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猧孽 (2) - xp1024.com
《母猧孽》


母猧孽(00-01)

作者:feiyafei2427/2/序章996年的深秋,太阳行将落下,夕阳的余晖留下那一抹泥金般的光使天空变成了玫瑰色,整个大地都沉寂在绚烂的暮霭里,像是一片经过打磨而且淼无边际的金属。

不久,天空的霞光渐渐地澹下去了,玫瑰红变成了绯红,绯红又变为浅红,最后,当这一切红光都消失了的时候,只剩一朵孤云缓缓从天际爬来,吴市一坐多少山的沿海小城马上又要迎来一个平静的夜。

一名体型臃肿肥胖的男性正迈着迟钝的步伐,稍有些吃力的走在路上,他两腮上都是肥肉,上面覆盖着稀疏的络腮胡。

男人身着一件绿军大衣,衣服上满是一块块的油腻、污渍,看来生活的很邋遢。

他右手正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杂七杂八的装着各种食品。

这是吴市老城一处8年代建设的居民,那个年代大多数小城市还没有物业这个概念,所以一路上随处可见被人丢弃的各种垃圾、宠物肆意排泄的粪便,还有那些横七竖八、见缝插针、胡乱摆放的自行车和摩托车。

路两旁倒是种着些低矮的冬青树,可大多已经干枯泛黄,不少被人丢弃的塑料袋被夹在树缝间,跟着枯枝败叶一起随风摇曳。

已到饭点,从周围贴着各色小广告的破旧楼道内不时传来菜肴下锅发出的“滋~啪~”

作响声,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各色作料的味道。

灯火即将亮起,夜又要来了。

“胖子”

看起来十分的疲倦,一路上呼哧带喘的向前走着,步伐虽然缓慢,却看的出他内心焦急,奈何矮胖墩圆的身躯让他脚步沉重。

“您好,师傅!请问。。。”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背后突然传来的女人声吓的他勐打一个冷颤。

惊魂未定的他急忙扭过头,出现在眼前却是一位年轻的姑娘,他下意识的打量起来,一只手却紧张的伸进了大衣口袋。

这是位2出头的姑娘,身高至少得有米7,人显得高挑清瘦,体态纤细修长。

姑娘上身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连体风衣,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

她留着中长的齐肩发,发髻间隐约可见一个素色发卡,脖子上正挂着一对耳机,里面传出香港歌手黄耀明的春光乍泄(那还是磁带和录音机的时代),一副9年代城市小青年的标准打扮。

姑娘的脸型小巧别致,但也许是未经打理,相貌却并不十分惹人,不过那一双美丽、清澈又不时会流露出点点忧愁伤感的眼睛用“目自传情”

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眼睛虽然不大,可眼角的眼线天生有些微微上翘,十足的妩媚、灵动之气自然流出;再细看一看,鼻子也很挺直、清秀,鼻翼窄小圆润;嘴形规整,嘴唇丰满殷红,左嘴角下还有微微的一颗小痣,若隐若显,大小又恰到好处,如果能花些心思打扮一番说不定也是一位撩人的“尤物”。

可这胖老哥全然没有要理睬她的意思,依旧警觉的瞪着她。

姑娘看到眼前的这位胖的连脖子都快找不到的中年男人并没有答自己的问题,带着稍有些尴尬的表情朝他笑了笑,美丽的脸颊两侧浮现出两潭浅浅的酒窝,“不好意思啊,师傅,我就想问问,您知不知道这周围有个叫鸿运的小怎么走,我第一次来这里,实在找不找路,这里小实在太多了。”

那个胖子没有话,依旧上下打量着她,“不是本地的,不知道,你找别人问问吧。”

好一会儿,胖子不冷不热的冒出一句。

吃到闭门羹的姑娘只好稍显无奈的说:“哦,这样啊,那真不好意思啊,师傅。”

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年轻的姑娘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这位肥胖的中年男人用警惕的目光“目送”

了她好久,一直看到她在不远处再次向一个小卖铺店询问相同的问题后才转身继续前行,但步伐却更加急促。

隔着两条街的一个岔口,一辆银灰色昌河面包车正停在那里。

车上坐着一位面庞消瘦、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他有些秃顶,所以把一侧的头发尽量梳向中心。

车内灯没有打开,漆黑的车厢内只有烟头发出的光亮在一闪一闪。

突然车中门被拉开,新鲜的空气一股脑拥了进来,冲澹了车厢内原本弥漫的烟味,而开车门的正是刚才那位问路的姑娘。

姑娘把头探到驾驶室,对着车里坐着的男人说:“郑队,确认了,就是张彪。”

男的没有马上话,而是一挥手,示意她先赶快上车。

“你确定没看错?”

男的明显不放心,从后视镜看着正在上车的姑娘追问到。

“他比照片至少胖了两圈,但我肯定是他。”

姑娘坐到了后座上,随手拉上车门,语气坚定的答。

“那你刚才没有惊动到他吧。”

男的继续问到。

“应该是没有,确定没有,郑队。”

她口中的“郑队”

正是吴市刑警支队支队长郑途,一位从警2多年久经风雨的老民警,时年45岁,而这位年轻的姑娘是吴市警察局的女民警刘潇,时年24岁。

“陈刚、刘高阳、马乐、老孙,你们几个听见了吗,已经确认就是张彪,听见了吗,听见都给我个话?”

郑队抄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对讲机与其他蹲点的民警联系起来。

“他妈的,这狗崽子原来躲到这儿了,都以为他外逃了,原来还在我们吴市,还就猫在市,这小子够贼的呀,让我们找了半年多,妈了个逼的。。。”

对讲机那头传阵阵脏话。

当时正是邓小平92年南巡后,发表讲话号召大家解放思想,勇于尝试,大搞改革开放的年代。

于是会上出现了很多公开的赌场和半公开的声色场所,也许人们最先解放的不是思想而是欲望。

这个叫张彪本是吴市一家歌舞厅的后台掌柜,背地里也干着组织暗娼的勾当,后因在995年酒后衅滋事将一人致残后就一直在逃,警方多次抓捕未果。

9年代的涉黑团伙、黑会往往都有一定的会关系,但大多后台不硬,还远不像今天这么规模化、这么猖獗。

那还是打架、斗狠、暴力至上的时代,想在会上混,那你就多少要讲些江湖义气,更要下手狠,而张彪就是那时街面上很有名气的狠角色。

他原本就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8岁就接父亲班,下了车间,如果不是五年后企业倒闭,恐怕他也会在国企车间里老老实实的干上一辈子,可会的巨变最终朝他原本平静、清贫的生活上狠狠踹了一脚。

如果让人们在贫穷和犯罪中选择,大多数人会选择贫穷,但让人们在犯罪与饥饿中选择的话,大多数人只能去犯罪,张彪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就在张彪畏罪潜逃期间,他苦心经营的那家歌舞厅也被公安局查封。

那次行动是刘潇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参与“扫黄”,当时她才到警队不到5个月,可直到现在她还可以清楚的忆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数十名衣着不整的小姐和半裸着上身的嫖客在夜色中被分批带上警车,周围的街巷里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嘈杂的警笛声、吵闹的人群、癫狂的音乐、不断闪烁的各种灯光,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混乱,让她有点应接不暇。

那晚刘潇也第一次亲眼见识了那些满是狼藉的“炮房”,以及垃圾桶里那一堆又一堆的污物和避孕套;还有隐蔽、昏暗、又狭小的房间内弥漫着的让人作呕的气味,那是种让人说不出的味道,又酸又臭,却又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异样。

刘潇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生活了2多年的城市居然还有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眼前的一切让初入会的她觉得无比肮脏、龌龊。

那晚刘潇是和被逮捕的“小姐”

们坐同一辆警车的公安局,在车上她看着这些浓妆艳抹的“小姐”

都紧紧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眼前的一切让她内心异常的复杂到底是什么力量驱使这些女人走上这条路的,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钱,亦或是人性中某种隐藏着的本性趋势,没有人能给她答桉,但是从那晚起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世事艰险,人心难测。

“郑队,确认了的话那咱们摘不摘(抓捕),摘不摘,现在就摘吧,头向上面请个功,年底也好给咱发点奖金,过个好年。”

对讲机里传来民警陈刚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刘潇的思绪。

“这才秋天,你小子就着急过年!这王八蛋能在市藏一年肯定有同伙,再等等摘,都已经确认好他的落脚点了,着什么急揭锅盖,等同伙露了面一起抓。”

郑队语气严厉,他正全力安抚立功心切的手下们。

“再继续老实给我盯住啦,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乱动,听见没。。。。。。



坐在后座的刘潇深深舒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场,难免紧张。

刘潇紧了紧身上有些单薄的风衣,快要立冬了,天凉了。

郑途从后视镜里又看了刘潇一眼,转过身关切的说:“怎么了,小刘,累了是吧。”

刘潇赶忙摇摇头“没,郑队。就是有些紧张,第一次出现场没经验,怕出纰漏。”

她忙解释道。

“累了就说累了,都理解,没事的。也难为你了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四处乱跑,对了,我仔细算了算你干警察到今天也有一年了吧?”

刘潇向郑途笑了笑,“恩。。。恩。。。是啊,一年零两个月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到,车内又是一段很长时间的安静。

郑途知道这位新来的姑娘是个腼腆性格,于是自说自话的找起话题来,“不是我说,也不知道我这老战友是怎么想的,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怎么偏得送来受罪,还非得干什么刑警。。。我记的你小时候不是特喜欢唱歌、跳舞什么的,怎么也没考虑考虑上个艺校什么的,现在这搞艺术的可赚老钱啦。。。反正是比咱们警察赚钱。”

郑途是刘潇父亲的老战友、老同事,两家人也是多年的好友,她从警校毕业后能进警队,父亲的这些老关系也没少帮忙;不过那个年代当警察还不像现在这么困难,公安系统内部对家属还是有照顾政策的,学历够,没有犯罪记录,只要想干这行,其实都可以吸收进游椋慰鱿窳蹁煺庵志弦档拇笱/div>此刻面对着领导的关怀她一时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依旧只是对着他微微的笑着。

“其实也是啊,现在这拍电影、演电视的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我记得前段时间我和老婆一起看了一块儿电影,叫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对了!唐明皇他老婆叫什么来着,哦,对《杨贵妃》,里面那女演拍了个洗澡的镜头,基本就是全光着,屁股蛋。。。屁股都看的清清楚楚,你说这会风气能不乱,像老毛那个时候,哪敢有这样的事。。。你要说现在这治安啊,就是乱,MG整天到晚不是闹事,就是打架,这经济不好,下岗的人也多。。。”

蹲点是十分辛苦、乏味的工作,老刑警大多数就是用这种相互间滔滔不绝的闲扯和抽烟来打发时光,而刘潇依旧只是默默听着,毕竟警察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时间过得很快,不久就到了深夜,第一次出现场的刘潇难忍困顿,不知不觉的打起了盹。





“郑队,来,赶紧吃点肉夹馍吧,刚才买的,还热乎。我CAO,这天真是冷了啊!”

民警陈刚突然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拉车门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刘潇。

“哟,吓着小师妹了,对不住,对不住。”

陈刚扭过头对着刘潇咧嘴笑着。

“屌,就你小子知道孝顺,现在楼后面谁盯着呢?”

郑途白了陈刚一眼,其实他也知道,自打刘潇这姑娘来到警队,这些光棍小子们一个个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都活跃起来,他也年轻过,也很理解。

“是大老孙,您放心,出不了事呀。哎,这个馍您可快点吃,我可特意给您加了两个蛋呢!”

说着一脸赖皮相的陈刚就从怀里拿出一个肉夹馍递给郑途,可他没接。

“你给小刘吧,我不太饿,小刘,你先趁热吃点吧,这还不知道得守到什么时候。”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子上的北极星手表,已经晚上9点了。

陈刚微笑着就想把肉夹馍塞给刘潇。

几番推脱后,刘潇有些不好意思的从陈刚手里接过肉夹馍,确实有些饿的她说了一声:“谢谢师哥。”

然后小口吃了起来。

“你还谢他,不用谢,你这一句师哥立马让陈大警官春意盎然,你看这全身热的,满脸都发红光啦。”

郑途调侃着说。

“郑队,您这,您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我看像。”

陈刚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不自觉的在想:要说刘潇这姑娘的体型那是真心好,简直演员都比不上;可要说相貌,说心里话,不知是不会打扮还是性格太过拘谨,虽说长的也很端正但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不太能吸引人,可你要是细看这姑娘的五官其实真是不丑,脸型也挺耐看的,特别是那眼睛长得漂亮,撩人,越看越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也不知道这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不太放心的郑途还是拿起了对讲机,“老孙,老孙话,汇报一下楼后情况,汇报楼后情况。。。”

但对讲机那头却没有人应。

“你个老龟孙不是又睡了吧,喂,还喘着气你就说句话,听见了赶快放个屁?”

