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匙 - xp1024.com
《梦境之匙》


第八章:希望

快要接近晚饭时间,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有胃口,老皮,钱蕾,我们三人围坐在老皮的办公桌前,大家都低着头,各自思考各自的问题。

如果不是我去找钱蕾,或许永远不会知道钱蕾和一方曾经是一个团队的驴友,更不会知道一方的意外居然是因为钱蕾的一个噩梦导致。

看着眼前的“仇人”,我已经无力再去责怪她,因为我知道,她没有恶意,她和我一样,都是被梦魇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可怜虫罢了。

“周尧…”钱蕾抬起头用低沉的语气说到:“你会恨我吗?”我苦笑着,过了一会才回答她:“不会,那根本不怪你。”

“你知道吗?自从一方姐出事后,我在学校就开始调查她的家庭关系,最后查到你,毕业后我让我爸找关系来到你们单位,其实目的就是为了向你,向一方姐的丈夫说明这一切,我不知道为何,或许是我想寻求自我救赎的唯一方式吧,只有告诉你真相,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说着她又哽咽起来:“本来好几次我想找你坦白,但又怕你觉得我是个精神病人,我都放弃了,直到我发现你会来这家理疗所,接着就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所以你才怀疑我是不是和你是一类人,然后就找了波爷来试探我?”我略带气愤地说。

钱蕾的情绪快要失控了,她发疯似地朝我吼到:“自从我到报社见到你和你儿子后,我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向你们父子俩陪罪,不然我也不会梦见自己陪着你们去逛那个动物园,我只是想…”

说到这里她放慢了语速:“一方姐因为而死,小团也是因为我失去了母亲,我只是想通过我的所作所为能为你的孩子弥补哪怕一丁点的母爱,老周你梦里看见的便是我想的,以后我一定会做到。”

说到这她看了看我,满脸通红,慢慢把头埋进衣服里,眼里充满了自责与歉意。

老皮则在一旁拿着他的笔记本不停地比划着一些东西,过了一会他摘下眼镜,走到书架后面,拖出了他那块大黑板然后拍了拍手向我们大声说到:“喂!你们两位,别这么悲观,眼下解开我们之间这些梦境的秘密才是最主要的不是吗?”

我和钱蕾抬起头,一同看向了他。

接着老皮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三个圈,三个圈是串联在一起的,就如同奥迪车的标志那样,并在几个圈内都写上了我们几个人的名字,名字旁边打上了括号,里面分别写着每个人对应的梦境,左边是老皮(家中起火),中间是我(开水烫到孩子),右边是钱蕾(一方落水),然后在我和老皮两个圈重叠的位置上标注“火灾施救”在钱蕾和我重叠的区域标注“长颈鹿受伤”

“这样或许比较直观一点”老皮一边写一边说,“这就是现目前我们三人做梦的情况。”说完,他把粉笔一丢,转身向我们说:“女士们先生们,首先我宣布,我们三人目前都染上了一种可怕的能力,那就是我们梦里的东西会折射进现实,同时改变并取代已经过去的历史。”

我和钱蕾没有说话,因为这种场面只出现在过科幻片和小说里,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在听一个邪教组织的头目在给我洗脑一般。

明知自己已经经历了这些奇怪的事情,但当听到老皮赤裸裸地把这些情况挑明的时候,内心还是不愿意相信,现在的感觉,似乎才是真正该在梦里发生。

老皮接着说到:“我暂且称这种能力为‘梦境映射‘,接下来我要说重点了。”老皮来回指着他和钱蕾的那两个圈:“其实动物园和火灾现场都可以算做是我和这位姑娘独自的梦境,但是周,你在见过我们之后便以一种特殊形式串联进入了我们的梦里,同时你在我们梦里的所作所为也成为了现实,所以我大胆推测,你应该还有一种能力,就像拥有一把钥匙,你能打开其他人的梦,借由你的主观意识来影响甚至操控其他人的梦境,如果说我们是梦境对现实的映射人,那你,周,你就是梦境的入侵者,因为你掌握了开启映射人梦境的钥匙。”

老皮咳了一下,一只手台到胸前:“更重要的是,我推断这种梦境入侵的形式属于无差别入侵,即无视空间和时间。”

听到这,我的身体抖动了一下,虽然不能完全明白老皮在说什么,但大致能听懂的意思就是:如果有人做梦能改变现实,那么我就可以进入他的梦去干扰甚至修改即将做出的改变,而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正在做的梦,我都有能力打开它。

“那我岂不成了上帝?你们做梦我来改,然后让这个梦成为现实?如果我能进到钱蕾那个梦里,我是不是能救下一方,让她死而复生呢?”我问老皮。

老皮笑了,笑的很无奈:“周,你太小看梦境这种东西了,梦,并不是由我们的思维主导,而是源于我们的潜意识,潜意识虽受限于大脑,但却不能被大脑控制,换句话说,做梦的时候,我们的行为只能跟着梦境走,如果当你发现你自己在做梦并试图做出主观反应控制梦境的时候,你的潜意识便会驱逐你的思维能力,也就是说,当你发现你自己在做梦,你会很快醒过来。”

老皮的话语有些让人绝望,当初我知道自己有能力用梦来改变一切的时候,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甚至看到了妻子的笑容,而现在,这些希望随着眼前这位梦境学家的解释灰飞烟灭。

老皮并没有说完,他看着垂头丧气的我,继续说到:“周,如果我有办法让你战胜你自己的潜意识并来主导自己的梦境,你愿意吗?”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老皮沉思了片刻,对我说:“这么多年以来,我都在研究如何骗过自己的潜意识,来做一个能被自己掌控的梦,但是都失败了,后来我觉得比起掌控意识,不如想办法催眠它,在一个人清醒的时候给自我潜意识做一些引导,从而让它自动生成一个流程化的梦境,我这样说你懂吗?”

我点了头,表示明白,就好比我每天都在不停幻想有一个分叉路口,我得走左边,在想到一定的时间后,也许某一天会真的梦见那个路口,因为平日的惯性思维,梦里我走左边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增加。

接着我问老皮:“既然有这种办法,为什么你自己不试一下呢?”

老皮无奈地摇摇头:“其实我早就试过了,发现意识本身就是一个流程,潜意识如果是一条河流,那么所谓的流程化梦境顶多只能算一条小溪,你想用一条小溪的走向来改变整条河的行径几乎不可能。”

“那你还这么多废话!浪费时间吗?”钱蕾坐不住了,暴躁的本性显露无疑。

老皮则不慌不忙地指向我:“不要忘记,周手里有钥匙,如果我们不能改变自己的意识流向,就用其他意识来冲垮它!”

听他的意思,老皮这是要让我用自己的潜意识路线在他们的梦里重新创造一条新的走向!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但是总比束手无策的好。所以我们决定就听从眼前这位梦境学家,接下来就按他说的干。

老皮递给我和钱蕾一人一瓶“梦境清除剂”,并叮嘱我们一定要喝下去,然后对我们说:“在计划开始实施之前,我们都不能再做梦,一会我会告诉你们具体该怎么做,从明天开始将进行高强度的自我暗示训练。”

老皮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他和钱蕾每天对着自己做一定的心理暗示,暗示的内容就是自己事发梦境的内容,以便于能更频繁地梦到同样的场景。

而我要做的同样是暗示,只不过我暗示自己的内容则是如何抢救出他们梦里本该离去的人,然后串联进他们梦里借由我的本能反应去改变原有的一切。

听明白后,我们在traum稍作休息,钱蕾便陪着我一起去接了小团吃了晚饭。

吃饭期间,钱蕾一直在和小团说说笑笑,我知道,她对小团这么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方,我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和钱蕾道别后,我带着儿子回到家,可能是因为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我忘记了老皮给我的梦境清除剂,早早地带着儿子洗漱后,爬上床睡着了。

“周尧,你喜欢下雨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九章:疤痕

“周尧,你说实话,你每次陪我淋雨是什么感觉?”

一方走在我前面,天空黑压压地一片,零散的雨点正不停地敲打着我的脸庞。

雨声越发密集,一方也开始加快速度,由走变为小跑向前,一边跑一边大声说:“周尧!你来追我,追到我我们就结婚吧!”

我笑了笑便追上去,但却一直控制着速度,陪着她在雨中奔跑了很久,直到最后才拉住她的手,我俩在一个屋檐下停住了脚步,看着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一方突然问我:“等我俩结婚了,你真的可以陪我过完这一辈子吗?”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很从容地说:“这辈子过完我们继续过下辈子。”

“那万一我哪天不在了呢?你还会守着我吗?”一方半开玩笑地继续问我,我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她不要乱说。

一方轻轻地推开我的手,突然朝着我的手腕咬了一大口,顿时鲜血直流,我疼得闭上了眼睛。

“周尧,我们互相留个印记,以后如果我俩慢慢老去并不在人世了,到阴曹地府我们便以手腕上的牙印相认。”一方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胳膊伸了出来,再她的再三要求下,我最终还是咬了她一大口。

看着手上深深的牙印,我只感到可笑,并且在心里默默地发誓要给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孩一辈子的幸福。

渐渐地,雨停了,天上的阳光再度照向我,刚才还在哆嗦的身体瞬间被温暖,朦胧中我听到了小团的声音:“爸爸…爸爸。”

我一睁眼,发现床上湿了一片,小团坐在我旁边,最里喃喃念叨:“可能是我今天奶茶喝多了……”我急忙起身,一边抱怨儿子这么大了还尿床,一边从柜子拿出干净的床单。

十多分钟以后,待我换洗完毕,儿子继续睡去,我头晕目眩地走进洗漱间,打开灯,狠狠地用冷水拍打我的脸。

突然间,我在镜子里看到我手臂上多出一道圆圈状的疤痕,“这是……”我猛地想起刚才那个梦,于是飞快地跑到客厅,拿出老皮给我的梦境清除剂一饮而尽。

最近的梦越来越频繁地变成现实,我躺回床上,看着儿子可爱的睡姿,突然开始后怕接下来的梦魇会不会夺走我更多东西,我第一次萌生了退意,但一想到故去的妻子,我又不得不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亲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我悄悄在他耳边说到:“孩子,妈妈就快回来了。”

老皮的药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效,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第二天我到单位的时候,钱蕾早早便在楼下等我,然后一脸激动地对我说:“老周,这个德国医生真是个天才啊,本来我每天都会做梦,以前吃过无数种药都没用,昨天喝了他给我的东西,彻夜无梦。”

因为之前我试过一次,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她连忙冲上来,大咧咧的脾气一点没有改观,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钱蕾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肩上,笑着说:“老周,你别生气了,既然找到救嫂子的方法,从今天起,我一切听你调遣,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我看着周围同事异样的眼光,急忙想推开她,但他却没有意识到男女之间应该有的距离,接着对我说:“别生气了好吗?我已经解释过了,那种梦真不是我自己的意愿。”

我看着周围的人,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想速度挣脱她。可能是我力气大了点,手一推,钱蕾往后一退,摔倒在地。

“啊,对不起钱蕾。”我急忙上去搀扶她,她推开我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钱蕾眼睛里闪着泪光,但看得出来她似乎是强忍着内心的痛楚,平静地说:“老周,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开心一点,那你直接打我都行,我绝不会怪你。”

我上前一步,想解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钱蕾立马阻止了我要说的话,抹了抹眼泪,笑着说:“走吧,不然要迟到了,其他人看到不好。”

我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没有多说,一起朝门里走了去。

这一切,都被单位里的其他同事看在了眼里,我知道至少在短时间内,大量的流言蜚语是逃不开了。

随着中午的温度升高,下班后我脱去了外套坐在座位上思考着老皮让我每天想象的画面,画面里就像一些电影场景一样,我爬在呼啸的江边,一只手拉着即将坠入水中的一方,然后用尽我全身力气将她拉了上来。

但是同样的,一方坠江的画面也伴随而来,我想努力把她落下去的画面从我大脑里剔除,但越是这样想,那个画面就越明显。

“哇!”一个急促的叫声差点把我从座位上吓了跳起来,波爷的声音准时传来,而钱蕾则站在一旁开怀大笑,突然她看到了我手上的牙印,愣了一下问我:“老周,你的手怎么了?”

波爷连忙解释:“这是他前妻和她谈恋爱时咬的,老周没和你说过?”

钱蕾似乎没在听波爷说话,只是径直地看着我的手臂,她想了一会突然凑过来问到:“你是不是又穿越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看着钱蕾,眼睛往旁边瞟了一下,示意不要乱说,波爷还在旁边呢!

然而波爷想的却是另外一个故事,他抢先一步开始帮我解释:“这只是人家老周谈恋爱时的小插曲,他身边的人就我知道,没及时报告是我的错,怪我怪我,掌嘴,掌嘴!”说着往脸上轻轻打了两下。

钱蕾还是盯着我,一脸严肃:“周尧,以后有什么事情请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没必要一个人承受这些。”

波爷一脸蒙圈,看着这快要凝固的气氛,他急忙想扯开话题,轻松地笑道:“说起穿越,钱蕾大小姐,如果让你穿越到以前你会去干什么?”

“我想穿越回去做你后妈!”钱蕾恶狠狠地瞅了波爷一眼,大声说到。

波爷的目的达到了,我憋不住大笑了起来。

突然,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钱蕾的记忆没被篡改,如果我手上的疤是由我的梦境而来,她应该之前就见过才对,但她这样问我,显然是之前没有见过我手上的疤痕。

对于这个新发现,我让波爷在这等我们,激动地拉起钱蕾的手朝旁边走去。

我抓住她的双臂,认真地问到:“钱蕾,你之前有认真注意看过我的手臂吗?”钱蕾不知道我中了什么邪,奇怪地看着我点了点头。她说:“我最先见到你的时候看你身型瘦弱,还仔细看过你的手臂,因为你的手已经快要有我的细了。”“你确定你看的时候没有这个疤痕吗?”我追问着,钱蕾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我连忙打电话给老皮,让他晚上腾出时间,我有新的情况要向他说明。

说完,我对钱蕾说:“晚上,老地方,我有了新发现。”钱蕾看着我,眼睛转了转,示意我看向旁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波爷已经凑了过来,两眼直瞪着我,义正严辞地说:“我也要去!你们休想瞒着我约会!”我无法向波爷解释,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我只好答应,但要求他晚上只能在大厅等我们。

一切敲定之后我们三人吃过午饭便回到各自的办公桌前。

第十章:梦的序幕

下班后依然是我们三人,去接了小团并带他吃过晚饭后,我们一起将儿子送到了我的父母那里,看到小团开心地向他们介绍我这位新朋友钱蕾,二老坚持要招呼她进门坐坐,在客套了整整半小时后,我们才得以脱身,前往traum。

之前因为波爷的死缠烂打,我只是答应了晚上他可以和我们一起,但并没有告诉他我们的目的地,站在traum门前,波爷一直抬头看着这里的门头。

“老周,这不对呀,这不是心理诊疗所吗,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无奈地看着他,钱蕾接话说到:“胖子大叔,你在楼下等我们就行,多的你也别问,问多了我怕你怀疑人生!”

这时,老皮从楼上下来了,他看到这次又多了一个人,用一种很排斥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波爷,钱蕾连忙拉着我,叫了老皮,急急忙忙地朝楼上走去,回头对波爷抛了个媚眼说:“大叔你在楼底下等我们哦!”波爷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瞪着眼睛看着我,我也没说话,跟着他们上了楼。

“周,我给你说过,没有同样症状的人你尽量少把他带来这里。”老皮略带气愤地说。

钱蕾急忙向老皮解释:“他是周尧的死党,急着撮合我们呢!”说着唔着嘴巴笑了一声。听到这,老皮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板着个脸看着我和钱蕾问到:“难道你们在谈恋爱?”

“没有!”我急忙说,“我朋友这几天看钱蕾我俩天天在一起,他以为我俩有什么猫腻所以才跟来了。”

老皮往上扶了一下眼镜,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你们可别给我添乱子。”

钱蕾偷偷看向老皮问到:“谈恋爱会影响你的研究吗?医生?”

老皮则反问钱蕾:“姑娘你谈过恋爱吗?”

钱蕾想了想说:“我那个不算吧,手都没牵过,男方就被我骂跑了。”

然后老皮半开玩笑地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都是极其低下的,潜意识也会随着热恋而变得模糊,这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非常不利,懂了吗?”

钱蕾“哦”了一声之后,我们便进入了老皮的办公室。

简短的谈话中,我向老皮诉说了昨天的梦以及今天钱蕾并没有跟随我的梦境产生变化的详细情况。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疤痕给老皮看,并问他以前是否见过这疤痕,老皮在听我诉说的途中没有发言,依旧是一直不停地抽着烟。

自从见过老皮后,钱蕾一直相信自己找到了治愈梦魇的希望,她坐在我旁边,像一个乖巧的邻家女孩,一动不动地看着老皮,眼里充满了崇敬之意。

老皮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想了一下,往身后一丢,又坐了回来,并对我们说到:“周,首先我想告诉你,在我的记忆里,你手上,是没有疤痕的,还是和你直说吧。”

老皮先是问我和钱蕾记不记得他之前和我们说的关于梦境起源的知识,我们点了头以后,紧接着他的分析开始了:“梦,由潜意识衍生而来,潜意识的一部分又是由记忆演变而来,周,你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不了钱蕾也改变不了我吗?”

我摇了摇头,“因为从我们三人见面那一刻起,我们便互相知晓了各自的秘密,也就是说周,在你的潜意识里,我和钱蕾已经知道了你做梦会改变现实这个信息,由于你所有的梦都是建立在潜意识之上,所以无论你梦见什么,我和钱蕾都不会改变,这就像在你的梦里,我永远是个男人,钱蕾则永远是个女人一样,一旦被你的潜意识所认定,你的梦境基础永远不会改变。”

“我懂了!”钱蕾突然说道,“因为我们知道了周尧的秘密,所以在周尧的潜意识里我的人设便由“一个女人”转换成了“知道周尧秘密的女人”,所以他的梦就是建立在了这个前提条件之上,对不?”说着,钱蕾一脸自豪地看向了老皮。

老皮点头示意,然后长叹一口气:“这就是一个人潜意识的厉害之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自己的梦里救回自己亲人的原因,因为在我们的潜意识里,他们已经不在人世,无论梦见他们多少次,结局都是一样。”我看着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然而周尧!…”老皮看向我:“你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那些梦却并不是在你自己的潜意识之上生成,所以你可以不受约束地凭借你自己的意识来改变这一切,就好比……”说到这,老皮停顿了一下。

听到这立马接上话:“就好比我在你的梦里救了你,因为那是你的梦,而救人是我的本能,也就是我的潜意识,我凭借我的本能打破了你梦境的规则,对吗?”

“bingo!”老皮似乎心情大好,因为他的“学生”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就在老皮大叫的一瞬间,伴随着一阵响动,有人打开门冲了进来,我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竟是波爷,他一只手扶着门,另一只手放在胸口,喘着粗气。

“喂!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老皮朝他走了过去,我看老皮似乎很生气,为了不让他们产生冲突,我赶忙跑上面前拦住了他,而老皮则继续大声问道:“这位大哥!你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了吗?”

波爷一边喘气一边说:“听到了。”老皮一把推开我,我正要抓住他,却发现他搀扶住了已经不省人事的波爷,然后朝我吼到:“周,别看了,快来帮忙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陪着他把波爷搀扶到了沙发上,波爷头一歪,晕过去了。

老皮抱怨着:“你这朋友,偷听什么不好,偏偏听到这个,一般人碰到这种事情是根本无法接受的!这需要一个缓冲时间。”他一边说一边跑到楼下,不一会诊所的几个助手跟着老皮上来了。

半小时后,在众人的护理之下,波爷醒来了。他先是往后撩了一下头发,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钱蕾见状,立马把准备好的温开水端给了他。

“开大脑残奥会啊你们这是?”波爷一边喝水一边说,“不对,肯定是我在做梦!我都听你们说了些什么?”说着便朝着自己的脸重重地甩了两巴掌。

看到这一幕我和钱蕾都忍不地住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来。

我走过去坐在了波爷的旁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我看向老皮:“我们的事能不能和他说?”老皮无奈地看看波爷,对我抬了下手,意思是:请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缓慢地向波爷叙述着我,老皮以及钱蕾身上所发生的事,波爷也慢慢地由焦躁转为平静,终于,他相信了我们的故事。

当听完我们准备用梦境来救活我们死去亲人的计划后,波爷激动得双手握拳,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不平凡…”然后抬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动作对我们说到:“我加入!”钱蕾使劲从后面推了他一下说:“大叔!你别得寸进尺啊!你又没有我们这种能力,你的加入只会增加我们的伙食预算!”

“我觉得可以让他加入我们。”老皮突然打断了钱蕾,“既然他也知道了事实,我们的梦境也将无法改变他,就算这位大哥做不了梦,他也能以正常思维帮我们解决一些由梦境带到现实的后遗症。”老皮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

“耶!”听到这话,波爷开心得要死,就像突然从沉闷的现实生活坠入到一个奇幻而又迷人的新世界。

看着波爷,我心里突然踏实了很多,因为终于有个了解我的人能让我去倾诉了,常年累月的孤独感在这一刻逐渐消失。想到这,我伸出手,让他们几个把手放到一起,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一句口号:“为了我们所爱的人,加油!”

窗外虽已是黑夜,但城市的霓虹却照亮了天空,就在这一刻我燃起了心中的希望,也许不久的将来,那些逝去的生命真的能回到我们身旁。

就这样,一个由三人个“疯子”和一个胖子所组成的“梦境营救小分队”在traum成立了,所有的故事也将在这里拉开序幕。

十一章:钱叔

当我们走出traum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波爷似乎还有说不完的话,便招呼我们到就近的烧烤摊上喝一杯。

我们围坐在桌前,都没说话,服务员应波爷的要求抱了整整一箱大瓶的白酒放到了我们旁边,我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心想波爷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一杯接着一杯,波爷不停地在劝钱蕾我俩陪他喝酒,几轮下来,他打住了。

“老周啊…”波爷端着手里的酒,轻轻地摇晃着,“你知道吗?你就像这一杯酒一样透明,我以为和你处了这么些年对你已经看得透透彻彻。”说着他便一饮而尽,一阵酒劲过后,他泯着嘴着说:“没想到你的后劲这么足!”

别看波爷平日一股中二少年的气息,一旦他认真起来,言语间透露出来的就是一个文人骚客的灵魂。

钱蕾显然是没有见过波爷的另一面,惊讶地看着这个胖子。

作为赔罪,我并没有说话,叫服务员拿了五个杯子,都倒满酒,并排放在桌上,然后按着顺序一杯接一杯全干了。

喝完最后一口,我向波爷展示了空杯,问到:“你看这样行吗?”波爷脸上露出了微笑:“可以啊你小子,今天你这个气场不得了啊,这次算我原谅你,今后有什么事记得一定要告诉我,哪怕天塌下来了我都帮你撑着。”说着伸出手示意我碰一下拳。

这时钱蕾突然拿起桌上剩下的其中一瓶白酒,打开以后直接凑到嘴边开始吹瓶。我见状慌忙去抢她手里的酒,等我把瓶子拿到手上的时候,里面的酒已经只剩下一小半了。

“你看这样行吗?老周。”钱蕾半睁着眼一脸痛苦地对我说,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她平常应该是从不喝酒的,这半瓶白酒对她来说可能太多了点。

这时我才想起今早在报社门口发生的事,急忙向她解释起来,希望她不要生气。

而钱蕾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可能因为之前喝那几杯酒发作了,身上似乎没了什么力气,头一下就抵朝我的肩膀,放声大哭起来:“老周,我一定要把嫂子救出来,但是我求你,也请你一定救救我的母亲,我欠你的,下半辈子我一定还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我只能一边安慰她一边向她保证,波爷见状,连忙说到:“这姑娘酒量不行啊,老周,我们快把她送回去睡觉吧。”说着我俩搀扶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在钱蕾的指点下,我们到了城南滇池边的一个别墅区,下车后我和波爷搀扶着她向她家里走去。

快到门口时,钱蕾打了个电话,示意她父亲下来开门,这时我看见对面的别墅里走出一个六十岁上下的男人,他也看到了我们,匆匆忙忙地朝我们这个方向跑来。

凌晨一点,两男一女,满身酒气,我脑海里闪烁着这几个词语,心想完蛋,这一次肯定要被钱蕾的父亲当作流氓修理一通。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她的父亲不但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悦,还急忙招呼我和波爷进屋内坐坐,我们再三推脱,加之扶着连说话都说不清的钱蕾,最终,我们随着她的父亲一起进入了跟前的豪宅。

进屋后我们便在一楼客厅坐下,待钱蕾父亲把她安顿好后,他冲了两杯茶水给我和波爷,一脸客气地坐在了我们对面。

因为刚才昏暗的路灯,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这时我才发现,这个男人和钱蕾长得出奇地相像,虽然也已经是本地最有钱的商人之一,但他过往的艰苦岁月都写在了那饱经沧桑的脸上。

“你们好,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周尧吧?”他面朝我说到,然后转向波爷:“你是吴疆?”波爷点点头,对于吴疆这个名字,其实我已经是很陌生了,平日里我都称他为波爷,说到真名的时候我甚至感到了一丝违和。

“我叫钱书艺,你们叫我钱叔便行,我女儿今早还向我提起过你们,特别是你,周尧。”

“我?”我指着自己,诧异地看着他。

钱叔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茶,眼睛朝着上二楼的楼梯望去。

“周尧,说实在的,昨晚是我这辈子过得最轻松的一夜。”

我看着他,没敢多话,生怕泄露了半点关于我们的信息。

钱叔接着说:“小蕾的情况,我想你应该清楚了,因为她也和我说过你和你妻子的故事。”

说罢他摆了摆手:“那些慢慢聊,周尧,你知道吗,十几年了,昨晚是小蕾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说到这我似乎听明白了,也许是因为钱蕾的梦魇,这些年备受折磨的除了她自己外,还有眼前这位可怜的父亲。

“周尧,我不该如此冒失,本来我准备去你们单位找你的,但小蕾坚决不让,我……我…有一个请求。”说着他跪在了我面前,瞬间放下了一个成功人士该有的尊严:“结束这一切好吗?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小蕾和我说了,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你能治好她,对于你妻子的事情,我表示歉意,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弥补你和你的孩子,但我请求你,不要憎恨小蕾,因为你是我目前看到的唯一希望。”

我实在没想到钱蕾的父亲对于这一切知道得如此透彻,连忙起身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但从他的话语中我听出来至少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下一步的疯狂计划。

我急忙说到:“叔叔,我不会怪她,因为在我身上也发生过这类事情,我深深知道那些意外不是钱蕾的本意,因为她根本掌控不了所发生的这一切,我向你发誓,你希望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尽力。”

说到这,我指了指楼上,表示钱蕾就是因为一方的心结打不开今晚才喝这么多酒,顺便也为波爷我俩开脱。

这时,波爷看了看表,拉扯着我的衣服,示意我该走了,钱叔似乎还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我说,但眼看天色已晚,也没多做挽留,他表示如果接下来碰到什么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无论是人力物力,他一定会倾其所有地帮助我们,我们一边推辞,一边向他道别。

待我俩走出小区,就在路边打车的空隙间,波爷酒劲也过去了,他不停地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说到:“疯狂,疯狂!也许是我在做梦,醒来吧!”

我看着波爷,让他别乱想,并叮嘱他我们的事千万不能和其他人透露。

走之前波爷转向我,说到:“老周,如果我明天起来情况还是这个样子,我就绝对相信这一切,如果这只是一个梦,我真的希望自己快点醒来!”接着便上了车,扬长而去。

看着波爷所乘坐的出租车慢慢消失在我视野里,我点了一支烟,一个人走在黑夜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希望无边的黑暗不要继续吞噬我和我所爱的一切。

我希望的和波爷希望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吧,如果这真是一场梦,那么请赶快醒来!

十二章:准备

从第二天开始,我们几人便慢慢进入了状态,每天开始给自己脑补一些记忆中的梦境画面,上班的时候我和钱蕾总是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幻想,波爷则主要负责放风,确保我们这个状态不会被领导看到。

刚开始我也不习惯,但很快便适应了,然而钱蕾却显得很痛苦,因为她必须得不停回忆那些可怕的场景。

波爷除了放风,还得把我们几人正在幻想的梦境文字化,以便于我们可以反复阅读加深印象。

我们白天在单位,晚上则带着小团一起去traum,不知不觉,紧凑的生活就这样过去了二十多天。

今天依旧和往常一样,下班后我们早早便聚集在了traum,老皮在大厅教小团说着德语,我和钱蕾在一个小房间里读着波爷写给我们的稿子。

“老周,”钱蕾突然抬起头叫我。

“你还会不会想到一方姐掉下去的画面。”她问我。

这时我立马把手放到嘴边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再问了,因为如果老皮听到,我们又得挨骂。然后我对着钱蕾轻轻地点了点头。

按照老皮的说法,如果要让我的潜意识内装进我把一方救起来的画面,那么伴随而来的就是另一种结局,即是她落入水中,如果说前者来自于我们自己的思维,那后者则是由潜意识生成的附加产物。

他曾叮嘱所有人都不能引导我去想象那些个意识产物,我们需要最大化地规避后者发生的概率。

老皮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计划开始后,一方落水的画面很可能要重复无数次,然而我的目的就是在这无数次的轮回中救起她,同时我还要面对的是钱蕾以及老皮的悲剧,可以说整个计划我将是经历噩梦次数最多的那个人。

每次想起将要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钱蕾在痛苦中依然安慰着我,让我放松,她甚至已经在憧憬着我们成功以后的生活,三个破碎的家庭即将变得完整。

这个女孩的心态比我和老皮好太多,和她在一起这段日子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单纯的力量,虽然言语散发着极其幼稚且粗暴的思维,却不断激励着我们这个小团队勇往直前。

久而久之,我不再像之前那样畏惧她,反而觉得正因为这独特的性格才让她显得如此真实。

不一会,老皮让我们在办公室集合,波爷带着小团在楼下,又到了每天的“故事会”时间,老皮和钱蕾会轮流向我诉说他们的梦境画面,而我则需要不停幻想我即将在那种情况下所做出的举动。

就在老皮谈论着他家着火的时候,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画面,那是比一方落水还要可怕的场景,我看到我并没有救出老皮的父母,甚至连老皮本人也没有幸免于难……

我立马打断了他,说起了刚才脑子里的画面,想到如果未来这一切被映射进现实,不禁脊背发凉。

老皮则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周,你想到的那些画面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潜意识附加物,你只要想在梦里行事,这个产物便规避不了,它也将是未来我们所面临最大的风险,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种想法虽然由意识生成,但它却漂浮在意识之上,就算能影响到我们的梦境,那也只是及其微弱的概率。”

说到这,老皮岔开话题说到:“最近这段时间脑补的画面也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得吩咐你们两人一件事。”

听到老皮这样说,我知道新的任务又要来了,他就像这个事情的领导者,整个计划都有着精心策划的步骤,从我们开始准备的第一天起,便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老皮对钱蕾说:“钱姑娘,因为周尧之前并没有见过你梦境事发的两个地方,根据你描述的的情况他也背得滚瓜烂熟了,我希望你能带他到事发地去看一看,让他能把想象转换为记忆。”

“之前我就调查过了。”钱蕾摇摇头说,“我梦里的两个事发地原貌都变了,我母亲出事的地方早在前些年就因老城改造而变得面目全非,一方姐落水则是在怒江大峡谷,你们也知道,这几年那边大搞旅游开发,当初我们去的地方也已经修起了很多栈道,这和我给老周描述的场景出入很大。”

老皮一直专注研究他自己的东西,哪会去关心外界这些变化,他推了推眼镜继续说:“既然这样,你能不能想办法搞一点当时的影像资料,比如照片又或是油画什么的。”

钱蕾依然摇着头,她苦笑着说:“我母亲出事的地方倒是从网上的一些历史资料能查到,但是一方姐出事的地点,我自己也没有保留任何照片……你们也知道我的牛脾气,参加那个驴友团,除了一方姐压根就没人理我,到现在我连其他人的面貌都记不清了,想找到他们比大海捞针还难”

说到这钱蕾眼眶又红了,因为她又想起了那个全团唯一能忍受她坏脾气的人,已经死在了她的梦里。

突然,她眼睛睁大,似乎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说到:“有一个人!也许我能找到他!他应该还在昆明!”

“谁?”我连忙问。

“一个二b文青。”

钱蕾回答我的时候很大声,楼下的波爷以为在说他,朝我们这里吼到:“钱蕾,你积点口德!”

“你朋友吗?”我追问到。

“不是,但我猜测他也许有那里的照片。”钱蕾的脸沉了下来,那似乎是个非常另她厌恶的家伙。

老皮听了后摘下眼镜对我们说:“那就这样,这个周末你们抽空去把这些资料弄来,如果真有照片,那周尧你接下来就安心看照片就行,其他的准备工作也基本就绪了。”

在临行前,钱蕾把我单独叫到了一个角落,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憋了一半天之后,她吞吞吐吐地说到:“老周,我们周末去找那个人如果……”

我急忙问:“如果什么?”

“如果她问你你是谁,你就说你是我老公,可以吗?”钱蕾很不好意思地说。

“这…不妥吧,我……”我抓着脑袋,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照片你也别想了!”钱蕾强势地打断了我的话语。

我只得点了点头,斜着眼睛看向她,心想那个人会不会是她前男友?钱蕾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重重地打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到:“死鬼,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你去了必需装成我老公,懂了吗?”

我连忙应声,表示明白。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钱蕾既讨厌又有些畏惧,我怀着深深的好奇,期待着周末的到来。

十三章:故人

就在万事具备之际,老皮让我和钱蕾停止服用他的梦境清除剂,快到周末时,我显得有些慌张,因为一旦失去了梦境清除剂的药效,梦魇可能随时会在不经意间来袭。

这几天中午,我和钱蕾都在商议着应对各种梦境的对策,同时在网上搜罗着钱蕾母亲事发地的照片。

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网上有很多相关的照片资料,而且钱蕾对于梦境的叙述也非常详细,就连她母亲当时站的位置以及跑过来出事的路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按照老皮的意思,在我们三人停药后,一切就看运气了,首先他和钱蕾需要做到预期的梦,其次,我还得串联进入他们的梦里,并完成之前的计划。

这一套操作看似简单,却有着大量不稳定的因素,谁也不知道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自我催眠后,梦里的情景会发生何等变化,老皮之所以让我们找照片,就是为了让梦境里的东西具体化,一旦我们大脑里生成了和照片里一样的场景,梦境也就会变得相对平稳。

因为我曾在老皮的梦里救过他,对于他的梦我倒是觉得问题不大,无非就是同样的梦境再重复一次,这是我来说如同家常便饭。

当下之急则是能否找出一方事发地的照片,因为我迫切地希望一切都能按照老皮所预想的那样,所以刚到星期六,我便早早打电话叫醒了钱蕾,让她带我去拜访她那个所谓的朋友。

出发后钱蕾带着我绕山绕水,最后在一处破旧的民房区域停住了。

她左右张望了一会,凭借记忆带着我来到了一家民宿的门前。

大门敞开着,我们没吭声便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四面围合的小天井,周围的房屋就三层,院子虽不大却密密麻麻地种植着各种花草,看得出来,这一切都有人在精心照料。

“有人吗!”钱蕾抬头喊了一句。

不一会,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跑了下来,这个人高高的个子,长得眉清目秀,戴着一副圆框眼镜。

刚走到楼道,看到钱蕾,他似乎显得很意外,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问到:“是钱蕾啊,你怎么来了?”话语间他显得十分羞涩,一看就是那种初入社会的小男生。

“怎么?不欢迎我吗?”钱蕾瞟了他一眼。

男生急忙跑下来:“稀客呀,怎么会不欢迎呢?我还以为毕业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同我握手,还没等我开口,钱蕾指了指我很自然地介绍了一句:“我老公”。

我连忙看着他说到:“我姓周,小兄弟初次见面,你好。”他看着我,虽是满脸的笑容,但从他的眼里,似乎流露出了一种深深的失落。

他急忙招呼我俩上楼,到他屋子里坐。

进门后,我终于明白了钱蕾为什么要来找他,四周的墙上挂满了照片,看得出来,这个男孩是一个摄影爱好者,这些照片里的地点遍布大江南北,其中不乏一些绝景。

经过简短的寒暄之后,这个男孩向我做起了自我介绍,他叫李鹤,和钱蕾是大学同学,爱好是旅游和摄影,毕业后无事可做,便接手了家里经营的小旅馆把它做成了现在的样子。

“李鹤,我问你,你这里有那年在怒江的照片吗?”钱蕾倒是不客气,直接说明了来意。

李鹤突然愣住,半天没说话,而我只能尴尬地继续环顾周围的照片。

“问你话呢。”钱蕾的声音突然增大。

李鹤被钱蕾的话吓了一跳,晃过神来后,无奈地看着钱蕾说:“你问这个干嘛,……当时你不是……让我把照片都销毁了吗?”说着,他的眼睛下意识地朝我看了一眼。

“真的都销毁了一张都没有留吗?我可是有急用!”钱蕾带着质问的语气说到。

李鹤取下眼镜,低头揉着眼睛,嘴里念着:“真的没有了,我已经连底片都销毁了……你要这个有什么用呢……”

一时间,我注意到他的嘴角在说话时似乎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哦,那我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老公,我们走吧。”钱蕾完全不顾及眼前这个男孩的面子,拉着我起身便要向外,我只得一边陪笑,一边尴尬地向李鹤道别。

待我们走到院门口时,楼上传来了李鹤的声音:“钱蕾,等等!”

