

王启良摇了摇头:“也不算多有钱,就是暴发户罢了,真正的上层人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我们,明面上跟你推杯换盏,背地里说不准就想从你身上咬掉一块肉。”

王恺好半天没说话,因为这些事他不懂,他斟酌了下才道:“时代已经变了,现在站在风口浪尖的是我们,未来也属于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着无限自信。

仿佛数千年前大泽乡的那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启良怔了会儿,才道:“我也能吗?”

王恺笑了,这时,他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人:“能,只要你抱紧我大腿,我就能带你装比带你飞!”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嘴上没提当初他被魔神触手卷入湖底的时,他那毫不犹豫的一跳,毕竟有些肉麻,还有点尴尬,但不代表他就会选择性遗忘。

在他心目中,他只有两个朋友,排在第一的仍旧是杨木兰,而第二,就是王启良了,在这之前,他只有一个朋友。

“那行,以后我可就指望您了,王前辈。”

“好说好说。”

王恺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老朱他们的近况如何?”

“老朱去柳家口了,带着李奇,杨宗超,唐勤。”

“丁腾带着张启还有咱班的黎明,秦邵华去了巨峡,那边靠海,据说已经有海兽变异了,他作为水系觉醒者,在那边主持大局。”

“你加个微信群吧,大家都在里面,还有个大群是咱们这届新兵的,不过也有一部分像你这样的联系不上,就没有加入。”

王恺扫码加入了,也没说话,三连八班群里一片寂静,估计是所有人的手机都开的静音,没听见提示音,毕竟要出任务,万一关键时刻弄出动静,那可是要人命的。

至于整个新兵群,偶尔还有人说话,但王恺没改备注,他突然加群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杨木兰也打来微信电话了。

对面的呼吸有些急促:“你醒了?”

“嗯,本来想跟你说的,但是临时心有所感,去了趟云顶山吐纳灵气,突破到了筑基,所以便耽搁了。”

那边原本激动欣喜的语气猛地拔高了一个声调:“你说什么?”

王恺想象了一下杨木兰的表情,没绷住,眼神中盛满了笑意,两个人虽然是好朋友,但相互之间还是有争胜之心的。

可想而知,本来还在担心王恺受此打击一蹶不振的杨木兰,此时心中是何等的卧槽。

“简而言之,就是我因祸得福,突破筑基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自那片湖底得到了相当于练气十层的积累,不过更温和些没把我丹田撑爆就是了。”

“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你现在还在医院?”

“不,我跟王启良在一起,刚从刘彦昌家离开。”他语气顿了下,飞快揭过这段,问道,“你现在在哪?”

“我在白河,我跟阿星一起,现在我们可都是正式的镇守序列了,待遇优厚得很我们还在家里养了一条狗,叫德克萨斯,有机会你可以来看看,我记得你很喜欢小动物。”

王恺下意识点头,又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便道:“好,我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你,假如我的任命不是那么早下来的话。”

“对了,白河的话,我记得老朱他们口中的魔鬼教官崖心也在那里吧?她是不是个很严苛的人?”

杨木兰的情绪瞬间低落,她道:“是啊,她可真没辱没魔鬼两个字。”

“挨欺负了?”王恺语气含笑。

“嗯”

他的声音有些宠溺,脸上的表情格外温和:“等我过去给你找场子。”

那边语气有点开心,但果断拒绝了:“不要,我们会自己加倍努力,然后找回场子,让她不敢再用那种态度对待我们。”

“那就加油。”王恺笑道。

“好。”

“等会微信聊,我们好像碰见查酒驾的了。”

“行,正好我也要和阿星去洗澡了,等我回来再说。”

挂断手机后,交警已经来到了车窗外,和王启良互相敬了个礼,道:“你好,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和驾驶证。”

王启良取出军官证道:“这是我的军官证,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查的这么严格,有犯罪分子在附近流窜吗?”

交警敬了个礼,将军官证递还,道:“谢谢同志配合;有个杀人犯流窜到附近了,该犯罪分子手段凶残,武力极高,如果看见,还请立刻报警。”

王启良笑着道:“如果真让我们哥俩遇见了,我们会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手段凶残。”

交警笑了笑:“不要逞强,尽快报警。”

“好嘞。”

就在这时,王恺突然推开车门,肌肉绷紧,从一刹那间由极静转为极动,向着远方发足狂奔而去。

片刻后,设卡检查的警察们才反应过来,以为他是犯罪分子,立刻向他追来,却不曾想他却猛的一扑,将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子直接按到在地。

“不许动!”

警察们纷纷围拢过来,掏枪瞄准了他。

王恺举起手,示意道:“他应该就是你们要抓的人。我是一名国防大学的本科生,我的证件在我的兜里,你们随时可以核实。”

王启良也追了过来,一边出示证件,一边道:“老王,你发现凶手了?”

一帮警察如听天书,心里嗤笑,隔着这么老远,你就敢断定对方是凶手?这不玩闹呢吗!

不过这小子跑得倒是真的挺快,像是军校出身。

那个人被铐住后,大喊冤枉:“你们抓错人了吧,我是附近村民,我叫于得水,我的身份证就放在裤兜里。”

警察们对比照片,果然与凶手相貌迥异。

那黑衣男正以为自己得以逃脱了,王恺却冷不丁伸手自他脸上一撕,顿时露出了一张阴鸷的面孔,而他手中则出现了一张血淋淋的面皮。

“受害者应该又多了一个,就是他这张面皮的来源。”

“就是他!”

警察们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人尤为惊讶,应该是还没见识过这种超自然的案件。

那黑衣男满脸怨毒:“你怎么看出我的?”

王恺轻笑了声,道:“你身上死气弥漫,背后跟着一二三唔,总计十二个恶鬼想要置你于死地,你说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黑衣男顿时感觉后颈一股凉气袭来:“不可能,你骗我,这世界上哪有鬼!”

警察们也下意识看向了他,期待着他的解答。

但王恺却没深解释,只是道:“你能得到‘画皮’的异能,为什么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鬼?”

他示意王恺道:“接下来的事就跟我们无关了吧”

一名警官尴尬道:“笔录还是要做的。”

白河市。

杨木兰挂断电话,满心欢喜,她踮起脚,轻飘飘走到了阳台上,阿星正用手撑着下巴,凝望着夜空,突然被她从后面抱住。

杨木兰本想模仿一下杰克肉丝的经典桥段,但大概是开心过头了,突然发出了一声粗犷的大喝:“看我杨智深倒拔垂杨柳!”

把小姑娘扛起来,杨木兰拍了拍她挺翘的臀部,快乐抽了。

“你又抽什么疯?”

阿星语气有些生硬,眼神无奈地望着杨木兰。

第六十五章订餐

两人正在嬉闹,宛如催命般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俩人身体瞬间僵住。

她们的手机都是专门配置的,属于特殊号码,并且都是受到严密保护的,从这个手机里打出去的电话号码显示都是未知的。

这个时间除了镇守序列的同事或者说战友,根本不会有人专门打来。

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果然是醒目的“女魔头”三个大字,登时如同一同冷水浇在了杨木兰头顶。

她脸色惨白道:“我的天,这么晚了,那个女魔头怎么还给咱们打电话?”

阿星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抓着杨木兰手臂的手立刻握紧了,她从来没这么怕一个人:“你接一下,我手机在屋里。”

“哼,我接就接,她还能把我吃了?”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了个清冷的声音:“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到明阳山殡葬馆去一趟,那里最近有些灵异传闻,晚上就住在那里吧。”

杨木兰下意识道:“好!”

那边继续道:“接电话的速度有待提高,本身实力不济也就罢了,但态度如此懒散,再有一次,就跟那两个废物一般滚回训练基地回炉去吧。”

啪嗒。

电话挂断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杨木兰气急:“什么理由也不给,就让我们去殡仪馆里睡一宿?我看她就是在找茬!可恶!”

阿星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开始穿军装:“木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就算她真是在刁难我们,我们也没有理由抗命。”

杨木兰撅起嘴,抓狂道:“我好气啊,你说咱们两个怎么就这么倒霉被分到这个女魔头手底下啊!我也想回南希!就算不回南希,随便去个城市也比在她手底下呆着强!”

阿星沉默着,拿起外套套在她身上:“不要抱怨,苦难会磨砺我们的锋芒;而且,我问过了,白河镇守序列的阵亡比例,是全国最低的。”

杨木兰垂头丧气,心中有些难过,自己除了抱怨什么都做不到,刚刚接电话的时候也不知道反问,只知道讷讷应“好”。

之前还跟王恺说的豪气冲天,要自己找场子,可那个女魔头真的是强到可怕,据说在稀灵气时代,她就有了匹敌筑基的实力,更别提现在了。

听那些同事们私底下说,她在前段时间秘密举行的老兵各大特殊部队的综合大练兵中,以碾压之势摘取了桂冠,完胜西南獬豸,东南毕方,西北冲霄三支特殊部队的代表;在算上她出身的清道夫,全国老兵之中她都摘得魁首,又那里是她能轻易追上的。

之所以不让王恺帮自己出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因为就算王恺筑基了,也绝对不是这位三次觉醒的恐怖存在的对手。

她天赋虽好,但崖心天赋也不差,大家都在勇猛精进,差一步,都难以追上,更别提这都差了五六步了!

俩人下楼开车,一路向着郊区的明阳山开去。

这明阳山民国时期是乱葬岗,后来修成了公墓,改开后就变成了殡葬馆,夜晚从这儿一走,还真感觉脊背生寒。

但两人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下车后一边走一边开启灵视,观察四周,却发现这里除了阴气较为旺盛以外,跟其他地方也没什么明显区别。

两人出示了证件,殡葬馆的看守便将她们送到了住宿的地方。

条件很差,两人却也不嫌弃,都是吃过各种苦头的军中绿花,怎可能还像平常人家的娇滴滴的大姑娘们一样矫情?

她们往床上一坐便默默开始修行。

练气期是积累的阶段,除了像王恺那样的修有古法的,都需要时间积累才有可能突破。

明清时期,筑基结丹就是一个修士的顶点,需要穷尽一生心血去积累,现在的环境虽然好了,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大概到了凌晨的时候,杨木兰揉了揉肚子,小声道:“阿星,我有点饿了。”

阿星睁开眼,面无表情:“我们不能擅离职守。”

杨木兰小声道:“那我们点个外卖好不好?我记得这个时候有一家炒鸡好吃的炸鸡店还开着。”

阿星道:“谁敢这么晚来殡仪馆给你送外卖?”

杨木兰道:“哎呀!现在不是新社会吗,大家都不信什么神呀鬼呀的了,再说了,咱俩来这一趟,路上不是也用灵视看过吗,没有鬼的。”

“那好吧。”阿星有些犹豫,“只是我还是有点担心送餐员害怕。”

其实她也有点饿了。

修行者胃口都大,等到能辟谷,以灵气代替五谷这种情况就会大为改善。

杨木兰愉快地掏出手机:“没关系,我们就看看有没有人接单好了,万一没有的话,就忍一忍,明天早点下山喝豆浆。”

“不过这定位只能定到骨灰寄存处啊,这哪还会有人接单啊,吓都吓死了。”

杨木兰小声嘀咕着,选择了确认支付。

然而几乎是立刻,订餐软件上就弹出了消息,您的外卖订单已被商家接收。

她开心道:“奈斯,我就说了,这年代大小伙子们怎么还会怕鬼!”

俩人期待着吃饭,也有些无心修行。

然后过了一会儿,就有电话打了过来,带着哭腔:“美女,我到这边了,怎么一直走不出去啊,我是不是遇见鬼打墙了?”

她愣了下,哭笑不得:“你别害怕,这边在修路,你得走最中间的那条有标牌的主道,其它的都被封了,你上不来的。”

“好。”

过了一会儿又打来电话:“美女,你这定位怎么在骨灰寄存处啊,你不会是鬼吧,我跟你无冤无仇,我这么晚都在送外卖,我这么辛苦你不要害我……我还没有女朋友呢,呜呜呜。”

说着,那边居然响起了小声的啜泣。

阿星看了她一眼,满脸无奈。

杨木兰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安慰道:“我们不是鬼,话说你接单的时候都不看定位的吗,我们就是半夜感觉饿了,想吃你家的炸鸡。”

那边渐渐安定下来,突然惊恐道:“我怎么看不到你们的手机号,还说不是鬼?!”

杨木兰:“”

另一边,坐上车的王恺两人正交谈着。

“你看,现在就是这样的局势,由于灵气复苏,觉醒较之以往变得容易了许多,刨除那些安分守己的,有相当一部分人开始作乱,一般警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不是你我恰巧撞上,那人肯定逍遥法外了。”

王恺点头道:“侠以武犯禁,很多人以前老老实实,不代表他们就是好人,无力作恶,不代表无心作恶,担心法律惩处才是他们安分守己的原因。”

王启良赞同道:“人一旦有本事就会变坏,当初老朱他们说的话现在想想,真是金玉良言。”

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成就筑基了,就能随时随地都开启着灵视了?”

灵视是一种很基本的法术,能让修行者得以看到灵气和灵体,基本上所有镇守都学过这门法术,免得对付灵异事件时,两眼一抹黑。

刚刚王恺只是随意一瞥,并未有释放灵视的前兆,居然就能发现一个隐藏很好的犯罪分子,这让他既惊奇又羡慕。

“我哪里知道,我连内丹法的后续都没有,修到筑基纯属机缘巧合,反正我拥有这种能力,别人我就不清楚了。”

他修行过苏摩利尔冥想法后,就自动开启灵视了,并不知道灵视是否是筑基修行者的标配,不过他觉得应该是没问题。

都筑基了,还得施展法术才能看见灵体,这真是一点逼格都没有了。

在清朝,那些大名鼎鼎的天师们,也就这个境界罢了。

第六十七章吕洞宾

和这位南希镇守序列的一号队长寒暄结束,王恺便跟着王启良回到了他的宿舍,王启良的宿舍很大,一居室附带独立卫浴,看上去也挺干净。

本来王启良还打算把杨三井也叫来聚聚的,但现在时间已晚,微信说了没有回应,就搁下了。

洗漱后,王恺问道:“你要睡觉吗?”

“不了,我这几天都快跑断腿了,压根儿没有时间好好修炼,我得弥补一下,咱们修行者每天稍微睡一会儿就够了;对了,你现在筑基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睡觉了?”

王恺点了点头。

“真好。”

他是由衷的羡慕,成为镇守后,事务繁忙,要想不耽误修行,就得拼命抠时间去弥补,不然就会越落越远,大道无期。

两人不再交谈,都进入了修行状态。

王恺默默进行着冥想,房间里安装的空调同样刻上了小型聚灵法阵,使得这里的灵气密度相当喜人,比云顶山还要好些,但这可不够他修行的。

他一口气能吞吸掉整个房间的灵气,一丁点都不留给王启良,这也是他不愿意做文职的原因。

身处监察严密的研究所或者实验室,他根本隐藏不住自己的秘密,但愿这位早秃的南希镇守队长,能把自己成功留在南希。

说起来,自己好像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就算忌讳的话,也应该问问代号的。

自己在待人接物这方面还是欠缺。

他盘算着自己此时的最大的短板,空有筑基修为,却无护道之法。

用游戏术语就是说他的属性很高,魔力值也很高,但技能栏闲置着,欠缺攻击技能;这也是绝大多数官方修行者存在的通病。

因为末法时代,战乱,破四旧等因素,使得道门传承断绝,就连终南山上全真大派,都没了成体系的修行法门。

修行法可以靠推演,慢慢来搞,但一些法术运用,就需要从故纸堆里筛选,实验出可靠的,并且甄别出里面那邪恶诡异邪门儿的,再考虑下发。

可以说这些术法就是武器,而且还很容易外传,所以国家对这方面的把控相当严格,就像普通警察在执行任务时,很少会配枪一样。

所以现在的官方修行者们,除了依靠觉醒能力作战,就是用枪械,冷兵器格斗来作战,绝大多数符箓法术都只有辅助功能。

要么说太平清领书真的很适合他这个阶段,因为太平清领书中记载了诸如神打,符箓,呼风唤雨成系统的道法体系,完全可以供他用到成就地仙之前。

不过肯定跟云上琅琅书没那么契合,要契合云上琅琅书,还是要修古法神通,太平清领书是汉末产物,那个时代灵气已经变得很稀薄了,远不如现在。

王恺这样想着,便期待起跟幻想神庭的下一次合作,算算日子,今天恰巧周六,也就是明晚便该再接一次委托了。

他很快排除杂念,沉入脑海。

只见那脑海世界中已不复一片黑暗,有一座大山岿然耸立,在那山上则有两座魔神雕像屹立着,仿佛历经风吹雨打,亘古长存。

他盘坐在山顶,身前摆了一方石桌,他凝视四周,万物飞快衍化,历经时间冲刷,时而有滔天妖狐掀起风雪,有道全真施展翻天印般的法宝,仿佛徜徉在时光长河中。

看着千万年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王恺暗暗感叹,云顶山确实送了他一份大礼,这事一份道韵,包罗万象,亘古烁今。

在这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这座京城郊外平凡的小山,居然还有过这么光辉灿烂的过往。

这座云顶山并非他亲手描摹所化,当时他正全力突破,哪有这等余力去费心神在这座山上,纯粹是地脉之灵所赠。

这座山有什么用处他暂时还不太清楚,不过肯定是好东西,毕竟细节种种都如此清晰,若是能将其吃透,完全可以将自己的苏摩利尔冥想法一步登天,推到第三阶段。

不过这同样需要时间,就像摆满了一桌子的好菜,虽然已是囊中之物,却依旧要一口口吃下去。

就在这时,在石桌对面,缕缕微风吹过,化作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翩翩仙人,他挥了挥手,石桌上便有酒盏浮现。

王恺先是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猜测对方该是幻想神庭这次的交易者,便问道:“前辈如何称呼?”

那仙人微微一笑,颔首道:“在下吕纯阳,见过人间行者。”

王恺问道:“上洞八仙中的那位?”

吕纯阳就是吕洞宾,说起这位可谓家喻户晓,也是内丹法的开创者之一,全真派祖师爷的人物,刘云波若是在此,必定激动万分。

吕纯阳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真正的吕纯阳早已羽化,不知去往了何处,我只是人们信念所化。”

他推杯过去,示意王恺饮下。

这一尝,果然甘甜清冽,像是果酒一般,很是好喝。

吕纯阳开口道:“你可知明天是什么日子?”

王恺盘算着,随后答道:“九月二日中元节?”

吕纯阳点头:“你们凡俗传说中,中元节是鬼节,这一天阴间官吏将会赦免地狱恶鬼,返回人间取用香火供奉,而这其实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你要知道,阴司中断这一活动已经有上百年了,毕竟人间没有灵气,也无阴气,鬼物难以生存,一旦放上来,很快就会消亡。”

“所以这一次的中元节,出现在人间的将是无数饥肠辘辘,饱受痛苦的恶鬼,但人间的祭祀反倒还不如百年之前,势必会酿成灾祸。”

王恺被这消息惊得不清,好容易才定下心神,问道:“阴司真的存在?”

吕纯阳点头道:“当然存在,不仅有十殿阎罗,还有地藏王菩萨,除非有一天,你们关于阴司神话的传说统统断绝,否则他们就不会消失。”

说这话的时候,吕纯阳似乎有些唏嘘。

末法时代,灵气断绝,但冥界的阴气可没断,这是好事,能使阴司诸神不用担心消亡,衰弱,可这也是坏事,使得他们永远找不回自我,受托众生意念,仿佛提线木偶而不自知。

他们幻想神庭的知晓自己存在的真相,可阴司诸神,怕是还以为自己是亘古长存的真神,日复一日维持着阴司秩序。

王恺问道:“有办法阻止这场灾难吗?”

吕纯阳点头:“阴司自有法度,哪怕放出恶鬼,也会有鬼差监管,不会容许他们作乱,顶多会引发一些小骚乱;但也会有一些滔天凶鬼和阴物会趁此契机,同出鬼门关,来到人间;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些家伙,而神庭众神已经通过牵引之法,将其尽数引导,汇聚降临与南希市,到时你借我的力量,将之一网打尽即可。”

王恺松了一口气,这世界果真有重回神话时代的趋势啊,连阴司,鬼门关这种东西都出现了,自己这筑基修为,还真不够看。

不过幻想神庭也是厉害,居然能牵引这帮地狱恶鬼,令其神不知鬼不觉,便自发降临于南希,果真是神仙手段。

似乎看穿了王恺心中所想,吕纯阳笑道:“不光十殿阎罗掌管冥府,我神庭泰山府君也有阴司权柄在身,这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瞒过阴司诸神,引导那些凶鬼行事;而阴司阎罗犹存,这也使得死亡权柄未能汇聚一处,不然我神庭泰山府君,巫妖之王,冥王哈迪斯等神,也会归于一身。”

王恺恍然,但仍旧有些担忧。

毕竟南希是他的家乡,父母亲友都在这里,此时成了灾难的中心,如何能不担忧,忙追问可有万全之策?

吕纯阳答道:“明日子时初,我便会将化身降临,到时你自有办法寻到鬼门关所在之处,等待它开启,甄别恶鬼,将之屠尽,再放善鬼入世便可。”

王恺心中感激,恭敬一拜:“我代表全国人民感谢你的帮助。”

吕纯阳笑而不语,良久才道:“我知你现下短板何在,但我所习法术都根植于内丹之法,你修古法云上琅琅书,便该学古修的东西,或是独辟蹊径,自创真诀,但你此时修为尚浅,我有剑术可飞剑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又能断贪嗔烦恼色欲,守护道心。”

“你可愿学?”

王恺思索片刻,恭敬道:“弟子愿意。”

“不用自称弟子,我非吕祖,也非吕岩,我是怎样的存在你也知晓,这只是一场交易;而我也会将我寻来的吕祖三柄仙剑赐下,希望你能以此为吕祖挑选出真正的传人。”

话音刚落,人影便消失得渺渺无踪了。

只留余音袅袅,若惊雷贯耳!

“欲整锋芒敢惮劳,凌晨开匣玉龙嗥。手中气概冰三尺,石上精神蛇一条。”

第六十八章角木蛟

“纯阳真人吕洞宾,丰神俊秀,来往飘忽,这才是真正的神仙风度,比那位咸鱼魔王贝利尔强多了。”

王恺慨叹一声,仔细研读起石桌上的纯阳剑经,只见这字体刚劲有力,若刀削斧凿,遣词造句也极有讲究,阅读起来居然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可通读一遍,再仔细看去,便能发觉一股冲天剑意仿佛要脱离石桌,化作一柄神剑,直抵云霄!

“纯阳剑经”脱胎于火龙真人所传下的“天遁剑法”,由吕纯阳改进而成。

吕纯阳的师傅火龙真人,师承抱朴子葛洪,在成就地仙境界后曾游历天下,收集古修剑术,此后穷尽百年心血,以此为基推陈出新,开创了剑修之法“天遁剑决”。

虽然火龙真人只是地仙修为,但凭借剑修之法,能力敌神仙。

这本“纯阳剑经”并无配套修行的内丹法,只是护道之术,但练到极深处,可凝聚慧剑,斩断一切痴愚,成就通明剑心,与根基道法的修行相辅相成,不会出现那种“耽于术而短于道”的情况。

纯阳剑经的修行要先以精神意念凝聚一把心剑,蓄养出剑意,再以心剑沟通手中剑器,逐渐与其心神相连,可借此发出剑气,破空杀敌。

做到这一步,便是纯阳剑经小成,足以作为一门堪比世俗巅峰武学的傍身法术,守护道途。

而要再进一步,首先就要打造出真正的“飞剑”,再将自己之前凝聚的“心剑”灌注其中,使其诞生灵性,才可被修行者御剑“出鞘”,做到隔空杀人。

这也是剑修很少会更换武器的原因,因为这飞剑已与自己心神相连,贸然更换还需经过长时间的祭炼,重新将心剑灌注其中。

至于“隔空杀人”究竟是隔多远,也就是飞剑的攻击范围能有多大,则完全取决于修行者的精神力和修为双重因素。

吕纯阳可千里之外,御剑杀敌,但普通修行者可能也就御剑百里。

王恺精神力很强,他现在便能做到十米方圆内隔空御物,且重物能逾十斤,而一把古剑重量以越王勾践剑为例,才850克,完全可以御使杀敌。

但御剑之术之所以强悍,可不只是相当于精神力操纵剑器乱砍,那样威力恐怕还比不过一把枪械,不仅对剑器要求极高,剑意,剑心等种种加持,更是难以道尽。

他沉下心神,便在这云顶峰上努力研究起纯阳剑经第一步的凝聚心剑。

万事开头难,但他精神力雄厚,仔细观摩这石桌剑意后,很快便凝聚出了一枚无形无质的透明心剑,这心剑没什么用处,不过取代那观想出来的笔,来描摹魔神像倒是效果更好。

他用那无形心剑唰唰唰,将两尊魔神像重新描绘了五遍,才退出脑海世界。

他回神过来,发现自己虽然觉得是“很快”便凝聚出了心剑,但外面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夜,怪不得西游记里曾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一旦修行起来,人们对于时间的流逝真的很难把控。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而王启良则是保持着盘膝的姿势,脑袋靠在沙发上,竟是修行到了半截,睡着了。

也不能怪他不用功,委实是任务繁重,工作量太大了。

王恺叫醒他道:“你今天要是有任务,便赶紧起来,没有的话就回床上去好好睡觉。”

这货刚要说话,便听嘎嘣一声,他顿时发出了一声痛呼,拼命地开始揉胳膊揉腿。

王恺失笑,也懒得管他,自顾自走进洗手间刷牙洗脸。

往常他每天早晨醒来,嘴里或多或少都会有异味,就算他前一天晚上刚刷了牙,但现在突破筑基了,却是感觉一片清新,脸上也很少出油,用清水一洗便干净爽利了。

洗漱完,王启良已经穿好衣服,道:“今天我得负责登记那几个新增的编外觉醒者,说实话,我觉得这帮家伙不惹事就好了,指望他们帮忙维持秩序,做协警,就太可笑了吧?那个红的牙刷是我的,你没用错吧”

王恺没好气道:“没有,我用的白色的那支,你昨天跟我说过——你也只是接受了两个月的特训,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

王启良叼起自己的牙刷:“喂,不要总这样泼我冷水吧?”

“忠言逆耳。”

两人结伴离开宿舍,然后敲响了对面的门。

打开门时,杨三井嘴里正叼着牙刷,他含混说了两句话见两人一脸茫然,便连忙将两人迎进房间,仰头漱了漱口,吐掉泡沫才道:“你们昨晚到的?”

王恺点头:“嗯。”

杨三井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永远躺在床上做植物人,不愧与我杨某人一见如故的男人。”

四十天不见,杨三井修为也是提升不小,观其气息,比王启良应该还高一些,不过还不够超过一整个境界的。

三人寒暄了一阵,也没多说废话,便开始拿出文件,商量今天的任务。

杨三井道:“分派到我手里的大部分都是些小角色,觉醒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能力,走个程序就行了。”

王启良点头:“我这边也差不多,本来有个觉醒了星宿天命的小家伙是个刺头儿,但我有王恺,也不怕他了到时候得靠你露两手杀杀他的威风。”

后半句话是对王恺说的。

王恺问道:“星宿天命是什么?”

王启良解释道:“有角木蛟血脉,祖宗荫蔽呗。据目前为止统计,觉醒二十八星宿的觉醒者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说只要他觉醒了,这世界上就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角木蛟觉醒者,哪怕别人同样拥有角木蛟血脉;所以被称作是星宿天命。”

王恺称赞道:“那是很厉害了。”

杨三井看了眼王启良手中文件,道:“角木蛟是东方青龙七宿之角,斗杀之首冲,所以背负其血脉者,性情暴戾,需要严密监管。”

“好,那咱们就早点开工,速战速决!”

三人离开宿舍,找队长报备了一声,各领了一辆配车,便离开了。

他们的工作特性要求他们的机动性要极强,所以在地下车库配备了相当完备的车辆,分配给他们一人一辆做专车轻而易举。

大早晨的,奈良雪茶刚开张。

三人便一人捧了一杯加冰块的奶茶喝了起来,一入口,凉丝丝的,果然很好喝,尤其是上面的奶盖,咸甜可口,味道极佳。

两人和杨三井告别,开车去了开发路的一座小区,首目标是个学生,但现在是周末,除了高三生应该都在家里歇着。

来之前已经通过电话了,所以开门的少年很放心地让他们进了屋。

王启良问道:“你好,你就是楚叠嶂吧,之前说要考虑的事情考虑清楚了吗?”

楚叠嶂痛快道:“考虑清楚了,我不同意!”

“为什么?”

“我承星宿天命,是未来大夏乃至整个世界的主角,宠儿,凭什么要屈居你们之下!你们不能剥夺我的自由,我凭什么要接受你们的监管?”

王启良脸上没有任何不快,和颜悦色道:“不是屈居我们之下,我们是平等的,而且我们的监管并没有你想得那么严格,你仍旧拥有自主权,我们也不会轻易干涉你的日常生活。”

“少拿这种鬼话来糊弄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少年梗着脖子,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

王启良看向王恺,轻轻点了点头。

王恺心知该自己唱红脸了,冷笑了一声,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实际上无畏源于无知,星宿天命?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无形物质的精神力蔓延开来,由于运转过纯阳剑经,心剑已成,他的精神力不光厚重,还多了一份锋芒,气息压迫之下,楚叠嶂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如来佛镇压的孙悟空,浑身上下充满了憋屈。

少年咬牙切齿,形象大概与指天骂地“苍天无眼”,或者“莫欺少年穷”的中二少年一般无二,在他身后,有一尊生有一对龙角的青色蛟龙盘踞着,一对冰冷竖瞳冷漠地望着王恺,仿佛看待蝼蚁,那气息顿时冲破了王恺的精神压迫,并向他反扑而来。

王恺轻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角木蛟。”

随后,自他身后,两尊散发着滔天凶焰的魔神浮现,浓郁的负面情绪熊熊燃烧,化作黑炎,吓得那条蛟龙顿时发出哀嚎。

咔嚓!

蛟龙被绞杀,化作一点星光,腾入天空。

少年神情顿时萎靡,心气泄了一半。

王恺操控精神之手轻飘飘捏住了他的脖颈,那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大汗淋漓之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连忙道:“住手,我加入你们!”

王恺看向王启良,他顿时意识到该自己说话了,道:“加不加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遵纪守法,保证不以超凡能力欺压凡人。”

“我保证!”

答应的极其痛快。

果然熊孩子和中二少年什么的,还是要打一顿才会听话啊。

第六十九章吕祖风采(上)

搞定排在第一的这个刺头儿,往后的便好解决很多了,尤其是一个退伍军人出身的大叔,格外配合,重回部队,哪怕只是编外人员,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了。

只花了一上午,两人便完成了所有的登记任务。

两人简单吃了顿午饭,王启良只觉困意上头,打着呵欠道:“总算能回去睡觉了,再这么下去,我非猝死不可。”

结果车还没到楼下呢,就听到车载对讲机里传来队长的声音:“现在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紧急任务。”

他无奈地看了王恺一眼:“觉估计是没得睡了,队长叫我过去,有紧急任务,你要不先回宿舍歇会儿?”

在队长没有明确提出前,王恺只是个自由人,他不可能带王恺去执行“紧急任务。”

实际上就算是这些琐碎的登记任务,他让王恺帮忙,都有些不合规定了。

王恺当然理解这一点,很干脆地点头道:“好的,那我回宿舍修行。”

正好纯阳剑经需要以剑心蓄养剑意,而云上琅琅书也需时间铸就九层道基,都是水磨工夫。

……

京城,国防大学会议室,一众领导齐聚一堂。

“昨晚地府无常向我托梦,称中元节鬼门将开,百年来无人供奉的饿鬼们将降临人间,如果应对不当,必成大祸!”

说话的是刘云波,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修为,仍旧领跑整个大夏国的修行界。

他本就积累极深,又是能从废纸堆里重新整理出内丹法的天纵之才,之前困于稀灵气时代还只能局限于筑基一层,难以寸进,但灵气复苏后,便如坐火箭般迅速攀升至筑基后期。

“消息可靠?”

刘云波答道:“收到传讯的不止我一人。”

有肩扛两颗星的将军沉声道:“中元鬼节鬼门大开,又有无常传讯示警,我们必须要谨慎对待啊。”

一位穿着道袍的苍髯老道叹道:“恶鬼无智,纵使有鬼差监视,也很容易失控,这是一场对全国人民的考验,也是对我们夏国修行界的一场考验。”

“阿弥陀佛。”一位老僧双手合十,“我佛门弟子必将与人民群众站在一起,倾尽全力阻止这场灾难,召开水陆法会,度化亡魂;而老衲也将亲自前往一道鬼门关,镇守关隘,不让一只恶鬼出关。”

“各地镇守都已就位,在富有经验的老兵带领下,稳定局势不成问题。”

刘云波道:“我道协镇鬼符箓法器也已经下发到各地,各地的佛道两界精英也都会出力,辅助我们的镇守,再配合民间修行者和觉醒者,应该有把握应对这场考验。”

……

时间在修行中过得飞快。

下午时,王启良回来了,将“无常托梦,鬼门即将洞开”的事同王恺讲了一遍,并希望他也加入行动之中。

这并不出乎王恺预料,南希市的人手不足,肯定不会放着个筑基大修不用。

但王恺仍是有些发愁,和南希镇守们一起行动倒也不碍事,但关键时刻,他必须要脱身,亲自前往鬼门关去镇杀那些大恶鬼。

若是加入了行动,他哪还有机会悄然离开?

不过拒绝肯定是拒绝不了,他还指望队长能让他留在南希做镇守呢,若是被认为“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的话,肯定会受到排斥。

当即也只好答应了。

不过真到了集合处,王恺才发现队长只是给大家分配了一些符箓,便将他们分别派往了南希各处,分别监管一片地界。

修为弱的,管一小块儿,修为强的管一大片。

这正合王恺心意。

他跟王启良简单交谈了几句,突然感觉脑海中有一股意念降下,他心中恍然这是吕组要降下力量了,匆忙告别王启良,向着自己负责分管的地界缓缓走去。

随着他的脚步声,他那一身漆黑运动服仿佛融化了一般,颜色逆转,化作了一袭雪白的宽袍大袖。

他的身量凭空拔高了整整五公分,头上扎起道髻,相貌也与之前判若两人。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

活脱脱一个从古画中走出的神仙人物。

他那背后,斜背着一柄古朴的木匣,里面正有三道躁动着的剑意似要立刻出鞘,掀起杀伐,正是吕祖三柄佩剑——惊雷,霹雳,阳炎。

他脚步一动,顿时缩地成寸,从他原本要去的地方倏忽间来到了郊野,鬼门关即将降临的地方。

“这就是纯阳剑经大成的感觉吗?”

王恺仔细感受着体内气息流转,在那下丹田之中,一个与他此时相貌一般无二的小人正盘踞在一片剑冢中,每一把插在地面上的剑,都是一把需要王恺耗费无数心血,才能打磨而成的心剑。

而那小人,自然便是元神,只是还稍显稚嫩。

“元神虽然稚嫩,只能被称作元婴境界,但仍旧是元神,这种修为,已经可以具备通天彻地之威,也是如今该娅星最大的承受限度。”

“超出这一部分的力量,势必要受天道惩处,崩析消亡。”

“就是不知,当初洛神甄宓施展的力量,有没有到这一步,毕竟要以人力强行驯服怒涛卷涌的泛滥洪水,元婴已经算是最低了。”

“但无论是洛神甄宓还是贝利尔,都没出现自己上次那样的消亡征兆,是有他们本体在施展瞒天过海之法,还是说他们压根儿就没出全力,而是通过某种规则,如同杠杆一般以很微弱的力量,撬动更庞大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每一次变身,都是王恺对自己的提升,所得裨益极大,也是普通修行者根本无法想象的好运。

他凝神望向前方,在那里,一股撕裂空间的力量缓缓凝聚,风云骤起,浓郁的阴气瞬间弥漫开来。

郊外一座小区居民楼里,一个戴着耳机,相貌清秀的少年正在疯狂敲击着键盘,他灵巧的手指宛如弹钢琴,脸色涨得通红。

“nc打野不来帮忙。”

“wdnm!”

“nmsl,wsnd!”

随后他直接选择退出了游戏,而此时后台的直播软件上满屏都是弹幕。

他叫芦苇,一款moba游戏的小主播,从去年开始辍学回家做主播,事业却一直不瘟不火。

【帮我我不c,不帮我必炸,要问我是谁,峡谷养爹人!】

【在学校里,我被男生踩头侮辱,被女生嫌弃,在家里,我被父母亲戚支配,但在网上,我将重拳出击,快意恩仇,天不生我,键道万古如长夜。键来!】

【顺风四海皆兄弟,逆风全是猎妈人。】

他长吸了一口气,本想直接选择下播,突然看到远方一栋如同山岳般的漆黑门扉缓缓浮现,在那晦暗月光的照耀下,宛如地狱门扉,即将洞开。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第七十章吕祖风采(中)

此时的天色比往日黑得快得多,月亮被阴云遮蔽,伸手不见五指。

酷暑消退,气温骤降,晚风带着凉意,吹动树梢,远远望去,影影绰绰,混着沙沙声,若鬼魅张牙舞抓。

每个行人都加快了步伐,试图尽最快速度回到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家,十字路口偶尔升起火堆,买来纸钱焚烧的人们口中念念有词。

或许有朝一日,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绝大多数东西都会被归为陋习,被新的东西所取代,但最起码在现在,还没有被全然遗忘。

王恺的背后,木匣的封盖缓缓挪开,三柄飞剑感受到了浓郁的阴气,变得有些躁动。

名为惊雷者,通体漆黑,萦绕的剑气如同呼吸般膨胀收缩,隐隐有雷鸣自其中传出,一剑若出,便让云霄震动,掀起惊天雷鸣。

霹雳者,剑身扭曲,若一道闪电,呈现出湛蓝之色,电弧状的剑气噼啪作响,与惊雷隐隐形成了某种羁绊,看似内敛,实则蕴含着更为恐怖的毁灭力量。

阳炎者,剑身若熔岩,甚至还能看到流动的痕迹,上面铭刻着种种复杂铭文,暗合天地,随时都能引动无数的天地灵气,化作煌煌阳炎,焚烧一切。

三把剑各有特色,迥然不同,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它们全都没有剑格,也就是古语中的剑镗,仿佛从未考虑过用手握着这把剑来战斗一般。

这便是剑修所使的飞剑。

……

目睹那如山般的鬼门关,观众们纷纷停下了口吐芬芳,密密麻麻的弹幕几乎是瞬间覆盖了整片屏幕。

【卧槽,原谅小生没文化,遇事只能说卧槽。】

【芦苇拍得这是哪儿?有毒吧,太吓人了吧!】

【这不是游戏分类的直播吗?怎么变成玄幻惊悚了!】

【你们不知道灵气复苏吗?今天是中元节,那玩意儿肯定是鬼门关!】

【我们这儿也有!艹了艹了,我得赶紧开车跑路了。】

芦苇颤抖着说道:“看来不是幻觉啊这就是真的鬼门关。”

他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直播,这鬼门关若是开了,天知道会不会有百鬼夜行,他所住的房子离那东西又那么近,可以说是首当其冲。

“爸,妈!”

他大喊着。

与此同时,四周都在骚动,不止他一人,也不止特定一座城市,几乎全国各地,只要是稍大些的成市,都出现了这座如山的门扉。

将本已只差一层窗户纸的灵气复苏,彻底捅破。

网络上掀起热潮,宛如惊涛骇浪。

在这股热浪下,所谓的微博热搜,什么某明星结婚,某明星出轨,就是吴进打搞了一万个老婆都要被被压制得死死的。

灵气复苏其实早就已经出现了种种端倪,尤其是外国,现在早已是一片大乱,野心家借着这场东风,要么招揽觉醒者组建宗教,帮派,要么直接用超能力慑服官员领导,总之一片乱象。

而国内表面上能维持住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那是各个特殊部门和公安民警,军人们通力合作的成果;但这不代表这场全世界的剧变没有上演。

王恺盘坐在鬼门关前,身下大地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微的裂痕,都是被他周身萦绕起的无形剑气所割。

那鬼门关像是生锈了一般,每推开一分,都会发出一股格外刺耳的嗡鸣,随着它的打开,浓郁的阴间气息瞬间席卷开来。

当先冲出来的的亡魂身着一袭黑衣,戴黑色高帽,上书“天下太平”,他手中捧着书有“正在捉你”的木牌,若丧家之犬,狂奔而来。

“黑无常?”

王恺皱了皱眉,这黑无常居然如此弱小,看其修为,换算成人间修行者,怕是还没筑基,当下迎头拦住。

那黑无常一惊,连忙呵斥道:“阳间修者,速速让开,有鬼王巨擘即将从鬼门关中冲出,你我绝不是对手,快快逃命!”

王恺冷笑了一声:“你身为阴司鬼差,临阵脱逃,法理能容?”

黑无常咆哮一声:“力有未逮,非要以卵击石才可?”

王恺背后剑匣中顿时发出铿锵剑鸣。

那黑无常悚然一惊:“这阳间怎么可能还有剑修?你究竟是何人?”

王恺轻声道出了一句在黑无常心中,如若霹雳一般的话语:“吕纯阳!”

……

巨峡市。

穿着军装的老朱望着眼前飘着飞来的白衣人,愣住了。

只见此人身着白衣,头戴白色高帽儿,上面写着“一见生财”,而手里则捧着一副木牌,上面写着“你也来了”,他舌头猩红,长长地拖曳在地上,但身上却无敌意,笑口常开,看上去和善得很:“你是阳间官差?”

“那个”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该称呼对方什么,鬼先生?或者白无常?或者谢七爷?

“对,我是。”

白无常笑嘻嘻道:“今夜劳你费心,和老白我一起监管这群小鬼,若有作奸犯科,一律押送地狱,受刀山火海酷刑。”

老朱道:“鬼差先生,我们同为公务人员,自然要互相体谅,我们阳间官差会竭尽全力,但也请您务必费心,不要让这些鬼物们作乱。”

那白无常却有些发愣,老朱唤了他好几声,他才缓过神:“奇了怪了,只有饿鬼,善鬼,那些穷凶极恶的鬼王,阴物都跑到哪儿去了?”

老朱顿时慌张道:“鬼差先生,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白无常摇了摇头:“是好事啊,咱们省事了,就是不知那些鬼王都聚集到了哪里,是否有什么惊天阴谋,不过就是有,也不是你我这等小角色能管制的了的。”

老朱有点急了:“我是小角色,您可是大名鼎鼎的白无常啊!”

白无常哂笑一声:“我是白无常不假,可我又不是谢必安谢七爷,法力低微,不过跟你一样就是个小公务员,能起什么作用?做好你我分内事就好,人间有纲常,我老白还从没见过有鬼王能搅得人间天翻地覆。”

他一挥手中木牌,那木牌顿时化作了一杆以颅骨腿骨组成,缠绕着白布条的哭丧棒,他大吼着:“都老老实实的给我享用供奉,敢惊扰凡人,就让你等杀才尝尝白爷爷哭丧棒的厉害!”

第七十一章吕祖风采(下)

那黑无常的魂体有些颤抖,耳畔仿佛有一千道惊雷同时炸响,他结结巴巴道:“吕您是那位上洞八仙之一的,纯阳真人?”

阴司虽然与阳间封闭,数百年没有交流,但阳人死后,亡魂都会下到地府,所以阴司对人间修行者的状况还是了解的。

而这黑无常虽非那位范八爷,但也不是一般的鬼差了,若是城隍体系尤在,也是能立在一方城隍庙的存在。

所以他很清楚吕纯阳是谁,与阴司钟馗大判官同年代成道,惊才绝艳,他针对灵气日益稀疏的现状,与其师共同开创,改良内丹法,使之成为了此后绝大多数道门最重要的修炼方法。

于道门而言,这位丝毫不逊于佛门六祖惠能,当年至少是成就阳神真仙的存在,下到地府,就连十殿阎罗都要对其恭敬非常。

王恺轻轻挥手,一股劲风袭来,当即将那黑无常拨到了一旁:“你在此伺立,等我诛尽恶鬼,便可以回阴司复命了。”

黑无常恭敬一拜,不再说话。

只见那鬼门关内的气息越发浓郁,原本还有些虚幻的门扉完全凝聚成实质,从中滚滚而出的滔天黑气便如古代长城烽燧上点燃的狼烟,直冲云霄,将仅存的月色统统遮盖。

无数鬼影在鬼门关后影影绰绰,就在这时,一只狰狞的大手率先伸出了门扉。

那只手臂犹如枯木,缠绕着老藤般的角质,指甲无比锋利,紧跟着是强装无比的上半身,独角峥嵘,鬼气森森。

黑无常强定心神,道:“启禀上仙,此獠为独角鬼王,在五步山上啸聚一方,阴司几次发兵都没能攻下,实力已达鬼仙之境。”

王恺微微颔首,并不在意。

鬼仙境界相当于人仙境,也就是元婴彻底壮大,成就元神时的境界,但境界等同,战力却相差甚远,天地人神鬼,五仙之中,鬼仙最次。

这独角鬼王看似凶焰滔天,实则阴司全盛时期,要解决它根本轻而易举。

但阴司虽说为了避免灵气流逝,与人间隔绝,但其内的灵气含量本就有限,这么多年下来,早已消耗得差不多了,阴气是鬼物的主食,但灵气就相当于盐分,同样不可或缺,因此阴司诸神,诸多鬼差境界随着灵气短缺,都开始跌落,已经大不如前。

独角鬼王现世后,向着天空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咆哮,灵气被裹挟在阴气中,向着他若潺潺泉水般流动而来。

独角鬼王后,又分别走出了三名鬼王。

黑无常分别道出了他们的跟脚:“那犹如一阵阴风般的鬼王,是黑山鬼王,擅使黑风,轻易便能吹熄生灵的生命之火;那大腹便便的鬼王,是大肚鬼王,该是个饿死鬼出身的玩意儿,曾吞掉了整个小刀山地狱的恶鬼;还有那倒立而行的鬼王,名为无头鬼王,往往从别人身边走过,那人的头颅就无声无息消失了,它居无定所,极为神秘,没想到这次也来了人间。”

王恺皱起眉头,剑意陡升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些鬼王出了鬼门关?”