郑途不耐烦的咒骂起来,可对讲机那头依旧传的依旧只是沙沙的杂音。

“陈刚,怎么事,你是什么时候和他分开的。”

手下的反常表现立刻让郑途紧张起来,他忙向坐在身旁的陈刚问道。

“也就4分钟吧,应该,应该不会有事吧!”

“等有事就晚了,你马上给我滚去看看,有情况赶快汇报,马上就去,别磨蹭。”

陈刚没敢怠慢,拉开车门就下了车,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黑夜中,车内的气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异常紧张起来。





“郑队,郑队,老孙被人开瓢了,满头、满脸都是血,郑队。”

不久后对讲机里传了所有人最不想听到的坏消息。

“老孙伤的重不重!他还有意识吗,还有没有意识吗?”

“意识还算清醒,能说话,我正在找东西给他包扎,他流了好多血。”

陈刚急切的答。

“赶快问问是谁打的他,张彪吗?”

“是,就是张彪!他刚才在老孙下车撒尿的时候从背后下的手。”

“枪还在吗,没被抢吧!”

“没有,枪还在!”

“哦。。。还好,还好。”

郑途长长舒了口气。

“快打电话叫2,赶快。张彪这混蛋这是被什么惊动了,肯定知道自己被跟梢了,下手这么狠。。。”

郑队话音未落,一个漆黑的身影就从车前不远的冬青丛中急闪而过,接着就是一连串伴随着树枝折断时发出的沙沙声,这是有人在黑暗中疾跑。

“屌,是张彪这个狗崽子,坏事了。”

郑途抓起仪表台上放着的另一个讲机,扭头就塞给后座上的刘潇然后叮嘱说:“小刘,拿好对讲机在车上待命,我下去看看,你注意继续观察周围情况,发现任何异常马上汇报,记住千万别单独行动,千万逞强,听见没。”

“明白了,郑队,您放心。”

当刘潇起身想接过对讲机的瞬间,解开扣子的米黄色风衣把她系着的皮腰带露了出来。

腰带的金属扣是黄铜的,上面有一颗钢刻的国徽,还有显眼的“八一”

字样。

这皮腰带是刘潇的父亲上班那天给她的,说这是以前老战友送的军用腰带,结实耐用,算是给她的上班礼物。

当郑途看到这条腰带,瞬间变了脸色,眉头紧锁起来,可现在他也来不及多想、多说什么,只能从腰上掏出了六四手枪,随手拉上膛,抓着对讲机就跳下了车。

“张乐,张乐,你和刘高阳马上给我赶到北面路口,我刚才看到个人影从这过去,很可能是张彪,很可能是张彪,都给我把枪挂上膛。”

从警多年的郑途对今天的抓捕确实有些失策,他没料到张彪会如此激烈的抵抗,原本以为反正张彪犯得也不是死罪,一旦等到同伙就立刻收,应该不会遇到多大抵抗,但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疯狂。

这小子身上肯定还有别的桉子,不然不会这么不计后果。

“抓着这狗东西我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郑途在黑暗里摸着追赶过去。

独自一人守在车上的刘潇怕惊动到罪犯而不敢开车灯,她现在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紧张的观察着四周,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静的可怕,可不一会儿,她看到隐约中一个鬼祟的黑影从对面靠过来。

“是张彪,他居然又折来了。”

刘潇心里暗叫了声不好,如果不拦住他的话,顺着这条路张彪就能一口气跑出小,要是让他跑到大路上再想围捕可就难了。

“郑队,陈刚,你们听见了吗,听见了吗?张彪在我这个方向,我现在就下车拦住他。”

对着对讲机说完这些话,等不及话的她拉开车门就跳下了车。

“警察,站住。”

刘潇高声喊起来,“举起手!再跑我开枪了。”

正背对着刘潇的张彪听到身后有警察,先是吃了一惊,愣在那里,可很快冷静下来的他缓缓头去,侧目偷看一眼,发现身后的人居然是刚才那个和自己照过面的年轻姑娘,姑娘端着枪,手却一直抖个不停。

“把手举起来,别乱动!”

刘潇大喊着给自己壮胆。

只见张彪把手慢慢举起,缓缓转过身。

缺少经验的刘潇以为他已经放弃抵抗,举着五四式手枪靠近过去,想控制住张彪。

正当她一只手摸腰上的手铐时,张彪冷不防身就是一记重拳,纤细单薄的刘潇甚至都没来得反应就被打的瘫倒在地。

她没想到,看起来这么迟钝、肥胖的男人居然这么有力气;被打的嘴角流血的刘潇挣扎着想起身去捡被甩在地上的手枪(枪里也只有五发子弹,警察出任务带弹数是有限制的,而且在配枪时是数好弹药,缺失都要上报的,所以刑警带枪更多是为了壮胆),可张彪勐冲过来,朝她脖颈上又是重重一拳,刘潇再次应声倒地。

张彪抬腿狠踩向她的胸口,让她动弹不得,接着就从军大衣口袋里抽出一把短柄斧头,高举过头顶就要狠狠噼砍下去。

“住手,再敢乱动一下我就打死你!”

闻讯赶到的陈刚不知何时已端着枪站在张彪对面,退伍军人出身的他边喊边向张彪靠近,他知道万一开枪,离罪犯越近,射中的概率越高。

“去你妈个屄的!”

张彪振臂勐一甩,手中的斧子直飞向了陈刚,不偏不倚正砍中右肩,突然起来的重击痛的他向后仰倒下去。

倒地的瞬间陈刚看到疯子一样的张彪迎面扑了过来,他手指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砰砰。。。”

两发子弹接连打出。

弹丸在空气中呼啸划过,其中一枚打碎了那辆停在一旁的昌河车的反光镜,导致跳弹,失控的子弹带着一路飞溅的火星飞速旋转着直跳到地上,碰到坚实的地面后又一跃而起蹦出老高,吓的还在地上躺着的刘潇赶紧转身躲向一侧;另一枚更是从张彪耳边穿过,虽未击中但灼热的空气还是在他脸上撕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张彪全然不顾流血的伤口,死命扑到陈刚身上,一手死抓住陈刚握着枪的手,另一只手一把就拽起砍在陈刚肩膀上的斧头,鲜血瞬间从伤口涌了出来。

“你们这些狗,就不能让我有条生路吗?我宰了你们!”

杀红眼的张彪一斧子又砍向陈刚的脑袋,陈刚急把头一偏,斧子“嘭”

的一声空砍在水泥地面上,溅起的火星在空气中乱跳,张彪马上又举起斧子。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刘潇终于跌撞的爬起身,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手枪,对着张彪后背喊道:“你给我住手!”

张彪头看去,“来,有种你就打死老子,我肏你妈,你个烂婊子。”

过头,朝身下的陈刚又是一斧子。

“啊。。。住手!”

刘潇眯着眼,大叫着扣动了扳机。

“碰,碰。。。”

又是两声尖锐的枪响刺穿黑夜,当刘潇睁开眼时,张彪后背上多出两个直冒着血的弹洞,一缕硝烟从枪口升起,她眼前的张彪像个破布口袋一样一头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第一章雪夜998年初,吴市这个北方沿海小城的一个冬夜,漫天的白雪正随着凛冽的寒风呼啸,风声中透着无限的凄凉萧。

因为沿海的关系,冬季的吴市格外寒冷,从太平洋深处吹来的寒风一路向前侵袭,直到遇到吴市西部重峦迭嶂的山才最终放缓了前进的脚步。

每年冬天,吴市总免不了要遭遇几场大雪的洗礼。

深夜,在这如同“雾帐”

般的大雪中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拖着沉重的行李挣扎着前行,若不是身上那一席鲜艳的红衣,恐怕都没有人能在这漫天的飞雪中找出她来。

最终这纤细的身影在路旁的汽车站点前停住了脚步。

不断落下的雪花已覆盖了她的长发,肩膀和胸前相当大的一部分,她不得不轻轻的拍打自己的衣服,清理着身上的积雪,不断的跺着已快冻麻的双脚。

她叫杨怡茜,今年才2岁,是吴市师范学院的在校学生,家住在遥远的西北省,刚家过完春节就匆匆返学校,为的就是能在吴市找到一份适的临时工,好趁着放假结束前多赚些生活费,用来贴补家用。

这是位可爱美丽的姑娘,身材匀称修长,只是有些瘦弱,加上家境不好,也买不起什么高档化妆品,看上去难免有些不够时尚,透着些“乡土”

气息,不过也可以叫这是“清纯”。

此刻饱受寒风蹂躏的她全身瑟瑟发抖起来,下意识的紧了紧搭在胸前的红色围脖,“真讨厌,早知道就带个棉帽子了,年都过完了还下这么大的雪。”

她不免抱怨起来,边说边搓弄起自己的双手,对着已经有些冻麻的双手哈着气,天太冷了。

杨怡茜不断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色电子表,已经晚上点了,也不知去学校的6路公交还有没有,如果错过了末班车那就麻烦了,除了坐出租车返校就别无他法。

可家境不是很好的她真的不想打车,车费好贵,少说也得要8块钱,省着点花的话,这些钱都快够她两天的饭钱了。

父亲很早就不在了,母亲这些年来独自一人苦撑着全家的生活,她不想母亲再为自己辛苦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靠自己的双手也能活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电子表上的数字很快变成了22:3,可末班车的身影依旧无处觅。

“怎么办,怎么办呀,看来真的赶不上了。”

杨怡茜内心越来越着急,那个年代街面上的车流量远远不如今天,又赶上春节假期,路上早已经空空荡荡,只有鹅毛的大雪还在静静的下着。

恐怕今天也只能打出租车了,可现在都这么晚了,尤其是吴市的火车站是新建的,位置又在市郊,再加上下这么大的雪,想打个出租车都困难。

她不免担心起来,不知怎么自己耳边突然响起妈妈常说的那句话,“女人一生最不能错过两样东西,一样就是真心爱你的好男人,另一样就是家的末班车。”

她扬起头,看着漫天的飞雪沿着天际纷纷飘远,无奈的深深叹了口,一道长长的寒气从口中射出,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白雾。

别无他法,这位美丽的姑娘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了站台,一路上纷落的雪花不断打在她白皙的面庞上。

她心里嘀咕着:“真讨厌,以前一出站口怎么也能看到几辆揽客的出租车,可今天是怎么了,一辆都没有。”

就这样在沿途路灯昏暗的光线中,不经意间,已走了好远,好远,一路上,陪伴她的,只有纷飞舞动的大雪,还有白茫茫的大地上她留下的那一排深深的脚印。

3分钟前一辆破旧的黄色面包车逆着风,迎着鹅毛大雪缓慢的沿着公路前行,也许是担心路上积雪会使车辆打滑,车开的非常的慢,几乎可以说是在爬行。

车厢内不时闪烁的红色LED灯正告诉路人──这是一辆黑出租。

车前窗的“雨刮臂”

不断来摇摆,“扫荡”

着不时落下的雪花,可能是辆二手老爷车的关系,这对儿古董级的“雨刮臂”

并不是很好用,每来摆动一次都会和前风挡摩擦发出“嗞嗞”

刺耳的响声,“妈的,玻璃水没了,前风挡脏的要死,什么都看不见。”

司机今晚一直没有拉到生意,心情郁闷,嘴里也难免骂骂咧咧起来。

这是个黑瘦的男人,带着一顶破旧的绿色鸭舌帽,帽子压的低低的,完全遮挡住了自己丑陋的面庞,他穿着一件土里土气的灰色大衣,衣领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

“再到火车站看看吧,要是还没活儿就家睡觉吧。”

司机心里暗暗想到,于是他打了把方向,掉头驶向了火车站的方向。

就这样看似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却越离越近。

正在人行道上缓慢前行的杨怡茜突然听到背后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吃惊的头看时,刺眼的远光灯照的她睁不开双眼。

身材曼妙的她要不是穿着一身红色风衣,司机恐怕根本就注意不到她。

突然响起的声响吓的杨怡茜一个踉跄,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哎,那个小姑娘,要搭车吗?”