我回头,只见李鹤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做的文件袋跑来,他显得极为不好意思,慢慢将手里的东西塞给我们,解释到:“对不起钱蕾,其实我还留了一份,你千万别生气。”

钱蕾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一把把李鹤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并说到:“我就知道你有,谢了!”

李鹤似乎还有话想说,迟疑了片刻,他挺直了腰板问钱蕾:“最近这几年……你,还好吗?”钱蕾笑了笑:“改天请你吃饭!”拉着我便走出了小院。

出来的时候我脸上火辣辣的,总感觉我这个角色完全是多余,一边抱怨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一边伸手去抢那些照片。

钱蕾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我说:“老周你的演技真差,你知道吗,刚才在里面我看到你那木纳的样子我就想笑。”

“哎,我说钱蕾,这个李鹤应该是喜欢你吧?”想到刚才的情形,我好奇地问她。

“怎么,他喜欢我碍着你了?”钱蕾倒也不避讳,反而问得我哑口无言。

不一会我们坐上车后我还是没能忍住继续说到:“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你干嘛要这样对人家?”钱蕾显得非常不耐烦,问我:“哎,照片你看不看的?一个大男人成天八卦什么呢?”我一边叹息着李鹤的遭遇,一边打开手里的文件袋。

文件袋里有二三十张相片,我随手翻着看了一下,里面似乎都有钱蕾,而且距离很远,同时又都看不清她的正脸,这些相片很明显都是在远处偷偷地拍摄的。

“这………”我翻看着照片一脸不解,钱蕾看向我笑着说:“老周,看吧,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他吗?他这个人脑子有病,我知道他喜欢我,可他就是不说,还像个魂一样地跟着我,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外面,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我走到哪跟到哪,像个偷窥狂一样,还喜欢拍照片,这种人啊,不当狗仔都浪费了!”

钱蕾的话让我感到不适,我下意识地往车后看了一眼,生怕李鹤在远处悄悄地拍我们。

“哎,算了,不提他了,他人也不坏,只是我不喜欢他这种做事扭扭捏捏的小男人。”钱蕾说着一摆手,发动了汽车。

突然我在其中一张照片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钱蕾旁边脸朝向镜头的人正是我的妻子——水一方。

霎时间我泪如雨下,靠在座位上眼里浮现出了一方那时的样子,钱蕾看我这样,伸手抢过照片看了一眼,或许她自己都没想到一方也在这些照片里,连忙拿出纸巾,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道歉,就像哄个小孩子一样。

然而就在她把照片还我的时候,我隐约间看见晃动的照片背面似乎写着什么。

十四章:照片上的字

钱蕾和我找了一家餐厅坐了下来,午饭时间波爷抱着笔记本屁颠屁颠的赶来,我听着钱蕾向我分析每一张照片的场景,波爷一边完善着记录,并不停地撩着他的长发。

当钱蕾说到一方那张照片时,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在车上看到照片背面的字,我拿过照片,翻朝背面,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钱蕾奇怪地看着我,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便没有在意,继续听她给我解析。

我们用了一整个下午理清了怒江边事发的时间顺序以及地形细节,完事后我和波爷四肢伸展地靠在座位上抽烟,波爷拿出那张照片,一边看一边叹息:“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啊,嫂子一晃眼这都走几年了…”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波爷的诗意,钱蕾在他肥胖的大腿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伸出手示意波爷把照片还她,波爷疼得直叫唤,嘴里一边骂着这个疯女人,一边把照片递了过去,钱蕾伸出手拿住照片,波爷却没放手。

钱蕾以为波爷在戏弄她,开始用力拉扯,嘴里叫着:“死胖子,放手啊。”

波爷的眼光却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让钱蕾停手。

“这张照片背面有字吧?”波爷说,听到波爷的话,我一下坐起来,弯下腰抬头从照片背面看去,依然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波爷虚着眼睛,把照片抢到手里,我和钱蕾立马凑了过去,波爷把照片抬高,摆弄了几下,问我们:“你们有看到照片后面的字吗?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早上就看到了!”我连忙举手说到,“这就奇怪了。”波爷撩着头发说。

突然钱蕾一把抢过了照片,把它正对着太阳,并以一种几乎与照片平行的角度去看,突然,她脸色一沉,连忙把照片收到身后。

我猜肯定是那个猥琐男用了某种光学材料写了字在向钱蕾示爱,而且看到这种字的方式只有钱蕾知道,便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向了她,钱蕾见状立马开始撒泼并冲我吼到:“看什么看!跟你没关系!”

我悄悄向波爷透露了我的想法,波爷哈哈大笑起来,钱蕾满脸通红,嘴里咒骂着李鹤,气急败坏地走了。

我急忙追了出去,只见波爷呆在原地,嘴里说着:“哎,老周,谁结账啊?”

我想拦住钱蕾,但是她头也不回地上车就走了,只留我在原地张望着,波爷慢悠悠地跟了出来,一只手扶在我的肩上,撩着头发看着钱蕾离去的方向,叹息着说:“这种女人,估计这世上没人能驾驭了,野马,野马啊!”

我无奈地看着远处,照片也都被她带走了,没办法,除了约上波爷喝一杯似乎也没别的事干了。

我一纵身跳到波爷背上拽着他的脖子,使唤他背着我喝酒去,波爷一听到酒这个字眼,拖着连同我在内总共三多斤的身躯跑朝我们最熟悉的酒吧走去……

星期天我们都没去traum,我和几位长辈带着儿子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早早便睡下了。

迷糊中,我意识到老皮给我的药效应该已经过了,今晚可能要梦见点什么了。

果不其然,就在我睡去后不久,一阵凉风把我吹醒……

我应该是从一个帐篷里醒来,睡眼惺忪地拉开门帘,发现天还未亮,但又似乎正值烈日当空,我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但又记不清是什么时间,眼前的一切都好熟悉,我回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是一处小山丘,我的帐篷孤零零地搭建在山丘的顶峰。

虽然天很黑,但我却能看到非常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只是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他步履蹒跚地在江边走着,似乎是因为地面湿度太大,他脚一滑便朝江里摔去,我见状吓得立马向那个方向跑过去,他并没有落入江水中,而是伸手抓住了身边的一棵灌木,半个身子垂在了江岸的峭壁上。

我一边跑一边呼喊着救命,希望周围能有人来帮个忙,但是无论我怎么跑,感觉就像一直在原地踏步般,顿时我心慌意乱,生怕远处的人落入水中,正当我再次抬起头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一片树木被大风吹打着,这时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黑夜,我眼前的一切,脚下的泥土,身边的花草树木,远处奔流的江水,甚至这一望无际的天空竟都是黑色,一轮黑日当空,我似乎能看到上面火焰跳动的轨迹,整个天空如同一双眼睛,那个太阳就像一个大大的瞳孔,正呆滞地看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反应过来我盯着看的东西不过就是卧室里的天花板和一盏小吊灯,窗外的风呼啸着,窗帘被吹得胡乱飘散,我急忙起身把窗子关上并给儿子盖好被子,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我心想着这一切终于要开始了……

第二天刚到单位,我跑去找钱蕾,我没急着向她诉说我昨晚做的那个梦,而是让她把那些照片给我,虽然记得不是太清楚,我还是想确定一下昨晚梦见的是不是照片里面的地方。

钱蕾貌似对昨天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没理我,只是把装照片的文件袋扔在了桌子上,嘴里还“哼”了一声,由于波爷还没到,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同事都斜着眼看向我,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在问我:“两口子吵架了吗?”

我没敢作声,轻轻地拿了桌子上的照片,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整个早上我都无心工作,因为实在无法分辨出照片里的画面和我梦里所在的地方是否一致,毕竟,那个梦太黑了,好多东西我都记不清楚了,没办法,看来只能等午饭时间再向钱蕾讨教吧。

中午下班,我来到钱蕾她们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应该所有人都被叫去开会了吧。

突然我看见钱蕾的挎包放在桌上,那张让她不开心的照片有一半露在了外面,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拿出它,我走到窗子边,像钱蕾一样,把它迎朝太阳,以那个刁钻的角度看向照片的背面,果然,一行字立马显现了出来,上面貌似是一个电话号码,而号码下面写着几个大字:希望你能看到,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秘密。

十五章:出师不利

中午在食堂里,我紧张得直哆嗦,毕竟自己从没干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看着对面的钱蕾,我生怕她发现那张照片被我动过的痕迹,那个号码已经被我存在了通讯录里,我握着手里的电话,感觉自己像个贼一样偷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钱蕾有什么秘密呢?那个李鹤为什么要给她留这种信息,难道说他也知道钱蕾梦境中的蹊跷?

正当我思考着,钱蕾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呆子?在想什么呢?”我看到她脸上的愁容早已一扫而光,这时波爷用筷子敲打着面前的餐盘,嘴里随着打击节奏念着:“南无阿弥陀佛…”钱蕾知道波爷又在戏耍她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问到:“死胖子,你念经干什么,超度谁呢?”

波爷撩着头发,严肃地说:“我推断昨天你应该是鬼上身了,好不好的丢下我们就跑了,今天看你恢复正常,帮你念段经文,吓吓那些个妖魔鬼怪,让它们不要再来打扰你。”说完拔腿就跑,钱蕾也一路追了出去。

位置上就剩下我一人,看他们这么轻松,我也懒得提这些糟心事,准备晚上去老皮那再给他们细说。

不一会,伴随着波爷的惨叫,他两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钱蕾。”我示意她过来,她嘴里喘着气,打开了一瓶矿泉水坐在了我旁边,我试探性地问到:“今晚我们就要去traum了,新的梦也准备开始了,你仔细想想你还有没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没告诉我们”

“噗”的一声,钱蕾嘴里的水差点喷了出来,她转头奇怪地看着我,然后继续将水瓶端到嘴边。

待他喝完水,若无其事地说:“该说的我都说啦,这个星期我也没喝那个清除剂了,老周,这场硬仗要开始了,你要顶住啊。”

言语间我感觉钱蕾似乎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故意在把话题扯到其他方面,正当我思索着,波爷突然伸出手悬在半空,一脸慷慨激昂地说:“来吧,我的兄弟姐妹们,今晚就要开始了,我也没别的本事,给你们打打气吧。”

诶,可能是我想多了,钱蕾的秘密或许压根就是和那个李鹤的陈年往事吧,罢了罢了,我告诫自己不要多想,接着把手放到波爷手上,钱蕾也把手放了上来,我们齐声吼到;“必胜!”

一时间,食堂里的同事们看着我们几个犯二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段日子因为我必须得专注于梦境计划,所以下班后回家收拾了东西便把小团送到父母那里暂时寄养,小团显得格外开心,因为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地方比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更幸福了,临走前我揉着儿子的脸,让他一定要听几位老人的话,而且向他保证爸爸出差回来要给他买好多玩具。

看着儿子挥着胖胖的小手朝我道别,一时间我的眼眶湿润了,感觉就像一个即将要上战场的士兵临行前那样悲壮,我一边走着一边给自己打气,就是做个梦而已,也许小团很快就能见到他梦寐以求的妈妈了。

当我到达老皮的诊所时,其他的几个人已经围坐在沙发边严阵以待。

老皮却一反常态,今晚他是几个人里最轻松的,不慌不忙地阐述着他的梦境,很明显,老皮和我一样,昨晚也做梦了。

本来按照原计划顺序是钱蕾第二个讲述她的梦境,但我忍不住抢先直接将我昨晚的梦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大家都认真地听着,波爷也在他的笔记本上飞快地做着记录。

就在我说完的时候,老皮很自然地看向钱蕾,似乎是准备为这伟大的计划做一个完美的开端,伸直手比划着说:“到你了,钱蕾,你也说说你昨天的梦吧。”

钱蕾却是一脸的茫然,指了指自己说到:“我?昨天我没做梦啊?”

“不是把?我昨天的梦应该就是在你形容的地点啊?”看着钱蕾的表情,我也懵逼了。

“嗯?”老皮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满脸的自信瞬间消失,准备了这么多天,刚开始就出现这种状况。

“不应该呀?”老皮一边自言自语来回踱步,一边反复让钱蕾好好回想昨晚的梦,但钱蕾却坚持说没有做梦,因为这几年只要她有梦,那必然是半夜惊醒,而且一定记得梦里发生的事,况且我刚才所说的景象她也从来未曾梦到过。

“老皮,这梦会不会是我自己生成的?”我连忙问他。

“no!”老皮有些慌了,脚步也越来越密集,过了一会,他拿出一瓶清除剂放到桌上,说到:“计划暂停,这是个意外,周,在钱蕾回忆起来之前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那个梦绝非你自己暗示所能生成,因为就你描述的一些细节必需是事发现场的当事人才可能梦到,至于你,一个只看过照片的人,根本不可能生成如此详细的梦境!”

“如果我真没做过那样的梦呢?”钱蕾慌忙地问到。

“那么,周,昨晚你串联的,可能是另外一个人的梦!”老皮非常肯定。

突然间,巨大的恐慌笼罩了我们这个小房间,波爷并不了解梦境的可怕,不停地扭头看着陷入沉思的其他几人。

“难道我们又打开了一个人的噩梦?不对,不可能,那个人除非见过周,不然他的潜意识是不可能被打开的。”老皮继续吐着心里的不快。

“李鹤!”我突然说出来脑子里闪过的名字,结果马上就被钱蕾否定了。

老皮让我继续说,结果钱蕾抢先一步把我们那天的事向老皮说了一遍,同时也说明了李鹤可以排除的原因,她说那年李鹤根本没和他们一起报驴友团,而是在得知钱蕾此行的目的地后悄悄跟着去的,后来在偷拍时被钱蕾带着团里的其他人抓了现行,她一再强调一方事发之前她们就把李鹤送走了,而且李鹤归校后还曾用学校里的电话给自己报过平安。

听到这,我已经能深深体会到了钱蕾对那个男孩的厌恶,突然,我想起了那张照片后面的字。

“希望你能看到,我一直知道你的秘密。”这句话我记得一清二楚,我看了看钱蕾,细想她的秘密是否和我做这个梦有什么联系,她说的话是否属实?这个李鹤究竟知道些什么?一时间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指向钱蕾,这个大咧咧的小姑娘,他心里一定还藏有我们不知道的细节。

然而老皮却不知道照片后面写着什么,他推断钱蕾应该是很长时间没做梦,然后已经慢慢适应不做梦的生活,所以短时间内忘记了梦里发生的事,说着他把梦境清除剂直接递到我手里。

老皮的脸变回到他一贯的表情并叮嘱我:“周,如果那个梦真是钱蕾做的,那接下来的日子里,同样的梦肯定还会出现,在我们确定那个梦的归属前,你不能再做梦。”

老皮一直以严谨的思维以及强大的自律著称,我不敢违抗,只得接过他手里的药,轻轻地点了点头。

同时他让钱蕾如果有做到新的梦必需第一时间向他汇报,并继续让她重复她与李鹤的细节。

我盯着钱蕾,看着他和老皮沟通的样子,希望能在这期间找出一点异样,然而她却表现得很自然,丝毫没有透露出一丝紧张,话语间的逻辑性也十分缜密,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事情的几种可能性。

一:钱蕾说的是真的,也许昨天的梦就是她自己的,只是忘记了而已。

二:钱蕾说的是真的,但是李鹤在离开后偷偷跑了回来,并在见过我之后被我打开了梦境的大门。但如果按第二种可能性,李鹤和我们也就是同类,即能做到梦境映射的人。

三:钱蕾说的是假话,昨晚她确实梦到了,但出于其他原因,不愿意承认而已。

四:最可怕的一种可能,即钱蕾说了假话,并且李鹤的故事也是由她事先就编好了来应对我们,梦境的归属不好说,可能是她的,也有极小的可能是李鹤的,但这背后的原因不得而知。

经过短暂的考虑后,我暗自做出了决定,老皮给我的药今晚回去我暂时不吃,试试看能否能再次串联到昨天的场景,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十六章:计划变动

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没了小团的呼噜声,我反而感到十分不习惯,加上今天发生的一系列无法解释的事情,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袋里全是昨晚梦见的场景,我迫不及待地想进入梦境,思索着如何尽快揭开钱蕾背后的故事,但越是这样想就越是睡不着。

直到后半夜,我所期待的东西才慢慢到来,只不过,这并不是预料之中的地方…

仍然是一个小山丘上,似乎这里的坡度比之前倾斜了很多,暖风吹过,我感到一阵惬意。

我站在山间朝远处看去,这是一个连绵起伏的丘陵带,一栋栋独立的木质房屋树立在整片的绿茵之上。

我来过这里!虽然我很确信,但依然无法想起究竟么时候到过这个地方。

蓝天白云,草木牛羊,这一切在我眼中显得是如此亲切,我没有做过多的思考,漫步在了这一片祥和之中。

这里的房屋全是一个造型,应该是出自同一个细心的工匠之手,我不经意间走到了其中一栋房屋窗前,随意朝里面看了一眼,屋内坐着一家三口,他们正在享受着眼前的美食,两位父母似乎正在给眼前的小男孩说教着什么。

我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熟悉,直到我走到另一栋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房屋面前。

抬头望去,这间屋子也是相当精致,就连窗户与门的位置都和刚才我看见的如出一辙,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出现在我的余光之中。

里面的人好像就是刚才我看到的一家三口?

我下意识地退后朝窗子里看去,还是那个正在吃着午餐的小男孩和旁边喋喋不休的父母,我揉了揉眼睛,把脸凑到了玻璃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个小男孩似乎看到了我,他本来垂头丧气的脸庞突然喜笑颜开,他就这样盯着我开始发笑,一时间哈哈的声音传遍整个屋子,他的父母并没有发现我,只是惊讶看着眼前奇怪的儿子。

然而在我眼里小男孩自然的笑容却慢慢变得扭曲,他的眼睛如同那个黑色的太阳,毫无生气地一直看着我。

我有些后怕,立即转身便走,却发现我已经被这种一模一样的木屋围了个团团转,所有的窗户上都是同一个男孩和那个诡异的笑容……

“翁,翁”枕头下的电话声把我吵醒,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床上坐起,窗外已经蒙蒙亮。

我抱怨着是谁这么早吵醒我,结果拿起电话一看,发现上面显示的联系人竟是老皮!

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才会这么打过来,我急忙接起手中的电话。

“喂!周,昨晚你没吃药吗?”

“啊,老皮,昨晚我……我忘记了”我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完全不敢向他透露我没有吃药的真正想法。

老皮却不以为然,继续在电话里询问着:“你做梦了吗?我梦见你了周!”

我突然想起刚才清晰的画面,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朝电话吼到:“对!对!老皮,我梦见了,那个小男孩是你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激动的声音,老皮让我马上去找他,顿时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不准备追究我没有吃药的问题。

一通忙碌之后,我向单位请了假,同时给波爷和钱蕾打了电话,让他们和我一起到traum集合。

等我到traum楼下的时候,发现老皮远远地站在门口等我,听到我喊他,他激动地跑过来和我拥抱了一下,拉着我的手急匆匆地上了楼,似乎准备向我展示他的研究成果。

我刚走进他的办公室,那块大黑板上如同刑侦队破案般的画面吸引了我。

黑板上贴满了半褪色的老照片,照片里正是我在梦里看到的小木屋和那一家三口,而那个小男孩,正是在梦里看着我笑的人,看来老皮这段时间私底下还是没有少费心。

“这是我七岁那年,我姨父拍的照片。”老皮拍着我的肩膀介绍到。

“这个月以来我一直在看这些照片,因为这些场景在我的记忆里相当温暖,我觉得非常适合用来做最初的梦境实验。但没想到它来得如此之快,更让我惊喜的是第一次做到这个梦就见到了你,周。”老皮和昨天相比,说话的语气显得轻松多了。

这时,钱蕾和波爷开门进来了,他们看着老皮我俩开心的样子便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老皮示意他们坐下,用简短的语言讲述了昨天我和他在梦境相遇的事,钱蕾激动地说到:“那么老皮,我们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吗?”老皮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老皮突然扭头看向我,看他的样子他应该是想起了昨天吩咐我吃药的事……

一顿训斥之后,他便开始询问起钱蕾是否想起了之前的问题,但钱蕾依旧坚持自己根本没印象做过我说那个梦,更不可能在梦里见到我。

然而经过我和老皮的这件事后,他对于之前的计划显得犹豫起来,一方面,钱蕾还不能确定那个梦是否是她自己的,在不确定梦境主人的情况下如果再让我继续做梦,一旦串联进入之前的梦境,谁也说不好接下来事情的走向。

而另一方面,老皮已经成功建立起他预设的梦境,并且我也已成功进入过一次,接下来只要等他梦到火灾发生前的情景,那我或许就能解开老皮的心结。

经过一阵激烈的议论之后,最终大家以投票的形式决定,结果显而易见,他们都表示想让我继续做梦,但为了避免频繁的噩梦干扰到我的正常生活,“组织”决定派一个人全天候跟着我,包括吃饭睡觉,那个人就是波爷。

想到即将要和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在一起生活,我不由得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

等老皮交代好一些细节后,我们三人在早饭之前便回到了报社。

因为昨晚并没有休息好,回到座位上一时间倦意袭来,我靠着椅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周围暗了下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帐篷,黑色的太阳依然悬挂在一望无边的黑色天际,我走出来下意识地朝着江边看了看,却发现那里除了摇晃的树木,并没有任何东西。

虽然整个世界都是黑色,我却能看得清每一样东西的轮廓,但是这里的空气过于沉闷,我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几倍的力气,眼前的景象就如同书里描述的地狱一般,我撕扯着嗓子吼到:“有人吗?”但除了耳旁的风声,再无任何东西理会我。

走了一段距离后,我感到自己快要筋疲力尽,转身想走回帐篷躺一下,可就在我走到帐篷外面的时候,突然发现面前竟站着一个人,虽然他离我很近,但我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朝着远处眺望。

“喂!”我在一旁呼喊着他,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存在,依旧痴迷地看着那个方向,当我慢慢走近他,他手里拿的东西渐渐变得明朗,这时,我看清楚了,那个人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照相机!

我急忙朝着他张望的地方看去,那里正是钱蕾她们照片里的露营地。

“李鹤”,这个名字瞬间从我大脑里冒了出来,我想开口叫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了。

这时那个人看见了我,他缓慢地转过身,将食指放在嘴边对我做出“嘘…”的样子,然而,就算他是正脸看着我,我却还是没能认出他到底是谁。

十七章:知己

“周尧!”我猛地从座位上惊醒,只见我们主任叉着腰一脸不快地站在我面前……

午饭时间我显得相当不愉快,刚才的梦都是小事,上班睡觉被领导当场批评,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了我身上,我气愤地用筷子敲打着桌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话说回来,刚才的梦里似乎应证了我之前的推断,我梦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李鹤,但鉴于钱蕾就坐在我的对面,我打算暂时不向波爷透露我刚才做梦的事。

既然梦境的主人就是李鹤,加上那张照片背面的字,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下午悄悄去拜访一下他,

吃完饭我以出门外访为由,在波爷和钱蕾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了报社,开了车径直朝着李鹤的民宿驶去。

凭着记忆,转了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到了李鹤家院子大门口,看着眼前冷清的样子,心想这年头生意买卖不好做,这里估计也没什么客人。

我径直走了进去,院内还是像上次那样清爽,只不过这次一楼大客厅的门却敞开着,我隐约听着里面传出一句句歌声。

我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门,没人响应,我想他应该是有什么事吧,便坐在客厅的木椅上等待,这时我发现耳边的音乐居然是九十年代最知名的皇后乐队,周边的墙上挂着的全是国内外的摇滚老炮的唱片盒子,其中也包括一些打着孔的cd片。

波爷是个老摇滚迷,和他在一起这几年我也深受他的影响,这个装饰风格深深地吸引了我,随着歌曲节奏,我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短暂的时刻,李鹤的形象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间往上提了好几个档次。

“大哥,你也喜欢queen吗?”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意境。

我睁开眼睛看见李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面前,我俩同时被吓了一跳。

“周大哥,怎么是你?钱蕾呢?她没和你一起来吗?”李鹤满脸疑问。

看着周围的场景,我脑子飞速转动着,笑着对他说:“本来我只是路过,但这里刚好放着我喜欢的音乐,便进来了。”

李鹤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他跟着节奏开始哼唱起来,我也随着他的调调符合着,唱了几句之后,他开心地招呼我在茶桌前坐下,一边烫着杯子一边说:“周大哥,看来你也喜欢这些东西啊。”

我继续环视着周遭,看到除了墙上的海报和cd盒,周边的桌上还零散地放着两本书,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本所谓当代文青的标配,即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而另一本则是我读过好几次的《围城》。

一时间我竟忘记了来到这里的初衷,不由自主地和他畅谈起来,李鹤如同碰到知己一般,一边向我展示自己的收藏品,一边解释着这些东西的来历,我也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我说了一句话。

“李鹤,看来我们是一类人。”

李鹤听我这么说,连忙摇着头,不知是在讽刺还是赞美我,他说:“周大哥,就凭你是钱蕾的老公这一点,你比我优秀多了。”

“哪里哪里,见笑了”我苦笑着说,这时,我终于想起来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喝了一口茶之后,我双眼盯着李鹤问他:“李鹤,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李鹤见我盯着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到:“您说,什么问题?”

“你经常做梦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眼光并没有丝毫动摇,因为我向老皮学过一点关于心理学的知识,迫切想要抓住李鹤接下来谎言的破绽。

“梦吗?正常人都做梦的吧?”李鹤不慌不忙地回答着。

“那个黑色的梦你做过吗?”我的言语开始变得尖锐,巴不马上向他摊牌。

“黑色的梦?…”李鹤思考着,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走到我身后的柜子里倒腾着什么东西。

突然他拿出一张布满灰尘的cd,外壳上写着几字:“窦唯黑梦”。

“周大哥,你这个人的语言境界是真高,怪不得钱蕾会喜欢你。”李鹤擦拭着手里的东西,然后走到我面前把它递给了我,还不忘炫耀:“这是窦唯最早的专辑,像我这种原装正版现在市面上已经很少了,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既然周大哥如此喜欢,我这个藏品送你了。”

我彻底蒙圈,他究竟是误解我说的意思,还是刻意在规避,无奈之下我只得接过哪张cd,其实这东西对我来说真算件宝贝,我甚至想到了高价将他转给波爷。

在连声的道谢中,我走出了李鹤的民宿,他一直将我送至车边,叮嘱我有时间一定来他这里多坐坐,并向我表示他好久没和其他人聊得如此开心了。

开车回报社的路上,我尴尬地敲打着自己的前额,实在没想到今天居然是这样的境遇,想调查的信息什么都没问到,看了看副驾座上的cd,不经意间还欠了李鹤一个人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我心想。

正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一声急促的电话铃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完蛋了,主任的电话追来了,我边想着如何去解释,边接起电话。

“喂,小周,你放一下手里的事快点回单位,市里有条重大新闻需要你跟着去现场!”

“好的主任,我马上就到。”

原来是有急事,挂断电话,我松了一口气,使劲踩着油门朝单位飞奔而去。

我刚下车,就看见我们部门的所有同事都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被架上了报社的商务车。

我急忙向他们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新闻,匆忙之中似乎没人听到我的问题,而且今天我也累得不行,便靠在椅子上心想到现场就知道了。

然而车子很快便停住了,外面一阵阵刺耳的警笛让我的疲劳一扫而空,我朝窗外看去,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崩溃了。

要说整个昆明城,我最熟悉的地方便是这里,映入我眼帘的正是traum,还有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十八章:意外

我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同事,任由他们如何拉扯我,还是拼命地朝大火方向跑去,直到最后被几个消防员拦在了警戒线之外。

“老皮!”我大声呼喊着,混乱中我似乎看见了其他几个traum的医生,他们满脸灰尘,应该是刚被救下不久。

我连忙跑过去,抓着一个人便疯了似地发问:“老皮,皮特呢?他在哪里?他安全吗?!”

然而面对我的追问,大家都低着头,其中一人指了指正在冒烟的窗户,言下之意是老皮还在楼上。

大火已经把整个通道都淹没,窗里已然被浓烟填满,正当我绝望之际,几个消防人员抬着一个人冒死从火光里冲了出来,一旁待命的医生一拥而上,把他转移到了担架上朝着救护车抬去。

我冲到救护车边,发现这个人正是奄奄一息的老皮,他看到了我,凭借着仅有的意识朝我喊到:“梦……梦……”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救护车便扬长而去,同事们看出来我和刚才送走的人是朋友,大家急忙拥过来安慰着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双膝跪地,掩面痛哭,这时钱蕾开着车赶到了,同行的还有波爷,见到眼前的状况,他俩的表现似乎比我预想的要还糟糕……

整顿了一通情绪之后我们三人追着救护车赶到了医院,待我们帮老皮办理完相关手续,得知我们的朋友在这次火灾中出事,单位里大部分人都来了,大家守在手术室门口你一句我一句,然而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这场火灾根本就不是偶然。

送走了最后一个同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医院的走廊上除了钱蕾我们几个外只剩下老皮的几个下属,波爷已经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钱蕾和我则在悄悄讨论着这场火灾的原因。

过了一会,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里面的一个医生也走了出来,在询问了一阵子之后他告诉我们一个几近绝望的消息,老皮全身大面积烧伤,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他可能再也不会醒来——即老皮成为了植物人!

这如同狗血影视剧里的剧情硬生生地发生在了我们身边,我瘫坐在地,老皮就如同我们这个计划的领导人,他一旦出事,接下来的计划几乎就成为了天方夜谭,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如此活生生的一个人瞬间就成了一具躯壳,我实在难以接受。

紧接着traum的众人给老皮远在德国的亲戚打了电话,告知了他们这个噩耗,他的几个表兄弟打算即刻启程赶往中国。

长夜过半,我们坐在icu病房门口,不知过了多久,波爷醒过来后一直坐着没说话,过了一会他抬起头他看了看我和钱蕾,连忙示意我们到一旁,可能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们走到医院的楼道里,波爷点了一支烟说到:“老周,我想起今天你说的话,老皮在失去意识前曾对你说“梦”这个字对吧?”

我点了点头,钱蕾看看波爷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因为我们都知道这场火灾很可能就是因为老皮的梦境所致。

然而波爷却不这样想,他看着手里的烟,开始解释:“你们想啊,老皮做梦改变现实这个事情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对不?他在失去知觉之前看到了老周,并对着老周说“梦”这个字就有点奇怪了。”

对呀!我突然恍悟过来,连忙接上波爷的话:“我们早就知道他的梦会造成火灾,为什么最后关头他还要对我们说那个字,在那种时候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开口说废话的人!老皮并不是想向我们解释是因为一个梦引发了火灾,他很可能是想表达其他意思!”

“那会不会是老皮仅仅只是想表达对于我们这个梦境计划的不甘心呢?”钱蕾说着她幼稚的想法。

“计划…我们的计划,不甘心…梦……”波爷自言自语地开始来回游走,突然他转头对着钱蕾说:“你真是个天才!”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明白了!老皮正是因为不甘心,他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创造一个条件让老周你去梦里救他!”

所有的疑问被波爷一语点破,但同时新的问题又摆在了我们眼前。

“我就算自己做梦,也只能梦到之前在traum的场景,那和这场火灾并无关联,因为梦里我控制不了自己的主观意识,我并不能告诉他这里将要发生火灾,如果这种方式行得通,我早就救出其他人了。”我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你还没听明白吗?谁让你自己做梦?老皮想要传达的意思是让你去他自己的梦里救他。”波爷说。

“就算我进到他的梦里我也不知道火灾什么时候发生,万一刚好到火灾现场,那岂不是连我的小命都得赔上?这又不是像老皮家那样的小房子,况且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植物人了。”

这时钱蕾插了句嘴:“植物人并不代表他死了,老皮的大脑还活着呢,也许他现在正在努力创造他需要的梦境!”

我想了想老皮是什么人,他可是所谓的梦境专家,钱蕾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老周你先回想一下这场火灾的原因。”波爷接着问我。

“原因?就是因为老皮自己的梦导致的呀?”

“既然是由老皮导致的,那你只需要梦见他睡觉的节点叫醒他又或是……想个法子让他不能睡觉不就结了?”

听到这,我的思路终于清晰起来,首先,老皮只是成为一个植物人,他的大脑现在依旧在运转,能做梦自然也不是什么怪事,其次这场火灾是因为他的梦境导致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告知我的时候也许正在用仅存的意识暗示自己一个场景,没错,如果老皮想让我救他,那他失去知觉前满脑子想的肯定是事发前的场景,他想让我在他睡觉的场景里叫醒他,从而避免他的梦境,火灾自然也就不会发生!”

不管老皮是什么意思,我都准备尝试一下,哪怕出于本能反应,我想如果我见到正在睡觉的老皮肯定会忍不住要叫醒他,但让我后怕的是,万一我串联到了他那时正在做的梦里,即火灾现场怎么办?

最后我们想了一个下下策,即我睡去后由波爷和钱蕾全程监视着我的脸部,只要我脸上出现任何痛苦的表情,立马给我一个大耳刮子,按波爷的意思,这是最简单的物理抢救法,虽然很可笑,这确实是目前唯一可取的法子了。

说罢我们三人急忙跑出医院,在最近的小旅馆开了一间房准备实施这个临时计划。

我躺在床上,左边是波爷,右边是钱蕾,他俩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我,这要让我入睡还是有一定的困难,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我刚闭上眼睛不到一分钟便没了知觉。

然而事与愿违,虽然梦见了老皮,但是这又是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十九章:灰色的世界

“周,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我靠在沙发上,老皮正在用他那标准的语气责问着我。

“既然昨天你梦见了我,那就证明你没听我的叮嘱,周,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喝我给你的梦境药。”说着他推了推眼镜,而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听到老皮说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一旦出了差错那后果将是无法挽回的!”老皮看到眼前的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一时间显得更气愤了。

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波爷拿着笔,不停地在记录刚才的内容,钱蕾则闭着眼睛靠朝沙发思考着什么。

我想起来了,因为没喝梦境清除剂,昨天晚上我串联进了老皮的梦里,现在正在接受他的训斥,但是……他说的话我似乎原封不动地听过一般?