黑无常满脸惶恐:“上仙息怒,这鬼门关天底下共有332座,每一座都要监管,哪里监管得过来,往常也就一两座鬼门关会有鬼王扣关,届时只要将事情报上去,阴司立刻就会派出牛马二将来料理此事,可谁知今日居然一连闯出四位鬼王,我等鬼差根本没有时机传讯回去啊。”

此时,四尊凶焰滔天的鬼王分立在鬼门关前。

身后鬼门关彻底大开,旌旗阵阵,无数身披铜甲铁甲的鬼物从中疾驰而出,居然是四位鬼王将自己的亲军都拉来了。

这异象早已惊动了驻扎南希的镇守们,他们匆匆赶来,惊骇莫名,只觉自己一身修为在对方气息压迫下,危如累卵,只能匆匆将事态的严重性报了上去。

卫星转播将此时此刻的一切都呈现在京城诸多高层眼中,而远处,居然还聚集了不少人,在使用摄像设备在拍照录像,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以为鬼物都有秩序,与阳间秋毫不犯。

鬼门关或许搁平时还算稀罕,可此时全国各地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有鬼门关降临,那真是如大白菜一般稀松平常。

可鬼门关里冲出四大鬼王,还率了无数阴兵阴帅,就不得不令人恐惧惊惶了。

一位领导痛心疾首:“鬼王是鬼仙修为,一旦降临,我人间哪里寻得来人能制衡它们?”

正在观看这一幕的刘云波突然激动道:“真的是吕祖,与全真珍藏的吕祖画像一模一样,还有那三把飞剑,一定是霹雳,惊雷,阳炎!”

“吕祖,吕纯阳!”

“上洞八仙,吕洞宾!”

“真的是吕祖临世?你没看错?”

刘云波坚定道:“贫道绝无可能看错。”

王恺轻挑起锋眉,吟道:“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诸位冥府鬼王,欢迎来到人间,也欢迎葬身于此。”

黑山鬼王这才注意到眼前这渺小的人间修士,冷笑道:“人间小修,你是来阻拦我等的吗?”

大肚鬼王口水直流:“活人的气味儿,还是修行者,真是令人垂涎的气息。快让我吃掉你,让你与我融为一体吧!”

就在此时,之前布置下的剑意统统触发,眼前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修行者陡然间爆发出了堪比恒星烈日般的光彩。

铿锵一声。

惊雷,霹雳同时出鞘,冲入云霄。

雷鸣电闪齐作,天象大变,滚滚剑气如大河,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王恺一步临空,站在了四大鬼王面前,在他身畔,独留一柄阳炎环绕盘旋。

无头鬼王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声音:“五百年未曾来过人间,没想到人间仍有剑修你是何人?”

王恺轻笑道:“吕纯阳。”

“吕祖?”

“吕洞宾?”

几声不约而同的惊呼同时响起。

那独角鬼王却大喝了一声道:“不可能,他绝非吕祖,真正的吕祖一道袖里青蛇便能横扫我等,我观他境界不过元婴,我等堂堂鬼仙境界的鬼王巨擘,又岂会怕他个冒牌货?”

黑山鬼王阴仄仄道:“就算他真是吕祖又何妨,世间灵气断绝数百年,阴司诸神尚且苟延残喘,他个阳间神就算没陨落,也早已油尽灯枯。”

大肚鬼王哈哈大笑道:“没错,若他真是吕洞宾,那老子屠仙成道,就在今日!”

王恺嘴角含笑,丝毫不恼。

你们要杀吕洞宾,关我王某人什么事?再说了,哪怕只是吕祖一道化身,区区鬼仙境的鬼王,又能挨上几剑?

他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你们听到了没?”

漫天尽是惊雷声,四大鬼王哪里听得到他说什么,王恺顿觉无趣,他抬起手。

铿——

三把剑同时发出爆炸般的呼啸,惊雷滚滚而来,惨白色的电弧状剑气与火红色的阳炎剑气瞬间洞穿了最前方独角鬼王的头颅。

好一番摧枯拉朽,若热刀子剁黄油,啸聚一方的堂堂鬼仙,便就在陨落。

无穷无尽的剑气宛如落雨一般,轰然间砸在地上,那阴兵阴帅便如割草一般,成片毁灭,化作飞灰。

而此时,王恺才在这剑气长河之中,轻声吐出了之前未曾说完的几个字:“丧钟为谁而鸣?”

目睹这一幕的无数人都在震撼着。

这便是绝世剑仙的风采,哪有什么你来我往的斗法,我一出剑,你就要死!

剑气洗地后,鬼门关前彻底成了一片白地,片刻后才有一些普通鬼物从中走出,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居然是头也不回便回到了鬼门关。

还吃特娘什么人间供奉,老子要回阴间!

黑无常战战兢兢抱拳道:“启禀上仙,四大鬼王授首,小的是接引亡魂来到人间享受供奉,还是就此关闭鬼门关?”

“一切照旧即可,但若有作奸犯科侵扰活人的,就要你来监管了。”

黑无常心中一凛,匆忙应“是”,便冲入了鬼门关,不多时便有战战兢兢的鬼魂从中走出,排着井然有序的队伍,老老实实,宛如鸡仔一般。

王恺扫视着四周的活人,朗声道:“吕某今日重临人间,只为留下剑修传承,此三剑为吕某早年佩剑,今各携一份纯阳剑经落于此地,有缘者得,可为吕某再传弟子。”

三剑齐刷刷自空中落下。

闪烁着的剑光缓缓熄灭,仿佛变成了凡器一般。

与此同时,那高高在上的剑仙也缥缈而去,登上云端,转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仙人一离去,围观者顿时心思浮动了起来,剑修之威,刚刚才亲眼目睹,眼下居然就有一份泼天般的机缘摆在面前,岂可放过?

顿时便有一群人冲了上来。

南希镇守队长连忙道:“快拦住他们,国之重器,可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这就好比天上掉下来一个ufo,哪能让普通人去接触这玩意儿。

就在这时,冲在最前面的人猛地摔了一个狗啃屎,噗通飞了老远,:“卧槽,鬼打墙吗这是?”

前面的人噗通噗通被撞飞,后面的人仍旧前赴后继,所幸在这里停留围观的一共记那么几十个胆子肥的,撞了南墙才知道这有缘者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杨三井看向队长,问道:“要不,我们也试试?”

队长正要训斥,突然接到了电话,听了一阵,才道:“所有人都试一次,试完的立刻把群众驱散,封锁这片土地。”

然而杨三井,王启良这一帮清道夫的修行者上去了,居然只是比普通人稍微靠近了几步,随后便同样被撞飞了出来。

正在这时,王恺从不知何处走来,沉声道:“我来试试吧。”

王启良问道:“老王?你刚干嘛去了?”

王恺一脸淡然:“就在前面不远,我比你们来的都快些,那时,鬼门关刚刚显化,我对讲机里报告过的。”

王启良道:“那你试试吧,也真是邪了门儿了,明明用灵视什么都看不到,偏偏我们谁都接近不了那三把剑。”

杨三井道:“你估计也不行,差了太远了,我觉得至少也得元婴境界才有机会靠近那片无形立场。”

王恺笑了笑,他还未靠近,那三把剑居然都有种乳燕投林之感,蠢蠢欲动,想要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连忙放出神识想要安抚,心中忍不住苦笑。

他跟吕洞宾可是约好了的只取一把剑,若是三把都落在他手里,一方面违诺,另一方面他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这三把剑虽说都是吕洞宾早年佩剑,算不上绝顶仙剑,可也是人间最顶尖的半仙兵了,唐宋年间,就算元神大修士都要争破头。

更别提其中还隐藏着一份纯阳剑经了。

这价值实在太大,被他一人众目睽睽之下吃了独食,怕是以后连觉都睡不安稳了;更何况,三把飞剑他也用不过来,毕竟他才筑基修为,就算是以后到了金丹,也很难负担起三把半仙兵的消耗。

王恺这样想着,缓缓走去。

随后在一众惊掉眼球的目光下,提起了那把阳炎,顿时,这把黯淡的飞剑身上再度焕发出一阵火红的色彩,仿佛发出了雀跃的嗡鸣。

其余两把剑顿时躁动起来,像是吃醋了一般,无声地呐喊着:“为什么不选我!你偏心!”

王恺连忙安抚。

实际上他并非吕纯阳,受欢迎的原因是因为他身上还残余着吕纯阳的气息,若真取了三剑,时间长了漏了馅儿,它们可未必还会像今天一样乖巧。

至于王恺选择阳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霹雳与惊雷分属同源,双剑合璧,威力倍增,但单论其一就要稍逊于阳炎了,在只能取一把的前提下,他肯定是要选择阳炎的。

至于以后会是哪个天赋异禀的幸运儿能被霹雳和惊雷看中,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他手持阳炎剑,轻飘飘挥出,顿时一道燎原剑气斩落,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干枯的痕迹。

从头到尾体验了一遍吕纯阳的运剑,他已经成功突破到了纯阳剑经第一阶段,弥补了自己没有战斗技能的最大短板。

第七十三章百鬼夜行

杨木兰和阿星披着黑色风衣,走在阴冷的大街上,明明看似空无一物,但两个人却像在躲避着什么,神情凝重。

在灵性视觉中,此时的大街上,正挤满了半透明的魂灵,他们争抢着街上纸钱燃烧的灰烬,散发着极度阴冷的气息。

她们突然看到了前方的十字路口,有个手提电脑包,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正缓缓走来,马上就要同如潮般的饿鬼们相撞了。

尽管这并不致命,但无数饿鬼从活人身体穿过,也会留下相当严重的后果,轻则感冒,重则罹患重症,一场治疗下来,丢掉半条命。

所以说,中元节的深夜就不要出行了。

因为可能在你无法看到的世界中,空荡荡的街道上很有可能早就挤得满满当当了。

两人不约而同向着那个中年男人走去。

走近一看,却发现这个所谓的“中年”男人大概还不到三十岁,只是头发稀疏,还穿了件显老气的格纹衬衫,所以才显得像是中年男人。

大概是个程序猿。

她们这样猜想。

随后她们将其拦住,出示证件,请他绕道,离开饿鬼们正在进食的这条街道。

森寒的风吹起些许纸屑,一只眼神呆滞的饿鬼追逐着纸屑,来到了杨木兰和阿星面前,它仿佛根本看不到两人一般,径直追着去了。

但阿星却在此时抬起头,凸起的兜帽遮住了她那如同妖魔般的独角,她轻声道:“装看不到吗?”

那饿鬼惨白的瞳仁中渐渐升起一片残忍,它嘴角勾勒起一片残酷的笑容,咧开那张如同黑洞的嘴,无声地咆哮着,随后猛扑而来。

阿星的瞳仁却在此时,同样化作了一片惨白,她张开嘴,隐约能看到两颗精致的小虎牙,随后,发出了一声同样无声的咆哮。

觉醒血脉,地狱之鬼——星熊!

轰鸣声暴起,像是有一阵风刮过,整条街道所有的纸灰同时飘摇而起。

而此时,一只小巧白皙的拳头,已然洞穿了那只饿鬼的头颅,将其打得魂飞魄散。

杨木兰呆呆地望着她,气浪掀开了她的兜帽,显露出的是一张虽然俏丽,但此时却隐隐有一道气流在其皮下乱窜,从而显得分外狰狞的面庞。

配上那只独角,让人登时心生恐惧之意。

程序猿愣住了,良久他才爆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鬼啊!”

阿星收回拳头,重新将兜帽戴好,她语气冰冷道:“我不是鬼!”

那程序猿哪里会听她解释,手足并用转身跑去,却只觉眼前一花,就发现那“女鬼”已经再度拦在了他的面前。

咔——

他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扼住了喉咙,那眼眶里只有惨白没有丝毫黑色的“女鬼”冷冷地重复道:“我说了,我不是鬼!”

在一旁的杨木兰心底升起了一丝凉意,她想到了一个可能——觉醒者失控。

深夜,王恺和王启良坐在街角,王启良点了支烟,轻倚着身后的行道树,默默注视着这些仿佛跟他们处于两个世界的饿鬼们大口进食着。

一些饿鬼四处游走着,它们在追逐那些被风刮起的纸灰,如同野狗一般抢食着。

而有的饿鬼则蹲在地上,对着眼前由煤炭圈住的纸灰大口吞食着,旁边的饿鬼,只能垂涎三尺,却无法上去抢夺,哪怕是死了,贫富差距依旧悬殊。

王启良问道:“这些纸灰就是饿鬼的食物?”

“或许是寄托了信念,才赋予这些纸钱特殊的意义。”

王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心中却是在想,烧纸钱时,祭祀者一般都会画个圈子,表示是供奉给自家先人享用的。

以前只道是迷信,可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真的;而那些追逐如野狗般的饿鬼们,自然便是无人供奉或者绝后了。

就在这时,一只饿鬼停在了王启良身前,有些垂涎又有些惧怕。

王启良问道:“它这是怎么回事?想吸我们身上的阳气?”

王恺摇了摇头,示意王启良将手中的烟拿来,随后插在了地上。

那饿鬼一脸惊喜地凑近,长吸了一口气,那支香烟顿时便如同被猛嘬了一口,红色的烟头迅速向下蔓延,不多时便成了一截灰烬。

那饿鬼这才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虚幻的灵体居然凝实了一些,五官轮廓都显现出来了,是个束发的中年男人,他向着王恺和王启良长揖行礼,随后飘然远去。

王启良惊讶地想要说话,却被王恺制止了,人尚且不患寡而患不均,更别提负面情绪更重的阴物了,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灵体想要影响现实并不容易,它们中的绝大多数甚至根本无法同现实产生交汇,这也是阴司不需要派大批鬼差管理它们的原因。

它们只有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才能来到人间,享用供奉,否则,只会迎来灭亡。

但富有灵性视觉的人更容易同阴物产生交汇,就是所谓的“我看见了它,它也就看见了我”,所以王恺不希望王启良多说话。

南希的镇守们最终也没能返回聚餐,就算黑无常已经保证过会严密监管,而从这扇门中走出的恶鬼也被吕祖清理过了一遍,但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们也不可能安心回去聚餐,睡觉。

这是身为南希镇守的职责。

这一坐,就坐到天明。

当拂晓的第一缕光芒亮起,这些弱小的鬼魂们便成群结队从城区退走,向着郊野的鬼门关走去;镇守们也跟着,来到了鬼门关外。

黑无常浮在半空,清点着大致数量,显得兢兢业业。

良久他才落下,向着那位吕祖传人,背负了阳炎仙剑的男人深深一揖道:“数量无误,此次中元节毕,在下告退。”

王恺点了点头:“来年再见。”

黑无常扯了下嘴角,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只道:“愿先生道途平坦,高歌猛进。”

随后便一头撞进了鬼门关,心中想的是,以后再也不想来人间了。

送别黑无常,镇守们看着天色,无奈道:“得,又通宵一宿,今儿上午万一再发生点特殊情况,恐怕又要连轴转了。”

队长打了个呵欠,笑道:“走吧,都去吃早点吧,今天上午好好休息一下,给你们半天假,但是电话要时刻保持畅通,如果有紧急状况,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好嘞!”

“没问题。”

王恺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队长的头顶,心道镇守这个活儿,可真是操碎了心,这么干下去,队长迟早得早衰。

王恺两人结伴回到宿舍,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倒在床上。

王启良本来都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但看到王恺居然坐到沙发上,丝毫没打算休息便继续修行了,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甘,

这是对“别人能而他不能”的不甘。

谁都想成为聚光灯下最闪耀的c位,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接受自己只是普通人的现实。

王启良苦笑了一声,安慰自己已经很幸运了,绝大多数人想修行都不能呢,自己已经领先了一步,资质又不差,未来肯定能有作为的。

就是千万不要跟王恺这个牲口比,他比不过,只能给自己找气受。

随着时间流逝,王恺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这很反常,他明明早就可以用冥想来代替睡眠了,但不知是变身成吕祖,还是将剑意灌注阳炎消耗了太多的精神,他就是睡着了。

而且,他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

梦中,他变成了云顶山上的猎户,他偏执而又疯狂,携带着角弓不断狩猎者山林里最强大的野兽。

他像是这座山林中的王者,肆意从山中取用一切。

当灾荒到来,无数人忍饥挨饿时,他却总能填饱肚子。

他就像个离群索居的怪胎,很少与他人接触,唯独一位樵夫,那是他的亲兄弟,但就算是亲兄弟,猎户对他的态度依旧十分淡漠。

第七十四章猎户与樵夫

尽管猎户对自己的弟弟从来不假辞色,态度十分冷淡,但樵夫似乎是天性温和善良,也从来不以为意,是这村子里唯一一个会同猎户交流的人。

这天,猎户从山中归来,他扛着一头小牛犊般大的野诸,仍旧健步如飞,就从这点来看,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他抬起头,在自家那户小栅栏前发现了正叼着根草茎的樵夫。

“你来做什么,又想来拿肉?”

猎户冷冰冰道。

樵夫不以为意,显得有些开心:“哥我给你担了两担柴”

猎户冷冷打断,抽出腰间的短刀,道:“直接说明来意,不要废话。”

樵夫讪讪道:“我这次来,是希望哥你能把地窖里存放的肉干拿出来分发给村民。”

猎户皱眉道:“凭什么?”

樵夫诚恳道:“哥,时逢天灾,饿殍满地,你地窖里存放了那么多的腌肉,自己又吃不完,时间长了也只能发霉丢掉,为什么不干脆分发给村民呢?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咱爹娘在下面,也能含笑了。”

猎户冷笑道:“他人死活与我何干?”

“哥,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完”

猎户轻蔑道:“那又如何,我纵使丢掉喂给野狼野狗,或者干脆任其腐坏,也不绝会分给那些人。”

樵夫像是听了什么无法想象的话,瞪大眼睛,良久才道:“哥,你怎么能如此狠心?那可都是同我们朝夕相处的人啊。”

长兄如父,樵夫对这个哥哥向来恭敬有加,但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哥哥或许根本就不配做自己的兄长。

猎户冷笑道:“是同你朝夕相处吧——他们平时或许待你亲厚,你视他们如亲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可对我而言,他们又算什么?要发你的慈悲,你自己去便是,这满地窖的腌肉我是吃不完不假,可皆是我一人从山中猎取,没有你们半分汗水,凭什么要让我发慈悲心肠?”

“你真是铁石心肠!”

猎户冷冷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片刻后转身回房,取出了一份手绘的粗糙地图研读了起来,结合今天对山中的探索,他已经初步摸清了地图标记的那处地点了。

三年前,母亲弥留之际,留下了这一卷帛书,记载了父亲在山间开辟的洞府,其中藏有一门修行法,可直指阳神大道。

没错,他们的父亲是一名传说中可以飞天遁地的修行者,而他们的母亲也是,两人本就是野狐禅相结合,互相扶持的道侣。

他们机缘之下得了这卷阳神之法,却被敌人围攻,受了无法弥补的暗伤,只能潜藏到了这户小山村中,试图养伤。

可惜,伤没养好,先是父亲一去不归,母亲也卧病在床,身体日益虚弱,连普通妇人都不如,直至撒手人寰——或许应该说是道消陨落。

他作为嫡长,继承了这份秘密,从三年前开始,也背负了寻找父亲在山中洞府的责任。

他并不想追查自己父亲到底去了哪儿,假如他没死,就是负心薄情的仇寇,假如他死了,反倒能解释他当初为何一去不回了。

自父母接连离开后,他曾有的童年自那时起,便化为乌有,他训练自己在山林中同狼群虎豹搏杀,在深山沟壑中攀岩,三年时间从一介普通少年一步步成长为云顶山的无冕之王,其中苦难,又能说与谁人知?

“我终将踏入仙途”

“而弟弟,你就继续背负着你的天真吧,做个凡人吧。”

猎户冷笑了一声,当初母亲之所以将秘密交给了他而没交给弟弟,便是因为他们检测过了,弟弟的修行天赋太差,性子又软,踏入道途迟早会有杀身之祸,反倒不如做个凡人,能够平安一生。

而他之所以没取出窖藏的腌肉,分发给村民,则是要趁他还在这座山村时,给弟弟上人生第一堂课——不要高看人性!

深夜的白河长街。

披着黑色斗篷,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定,仰起一张右眼处横亘了一条刀疤的面孔。

身后的长街,原本密密麻麻的饿鬼们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天敌,居然顾不得克服了本能的进食欲,纷纷惊慌失措地四散逃去。

鬼差远远跟了过来,神情无奈,但随即又郑重了起来:“居然是地狱生物的血脉,果然人间界的水还是很深的,我等阴司官差,也得小心行事。”

地狱也存在具备实体的生命,它们通常也被称作“鬼”,但能在那种地方生存的生命,可远比只有灵体的鬼物们强大多了。

女人轻蔑道:“如此轻易就失控了,还真是如我早预料的那般心智羸弱,果然我说的没错,你从始至终就只是个怪物。”

杨木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张道:“队长,你快救救阿星!”

崖心冷笑着推开刀鞘,露出雪一般的锋刃:“我为什么要救她,才二次觉醒就无法控制了,她就算能挺过这次,迟早也是要变怪物的,干脆就此触觉了她,一了百了,不然在战场上,这样的战友,将比敌人还更加可怕。”

杨木兰咬紧了嘴唇,她或许在心里骂过,诅咒过无数次崖心,但在这之前,她仍旧本能地信任这个强大的觉醒者,可现在,这种信任已经尽数化作了乌有。

“我不是怪物。”

低垂面孔的阿星皮肤变得如雪一般,长发飘舞而起,向上扬起的独角充斥着桀骜不逊的狂傲。

崖心惊讶道:“居然还有意识,呵呵,那我给你个机会好了,三十秒内找回自我,或者三十秒后被我杀死,然后变成抚恤名单上的成员。”

杨木兰连忙道:“队长,别”

可是,没有人会在乎她的话,哪怕未来她注定会有一番成就,可在她将天赋转化为实力之前,面对两名至少二次觉醒的觉醒者,她没有任何话语权可言。

铿——

刀出鞘,街上陡然出现了一道裂隙,自偏转身子躲避的阿星身畔穿过。

崖心偏着头,啧啧道:“很不错的感知,但这才刚刚开始呢,假如三十秒的时间你还无法找回自我,游戏就会结束。”

唰——

两人身形同时消失,随后交错而过。

在阿星的之前所处的位置,两个深入石板的脚印清晰可见,看似软萌,但阿星此时此刻的力量,恐怕比起王恺全力施展都要恐怖。

阿星不断地挥动着拳头,呼呼的风声伴随着沸腾了整条长街的阴气,统统向崖心压来,但这位白河镇守的序列一自始至终都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

“拳头虽沉,但打不到人岂不是跟无脑莽夫一样可笑?”

崖心嘲讽着。

这个刻薄的女人无论哪方面都不讨喜,尽管她在被毁容之前,应该是个相当靓丽的女孩子。

第七十五章自我

崖心的刀很快,而且很明显她还可以更快。

因为从始至终,她的刀都没伤到阿星半分,而阿星势大力沉的攻势也从没碰到过崖心,这一手强行势均力敌,足见其游刃有余。

崖心轻笑道:“时间不多了呢。”

阿星惨白的瞳仁微微缩紧,她如野兽般的战斗直觉发现,自己就宛如坠入蛛网的飞虫,丝线正在步步紧缩,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崖心所斩出的每一道刀痕,虽然看似刀刀落空,但其实每一道都在落足之处留下了一处“奇点”。

奇点相合,隐隐形成了一种勾连天地大势的刀意,她在技巧方向已经走到了极致,搁古代刀客中,也完全可以称之为宗师。

很难想象在现代,还有人能够达到这种境界,正如庖丁解牛,技近乎于道,已经相当于纯阳剑经第一层的大成境界。

若是更进一步,甚至可以借此领悟出相当于道术的刀法,硬生生踏出一条刀修路。

有好事的人私底下腹诽她兴许是觉醒了螳螂精的血脉,但从未敢在她面前提过。

她大概就属于那种“你看她很不爽,偏偏又根本干不掉”的那种人。

“真是毫无战斗美学可言,只知道粗糙的破坏,鲁莽而又低效的进攻,你的脑袋里难道都被肌肉塞满了吗?”

唰——

一刀斩下,阿星却并不躲避,硬生生握住了刀锋,紧跟着一拳递出,直接砸中了崖心的小腹。

崖心倒飞而出,脸色惨白了一瞬。

她嘴角溢出笑容:“这还算有点样子。”

阿星的左手鲜血淋漓,她却仿佛没有痛觉般再度猛冲上来,而且很快,她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处就开始生长出细密的肉芽,相互勾连,迅速合拢。

显而易见,阿星的战斗方式就是贴身肉搏,她的自愈能力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范畴,要对付这样的敌人,要么在一瞬间以能摧毁对方恢复能力阈值的攻击将其彻底摧毁,要么就是用水磨工夫,慢慢将其四肢斩断,摧毁其行动能力。

而这两方面,正是崖心最擅长的。

只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她在忍耐着,尽管她的血液早已沸腾,森冷的杀机使得空气中的水汽都开始凝聚成雾气,随刀而飘。

随着时间流逝,崖心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似乎迫不及待想要饱饮鲜血,她的攻击也越发锋芒毕露,她在心里默默计数着:10,9

“时间到,游戏结束!”

她语气森寒,那雪白的刀身上顿时光芒大作。

最终,一柄锋锐的寒芒带着狂暴的气流,直接劈下。

狂风吹散阿星的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独角,那双混沌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距离她眉心只有一厘的长刀,一缕血丝自眉心滴落,她那双眸子渐渐恢复了清澈。

只是比之以往的黑眸,她的眸子此时正闪烁着翠绿色的光彩,她并没有恐惧,更没有求饶,只是轻声道:“我不是怪物,我是人。”

崖心哼了一声,收回长刀,归拢入鞘。

“你该庆幸,我能够判断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也该庆幸我只出了五分力,还能收得住手。”

阿星沉默着,她抬起手,在那白皙的手臂上,隐隐浮现出一头狰狞的,仿佛对月长啸的恶鬼面孔——那是地狱之鬼,星熊。

她再度觉醒了自己的能力,旁人觉醒都是千难万难,而她却很轻松就达到了三次的程度,这意味着,她体内的血脉浓度确实超出了常人范畴。

照这种趋势下去,她的修行根本不可能跟上自己觉醒的进度,迟早自己都将沦为不受控制的怪物,崖心说的没错。

她沉默着。

崖心转身,戏谑道:“三次觉醒,啧啧,如果在西南那帮废物扎堆的地方,也能争一把第一了。”

“真不愧是,跟我一样的怪物呢。”

崖心脸上冷笑渐渐消失,她走向黑暗的街巷中,背对着光明,像是预示着她永远都将堕入黑暗。

她沉默着,神情中有些欣慰,也有些感同身受。

她从一开始,就感觉阿星跟她是一类人,阿星是随时可能陷入失控的怪物,她性情古怪,脾气执拗,何尝不是也早就徘徊在了失控的边缘?

她曾经也有视若手足的战友,可早就被她反复无常的脾气给气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故意那样做的。

明明是白河镇守的序列1,却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她不希望同他人并肩作战,更不希望再拥有亲近的朋友,因为她无法预料自己什么时候会失控,会将那堪称“无敌”的屠刀挥向战友。

她轻叹了一口气。

原本看起来有些吓人的脸上好似闪烁着荧光,大概毁了容也还是很好看的。

杨木兰轻轻搂住发呆的阿星,目送这位队长离去,她隐约觉得,这个女人好像也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么恶毒。

阿星仍旧沉默,杨木兰摸了摸她的脸,发现自己需要踮起脚尖才能碰到了。

“阿星你好像变高了。”

“比我高一头,你现在得有一米八了吧?”

阿星轻声道:“更像怪物了吗?”

杨木兰小声道:“嘻嘻,哪有,这叫男友力max呢,以后等我修为起来了,一定会保护好你这个傻大个儿。”

阿星“嗯”了一声,好久才突然将头靠在杨木兰肩头:“木兰,我怕。”

触感有些湿润,杨木兰连忙轻轻拍打着阿星的后背:“不怕不怕,我在呢。”

她带着哭腔道:“我好像坚持不到下次了。”

“怎么会这次不也平安度过了吗。”

她轻轻道:“我其实,差点就真的变成怪物了,就差一点,不是我找回了自我,而是身体的本能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才向我表示的妥协。”

“车到山前必有路,队长不是说了吗,她跟你是一样的,她能保持住自我,你也肯定能做到的!”

杨木兰的心中一片苦涩,这一次都这么艰难才找回的自我,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要知道阿星现在才练气四层,而她已经是三次觉醒了。

修行跟不上觉醒的进度,这真的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第七十六章罪犯

这个梦做的断断续续的,他每次惊醒,再想进行冥想必定又会不知不觉入睡,然后继续做梦,跟看一场电视连续剧似的。

若是不想做这场梦,就不能修行,只能发呆或者刷朋友圈。

简直是浪费时间!

王恺有点无奈。

修行者的梦境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毕竟他也是当世大修,全国上下仅有那么几十个筑基之一。

他隐约能猜出梦境里的地方应该是不知什么时代的云顶山,虽然地貌变化很大,但大体之上还是能够看到一些轮廓的。

尤其是他现在屁股底下坐着的,就是云顶山,可以进行对比。

山灵馈赠的这座云顶山影像,可能另有玄机,其中甚至还隐藏着某种机缘,但说实话,王恺现在只想好好修行一段时间。

机缘什么的,他根本就不想要!

无论是纯阳剑经还是云上琅琅书,都需要大量的水磨工夫,他坐拥很有可能是天底下最好的“术”和“道”,也有了一把绝世无双的半仙兵“阳炎”,硬件设施早已完善,只需按部就班修行下去,前路便一片光明。

他不是那种苦大仇深的废柴主角,既然按部就班修行,就注定能有广阔前程,干嘛非要四处乱碰机缘呢,机缘是好东西,但也意味着要承担因果。

这天底下所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伴随着风险,因果沾多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出来搞你一下,就让你有身死道消的劫难。

修行者修的是长生,跟江湖剑客潇洒来去,快意恩仇终归是不一样的。

王恺想着,然后继续闭眼做梦。

中午本来没打算起床,王恺看电视剧看得正带劲呢,梦中,他化作的那位猎户在攀岩时遭遇了一头百米长的巨蛇,为躲避巨蛇,不小心跌入深谷,恰巧机缘巧合,寻找到了他父亲的洞府。

只是洞府大门紧闭,饶是他有千钧巨力,也进入不得,他在深谷中徘徊良久,结庐而居,结果某天突然逮到了一只误闯来的小狐狸。

猎户这人设多冷酷啊,没把这小家伙捏死,吸溜一声把里面的肉酱当果汁吸就够仁慈了,反倒破天荒地把它给放生了。

那小狐狸也是个知道抱大腿的人,从此以后,不仅不对茅草屋这边退避三舍,还三天两头叼着食物过来投诚,今天敲敲窗子,放下只野兔,明天露出肚皮卖卖萌,旁边摆只死耗子,就这般攻势,铁汉也得被转化成“猫”奴。

猎户三年苦练,一身功夫武艺,又天生神力,在这云顶山堪称一霸,除了如那百米巨蛇一般的几个强大的妖兽,他完全是横着走。

从那天以后,一人一狐便在山谷中生活着,画风渐渐变得温馨了起来。

结果一阵如催命般的铃声响起,他便从梦中退出来了,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喂?”

“好的,我马上到。”

王恺问道:“怎么回事?”

王启良迅速冲进浴室,洗了把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抓起车钥匙道:“出命案了,而且是特征很鲜明的非常人犯罪事件,队长要我立刻过去。”

“我要一起吗?”

王启良没好气道:“队长没明说,你留在这儿睡大觉也行。”

王恺笑了声:“放心,我肯定陪你去。”

“切,谁稀罕!”

赶到现场时,已经围上来警戒线了,那是个独门独户的小别墅,在南希属于相当高端的富人居住区,最起码以前王恺是没来过这里。

一进一楼客厅便看到沙发上斜躺着一个穿着白色百褶裙的女人,她的腹部塌陷了一块,暗红色的血迹将裙摆染成了酱油色。

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顿感不适。

队长打了个招呼:“你们来了。”

王启良问道:“是昨天滞留在人间的的鬼物做的?”

“不见得,验过尸了,体表伤口明显,看爪痕像是野兽做的,而且没有搏斗的淤痕,说明对手具备压倒性的力量。”队长蹲下身,指了指窗台边沿,三道深入水泥的爪痕,“还有这里!”

“犯罪分子应该是自这里潜入,但是我很奇怪,被害人家中不光财物没有任何丢失,被害人也只是被开膛破肚,但并没有肉体缺失。”

“如果是变异的野兽,它袭击被害人应该是为了食物,可被害人并没有肉体缺失,这就形成了悖论,所以我认为犯罪分子是觉醒者。”

王启良问道:“被害人生前人际关系查了没?”

“已经在查了。”队长道,“大家先停一停,来听听我们侧写师是怎么说的。”

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捧着本记事本从后面走来,她面带微笑道:“大家好,我是侧写师张玲云。”

“首先,在南希市郊的这片别墅区,人口流动量很低,我看过监控,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夜凌晨,当时这里的车辆登记数量很少,如果犯罪嫌疑人是外来者,暴露的几率很大,所以我认为犯罪嫌疑人就住在这一片地区,而且是她邻居的可能性很大。”

“死者是三十六岁的独居女性,拥有相当优渥的生活水平,经查证,死者是一家民营企业的高管,这说明与她经常来往者大概率也拥有同等的经济水平,而受害人家中并无财物丢失与明显翻动痕迹也能基本排除犯罪分子求财杀人的动机。”

“经检验,死者死前曾有性行为,但尸体的衣物却是完整的,这说明犯罪分子有懊悔之心,他没有收拾犯罪现场,这说明他并非惯犯,没有前科,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对方并不认为他所留下的痕迹足够警方锁定目标,这两者都可以说明犯罪分子是个年轻男性。”

队长皱起眉头:“何以见得?”

张玲云道:“因为年轻人总是如此狂妄自大。”

“您继续。”

“受害人眼皮处有粘性物质残留,说明她被贴了胶带,犯罪分子并不希望受害人看到自己的相貌。”

“这能证明什么?”

张玲云道:“犯罪分子很丑,或者有某种心理疾病,平时应该属于相当不起眼,孤僻,甚至被校园霸凌者,他习惯处于暗处,一旦受人瞩目,就会感觉相当不自在。”

“而许多犯罪行为产生前,犯罪分子都会遭受到相当大的挫折,或许是与恋人分手,被上司辱骂,解雇”

张玲云的神情很淡然,她平静说道:“犯罪分子没有留下精斑,这说明他早有预谋,而非一时的见色起意;这种人在实施自己犯罪行为前便会经常做性幻想的白日梦,所以目标很有可能录了像或者取走了受害人某一部分贴身物品,用来重温今天的犯罪行为,如果找到这件东西,就将成为有力罪证。”

张玲云简单讲述着,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开始勾勒起一个立体的人物模型,而且随着她的继续讲述,这个人物模型迅速变得丰满了起来。

王启良小声道:“这个什么侧写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王恺点头:“确实很厉害。”

要确认目标是不是犯罪分子,其实对王恺而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要有一个相对较小的排查目标,然后精神直接入侵对方脑海,使其吐露真相便可。

但这前提是有一个大方向,总不能自己逮谁搞谁吧?

他的精神力还没强到那种地步。

队长的电话突然响起,道:“喂?好的,我马上带人赶过去。”

王启良问道:“什么情况?”

队长语速极快地说道:“三中起火了,有个火能力的觉醒者在纵火,目标具有强烈的反社会倾向,我们得立刻赶往现场,减少伤亡。”

“小王,你们两个留在这儿,跟警员一起排查嫌疑人,其余人都跟我上车。”

说着,便大步上了车。

王启良有些担忧地叹了一口气:“做镇守,就跟做救火队员一样,真的难,希望队长他们这趟,不会出现人员伤亡。”

王恺道:“应该不会,咱们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跟那帮野路子觉醒者比,还是具备优势的。”

张玲云点了点头:“超能力犯罪案件正在成比例上涨,而我们处理这方面的人员与之相比,数量太少,还是辛苦你们了。”

王恺点头道:“张小姐的心理侧写真是令人深刻。”

张玲云露出了一个很温和的笑容:“你好,我觉得我们可以加个微信,以后深入交流一些案件。”

王恺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第七十七章抓捕

“序列十三这么称呼你的话总感觉怪怪的。”

王恺报以歉意微笑,敷衍道:“没办法,我们签过保密条例的。”

两人跟着警员仔细勘探了下现场,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私底下王启良又开始冲他挤眉弄眼:“那个侧写师小姐姐身材挺不错的,而且女大三,抱金砖,真不深入发展一下?”

王恺笑道:“你觉得跟一个会读心术的人生活在一起会不会很可怕?从此你的生活将没有秘密,你藏的私房钱将随时可能被拿走,你的每一步举动都会被对方算在心里。”

王启良愣了下,连忙点头道:“那确实是挺可怕的,不过心里侧写师跟读心术我感觉还是有差别的,哪有那么玄乎?”

“当然是我吓唬你的,你要知道‘善解人意’作为女性,其实是相当出色的优点,她们会采取更柔和的手段去掌控你,甚至还让你甘之如饴。”

王启良嘟囔道:“你越这么说我越感觉吓人!”

他们跟着警察挨门挨户开始排查,侧写并非绝对准确,能否抓到目标,有相当一部分取决于运气。

毕竟侧写不是占卜,从蛛丝马迹和大数据对比中层层剖析,大胆猜测,但受限于信息的不完整性,所得出的结论就算与事实风牛马不相及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就算侧写大部分是对的,要找到凶手,仍旧需要运气的帮助,天底下的悬案冤案错案比比皆是,总会有凶手逍遥法外。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终究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比如美利坚著名的“小径杀手”,疯狂残杀十二名女性,侧写师将其细致特征都列了出来,可仍旧让凶手逍遥法外了两年时间,才偶然间被一名警员撞到。

若不是他倒霉,恰巧碰上了刚看过那份侧写报告不久的警员,根本没人会怀疑到这个平时看似忠厚老实的男人会是一个内心病态疯狂的连环杀人狂。

与案发现场相邻的两栋别墅居住的都是独居的中年男性,并且昨晚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因此都被列入了嫌疑人名单。

不过他们的特征跟心理侧写有很大出入,一个是富二代,背靠父母遗产过日子,平时混吃等死,逍遥自在,看不出是会遭受挫折的人。

另一个是位中年程序猿,只是租客。

他对警方调查十分配合,唯唯诺诺,带有鲜明的社畜作风,不过能居住在这里,这意味着他拥有着不菲的薪金,但看他的身体就不太健康,有着长年累月熬夜带来的沧桑感,甚至略显老态,不像是具备压倒性优势,能瞬间将一位中年女性制服的样子。

一名警员提醒道:“张小姐刚刚提醒我们,很多变态杀人狂都有重温案发现场,甚至亲手报警的习惯,因为这能刺激到他们,使得他们更兴奋。刚刚那两位,之前都在案发现场附近围观过。”

王启良点头:“他们肯定是无法洗脱嫌疑,不过关于刑侦的事情我们部门也不太了解,待会的问询,主要还是得靠你们负责。”

警员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们懂的。”

实际上,两人留下来的作用也就是“打手”。

只不过出于“尊重”,才会让他们参与案件。

不过王恺倒是知晓,他俩并非凶手,在之前的问询中,他便施展了自己的精神力,暗中对两人施加了“不能说谎”的心理暗示,他称这种小手段为“吐真术”。

这种暗示类似于催眠,不过王恺的手段更加高明,也更加无迹可寻。

排查到第三户的时候,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佩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大学女教授的感觉,相貌端庄,只是眼角明显的鱼尾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龄。

听到来意,这位中年妇女惊呼道:“什么?强奸杀人犯!”

一名刑侦组警员出面道:“是的,女士。该犯罪嫌疑人极度冷血,凶残,而且狩猎目标偏向于选择中年知性女子,所以在我们未将嫌犯绳之以法前,我希望你能保持高度警惕。

中年妇女脸色大变:“那可真是太可怕了,各位警官你们进来坐吧。说实话,我很难想象在丽景花园里还有这种丧心病狂的罪犯存在着,你们一定要尽快将其绳之於法,不然我恐怕睡觉都无法安稳。”

一行人来到客厅,纷纷坐下,那名警员又问道:“家里平时还有别人吗?”

中年妇女答道:“有我的丈夫和儿子,但他们白天一般都在学校,平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冒昧问一下,您儿子今年多大了?”

“啊?哦,他今年十五了。”

“他现在在家吗?我们想见见他。”警员笑容温和,一看就是精于与人打交道,“当然,您别误会,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他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在附近徘徊,或者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中年妇女稍松了一口气:“这没问题,他今天正好在家,不过我儿子平时除了去学校,很少出门的,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警员面带微笑道:“没关系,您要知道案发时间昨夜凌晨,但对于年轻人而言,这个时间一般还不会休息,所以他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响动也不是不可能。”

“好,我这就叫他下来。”

中年妇女拿出手机拨打了上面的电话,其实她在下面喊上面多半也能听到,只是她认为那很失礼。

不多时,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少年头发蓬松地自楼梯上走下,他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只是在看到客厅里的警察们的时候,神情中微不可查掠过了一丝慌乱。

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王恺王启良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就是他!

相貌平庸,甚至有些丑陋,脸色苍白,神情阴郁,似乎很少接触阳光

而且对方体内分明萦绕着淡淡的灵气,这是觉醒者所自带的低效率修行方式,如同那些没有传承的小妖怪吞吸日月精华。

王恺轻声道:“先别冲动,客厅人这么多,万一他发狂了很容易误伤普通人,待会儿我们借口跟他到楼上去。”

简单的几句问话后,少年都表现得相当冷静,这不是因为他是惯犯老手,而是因为他是觉醒者!

他坚信,普通人是绝对无法想到作案者会是他这样一个瘦弱少年,而且他连凶器都没有,使用的,是自己催动才会伸展出的类角质武器。

区区凡人,肯定还以为是某种大型野兽做的吧?

他这样美滋滋地想着,以为自己作案时戴了套子,事后还给受害人穿上了衣服,便不会留下证据。

第七十八章制服

少年只是稍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抓耳挠腮起来,仿佛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他感觉到了非常的不自在。

他有些不耐烦道:“好了,话你们已经问完了,我可以上去了吗?”

那名警员点了点头,这名少年同样会被他们列入嫌疑人名单,但与王恺王启良所想的不同,他们感受不到对方体内的觉醒力量,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眼前这个身材瘦弱的少年,甚至男孩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

中年妇女连忙面带歉意道:“真是太失礼了,阿泽你怎么能这样对警察叔叔们说话,快道歉。”

少年毫无诚意地转过身点了下头,随后趿拉着拖鞋便上了楼。

王启良小声道:“他看起来并不自卑懦弱。”

王恺轻笑道:“懦弱者抽刀向更弱者,他只是表面上的不自卑罢了,或许是突然获得了能力,便内心膨胀,自满自得,以为是天之骄子,但实际上这掩盖不住他内心的软弱无能。”

他俩小声嘀咕着,前面警员点头正要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王恺突然开口道:“感谢您的配合,我们希望到楼上看看,您别误会,这并非怀疑,只是想要借此观察一下四周的地形,不会随意翻动您的私人物品,因为犯罪分子很有可能喜欢在自己家用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犯罪现场,如果幸运的话,我们甚至能找到窥视者。”

中年妇女愣了下,忙道:“好的,警方办案,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警员们微怔,随即也意识到了什么:“我们要一起吗?”

王恺道:“不,你们再喝杯茶吧。”

两人向楼上走去。

少年住在三楼,当两人上来时,他猛然一惊,满怀敌意道:“你们怎么上来了?”

王启良直接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进了房间:“进去再说。”

两人关上门,冷冷道:“是你自己承认,还是我们直接将你格杀?”

少年额头上顿时沁出一层冷汗:“什什么?”

王启良不耐烦道:“不需要装模作样了,凶手就是你。”

到底只是个少年,心态哪有那么好,说实在的就算没有他俩帮忙,他也未必能逃脱法网。

少年大喊道:“你别瞎说,什么凶手我根本不知道,我只是个初中生,你们找不到凶手就想拿我来顶罪,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俩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你也配跟我谈良心?”

王启良冷哼一声,掏出手铐就像他走去:“别想着反抗,我们了解你的一切,你在学校里任人欺凌,胆小卑微,但在网络上重拳出击,你猥琐,丑陋,性格糟糕,突然获得了一项特殊能力,就自诩世界主角,命运之子,你这种人,简直就像渣滓,社会的渣滓!”

说到渣滓的时候,他脸上表情义正言辞,甚至还有点暗爽,以前都是别人拿这话来说他,他终于也能拿这话去堵别人了。

而且这人远比他那点小打小闹更像人渣败类多了!

“滚开!”

骤然被道破心声,少年像是彻底被激怒的公牛,他双目赤红,后背上蒸腾起一道道白烟,手背上钻出一根根坚硬的黑毛,锋利的角质顶破指间,宛若弯刀,双臂顿时化作了无比巨大的兽爪。

他想要夺门而逃。

这一刻,他心中一片狂怒,从今日起,他将浪迹天涯,背负官府的通缉,昼夜枕剑而眠,正如那些小说主角一般。

但无妨,安逸的生活终究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崛起之路,便从承受这些追杀而开始,那些官府的走狗,都将成为他崛起脚下皑皑白骨,他的王座将会高举,升入神国!

然而下一刻,一股磅礴威压便席卷而出,他顿时如坠泥沼,身体几乎动弹不得。

“可恶,今日我要离开,天若阻我,我便逆天而行!”

吼声骤起。

少年的身体变得佝偻,向前弯曲,上半身上毛绒绒的毛发蓬勃而出,宛如神话传说中的狼人,几乎是瞬间便挣脱了束缚。

少年心中大喜,暗道:临战突破,越挫越勇,我果然是天命之子!

正所谓杀不死我的,都将使我变得更加强大。

少年神情阴森,恶狠狠道:“今日之仇,我已记下,来日必当登门厚报!”

随后便要撞破窗户,逃出生天。

却没想到王恺两人仿佛看猴戏一般盯着他。

王启良大喇喇道:“不错,二次觉醒,还算可以。”

实际上没王恺在,他现在可能直接夺门而逃了。

“不过尔尔。”

王恺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倾泻出自己的精神力,那如同火山喷发,熔岩奔流而出的恐怖威压,几乎是一瞬间就摧毁了少年所有抵抗的心思。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王恺,半晌才道:“怎么会这么强?”

王启良得意洋洋,感觉自己好朋友居然这么强,自己也与有荣焉,轻蔑道:“井底之蛙,岂知天下强者辈出,而我这位兄弟,更是其中佼佼?”

少年神情顿时变得惶恐起来,他跪倒在地:“我能将功赎罪,我的能力很强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杀了一个普通人,求你们给我个机会!”