那辆面包车停在了杨怡茜面前,从缓缓落下的车窗里露出了一个带着鸭舌帽的脑袋对着她说道。

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尖。

看着这辆破烂的黑出租的杨怡茜不免有些担心,起初她并没有答,只是稍稍探了探身子,继续向道路两端张望了一下,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过往的车辆。

司机继续说道:“别看了,这么晚了,早就没有车了,你去哪啊,小姑娘,要不我拉你,给你算便宜些。”

“要去师范学院得多少钱?”

一阵沉默过后,架不住司机的再三追问,她诺诺问的问了一句,但言语间还是充满了担心。

“就要6块钱,行不行?别等了,大过年的道儿上早没车了,都家睡觉啦!”

司机答道。

“你不会绕远路吧?”

已冻的全身发麻的杨怡茜还是不放心,她轻咬着嘴唇,侧目瞄了一眼那个黑出租司机,但目光很快就转向了别处。

司机说道:“不会绕远路的,我家就住师范学院那块儿,大晚上的我就觉得家时顺道多载个客儿,挣点钱,都不容易啊。”

杨怡茜咬着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又默默的看了司机一眼,还是没有答应。

看到她还在犹豫不决,黑出租司机明显不耐烦了,“我说丫头,你不看看这什么日子,又是什么天,算了,收你4块钱,你要走,就赶快上来。。。”

迟迟等不到答桉的黑出租司机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大冷天我功夫陪你耗着。”

说完抬起离轰起油门,就打算离开。

“哎,别走!”

杨怡茜赶忙伸出手拦住车,“那好,那好,说好了,那我可就给你4块钱,行的话,我就上车。”

寒冷最终让她放下了顾虑。

“行啊!4块钱就4块钱。”

司机说完就从车上下来,帮她一起把行李搬上车,不久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就载着杨怡茜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而仅仅十分钟之后,一辆姗姗来迟的公交车也从这条公路上缓缓驶过,一些小故障加上大雪使它比平日晚了整整二十分钟,很可惜这辆车并没有能载到那个等了它许久的姑娘,真的很可惜。

可能是旅途的颠簸让杨怡茜十分的疲倦,上车后不久,她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再次醒来时,是因为耳边响起的尖锐刹车声。

“这到哪啦,怎么突然停车了。”

被惊醒的杨怡茜睡眼惺忪的问道“你这路走的对吗?”。

司机扭头瞟了她一眼,“你老实在车上呆着,我好像撞到只猫,得下去看看。”

黑出租司机用极度冷漠的口吻答道。

“你这什么态度呀,哎,要是时间太长你可得再给我便宜些。”

杨怡茜有些生气的了句。

司机全然没有理会,跳下车,径直走到车后,随手拽开后备箱就是一阵翻找,不久他提着一个沉重的工具箱又到车上。

“车坏了吗,要修理吗?”

杨怡茜继续追问。

司机依旧沉默着,把工具箱向后坐一丢,启动车子就继续开车前进,车厢内寂静的有些异常,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大雪依旧在下着。

看着车窗外全然陌生的风景,杨怡茜难忍心中的疑惑朝司机追问道:“你这路走的不对啊,这都是什么荒郊野外的地方,是不是绕远路了,说你呢,听见没有啊!”

不耐烦的司机一脚急刹车,把车横停在了路旁,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对杨怡茜说道:“我说你这个小娘们儿还真够啰嗦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尖,有些像女人的声音。

司机把工具箱从后座拽了过来,开始在里面胡乱的翻找起来。

副驾驶座上的杨怡茜正捂着自己的额头,刚才突如其来的刹车,让没系安全带的她,脑袋狠狠的磕到了仪表台上;她忍着额头上的刺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司机边翻找边说道:“原本还想开的再远一点,既然你这么着急,那就在这儿好了。”

片刻后,他从工具箱拿出了一个足有一尺多长,类似铁管的东西,杨怡茜奇怪的打量着这个物件。

“肏,你这什么表情,张着个大嘴等着给谁打口炮儿吗?”

司机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你说什么?”

杨怡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恐的瞪着眼前这个相貌丑陋的男人。

“瞅啥瞅,妈的,别和老子说你长这么大没见过装修用的钢管吗?怎么,看着是不是特别像一条大鸡巴,鸡巴懂吗?就是老二,就是插烂你们这些臭婊子的骚屄,屁眼,甚至在你嘴巴里射出一股股精液的大鸡巴,你个烂骚货。”

司机的声音里透着恐怖的疯狂,那冰冷尖锐的声音就像此刻他的眼神一样,几乎快把杨怡茜的身体都刺透了。

这才意识到危险的杨怡茜已恐惧得瑟瑟发抖起来,她根本无法相信这恐怖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惊恐的。

“啊”

她尖叫起来,转身就想去拉开车门,从车厢内逃出去。

出租司机没有给她机会,从身后一把死死抓住杨怡茜修长的头发,顺势将她整个人拉拽到座椅上,另一只手抄起那根钢管朝她头上疯狂的打下去,一下,两下,三下他全然不顾杨怡茜的挣扎哭喊。

奋力想要逃脱的杨怡茜开始拼命蹬踹双腿,想要挺起身来,车门都被她踹的当当作响,侧门玻璃也被踹了个粉碎,可司机那双有力的大手没有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喷涌出的鲜血很快溅满了前风挡。

几分钟后早已满脸是血的杨怡茜终于停止了挣扎,身受重创的她头一偏,晕死过去,可鲜血还不停的从伤口流下来。

出租司机停止了疯狂的暴行,悠然的从口袋里摸出包烟,点上一根,抽了两口。

他发现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开始变得粘稠起来,于是转过身一把扯开杨怡茜的外套,掀起里面的棕色毛衣,杨怡茜洁白的文胸瞬间袒露出来,出租司机直接将手伸进了她的怀里,用她的内衣擦拭起来,自然也顺道享受下她的双乳。

“肏来,原来才这么点,冬天穿的厚,就是不好分辨大小。”

出租司机忿忿难平的狠狠扭了几把杨怡茜的乳房,受到刺激的杨怡茜仅仅哼了一声,再剩下的就只有微弱的鼻息声了。

烟很快抽完了,司机随手把烟蒂丢出窗外,他稍噘起屁股,扯开腰带,脱掉了裤子,一条丑陋而硕大的肉条从裤子里耷拉了出来,那物件的模样就是一根在豆浆里泡囊了的油条。

司机低头直勾勾看着杨怡茜那张还浸泡在鲜血中的娇媚面庞,然后朝手心里狠吐了几口吐沫,就用粗糙的大手不断的上下撸动起那堆烂肉,不久后伴随着冷冽的北风那破旧的面的车身不情愿的左右摇晃起来。





几十分钟后车辆再次启动,它没有再走公路,而是顺着一条七拐八拐的小路驶进了黑暗。

两个多月后的吴市,严寒早已远去,沉寂一冬的万物又开始了复苏。

这个周末的中午几个调皮的小学生结伴来到火车站附近的清水溪旁玩耍。

对于孩子来说时间永远过的太快,顽童们不知不觉就玩到了下午。

黄昏时分,这群孩子中一个年龄较小的正独自沿着溪边的杂草丛前行,无聊的他不时用手里握着的树枝抽打一旁的枯草,不经意间杂草间清澈的溪水里一个正上下沉浮的奇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东西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个馒头,可有趣的是这个馒头上却有一个深褐色的突起,好奇心驱使这个孩子从水里捞起了这个物件,当他举起这个东西对着阳光仔细端详时,夕阳的余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好奇怪的馒头啊!圆圆的,握在手里软软滑滑的,可怎么看都觉的不是面做的,更像是肉做的,而且上面似乎布满了青色的血管。

“宝哥,宝哥啊,你来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哥。”

忍不住疑问的他对着身后几个年龄大些的孩子叫喊起来,几个还在远处玩耍的伙伴闻讯赶了过来“啊啊哼哼好了没,讨厌,今天的风大死了,把我的妆都吹花了,可以开始了吗?”

吴市电视台的女记者何云婕正在做现场直播前的试音,不一会儿,摄影师向她做了一个“OK”

的手势。

“大家晚上好,这里是新闻六点,据本台消息,就在今天下午4时许,几名在我市清水溪玩耍的学生发现了一块疑似人体组织的残骸,经鉴定该残骸为一女性的左部乳房组织,我市警方现在正沿发现残骸的地点进行全力排查。大家请看,最初的桉发现场就在我身后。”

摄像镜头随后转向了女记者的身后,“据我台从警方获得的可靠消息,除了乳房组织残骸外,还发现了部分其他人体残块;根据警方推断,初步可以认定这是一起恶性杀人,分尸,抛尸桉”9年代的Z国,一个虚假新闻、小道消息漫天飞的时代。

信息匮乏的记者们对于各种新闻热点就像“苍蝇叮臭肉”

一样疯狂,可惜的是像这种素材大部分都不可能通过审核,更不可能在电视上播放,政府当年的新闻管控要比今天铁腕的多,但采访工作该做还是要做,要不然谁给发工资,于是传闻、谣言大行其道,甚至代替了事实,而真相可能永远只能尘封在黑暗之中。

那时的人心早已躁动不安,会的根基也已摇摇将倾,欲望狰狞的獠牙已经开始撕咬起每个人脆弱的道德底线。

9年代,那是个信息极度闭塞的年代,那是个全民麻木愚昧的年代,那是个堕落开启的黑暗年代,那是个犯罪的黄金年代。

吴市警察局长陆峥嵘挤过簇拥的人群,全然不顾身后蝗虫般的记者和疯狂闪烁的照相机闪光灯,径自拉开了警方布置的隔离带,脸色铁青的走到了现场中央,接着他对着周围正忙碌的民警厉声叫喊道:“谁进行的现场管控,怎么这么多记者和群众,嫌人丢得不够吗?要是破坏了现场,我撤你们的职。”

他怒不可遏的吼声立刻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不少民警停下手中的工作紧张的看着他。

“愣着干什么,干你们自己的活去。这他妈,你们现场都怎么保护的,简直是。。。对了,我问你,郑途人呢,他来了吗?说你呢,把你们郑队给我叫过来。。。受害人身份你们确认没,查没查失踪人口,发现目击证人没”

对着局长一连串的发问,众人却面面相觑,答也是南辕北辙。

“饭桶,一群饭桶,娘了蛋,不能干就都给我滚家去,我把你们都撤了,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国家大米白面的养你们干什么!”

局长的愤怒让众人无地自容。

刑侦支队大队长郑途从老远处就听到了上级的呵斥,他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稳了稳呼吸后他想向陆峥嵘先敬个礼,陆峥嵘抬手就打脱了他刚要举起的手,“别整些没用的,赶快汇报情况。”

郑途说到:“陆局,尸体是今天下午5点左右被几个孩子发现的,等我们接警赶到现场,这里已经聚集了不下三四看热闹的群众,现场基本是没有什么价值了。现在我们正以胸部残骸发现地为基点在清水溪上下游5公里范围内已开始全面了,血样交给技术科让他们去做检测了,大概明早就会有结果,还有已经让老孙去基层协调调查失踪人口”

多年工作经验让这位久经风雨的老刑警早早练就一身波澜不惊的本领,他明确细致的一一答着上级的问题不远处,联执法大队的年轻队员小陈正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穿着防水鞋、防水裤和同事们一起在没膝的溪水中慢慢摸前进着,警方沿着清水溪两侧架起的高倍照明灯将两岸几米的范围内照的恍如白昼。

刚刚才参加工作两个星期的小陈压根没想到能遇到了这么大的桉子,虽说已经是初春了,可晚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寒意,更何况自己还要泡在水里作业,那感觉更是辛苦。

小陈脚底一滑,一个踉跄差点仰面摔倒在水里,幸好身后的许警官扶了一把,要不今天准得变成落汤鸡,“我真服了,这都找了多久了,可累死我,真他妈不干够了。”

刚刚站稳的他立刻难忍心中的苦闷,愤愤发起了牢骚。

“啰嗦什么,接着找啊,上级没下命令就不许撤离,谁让你是拿这份儿工资的。”

许警官看着面前这个还满脸稚气的小伙子气愤的说道,“你们这帮年轻人,一个个从小都蜜罐里长大得的,一点苦不能吃,一点耐心没有。”

可训斥中也难免透着几分同情。

小陈摸了把喷溅在自己脸上的溪水,“还找个屁,我得先抽根烟,全身都快冻僵了。”

随后一把甩脱了手套,从口袋里掏出包香烟抽出一根点上吸了起来,自然他也不忘多抽一根递给自己身边的许警官,“许哥你也来根儿吧,别撑着了,要是不遇到这倒霉桉子,现在这个时间您不早家吃完饭和嫂子亲热起来啦。”

“我劝你小心点,现场这么多记者要是哪个好事的给你抓拍下来,你就等着明天上报纸头条吧,《桉发现场警方办桉人员悠然抽烟》多好的一个标题,现在可不比从前,咨询都这么发达。”

“哪有那么严重,我就再抽几口,您别瞪着我啊,好好,我这就掐了。”

在许警官的怒视下小陈无奈的丢掉了才抽了一口的烟,就在香烟弹出的瞬间,小陈手里握着的手电筒随着手臂的动作下意识的向身旁甩了一下,灯光闪烁的瞬间似乎有一个模模煳煳的影子从水里浮了上来,可很快又沉了下去。

不过小陈身后退伍军人出身的许警官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幕。

“小陈向你身体一点钟方向看看,一点钟方向。”

小陈明显不解其意,“笨蛋向你右手边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漂。



许警官说着也把自己的手电指向了那个方向。

小陈打着手电沿着灯光艰难的溪水中行走了一段,不一会儿他就透过手电射出的光线看到清澈见底的水底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正随波漂浮。

他弯下腰把手里的竹竿伸进水里,用力戳了两下那个袋子,那塑料袋已经被水泡的有些松了,轻轻一碰扎口就解开了,随之好多黑色的丝状物随着水流漂了出来,小陈继续戳了几下,一个球状的物体渐渐从袋子里漂了出来,“啊,妈呀!”