老皮继续说着,而我的目光都被另外一样东西吸引了,我急忙站起来想确认我看到的是否是真的,因为traum的墙壁由原来的白色变为了灰色。

不对,我仔细看了看老皮,他挂在门边的白大褂也变成了灰色,门,窗,这里所有的一切颜色都变了!因为对traum的场景实在太过熟悉,所以我警觉地嗅到这一切有些不对劲。

“周!你必须得认真听我说!”老皮摘下眼镜,显得有些愤怒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感到身体沉得不行,用力伸出手让他别说话,这时老皮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凑到我身边问我:“你怎么了?周,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挪到窗子边,气喘呼呼地朝外面看去,整个世界如同笼罩在大雾里一般,灰蒙蒙一片,我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天空,呆呆地盯着眼前那个褪色的太阳,这时老皮凭借自己的直觉和经验已经基本确定在我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钱蕾和波爷也围了上来,但老皮示意他俩坐下,继续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他慢慢地走过来,让我转过去面朝他,轻轻地说到:“周,放松,我知道你的头脑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你现在千万不要想其他事,你把你大脑里的东西尝试着说出来,我想办法来替你解答。”

我转过身看着老皮,略感焦急,脑子里似乎非常想告诉他一种重要的信息,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甚至连自己的嘴巴都无法张开,所有的疑问都写在了我的脸上,老皮并没有多话,而是双眼紧盯我陷入了思考。

慢慢地,眼前几个人的面容开始模糊,整个世界的色调也越来越暗,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脑子里闪出了那个黑色的梦,我现在站的地方、看到的东西、连同我身体所有的症状都如同那黑色的世界。

“这是梦!”我突然大声吼出来,这种感觉我曾经在动物园的梦里也体验过,所有记忆就在一瞬间喷涌出来,只见眼前的几人惊讶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有老皮在那微微地点着头。

然而就从我反应过来后,所有东西开始慢慢变成粉末消散在我眼前,我很清楚地知道这是我要醒了……在最后的关头,我用尽全身力气跑到桌子边,抓起一瓶梦境清除剂高举在手里,希望能让老皮喝下它,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但当我转过身时,眼前只飘荡着一阵阵灰白色的粉尘,“老皮!老皮你在哪!?”然而整个世界,除了我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眼睛慢慢睁开,波爷和钱蕾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一时间我们三人互相看着对方,似乎在他们的脑海里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老周……”波爷开口了,“我为什么看着你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有种奇妙的感觉?”

“老周从梦里改变了某些细微的事。”钱蕾看着我,不慌不忙地说,接着她把我扶了起来。

我坐在床上,点了一支烟,等回过神来后便开始慢慢向他们叙述刚才发生的事情。

“就差一点!我已经意识到那是个梦了!我大声告诉自己我在梦里!”说到这,我懊恼地垂着桌子,正如老皮所说,当你自己发现身处梦境时,潜意识便会将你驱逐。

看来波爷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老皮确实在失去意识前努力暗示着那些画面,梦里的时间也和之前我们所预料的相差不大,但是那个梦为什么会是灰色?这时我想起了李鹤的黑梦,它们两者间是否着有什么细微的联系?因为两个梦给我的感觉太过于相似,除了场景人物有所不同,其他都如出一辙,一时间我头脑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但是眼下顾不了这么多了,现目前最紧要的是救出老皮,如果没了老皮,我可能永远都找不出答案,在我强烈的记忆和画面感还没消退前,必须得想个办法继续做梦。

但就我目前亢奋且焦躁的状态,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入睡了。

所有催眠的办法都用尽后,我依然睁着双眼,无奈之下我们三人只得再度回到医院,traum剩余的几人也都走完了,波爷站在走廊里骂着这些“没良心的。”我们便又坐回了病房门前的座椅上,直到天亮。

清晨,医院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人们不停地涌入,原本静悄悄的走廊一会便填满了噪音,我看钱蕾已经快要撑不住,便让她先回去休息,这里由我和波爷盯着就行,她也表示同意,毕竟像钱蕾这种姑娘肯定是极少熬夜,这一夜忙碌下来身体八成是吃不消了。

就在钱蕾起身准备回去时,她似乎还是不放心老皮,独自又走到icu病房前朝窗子里看去,猛然间,她向后退了好几步,我见她双手捂住嘴,惊恐地看着里面,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立马凑了上去。

小窗口内的一切让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病床上只躺着半个绷带人,准确地说,他的下半身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惊恐之中,我急忙闭上双眼,刚才的梦境我可能遗漏了极其重要的信息。

二十章:转折

此时正值盛夏酷暑,但我的心却如冰霜般死寂,我翻遍了所有的记忆也未曾找出老皮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

钱蕾也因这种突发状况一时间备受打击,她就坐在我的旁边,脆弱的内心随时可能面临崩溃。

这种时候,依然只有波爷还凑在窗边仔细观察着里面的一切,他的手抵在门上,食指不停地轻轻敲打着那一小扇窗户,过了很长时间,他示意我们过去,似乎有了新发现。

我和钱蕾垂头丧气地走到门边,两人都再无勇气朝里面多看一眼。

“我有个疑问。”波爷依然敲打着窗子,发出有节奏的脆响,“你们看老皮是不是变矮了?”波爷认真地问到。

这时钱蕾憋不住了,她痛苦地朝波爷吼了起来:“死胖子你有病啊?什么时候了还在开你那些没有底线的玩笑!?老皮都成这样了你很开心吗?”波爷看着钱蕾,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朝我说:“老周,按道理老皮的身高应该是在一米八以上,但是……”

我听到这,连忙朝里面看去,病床上的人虽只剩半截身子,但依旧全身包裹着绷带,唯一能看见里出来的部分也是血肉模糊,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的样子一点也不为过,我一边看着老皮,一边想着波爷说的话。

突然间我转过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波爷,发现他也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按照常理来说,病床上躺着的人应该是从腰部以下截肢,因为我能看到他上半身手臂长度和身躯的比例,哪怕有一点人体构造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个人的手非常短,而且超出截肢点的部分也不是太多,也就是说,床上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一米八,甚至一米七都达不到。

“难道说…”波爷没敢说出他的推断。

“我们现在去traum?”我转身问他,一时间两个男人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仅用眼神便达成了共识,只剩钱蕾睁迷茫地看着我们。

清晨的道路无比拥堵,我们三人开着车慢悠悠地随着大流挪动着,一路上我都在和钱蕾解释我们刚才的想法。

“那么说病床上那个人不是老皮?”钱蕾惊讶地追问着我,我点了点头,“那我们是不是搞错病房或者又为什么不去问问医生,你们这么急干什么!?”她抱怨着。

我一脚急刹将车停在路边:“因为这个!”

我们几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traum大楼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矗立着。

钱蕾双手捂到了嘴上,惊讶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和波爷下了车,看着眼前的一切,波爷双腿直哆嗦起来,他使劲甩了几下头说:“我之前只是听你们说过这梦是有多可怕,这次终于体会到了,牛x,太牛x啦!”他的言语间充斥着恐惧,但更多的,是惊喜,只有钱蕾依旧静静地思考着,也许是因为劳累过度,又或许她还没搞懂我们眼前毫发无损的traum意味着什么。

随着一阵巨大的撞击声,老皮在座位上看见了眼前邋遢的三人,他猛地站起来朝我们呵斥到:“下次要进来能事先敲门吗?门都要被你们弄坏了!”

“老皮!”钱蕾热泪盈眶地扑上去朝着老皮就是一记熊抱,而老皮呆呆地站在那里,表情由愤怒慢慢转为了疑惑,他看着哭泣的钱蕾,掏出口袋里的手帕,轻轻地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我和波爷,不慌不忙地摘下眼镜,“来吧,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了?”他说到。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轻声对他说:“欢迎回来!”接着便拥抱了他。

看着我开心的样子,老皮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膀,静静地走进小房间,为我们准备了简单的早餐以及几杯咖啡。

“你们暂且不要说,让我来猜一猜你们都干了什么?”老皮轻松地说着,似乎他已经看透了我们几人的心思。

“这种牛x的事你是猜不到的。”波爷狼吞虎咽地边吃边说,我和钱蕾相视而笑。

老皮满脸自信地问:“你们背着我昨天在梦里救出了哪一位?”

我们笑得更开心了,波爷则抿着嘴不慌不忙地答到:“我们救出了一个白痴,他自己在梦里一把火烧了traum。”

听到这句话,老皮显得极为不愉快,但看着我和钱蕾认真的样子,他半信半疑地让我们继续说。

随后我们一字一句地向他讲述了整件事的经过,老皮果然不是一般人,他听完后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反而不慌不忙地拖出了他的大黑板,把这一系列事件都写到上面。

“看来我那天已经预知到了即将发生的事。”他一边写一边说,“周,从看见你突然发疯,我就在思考这一切,结果你在最紧要的关头突然恢复了正常,只留下了一个讯息,那是你的梦。”

老皮接着说:“当时我就推断你或许是在某个节点利用梦境找到那时的我,而且凭借一个细节,我甚至推断出了你进入的是别人的梦境。”

“细节?”我不解地问。

老皮先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周,你是否记得我之前说过,梦境是由一个人的潜意识生成,而且自己的主观意识并不能主导梦境。”我急忙点了点头。

“如果那是你自己的梦,你只会顺着你自己的意识流走,你会觉得一切正常,不会有任何奇怪的想法,直至你醒来。”他接着说。

“但是,你却感到了周围的不对劲,然后发了疯似地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你进入了我的或是钱蕾的梦境,并准备向我传达什么重要的信息。”老皮的推理非常正确,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然而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你恢复了正常,你当时盯着我桌上的梦境清除剂,当你发现这一切是个梦的时候你却朝着那个东西跑去,我立刻明白那瓶药就是你想告之我的关键信息,思来想去我都无法参透你当时的想法,除了喝下它静观其变我别无选择。”说完,老皮丢下了粉笔,黑板上已经详细地写下了全部的细节。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慌张的情绪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有老皮这种严谨的思维做支撑,接下来的计划也将变得更加明朗。

“只是我没想到,故事会是这样的版本……”说完老皮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丝后怕的表情。

这时我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还没向他透露,急忙说到:“还有个细节我忘记说了……那个梦,是灰色的,如同之前黑色的梦一样。”

老皮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个信息,他表现得相当意外。

也就在同一时刻,我的电话收到了一条短信:周尧,今天下午三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请你务必来见我,谢谢。

二十一章:奥罗拉公主

我看着这条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这年头大数据泄露严重,我感觉这应该又是某个骗子的把戏,便没有在意。

老皮接着在黑板的右下角写上两个大字:意外,在挠了一通脑袋之后他又用一个硕大的x将那个词划去。

他来回踱着步,手里的粉笔慢慢在他下巴上敲出一道白色的印子,“仔细想下来,我自己的梦里为什么traum会着火呢,这么多年以来我梦见这里的次数数不胜数,然而昨天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traum按道理应该是我潜意识里最稳定的地方,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才对啊?”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就在老皮考虑问题期间,我们谁都没有打断他,因为大家都在等待着答案,即老皮究竟在梦里做了什么才会导致traum起火。

沉寂一半天之后,波爷忍不住了,他走过去拽住老皮说到:“老皮,别想多了,你不是曾经也梦见自己的房子和那个医院吗?它们不都被一把火烧个精光?我觉得这就是意外,和你以前那些梦没区别,如果你非要追究,就当它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潜意识的附加物吧!对于这种小概率事件你还是不要再想了,我可不想某天在你的梦里不明不白地来个当场去世。”经过老皮的这场劫难,波爷显然已经嗅到了危险,强烈的求生欲逼迫着他说出这些话。

“诶,希望如此吧,也许这就是个潜意识给我开的玩笑罢了。”老皮失落地回应了一句,但他还是走到黑板边,用手机拍下了黑板照片后便把上面的内容全部擦除,同时在顶部重新写上两个字:原因。

看来他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会无缘无故地梦到traum起火,但是所谓的原因已经无从查证,因为我在梦里已经阻止了本应发生的一切。

“完了!”波爷突然叫起来,我看过去,他一只手懊恼地搭在自己的脑门上,“如果traum没着火,单位里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那我们现在应该在报社上班才对!”波爷这一句把旁边沉沉欲睡的钱蕾惊得蹦了起来,“对呀!惨了惨了,老皮,你个扫把星,今天我们几个因为你要遭殃了!如果被领导叫去谈话我可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们两个,快点!”她一边收拾着手提包,一边向我和波爷挥手,连句再见都没有丢下,我们三人便惊慌失措地离开了traum。

昆明的夏天可是及其炎热的,1500米以上的海拔,每一寸阳光对于这里的女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钱蕾站在报社的篮球场上,头顶烈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老皮,时不时地用手中的火钳捡着地上的垃圾。

我和波爷拿着手帕站在远处,边擦栏杆边听着这个女人的牢骚,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无视组织纪律,屡次出现迟到早退等现象,领导为了警示全单位,在午餐过后,发配我们三人至户外进行义务劳动。

干完活回到办公桌前离上班已不到半小时,昨晚熬了一整夜,除了在宾馆里小睡了一会,到现在我甚至都没合过眼,就在坐上椅子的一瞬间,一阵巨大的睡意便将我吞噬。

眼前的屏幕上闪烁着刀光剑影,我的手不停地敲打着鼠标和键盘发出一声声有规律的脆响,此时我正在一款名为《魔兽世界》的网络游戏内厮杀,“为了部落!loktar!”我咆哮着甩开鼠标,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排红色的数据,正上方清晰地标明:胜利。

这里是大学时期我和一方在学校门口租住的房子,由于是一个将近20年的小区,周边的环境无比脏乱,窗台上的灰尘已经叠了厚厚一层,相比起其他小区,这里唯一的优势仅仅只是租金比较便宜罢了。

“有这么好玩吗?”一方在旁边抬着她的笔记本电脑看着我,她似乎被我刚才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继续低头看她的电影并提醒我:“今下午的必修课你可别搞忘记了,周尧你可不能再挂科了。”

我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得意地让她坐到我旁边,将游戏切回桌面后打开电脑上视频文件夹,随着一个logo慢慢消失,这个游戏的cg动画映入了她的眼帘,“这里叫做艾泽拉斯……”随着动画的开场,我隆重地向她介绍起这个游戏。

几部动画放映完毕后,一方成功被我洗脑,她整个人耷拉在我的肩上,轻轻地对我说:“如果我玩这个游戏你一定要保护好我,我很笨的。”

我捶胸顿足地像她做了保证,花了几分钟时间注册完账号以后,我点进了人物创建的界面,“你想为你的角色起一个什么名字呢?”我转过头问他。

一方撅着嘴,眼睛向着天花板看了看,过了一会她说道:“我喜欢宫崎骏的动画片,周尧你帮我想一个相关的名字呗?”听到她的想法,没有片刻的停顿,我便在电脑上敲下了四个字:“幽灵公主”,“嗯……等等,我自己想到了一个。”一方犹豫地说着,她抢过键盘,将“幽灵”两个字换成了“奥罗拉”,这时,她敲下了回车键。

同样是一个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我睁开眼睛,钱蕾已经坐在我的桌子上。

“睡神,你下午还想去当清洁工吗?上班时间到了!”说罢,她愤怒地拿出包里的镜子照着自己的面容,嘴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什么,起身朝办公室走了回去……

梦里的情景让我不由得启动了电脑上的“魔兽世界”,当我打开好友栏的时候却发现之前的“幽灵公主”已然变成了“奥罗拉公主”。

“奥罗拉公主?这是什么?”我思索着刚才的画面,一个从未见过的网名经过一方的更改从梦境映射到了现实,这已经超出了之前老皮传授给我的知识范围,我拿起电话准备打给老皮并让他给我解释这个现象,但屏幕上的几个未接来电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几个未接是同一个电话打来的,我寻思着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着急的找我,突然间我想起了早上的短信,结果翻开一看,果然是同一号码,难道电话那头不是骗子?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中间显示出一条新的短信,上面赫然写着:周尧,我想找你了解关于昨天那场火灾,请你务必来见我,切记,一个人。

二十二章:神秘人

就在我放下电话后,用了十秒不到的时间冲进了波爷他们的办公室,想确定一下那个短信是不是钱蕾或者波爷的恶作剧,然而钱蕾此时依旧拿着她的镜子,焦急地观察着脸上的皮肤,甚至就连我站在门边她都没有发现。至于这个两百斤的胖子就更不用说了,整个办公室一直回荡着他那养猪场才听得到的呼噜声。

眼看上班时间快到了,我们三人今天又是单位里的重点勘察对象,我急忙跑过去朝着波爷背上狠狠拍了几下,想把他叫醒,这时钱蕾猛地惊了一下,终于发现了我,她转头看着眼前熟睡的波爷,把手里的镜子往桌上一丢,无奈地耸耸肩膀,我连忙拿出电话走过去,将里面的短信展示在她眼前。

看着她诧异的表情,我便确定这并不是一个恶作剧,的的确确有所谓的“外人”窥窃到了我们的秘密。

“会不会是我爸爸?”钱蕾托着下巴,双眼看朝天花板说到,“周围的人也只有他知道并且相信我梦里那些故事。”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问到:“钱叔只知道你的事吧?”

钱蕾点了点头,并再三强调钱叔并不知道我和老皮的事,我急忙向她解释:“那他肯定不会知道那场火灾,因为这件事是由我和老皮引起的,你父亲既然不知道我们也像你一样,那他肯定也不知道现实被改变了,因为在他的潜意识内,我就是一个正常人,老皮就更不用说了,他连见都没见过,也就是说电话那头的人必须知道我和老皮的秘密,它才能不被梦境所影响,你的父亲基本可以排除。”

听完我的话,钱蕾若有所思地伸手去拿她的镜子,突然她打住了,站起身来双手拄着桌子。

“那就是李鹤!最近和我们接触过的人除了他就没有了。”钱蕾一脸自信地看着我说到。

面对这样一个天然呆的姑娘,有时我真的无言以对,只能用摇头来表达内心的无奈,因为你无论跟她解释多少次,她的思维就如眼前熟睡的波爷般雷打不动。

这时,主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急忙捂住嘴示意钱蕾叫醒波爷,迈着碎步迅速跑回了我的办公室。

结果可想而知,主任的咆哮声不一会便响彻整个报社。

我回到椅子上,左右端正着坐姿,眼睛直盯着今早收到的那条短信,对方准备约见我的时间是在今天下午三点,我歪着头朝波爷他们办公室方向瞄了一眼,波爷站在门口正低着头听着领导的训斥,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这一整个下午我都只能呆在单位了,在想不到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没做过多思索,我拿起电话,快速地打上一句话,准备给他回复:晚上八点准时,现在抽不开身。

思来想去,我还是忍不住在短信后面又加了几个字:你是谁?

过了不一会,我便收到了回复,对方并没有向我透露他的身份信息,只是简短的一句话:晚上八点,见面再聊。

这时我看见波爷撩着他那油腻的头发出来了,“嗨!”我急忙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由于刚被训斥一通,波爷显得极为不开心,他走到我旁边,耷拉着身子,依着惯性,朝另外一个座位倒去。在一阵刺耳的座椅撕裂声过后,波爷看了看主任办公室所在的方向,小声地说了句:“老子总有一天要发育起来的!你等着!”

我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憋不住笑了起来。

在把短信上的内容给他看过之后,波爷显得精神了许多,就连撩头发的姿势都改为了双手,和之前一样,在一一排除了几个有嫌疑的人之后,他也变得无比茫然,在这种毫无征兆的信息面前,任何推理都显得苍白无力。

继续做了一系列无用功之后,无果而终,眼下看来除了静静地等待夜晚降临别无他法,经过短暂的商议,我决定让波爷和钱蕾晚上去traum等我,而我则单独前去见一见这个电话背后的神秘人。

下午的时光总是显得多余,在整理完繁琐的日常事务后,我一手托着下巴,又开始给自己做起老皮教的那些心理暗示。

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我尽力不让自己睡去,但眼皮却总是不听使唤,在眼睛一睁一闭间,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等我再次睁开眼,波爷和钱蕾已经整装待发地站在我面前了。

我拖着软绵绵的身子站起来,没有多说话,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后便同他们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间的时候,我的意识渐渐清醒,刚才零零散散的梦境画面也随之而来。

“我做梦了?就在刚才?”我突然恍悟过来,连忙左右甩了一下沉重的脑袋,但是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半梦半醒间游荡,至于梦见了什么,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一边走我一边挠着头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回忆一下那些似梦非梦的情节,这时波爷看见我一脸严肃的样子,他知道八成是什么新的烂事又出现了。

他停下脚步,甚至想都没想就直接问我:“老周,又梦见什么了?”

此时我正在努力回忆,经波爷一打断,反而所有的东西都彻底忘记了,我拍了拍脑袋,对波爷说到:“刚才在打盹,也没有完全睡着,好像是做了个梦,但又记不起来,断断续续的……”

波爷却突然紧张起来,他连忙拽住前面的钱蕾,告知我又做梦这个情况。

谁知钱蕾转过身一脸不屑地朝波爷讥讽到:“大叔,我看你是被梦给吓傻了吧?我和老周每天都在做梦,你不一直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你听我说嘛,老周今天才接到那种奇怪的短信,发信息的那个人他知道我们这些事,本来就是这种关键时候,老周他做个梦居然又想不起来,万一和那个人有关呢?”波爷焦急地向钱蕾解释着他的想法。

钱蕾依旧是不以为然,波爷刚想继续说,但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了,他紧紧地盯着钱蕾的脸,就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一般。

突然波爷面色沉重地拉扯着我,我见状心想不会是他又发现什么可怕的线索了吧,顿时用一种疑惑又紧张的眼神看着他。同样被波爷吓到的还有眼前的钱蕾,她一只手蜷缩到嘴边,轻声问着:“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你们别吓我啊……”

就在这时,波爷虚了虚眼睛,用一种奇怪的话语问我:“老周,女人的皮肤为什么不像我们男的,随便晒一下这么快就变黑了?”

“死胖子!你是不是不想混了?”随着一声惨叫,熟悉的画面又在我眼前重演,雷霆大发的钱蕾以及抱头鼠窜的波爷同时离我远去……突然一个画面在我脑海里闪了一下,“钱蕾的皮肤变黑了”这个信息开始在我头脑里不断重复,我站在原地思来想去终于想起刚才梦里的关键词,“黑”!

晚饭时间,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坐在座位上双手抱头,努力拼凑着那些琐碎的画面……

我现在很确定,梦境事发地点就在我家楼下,也就是那个神秘人约见我的地方,而且整个梦的环境也是黑色,我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似乎是之前梦见过的那种黑,但又仿佛是正常世界里的天黑,梦里的感觉不像现在这样热,而是刮着凉风,貌似……还有一只野猫在墙上舔着爪子?

除了这些之外,我实在想不起任何内容,波爷和钱蕾两人听我随口一说后便一直沉默到现在,我知道大家虽然表面都尽力在伪装着自己,但自从这个计划开始后,面对一次又一次常理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恐惧的种子已经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脆弱的小心脏已然经不起接二连三的刺激,压抑的气氛再度罩着我们三人。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被这种意识所支配,我扭头朝吧台喊到:“服务员,酒水单拿过来我看看!”

在中国乃至全世界,酒这种东西历来都备受欢迎,因为无论你在任何情绪状态下,酒都能为你带来短暂的快感。

几杯酒下肚,波爷话唠的本质便再也隐藏不住,他一边搂着我,一边向钱蕾说着:“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钱蕾也喝了一点点,傻傻地坐在桌子对面看着我们笑,我和波爷继续碰杯,所有的恐惧与疑惑都暂时得以在酒中释怀。

就在这时,一群中学生打扮的孩子走进了我们所在的饭店,他们提着一个大大的礼盒,似乎是来为某位同学庆生的,看他们十六七岁的样子,充满了青春与活力,这时波爷叹息到:“诶,老了老了,那些青葱岁月再也回不来了。”

“学生吗?”我自言自语地抬起酒杯,“学生!?”“哐”的一声,我的杯子从手里滑落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的脑海里回想起一个梦里的画面,我对面站着的,正是一个十六七岁学生样的小女孩!她仿佛在黑夜里正用那双空洞的大眼睛观察着我的一切。

二十三章:巷子里的女孩

“老周?老周?喝酒啊,怎么?花骨朵你也要掐啊?”

波爷见我直盯着那几个学生看,连忙拉扯着我的衣服,我手里端着的酒不知不觉洒得一桌都是。

刺鼻的酒精味突然散开,钱蕾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拿手扇着面前的气味,就在她眼睛扫过我脸庞的一瞬间,突然奇怪地盯着我:“老周?你的牙齿在是打颤吗?”

这时波爷把头伸到我面前,仔细看了几秒钟,连声问到:“老周,你很冷吗?发什么抖啊?”

看着波爷满脸的疑问,我突然回过神,“啊!”的一声叫出来,我的声音虽大,但却完全被饭店的嘈杂声盖住了,只有眼前的两人被我吓得个不行。

刚才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恐惧感立刻从上到下覆盖了我的身躯……

“老周你到底怎么了?发神经啊?”钱蕾皱着个眉问我。

我端起酒杯,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抿了抿嘴说到:“他妈的,我想起来了,下午我仿佛梦见贞子了!”

波爷看着我,往座椅上一靠,眼睛睁得奇大无比,别看他五大三粗的样子,刚工作那会大家曾经聚在我家看日本的恐怖片,被吓得最惨的就是他。

钱蕾似乎没什么反应,他看看波爷这个表情大笑起来:“死胖子,你看你那样,丢不丢人啊。”然后转过头朝我问到:“老周,你说的贞子是什么?”

“一个全身惨白的女鬼!……”波爷的眼睛快要鼓出来了,他惊恐地向钱蕾解释到。

“啊!!!”随着一声尖叫,这一次,饭店里的声音全安静下来了,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看朝了我们这边,就连服务员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查看情况。

这时我只得双手合十,朝周围做着感谢的动作并和面前的服务员解释这个姑娘被鬼故事吓到了,让大家不要在意。

我连忙坐下解释:“我就随便打个比方,我只是想起来有个小女孩站在我家楼下的巷子里看我,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而已,你看你们……我这个当事人都没事,你们怕个屁啊。”说完,我显得很无奈,因为就事情发展的趋势来看,神秘人如果就是梦里出现那个小女孩,一会要将要面对她的,只是我一人,和他俩都毫无关系。

波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胆小,他大声地说:“既然是这样,那老周一会我陪你去,为了你的安全,如果情况不对我俩立马就跑,主要你说的也太可怕了!”

钱蕾立马接上话:“那就好,我是不敢去了,万一真的是个什么女鬼,我还不想被吓死!那我就在稍微远点的地方盯梢吧。”

我想了想那条短信的内容,对方指明了要我一个人去,纠结了片刻后,我对波爷说:“波爷,你还是别去的好了,他在短信里说的很明确,就让我一个人去就行,况且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顶多就是个小女孩而已,等我去搞清楚了再跟你们细说。”

波爷的喉结动了一下,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但说话的气场依然很稳定:“那老周,你一定要小心,我和钱蕾就在远处看着你。”

钱蕾瞅了波爷一眼后叮嘱我务必要注意安全,毕竟老皮的事刚才过去,谁都不希望我在这种节骨眼上又出什么意外。

待到饭饱酒足,眼看时间也差不多,我们三人起身便向着我家里走去,一路上我们不停地议论着关于那神秘人的来历,毕竟由梦境带到现实的事情太过于复杂,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是谁,只要是理论上存在的推论,那便都有可能成为事实。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我家楼下,我让他们俩站在一处能看见我的地方,安排好一切之后,便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等到约定的地点,我看了看表,离八点还有五分钟。

我点了支烟,让自己尽量放松,放眼望去本该热闹的小巷现在却空无一人,不经意间我抬头发现天色已经笼罩在乌云之下,零星的亮光早已悄然不见了踪影,这时伴随着一阵凉风吹过,我想这天气八成是要下雨了。

突然,我想起那些梦的碎片,连忙抬头朝着旁边的围墙看去,果然,一只野猫正在悠然地舔着它的爪子!

一时间,我的身体仿佛不听使唤,我所处的环境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今下午梦里的画面,我不敢回头,因为下一个画面,那个小女孩即将出现在我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使劲咬了咬牙,猛地朝后面一转身,却发现空空的巷子里只飘散着被人遗弃的塑料袋和废报纸,昏暗的灯光下,除了我,再无他人,此时我低头看了看表,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

就在半个多小时之后,我的双脚已经出现了微弱的麻木感,我琢磨着这人估计不会来了,正准备向波爷他们走去时,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正是那个神秘人打来的,还没等我接起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叫住了我:“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是周尧吗?”

我抬头朝前方看去,一个五十岁上下微胖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站的位置在我梦里本应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此时,我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电话,屏幕上的亮光刚好照射出他脸上那无法掩藏的悲伤。

我向着他点了点头,突然,这个男人双膝跪地,泪水从他的眼角涌出,我不知道眼前的男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忙过去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这时他抓住我的手,用极为痛苦的声音说到:“周尧,我女儿……我的女儿……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对吧?!”

就在同一时刻,远处的波爷和钱蕾见状,以为是什么突发情况,急匆匆地跑过来,波爷以为我眼前的人要对我不利,不分青红皂白,抓住他的衣领呵斥道:“你干什么!?”

我见状立马让波爷放开他,不管眼前这个人什么来历,又或是他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解答这一切,眼下依旧只有一个地方,我转身看着那个大叔,示意他跟我们走,没有丝毫的迟疑,他跟着我们一行人上了车后便朝truam赶去……

二十四章:父亲的选择

“咳!咳……”钱蕾一边咳嗽,一边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们,双手不停地在面前扇着:“你们烦不烦,一上车就开始抽烟,再这样下去我的车就要被你们糟蹋完了!”

我继续向前开,没有理会她,从车内的后视镜里勉强能看到那个大叔尴尬的面容。

“大叔,怎么称呼?”我随口问了他一句,“啊?我姓张,叫张吉,你们叫我老张就行……”他突然恍过神说到。

这时,波爷把烟头朝窗外弹去,一只手搭到这个腼腆的汉子身上,向他叹息到:“张大叔,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因为一会你可能要听到这个世上最最牛x的故事。”

这位老张一脸茫然地打量着波爷,过了一会他答道:“大兄弟,不瞒你说,正是因为我女儿身上发生了一些无法描述的怪事,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那你女儿现在人在哪呢?”钱蕾转过头问他。

老张低下头,用及其微弱的声音说到:“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女儿她……她在我的梦里……”

“啊!老周你干什么?好好开车啊!”钱蕾在旁边尖叫着,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他这样一说,不免还是惊了一下,手里的方向盘差点失去控制。

钱蕾接着问老张:“我的意思是,现实世界里,她在哪?”

“她失踪了…准确地说,她从前几天开始,便不存在了。”老张的话让人摸不到头脑,但我现在可以推断我梦里那个小女孩很有可能就是这位大叔女儿。

“你又是如何知道周尧这个人的呢?”钱蕾喋喋不休地追问着。

“我女儿告诉我的……”说罢他身体往前挪了一下,双手捂住了眼睛。

“你不是说你女儿失踪了吗?那她是在什么地点告诉你的?”我问到。

“梦里。”老张淡定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听到这,波爷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由梦里带出来的事情一桩接一桩,身心俱疲的他只得无奈地喊出一句:“他妈的!”

窗外的风越来越强劲,倾盆大雨如期而至,天和地在这条路的尽头俨然连成了一线,车内的交谈声嘎然而止,大家都陷入了沉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我们的思绪或许只能用波爷刚才最后的那声叹息来形容了吧。

traum因为老皮的事貌似已经早早关门歇业了,远远地看过去,那栋楼这个时间点便黑压压的一片还让我有些不太习惯,老张看到truam,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我还是隐隐约约听得到他似乎在说:“就是这了,就是这了。”

我们在楼下等了好半天后,老皮才匆匆忙忙地下来打开门。

对于我们的突然到来,老皮已经见怪不怪,倒是眼前这个新面孔让他有些许意外,伸手扶了一下眼镜后,他便招呼我们上楼,期间不停地观察着这个陌生人。

走进老皮的办公室后,我发现这里已经乱成一团,各种关于梦境研究的书籍和老皮自己的手稿丢得到处都是,那块大黑板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粉笔字填满。

“我靠,老皮,你疯了吧?今天早上这还干干净净的,你都干了些什么?”波爷不解地问到,在大家的印象里,老皮的办公室和他的自律脱不开干系,总是一尘不染,然而眼前这个场景已经完全违背了他以往的风格。

老皮整理了一通沙发之后,很尴尬地招呼我们就坐,似乎他一整天都在研究那场本不该发生的意外,就眼前这凌乱的状态,我猜他些许是碰到了相当大的难题。

“不对呀?……我女儿告诉我这儿不是刚发生过一场火灾吗?”老张四处张望着说。

“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老皮皱着眉头说到,两眼直盯着这个茫然的男子。

我连声示意老张先不要说话,待大家就坐后,慢慢向老皮讲述了今天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听我说完后老皮顿时显得兴奋起来,他急忙起身,窜进他的小房间,不一会便端着truam的招牌咖啡走了出来,在简单介绍了我们几人的背景之后,他让老张不要着急,表示我们都是因为碰到过无法解释的事情才聚到这里的,并让老张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听了老皮的阐述后,老张显得轻松了许多,他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向我们说起他女儿的故事:“我女儿今年十七岁,名叫张雨霖,本来只是一个正正常常的小姑娘,懂事且体贴,但不知为何,从初三那年开始,她就患上了一种怪病……”

“什么病?”老皮急切地问到。

老张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说到:“我女儿自从上了初三以后,因为我们两口子管教太过严格,她开始变得不愿意与外界交流,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刚开始我和她妈都没有太在意,单纯地认为这只是青春期孩子的正常表现,但是后来渐渐发现孩子的心理状态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她开始变得嗜睡,每天可以睡上十五六个小时,然后每次醒过来后都要向我说一些不切实际的故事,后来孩子甚至告诉我她可以看见别人的梦……我以为可能是我们给孩子的压力太大,加上初三繁重的学业让她无法适应,便慢慢放开对孩子的管束,谁知这孩子的成绩就从那时起一落千丈,开始从厌学到逃学,并染上了一系列不良嗜好,追星,上网……无论我们如何与她交流,她都只是以我们不了解她为由拒绝沟通。”说到这,我看出老张的眼里似乎泛着深深的悔意。

他端起眼前的咖啡,思考着什么,慢慢喝了一口,似乎想说的话刚到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老皮看他的状况,掏出兜里的烟,递了一支过去,说到:“没事,你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没人会觉得奇怪。”

老张则突然显得非常拘束,他点燃手里的烟抽了一口,闭上双眼说到:“说来你们可能不信……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见她考上了大学,就在我亲自送她到大学门口时,在梦里,我的女儿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如果我像梦里这样你就开心了?”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老皮的脸上眉头紧锁,然后他的眼光下意识地朝着我的方向看了看,他很可能是从老张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老张接着说到:“对于一个梦来说,我根本没在意,但不久后,奇怪的事情就出现了,那天我和女儿发生了一次剧烈的争吵,就在我俩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她突然清楚地说出了我梦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听完后我感到不可思议,于是便叫来了孩子她妈并向她透露了这些可怕的信息。”

“然而我的妻子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她坚持认为女儿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而我的女儿却不停地恳求着我相信她,并一再重复那些我梦里的细节,我想站在女儿的一边帮她解释,但对于孩子她妈,我们父女俩所说的完全是天方夜谭,她甚至觉得我和女儿都疯了。”

老张似乎无法继续说下去了,他双手攥紧衣角,不停地叹息着:“诶,都怪我,都怪我!”