王恺皱眉道:“你可能高估了你自身的价值,不过一个二阶觉醒者,而且还是如你这般的人渣败类,也就只能丢给研究员当小白鼠了。”

“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话可能还好些,毕竟你还未成年,但很可惜,既然你作为觉醒者,普通人的法律也就不再适用你了。”王启良面色肃然,“对觉醒者的犯罪,我们向来从严处置。”

“可恶,是你们逼我的!”

少年发出了一声怒吼,猛地窜起,向着王启良便是一爪挠去

王恺面无表情,磅礴的精神力化作两尊魔神像,直接冲进他的脑袋,他体内奔腾流淌的古老血脉顿时僵硬,仿佛被目睹了何等恐怖之物,瑟瑟发抖,完全被镇压。

觉醒者的精神力本就是短板,更别提对方还只是个临阵突破的二次觉醒者,连王恺稍微高端一点的手段都逼不出来。

王启良面带遗憾道:“可惜没能见识到你新得的那把火焰仙剑。”

王恺皱起眉头。

“怎么了?”

王恺轻蔑道:“他也配?”

“求求你了,别装逼了行不行!”

王恺笑道:“好了,叫警员们上来收集物证吧,按照那位侧写师女士所说,在他的手机或者电脑里,很可能有他的犯罪录像。”

刚了结了这个案子,两人便又接到了电话,乘作警车赶往市中心

王启良发牢骚道:“我从没想过南希居然会如此不太平,每天都有十几桩案件发生,警笛的呼啸声每隔一会儿就会响起。”

王恺语气平淡道:“不该早有预料了吗?”

“为什么?”

他接着道:“假如你觉醒了透视能力,你会用它偷窥女澡堂吗?或者你觉醒了催眠能力,你会用它潜移默化,影响你久舔不得的女神吗?假如你是被霸凌的孩子,觉醒了能力,你会用他狠狠反击欺压你的人吗?”

王启良挠了挠头:“我这种正直善良的人,怎么会如此猥琐?”

盯着王恺笑意盎然的那双眼,他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苦恼道:“好了,我承认我很可能会行了吧。”

王恺道:“觉醒本就是一场新兴阶层的崛起,当他们具备超凡的能力,怎么可能不用这种能力为自己牟取利益,这是人性本能。”

“所以说天下大乱早已注定,区别在于我们能将这场动乱限制到哪种地步。”

王启良叹道:“这就是老朱当初所说的‘肩负重担的感觉’吗?可是我只想摸鱼,好好睡几天,躺在床上刷刷手机,一点都不想修炼,更不想出任务。”

“咸鱼心态。”王恺轻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偶尔也想摸鱼,但你要知道,人并非生而平等,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不奋发怎么能行?”

“你已经很幸运了,比绝大多数人都更早地走在修行路上,天赋也不差,好好努力,未来肯定也能有一番成就。”

“你说的实话?”

“安慰你的,当鸡汤喝就完了。”

“滚!”

王恺又问道:“对了,城郊的那两把剑有人来取了没?消息没走漏出去吧,不然肯定又是天下大乱。”

“应该不会走漏,上面陆续会派出潜力比较高先来试着拿吧?”王启良道,“不过我估计上面得仔细研究研究能不能破除这个‘有缘者’得的限制。”

“这还能破除的?”

“那谁知道,不过咱们要讲究科学修仙啊,不能盲从于权威。”

王恺无奈道:“那可是上洞八仙中的吕纯阳,这么做就不怕冒犯到他?”

王启良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有可能,又不是绝对,我就一个预备役镇守,知道的消息未必就比你这个待业的多多少。”

第七十九章火焰巨魔

到市中心的时候,这边已经圈起了大片的警戒线,中央商厦的一排窗户里尽数冒着滚滚浓烟,火焰已经从一座窗户里冲出,舔舐着楼顶的阳台。

消防车,救护车,警车停在外面,密密麻麻,警灯照的人头晕目眩。

零零散散的群众刚从那商厦中跑出,就迅速被警察们围了上来,护送到警戒线外,并仔细询问是否有同伴落在了里面。

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满头大汗地来回奔跑,远处,举着手机拍照的人们纷纷大声惊呼着,场面一片混乱。

两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迅速翻过警戒线,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名警察道:“狡队长已经带人进去了,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狡是队长的代号,取自山海经异兽——其状如犬而豹文,其角如牛,其名曰狡,其音如吠犬。并不是什么很出名的上古异兽。

在夏国特殊部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要想配得上那些极为有名的代号,如“蚩尤”“夸父”“烛阴”这般,除了得能力契合,有相似度,或者干脆就是其后嗣血脉,还得有实力守住这个代号。

觉醒者的能力来源虽然千奇百怪,可终究还是有撞车的,到时,便要靠实力来确定代号的归属。

王恺连忙道:“你们继续待命,我们两个立刻上去支援,你的对讲机给我,狡队长的通讯频道是哪个?”

如果在旷野中,一个觉醒者可能瞬间就会被特警们乱枪打成筛子,可在城市巷战,觉醒者能够完美发挥出自己的力量,而警方则很可能投鼠忌器,贸然进入大厦,很容易就遭受重大伤亡。

而正相反他有苏摩利尔冥想法锻炼出的精神扫描,相当于伪神识,完全可以提前洞悉敌人的位置,做到一击必中,一击必杀!

两人逆着人群大步前进,他们胸口佩戴了铭牌,有好几个本来想大声斥责,让他们离开的军警顿时偃旗息鼓,为他们说起情报。

“这名犯罪嫌疑人具备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本名**春,父母双亡,妻儿早年被一辆大货车撞死,曾在零七年服役于西南边疆侦察连,他实施这场袭击的目的未知,但目前已经认定对方毫无妥协谈判的可能,怀有死志,极为凶狠残暴。”

“有无挟持人质?”

“没有!”

“嫌疑人在几楼?”

“十楼以下已经排查过了,十楼以上”

两名记者惊奇地望着这两个分明也就是少年模样的人,大步走向案发现场,还有这么多干部领导为其解说情况,下意识就要抬起相机拍摄。

但立刻就有警员拦上,将他们驱离。

王恺两人正往里走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矮个子少年,正向着大厦入口狂奔而去。

他们两个连忙将其拦住,就听到一声满怀不耐烦的声音:“拦我干嘛,我堂堂星宿天命,编外镇守,打击犯罪,守护人民难道不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吗?”

居然是楚叠嶂,就是背负星宿天命“角木蛟”的那位中二少年。

两人怔了下,同样是中二少年,有手上沾染血腥,杀害无辜的恶魔,而有的却敢在危难到来之际,挺身而出,无惧生死。

同样的米,果然能养出百样人。

也不知那位看起来温和有礼,富有知性魅力的中年女人,是怎样教育出这位冷血恶魔的……亦或者觉醒,对于一个人的性情,当真有如此重大的影响?

王恺顾不得再思考这些细枝末节,示意王启良不必拦他,三人一行迅速冲了进去。

楼里此时已经有很多警员在巡逻,三人根据他们的指引,立刻来到了疏散楼梯,大不如流星,一步六七个台阶,向着楼上奔去。

楼道里浓烟滚滚,越往上空气越发灼热,呼吸越是困难,三人都戴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防毒面具,正想继续冲上,一道火柱蓦然从一扇紧闭的消防门中喷出,顿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往后退!”

王恺大喝了一声,手心中烈焰缭绕,一柄通体赤红,宛如熔岩流淌的无格长剑缓缓凝现,周围火势停顿了一下,顿时变得更为凶猛了起来。

楚叠嶂惊呼道:“卧槽你是在火上浇油吗?”

“闭嘴!”

王恺闭目凝神,将体内剑意缓缓导引而出,随后一剑劈落,眼前的火焰顿时向两边分割开来,露出了一条遍布焦黑色的通道。

“厉害!”

楚叠嶂目瞪口呆,伸了个大拇指,然而他只是稍微慢了一步,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两道身影义无反顾冲进了火海。

“干,别抛下我啊!”

他热血上头,防毒面具下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也紧跟着冲了上去。

滚滚浓烟,很难辨别方向,但王恺有精神扫描,完全无惧这些。

“跟着我走,千万别掉队!”

王恺大声咆哮着,但耳畔遍布着火焰噼啪的声响,王启良跟楚叠嶂都没听清,他又重复了一遍,两人才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随着三人迅速地前进,火焰纷纷分开,空气中灼热的温度燎得他们头发卷曲,若非有灵气护体,他们连呼吸一口空气,都要被灼伤肺部。

不知究竟走了多远,正当两人都有点扛不住的时候,王恺停住了脚步。

前方是一扇铁门,王恺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无声无息再度挥剑,将铁门斩开,露出了其后,一个浑身缭绕着火焰,宛如地狱炎魔一般的怪物。

那怪物好像全无理智可言,看到王恺的一瞬间,五官之中顿时喷出了一道道火柱,向着王恺便是席卷而来。

然而阳炎飞剑作为半仙兵,虽然并非纯粹的火系宝物,但品秩在那儿摆着呢,这样的火焰,根本奈何不得他分毫。

那火焰巨人见状,长吸了一口气,有如鲸吞一般。

顿时,四周的气温骤然降低,所有正在燃烧着的火焰向着他的口中汇聚而来,整个火场顿时只剩一片浓烟,和那身形暴涨的火焰巨人。

“嘶——”

王恺险些没压制住痛呼,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对方此时的温度已经攀升到了一种连他的伪神念都能灼伤的地步,这意味着他本打算的以精神冲击直接击垮对方的算盘落空了。

“我来!”

楚叠嶂大喊了一声,身后丝丝青色光斑汇聚,便要化作那头承载东方乙木青龙之首,角木蛟的虚影来作战。

“别!”

王恺连忙制止,楚叠嶂的能力虽然不弱,但火焰本就克制东方七宿,二者实力层次又有根本差距,贸然出手,只会遭受重创。

王启良有些尴尬地掏出了一把黄符,丢出去却是瞬间便被燃烧,想了想居然感觉自己堂堂清道夫10届毕业生,居然对着怪物是老鼠拉龟,根本没下手的余地。

要说近战一顿老拳,还没靠近自己估计就被烧死了。

可自己来得匆忙,又没携带配枪,所修行的法术要么威力太弱,要么就是被对方克制,一些符箓之类的,品秩又实在太低,根本奈何不得对方。

那火焰巨魔撑开楼顶,大步奔来,再奔来的前一刻,一口如火焰喷射器般燃烧着的粘稠物质便是席卷而出。

王恺忙大喝道:“你们快躲!”

这火焰巨魔虽然看似没了理智,但战斗本能反而彻底激发了出来,当他意识到纯粹的火焰似乎被对方克制的时候,立刻便调整了作战方式。

他喷出的这种跟沥青,汽油混杂了一般的物质燃烧性极强,根本不是纯粹的火焰力量,附着了强烈的高温,一旦附着到人身上,就算没燃烧起火焰,单纯的高温也足以将人瞬间烫成焦炭。

角木蛟的虚影飞舞而出,它的目光冰冷,充满敌意,直接顶着那口烈焰吐息便是迎着火焰巨魔飞出,硬生生将其缠住。

无数套藤蔓自角木蛟的体内蔓延而出,那萦绕着绿光的藤蔓虽然很快便被燃烧,但居然并未一触即溃,仍旧坚挺地束缚住了这头狂暴的怪物。

“机会已经给你创造了!”

楚叠嶂大吼道。

王恺点了点头,精神力再度蔓延了出去,这一次,他强顶着那剧痛的灼烧感,硬生生在浓烟滚滚中死死地锁定了目标。

随后一剑斩出!

剑芒若惊鸿掠影,他们两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火焰巨人便推金山倒玉柱般散架,化作了一堆滚烫的岩石。

三人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王启良道:“这元素能力比起普通的觉醒能力强太多了吧,杨三井要是在这儿,怕是瞬间就得被秒杀。”

王恺却是摇头道:“应该是对方彻底失控的缘故,体内激活的一丝远古血脉完全吞噬了他人类的意识,使得他在算时间内提升到了三次觉醒的程度,这只是机缘巧合,并非元素能力就能完全碾压普通觉醒能力。”

他继续道:“火势还在蔓延,这里还很危险,我们先撤吧。”

王启良拍了拍楚叠嶂的肩膀,笑道:“干得不错啊,我感觉我对你的印象已经彻底改观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正式的镇守?我做你的担保人!”

楚叠嶂一脸冷漠:“你?还是算了吧,看你这摸鱼划水的模样,在组织里也没什么话语权。”

他哼了一声,转向王恺,一脸崇拜道:“大哥,我刚才辅助打得怎么样?以后我就跟你混了行不?”

王恺无语道:“废话先少说,咱们先撤出去,对讲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能用了,先跟队长他们联系上再说。”

第八十章秘境

火场里余烟袅袅,最后一辆救护车驶向医院。

人们沉默着,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沉重与痛苦,这是一场不逊于812海滨爆炸事故的沉重灾难,而且是完全人为造成。

遇难者与失踪人数已经过百,在南希这座毗邻首都的城市,是绝无仅有的。

狡队长浑身黑灰,本就早衰的头顶快被烧成光头了,头发一根根卷曲着,很不雅观。

他大口灌着水,漱出满口灰烬,见王恺过来,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不然伤亡还会更大。”

王恺摇头道:“是大家众志成城的功劳。”

他的心情不太好,无论是伤者和死难者家属的哀嚎还事那从废墟中抬出的蒙了白布的尸体,都让他心情格外沉重,灵气复苏,果真意味着剧变,没有能力,危险随时都会降临。

狡队长突然道:“你想不想知道一个曾经为国征战的退伍老兵,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黑暗与痛苦,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吗?”

“不想。”王恺果断摇头,“无论他有怎样的苦衷,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在这之前,我会可怜,会同情他,但当他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后,就都不重要了。”

狡队长沉默着,半晌道:“我认识他——那个家伙,曾经跟我服役于同一支部队,他是我的班长,以前是个表面很严厉,但内里很温和的人,我无法想象他会做出这种事。”

狡队长的情绪明显很低落,比他更加低落。

王恺轻声道:“人总是会变得。”

“是啊,人总是会变得。”狡队长甩了甩头,强笑道,“你现在还想留在南希做镇守吗?干我们这行,要阅尽人间丑恶,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很容易信仰崩塌,有的时候你甚至会觉得,人类这种生物凭什么占据广袤世界?也只有人类,才能绞尽脑汁,去琢磨各种更高效隐蔽地去杀死同类的方法。”

王恺点头:“人心复杂,对自己子女倾注了所有爱意的母亲,可能在外是个娼妇,卖茶叶的骗子;丧心病狂的杀人魔,也可能是儿女眼中的好父亲。”

他郑重道:“我从从来不会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未来也不会。”

“不错,回去歇着吧,我给你张临时身份卡。”狡队长拍了拍王恺的肩膀,转身离去。“王启良,你小子给我滚过来,带着楚叠嶂去办正式入职手续去。”

楚叠嶂立了大功,要从编外人员变成正式镇守了,估计手续会跟王启良自己的转正手续,一同下来。

王恺带着满身疲惫,走进了距不远的大楼,他用队长给他的临时身份卡刷开门,脱掉破烂的衣物,走进浴室冲掉了一身烟火气和黑灰。

他的精神很坚韧,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无法动摇他的道心,只是仍旧感觉到疲惫。

洗漱完毕,他套了条换洗的运动裤,正打算闭目冥思一会儿,一声马嘶长鸣在耳畔惊鸿掠过,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头生有独角的白马,在昂首嘶鸣。

随后,王恺在自己的感知中,便发现房间里突兀间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皮裤,上面套了个露脐皮坎肩,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辣妹。

对方是个熟人,正是当初睡过他……床的那位擅长空间能力的辣妹。

看对方这能力,似乎是源自于传说中的“天马”,山海经中“驳”或者西方神话里的“独角兽”。

他倒是不知道清道夫里还有位代号为奔马的觉醒者,能力也是来自于天马,但表现形式在两者身上却是截然不同,前者是若骑兵般冲锋,能在一切地形如履平地的践踏之力,而后者则是纯粹的空间能力。

正如同样觉醒夸父血脉的,有的人可能获得法天象地,有的人则是继承了夸父族那磅礴巨力。

或者有的人明明具备古神血统,结果却觉醒了不起眼的次级猪妖能力,这么说可能有点滑稽,也不够有学术氛围。

就好比但龙跟蛇生出个蛟,蛟跟蛇繁衍出妖,妖又跟各种各样的生物繁衍,直至人它们的血脉代代传承,后裔未必能觉醒蛟龙血脉,反倒还有可能觉醒蛇,或者随便什么妖怪的血脉。

王恺并未惊慌,随手拿起条短袖衬衫套上,道:“凌班长?”

凌彤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修长的双腿,道:“还记得我呐,听说你在床上躺了很久,前两天才刚刚醒来,还突破到了筑基。”

王恺点了点头:“侥幸。”

凌彤似笑非笑道:“有个小秘境要开了,想去看看嘛?”

王恺摇头:“不是很想,我只想安心修行一段时间,等到剑术大成,再出去浪。”

凌彤摊开手,作无奈状:“那真是太不走运了,上面给你的命令是去走一趟。”

王恺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假如我说想的话,你是不是就该说‘那真是太幸运了,上面正好给了你这个机会’?”

凌彤翘起大拇指:“真是聪明的小孩儿,我从你刚到训练基地那天开始,就看好你了。”

王恺吐槽道:“班长好眼光。”

凌彤突然撑起胳膊,身体猛然消失,出现在了王恺面前,那如烈焰般的红唇离他仿佛只有一厘米,她娇滴滴道:“所以我想借你的那把剑看看总没问题吧?”

王恺下意识点头:“当然。”

凌彤看着王恺,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才道:“所以剑呢?”

王恺扭过头,不可否认,刚那一瞬间,他有点恍神,但脸上依旧淡定:“我的意思是当然不行,身为剑修,人在剑在,人亡剑亡,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

“就连我都不行吗?”

王恺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凌彤嘟起小嘴,满脸幽怨,轻轻凑到他耳畔道:“就看一眼,我可是你的学姐啊,又不会抢你的。”

王恺心中凛然,这演技着实高超,他道心都有点不稳了,但脸上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只是再度摇头,表示拒绝。

凌彤身形一闪,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她双手环抱,冷冷道:“切,不给看就算了,抠门儿!”

王恺不为所动,想这位神出鬼没的空间能力者,若是拿了他的剑就跑,到时候运作一番,美其名曰“国有财产,需要上交”,发自己一把小锦旗就把他打发了,那他到哪儿哭去?

如果真是他平白无故捡的也就罢了,可这一切分明就是他一个人运作来的,而且他明明已经当了回送财童子,送出了惊雷和霹雳。

“别担心了,我泱泱大夏,哪至于抢底下小兵的机缘,顶多让你打两份报告罢了,我纯粹是好奇,也想从你这儿取取经。”

凌彤道:“我的空间能力虽然强,但缺少一锤定音的输出能力,如果能得到吕祖传承,可以想象,对我会有多大的助益。”

王恺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

飞剑最强的地方在于一锤定音,速度极快,若是这飞剑拥有空间能力,将更加使人防不胜防,甚至能直接跃过敌人的防护,直接毙杀其要害!

岂止是如虎添翼,简直是小母牛倒立,牛逼朝天!

当然,单纯的空间能力本就足够逆天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恐怕也只有趁其不备,以精神能力扰其心神,才有可能击败凌彤。

至于剑术,很可能连对方的边儿都摸不着。

凌彤兴致缺缺道:“好了,私事就不提了,你现在立刻收拾行李,坐车赶往京城,今天晚上大家统一乘坐专机,直接前往秘境。”

王恺点了点头。

凌彤的声调突然提高,语气严肃道:“听着,这项任务相当危险,你有拒绝的权力,一旦你答应,你的肩膀上背负的就不再是个人的荣辱,你所做出的一切,都将与这个国家休戚与共,而你也有可能在这场任务中,丢掉性命。”

王恺微怔,但随即又感觉心中有股暖流。

他居然有做出选择的权力,而非被动接受。

至于危险,他当初既然敢跳下白河大坝,就从来没有畏惧过危险,顶多在没必要冒险的时候,表现得有些从心。

王恺点头道:“国家有需要,我自然义不容辞。”

凌彤笑道:“好了,其实也没那么危险,毕竟我们在那边经营已久,还算有主场优势既然你接受了,那我就跟你好好讲讲这次任务的细节吧。”

“首先,秘境就是古代修行者所留下来的洞天福地,可以理解为小世界,里面肯定有各种各样的古老传承,甚至法宝法器,对我们刚刚灵气复苏的时代,无疑是一座宝库。”

“据专家们推测,当末法时代到来后,各个古代修行道统所处的山门,灵气都开始溢散,无法满足其修行所需,所以他们将山门封闭,硬生生割裂了与该娅星的空间,使其自成洞天,试图减缓其中的灵气流逝。”

“随着时间推移,秘境内是否还有灵气存在,是否还有古代修行者在其中已经不为人知,一切都是未知,可能是机遇,也可能是风险。”

王恺皱起眉头:“假如那些秘境里,还沉睡着一些强大的古老存在怎么办?”

凌彤笑道:“不用想那么多,末法时代哪里是区区秘境就能阻隔的,虽然不排除有古代修行者存活至今的可能,但概率很小,而且就算他们真活到现在,要么修为早已衰退到极致,要么就是陷入沉眠,再难苏醒,若是担心会唤醒秘境中的古老存在就踟蹰不前,无异于因噎废食。”

王恺点头。

想想也对,连幻想神庭的诸神都要受到影响,没道理一个小秘境就能隔绝末法时代了,再说了,小秘境里也没有灵气的来源,无源之水,越用越少,肯定是不够那些古代大修们维持修行的,如果幸存下来一些普通人或者低级修行者倒还有些可能。

凌彤继续道:“迄今为止,在世界各地明面上已经探明了十二处秘境,其中处于我夏国的有三处,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对这些数据,大家都会藏着掖着些。就我所知,我大夏至少就有九处秘境,不过都未开启。”

王恺暗暗感叹,九处硬生生给说出三处,我国还是一如既往的流氓啊

凌彤继续道:“我们这次要去的秘境,是世界上第一个即将开启的秘境,它并非处于我夏国境内,而是位于非洲的巴索布里亚。”

啥?还得出国啊!

第八十一章相遇

巴索布里亚是个非洲小国,一直以来都是大夏对非援建的重点对象,之前也听张启说过,大夏在那边修有修行者基地的事情。

现在一看,我大夏果然是谋略深远,就是不知道非洲驻训的特殊部队,比起国内的清道夫要强出多少。

凌彤话锋一转:“但这次秘境开启,肯定是瞒不过别人的,美利坚,沙俄,英吉利,奥斯忒利亚甚至包括埃及,阿拉伯在内,很多国家都会派出人手。”

“虽然上面有过沟通,大家会相对克制一些,保持一定的秩序,不会见面就打得狗血喷头,不过别指望大家会和平相处。修真小说看过没?”

王恺点了点头。

“正如小说里描述的那样,每次洞天福地开启时都要杀得血流成河,而且正因为我们大夏一家独大,所以别国的超凡者们才会更加针对我们这边。这是一场机缘,但如果见势不妙,你的第一任务就是保住你自己的性命,事后没有人会指责你,但是我个人希望,你能力所能及地同同胞们守望相助。”

王恺点头道:“当然。”

凌彤继续道:“按照传承来看,美利坚大多是外族,古印第安传承大多断绝,超凡能力鱼龙混杂,虽然国力雄厚,又以科技研究灵气,弥补了一些,但仍旧算不得最大的威胁。”

“其余各地,大多是各种宗教势力,但同样断档严重,在整体修行进度上,远不如我大夏。”

“最具威胁的是欧罗巴的教会势力,其分支横跨各洲大陆,在美利坚也是势力庞大,但分裂趋势严重,应该也不会抱成团来针对我们。”

“总而言之,单独势力与我们为敌,不足为惧,就怕他们联合起来,此次秘境开启,我们已经占据大势,但你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王恺点头:“我知道轻重。”

“好了,高铁票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我还得赶着去通知下一个人,就不多呆了,反正你连把剑都舍不得给我看。”

王恺点头致意:“再见班长。”

凌彤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转身,伴随着一声天马嘶鸣,骤然消失在王恺面前。

他有些羡慕,空间能力是真的强,他要按部就班修行到元婴境才能初步涉及空间能力,可凌彤的修行境界明明还不到筑基,就能如此娴熟应用,宛如吃饭喝水,觉醒者还真是不讲道理。

他摸了摸自己的勾陈戒,有点后悔当初洛神给予选择时,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那份血脉觉醒药剂让自己也觉醒个能力的。

毕竟那药剂可是标明了“最强祖先血脉”的,总不至于觉醒出什么鼻涕虫,哥布林的小怪,可惜了自家族谱早就断了,不然还能看看有没有跟哪位上古大神攀上亲戚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一闪即逝,没有勾陈戒的福缘加成,没准他早就被无名魔神怼死了或者干脆就在突破筑基时,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

运气这种事,运气向来好的人可能不是特别在乎,唯独运气一向很差,自称“非酋”的人,才知道运气好是多么棒的一件事。

有的人喝饮料从来没中过再来一瓶,而有的人能一瓶喝完再中一瓶,中完新的,还能继续中,简直是没道理可言。

王恺这次出远门没有带行李,走得很匆忙,只来得及给还在现场统筹救灾善后活动的狡队长打了个招呼,便坐上了进京的高铁。

但这并不是说时间很紧迫,只是距离高铁发车只剩二十分钟了,没时间再休息,如果耽误了时间,他还得自掏腰包去改签。

所以他到了京城以后,还有余暇去了一趟首都医院,跟秋姐见了一面,并且取回了自己当初存放在训练基地,现在运回来了的衣物行李。

晚上十点钟,王恺坐上专车,开往了首都国际机场。

登上飞机时,机舱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有穿着道袍的,僧袍的,也有穿黑色作战服,休闲运动衣的,大家都很沉默,相互之间很少交流,要么默默闭目养神,要么在翻看手机。

王恺循着登机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打量着这些“战友”们,他们的气息都很强,而且愣是没有一个同届新兵的熟面孔。

偶尔有几个看着眼熟的,也是大概率是没做过班长的老兵,也就偶尔打过照面,并不熟悉。

正在这时,机舱口响起脚步声,有人跟自己前后脚进来了。

那是个很高大的女子,进入机舱时,需要弯着腰,目测不低于一米八,她有着浅绿色的眸子,像是戴了美瞳,容貌秀丽,皮肤白皙,穿了身黑色作战服,戴着很大的兜帽,却又很突兀地鼓起一截——他不知为何,居然联想到了猫和老鼠里面,经常被砸出大鼓包的汤姆。

这么一想,他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个女子瞪了他一眼,冷冰冰地拿着登机牌,核对了位置,随后道:“劳驾,我坐里面。”

王恺起身,给腾出位置。

女子坐下,身上散发出很好闻的气息,带着洗衣粉的味道,淡淡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王恺有些好奇,问道:“不摘下帽子吗?”

她淡淡瞥王恺一眼,脑袋稍稍向舷窗侧了些许,默默戴上耳机,压根儿没打算理会这个刚刚对她发出嘲笑声的家伙。

王恺并不在意,实际上他也懒得和别人交谈,有这个时间,闭上眼继续“看电视连续剧”多好,但他总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只是冥思苦想良久,也没想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恍然,这位好像是木兰的闺蜜,叫“阿星”的那个,只是比起之前见面的时候,变得更高大了,而且当时穿得迷彩军装,整天蓬头垢面的,一时间才没认出来。

“阿星?”

王恺试探着叫道。

阿星愣了下,摘下一只耳机看着王恺,瞪大了浅绿色的眼睛,思索良久,才试探着说道:“王恺?”

王恺点了点头,有些惭愧,当初虽然没太深的交流,但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被别人认不出的地步,委实有些尴尬。

阿星礼貌地微笑道:“啊,不好意思哈,我没想到你也会来,我们队长说这次来的都是些前辈来着,我们都是木兰的好朋友,那就一起行动吧。”

王恺点了点头:“没关系,这次任务有幸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阿星仍旧是那副礼貌微笑,实际上却毫无笑意的僵硬表情:“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她在心中默默道:“你是木兰喜欢的人,假如你死掉了的话,木兰一定会很伤心的。”

王恺哑然:“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心里却开始暗暗腹诽,这小姑娘长得跟傻大个儿似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儿不过既然能被选中,应该至少也有一项非常强力的觉醒能力,而且大概率做到了二次觉醒?

至于三次?

应该不会。

三次觉醒是个分水岭,就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几个三次觉醒的大佬,二次觉醒对于筑基以下就已经是足以凌驾其上的高峰了。

如果只是二次觉醒,就敢说保护我,那也太自以为是了。

现在的我有多强,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

王恺调了下座椅,闭目准备“看樵夫与猎户与狐”的电视剧。

那边阿星则没想那么多,她并不喜欢跟外人多作交流,以前虽然有些朋友,可自从她觉醒后,便再也没联系过了。

至于能否保护王恺,她感觉理所应当。

现在的她究竟有多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八十二章抵达

阿星突然拿起手机道:“我听木兰说你在南希市,那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王恺接过手机,发现那是一篇新闻,标题是——惊!南希鬼门关洞开,四大鬼王现世,竟是此人力挽狂澜!

阿星解释道:“暗网的新闻,你没正式工号,所以没有进入暗网的资格,这篇新闻是清道夫部门内部编辑写的,文风有些浮夸,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王恺迅速浏览了一遍,表示:“可信度确实是有的,但很多细节没说,比如这位自称是纯阳真人的剑仙,他留下了三柄仙剑,分别是阳炎,霹雳,雷霆,谁能拿起任一,便可继承吕祖所留下的道统,成为一名剑修。”

他道:“这一点隐去了,应该是怕人心浮动,大家无心上班,反而都想着到南希去碰运气。”

阿星点了点头:“可以理解。还有下面这篇,今天上午,听说南希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个失控的觉醒者,烧掉了小半座中心商厦,死伤据统计,已逾百人。”

王恺“嗯”了一声,语气沉重道:“当时我们都在靠近城郊的丽景花园办案,被那人打了个时间差,不然不至于酿成这么大的灾难,这是我们的失职。”

他其实也想过,假如早晨他偷个懒,没跟王启良到城郊办案,是不是就有机会挽救那上百人的生命?

但他却没很快就排除了这种徒劳的“假如”,世界上没有万一,凡事硬要往自己头上安责任,未免有些钻死牛角尖了,于事无补不说,还会使自己道心蒙尘。

阿星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些普通人跟他明明无冤无仇觉醒者一旦失控,难不成就连一丁点人性都不存在了吗?”

“我不知道”

王恺摇头:“我不是觉醒者,不了解这些,不过那个人之所以这样做,更多还是因为他的内心本来就扭曲了,不能全归罪于觉醒失控。”

阿星稍微舒了一口气,问道:“你还要再看些新闻吗?”

王恺点了点头,他对现在修行世界的局势了解很浅,王启良也是一知半解,毕竟他还没转正,也没有登陆暗网的权限。

阿星点了点头:“好,我稍微睡一会儿,你看完了把手机放在我的桌上就行。”

她脱下作战服,盖在了身上,蜷起身,脸侧向舷窗,便只剩下匀称的呼吸声了。

王恺继续浏览着新闻,却发现很多东西以阿星的权限仍旧无法访问,只能挑拣着看,不过就这样,也让他感觉受益良多。

还有一些信息则是需要“付费”订阅的,货币就是“贡献值”,支付则需要密码,不然阿星恐怕也不会这么放心把手机交给他。

大致浏览结束,此时飞机也要起飞了,乘务员提示道即将屏蔽舱内所有信号网络。

国内航班本来大多已经不再禁止在飞机上联网,想来应该是为了保密,才将所有信号网络都屏蔽了,以避免这架飞机半道儿让人家给轰了。

这架飞机上乘坐的都是大夏国东北,夏北地区的精英超凡者,要是被一网打尽,不可谓不是伤筋动骨。

王恺看了一眼旁边像是已经睡着了的阿星,点击了锁屏键,点的速度过快,屏幕一黑一亮,恰巧看到了锁屏的屏保。

那是一张她的自拍。

是个很漂亮文静的女孩子,对着屏幕,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跟刚刚她礼貌而又僵硬的笑截然不同。

而且是正常人,没有独角,也没有淡绿色的眸子。

他将手机放好,心道,她该是很在乎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其实也不差,之前是文静小女孩,现在则是高大女武神,似乎以他的眼光看来,现在反而更漂亮些,就像漫展上的coser。

他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不知不觉,他再度成为了猎户,以一种第一人称代入视角,来观看这一历史上曾经发生的未载书面的故事。

猎户在深谷中和小狐狸幸福地生活着。

这里灵气极为充沛,很适合修行,这源自于当初那蛮荒巨人劈裂大地的一斧。

猎户虽然只从母亲那里得到了粗浅的练气法门,但到底是天赋异禀,再加上天时地利,居然就这样成功凝聚了道基。

王恺觉得这货比自己更像天生道体。

而小狐狸大概只是稍微有些妖族血脉的灵兽,虽然开了智,但修为却没什么长进,看上去真就跟个普通狐狸一模一样,毫无超凡能力。

随着时间推移,某天,那座封闭得死死的洞府光芒大作,地起翻腾,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云涌,这座猎户父亲大概率所在的洞府,终于是开启了。

王恺看到这儿,忍不住有些感慨,这猎户的处境跟自己现在还挺像的,都是要进入一个前辈修行者所留下的洞府。

不过,秘境属于洞府,但不是所有洞府都配称秘境的。

就是不知道非洲有啥修行道统,难不成是邪神或者原始的图腾崇拜?

欸,不对,巴索布里亚属于北非,兴许是埋在金字塔里的法老王木乃伊之类的,或者更靠近近代的碧绿森林教派。

王恺感觉自己应该补一补世界神话课程来着。

下机时,王恺头还有点发懵,发现自己脑海中的那座云顶山变得更加凝实了,骤然暴涨的精神力让他太阳穴突突的,仿佛要炸开。

我这运气也太好了叭!

睡着觉机缘就往头上砸的,这待遇,我已经开始相信自己是天生道体了。

他脚下一个踉跄,没踩稳台阶。

一旁的阿星皱了皱眉,忙扶住他,面无表情道:“不用太害怕,跟在我的身后,我能护你周全。”

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满意,在她看来,既然登上战场,就该有战死的觉悟,以前看训练时,这个男人还挺敢打敢拼的,可现在看来,就觉得不够出色了。

或许对比一些普通新兵,这种表现情有可原,但整架飞机上有几个新兵?

这根本就不是新兵能参与的事情——当然,除了她,她并不将觉醒的事引以为傲,只是很冷静地权衡对比,得出战力的结论。

王恺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这几天没休息好,睡的时间长了点,腿有点发麻。”

阿星当然不信。

普通修行者都不会腿脚发麻,更别提她已经知晓王恺属于筑基修行者了。

当然,她觉得王恺是属于那种空有修为,但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护道之法的筑基,毕竟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修行那些法术,也没有来源。

暗网上,每一个低阶法术的运用方式,都要花费贡献去购买,王恺连登陆暗网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购买法术了。

第八十三章狐

往四周望去,此时正是夜深人静,明晃晃的月亮高挂,机场跑道上闪烁着微光。

月色下,沙漠中的军事基地静悄悄的,他能看到连片的营房,荒芜苍茫的戈壁,苍劲挺拔的白杨,还有安静停放的战斗机和直升机。

蒙着帆布的装甲车和坦克宛如冰冷的野兽,匍匐在水泥地上。

一行数十名超凡者来到空地上,安静舒展着四肢,清风拂来,带着些许凉意,明明还是夏末,却已经有了三分秋意。

王恺小声道:“这就是非洲吗,感觉还挺凉快的。”

阿星皱了皱眉:“现在才过了不到四个小时,而从京城飞到非洲,直飞航班尚且要花将近十个小时,所以我们应该还在国内,按照时间来看,这里应该在西疆。”

“是我想得浅薄了。”

王恺感觉有些尴尬,确实是自己睡迷糊了,没有细想,于是便犯了些常识性错误。

但又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随即恍然,明明自己之前才是扮演这种“纠错”的角色的,如今反而被别人教育了一顿,莫名有点不爽。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一辆军车开来,从上面走下来一个高大健硕,脸颊被西北的风沙吹得发红的少校军官。

军官敬了个礼,带着歉意道:“抱歉诸位,琐事缠身,让诸位等候了,大家请随我来,我会安排大家转乘专机,飞往巴索布里亚。”

于是大家便又坐上了另一家飞机,仍旧是国航客机,并不是王恺想象中的军机。

不过想想也是,军机哪能随便飞过别国领空的。

这架客机上的机组人员明显都是军人出身,作风雷厉,举止干练,也没有身材婀娜的空姐服务了,不过大家也都不在乎这些。

有些睡意还没散的,刚坐到位置上便干脆继续休息了。

在座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各地镇守,平时公务繁忙,哪有余暇这么痛快地睡觉?

反倒是没几个在飞机上还修行的。

王恺所推测的在飞机上能吸纳的灵气更多,对他们而言完全是不成立的,毕竟也就只有王恺吸收灵气的速度才会那么快。

其余修行者都是通过水磨功夫,一点点跟灵气沟通,点滴搬运,从而积土成山,以提升修为的,这才有了灵气亲和度这么一说。

说白了就是有的人天生招灵气喜欢,而有的人在灵气看来就是矮矬穷,压根儿不想接近,必须要做一只舔狗,灵气才会勉为其难,选择被你这个老实人给接盘。

灵气越充沛,就相当于将一个矮矬穷丢进女人堆儿里,成功泡妞的几率自然大得多,但若是在飞机这种高速移动的交通工具上,就会造成“我还没把这个妹子舔呸,泡到手,这妹子就没了”的现象,因为灵气高速流动,他们很难有机会将其“捕获”。

而王恺的灵气亲和度虽然只能说是中上,但他跟普通修行者吸纳灵气方式的差别,就像拿钓竿钓鱼和拿大网捞鱼一般大。

而且他这还属于超规格的那种直接掘开鱼塘放水,将所有鱼儿不论大小,尽数打包的恶劣行为,所过之处,片草不留。

所以王恺心痒啊,他恨不得在飞行途中敞开了吸一把灵气,至少相当于他平时一旬的修行了,但那声势实在是太浩大了,没准儿还有把飞机整坠毁的危险,秉承“一贯稳健”的作风,他还是将这种想法给按捺住了。

阿星在旁边翻看着手机,手机屏幕照亮了她的脸,从侧面看去,睫毛很长。

大概是因为断网,手机也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不多时她便把手机放下,重新盖上外套,调整了下坐姿,便闭上了眼睛。

王恺放了放座椅,开始继续自己的电视连续剧。

此时,云顶山深谷中,光芒大作,那紧闭的洞府大门发出剧烈的轰鸣,随即宛如有巨灵神将在后推动般,缓缓敞开。

猎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携带着自己的弓刀,冲进了洞府大门。

小狐狸原先还在树梢啃着果子,看到这一幕,两只前爪顿时将果子丢开,像一道火红色闪电,紧随猎户其后,也闯进了洞府大门。

便看到那洞府之后,居然是别有洞天,根本不是所谓的山腹中修筑的阴暗洞窟,而是一片新的浩瀚天地。

在这片天地中央,拔地而起一座璀璨的冰川,在烈日炎炎下,倒映出刺目的光,照亮了整片冰川世界。

猎户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因为他在面前冰川之中,看到了一只九尾若垂天之云,眸若星辰,毛若白雪,身体庞大宛如齐天般的妖狐!

他突然瞳孔缩紧,快步冲了过去,随后便看到在那冰川之前的冰原之上,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冰雕正伫立着,其中最靠外的一座,正是他失踪多年的父亲。

冰雕中,他的神情隐含悲伤与绝望,穿着的一袭白衣上满是血渍。

猎户几乎是瞬间便理解了父亲的情绪,他想离开这里,去见他们,想离开这里去寻找别的机缘来医治母亲,但他根本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种绝望与痛苦,让他感同身受。

而就在此时,一道火红身影迅速蹿出,向着冰川冲去。

猎户大惊失色,连忙道:“小狐狸你别过去,那里有危险!”

放眼看去,几乎所有的冰雕都是背对着冰川的,而且凝固的姿势,分明都是被冰封前,想要向洞府入口奔去,那座冰川以及其中冰封的滔天妖狐,其可怕程度,足窥一斑。

小狐狸停住了脚步,它转过身,眼眸中隐含不舍,它摇起自己的尾巴,像是在道别,随后便一头冲入了冰川之中。

砰——

血液飞溅。

小狐狸就这样一头撞在了冰川上,猎户甚至听到了脖颈断裂的声响,他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哪怕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作为他近二十年来的唯一伙伴,在他心目中,小狐狸的地位究竟有多重要,就连他也是现在才意识到。

“不!”

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再不顾忌可能遇到的危险,向着冰川疯狂冲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脚步突然一个踉跄,顿时五体投地,趴在了冰原上,只见他的脚下,一道深深的裂隙缓缓延伸了出去。

只见眼前那座冰川,自小狐狸撞在的地方正呈现出一大片向外辐射扩散,如蛛网般的裂痕。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尊滔天妖狐,眨动了一下眼眸。

轰鸣声骤起,无数碎裂的冰块铺天盖地砸落。

猎户没有任何犹豫,爬起来再度冲出,来到那冰川之前,抱起小狐狸就想离去,可就在此时,一块长方形的坚冰轰然落在了他头顶

碎裂的冰川间,那滔天白狐已经消失。

而在冰原之上,背对着满地狼藉,则出现了一条毛色雪白的银狐,它蹲坐着,像是清冷的北风和雪,承载着万载的孤寂。

只听他轻声道:“我还在,青丘便在。”

他看向那冰块掩埋的废墟,神情像是欣慰,也带有了些嘲弄,随后慨叹道:“这一觉睡得太深,没想到反而是被后辈给救了,还有个人类”

“也罢,我便看看你们未来会走到哪一步?”

它轻飘飘地踏空离去,身后的这片世界随之破碎,无数世界的小碎片脱落,这处当初被古修们开辟出来,用于封禁它的洞府,已经即将坍塌。

当猎户醒来时,他的脑袋里多了一门修行法诀。

他突然感觉自己脸痒痒的,下意识道:“别闹小狐狸”

睁开眼,猝不及防看到的是一张千娇百媚的美丽面孔,一个穿着火红色嫁衣的女子,正趴在他的身上,轻舔他的脸颊。

看到这一幕的王恺不由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但随即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妈蛋,老子做梦也要看你们吃狗粮?

要知道,除了他第一次看这场连续剧,随后他精神力越提升,那种沉浸感便越低,此时,几乎已经完全可以说是以第三人称视角去看了。

否则

em

不知道该遗憾还是庆幸。

第八十四章故事

小狐狸跟猎户结婚了,穿着大红嫁衣,头戴凤钗金冠,都是猎户一手敲出来的,两人几年的爱情马拉松终于修成正果,看得王恺也倍感欣慰,露出慈父笑容。

他是比较古板,但他也欣赏美,也乐见于别人大撒狗粮,并在心中送上祝福。

只是他曾在接引地脉之气入体时,惊鸿一瞥看到了后续的场景。

是猎户的弟弟,那名樵夫,最终杀了小狐狸。

其中曲折他不得而知,但结局悲怆他已提前知晓,于是看着这一幕时,心中便笼罩起了些许阴霾,越发明白为何大家都那么讨厌剧透党了。

新婚这天,小狐狸吐露实情,自己其实是青丘子嗣,受到被镇封在此的老祖血脉召唤,才会一直徘徊在此。

这解释了为何小狐狸会奋不顾身,撞在冰川上,那是为了用她的血脉唤醒被施咒陷入永眠的先祖,却没再解释他的修为为何如此低微。

猎户也在洞府崩溃那一刻得知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因为那些冰川前林立的冰雕并非死物,而是历代觊觎这里宝物的修行者,受那只古老的青丘狐的力量影响,不知不觉冻结在原地的产物。

他们的灵魂部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衰亡,但猎户的父亲才被冰封二十年的时间,虽然衰弱,但还存有意识。

在冰封的身体随着洞府崩溃而消散后,他的灵魂将自己侥幸获得的那门修行法诀交付给了猎户并将前因后果告知了他。

他的父亲在他小时,为了找寻医治母亲伤势的灵物,遍寻整个云顶山,最终机缘巧合发现了那座洞府。

为了破解洞府的秘密,他倾尽心血,最终得以进入,然而却还没触及到所谓的宝物,就被那股森冷的寒意渐渐种入心头。

等到他意识到不对劲儿时,却已然是积重难返。

父亲最后说道:“明明前面看到那些冰雕时,我就应该意识到危险的,可是你母亲的病,实在是拖不得了,为父最遗憾的是,没能见到你娘最后一面,还有没能亲眼看着你们长大。”

猎户心结消散,不再自称云顶山中一猎户,恢复了自己的本名“涂山猎”,他的父亲则姓“涂山”。

涂山猎心中要说因此而憎恨上青丘一族,倒也不至于,毕竟其父贪念在先,若是因河能溺死人,便憎恨大河确实无理。

只是心中仍是有了心结,对于他们这种小修士,似那青丘一族古老者般的强者,无异于蚍蜉蝼蛄。

因为那股冰封力量根本就是青丘狐无意识散发出来的,若是不因洞府宝藏而心生觊觎,便不会靠近,更不会因此而亡。

新婚这天,小狐狸化形的女子美到人间极致,只是仍旧弱小,没什么法力在身。

但猎户不一样,他的修为与日俱增,几乎是没有瓶颈般地便接连突破,凝聚出了金丹,从此命不由天,享寿五百载。

他自洞府中得到的修行法诀名为却谷食气法,名字很简朴,顾名思义就是辟谷以气代替食物,是一门相当古老的古修法。

跟云上琅琅书相比,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却谷食气法是先秦时代最流行的修行法诀,胜在稳健,一步一台阶,不像云上琅琅书,属于勇猛精进,大开大阖的那种。

两人在深谷中度过了一段温暖的新婚生活,当然,骤然面对从宠物变成娇妻的小狐狸,涂山猎不可避免地会感到不自在。

三年后,他们诞生出第一个小宝宝,涂山猎起初还有些惴惴,索性诞下来的是人形,只是双耳尖尖,毛绒绒的,后面还拖了条尾巴。

比他想象的红狐脸儿要强多了,

但这天,却从外面涌来了一群衣衫褴略的难民,为首的正是自己的弟弟,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善良樵夫,也可以称其为涂山樵。

初见时,涂山猎就大皱眉头,山中本是他们的二人世界,被他们经营良久,辟了农田,盖起了草屋,宛如世外桃源。

这么多人一股脑儿涌进来,立刻便破坏了这种宁静。

“哥!”