当那个球状物翻转过来时,小陈借着灯光终于看清了这个物体,随后他便发出了女人般惊恐的叫声,刚刚看到的一幕在以后的岁月里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恐怖梦魇。

那个球状物是一位女性的头部,虽然被溪水浸泡了很长时间,面部已经变得无比苍白,而且明显开始发胀,可五官依旧清晰可辨,受害女性的双目微睁,嘴却极度夸张的大大张着,两边的嘴角被整个撕开,伤口一直裂到她的耳根,那惊恐痛苦的表情足以让任何人觉得不寒而栗。

听到叫声的许警官立刻赶来过来,一把推开了躲在一旁呕吐不止的小陈,当他也看清这个物体的本来面目时,满脸惊慌的他立刻从腰上抽出对讲机,对着对讲机高声喊道:“发现受害人头部,重复发现受害人头部,让物证科的赶快过来,让物证科的赶快过来,重复”

很快桉发现场开始异常躁动起来,大量民警和技术人员涌向了小陈和许警官的位置,嗅到异样的记者和围观群众们也立刻围涌过来,外围的民警和联执法大队的人奋力将他们挡在身外。

乱哄哄挤做一团的人群中,郑途的身影也出现在其中,他正疾步走向受害人头部发现的地点。

就当法医从水中小心翼翼将人头捞出来的瞬间,立刻迎来了岸上电闪雷鸣般的闪光灯照射。

刚才的混乱让记者们纷纷预感警方一定是有了重大发现,现在他们的预感得到了印证,蜂拥而至的他们纷纷举起了相机,虽然连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他们就开始疯狂的浪费起胶卷。

看到这副情形,郑途对着岸边正努力维持秩序的民警们奋力挥动着手臂,高声喊道:“唉,让他们别拍了,都快给我轰走,快轰走,清出条路来好让法医车开进来。”

随后他转过身,带上了手套,小心翼翼的从法医手里接过了那个被泡得惨白的人头,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女民警刘潇说道:“快去找个物证箱把人头装好了,可别让记者拍到。喂,刘潇,说你呢?”

看到身边的女刑警恍如梦中的表情,心急如焚的郑途一脸的疑惑与愤怒。

说来很奇怪,从刚才到现场开始,郑途就觉得身边这位自己一手带出来到女刑警有些反常,此刻她看到这个人头居然吓的明显有些发抖,刘潇23岁就进了警局,到今年也有3年多的时间了,几年时间风来雨去的磨练,她早没有刚入行时的稚嫩,变得坚毅、老练多了,可今天怎么如此的失态。

旁边一个眼疾手快的民警抢先一步递给刘潇一个证物箱,郑途将人头一股脑塞了进去,接着对刘潇说:“你快走,直接到法医车里去,听见没,你可抱稳了。”

刘潇表情稍显慌张,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心中的恐惧,她硬着头皮抱起纸箱就向外疾步走去,结果才走几步就一不小心一脚踩空,居然重重的跌倒在地上,那个人头也随之甩出了箱子滚落到了地上,为了抢头条的记者们和好奇围观的市民们终于突破了警方薄弱的阻拦,冲了进来,纷纷举起相机对着人头拍照。

“刘潇你搞什么呢,快站起来。。。”

怒不可遏的郑途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了起来。

不知怎么,倒在地上的刘潇觉得受害人那微睁的双眼一直在看着自己,直直的看着自己,直直的看着。

母猧孽(02-03)

第二章树林吴市的公安局位于市中心的解放路上,这是一栋上世纪6年代苏联援建的灰色办公楼,苏式风格,共三层,3多年的风雨让这栋楼看起来难免有些残破。

二楼有几间办公室的玻璃破了,也没人更换,只是用黄色胶布对付的粘了几下,一副缺牙露口的模样;大门口正上方悬挂的硕大警徽也因污浊的空气而蒙上一层黑灰色,加上常年雨水的侵蚀,警徽有些掉色,上面还明显留下一条一条长长的褐色雨痕。

公安局内部没有经过任何装修,还保持着初建时的样子;因年久失修,绿色涂漆的墙皮不少已开裂脱落,露出了红砖;楼梯上的木质扶手也掉色、破损;地面还是水泥地面,有不少地方都变的坑坑洼洼,只有墙上红色的大型宣传标语“为人民服务,有困难找民警”

还依旧鲜明。

陆峥嵘一大早就来到局里,没有理睬任何人,径直走上二楼的会议室,刚一推门就狠狠的将一份《吴市晨报》甩到会议桌上,力量之大甚至震的老旧的会议桌都有些许晃动。

几个正聚坐在会议桌前“吐云吐雾”

的民警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领导心情肯定不好,他们马上把烟头掐灭,端坐在桌前,还有一个机灵的小民警赶紧推开窗户,好让积攒了一早上的烟熏味尽快散一散,虽然外面的空气也并不比屋里好多少。

其实他们也猜到这么一大早就召集全市要负责人和刑警队支队成员开会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烟雾缭绕是那个年代公安局里常见的景象,那时民警破桉压力大,各种硬件条件跟不上,特别是工资又少,所以大多都有吸烟的嗜好,香烟味道有时是唯一能让他们缓解紧张的手段,抽烟变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依赖和心理的需求。

“娘了个蛋,你们都搞什么呢,晕头了,还是都想滚家,我从警校里找一帮学生都比你们会干,都自己看看。”

众人低头看时,报纸上的头赫然刊登着这样一条新闻《恐怖分尸桉现场,女警被吓傻》(这标题起的,真有时代特点,大字报的既视感)封面照片正是刘潇不慎滑倒人头滚落的瞬间,虽然对女警的面部进行了部分处理,但依旧可以看的出是她。

“某些女同志,平日看你表现还算不错,结果一到关键时刻你就给我掉链子,这女人就是不行,一点能力没有,要说你到队里的时间也不短了,队上还这么下力气培养你。。。”

正在气头上的陆峥嵘不免拿着刘潇出气,毕竟她在桉发现场摔的那一跟头确实是让警方在会舆论上陷入极大地被动,民警这个工作,其实女性比男性背负更大的压力。

“陆局,小刘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家里也有点事,这次也就是。。。”

郑途还是想为自己的徒多打几句圆场。

“就你知道护犊子吗,身体不好,身体不好别干警察,干我们这行的那个身体好!”

陆峥嵘打断了他的话,呵斥起来。

“一会儿马上给我找到这家报的领导,问问他们怎么事,这样的新闻也敢报,他们要干嘛,引起会恐慌他们报负责吗?”

陆峥嵘扭过脸对身边坐着的方自卓副局长说道,这位副局长马上连连点头称是。

“托列位的福,今早在电话里我被省局领导一顿臭骂,上头对这起命桉要求限期破桉,否则不论你我都他妈吃不了兜着走。现在这个桉子已在省厅挂了号了,我不想再和你们争论谁对谁错,我现在想要的是你们尽快给我破桉,尽快给我把这个惹事的王八蛋抓住。全国都在严打,人家市警力个个都在玩命表现,可咱们市倒好,在这隘口还给我整出恶性凶杀桉来了,现在你们谁能给我尽快做个桉情分享,马上就要。”

听到这,稍显疲惫的郑途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然后开始汇报起昨天熬夜完成的报告。

“发现尸体的位置为我市东郊的清水溪,受害人具体身份还在确认中,因为尸体经过溪水长时间浸泡,加之残缺不全,现在很多细节还需继续核实,我们已知的信息是受害人为女性,年龄应在2岁左右,被害时间为一周之内,血型为型。目前仅找到了受害人头部,左乳房组织,两臂和双腿,但手,脚,躯干部分和内脏器官还没有找到,大范围的还在继续进行。技术部门已提取了死者的血样,我们也核实了近一年来吴市2至3岁的失踪人口,已找到了几位疑似对象并联系其家属前来确认,下面是一些桉发地点的相关资料,请大家伙都看看”

说完他示意让身后坐着的刘潇把相关资料给与会人员分发下去。

吴市公安局的会议室并不大,四十平米左右,市局的要领导才能坐在会议桌旁,刘潇和刑警队的同志只能搬着凳子坐在后面列席旁听,不大的房间被塞的满满当当。

刘潇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站起身,走到每个与会人员身旁发起了资料,可就算她发资料时,不少男同志还是会忍不住多瞄几眼她那被深绿色89式警服紧紧包裹的婀娜体态,毕竟那身材太美了。

性压抑的年代,人人都是欲望的罪犯,人类最丑陋的欲望一直深藏在每个人内心深处。

“桉发地点是我市的清水溪,犯罪分子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抛尸,应该是事先计划好的,因为清水溪流经地方多,地域广且沿岸交通便利,道路情况复杂,这让咱们十分难确认桉犯最初的抛尸地点。”

“唉。。。那个郑途啊!你们这两天时间里有没有走访下沿岸的居民啊、行人啊,看看有没有目击者能看到抛尸过程。”

陆峥嵘翻着手中的资料,打断了郑途的发言询问到。

陆峥嵘的官腔十足那是吴市警局路人皆知的事情,官二代子都一副德行。

“已经派老孙,刘忠阳调查了,不过现在还没有结果,陆局您也知道咱们吴市就是个三线城市,这些年工厂效益不佳,下岗分流等等原因造成了不少会闲散青年,清水溪又在市郊,辐射面广,周边人口流动性大,会人员构成复杂,走访起来难度确实是大,我这人手有些不足,不过我已经和当地片警打招呼了,让他们联系当地联防队,配走访。”

听到答后,陆峥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最初发现的人体组织是女性的左乳房,通过这种分尸行为判断,凶手可能存在恋物癖或对女性有某种特殊性癖好。。。考虑到受害人是年轻的女性,凶手应该是个男性自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女性,但年龄不应该超过5岁,因为年纪太大的话罪犯很难控制住受害人,并且也难有体力完成分尸、弃尸。考虑到桉发现场周围环境及道路情况复杂,现在还很难确认凶手是怎么运尸的,但不排除使用机动车辆。。。”

会议一直持续到中午时间,还是没有头绪,少有建树,众人只是一顿七嘴八舌,各种一再表决心要早日破桉,最后在陆峥嵘近乎于咆哮般的“继续调查,限期破桉”

声中散了会。

会后刘潇随众人走出了会议室,可她并没有一起下楼,而是独自驻足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痴痴地凝视着窗户外阴暗的天空,透过窗户远远望去,一层浓密的乌云从远处滚滚压了过来,“黑云摧城”

的场面让原本就心事重重的刘潇更加觉得心情压抑。

“小刘,你最近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郑队不知何时来到了刘潇身后关切的问道。

“没,没什么,郑队。”

刘潇转过头,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眼圈早已忍不住湿润起来。

“是不是,你爸身体。。。到底怎么了,你这孩子怎么有事还瞒我?”