“你最后并没有选择相信你女儿对吗?”这时钱蕾看着老张问出了这个问题,不知为何,我看到钱蕾的眼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老张双眼紧闭,他默默点了点头,继续说到:“之后妻子和我大吵了一架,她让我做出一个选择,要么带女儿去治病,要么离婚。在我清醒之后我开始意识到女儿可能真的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待她初中毕业后,我们两口子为了不让女儿的病情继续恶化,把她送到了市里的精神病院。”

说到这,老张手里的烟也抽完了,他把剩下的烟头使劲往烟灰缸里塞进去,突然像个傻子一样笑起来:“我实在没想到啊没想到……就我这样一个简单的失误,竟然葬送了孩子的一生……”

二十五章:特殊人物

老张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接着说道:“在经过精神病院一系列的诊疗之后,医生得出了一个结论,我女儿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并伴有重度幻想症,需要无限期留院治疗。”

听到这,我,钱蕾以及老皮互相对视了一下,如果不是这些奇怪的经历将我们三人引导至一起,也许我们现在也和老张的女儿一样被当成疯子关在精神病院了吧。

“我最后还是狠心把她留在了精神病院,这两年以来,我常常梦见小霖向我讲述一些关于他人的奇闻逸事,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在别人的梦里窥视着一切,然而现实世界里,当我每次去探望她时,他都如同一个正常人似地与我交流,对梦里的事绝口不提,又或许这是为她能早日出院而做的伪装。”老张盯着眼前的桌子不停地说着,突然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我:“直到有一天,我女儿在梦里向我诉说了你的故事,周尧。”

“我的故事?”我指着自己,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老张点了点头:“对,她曾经和我说过,她看到你的梦,就如同这现实世界般真实,然而我也没太在意,仅仅只记住了周尧这个名字。”

这一切从老张的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过于疯狂,老张的女儿在老张的梦里向老张诉说着其他人梦里的故事,一时间我被这些逻辑关系搞凌乱了。

如果老张说的故事属实,也就是说这两年以来,我做的梦些许都是在她女儿的窥探之中,一想到在我的梦里时常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的后背,不禁默默打了个冷颤……

这时,波爷坐不住了,他抱怨道:“那你女儿到底去了哪里?说一半天也没个头绪!”

老张看着波爷,脸上露出了歉意,连忙说:“就在前几天,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我再次梦见了小霖,她没有向我讲任何故事,而是不停地重复着周尧的名字并让我救救她,她说她梦见自己死在了一场大火里!同时她还向我指明了火灾发生的具体位置。”说着老张看向我们,用手轻轻指了指脚下。

除了老皮之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波爷则用手遮住嘴巴,探过身子来向我悄悄说到:“他妈的怎么越听越像鬼故事?”

“我从未在梦里看到小霖有过如此焦急的样子,第二天一早我就去精神病院探望她,结果……”老张的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了。

“说呀,大叔你干嘛吞吞吐吐的?”钱蕾也听得不耐烦了,眼看着老张满头大汗,她忍不住大声吼出来。

老张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颤抖:“精……精神病院的医生告诉我,他们这里就从未收纳过一个叫张雨霖的姑娘。”

“我的天!”老皮惊慌失措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他连忙起身拿起黑板擦开始疯狂地擦拭上面的字迹,同时转身朝着老张一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打电话给孩子她妈,结果……我的妻子对于我说的话根本不知所谓,她告诉我,我们俩从结婚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孩子,甚至以为是我想要孩子想疯了,”老张说这话的同时,老皮正在黑板上快速地写着什么,因为太过用力,黑板被粉笔敲得“吱吱”作响。

“我当时也以为可能是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但是当天晚上我居然又梦见了我的女儿,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的情况下,我只能顺着梦里小霖给我的线索,查到你们报社,查到周尧……最后试探性地给你发了短信。”

“就在女儿无故消失后,这世界上只有我还保留着他的记忆,我相信我没疯,我也相信她还活着,因为在梦里,她依然在和我做着正常的交流……希望你们帮帮我,如果小霖就这样没了,我实在找不到理由继续活在这世上。”

老张的故事说完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讶,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那这将是迄今为止发生过最复杂的梦境事件。

波爷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说到:“按照这种说法,那张雨霖小姑娘很可能就是在老皮梦里遭遇的不测,暂且不说她消失的原因,就算她死在梦里,周边的人至少也得有个念想才对啊,因为老皮的梦可是真真实实映射到现实里的。”

“对呀,这种情况根本说不过去,如果说那个小姑娘是真实存在过的,无论现在他是生是死,大家都应该记得她才对,就像我的母亲又或是……一方姐那样?”钱蕾说着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们俩同时用疑惑的眼光看向了老张。

面对质疑,老张脸上依然保持着浅浅的笑容,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其实,我打一开始就没指望任何人相信我,我找到了周尧,完成了我女儿最后的请求,如果未来真的在九泉之下见到她,也好有个交代。”说罢他强忍着泪水朝天花板看去。

波爷拍了拍老张,连声安慰道:“大叔,别这样,我们不是不相信你说的,只是奇怪为什么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你女儿曾经存在过……”

“因为爱!”我看着手上一方留下的牙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因为爱!”钱蕾随后也符合了一声,对于亲人的离去,她也感同身受。

这时老皮转过身朝我们吼道:“麻烦你们安静一下!所有的事情我们都要尝试用逻辑思维去解决它,而不是在这里凭着感觉乱说一通。”

老皮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到我们身上,我慢慢冷静了下来,靠朝沙发上开始思考关于张雨霖的一切,但是想来想去却根本找不到突破口,我的思维陷入了暂时的瘫痪。

不一会,老皮的写字声也停止了,他转过身丢下手里仅剩的一小截粉笔头,边摇头边说:“对于这个问题,我只有那么一点点头绪,要解开它可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诸位,我准备把我目前汇集到的已知信息先向你们说一说。”

接着他把办公桌后的椅子搬了出来,在黑板边上坐下,他问老张:“说之前我只想最后确定一个信息,你女儿在梦里对你说的话,是她主动向你说的?还是你问她或者是你引导她说的?”

老张抬起手,摆出一副发誓的样子答道:“我女儿主动向我说的,关于这一点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老皮这个问题的用意,便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老皮见我疑惑的样子,他推了推眼镜,笑着对我说:“周,你忘了吗?在梦里,我们是不能拥有自主意识的。”

对呀!!因为老张的故事太过于惊奇,反而让我们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细节,也就是说,张雨霖很可能是一个能在梦里控制自我意识的特殊人物!我和波爷同时恍悟过来,只剩钱蕾完全没听明白老皮这句话的意思。

老皮示意我们安静,他接着说道:“依照这位大哥的说辞来推断,现在我们基本可以确立几件事,首先,张雨霖小姑娘和周尧一样,她也能打开并进入别人的梦境,我猜测正她是在进入我的梦以后碰到了火灾,导致了现在一系列无法解释的问题。”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这个小姑娘,张雨霖,她可以在自己又或是其他人的梦境里自由行动,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老皮的眼光环视了在场的几人。

钱蕾突然明白了老皮的意思,她慌忙地站起来,如同一个正在向老师抢答的同学,他一只手放在嘴边,睁大了眼睛朝老皮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请她到我们的梦里……?”

“所以眼下我们必须得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老皮的声音顿时回荡在truam空空的楼道间。

二十六章:小团的问题

在把老张送走之后,已经接近凌晨。

老皮曾指派波爷全天二十四小时跟随我,所以之后几个夜晚由于波爷的存在,我睡得都不算太安稳,本以为这几天能在梦里搜寻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无论是关于一方也好,又或是张雨霖小姑娘也罢,但接连几天的梦里除了波爷的呼噜声,再无其他东西。

短时间内遭遇了如此多的事情,我心里最挂念的,除了梦中的妻子,还有我那可爱儿子,于是在这个周末,我买了很多玩具,让波爷在家等我,我装作出差轮回经过昆明的样子,准备去看望小团。

结果刚到父母家,我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钱蕾?你怎么在这?”我开门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钱蕾正在陪着小团摆弄着一堆新玩具,小团显得很开心,看到我突然出现在门边更是喜出望外地跑过来抱住我。

钱蕾瞅了我一眼,笑着说:“你这段时间在外面跑,我有点想念我的小侄子,就不能来看看?”随后向我眨了几下眼睛。

“爸爸爸爸!钱阿姨给我买了好多玩具!你快来看!”小团显然已经沦陷在钱蕾的糖衣炮弹之下,这时,我的母亲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小尧啊,你今天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钱姑娘过来看望我们家小团,你爸正在忙活呢,你可要好好招呼人家!”说罢她看向钱蕾自言自语地说道:“看看,多好的姑娘!”

我一把拽住钱蕾,将她拉向阳台边,小声问道:“大姐,你干嘛呀?这会让我妈误会的!”

“误会?”钱蕾一脸不屑地看着我:“误会也无所谓,今天我本来就是来找我的情人。”

“小帅哥,我们继续吧!”说着钱蕾朝小团走去,想到一会吃饭父母将要说的话,我尴尬得捂住了双眼。

一整个下午,钱蕾显现得格外热情,我的父母已经彻底被这个大咧咧的女孩征服了,就在我临出门前,两位老人仍然在叮嘱我对钱姑娘好一点。

就在钱蕾先下楼等我的空档期,小团跑过来抱住我,他示意我蹲下,然后把嘴巴伸到我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爸爸,在妈妈回来以前,我能不能让钱阿姨暂时当我的临时妈妈?”

我惊讶地看着小团,他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眼神,无奈中我只得摸一下他的脑袋,悄悄对他说:“你的妈妈只有一个,谁也不能替代,就算暂时的也不行,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我会随时带你去找钱阿姨好吗?”

虽然伴随着失落,小团还是看着我努力地露出了微笑,他点点头亲了我一口说到:“爸爸你出差快点回来吧,我好想你!”

再次告别了儿子,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出单元门,钱蕾正盯着我,突然他的眼神刻意回避了一下,我感到有一丝不对劲,便上前去问道:“小团的话是你教他说的对不?”

“什么话?”钱蕾表情略微有些紧张。

“小团都给我说了,他说钱阿姨让他问我的。”我想诈一下她,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凭借小团这个年龄段的思维能力,怎么可能问出这种问题。

她拍了一下脑袋,苦笑着说了一声:“这小家伙……”然后抬起头用她那高傲的眼神看着我反问道:“不行吗?我只是想用一种更贴切的方式来照顾小团,我俩临时凑一下你也不会缺胳膊少腿,就当是挂个名,方便我来看他吧,再说了,这吃亏的可是我!”

我看钱蕾说这话的时候还显得不大好意思,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啊?”钱蕾一时间竟找不到语言来回答我,呆呆地站在我面前,她的脸显得更红了。

这时,我大脑里突然闪过了一些之前的细节,我盯着钱蕾的眼睛对她说:“只要你喜欢,怎样都行。”

突然间,她开心得像个孩子,拽住我边走边说:“明天我请客,让老皮他们都出来放松放松!”然后停住脚步,对我说:“我俩这种临时关系,千万别让他们知道!”

在简单的道别之后,我回到车上,打开车里的收纳箱,拿出那张窦唯的专辑直盯着,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钱蕾今天的行为,然后联想到了之前李鹤在照片上写下的字。

我深切地知道钱蕾固然是个好姑娘,但她是不可能会看上我这种中年男子的,哪怕是她出于对我们父子俩的愧疚,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看着手里的东西,再想想关于那个黑梦,钱蕾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她和我们爷俩走得越来越近,难道仅仅是因为愧对于我们?……带着这些疑问,我绝定再次去探访一下李鹤。

在去李鹤家的路上,老皮和我通了电话,他的研究快有结果了,听说我要去找李鹤,他表现得非常赞同,或许他也认为李鹤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那个梦境的主人。

老皮叮嘱我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李鹤与黑梦间是否有联系,因为这对于他正在思考的问题或许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挂断电话后,我叹息了一声,其实对于我而言,我更想弄清楚李鹤写在照片后面那句话的意思,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八卦了。

之前来过两次后,这边老城区的小街小巷我已经记得清清楚楚,不一会便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门前。

刚进门,我就看见李鹤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摆弄着手里的扇子,他看到我后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用手里的东西拍着自己的脑袋:“周大哥,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来来来,快进屋坐!”李鹤依然像往常一样客气,我一边和他寒暄着,一边进屋坐下。

耳边依旧回响着queen的歌曲,桌上也还是两个杯子一碗茶,“怎样周大哥?上次那张cd效果还不错吧?”李鹤一边沏茶,一边笑着问我。

“非常好,真的很感谢你。”我说着顺手便把他送我的cd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刚才在过来的路上我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简单的计划,这一次我准备开门见山,不给他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李鹤看了看那张cd,抬头见我双眼正盯着他,一时间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连忙问我:“周大哥,这……你这是怎么了?”

我直视着他叹息了一声:“我和钱蕾大吵了一架……”

李鹤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连忙接上我的话:“啊?吵架了?周大哥你们这是何必呢?是不是钱蕾又……”

“我看到了照片后面你写给钱蕾的内容。”我用很快的语速打断了他正在说的话。

我继续盯着他,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此时李鹤一只手抬着那个泡茶的盖碗,尽管里面的茶都已经彻底倒完,他却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两眼呆滞地看着我。

二十七章:争执

李鹤就这样盯着我,半天没说话,我则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写那些东西?”

李鹤低头苦笑了起来:“周大哥,那些个陈年往事……你知道……我一直……”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现在也是。”我说着把茶杯使劲朝桌上放去,接着用一种略带愤怒的口气说道:“那些都不重要,李鹤,我只想知道,钱蕾,也就是我老婆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李鹤一惊,立马向我解释:“周大哥,你千万别想歪了,我们可没干过那种事,钱蕾她一直以来连正眼都没看过我!”

我自己拿过盖碗,倒入开水然后将我俩的茶都斟满,慢慢说:“如果是你说的那方面,我可能真不在乎,你知道吗李鹤?正是因为那个秘密和你没关系,所以我想知道,我的老婆是否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李鹤显得很尴尬,他花了很大的心思来向钱蕾传递的信息此时此刻居然从钱蕾的“老公”嘴里说了出来,除了不停地摇头,或许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向我解释吧。

思考了一会,他抬起头对我说:“周大哥,那个秘密真就是一些在学校那会发生的小事,我喜欢她,就想向她表达一下我的心思,你非要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

但看他宁死不屈的表情,我决定换一换套路,如果问不出钱蕾的秘密,那就只能将话题转向那个黑色的梦境。

“你不说那就算了,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可是知道你的一个秘密。”我一边说,一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出我正在飞速构思接下来要说的话。

眼见我岔开了话题,李鹤一时间轻松了许多,他一只手端起茶,对我说道:“我有什么秘密?周大哥你不妨直说。”

我想了一下,实在不知道如何编下去,便直接将我梦里的事托出:“那年,在怒江边上的那个女子,你看到她落水了对吗?”

李鹤皱起了眉头,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哪怕是一瞬间,我也能感受到我刚才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

“周大哥,我真的不懂了,你今天来到底是想向我说什么?如果仅仅是因为我在照片后面悄悄给钱蕾留了个电话,你直接说就行,这样绕来绕去没意思。”李鹤显得有些慌张了。

我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因为我也看到了那个女子。”

“啊?”李鹤此时的表情无比惊讶,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你在哪看到的?”

“梦里。”我认真地回答道。

“噗!”他差点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然后一脸轻松地看向我:“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平常你有没有那种……特殊的嗜好?”

“什么嗜好?”我不解地问到。

“比如说……嗑药?”李鹤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特别低。

面对他这种质问我显得非常无奈,李鹤的反应再次证明他与那个黑梦可能真的没有太多关系。

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如果说那个梦不是李鹤的,那么我刚才说到那梦里有人落水时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除非,他看到有人落水时,并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

然而这时,李鹤见我没说话,他伸出食指,向我比出了梦里那个人的姿势,“嘘……”虽然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一时间那个黑梦里的人画面又在我眼前浮现,我梦里的人我看到他已俨然变成眼前的李鹤!

在疑惑与愤怒的双重交织下,我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抓住李鹤的衣领问他:“你要装晕装到什么时候?无论梦里或是现实,你打一开始就知道我说的这些故事吧?”

面对我的突然爆发,李鹤则显得异常淡定,虽然他额头上不停地渗出汗水,还是用颤抖的手推开我,整理了一下衣领之后,他严肃地看着我说道:“周大哥,小弟我告诫你一句话,与其纠结于那些虚无的幻想,不如早日回到现实!”

冲动过后,再听完李鹤说的话,我喘着粗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李鹤看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话:“周大哥,今晚的事我们俩知道就行,这茶你自己喝吧。”便转身上楼去了。

空荡的茶室里,只剩我一人呆滞地站在那里,除了被风吹得吱吱作响的木门,音响里还回荡着queen那熟悉的旋律:isthisthereallife(这是真实的人生)isthisjustfantasy?(还是大梦一场?)……

这个家伙,真是揣摩不透。

当我回到家,波爷已经睡了,巨大的呼声隔着门似乎都能震撼到我的耳膜,我没有开灯,直接躺到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回想李鹤所说的话,看看能否在里面找出一丝漏洞。

眼睛一睁一闭间,我朝卧室方向看了一下,波爷似乎准备翻身起来干什么,室内没开灯,我只能借助窗外透进来微弱的亮光看到他的动作,不一会,我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波爷的身材变得又瘦又小,当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慢慢看清了他的轮廓,顿时,我被吓得彻底清醒!

“周尧,你好,我是张雨霖。”

二十八章:张雨霖

眼前的女子正是出现在我梦里那个小女孩,她眉清目秀,一身标准的中学校服,一头精干的短发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我松了一口气,摊坐在墙边,卧室里的呼声还在继续着,看来波爷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我开口问她:“你为什么会在我家?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爸爸不是说你失踪了吗?还有……”

我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面对突然出现的张雨霖,我表现得不知所措,现在在我心里更多的不是惊恐,而是惊喜。

“周尧,时间不多了,你记住我的话,我只是好奇那个梦居然如此真实,真实得让我无法分辨,我觉得当时我身处的地方不是梦,我甚至怀疑那就是现实,便尝试着做了一些事想应证我的猜测。”

“你做了什么?”我问她。

“我点燃了那间办公室里的书架……”说着她哭了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知道那是梦,当眼前的大火烧到我的身上时,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灼热的疼痛,当我反应过来时,大火吞噬了我,我很确定我躺在火中失去了知觉,按照以往的惯例我应该很快就醒来,但现在我却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道,只能在梦境里不停地轮回……”

我揉了揉眼睛,盯着张雨霖,不解地问:“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站在原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周尧,请你一定要找到我……”

突然,周围的事物就如之前做过的梦一般,慢慢变成颗粒状慢慢散开,张雨霖也随着这些东西逐渐飘散而去,除了波爷的呼声,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睁开双眼,我依旧躺在沙发上,刚在在思考中我居然睡着了。

我连忙翻起身,朝卧室内看了一眼,波爷仍旧躺在床上制造着鼾声,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看来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应该就是在我的梦里。

我没有急着叫醒波爷,只是独自点了支烟,回忆起张雨霖透露给我的信息,难怪老皮会如此不解,原来traum的那场火灾原因居然是这样!

明天正好钱蕾要邀约大家聚餐,我停止了思考,抱怨着这个占床的大胖子,拉上被子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张雨霖再也没有出现。

星期天中午,我们聚在市里的一家高档咖啡厅,老皮在钱蕾的死缠烂打下终于同意出来放松一下,自从就坐后,老皮便不停地抱怨着这里的咖啡口味……

一番闲聊过后,我本不想打断这欢快的氛围,但看到心事重重的老皮,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叫停了几人间的谈话,脸色变得严肃下来,波爷一看我的状态,立马开始拉扯旁边老皮的衣服,同时指了指我,老皮见状立马向我问道:“周,这几天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吗?”

我清了清嗓子,把昨晚张雨霖来找我的事向他们一一叙述。

我早已猜到老皮听完后的反应,标准的手托下巴动作,此时他的思绪已经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绝。

波爷则睁大他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尼玛,老周,等于说昨天我睡觉的时候那个张雨霖一直在我床边看我咯?”

我每次看到波爷这个样子都忍不住想笑,连忙回应道:“那是在我梦里发生的事,别太在意波爷!”

“拉到吧,你的梦就他妈和现实没什么区别,昨晚那个姑娘绝对就是站在我旁边等你回来!”说罢,波爷脸色开始发青,下颚不停打着冷颤。

“哇!”钱蕾突然一大声吼出来,波爷顿时被吓得魂不守舍,钱蕾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大声嘲笑着波爷,此时我已经没了想笑的冲动,因为我看到老皮的表情已似乎又些不对劲了。

突然又是“啪”的一声,老皮一只手打到波爷后背上,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我知道张雨霖在哪了!我知道了!”

波爷聊了一下头发,惊恐地坐起来:“你发什么神经?你他妈的也想吓死我吗?”

老皮则笑着说:“张雨霖所在的地方,可能说出来真的会吓死你……”

听到这话,我和钱蕾同时从沙发上坐起来,我问老皮:“她在什么地方?”

“冥界吗?”钱蕾依然是一副中二的口气接着问道。

老皮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他身子向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问我们:“你们几人有谁看过那部电影,名叫《inception》(盗梦空间)”

我看了看波爷,因为我知道他最爱的东西就是这些光怪陆离的电影和唱片,果不其然,波爷反手狠狠地拍了老皮一下吼到:“我看过不下五遍,那个导演也是我最喜爱的!”

见有人应声,老皮转过身开始在背包里翻着什么,随口说了一句:“那你向他们俩解释一下什么是limbo吧。”

“…………”

一阵沉默之后,钱蕾开口了:“limbo在电影里的意思,就是一个梦境最深处的东西,也称作潜意识边缘。”

“bingo!但我更愿意称它为:深渊”老皮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对我们说道。

接着,他在纸上画出了一连串简单的梦境场景,里面就包含了他在traum做梦的画面,以及张雨霖被大火吞噬的场景,并用简单的线条把它们连了一下。

“刚开始我看到那部电影时,对limbo这个说法还是比较赞同,但不太同意它的表现形式。”老说完便把他画的东西展示到我们面前。

幼儿园般的画风配合着老皮认真的脸庞同时展现在我们面前,其余几人都不由得笑起来。

老皮一边比划一边向我们理清这些梦境关系,大体意思就是,张雨霖本该死于老皮的噩梦中,但之后我在我的梦里又阻止了那场本该发生的噩梦,由于我一次性改写了我梦中老皮的梦,即梦中梦,导致了完全不知情的潜意识在一系列朝现实的映射下最终忽略了梦境深层已经死去的张小霖,即张小霖被所谓的因果悖论所抹除了。

二十九章:潜意识深渊

看着老皮开心的样子,我的心里再次澎湃起来,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limbo意味着什么,但只要能找到张雨霖,我们的梦境计划成功的机会至少要翻好几倍。

“limbo究竟是个什么?按字面意思我怎么看不懂啊?”我一边在网上搜索着,一边问老皮。

老皮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支烟,慢慢说道:“这和梦境一样,只是一个抽象的东西,limbo只是电影里面人们称呼它的一种形式,它其实就是人类潜意识里最纯洁,最深沉,也是最可怕的东西,简单来说,它就是我们所有思维及意识的源头,同时limbo也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东西,因为史上没有任何关于它的任何记载,如果它真的存在,只能说所有被卷入limbo的意识都被它吞噬殆尽。”

“当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波爷坐在一旁挠着他油腻的长发,虽然脸上写满了问号,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

说实在的,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地听着老皮解释,但隐约之中我感到强烈的不安,因为不管那种地方是干什么的,要找出张雨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进到所谓的limbo找到她,并把她带出来……

“我一直怀疑limbo是否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之中,但经过那个小姑娘的一系列问题我推断出limbo是切实存在的,而且那个姑娘受困的地方也就是那里。”说到这,老皮的烟也抽完了,他直接用手将烟头上微弱的火光捏碎,抬起头对我们几人说道:“如果要找到张雨霖,我们几个人之中必须得有一人想办法到达limbo的最深处,然而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且我们当中依然只有一个人具备这种条件……”

一时间,所有的眼光都看向我。

我早已预料到这种情景,没多做思考,我直接举起手说道:“别看了,既然只能我去,那就让我去吧。”

“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老皮说着把我的手按了下来。

他接着说:“limbo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按张雨霖透露的信息,暂且我们只能知道她目前处于无限的梦境轮回状态,但别忘了,张雨霖是什么人,她可是一个能在梦境里操作自己意识的天才,但是周,你不同,你虽然拥有着打开梦境的钥匙,但在梦里,你依旧只是一个正常人,做个假设,假如limbo里的世界就是单纯的无尽轮回,张雨霖完全能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换做你……则可能将会在无止尽的轮回中彻底迷失自我,直至你的主观意识变为一片空白!”

“有这么可怕么?老皮你就喜欢说这种瞎话吓人,万一出现这种问题,我们弄醒他不就得了?”钱蕾带着一丝紧张的笑容说道。

老皮摆弄着手里的烟头对钱蕾说“你呀,你就是太单纯了,limbo是什么?为什么我它她比作意识的深渊?因为在意识深处,时间对于人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一旦周进入了limbo,那现实的一秒钟对于他都可能是无限的时间,如果周在里面迷失了,就算你马上叫醒他,他的意识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啊?你的意思是,老周会死吗?”钱蕾惊恐地追问着。

老皮摇了摇头:“不会,他的迷失的仅仅只是意识,这对他的肉体不会有任何影响,通俗点来说,周会彻底变成一个疯子。”

“是傻子!”波爷看向我软绵绵地说。

钱蕾张大了嘴:“不行,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这个险值得冒!”我打断了钱蕾的话。

钱蕾转头看向我,似乎对于我说的话她显得有些气愤,这种微妙的气氛被波爷捕捉到了,他看着我露出了迷一样的笑容。

我推了一下波爷说:“我如果能进去,只要能找到张雨霖,那我的意识就能被她唤醒,自然也就能找到办法将她带出来。”

“问题就在于此,进去的办法或许我能找到,但是哪怕你的意识被唤醒了……”老皮的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了。

钱蕾显得有些急躁,她忍不住又吼了出来:“说呀老皮?到底会怎样嘛?”

老皮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limbo这个地方很大程度上是有去无回的……就我们现在所了解的知识,哪怕周在里面找到了张雨霖且被唤醒了主观意识,他也无法逃离那个地方,因为在坐的各位包括我都不知道潜意识的深处究竟藏着什么,或许只有进去后才能找到出来的办法……”

我从老皮的眼里,第一次看到了绝望。

“那还讨论什么?那个姑娘咱们还是别管了,别到时候落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我们换个话题吧,不提了不提了!”钱蕾摇晃着双手,转身让服务员继续点单。

“钱蕾……我还是想试试,一想到那个姑娘被困在那种地方,我就难受。”我小声地问她,生怕她的大小姐脾气又突然爆发。

一时间,钱蕾的脸一下就凑到了我面前,那种距离我几乎已经能闻到她脸上的胭脂味,她开口问我:“老周,你做这些之前有没有想过小团?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万一你回不来了……”

说到这我看到她泛红的眼眶,连忙说道:“对……对不起,我们再想个其他的办法吧。”说完,我悄悄朝老皮看去,希望他能帮我说几句。

然而老皮只是不停地咳着嗽,似乎在暗示我按照钱蕾的意愿先把话题扯开。

无奈之下,我便没有再提,周末就在这强颜欢笑之下慢慢过去了。

我和波爷被送回家时两人都已经是一副烂醉的样子,波爷睡在我旁边对着天花板说着一些胡言乱语,我翻来覆去,在一阵阵的心跳声中闭上了双眼。

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我的头晕得几乎抬不起来,我此时站在一处悬崖峭壁间,面前是奔流的江水,除了眼前熟悉的黑色世界,江水的流向也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周围的风已经吹得我快睁不开眼睛,我用手挡住前额,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水流漩涡,我朝下面看去,漩涡的正中心站着一个人,她抬着头满脸泪水地看着我,嘴里在不停呼唤着什么。

三十章:漩涡深处

漩涡卷起的风浪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身躯,我一步一步朝着悬崖边上走去,这是怒江边上,我有印象曾经来过这里,此时无论是眼前的水流又或是这黑色的世界都影响不到我,我的眼里只有漩涡中心正在呼喊的女子。

眼前的景象就如同世界末日般混乱,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下面站着的,是一个对我极其重要的人。

我开始试探着从悬崖边上往下爬,但不经意间,脚底一滑,我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混乱间,我伸手抓住了岸边的一株植物,但我整个人已经悬空在这奔流的漩涡之上。

绝望中我抬起头看向天空,那一轮太阳依旧在我正上方闪耀着黑色的光芒,突然,我看到很远的山上,有人在看着我,虽然他站的位置几乎是在天地相间的地方,但我依旧能看清楚他惊恐的面容,几秒钟后我反应过来,他眼中的并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黑影出现在我面前,我拼命地向他呼救,但他看着我似乎听不到我的呐喊,他慢慢弯下身子,努力抓住我的双手,一时间我的恐慌慢慢消失,他一步一步地将我往上拉,直到我快爬上地面时,那个人的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一阵推搡之后,完全不知情的我被他推入了旋转的漩涡。

就在我坠落的一瞬间,我想努力看清眼前这个人的面貌,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我就被旋转的水流所包围。

我开始不停地旋转向下,虽然感觉呼吸渐渐困难,但我的意识却没有因此而受到干扰,我睁大眼睛让自己尽可能保持清醒,这时,周围慢慢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

顺着旋转的江水每往下移动一段距离,周边的水墙上墙就会映出不同的画面,整个下落过程中,我看到了老皮的父母及那场火灾,看到了钱蕾、小团惊恐的面容和那头长颈鹿血淋淋的伤口,看到了伤心的父亲在张雨霖和她母亲之间做了一个绝望的选择……

水流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身躯感到无比的疼痛,巨大的压迫感彻底将我的意识击碎,我眼前的景象随着奔流的水声化作一片无边的黑暗。

“周尧,你喜欢下雨吗?”

一个声音唤醒了我,我睁开双眼,一个巨大的空洞呈现在我眼前,此时我正躺在漩涡中心的地面上,四周环绕着巨大的圆形水墙,头顶上的水流不时地脱离轨道朝中心落下,就如同一场倾盆大雨泼洒在我的身上。

这个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熟悉,我起身看见了眼前的女子,她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我眼里,但一时间我却叫不出她的名字,她看着我,迈着一种熟悉的步伐朝我走来,一股久违的感觉从我心底袭来,我跑上去抱住了她,她的脸伴着泪水紧贴着我,突然一阵似曾相识的胭脂味飘到我的鼻子里。

“你是……?钱蕾吗?”我惊讶地推开她,却发现我已经根本辨别不出她的样貌,脚下的引力突然增大,周边的空气就如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开始向四面挤压我,整个世界连同这巨大的漩涡都开始颤抖,我摸脸上那灼热的泪水,随着这个世界,崩塌在水流之中。

“我x!”我咒骂着推开压在我身上的波爷,摸了摸我的脸颊,那似乎是波爷贴在我脸上留下的口水,我亡命般地爬起来朝着卫生间跑去,不停地用冷水冲洗着我的脸庞。

当我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一瞬间,身后浮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波爷那颓废的脸庞出现在我眼前。

“老哥!你睡觉能安分点吗?”我一只手摸着我的脸,愤怒地看着波爷。

波爷则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他问道:“老周你刚才又做什么噩梦了?”

我突然想到刚才那个梦,本来在波爷面前我就藏不住事,一想到钱蕾那个画面,突然间还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哦,你狗x的,做春梦了吧?”波爷看着我,“和谁,钱蕾吗?是不是?”

我看见波爷满脸的讥讽相,骂了一句“滚,便直径朝卧室走去。”

他的猜测虽然不着边际,但他确实说对了一半,我梦见的人,就是钱蕾。

波爷冲进来,轻轻一跃落下,差点把我从床上蹦了飞起来。

“你小心点!床坏了你赔!”

“好啦好啦,诶,我今天发现钱蕾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

“不说了,睡觉,老哥请你别再爬到我身上了”

“哦……”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对钱蕾动心了,不然为何会在这种梦里看见她,肯定是因为平日想得太多,钱蕾的面容才会浮现到本不该她出现的梦中,我尽量把这种想法从脑子里排挤出去,我必须告诫自己,一方才是我的所有,也是我唯一的目标,但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一闭上眼睛,钱蕾的脸庞又出现在我眼前。

又是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已经是早晨了,我先看了看时间,离闹钟点只差了几分钟,又看了看屏幕,上面显示的是老张的号码。

我刚接起来,听筒里面就传来了急促的声音:“喂,周尧!我女儿昨晚又在梦里向我说话了!”

我把免提打开,放在枕头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老张啊?昨晚她都说了些什么?”

电话声音更大了:“她说她在一个黑色的梦里看到你了!她看到你被卷入了一个很大的漩涡之中!所以我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你想确认你的安全!”

我以为老张只是单纯地打过来询问我关于她女儿的事件进展,没想到竟然听到这样的话……我随意问了一下梦境细节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并让老张等候我的消息。

此时,我心乱如麻,老张居然能如此详细地描绘出我看到的场景,说明张雨霖在昨晚一定是在梦里向他透露了这些信息,而这个事情再一次证明老皮的推断是正确的,我抱着脑袋,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一想到一个花季少女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一次又一次地向我呼救,我就心如刀绞。

但回想到昨天钱蕾说的话,对于limbo,我究竟该怎么办,就在我快抓破头皮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电话上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我连忙打开,这是老皮发过来的,内容为:周,抽个时间来找我,记住,不要让钱姑娘知道。

三十一章:梦境模型

我拿着电话开始思考今天该如何骗过钱蕾的眼睛并单独去找一找老皮,就在我转过身的一瞬间,发现波爷一只手拄着头,以一个销魂的姿势半躺在床上看着我……

我被吓得手一抖,电话掉到了地上,“波爷,你发神经了?老是这样吓我!”我抱怨道。

波爷一个翻身跃起,严肃地看着我说:“老周,我的任务就是随时随地观察你的精神状况,我是一个负责的人,绝不会让你脱离我的视线,你放心!”

“拉倒吧!”我一边说一边将电话递给他,让他看看老皮发过来的信息。

“这……?”波爷一脸蒙圈地看着电话,“老周,这是什么意思?不让钱蕾去?难道说老皮在钱蕾身上发现了什么问题?”

波爷问我的同时,我也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但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过去便知。

在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我厚着脸皮向单位请了假,同时波爷负责给钱蕾传递我的“病情”,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俩便分道扬镳,走之前波爷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不管老皮因何而找我,按照以往的惯例,肯定又是一件让人头皮发麻的苦差事在traum等着我吧。

半小时后,我准时赶到了老皮的办公室,开门进去,我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老皮板着个脸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和往常一样,今天的咖啡也已经准备好,我坐到沙发上端起杯子刚要喝,才发现手里的东西居然是一杯清水。

我喝了一口,不解地问道:“咖啡没有了吗?”

老皮笑了一下说道:“我这里的咖啡永远也喝不完,你想喝的话随时都有,但是……周,等一会你听我说完,再决定今天喝什么。”说罢他站起来推出那块大大的黑板。

黑板上画着一个金字塔,确切地说,是一个正三角形,三角形的外面写着:现实。

三角形的内部则被大量的横线分割成了许多个等高层,从上到下分别按顺序标记了数字,最上面一层写着1,往下的数字依次增加,中间标记着“梦境”两个大字。

我从上往下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横线里都是数字,只有最下面一层我没看清,我走到黑板边蹲下身子,定睛一看,底层那刺眼的几个字母映入我眼中:limbo。

老皮一只手搭在黑板上,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的画说道:“周,这就是我今天要向你说的事。”说罢他指着沙发,示意我回到座位,拿出一根短棍指着那个三角形向我说道:“这个金字塔便是我随意构建的梦境模型。”

我再次看了看黑板,突然间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产生了巨大的好奇,老皮则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梦境就相当于这个金字塔,金字塔的顶端,是一个点,这个点就是现实,人在做梦的时候不时也会出现梦中梦,甚至还有更深的层次。”说着他把棍子从上往下指,直到三角形的底部,棍子停住了。

“limbo经过我的推测,可能就是在这些梦境的最底端,一个正常人想要进去几乎不可能,因为他必须穿越过整座金字塔,也就是说他需要不停地在梦里做梦,如此反反复复才能到达金字塔最下端。”

“然而期间需要穿越的每一层梦境对于我们的大脑感观都有着不同的影响。”说罢他又指回三角形的顶端。

“如果现实是一个点,那么它下面的第一层就是正常人的梦,我们将其称为第一层梦境,周,你依次向下看,越往下的梦境在这个金子塔的内所占的空间是不是越大?”