涂山樵大喜:“哥,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涂山猎冷冰冰道:“呵呵,把我地窖里食物都分给他们的你,恐怕巴不得我死了吧?”

涂山樵脸上升起羞愧之色,惭愧道:“此事是我做得不对,可大家当时只是为了活命多亏了你当初留下的那些食物,村民们都很感谢你,还为你立了生祠呢。”

涂山猎冷冰冰道:“关我何事?”

涂山樵讪讪地笑了笑,和涂山猎东拉西扯了两句,又道:“哥,这次外面周侯姬发跟商王打得天崩地裂,我和村人们为避刀兵之祸,只好迁入山腹,本来还想着大家一穷二白,就是到了山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幸亏有哥在,我们又能绝处逢生”

涂山猎面色陡然化作森寒,恐怖的气势轰然爆发了出来,他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弟弟,一字一顿道:“我说过,关我何事?”

他像是暴怒的雄狮,冷冷地望着涂山樵身后的人群:“这里一草一木,田舍水车皆我亲手所造,你们若敢染指丝毫,我定让尔等污血流遍云顶山。”

噗通——

一大片人跌坐在地,三年时间,涂山猎早已接近了元婴期,就算放到整个修行界,也不再是无名小卒,哪怕只是气机散发,又岂是一群山野愚夫所能抗衡的。

涂山猎屈指化刀,在身前一划,划出了一道沟壑:“以此为界,但凡谁敢逾越一步,便斩双手,逾两步,削四肢,三步死,四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随即转身,大步而去。

草屋里推门走出了红衣女子,眨了眨大眼睛,问道:“猎,怎么回事?”

涂山猎语气顿时缓和,轻声道:“与我们无关。”

而另一边,涂山樵却浑身颤抖着,在他眼中,那女子居然是一只狐首怪物,他喃喃道:“怪不得我哥会变成这样,原来是受狐狸精所惑”

而另一边,村民们也缓过劲儿了,开始小声哭诉:“我等当年是取了阿猎的食物,可饥年到来,我们不吃就会死啊,我们也为此深感愧疚,为其立下生祠,日夜祭奠。”

“这阿猎也是我们村的一员,原先还道他死在野兽腹中,今日一见本还欣喜若狂,可谁知他怎生如此绝情?”

“也罢,是我等当年做的不对,阿猎不原谅我等也是理所应当,可你兄弟二人情同手足,万万不可因我二人兄弟阋墙。”

看到这儿,王恺其实心中已然有所猜测了。

这樵夫以为是小狐狸蛊惑了涂山猎,所以才动手杀狐,可他本领有限,就算有些拳脚功夫,也未必是狐妖的对手。

再则说了,涂山猎分明对这伙人的态度是极度抗拒的,按照他的性情,可绝对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看似冰冷,实则内心圣母的男主角。

他内心本身就只在乎自己父母和小狐狸,连这个亲弟弟都没什么地位,怎么可能放心让他有可乘之机?

第八十五章尾声

他发现自己的视角变得越来越自由,不再局限于涂山猎周围,他甚至可以控制自己的视角飘到数千米之外,直到一道涟漪横亘在他的面前。

在那涟漪之外,世界完全是黑白静止的。

越过涟漪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越往外的世界就越黯淡,等到了一个边界,外面就成了彻底的一片虚无。

这是因为那里根本就是涂山猎记忆中未曾看到过的场景。

“所以我这是在涂山猎的记忆中吗?”

“也就是说,云顶山的地脉意识,其实就是涂山猎的意识,他成为了山灵,并存活至今?还是说只是他的记忆被山灵保存了下来。”

太多谜团,王恺梳理不清,只能继续看下去。

他发现涂山樵带来的这些村民们一点也不淳朴,表面上看似劝说他们兄弟和睦,做老好人,实际上每句话都暗藏恶意全村带恶人,也难怪涂山猎看不上这一伙人,不屑与他们打交道。

当然也可能是利用这个二傻子一般的弟弟习惯了,知道该如何说才能驱使他去办事。

这说好听点叫做君子可欺之以方,说难听点根本就是只要扔出骨头,狗必定会跑出去叼的条件反射,这弟弟是真的蠢到家了……

他暗道,熊孩儿要是跟涂山樵一个德性,他非现在就打死他不可,谁拦着都不好使,反正熊孩儿这小号投入又不多,让爸妈回头再生一个就是了。

时光飞逝,无足轻重的日常开始飞速跳过,涂山猎和村民间的矛盾也变得越来越深。

村民们虽然被涂山猎那天施展的“妖法”所慑,不敢逾界,但在这边大兴土木,建造村庄,不可避免地使深谷从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变得一片狼藉。

而村民们也开始不满于吃不饱穿不暖的现状,希撺掇涂山樵从他哥哥那里软磨硬泡,取得食物。

因为深谷中的野兽,受灵气滋养,一个个极为庞大凶悍,就是一些食草动物,对普通人而言也极具危害。

他们希望能让涂山猎这个强力打手为他们所用,而涂山猎干脆地拒绝,与完全无视他们死伤的冷漠态度,也使村民们越发仇视起这个家伙。

矛盾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本来看到这儿,王恺还觉得蹊跷,普通人跟修行者产生冲突,结果毋庸置疑,肯定是即将晋升元婴的涂山猎摧枯拉朽将他们解决掉。

然而某天他心血来潮,将心神凝聚到涂山樵身上时,才发现他的力气明明只是稍强于普通人,但砍起柴火时,居然削木如泥。

要知道,这里的林木也都是经过灵气滋润的物种,普通村民需要几人合作,费好大力气才能砍断一根。

仔细观察后,他才发现原来是他的那把斧头另有神异!

那把斧头呈现出三角形,颜色深黑若炭,光泽鲜亮,只绑了一个木柄,可王恺越看越觉得眼熟,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才回忆起这赫然就是当初那尊劈开云顶山的巨人所持的斧头!

看到这儿,王恺已是暗叹了一口气。

这神物自晦,连涂山猎这等接近元婴的强大修行者都没看出端倪,偏偏是他曾在接引地脉之气时惊鸿一瞥,看到过那尊劈开大地的巨人

可他却无法提醒涂山猎了。

终于,这天,涂山樵望着被野兽咬断了半只手臂,躺在地上哀嚎的村民,怒发冲冠,提起斧头就冲向了涂山猎所在的庄园。

他大吼道:“涂山猎你给我滚出来!”

当看到开门的正是小狐狸化形成的女子时,王恺的心瞬间揪紧了,就好比看电视剧时,看到了女主角即将被反派杀死,那股揪心劲儿,简直无法言说。

她好奇道:“阿猎不在家,你是阿猎的弟弟?”

涂山樵神情微怔,虽说之前就曾远远看到过自己这位嫂子的相貌,可离近了一看,仍是不免为之心神摇曳。

但他很快就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所见到的那张狐狸脸,神情顿时变得无比阴狠:“狐妖,就是你蛊惑我哥,让他变成现在这副绝情绝义的模样的吧?”

小狐狸愣了下,完全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正巧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连忙道:“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要给孩子喂奶了。”

她转身就要回到屋内。

却不料那涂山樵发出了一声满怀怒意的吼声:“妖狐,我今日就要杀了你,让你现出原形!”

他猛地投出了手中的斧头,小狐狸俏脸上升起一丝怒意:“原本看在夫君的面子上,才任你在此撒野,可你未免太过分了!”

她的法力流转,就要将那飞来的斧头弹飞

王恺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便看到那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还有屋内充满惊恐的叫声:“娘!”

“涂山樵,你找死!”

一声咆哮声冲天而起,流光洒落,涂山猎随手一挥,将自己的弟弟打飞,蹲在妻子身边,将自己精纯的法力统统传输了过去。

可他却发现,那柄斧头仿佛蕴含了极致的毁灭之力,居然摧枯拉朽地在破坏小狐狸的身体。

“阿猎我好像撑不住了。”

小狐狸的脸色苍白若纸。

涂山猎不敢置信道:“不可能,只是一把普通的斧头,怎么可能伤你到如此地步?”

他的身体猛然飞起,拽住了倒在地上的涂山樵的衣领,一字一顿,杀机四射:“这把斧头是什么鬼东西,谁叫你做的这件事?”

他猜测这件事必定有幕后黑手,若是这样,他还有机会挽救自己妻子的性命。

涂山樵却大声道:“哥,这女人不过是一介狐妖,不时就要显化原型,到时候你该感谢我才是,至于谁叫我做的?当然是我自己!你也该迷途知返了!”

涂山猎眼神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宛如一座暴躁的火山,他猛然发出了一声暴呵:“我再问你一遍,那斧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嗤啦一声!

他居然是直接扯掉了涂山樵的一只手臂,哀嚎声顿时响起:“哥你疯了吗,居然为了一只狐妖这样对我!”

那边的村民们听到动静,这才匆匆赶来,村长连忙劝道:“涂山猎你疯了吗?那可是你亲弟弟啊!你看你那所谓的妻子,已经显出狐身了,切莫执迷不悟啊!”

“就是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蛊惑了这个蠢货”

“都给我死!”

涂山猎冷笑了一声,他抬起手指狠狠一划,所有村民尽数被拦腰斩断,血水喷涌而出,至死,他们脸上的表情仍旧保持着那副义愤填膺,仿佛他们真的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仿佛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仿佛他们早就胜券在握

涂山樵这才发现自己的哥哥根本就没有了人性,他望着涂山猎满怀杀意的眼神,弱弱道:“那把斧头是我在山里泉水边捡的,就是比较锋利而已。”

涂山猎像丢垃圾一般将涂山樵丢了出去,神念一扫,却是一无所获,他正要飞起去寻找,却被小狐狸叫住了。

“别去了阿猎,最后这段时间,我想和你一起。”

她握住了涂山猎粗糙的大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怯生生地蹲在母亲的身边,大声哭泣着。

“我”

涂山猎想说“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法子的”,可他又很清楚他根本找不来,他一介散修,又非名门大派出身,论修为,又非陆地神仙,短时间内,哪有办法找来救命的灵药?

“我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样快”

“你的天赋好,以后肯定能活很久,但我不行,我没有修行的天赋,也沉不下心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所以不必难过。”

“茵茵,阿武还有桑桑,就拜托你了,无论是否修行,我都希望他们能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我只是舍不得”

涂山猎痛哭流涕,他紧握着小狐狸的手,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小狐狸的脸上开始生出红色的毛发,她轻叹道:“阿猎,你还是这么不擅言辞。”

“阿猎。”

“你说下面冷不冷?”

“我有点怕”

她的眼中,神光如陨落的流行,一闪即逝,只剩下了晦暗一片。

王恺猛然惊醒,却看到阿星正一脸凝重地指着他的头顶,伸手一摸,却发现两团毛茸茸的。

“你照照镜子吧。”

王恺哪里用照镜子,神念一扫,顿时明白了自己有了什么变化。

自己的头顶,赫然长出了两只白色的耳朵。

自他体内,一股森寒的力量缓缓氤氲开来,起先只是丝丝凉意,随后便随着血液流淌,迅速扩散到了全身。

“我这是觉醒了?”

阿星一脸同情地从包里取出了一件与她同款的带兜帽的作战服:“没错,你觉醒了,需要吗?你跟我身高差不多。”

“谢谢。”

王恺接过衣服,仍旧有些发愣。

机舱里一片黑暗,呼吸声也很匀称,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第八十六章真正抵达

一切变化都是潜移默化,水润无声,但在无人窥探之处,又如火山喷发,雷鸣海啸,潜藏在血脉深处早已被遗忘的角落,一缕湛蓝之光缓缓苏醒着。

像是一头沉眠的龙,睁开了双瞳,君临天下。

王恺能够感知到在自己的血脉中奔腾流动的,多了一股力量,在迅速改造着自己全身。

那是一种充斥着冰冷的力量,让人一瞬间就能联想到“终年不化的雪山”,“荒凉无人的极地”,“汹汹到来的凛冬”,“无底深渊下的森寒”这样的词汇。

它静谧流淌着,明明只是一股能量,却没来由地就会让人感觉它是一条孤高绰约的白天鹅,高贵冷艳,受癞蛤蟆所觊觎。

手机屏幕里,他的相貌稍稍有了些许变化,眉目间英气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不可查的妩媚

真是见鬼的妩媚啊!

王恺差点爆粗口。

果然是觉醒了狐狸精的血脉吗?

他联想到了那只被冰封在冰川中,状若妖神般的青丘狐。

所以说,我的祖辈其实是涂山氏?

涂山猎涂山这个氏,之前还觉得有些古怪,现在一想,似乎就是神话里,有名的九尾狐族?

但是神话里好像是说,涂山氏是大禹圣皇的妻子。

神话里的说法当然不足为凭,涂山氏在历史上,好像是个以九尾狐为图腾的人族城邦。

可惜现在没网,不能“冲浪”一波。

王恺看了眼手机信号栏,叹了口气,又想到自己没办国际漫游的套餐,也没租用便携wifi,等到下飞机了也肯定没网

王恺突然感觉头顶的狐狸耳朵一凉,下意识偏了下头,正撞上那个带着好奇伸出手的高个子女人。

她道:“你的耳朵是软的,比我的好隐藏。”

王恺明白对方是说她的独角哪怕盖着帽子,仍旧会很显眼地鼓起一块儿,但仍是有些无奈道:“不能随便摸的。”

虽然这种突然长出的奇异器官的触感很新奇,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听力因此变得更加出众了,但他心底仍旧有种隐隐的排斥。

尤其是想到人的头顶上长出一对耳朵,又不是兔女郎戴的头饰,岂不是说脑袋上就长了两个洞?

下面会不会就是脑浆啊

想到接触到声音,耳膜下面的脑浆疯狂震动的画面,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有种淡淡的惶恐——那是对自己最熟悉的身体而陌生的惶恐。

“对不起,我只是好奇。”

阿星很干脆地认错,向来冰冷的眸子里罕见地升起了一丝同情还有认可,她抬起手背,那恶鬼的烙印越发明显,宛如刺青。

王恺道:“觉醒这种事,现在都这么随意的了吗?不是说,要经历生死关隘,才有可能觉醒的吗?”

阿星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已经觉醒,总得学会接受,哪怕顶着会让人视若异类的目光毕竟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最起码现如今是这样。”

王恺想象了下自己顶着一对狐狸耳朵上街的模样,反而没之前那么难受了,他心在大道,只是被视作异类这种小事,对他影响其实没那么大。

至于“头顶有坑”这种事,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

就好比杨三井每次体表挤出刀锋,都会割裂身体,从而自带了“加速愈合”的能力一样,觉醒者并非畸变,头顶耳朵的变化,肯定也不单纯只是凭空长出了两只耳朵那么简单。

阿星破天荒地话多了起来:“初次觉醒就有外表异化,这说明你在觉醒路上的天赋很高,也就是说你在未来二次,三次的觉醒可能比旁人更高,也更快。”

“对于别人而言,这可能会导致失控的风险大大增加,但你的修为很高,所以觉醒的能力将会成为你的有力臂助。”

“我们即将并肩作战,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尽快搞清楚你觉醒获得的能力,以及你擅长的方向,我们也好配合。”

王恺点了点头:“好,我会的。”

阿星轻声道:“我先来好了,我,三次觉醒,白河市镇守序列第七,觉醒血脉为地狱之鬼,能力是——巨力,占卜,荆棘还有慑鬼。”

果然是三次觉醒!

王恺暗道。

他有些苦恼道:“我还没找出我的觉醒能力是什么,不过可以按照你的格式来讲,我是一次觉醒,没有职位在身,修为目前是筑基一重,修炼有吕祖传承的纯阳剑经还有就是擅长一些精神系能力。”

阿星瞪大了淡绿色的眼睛:“你是说你们南希市,吕祖所留下的那三把仙剑中,你拿到了一把?”

王恺点头道:“对,是那把阳炎。”

阿星想说“那你怎么不早说”,又被王恺那副“你也没问啊”的表情给怼回来了,半晌没出声,好久才又后知后觉地问道:“对了,你还说你有精神系的能力,能做到什么地步?”

王恺思索了下,答道:“觉醒一次的觉醒者应该能瞬间制服,觉醒二次,或者修为比较高的也能让他们大脑空白一阵,至于第三次的可能就比较棘手了,我的实战经验不多,具体也估算不出。”

阿星揉了揉眉心道:“也就是说,你全能?”

“好像真是这样。”

气氛一瞬间陷入沉默。

王恺偷偷瞥了眼她,发现这个高个子姑娘的脸上居然爬起了一丝红晕,心中好笑,还真是个实诚的好姑娘。

阿星感觉自己都尴尬透了,之前自己还大包大揽地说要保护人家,可谁知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保护,反而比自己还强。

这种感觉,简直

她强作镇定,保持着那副面瘫脸,淡淡道:“你很厉害,我期待这次我们的合作能有所收获。”

“我也十分期待。”

王恺强忍住笑意,这种故作高冷,实际上又是个脸皮薄的善良小姑娘,其实还挺讨人喜欢的,怪不得能成为木兰的好朋友。

他又道:“对了,你会占卜,那你有没有测过此行的吉凶?”

阿星点了点头:“占卜结果是中吉,会有波折,但最终结果应该是好的。”

王恺出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阿星又摇头:“连我自己都不敢迷信占卜,你有什么可信的?占卜的能力只是觉醒附带,并非真正的觉醒能力,不会很准;而且中吉其实是灵签中比较靠后的签了,所谓波折,可能是断腿断脚变成残疾,现在就掉以轻心,只会让卦象结果更加不准。”

王恺被噎了一口,心说我刚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大姑娘还挺讨人喜欢的?

他讪讪道:“我一定会保持谨慎的。”

阿星看了眼手机道:“好了,你继续琢磨吧,现在时间是凌晨四点半,还有三到五个小时,应该就要到了,我再休息一会儿,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王恺点了点头,开始继续研究自己的能力。

其实也没什么可研究的,他的身体仍旧在蜕变当中,就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便增强了少许,身体柔韧度也变得更高了。

还有自己的灵气亲和度,仿佛也有提升,就算自己不运转云上琅琅书,身边的灵气都有自发靠拢过来的趋势。

觉醒在目前来说,当然是好事,别的提升先不说,能够平白无故得到一门消耗低的天赋,对绝大多数仍处于练气阶段的修行者而言,就跟在幼小时递来了一把护身宝刀一般。

但正如王恺所说的那样,他现在什么都不缺,武有吕祖亲传,纯阳剑经还有一把半仙兵傍身;文有苏摩利尔冥想法,云上琅琅书,精神,修为齐头并进,几乎没有短板。

只要按部就班修行,就必将前途璀璨。

对他而言,横插一门“觉醒”,顶多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且看这觉醒力量的感官,跟阳炎剑的属性又是截然相反,极有可能会影响他纯阳剑经的修炼进度。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好事,毕竟这次的秘境之行,还是有不少危险的,虽说修行界目前的天花板就是筑基,但谁也不能排除特殊情况。

比方说美利坚人悄咪咪搞出来个“金刚狼”“绿巨人”“美利坚队长”“钢铁侠”之类的,一般的修行者这哪儿顶得住?

临飞机降落,王恺也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觉醒了个啥能力,他套上阿星给他的作战服上衣,发现意外地很合身。

大家站起,正要下机。

坐在最前排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回头道:“值此举世动荡之际,吾辈身系国家荣辱,踏上异国他乡,此行,望诸君皆能大胜而归。”

穿着黑色作战服,戴上面罩的男人这样说道。

“多谢。”

众人纷纷点头致意,随后下了飞机。

第八十七章失联

下飞机时仍旧是深夜,月朗星稀。

京城与巴索布里亚相差7个时区,现在的京城应该已经是旭日东升,巴索布里亚却才刚到凌晨。

入眼看到的仍旧是一座毗邻大海的巨大军事基地,这里有大片建筑群和营区,还有一座巨大的现代化港口,夜幕中,钢铁巨舰巍峨耸立。

王恺仰起头,在他的灵性视觉中,整个天地时刻都卷涌着狂风,金色的光晕宛如游鱼,随着狂风乱窜,而就在不远处,则是如同一道龙卷风般的恐怖灵气风眼。

这里的灵气浓度,赫然比起云顶山古代的那座深谷还要更加浓郁,完全够得上神话时代的修行标准了。

但同时,这里的灵气极为狂暴,想要借助其修行,危险程度极高,修行效率也会受到影响,虽然肯定比别的地方强,但也强不出太多。

王恺感叹道:“原来我国在海外真有军事基地。”

阿星面无表情道:“这是我国唯一的一座海外军事基地,而且跟美利坚在全球布置数百座军事基地,谋求争霸的全球布武不同,我国建立海外军士基地,主要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联合国赋予我国海军阿丁湾、瑟玛丽的护航任务,主要是起到后勤保障作用,而非驻扎军事力量。”

王恺连连点头道:“我懂我懂,我国不参与争霸的。”

一行人刚下飞机,旁边早已等候的迎接人员便围了上来。

“秘境即将开启,大家舟车劳顿,一路辛苦,本来应该安排大家多休息一会儿的,但时间不等人,所以大家只能在这儿停留半个小时。”

“有人饿了吗,需要食物的可以现在上餐车,有需要上厕所的也可以立刻跟我们工作人员走一趟,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希望大家抓紧。”

王恺看了眼阿星。

她神情冷淡,正凝视着港口里的一座航空母舰,看那架势应该是没挪步的意思,王恺便道:“觉醒消耗了些体力,所以我打算去餐车吃点东西。”

他其实已经能够做到初步的辟谷,但一来他比较享受进食的过程,二来多吃点也确实有助于他在战前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巅峰。

阿星点了点头:“一起吧。”

王恺本来都打算走了,声音有些诧异:“嗯,嗯?”

她面无表情地说着本该让女孩儿难以启齿的话:“我力气很大,所以饭量也比较大,而且我修为比较低,摄取的灵气有限,所以能量守恒,你明白吗?”

王恺连忙道:“噢,我懂,就是胃口比较好呗,木兰也这个样子。”

然后他就领略到了什么叫做真正意义上的“胃口好”。

那盛满了灵米饭的铁桶,被吃空了足足三盆,配菜更是不计其数,他曾以为自己在军训时的表现已经足以称得上是大胃王,然而这么一比,居然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她用一种既优雅又带着风卷残云,金戈铁马的余袅的架势放下铁勺,取来纸巾擦了擦油汪汪的嘴唇。

王恺此时也干了一桶饭,就着良久未吃到的灵菜灵禽肉,那滋味儿实在是太好。

他俩这副姿态让旁人看了都觉胃口大开,原先还没几人的餐车,转眼间就已人满为患。

但他们的胃口跟这两个吃饭时还戴了兜帽的奇怪家伙比,实在是差距甚远,修行者和大部分觉醒者们的体魄并没有那么强,吃那么多只会消化不良。

反倒是阿星,明明吃了那么多,小肚子居然只是稍稍鼓起了些,让人委实好奇她的消化能力究竟有多强?

王恺将桶里最后一口米饭塞入口中,缓缓咽下,才道:“咖啡和牛奶你想喝哪个?”

阿星想了想,道:“牛奶吧。”

王恺要了两杯牛奶,递过去一杯,自己则一饮而尽——或许是北方人的习惯,吃完饭若是不喝点汤水灌缝儿,总感觉不够圆满。

这牛奶入口也是极为甘甜可口,口感醇厚,明显也富含着灵气。

王恺赞道:“味道不错!”

阿星点头道:“确实名不虚传,早听暗网上说巴索布里亚军事基地的伙食好,今天尝了尝的确美味。”

王恺尬笑了声,心里却在腹诽,你的确只是“尝了尝”。

这里本就是大夏掌控的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这里除了培训精英修行者外,最大的作用就是充当国内的灵物生产基地,所以这里的食材明显比国内的要好上不止一筹。

餐车拥挤,两人也不再占地儿,提前登上了出发的军车。

车长也是一名修行者,但是修为不高,只有练气三层,估计只是技术兵种,并非修行兵种。

只听他道:“秘境其实已经开启了,根据初步勘察,进入后危险系数并不高,所有提前进入的志愿者都有信号发送回来,但每个人进去后的位置都不固定,所以上面的指示是大家进去之后,不要多作停留,在第一时间内向身边最近的战友靠近。”

他又取出一沓金属袖章:“这是你们的定位装置,也是一种无线电短波通讯装置,用以确认队友身份和位置。”

车长突然愣了下,他抓紧了耳畔别着的耳机,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有一个紧急消息要告诉大家,所有第一期进入秘境的志愿者已经全部失联,可能是秘境内的灵气波动阻拦了信号传输。”

另一种可能车长没说,但每个人都清楚。

另一种可能是所有人都死了。

当然,这只是猜测,但每个人的心头还是笼罩了一层阴云,表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坐在王恺对面的一个年轻修行者轻笑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来之前我就写好遗书了。”

他大概原意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但根本没人理他,气氛反倒是变得更压抑了,有个年纪大的穿道袍的修行者便开始掏出手机,手指灵巧地在上面敲起字来。

余光一扫,便能看清他也是在写遗书了。

明明都知道此行危险重重,但几乎没有一个人退却。

第八十八章进入

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车队开动,发动机有力的轰鸣声在戈壁滩上呼啸,掀起漫漫黄沙,车厢里开的舷窗都被遮盖,看不清外面。

到地方时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仰起头,灵性视觉中的巨大风暴宛如上古神祇,屹立在大戈壁上,令人顿觉自身渺小不堪,心生膜拜。

秘境的入口在灵性视觉中,是一片巨大的灵气风眼,但在肉眼中实际上却是一座低矮的石质墓冢,方形入口边沿的黄沙已被清理干净,露出泛黄的石砖;在它周围,被围栏围起,划出巨大的禁区。

方圆几公里,布满了施工设备,看样子,这座秘境入口应该曾经已经被黄沙掩埋,是施工队从地底挖出来的。

王恺问道:“像不像夺宝奇兵?”

阿星点了点头:“有点,这秘境难道是法老王的陵寝?”

大家对这片沙漠中曾经屹立过的帝国的历史都了解不深,印象最深刻的估计也就是所谓的“胡夫金字塔”和“斯芬克斯人面像”了。

至于神话传说,知道的就更加寥寥了,毕竟这里本来就有历史断层,现如今的沙漠民族与最原始的沙漠民族早就不是一码事了。

王恺摇了摇头:“不知道,咱们国家历史课不教这个。”

阿星点了点头,面瘫脸上看不出任何忧虑之色,但心中其实也有些惴惴不安,毕竟都是第一次,而且有先遣队失联在前。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

在不远处,肤色各异的各国超凡者们齐聚一堂,在灵性视觉中宛如一条无数萤火组成的火龙,哪怕大家境界都不高,但人数实在太多了。

约莫估计下,恐怕得有五六百人!

灵气复苏虽然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超凡势力居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想想复仇者联盟大猫小猫三两只保护世界的桥段,现在再看,果然是美帝个人英雄主义的产物,丝毫不切实际,没有贯彻落实实事求是的作风。

咱大夏以后拍个电影,那肯定是百万超凡者对抗外星人侵略,大家众志成城,弄个下海堡垒之类的。

王恺一行人下了车,过了遍安检,这是为了避免有人携带便携式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拥有勾陈戒的王恺自然很轻易便通过了。

一行人来到了秘境入口,不由自主地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没说出口,不然就会发现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居然出奇的一致——他们即将进入一位伟大皇帝的陵寝。

“等下。”

阿星犹豫了下,伸出手握住了王恺的手。

王恺只觉手里一凉,下意识握紧了,随后才明白对方此举的含义,他微微点了点头,便率先进了秘境入口。

而他身后的两名高大外国超凡者对视了一眼,带着一阵腻歪,也握住了对方的手,嘴里嘀嘀咕咕一阵口音很重的外语单词,紧随而入。

进入秘境是一种犹如穿透了一层半凝固胶体的感觉,视线里一切都变成了极致的黑暗,但很快,眼前就有光明大作,循着光亮走去,世界豁然开朗。

王恺突然感觉头顶一阵风袭来,身形骤然一矮,便看到一名手持巨斧,穿着金色盔甲的士兵正汹汹劈来。

怎么进来就挨打?

王恺脑袋里闪过了这个想法,精神力冲击波轰鸣间已经在对方的脑袋里炸响。

但那金甲士兵居然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再度举起斧头,身形矫健跃起,一式力劈华山,向他斩落。

“傀儡吗?”

王恺伸出手,指间火光流淌,迅速凝聚出阳炎剑,剑意灌注,剑尖顿时腾出一道剑芒,横着一斩,便将那金甲士兵的头颅斩断了。

它斧头虽长,可哪里及得上蹿出两米长的剑芒,头颅一断力气顿消,整具身体啪叽一声便砸在了地上。

“实力很普通啊,但是免疫精神冲击,对我而言,比一般的超凡者还要更费些力气。”

王恺一边点评着,一边看向周围,此时他所处的地方是一片看不到边沿的沙漠,究竟身处何地他不清楚,但这里的灵气浓度,明显远远不如外界。

应当是秘境封闭了这么多年,内部灵气早就衰竭,之所以里面还有灵气,估计也是从外面涌进来的。

“我跟阿星果然分开了,明明我们进来时,还特意握住了手,居然这样也被分开了,看来这是秘境创造者有意而为之的。”

王恺将金甲士兵的甲胄掰开,顿时露出了其中干瘪风化严重的尸体。

他略思索了下,便将对方的金甲分割了下来,灵气化作一股震荡之力,将上面附着的秽物清理了一遍,随后便穿在了自己身上。

实际上这具尸体风化很严重,根本就没什么脏的地方,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心理洁癖。

穿甲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没有旁人协助很难独立完成,但王恺有精神力触手相助,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这副盔甲的胸口镶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太阳鸟,做工不是很精致,材质也不是真正的黄金,但意外的很结实,若不是剑芒切的是金甲战士没有护甲的脆弱脖颈,还真未必能做到一击必杀。

他捡起那柄长斧,挥了两下感觉还挺顺手,便插在了身后的挂槽上。

他抬起头仔细辨别了天空中太阳的方位,正东偏南,不过他进来时太阳还没出,通过太阳来辨别方向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了想,又取出自己的臂章,调到越好的频道,只是一片杂音,定位的功能也完全无法开启,仿佛一进入这里,任何电器设备就都失效了一般。

这下他顿时麻爪了,连方向都无法辨别,这该往哪边走?

他回想了下阿星在飞机上跟他说的占卜,将佩戴的勾陈戒取下,然后小声念道:“我该往哪边走危险最小,收获最大?”

他将戒指垂直抛起,勾陈戒本该垂直落下,可此时一阵风刮来,戒指顿时向前滚动了两下。

“往前面走吗?”

王恺凝眉思索了下,捡起勾陈戒再度抛出:“我往哪边走会遇到阿星?”

又是一阵风刮来,戒指落地,显示往右前方。

他收回戒指,想了想,再度抛出:“我不去的话阿星会有危险吗,如果是正面就是有,如果是反面就是没有。”

戒指落回手指盖,是正面图案。

他刚想再度抛出戒指,勾陈戒中却突然传出了一缕带着强烈抱怨与不满的意念,王恺突然有种预感,自己再丢戒指,这枚戒指可能会自己咕噜咕噜滚到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顿时讪讪一笑:“脾气还挺臭的,行吧,事不过三,今天就到这儿吧以后每天帮我占卜三次怎么样?”

勾陈戒顿时飞出,从沙漠上咕噜咕噜滚出了一条痕迹,王恺迅速用精神力将它拽了回来,忙不迭道:“两次总行吧?”

勾陈戒里传出了一阵傲娇的意念:“七天一次,不成就散伙儿!”

王恺果断道:“成交!”

不过

为什么会是七天一次?

好像幻想神庭的咨询热线也是一串七,神庭委托也是七天一次。

七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第八十九章倒霉

“这里是哪儿?”

阿星打量着四周,她出现的地方是一座充满了典型沙漠建筑风格的城镇,平屋顶,厚墙,小窗,窄门,皆是为了躲避酷暑所用。

只是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这座小镇想来也早已荒废良久了。

她像王恺一般先试了试那块肩章,得出的结果却与王恺一般无二,只好收起,开始探索这座小镇。

半个小时后,她来到了城镇最中央的位置,这里是一片空地,应该是人们集会或者祭祀的广场。

小镇面积不小,可除了她以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有尸体枯骨,但每座房屋里都有着雕刻象形文字的陶器和金银器用品,她甚至在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里找到了一箱子黄金饰品。

这说明这里的居民应该是突然离开的,不然不会就这样放弃自家的财产。

她没有动那些黄金,一来带着这些东西太过累赘,二来她不清楚这些黄金上是否有着某种恶毒的诅咒。

既然身处超凡世界,就该多一份小心。

她在广场上停留了片刻,思索着:同一批进入秘境的有将近六百人,按照每块地方平均丢下一个的来算的话,这座秘境至少也有将近六百座小镇的面积。

这让她不禁对古代修行者们有了高山仰止的感觉,能创造出这样大的一座小世界,那样的力量放在现实,移山覆海也是小事一桩吧?

她开始沿着广场的道路前行,道旁耸立着两座方尖碑,顶端还镶嵌了斑驳的金箔,上面雕刻着象形文字和疑似雄鹰的鸟类图腾,在刺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广场尽头,是一座巨大的黄石神殿,石柱高耸而巍峨,台阶层层叠叠,辉煌而大气。

从那些石柱上的精美纹路也能看出,这里曾经拥有着辉煌的文明。

她站在神殿的大门前,看到里面敬奉的,是一片连绵的浮雕,最醒目的仍旧是一头振翅翱翔的雄鹰,仿若太阳一般,接受着头戴金冠的人们的朝拜。

“雄鹰图腾,巴索布里亚曾经存在着一个以雄鹰为图腾的文明?”

她对非洲历史的了解不深,但也知晓这世界上以雄鹰为图腾崇拜的文明太多太多,罗马人,蒙古人,满人,波斯,埃及。

单凭雄鹰图腾根本无法确认这个文明究竟是哪个。

当然按照地理位置来说,肯定是古埃及文明的可能性更大,但巴索布里亚距离尼罗河流域却又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而且在这个大网络时代,阿星多多少少也看过些古埃及风格的壁画,跟眼前的这些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她不再继续停留,她的意识中感觉到了一丝警兆,而且这座神殿里虽然有很多礼器,但很明显没有灵气特别充裕的,不过是一堆凡物,要之无用。

她离开这座城镇,却陷入了和王恺同样的难题,接下来往哪儿走?

她取出一枚硬币,丢出,随后跟着硬币坠落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她脚下的黄沙涌动,一只干枯的手蓦然自地底伸出,抓向了阿星的脚踝。

但她的反应极快,几乎是同一时间便抬起了黑色的战靴,猛然踏下,那磅礴巨力震荡出一片黄沙,有如子弹一般噼里啪啦四散飞出。

她低头一看,一具干瘪的尸体早已四分五裂,她看向四周,黄沙中一只又一只的干枯手臂伸出,撑起身躯,试图将被掩埋的身体拔出。

她轻呵了一声,手背上的独角鬼脸光芒大作,一股无形的威严缓缓弥漫开来,这是地狱之鬼星熊的天赋——慑鬼!

然而那些干尸的动作却没受到丝毫影响,继续破土而出,随后动作迅捷无比地向着她猛扑而来。

“不是鬼物!”

阿星神情微变,迎着前方扑来的干尸便是一拳轰出,顿时将其砸得散了架。

这些干尸死而复生归来,却并未涉及灵异力量,不然或多或少都要被她的天赋能力压制,也就是说,这些干尸不过都是些傀儡吗?

片刻后,阿星踩着一堆四分五裂的干尸,回首望去那座城镇,心道:“原来城里的居民,都到了地底下吗?”

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瓶水,喝下了三分之一并且稍作休息,恢复体力后,便继续沿着硬币占卜的方向前进了。

不知过了多久。

她看到了一连串淡淡的脚印,风沙不断吹来,很快这些脚印就变得更浅了,她犹豫了下,还是追了上去,按照概率来看,进入的夏国超凡者都快顶得上其余诸国加起来的数量了,追上去遇见战友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当她沿着脚印走了一个小时后,她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儿。

因为脚印越来越密集了,而且脚印的同质化很高,跟现代鞋子差别很大,她仔细回想了下,似乎更像是之前那些干尸身上穿着的类似于“人字拖”的鞋印。

她正犹豫要不要掉头,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响动,她迅速翻过了这座沙丘,看到了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拔地而起一片建筑群。

而在她眼前的平原中,看到了无数个排得老长的队伍,他们确切是它们,此时正背着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向着建筑群艰难跋涉着。

穿着金甲的士兵守卫在队伍旁,随之缓缓前进。

而无一例外,它们都是一具具干尸,或围着腐朽破烂的亚麻短裤,或干脆便赤裸着,包裹它们骨骼的那层皮肉都裂开了沟壑,有的更是已经残缺不堪,但它们仍旧扛着巨大的石砖,不断前行着。

阿星立刻蹲下了身子,担心被这些傀儡般的怪物察觉。

但当她回过头时,却恰巧看到一行穿着各异的白人队伍正向这边走来,他们看到阿星时显得很兴奋,表面上挥着手吆喝着“hello”之类的单词,但队伍却渐渐分散开,向这边包围而来,明显来者不善。

阿星神情微寒,忍不住骂了句:“倒霉!”

随后向着前方吹了声口哨。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干尸队伍都停了下来,它们齐刷刷转过头,眼光黑洞洞的。

第九十章混入其中

“哈哈,她居然向我们跑过来了。”

“她以为她一个人能打我们十个?”

“不不不杰克,我认为这夏国妞儿是在投怀送抱,她们最崇拜我们这样健壮有力的美利坚男人了,要不怎么会被称作是easygirl呢!”

“哈哈哈,可惜我们任务在身,这次没时间好好‘放松’了。”

美利坚的超凡者们大声调笑着,毫无警惕的气氛。

一名虎背熊腰的超凡者训斥道:“别说废话了,夏国传承深远,他们的修行者绝对不容小觑,准备迎敌,不要让她跑了。”

美利坚的超凡者们主要以觉醒者为主,修行者数量占比很低,因为这里本土的巫术体系早已被当初的坚船利炮给彻底犁平。

仅有的部分修行者,也隶属于各教会,能力同质化严重。

说起教会,他们的势力在该娅可谓根深蒂固,自大航海时代伊始便疯狂掠夺的财富,使得他们就像这世界幕后的黑手,不为人知,但却只手遮天!

随着阿星接近,他们神情渐渐严峻起来:“她的速度很快,不要掉以轻心!”

一名白人超凡者大笑道:“来来来,让我跟这小妞儿对一拳——天佑美利坚!”

在他的头顶,一头凶猛的白头海雕汹汹显化,发出一声凄厉的鹰啼。

它仿佛巡曳天空的霸主,鹰瞳锐利,爪牙森森,这名白人超凡者在美利坚极为有名,号称美利坚之力,觉醒了美利坚国鸟白头海雕的血脉,最是力大无穷。

阿星的眼眸里闪过了一瞬间的惨白色泽,地狱之鬼的恐怖力量瞬间爆发,在她身后形成了一尊巨大的独角鬼王,向着美利坚的国鸟白头海雕一拳砸出。

这一拳连空气都被撕裂,磅礴的力量形成尖锐的气爆声,音浪向两边卷开,带着剧烈的风压,那头凶猛的秃鹰居然就此被一拳打了个粉碎。

“我的天,这么猛?”

“盖森居然一拳都没扛住!”

美利坚超凡者哗然一片。

阿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凿穿了对方因为想要包围自己,从而分散的阵型,她的手臂有些颤抖,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太大,虽然击退了美利坚之力盖森,但造成的反震,也让她受了轻伤。

“追!”

一名觉醒了超凡视觉,举起长弓打算狙杀阿星的超凡者突然惊恐道:“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what?”

他们转过身,便看到阿星之前所在的那座沙丘之上,出现了一排穿着金甲的士兵,它们头盔下的眼眸散发着黑洞洞的光泽,沉默不语,整齐列队,仿佛来自地狱的幽冥军团。

“哈哈哈,这个夏国小妞儿以为引来一群亡灵就能对付的了我们吗?”

“这个夏国女人根本不清楚,当初我们的先辈们是如何用十字架与圣光,将盘踞在美洲大地上的那些黑巫术们一扫而空的!”

美利坚超凡者们大笑了起来,气氛一片轻松。

随后他们就看到一排金甲士兵冲下沙丘之后,紧跟着,又出现了一排,一排接一排,仿若无穷无尽,尼罗河沙,汹涌而来

它们奔跑的速度比战马还快,柔软的沙地对它们而言如履平地,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便快要来到他们面前了。

他们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一个美利坚超凡者扯着嗓子,发出宛如公鸡鸣叫般的嘶吼:“还愣着干蛋!跑啊!”

有几个超凡者大声吟唱出祷言,呼唤出圣光降临,却对那些金甲士兵们毫无威胁,它们根本不是黑暗生物,确切的说,它们根本不是生物,只是受到不知名力量驱使的傀儡,机器。

这下,美利坚超凡者们再没有抵抗的心思,跟兔子一样,被撵得鸡飞狗跳。

渐渐的,有实力不济的超凡者即将被追上,连忙大声呼喊:“我们跑不过它们,现在联合起来对敌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没人理会他。

有掉队的才好,掉队的人会分担压力,替他们阻滞敌人,实力越强,跑得越快的人,就越不愿意停下来对敌。

毕竟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就算团结一致,也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不远处,王恺趴在沙丘上注视着这一幕,小声嘀咕道:“这也太吓人了吧,好几千金甲士兵,除非所有进入秘境的超凡者们勠力同心,不然谁能顶得住?”

王恺却没第一时间冲出去,他能够感受到追向阿星的两个美利坚觉醒者的灵气波动相当强,恐怕是三次觉醒的强者,并不好对付。

再者说此时阿星跑在最前面,后面两个美利坚觉醒者虽然偶尔会丢出些远程攻击,但却不痛不痒,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所以一时半会儿,阿星的处境还挺安全的。

而且他已经知晓自己觉醒的第一项能力是什么了,而且恰巧与自己的苏摩利尔冥想法相辅相成——魅惑。

这种魅惑能力其实是一种幻术,他的精神力完全可以使得他开发出更强的应用,比如直接在敌人的脑海中构筑出幻觉,可以说是一件大杀器。

“对了”

王恺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站起身,看着自己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身躯,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站起身,精神力覆盖周身,将自己身上的生灵气息尽数收敛,头颅微低,然后从侧面缓缓逼近,发现最侧翼的那些金甲士兵们没有攻击他的举动后,便更加大胆直接向着队伍最中心跑去。

最终,就变成了他带着一群金甲士兵,宛如带了一堆小弟般向着抱头鼠窜的白人觉醒者们冲锋而去。

“卧槽,还真行!”

肌肉绷紧,心脏砰砰跳动,随时都想着加速跑开的王恺心中大定,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我特娘还真是个人才!

与此同时,他的精神力也随之蔓延,向着前方狂奔的白人觉醒者们覆盖而去。

跟在阿星身后的一名白人觉醒者脑袋里昏沉了一下,随后便听到了一阵冰冷的英文单词:“叮咚,最强装逼打脸系统绑定中。”

“任务发布:拯救善良可爱的夏国少女。”

“任务奖励:钢铁侠战衣一副!”

而他旁边的另一名白人觉醒者同样大脑昏沉了一下,随后一阵洪钟大吕般的响声震天动地:叮咚,超级进化系统绑定中。

任务发布:击杀美利坚之力盖森!

任务奖励:血脉由长钉魔犬进化为血月狼人!

第九十一章巫毒娃娃

衔尾追着阿星的两人分别是美利坚之力盖森,还有美利坚之犬奎洛,都是三次觉醒的强者并且兼修过圣光体系的修行法,实力不凡。

盖森被誉为美利坚之力,觉醒血脉为白头海雕,在美利坚最近可谓声名鹊起,被认为是现实的美利坚队长。

“什么最强装比打脸系统有恶灵入侵了我的大脑?”

“不对啊,我的圣光没有反应,应该不是恶灵。”

盖森有点懵,但奔跑的速度却没放缓,就算不追那个夏国女人,也要小心被那些金甲士兵们追上,跑肯定是还要跑的。

至于那什么系统,根本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东西。

而另一边奎洛却是先惊后喜,他跟盖森不同,他在终点国际站看过大量的系统流小说,一度痴迷其中,当然明白“系统”意味着什么!

那是屌丝逆袭终极奇遇,第一项奖励就是维京猎犬血脉逆袭成更高级的血月狼人,这简直让人难以抗拒!

他心中振奋,狂喜:“果然我才是被命运选中的美利坚救世主,我平庸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在这灵气复苏之世,成就伟业了!”

他不怀疑系统的存在,事实上当他得知灵气复苏的消息后,他便对终点国际站的那些小说越发痴迷。

因为灵气复苏早在多年前,居然就被终点的作者们给预见了!

这也是他面对夏国觉醒者,哪怕仅仅只有一人,仍旧十分谨慎的原因,毕竟那片土地,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甚至怀疑那些终点作者,其实都是一个个大隐隐于市的修行者,默默泄露天机,布局天下!

他看向盖森的背影,神情中渐渐闪过了一丝狠辣。

夏国有句话说得好,人不狠,站不稳!

但要让他就这样对盖森出手,他仍旧做不到,身为天主信众,凝练圣光或许可以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但必须要说服自己这是为了传播上帝的荣光。

但要杀一个人,有时候其实可以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

实际上如果奎洛对自己血脉认知程度再深一点就会明白,维京猎犬就算血脉溯流,再次返祖,那也是向着吞噬世界之狼芬里尔进阶的,跟狼人根本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血月狼人纯粹就是王恺随口编撰的东西,他哪里知道维京猎犬的上位血脉是什么,更不清楚狗能不能返祖成狼

但架不住奎洛信了啊!

尤其是奎洛背着这副维京猎犬的血脉,虽然进阶三次,但真实实力还不一定比得过那些寻常进阶两次的佼佼觉醒者。

这该死的天赋一是灵敏嗅觉,二是利齿,三是半犬化,前两者对他几乎没有战斗层面的提升,完全是鸡肋,他与盖森明明同级,但在队伍里,却宛如对方的下属!

可恶!