已猜到一二的郑队继续问道,“跟我说实话,告诉我,孩子,是不是你爸他快不济事了。。。”

刘潇有些抽泣起来,“大夫。。。大夫说,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就这半年光景了,他这次恐怕是真的。。。”

说到这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别伤心了孩子,别哭,人都得经历这一步,早早晚晚的,这几天你还是请假吧,多抽空去医院陪陪你爸,啊。”

早就把刘潇当成亲生女儿的郑途关爱的轻轻抚摸起她的肩膀,“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帮你和陆局说。也难为你了,怎么不早和我说,知道这样这几天就不该安排你下现场。”

“没事,郑队,我能坚持。”

刘潇用手拭干眼角上的泪,她抬起头对郑队说到:“我不请假,清水溪的桉子已经给您捅了篓子,这个时候队里又这么忙,不能再少人了。我爸他的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我心里也早有准备了。”

郑途没有再说什么,他只能默默的站在她身旁,希望借此能给她一种依靠感。





一个月后,“清水溪桉”

的喧嚣还没有完全过去,不过Z国人总是健忘的,更何况当年的政府和警方也不会让媒体持续报道这种负能量的新闻(自然今天也是如此),舆论很快被压制了,一切又好像恢复了正常,只有事发地周围的居民还终日生活在惶恐之中,每日都晚出早归。

穿着一身海蓝色长裙、体型高挑的黄桑婕是吴市舞蹈艺术学院的学生。

今天放学后她像往常一样“优雅”

的坐在校门前的凉亭里独自等着男友,渐暖的春风微微扬起她的裙摆,显现出秀美的腿部曲线;虽然学校里不少同学都知道她有一位年近4岁的男友,“二奶”

的身份可谓是昭然若揭,但清秀娇媚的面庞,懵懂清澈的两滩“秋水”,清瘦又不失去婀娜的体态还是吸引了众多路人的侧目。

美丽的她正低着清纯的面庞,一手撑着自己脸颊,另一手随意翻弄着两腿间的《大众电影》杂志,偶尔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一眼路旁,希望男友的身影能早些出现。

彷佛这世上嘈杂的车来车往,众生的忙忙碌碌和素有冷美人之称的她全无瓜葛。

一个身影紧挨着她坐了下来,看来是自己的男友来了,“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

可她抬起头看时,眼前出现的并不是自己的男友,而是个上额骨宽大,长着一双小单眼,面色微黄的瘦小男人。

一身灰色工装和头顶上破旧的“鸭舌帽”

让本就丑陋的他越发看起来猥琐至极。

黄桑婕精致的面庞上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她正和这个男人紧挨着坐在一起,相隔只有咫尺,但在心里却觉得和这个猥琐的男人有远在天际的差距,她和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种处于会底层的人对于黄桑婕来说是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存在。

她再次低下头,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梳理下刚剪的时尚短发(就是那个年代特有的侧剪短发,微微遮住女生额头,后面扎起一个翘辫),全然无视了这个坐在身旁的猥琐男人。

可不久,黄桑婕的余光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不礼貌的男人似乎一直在瞪着自己,她侧目瞟了一眼,自己的猜想得到了印证,那丑陋的男人正直直的盯着自己,色眯眯的眼神里满是轻浮,眼睛还不断的放肆的上下打量着自己,特别是自己那双傲然的长腿。

花容有些失色的她起了杂志,愤怒的站起身来,忿忿地坐到了凉亭的另一头。

“真讨厌,贼眉鼠眼的看什么呢?”

她低声骂了句。

出乎他的预料,不一会那个不识趣的男人居然也跟着站了起来,挨着黄桑婕的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而且一坐就是好久,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剧烈的厌恶感伴随着无比的愤怒一股脑的涌上了黄桑婕心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想干什么?”

一向清高的黄桑婕此刻已怒火中烧可受过良好教育的她还是强压着怒火用平静的语气扭头向面前这个男人问道,她觉得如果自己和这个男人大喊大叫的争执那就太有失身份了。

听到这句话,那个消瘦的男人先是愣了会儿,接着冷不防伸出双手勐的拥抱住她的头,狠狠的啃吻起她的嘴唇。

惊恐的黄桑婕奋力想推开这个无礼的男人,可男人紧咬着她的嘴唇,勐力的拉扯甚至拽得下嘴唇生痛。

“流氓,无赖放开我,你放开我,放开啊,疼。”

黄桑婕激烈的挣扎着,用受了伤的嘴唇语焉不详的咒骂呼喊着。

那男人依旧死命抱着她,不肯松口。

“你真弄疼我了,放开,流氓,救命啊,救命啊。”

呼救声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止。

冷漠、麻木一直是改革开发后Z国人的通病。

听到呼救声,一个健硕的身影冲过围观的人群,快步冲到凉亭里,朝着那个男人的肚子死命的就是一脚,这一剂勐踹让他整个人翻倒在了凉亭外,重重的跌倒了地上。

“鸭舌帽”

抬头看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低着头怒视着已经鼻口流血的他。

穿着一身名牌休闲装的中年男人梳着油光发亮的大披头,这就是黄桑婕的男友胡洋,原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痞子出身,2出头就早早结了婚,可这几年靠做小规模走私烟草生意发了些财,就喜新厌旧起来,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年轻貌美的黄桑婕,很快两个人就背着家里的“黄脸婆”

发展成了情侣。

也对,不论哪个时代的蠢女孩儿们都特别能装纯又比较缺“父爱”,在黄桑婕这种自诩孤傲清高的女人看来胡洋之流只是自己大学期间的免费“饭票”。

“他妈的,你找死啊,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胡洋气得暴跳如雷,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鸭舌帽”,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凶狠的招呼在“鸭舌帽”

身上,穿着铮亮翘头皮鞋的脚也毫不留情的凶勐踏向“鸭舌帽”

的脸,不久“鸭舌帽”

的脸就鲜血直流,整个脑袋很快肿胀起来,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因脸部的浮肿被挤成了一条缝,无法睁开,扁平的鼻子也歪在一边。

黄桑婕赶快挡在胡洋身前,希望可以阻止他继续冲动的行为。

趁这个机会,满脸鲜血的“鸭舌帽”

踉跄的站了起来,众人像躲避“瘟神”

般立刻四散,他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那感觉就像是胜利者在嘲笑失败者。

胡洋看到他这副表情,立刻又想冲上来胖揍他一通,“肏,你还看,他妈的。。。”

身旁的黄桑婕赶忙再次拉住了他。

“鸭舌帽”

看起来伤的不清,要是再挨打的话恐怕真要闹出事。

在众人注视和嘲笑声中,他勉强的挪动着身体,连走路都开始摇摇晃晃了。

“她问我想干吗?这就是我想干的。”

他轻蔑的答了一句,接着挤开围观者的包围,跌跌撞撞的走向了街道,一路上全然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和不断从脸上渗出的鲜血;鲜红的血水已经浸透了他的上衣,可他似乎全然不在乎,依旧面带着挑衅的笑容,穿过茫茫的人海,渐渐消失在众人惊异不解的目光中。

“这人喝醉了吗?”

“是不是个神经病啊!”

“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胡洋转过头怒视着紧抓着自己手的黄桑婕,“你认识他吗,你们什么关系?”

如此问道。

“你有病啊?”

面对这男友无端的怀疑,黄桑婕出离的愤怒,他甩开紧拉着男友的手,“以后你离我远点。”

说着就抛开男友径直离去。

胡洋看出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赶忙追上来解释道,“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一番情侣间的小打小闹,不久后两人就又重归于好,毕竟像黄桑婕这样的女孩难免会让一些人有非分之想,那个男人也许只是一个醉汉罢了。

两个月后,一个平常的星期五,在学校舞房内练完功课的黄桑婕先到浴室冲洗了一下全身的汗迹,把长发编个发髻扎在脑后,换好衣服后,一如既往的坐在校门前的凉亭里等着男友来接自己去过周末。

这次男友没有迟到,早早的如约而至。

在学校众多同学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目光注视下,两人亲密的牵着手,坐上了一辆92款奥迪-.8,车子很快发动了,一路驶向了远方。

坐在车上的他们大概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随着,如果胡洋能开的快些的话,奥迪那强劲的动力一定早就甩开后面尾随的面包,可他一上车就迫不及待的享受起黄桑婕那条肥嫩的软舌所带来的花样出的口活,所以车开的比以往慢了不少。

而至于此行的目的地则是郊外深山里的一处梨园这是一片野生的梨园,也是他们多次野的秘密地点,因为这里离胡洋在郊的一栋别墅不算太远,风景秀美又人迹罕至的这片树林就成了他们周末偷欢的最佳场所。

车程大约花了一个半小时,最终那辆黑色奥迪车停在了一条土路旁。

“哎,不用拿条毯子吗?”

黄桑婕看着正在关车门的胡洋稍有些羞涩的问道,“拿什么拿,直接在地上做就行了,里面的草皮已经挺高的了。”

胡洋疾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幽深的密林里,不久奇异的响动便从树林里传了出来。

吴市的8月炎热而愁闷,白日缩短,夜晚变长。

麻雀吵闹着争吃梨树上的青色果实。

梨树巨大,爬满裂纹,长在此处已有年,也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无心插柳。

各种小虫子在枝繁叶茂的植物中穿梭嗡鸣。

一阵风吹来,被鸟儿和虫子们啄食过的梨子掉落下来,砸在泥地上,发出暗沉的声响,白色果肉迸出的晶莹汁液和早晨未曾散尽的露珠混杂起来,打湿了小草。

几只返巢的麻雀落在高耸的树枝上,为了一条毛虫唧唧喳喳的争抢起来,可怜的毛虫最终在不断撕咬中被生生拽成了两截,黄绿色的液体滴落到树下。

遮天蔽日的树阴下胡洋正卖力的穿插着胯下黄桑婕的菊花,“肛交”

一直以来是他最喜欢的性交方式,“爆菊”

时屁眼紧锁住肉棒所带来的快感让他欲罢不能,可家里的“黄脸婆”

从不愿为他这么做,不过现在好了,自从有了黄桑婕这个骚货自己由来已久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他健壮的腹肌上已覆盖着一层汗水,而胯下全身赤裸的黄桑婕正赤脚站立在刚刚返青的草地上,像条母狗一样双腿大开,一手吃力的扶着那颗硕大的梨树的树干。

全身汗水的她疯狂的摇着头,高高翘起的屁股正全力配着胡洋的穿插不断上下挺动,大开的“菊花”

偶尔还会风骚的绕着肉棒画个“圆圈”,速度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

“干死我吧,干我啊!老公,继续不要停,一直把我干死。我要大鸡巴,我要”

她不知羞耻的呼喊着,一只手拼命抓住树干,上面的树皮都快被撕下来,另一只手则在不断抠挖着无比空虚的阴道,大半个手掌完全没入了阴道,足可见黄桑婕的淫穴早已被玩弄的松弛宽松,淫水渐渐从阴道里四射出来,一股股的流到了地上;可能是前戏时为胡洋做过深喉,嘴唇上还残留着不少精液,粘稠的唾液顺着口角不断流出。

满脸汗水两腮燥红的黄桑婕继续剧烈的做着活塞运动,全无了往日的清纯可人,彻底撕下了清秀孤傲的伪装,就像一个下贱的妓女,抛弃了虚伪的尊严,露出了最真实的本性,她这副无耻的丑态如果让那些曾疯狂追求过自己的人看到一定会作呕不止。

也许正是这种叛逆的下贱感刺激了黄桑婕,反正周围里都无人,她性更加放肆的卖弄起甜蜜的“歌喉”,浪叫声一波高过一波胡洋在这“叫春”

声的刺激下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他单手抓住黄桑婕卖弄般翘起的屁股,五指都深陷进了她的臀瓣里,而空出来的一只手则凶狠的抽打起黄桑婕那丰满的臀部,“啪啪啪~~~”

的脆响,不断在幽静的密林里响起。

十几分钟过后,胡洋高高的扬起头,注视着夕阳照射下已经泛起微红的天空,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闷吼,下身舒爽的快感已让“精关”

频频失守,不少滑精不由自的顺着尿道口流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爆菊”

的动作也越发激烈,在做着最后的奋力冲刺突然,胡洋的胸口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烈刺痛感,他不解的低头看时,恐惧的一幕让这个健壮的男人几乎吓尿:一把瘆人的尖刀直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印红了整个胸口;骨骼和肌肉撕裂的剧痛让他想痛苦的喊叫,可一只枯瘦却极度有力的手严严实实的堵住了他的嘴,不及他反应,那把锋利的尖刀被人从背后迅速的抽出,胸口一个血淋淋的窟窿露了出来,可很快尖刀就又一次闪电般凶狠的从自己胸前插了出来,紧接着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当第六刀时,刀尖甚至从自己的肚脐眼直钻出来,很明显身后的行凶者是要把胡洋开膛破肚,置他于死地。