我点了点头,这是个很直观的数据,一个三角形被一些平行线所分割开,而且所有横线间的间隔都一样的情况下,越往下两条直线间所形成的梯形空间就越大。

“金字塔之间的这些面积,代表了每一层梦境所拥有的时间,比如现实里是一个点,时间长度基本就是一瞬间,到第一层梦里它就变成了塔尖这么大小,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几分钟的样子,然后以此类推,越往下你感受到的时间将会越来越长。”

说着老皮用棍子指着黑板从最顶端又滑到最下面,最后棍子在limbo后面的(数学符号,代表无限)停住了。

听到这,我顿时反应过来,最下面标注着符号,也就是说limbo里面的时间对于我们的思维而言是无限的,哪怕你在limbo里面过了一辈子,现实也还是那一瞬间……这个三角形只是一个表现形式,既然它最底层的空间是无限大,那就证明中间那些梦境的层次在理论上也应该是无限多……

我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微的汗水,并不是因为老皮现在所说的这个理论,如果想按照梦里做梦的方式到达目的地,这就是一道无解题,依着老皮的脾气,他既然可以向我透露这些信息,说明很大程度上他应该是找到了一种更加靠谱的方式来进入limbo。

而我担心的,就是他接下来要说的“方法”。

我慢慢张开嘴,说出了我的想法:“老皮……你是不是已经找到去往limbo的办法了?”

老皮没说话,他只是把眼睛睁大点了点头,看来这些天的相处中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强大的默契。

老皮走过来坐到我旁边,他掏出兜里的烟,抽出一支亲自放到我嘴边并将它点燃。

“周,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仔细了!”

老皮指着黑板方向说道:“整个梦境世界里,存在着许许多多游离的潜意识,这个世上大多人在睡着后都在做梦,但他们的梦大部分都集中在第一层,而你在梦境的世界里可以随意穿行,如果我能想办法将你送到第二层甚至以下,并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把通往上层梦境的大门锁死,你的意识活动范围将固定在二层或往下的梦里。”

“届时,你随机串联的梦境数量将会大大缩小,因为二层以下的梦,整个世界都寥寥无几,在混乱中穿行到limbo的几率也就随之增大。”

老皮就如同在向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说着那梦幻一般的童话故事,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另我彻底折服。

听到这我忍不问道:“那要如何才能将我的思维锁定在二层以下的梦境内呢?”

这时老皮显得有些无奈,他沉思了一会,开口说了两个字:“死亡”。

三十二章:假死计划

“死亡?你是要我死吗老皮?你疯了吗?”我咆哮着看向他。

死亡这种事可不是梦境里发生的那一切所能比拟的,我还有小团,还有两位年迈的父母,如果以死亡为代价来尝试找到张雨霖,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面对老皮的推断,我第一次发火了。

老皮则不慌不忙地等我抱怨,眼看我已经消停下来,他才慢慢说道:“周,所谓的“死亡”并不是让你真死亡,而是我打算用一个方法让你进入假死状态,你的身体和大脑如果能瞒过你的意识,那么你将会游离到二层梦境以下,甚至直接到达limbo。”

我接着问道:“假死?暂且不提用什么方法让我假死,你又如何能确定我一旦进入假死状态就可以进到梦境金字塔的下端?”

刚才老皮说出的“死亡”两字依然让我心有余悸。

这时老皮话到嘴边似乎噎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把钱姑娘叫来吗?”

我摇了摇头。

“第一,如果她知道要让你实施这个假死计划,她肯定会出面阻止这一切,原因想必也不用我说了,第二……周,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要生我气。”老皮说着双手抬到胸前,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以为老皮又要拿钱蕾我俩之间的关系来说事,可他接下来的话却颠覆了我这几天的认知。

“周,这一段时间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们,其实我……我见识过那个梦境深渊,准确地说,上次的火灾之后,我到的地方就是limbo。”

“嗯?”老皮说出这种唐突的话语一时间让我的大脑难以消化,我虽然对各种奇怪的突发事件习以为常,但这次,我彻底被他搞蒙了。

“你在安慰我吗?老皮……”我苦笑着看着他。

“之前你在梦境中救了我,阻止了本该发生在traum的火灾,关于你说的那些医院里的故事我也完全没印象,因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些事就从未发生过。”老皮有条不紊地描述着他的记忆。

他接着说道:“但我头脑里从那以后突然增加了许多零碎的记忆片段,那是一些……无法描述的场景,而且所有的场景都如同你之前所描述的那样,都是一个灰色的世界,无论何时何地,白天还是晚上,我感觉眼睛如同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

“刚开始我很好奇那段梦境记忆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直至遇见张雨霖的父亲之后,听了他的那些描述,我推测……”

“那就是你在医院昏迷变成植物人时所做的梦。”我打断了老皮的话。

“是的,周,但是你已经从现实层面改变了一切,那些记忆本不该存在于这世上,后来我把张雨霖描述给她父亲的信息综合我自己的记忆碎片进行比对后,基本可以确定,我那些复杂的记忆就源自于limbo,只有limbo里游离过的记忆才有如此可怕的属性,它是绝对存在的,也就是永远也无法抹除,这也是为什么张雨霖的父亲还能记住她的原因,因为在梦里,他曾经和来自limbo的女儿接触过。”

对于我而言,老皮曾在医院变成过植物人,我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进入老皮的意识拯救了他,如果按他现在的话来推断,那种灰色的梦很可能真的是从limbo所发散出来。

说罢,老皮拍了拍我,他问道:“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清楚了,周,是喝咖啡还是清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

老皮的话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我选择喝咖啡,那即是选择清醒,则直接放弃寻找张雨霖,如果我选清水,就等于同意这个计划。

我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向老皮示意:“说说你的计划。”

老皮紧绷的脸放松开来,他进到小房间内捣鼓了一阵,从里面拿出一瓶注射剂,同时我看到房间里整齐摆放着的针筒,咽了一下口水……

“周,这种药剂,会让你的身体进入短暂的休眠状态,这一针下去,对你来说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一辈子,但当你醒来时,那仅仅只会是一个梦而已。”老皮拿着那瓶药展示在我面前。

“等等!”我突然恍过来,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到时候我找到张雨霖,该如何把她带出来?”我急着问道。

老皮扶着眼镜答道:“这个问题是这次行动的重点,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只要张雨霖在limbo里唤醒了你的自主思维,你的大脑便会记住她,只要你的意识能够证明张雨霖的存在,那么你的梦境无论以任何形式映射到现实,关于那个姑娘的一切便都会恢复。”

“难点就在于,我不能肯定你是否能在假死的状态下穿越到limbo,因为你也可能会在自主的深层梦境里徘徊,但不管是现在或是未来,我们应该都找不到第二种方法来进入limbo了。”

我低头思考了一会,并不是怀疑老皮的言论,而是我想到了一种情况,如果我在limbo被唤醒了自主意识,我是否能见到一方,如果可以,那我岂不是能在limbo里陪他度过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

想到这,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流出来,自从怒江事发后,我对一方的思念可谓是刻骨铭心,一想到能再见到她,哪怕放弃一切也在所不惜。

老皮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拍着我的背说:“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必须遗憾地告诉你,如果在这一过程中见到你的亡妻,你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因为在limbo里不同于做梦,那是你意识的根源,你的妻子只是你意识形态创造出来的一个影像,她从语言到行动都只会按照你的记忆行径,一旦你让她知道在真实世界其实她已经死亡,你的意识将会产生巨大的自我矛盾,至于会造成如何的后果,或许你和我都无法想象。”

被思念冲昏头的我根本没想这么多,敷衍着答应了老皮。

待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后,我清了清嗓子问老皮:“你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老皮没说话,他把手里的注射液抬到耳边看着我。

“现在!?”

一阵颤抖从我脚底向上贯穿全身。

三十三章:金字塔内

在我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老皮带着我来到了traum的催眠室,这里面有一个设计精美的躺椅,他示意我睡上去并放松。

几分钟之后,老皮已经戴上口罩并拿着针筒站在了我的面前,这个家伙无论干什么,只要计划完毕,他根本不会给其他人任何喘息时间。

“周,准备好了吗?”他用一种非常正式的口气问道,此时的老皮就像一个正准备为病人动手术的医生,我点了点头,接着闭上了眼睛。

在手上的一阵刺痛过后,我耳边响起一句话:“周,祝你好运。”

突然间我感到有一阵向上的气流冲击着我的后背,几秒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下坠,我慌忙睁开眼睛,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

下落过程中我感到异常紧张,自己的身体却连最基本的挣扎都做不了,随着速度越来越快,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劈劈啪啪……”我又听见了那种木头被大火烧得吱吱作响的声音,热浪一阵一阵地朝我脸上袭来,我连忙睁开眼睛,青翠的草地,连绵的山丘,还有这正在燃烧的房屋……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我连滚带爬地离开滚烫的地面,起身朝那栋正燃着大火的建筑看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强烈的预感告诉我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不一会,门边爬出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就在她看到我的一瞬间,头朝下一歪,看样子是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就爬在门框下面。

待我把她从大火里拖出来以后,我呆坐在了地上,这些场景,以及我刚才做的一切,我都似乎经历过,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旁边已经昏迷的女人似曾相识,我想看清她的面容,急忙脱下外套为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就在我触碰到她脸庞的同时,我的直觉再次告诉我,房屋内应该还有人,未经任何思索,我急忙站起再次向大火跑去。

站在离房屋好几米远的地方,向上的热气如同一堵坚实的墙壁阻挡了我前进的道路,我围着房屋向里面张望着,突然,我脑海里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这栋房屋,我在梦里见过,这一片都是相同外观相同的木屋,而且里面曾站着一个小男孩诡异地看着我,那个男孩是……老皮!对了!这里是老皮家!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敲打着脑袋,试图回忆起这些事,终于反应过来,我是被老皮送进来的!这是在梦里!

梦境就如同以往一样,在我恢复神智后,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阵烟雾般开始向四处飘散。

我拼尽全力跑到记忆中看到老皮的那扇窗户前,向里面看去,可最这最后一幕是什么意思?我看到了站在大火里面的,竟然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双手揉着眼睛,遮住了那娇小的面容,霎时间,我惊讶的表情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哭泣声消失在了这碧蓝的穹顶之下。

又是一阵剧烈的失重感唤醒了我,我睁开开双眼,却根本看不清身边的事物,凭借着人体的本能反应,我胡乱地伸手朝旁边抓去,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脚下的江水呼啸而过,我抬头向上望去,一轮耀眼的红日高悬在我的头顶。

我刚才抓住的东西,正是那棵怒江边上的小灌木……

然而这一次,我不费吹灰之力就爬到了岸上,熟悉的环境再次促使我朝四周看去,不远处站着的两人吸引了我的目光。

不知为何,我的意识与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每一件事都如同一部看过很多次的电影片段在我眼前出现,但之后的情节发展又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向身后的江水看去,下面并没有任何异常,无奈之下,我只能朝着那两个模糊的人影走去。

期间我一直感觉周围的环境又些不对劲,这里的色彩是不是太过于鲜艳?温暖的眼光洒在我身上,清风拂过,前面碧绿的树林被吹得沙沙作响,本是一片祥和的景色,但我却感觉到了极度不适。

慢慢地,那两个人影在我面前显得越来越清晰,看得出来,也是两个女子,他俩的身高差不多,都是一头短发,还没等我看清,其中一人就把另外一人朝江里推了出去,掉下去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消失在了湍急的水中。

看到如此紧急的突发情况,我连忙朝哪个方向跑去,嘴里焦急地喊着:“喂!喂!”

这时,岸上站着的人转过身看向我,眼里闪烁着悲痛,她抬起手放到嘴边……“嘘”

我站在了原地,全身发麻,并不是这个人熟悉的动作让我感到恐惧,而是……我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她正是我已经故去的妻子——水一方!

她看到我,脸上的露出了温馨的笑容,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过了好一半天我才听清那句话:“周尧,让她去吧……”

“一方!”随着一阵呼喊声,我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醒了过来。

我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一切,这条走廊长得看不见尽头,刚才的事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只是隐隐感觉到我错过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朝着走廊的一端开始挪动,昏暗的灯光不停在我头顶上闪烁着,走了不知多久,我慢慢看到前方的道路被一扇紧闭的铁门堵死了,门的那头似乎正传出微弱的争吵声。

走进铁门,我看到上面有一扇关着的小窗,摆弄了一阵子后,随着一整片的铁锈和灰尘滑落后,门对面的情况从小窗内透到我眼里。

对面站着七、八个人,其中好几个都穿着同一个款式的制服,视野里离我最近的是一对中年男女,他们背对着我,并不能看清楚面貌。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姑娘瘫坐在地上,刚才的声音似乎就是由她发出。

“不要!爸爸,你相信我,求你了,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家!”乞求的声音不断从对面传过来,虽然那个中年男子背对我,但从他的肢体语言我还是能感受到他此时的纠结,旁边的女子在不停地对他说着什么。

虽然女孩一直在哭诉,过了不一会,似乎那个男子做出了选择,女孩紧接着被穿制服的一群人架起,准备要把她带到其他地方。

就在女孩惊恐的叫尖叫声中,我看清楚了她的面容,那个被架走的女孩正是之前我见过的张雨霖。

记忆再次闪回,我疯狂地拍打着铁门,试图挽留住那个姑娘,然而无论我怎么喊,对面的人就如同没有听见一般,此时,张雨霖似乎看见了我,她大叫了一声:“救命!”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我扒在铁门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那个中年男人无奈地转过身,朝铁门走来,“老张!快把她叫回来!张雨霖没病!”我一边拍打着铁门,一边朝对面吼着。

老张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见他面如死灰,走到铁门面前,把他的手放到门上,随着“哐!”的一声巨响,那扇小窗,甚至我眼前的世界,都被彻底地关闭了。

三十四章:相遇

我在这黑暗之中不知盘旋了多久,头晕目眩的感觉渐渐消失了,没有任何不妥,此时就如同睡了一个好觉那般神清气爽。

刚才的瓢泼大雨慢慢变小,我面前的视线也逐渐打开……

“周尧,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下雨了!”

我突然恍过神,都记不清我的思绪飘到哪去了。

我看着眼前湿透的一方,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没有任何办法来形容我内心的怜悯,此时我正站在一所封闭式学校的大门内,而一方则站在门外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我双手伸出栏杆接过她手中已被雨水浸湿的几百元钱,由于上个周末我的过度消费,现在兜里已经一毛钱都不剩了,因为我在高中第一个学期痴迷网络,父母便把我送到了城边的封闭式学校就读,无奈之下我只得打电话让远在城区的女友送一些生活费来救急,谁知天公不作美,一方刚下了公交车就下起了大雨。

“一方,注意别着凉了,都怪我,害你被这大雨淋成这个样子”我心疼地说着,顺便用手将她脸上耷拉的发丝她耳朵后面揽去,这时我眼睛斜瞟了一眼岗亭里的保安,生怕他看到这一幕。

一方却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她双手背向后面,笑着说道:“你个笨蛋,下次没钱记得跟我说,养你这种小身板对我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说完,趁我不注意,她把头伸到我面前亲了我一下。

她倒退了几步,满脸通红地说着:“我要走了周尧,记得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哦!”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她已经转头朝学校门前的小路跑去。

不知为何,我心里冒出了从来未曾有过的勇气,看了看旁边的保安,就在他视线离开我的一瞬间,我一个箭步从旁边的小门里溜出了学校,朝一方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几分钟之后,一方被急促的脚步声吓了一跳,当她转过身时,我已经将她拥进了怀里,一时间我俩开心地大笑起来,她捏了一下我的脸问道:“死鬼,你怎么出来的?”

“看你这个样子,我心疼啊,趁保安没看见便跑出来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她的头发。

“那我们现在去哪?”一方好奇地问我。

我本只想出来送别她,结果听到这样的话,高兴得不得了,我拉起一方的双手问道:“下午你不上课了?”

“既然你都逃出来了,我也想办法请个假呗。”一方开心地说着。

雨过天晴,一缕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我的心情犹如这时的天气,世间或许再无比此更幸福的事了,我拉着一方的手朝着学校旁边的草地走去……

我们俩一整个下午就躺在这草地上,谈天论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不知不觉间,我闭上眼睛睡着了。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是满天乌云,一个熟悉又刺耳的话语传来。

“周尧,你喜欢下雨吗?”

“周尧,你喜欢下雨吗?”

“周尧……”

这句话不停在我脑海里回荡着,我惊恐地从地上做起,看见躺在我旁边惊呆的一方,我连忙抱住她,不一会儿雷雨大作,眼前这一幕,不停地敲打着我那脆弱不堪的记忆……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的一个小姑娘吸引了我的注意,她撑着一把伞站在雨中,就这样看着我,我猛然间清醒过来,我明白了,这不过还是一个梦罢了,我双手捧着一方的脸颊,眼泪顺着雨水不停往下流,默默地等待着这最后的温存从我眼前消失……

不知为何,周围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变化,虽然我进入梦境的记忆已经清晰地展现在我的大脑之中,但此时此刻,梦境却没有因我的清醒而崩塌。

“周尧,怎么了?你在哭吗?”一方看着我,关切地问道。

这或许是第一次我在梦里拥有了自主意识,我激动地看着一方,想对她说出这些年隐藏在我心中的思念,为了这一刻,我等得太久太久。

就在我刚要开口的一刹那,我却发现远处撑伞的小姑娘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她看着我不停地摇头,似乎在示意我不要说话。

“张雨霖!”我张口喊出了她的名字,一方猛然一回头,看见了身后这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姑娘。

张雨霖笑了笑说道:“周尧哥,我就知道你在这。”说罢不停地向我眨眼。

“请问你是?”一方不解地问道。

我刚想说话,张雨霖就打断了我:“我是周尧的表妹,我叫张雨霖,你就是周尧哥的女朋友吧?”说完,她的眼睛朝我看了看。

“啊……一方,这是我的大表妹,之前你没有见过,她今年才转到昆明来上学。”我连忙接话。

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一幕被张雨霖看到了,一方羞涩地说道:“妹妹,第一次见面,真不好意思,我居然是这个样子……”

“放心吧,我不会向家里人说的!我早就知道你们的事啦。”张雨霖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她和我之前在其他梦里见到的状态已经截然不同。

“周尧哥,你今下午没在学校,家里人都在找你呢!还好我知道你最喜欢在这个地方睡觉,把一方姐送到车站我们快回去吧。”张雨霖一边说一边又向我挤了挤眼睛。

我急忙做出该有的反应,紧接着我们三人撑着同一把伞一边聊着一些中二的话题,一边向学校外的公交车站走去。

看着一方所乘坐的公交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我失落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张雨霖转身看向我说道:“周尧大叔,你终于来了!”

我上下打量着这个曾无数次窥窃我梦境的女孩,她根本没有我之前印象里的“女鬼”形象,瘦高的体型,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简直可以用萌萌哒来形容她此时的样子。

张雨霖拍了我一下:“哎,你说话呀,是不是没想到和我见面的时候居然是如此轻松的环境。”

我慢慢缓过神来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我问张雨霖。

“我也不知道,我之前还在噩梦里挣扎呢,看到你以后不知为何我便被带到了这里……”

我突然想起老皮的话,一旦我在limbo里留下了张雨霖的印记,等醒过来后即可让她回到现实,但我四处张望了下,这里无论如何都不像之前老皮推断的样子,也许这只是无数梦境的其中一层吧。

想到这,我连忙向张雨霖发问:“你知道……额,该怎么形容呢?你知道我们现在处于梦里的什么位置吗?”因为张雨霖不知道什么是潜意识深渊,更不知道什么是limbo,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有些牵强。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吗?”张雨霖满脸疑惑地问我。

面对张雨霖的发问,我根本无法解释,因为按照之前老皮的推断,limbo应该是那种黑色或是灰色而且特别压抑的环境才对,我抬头看向了天空,再三确认这里一切正常,如同真实世界般,完全不像老皮所说那样。

想到这我问道:“张雨霖,你被困在这里有没有碰到过那种纯灰色又或是纯黑色的世界?”

张雨霖看着我,眼里的疑惑更深了,她说道:“灰色和黑色?……没有,我被困以后只是模模糊糊地在不同的梦里穿行,不听你说我甚至还不知道居然还有那样子的梦境存在。”

我也陷入了迷糊,现在我必须即刻理清之前的信息。

1:老皮曾被困在过limbo,我进去救了他,那limbo至少应该像那种灰色的世界才对。

2:张雨霖也被困在了limbo,我的目标就是再次进入那里,并找到她。

3:由于张雨霖是一个能在梦里掌握自主思维的特殊人物,只要找到张雨霖,我的自主意识即可被唤醒。

4:我被唤醒了,说明眼前的张雨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张雨霖,我现在身处的地方也即是limbo。

但第一条和第四条有着明显的冲突。

眼前这色彩绚烂的世界在我心里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难道是老皮判断错误了?我究竟在哪?

三十五章:停留

张雨霖看着呆若木鸡的我,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道:“大叔,请问我们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啊?”

我看着她,正值心烦意乱之际,随意回了一句:“你只管等着从现实醒来就行。”

突然,张雨霖一下子瘫坐在地,犹如失了魂般痛哭起来。

“哎呀,姑娘,你干嘛呢?这又不是不能出去,既然我都找到你了,证明我的计划基本成功了,我保证一定将你带到你父亲身边好吗?别哭了,乖。”我就像在逗小团一样安慰着眼前这个被宠坏的小姑娘。

张雨霖的哭声并没有因此消停,她张大了嘴巴问我:“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一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

此时,张雨霖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了,她的眼里满是绝望,我看到她的样子被吓了一跳,连忙蹲下用我的袖子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我勉强着微微一笑,向她说道:“别担心,雨霖,总会出去的,无非就是在这个世界多呆一阵子罢了,反正外面也一样,在这里你也无忧无虑不是吗?你就当做这是一场度假旅行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其实还有着很多心思,毕竟我见到了一方,又回到了这个青葱的岁月,而且我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在这里我便可以无忧无虑地体会着这一切,甚至期盼自己不要这么快醒过来。

“度假?你想多了,没准今晚你一个噩梦明早醒来又不知到哪了。”张雨霖打断了我的思绪,言语间带着一种轻蔑,让人听着非常不舒服。

我连忙问她:“你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入睡后又会进入其他地方?”

张雨霖答道:“没错,但也有可能你在同一个地方会呆很久,至于什么时候睡觉会导致梦境穿越我也搞不清楚,这一切似乎都是随机的。”

说到这她的眼泪又来了,撅着个嘴抱怨道:“我还以为在这里遇见你接着便能出去了呢……”

看来这里确实是limbo没错了,至于为什么这个世界不是灰色或是黑色,一切只有等我们回去见到老皮了才能找到答案吧。

接下来我向张雨霖慢慢讲解了外面关于她父亲的故事以及我们此行的具体计划,毕竟张雨霖对老皮不是很了解,加上她被困在limbo也是因为老皮的梦导致,对于我说的话她表现得不太认同。

等一切都解释清楚后,眼看天色已晚,我对张雨霖说:“天快黑了,既然暂时出不去了,我们还是各自回去等待消息吧。”

“回去?去哪?”张雨霖疑惑地看着我。

“当然是我回学校你回家啊?虽然这不是真实世界,但我们也不要搞些麻烦事一面打乱了这些正常规律啊。”我说道。

“诶…”张雨霖叹息着:“大叔,你是脑子坏了还是怎么的,你自己拿镜子来看看你现在的面容,你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我心里很清楚我现在的处境,连忙说道:“有什么不对吗?我知道我现在的年龄,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回去,两个未成年夜不归宿你觉得这个世界我们的父母不会担心吗?”

张雨霖居然捂着嘴笑了起来,她说道:“大叔,你都才十多岁,我可比你小得多哦,现在的我在这个世界里还是个婴儿好吧?”

看着眼前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张雨霖,我揉了揉眼睛,对呀,张雨霖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属于一个外来者,她虽然有着自我意识,但在我的意识里她便只会以我记忆中的样子存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无奈之中我只得带着她,用一方给我的钱坐车进了城,由于没有身份证,我俩游荡了一气后只得厚着脸皮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里找了个软座准备将就一晚。

接近凌晨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和一方在一起的场景,现在我非常想去找她,但又觉得不妥,一想到明天睡醒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我和她又将天各一方,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张雨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问我:“大叔,你是不是在想你老婆?”

“好了好了,别叫大叔了,我还没这么老,叫哥哥就行,还有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多嘴了,快睡觉吧!”我不耐烦地说着。

我越是这样说,越是勾起了张雨霖的兴致,她继续说道:“好吧周哥,你老婆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我在你梦里看到过。”

我瞅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还是别去找她了,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她就是你自己的一个想象而已,不要认真!”张雨带着叮嘱的口吻说道。

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想必她在这些虚假的世界里穿行也是摔了不少跟头。

我没有说话,趴在桌上盯着窗外,虽然老皮也曾说过几乎同样的话,但我仍然觉得今天的经历过于真实,也许正是因为真实,很多人才会在limbo迷失的路上越走越远吧。

这时,我突然看见门口进来几个人,张雨霖也随着我的眼光一同看去,他们貌似是一家人,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从身后拖着的大行李可以看出,这一家子应该是来昆明旅游的,或许是因为很晚才到加上又累又饿,来这种地方也就不奇怪了。

我轻轻碰了一下张雨霖,让她别盯着人家看,我俩现在都是未成年,大晚上的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沉默中我继续趴在桌上,眼角的余光却避不开不远处坐着的几人,然而就在我睡意涌上来的一瞬间,一句话传到我的耳朵里,如同一盆冷水淋到我头上。

“书艺,吃完我们赶紧去找家酒店吧。”

这个名字我知道,但突然想不起来是谁,我脑海里嗡嗡作响,书艺……这个名字太熟悉了,这是……

就在此时,那个男人站了起来,不经意间他回头也看到了我,我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正是钱蕾的父亲,钱书艺。

三十六章:烙印

此刻我不由自主地看朝那个小姑娘,的确她长得和钱蕾简直一模一样,然而小姑娘身旁的女人,也就是钱蕾的母亲,从进来后就一直背对我,我始终看不到她的面容。

我突然想起钱蕾之前的请求,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母亲就是在她十多岁的时候离开的,虽然这是在limbo里,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改变什么,就这眼前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想走过去尝试着告诫这一家三口即将发生的悲剧。

突然,眼前年轻的钱叔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问道:“小伙子,我们之前认识吗?”

此刻我哪能听进这些话,我身子歪朝一边,想引起钱叔身后她们母女俩的注意,可刚要开口,我就被钱叔的一个举动制止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确实看见了,钱叔刚才盯着我,似乎在对我摇头?

我看朝钱叔的脸,他眼里传递给我的信息并不是想排斥我,反而更像是一种想保护我的感觉,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的余光继续向钱蕾和她母亲看去,年幼的钱蕾随意看了我一眼便继续低头吃着眼前的美食,而她的母亲,无论如何我都看不到她的正脸。

正当我满脸疑惑又心急如焚时,钱叔开口了:“我们在哪见过吗?我看你似乎有些面熟。”

我看着眼前盯着我的男人,刚想说些什么,张雨霖突然一把从后面拉住了我,连声说道:“不好意思叔叔,我哥哥从小头脑就不好使,现在有些痴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听完张雨霖的话,钱叔看了看身后的妻子和女儿,又转头看这我,在他的眼里我依然能感觉到一丝奇怪的感觉,那双眼睛似乎正在向我传递着一个可怕的信息……

几秒钟之后,钱叔放开了我的手,转身带着钱蕾她们娘俩,收拾行李后便向门外走去,期间几乎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就在钱叔打开门的一刹那,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还是那种令人费解的眼神,我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他们全家人离去。

“大哥,你要干什么?你自己说的我们都是未成年尽量不要惹事,刚才你是不是哪根筋短路了?和那个大叔较什么劲。”张雨霖小声地朝我抱怨着。

然而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回到座位后,闭上眼睛一声不吭地独自思考这一切,张雨霖不停地追问着,见我一直不说话,她以为这就是一般的小摩擦,慢慢地也就消停下来,没有继续说话。

钱叔刚才的举动显得极其不正常,但我回想着那次在钱蕾家和他唯一一次见面的情形,抓破头皮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也许这真是一个恼人的巧合,只是我想多了而已。

不知不觉,我的大脑就在这种飞速运转中陷入了睡眠……

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我睁开了眼睛。

“周尧,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下雨了!”

我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怎么回事?我清楚地记得我是在城里的快餐店内过的夜,而且……眼前这个场景不是昨天才经历过吗?

一方站在我面前,还是那个熟悉的表情,我连忙向四处张望想寻找张雨霖的身影,然而她已不见了踪影。

眼前的姑娘已让我暂时顾不上想这么多了,就如同昨天那般,在一阵温柔的交流后,一方朝着同样的方向跑去,我顺利避开了学校保安并追上了她,然而这一次,我选择直接将她送到车站,因为张雨霖的消失让我放心不下,在一方离开后,我径直朝着张雨霖找到我的地点跑去。

一整个下午,我的心都不能安定,独自坐在熟悉的草地上,一直盯着张雨霖出现的方向,结果就在相同的时间,她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那个位置。

看到张雨霖,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心地朝她跑过去,她打着伞看到我也激动得在原地跳了起来。

待我跑到她面前时,还没等我开口,张雨霖就叫了起来:“周哥!太夸张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我一时间也无法解释,但毕竟张雨霖还在,她也保留着和我昨天一样的记忆,也就证明这并非我的记忆出现问题,昨天的场景切切实实地又发生了一次。

此时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快餐厅遇到钱蕾一家的场景,一阵思索之后,我决定再去尝试一次是否能和他们沟通,便如同昨天一样,在同样的时间我带着张雨霖到达市里那家快餐厅静坐着等待这一切的到来。

然而limbo又对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和张雨霖等到半夜,那一家三口也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事就如同我担心的那般,每一天我都在同样的场景下醒来,无论我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一旦睡着,醒过来就一定是在那场熟悉的大雨中。

重复无止尽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十多天,期间除了杀人放火,我基本常尝试了所有疯狂的举动,但最后都无果而终,而且钱蕾她们一家人再也没出现过。

虽然我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一方,每天都能和她过着不同的生活,但在我心里,这一切显得不真实,一方的举动,甚至下一秒她说的话语,都被程序化一般安排得明明白白,渐渐地,除了张雨霖,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和我正常交流一般。

这之后我和张雨霖对这个世界做了细致的观察,经过一系列缜密分析之后,暂且得出了一个结论,或许是因为我内心对一方的不舍,现在这个场景就如同张雨霖的样子一般已经烙印在了我的潜意识里,虽然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段记忆就像一个监狱般牢牢困住了我们。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我越来越焦躁,反而张雨霖倒是看淡了眼前这一切,她依旧坚持每天来找我,不停地开导我坚持下去。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类潜意识深处的力量,害怕自己永远迷失在这个残留在意识上的烙印中。

三十七章:羞愧

在漫长的等待后,我陷入了彻底的绝望,我试着像在现实世界那般不断暗示自己一些场景,一方的面孔仍然准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每天陪伴我的只有张雨霖和她那些天真得可怕的想法及故事……

今天的我,不知道是第几次坐在这等张雨霖的出现,外面的世界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我就快要醒了,又或者我才刚刚闭上眼睛,甚至老皮的针筒都还没从我身上拔去……

我捡起草地上散落的一根树枝,疯狂地戳打着地面,突然一阵刺痛传来,我看到自己的的手被划出了一条大大的伤口,此时,远处的张雨霖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张雨霖看到我手上的伤并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知道这一切过了今天便如同没有发生过,她看着我尴尬地笑了笑并坐在了我的旁边,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都没能逃离这里,现在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没有心思再去研究关于这重复的时光,除了闲聊已无事可做,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我低着头,脑子里一直想着外面的小团和年迈的父母,对于我来说,离开他们已经太久了,这是我这辈子头一次和儿子分别如此长的时间,眼前的世界每过去一天,我心里就多一分焦躁,就像老皮所说,我似乎把limbo这个东西看得太过简单化,其实我根本没做好准备便草草答应他,看着这琳琅满目却空空如也的世界,现在我的心中充满了悔意,只盼着早日从这里离去。

张雨霖则依然在我耳边诉说着她这几天做过的奇葩事情,这个世界虽然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随心所欲的天堂,但他依然控制着自己的底线,毕竟她和我一样,都相信自己总有回到现实的一天,如果在这个世界过于放纵,那回去后便再也不能适应现实里那种生活。

我盯着手上的血,看它一滴一滴落在草地上,突然间蹦出一个想法,我对张雨霖说道:“雨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在这个世界死了会怎样?”

张雨霖转过头,他似乎有些惊讶我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连忙用手帮我按住伤口说道:“不会怎样,无非就当你提前睡着了,到时间你还是会醒来,周哥你千万别去尝试,死亡的滋味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难道你试过?”听张雨霖的口气,她明显在这之前就尝试过了这种方法。

“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周哥你听我的就是。”话语间,她的表情毫无变化,依然是那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之前我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张雨霖这个姑娘或许不像她表面这样,听完她的解释现在我更加确信,这个女孩有着非常痛苦的过往,不管是在现实里窥窃别人的梦境,还是在limbo里的噩梦中轮回,最绝望的故事都在她身上发生过,她现在的心态已经远远超越这个年龄,如同一个看淡一切的智者,没有她每天对我的开导,或许我的意志早已瓦解在这沉闷的世界当中。

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地握着她的手问道:“雨霖,你说实话,被梦境困扰的这些日子,你累么?”