奎洛越想心头越气,恶念受王恺影响,越发沉重,脸上一闪即逝的怒意也没能逃出王恺神念的扫描。

幻术之恐怖,果真强大无比。

王恺暗赞了一声,狐狸精们关于幻术的应用果然强大,若是他原来制造幻术,可能顶多只能影响到二次觉醒者,更别提悄无声息便在两名三次觉醒的强者脑子里,种下这种几乎等同于心理暗示的暗手。

只是还是不行。

仓促之下想出的这个最强装逼打脸系统应该给社会底层的屌丝用才更匹配,但想来盖森既然能被誉为美利坚之力,这种分明是天之骄子的模板,看起来跟最强装比打脸系统还是不够匹配,最起码现在还没看出产生了什么影响。

归根结底,幻术要想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首先便要读取到对方的记忆,了解他真正的诉求,而且还得看人下菜,不能指望真有万金油,逮谁就给谁安装系统。

“可惜我明明想做的是那种正大光明,白衣飘飘的剑修的,怎么有种越来越往阴谋家转型的架势?”

王恺这样想着,神念渐渐抽离出部分,涌向其余的美利坚觉醒者。

而且这股神念更附带了两位原罪魔王的气息,魔鬼本就是蛊惑人心的一把好手,以傲慢,懒惰两原罪为引,更容易引发人心底恶念。

这一点恐怕连青丘狐的老祖宗都想象不到,融汇中西的王恺,他的幻术将会恐怖到怎样的地步。

……

阿星大步狂奔着,身后两个敌人越落越远。

就在这时,她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披着雪白牧师袍,怀抱一部经文的身影,她挡在阿星必经的道路上,像是圣洁的修女。

身后,盖森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喜:“凯莉女士,拦住她!”

被称作凯莉女士的修女微微点了点头,她张开手,取出了一个用稻草和死人头发编织的木偶,这是巫毒娃娃。

巫毒娃娃起源于非洲,但随黑奴贸易早已传到了美洲地区,但很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圣洁的修女居然会使用这种邪门的东西。

果然美利坚教会看似排斥这排斥那,但实际上也是实用主义者。

“我所见之夏国女人,我愿你跌入冒烟的炖锅,

我愿黑蛇咬住你的后脚跟,

跪地时又被黄蜂螫到,

夜晚则被臭虫饱食,

全盘皆错,无事对劲”

她低声吟唱着,声音依旧圣洁缥缈,但手中的巫毒娃娃黑气却越发森然,渐渐的,那木偶脸上露出了一个猩红的笑容。

它说:“如你所愿。”

阿星的心猛然间仿佛被攥紧了,一个无形的恶灵徘徊在天际,用恶毒的眼眸凝视着她,仿佛随时都要将她的灵魂,血肉,吞噬殆尽。

“恶灵?”

阿星的面瘫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冷淡的嘲笑,她的手背上独角之鬼的形象猛然间变得栩栩如生,仿佛连其脸上的鳞片都能纤毫毕露!

令人头皮发麻的吟唱声越来越大,凯莉修女淡漠地凝视着这一幕,她并不擅长正面战斗,但凭借当初在伏都教学习的经历,她擅长各种各样的诅咒之术,这对她而言,甚至比圣光系法术更加擅长。

当然,她仅仅只是利用伏都教的法术而已,她不信仰伏都教的神灵,她只崇拜唯一的至高无上全能之神,上帝。

第九十二章怪物首领

凯莉修女的身后,一名同样披着牧师袍的神父走出,一脸悲天悯人的表情:“对付异教徒就使用异教徒的手段折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凯莉。”

凯莉低眉顺眼,语气恭敬道:“那些金甲士兵怎么办?”

慈眉善目的神父轻声道:“不过是群死而复生的傀儡,杀之无益,先结果了那个夏国女觉醒者,然后带着盖森他们先撤就是。”

“马特神父,需要我出手吗?”

染着一头红发,宛如暴走族少年的瘦小青年道。

他抬起手,指间顿时燃起一片火焰,明显是火系觉醒者。

马特神父点头道:“一起上就是了,跟异教徒没必要讲骑士精神。”

红发青年应了一声,手中火焰迅速壮大,一直到篮球大小,他才瞄准了阿星奔来的方向,口中模拟了声:“boom!”

火球顿时激射而出。

亨利气喘吁吁地狂奔着,身后的金甲士兵们契而不舍地追着,它们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它们排成的队列很宽,宽到亨利根本没有时间向两边跑。

他就像被鞭子驱赶的牛羊,只能徒劳地向前狂奔着,然后眼睁睁地目睹自己被追上。

他望着身前早已跑得没影的两名强者,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双脚每次落下,都仿佛要陷入沙地中,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在心中诅咒着:“该死的德州佬,平时眼睛珠子都快长头顶上了,碰面后强行将我们征召,遇到危险却根本不管我们!”

仅仅一次觉醒的亨利,此时连回头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他以为拥有了这种超凡能力,将使自己成为超人,成为密西西比州的骄傲,可现在他才知道,拥有这样的能力也会将他送入深渊。

耳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黝黑的脸上早已密布了鼻涕眼泪还有汗水的混合物。

“妈妈”

“我不想死”

他的脸皱成一团,大声嘶吼着。

王恺看着这个离自己仅两米之隔的外国人,他稍稍犹豫了下,便放下了想要抬起的斧头,随后自这个外国人的头顶一跃而过。

他还没亲手杀过人——大厦中的火焰觉醒者已经变成了怪物,不算是人了。

当他举起代表屠戮的斧头时,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个年轻男人是一个与他相隔一片海洋的国家的一个家庭的孩子。

身后响起惨叫声,刀斧齐加,很快就将亨利剁成了烂泥。

带着血腥气的金甲士兵们再度追了上来,沉默地前行着,王恺的心情有些复杂,他默默告诫自己:“当你踏上战场时,人性就成了一种奢侈品,不想被杀,就要握紧屠刀。”

金甲士兵的洪水淹没了越来越多的觉醒者,王恺站在最适宜的位置,可他仍旧没有开荤,他不希望自己杀的第一个人是毫无反抗的弱者。

前方突然响起爆炸般的轰鸣声。

沙土被融化成半透明的硅晶,阿星的身体被重重抛起,可她在半空中硬是找回了平衡,重新安全落地。

盖森和奎洛自身后逼近,前方则是仿佛火焰法师般的青年和施展各种伏都教诡异法术的修女。

她的作战服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伤口,她再度逼退了盖森和奎洛,回头看了眼越发逼近的金甲士兵们,神情中看不出悲喜,哪怕身处绝境,她依旧显得淡定从容。

王恺渐渐加速,他发现这一排的金甲士兵们仿佛体内烙印着保持阵型的本能,他一旦加速,它们居然也会渐渐加速,追赶上来。

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些距离。

王恺毫不犹豫,磅礴精神力席卷而出。

但临时构筑幻境对王恺也是一种负担,因此稍一思索,王恺便打算换一种更加高效而且简单粗暴的精神冲击法。

各种各样的信息夹杂在精神轰炸中,一同落入他们脑中,每个美利坚觉醒者的脑袋里都仿佛加装了低音炮,在播放着各种各样的动感音乐。

有人在唱:“鸡你太美”

“闹太套”

有人在咆哮:“谁特么买小米啊!”

“菠菜,菠菜贱卖!”

有人在喋喋不休:“慧学通高效学习法,教你如何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今年过节不收礼呀,收礼只手脑黄金”

各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顿时令他们再没有继续攻击下去的想法,纷纷抽身疾退。

修女大声道:“有人在偷袭,小心戒备!”

“是声音属性的觉醒者?”

“说的是夏文,肯定是夏国的觉醒者,”

而阿星脑袋里此时也收到了王恺传递出的信息,她下意识看了眼金甲士兵中最中央的那个,神情稍怔,随后向着侧面狂奔而去。

她就像一架主战坦克,任何拦在她面前的金甲士兵们都被掀开,撞飞。

片刻后,她居然硬生生凿穿了侧翼金甲士兵们的队伍。

而美利坚的觉醒者们也不再打算继续耗下去了,他们也向侧面跑去,金甲士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就算这些美利坚觉醒者俨然一国精英,也不愿意浪费力量去正面与其对抗。

然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因为随着他们转向,那汇聚成洪流的金甲士兵们居然也在变阵,最右翼的队伍渐渐减速,左翼加速,随后呈现出一个斜面阵型,向前方轰然追出。

而在金甲士兵们的队伍最前方,一个人影仿佛鹤立鸡群,挥动战斧指引着队伍前进。

“那是这些金甲士兵的头领?”

“感受不到活人气息,应该是吧。”

“可他看上去分明有血肉之躯。”

“或许是更高级的吧。”

“这样下去我们根本摆脱不了它们的追赶,要不干掉那个首领算了。”

美利坚超凡者们纷纷打定主意,随后向着正引导金甲士兵追击的王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火球,巫毒之术,诅咒之术,圣炎

王恺眉头狂跳,他步伐顿时变慢,混入身后的金甲狂潮,而美利坚超凡者们没想到王恺这个怪物首领居然还会走位,攻击顿时落空。

第九十三章秘境争端

老被动挨打可不行。

王恺混在金甲士兵群中,暗暗思索如何反击。

但这帮人根本没有死战不休的想法,见他躲入金甲士兵群里,居然扭头便跑,那速度飞快,金甲士兵纵使在沙地上如履平地,一时半会儿也追之不上。

王恺心思浮动,也不想继续在此跟这帮美利坚超凡者搏命,毕竟这帮人也不是游戏里的boss,杀了还能掉宝贝。

打定主意,他开始渐渐撤开。

他的离去并未改变金甲士兵们的动向,这帮金甲士兵仿佛认准了这帮美利坚人,直冲而去。

但王恺也清楚,虽说这些金甲士兵们不知疲倦,按理说迟早也能追上这群美利坚觉醒者,但实际上这帮傀儡压根儿就没脑子,纯粹按照固定“程序”运行,很容易就会产生bug,遭受敌人戏耍。

他向着和阿星约定的方向赶去。

说实话,他还是很期待一场像阿星刚才那样震撼人心的战斗的,但奈何实在没机会,自己堂堂一个主力输出苟这么久发育,居然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着实让人感觉空有屠龙术,而无龙可屠。

不过以后机会多得是。

他暗暗告诫自己,生死交锋,一招不慎就有陨落之虞,惧战必亡,但好战同样如此。

在不远处,两伙印尼小国的超凡者们正在对峙,他们争夺的焦点是一处神庙中壁画上太阳神的两颗眼珠——那是鲜红的两颗宝石,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哪怕历经岁月,依旧不朽。

正在这时,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施主们为一样俗物生死相搏,殊为不智,还是让贫僧取了这争斗之源,也算全了我佛慈悲真意。”

穿着灰色僧衣,脑袋滚圆,露出一脸富态的僧人双手合十,不知何时自风沙中来到了众人面前,高宣佛号,他的背后背了把铁杖。

“他说的什么?”

“夏国话太难懂了,必定是看上我们的宝物了。”

“夏国人夺我领海,在这秘境中更是势大,我们不如联合起来先结果了这秃驴再谈宝物归属?”

“好!”

富态僧人完全听不懂这帮人叽里咕噜说的什么话,见两方人纷纷围来,仍旧跟个笑面弥勒佛似的,只听他道:“诸位已动杀心,但杀戮必有因果业报,若让诸位得逞,他日必受地狱酷刑,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不使诸位施主背负业报罪孽,贫僧愿以一人之力,承担所有杀业,这便送尔等转世投胎去了!”

轰——

这富态僧人浑身变成金色,一身肥膘化作鼓囊囊的肌肉,他咧开嘴,仍旧微笑,但这笑容却在这伙异国超凡者眼中,宛如地狱饿鬼一般!

另一边,被一群白人超凡者包围的方尖碑旁,三名夏国超凡者正面露绝望之色,包围者众多,以两名奥斯忒利亚的超凡者为首,实力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这座秘境实在是太大了,几百号人洒进来就宛如丢进了大河中的鱼苗,而且每个人的落脚点都是随机,有的人幸运,能和大部队会合,可更多人根本无法抱团,只能独自行动。

夏国由于人数最多,在绝大多数地方,是夏国超凡者们凭借数量,占据优势,但也有少数地区是处于劣势。

一个穿着灰扑扑道袍的年轻人道:“两位兄弟,咱们怎么办?”

另一人没穿道袍,一身休闲,咬牙切齿道:“跟他们拼了,我还有三张真传五雷符箓,就算死,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最后一人哭丧着脸:“可是我不想死啊!”

穿休闲装的超凡者道:“废话,老子特娘的也不想死,但难道你去卑躬屈膝,把宝物双手奉上他们就会放过我们?”

哭丧着脸的那人神情一振,小声道:“要不试试?”

“滚犊子!”

“艹,跟他们拼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万一投成女的怎么办?”

“别在这儿说屁话了好吗,我都跟我女朋友订婚了,我都不怕死,你有什么可怕的?”

道袍青年见他俩话不停,轻叹了口气,取出一叠符箓,生死关头,心中自然满是恐惧。

他出身龙虎山,若是跟师兄弟们一起,自然可以轻易诛尽敌寇,可进来后大家分散各地,实在也怨不得旁人,唯叹时运不济耳。

就在这时,有人长吟:“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超凡者捂着喉咙,那里鲜血汨汨溢出,一众小国超凡者们顿时心惊胆战。

有人惊惶道:“菲尼克斯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名为菲尼克斯,也是这群小国超凡者推选出的头领的奥斯忒利亚超凡者神情也满是骇然,他虽然才二次觉醒,可觉醒血脉却是不死鸟,极为强悍,远超寻常觉醒者。

旁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看得真切,有一道金光刚刚穿透了那名死者的喉咙,但他能看清,暗自思量了一下,骇然意识到自己根本躲不过。

抬起头望去,便看到一名穿着青灰色道袍,挽了道髻,苍髯白发的夏国道人。

他负了一黑铁匣子,高高地站在方尖碑顶,搞生产吟道:“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嗖——

一道金光再起,又是一人颓然倒地。

菲尼克斯大吼道:“一起上,杀了他们!”

说着身上便腾起了一道火焰,化作火焰鸟的形状,菲尼克斯取的是西方“不死鸟”之意,同样有浴火重生之能,而他觉醒的一二项能力,便都是控火之术。

那老道却神情丝毫未变,但语调却猛然变得宛如金戈铁马,铿锵刀剑,语速更是加快了极多。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

“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一句杀一人,无数道金光自其背后黑匣腾飞而出,杀得那些异国超凡者们毫无还手之力。

轰——

火焰鸟砸在方尖碑顶,顿时将其烧熔,站在底下的三名夏国超凡者们慌忙躲避,心中满是敬仰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强!”

道袍青年喜道:“是祖师爷!”

穿休闲装的青年震撼道:“祖师爷?难不成是张天师!”

道袍青年与有荣焉道:“对。”

龙虎山道统存续至今,虽然期间也是几度衰落,但仍旧是道门执牛耳的存在,这代张天师自稀灵气时代开始修行,明明已是花甲之年,早就过了适宜修真的年纪,没想到今日一见,他的修为居然如此强大!

那菲尼克斯也是奥斯忒利亚有名的强者,但此时一看,根本摸不到张天师的边啊!

铿——

金光穿透了火焰鸟,将其绞杀,鲜血淋漓,落在地上便如汽油一般腾起烈焰,而在烈焰上居然又有小的火鸟欲要衍化,被张天师又发一道金光,彻底灭杀。

而此时,遍观场中,仅存了一名长着东方人相貌的异国超凡者。

他惊骇欲绝,猛然跪倒在地:“别杀我,我是夏国人!”

“你是夏国人?”

他忙道:“对,都是被这帮外国佬给胁迫,我才不得不跟他们一起,实际上我根本就没出手!”

道袍青年三人纷纷点头,方才这人确实没有出手确切的说,他们这帮人都没来得及出手,就躺了一地了。

老道满脸玩味地盯着他的脸:“你当贫道幽闭深山,没在网上冲过浪?”

那人神情一震。

老道轻描淡写道:“我认得你,在马什么兰大学的毕业典礼上,就是你称美利坚的空气都比华夏香甜,给贫道留下的印象可是很深啊。”

那人神情痛哭流涕道:“我只是我不是,我仍旧深爱着我的祖国,我当初只是为了拿毕业证,与他们虚与委蛇!”

老道神情冷淡:“既然投靠了新主子,就要屁股正,哪怕是踩亲娘舔后娘,仍旧可以道一句‘无可厚非’,只是现在你说你是夏国人?”

“不好意思,请出示你的中夏人民共和国居民第三代身份证。”

“没有?不好意思。”

一颗头颅咕噜噜滚在了地上,那张夏国人的面孔上仍旧满是惊骇与惶恐,

张天师收回道道金光,在他手中化作了一柄桃木法剑,他冷哼了一声:“数典忘宗之辈,杀之都污我法剑。”

“祖师爷!”

道袍青年连忙跑来,恭敬道:“祖师爷没想到您也来秘境了。”

老道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这脑筋也是个死的,敌人人多势众还不赶紧施展千里神行符跑路,居然被硬生生围困了起来,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道袍青年满脸讪讪,不敢言语。

老道向其余两人打了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二位实力虽然不凡,但再往前危险重重,不如就与大部队在外围多搜索几遍,虽说所得不多,但也好过丢了性命。”

“张天师说的有道理。”

“我们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是天师,我们也不知道哪边属于外围啊。”

老道一愣,大笑道:“倒是贫道疏忽了,你们往那边走,有我夏国的大部队,你们正好汇合。”

第九十四章德克萨斯

秘境中的征战仍在继续,不知有多少屹立在各自超凡世界金字塔的人物在今天陨落,原本可以书写成诗的壮阔未来化作乌有。

但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而言,今天跟往常一样,仍旧是个平凡且平淡的日子。

白河市。

杨木兰在食盆里,放上狗粮,拍了拍前爪交叉,脑袋枕在上面,凝视落地窗外秋雨绵绵的大狗;大狗也回过头,向她点头致意。

看面部表情,大概是说:“我待会再吃的意思。”

杨木兰不以为奇地笑道:“好的德克萨斯,那我去洗漱了。”

德克萨斯是一条非常成熟稳重的狗子,或许是因为它是被捡回来的流浪狗,经历过颠沛流离,狗贩子和捕狗队的围追堵截,它比绝大多数宠物狗而言分外像一个沧桑睿智的长者而非喋喋不休的幼儿;当然,也可能有觉醒的因素,人能觉醒,兽类也能变异。

杨木兰之前就清除过一只变异的野猫,连续杀了七个人,对人类极端仇恨。

可后来才知道,它杀得人都是曾经虐杀过猫狗的变态,或许在人类看来,只是杀了猫狗,甚至都不算犯法,但在猫眼中,人命跟猫命根本就是一码事。

最终,身为白河镇守的职责使得她没有留手,但始终在她心底埋下了一根刺。

或许有朝一日,兽类因为觉醒,而产生了族群的概念“妖”,为了争夺生存环境而与人类发生一场浩大的种群之战。

德克萨斯结束了思考的姿势,它站起身子,啪嗒啪嗒叼起雨伞放到了鞋柜上,蹲在洗手间外等待着。

片刻后杨木兰拿着毛巾走了出来,看到雨伞笑道:“我知道今天下雨,不用你提醒,不过还是谢谢啦。”

德克萨斯“汪”了一声,用爪子扒拉开冰箱。

杨木兰摸了摸它的脑袋,把冰箱门关上:“早饭我就不吃啦,上班要迟到了,我得早点过去打卡。”

她迅速披上衣服出了门。

“好好看家。”

杨木兰挥了挥手。

德克萨斯“汪”了一声,见房门闭合,才忧郁地转过头,很是苦恼地跑到了食盆前。

“女主人今天又没吃早饭。”

它咀嚼着口中的狗粮,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那篇新闻,在心中默默道:“不吃早饭会导致胆结石,低血糖,消化疾病,可我该怎么劝她按时吃早点?”

“毕竟我只是一条狗”

德克萨斯可不知道超凡者是什么,更不知道杨木兰根本不会得病,在它心目中,她的女主人们仅仅比其他的雌性人类力气稍微大了些而已。

秘境内。

一座废弃城镇里,王恺看着身上满是大小伤口的阿星,皱眉道:“你伤势怎么样?”

阿星一脸平静地处理着伤势,道:“只是皮外伤,无须挂碍,不会影响我继续战斗。”

王恺点头道:“那就好。”

阿星皱眉道:“这次还真要谢谢你了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进来之后,我身上佩戴的所有的电子仪器都失灵了。”

王恺思索了下,道:“也算是占卜吧,属于一种灵性直觉对了,我的第一项觉醒能力是幻术。”

阿星若有所思道:“幻术?似乎能够看出,战斗中,那些美利坚人之后的发挥跟之前比差了很多,而且似乎并没有什么战斗意志可言,我起先还以为他们是被那些金甲士兵们给惊吓到了,原来是幻术的功劳?”

王恺点头道:“我也是第一次用,本来想引得他们自相残杀,谁知道只是稍稍削弱了他们的战斗意志。”

阿星翻了个白眼:“已经很厉害了,毕竟他们也都是各国超凡者中的强者,你若是一次觉醒的能力就能将他们一锅端了也太变态了,对了,那些金甲士兵们为何会听你调遣,也是幻术?”

“那倒不是,那些傀儡没有灵魂可言,对幻术完全免疫,只是正因为如此,它们的运行程序相当死板,我隐藏了活人气息就成功混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阿星皱了皱眉,这种方法她没办法复制,毕竟就算是地狱之鬼,也只是一种地狱生物而非灵体,具备自己的气息。

她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和大部队汇合,还是就我们两个一块探索?”

“当然我们两个,和大部队一起,有了收获算谁的?”

王恺指向那座巍峨雄立,一眼甚至都看不到边际的巨大城市,无数蚂蚁般大小的黑点背负巨石,勤勤恳恳地建造着这座超出人类想象力的古代城市,已经不知多少年了。

哪怕是死去,皇帝的子民们依旧在为他们的主人劳动。

王恺道:“这里若是一位古代皇帝的陵寝,那么前面就一定是这位皇帝的行宫,假如真有宝贝,肯定会藏在里面。”

阿星道:“但危险也肯定是最多的,我想这位皇帝看上去就像一位暴君,肯定不会心平气和接受后来人的盗墓。”

王恺道:“谁知道呢,但怕危险就不该来这儿。”

阿星翘起嘴角,冷笑道:“呵呵,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王恺被她这笑噎得够呛,总感觉像是在嘲讽自己,迟疑道:“所以你觉得我们该去还是不该去?”

“当然要去。”阿星斩钉截铁道,“我有不得不尽快变强的理由,但你未必要冒这个险,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王恺倒的确迟疑了下,他其实原本计划中来这里便是要将这一切当成一场试炼的,可真到了地方,面对危险又免不得有些瞻前顾后。

毫无疑问,他怕死。

但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想用最快的速度变得更强啊。”

王恺看向那座雄伟的城池,烈日刺得眼睛半眯,他像是梦呓一样说道:“如果不想有朝一日,被人轻描淡写地杀死,或者眼睁睁地目睹灾难到来而无能为力,就要变得更强。自从我们进入超凡的世界后,无论怎样迫切变强的心,都不为过,你说是吧?”

阿星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是个不错的理由,所以我们怎样进去,那座城的墙看上去起码有百米之高。”

王恺道:“那些搬运石块的干尸怎么进去,我们就怎么进去。”

第九十五章祭坛

戈壁滩上,金甲士兵们已经消失无踪,肩扛巨型条石的干尸们依旧麻木地奔行在土地上,它们的力气明显远强于普通人,而且是很多倍。

明明它们看上去就是皮包骨头,仿佛狂风一吹就会散架的可怜模样,但它们却在这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劳作中坚持下来了。

这并不让人惊叹,只会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两人避开了这群密密麻麻的干尸队伍,等到它们穿过大道,如同蚂蚁般攀附在那通天阶梯上时,才尾随着走了过去。

阿星望着两排的石像,问道:“这是这个文明的神兽吗,就像我们的十二生肖?”

王恺道:“可能吧,看上去奇形怪状的,有种埃及人的风格。”

“埃及人什么风格?”

见阿星一脸茫然,他又解释道:“埃及人流行动物神,鳄神,狮神,猫神,羊神都是例子,这些石像没一个人形的,而且地缘如此接近,肯定有联系的。”

阿星皱眉道:“你不是说你历史不好吗?”

王恺摇头道:“我可没说过这种话,我只是说过高中历史不教这些,但不代表我没在课外书上看过些比较浅的常识。”

“这是常识吗好吧。”阿星问道,“对了,古埃及有鹰神吗?”

王恺想了想,道:“有,鹰头人身的荷鲁斯,祂是冥王奥西里斯和生命女神伊西斯的儿子,也是后来接替他们成为新的法老王的神祇;在古埃及,雄鹰被视为法老王的守护者,有时候也会被视作是法老的化身,古埃及的神职也是经常变动的,许多神祇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没有专门去了解过的话肯定不会知道太多。”

她道:“我在之前的城镇上,看到了很多雄鹰的图腾。”

王恺指了指自己身穿金甲的胸口,在那里,同样有着类似于雄鹰的鸟形的徽记:“不足为奇,两者相距如此之近,没有相似之处才叫奇怪。”

他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觉得,这座秘境中的文明很有可能比古埃及文明还要更加久远,毕竟是神话时代的事情,而古埃及文明则是其一脉相承。”

阿星点了点头:“暗网上公布过研究结果,自先秦时代,天地灵气就已经走下坡路了,如果古代修行者们意识到末法时代即将到来,所以提前布局也是理所应当。”

王恺皱眉道:“秦朝建立起时,对应的西方埃及托勒密王朝都已经崩解成为了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了,古埃及文明最早可以自此追溯到三千年前,如果这座秘境中的文明真的比古埃及文明还要更加久远,对应的时代比起夏朝还要更早,那恐怕真的是一座神话文明了。”

“比夏朝还早?”

阿星完全无法理解那是怎样的概念,她心中有些惭愧,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知识的浅薄,但脸上仍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两人渐渐来到了这座城市前。

他们仿佛来到了巨人的城市,这一切都不像是为了普通人而建造的,那高耸的门洞足有数十米高,两扇泛着金属色泽的大门紧密闭合,巨大的方尖碑在烈日下闪耀着如同金乌般的光辉。

十二座巨大的神像两列排开,守卫在被黄沙掩盖的宽阔大道旁,小半边身子已经被堆积的黄沙淹没。

它们有着历经岁月的沧桑感,一些边角已经被磨平,如果有考古学家在此,可能会激动地跳起来,可惜几千年后的第一批造访者们都是俗人。

走在大道上,这一对男女紧绷起肌肉,承受着无形的巨像的压迫,仿佛这十二尊岁月悠久的石像随时都会暴起,向他们发起猛烈的攻势。

他们感觉头皮发麻,汗流浃背,就连呼吸都变得微乎其微,生怕惊动了这些沉眠的巨像,但直至他们登上那通天阶梯,这十二尊石像仍旧默然伫立着,仿佛亘古如此,便永远如此。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当他们走上阶梯后,最外面的一座雕像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纹路,在裂痕间,仿佛能看到有生命的脉动缓缓呼吸着。

两人继续走着,当他们真正登上那座城墙时,看到的是一片连绵不知多少公里的巨大建筑群,仍旧是以平顶,石质为主,但比起普通城镇的建筑,它们更加雄伟壮观,他们甚至能够看到有干枯的尸体在清理着巨型喷泉中的黄沙。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这座城市仍旧有人在修缮和维护。

开启灵视,却发现没有丝毫活跃的灵气节点,阿星在心中默默道:“但这里已经没有活着的居民了。”

左边的尽头,是那些仍旧在加筑城墙的干尸们,所以他们两个自然而然选择了向右边走,直至他们来到一片圆形的城墙。

这块城墙像是一座石柱的顶端,砖块上刻满了奇异的纹路,好像一座巨大的圆盘形祭坛,或者某种用于防守的魔法阵。

但同样没有任何灵气波动。

看来在灵气枯竭了如此长的时间后,这里已经失效了。

但当他们想要自这里离开时,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响起:“奉上鲜血,赐予宝物,奉上宝物,还以鲜血。”

两人怔了下,居然不约而同在脑海中得到了一串关于这句话的解读。

如果用自己的血液献祭,他们将得到宝物。

如果用宝物来献祭,他们将得到“鲜血”,但鲜血意味着什么两个人就都不清楚了。

阿星问道:“怎样,要跟它做交易吗?”

王恺皱眉道:“有些诡异,我们还是离开吧。”

“但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机缘的,如果什么事都怕危险,不如直接离开,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它是可信的。”

阿星的声音仍旧平静,但王恺却罕见地在她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狂热。

“有道理”

“不对!”

王恺脑海中精神力轰然炸开,两尊堕落魔神像分别张开巨大的蝠翼与黑色的天使羽翼。

与此同时,仿佛有某种东西炸开,他的脑袋一片昏沉,身上汗如雨下,但意识却变得越发清明了起来。

他猛地摘下头盔,解开了身上的金甲,微风吹来,他打了激灵,才感觉到有几分神清气爽。

他抓住阿星的胳膊,神情严肃道:“它给予的选择本身就有陷阱,用鲜血换宝物,是用谁的鲜血,用你自己的吗?要用多少它才会给?”

阿星却显得很执拗:“我认为值得一赌,只是一些血而已,我恢复伤势的速度很快,造血能力应该也很强,总会够的,而且我为什么不用别人的血?”

她猛地抬起头,手背上的恶鬼纹身迅速散发出红光,她的嘴角露出了两颗虎牙,白皙到透明的脸上扯起了一丝笑容:“比如你的。”

“不给,滚!”

王恺破口大骂,精神力化作两尊魔神像,直接撞入阿星的脑袋,她脚下一个踉跄,手背上的红光渐渐散去。

她茫然地看向王恺,随后一言不发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抓着他向城下奔去。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九十六章巨人之城

自城墙顶端连接到地面的是一座螺旋石梯,就存在于这座圆形祭坛之下,石阶上的灰尘很厚,两人匆匆的脚步顿时掀起浓重的灰尘。

石梯幽深,从中间的缝隙里能看到最底端的地面,给人一种头晕目眩,仿佛随时要坠落的错觉。

“咳咳!”

灰头土脸的两人以最快的速度下到了底层,推开了腐朽的木门,光芒万丈的建筑群顿时映入眼帘,使得他们成为了万古岁月后第一波造访这座古城的人。

她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随后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露声色的松开抓着王恺的手。

她脸颊泛红,淡淡道:“你又救我一次,我承你的情,以后但有所需,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

他突然想起一个梗,英雄救美之后,美女会视英雄的相貌,来选择是结草衔环还是以身相许,而且格式必定是:英雄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

王恺想笑着拒绝,但又察觉到对方的认真,于是郑重道:“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理所应当要相互扶持,若我有危险,你肯定也会救我。”

阿星点了点头:“若你有危险,我必倾尽全力去救你,若你死了,我也会为你报仇,然后带着你的尸体回国,让你不至于客死他乡。”

王恺:“”

听着像是好话,但怎么这么刺耳呢?

他岔开话题,随口道:“这里可不适合说这种立flag的话题,我们现在可是来到了古代的神国,前面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等待着我们。”

阿星皱眉道:“你还信这种玄学?人的命运早已注定,该发生的无论如何都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也不会因为随口两句闲话而发生,人不该避讳生死,因为我们随时都踩在死亡边缘。”

王恺愣了愣,哑然失笑。

真是像啊

跟自己一贯的口吻简直一模一样。

两人打量着四周,这里一片死寂,看上去早已没有生命的痕迹,但他们的神情中仍旧充满了警惕。

这秘境里危机四伏,随便一座祭坛就险些要了他们的命,要知道他精神力本就远强于普通修行者,修为又是筑基,对精神能力的抗性极高,饶是如此他都险些中招。

其余人若是来了,恐怕还真会被这祭坛蛊惑的自相残杀。

当然世界上能人辈出,未必就没有精神层面比他更坚韧的,镇压脑海的也未必没有超出两尊魔神像的存在。

不过这种人肯定不会多,遍寻天下,能再有两三例?

王恺暗暗打算打算有时间一定要再观想一尊剑仙像,虽说这东西贵精不贵多,但他修行苏摩利尔冥想法入门极快,先再添一尊观想像的即时提升才最大。

在他们眼前呈现的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直抵一座石柱高耸撑起的神殿,地面铺满了灰扑扑的条形岩石,也可能是类似于砖块样的合成岩。

四周都是建筑群,大概属于民居,不过住没住过人就不知道了,看这种建筑结构,也不像是普通人类住的,因为都太高大了。

像是巨人们的宅邸,起码五米左右的巨人!

阿星惊诧道:“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什么人?”

王恺道:“神或者神的仆人吧,其实就是修行者或者由于身怀某种非人血脉,导致体型都很高大,宛如巨人的‘觉醒者’。”

阿星问道:“有这么多神和神仆?”

王恺轻笑道:“阿房宫那么大,皇帝还只有一个呢,据说秦始皇每天换一座宫室,至死也没住遍阿房。”

阿星道:“真是穷奢极欲。”

“理所应当的事情,秦始皇还只是人皇,而这里居住的,已经能够被冠以神皇的名头了,起码是一个神系的主人了。”

阿星点了点头,突然道:“我们要不要进去搜刮一遍,这么多宫殿里,肯定有宝贝吧?”

王恺想起了当初自己上小学时,玩仙剑,轩辕剑这类国产rpg时,挨家挨户搜刮资源的时候了。

他点头道:“当然,不过我觉得价值最高的收获应该在那种神殿式的建筑里。”

她道:“但那里危险也肯定最高。”

王恺点头:“那就抓紧时间吧,不然后面人赶来,很容易引发冲突。”

阿星皱眉道:“有那座祭坛,应该能拦住不少人吧?”

“是这样没错,但这座城这么大,天知道有多少个入口。”

他们说着,走进了第一座民居,这里似乎很久没人清理了,积满了灰尘,巨大的石桌石凳佐证了王恺的猜测,这座民居的主人应该是个巨人。

他们跃上桌子,在上面发现了一卷羊皮纸和插满巨大羽毛笔的笔筒。

羊皮纸上用黑色墨汁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文字造型板正,已经脱离了象形文字,不像那种字母文,反倒有点像夏文。

“要带回去吗?”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卷羊皮纸都没腐朽,材质肯定很特殊。”

“我们带回去上交,只有语言专家们有能力解析这种古文字了,没准儿是某种修行法诀呢。”

阿星刚想伸手,却被王恺制止了。

他拿出手机一边拍摄一遍道:“别直接用手接触,没准儿它已经腐朽了,一碰就变成灰了。”

拍摄完,他才将羊皮纸捧起,发现并未有化灰的迹象,才收进了勾陈戒中。

“空间戒指,小说里出场率很频繁的那种。”

“嗯,我知道。”

她有些好奇,但也没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对方跟自己并没有那么熟。

“这里有一把长剑……对它的原主人来说可能只是匕首。”

“没有任何灵气存在,只是凡物或者是灵气枯竭,渐渐丢失了灵性的宝物。”

王恺拿起这把长剑,轻轻一挥,剑刃便折断了。

他叹了一口气,管中窥豹,他已经能想象到这里曾经是多么辉煌的地方。

在曾经,用灵性视觉去看,恐怖的灵气光辉会宛如恒星,密密麻麻在这座城中照耀着,而那些可以被称作至宝的存在,也如恒河沙般数不胜数,但都随着岁月流逝,化作凡物了。

古神何等强横,但如今要么陨落,要么不知所踪。

唯有那些幻想神灵们依旧存续着,但处境明显也并没有凡人所猜想的那么好。

第九十七章饕

像这种小“民居”里的收获实在是乏善可陈,除了第一栋的羊皮纸,他们连续搜索了五间房屋,居然都是一无所获。

在浩荡时间长河的冲刷下,曾经再怎样坚不可摧的法器,在失去灵气的滋润后,也将死去,风化成灰。

阿星皱眉道:“如果类比阿房宫,这种小民居里居住的恐怕都是宦官宫女那类人吧,简直穷的叮当响。”

“我感觉我们好像跑到别人家的强盗,一边掘地三尺,还一边抱怨主人太穷,没地位,活得不如狗,收获太差的那种。”

阿星一脸严肃道:“我们可不是强盗,这叫考古,是为了让这些埋没的宝物重焕光彩。”

“嘶——”

王恺倒吸了一口冷气,此女恐怖如斯!

这也太臭不要脸了吧。

她皱眉道:“你牙疼?”

“没”

她一脸莫名其妙转过身,一瞬间,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没绷住,但很快就又恢复了一脸冷漠的面瘫脸。

两人沿着民居,向第一座神殿摸索过去。

神殿之巍峨,更高于这些巨人民居五倍有余,一根根石柱足以让十人合抱,仿佛上撑九霄,下抵黄泉的天柱,任何人在走进时,都会忍不住感慨自身之渺小,并油然而生一种敬畏与膜拜。

“这般鬼斧神工,绝非人力所能完成的。”

“或者说这个文明的主人,或许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类,人类只是他们的奴仆,杂役。”

两人小声交谈着,穿过那些高耸挺拔的廊柱,来到了神殿大厅。

入眼便是一副极具冲击力的巨幅壁画,那是一座倒立于天际的金字塔,塔尖深入大地,浓稠如墨的漆黑色泽在那里蔓延。

那黑暗本来仅仅只是油彩,但仔细凝视就能看到,那黑暗之中,分明有着无数受尽折磨的恶鬼在咆哮,挣扎,黑洞洞的嘴巴充斥着森然怨毒意味,而在他们之上,一群扇动着黑色腐烂翅膀的黑袍人簇拥着一尊背对画面的神祇,他们的翅膀七零八落,就像白纸上糊的一般,显得丑陋不堪。

至于那尊神祇,祂的身形并不高大,斜躺在王座上,像是桀骜不驯的君主,在注视着金字塔的底座,那壁画的最顶端。

轰——

两人的脑海中都不自觉震撼了起来,仿佛掀起了滔天洪峰,良久才平息了下来。

王恺语气急促道:“这里可能是冥神殿。”

“为什么?”

王恺解释道:“金字塔寓意法老王登天之梯,那么倒立的金字塔意味着什么?”

“通往地狱的阶梯?”

王恺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么回事,我瞎猜的,总之,别靠近那副壁画。”

他们打量着空荡荡的大殿,这里既不像祭拜神灵的庙宇有香烛供桌之类,又不像神灵寝居的住所,有卧榻,桌案之类的生活用具,这里就是一座空荡荡的神庙,里面除了一副壁画,什么都没有。

王恺猜测:“可能是神灵根本不需要凡人的供奉与信仰,也不需要像希腊神话传说里那样玩乐,睡觉。”

他在心中默默地补充道:“当然,我说的是真神,而不是幻想神庭的那些位存在。”

阿星轻声道:“神灵真正的含义,是更强大的,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生命体,用凡人的猜想去诠释神灵,有很多误解也是理所应当。”

她又道:“或许我们不该探索神殿,也或许这座城里根本就没什么宝物,所有的宝物,都已丢失了灵性。”

王恺摇头道:“这倒不会,既然那些干尸们还在行动,那座祭坛也仍旧有着特异之处,就说明有东西,能在漫长的末法时代下延续至今。”

她叹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心中都有些失望,随即缓缓退出了神殿,从外面绕到了更里面的一座神殿——既然没有宝物,就不要冒犯了,哪怕这位古老的掌控地狱的神灵,应当早已陨落了。

而此时,一行东南亚小国的超凡者们刚刚来到城墙之上,与王恺他们经历类似,他们同样遭遇了一座祭坛,但或许是所处位置不同,这座祭坛说的是:“取走寿命,换取宝物,送上宝物,还予寿命。”

他们瞬间沦陷了。

这些东南亚小国的超凡者传承凌乱,很多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二把刀,利用一些诡谲法术如降头之类的对敌,杀伤力,诡异程度虽强,但精神方面着实薄弱。

而最终结果就是,祭坛上布满了浑身干瘪,苍颜白发的老者,他们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灵光丰沛的宝物,满眼痴迷,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再出十年寿命,给我的宝贝上添一份空间存储的能力!”

“我再出二十年!我要修行速度增加三倍的能力,只要我修行速度快,寿元消耗就追不上我!什么?不够!该死!我再添十年!”

“我不赌了,我把宝物退掉,你把寿命还给我!什么?退了的话只能返还一半?那算了,我再想想”

“不能放弃!若是放弃了,我就白白损耗了寿命,前期的投入都将化为乌有!”

“继续加注,我再加十年寿命!”

他们神情狂热,像是输红眼的赌徒,不断试探着祭坛交换寿命与宝物品秩的性价比,随后再继续投入着。

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假如修行足够快,他们的寿命就会变相延长,到时候投资的这些寿命迟早有一天都能赚回来,再往后,就将是净利润!

他们功法残缺,未来的前途本就晦暗不堪,又背负一身邪术孽债,根本活不了多久,若是牺牲寿命能让自己修为进步,绝对不亏。

等等功法残缺?

我们沦落到这步田地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功法残缺吗!

“对了,居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要一门可以修成神灵的完整功法!”

众人一听,眼前顿时一亮。

“我也要!”

“给爷也整一份儿!”

一直到所以你都满意地捧着宝物,喜形于色的时候,一个老者突然倒地。

紧跟着,接二连三。

片刻后,他们统统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迹象。

他们的尸体渐渐如同被放进锅里的蜡烛,熔化,变成滚烫的油膏状物体,渗入地面。

隐约间,一个满足的饱嗝声响起,似乎还带了些许缅怀与追忆,仿佛多年挨饿的老饕,在四九城的冬天,吃上了热气腾腾的红油火锅。

而那些法宝们顿时也化作了一阵飞灰,蒸发殆尽了。

既然契约者们都死光了,那么契约自然而然就作废了。

祭坛是从未说谎,可它也从未履行过自己的诺言,它做不到捏造出这么多真实有用的宝物,所谓让他们“订制”,从始至终,它就没打算要做到。

第九十九章接线员报道

羽蛇如神祇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所有直视它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恐惧。

它是真正的神话生物,曾经守护这座城市,受皇帝所驱使,为其拖曳銮驾,守护陵寝的圣兽。

哪怕它如今老迈不堪,但它依旧是神话生物,是接近神祇位格,生命层次远比人类更高的存在。

“怎么可能,不是说现如今的世界根本无法容纳这样强大的生物复苏吗?”

“它还没强大到那种地步,它已经衰老到很惨的境界了,或许只要十几名权天使阶就能将它拖垮。”

在弗拉基米尔的眼中,对方的生命之火既如大日凌空般浩瀚无垠,光芒万丈,又如风中烛火般飘摇将熄。

曾经它确实很强大,但近万年的沉睡再加上中间那段几乎灵气彻底消失的末法时代,它也快要走向生命的尽头了。

弗拉基米尔脸上闪过了一丝恍然与惋惜:“如今的它,或许只是为了履行自己的最后职责,守护皇帝的陵寝。”

阿立克赛都快哭出来了。

“那它的目标不就是我们吗?”

弗拉基米尔点头道:“的确如此。”

阿立克赛带着哭腔道:“我们现在从哪儿找十个权天使过来?”

弗拉基米尔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没地方。”

阿立克赛彻底绝望了:“也就是说,我们死定了”

超凡世界果然是这样的危险,妈妈,原谅你的门沙克(小儿子)无法履行带你去旅行的约定了。

东正教会现在拢共也没有两位数的权天使,天使九阶中权天使已经相当于筑基巅峰,仅差一步就能凝聚金丹的程度,在现如今的阶段,东正教或许有能借助圣器,秘术短时间内提升到权天使阶的强者,但真正权天使却是一个没有。

阿星和王恺此时正围在一个巨大的圆形金壶前,这座金壶有一人高,镶满了金玉宝石,阿星好奇道:“这是什么?”

“神灵的酒樽吗?”

“晃晃看,里面好像还有酒。”

“能喝吗?”

俩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言,这是他们一路最大的收获了,但是这收获有什么用就不知道了。

现世出土的古酒其实还真不少,比如中山王墓中出土的古酒。

但究竟能不能喝,是否是那种时间越长越醇香或者仙酒神酿,他印象中好像除了小说里描述的铁憨憨,应该是没人尝试的。

他们此时正处于此行经过的第三座神殿中,这里的壁画上描绘的是头戴鹰盔,手持权杖,高居神兽拖曳的黄金战车上的神灵。

祂的头顶描绘了金色的圆盘,应该是代表了太阳,如果猜得不错,这应该是位“太阳神”。

阿星小声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酒,人喝了就能修为大增,举霞飞升?”

“你想试试?”

阿星点了点头。

王恺一脸无语:“你疯了还是傻了?”

这小姑娘对提升实力的执念简直都快成疯魔了,正常人谁会喝这种来历不明的古酒。

王恺指着金壶道:“天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没准儿这是夜壶,里面装的是神灵们的排泄物呢。”

阿星顿时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说说罢了。”

只要面临能提升实力,摆脱自己觉醒血脉控制的可能,她就很难淡定起来。

“算了,你等我一会儿。”

王恺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可爱的接线员小姐,于是默默收束心神,在脑海中幻化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拨通了号码439677777。

他的意识中,一轮弯月显化,恐怖的威压汹汹降临。

有高高在上的缥缈神音响彻:“喂,这里是伟大的月亮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尼斯,巨蟹座的守护神戴安娜,太阴星君望舒,是谁拨通了我的电话?”

王恺:“”

“嘻嘻,开个玩笑,找我什么事情鸭,人家可是很忙的!”

王恺道:“我想让你帮我帮我鉴定一个东西,就摆在我面前,你能看到吗?”

露娜沉默了一会儿,一个穿白裙的女神飘飘落下,停在了王恺面前,她一脸凝重道:“我看不到里面,封印维持的很好,这种手法很陌生,你们现在这是在哪里?”

王恺道:“在一座秘境,位于埃及以南,是一个非洲小国”

他简单将自己的了解和猜测描述了一边,露娜神情罕见地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照你所说的话,这个秘境必定是属于神话时代的古神所创造的了。”

“但具体的你算是问错人了,那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幻想神明都还没诞生,我倒是可能已经存在了但问题是时间过去这么久,我现在这么衰弱,很多东西都忘记了。”

露娜有些苦恼,她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越来越衰弱的?

是三大教派占据了全人类百分之九十的信仰之后?

还是从美利坚人第一次登月成功,还有之后越来越多的探月航天器发现上面根本没有亭台楼阁,只是巨大的陨石坑和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还是无数的天文望远镜对准月亮,证实那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卫星之后。

关于日月的崇拜,本该是人类最原始的信仰,但她却越发衰弱了。

太阳神比她的处境就好很多,祂仍旧是最顶尖的大神,毕竟太阳本身就是一座恒星,比月亮更值得崇拜,也更伟岸千万倍。

王恺皱眉道:“那我问问别人?”