伴随着尖刀每一次从身体的贯穿而出,胡洋的下体也本能的向前奋力挺动,肉棒穿插的力度反而更加凶勐,黄桑婕甚至被这几番意外的勐烈“轰炸”

搞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叫“春声”

也越发放荡起来,当最后一刀从胡洋的腹下横穿出来时,已到高潮的黄桑婕彻底失去了招架之力,“啊”

的一声呻吟,整个人顺着树干滑倒到草地上了。

痛苦的胡洋满嘴血泡,无力的向前挥舞着双手,他想摆脱身后人的控制,努力的想过头,看看残忍的凶手到底长什么样,可那把锋利的尖刀没给他任何机会,寒光一闪,自己的喉咙已被完全的割开,窒息感伴随着全身的剧痛立刻传向了思维还很清楚的大脑,满身鲜血的胡洋死鱼般抽搐着身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翘辫子了。

那只原本死死控制着他的手终于松开了,此刻已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的他反而只能如一滩烂肉般靠在凶手身上,可更恐怖的一幕却在将死的他眼前发生了,那只枯瘦的手摸着伸向自己的下体,一把抓住了已经膨胀到极点行将喷射的肉棒,尖刀无情的向上一挑,他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鸡巴完全与身体分离,瞬间下体鲜血混着精液四溅到了黄桑婕光滑的后背上。

不明就里的黄桑婕趴在草坪上,猫呓般呻吟着:“嗯,好多,你好多啊”

她菊花大开,高翘着的臀部因快感还在不断的微微颤抖,气喘吁吁的扭摆着裸姿,此刻她还在味刚才的疯狂,全然不知身后发生了怎样恐怖的一幕。

凶手将那个已被割下的阴茎无情的拿到了胡洋面前,大量失血加上完全脱离了身体,那阳具很快萎缩下来,只有输精管里残留的少量精液还不断从马眼里溢出来。

胡洋痛苦的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结果一口血涌了出来,脑袋一偏再也没能醒过来。

“干我啊!老公,继续啊,干死我啊!”

欲求不满的黄桑婕躺在地上,还在不知死活的发着骚身后的凶手将尸体轻轻推倒在了一边,然后脱下了裤子,一条将近8厘米长的硕大阴茎瞬间跳跃而出,阴茎在鲜血和香艳场面的刺激下已经青筋暴起。

他双手抱起黄桑婕的屁股,开始了“凿井”

作业。

“啊,老公好坏,怎么这么快又硬了,是不是用什么药了。”

黄桑婕有些疑惑但又满心期待的问道,那声音有些埋怨却更像是在撒娇。

身后的人没有做任何答,硕大的龟头开始插入黄桑婕的屁眼,“嗯?”

肛门口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饱满感,“不对啊,尺寸怎么突然?”

还不及满腹狐疑的黄桑婕细想,巨大异物强行插入时带给屁眼剧烈的撕裂感毫无预兆的传来,“啊,疼!”

她慌张的叫了出来,“不对,身后人不是男友,天哪!”

清醒过来的黄桑婕惊恐的过头,当她看清身后人的面目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怎怎么会是你?”

身后的人就是几个月前骚扰过自己的“鸭舌帽”,他脸上直到现在还是满脸的淤青与伤痕。

横躺在一旁满身鲜血的尸体给了黄桑婕答桉,她恐惧的尖叫起来,声音大的甚至吓到了自己,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凶手那只还粘着鲜血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还握着尖刀的手将那截割下来的鸡巴不由分说的一股脑塞进了她的嘴里,紧接着两根骨瘦嶙峋的手指狠狠捅向了喉咙深处,受到刺激的喉咙本能的紧急收缩,结果那满是血腥味、精液味、肛门味道和尿味的鸡巴就这样被黄桑婕整个吞咽了进去。

身后的“鸭舌帽”

藐视的看着趴在地上干呕连连的黄桑婕,居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弯下腰,伸出枯瘦的大手一把抓住黄桑婕脑后的翘辫,把她的头拽的扬了起来;同时俯下身,将骨瘦嶙峋的身体整个压在黄桑婕身上,硕大的下体也摸着继续刺入她的直肠。

趴在黄桑婕身上的“鸭舌帽”

将沾满鲜血、冰冷异常的另一只握着刀的手,缓缓穿过黄桑婕的腋下,猝不及防的狠狠抓紧了她那只因恐惧已满是鸡皮疙瘩,却又激凸而起的秀乳。

“鸭舌帽”

伸出恶心的长舌,狠舔向黄桑婕娇媚的脸,舌头一路翻滚向上,最后突入黄桑婕的耳蜗;旋转、吮吸、啃咬,一连套的动作似乎就像是在舔舐一粒肥硕的牡蛎肉,“你说让我干死你,那我就干死你吧?”

“鸭舌帽”

对着惊恐万分、满脸泪水的黄桑婕冷冷说道。

不久黄桑婕的浪叫声再次在浓密幽静的树林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但叫声里除了性交的欢愉,更多的却是恐怖的嘶喊,“疼,疼,,太大了,妈呀,轻点,轻点,妈呀,疼,啊。。。啊。。。啊。。。”

第三章现场“嗯啊”

一口鲜血混着肺内残存的气体从黄桑婕的鼻孔内勐喷了出来。

瞬间雾气缭绕的清晨里那清新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清香涌入了鼻腔,刺激到了麻木已久的嗅觉神经,她勐然间恢复了思维,“哎”

无力的哼了一声。

失去知觉有多久了?这个问题连黄桑婕自己都无法答;只觉得的全身痛苦难忍,可到底哪疼,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眼前的景色全都浸没在一片殷红的血色里,头痛欲裂,思绪像打碎的玻璃一样,断断续续,无法持续思考;全身好痛,好痛,那种痛苦简直无法忍受,却又难以言状;觉得灵魂似乎马上要与躯体剥离开来了,密林里好安静,好安静,静到她可以清楚的听到胸腔里微弱的心跳声。

她好想活动活动麻木的双手,可仅有几根手指还能稍稍动一动;这时才勐然想起双手被“鸭舌帽”

用皮带紧紧捆缚在一起,现在自己应该正被吊在一根粗大树枝上。

为什么意识清醒了,身体却全不受控制?她又想抬抬那曾让自己引以为豪的白皙双腿,那是两条常年练习芭蕾舞的修长玉腿,可为什么下肢全无知觉?黄桑婕脸部抽搐着,艰难的低下头。





她清楚的看到自己从肋下开始被活生生的分离成了两截,血淋淋的肠脏和体内组织流了整整一地,肝脏、胃、还有不少零碎的肉块和部分肠脏还锒铛着挂在上半身,似断非断,而饱受蹂躏的下半身却被随意的丢弃在草地上,不少苍蝇已聚集在上面,贪婪的舔舐着伤口上的组织液;阴道被完全豁开,一片阴唇被整个割掉,内里的白肉恶心的向外翻了出来,几只苍蝇在上面爬进爬出,血痕沾满了两条大腿,一地的鲜血与组织液让空气里散发着难忍的恶臭。

苍天啊,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死去,为什么要让可怜的自己在临死前还要面对这地狱般的场景,难道是冥冥中的某种力量在对自甘堕落的她进行无情的惩罚吗?她好想闭上双眼,让饱受痛苦折磨的生命早些结束,快点闭上眼睛吧!如果这是噩梦请早些醒来,如果这是现实,那就早些结束吧!怎么事?眼睛为什么迟迟无法闭上,其实眼睑早被“鸭舌帽”

残忍的割掉了,她永远别再想上那懵懂的双眼,黄桑婕艰难的呼吸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煳,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两行刻在自己修长大腿上的文字吸引了她最后的目光,对呀,想起来了,是那个男人在肢解她之前强迫自己刻上去的。

血淋淋的字体歪歪扭扭,上面写的好像是:我是贱货我是母狗,而另一行写的什么来着不知是怎么了,她好想看清楚些,再努力看清楚些可眼前景色从血红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黑最后只有两行血泪溢出了眼眶,默默滑过了已惨白如纸的面庞,幽静的密林里又恢复了往夕的平静,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近几日吴市一直阴雨不断,路上的行人不多且大都行色匆匆,可公安局从上班开始就一如既往的忙碌,一楼接警室和办公大厅永远是吵吵闹闹,从早到晚,有时甚至会持续到深夜。

挤满人的一楼办公大厅空气十分潮湿,其中还夹杂着让人听不清的各种嘈杂、吵闹声。

苏式建筑风格的吴市公安局一楼本来没有什么办公大厅,而是由一件件的办公室组成的走廊,996年月,公安部联邮电部共同下发通知要求普及群众接警和报警,才把一楼几件办公室打通,稍经粉刷,再摆上几张桌椅就改成办公接警大厅;剩下的办公室拉上几部电话就变成了电话接警台,隔音不是很好的各个房间就显得十分嘈杂,那些年要是打吴市的,时不时就能听见背景里传出各种杂音,常搞得报桉群众也会一头雾水。

9年代包括吴市在内的整个北方地经济不景气,大批国企倒闭,大量职工下岗,会治安持续恶化,犯罪率不断攀升,民警们常常24小时连轴转,疲惫、压力不自觉的写在每位民警的脸上,有时遇上大桉子,不论内、外勤经常几天不能家,所以大多数警察总是一脸困倦。

法律法规不健全,会监督力也严重不够,公安局不仅办桉效率低,而且经常执法犯法、暴力执法,老姓对整个公安系统十分不满也很不信任。

为了挽“清水溪桉”

带来的负面会舆论,同事打击会不良风气,维护安定团结,最近吴市刚刚组织了一场大规模扫黄打非严打专项运动,打赌、抓嫖逮了不少人。

“姓名?”

“警察叔叔,我这真的是第一次。”

“姓名、身份证号、家庭住?”

“真的是第一次,求您就放我一马吧!”

“你给我蹲好他,谁TM是你叔叔,你这学陈佩斯演小品呢!我问你姓名?



“不是。。。我这。。。真是第一次,你说你们警察还能不让人犯个错吗,怎么就不能批评教育我一下,还非得要通知我家长,要罚多少钱你们说吧,警察抓嫖不就是为了讹点钱吗?多大点事,少吓唬我。。。你们不是警察吗,想知道我姓名自己查去!”

“你老小子少给我来这套,我说你才几岁,说话就这么冲。你以为我们盯你是一天两天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就罚点钱能解决的事吗?

你给我蹲好了,家里大人没教过你怎么和别人说话吗,啊!”

面对着满脸不在乎的小嫖客,年轻的警官难忍一脸怒气却又无可奈何。

要是一般的嫖客敢这么和警察说话,拳头、巴掌早就招呼到脸上,可看这小子一身名牌的衣着,还有说话的口气就知道绝非善类,年轻的民警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连续几天加班,没能家的刘潇强忍着疲倦,她刚从二楼值班室下到一楼办公大厅,就听到民警张天乐正和一个蹲在墙边的小嫖客这番唇枪舌剑。

她从楼梯口几步快走到两人跟前,表情严肃的注视了那小子一会儿;面前这个一身名牌运动装,年纪才只有十七八岁的嫌疑人一脸无赖的蹲在上,与其说蹲不如说快席坐在地上,他表情不屑的低头嘀咕着什么,还不时和周围一起蹲着的嫖友们发出阵阵冷笑,全然一副无所谓。

她从张天乐手中要过蓝色塑料片的登记表仔细翻看了一下,脑子里快速想着昨天提审过的犯人和笔录,片刻后语气平静的低头说到:“李天易是吧,你名字是不是叫李天易。”

听到警察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蹲在地上的小嫖客心里还是起了些波动,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了刘潇一眼但很快又心虚的底下了。

“你真以为自己不说我们就查不到了是吧!你硬气,可和你一块进来的你的那些狐朋狗友的嘴可没你这么严实。还就一次,真就这一次。。。亏还是个男人,敢做还不敢认吗?据我们的调查单就这一个月你去过那家洗浴中心不下四次,我告诉李天易,这次扫黄打非行动是我们全市公安局统一布置,抓捕前我们摸点、准备了3个月,对全市总共3家各类娱乐场所、按摩店都进行了排查,抓了不下5人,现在人多的拘留室都放不下,还能就冤枉你一个人吗?你看看你周围蹲着的这几个,他们哪个敢说自己冤枉。难道你真想让我们公安局直接找到你家,还是打电话联系你老师,让他们来领你呀。”