张雨霖先是一愣,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本来呢,我已经累到苦不堪言了,这是一个想绝望都没有条件的地方,直到……直到周哥你的出现。”

我看着她苦笑了一下,低着头惭愧地说道:“诶,我出现了又有什么用呢,不但没帮到你,还连累你一起在这重复的世界游荡……”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虽然我们暂时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但是周哥,你的出现带却给了我一个特别重要的东西,它的意义甚至已经超出了我想从这里出去的期望。”说到这,张雨霖卖了个关子,示意我猜猜是什么,她睁大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顿时一脸的萌相。

我随意给出了几个答案,在得知都猜错之后,我让她告诉我我究竟带给她什么东西。

“希望。”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严肃了下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父亲,所有人都忘了我,在这无尽的梦魇中,我曾一度丢失自我。”说着她把衣领拉开,并刻意地伸长了脖子,那下面秘密麻麻地全是一条一条的伤疤。

看到眼前的一切,我的心顿时如同针刺般难受……

“我甚至都忘记了这些疤痕是现实还是梦里留下的……直到你来到我的面前,我才相信原来世界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破败不堪,你知道吗周哥,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想对你说声谢谢,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既然今天你都这样问我了,那请你也相信我,不要失去希望,控制住自己,总有一天我们定会摆脱这该死的命运。”说完,张雨霖抬起头,看朝了远方。

我现在心里五味杂陈,因为这个单纯的姑娘眼下并不知道我此行真正的目的,我之所以冒着极大的风险进到limbo来救她,一方面是想利用她能在梦里控制自我意识的特殊能力来达成老皮我们的目标,再然后则是完全出于我的私心,也就是为了见到我的妻子一方。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其实跟张雨霖所说的相去甚远,面对一个比我小十多岁的姑娘,我一时间无地自容,深深的自责与歉意填满了我的内心。

“周哥你看!真漂亮,之前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发现呢?”张雨霖指着远处说道。

我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太阳已经落在了半山腰上,血红的阳光印在了雨后的云层中,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也有着如此美丽的景色。

我暗下决心,无论是在这无边的潜意识深渊里,又或是将来回到现实中,今后我一定要把这个女孩从她内心的痛苦中解救出来。

丢失了许久的勇气突然又再次回到我身上,此刻的我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慢慢酝酿着那个我内心一直在逃避的最终计划……

三十八章:老皮的警告

在我进到limbo之前老皮曾经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里面的一方知道她已经死亡这个事实,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老皮对我的忠告,在现实世界我就曾经想到过这种危险的计划,一旦我彻底被困在潜意识里,那这将是我最后一个逃离limbo的办法。

张雨霖虽然和我同样身在limbo,但眼前这个世界是由我的意识生成,无论我的意识形态产生如何的崩坏,最后对她应该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然而告诉一个死人他已经死去的真相,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而且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她正借助我的记忆如同一个精美的程序运作在我自己的潜意识里,我把一方比作这个世界的核心齿轮并把它破坏掉,或许这个世界的运转就会出现卡顿,眼前的一切便会随之消失,但究竟我们能不能从这里出去,依然还是一个未知数,至少在彻底迷失自我以前,我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决定以这种方式最后尝试一次自救。

又是一夜过去,当我再次看着面前的一方,一时间话到嘴边却卡住了,我感到自己没有办法来伤害这个我一直深爱的人,憋了一半天之后,我还是没能说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只得依照往日的行径,再次把她带到了学校旁边的空地上……

“周尧,你有什么心事吗?”还没等我说话,一方便先开口询问起我。

我楞了一下,因为进入无限轮回这些日子以来我似乎都像今天这般心事重重,一方也从没有发现过我的反常,但为什么今天她就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有什么不对吗?”我看着一方,试探性地问出了这句话。

一方把右手放到下巴上,抬起头,带着一副撒娇的样子说道:“嗯……我也不知道,直觉吧。”

就在此时,我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比之前更加平和的方案,这或许可以为接下来我要告诉她的真相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

我把双手放到了一方的肩上,眼睛紧紧盯着她,脑海里开始回想起我每天都在统计的数据,我问道:“一方,你相信我吗?”

一方奇怪地看着我,虽然并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告诉她什么,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只管认真听好,期间要提任何问题,因为你可能感到极其不适,而且我也没法向你解释。”说罢,我掏出了兜里的手机,那是一个老式的直板诺基亚,我让一方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此时屏幕上的标注为:13:16。

一方显得更加疑惑了,她以为我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我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对她说:“一方,接下来你拿好这个电话,虽然有些累,但你一定要盯死了,在下午四点零三分的时候,将有一场大雨至此,然后在那个地方……”说着我指朝张雨霖出现的位置:“那里会出现一个打着雨伞的小姑娘,而且这场雨将会在五点十分准时停止,接着太阳落山的时候将会有一片红色的晚霞出现。”

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个位置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我本以为一方会不停地追问我,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依然是一副乖巧的样子,除了点头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接过手机后,一方在原地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上面的时间,我则躺在她旁边,之后再无交流。

随着大雨准时降临,一方终于忍不住喊我了,然而我还是示意她安静,指了指远处,不一会张雨霖如期而至,面对眼前这个状况,她熟练地同我演起了兄妹,正当张雨霖要开口时,我让她打住并说道:“雨霖,我们被困在这里的情况,我已经告诉一方了。”

突然张雨霖瞪大双眼看着我,意思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低着头没有说话,由于我之前也向她解释过这种意识里的悖论,张雨霖深深地明白这其中的猫腻,然而事情已经出现了,见我不做声,她无奈地摊开双手看着一方。

一方此时已经按耐不住了,她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朝我问道:“周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在演戏吗?你向我说这些事情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吗?”我刚想解释,一方愤怒地用手堵住了我的嘴,她指了指手里的电话,或许是想等着验证接下来应该发生的事情。

随着最后一轮阳光消失在天边,除了死一般的寂静,我的眼前只剩下一方瞠目结舌的表情。

“一方,对不起,有些事我瞒着你。”我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迷一样的沉默。

“其实……其实……”我想接着一口气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但此时看着她曾经的面容,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害怕看到她知道真相后心碎的样子。

“我和我哥陷入了一个时空漩涡,永无止境地重复过着这一天。”张雨霖接上了我的话。

一方没有说话,她显然是不会相信这荒谬的一切,见状我急忙走上前轻轻地抱住她,继续说:“为什么我会提前知道今天将会发生的一切,因为我们不停地在这同样的环境下轮回,这便是你口中所谓的心事,我受够这一切了,今天只得向你坦白,希望你理解我……”

一方用力推开我,她快速朝后面退了几步,脸上挂着惊恐的笑容说道:“周尧,今天这些事是你故意安排的吧?那些雨只是你想的什么奇怪点子制造出来的假象对吧?”

眼见我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方的脸变得越来越狰狞,还没等我开口继续往下说,她便转身哭泣着朝着后面跑去,“一方!”我大喊了一声刚准备去追他,张雨霖一把拉住了我,她不停地摇着头,示意我不能再说下去了。

因为一方听了我刚才的话已经出现了极其异常的反应,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慢慢地我也冷静下来,我说这些话的最终目的也就是为了告诉一方她已经死亡的真相,现在缓冲期也有了,我们只得静观其变,看看明天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变化,今天的计划便在这慢慢升起的黑夜中草草结束。

当我的意识再度醒来,眼前依旧浮现出了之前的场景,一方仍然站在我面前,只不过这一次,确实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此时,一方脸上本该出现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惊悚的表情,她站在校外,一只手放在嘴边,瞪大了眼睛痴痴地看着我……

三十九章:不速之客

面对一方突如其来的变化,我并没有做过多的思考,就在保安转身时,我如同往常一样溜出了大门,拉着一方向远处跑去。

刚离开学校不远,一方就在原地停住了,她大声问我:“周尧,你能解释一下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一方的质问,一时间我也摸不着头脑,今天刚醒过来几分钟就面对如此的变化,我只得反问道:“怎么了一方?有什么不对吗?”

“为什么我醒过来就直接站在你面前?而且……我,我为什么又回到了昨天?”说着她看向自己已被淋湿的身体。

果不其然,看来昨天我对一方说的话起效了,我看着眼前已经发生改变的女孩,心里多了一份亲切感,拉起她的手,朝张雨霖出现的方向走去。

“我们现在要去等你那个妹妹吗?”一方问道,但我已经能听出她的话语已经有些颤抖,连忙转过身安慰她说:“一方,你先适应一下,今后我会慢慢向你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好吗?”

看来一方也如同张雨霖一样被定格在了我这个轮回的意识场景里,她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不一会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冲上来挽住我说:“如果一直这样,倒也不是坏事,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在一起了!”

在一方看来,现在我们俩无非就是所谓的“地下恋情”,在家长和学校的双重阻碍下,我们见面的时间特别少,如果时间真能停留在同一天,对于一对初恋的男女来说那就等同于天堂。

然而等待她的事实,将远超她内心的想象。

一方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地刺穿了我的身体,此时的她,在我眼中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规律性运动的机械化产物,他已经变回了我记忆中的妻子,在这段沉闷的轮回中,我又一次感受到了那久违的温存。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预定的地点,一方坐在了老位置,她抬起头说道:“周尧,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了吧?你不要担心我,现在都这样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说完她眯起眼睛朝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这是我的梦,一方……我把你带了进来,在我醒来之前,我们都只得在这无尽的世界里游离。”

看得出来一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我非常了解她的性格,虽然不时会发一发神经,但更多的时候她展现出来的是沉稳与内敛。

一方不慌不忙地问我:“你的梦?那你的意思是我和你那个妹妹在你的梦里,我们是不是和你一样也都睡着了吗?”

就在此时,我感觉整个世界出现了一阵巨大的闪光,脚下的大地开始晃动,巨大的耳鸣在我脑海里响起。

我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情急之下连忙走上前去抱住一方,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一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变化,她奇怪地看着我问道:“周尧,又怎么了?你看到什么可怕的事了吗?”说罢她也四处张望起来。

我睁大眼睛看向远处,脚下的晃动慢慢退去,再看看一方的表情,她就如同无事发生一般。

我心里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是因为刚才我说的话已经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底线,哪怕我再继续多说一句,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就将接踵而至。

面对感受如此真实的世界,想到它崩塌的样子,我额头上不免渗出了细微的汗水。

“周尧,你快回答我呀?是不是我也睡着了?”一方摇晃着我的身体继续问道。

我心里虽然有些后怕,但我想一步一步试探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便对她说道:“是的,你也睡着了,但在现实里,我们所在的时间并不是现在……这个梦境只是我的一个回忆罢了……”

面对我的回应,一方显得兴奋了起来,她虽然平日里比较文静,却一直喜欢探索那些未知的事情,徒步旅行就是她这个性格最好的表现。

一方思考了一会对我说:“周尧,你的意思是,在未来,我们都睡着了,然后你做了一个梦,把我和你妹妹都带到这个梦里?也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奇怪的地方对吧?”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继续追问道:“未来什么时候呢?现实里我们怎么样了?也是像现在一样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想编造一个谎言,先稳住现在这个局面,至少在张雨霖到来之前,我不能告诉她真相……

正当我准备开口时,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水一方!未来的你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我猛地向周围看去,却发现一切正常,除了我们之外再无他人。

当我回过头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方已经整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应该说我已经彻底看不清她的样子,她就像……就像我之前黑色梦里见过那个人一般,除了能看见身体轮廓,她身上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黑色……

我连忙放开她朝后面退了几步,却发现她身上的颜色如同一滩流动的水,正在从脚下蔓延开来,此时我已经没有任何思索的余地,转身用尽全力跑离,可就在我迈出步子的一瞬间,我看到那流动的黑水以飞快的速度穿过我脚下的土地,一直朝地平线蔓延过去。

不一会,整个大地连同天空都变被上了色一般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我身边的空气慢慢开始变得闷热,自己的身躯也如同被禁锢了一般,眼前这一切我再熟悉不过,我现在所处的世界,已经彻底转变成了之前那个困扰我的黑梦!

这时,我看见了远处的张雨霖,她已经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得跪在了地上,手里的伞在她面前的地上不停地滚动着,我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向她走去,待我走到她面前时,她惊慌地和我相拥在了一起,嘴里不停地问我:“周尧哥,究竟发生什么了?我好怕!”

然而还没等我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我看见张雨霖正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我的后方,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发现不远处的一方正在朝我们走来,她已经彻底变为了一团黑影,由于张雨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一方,她整个人就如同失了魂般呆在原地。

一方慢慢走到我们面前停住了,我的耳边响起了她之前那个问题:“周尧,未来的我们也像现在一样吗?”

说着,她把脸凑到我面前,此时我看到她的眼睛,就如那个黑色的太阳一般,空洞且深邃,里面散发出来的东西毫无生气,我凝视着她,就如同凝视着地狱一般。

之前经历的一切,就像一些碎片飞速在我脑海里闪现,我紧紧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这未知世界对我的审判。

“老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睛,发现一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同时映入我眼帘的,还有贯穿那个黑影身体正在闪着光的尖刀。

四十章:逃亡

脚下的震动更加激烈了,天上的云朵如同一颗颗黑色的火球朝着大地砸下来,我楞直地盯着眼前这可怕的一幕,由于被那块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我眼前的黑影慢慢向中心收拢,一方的面容再次显现了出来,鲜血从她头上渗出,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滴到了我的身上。

然而还没等我挪动身体,一方便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到我的怀中,此时,站在她身后的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最先映入我视野的,是那个人颤抖的身躯以及被染红的双手,我慢慢抬头向上看去,一双熟悉的眼眸正激动地看着我,站在那里的,正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钱蕾。

“怎么回事?钱蕾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抱着奄奄一息的一方,伴着呼啸的风声向她咆哮道。

钱蕾没有应声,板着脸扔掉了手里的东西,朝我冲过来,不知为何,她伸出双手拽住一方,发了疯似地想把她拖离我。

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钱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机会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在这种快要失控的局面下,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保护一方。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把钱蕾推开,并和她扭打在了一起,没费多大力气我便限制住了她的行动。

我用双手把钱蕾按在地上,却见她的表情似乎比我还要愤怒,突然我看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直直地向我身后看去,我连忙转过头,只见一方又变成了那团黑影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让开!”钱蕾像打了鸡血一般推开我,一把抱住那个黑影朝地下摔去,由于此时我们正处于一个斜坡中段,落地后两人一同向坡底滚去。

这究竟是怎么了,钱蕾是想救我吗?一时间,面对这两个女人,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慢慢地,我发现那个黑影变得越来越大,它站了起来,用它正在膨胀的拳头向钱蕾砸去,钱蕾则一点也不示弱,她顺着黑影的身子绕到它身后,用力跳到了它背上,双手紧勒住黑影的脖子,一方此时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我急忙捡起身边的石块,一边跑一边用力向那个东西砸去,随着它的身体不停甩动,钱蕾从坚持不住滑落了下来。

眼见黑影抬起了它那已变得几倍大的拳头,千钧一发之际,出于基本的条件反射,我跑到了钱蕾面前一把抱住她,几乎在同一时刻转身将她护在了胸前,随着黑影的拳头落下,一阵接一阵的剧痛从我后背传来,我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钱蕾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正当我开始感到绝望时,后面却突然没了动静。

我缓缓地回过头,发现那个黑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硬直的身体,以及她背后双手举着石块的张雨霖。

我脆弱的神经再也经不起刺激,放开钱蕾后,揽住已经站不稳的一方,由于我自己的身体已然虚弱不堪,在一方倒向我的瞬间,我也失去了重心,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方靠在了我的胸口上奄奄一息地看着我,嘴角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钱蕾看到我的反应,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念叨着:“老周……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就让她去吧……”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这个我深爱着的人已是这般模样,号啕大哭了起来。

“周尧……你别哭……”一方突然抬起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周围的声响逐渐变小,整个世界就如同只剩我们两人。

我曾经在头脑里模拟过上万遍在梦里和她分别的情景,但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残酷不堪,我紧紧拽住她的手,不停呼喊着她的名字。

“周尧,现实里……我们在一起了吗?”一方虚弱地问道,我用最后的力气坐了起来,亲吻着她的额头,慢慢帮她梳理那凌乱的头发,并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等你醒来你就知道了,现实里我们早已白头偕老……”

“是吗?……那就好。”

伴随着一方眼里的泪水以及她最后的话语,这个黑色的世界彻底分崩离析,混乱中,我紧紧抱着怀里的“妻子”,生怕这即将消亡的梦境永远将她带走。

随着震动感越来越弱,我已彻底无法分辨周围的事物,除了倒在我旁边抱着头颤抖的张雨霖,还有前方依旧担心着我的钱蕾……一阵耀眼的光晕过后,连同他俩也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老皮正拿着一把小手电筒照向我。

“周?”老皮看着我,显然是有一些畏惧,因为他根本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慢慢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突然发现除了老皮之外,眼前多了几个意料之外的人。

波爷坐在不远处的小座椅上,盯着我没有说话,而我旁边另一个躺椅,上面坐着的,正是钱蕾,她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显然也是刚刚才清醒过来。

我的四肢似乎使不上什么力气,就像劳累了一天刚刚睡着就被叫醒感觉,刚才所经历的种种怪事,就如同一个短暂的画面,一时间,我甚至记不起在那个梦境深渊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奇怪地看着他们,完全不知所云,只见老皮慢慢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在我眼前打了两个响指,我连忙推开他说道:“干什么呢,我清醒着呢!”

看到我说话了,老皮把眼镜摘下,全身松弛了下来,她朝我和钱蕾问道:“你们能不能给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钱蕾把头转向我,眼里渗出了细微的泪水,她张开嘴,用沙哑的声音慢慢对我说:“老周,我想起来了……我们俩,才从那里逃出来吧?”

钱蕾的话刺激了我,在limbo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从我的记忆里迸发出来,那个奇怪的世界,轮回的一天,张雨霖,钱蕾,一方以及她所演变出来的黑色影子,伴随着我们死里逃生的情形开始在我脑海里闪现。

我激动地站起来,波爷和老皮见状立马跑过来扶住我,此时,钱蕾嘴里喊着我的名字,手拄着身边的椅子朝我走来,我俩没有任何话语,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四十一章:真相大白

波爷和老皮就站在我们旁边,虽然他们非常想知道在我和钱蕾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我俩相拥时,他们都没有说多余的话。

不一会,钱蕾突然反应过来,她开始从上到下打量我的身子,一边看一边问我:“老周,你没事吧?还疼不疼?”

此时我竟忍不住笑起来对她说道:“你是不是被吓到了?那些只是在我们意识内发生的事,甚至连梦都算不上,我怎么会疼呢?”

虽然我嘴上这样说,其实内心一想到那个场景,背部似乎还隐隐作痛,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死里逃生的心情。

钱蕾没说话,依旧用那种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此时,我已经慢慢缓过神来,我转向老皮质问道:“老皮,你这家伙是不是先给我解释一下钱蕾为什么会出现在limbo?”

显然钱蕾的出现绝非突发事件,她能进到limbo里,这绝对是由老皮事先安排好的,我现在只想知道老皮这个混蛋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钱蕾先开口道:“老周,你听我说,那些都是……”

老皮突然阻止了她,他一只手扶着眼镜,朝门边指去:“钱姑娘,剩下的由我来向周解释吧,你们先回我办公室去等待就行。”

钱蕾点了点头,波爷走过来扶起她,慢慢朝门外走去,就在他们关上门的一瞬间,外面似乎出现了一阵骚动,就如同有很多人门外议论着什么。

我站了起来,朝那边看去想一探究竟,但老皮拉住了我,他说道:“周,其实,最初这个营救计划最核心的部分就是不能让你知道。”

听他这样说我并不惊讶,因为我从醒过来之后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的走向,我抬起手,示意老皮继续说。

老皮看我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拍着我问道:“周,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我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思考了一下说道:“几个小时吧。”

老皮抬起手,向我比出了一个剪刀手。

“两个小时吗?”我问道。

“两天,你睡了五十多个小时,周。”老皮轻松地说道,顺便指了指我的左手:“期间我们还向你输送了好几次液体用于补充能量。”

此时我才发现我的手上还贴着好几块创口贴,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里躺了如此长的时间。

老皮接着说:“周,这个计划其实是我和钱姑娘商量好了的,我们之所以要瞒住你,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攻破你自己的意识牢笼。”

“我打一开始就推测你愿意进入limbo其实不止是去救张雨霖这么简单,我知道你思念你的妻子,所以我在谈话中故意将你的思维朝着那个方向去引导,首先就让你自己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理念,即:你将会在limbo里和你最爱的人再次相遇在一起。”

“一旦这个理念形成后,你意识内最重要的东西就将形象化,也就是说,你所到的limbo必定是一个有你妻子的场景,一旦这个条件成熟后,破除limbo的方法就简单多了,我们只需要……”

“杀死她。”我接过老皮的话说道,此时我无奈地看朝一旁,眼睛火辣辣的,又想起了她离我而去时的惨状。

老皮一只手扶到我的肩上,说道:“说句题外话,周,希望你理解,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也就是让她能真正地回到你身边,这只是个过程,你不必太在意。”

我擦了擦眼泪,表示没问题,并让老皮继续往下说。

“如果要想要在你的意识内杀死你的妻子,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你回想一下,你的意识怎么可能让你自己杀死她?你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就算由其他人来实施,一旦被你察觉到,你的大脑将会启用一切排外的方法来阻止这一切。”

说到这,老皮自信地笑了笑:“所以我们又做了一个方案,即让你本人去削弱你自己意识内的防御。”

“自己对付自己?”我被他说得越来越懵。

“其实就是让你在意识内告诉你的妻子她已经死亡的真相,一旦将她引到这个矛盾圈内,你的意识运作将会暂时受阻,只有进入那个停顿期,入侵者才能找到机会将你的妻子杀死。”

“那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叮嘱我不能对一方说那种话嘛?”我不解地问道。

老皮示意我别急,他接着说道:“这个相对而言就比较复杂了,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我的想法,你自己的意识会即刻警惕起来,一旦你进入到了意识深处,虽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可以确定,届时你将完全没有机会去向她说这些。这就是我向你说那种反话的原因,这涉及到一个心理学理论。”

“什么理论?”我问道。

“简单地说,假如我现在对你说:周,你千万不要想去想老虎……你告诉我,你现在大脑里想的是什么?”

“老虎……”我答道,一瞬间,我似乎听明白了。

“对,这就是人类心理对待未知事物的本质,如果我告诉你千万不能向你的妻子透露真相,你的潜意识反而会不停地引导你去这样做,进而一步步达到我们的目标。”

面对这种神仙思维,我不由自主地向老皮鼓起掌来,我让他不必继续说下去,剩下我已经猜到了,钱蕾只需要听从安排,紧追我进入到假死状态,在混乱的梦境中穿行,到达limbo后,无论经历多少场景,她总归会和我相遇,她只需静静等待老皮所说的时机,一旦条件成熟,所有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老皮见我已经明白,便招呼我一起去他办公室,因为他还有很多细节等待询问我们,当我走出房间时,从走廊往下看去,人头攒动,刚才那一阵骚动应该就是由这些人引起的吧,从旁边端茶倒水的人可以看出,他们当中坐在正中间椅子上那个应该是一个重要人物,就在我盯着他看的同时,听到楼上的响动,他也回头看朝我,他的眼神,和我在limbo里见到的前一模一样。

“周尧!你好!”他向我大声打了一个招呼,一时间,楼下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到我,这个人,就是钱蕾的父亲,钱书艺。

四十二章:休整

看到钱叔他们全都站起来,老皮连忙喊道:“各位,你们等着就好,已经没事了,很快钱姑娘便会下来。”

我冲着钱叔笑了一下,便扭头继续向前走去,但我感觉他似乎在楼下一直盯着我一般,之前在limbo遇见他的情景也开始慢慢清晰起来,我只把那个场景当成是一个巧合又或是一个简单的记忆闪回,没有太在意,之后随着老皮一同进入了他的办公室。

此时钱蕾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见她的眉宇间不时还伴随着轻微的抖动,心里一阵酸楚,慢慢走到她身后将手放到了她肩上。

她睁开眼睛看到我,努力朝我微笑着,看得出来,她现在仍然对那些在我们些意识里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老周,你他妈的真的吓死我了,一觉睡这么久,明天不出去搓上一顿你都对不起我这个全职保镖。”波爷一边撩着他那头长发,一边说道。

此时我看到波爷和以往相比显得更颓废了,浓浓的黑眼圈已经挂在了他那本就不大眼睛周围,头上的长发已经油腻得像在理发店才做过定型还没清洗一般,可想而知,从我失去知觉到现在,波爷一直就在traum守着。

我一个箭步跑到波爷旁边坐下,用力垂了一下他的大腿,我俩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老皮也已端着他的招牌咖啡从小房间内走了出来,并打电话吩咐他的助手做一些食物从厨房送过来。

我猛地反应过来,转身问钱蕾:“钱叔为什么也在这里?”

老皮接过话说道:“钱姑娘的父亲只是出于对女儿的关心才跟随她一起到这里的,楼下有一部分人就是他从市里的医院专门请来的工作人员,负责你们俩的护理工作。”

“他知道真相吗?”我问道。

老皮摇了摇头说道:“他只是以为钱姑娘在接受所谓的梦境理疗,看样子钱姑娘的父亲非常信任你,周,在他到traum的时候心情还比较急躁,后来到催眠室见到你后,他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快说正事吧!我快睡着了。”波爷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他举起了手中的笔,眼神朝着所有人扫了一圈,迫不及待地想要听我们诉说limbo内的故事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钱蕾同以往一样,慢慢向他们描述着我们在梦境以及limbo内的种种遭遇,但话语中,钱蕾对于到达limbo前的事情已忘得一干二净,她只是不停地强调她在到达limbo之前就已经具备了自我思考能力。

也就是说,她在那些轮回的场景中确实是碰到了特殊状况才导致了自我意识被唤醒,但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只能待到以后她想起来了我们才能找到答案。

听完我们的阐述,波爷不停地在嘴里称赞着这个精彩的故事,还表示等未来这一切平息之后,他一定会以这些笔记为基础创作一本小说。

反观老皮,他的表情显得并不是太镇定,由于limbo内的世界并非像他推断那样一开始就是黑色,一时间,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靠在沙发上闭上双眼开始回忆,从这个梦境计划开始到现在,无论是从生理到心理都已是疲惫不堪,然而最重要的那几个人,老皮的父母,钱蕾的母亲,以及我的妻子却都没有因为某个事件而回到我们身边,我极力安慰着自己,幻想着等张雨霖回来后,借助她的力量,我们也许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这一切。

想到这我连忙起身问老皮:“张雨霖呢?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才能将她带回来?”

老皮依然紧锁着眉头,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他已经出来了,只要等你或钱姑娘下一个能映射到现实的梦过后,她自然就会出现在这个世上。”

对于这种解释,我显得不知所谓,但看到老皮此时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我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静坐了一阵之后,大家随意吃了一点桌上的食物,我感觉大家都已经没有心思再讨论什么,便提议今天到此为止,等各自回家休整好以后,再作打算。

老皮表示同意,毕竟他也需要一个独立的环境来解开他心里的疑惑,钱蕾听说要走,连忙用手搓着自己的脸,然后睁大了眼睛问我:“老周,你看我的样子有没有什么问题?”我摇了摇头,看来钱蕾心里也不想让她守候在楼下的父亲担心,待她调整好以后,我拉起沉沉欲睡的波爷,向老皮做了道别后,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就在关上门后的几秒钟,我听见了锁门声,看来老皮这次的困惑又够他忙上一段时间了。

下楼以后,钱叔似乎格外担心钱蕾的状况,然而在看见女儿一副开心的样子后,他的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下来。

“周尧,额……我有个问题……”钱叔刚想开口向我询问什么,钱蕾就拉住了他。

“爸,您就别再问了,周尧现在非常疲惫,他需要回家静养,有什么改天约他到家里再谈,好吗?”钱蕾说道。

钱叔笑了一下,他轻轻捏了一下钱蕾的鼻子,转身对我说:“好吧,既然我女儿都这样说了,那周尧,我们改天聊。”说罢他吩咐他的司机将我和波爷安全送到家,在短暂的寒暄后,我和波爷坐上了钱叔的专车朝家里驶去。

一路上,波爷格外精神,他一直在车内张望着:“诶呀老周,这辈子我都没坐过这么好的车,钱蕾家真是大户呀,我看哪,你那个计划又危险,还不一定成功,要不就……”

听到这,我愤怒地转向他并让他住嘴,波爷这才反应过来他说错话了,连忙不停地抽打着自己的脸向我道歉,此时,前面开车的司机也笑起来了,他朝我递来一张名片并插嘴说道:“兄弟,其实钱总私底下曾经提起过你,听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小伙子,我跟他很多年了,能得到他赏识的年轻人还真不多,今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需要帮忙的话尽管call我,这也是钱总的吩咐。”

我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原来这个司机是钱叔他们公司的总经理,名叫李贤平,也许是因为他负责的都是明面上的工作,我对他的大名早有耳闻,没想到这种大人物的后面竟是那不太起眼的钱叔,看着他认真开车的样子,深深地意识到什么叫受宠若惊。

四十三章:奇怪的变动

在汽车缓缓停下后,波爷和我向同行的李哥作了简单的道别,待目送那辆车彻底走远后,波爷突然像一个放了气的皮球,连忙拉我上了楼,进屋后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他洗漱,卧室内已经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声。

我无奈地朝里面看了看,径直走回了洗漱间,在沐浴了一番之后我穿好衣服坐回客厅,毕竟睡了两天,我此时精神抖擞,便拿了一支笔,开始整理起梦境里那些未曾解开的谜团。

期间我脑子里不停地想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一方,一个是钱蕾,一方就不用说了,我的心里就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思念,毕竟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但我现在正在想的却是钱蕾,面对她最近做出的这些举动,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对我有意思,因为钱蕾之所以能答应老皮,她应该和我一样,也是抱着双重目标,首先肯定是为了营救张雨霖,其次或许就是单纯地担心我的安危,因为没人会愿意冒着迷失自我的危险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我是为了一方,钱蕾则是为了我。

想到这,在惭愧的同时,我还真为钱蕾动了心,哪怕只有一瞬间,但我脑海里确实闪过了一个念头,如果在这世上我没有遇见过一方,那我定会选择钱蕾这样的姑娘。

但我的思绪一转,想起可爱的小团和老泪纵横的岳父岳母,我立马打住了刚才的念头。

在我把一切都写在笔记本上时,眼看时间已接近黄昏,估计小团此时应该已经放学回家,便给我的父亲打了电话。

“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电话刚接通,小团的声音就从另一头传过来。

“哈哈,很快我就回来了,爸爸给你买了好多玩具呢。”我开心地说道,毕竟好长时间没听到儿子萌萌的声音了。

“你知道吗爸爸,爷爷给我买了一条小狗哦,我让它和你说两句,来,叫爸爸!”“汪汪汪汪!”电话那头传出了一阵稚嫩的狗叫声……

诶,现在的老人真是的,我爸从小就喜欢养狗,距离上一条狗死去都好几年了,他本发誓再也不养狗的……也许是因为对孙子的溺爱,又或许是他自己又忍不住了,心想这回可好,小团奶奶又得陪着这爷孙俩瞎折腾了。

“是吗?小团,你给那条狗起了个什么名字呢?”我好奇地问道。

“额……奶奶取的名字,她说我长得像那条小狗,所以小狗的名字就叫小团。”儿子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非常不开心。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会你让爷爷把小狗的照片发一张到我电话上,我好想看看是什么的样的狗长得像你,它一定很可爱吧?哈哈哈哈。”我的母亲也真是搞笑,居然给一条狗也起了和孙子一样的名字。

我与小团聊了一会,他便去玩耍了,接着在父母的叮嘱声中我一脸嫌弃地挂断了电话,此时,电话那边的照片也发过来了,照片里,儿子开心地抱着一条小狗,那是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犬,我仔细一看,它和儿子还真有几分相似,我一直盯着照片,坐在沙发上笑得前俯后仰。

就在此时,我电话上的图片专为一个来电显示,紧接着手里“嗡嗡”地震动起来。

上面显示来电的人是老张,或许是他想知道关于张雨霖的事件进展了吧。

“喂,周尧吗?我是张吉,你知不知道我女儿最近到底怎么了?”电话里,老张的口气显得十分焦急。

我连忙回答道:“一切顺利老张,再过不久你女儿就能回到这个世界了,你别着急,最重要的一环工作眼下我们已经完成了。”

突然,那边陷入了沉默,我以为是电话出了问题,连忙拿到手里拍了几下,但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了清晰的声音:“周尧,听得见,你……在家吗?我想过来找你,有些事电话里我表述不清楚。”

“我现在倒是在家,但是有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没事,我听着呢”我连忙回答他,可还没等我说完,电话里就传出嘟嘟的声音,我想老张肯定是碰到什么要紧的事了,也没有再打回去,只能靠在沙发上等他的到来。

不一会,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我连忙跑过去将家里的大门打开,老张一边喘着气一边沮丧地看着我,我连忙招呼他进门,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后,我坐在了对面,开始询问他究竟是什么急事非要当面说。

“周尧啊,没办法了,今天我又碰到怪事了,小霖她……”老张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他的表情,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连忙拍着老张的肩膀让他快说。

老张喝了一口水,连声说道:“小霖,已经回到现实了!”

什么!?张雨霖回来了?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他:“回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老张接着说:“今天我很早就出门了,本来一切正常,但没想到在我回家后,我媳妇突然提起了正在精神病院的小霖,我意识到可能是你们在梦里找到她了,连忙打电话去精神病院询问……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张雨霖一直都在收诊当中,我立刻明白过来,小霖是真的回来了,但是……我提出要把他接回来时,工作人员却否定了我的想法,他们对我说由于小霖是因为刑事案件被强制收诊的病人,必须在精神病院做强制看护……我一下子懵了,为什么小霖会无缘无故又和什么刑事案件扯上关系?我真的要疯了,周尧帮帮我……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吗?”

听完老张的话,我觉得这不可能,我见到张雨霖的地方是在limbo内部,按道理来说那里发生的事情不应该会映射到现实才对,张雨霖也得等我继续做梦她才能回到现实,但为什么她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出现了?

我让老张别说话,双手使劲抓着头发开始想,如果limbo里面的事被映射出来了,那一方岂不是在十多岁时就该被杀死了?没有一方的话,那刚才和我打电话的小团又如何去解释?但如果不是因为一方,张雨霖为什么会被卷入所谓的刑事案件呢?想到这,我立马拉起老张,让他带我到精神病院一探究竟。

四十四章:疯子

在去精神病院之前,我们先去了一趟老张家,我让他把所有的探视资料准备好,期间我想过联系老皮或者钱蕾,但最后还是决定等见到张雨霖后再作打算,由于她所在的医院并不在城区,上了高速后我便踩死了油门朝着目的地飞奔而去。

老张与我一路无言,我们都在思考着各自的问题,然而这些问题的根本却都源自于他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儿,只有见到她或许才能解开我们心中的疑惑……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我们顺利到达了收治张雨霖的地方。

下车后,老张熟练地带着我来到了探视区的大厅,因为天色已晚,大厅里并没有多少人,我和老张走到了其中一个窗口前,他低头开始在包里翻动,不一会老张手里拿出了一叠纸质的资料并连同我俩的身份证一并递给了工作人员。

窗口内的小伙子拿着身份证看了一半天,然后指朝我说:“你是张雨霖的什么人?”

“我是他表哥。”我急忙答道。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张雨霖属于我院病情最严重的一类病人,探视家属只能是她的直系亲属,按照规定表亲不得入内。”

听到这,老张急了,连声向里面的小伙子解释,但任由他怎么说,那个工作人员还是板着个脸把我的身份证交还了回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得叮嘱老张一定要向张雨霖透露我也来了这个信息,并简单地向他说了下我们在limbo发生的事。

匆忙中,老张也没听进去多少,在几个医生的安排下,他紧接着朝一扇铁门内走了进去。

此时我心乱如麻,现在这个局面究竟是因何而来,张雨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扯上刑事案件,如果见不到她,这些问题便无从解释,我走到大厅门口开始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突然,我想到了今天钱叔他们公司那个经理,连忙伸手进裤兜里去掏那张名片,按着上面的号码,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李哥吗?我是周尧。”我小声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响亮的麻将声:“啊?周兄,你等我一下,这里太吵,我换个地方,别挂电话。”

停顿了一会后,电话里再次传出声音:“周兄,你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哥你好,真不好意思这么快就打扰你,请问一下你在市精神病院这边有认识的人吗?”