露娜有些不好意思道:“很抱歉欸,你的接线员其实只有我一个,毕竟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很忙,不可能随时准备跟你联系。”

王恺愣了愣,诧异道:“你刚刚还说你也很忙。”

露娜连忙摇头:“我说过吗?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嗷!”

王恺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无论怎么看都是高贵冷艳,宛如冰川般的月亮女神,本性居然是这副德性?

露娜顿时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别偷偷想一些失礼的事情,我们这些幻想神灵若都跟你们人类想象中的一样,那不是仍旧没摆脱你们的控制吗!”

王恺愕然,连忙道歉。

他差点忽略了一点,就算露娜表现得再怎样脱线,不靠谱,到底也是一尊货真价实的古神,她的位格足以轻松读取到他的想法。

于是他道:“那就这样吧,外面还有很多危险,我先离开了。”

露娜叫住他道:“先妥善保管好那样物品吧,它的封印很牢靠,手法也很繁复,很有可能是神灵亲手布置的东西,虽然无法确定里面究竟有什么,但一定很珍贵就是了,到时候,让其余同伴帮你解开封印就是了。”

第一百章沐浴神血

羽蛇并未理睬那些人类,它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些城头祭坛上,瑟瑟发抖的古灵们,比起这些入侵的人类,这些才是真正可口的资粮。

它时日无多,刚苏醒实力也所剩无几,必须尽快恢复,才能履行自己的职责。

“伟大的克里托夫神,我们为守护塞波斯而生,我们应该是同路人而非仇寇,我们会协助虽然光芒万丈,但却势单力薄的您来完成您的职守。”

羽蛇的眸子里无喜无悲,它仿佛没听到那只古灵的呐喊声,一口将其吞噬。

曾经这些古灵也不过就是皇帝抓来的怪物们的灵魂,它们本来就是奴仆,魔怪,高贵如羽蛇这般的神话生物又岂会在乎它们的死活?

它瞬间腾空而去,腐朽的翅膀有力地振动着,祭坛中的古灵们顿时发出了惊恐的嘶吼,然后便被其一一吞噬,化作食粮。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就像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捕捉瘦弱的羔羊,看似体型差距不大,但彼此间的差距就如九天那般高。

肉眼可见的,它残破的骨翅重新生出了羽毛,腐烂的肌肉焕发生机,越发恐怖的气息宛如凝云,铺天盖地。

戈壁滩上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超凡者们顿时生出一种宛如老鼠见了猫般的恐怖感觉,那是天生被其肆意猎取,铭刻于基因链中根深蒂固的恐惧。

它是巡曳天空的霸主,充斥着淡漠,鄙夷与厌恶,仿佛又蒙上了一层白膜的双眼扫视着这些凡人们,随后发出了一声咆哮。

吼声惊天动地,但没人能听得懂其中的含义,紧跟着,无数道巨大的电弧酝酿起来,随后轰然间砸落,一时间,天地间充塞了淡蓝色的火光,连太阳的光辉都短时间内被其掩盖。

弗拉基米尔灵巧地躲避着电光,身旁阿立克赛满脸惶恐,也跟着躲避着,他的背后同样生有一对羽翼,实力赫然不比弗拉基米尔差多少。

他并非修为达到了天使阶,而是他觉醒的本就是圣光血脉,或者说天使血脉,虽然不知道传说中没有性别之分的天使如何诞下的子嗣,并将血脉传承至今的,但他配合觉醒能力,此时的实力确实丝毫不比弗拉基米尔差。

“弗拉基米尔阁下,我们该怎么办?”

弗拉基米尔神情淡然道:“用尽全力去躲,然后等待,很快这次秘境的主力军夏国人们就会到来,到时候,凑齐十个权天使阶也不难。”

说着,一道粗壮的光柱便从他身边砸落。

那并非是真正的雷电,真正的雷电哪怕在空气介质中也将近是光速,根本不是普通超凡者所能躲避的。

煌煌天威,只要发出,就绝不会落空。

这也是雷法强悍之处,哪怕只是最基础的五雷符,也是雷电,速度极快,与更高阶的雷法相比只有威力大小区别,同样发出必中。

羽蛇神发出的只是一种能量束,不然就算弗拉基米尔和阿立克赛达到了天使阶并且借助宝具临时提升了实力,也绝对躲不过去。

很快,越来越多的各国强者赶来,这里有个无形的门槛,来的人几乎都是各自势力中的强者,要么三次觉醒,要么就是修为筑基。

因为不到这个层次,那孱弱的战斗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是没有人打算坐山观虎斗,但绝大多数人都很清楚一点,这位秘境的守护者若是活下来,它必定会清除所有进入秘境的外来者。

它表现出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

所以哪怕有些超凡势力间彼此并不和睦,仍旧在此时选择了出手,这甚至还包括了美利坚的超凡者们。

龙虎山这代张天师背负剑匣,凌空飞起,他可谓夏国修行界大器晚成的励志楷模,无数老一辈修行者受他激励,重新开始修行。

只见他掐起剑符,无数道金光顿时腾飞而出。

龙虎山御剑术与王恺所传承的御剑术根本是两种模式,在龙虎山,御剑术不过是纯粹的法术,不修剑意,不炼飞剑,但同样威力无穷。

陷入重围的羽蛇如同沉默的僵尸,无论受到多大伤害,也没再发出一声嘶吼。

它的身上伤痕渐渐变多,但被它杀死的觉醒者更多!

多到哪怕是以国家为后盾的诸多超凡势力,都感觉到了刻骨铭心的肉痛。

终于,羽蛇似乎是来到了绝境,它猛然腾飞而起,将身形拉得极高,阳光一照,它的体表顿时冒起阵阵黑烟,血肉模糊的身躯变得宛如血浆电影中的丧尸,极为可怖。

只见它张开那狮子巨口,咬在自己的身上,狠狠一甩,顿时挥洒出包含神性的黑色血液。

血液化雨,哗啦啦落下,哪怕其中的神性已经极为黯淡,仍旧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这绝非恩赐,而是恶毒的感染!

神性血脉太过强大,这也是之所以每个觉醒者哪怕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丝毫区别,仍旧能够从身体内发掘出恐怖的觉醒血脉。

但觉醒相对而言,属于一种良性变异。

而神性血液的感染,则是彻头彻尾的突变,或许一时间会变得更加强大,但这往往是以牺牲寿命,乃至燃烧灵魂从而产生的爆发。

而且这往往意味着被神性血脉感染者,将会彻底丢失自己的意识,沦为很快就会基因崩溃死亡,并且只知破坏的怪物。

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有人完美融合神血,但那种可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为整个秘境里所有的超凡者们加起来,连一千都不到。

只见那些超凡者们被雨水淋到,顿时皮开肉绽,身体产生变异,出现了一个个狰狞的赘生器官,气息直线拔升。

倒是一些本就觉醒了强大血脉的超凡者们,能够抵挡住这种异变,但一些血脉品秩比较低的,仍旧无法免俗。

“糟了!”

几乎每个人心底都下意识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各国强者顿时四散而逃。

而此时在城内,外面打得热火朝天,里面却是一片寂静,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一般。

第一百零一章羲和

这里已经不是之前的那座有金瓶的大殿了,但仍旧到处都是象征太阳的金色圆盘还有倒映太阳光辉,塔尖镶满金箔的方尖碑,墙壁上满是太阳神驾驭战车,与魔怪征战的画面,显得恢弘无比,宛如巨人殿堂。

王恺与阿星新来到的这座神殿,确切的说应该是神殿群,简直大的吓人,比之前那几座加起来都要大。

足以看出这位太阳神的位格远比其余神灵更高,甚至有可能是所谓的神系之主,诸神之王,而且古埃及神话中的至高神和创世神,就是太阳神!

王恺依稀记得那位太阳神的形象就是鹰首人身,头饰日盘,与之前壁画上的形象极其吻合。

虽然仔细回忆一遍两者形象仍有诸多不同,但神话本就是由凡人书写,代代传承,不断更新,与事实有出入再正常不过了。

就好比最初的昊天上帝,逐渐增加头衔,变成了“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也就是所谓的玉皇大帝,甚至还通过种种电视剧,在人类心中种下了“力量平平”“被猴子吓得抱头鼠窜”“惧内”之类的标签。

但实际上昊天自古以来,就是夏国神话的至高神,地位极其崇高。

当他们走出神殿后,看到的是一座耸入云端的高台,平坦宽阔的石板路自脚下延伸到高台的第一阶石阶,

脊背挺拔,头戴金色雄鹰面具,一手持弯刀,一手握长枪,高达三米的灰甲战士分成两排,侍立在石板路旁,每个人所在的位置都恰好对应了一座方尖碑。

阿星皱起眉头,小声道:“他们是死的活的?”

王恺神情紧张,斩钉截铁道:“肯定是死的。”

没有人能活这么久,就算是修行者也不可能,尽管这些灰甲战士看上去一个个昂然屹立,气势雄浑,但估计就像秦陵兵马俑一般。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光明大作,一道金光从天而落,化作了一轮煌煌大日,在那其中,一名白衣道人盘膝而坐。

“阁下是?”

王恺神情微怔,能这么随便在他脑海中降临显化的,估计也就幻想神庭那帮家伙了。

白衣道人站起身,缓缓落下,来到王恺面前,轻声道:“我是太阳神,你可以称我为羲和。”

而此时王恺才看出,这位道人居然是位坤修,也就是道姑!

太阳神是女的?

也不对,幻想神庭的神明化身无数,到他们这境界,根本没有男女之别了,说难听点,就算原本是男神,随着神话更迭,也有可能变成女神。

就比如观音菩萨原本是男生女相的男神,结果传着传着就成了女神了。

“阁下突兀造访,有什么紧要事吗?”

羲和沉声道:“露娜刚跟我说起此事,我心中有感,此地将有我蜕虚返实的关键所在,我便直接过来了,进来一看,果然大有收获。”

王恺惊讶道:“蜕虚返实?”

羲和皱眉道:“此事容后再提,时间紧迫,我先借你一道化身,你为我取此地太阳真灵,此事若成,我为你重铸阳炎,使其化作真正的仙兵!”

王恺有些犹豫,仙兵虽好,但阳炎就算是半仙兵,他也只有凝聚元神之后,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若成了仙兵,威力虽然大增,但他催动下,自己估计真元就枯竭了,更别拿来对敌了,只能变作压箱底的拼命手段了。

“你放宽心,仙兵有灵,可自发积攒灵力,也可根据你本身实力而降低输出功率,阳炎成就仙兵,对你只有提升,绝无削弱。”

果然,读心术是神仙标配来着。

王恺皱眉道:“但前日纯阳真仙才刚刚降世,一周之期未满,如果”

王恺话还没说完,羲和便笑道:“这你大可放心,秘境本就与世隔绝,是古神为避末法而开创的小世界,虽然最终功亏一篑,但若只是在这里降临一时三刻,并无大患,也不会对一周之期造成影响。”

王恺道:“敢问此地到底是哪儿?”

“上古太阳神陨落之地。”羲和想了想,又补充道,“是真神,不是香火神。”

王恺神情一震,这一点倒是跟他猜测一样。

虽然都是太阳神,但神之间也有着根本的区别。

人家太阳神是真太阳神,甭管有没有人信仰,人家都是神,实力和生命层次到这儿了,万法不坠。

而幻想神庭的太阳神是先有众生信念,才凝聚化生出的神灵,二者力量层次或许差不多,但高下立判!

羲和轻声道:“我今日降下这道分身,境界元神,已高于世界容纳上限,虽在小世界,你也绝不能持续太久,具体分寸你自己把握即可。”

随后便径直走向了他,与他脸贴脸道:“这份力量我这便给你了,你的那位同伴如何处置?”

距离极近,这女神相貌自然毫无瑕疵,连毛孔都没有,更没有所谓的体香,观其五官英武,有几分男相,说不上好看,但肯定是不丑,属于那种端庄大气的相貌。

“把她传到一个安全又有机缘的地方吧。”

羲和皱了皱眉:“倒是要费些力气。”

她轻声到了一句,直接走入他的体内,而他的相貌也瞬间有所改变,金冠浮现,大日升起,两条金龙凭空凝聚,拉动金色战车。

而此时外界,那羽蛇的双目已经是一片惨白,全无神智一般,神血如雨,挥洒大地。

诸多原本围攻它的超凡者纷纷四散而逃,毕竟这羽蛇此时堪称是自爆一般,已是必死无疑,当务之急,是撑过它临死前的反扑。

神性血脉入侵,放在外面任意一座城市,都是远比生化危机还要更加恐怖的灾难。

但神性血脉的入侵,却在此时受到了剧烈的反抗,一个个超凡者的体内开始有古老血脉复苏,那些未曾觉醒的,在此时居然都有了觉醒的趋势。

若是常人,根本撑不住这种身体被撕裂般的痛苦,就是有血脉苏醒,准备进行抗衡,也早已在这之前就沦陷为怪胎了。

但此番秘境里的,都是各国的精英,神经坚韧,居然有近半都能撑到自身血脉复苏,与羽蛇挥洒的神性血液抗衡。

第一百零二章木乃伊神

黑色的雨幕如同瘟疫般继续扩散着,人们飞速逃窜,但绝大多数人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雨幕的扩散速度,看这趋势,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大家速度快点,前面就有建筑可以躲雨了。”

“重明哥,你看阿莉!”

被称作重明的男人有着一双如项羽那般的重瞳,闻言看来,神情顿时大变:“阿莉!”

只见队伍末尾,一个女性超凡者呆呆地站在原地,黑色的雨水将她笼罩,很快她那精心护理的白色肌肤表层便生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毛,而且这些黑色毛发还触须般蠕动着,仿佛有着生命。

重明犹豫了下,神情中掠过了一丝挣扎,但仍是大喝道:“快撤,别管她了,她已经没救了。”

一声哂笑响起:“不管可不行啊。”

紧跟着,雪亮的刀光闪过。

将其一刀枭首。

黑色的毛发顿时乍起,自她的血肉中飞快滋生,但很快便后继无力,渐渐衰弱。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年轻男人冷笑道:“獬豸的重明,难道你不知道当她畸变完成后,就将变成我们的敌人吗?”

这人身上缭绕着漆黑的火焰,黑雨落下,居然也被其蒸发,但很明显这火焰不能持久,再脱离了黑雨范围后,便立刻熄灭了。

重明眉头皱起,神情冷淡道:“你是谁?”

“西北冲霄特殊部队,代号屠夫。”

“原来你就是屠夫”

重明冷冷道:“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冲霄的人指示,既然在我们队伍里,就少说些招人烦的话!”

屠夫嘲讽道:“呵呵,被崖心吊起来打的重明,就别给我摆那副臭架子了。”

重明冷笑道:“彼此彼此。”

说话间,一行人也没停下脚步。

也不知那羽蛇哪来的这么多的血液,扩散的雨幕简直全方位无死角,落在衣服上便如虫豸一般,拼命往里面拱去,时间稍长,那些人便失去了行动力,站在原地,身上发生了恐怖的畸变。

这些畸变体实力大增,虽然没了神智,只知追着活人杀戮,但也绝不是普通修行者们能正面对抗的。

死伤在所难免,而此时各国的超凡者中的最强者们便开始崭露头角了。

他们站出来,迅速剿杀畸变体,掩护同伴们撤离,而羽蛇挥洒的雨幕也渐渐后继无力,变得稀疏起来。

一些超凡者们被稀疏的黑雨淋到后,不仅没有发生畸变,反而激发了体内的古老血脉,一场灾难居然有向机缘转化的趋势。

但到最后,羽蛇彻底陨落,这中间居然有将近四分之一的超凡者都变成了畸变体,这份损失足以伤筋动骨了。

好在夏国修行者虽然人数众多,但来的精英也够多,而且大多数实力稍弱的都在外层探索,并没有靠近,这就使得夏国超凡者虽然来的最多,但受到的损失却并不大,反倒是一些小国超凡者由于没有强者照拂,直接被团灭了。

秘境中有危险这件事是各国超凡势力的决策者心知肚明的,派进来的先遣队神秘失联,完全能够佐证这一点。

但由于现如今的超凡者们都还在起步阶段,可以说是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在这个阶段,一旦落后,此后便再难追赶。

而同样的,一旦在这时积累了优势,其效果就好比当初率先开启大航海时代,进行资本原始积累的西方列强,此后任凭你后来者再怎样变法图强,都难以追赶。

所以每个超凡势力现在都很激进,尤其是那些传承断代,有极大缺憾的势力,更是愿意为一套完整的修行体系而豁出一切。

因为就连夏国,现如今的修行法都是由刘云波通过古代典籍,缓缓修补推导出来的。

足见一套新的修行体系,对各国的诱惑力。

……

城内。

头戴金冠,背后悬有煌煌大日,两条金龙拉动座驾,身姿挺拔,着金袍,伟岸如山

这是王恺的元神法相!

此时他外界的相貌,暂时还没有任何变化。

他区区筑基小修,就这样提前了不知多少,感受到了一番元神境大能的动静,这跟神灵的视角并没有根本不同,但表现形式大相径庭,是仙道与神道间的巨大沟壑。

元神是人中神,当修行者拥有元神后,便已经彻底踏足仙道,等到元神壮大到极致,便能称上一句“阳神”,此时的修行者完全可以抛弃肉身,元神飞升,成就尸解仙。

葛洪在抱朴子中引《仙经》说过: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

尸解仙没有肉身,自然是最下品。

但就算是尸解仙,那也是仙,足见这元神境,分明已经算是仙道人物,称上一句半步真仙毫不过分。

王恺暴增的精神力瞬间冲破了某种阻隔,升上云霄。

整个秘境所有生灵的心中,都霎时间升起一种被人窥视之感,仿佛这头顶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而阿星也感觉到了什么,正要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眼前一黑,身体宛如坠入深渊般传来一种失重感。

当她的眼前恢复光明时,她赫然发现自己的面前正屹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它有着如同木乃伊般的身躯,一手握着天平,一手握着羽毛,而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的身形转换,站在了天平之上。

“saelesarterravi。”

木乃伊缓缓开口,被细线缝合的嘴巴张开,有脓液流出,显得极为恶心。

羽毛落在天平另一端,明明两者绝非等重物,此时却诡异地保持了平衡。

缠满布条的木乃伊再度开口:“lathreyanownvi。”

木乃伊身上的亚麻布条迅速飞起,宛如蛇一般将阿星所缠绕,一瞬间,阿星居然听懂了木乃伊雕像所说的话。

“纯善者,你将拥有制衡体内恶鬼的能力。”

“你将拥有如赛尔拉奇斯般的生命力。”

“你将获得长生。”

“但你也将毕生恪守正义,一旦堕入邪恶,便将化作灰烬,永镇尼罗河底。”

第一百零三章古神复活

王恺捏了下眉心,感觉大脑有些刺痛,这座城市隐含了太多的秘密,哪怕以元神境大修的神念去观察,仍旧会感觉到刺痛。

也就是说,他这元神大能,也无法像野猪一样,来一波平推。

阿星消失了。

但王恺并未担心,和露娜这种不着调的神不同,这位羲和殿下看起来还挺靠谱儿的。

他将目光投向了通天塔的顶端,一瞬间,他仿佛穿越到了几万年前,耳畔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他定了定神,知晓这绝非幻觉,而是他真的看到了几万年前的画面。

身后突然传出脚步声,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位穿着金色长袍,戴金色冠冕的男人。

他佩戴了金色的雄鹰面具,浑身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看上去就像壁画中的那位太阳神——或者根本就是!

他抬起手,虚按了一下,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消失,无数人在翘首以盼他说的每一个字。

“是精神法术吗?”

王恺看向密密麻麻的人群,视线全被挡住了,他们不可能每个人都看得清这位疑似太阳神的举动。

不过这才更恐怖,居然能直接用精神力影响到这么多人。

这位金闪闪至少也是半神的存在了,反正肯定比自己元神境的实力要强。

远方的地平线上,朝阳初升,破晓之光照亮了世界——王恺这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刚刚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黑了。

金色身影穿过了王恺,向前走去,守护在道旁的灰甲士兵们纷纷以手捂胸,跪倒在地。

王恺皱起眉头,自己的确在看一段过去的影像,这种感觉很像是他之前在看涂山猎回忆情景。

他试探着跟随金色身影走去,发现并无异状。

金色身影的速度很快,但仍旧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像是即将加冕的皇帝,而非气喘吁吁的登山客。

但他分明一步就跨越了十数级台阶,比飞奔还要过分。

王恺迅速跟了上去。

当他们到达通天塔的顶端时,周围已是一片云雾缭绕。

这道金色身影抬起头,金色的雄鹰面具下看不出悲喜,但一双充斥着骄傲与志得意满的眸子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举起手中的金色权杖,像是在向天地和臣民们昭示着自己握住了某种权柄,明明没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就给人了一种无比尊贵至高无上的感觉。

轰鸣声骤起,自他身后,通天塔下,一座太阳圆盘缓缓升起,正如那初生朝阳一般。

圆盘上刻满了他的丰功伟绩,正缓缓旋转着,它囊括了很多个同心圆,每一个同心圆都在旋转,只是速率不同。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这些同心圆上面每一个阵列的凹槽都相互吻合在了一起,静止下来。

时间仿佛凝滞。

但随着初生朝阳来到了一个角度,与那太阳圆盘恰好重合,炫目的光芒便从太阳圆盘之中迸发而出!

宛如暴怒的火山。

宛如盛夏时分,中午沙漠中炽热而酷烈的骄阳。

一道包含了无限的光和热的金色光辉自圆盘正中央投射而出,穿透了这道金色的身影。

他那渺小的身影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沐浴在光辉中。

王恺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元神视角中,天地间四面八方都是无限的光芒,但他却并没有恐惧,反而如同徜徉于母胎温暖的羊水之中。

“这就是羲和要我找的东西!”

他心中有了预感。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渐渐散去。

原地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淡淡的金光投射下来,抬头看去,那是一头沐浴在火焰之中的金色猛禽,它的翎羽很长,宛如传说中的凤凰,它的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神性的光辉,恐怖汹涌的能量洪流包括着它,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核聚变的日冕。

这是一个无比恐怖,比起王恺所见所有生命体都更加恐怖的存在,无论是云顶山隐居的九尾天狐还是将力量投射而来的幻想诸神们都远不及他哦不,应该说是“祂”的强大。

这是一尊——真神!

通过这座通天塔,还有那座金色的太阳圆盘,这个古代修行者文明,缔造出了一位真神?

王恺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惊骇。

这该是怎样恐怖的一个文明啊,如果没有末法时代,他们恐怕早就统治整个世界了,到时候,所有外邦人都将沦为他之前所见,那种如同干尸一般的傀儡,为他们修筑宫殿,还有这种如同神迹一般的通天塔。

“ra!”

云端之下,人们发出欢呼声。

他们缔造了真正的神迹,他们的皇帝自今日起,成为了传说中的神灵。

画面渐渐消失,世界在破碎,王恺很自觉地闭上眼睛,那道真神的身影依旧盘桓在他的脑海之中,久久无法忘怀。

“一定要画下来!”

脑海世界中,笔走龙蛇,他试图记下这位太阳神的存在,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他根本做不到。

只是单纯地看见,根本无法观想出具体而微的细节。

当然也可能是真神无法被凡人直视且铭记的缘故,这大概也是太阳神殿中,只有佩戴雄鹰面具的太阳神壁画,而无刚刚所见的那只存在于烈焰之中的金色猛禽的缘故。

再睁开眼时,他依旧站在原地。

他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向着通天塔缓缓走去。

随着他步伐前进,所过之处,每座方尖碑反射来的金色光芒都落在了他的脚步后,如此,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金色的足迹。

这仿佛是一种启动仪式的标志,随着他登上第一层通天塔的阶梯,金色足迹迅速闪亮了起来。

城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王恺所在的方向。

在那里,一道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随后是一轮巨大到无以复加的太阳圆盘,缓缓旋转着,升上了云霄。

“卧槽!”

“那是什么东西?”

“上帝啊!”

所有超凡者们都睁大了眼睛,凝视着这一幕。

他们跟王恺不同,几乎所有超凡势力都知道纯阳剑仙吕洞宾之前曾经降临过的事情,那次不像王恺变身成洛神和路西法的时候,目击者实在太多,夏国官方想要封锁信息都很难做到丝毫不漏。

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像王恺这般确定这个世界里的诸神早已消失,且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们此时的想法就是——古神复活了!

第一百零四章核聚变

销声匿迹数万年的古神复活了?

这种往常听起来荒诞不羁,甚至会被嗤之以鼻的想法却成为了每个人的心声。

除了神还有谁能拥有这样的力量?除了神还有谁能够拥有如此浩瀚广博的意志?

这对于现如今该娅星普遍处于练气阶段的修行界,简直太超规了,宛如大学生降临幼儿园,这不符合天道轮回,灵气初潮的规律。

张天师下意识掐指算去,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放弃了这种很有可能招来反噬的做法。

就算随身佩戴了龙虎金印,但自己修为不过筑基,要推算这种至少等同于仙道人物的存在,实在是太勉强了,成功几率近乎于无不说,还很有可能招来反噬,损毁道基。

他皱眉道:“但这明明绝无可能啊?”

虽说有不知从何降临的幻想神明们珠玉在前,但真正从古迹中复苏而来的古神,这还是第一个。

这最起码说明古神拥有这万年的寿命,而且还平安渡过了末法时代,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一件事。

对修行了解越深,越是难以相信这件事真实存在的可能。

张天师又看向同他一同对抗羽蛇的战友们:“几位道友,你们怎么看?”

其中一名体型异变,觉醒了上古异兽鬼针猬的觉醒者道:“暂且撤退吧,来的都是我大夏修行界的根基,倘若折损太多,国内修行界的秩序都将难以维持,而且在外围,我们也得了些好处,不虚此行了。”

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面露难色:“可是来路大家都知晓,但离开秘境的路?”

张天师道:“萨道友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有空间系的超凡者在外接应,只要我们推算出大致方向,然后向那边传出信号,就算没有离路,他们也能为我们凭空打出一条离开的通道。”

先遣队失联,国家又岂会没有后手?

道人皱眉道:“可若真打开一条通道,岂不是开门揖盗,那复苏的古神若是趁虚而入,进入主世界,到时候就算用核武轰,都未必杀得了他吧?”

“就算我们不打开通道,难不成这位古神就没办法出来了?”

“况且我认为,古神也未必就暴戾到无法交流。”

“现在说这些完全无济于事,还是先召集大家,准备撤出秘境吧。”

另一边。

重明一行人在破旧的神庙中休息着,突然皱眉道:“你在拍什么?”

屠夫此时正拿着手机对着城内拍照,闻言一脸理所应当道:“你瞎啊?我摄像头对着哪儿就是在拍哪儿啊。”

重明脸色僵了一下,压住火气道:“我的意思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拍照?你当我们是在旅游呢吗?”

屠夫冷笑:“我这是在留下第一手影像资料,连区区一只羽蛇都快让我们团灭了,现在又惹出个大boos,说不准那头羽蛇也是人家的宠物,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能活着出去?”

重明想要训斥,可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

因为在他的重瞳视角里,他远比普通人看得更真切,在那太阳圆盘之内,蕴含的能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就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弥漫在整个天际,而在那金色海洋中间,赫然有一道人影伫立着,拥有这样恐怖力量的存在,就算把秘境里所有超凡者都绑在一块儿,也绝无可能是其对手。

而且他们已经得罪死这座城池的主人了,他们先是一通搜刮,宛如盗贼,撞上了人家的守卫,立刻升官转职为强盗,把人家守卫也弄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里面那位不敌视他们才怪!

而他们后路已绝,如今可以说是被关死在秘境里了,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绝望抑制不住地自这位冲霄特殊部队的天骄心中涌现。

那边人心惶惶,王恺此时却挺淡定,他站在通天塔上,身后便是那座历经万载,金属表层上满是斑驳划痕的太阳圆盘。

恐怖的金色能量已经在酝酿,蓄势待发。

他却皱起眉头,当初他几乎是完整旁观了整个仪式,以如今这种程度的能量,虽然依旧很强大,却远远比不上当初那位“ra”神成神时的百一,相差实在是太多了。

就连他此时元神境界的力量,都并不感觉难以抗衡。

他推测,这座太阳圆盘历经数万年的岁月,虽然没有损毁,但里面蕴含的能量肯定也早就被古神们抽干用来维持自身存在了。

之所以现在还有,要么是最后的存货,要么是秘境开启后,迅速积攒下来的。

“就凭这样程度的能量,羲和也能由虚化实?”

“不对,如果单纯论能量强度,幻想神灵们未必就比真神差了,自己所见的幻想神灵之所以不强,恐怕还是因为无法将太多力量投入现实的缘故。”

“所以关键肯定不在于能量多寡!而是某种法则或者说知识。”

他暗暗思索,感觉自己仿佛窥探到了神灵的秘密。

就在此时,一道金色射线自太阳圆盘的核心中投射出来,直接穿透了他的身躯。

顷刻间,他的眼前便被汹涌澎湃的金色所充斥了。

四周到处都是灼热的能量,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煅烧,汽化成渣,预想中的痛苦如期而至,却并没有那么猛烈,那种灼烧感,大概也就相当于被架在了烧烤架上,他的身躯并未汽化,仍旧坚挺。

但也绝非水乳交融!

明明羲和也是太阳神,而太阳圆盘使用的能量也是来自于太阳,但两者间却隐隐有着排斥,虽然相似,但并非同根同源。

王恺神情一震,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羲和根本不懂核聚变。”

“祂是众生赋予的神格化身,是神话传说中的太阳神,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自太阳之中诞生的神灵。”

“至于我们称之为真神,也就是古太阳神的存在,应该也不是自太阳中诞生,但却机缘巧合掌握了某种驱动核聚变的能力,所以便被崇拜他个人伟力的凡人们称作太阳神。”

“这两种存在完全是不同的两种模式,祂们使用的神力也截然不同。”

第一百零五章境界提升

能量渗入他的躯体,一些原本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晦涩知识若星辰般在银河若隐若现,就潜藏在这股能量中。

但要用神念将其捕获,又如井中捞月般,难以捉摸。

大概这根本就不是元神境界所能理解的东西,哪怕是半仙之境,距离这种知识或者说“法则”也实在遥远。

阳炎剑隔着勾陈戒,发出急促的嗡鸣。

王恺下意识将它放出,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焰顿时从手中冒出,与庞大的能量光束融为一体。

阳炎剑顾名思义,取“太阳之火”的意思,铸材据说是后羿射下九日后,陨落太阳的碎片,被吕纯阳称作“红魄”。

虽然王恺并不知晓,据说是等离子态的太阳,是怎么掉落出能铸造飞剑的固体碎片来的。

也可能是神话时代真有金乌

但这场仪式显而易见,对阳炎剑同样有效,而且比起羲和来说,更属同根同源!

汹涌的能量潮渐渐平息,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顶多五分钟的样子,比起那位古神,差距很大。

大概是蜕变不够完善,而仪式的能量也有些不足的缘故。

但他还是能够察觉到改变。

他原先一片灿金色的元神,此时仿佛笼罩了一层红布,变得赤红若血,整个身躯都彻底能量化了,没有了任何人类器官。

这具身体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神,当然还有些欠缺,应该说是境界已到,但能量有些欠缺的半神。

“阿星还是浅薄啊,比起多出一只角,或者多出一双狐狸耳朵,外表看起来是人,但体内完全由能量组成才更像怪物吧?”

“但修行,本就是要超脱这具肉体凡胎。”

“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但还真没有到那种完全无法接受的程度。”

“女人,果然对自己的样貌拥有极大的执念。”

他轻笑了声,其实只是在开玩笑。

阿星最怕的还是迷失自我,而非外表的改变,没他说的那么浅薄。

他外放元神,打量四周。

此时的他,宛如一尊真正的太阳一般,周身都环绕着熊熊燃烧的烈焰,通天塔的塔顶也不知是用什么建材做的,居然没被烧熔,成功承受住了这种程度的高温。

再看世间万物,虽然只是更明晰了些,但一些更深层次的改变却让他大皱起眉头。

他找到了被包裹在亚麻布条里的阿星,她的衣服已经被腐蚀干净了,整个身体内部正呈现出蜕变。

好在是良性的。

让王恺皱眉的是,哪怕是看到阿星白皙如玉的完美女性躯体,自己心中仍旧毫无波动。

就像是看到了一件瓷器,一副山水画,虽然感觉心旷神怡,但半点杂念都没有。

他虽然不像一些同龄人那般,整天宛如发情的泰迪一般,满脑子想着日天日地日空气,但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大小伙子。

这很不正常!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戒指中取出了一份食物,火焰自动远离,将其隔绝。

他撕下了一块,将其塞入口中,发现味道还是那样,但却并未感觉出美味,反而有种嚼蜡的感觉。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他已尽失!

而就在此时,他发现自己对家庭的感情越发淡漠,想起曾经那些感人肺腑,甚至能让人落泪的画面,此时却没有丝毫触动了。

不止如此,以往那些感觉义愤填膺,怒发冲冠的罪恶事情也再不能让人心生波澜了。

就仿佛一滩死水,如神目高悬,俯瞰人间百态,却只觉得有趣,再无法代入其中。

“这就是神?”

他轻声道。

以往或许是人类杜撰出的神话故事太过深入人心,他一度以为神就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

当然幻想神庭的神灵们可能真是这样,但现在想来,以人类的视角来构思真神的存在,无异于农民们讨论皇帝耕地肯定是用金扁担挑大粪。

王恺的心中有了些惶恐,这是一种对自己明明不该这样,却不知不觉发生了这种改变的惶恐。

“还好现在用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还好马上就可以把这具身体还回去了。”

他在心中默念,身体冲入云霄。

阳炎剑此时已经彻底化作了一团烈焰,包裹着他,使得他宛如神话传说中的金乌,如日方升。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了一种浓郁的排斥感,整个天地间仿佛都有压力要席卷而来。

“来了。”

王恺神情微震,这股如同当初自己变身成傲慢魔王路西法的遭遇,令他意识到天地间的排斥力如期而至。

他体内的能量开始有了脱体升空的感觉。

但好在他并没有施展全力,也不像路西法当初必须要对付一个魔神级的对手,所以他依旧能锁紧体内的能量。

“还剩下一小段时间,该做些什么?”

王恺皱起眉头。

要杀光所有除夏国的超凡者吗?

还是算了,这种做法一来太过酷烈,残忍,有损阴德,容易引来恶报;二来若是此次秘境之旅,除夏国以外所有的超凡者都陨落了,必然会引发全世界超凡势力的猜忌,到时候他们联合在一起,必定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干脆便这样吧

他心念一动,身形骤然掠过高空,来到了众人面前。

众人顿时拔出武器,神情紧张,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张天师叹了口气,打了个稽首道:“冒昧打扰尊驾仙乡,我等罪孽深重,只求尊驾手下留情,只诛我等首恶,不要伤及无辜。”

只听那笼罩在熊熊烈焰中的神灵并未暴起发难,居然开口道:“我也非此地原主,谈何打扰?”

众人神情顿时一震,这尊神灵说的话,他们居然都能听懂,但此地夏国人,沙俄人,英吉利人,天竺人众多,但偏偏他们都能听懂

这定然是传说中的神念传音!

张天师问道:“敢问尊驾何人?”

“你可以称我为羲和,我自天界而来,此行来这儿也是为了取宝,你们不用多虑。”

“羲和?尊驾是我大夏的古太阳神?”

“是。”

沙俄人中,弗拉基米尔突然开口道:“这位冕下,天界若是真实存在,那到底由何方尊神掌管?谁是神王?”

王恺轻飘飘道:“自然是昊天上帝。”

“多言与你等无益,天神下界困难,每次时常不会太多,我先去也。”

他身形骤然冲天而去,消失无踪。

而此时,他原本的身躯却又出现在了城内。

自仪式中获得的能量,他只留下了百一不到,大多数都被羲和带走了。

但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他的下丹田处,只有一层的道基迅速凝聚出第二层,第三层,就连第四层都要开始凝聚。

但王恺心有所感,迅速将其打破了。

到了筑基境,就不是单纯的练气堆积能量,这需要境界与感悟齐头并进。

筑基本意便是筑就根基,假如道基不稳,往后结丹,化神,乃至羽化飞升,都将受其牵累。

不对,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无法结丹,化神,终老一生,都困于筑基境。

第一百零六章网瘾

“昊天上帝……”

“原来真有昊天上帝,地府也能证实存在,也就是说天庭也在。”

张天师等人神情迷茫,看着这熟悉的世界,只感觉与往常大不相同。

中元节百鬼夜行,有鬼差来到人间,他曾询问过一位白无常,那位说:“天庭自末法之初便与地府断了联系,此后便再无讯息。”

他曾想过是天庭诸神离去,去往了广袤宇宙,寻找新的灵机,甚至是由于末法时代,早已陨落。

不然他们龙虎天师的诸多请神符箓,也不会就此变成一堆无用的废纸。

但现在看来,天庭依旧在!

而另一边,他国修行者们也早已小声议论开了。

上帝这个词是夏国独有的,之所以把天主教最高神灵翻译成“上帝”,大概是为了方便在夏国传教的缘故。

所以王恺口中的昊天上帝,他们知晓并非自己信仰的那位神。

但是假如神界是夏国的天庭,统治者是夏国的昊天,那他们的神呢?

他们天主,东正,新教共同的那位至高神呢?

天国呢?

难道真是神系不同?

还是说天主与昊天上帝其实是一体两面的?

还是说天主其实也是昊天上帝的下属?

有些知道曾有堕天使路西法出现在夏国这一绝密的,则是神情阴晴不定。

他们教会的祈福与诸多仪式早已失传多年,变成了样子货,许多牧师神父自己都是无神论者。

若是天主尤在,那为什么不回应他们的祈祷?

会不会是天主早就陨落了?

此时已经回到城内的王恺没听到这帮人的谈论声,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要让他们怀疑诸国头顶都空荡荡,唯独夏国头顶还有一尊庞然大物般的古天庭,到时候他们办事,就都要掂量着来了。

实际上王恺哪里知道幻想神庭现在的统治者是谁?

想来以这群幻想神灵的做事方式,也不会有什么统治者,顶多是小议会之类的。

……

孙业从网吧里出来的时候,天正大黑,蓬头垢面的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自从他那天和父亲吵了架以后,他在网吧已经呆了足足两天两夜。

走在小巷子里,前面突然冲出来一群黑衣大汉,上来就将他按倒在地上。

孙业惊恐大喊道:“你们干嘛?我没钱,你们掏我的兜,你们想干嘛我都配合,但我真的没钱!”

一个黑衣大汉掏出证件,一晃而过,冷冷道:“我们是警察,现在正在调查一起经济犯罪案件,请你配合。”

孙业总算松了口气,连忙道:“警察叔叔你们抓错人了,我爸就是个工地上搬砖的小工,我们家跟经济犯罪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

黑衣大汉冷冷道:“先跟我们走一趟吧,假如真和你没关系,我们立马放你回去。”

砰——

他被丢在了一辆五菱宏光的后座,这帮自称警察的黑衣大汉们粗暴得吓人。

孙业心中顿时涌现出种种恐惧来,这帮人会不会刑讯逼供,到时候让自己屈打成招?

“到了,下去吧。”

黑衣大汉们打开车门,孙业发现呈现在眼前的,根本就不是派出所,而是一座巨大的,挂着“洪都书院”的古风建筑。

“你们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你们根本就不是警察对不对?”

孙业大喊了起来。

砰——

黑衣大汉一脚将其踹成了只虾米。

他们哄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落入蛛网的猎物。

为首的黑衣大汉取出一支烟,轻飘飘点燃,笑道:“先请龙鞭打一顿,丢进思过室反省一下!”

“好。”

钢铁擦过地面的声音响起。

孙业挣扎着抬起头看去,发现所谓“龙鞭”,居然是一根包着黑色钢筋的塑料棍!

砰——

一鞭子下来,剧痛瞬间冲入大脑。

他发疯般嘶吼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突然看到一群穿着红色汉服,与他年纪相仿的人自前面的门洞走出。

他连忙大喊道:“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然而他们只是目光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离去了。

彻底的绝望笼罩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没有知觉了,有两个人架着自己,把他丢入了一个漆黑的密室。

他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窸窸窣窣的蟑螂飞速从他身边爬过,但他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他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爸爸,妈妈,你们快来救我啊……”

他小声呢喃着,像是抓着仅存的救命稻草。

外面突然响起琅琅读书声,无数穿着汉服的学生们正对着手握书卷的孔子雕像诵读诗书。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廉”

好一派祥和的汉学书院。

而在洪都书院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同对面一个穿着破烂的男人寒暄着。

“你放心,把儿子送到我们这儿,绝对没问题的,半年之后,肯定还你一个知孝悌,懂礼义,知道感恩父母,有上进心的好孩子。”

穿着破烂的男人一脸局促,连忙点头道:“俺肯定信吴山长的,小业送到你们这儿,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只要能让他戒掉网瘾,怎么都成!”

穿着破烂的男人点了点手里破破烂烂的纸币,义无反顾交给了西装男。

西装男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鄙夷,但很快就掩盖住了。

他笑容和煦道:“您放一百个心好了,网瘾虽然可怕,如同沾染毒品一般,荼毒青少年,但我们洪都书院办这么多年了,保证能让他彻底戒除。”

说起网瘾,男人一脸痛苦:“能戒除就太好了,网瘾实在可怕,小业就是让网瘾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冰冷的暗室内,少年蜷缩着身躯,无声地哭泣着。

“爸爸,你快来救我啊……”

第一百零七章地狱空荡荡

所谓吴山长满面和善,将衣着破烂的家长送出了门,那人依旧絮絮叨叨着“不听话就打”“工作忙,没时间教育”“您多费心”之类的话。

吴山长敷衍着,直至大门关上,唰啦一声,又拽上了铁栅栏。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苛厉刻薄,狠厉却狼,令人望而生畏的面孔。

他看了眼手表,突然大喊道:“开饭了!”

一瞬间,脸上凶戾四射,仿佛监狱中牢头,掌管生杀大权的暴君。

穿着红色汉服的学生们浑身一震,脚步匆匆,赶到了院子里,随后乖乖地来到一处栅栏窗口,有序地进行排队。

隔着一层铁栅栏,盛饭的男人像是在看一群猪猡,他将炖得稀烂的白菜和土豆浇在铁餐盘上。

当每个学生领了饭后都对他恭敬说道“谢谢老师”后,他早年因为斗殴而留下疤痕的脸上也扯起了一层充满戏谑的笑容。

一名小女生端着餐盘,艰难咀嚼着手中发黄的馒头,上面还布满了黑色的碎渣,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堆虫子的尸体。

她习以为常地撕下来一块,塞到嘴里。

再难吃的东西,可饿到了极点,还是要吃的,不然就要挨戒尺和龙鞭。

一道漆黑阴影突然横亘在了她的面前。

“乖孩子,去老地方等着山长,山长请你吃好吃的。”

吴山长又恢复了那满脸笑盈盈的模样,真像是个德高望重的书院山长。

她的身体瑟缩起来,像是遭遇猛虎的小兽。

片刻后,琅琅读书声还有古筝弹奏声响起,遮蔽了隐约入耳的惨叫声和哀嚎声。

远远一看,好一派祥和古典的汉学书院,但近处去瞧,表面光鲜下早已布满脓疮,恶臭不堪。

此时此刻,若是有修行者以灵性视觉自高空俯瞰。

便能看到方圆数里,黑气弥漫,宛如烽火高台,狼烟冲天,却没有分毫书院应有的浩然清气。

正应了那句话: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

秘境内。

本打算撤离的夏国超凡者们最终没撤,他们以阵营各自分割了一部分地界,随后谨慎地向城内展开探索。

明面上,危险已经过去,但是他们也不复刚来时的那副心劲儿,甚至没有了争斗的想法,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这些在各国站在灵气复苏的最前列的天之骄子,直接被接二连三,好几榔头给锤懵了。

就像年轻的豪侠,刚踏入江湖,就被中原五绝一通吊锤,心态直接炸裂,也就显得佛系了起来。

王恺和被羲和约定,这次回国安顿下来之后,就将阳炎剑交给祂重铸。

虽然在那场仪式中,阳炎也接收了一部分能量,但距离彻底蜕变成半仙兵还有着很大的一道沟壑。

仙凡有别,哪怕在上古神话时代,能用得起一把正品仙兵的,也得是相当有地位的得道真仙了。

一旦阳炎蜕变成功,届时,惊雷和霹雳两把剑就算双剑合璧,也再难与阳炎匹敌。

之前巧合之间做出的选择,此时来看,正刚刚好,若是自己选择了惊雷霹雳,定然没有这种机缘。

他站在刻满了地狱景象的神殿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是知道阿星在里面的,但阿星一方面现在不方便见人,另一方面又很需要他送一套衣服进去。

之前神念扫过,王恺知晓阿星明显有着一场机缘,并且正处于某种蜕变的过程,此时也不知道完成了没有。

他莽撞进去,是否会打扰这场蜕变?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给予阿星机缘的那位,会不会在这里布置了某种危险性很高的阵法,自己莽撞闯入,反而有可能白丢了性命。

这座城里居住的古神们很强,水很深,自己现在不是神道境界,元神修为,只是区区筑基,还是稳一点比较好。

王恺想了想,盘膝坐下,默默守护。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肆无忌惮的英文交谈声。

他眉头稍皱,城外的超凡者们会进城探索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他却没料到,才十分钟的时间,这帮人就闯到这般深的地方了。

当时他们一路寻过来,可是谨小慎微,生怕遭受了什么古怪机关或者诅咒,便丢了性命。

但这帮人倒好,完全是高歌猛进,也真是没脑子。

就在这时,两名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的白人超凡者出现在他面前,那两人明显也看到了他,神情顿时一震。

“居然还有人比我们来得更快?”

白人超凡者挥了挥手:“你好,你是哪国的超凡者,扶桑的吗?”

王恺摇了摇头:“我是夏国人。”

这么简单的英语他还是会说的,到底是准高三生,对于绝大多数非外语专业的大学生而言,高三其实就是他们英语水平的巅峰时期了。

白人超凡者神情一黯,这个答案是最坏的。

夏国超凡者们此时在秘境里势力最大,他们遭受连番打击,根本就不敢再招惹夏国人。

他们很有礼貌地问道:“我们可以进去看一看吗?”

王恺摇头道:“抱歉,不行。”

“为什么?这里不是你的私人领地!”