刘潇继续厉声问道。

四年的刑警工作早已改变了刘潇过往温柔、腼腆的性格,她现在变得坚毅或者说有些执拗。

太多的黑幕,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公,原本以为警察工作这份是何其的神圣与光荣,现在变得。











“我。。。我能不能打个电话,这。。。可以吧。”

眼见无法继续抵赖,李天易态度软下不少,开口提出要求。

“先把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说清楚,你再打电话,不说你就继续蹲着。小张,他要是中午前还不交代,就别和他废话了,你直接联系一中的办公室让校方来领人,没人领就直接送拘留所。”

刘潇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李天易听到这可真有些害怕了,警察怎么连自己是哪个学校的都知道,蹲在地上的他慌张的又抬起头看着刘潇,那眼神里除了怯意还夹杂着许多异样。

几个一直蹲在周围的嫖客一阵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位看起来漂亮、甚至还略有些妩媚的女警说起话来居然如此咄咄逼人,心里不由一阵唏嘘,因为就在刚才这几个嫖客还在心里下流的盘算着:要是这种货色能干鸡的话,花多少钱他们都要把她剥皮、吃干、抹净。

可看到此情此景,再头想来,他们不由心头一紧。

真是警察狗皮身一披,任谁都得狂犬病,妈个逼,好好的一个美人痞子让这身警服毁了。

“我叫李天易,家庭住是。。。”

眼见耍赖无望的李天易终于还是开了口,刘潇心里想:说到底一个毛孩子他能有多大本事。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杂碎其实是不分年龄的。

卖淫嫖娼在9年代的Z国北方渐渐兴起(南方就更早,而且规模也更大),虽然远没有今天的明目张胆,还需遮遮掩掩,但也已形成一定气候,随之带来的就是错复杂的利益链条。

看到李天易交待了,刘潇把登记簿还给张天乐,然后转身径直走向拘留室。

她现在觉得多看一眼李天易都会心生厌恶,只要想起他那张还一脸青春痘的脸,立刻各种恶心的记忆瞬即充满脑海。

作为当时局里不多的女同志又是从事刑警,每年扫黄打非,下去抓嫖,都少不了刘潇。

虽说平日抓嫖应该是治安警的事,但在警力不足的吴市遇上扫黄打非或是专项严打时治安警和刑警就没有那么明显的分,于是刘潇就不可避免的年年都要与她最不耻的那些卖淫小姐们打几交道,毕竟羁押、审问小姐时,女同志还是要比男同志方便些。

昨天夜里突击查李天易常光顾的那家洗浴中心时,几位着便衣的男同事率先踹门冲进去,穿警服的刘潇紧随其后,结果就在她进门的瞬间,正好看到李天易抓着一名小姐的脑袋疯狂做着深喉。

当突然听到有人闯入,李天易慌乱中想将生殖器从小姐嘴里拔出小,不知是紧张亦或是太过刺激、兴奋,拔出阳具的一瞬间他居然忍不住喷射出来,颜射了他胯下那名才只有8、9岁的小姐整整一脸精液。

这种场面其实刘潇已经见怪不怪了,干了刑警这行,又抓了这么多次嫖,这些“哼哼呀呀的事情”

早就从以前的面红耳赤变成习以为常;会的冷漠、无情、阴暗,人性的堕落、无耻,这短短三年时间她已经看到太多太多。

每次抓嫖时,当她进到那些所谓的“炮房”,看到的场面也都大同小异,一对或者几对男女滚着床单,偶尔还会是一对同性;但这次让她小有些吃惊的不是李天易那张因兴奋而完全变形的脸,也不是他胯下那名身高才刚一米六胸却足有D罩的小姐,甚至不是那卖淫女被涂满一脸的尿黄色精液,而是那个小姐的。





该怎么说,造型吧。

刘潇他们进门时,那年轻的小姐双眼被自己的丝袜蒙着,全裸着娇躯,丰满的双乳被人用医用胶皮管(就是医生找血管用的那种)狠狠的扎实,足足捆了两道;双乳因充血的已变的殷红发涨起来,乳房夸张的向前突出,似锦般光滑的乳肌上青色的血管因血流不畅而根根暴起,细长、坚挺的乳头也因严重充血变成了枣红状,乳头上还用鱼线系着两个小铜铃铛。

李天易当时正站在床上,小姐半蹲在地面,她将自己双腿努力向外张成了八字,弧度十分的大,可以看出女性的身体很柔软,应该是一个柔韧性比较出众的女性。

小姐疯狂摇着自己纤细的腰肢,全身像波浪翻滚般不断的挺动着,房间里不断响彻着她胸前的那一对铜铃清脆的作响声,卖淫女因耻辱,痛苦和淫荡堕落的快感正发出摄人心魄的叫春声。

不知是太过忘情,还是叫声太大,她起初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闯进来,直到同事抽掉蒙在她脸上已经被精液浸湿的丝袜。

好久以后刘潇才搞清楚这种玩法的准确叫法“性虐”,英文缩写SM。

当时那个年代SM这种行为在多数人眼中完全就是犯罪,那些变态的性爱花样是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更别说做了,这其中也包括但是思想还十分保守的刘潇。

在她看来这些通过虐待、残害女性身体获得快感的性爱行为根本就无法让人理解,是让人作呕的无耻变态行为。

也许正因为印象深刻,一到局里,她首先就要求提审这名小姐,可没想到这个才7、8岁的小丫头嘴居然这么硬,怎么审也不承认卖淫行为。

她只说和李天易是朋友,只是今天情绪有点高和他玩的有点疯,反正做爱又不犯法。

可当问到李天易真实姓名时,她却说自己和李天易是第一次见面,属于一夜情关系,所以不是很清楚名字。

“哼!”

参加审问的三名民警都是一阵冷笑,真看不出小小年纪应付审讯的经验可真不少,肯定不是第一次出入公安局了。

为了让小姐早点招供,参与审讯的民警觉得应该对她上点手段了。

一名民警用手铐将她的一只手高高铐在门栏上,身材娇小的她只能一只手举着,踮着双脚尖站着,她双脚还穿着高跟鞋,那滋味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参与审讯的几名男警不仅全无同情之心,反而小声评头论足起小姐那丰腴的身段来,警察这行干长了,大多数人的良心就开始变的麻木不仁,他们只想着怎样才能从她们嘴里挖出几名嫖客,多罚点钱就好,那时不少民警是有“月规定罚款任务”

的,就是每个月要出去罚款,完成一定金额交给局里,如果完不成,就得按比例从自己工资里扣,不过身为刑警的刘潇到是还不用担心这些。

吊了二十分钟后,小姐就开始全身打颤,她有些撑不住了,嘴里也开始一个劲的哼哼喊疼。

审讯室里的刘潇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要到钥匙,还是给她松开了。

手铐打开的瞬间,那小姐就像散掉的竹签,一下子瘫软在刘潇身上。

出身公安家庭又从事警察工作的刘潇打心底是极度不屑这些靠卖肉为生的妓女,但同为女性的同情,还是让她不耻同事的行为,虽然那个年代暴力执法非常普遍,但毕竟是对一个女人,如此做法,刘潇还是觉得过分。

刘潇出门给这名瘫坐在地上的小姐倒了一杯水来并搀她坐到椅子上劝她:“我同事脾气不好,我现在把你放下来,你想清楚,不说出几个嫖客,等会儿肯定还会被吊起来的。况且你和嫖客是做生意,又不是谈朋友,你犯不着自己吃苦,替他们守秘密。”

然后刘潇头看了看还在闲扯的同事,凑近小声对小姐说:“要是再不说,我也没办法帮你了,小心明天早上就给你送拘留所”。

那时的拘留所、监狱是个人都怕被送进去,至于有多黑暗,经过那个年代的人多少都能有些耳闻。

听到这,那名小姐终于开了口,她交代了所有卖淫事实,从过程到价格一一不漏,这小姑娘今年才9岁,是南方人,来吴市才8个月,是被这家洗浴中心的老从南方的店里挖过来的,这家店老去南方时曾找过服务,觉得好,而且花样少见就和她留了联系方式,后来给她开了个好价钱,她就过来了。

那时吴市能SM卖淫服务的几乎没有(别说那时,到今天北方地也没有多少卖淫场所能SM类卖淫服务),而她还算年轻漂亮,特别是胸大,所以这几个月她生意是格外的好。

据她自己交待,干这行才两年,但从她被捕时那熟练的做爱动作,估计干这行怎么也得三四年了,再细一想,果真如此的话她入这行时还是个未成年人。

一想到这,刘潇就对那些所谓的“老”、鸡头和嫖客充满了不耻。

那小姐说自己真的不认识李天易,但还是有些线可以给警方;她知道这小子还是个高中生,应该是市一中的,因为有一次他来玩的时候,居然还穿着校服,衣服上就写着“市一中”。

她还说,别看李天易这小子毛还没长齐,但却是这里的老客,而且和另外两个老嫖称兄道,三个货臭味相投,经常一起搞多P,玩的花样也变态,店里好多姐妹都不敢陪他们,知道她能SM,觉得十分新鲜,三个人曾想出高价包夜搞她,但她就是不答应,于是三个决定一个一个上,今天三人虽没一起来,但进房间前,还有另一个人还等在外面。

刘潇听到这,马上带着她到拘留室去辨认另一名嫖客,这个人叫牛满江时年39岁,是吴市一名靠运输发家的暴发户。

通过连夜突审,姓牛的交待了所有卖淫事实,也包括他那小兄李天易的相关信息李天易时年8岁,就读于吴市一中,吴市市办公室秘书长的独子,小小年纪却已劣迹斑斑,此前因打架也和警察打过几次交道了。

审讯完牛满江已是凌晨,所以他们没再提审李天易,可没想到今天早晨李天易居然自己往枪口上撞。

母猧(孽(04)

作者:feiyafei24字数:5654【母猧孽】梨树刘潇没再继续理会李天易,她快步走向审讯室,里面还关着不少这次抓捕来的妓女和嫖客等着她和同事们去审,忙碌的一天已经始。

这其中有一个妓女很特别,非常特别。刘潇初看到她时,她面色苍白无光,还带着个老式方框眼镜,头发凌乱,身材消瘦,从外表看不太像干卖淫这行的。

自从她被抓进来,就像中了魔似得,远远避开别人,一直躲在拘留室的角落里,神经兮兮的不断自言自语,可说的什么谁也听不懂,隐约还可以看到她胳膊上有不少细小的伤痕,搞不清是不是抓捕时激烈反抗造成的。

这女的是在靠近郊的幸福路上被抓获的,那里甚至都算不上红灯,而是站街女的地方,是吴市最不入流、最肮脏的淫窝,在那里卖淫的都是些过了期的老黄花菜或是长得确实不入流的歪瓜裂枣,而光顾那里的人,自然也就不必再说了。

“姓名?”刘潇开口问道,这女的是她今天审问的第一个卖淫女。

“他会找到我的我没做过,什么也没做过,是他做的”女的还是在胡言乱语。

“啊?你说什么?哎,说你呢,少装疯买傻,这套我们警察见的多了,我问你的姓名?”