“市精神病院?等我想想……额,你先说一下你需要我干什么吧,虽然不是太熟悉,但我肯定有办法能联系到那边的负责人。”

“是这样的李哥,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在这里做治疗,我刚才来探视她,但院方告诉我必须要直系亲属才能进去,你能不能找个人帮我通融一下,顺便再帮我了解一下关于那个姑娘的底细。”

“没问题周兄,你把那个姑娘的姓名发一个给我,我这就帮你联系。”

挂断电话后,一阵莫名的快感从我心底涌了上来,本来是我自己求人办事,但没想到对方就如同执行命令般爽快,想想今后可以凭借钱叔的光环行事,现实里肯定要少去一大堆麻烦。

就在我把短信发过去后,我回到了大厅坐下,这时,一阵尖叫声从老张进去那扇铁门后传来,我连忙站起来朝那边看去,只见好几个医生也匆匆忙忙地跑了过去。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个声音正是由张雨霖发出的,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这时,我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来电的并不是刚才那位李哥,仔细一瞧,居然是老皮打来的!我接起电话急忙向门外走去。

还没等我开口,电话里的声音就炸开了:“周!你听我说!你现在快去找张雨霖的父亲,我一直打他的电话都没人接……”老皮说话时显得非常激动。

我连忙解释道:“老皮……你别急,他刚才还和我在一起呢,这会他没带电话,我们这边出了一些状况,具体等晚点我再告诉你。”

“你们在一起?!我的天,周,是不是张雨霖已经回到现实了?”看来老皮已经推测出了这个问题,听他的语气,可能又是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是的,老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好奇地问他。

“这一次我出现了重大失误,总之周,你带上老张,尽快赶到我这里来。”刚听到这,我的耳边又震起来,我拿开电话一看,是李哥的呼入号码,我急忙打断老皮并答应他很快就过来,连再见都没有说一声就切断了通话,并第一时间接通了李哥的来电。

“周兄,真是不好意思,我一个朋友和那边的院长是老同学,刚才沟通了以后还是不行,医院的态度很明确了,由于张雨霖属的精神状况及其不稳定,现目前除了你说的直系亲属,任何人都不得探望……”李哥说话的时候很无奈,以关系网著称的他居然第一次帮我办事就碰了一鼻子灰,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颜面尽失,但这也间接说明了张雨霖涉及到的问题可能相当严重。

“没事李哥,那请问你有了解到关于她的一些基本情况吗?”我问道。

“这个倒是有,张雨霖这个人在几年前涉嫌谋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未遂,她在被警方控制期间被确诊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以及重度精神分裂,加之她本身还是一个未成年,所以在法庭判决后,张雨霖并没有服刑,而是被警方要求在市精神病院做强制治疗,由于医院那边对案件细节也不是太清楚,现在我能问到的只能是这些了。”

在连声的道谢中,我挂断了电话,还没等我缓过神,老张在几个医护人员的陪同下出来了,从他几近崩溃的表情来看,刚才的探视并不顺利,我过去搀扶住他,他没多说话,指了外面我们停车的方向,那几个医生用同情的眼神默默地看着我们走出了医院。

坐回车里,老张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嘴里哀嚎着:“疯了,我女儿彻底疯了!”我没有多问,因为事情可能正如同刚才李哥所说那样,在思索了一会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我启动了汽车,朝着这让人不悦的黑暗中驶去。

四十五章:来自死亡

在去往traum的路上,我的头脑飞速运转着,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张雨霖在limbo里杀死了由我意识创造出来的一方,然后这件事被本不会发生映射的limbo带到了现实,但为什么现实里的却变为涉嫌谋杀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呢?而且听老张这样说,张雨霖的精神状况是真的出了大问题……

老张坐在我旁边,一直掩面痛哭着,看得出来平日里他应该是一个懦弱的男人,遇到事情显得极为不镇定,哭是他唯一用来宣泄情绪的方式,对于在女儿身上发生的事,他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感觉我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眼看似乎连这最后的希望都突然显得渺茫,这个男人已经沦落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连声安慰他,并承诺一定会再作努力让张雨霖恢复原状,看他的状况,今晚是不能带他去到老皮那了,因为我也不确信接下来老皮将要告诉我什么可怕的消息,为了能让老张平复下心情,进城后我毅然将他送回了家,让他等侯我的消息。

就在老张离开后,我突然想起一个诡异的画面,那是在我去到limbo的过程中看的的一幕,老皮远在德国的家里,燃烧着的木屋,里面站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仔细一想,她的年龄应该就是在六岁左右,因为小团今年也刚满六岁,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做父母的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或许和张雨霖的事件有着什么联系,也许……她涉嫌谋杀的小女孩就是我想到的这位?

算了,在没有得到老皮的推论之前,我还是乖乖地不要妄自想象,待到traum以后,我停好汽车,飞快地朝大门跑去。

traum的工作人员对我已经非常熟悉了,我一进门,所有的人都在对我微笑,惭愧的是我就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我一边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向老皮的办公室快速走去。

当我的手放到办公室的门把上时,本以为这扇门还是一个锁定状态,没想一用力,它居然直接打开了,进门后,我惊讶地发现除了老皮之外,钱蕾和李哥居然也在场。

见我的到来,钱蕾连忙起身过来拉我,焦急的性格令等待成为了她最讨厌的事情,此时,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嘴里开始喋喋不休地问着关于张雨霖的情况。

而我,见她已经缓过来,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下,一时间我根本没有听进她的话语,只是朝着她会心一笑,不由自主地伸手将她的头发朝耳朵后面揽去,轻轻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看到钱蕾面红耳赤的样子,我立刻反应过来,急忙将手缩了回来,嘴里连声道歉。

此时她却笑得像个孩子,对我说道:“你个死鬼,下次请你脑袋开窍一点,不然本小姐可绝不会进到那种鬼地方救你第二次!”说完转身看了看身后严肃的老皮以及刻意回避的李哥后,钱蕾吐了一下舌头,低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此时李哥也站起来向我打了招呼,表示他已经受钱叔的委托,负责协助我们处理今后的一切事务,并示意他会到楼下等我们。

在李哥下楼后,钱蕾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爸这个人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了还要派个人盯着我,真不爽!”

一向不爱八卦的老皮此时却开口了:“钱姑娘,你父亲应该是担心你的精神状况才会把他身边如此重要的人派来保护你,毕竟你才睡了两天,而且周刚到他就下去了,可见你父亲对周也是相当信任……”

“好了别说了老皮,你怎么也变得像他们一样碎碎叨叨,快点说正事吧。”钱蕾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老皮看了看钱蕾又看了看我,他此时显得心事重重,但不一会就调整好了状态,对我们说道:“关于那种带颜色的梦,不管是灰色或是黑色,我现在大致知道它真正的来源了。”

见我和钱蕾同时站了起来,老皮连忙摆手示意我们冷静,在和我一同点了支烟后,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之前我想用假死来骗过潜意识这一点现在看来确实成功了,但是limbo的样子却不是我推断的那种。”

“在我后来仔细分析了这些问题以后,我回想起之前我半死不活的状态下散发出去那个灰色的梦,周,你应该有印象吧?”老皮问道。

我点了点头。

老皮叹了声气继续说:“原本我推测,如果一个梦在潜意识金字塔里埋得越深,那它的颜色也就越暗淡,所以我肤浅地断定limbo一定是黑色,因为那个地方处于潜意识的底层。”

“但由你们带出的信息来看,从一开始我的推断就是错的,其实limbo内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外面这般,直到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说到这,他开始不停地摇头。

“什么可能?”钱蕾正听得津津有味,她不想老皮的话就此打断。

老皮闭上了眼睛,就如同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梦境的颜色其实和它所在的意识层次完全扯不上关系……梦境颜色是深是浅很可能是取决于梦境主人生命体征的强弱……毕竟我是在那种将死状态下才出现的灰色梦境。”说完,老皮颤抖着端起了桌上的清水喝了一口。

我似乎听懂了老皮想表达的东西,钱蕾则在一旁双手拄着她那一脸的疑惑。

老皮的话语如此委婉,并不是因为他无法表达他的思路,而是他不敢说出他那大胆的推测。

“也就是说,生命体征越强,梦境的颜色就越接近真实,生命体征越弱,反之梦境颜色就越暗淡,对吗?”我很直白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皮抬头看了我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放下杯子,老皮揉了揉眼睛:“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个黑梦,很可能……是来自于一个……”

“已经死亡的人。”

之前我其实已经知道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但听到老皮说出这句话时,我的身体还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啊!!!”整个traum一时间回荡着钱蕾那如同杀猪般的尖叫。

四十六章:残念

“周尧,你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吗?”我眼前突然浮现出正在向我发起问题的一方,此时她正低头整理着手中的塔罗牌,这是高中时期我和她一起在一家冷饮店里闲聊时的情景,由于她的曾祖母刚离世,一方从来到世上第一次经历了如此刻骨铭心的事情,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情显得极其悲伤。

“那你相信吗?你先回答我。”我靠在窗边,看着眼前正在冒泡的汽水问她。

“我自己不是很相信那种说法……”说着,她开始往桌上一张接一张地把手里的塔罗牌铺开。

“那为什么你还要搞这些占卜呢?如果你自己不相信,那这一切对你来说其实毫无意义。”我好奇地问道。

一方放下牌,对我轻轻地笑了笑说:“占卜这种东西,其实是为了活着的人而存在的,虽然我的对象是已经死去的曾祖母,但真正告慰的,并不是那已经离去的亡灵,而是我自己。”

……………………

“周?你在想什么呢?”老皮的一句话将我从回忆里彻底拉回了现实,钱蕾的尖叫声已经平息,此刻她正坐在我旁边两眼无神地看着老皮。

“你们二位不要急,这只是我的一个想象……”由于刚过去的失误造成了现在这个凌乱的局面,老皮的话已经不敢说得那样绝对,但从他一贯的表情来看,老皮其实已经将这个结论彻底钉在了他的内心里,他只是单纯地说句话来安慰眼前这失了魂般的二人罢了。

钱蕾的想法似乎和我如出一辙,她摆了摆手对老皮说道:“老皮,这几个人老嘴老脸的,你就别说这些来忽悠我们了,你说的这些绝对不是你单纯想象出来的,不管老周怎么想,反正我现在就相信你说这些,继续说你的观点,有问题总要解决的不是吗?”

眼见自己善意的谎言被无情戳穿,老皮斜着头看朝我,无奈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说道:“如果按照我的推断,那种黑色的梦境应该是由已经故去的人们留在limbo的意识所形成,这世上可能有千千万万残存的意识,由于我们并不具备那种穿越梦境的能力,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发现这些东西,总之,我们暂且称呼这些东西为残念,周,之前你所遇到的黑色梦境很可能就是来自你已故妻子的残念……”

听到这里,我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世界问老皮:“那为什么我之前没有碰到过其他类似奇怪的黑梦呢?貌似所有黑色的梦境都与一方有关,这又怎么解释?”

老皮走了过来,右手搭到我肩上说:“这个我还不是太清楚,但极有可能与我之前所说的关于意识的烙印有关,你的形象已经彻底地烙印在了水一方的残念上,而她的影子也被你留在了自己的潜意识里,所以二者相互吸引,你就阴差阳错地在limbo撞上了那个已经迷失自我的残念。”

“但是周,我想说的是,由于你们在limbo内将真相告诉了水一方,张雨霖对你做的事一样,我担心……那个残念会不会也被唤醒了自主意识。”老皮战战噤噤地说着。

钱蕾也站了起来,她朝老皮说道:“怎么可能?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是一方姐的残念,那应该已经被张雨霖彻底杀死了才对!”

听了钱蕾的话,我脑子里又回想起当时那个可怕的场景,我回头看见他满脸的恐惧,看来我们俩都还对那时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老皮摇摇头说道:“你们杀死的,不过只是由意识构建出来的一个虚幻影像罢了,在她死后,黑梦的源头也就如同我们一般苏醒,只不过它将以全新的形象出现在新的场景中,那个残念就如同一个真实世界的人一般,只不过它生活的地方,不是现实,而是在limbo中,在它自己发出的无穷无尽的梦境里轮回。”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之前在limbo里不停轮回那个梦境,并不是源于我,而是一方自己的残念,因为一方本身已经不存在于世上,所以她被张雨霖杀死这个事实再次成为了一个悖论,但由于我把梦境内的一个悖论映射到了现实,在一系列纷繁复杂的过程后,现实与梦境出现了误差,这也直接导致了张雨霖在现实内那一系列解释不清的问题……

老皮继续说:“水一方的残念,它既然已经扎根在limbo深处,那它本身肯定不会改变,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周,你很可能还会进入那个黑色的梦境,届时,你将会见到这个世上第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残念!”

“如果她的残念拥有了自主意识,那一方岂不是等于已经在limbo内复活了呢?”我好奇地问老皮。

老皮摊开双手,摇摇头说道:“这个我还真的不能揣测,因为我所说的已经是对我而言的专业极限了。”

说罢,他走进屋子,拿出了几瓶熟悉的梦境清除剂对我说道:“周,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想办法去到精神病院尝试与张雨霖沟通,关于这些残念的事情等今后再作考虑,由于你从一个残念的梦境中映射了一个本不应该发生在这世上的事件,相比死去的人,现实里的变化才是我们这次将要探讨的主题。”

“张雨霖?她现在不是已经被精神病院强制收诊了吗?你有什么办法能见到她吗?”我好奇地问道。

老皮看向钱蕾点了点头,只见钱蕾开门走出去,呼唤着李哥的名字示意他上来。

“这个计划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具体等李贤平上来我再详细地告诉你。”

老皮说完直接将药水递到我的面前,示意我立马喝下去,我想反正现在的局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不如就此休息一下,接过来就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我抹了抹嘴将头转了回来继续看向窗外,此时我的脑子里完全没有在想关于张雨霖的事情,按照老皮的推断,相较于之前在limbo的遭遇,在不久的将来我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方那已被唤醒的意识本尊,在常人无法理解的恐惧中,我甚至开始期待那种黑色的梦快一点来临,此时,我看到玻璃窗里映出了我暗自窃喜的面容,还有站在我身后一脸恐慌的钱蕾。

四十七章:现实计划

不一会,我坐回了沙发上,李哥也出现在了门前,老皮随即招手示意他进来就坐。

李哥笔挺地走了进来,用他常见的方式向我们在座的各位做了一个标准的半鞠躬,如同一个经过严格调教的英国绅士,我见状立刻将自己翘的老高的二郎腿放下,突然间,我发现钱蕾的目光正盯着我,她的脸上挂着一丝让人难以理解的笑容。

钱蕾这个表情并不像是在嘲笑我,从她上扬的嘴角我似乎体会到了一股离别的悲伤,就如同梦里一方看我那样,本来暂时放松的心情又被她这一笑搞得紧绷了起来。

“咳!”老皮清了清嗓子,把手指向了坐在一旁的李哥,我立刻转头看向他,李哥笑了笑,开口说道:“啊?是这样的,周尧兄弟,在你来之前呢,皮特医生与小姐还有我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并汇报给了钱总,征得钱总同意后,我们准备在下个星期开始实施一项秘密计划,知道这个事的人呢就只限于我们现场的三人,钱总,还有你那个胖子朋友……哦,可能还涉及到一些精神病院的相关工作人员。”

李哥说话的时候双手紧握,一动不动地搭在膝盖上,如同一个正在向领导汇报工作的员工一般,从他说话的语气加上钱蕾的表情,我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李哥接着说道:“小姐原本要求我们帮她进入到管制张雨霖的精神病院内部,但由于那复杂且严格的种种规定,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才不得不采取这种极端的方法。”

“什么方法?”我连忙问道。

“由我自己伪装成一个精神病人进到院里,尝试着接触张雨霖以验证她是否是在装疯卖傻,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带出来的信息……”钱蕾抢过话茬,轻松地说道。

“你?”我差点没笑出来:“钱蕾你装疯子怕是连精神病院的保安都瞒不过去哦。”

言语间,我让钱蕾打住,以为这只是个随口而出的玩笑,转过身示意李哥继续说。

李哥此时面露尴尬,他看了看钱蕾,然后回头对我说道:“周兄,其实大致计划就是小姐说那样简单。”

听到这,我立马站了起来看向他们:“你们别逗我,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张雨霖所在的地方那可是戒备森严,正常人根本别想进去!”

“所以我才要想办法伪装成一个疯子呀?”钱蕾双手拄着下巴,一脸不屑地说道。

同时,李哥也开口了:“周兄,医院那边我也找朋友联系了几个靠谱的人,他们会在里面负责接应。”

面对这种无法理喻的幼稚想法,老皮居然一句话也没说,我走到他面前向他发问:“想要和张雨霖被分在同一看护区,除非你是精神病重症患者,否则没有任何机会接近她,但据我所知,要想伪装成重度精神病患者那必须由有资质的检测机构开具的相关书面证明才行,你去哪搞那种证明?”

“周,那个不需要你操心,在心理医学这一块,我认识的朋友比你想象的多,就这种小事,我很快就能搞定。”老皮站在一旁淡定地对我说。

一时间,我呆在了原地,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向李哥问道:“这种计划谁想出来的?恕我直言,这真的有些不可理喻,哪怕钱蕾进到那里面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她的安全问题,鬼知道关押在那种地方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哥无奈地耸了耸肩,瞪大了双眼并把眼珠子转朝钱蕾的方向。

钱蕾瞅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张雨霖在里面不是也好好的嘛?又不是让你去,你在这嚷嚷什么呀?”

“况且张雨霖现在是真的疯了,她连她爸都认不出,你怎么能保证你进去就能和她交流?”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对于钱蕾这种说法完全不能认同。

“老周,你就是废话太多了,不试试谁知道呢?如果我们不把张雨霖搞出来,再像之前那样鲁莽行事,你也见识到了,现在这个局面……”钱蕾试图用更大的声音说服我。

“咳……咳……”老皮尴尬地咳嗽了几声,钱蕾直爽的话语已经严重误伤了站在我旁边这位德国友人。

“鲁莽?我看你这样才是鲁莽,这种粗暴的行事方式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说完我坐回了沙发上,双眼盯朝屋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只是负责告诉你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并不是来征得你的同意,谢谢!”钱蕾吼了一声后,双手一抱,她的脸也转朝一边,不再理会我。

眼见我们吵得不可开交,老皮不得不走到他的办公桌边,敲了敲桌板对我说道:“周,眼下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像钱姑娘说的那样,如果进去同张雨霖沟通后她还是疯疯癫癫,到时候想办法再把钱姑娘弄出来就是,毕竟你和钱姑娘不同于老张,具体原因你们心里都清楚。”

由于我们突然说到一些李哥没有接触过的话题,他连忙站起身想回避,并告诉钱蕾他会在一楼等我们,钱蕾点头默许后,李哥朝着门边走去。

“等等!”突然间,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并叫住了他。

李哥转过身看着我问道:“周兄,有什么问题吗?”

我连忙起身搭着他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并小声地问他:“如果换作我……你们有办法把我弄进去吗?”

李哥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刚才说到一半时我就觉得这种方法其实是可行的,但问题就在于执行人是钱蕾而不是我,钱蕾之所以要抢着进去的原因,她或许是不想让我再冒这个险,毕竟我是有孩子的人,哪怕计划成功了,以后我进过精神病院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对我的家庭也将会是一种莫大的伤害,想到这,钱蕾刚才的无理取闹也就说得通畅了,至于老皮,这个老滑头,他其实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钱蕾去,凭着他那种搞学术的急性子,之所以把计划放在下个星期来执行,完全就是在为我留足考虑时间。

想到这,我把音量压倒最低凑到李哥耳旁轻轻说道:“你去向钱叔说一声,这次行动的人选改成我,而且不要拖延,明天就着手开始,还有不要让钱蕾知道,一会电话联系。”

此时钱蕾已经追了出来,李哥看着我挤了挤眼睛,他挺了挺腰板,使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故意大声说道:“周兄,你就不要劝了,我只是负责执行小姐所说的话罢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些事处理好的。”

看到李哥演得如此逼真,我只得叹息地说道:“诶,随便你们吧。”

李哥再次拍了拍我,径直朝楼下走去,此时我斜着眼睛看到钱蕾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四十八章:装疯卖傻

待到李哥下楼后,我们再次坐回了办公室的沙发上,我看着若无其事的钱蕾,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老皮说的那样,我们眼下可能已经找不到更适合的方法来接触张雨霖了,在三思索之后,我还是下决心亲自去到精神病院。

“你在想什么呢?”钱蕾突然问我。

“没什么,我只是还在回忆那些发生在limbo里的事情……”说话的时候我低下了头,生怕钱蕾察觉到我的小心思。

想到这,我连忙岔开话题抬起头对老皮说道:“啊,对了,你们能不能说说关于精神病院这次的具体计划,不然钱蕾做事大大咧咧的,我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老皮扶了扶眼镜,刚要对我说什么,钱蕾立马站起来阻止了他并转身向我说:“老周,具体事宜你也别问了,这段时间你好好回去休养一下,顺便多留些时间陪陪小团,这边有我和老皮呢,等我出来以后等你去操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听到钱蕾这样说,我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要代替我去完成这次的行动。

“今天就暂且这样吧,等见张雨霖这件事过去后我们再作下一步打算,诶,一开始我根本没想到这一整个简单的梦境计划居然会走到这一步……”老皮挠着头皮朝我们说道。

钱蕾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对我说:“走吧老周,我和老李送你回去?”

我装作一副瘫软的样子靠在沙发上回答道:“你先去吧,我开车来的呢,一会还等波爷起来去喝一杯呢。”

“那个死胖子……诶,算了,你们好好放松下吧,老周记住这段时间多去陪陪你儿子!我先走了。”钱蕾说完拎起挎包朝外面走去。

“钱蕾……”我突然叫住她。

“嗯?”她转过头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对她说什么,如果进到精神病院后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再出来,或许只是想跟他做一个含蓄的道别吧。

思索了几秒钟,我伸出手比划出一个击掌的姿势对她说:“一切顺利。”

钱蕾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两大步跨到我跟前,拍了一下我的手,留下两个字:再见,便扬长而去。

随着她们的车子消失在窗外的视野中,我看了看一旁双手揣兜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老皮,他一定知道我留下来的原因,无非只是在等我我主动开口罢了。

我拿出口袋里已被挤压得严重变形的香烟,递了一支过去给他,问道:“你真觉得让钱蕾去精神病院合适吗?”

老皮转过身看着我面露微笑:“周,你不用问我,对于这个问题你心里应该有自己的答案。”

我慢慢走到他办公桌后坐到了转椅上,再次问道:“那你觉得我去就一定能成功吗?”

此时他被吸进去的烟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说:“这种疯狂的想法,本来一开始我是不赞同的,但如果换做是由周尧你来实施的话,至少也有了去尝试的价值。”

老皮走过来双手拄在桌子上看着我说道:“在整个昆岚市,能创造这种机会的人并不多,既然钱姑娘的父亲愿意帮忙,我们只管去做就对了。”

“那现在你可以说一说具体计划了吧?”眼见老皮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也不打算继续再浪费时间。

老皮让我打开他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他用来记录的笔记本,他拿过去翻到其中一页,刚要递给我,突然把手又伸了回去对我说:“周,有件事我忘记了,刚才钱姑娘在场我不方便透露。”

我笑了一下指了指他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肯定有话没说全。”

“周,张雨霖很大程度上……没有疯,她应该很正常,他父亲去看她的时候,那一切也许是她自己故意表现出来的罢了。”说这话的时候,老皮的脸上显得很自然,没有一丝奇怪的表情。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什么?他没疯?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老皮继续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次非得你亲自去见她的原因,周,有时候越是简单的问题你越会发懵,你自己想想,一个能在梦境以及limbo里保持清醒并能自主掌控意识的高手,她有什么理由会让自己的精神世界崩溃?更何况你们是同一个时间从limbo内出来的,在里面她都一切正常,回到现实难不成还有什么比梦里还要夸张的事情刺激到她?”

我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呀,在梦里张雨霖曾三番五次地劝告我要保持清醒,不要迷失自己,就这样一个坚毅的姑娘怎么可能在现实世界内崩塌,是我自己想得太过简单,差点错过这种如此重要的信息。

我连忙朝老皮问道:“那她为什么要在精神病院内装疯卖傻呢?”

“原因只可能是一个,你想想,如果你在梦境内被困了这么久之后突然被拉回现实,同时你又身处精神病院,你的家人和你在梦里相遇的朋友都在外面,你的第一想法是什么?”老皮问我。

“当然是先出去呗。”我答道。

“然后你用这个结论来进行反推,她不但没向她的父亲传达想出来的信息,反而还继续装傻,这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她想留下?”

“bingo!”老皮一拍手,又开始展现他那天才般的思维模式:“而且还不止单单留在精神病院这么简单,张雨霖应该很清楚,哪怕自己不用装,很大程度上她也不可能从那种地方出来,但既然她一反常态地做这些事,肯定是有着更加长远的考虑,我由此推断她装疯卖傻不仅仅只是为了留在精神病院,而是为了能在院内的特定区域逗留,那即是现在她现在所处的重症看护区!”

“或许在他清醒后,在精神病院内发生了一些我们并不知情的事情,而且那些事对她来说可能非常重要,她迫切地需要留在那里,但无论是什么,我都想不到非得留下的理由,除非……”说到这,老皮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除非什么?”我焦急地问他。

老皮放下杯子缓缓说道:“除非她遭遇了一个与他同处一个区域并另她困惑的人。”

一个让张雨霖困惑的病人?什么人能让张雨霖不顾一切地选择留下?此时我脑海里浮现出了唯一一个能够对号入座的角色……

四十九章:重症区

“会不会是一方被带出来了?!”我激动地拍着桌子问老皮。

然而老皮只是微微一笑,随后摇了摇头并说道:“周,记住,容易感情用事是你最大的毛病,本来你的思维方式属于比较沉稳的类型,但是只要牵扯到对你来说重要的人或事,你的思考能力就会急速下降,随时保持冷静,你一定要牢记在心,以免未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突然恍悟过来,随后脸一红,乖乖坐回了椅子上,或许是我最近已经想她想得快疯了,一方已经变成了我内心绷得最紧的一根弦,稍有风吹草动,它便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并在我脑海里一直回荡……

“那究竟是谁呢?”我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地说着。

“说实话,我比你更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也是你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说完,老皮把那个笔记本递到我面前:“你先了解一下,具体计划也不是太复杂,自己看吧。”

我接过来后仔细翻看了关于这次计划的具体细节,总体来说就是正常的入院治疗程序,只不过这期间需要为实施这次的人准备一个虚构的假身份以及一份伪造的精神病病历。

看完后我把笔记本放在桌上问老皮:“如果这次进去的人是我,你将为我准备一个什么样的病症?”

老皮思索了一下,随口说道:“重度精神分裂吧?”说完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很难见到老皮像这样开怀大笑,我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

老皮拍拍我的肩膀:“刚才我不是说你的思维能力忽高忽低吗?精神分裂太适合你了。”说完,他的笑声更大了。

这些搞学术研究的笑点真让人琢磨不透,就连开个玩笑都讲求一个逻辑关系,我尴尬地赔笑了一会随后问他:“精神分裂的话……入院后需要我怎么演呢?”

老皮扶了扶眼睛答道:“那个不需要,到时候我给你加上一条自闭症就行了,进去你只需要保持沉默就好。”说罢,他又笑了起来……

在复核了几次笔记本上的内容后,我向老皮作了道别,并让他明天着手准备那些繁琐的资料,回家后,我同李哥通了电话,话说他的办事效率还真高,就在他们离去的几个小时内,他就把接下来我要入院的一切准备工作都交待好了,并表示明天将会协助老皮把病历也搞定,同时为了保证我的工作不受影响,他还托关系找了另外一家大型企业以官方身份向我们报社提出了随行采访的邀请,并指定钱蕾波爷和我为随行记者,出行周期暂定一个月……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它不仅没有责怪我最近一段时间的种种行为,还大力夸赞了我一番,并叮嘱我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为报社争光。

挂断电话后,我不得不感叹了一番,看来钱叔为了我们的计划真的是非常用心了,同时也被他这种强大的社会关系所折服。

就在这时,我旁边的波爷也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表,一个翻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喊:“老周,你干嘛呢?这都几点了,你他妈的不怕迟到吗?”待他穿戴完毕,我才向他慢慢说明了情况,面对突如其来的计划变动,波爷站在窗子边瞪着他那双小眼睛看着我,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可以不用上班了,随后开心地一头栽回床铺,再度发出他那具有极高辨识度的鼾声。

接下来的几天内,大家瞒着钱蕾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我也借机回到父母家陪着小团住了几天,二老似乎也听说了这次我将代表报社去作随行报道的消息,两人开心得合不拢嘴,这也使得我打消了之前的一切顾虑,并安心地等待李哥和老皮的消息……

出发当天,楼下停了好几辆高档轿车,老皮也随同车队一起到来,父母带着小团帮我拎着行李一直送我坐到车上,看着他们的身影在我身后渐渐远去,我也正式进入了属于这次行动的应有状态。

一路上,老皮在和我讨论着入院后的种种细节,并叮嘱了我一些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总之,进去后我可以什么都不用说,保持沉默就行,至于什么时候出来,一切随我意愿,只需要我到时候向来探视的人传递出相关信息即可。

在说完重点后,老皮递给我一叠资料,那是关于我入院的身份信息,按照他的说法,这些资料我看不看都无所谓,但我仍然被排头的名字信息所吸引,上面赫然写着:何智超,对于一个即将进入精神病院的疯子来说,这个名字显然又是老皮腹黑的一个玩笑……

转眼间,车子已经驶入了市精神病院的大门,李哥似乎早就联系好了这里的工作人员,下车后远远地我就看见大厅门口有人出来迎接,老皮似乎也与这里部分工作人员打过交道,毕竟大家都是同一行当,伴随着众人的寒暄声,我静静地坐在大厅的座椅上等待着办理入院手续,不一会,从张雨霖传出尖叫的那扇门后面出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待他们向随行的人交待完毕后,我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着那几名医生进到了所谓的重症区,只听见大门关上时“砰!”的一声,我与外界彻底切断了联系。

紧接着,那几名工作人员带我来到了我的宿舍,这是一个小得可怜的单间,里面的床铺就如同读书时学校宿舍内的高低床那般大小,整个房间内所有带棱角的地方都经过了软包处理,想想这似乎是为了防止病人自杀,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在换好病号服后,我如同一个囚犯般又被带往了这个区域的病人活动中心,不得不说,现在的精神病院还是比较人性化的,白色的房间里宽敞且明亮,门前就是可以自由活动的院子,院子里栽种了大量的植被,活动中心内除了供病人休息的沙发外还摆放着着各式各样的文娱设施,从电视机到乒乓球桌应有尽有,如果不是那一群穿着和我同款病号服的人以及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这里甚至可以让人误认为是个度假的好去处。

在医生们同我做了一系列肤浅至极的交流并确保我有自主行动能力后,我的“假期生活”正式在这个精神病重症区开始了。

五十章:搭讪

在大厅内随意游荡了一阵后,我坐在了角落的沙发上,期间并没有发现张雨霖的踪影。

老皮曾向我说起过关于张雨霖这种具有攻击性的病人的管理方法,他们属于单独关押的病人,每天只有固定时段才会放出来在活动中心内散散心,期间还得有专程的陪护员全程陪同。

“何智超,何智超先生?”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眼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护士,她正微笑着蹲在我面前轻声呼喊着我那个充满恶意的假名。

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想笑,但笑声从胸腔发出来到达嘴边的时候,我赶忙紧闭起双唇把它遏制住,使劲咽了一下,似乎想把那种即将发出的声音吞回到肚子里。

“何智超,你这个名字取得挺好的。”话语间,那个小护士也明白过来,开始捂着嘴。

“嗯……!”又是一阵笑声被我咽了回去,我瞪着眼睛满脸通红地看着她。

“哈哈哈,你想笑就努力笑出来,等你尝试着笑出第一声的时候,你会发现开心这种令你困惑的东西其实非常简单就能实现。”小护士歪着头,双眼眯成了一道缝。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嘴角微微上扬对她点了点头,虽然这个小姑娘非常会聊天,但我仍然紧闭着双唇没有开口。

“我是你的责任陪护员,我叫王澈,今后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想找人聊天我就在那个位置等你,随时都可来找我,还有,我是一个催眠师,如果你什么时候被失眠困扰,我也许能帮得上忙。”说完,她用那甜美的眼神看了看我。

我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懂了她说的话。

“来,我带你随便转转,简单地介绍一下我们这个地方。”说罢,她挥手示意我站起来。

我仍旧沉默着,站起来后跟着这位护士在整个区域游荡了一圈,至于她在对我说什么内容我完全没听进去,只是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边的人,希望能在人群攒动的院子里发现张雨霖的踪迹。

走了一轮下来,我回到了原位,继续靠在沙发上,睁大眼睛盯死了任何一个面孔,生怕错过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此时,我发现在离我不远的墙边蹲着一个人,他的眼神正直愣愣地盯着我,这是个岁数和老皮差不多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满脸的横肉就像个社会人一般让人反感,猥琐的眼神里似乎告诫着周围所有人一个信息:别惹我。

我连忙转过头,避免和他有进一步的眼神接触,毕竟像精神病院这种地方,被一个病人盯着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些个电影画面慢慢浮现在我脑海里,如果他只是个单纯的妄想症患者还好,万一是个gay……那我可就要遭殃了。

继续观察一阵子之后,我深深地被这些病人的想法所折服,从他们口中我得知这些人一部分是唐宋甚至更早之前穿越而来,有的是外星人经过基因改造后遗留在地球的观察员,还有的则是幻想着自己即将以另外一个人生重生在精神病院之外的世界,更有甚者觉得自己就是这房间里的一把椅子……

我在觉得可笑的同时突然回想起我自己……我是什么呢?一个梦境穿越者?其实说下来哪怕我不用伪造那个假身份,以我自己的资历我也绝对有资格同这些来自全宇宙的各类大佬相聚在这里,想到这,我不禁用手遮住眼睛,低下头,无奈地傻笑着。

“喂!哈喽!”此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眼前出现的一幕让我全身发麻,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刚才在墙角盯着我看那个中年男子,只不过现在离得近了,我看到他脖子上和手上那大面积的伤疤,就疤痕的样子来看,如果我没猜错,他之前应该也遭遇过火灾或爆炸之类的事故。

我没有说话,把头转开看朝了其他地方,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和这样一个大脑有问题的人去纠缠,更何况他还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

“汪汪!汪汪!”

我再次看向他,这个家伙嘴里发出怪声,拿着一个毛绒狗的玩具正在朝我晃动,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我意识到此人可能病的不轻,我下意识地站起来避开他走到另外一个人多的地方坐下。

只见他在原地呆了几秒后做着美式动画片那种夸张的肢体动作向我跑来,“起来!滚开!”突然,他朝我旁边坐着的老人咆哮了一声,那个老人慌忙抱着头走开了。

“杨大仙!你又想被关禁闭了吗?”房间那边传来了医生的声音。

“误会,误会,这有位新朋友,我只是想唱个歌给他听”这个男子摇晃着身体,向远处解释着。

接着他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一边踩一边吼:“你瞎叫什么?刚才那位老爷爷都被你吓走了!”说完,他那迷茫的眼神又看向我。

“镇定剂还是麻醉药?他们给你吃了什么,我猜猜,氯丙嗪?氟哌啶醇……?多少?吃了多少?”他一边扳着指头一边数着。

我实在受不了这个白痴的干扰,双手叉腰站了起来,但他一个健步就拦在了我的面前,我只得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极少数。”说话的时候他依然左右甩着脑袋:“知道吗?极少数……这里真正有病的人只是极少数,但是你!你是真的有病,而且是这里病得最重的!哈哈哈哈……”说完他双手捂着肚子睡在地上左右翻滚并大笑了起来。

“冷静点,大仙。”此时,那个叫王澈的护士小姑娘走了过来并对他说道。

这个杨大仙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王澈敬了一个标准的美式军礼,嘴里喊着:“yes!sir!”