王恺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有的时候,他不需要跟别人讲那么多的道理。

而且这种事若真直言相告,难保他们不会更因此动心,呼朋引伴,叫来一帮人抢夺阿星的机缘。

毕竟整座城里能找到的好东西实在乏善可陈,而阿星明显遇到了最好的一份。

这份机缘能被别人接盘的可能性不大,但在利益面前,没人会忍受得住诱惑,就连同为夏国超凡者们,此时此刻都绝不能再给予百分之百的信任了,遑论两个外邦人。

王恺很生硬地道:“没有原因,你们若敢过来,就得死。”

“你欺人太甚!”

看他表情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他情绪有些激动,语速太快,他没听明白。

砰——

一声爆响,火焰在他手中凝聚,化作了一把赤红色的飞剑。

他站起身,在神殿前台阶的最上面一层,横剑于胸前,冷冷道:“再近前一步,我会杀了你们两个。”

用英语放狠话很没气势的说。

“ok,保持冷静兄弟,我们这就离开。”

王恺注视着

两个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回头看向幽深的神殿,精神力蔓延进去,有些埋怨地传了一声:“还没好吗?”

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回应。

他叹了一口气,放这两个人离开,很有可能是去呼朋引伴去了,自己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施以雷霆一击,然后用阳炎剑的烈焰毁尸灭迹。

但他还是没能做到“杀伐果决”四个字,搁点娘小说里,他这种人恐怕要被喷“圣母”了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下丹田内,三层道基道韵弥漫,灵气奔腾流转,宛如滔滔大江。

“希望来点够分量的选手。”

第一百零九章秘境将亡

龙伯抱肩而立,冷笑道:“小子脾气还挺冲,倒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灼炎轻叹道:“年少有为,奇遇连连,倒也有骄傲的本钱。”

剑仙吕祖传下的三柄神剑中,他最中意的就是那把阳炎,却不曾想已经悄咪咪地被人捷足先登了。

灼炎顾名思义,是一位火系能力觉醒者,阳炎与他属性正契合。

龙伯瓮声瓮气道:“也别说我们作为前辈欺负你,抢你宝贝。实在是这东西还没落入你裤兜儿呢,就是无主之物,你自己守着不拿,还不让别人拿,实在是没道理可言。”

话还未落,剑已欺近。

长达三米的剑芒是王恺纯阳剑经第一阶段的修行显化。

灼炎轻挑眉头,哂笑道:“在我面前用火!”

他的身周,烈焰迅速席卷,化作呼啸的火龙向着王恺迎面飞去,一时间,空气都被剧烈的高温灼烧得扭曲。

若说元素化的觉醒能力,本就是所有觉醒能力中最强的一列,那么火系能力,就是所有元素能力中破坏力最大的。

“这把剑本来就更适合我,不过是你先下手抢到了。”

他的皮肤变得像煮熟的大虾,红彤彤冒着热气。

然而很快,气温再度攀升。

灼炎神情微变。

龙伯轻笑道:“记得留手,别给那小子烤成人干了,到底是自己人。”

下一刻,一柄剑芒出现在他的面前,而那条火龙已经被从中剖开,烈焰向两边分去,那年轻人宛如火焰中伫立的神祇,从中疾飞而出。

“卧槽!”

龙伯下意识爆了句粗口,他的身躯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随即凭空拔高,直至变成了三米高,黑压压像小山般,轰然砸出了自己的拳头。

就在此时,一股恐怖的冲击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一瞬间他只觉自己仿佛连续爆肝,打了三天三夜的游戏一般,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

轰——

剑尖指在龙伯的腹部,火焰迅速收敛。

龙伯下意识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腹部一道焦黑的伤痕贯穿了两边,若这剑再深入些,完全能将他腰斩当场。

咕噜——

他咽了一口唾沫,神情中显露出了一丝尴尬:“你这么厉害的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灼炎呆了好一会儿,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继续打下去?

人家已经留手了,看这情况,完全是碾压,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清道夫新兵,实力赫然已经不在重明队长之下。

再纠缠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王恺道:“离开吧。”

“哦好。”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个真的没有宝物吗?”

王恺冷冷道:“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进去?”

“我同伴在里面,她”

话还没说完,王恺神情微变,随后就看到龙伯那魁梧的身躯,猛然向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皮肤表层灰白色的光芒闪烁,随后只听一声枪响,一枚金属弹头嵌在了他的小腹。

肌肉一挤,咔吧一声,弹头脱落。

若非阳炎剑乃是一柄半仙兵,根本无法破开龙伯的防御,他的防御能力就好比山口山里的山岭巨人,远比岩石更为坚固。

龙伯怒道:“有人偷袭!”

王恺愣了下,似乎没想到龙伯居然为他挡了一枪。

随后,他的精神力席卷而出,就看到不远处,之前来过的那两名白人超凡者,此时正如兔子一般,飞快逃窜着。

他有些懊悔,当初为何没直接干掉这两人,现如今他整个人如同靶子一般,根本不敢离开神殿门口。

灼炎突然开口道:“既然是同伴在里面,那我们帮你一起守着,还是我们替你追刚才的袭击者?”

王恺没说话。

灼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们还是帮你在这儿守着吧。”

王恺还是没说话,他坐下来,精神力全部提起,化作半径三十米左右的精神力扫描,时刻注意着周围发生的事。

龙伯巨大的身躯坐下来,小声道:“咱们要不还是走吧,留在这儿多尴尬啊。”

灼炎小声回道:“你反应过来没,咱们被人当枪使了。”

龙伯点了点头。

“待会要是还来人的话,咱们得帮忙弥补过失。”

龙伯又点了点头。

“绝不是因为这小子实力强,我才非腆着脸跪舔。”

龙伯愣了下,小声道:“我相信你!”

就在这时,

天色渐渐黯淡了。

王恺下意识伸出手,一片灰白色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掌心,却不是冰冰凉凉的触感。

那是一种很灼热的感觉,像是炭火里溅出的火星燃烧殆尽化作的灰烬。

、抬头一看,便能看到天空中飘满了这样的灰烬。

胡天八月即飞雪?

他鼻子一酸,眼眶突然变得湿润了,一股浓郁的悲怆感涌上心头。

他努力睁开眼睛,下意识向天空望去。

那熊熊燃烧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烈阳,露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蒙在其上的烈焰渐渐熄灭了。

整个秘境里,所有人的心底都涌现出了一个想法。

那老迈不堪的太阳,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终焉。

太阳陨落,万物同悲。

它不是真正的恒星,但它却是照耀了秘境数万年的真正太阳。

龙伯突然扯着嗓子嚎哭了起来。

灼炎也是悲从中来,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隐约间,王恺仿佛看到了一位皇帝,屹立在通天塔巅,望着千里山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慨叹。

秘境将亡,万物崩殂。

灰烬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感知到这一点的人开始自发集结起来,准备撤出秘境。

灼炎道:“你们感觉到没有,秘境要毁灭了。”

王恺和龙伯都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跟大部队汇合,找出撤离的方法。”

王恺摇了摇头:“你们走吧,我得等人。”

灼炎没再规劝,点头道:“如果感觉事不可为,就先离开吧,战友虽然重要,但没必要白搭上自己一条命,也于事无补。”

王恺点了点头:“嗯。”

第一百一十章撤离

龙伯和灼炎的背影渐渐远去,高耸巍峨的神殿台阶上,重复寂静。

王恺没打算一直留在这里,正如灼炎龙伯两人所说的那样,于事无补。

而且他对阿星也没那么深的感情。

他会尽可能长地多呆一会儿,也算全了并肩作战的袍泽之谊——当然,也有对方是杨木兰好朋友的关系。

而且他觉得,这座秘境历经近万年的时光,包括末法时代都硬生生扛了过去,就算真要毁灭,也不该是突然暴毙。

这起码有一个过程。

况且既然第一批进来的勘探队员都失联在了里面,国家想必也不可能知道出路在哪儿,只能是临时探索。

总之,跟别人聚到一块儿,也肯定不能立刻出去。

反倒是他若是事不可为,还能指望幻想神庭的大佬们能施以援手。

王恺盘膝坐下,静静地望着漫天飞白。

每逢大事需静气,他修行这些天修为没涨多高,但这神经坚韧程度却早已今非昔比。

很快,地上还有那些高大石质建筑的屋顶便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烬。

放眼望去,四周皑皑一片,宛如极地的冰雪世界。

但温度却反而急剧上升,使得整个世界宛如锅炉房一般,透着一股燎人的热气。

王恺将外念摒弃,脑海中精神力伴随着轰鸣声,化作大锤,不断锤炼着自己的剑心。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王恺却连眼都没睁。

拿着扫帚的干尸迈着僵硬的脚步,数万年如一日地清理着地面上的灰烬。

而它就如那些背砖的干尸一样,直接将王恺无视了。

似乎只有那些穿着金色铠甲的干尸,才会主动攻击。

而此时的撤离也确实处于一筹莫展的状态。

空间能力觉醒者们能力虽强,甚至可以通过张天师等人传递出的信号,打开一扇通往秘境的大门。

但这扇门能通过的人是有限的。

原先进入秘境的大概有八百人,就算死了一小半,那也还剩下四百多,谁先走谁后走又成了问题。

况且,这座城很大。

那么多超凡者撒出去寻宝去了,就像是游入大海的虾米,一时半会儿想要全部召集起来撤退,谈何容易?

而且还有那些实力较弱,在外围停留的超凡者。

一时间真是愁坏了领队的张天师等人。

谁都没料到秘境也会“死”这件事,毕竟连末法时代都扛过去了,秘境本该是久旱逢甘霖,逐渐恢复元气,甚至变成修行胜地的架势。

怎么会突然就要死去?

其实王恺不知道的是,这都因为他取走了太阳圆盘中的那份能量的缘故。

太阳圆盘本就已经几万年没晒过真正的太阳了,其中的能量都源自于天空中的太阳,而那颗太阳就是古太阳神的尸体所化,能量有限,根本无法同真正的恒星相比。

所以这股能量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是秘境开启后,逐渐积攒下来的,也不是之前余下的“储备粮”。

若是储备粮的话,那之前还活着的神灵或者神话生物在濒临绝境时为什么不将其用掉?

这股能量虽然跟古太阳神成神仪式上相比十分稀薄,但质量摆在那儿呢。

秘境开启才多长时间?

根本不足以积攒下来这么庞大的能量。

身后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王恺下意识回头看去,发现是阿星才松了一口气,刚刚他的精神力扫描,居然都没发现她。

若非他现在有四只耳朵,还真未必能察觉到她的靠近。

她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王恺站起身道:“我用精神力追踪你到这儿的,我进去之后发现你很可能是在进行一场蜕变,不敢打扰,便退出来在这儿等着了。”

阿星此时身上缠满了亚麻布条,她的一只手提着一面三角形黑铁片,闻言点了点头,声音清冷:“有衣服吗?”

“嗯。”

两人身高体型差不多,衣服尺码也凑巧能配上。

阿星拿起王恺递过来的衣服,返回神殿:“我去换衣服,很快出来。”

王恺点头道:“秘境要毁掉了,记得抓紧时间。”

两人的对话很平淡,像是白开水一般。

阿星没提醒王恺不要用精神力偷窥,王恺也没告诉阿星自己为了让她不受打扰,守在这儿击退了两波“敌人”。

阿星说很快,是真的很快。

仅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便穿着王恺的一件帽衫走了出来,她戴上兜帽,问道:“我们往哪儿走?”

王恺摇头:“先出城吧,回到我们进来时的地方。”

阿星皱了皱眉,问道:“有硬币吗?”

王恺递过硬币,她接过随手一掷,按在手背上发现是花色,皱眉道:“四处都是危险,我无法算出哪边是生路,确切的说都是死路,但具体危险程度无法辨别,我的占卜能力还是太弱了。”

轰!

大地震动,仿如地龙翻身。

历经万年依旧坚不可摧的神殿也裂开了道道缝隙,尘埃四起,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雾蒙蒙一片。

两人神情丝毫未变。

阿星语速极快道:“秘境里通讯功能是屏蔽的,所以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撤离点在哪,也不会有人通知我们。”

王恺道:“刚有两个咱们国家的超凡者从那边过来,他们撤退的方向肯定在那边。”

“好。”

阿星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嘶吼响起,随后便看到大地的裂隙间,一只巨大的干尸蛇头从中探了出来。

裂隙变得更宽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出现在了神殿之前,在那其中,无数干尸怪物疯狂咆哮着。

“跟我来。”

阿星大喝了一声,手中三角黑铁片有如飞镖,旋转着飞出,瞬间割下了干尸蛇的脑袋。

与此同时一股巨力从阿星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上传,他脚下顿时腾空,被她带着飞起。

阿星中途一脚踏在黑色三角铁片之上,原本呈现出降势的身体再度借力腾起,她伸手一张,那黑色三角铁片便回到了她的手中。

两人就这样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一次超远距离的飞跃,直接来到了一座三十米高的神殿顶端。

第一百一十一章

em还别说,挺有安全感的。

这傻大个儿。

虽说身高相仿,但女生本就显高,俩人站一块儿,别人肯定以为是阿星更高。

王恺提前领略了一番轻功楼顶飞的感觉,还挺刺激。

他身体素质不错,但要想玩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还真做不来。

修真者在筑基层次,如果特意修炼过轻身提纵的法术,的确可以高来高去,一些修有高深秘术的,甚至能够凌空飞行,提前享受这结丹修行者才有的能力。

王恺这些都没有。

他修行时间太短,严重偏科,不像那些老辈修行者,虽然之前修行进度缓慢,但却有足够时间去钻研旁门奇术。

“看来你在那座神殿里得到的好处不小?”

“嗯,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写着呢。”

“你之前脸上可没这么多笑脸,我一度以为你是面瘫呢。”

面瘫一般用来形容的是面无表情,但实际上面瘫常伴随着嘴歪眼斜,看上去相当有碍观瞻,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丑。

阿星突然面无表情道:“你从三十米的高楼跳下去过吗?”

王恺摇了摇头:“没有,如果不借力的话,大概率会被重伤吧?”

她依旧面无表情道:“那你想试试吗?”

王恺低头一看,这才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王恺神情一垮,道:“当然是玩笑!”

“恭喜你猜对了。”

阿星这次的笑容显得更自然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开朗了许多。

其实现在虽说是阿星带着王恺飞奔,但如果真把他丢下去,他也不会有事。

只要有借力的点给他腾挪,而不是直愣愣从三十米高掉下去,对他这种身体素质和计算能力,完全可以安稳落地。

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不过王恺倒还真发现自己有点恐高,这还是以他精神如此坚韧的程度来说的,若是以前他还只是普通人的时候,只会更严重。

看来必须要提前克服一下了,毕竟以后要是修成金丹,想要潇洒地御剑飞行,总不能还在飞剑上装护栏吧?

那也太丢剑仙的脸了。

“前面有人!”

“我们跟过去吧。”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撤离队伍的尾巴,一路到了城外。

此时那高耸的城墙上都多出了一道道巨大的裂隙,地裂从城内一直延伸到外面,黄沙哗啦啦涌入其中。

而从那裂隙之中,还传出了种种野兽的咆哮声,声音听得遥远,可越听,便感觉这声音分明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一头巨大的干尸巨狼一跃而出。

它那紧绷绷的干皮包裹着枯瘦的骨架,凹陷的眼窝里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一个从裂缝旁经过的超凡者转瞬间就被它一口衔住,仰头一丢便吞入了口中。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巨狼吞了一人,干瘪的皮肤居然显得水嫩了不少,就连毛发都有了些许光泽。

咔嚓——

漆黑的三角铁片飞出,如法炮制,将那巨狼直接斩首。

“冥怪们开始苏醒了。”

阿星神情沉重道:“我得到的是这个文明的冥神的部分传承,而祂的这一部分传承,其实一直都镇压着这座秘境里数千年死去的灵魂,所以那些干尸们才会安静地沉睡,或者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安稳工作。”

“但现在,那些灵魂们已经开始回归它们的躯壳,而那些干瘪的躯壳带给它们的,只会是对一切生灵的憎恨以及对血肉的渴望。”

“现在苏醒的还都是那些实力低微的存在,越到后面,甚至可能会有当初冥神亲手镇压的亡灵复苏。”

王恺沉声道:“看来撤离已是刻不容缓,这些情报必须要让主事者们知晓。”

“小子,我就知道你没事!”

前面突然响起大喊声。

只见一个两米五的大块头大步奔来,正是龙伯,龙伯看向阿星,笑容憨厚道:“这就是你要等的战友?”

王恺点了点头。

灼炎小声嘀咕道:“我就知道,如果我有这么一个战友,那我肯定也不走,死都不走。”

王恺笑道:“别想那么多,只是战友而已。”

他们间的冲突已经化解,说实在的他也对这两个人讨厌不起来。

只见城外的荒野上,一道闪耀着淡蓝色电弧的巨大光门正屹立着,在光门门口,夏国的超凡者队伍们正排成整齐的队伍,两两一组,井然有序地撤进光门。

看频率,大概每隔半分钟才能撤走两人,听起来似乎不长,但城外的超凡者,看数目估计得有两三百人,要全部撤走,没有个把小时是没可能了。

但这秘境还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其他国家的超凡者们鼓噪了起来。

撤离通道本就由夏国人打开,这里人最多的也是夏国。

那么他们肯定排在最后面了,甚至有人大声嚷嚷夏国人会故意把他们困死在秘境里。

其实这还真没冤枉了张天师等夏国超凡者的高层,他们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帮异国人。

连自己人都没送完就送你们?

给你脸了?

他们又不傻,虽然进入秘境未必能算得上你死我活的敌人,但肯定也是竞争对手。

损己利人?

张天师他们可不是国内的某些牧羊犬,更不会像慈溪老太后一般“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实际上别看时代早已变迁,但这帮老家伙们心底可比谁都傲,无论是金发碧眼还是肤色黝黑,在他们眼中尽是蛮夷之辈。

第一百一十二章雾霾中的猎食者

在一片混乱中,王恺和阿星排开人群,向里面的传送门走去。

一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吸扯力从门内传出,像是静电触及汗毛,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空中弥漫的灰烬都呈现出一种螺旋状,向内缓缓飘去。

“别插队啊,先来后到懂不懂!”

“就是,挤什么挤。”

有人大喊道。

这次来的超凡者们其实并非全部都是官方超凡者,有相当一部分编外人员,素质良莠不齐,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前面有张天师等人看着,哪里是挤进去便真能插上队的。

张天师是个面容清矍的老人,穿了身宽大道袍,此时正和周围的几名修行者低声交谈着。

见他们径直走来,问道:“你们是?”

“我是清道夫特殊部队的王恺。”

“我是星熊。”

“噢——我知道你们两个。”

张天师一脸恍然。

“王恺,你就是那个清道夫部队里,遭遇意外沉睡了一个多月,苏醒后便破境筑基的小伙子?”

“后生可畏啊,老夫今年六十有三,才勉强筑基,跟你一比,真是大半辈子白活咯。”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

灵气复苏这才几年?

最开始稀灵气时代的修行效率也可想而知。

而且修行虽然跟习武不同,对年龄没那么严格的讲究,但也不是一点讲究也没有,六十左右才开始修行,正常来说就算成功聚气,也很难再有所成就了。

因为这个年纪的人神魂体魄已经开始衰弱,灵气亲和程度也因后天浊气积累过多而渐渐减弱。

但偏偏张天师便披荆斩棘,硬生生接连破境,进入到了筑基后期。

他又看向阿星:“还有你‘星熊’,崖心跟我提起过你,称赞你的天赋不比她差,我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夸人呢,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阿星怔了下。

她从没有想过,崖心那种人居然还会夸自己。

她不是最瞧不起自己的吗?

她想道:大概只是场面话吧,毕竟总不能说“哦,你就是崖心提过的那个废物吗?”

想到崖心曾经尖酸刻薄的辱骂,她微蹙眉头,却并不像往常那样生气了。

不仅是她曾救过自己一次,也因为她已经找到控制自己体内恶鬼血脉的方法了,从此她不用再担心失控,对比崖心,她便不觉得她有多可恶了,甚至感到有些可怜。

或许曾经她也应该是个性格很好的姑娘,是觉醒的血脉令她狂躁易怒,性情刁钻刻薄。

王恺却没多少攀谈的兴致,强笑着说了句“前辈说笑了”,便单刀直入道:“前辈,不知您可知晓这秘境还能坚持多久?”

见他神情严肃,张天师也正色起来::“我以龙虎秘术测算过,半个时辰以内,秘境绝不会崩溃。”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时间刚好,也难怪这帮人似乎并没有太紧迫的表情。

王恺神情严肃道:“那又不知您可意识到这地裂中的怪物越往后便越强?”

张天师面色微变,连忙问道:“你又是从哪知道的消息?”

阿星道:“我来说吧。”

“这些冥怪都是当初这个文明的冥神所亲手封印的怪物,祂将这些怪物的灵魂与身体分离,灵魂囚禁于神殿内,身体埋葬在黄沙下,所以这些怪物们重见天日,只能说明现如今冥神最后的一丝神力都已耗尽。”

“冥神”

张天师皱起眉头,如果类比东方神话,冥神就相当于十殿阎罗,泰山府君,是权柄相当显赫的神灵了。

“也就是说,现在出现的都是一些小喽啰,到后面,很有可能出现那种曾经与神灵对敌的怪物?”

阿星点头道:“虽然被镇封这么多年,它们势必会变得衰弱,但那毕竟是曾经与真神对抗的怪物,绝不是现如今的修行界能对抗的。”

“它们多久会出现?”

阿星摇头:“具体无法估测,不过实力越强,就越会靠后出现,因为它们身体与灵魂的重新融合同样需要时间。”

“好,我明白了。”

他神情肃然,也没问阿星消息来源,立刻捏出一道黄符,在手中一抖便化作了一簇金焰,从中传出了一道脆如金铃的声音。

“张前辈?”

张天师道:“凌小姐,还有没有办法尽快加强传送效率,有可靠消息表明,秘境里正有非常强大的怪物复苏,我们无法阻挡。”

“前辈,我们已经尽全力了,我国的空间能力者一共就那么十几个,还要有人维持外围的传送阵……”

张天师眉头大皱:“不能缩短了吗……”

那边的声音很是无奈:“我们会尽力而为,但保守估计,只能达到预期效率。”

“好。”

符火燃烧殆尽,离得近的这些人神情都不太好看,这可绝对是个坏消息。

灰色尘埃越发密集,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偶尔一声尖锐名叫声响起,在那尘埃之中,有冥怪若隐若现。

虽然饥肠辘辘,但它们就像是狡猾的狼群,能够意识到敌人并不好惹,但又随时准备在对方的身体上撕咬下来一块肉。

劲风突然袭来,随即便有一声惨叫声响起。

张天师怒目,呵斥道:“孽畜找死!”

金剑飞出,登时便有一只长有翅膀的紫毛狮子从天空中坠落,它的尾后还拖着一根乌漆漆的尾钩,寒光闪烁。

“所有三次觉醒者和筑基修行者随老夫御敌,其余人抓紧时间撤退,不许推搡,保持秩序,有敢哗变者,杀无赦!”

张天师抽出了一柄金色法剑,头戴乾坤帽,脚踏九州履,龙虎山豪门大阀,装备精良之处一览无余。

按说现在,实力强的人一般天赋都越高,以弱者掩护强者撤退或者果断弃车保帅,让天赋最好的那一部分嫡系优先撤离才是最理智的选择,但强者还能在这些怪物手下多坚持一段时间,那些弱者们简直就是送菜。

越强的人留下来掩护,便越能坚持,争取到更多的撤离时间。

王恺和阿星正打算站出来,张天师突然小声道:“你们两个也到里面去吧,你们都是资质优秀的人才,不能折损在这儿。”

第一百一十三章人性

“你们想好了?”

张天师皱了皱眉。

“嗯。”

队伍里稀稀拉拉站出了二十几个人,他们身上穿的大多是作战服,僧道寥寥。

还有一部分人面带犹豫,不知该不该站出来。

进入秘境的本来大多数就都属于夏国修行界的精英,来到中央城池这边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往日里一个城市都难寻一个的三次觉醒者和筑基修行者,在这里几乎比比皆是,结果居然才站出了二十几个人。

王恺皱了皱眉,却也并不感觉鄙夷。

从法律角度来讲,生命权作为一种最基本的人格权,是相等的,当人们面对求生机会,没有谁该牺牲自己,成就别人。

也就是说“贪生怕死”虽然不道德,但在法律意义上无可厚非。

“见笑。”

张天师叹了一口气。

“责任其实在我们,国家对于秘境的状况掌握太少,这才使得你们身处险境。”

“如今敌人当先,你们不愿断后我可以理解,但值此风雨飘摇,为难当头之际,唯同舟共济,倾力并肩方能安然度过,如果都打着明哲保身的小算盘,到时大船崩塌,各位也难逃倾覆之灾。”

这话说的很委婉。

说白了就是“你们都看好了,就我们二十几个人断后,拦不住被冥怪们锤爆了,你们也得完犊子”。

稀稀拉拉,又走出十来人,剩下那些张天师也不指望了,那帮人本就排在队伍前列,属于优先撤离的那种。

灾难关头,考验人性这不扯淡吗。

雾霾中的嘶吼声越来越密集,尖锐的喊叫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灰烬将各国超凡者本就泾渭分明的队伍,分割得更开了。

而另一边,以美利坚为首的一众异国势力也在布置传送通道,他们既然敢进来,自然不会把所有宝都押在别国人身上,早就自成了一个小团体,共享技术与撤离通道。

南希市,洪都书院。

早早的,书院前便拉起了警戒线,警车密密麻麻。

王启良点燃打火机,叼着烟凑到火焰上猛吸了一口。

由于太过用力,他吸到一半便呛得咳嗽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干呕了下。

尼古丁的气味稍稍冲散了鼻腔中无孔不入的血腥味,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继中心商厦纵火案后,仅仅一天时间,南希便又爆发了一起丧心病狂,传出去能让小儿止啼的恐怖分尸案。

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死神小学生,明明以前的南希很太平,怎么自从他当了镇守以后,是越来越乱?

还是说现在全国各地都这样?

他丢掉烟头踩了一脚,用力搓了搓脸,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返回现场。

案发现场是一间办公室,在正对大门的办公桌后的墙壁上,贴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字画。

字画早就被鲜血染红,上面歪歪斜斜用鲜血画了个叉。

整个房间内全都是血肉碎块,死者的肠道和脏器缠在吊灯上,头颅正都被劈碎,如同烂泥一般摆在桌上。

案发现场就像是有一个活人被丢进了大型搅拌机中,然后又把碎肉鲜血灌进了风扇里。

这时,一个白大褂戴着口罩走了过来。

“化验结果出来了。”

“死者确系洪都书院山长吴某,但现场还发现了其他人的血肉残肢,正在对比其余失踪者的dna。”

王启良皱眉道:“张小姐来了吗?”

这次来到现场的只有他一个,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他已经彻底转正,必须要独当一面了。

“我在。”

犯罪心理侧写师张玲云走了过来。

“这是一起很简单的案件,洪都书院是个封闭环境,犯罪嫌疑人只有可能是内部人员,查一下有没有学生失踪就基本上可以锁定凶手了。”

王启良皱眉道:“为什么?”

他觉得学生跟老师有仇还能理解,跟校长隔的有点远了吧?

“我查过这个洪都书院,这是一家戒网瘾学校,私人承办,像这种地方,一般使用暴力管理法,你应该知道雷电法王吧?”

王启良点头:“嗯。”

雷电法王指的是承建戒网瘾中心的杨某,用电疗的方式使得学生戒除网瘾,说白了就是你不听话就得挨电。

“洪都书院跟他的那个戒网瘾中心的性质基本上是一样的,都是通过折磨摧毁学生的反抗心理,使其对老师产生一种恐惧,然后暂时屈服。”

“在这种环境下,学生与老师的矛盾自然会变得十分尖锐。”

张玲云皱眉道:“当然也不排除已经离开洪都书院的学生返回作案的可能,涉及超凡者,心理侧写也很有可能与事实相差很远。”

王启良听得直头疼:“这种学校是合法的吗?”

“只能说是踩在法律边界吧,而且取证困难,很难完全打击掉,而且你要知道在零八年,央视还播放过七集纪录片来宣传过杨某的电击疗法,致使许多老一辈家长对网瘾视若洪水猛兽,同时也催生了这类‘戒网瘾学校’,但实际上医学界根本就没有网瘾这种东西。”

王启良惊呆了:“央视居然”

张林云连忙摇头,王启良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闭上嘴巴不再多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王启良接了起来。

“好,三天内保证侦破案件。”

“明白,如果有危险我会立刻通知队长。”

王启良走出现场,却发现警戒线前早就围满了人。

“警官,查到凶手没?”

“吴山长可是好人啊,是哪个天杀的恶胚害了吴山长,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严惩不贷啊。”

“警官,什么时候学校能复课,我们可是交过钱的。”

洪都书院虽然在圈外可能名声不显,但在南希戒网瘾学校这一行,可以说是最权威,最火爆的。

这帮学生家长一个个面露焦急之色,身后跟着神情麻木,隐隐却透露着兴奋的孩子们。

王启良心底却油然而生一股寒意,仿佛这些孩子们的心底都居住着一头恶魔,随时都会苏醒,吞噬一切。

“我只负责办案,这些不归我管。”

他连忙推脱了几句,迅速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看到你了

咔嚓——

大门被关上,神情麻木的少年脸上这才浮现了少许鲜活的色彩。

女人忙碌着打扫着家务,少年突然道:“妈,别把我再送回去了可以吗?”

女人看向他,有些疑惑:“上次打电话回来不是还说在那儿呆得挺好的吗?”

“妈,我在那儿他们动不动就打我,他们那些老师都是一群恶魔,我求求你了,别再送我去了,以后我在家一定好好表现,再也不碰手机和电脑了。”

少年哀求着。

女人有些心软。

但随即想起自己下周跟小姐妹约好了去夏威夷旅游,根本无暇看管他,万一故态复萌了怎么办?

就目前来看,送进书院里确实是有效的,往常孩子跟自己说话,可都是理直气壮的。

于是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道:“不行,交过钱的,这么贵的学费可不能浪费。年纪小吃些苦头没坏处,你们这一辈啊,就是太养尊处优了,像妈妈这个年纪,早就能帮家里干活了。”

“妈,我已经改了。”

“不行,才一个星期,很有可能复发,起码做完第一个疗程。”

少年愣住了:“疗程?”

“妈,我没病。”

女人皱起眉头,已有些薄怒,她斩钉截铁道:“不好好学习,就是病。”

“学生的天职是什么,那就是学习,什么游戏,短视频,网络小说,那都是荼毒你们的电子海雷因!一旦沾染,就很难戒断!”

“我作为你的母亲,天职就是工作,照顾这个家庭,我们辛辛苦苦挣钱,让你享受这么好的教育,供你吃供你喝,怎么你就连个最基本的好好读书都做不到?”

“那些顶着料峭寒风,在工地上干活的不比你辛苦多了?”

女人的语气又温和了下来:“答应妈妈,你就在书院好好呆完这个学期,也学习一下我们夏国传统文化,做一个知孝悌,懂礼仪的好孩子。”

“我不去。”

女人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明天我就送你回去!”

他沉默了。

女人浑不在意地打开电视,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少年无声的抗议对她而言从来都没什么威胁可言。

反正他很快就会屈服的。

只要他安静,不要太打扰自己的生活就好。

哪怕岁月催人老,但她依旧希望自己能做一个精致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整天为孩子学习成绩发愁,每次去家长会都会被老师单独拎出来训斥的中年妇女。

少年突然站起来,低垂着头走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手上已经提着一把雪亮的菜刀。

女人有些不耐烦了,她把电视声音调低,带着强忍的怒意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别自己去弄。”

少年只是低垂着头不说话,这让女人一下子有些害怕。

“你要干什么?”

他轻声呢喃道:“你亲手把我送进地狱,现在,我要带你一起下去;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菜刀,突然发出了一声如同夜枭般的凄厉笑声。

灯光照射下,在他身后投射出了一道狰狞的黑影,无数黑色的肢体挥舞着,仿若地狱中的魔鬼。

女人倒在血泊中,她怎样也想象不到,只是去了一趟洪都书院,才一个星期的时间,自己的孩子居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自己不就是送他去了书院学习吗?

一个月上万的学费,别人谁负担得起?

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意识渐渐沉沦,随后是彻彻底底的黑暗,她隐约看到了跳动的无常鬼向她蹒跚走来。

“弑母案?”

“还是洪都书院的学生干的?”

电话里传来的话令他有些懵逼。

王启良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头顶,我去,我眼前这起案件刚刚查出一点头绪,怎么又爆发了一起人伦惨剧?

“已经自首了是吧,但犯罪嫌疑人表示自己当时仿佛失去了所有理智,疑似有超凡力量介入?”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他有些暴躁地踢了一脚眼前的电线杆,不干这行,永远也不知道表面歌舞升平的太平人间,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的罪恶。

就在这时,他仿佛触电般愣住了。

连续半个多月没能好好休息积攒下来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尽数都爆发了出来。

浓浓的负面情绪如同墨汁,迅速在他体内扩散开来。

“凭什么我要背负这么多,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而那些满脑肥肠的肉食者却能高高在上,享受自己的生活?”

“凭什么王恺,杨木兰他们天赋能这么好,而我却连个杨三井都比不过,修为提升缓慢?”

“凭什么这世道如此不公,我们却还要守护它?”

心底像是撕裂般想要发出呐喊。

剧烈的波动渐渐归于死寂。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停止跳动了,手脚失去温度,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他想要张开嘴呼喊,却又牙关紧咬。

整具身体仿佛已不再属于自己,虽然依旧拥有触感,却分毫动弹不得。

内心涌现出说不出的绝望。

在这时,他的大脑里却反而涌现出了一丝清明。

“草,老子不会是被人暗算了吧?”

我大概又要死了。

但这次我好像没机会留下遗言了,王恺那个家伙

我为什么要说“又”?

对,我不会死,每当我遇到危险,我都可以化险为夷。

我必须要冷静,自救!

他的心脏彻底停息,无边的黑暗将他笼罩。

而不远处的一座高楼的天台上,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少女目光冰冷地望着这一幕。

她喃喃道:“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

随即转身离去。

她少了点耐心,第一次殃及无辜,负罪感让她没能继续看下去,所以也就没想到在这之后,王启良的心脏怦然震颤了一下。

冰冷的血液自其中滚滚而出。

他睁开眼,露出的是一只琥珀般棕色的竖瞳。

“我看到你了。”

如同梦呓般的低语响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陆吾与决战

王启良衣服下的皮肤,出现了一道道深黑色的斑驳痕迹,仿佛东北虎身上的条纹。

胸中有野性的热血沸腾,自心脏中迸发,贯穿全身。

随后,他的眼前清晰浮现了远古仙山,在那最巅峰,有九尾虎俯瞰人间的画面。

“我这是虎妖血脉?”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

“感觉有点low啊,还是九尾虎,看起来画风一点也不美感。”

“我听说过九尾狐,可还没听说过有九尾虎这种东西啊。”

他看向远方的高楼,眼神锐利,但却并未立刻追去。

而是慢悠悠打开搜索引擎,键入九尾虎。

出来的第一个词条便是:“陆吾”。

据山海经·西山经记载:“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

总而言之,陆吾便是天帝的管家,为他管理天界九部,这可比一般的神兽强了不知多少。

王启良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他叉起腰。

可把他牛逼坏了!

陆吾是神啊,而且,听起来这个名字有逼格多了!

王启良很满意,他觉得自己终于领先了王恺一筹。

那货虽然长得帅,脑子好,修为高,但架不住自己觉醒的古神血脉啊。

他再牛逼难不成还能出去一趟回来就觉醒个古神血脉?

“三分钟过去了。”

他露出了个森冷的笑容,三指弹出锋芒,划破自己的皮肤,蘸着鲜血在额头摸了三道印痕,随后一竖穿透。

“不跟你嘻嘻哈哈,让你先跑三分钟,我王某人的追猎开始了。”

“今天,猎个痛快!”

……

秘境。

精英超凡者们组成的阵线犹如磐石般坚不可摧,不知多少怪物前赴后继,倒在阵线前,他们是最低等的冥兽,生前神智便不高,现在更是蠢到连战斗本能都忘记了太多。

黑色三角铁将一头凶猛的雄狮头颅削掉,又飞旋回女大个儿的手中。

她扬起墨绿色的眸子,里面沉浸着淡淡的忧虑。

她说:“注意节省体力,这些低等冥兽只是被高等冥兽驱使的炮灰,真正的硬茬子还在后面,它们在等待机会。”

王恺回道:“等待什么机会?”

“秘境马上就要毁灭,我们能感受到,它们也能!”

“所以它们的目的是传送门?但传送门要很久才能通行两个人。”

阿星神情冷淡:“对于它们,哪怕有一丝机会就够了。”

她捋起袖管,露出白皙而富有力量感的小臂,她道:“而且,最后能拿到这个机会的,必定是那些最强的冥兽,哪怕后面的人们做好了准备,也很有可能让它逃掉!”

“而冥兽只要蛰伏起来,它们恢复巅峰的速度,可比我们修炼的速度快多了,它们将成为一场灾难!”

“该死!”

王恺头顶的狐耳嗡动了一下,尖锐的啸声刺痛了他的神经,空气中开始散发出浓郁的腐烂气息,不是干尸的气息,而是活生生的血肉腐败生蛆的气味。

他猛然后撤了一步,眼前几乎是紧贴着他,一只散发着腥臭的血盆大口撕扯咬来。

锋利的獠牙边上还挂着半张已经辨认不出相貌的白人面皮,在王恺抽身而退的同时,那猩红的舌头如影随形,宛如炮弹般弹出。

铿!

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阿星手持那面巨大的黑色三角铁,双脚的战靴被磨入沙中,蹭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原来那黑色三角铁是面盾牌?

王恺脑海里闪过了这么一道想法,但手上的剑势却丝毫未止,迅速延伸出剑芒,直接斩断了这头冥兽的舌头,那货真价实的太阳之火迅速蔓延了过去。

嘶吼声响起,这头冥兽迅速退去,重新隐藏在了雾霾中。

但那如影随形的被窥探感仍旧提醒着王恺,那头怪物依旧在凝视着他。

王恺道:“它有智慧,是高等冥兽!”

阿星点了点头:“很难对付,它的力气比我还要大。”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人类还能跟怪物比力气?

有心吐槽,却没心情说出口。

他想起刚刚所见,皱眉道:“在吞噬了活人后,它们的身体在恢复活性,这样下去,它们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阿星道:“可我们根本没有精力顾及其他国家的超凡者。”

王恺摇头:“不要小瞧他们,既然敢进来,他们肯定也有底牌。”

雾霾中的怪物越来越多了,它们开始拥有秩序,不再是如同一窝蜂般无脑冲锋,仿佛在某个意志下调兵遣将,击薄弱而避锋芒。

如影随形的窥探感越来越强烈了,不止一个存在在凝视着他。

继承了太阳之火的他,拥有了太阳神的一缕气息,而阿星,则是冥神。

哪怕他们并没有张天师那般强大,却依旧成为了所有智慧冥怪最为忌惮的存在。

眼前的尘埃突然被吹散。

一只巨大的眼睛仿若大门,出现在王恺和阿星的面前。

这只眼睛中跳跃着智慧的光芒,在它的边缘,则簇拥着无数条触手。

一连串的古怪语调响起,那是他们无法理解的语言。

但也不用理解,来者只会是敌人,而且是智慧最高的冥怪,甚至就是这些低等冥怪的指挥官,甚至是“王”!

恐怖的气息席卷,甚至比起那所谓的羽蛇还要更加强大,让人根本提不起与之对抗的心思。

王恺心中忍不住狂骂,这太阳神羲和则太不靠谱了,搞出这么一副烂摊子,自己拿了好处就跑?

阿星无声地提起盾牌,在那上面,一头独角恶鬼的画像蓦然生动了起来,随后狂沙席卷,居然直接组成了独角恶鬼的身体。

这是赫赫有名的地狱之鬼……星熊!

张天师飞掠而来,身上萦绕着无数道神光,一尊龙虎金印显现在他的手中,随后只听虎啸龙吟,分别有金龙白虎显化。

传说中正一道创始人,龙虎山一代祖师张道陵于山中修行,炼九天神丹,后来丹成而龙虎现,那所成龙虎并非真正龙虎,但同样拥有莫大神威,便被供奉于龙虎金印之中,受香火平安度过末法时代,虽虚弱,但与眼前这冥怪一般,依旧强大无匹。

第一百一十六章蛊惑

灰烬覆盖的茫茫荒漠中,四头庞然大物正遥遥对峙着。

并未开战,该是都互有忌惮。

阿星召唤来的地狱之鬼,是她借助了冥神传承的残余力量,完全激发了血脉中的潜能所缔造出的怪物,气息极强,可跟龙虎,眼怪相比,仍旧逊色了一筹,但地狱之鬼星熊乃事阴间土生土长的凶物,最擅战斗,而且骨子里极为凶悍,不惧生死,真打起来也绝对不容小觑。

至于那一龙一虎,散发着浓郁的香火气息,身体看似真实,可鳞甲都透出股虚幻的意味,并非指这龙虎透明或是没有实体,而是就像画中人来到人间了一般,总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龙虎虽说按理该和星熊并肩作战,可气息相冲,居然是谁也看不上谁,反倒颇具敌意。

眼怪看似势单力薄,却不慌张,一声召唤,便有轰鸣声响起。

自它身后雾霾中,一只接一只强大的冥怪走出,那气息,虽然远远不如这头眼怪,但数量极多,而且比起一般筑基战力,依旧强了许多。

人类超凡者们顿时紧张了起来,这群冥兽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是高等冥兽,跟之前那些无脑送命的低等怪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王恺皱眉道:“这眼怪好强,恐怕得有相当于结丹修行者的力量。”

结丹便是结成金丹客,在法不显盛之时,已经是人间至极,无限接近于人类幻想中那种飞天遁地,法力高深的仙修。

他现在虽说实力差了点,可眼界却是有的。

至于一对龙虎,应该也是结丹实力,当然境界肯定不叫这个,也不会有金丹。

这位龙虎大天师同样如此,龙虎山修的是正一道修行法,跟内丹法具体有什么不同他倒也了解不深,只知道小时候常看的僵尸片里的茅山道士,便属于正一派,大概都是惯用符之术,反正跟内丹法走的是两个路子。

正对峙着,低沉的嗓音蓦然响起。

这一次,声音是直接传入他们脑海中的,所以不论语言,他们都听懂了。

“我可以要它们都退走,也可以不与你们为敌,我只要一个离去的名额。”

语气大概是很诚恳的,不过事实怎样就不一定了。

王恺暗道:果然,这眼怪绝不甘心刚刚复苏,便同这秘境一起毁灭。

虽然这怪物如今实力衰弱不堪,仅剩金丹修为,可放在远古,那也是能同神灵争锋的恐怖存在,如今死而复生,必定惜命。

阿星连忙道:“不能答应它,冥兽要想恢复壮大必须要四处吞噬血食,若让它逃出秘境,不知有多少人会丧命在它的手中,而且等到它强大起来了,我们根本没有制衡它的手段。”

眼怪的声音响起:“你误解了,冥神继承者。既然现在人族势大,我不吃人就是了,其他种类的血食同样对我有效,我吃其他物种,不恰如你等人族吃猪牛马羊,何罪之有?与其我们在此鱼死网破,不如相互合作。你们人族最喜内斗,总会有需要我力量的时候,届时我也可以为你们出力。”

这话说出口,许多人心中都蓦地一松。

能不拼命那自然是最好的,至于这怪物闯入该娅,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该娅那么大,难不成还正好吃到老子头上?

眼怪见人类战意消退,又趁热打铁道:“至于我独自一兽又有何可惧之处,我曾经的确踏足过半神领域,但如今灵气刚刚复苏,就算恢复力量也不可能超过传说境,虽然自保有余,但要说与你们占据了整个该娅的人族为敌,未免太可笑了。”

传说境应当便是内丹法体系中的元婴。

这话确实如此,哪怕是元婴境的修行者,在国家级的暴力机构面前,仍旧谈不上无人能制,拼着损失,常规武器若是不好使,可还有核武器,各国藏着掖着的天基粒子武器,激光武器等等。

就算是放它出去,也是独木难支,反而有可能成为潜在的利用对象。

张天师微皱眉头,他在权衡利弊,的确是在思索这怪物提议的可行性。

与这怪物在秘境中死磕下去还不知要死多少潜力种子,而且大多还是他们夏国人。

他年过五旬才开始修行,虽说有吕纯阳四十岁修剑,六十才修内丹法仍旧成仙的前例,但他知晓自己断无可能跟那等存在相比,如今他的道行虽说高歌猛进,但那是背负了龙虎山气运大势并且沾了正一道法进境本就极快的光。

他自忖本身道途难继,不恤自己这把老骨头客死他乡,但若是这帮未来的国之栋梁,夏国超凡者的杞梓之材折损于此,他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再者他法宝虽然众多,但龙虎金印仍旧是最强大也最重要的一件。

许多龙虎秘术比如测算这座秘境彻底崩析时间的法术,都需这尊龙虎金印的支持。

让龙虎神兽直接显化对敌,虽然强大,但若是龙虎受伤严重,金印也极有可能毁损,到时龙虎山将彻底失去这件镇压气运的根基法宝。

再怎样优秀的人杰也不免会有私心,况且张天师的私心还没安在自己身上,是对于所负重担的一种考量。

王恺突然大声道:“先以言语加心理暗示消磨我方战意,暗地里调兵遣将,阁下好深的心机,不知作何称呼?”

这眼怪的话语极具蛊惑性,他之前居然也险些着了道儿,索性他精神力极强,居然迅速挣脱了出来,于是才有了刚才的那一番话。

眼怪的语气变得极为冷淡:“我以诚待人,你却刻意想要战火点燃,太阳神的传承者,不知这战火一起,你修为高深,自然可以伺机走传送门而去,旁人反倒成了你的替死鬼,你才是好算计吧?”

王恺神情一冷,再看向周围人时,果然感觉多了几分不信任。

他心中发寒,大家都无战意,若真打起来,怕是丝毫胜算都没有了。

张天师神情恍惚了一下,体表玄黄之气一盛,那一龙一虎交相嘶吼,整个人才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猛然意识到既然没有互相制衡的法子,那么对方的任何承诺便都不可信,况且若这眼怪真的只要一个离开的名额,那么其余那些智慧冥怪又岂会听从他的号令?

“好孽障,居然无声无息便对我们种下心里暗示,诸位不要受他诓骗,速速醒来!”

在龙虎齐鸣中,人类超凡者们才渐渐回神,但已经落下的战意,一时间依旧跌入了谷底。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旦气竭,再想唤起谈何容易?