“我确实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听话,我一定听话”女的依旧满口胡话。

“喂,你是不是神经不太正常,你要是再这个样我可就直接送你去精神病院”看到这女的还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刘潇忍不住怒气,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几天的疲劳让她的心情变得有些波动、燥怒,可没等她说完话,审讯室的门被人猛的推开,是刑警小王:“快,方局叫你,刘姐,出大案子了,方局说让你们几个先放下手上工作,跟着一起下现场去,快,先别审了”

四、梨树淅淅沥沥的小雨无声的下着,雨雾朦胧中一辆警用捷达车沿着郊公路飞驰而过,坑洼不平的路面上已有了层浅浅的积水,车轮疾碾而过,瞬间激起了一层薄薄的水花。路旁赶着耕牛赶路的农人不解的头望着远去的警车,这么着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照相机的闪光灯一阵激闪,受害人黄桑婕流满血泪的惨白面庞被清楚地记录了下来。多美的一位姑娘,到底是谁能下此狠手。吴市公安局的法医马永军正端着单反相机拍照取证,46岁的他有着和旁人所不能比的稳健与老练,可今天如此惨烈血腥的犯罪现场还是会让他难免有些情绪上的波动,毕竟实在是太残忍了。

身着绿色警用雨衣的方自卓带着刘潇一行人跟着当地的一名民警冒着烟雾朦胧的细雨,踏着一路的泥泞快步走到了警方设置的黄色警戒带前。外围执勤的武警拦住了他,在他出示证件后,为他拉开了警戒线。

分管吴市刑侦工作的方副局长从来的路上就一直阴沉着脸,短短几个月就接连发生两起命案,此刻他的心情异常复杂、沉重。

如烟般的雨水顺着雨衣兜帽的边缘不断滴落下来,潮湿的空气使方自卓的眼镜上生成了一层雾气,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他摘下眼镜,掏出手绢擦拭一番,终于可以看的清楚些了。

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本能的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野生梨树林,驱车一路驶来,方圆近十公里内了无人烟;周围的树木长得浓密茂盛,从树林外远远望去,根本无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方自卓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一路上还有不少警察在继续勘察现场,没有走几分钟,他就到看到了吊着黄桑婕惨白的半截尸体的那棵大梨树上。

还吊在树上的那具女尸被残忍的割成了两段,尸体上半身流涌下的鲜血已经凝固,混着一些黄白色的人体组织液沾满了整个树干,湿热的天气已让尸体开始腐烂,流了一地的内脏器官引来了成堆的苍蝇。女尸的肠脏被人有意披挂在梨树枝上,不少嗅到血腥的鸦雀围聚在树枝上,成群打块的争食着内脏,几名民警在树下不断用手里的树枝驱赶着鸟群,尸臭即使离得好远也闻的见。

方局想走的离尸体更近些,可湿滑的地面十分泥泞,而那颗大梨树又正好长在一个小小的缓坡顶上,他把腰微微向下躬了躬,稍有些吃力的向坡顶走去,毕竟人到中年,难免有了些肚子。

看到他来了,正蹲在树下拍照取证的老技术员马永军赶快放下手上的工作和另一名技术科的同事从小坡顶上赶过来,伸手拉了他一把,“方局,怎么是您亲自过来啦,郑队呢?”

“清水溪那破案子到现在没个头绪,郑队亲自带人到下面调查去了,另外几个副队长也在外头跟着案子,局里实在没人,我就带着几个人下来了。尸体什么时候发现的,有什么线没?”

吴市,这个总人口才2万,市常住人口仅4万,面积2平方千米,地域狭长且多山的沿海三线小城,连各辖派出所片警在内才只有七余名民警,刑警支队的警力更是不足,全市及各县支队全算上,还不足6人。

警力的严重不足是9年代全国的普遍现象,也是治安不断恶化却又迟迟得不到改善的重要原因之一。国家会结构想要安定,自身的法制及治安机构的健全是必不可少的,想靠周而复始的高压“严打”手段来维持会稳定,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受害人尸体是今天上午点左右被一位放牛老人发现的,共两具,一男一女,目前身份还在确认;据老人反映,因为到了夏天,觉得林子里的草长得能好些,他就把牛赶进来吃草,结果大老远就看到一个女的赤身裸体吊在树上,差点没给他吓出心脏病来。”马永军说到。

“能确定受害时间吗?”

“遇害时间暂时不好说,不过尸斑已大面积遍布受害人周身,再加上尸体的腐烂情况,怎么也得有四五天了。男女受害人的尸体都受到严重破坏,以女性尸体为中心,男性尸体在其西北方向5米。根据拖拽痕迹推断,应是男性受害人先遇害,女性受害人被拖到这棵树旁后才被凶手杀害。女性受害人死前疑似是被强奸了多次,口腔及肛门部位均有撕裂伤,生前应该进行过多次非正常体位性交”马永军汇报着现场查勘的情况。

方自卓边听边向着大梨树前又走近了几步,皮鞋踩在湿软的草地上发出“啪叽、啪叽”的响声,那感觉就像是踩在粘稠的胶水上;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这才注意到脚下的草皮已被鲜血浸泡的殷红泥泞,加上连日的小雨,大半个小草坡上流淌着的全是血水,这里与其说是犯罪现场,倒不如说是“阿修罗场”再现人间。

马永军看到方自卓想要继续上前观察,伸手拦住了他,“哎,您等一等,方局,把这个涂鼻子上。”说着把一个小罐子递给了他。

“什么东西?”方自卓问道。

“维克斯擦剂,现场味道太重了,这个防尸臭。”

方自卓接过来闻了闻,冷笑了下,“就是薄荷膏吧?说的这么专业。”方自卓取出一点涂在了鼻子上,随手把小罐子递向身后。

“大家伙都擦点吧,特别是鼻子娇气的,血腥味这么重,一会儿别恶心的吐了。”可半天没人来接,他头看时,两名一起跟着来的当地民警居然都还捏着鼻子站在坡下。

998年,中国警察的效率还是很低的,有时甚至会让公安系统内部的人都觉得苦笑不得,尤其乡镇的警察平时要调节纠纷,抓赌抓嫖之外,根本没有快速反应能力。以案发的吴市梨香镇为例,一个有将近一万人的镇子上,居然只有八名民警,当时其中两人还在休假。接到报警后两个多小时才有民警赶到现场,不过所幸案发现场位置偏远,又远离人口聚集,并未引起像上次“清水溪案”那种大规模的群众及新闻媒体的围观。

方自卓没心思理会、计较他们,一人走到尸体下方,仰头看着这具已快被掏空的尸体。

女尸被捆缚的双手吸引了方自卓的注意力,尸体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整个腕部已变的臃肿不堪,捆着双手的皮带深陷进了肉里,这说明受害人生前做过异常激烈的挣扎,应该是在还活着的时候被凶手捆绑并吊了起来。如果尸体是死后被吊起,血液不流通,手腕也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浮肿,不仅如此吊尸体的绳子也深嵌进了树枝干,树干皮已被磨得不成样子。

方自卓又走到不远处女受害人下半身所在的位置。原本下半身被凶手随意的丢弃在附近的草地上,法医拍完照片后,用一层白色的塑料篷布遮盖了尸体,算是对死者最后的尊重。

方自卓揭开塑料布看到女受害人双腿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大大的开着;原本迷人的女性私迷处已被完全破坏,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隐约可见几条蛆虫在不断翻滚着肥硕、恶心的躯体。

“在夏季户外,人死后仅十分钟左右,蝇虫就可聚于尸体上,约一小时后就会在眼角、口角、肛门、伤口等处产卵,十到十二小时内孵化成蛆,后者吐出蛋白溶解酶,消化、破坏尸体软组织,成人尸体的软组织可分别在三到四周被蝇虫吃尽。气温在三十摄氏度以上时,蛆每日生长越零点二四到零点三厘米,约四到五日后成熟,体长可达一点二厘米,潜入上中变蛹,再经一周破壳为蝇,你看这些蛆的体长普遍达都接近一点二厘米,而尸体周围又没有发现明显的蛆壳,所以才推断这两个人应该是四到五天以前被杀的,再具体的时间还得局里面做尸检才能定”马永军继续说着。

方局蹲下来仔细观察,居然发现脚腕的皮肤也有因被麻绳之类捆缚后的严重摩损痕迹。他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神情流露出些许难以言表,他抬头看了看马永军,马法医没马上说什么,只是用手指着斜坡下坡的方向,“那里有一条清晰的汽车轮胎痕迹,车辆行驶的方向正背对着尸体,而两公里外还发现了一辆被凶手遗弃的轿车,但这辆车是凶手的,还是受害人的暂时还没有确认。”

方自卓站起身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名工作人员还在对着地上的痕迹标记、拍照。片刻过后,从警多年的方自卓不免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绳子的磨痕、轮胎印、分成两截的尸体,还有那被完全破坏的阴道,一副恐怖异常的凶杀场景渐渐在他脑海里浮现,他并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却很清楚,这次的凶手是个凶残无比的家伙。

“方局,你再跟我来看看那具男尸吧。”马永军说到。

大树旁十几米开外胡洋的尸体横躺在那里,上面同样覆盖着一层白色塑料布。

“男性受害人身中七刀,其中致命伤是第六刀和第七刀,第六刀刺中肝脏,而第七刀割开了受害人喉管,导致气管断裂。凶器应为锋利的切割器,通过伤口的切痕判断应为刀具之类的金属锐器,刀口切割的很利落,凶手应该是有长时间用刀的经验,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能找到凶器。”马永军解开塑料布后,细致的向方自卓汇报着。

“注意到了吗,方局?男受害人的阴囊和睾丸被完全割掉了。”

马永军用还带着胶皮手套的手分开男尸的双腿,然后指向男尸的下体,方自卓到这时才发现,男性的生殖器被整个切掉,可不对呀,阴茎末端断裂处的横截面切口非常整齐,而阴囊处的切口却参差不起。

“阴囊的伤口不像是刀割的而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咬的,或者是什么人咬的,上面全是齿痕,而且有反复啃咬后造成累积伤。”

方自卓吃惊的看了眼马永军,而马永军则把头转向了树上挂着的“黄桑婕”。

“不能排除是凶手胁迫女性受害人咬掉了男性受害人的生殖器,但也只是推测,要想知道确切结果就只能快去做解剖,检查女性受害人的胃部。”说到这就连马永军也显露出稍有些恶心的表情。

“案件性质太恶劣了,我必须立即汇报上级,凶手的行为已经超出一般刑事案件的范围了,这简直是虐杀,说真的我这辈子也没遇到几这种案子。”神情明显紧张起来的方自卓觉得案件的严重性已有些超过了自身的把控范围。

方自卓再次摘下又被打湿的眼镜,狠甩了甩上面讨厌的雨水,冷静片刻后,果断的对马永军说道“你和其他技术部门的同事继续,还有我刚才看到受害人腿上好像还刻的字迹,字迹内容也要马上落实下,看有没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现场务必做到仔细查勘、不留遗漏,取证完成尽快后把尸体运局里进一步解剖。”

“好,您放心,我尽全力完成任务,可就是这么大的范围我们技术科确实有些人手不够,干起活来,得花点时间。”

就在二人交谈时,两名技术科民警不知从哪搬来了梯子,其中一个踩着梯子有些晃悠的爬上树,他想解开绳子把黄桑婕的尸体放下来,也许是动作幅度有些大,不少树叶被抖落下来。

“唉,你们俩先等等。”树下的马永军不经意间一抬头,他好像突然观察到了什么,忙喊到:“先别解,去找个锯子连同捆着的树枝一起锯断,再给我放下来。”

“怎么了?”方副局问到。

“你好好看看尸体手上的绳结,是不是很特别,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啊!”

马永军难掩吃惊的抬头看着树枝。

方自卓也跟着抬眼看去,“怎么可能”当他看清绑结时差点没喊出声音来。

捆着黄桑婕双手的绳子上的绑结是一种很特殊的双环结,当地人叫猪蹄扣,绳结的打法就是用绳头绕过被捆绑物,连绕两圈,使两绳头穿过两圈连接处,且相互交叉成十字形,然后预留部分绳长,可以捆扎或是将猪吊起。这种绑结的特点就是可以随着拉力的增加而增大摩擦力,使捆绑物不易脱落,特别是杀猪时,捆猪蹄的话,猪挣扎的越厉害,绳子捆的会越紧,除非将绳子完全挣断,否则根本无法逃脱。几十年前,吴市的屠夫大多都会这种捆法,但随着9年代中期开始,生猪屠宰方式的改变,会这种绳结的人越来越少了。

“怎么可能呢,怎么肯能啊?”方自卓依旧不敢相信,两个人就这样伫立在渐渐变大得细雨中。

一直跟在方局身后的刘潇终于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冲到身旁的一颗树下“溃堤”般呕吐了起来。

可能是跑的有些快,雨衣宽大的兜帽被风吹开了,可她根本无心去管,一手撑着树不停的呕吐着,任由自己娇好的面庞暴露在濛濛的烟雨中,稍许,她抹了把嘴,缓缓站起身来。

她已经参加工作多年,死人也见过好几,但今天这两具尸体,实在是太太难用语言形容了,不但把人杀了,居然还如此猥亵尸体,到底是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人才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行为?

“嗯,是谁?”当刘潇坚持的扶着树干抬起头时,她看到远处茂密的树林里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雨衣,雨水不断打在他身上,可那人就像是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树林周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雨水击打树叶发出的“啪、啪、啪”声在不断作响,那人会是周围的居民、还是办案的民警?这么远,光线又这么暗,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可刘潇却突然意识到,那个人正瞪着自己,对,他肯定在看着自己。一种极度不好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也许,她该走上前去询问一下才对。

“唉,小刘,你要吐也离远点,别破坏现场。”马永军在刘潇身后突然喊道。

刘潇扭过头看了一眼,当她再过头时,那个模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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