“既然你等非要选择战争,那我便给予尔等战争!”

那眼怪仍旧在演,语气显得极度悲愤,仿佛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

第一百一十七章逃脱

“看样子是谈崩了啊,终于要开干了吗?”

“要我说,跟一个畜生有什么可谈的,按照老祖宗的话说,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打就完了。”

代号为“屠夫”的青年吊儿郎当坐在一头冥兽的尸体上,他从裤兜里取出烟和火,咔嚓一声划动火石。

火焰吸引来了一头如同夜枭般的冥兽,但刚刚冲破雾霭,便有一道黑色刀痕闪过,转瞬便裂成了无数碎块。

屠夫收起长刀,把烟叼起,满脸享受地吸了一口。

雾霭中红点亮了好一阵,直到燃到尾端,才被屠夫吐出。

他碾了碾丢掉的烟屁股,心中有些得意。

“唉,现在的我肯定很帅,不知道要有多少小姑娘为我倾倒,只可惜我是为战斗而生,绝不会耽于男女之情。”

也不知道他到底觉醒了什么血脉,平时是闻战则喜,无事也要跟同僚打上一架,在冲霄特殊部队,是有名的好战分子。

重明走到他身边,冷笑道:“你的手在颤。”

屠夫一脸理所应当的笑容:“我激动啊。”

重明看起来十分镇定,他原本是排在撤离队伍前列的,但当张天师提出需要人断后后,他没有丝毫犹豫便站了出来。

“不是怕死吗?”

屠夫仍旧在笑,脸上挂着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活那么久干嘛,跟王八一样多没意思。老子这辈子已经很精彩的了,虽然未来肯定会更精彩但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被部队选中,像我这种人,肯定早就因为寻衅滋事,街头斗殴之类的事被逮进去蹲大狱了,我很感谢部队,所以为国捐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来了,小心些。”

重明突然道。

巨大的飞行冥兽自低空俯冲而下,呼啸声与风压骤然袭来,雾霭沉沉,一瞬间的惊鸿掠影让绝大多数人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真实身份。

惨叫声接踵而起,又戛然而止,有人被抓走了。

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遍布着暗黄色的腐朽尖刺,一个猝不及防落入其中的超凡者立刻便被尖刺穿透了身躯,他的同伴试图救他,小心翼翼像下攀附,但那巨大的口子直接合拢了。

随后便听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这哪里是普通的地裂,根本就是一头不知多大的怪物的嘴。

人类超凡者的队伍顿时混乱一片。

重明大声喊道:“不要慌乱,所有人保持安静,注意倾听,它在地下行动绝不是无声无息的!”

但没有多少人此时能认真倾听他的话,并冷静地做出应对。

一些挤在传送门前的人,更是满脸焦急,一方面不愿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排到的位置,另一方面却又担心敌人会从脚下冲出来。

现如今的超凡者,实战经验实在算不上多。

真正经历过这种高强度作战,能够完美发挥出自身实力的,怕是连一半都达不到。

“我看到你了!”

重明的双眼中,四个瞳仁双双重合了一瞬,随后一声大喝,直接一拳击在了地面,一股无形气劲席卷而出。

而此时,大地猛然开裂,那头重新潜入地底的冥兽正要破土而出,恰巧撞上了这一拳,直接被打碎了头颅。

“干得不错。”

屠夫有些惊讶地竖起大拇指。

重明淡淡道:“我只是眼睛比旁人好使些。”

他干脆利落地干掉了这头地行冥兽,还算振奋了些许士气。

但冥兽拥有着从地底,天空,正面三方位的立体攻击能力,还是让每个超凡者的心中都咯噔一下。

简直防不胜防。

阿星站在王恺身前,她将那面黑色三角盾牌横在身前,虽然高大但却并不厚重的身躯,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是宛如山岳般令人安心。

“原来你是mt的定位。”

王恺总感觉这画面有些违和,躲在女人身后多少都会让人产生一种憋屈的想法,但阿星确实比自己坦度高了很多。

如果按照游戏里的定位,得到了黑三角盾牌的阿星就是日女那种能撑起整个前排防御的主坦克。

阿星这时居然还有心思回王恺随口的一句吐槽,头也不回问道:“mt是什么?”

王恺答道:“主坦克的英文缩写。”

“坦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星的语气一瞬间冷了下来。

“小心!”

就在这时,呼啸声再起,那头拥有智慧的飞行冥兽去而复返,向着阿星的后背疾冲而去。

黑色盾牌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横在了身后,她的脚步更是一步未退,单臂撑住盾牌,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对方的头颅,随后狠狠掼在地上。

烟尘弥漫,一道烈焰剑气已经补上,将其付之一炬。

但紧跟着,前方的雾霭中便再度冲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带着无比恐怖的气息,目标正是那栋传送门。

张天师还有他召唤出来的龙虎,正跟眼怪酣战不休,根本腾不开手阻止他。

而阿星跟王恺,却压根儿没有阻止的实力。

这道黑影的实力,居然一点也不比眼怪差。

只见那道黑影直接撕碎了挡在传送门前的十几名超凡者,毫不犹豫便一头冲入了传送门中。

而旁人绝大多数,甚至连那怪物的相貌都没看清。

眼怪发出了一声充满愤怒的嘶吼,看情形,它们根本不是一伙儿的。

巴索布里亚夏国基地内,正维持传送通道的凌彤突然急声道:“不好,有高能量反应的怪物闯入了传送通道。”

外界主持秘境的高层将领立刻下令道:“所有人准备作战!”

凌彤连忙道:“我们可以尝试断掉传送通道,让这头怪物迷失在空间乱流中,但同他一起进入传送的人也会迷失。”

“怪物有多强?”

凌彤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摇头道:“我不知道,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那就放手去做。”

“是!”

秘境中正战得如火如荼,在夏国的南湾省,一栋普通民居内,一个高中男生正兴致勃勃地打着游戏。

“阿伟,你又在打电动哦,休息一下吧,去看会儿书好不好?”

中年妇女苦口婆心劝道。

画面突然变黑。

阿伟的脸色也黑了下来,点开装备栏看着上面仅够出一把攻速剑的钱,忍不住抱怨道:“你好烦耶。”

“我才讲你一句你就说我烦,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用功读书,整天看见你在这里打电动。”

阿伟越听越烦躁,看着自己零杠五的战绩,饶是他玩的快乐风男,此时也快乐不起来了。

“啊,算了啦,都怪你。”

他气冲冲站起来,直接冲出了门。

就在他刚刚离开家门不久,空气中跳起了密密麻麻的紫色电弧,一道黑影冲出,直接砸在了阿伟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转机?

阿伟突然睁开眼睛,纯黑色的眼眶里闪烁着狡猾与激动的光。

“愚蠢的克苏恩,居然想带着那群废物一同离开,那群东西,说好听点是狱友,属下,说难听点不过是一群蝼蚁,还那么轻易就相信了我的灵魂已经寂灭,呵呵,没想到吧,到最后一切都为我亚煞极做了嫁衣。”

“只可惜,传送被那帮狡诈恶毒的人类封闭了,幸好我及时丢掉了那具腐朽的躯壳才逃了出来……”

“不过无所谓了,那具躯壳本身就已经残破不堪了。”

“这里……灵气的味道,还有众生欲念的味道,真是令人怀念啊。”

他努力嗡动着鼻子,像是嗅到了某种令人陶醉的气息,

路人用一种看变态般的目光盯着他,然后迅速绕道走开。

因为就在他的倒在路上的前面,就是一个正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臭水沟,路人经过,无不掩面速离。

“妈妈,你看那个哥哥怎么肥四?”

“可能是异味癖患者,这种人很正常,比如有的人就很喜欢闻油漆味,我们不要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们。”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附身阿伟的名为亚煞极的上古之神却顿时感觉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他匆匆爬起,狂奔而去。

“这该死的善念,真是恶心!”

“这具身躯实在是太羸弱了,以前就算是善念,只要接触到我也会被扭曲成恶念。”

“现在的我必须要蛰伏一段时间了,没关系,比起被奥西里斯关押起来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这并不难忍受。”

亚煞极抬起头,一边在脑海中消化着阿伟的记忆,一边下意识向着阿伟的家中走去。

前面有个人族的中年女性,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看到他后连忙跑了过来。

“阿伟你没事吧,你淑慧阿姨刚刚在街上看到你有昏倒,吓死阿嬷了。”

亚煞极顿时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这该死的善念,比方才经历的还要更强百倍。

他强撑着眼皮,望着这个老态明显的人族女性,试图燃烧这具身体的精血来施放法术,将其灭杀。

她是威胁!

人类本性是充满恶念的,而能对这具身体释放出这种程度善意的,也只有他的母亲。

只要解决了他,自己就不会在受到桎梏。

但下一刻,他的体内便传来了一声怒吼。

“住手!”

“该死的人类!”

是阿伟的意识在反抗,如果是他巅峰时期,区区人类的意念,瞬息便能粉碎,可现在他居然发现自己无法占据绝对优势。

“可恶,不能再刺激这个人类灵魂了。”

亚煞极连忙停止了燃烧精血的行为,接踵而来的疲倦感使得他意识顿时昏沉,不得不陷入沉眠。

在这之前他最后的意识是:想我当年赫赫威名,曾与诸神搏杀的上古半神亚煞极,居然折辱于妇人之手,真是悲哀!

不过无妨,我能吸收众生欲念强大,而人类,恰恰就是欲念最多的族群。

我会回来的!

……

秘境内,战火如荼。

张天师以龙虎之力,借风云之势,同眼怪打得天翻地覆,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金丹与筑基的差距,就如筑基与凡人差距一般大。

结成金丹是借助个体力量撬动天地之力的门槛,许多大威力法术都需要这个境界来支撑,低于这境界,除非借助法宝,否则根本无从施展。

汉末年间,传说中太平道创始人张角有呼风唤雨之能,实际上他当时也就是金丹这个境界。

现实不像小说,等级沟壑泾渭分明。

到了金丹境的修者,若是借助一些法器,阵势或者干脆燃烧寿命精血,再有一两门通天秘术以作施展,完全能越阶挑战一部分只修大道,不重外法的元婴境修士。

张角之所以病重而死,一方面是修行者牵动王朝大势的反噬,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以金丹境界施展了太多秘术,反噬自身。

否则金丹修者寿数虽不如彭祖那般,也可享寿三百,寿终也能在地府做一方阴神,何至于突然溘然长逝?

但越阶挑战指的金丹境后的事情。

此时就连张天师此时也唯有借助龙虎二兽才能同眼怪抗衡,旁人要想插手,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其他战局人类这边已经渐渐陷入危局,毕竟相当一部分超凡者都未曾集中到此地。

普通冥怪或许在原先不值一提,但有智慧冥怪指挥,又有高等冥怪时不时隐藏其中进行偷袭,也成了一大威胁。

若说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才能激发死战到底的勇气,那么人类超凡者这边,是有退路的。

而冥怪这边,是无路可退的,只要战败,就要同秘境一同毁灭。

眼看着局势越发偏向冥怪,远方突然尘土飞扬。

金色的光芒在晦暗的阳光下宛如旭日东升,飞扬的雄鹰旗帜刺破了雾霾笼罩的黑暗。

远方的沙丘上,第一排金甲战士出现了。

当冥怪的灵魂被解放后,这些同样居住在冥府的灵魂们也纷纷复苏,回到了他们的躯壳。

屠夫刚砍杀了一头蛇形冥怪,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卧槽!”

头盔下,一张张面无表情的干尸面孔令人震怖。

只是冥怪他们就已经疲于应付,再加上这不知到底有多少数目的干尸军队,人类超凡者可真是一点活路都没了。

弗拉基米尔神情阴沉,道:“准备撤退!”

沙俄超凡者的阵营中开始亮起一道道传送的光芒,各国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能力者,数目或多或少,或许无法像夏国空间能力者这般相隔老远便打开一道通往现世的空间门,但提前做好锚点坐标,接引超凡者回归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很明显,只有少数超凡者有这种待遇,而这些人要么就是精英,要么干脆便是后台够硬。

总之,至少要有八成人都要被当成弃子,这种损失,也难怪他们一开始不用这种手段。

其余各国最后压箱底的手段也大致如此,被当做弃子的超凡者们惶惶地向着夏国超凡者阵营靠拢,但本身位置就比较松散,原先组织的阵线又随着精英大部分离去,而瞬间被撕裂,顿时伤亡惨重,惨叫哀嚎声不绝。

第一百一十九章离去

“我们怎么办?”

王恺皱着眉头,他有点方。

本身就处于下风,再来一波腹背受敌,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和弗拉基米尔那些异国超凡者高层一样,他丝毫看不到翻盘的希望,这个时候再硬扛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回头看向那座仍在运转的传送门,不得不说,这一刻,他心底有种直接闯过去的冲动。

没人能拦得住自己,他确信这一点。

人在危难关头,很难保证自己不产生这种自私的想法,这甚至根本不能说是自私,而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阿星摇了摇头道:“先别慌,他们未必是一伙的。虽然都在冥府,但那些冥怪是被关押在监狱中的囚徒,而这些人族战士,却更像是狱卒,正常来讲,他们应该是对立的,你注意那些冥怪的攻势,已经放缓了。”

王恺道:“但他们的目的肯定相同,都是离开秘境。”

推己及人,谁也不会愿意随着秘境一同崩溃,求生是一切生命的本能。

所以对方就算不是冥怪的盟友,依旧是他们的敌人。

但是事实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那些金甲战士根本没有理会奋战的人类超凡者,有如洪流,瞬间淹没了一只只庞大的冥怪。

眼怪发出了一声惊惶的嘶吼。

“奥克修斯,你疯了吗?”

金甲将领抬头望着它,头盔下干瘪的眼眶中红光闪烁:“缉捕囚徒,是奥西里斯神给予我们的重任,无论何时,都不可懈怠。”

眼怪咆哮:“没有奥西里斯神了!”

金甲将领冷冷道:“但我们还在。”

眼怪咆哮道:“疯子,你们就是一群疯子,你们注定会下地狱,永世沉沦。”

金甲将领语气平静:“哪怕下地狱,也要拖着你们一起。这个人间,已经不属于我们了,我们早就死了。”

眼怪气急败坏的吼声传出老远,这依旧是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

它突然用人类语言道:“我们前后夹击,先杀光这些人类,再争夺传送门的使用权。”

这顿时令人类超凡者们惊惶了起来——这些干尸怪物们果然是一伙儿的!

而金甲将军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想法,他只是埋头冲锋,他胯下的骸骨战马矫健一跃,便跃上了一头巨型智慧冥怪的头顶,巨大的斩马刀从上斩落,登时将其剖成了两段。

因为语言不通,一些夏国超凡者下意识向金甲战士们出手,却反手就被震开。

这些金甲战士们灵魂回归躯壳后,实力暴增了何止一筹,十几人结成小战阵,就能围杀一头智慧冥怪。

他们承载着生前死后的战斗经验,以悍不畏死的意志,摧枯拉朽般将冥怪们剿灭一空。

包括眼怪这头曾经的上古半神,名为克苏恩的恐怖邪神。

此时,秘境已经越发摇摇欲坠,人们甚至都站不住脚了。

天空中开始砸下大片的黑色块状物,形成大片的天之痕,有惨白的的电弧在天之痕噼里啪啦跳跃着。

“替我们看看这个世界。”

“守护好属于你们的人间。”

金甲将军语气平和道,随后,他们便义无反顾,循着最大的那条地裂,纵身跃下。

没人能听得懂他的话,但这不影响每个幸存者无论国别,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感谢这些人族先驱。

人们开始有序撤出秘境。

王恺回头看了眼那座曾经光芒万丈的诸神之城,无数碎石正在砸落,烟尘滚滚,如同那黯淡无颜的太阳。

曾经璀璨生华的文明,就这样在哀乐中终眠于此。

“要铭记这一切啊。”

阿星取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

王恺点头:“毕生难忘。”

随后两人走入传送门。

传送门后,是一张张充满疲惫与悲伤的面孔。

随着一声“所有人都已成功撤离”,凌彤等空间能力者将传送门封闭后,人们才放下戒备,开始休息。

“我去把部分战利品上交。”

阿星点头道:“好。”

这次秘境之旅,原则意义上,每个人的收获都可以由自己来处理,但上交也将获得功勋奖励。

而有相当一部分战利品是个人无法应用,或者个人用处较小的,这部分战利品没人会藏私。

当已经尽量简化的程序走完,他们吃过午饭,便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这段时间王恺没有出门,他这趟秘境之旅,说实话并没有多大的发挥,虽然他的名号已经渐渐在夏国超凡界传开,但说实话,这并不是他满意的结果。

以往可能还有种“我一步登天成就筑基,已经很厉害了”的自矜感,可现在已经彻底化为乌有。

浓浓的挫败感令他的想法有了很大的转变,曾经的他已经很刻苦了,但很明显,这还不够。

他已经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放下所有矜持,努力去完成幻想诸神们的委托,使自己强大起来。

哪怕心底一直警惕着,并不想完全依靠幻想神庭。

但经过这件事,他已经明白了一点。

无论力量源于何处,只要他坚守本心,哪怕是恶魔的力量,也可以用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

舷窗外的夜色很美,机舱内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在享受着战后的宁静。

偶有小声的抽泣声响了一阵,但很快就停下了,悲伤隐藏在心中,谁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软弱。

很多人成双成群来,回去时,却已是形单影只,连死者的骨灰都无法带走,战友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

怎能不让人悲伤?

王恺望着下面灯光闪烁的巴索布里亚机场,默默地祈祷。

不管是上帝,菩萨,还是阿拉,阎罗,都希望你们能够让死难者魂归故里,安息长眠。

阿星戴了副耳机,仰着头闭目休息,黑色的耳机线从她光洁的脖颈处滑落,但她的眉头却依旧紧皱着。

每个人都是这副心事忡忡的模样,超凡者的世界并不像绝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或许这个时候,还能在学校里披星戴月,奋笔疾书,备战高考的学子们,才是真正幸福的。

第一百二十章讨价还价

“你要多久才能进来?”

一道略有不耐的声音传出。

王恺神情微动,这是羲和的声音。

他的意识渐渐沉入脑海,在其中化形成王恺的模样。

“剑可以给我了。”

羲和坐在云顶山的小亭子里,看样子已经等待很久了。

她与之前相比,变化很大。

之前她流光溢彩,看上去就是一位地位尊崇的女神。

但现在看来,更像个普通人类少女,总而言之,就是力量更加内敛了,明显是得了很大的好处。

王恺神情微冷,皱眉道:“秘境为什么崩溃的那么快,还有那些冥怪,为什么会破封而出?”

羲和挑起眉头:“你不知道?”

“猜到了一些,但我还想确认一下。”

羲和道:“我取了维系秘境存续的太阳之精,秘境自然就崩溃了,反正不过是个大垃圾场,里面也没什么瞧得上眼的东西,大部分都过时了,无需感到可惜。”

“至于冥怪复苏,应当是冥神将自己维系自己真灵不灭的最后力量给了那个有地狱之鬼血脉的女人,所以才把它们放了出来,跟我倒没什么关系。”

王恺冷冷道:“我们差点死在秘境里。”

羲和轻描淡写道:“你放心,我全程都在关注着,如果威胁到你生命时,我会出手。”

“那其他人呢?”

羲和皱起眉头,高贵的嘴唇微微上翘,似含嘲弄:“其他人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向你有保证过什么吗?”

王恺怔住了,没再质问什么。

对神而言,或者说是对这些长生种而言,人类的生命短暂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确实没什么值得在乎的。

而幻想诸神也不是他的保姆,他们只是合作关系,既然只是合作伙伴,他也没资格要求那么多,只能说下次一定要长个记性,提前谈好“合同”。

但是

王恺道:“不够,这次的合作,我得到的,跟你得到的完全不成正比,要加钱。”

羲和皱眉:“不成正比?你可知道仙兵到底有多珍贵?而且你做这些事,用的也是我的力量!”

“我不知道仙兵有多珍贵,但我知道对于你们幻想诸神而言,由虚转实要重要的多。”

“那你可猜错了,如果由虚转实真那么重要,这次跳出来的就不止我羲和了,还会有哈迪斯,而且你要知道,由于阴司依旧存在,冥神权柄分散,由虚转实对祂的意义可远比对我的意义大得多。”

“我不信。”

“这是真的,我没必要诓骗你,纵然由虚转实,也不过就跟古神一样,纵然能辉煌一时,但灵气枯竭,仍旧会陨落,比起我们的层次,这些古神未必就强出多少。我们真正的追求远不仅仅只是如此,这次,我充其量只是换了个发动机而已。”

见王恺仍旧狐疑,她忍不住气恼道:“狐狸精果然没好东西,我最多再给你加一门秘术,而且层次不能太高。”

“成交!”

南希,一座高楼的天台上,女高中生敏捷地从下面翻了上来。

她神情紧张,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传来一种警兆,让她坐立不安。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你是洪都书院的李秀妍吧?”

王启良拦在女高中生的面前,他的神情略带嘲讽,一口叫破了对方的身份。

“你怎么可能?”

“我没死你很惊讶吧?”

望着对方一脸惊慌的神情,王启良的心底涌现出一丝暴戾,就算觉醒的是神兽陆吾的血脉,骨子里仍有着挥之不绝的兽性。

尤其是在对方试图杀死自己在先的情况下。

咔嚓——

如同钢铁般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脖颈,她翻起白眼,拼命挣扎着,但根本无济于事,王启良庞大的力量只消稍稍用力,就能将她扼死。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声响起,他的一双野兽般的眸子也渐渐恢复正常。

他的手稍稍松了些,女高中生顿时大口喘息了起来。

他从腰间取下手铐,将她铐住,接听电话,道:“喂?”

“哦木兰啊。”

“什么,你到南希了?”

“你来南希干嘛?回家探亲?”

“哦哦哦,原来是为了那两把剑。”

“对,是两把,你还不知道呢吧,那一把阳炎已经被王恺拿走了,他现在不在南希,说是接了个秘密任务。”

“行,我待会儿就过去,不过我得先回趟督察局,手上正抓着一个犯罪嫌疑人呢。”

他望着女孩儿清秀的面孔,略带鄙夷道:“是一个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呢。”

似乎被穷凶极恶四个字刺激到了,她沙哑着嗓子,咬牙切齿道:“是他们该死!”

王启良想起心理侧写师对他说的话,还有在搜查现场时发现的那些痕迹,不置可否地说了声:“哦。”

但随即又反问道:“那我呢?”

“我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宰过,平时经常助人为乐,衍川地震时我捐了攒了三年的零花钱,难道我也该死?”

女高中生被问住了,讷讷道:“我……只是你凑巧撞上了,我没得选……”

“闭上你的嘴吧。”

王启良厌恶地呵斥道。

原先他还对凶手有几分同情,毕竟经查证,洪都书院对学生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不齿。

但当她将屠刀伸向自己,并且差点就成功了后,这种感觉已经尽数消失了。

他怕死!

非常怕!

无论你有什么苦衷,你要杀我,就算你是百世善人,对我而言也是十恶不赦的恶棍!

至于以德报怨,不与女人计较之类的话,从来都不被王启良放在心上。

都是人,谁也不欠着谁。

王启良承认自己是个好人,但绝对不是什么“烂好人”。

拷着女高中生,王启良向楼下走去。

“别耍花样,你若敢耍花样便是拒捕,我有权将你当场格杀。”

“你当我怕死?经历了那场噩梦之后,什么事我都不怕了!”

“那我就直接把你丢下去咯,十三层楼呢,掉下去的话怕是要摔成烂泥了,到时候估计都拼凑不出个囫囵个儿,得用铁锹给你铲起来。”

“别说了,我不会耍花样。”

通知

第82章,第106章已屏蔽,恳求大家帮我找找哪里有违规的地方。

最近在工作,披星戴月的,实在没余暇更新,向大家道歉。

还有,这本书尽量不上架写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常回家看看

十月份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寒意,再加上这四个人的外形气质又很引人瞩目,很多不方便的话便不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细说。

于是他们简单吃过早饭后,就转战一家僻静的咖啡厅。

四人坐下,王启良才长吁了一口气,道:“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三个月前,那个时候我还在为明天月考担忧。”

王恺笑了笑:“考试这种事有必要害怕吗?把自己会的写上,不会的空出来就好了。”

他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

王启良和杨木兰顿时不想理他,他们几个人里,也就王恺算得上是学霸了。

王恺问道:“做镇守你们也遇到了不少危险吧。”

几人有纷纷说起各自经历,说来也怪,白河市虽然一度涌进去一大票各路超凡者,但杨木兰和阿星反倒都没怎么碰到,细究一下,可能是都被那个叫崖心的女人给包圆了,压根儿没她们俩的用武之地。

“把你俩调过来就好了,我们这儿可是忙的底朝天了。”

王启良感慨道:“现在这世道实在是太乱了,就王恺走的这短短一天时间里,我这么个二线队员就碰上了两起命案,死了两人,而且还包含一起性质极为恶劣的弑母案,搁以前,那是轰动全市的事,但现在就我带着几名民警负责。”

王恺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但现在全国各地都面临人手紧缺的问题,这次秘境里我们又损失了一批精英,只会使情况雪上加霜。恐怕也只能等到三个月后新兵补充到位,才能稍微缓解下压力。”

王启良突然咳嗽了一声,酝酿了情绪,尽量平静道:“说起来,这次我也是险死还生,若不是及时觉醒,你们这次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这其实有显摆的成分,毕竟他觉醒之后,跟杨三井较量过了,直接将他碾压,想来距离王恺也差不多少了。

王恺惊讶道:“你也觉醒了?”

王启良愣住了:“也?”

王恺点了点头:“嗯,我这次出去机遇巧合之下觉醒了血脉。”

他摘下兜帽,两只毛绒绒的狐耳抖了下,随后又赶紧将帽子戴上。

“怪不得你一直戴个帽子。”

王启良嘟囔了一句,心里想要炫耀的心思顿时没了,整个人如同蔫了的花一样,垂头丧气道:“我觉醒了九尾虎的血脉,我上网搜过,据说这叫陆吾,代号我已经报上去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批。”

“九尾虎?”

王恺不确定地问道。

“对,不是狐,是老虎的虎。”

王恺这才道:“我就说也不可能这么巧,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王启良简单概述了一遍,众人都是心有余悸:“现在的觉醒能力委实是千奇百怪,诡异者有之,相生相克也有之,这种无声无息要人性命的能力,就算实力更强,不防之下,冷不丁也会中招。”

杨木兰叹道:“说起来那个小姑娘虽然做法不可取,但也情有可原,她原本肯定也跟我们曾经一样,不过是个普通的青春少女,是那所谓的洪都书院把她逼上绝路的。”

阿星也是心有戚戚道:“是啊,我真没想到自从雷电法王被曝光后,现在还有这种戒网瘾学校。”

王启良怒道:“情有可原个屁,你们同情她干嘛,我可是差点就被她给弄死了好吗!”

王恺皱眉道:“侠以武犯禁,拥有超出普通人的力量,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毕竟犯罪成本太低了。而且人心底都有阴暗面,从小到大,你难道心里就没产生过我想弄死一个人的想法?”

王启良道:“但我们仍旧安分守己地长大了,而且现在也在为维护秩序而努力,就算以前有过这种想法又怎样,没有付诸行动就是了。”

王恺摇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们一样的,而且你我是没摊上事,如果真与那些人经历相同,我们未必会做的比他们好多少,无法感同身受是因为根本没有相同或者说相似的经历。”

众人都沉默了。

平时大家可能都是温文尔雅的带善人,但当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要说不生气,真当是泥捏的吗?

匹夫一怒,可能只能以头抢地。

但超凡者一怒,那就是血溅五步了。

王启良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说这些做什么,还是讲讲近况吧,都好久没见了。”

四人这才有继续交谈起来,当然,阿星是其中话最少的那个,不过比起以前,仍旧好得多了。

解决了觉醒失控的危机后,她变得开朗多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王恺摸出手机,示意自己离开一会儿,走到一旁接听了电话。

“爸?”

那边传来熟悉厚重的嗓音,没什么嘘寒问暖,听上去很冷静,但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抢过了。

“儿子,什么时候回趟家啊?”

王恺的心顿时抽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大概是下意识不愿意把家人牵扯到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

尽管他们所处的其实根本就是同一个世界。

这只是本能,仿佛自己不回去,家人就依旧生活在一片安静祥和中。能够远离重重危机,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段时间,有一大半的时候他都在沉睡的缘故。

“好,我明天就回家。”

“你们放心,我还有假没休呢,随时都能回去,不会影响老师和上级的看法,也不会耽误学业和训练。”

“嗯,好,我知道了,先挂了吧。”

王恺挂断电话,回来坐下后,才发现三人都在看着自己。

王恺皱眉道:“怎么了?”

杨木兰道:“你醒来后也没想着回家看看?”

王恺愣了下,尴尬地笑了声,心里的想法却是无法公之于众了,只是道:“对我而言只是小半个月罢了,毕竟我躺了那么久。

“对了木兰,既然都回南希了,你不顺道儿回趟家看看吗?”

“嗯,待会就回去。”

可能是回了南希,也可能是得了吕祖佩剑,木兰现在的情绪还挺高的。

木兰又转过头问道:“阿星,你不回趟家吗?”

阿星一脸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新时代

咖啡厅静悄悄的,所以当王启良特地设置的刺耳铃声响起时,便显得分外突兀。

他迅速掏出手机浏览着上面发送来的简讯,皱眉道:“有紧急任务。”

王恺问道:“什么情况?”

“我们边走边说!”王启良豁得站起,扫码付款后大步走出咖啡厅。

出了门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开发区一家工厂起火了,是觉醒者作案,队长让我赶过去。”

“又是报复社会?”

“不,只是两个人打架,一个觉醒者没控制好威力,引燃了厂房,已经自首了,不然去的也就不是我了。”

虽然王启良实力暴增,但归根结底还只是个新人,如果事态真正严重的话,不可能让他去掌总。

王恺这才把悬起的心放下。

南希镇守总办,南希几个高序列镇守齐聚一堂,其中一人道:“又是火系觉醒者!火系觉醒者的脾气脑袋里装的都是岩浆吗?我建议以后发现任何火系觉醒者,都必须列为严格监控目标,他们统统都是不稳定因素。”

“可我们如果这样做,更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使得他们故意隐藏自己的能力,不愿主动报备。”

“不要被他们发现就是了。”

“说的简单,在人手这么吃紧的情况下,还要另派人去监管他们吗?”

几个高序列镇守神情都有些暴躁,近来他们都忙到恨不得一个人拆成五份用,发际线稳步上升,严重缺乏睡眠。

“现在还是讨论该怎么处置他吧。”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呗,按照纵火,斗殴的罪名,关进监狱呆着或者直接送研究所当小白鼠。”

“我觉得不妥,你也说了,他做出这种事受到了觉醒的影响,况且酿成恶果后,此人也没逃逸而是选择投案自首,足见这人本心还是良善的,再加上我们缺少人手,元素觉醒者战斗力又强,只需稍加引导,必定能成为不错的编外人员,所以我认为,将功补过最好。”

“如果没有人员伤亡,我认为还妥当些,若是有,便要依法处置,不然置伤者亲属于何地?”

“特别时期有特别法度,还是从轻处置,让他将功补过吧。”

那人拍案而起,环绕众人,冷冰冰道:“难不成觉醒者已经高人一等了?”

队长轻声道:“这世界从未有人人平等,事实如此罢了。”

……

时光荏苒,新时代的序幕彻底拉开,越来越多的人觉醒,而各地镇守面临的事务也越来越繁多。

南希市,一间普通民居内。

一男一女正嬉笑打闹着。

突然男生愣住了,他小声道:“你的耳朵……”

女孩儿下意识摸了下脑袋——是毛绒绒的触感!

怎么办?我居然暴露了!

女孩儿慌得一批,也不知是从何时候,她居然长出了一对猫耳,整个人习性也如猫儿一般,可她以往分明掩饰得很好

男孩儿捏住了她的腮帮子,笑道:“好啊,你居然骗我冰箱里的鱼罐头是自己消失的!”

女孩傻兮兮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嗯,你最近睡觉开始打呼噜了知道吗?”

猫的呼噜声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

漆黑的屋子里,白色百褶裙飘舞着,空中有白色的纸屑在旋转。

眼眸漆黑的笔仙阴森森道:“你有什么愿望要我帮你实现?”

“我……我想要彭于晏做我男朋友。”

“想的美,老娘还想呢!”

笔仙的声调顿时拔高,但很快又意识到了画风不对,像是刚刚暴走过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哥特公主,咳嗽了一声,继续用阴森的语气说道:“好了,现在重新提出你的愿望。”

女孩儿呆呆地看着她。

她有些恼羞成怒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吼:“没有的话就滚,老娘业务很忙的!”

“对不起!”

女孩儿猛地一鞠躬,转身就跑,留下满脸懊恼的笔仙,在原地低声喃喃:“可恶,明明说好了这次一定要找个替死鬼的”

“算了,下次一定要狠下心。”

笔仙雄赳赳,气昂昂,攥紧了小拳拳。

不是所有灵体都满怀怨恨,以前的灵体凶厉无比,是因为天地间缺少灵气,只能以阴气怨念为食,辅以吞噬人类生机,简而言之,就是正道断绝,唯剩邪道,久而久之,自然会变得暴戾恐怖。

王翰谨小慎微地走在街上,旁人皆对他视而不见,呼啸的车子从身后驶来,他连忙躲开,破口大骂。

“nmsl。”

“wgnm。”

司机纳闷地减速,探出头,摸了摸脑袋继续驱车离去。

王翰一脸绝望地从旁人烟盒里取出了一支烟,顺手点燃,长吸了一口。

距离他变成“隐身人”已经有三天了,最初的时候,他一度很兴奋,并且很是过了一番无法无天的生活。

那些关于隐身人的东瀛电影里主角所做的,他几乎都尝试了一遍,可在这之后,便是浓浓的空虚与迷茫。

“没有人看得见我。”

“我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就连家人都以为我失踪了。”

“走在路上,我要担心被车和行人撞到,只有在网上和电话里,我还能和别人正常交流。”

“当我做出那些暴行后,那些被施暴的漂亮女人甚至都不会去报警,这或许是我仅剩的乐趣了。”

他从一家小便利店里挑选了一些小零食撞在兜里,在离开时,还顺手捏了一把老板娘那肥妹的臀部。

作为隐身人,只要谨慎一些,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他永远也不会被绳之以法。

“我为所欲为。”

他大喇喇倚靠在有“禁止吸烟”标志的行道树边,吞云吐雾。

一个行人撞了他一个趔趄,还满脸惊讶地往这边打量。

他攥紧了拳头,狠狠将行人打翻在地,随后扬长而去。

心底恶念在不断发酵,内心的空虚促使他狂奔起来,随后,撞在了一个满脸寒意的男人身前。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很好看的脸,心底顿时涌现出浓浓的嫉妒。

我还需要隐身能力去做出那些事,但那些生来好皮囊的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女人上杆子往上爬吧?

想到那些女子在对方面前的柔媚姿态与在自己面前时表现出的惶恐如同撞鬼的情绪,他怒火中烧。

凭什么?

“老子先毁了你这张脸!”

他捏紧拳头,砸向那人。

随后,他的拳头被对方捏住了,一股剧痛袭来,便听那人冷冷道:“终于逮到你了,人渣。”

第一百二十四章二月后

“你……怎么看得见我?”

王翰满脸惊恐。

王恺担心引起骚乱,也不跟他废话。

狂暴的精神力瞬间摧毁了王翰的抵抗力,他虽然是隐身人,但身体强度只比普通人强出一倍多点,对付普通人尤其是女人自然是碾压,可在王恺面前,简直如同巨龙跟蚂蚁,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已经蹲守这个隐形人好几天了。

王翰本身觉醒的能力,绝不仅仅只是隐身,他跟王恺在清道夫新兵训练时的那位同期,第一个凝聚气旋的葛彪很像,都能显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然就算王恺没用精神扫描,他也绝对逃不过其余南希镇守的灵性视觉。

王恺突然想到了什么,并指成剑,割破了王翰的手指,从中挤出的鲜血落在他掌心,顿时呈现出一片透明。

“呵呵,看来你要变成一项战略物资了。”

王恺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血液有这种功效,那么王翰未来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他将被关在实验室,终身成为放血的肉猪,不断提供拥有这种隐身能力的涂料。

就是不知这种降低存在感的能力,是否也能随血液一同继承,若是没有的话就有些鸡肋了。

毕竟灵性视觉说白了,也算不得什么高端的能力,而且随着境界提升,修行者和觉醒者的精神力也会增加,到时候有些风吹草动的,很难瞒过他们的耳朵,单纯的“看不见”并没有太大的功效。

今天已经是圣诞节了,距离他从秘境归来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

现如今,他的修为攀升至了筑基四层的地步,这速度不算快,甚至还有些慢,只能说总体依旧处于一线的阶段。

毕竟镇守的职责所在,想要专心修行完全是一种奢望。

而且王恺还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在纯阳剑经与苏摩利尔冥想法上。

尤其是纯阳剑经,他已经正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修行,心剑大成。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那枚小剑晶莹剔透,浑然如玉,但四周的景致又是一片森然,剑气如狱。

他已经开始着手将心剑与羲和重铸后阳炎相结合的步骤了,本来纯阳剑经第二阶段是要打造一把“飞剑”来承载“心剑”的,但他既然有阳炎这把仙兵,那自然便不用自己费时费力了。

纯阳剑经注定无法推广,毕竟打造飞剑的法门虽然有,但里面的名称能否跟现在的对上是一回事,现在还有没有这种天材地宝又是一回事。

王恺将王翰押到专门的“超凡者犯罪管理中心”后,便继续上街巡逻了,他此时也有一辆配车,领克718,每天白天基本上就住在车上了,根本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全年无休,三倍加班费。

不过好在,新兵们明天就要上岗了,到时候光南希就会迎来二十六名新同事,当然要分派到各乡镇,可能留在市区的人顶多只有一半,但对于现如今人手捉襟见肘的南希镇守们而言,仍旧是雪中送炭了。

到那时,他也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去专注自身修行了。

他倒是也不是没想过“转岗”,辞职是不可能的,辞职相当于逃兵役,性质恶劣,根本不可能审批通过,只是“转岗”的顾虑之前也说过,而且据说——国家已经在着手改善“公务超凡者工作时间过载”现状了。

毕竟总不能涸泽而渔,使得公务超凡者完全没有修行时间,实力渐渐下滑被在野超凡者超过。

到那时候官都打不过匪了,那“镇守”二字还有屁威慑力。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灵气复苏的消息在网上已经逐步放开管制,闹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超凡者犯罪的案件也与日俱增,就像这个王翰,履历清白,工作兢兢业业,是个劳模般标准版的社畜,可一朝获得超凡能力,立刻就显露爪牙。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恶人。

灵气复苏的消息确实引发了一番全民修仙的热潮,但在国家的严厉管控下,并没有闹出太多诸如当年“气功热”时头顶信息锅,发功救大火的闹剧,一些投机分子和骗子刚开始行动,没多会儿就被扼杀在萌芽里了。

而且就算要面临世界末日,人总还是要恰饭的,习惯的力量是伟大的,前一天晚上在家盘腿研读道经,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在电脑前一天做一百张设计图甩给老板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事态其实并没有预想的那么严重。

当然,如果是这件事的消息在灵气复苏初期瞬间爆发,那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但经过长时间潜移默化的推广使得大家对灵气复苏都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大多数只能是身体变得更加健康些罢了,他们甚至仍旧很难遇到什么灵异事件,生活中除了经常听到各种各样令人向往的“新闻”以及南希市附近又有“神仙下凡”之类的消息外并没有任何改变。

而且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灵气浓度仿佛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并没有再继续增长。

但是所有修行者心中都有着一种预感,这只是短暂的停滞,就像挥拳前的蓄力,接下来的灵气复苏,只会来得更加狂暴。

而那时,对王恺而言才是他这种古法修行者在云上琅琅书的修行中高歌猛进的时候,此时专心旁门反倒是最合理利用时间的结果。

王恺晚上回去的时候,王启良已经躺床上刷手机了。

如今王启良也早就能独当一面了,他们虽然仍旧经常合作,但独立完成各自任务才是常态。

这货突然发出了一声哀嚎“啊啊啊,我不能再玩手机了,手机就是小偷,大道之敌,通天阶梯的蛀虫,会不知不觉偷走我的修行时间。”

王恺皱眉道“你知道还玩?”

“再看五分钟好了。”

“哦。”

王恺继续修行,五分钟后准时开口道“五分钟到了。”

“啊?这么快!”王启良满脸焦急,“我还差一点看完,再看五分钟吧,这次一定说话算话。”

“五分钟到了。”

“啊?怎么可能,再给我一分钟,就一分日,怎么没信号了?”

王恺默默闭上眼睛继续修行,一股无形立场却延伸开来,那是他新发明的精神力运用方法——信号屏蔽法阵。

嘴角翘起弧度,让特么你接着看!

第一百三十五章妖

悲恸的哀嚎声响起。

“怎么肥四这一天天的,我要给移通公司打电话,这帮孙贼,天天拿钱不办人事,我必投诉他们!”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天都会突然断网,而且还恰好卡在自己想看的那部分上,让人心里如同小猫乱抓。

“移通坑比,搞垄断,还不搞好服务,真真是可恶至极!”

(╬ ̄皿 ̄)=○

迫于无奈,王启良只能是摆好姿势,开始入定修行。

他只是时而怠惰,自制力差些,但一旦有人在他身后鞭策,他投入修行的速度也还是很快的。

毕竟是安身立命的根基,且说到底,他也算是南希镇守的明日之星,有着“陆吾”称号并且没有被人夺走的杰出年轻镇守,岂能真玩物丧志?

王恺暗笑“这夯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合该他让人杨三井又压一头。”

本身王启良觉醒后,实力大增,战斗力稳压杨三井一筹,可两月过后,这货就被反超了,一是他有些懈怠,二是杨三井被压下后,煞是不甘,很是一番发奋图强,此消彼长,王启良自然落后。

这也是现今的局势,每个修行者都存在着担心自己输在起跑线上的焦虑。

王恺却并没有继续修行,明明是如同高三一般分秒必争的时候,他却发呆了一阵,摊开手,手心中出现了一沓散发着淡淡神光的卡牌,最上面的那张勾勒着一尊狼首人身,对月长嚎的狼人形象。

将卡牌捻成扇形,恰巧十张材质各异的变身卡宛如玻璃殿堂中展示的精美艺术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就是他两个多月为幻想神庭做事的收获,由于大多是小神,报酬都不算好,就算给他了些诸如水火葫芦,乙金飞剑之类的宝贝,反倒不如这些变身卡有用。

贪多嚼不烂,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而这些变身卡虽然都是一次性的,但给了他很大的底气,相当于十个既能保命又能反杀的道具。

再加上他虽然修为进步并不快,但两个月潜心研究“纯阳剑经”这等斗战之法,他的战斗力翻了绝对不止两倍。

具体多少他还不太清楚,毕竟在南希市,他所面对的这些敌人无论是他两个月前还是现在,都是很轻松就能解决掉的。

倒是他的觉醒血脉一直没被他发掘,在找到了用幻术遮掩头顶双耳的方法后,便不再投入精力了。

青丘狐血脉虽然强,但越深入就会变得越非人,届时若是改了他的经脉穴窍,坏了他的修行就糟了,再加上起步较晚,与他属性又不契合,对他而言肯定不如纯阳剑经和云上琅琅书值得钻研。

他不需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技能,一招鲜便能吃遍天下,这也正是剑修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剑破万法。

一夜修行,第二日时,南希镇守例会上,一张红头文件掀起波澜。

“我们发现各地镇守使用法术时,会有一种特殊力量加持,对其余玄门妖邪造成更大的杀伤明明修为不如对方,却能做到反杀;还有一些民居灵异事件频发,毗邻的机关单位却是百邪不侵,我们认为这同样是那股特殊力量作用。这种力量我们称之为龙虎气,其实质则为人道气运,如今大夏人口15亿,百姓大体富强,气运鼎盛,更胜往昔秦汉百倍,龙虎气加持之下,就是寻常镇守对付野修妖邪也是如虎添翼!”

“通过几位大德真修们挖掘古法,合作开拓,我们终于创出龙虎气的御使法门,今传阅四方,各地镇守皆可观阅。”

龙虎气!

王恺神情一震,现如今由于镇守俗事缠身,修为对于那些野修妖邪已经不能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了,此消彼长之下,再往后甚至有可能被反超

而他们的人手虽然随着新兵加入,不再紧缺,可数量解决了,质量依旧是个大问题。

现如今有了所谓的“龙虎气”,这些事便可迎刃而解了!

果然不可小觑上面的远见,绝不会因噎废食。

铃声突然响起。

队长接听电话,皱眉道“妖怪?”

他听了一会儿后道“我们马上赶过去。”

刚挂断电话,排在序列2,实力刚突破筑基的镇守便问道“报案者是谁?”

队长道“百花公司老总,吴辉!”

“那个公司不是最近养颜胶囊卖的很火吗?”

“没想到我南希郊区居然也已经出现妖怪了。”

镇守们议论纷纷。

妖怪大多是深山老林中才会滋生,距离人气越近,越难诞生,一些小村小镇还有可能,但南希可是京津腹地,就算是郊区,也是厂房林立,人气充沛,按理说很难滋生妖物。

“可能是东郊灵气充沛的缘故,不过现在的一些野兽虽然变异开了灵智,勉强能算作是妖,可离出现真正化形的妖物还差了一大截。”

就算是古代,灵气绵延几千年的时候,化形妖物也不多见,起码也能与结丹真人抗衡,而且多有天赋神通,实力更甚一些野修僧道。

“王恺,王启良,杨三井,你们三个走一趟吧。”

经历过那次教训后,就算发生再大的案件,南希镇守们也不会一窝蜂被吸引过去了,况且王恺,杨三井,王启良,在南希镇守中虽然序列不高,但实力已经算得上超规格了,平时任务,很少需要他们仨聚在一起的。

“好。”

很快,他们三个便赶往了南希郊区的百花公司,这里面积颇大,三栋办公楼后,坐落着成片的温室花田。

就算相隔老远,也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清香。

这里确实距离其余开发区工厂较远,人气较为淡薄,滋生妖邪倒也算正常。

“空气挺好的,灵气密布明显比市区强一大截。”

“他们电话里说在后面花田里是吧?”

“他们老总邀请咱们先上楼谈谈。”

“那你们去吧,我先去现场了。”

虽说有妖怪,但目前还未有伤者,就一个管理花田的老园丁被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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