看到这个场面,王澈微笑着摇了摇头走开了。

我慢慢走到电视机面前,想把注意力放到电视节目上,避免再次被他那疯狂的行为所干扰。

“如果你想看某个频道,例如合家欢喜那种,你可以去找管事的小姐姐,并告诉她你想什么时候看节目,但你必须在节目开播之前告诉她!”他那笑得已经快扭曲的脸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总有那么些白痴老是在节目播完后才说我想看这个我想看那个,不,不能这样,你一定要提前说,他们还搞不懂,还以为那边的小姐姐能让时间逆转,只有我知道,她不能倒转时间,真是谢谢了,爱因斯坦,因为他是疯子!是疯子!哈哈哈!”伴随着笑声,他整个人开始抽搐起来。

我闭上双眼不停捶打着前额,该如何摆脱这个活宝变成了我今天将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五十一章:内应

“杨大仙!你是不是太过于激动了,该打针了哦!”大厅内又传出医生的话语。

这个名叫杨大仙的疯子站到面前的椅子上摆出西游记里孙悟空常用的姿势,朝着那个医生说话的方向张望了一会,看到医生拿着针筒走了过来,终于,他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跳下来朝院子里跑去,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我终于得以安静地坐下并长长舒了一口气,想想刚才他那些疯狂的话语,让张雨霖留下来的人不会是他吧?如果真是他,这可能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了,我傻笑着摇着头,似乎这根本就是我自己想多了而已。

午餐时间,病人们整整齐齐地列好队伍,由工作人员监视着统一到重症区的食堂用餐,话说这里的饭菜还真难吃,菜品少味道淡也就算了,就连餐具也是塑料制成的,在随便喝了几口小米粥后,我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思考目前的状况。

刚才听那个医生的意思,这里似乎还存在着关禁闭的可能,之所以我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张雨霖会不会就是因为她被拖去单独关押了?整个区域也并没有发生任何不可描述的奇怪事件,或许真就如同老皮所说张雨霖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在我观察之下,除了所谓的“杨大仙”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特别的状况。

此时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我又想起了一方,甚至想到了钱蕾知道我被送进来后气急败坏的样子。

没办法,除了混在这个疯子堆里静静等待张雨霖的出现,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在我把一切想通之后,下午的日子开始变得有趣起来,我同里面的病人打了好几局乒乓球,像个小孩子一样与他人争夺着电视遥控器,在绘画区里挥舞了一阵笔刷,这里的每一个病人似乎都非常坦诚,虽然时不时有些磕磕绊绊,但总体来说,这个重症区完全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紧张,甚至比外面的世界还要和谐许多。

夜幕降临,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因为提前喝过了大剂量的梦境清除剂,我并不担心晚上噩梦会找上门,此时我想起了老皮之前叮嘱过的话,他会让安排在这里面的医生在固定时段为我送来清除剂,并让我尽量在整个留院期间都不要选择做梦,除非是碰到万不得已的情况。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今早那个疯子骚扰我的情形,到时候是否也能让老皮安排的那个为我送药的“内应”来想个办法把他隔离开来呢?

在一系列胡思乱想后,我慢慢闭上了双眼。

“哒哒哒哒!爱因斯坦!我们又见面啦!”

“喂!为什么看不清你,你吃药了吗?”

“什么鬼东西?你也看不见我吗?”

“汪汪!狗狗来咬你了啊,快跑,哈哈哈哈!”

伴随着杨大仙彻夜的话语,我从床上惊醒了过来。

此时,我感受到自己无力的身躯伴随着大量的汗水正在微微颤抖着,我揉了揉眼睛看向窗边,外面已是阳光明媚,看来昨天晚上我的睡眠质量并没有那么糟糕,视线再次转回了室内,周遭依旧是昨天我入睡前的情形,并无任何变化,突然我看到门上的小窗映出了一个医生的面容,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昨晚上我做梦了,而且梦见的居然是那个疯子……

此时,医护人员开门进来了,他询问我是否要出去还是想留在房间继续休息,我指了指外面,他便令我穿起衣服,指引着我向洗漱间走去。

伴随着喷淋的哗哗声,附着在我思想上那种说不清的朦胧感和身上的汗水一同被清洗干净,我一直回想着昨晚那间断的梦境画面,思索着会不会是老皮这次给我吃的药配比不对,又或许是昨天那突兀的场景让我太过于记忆犹新,不管怎样,我还是把昨晚的梦当成是一个正常事件,没有过多考虑,洗漱完毕后,我径直朝食堂走去。

由于昨天下午我吃得并不多,此时饥饿感渗透全身,拖着无力的身躯,我端着一碗粥两个包子一个馒头找了个就近的座位坐下。

刚吃到一半,几根咸菜不知从哪飞到了我碗里,我抬头一看,预料之中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杨大仙抬着餐盘,正将上面的咸菜不停地倾倒下来。

“你是病人!病人总得多吃点,没关系,如果你嫌这里的食物不够,你依然可以去找那边做饭的老阿姨,但你记住,必须在开饭前……”

“杨大仙!”一声喝令打断了他的话语,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王澈正站在门边面带愤怒地看着这一切。

杨大仙低下头,默默低走到离我很远的位置坐下开始享用他的早餐,这时王澈走过来坐在我面前,我沉默着低下头,把剩下的实物喂进嘴里。

“周尧,一会我在大厅等你。”一阵悄悄话突然传入我的耳中。

当我反应过来时,王澈已经朝着门外走去,我没听错的话他刚才居然喊我周尧?难道老皮所说的内应就是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王澈?我狼吞虎咽地解决了早餐,虽然心里很着急,但鉴于我的自闭症身份,还是慢悠悠地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活动大厅。

大厅内吵闹的环境相比起食堂更适合说话,王澈看到我进来后,她匆匆走到我跟前,在一阵眼神交流后,我们俩来到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不好意思周尧,因为这里是隔离区,我昨晚回去后才得知原来你就是皮特老师的朋友,昨天真是委屈您了”王澈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抱在身前做着道歉的姿势。

我连忙小声说道:“注意形象,别露馅了。”毕竟这里还有其他医生正警觉地观察着大厅里的每一个病人。

“不好意思……”说罢,她挺直了腰板,把手捏成拳头放到嘴边咳嗽了几声。

“王澈,你听我说,我来的原因想必皮特已经和你说过了,我正在找一个名叫张雨霖的小姑娘。”我小声对她说道。

王澈看着我皱了皱眉头:“张雨霖最近被关了禁闭,可能还要几天才能出来,你找她干嘛?她可是比那个杨大仙还出名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尴尬地看着她。

王澈突然把手放到嘴边说道:“啊,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反正张雨霖现在还不能出来。”

果不其然,张雨霖还真是被关了禁闭,在了解到她的现状后,我暂时松了口气。

此时我突然想起那个烦人的杨大仙,便向王澈问道:“那个杨大仙是怎么回事?他真名叫什么?”

“啊?那个杨大仙的真实姓名叫杨越行,他是被我们医院义务收留的病人,你别看他成天疯疯癫癫,其实他很可怜,听说他是个孤儿,二十多年前凭着自己的努力被保送到国外留学,结果不知遭遇了什么事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后来国外的慈善机构将他遣送回国后,经过多家精神病机构辗转至此,他在这里也呆了好些年头了,由于喜欢胡言乱语说些天马行空的东西,大家才给他起了个大仙的外号。”王澈说道。

留学生吗?对于杨大仙的这个身份我还真有些惊讶。

五十二章:禁闭结束

看来这个家伙还真不简单,就凭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杨大仙居然是二十多年前被保送的留学生,此时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天才与疯子就一线之隔,这句话用在他身上真的再合适不过。

我渐渐对杨大仙这个人产生了一丝兴趣,本还想拜托王澈将我俩隔离开来以避免他对我的骚扰,但听她这么一说,我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还出现了主动去了解他的想法。

王澈看了看周围小声对我说道:“周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过那边去了,我还有其他病人需要看护,关于张雨霖的问题……目前除了等待暂时没有其他办法。”

她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转了回来对我说:“对了,正常场合我就叫你何智超吧,你自己也别搞忘记这个名字哦,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叫我。”

我点了点头,待她离开后,我慢慢地走向了门外的小院。

话说昆岚对于喜欢外出的人还真是个不友好的地方,这里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才是一顿早餐的功夫,刚才的阳光便已不见了踪影,一阵风吹过,我甚至还感到了一丝凉意。

我站在院子里打了个哆嗦,不经意间朝着大厅的玻璃窗上看了一眼,结果意想不到的一个画面出现在我眼前……

透过窗子上的大玻璃,我看到杨大仙正以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姿势看着我,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站在玻璃后面,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玩具,食指放在嘴边,显然是在对我说:……嘘……

一瞬间,我的思绪炸开了,这分明是我之前在黑梦里看的到的一幕,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家伙是李鹤,现在居然看到杨大仙这个疯子做出了如此奇怪的举动,二话不多说,我便向大厅内跑去。

当我冲到杨大仙跟前,一切却显得有些不对劲,他并没有对我说任何话,也没有嘲笑我,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如同消失了一般,那种感觉很奇怪,他看起来就像变了一个人,相比起之前那股活泼劲,他现在更像一个真正的白痴,两眼无神,面目呆滞,就连我站在他的正前方他都貌似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本来我打算继续询问他以便一探究竟,但是刚要开口就打住了,看他目前这个状况,指不准又得闹出什么多余的事,最终我想想还是算了,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一定还会来骚扰我的,抱着这种心态,我转身走回了活动区开始了我全天的娱乐项目。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从这之后,杨大仙再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老皮的药随后也似乎生效了,扰人的梦境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记不清究竟这样平淡地过了四天还是五天,今天起床后,一大早我便在食堂等着杨大仙出现,因为我实在忍不住想知道他究竟和我曾经做的梦有什么联系,经过良久的思索后,终于我下定决心开口向他问询真相。

我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上加了一餐又一餐,一直赖在食堂里,眼睛盯死了进来的位置,但一直都没看到杨大仙的身影,正当食堂内的病人都快要走完时,有几个工作人员进来了,他们似乎在往门外呵斥着什么人,紧接着,张雨霖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出现在了我视线内。

看到这个预料之外的人,我是又惊又喜,眼见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我,我只得故意把手里的餐盘移到桌子边,随着我的一个“不小心”,餐盘顺理成章地碰到我的手肘打翻在地上,同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由于此时食堂内的病人已经差不多都出去了,剩下的人几乎都抬起头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这其中不乏张雨霖。

我看到她发现了我,连忙站起来一边把手放在衣服上上下摩擦着,一边装作尴尬的样子不停转动着眼珠示意张雨霖。

由于工作人员众多,且他们此时的眼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我弯腰拾取餐盘的同时只敢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张雨霖的反应,虽然没能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从她呆立的身躯来看,她此时肯定正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紧盯着我。

待食堂里的卫生员走过来打扫后,我也不得不起身朝门外走去,期间我回头看了看她,看来老皮说得对,张雨霖很可能就是故意装疯卖以便留在这个区域,因为除了惊讶之外,我在她脸上看到了在limbo内一样的笑容,而且她的头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向我点头示意。

正当我思索着走到出口时,发现食堂门外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他双手抱着头,不停地颤抖着,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家伙就是让我苦苦等待的杨大仙,但他今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我刚想上去问个明白,走廊的另一头就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呵斥声。

在医生的驱赶下,我并没有得以在原地驻足,只能慢慢走回了大厅。

在休息了一会之后,我看见王澈走到我面前用脚轻轻踢了我一下,她不断摇晃着脑袋示意我向通道那边看,我抬起头,发现张雨霖在几个医生的陪同下也进到了大厅里面,此时她正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我的踪迹,我连忙起身,朝着那个方向慢慢挪去。

“咳,咳,咳……”伴随着我间歇的咳嗽声,张雨霖转过头发现了我,看见我这副样子,她的表情似乎非常开心,也许是碍于和我相同的理由,她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明显。

在一番叮嘱后,王澈非常主动地同那几位医生办了交接,并领着张雨霖朝着一处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这也预示着张雨霖的禁闭生活正式结束。

与此同时,食堂那边的走廊里响起了杨大仙那扎耳朵的叫声:“那个姑娘!偷东西的姑娘来了!哈哈哈哈……你嚷嚷什么呢!快回去……我不去,她会一直不停追我,要回去的是你!哈哈哈哈,你给我老实点呆在里面,胆敢再出来的话我可对你不客气!滚开!”

紧接着里面传出几个医生的责骂声,杨大仙的声音随即停止,我不由得一阵惊慌,刚才那些话分明是杨大仙一个人在用两种不同的口气自言自语,难道他就是所谓的人格分裂吗?真是见鬼了,除了电影和书籍中看过这类似的病人,现实里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可怕的对话。

当我拍着胸口转过身,张雨霖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五十三章:留下的原因

“周尧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想办法找到我的……”张雨霖开口了,她脸上依旧泛着淡淡的惊喜之意。

我松了一口气,示意她今后不要如此突兀地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直冒冷汗。

“你果然没疯。”我一边说一边示意她走向那边人群嘈杂的棋牌区。

“嘻嘻,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周尧哥你真的很厉害。”说完,我们已经混进了人堆之中。

“如果你呆在精神病院的正常区域,我们也不必这样伤精费神,我都等你好多天了,我之所以进到这个鬼地方主要是想了解让你留在这里的原因,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什么。”我看着前面正在下象棋的病人,就像一个线人正在同上司传递情报一般。

眼见我已经猜到她是故意留下,张雨霖不免有些诧异,在张嘴停顿了几秒后,她慢慢说道:“看来我得从我们逃离limbo时先说起了。”

“周尧哥,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会不会恨我?我把你的妻子……”张雨霖低着头突然问我。

此时我才想起来在limbo内发生的那最后一幕,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她说:“没有你,我们现在可能还在那个鬼地方轮回呢,这背后还有很多你不了解的真相,等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后再慢慢给你解释。”

“出去?”张雨霖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现在不知道为何就被扣上了涉嫌谋杀的罪名,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诶,我还是先慢慢告诉你在我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吧。”张雨霖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开始回忆:“在那个黑色的梦境崩塌之后,之间我又进入了一些琐碎的场景,我想可能问题就出在这个过程中,这期间有两个地方我记得比较清楚,因为那两个场景都在燃着大火……”

“大火!?”我一只手捂住了嘴巴,那些起火的场景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而且到现在为止,所有涉及到火灾的梦境几乎都映射到了现实,想到这,我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

“先说第一个吧,我估计我涉及的案件就和那个梦有关,周尧哥,我之前看到过你也有在那个场景出现过,虽然不知道梦境的主人是谁,但是我曾经跟随你的意识切切实实地到过那个地方。”

此时我忍不住抬起头扶着下巴问道:“我也经历过的场景?”伴随着正在下棋的两个老头子嘈杂的争吵声,我的思绪越来越乱。

“一栋着火的房子,在山上,里面还躺了个小姑娘,这是我醒过来之前经历的最后梦境。”三言两语,张雨霖简易地描述完了整个画面。

此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不就是自进入limbo后一直困扰我到现在的梦嘛?那本是属于老皮的一个梦境,可就在上次进入limbo的过程中,里面发生了一些变化,我记得我曾在大火里救出过奄奄一息的老皮,但那一次,我非常确定,房子里不但多了一个小女孩,就连被我救出的人也由老皮变为了一个年轻女人。

张雨霖继续说道:“当我看到那个女孩时,她已经失去了知觉,情急之下我连忙跑进去救出了她,紧接着,无缘无故地我就在精神病院内醒了过来,然后你也知道了,我了解到自己居然被卷入了一起刑事案件,而且我的谋害对象竟然是一个从未在我生活中出现过的小女孩,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梦里我救的那个小姑娘和现实间产生了什么关联。”

面对张雨霖所说的情况,我表现得很自然,因为这和我之前猜测的情况非常相似,如果张雨霖在出来之前串联进了那个火灾场景,同时这个情况又被映射到了现实,那一切便能说通……但这一切似乎还有个严重的漏洞。

“你知不知道现实里你涉嫌谋杀小女孩的时间及地点?”我问她。

“时间是两年前,地点我也不清楚,因为这里压根就没人知道,除非你能看到公安局内的卷宗,案件细节都清楚地记录在那上面呢。”

两年前……难道是我搞错了?那个地方莫非只是和之前我所梦到的场景比较相似而已吗?而且如果真是在我救老皮的地方,按照时间线来算,那时老皮才二十多岁,张雨霖压根还没出生呢,那警方又是如何认定张雨霖是嫌疑人呢?既然事发时间是两年前,那个有着小女孩的场景和我救老皮的场景或许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梦境,只是因为画面相似而被我当成了同一个梦。

思索了一半天之后,我暂且得出了一个不成文的结论:我在进入limbo的过程中,进到了一个场景,那里和我之前救老皮的状况非常相似,由于情况紧急,在未经判断的情况下我救出了那个晕倒在地的女人,紧接着我的意识就被带往了另外一个地方,那个火灾现场可能作为意识残留物被保存了下来,在黑梦崩塌之后,张雨霖因为种种原因又途径了那里,并在现场遗留下了直接证据,由于是两年前,这也和之前老张所说的张雨霖发病时间所吻合,张雨霖本应是那个小女孩的救命恩人,但由于她被检测出了心理上的问题,所以警方最终认定她就是那个案件的最大嫌疑人。

张雨霖接着说道:“周尧哥,关于那个小女孩,我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情况……”

“将军!”突然,杨大仙的声音出现在这周围,我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他正挤在两旁观棋的人群中吼叫着。

张雨霖一把拉住我从旁边走开,从她一脸嫌弃的样子看来,她似乎在刻意地躲避着这个疯子。

“就是他,周尧哥,这个杨大仙,他是个极为奇怪的人。”张雨霖悄悄地盯着杨大仙说道。

我连忙回应道:“是很奇怪,从我进来那天起,他便对我纠缠个不停,而且神经兮兮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张雨霖停顿了一下,接着皱起了眉头对我说:“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奇怪并不是说他疯疯癫癫,我出来后曾进到过他的梦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示意猜不到。

“我看见他梦里的意识是以两个人的形态存在,就像双胞胎一样!”张雨霖惊恐地说道。

对于这一点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我自信地对她说:“人格分裂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既然是两个人格,那在梦里以两个人的形态出现也不足为奇。”

“你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张雨霖拉了我一下:“我怀疑,其中一个人格是被我们从limbo内带出来的……”

“哈哈,你们玩完啦!糟老头子!象棋可不是这样下的,哈哈哈哈!”人群中再次传出了杨大仙癫狂的笑声。

五十四章:第二个人格

我的天,这也太夸张了一点,limbo内难不成还能困住一个人的另一面?那个从limbo里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紧盯着不远处的杨大仙,看他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估摸着他这些疯狂的想法八成就是源自那深不见底的潜意识深渊吧。

“等于说他这种癫狂的性格就是来源于limbo?”我朝张雨霖问道。

“不,这个应该是他本来的性格,从limbo出来的应该是另一个不说话的人格才对。”张雨霖答道。

张雨霖的答案跟我的猜测完全是两码事,我连忙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不说话那个人格来自于limbo呢?”

她闭上眼睛用手摸了摸额头,接着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这就是我要说的另一个更重要的火灾梦境。”她说道。

“虽然我只在里面呆了极短的时间,但是我确信,那是迄今为止我见过最大的火灾场面,事发地是一个类似学校的场景,是一片占地面积特别大并用砖块四面围合的建筑群,里面所有建筑都在燃烧,我进到那个梦之后,只是呆呆地站在很远的地方观望着,但是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看见一个人满是灰尘地向我走来,他盯着我一言不发,但从他的眼神我能看出极强的求生欲,似乎在对我喊救命一般。”说到这,张雨霖睁大了眼睛,看来她十分不愿意去回忆那个画面。

听到这我也有些眉目了,“那个人难道就是这个杨大仙?”我问道。

张雨霖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因为在梦里我切实被他吓了一跳,所以我对他那个表情记忆犹新,直到我在这个重症区醒过来后,我发现了梦里的男人,但是他和我之前所看到的感觉完全不同,疯疯癫癫,一副不三不四的样子……所以我便想暂时先留下来一探究竟,但听说我要被转到正式区休养,无奈之下刚好我父亲来探视我,借此机会我便大肆发狂,最终得以留在这个区域。”

“再后来,我亲眼目睹他出现了所谓的自闭症状,当时杨大仙板着脸朝我走来,那个表情和梦里一模一样,在惊慌之中我拿起椅子朝他的头砸了一下,也就是因为那件事,我被关了禁闭,在禁闭室内我得知在被我砸到以后,杨大仙隔三差五地开始出现不说话且痴呆的行为,这里的医生都把原因归咎到我身上,但真正知道真相的或许只有我自己了吧。”说到这张雨霖苦笑了一声,似乎这世上所有的黑锅都被她背了一般。

“后来我尝试着到梦里去解开我的疑惑,果不其然,第一天晚上我就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同一个场景。”

“在梦里,我看到他们二人正在争吵,似乎是在争论谁才是这具躯体真正的主人,而且就现实的情况来看,杨大仙是在我出来以后才出现的自闭症状,也就是说,在我们从limbo内出来之前,他一直都是杨大仙,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自称杨越行的人格向他发起了争夺……”

“杨越行?你说另外一个人格说他叫杨越行?”听到这我有些激动得口齿不清。

“对呀?怎么了?”张雨霖不解地问我。

我蹲下身子小声对她说道:“杨大仙的真名就叫杨越行……”

张雨霖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但我仔细一看,她似乎并不是被我说的话震惊到,他的眼神正愣直地看着我的身后。

“咳!”听到后面传来的咳嗽声,我连忙转过头,发现此时王澈已经站在了我眼前。

“你来得太好了!我刚有事找你!”我对王澈说道,此时张雨霖蒙圈了,她并不知道王澈在这里所扮演的角色。

我急忙向张雨霖解释到:“这个是老皮……就是你尾随过的那个德国医生的……”

“学生。”王澈接过话的同时,她正从上到下打量着着张雨霖。

沉默了几秒后,王澈凑到我耳边悄悄地问我:“这个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难道也是装疯?”

我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说道:“具体的情况等以后我会让老皮,不,皮特医生告诉你,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听完我说的话,王澈显得有些激动,她一脸疑惑地对我说:“我真的很好奇你们这种装疯的做法,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麻烦你帮我盯一下杨大仙,他如果又出现自闭症状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没问题!”王澈爽快地答应了,看着我认真的表情,她按耐不住再次问道:“周尧,你能不能透露哪怕一点点内幕给我,皮特老师是我最崇拜的心理学家,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又是什么心理学课题试验?”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敷衍道:“这是一个秘密试验,具体信息我不能透露,如果你想知道实情的话,你可以尝试联系你的老师,他会考虑该不该让你参与进来。”由于我不能向王澈透露实情,便直接将这个难题推给了老皮。

“嗯!”王澈点了点头,笑容满面地转身走了回去,期间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张雨霖。

“周尧哥,这个护士是你们专门安排的吗?”张雨霖站起来朝我问道。

“嗯,她应该是老皮比较信任的人了吧,不然谁敢让她在这种鬼地方接应我。”我看着王澈的背影说道。

张雨霖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拍了一下脑袋,似乎想起什么:“周尧哥!我忘了,还有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那个杨大仙,他的梦,似乎有着某种吸附能力……”

我不太理解张雨霖所说的话,挠着头皮问道:“吸附能力?那是什么?”

“我从醒来之后这几天做的梦,几乎都和杨大仙有关,这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我几乎每晚都随机在不同人的梦中穿行,如果我想窥窃谁,只需在睡之前不停想象那个人的面容即可,但自从我到杨大仙的梦中走了一遭后,我发现自己的意识就如同被他缠住了一般,本来我想利用梦境联系到外界,但无论做多少次尝试,结果都是被困在杨大仙的梦里,所以我猜测他的梦境能吸引自由穿梭的意识,而且……他的两个人格在梦里都被我唤醒了自主思维能力。”

面对这个新消息,我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早在limbo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被那轮回的一天深深吸附住,听到张雨霖这样说,我又想起那种绝望的心情,霎时间,我整个人从内到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

五十五章:脱落

张雨霖话说完了,她低着头沉默以一阵后似乎想起什么,抬起头问我“周尧哥,你最近没有做梦吗?我感觉你对张大仙一无所知呀……”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张雨霖并不知道traum的事情,不得不又花费些许时间来告知了她梦境清除剂的事。

“现在怎么办?我现在属于人也出不去,梦也出不去,真是要疯了!”张雨霖嘟起嘴,两眼之间显得无比迷茫。

我伸长脖子朝杨大仙看了一眼,他疯癫的状况没有一点好转,说实话,面对这种情况我也束手无策,要是老皮此时能在我们身边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能解决这个大麻烦。

再三商议之后,我和张雨霖还是决定用稳妥一点的办法,等我药效过去之后我也尝试着做一次梦,如果真是像张雨霖说的那样,我肯定也会被吸附到杨大仙的梦里,届时再见机行事,至于她和那个六岁小女孩的问题,除了回到梦里解决再无他法。

此时我突然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早上吃多了的缘故,便让张雨霖在原地等我,飞快地向卫生间冲去……

过了好一半天,当我提起裤子舒爽地走回大厅时,却发现刚才的人群都聚集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我连忙走过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告诉你什么了?快说!我不在的时候他都说了些什么?”还没等我走近,杨大仙的声音已经从人群里窜了出来,我只得加快脚步,飞速挤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真是不堪入目,一个中年壮汉居然正在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大打出手,两个护士正在拼命拉扯着杨大仙,张雨霖则一声不吭地靠在墙角,看到她脸上的淤青,顿时我心里火冒三丈,冲上去便和那个疯子扭打在了一起。

随着我们双方被强制劝阻开后,张雨霖颤抖着躲到了我的身后,我突然感到她往我手里递了张小纸条,便转身看了看她。

张雨霖没说话,她只是微微地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再次装出一副满脸惊恐的样子。

这时,负责处理这种突发事件的医护人员赶到了,眼看他们个个都是人高马大,几个人冲进来架起我和杨大仙不由分说径直朝走廊那边走去,王澈见状立刻冲了上来,可这几个医生根本不听她解释,不一会我被绑到了一张半米多宽的小床上,在慌乱间,我斜着头看了看那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求求你,来梦里救我。

这是什么意思?张雨霖要我救她?不对……这种话不应该是张雨霖说的,难道是杨大仙写的?但是就他刚才的情况来看……对了!杨大仙嘴里不是一直在问张雨霖“他告诉你什么了?”难道是杨大仙的另外一个人格出来给了张雨霖这个字条?

还没等我做出推测,只见一个戴口罩的医生拿着针筒朝我走来,我连忙把纸条攥在手里用几个指头间的力量把它扯碎,心想完蛋了,这是要给我用什么药……

手上一阵刺痛过后,我感觉整个世界天昏地暗,再然后就没了知觉……

看着天上的白云,我不知道刚才又想什么别的事去了,我一只手撑在地上,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直立起身子,从这一望无垠的丘陵里站了起来。

一阵歌声飘入我的耳朵里,那是一个稚嫩得可以融化人心的声音,我扭头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姑娘一边蹦哒一边唱着这醉人心脾的儿歌。

我慢慢朝她走了过去,那个小女孩抬起头看到了我,歌声随即也停止了。

“叔叔,你也是来这旅游的吗?”小姑娘开心地问我。

说实话,我现在脑袋晕乎乎的,压根就忘了自己是来这里干什么,只得敷衍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小朋友,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

她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溪,只见溪边蹲着一个男人正清洗着什么。

“叔叔你一个人来玩吗?你的家人呢?”小女孩睁大了眼睛问道。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他们都在家里呢,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等改天我带他来陪你一起玩好吗?”

“好啊好啊!”小女孩开心地拍着手:“叔叔,你可以陪我到花园里玩吗,那有好多美丽的花朵。”

“花园?这哪有花园啊?”我四下张望着,说罢小女孩拉起我的手朝着小山丘的顶端走去。

我跟着她快到山顶时,前方的浓烟似乎预示着什么,我突然清醒过来,连忙回头看我拉着的小女孩。

“爸爸爸爸,怎么了?”天哪!正在对我说话的居然是我的儿子小团!

自从梦境计划开始以来,我最不愿意在梦里见到的人始终出现了,我连忙跪到地上将他一把拥进怀里,生怕这荒诞的梦境伤害到他。

“爸爸……”儿子慢悠悠地呼喊着我,周围的光线似乎慢慢暗淡了下来,我抬起头发现或许是因为梦境快要崩塌的缘故,天上的颜色开始渐渐变化。

但眼前这个梦的崩塌方式根本不像之前那种灰飞烟灭的形式,我感觉就像谁拿了一支画笔正在到处涂鸦一般,一直到杂乱的颜色布满了整个世界,看到这个场景,我想起了梵高,此时的我就如同置身于那个疯子画家的《星空》之下……

正当我为这一切着迷的时候,天上的云就如同一幅老油画般开始出现龟裂,慢慢地,那些碎块开始慢慢脱落消散,脱落的颜色后面是深深的漆黑不见底的空洞,当我回过神时,我周边的一切,包括怀里的小团都已经开始出现相同的状况。

我惊叫着想抱紧他,却发现儿子早已消散在我怀里,我也彻底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突然,剧烈的灯光亮起,我发现我站的地方从刚才的山峦上变成了现在空荡的精神病院活动大厅……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往后一退,只听见哐当的一声,我连忙回头看了一眼,白天几个老头子摆的棋盘被我碰散在地,我擦了一下脸上如雨般的汗水,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我记得我被拉到禁闭室打了镇定剂才对,为什么现在我会站在这里?如果这是梦的话,为什么我却拥有如此清晰的意识……

“你和那个女孩一样对吗?”突然我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我慌忙转过身,发现杨大仙正斜靠在大厅点灯的开关旁边看着我。

五十六章:入侵者

“这是哪?现实还是梦里?”我朝杨大仙反问道,对于刚才他的问题我根本不想理会。

“这是梦里,我的梦,看得出来你和那个小姑娘是一起的,对吗?”杨大仙说话的时候非常冷静,一点不像之前那狂妄的样子,此时此刻,我或许应该叫他杨越行才对。

见他并没有恶意,我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是杨越行吗?”

他抬起头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很久以前的名字了呢,听起来还有些亲切。”

看来他就是杨大仙的另外一个人格了,我松了口气说道:“我和那个小姑娘一样,可以进入到别人的梦境里,那张写有救命的纸条是不是你递给她的?”

听我这样问,他显得有些意外,连忙对我说:“你愿意相信一个素未平生的人说的话吗?或许……同你说话的只是一个被放逐的灵魂而已。”

我并没有听懂杨越行语句间的意思,向他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个多重人格患者?”

我的话似乎刺激到了他,他低下头用力摇晃着,嘴里不停重复一句话:“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不是多重人格,那另外那个疯疯癫癫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追问道。

他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愤怒:“那是一个可怕的魔鬼,他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他夺走了我所有的东西!”

本以为杨大仙无非就是杨越行分裂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但听他的口气,事情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随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详细地和我说一下吗?”

杨越行面露尴尬地说道:“其实事情很简单,说出来可能有一些荒诞,很久以前,我本来是一个在国外实习的留学生,但是就在毕业后刚踏入实习岗位那年,我工作的地方发生了一起火灾,我在逃生的过程中晕了过去,所有的事情就从那时候开始了。”

“我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火灾当天的早晨,接下来无论那一天我怎样度过,只要我一睡去,醒来之后必然是同一天早晨的宿舍里……”

杨越行说的情况就和我们在limbo内所遭遇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我们是被一方的残念所困,而他应该是是被自己的意识锁在了梦里。

“我一度以为那就是死后的世界了,直到那个女孩遇见了我,我才得以在现实世界里醒了过来,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梦境,我自己在梦里徘徊的日子就如同一个简短的画面,但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外面的世界竟有另一个人替我活了二十多年……而那个人,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杨大仙,最近在我的梦里又出现了那个火灾的画面,我害怕自己又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所以无奈之下只得向那个小姑娘求救……”

我一只手放到额头上,不敢相信事情的原委居然如此荒谬,杨越行并不知道他受困的地方就是limbo,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杨大仙或许就是一个在limbo内游离的意识阴差阳错地进到了杨越行的思维当中,然后代替他本人在这世上活到现在……

突然,我想起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信息。

“你留学的时候学的什么专业?”我连忙问道。

“临床心理学,你问这个干嘛?”

不知道是所谓第六感还是其他扯淡的想法,总之,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所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既然关系到火灾,那肯定和老皮有关,未经思索我便非常自信地说道:“你在瑞士念的书,毕业后在德国慕尼黑的一家精神病院实习。”

“怎么?你查过我的资料?”杨越不解地问我。

“ian(皮特洛里安)你认识吗!?”我试探着问道,这是老皮的全名。

杨越行此时面露恐慌,他一把推开我,颤抖着问我:“你……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出我的想法:“他是和你一个学校的同学,毕业后你们一起到的慕尼黑实习,我说的对吗?!”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额头上渗出了大量的汗水,小声地朝我问道:“难道……你认识他?”

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使劲拍了一下手,连忙对他说:“果然是这样!你听我给你解释……”

“约会结束了!姑娘们,你们的话是不是有些多了?哈哈哈哈!”一阵疯癫的话语从我身后传出并打断了我和杨越行之间的对话,我转过头,只见漆黑无比的走廊里,传来一声声沉重的脚步,“爱因斯坦,你打我那几下真过分!我的脸到现在都还在疼,虽然这是梦里,哈哈,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那种火辣辣的滋味!”另一个杨越行慢慢出现在了灯光下……

“别理他,这个家伙很烦人的,你继续说。”杨越行拉了我一把。

说实在的,这虽然是梦境,但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时站在我面前,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你以为这是哪?这是梦里!你的梦,天才!哦哦哦!三个疯子的梦境派对就要开始了!”杨大仙尖叫着,这时我看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削水果的小刀。

他慢慢朝我走来,一边伸出舌头舔着刀尖一边问道:“这是梦对吧?哈哈哈,那你也会不会感觉到疼呢?”

“别理他,这只是个梦,他杀不死你的。”杨越行轻蔑地说道。

我突然想到这不是limbo,这是梦,杨越行并不知道我的事情,一旦出现了意外又映射到现实,那可真是万劫不复。

我看着杨大仙,下意识地开始往后退,却发现此时我已经被困在了大厅的墙角里。

“哈哈,怎么了?你在现实打我,我在梦里桶你几刀不过分吧?”杨大仙吼叫着便朝我扑了过来。

我双手猛地抓住他握刀的那只手,凭借着以往在电影里看过的一些镜头记忆,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手朝着墙上拍过去,想把他手里的刀碰掉。

然而这种办法根本不奏效,杨大仙用肩膀使劲朝我撞过来,我随即向后退去失去重心后摔在了地上。

他根本没打算停下,调整好了姿态后又一次向我冲来,然而此刻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万般无奈之下,我双手抱头坐在地上朝前猛扑出去,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杨大仙的膝盖上,由于惯性作用,他的身体在半空中翻腾了一圈重重地摔在了我旁边。

我急忙起身,向大厅中央退去。

“哈哈,真有趣!我居然感觉到疼痛?这个梦也太真实了!”杨大仙一边笑一边站了起来,此时我看见他正用舌头舔着手肘上一条长长的伤口……

眼见他再次向我袭来,我只得转身朝着漆黑的走廊跑去……

在无边的黑暗中我不知跑了多久,身后杨大仙的声音也慢慢消失,眼看前方似乎出现微弱的亮光,这条走廊应该快到了尽头,我停下来回头看去,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整个空间内此时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我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有时间能喘口气了。

突然我感觉身后出现了一丝响动,惊魂未定之下我连忙转过身看去,就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轮廓。

五十七章:质疑

“谁在那!?”我强忍着恐惧大吼了一声。

只见那个影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此时我想了想身后拿着刀的疯子,顾不得前方未知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毕竟在梦里我已经见过太多荒谬的事情了,哪怕遇见一个鬼都总比被一个活人追杀的好。

那个黑影的身型越来越近,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熟悉的身份。

“一方!是你吗?”我一边问一边放慢了脚步,她没有吱声,当我走近了才发现,她的面孔就如同那个在limbo里扭曲的影子一般,黑压压的一团根本看不清楚。

猛然间我晃悟过来,急忙朝窗外看去,才发现外面根本不是夜晚,这个世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了黑色的梦境。

我颤抖着回过头看向黑影,她依旧站在原地,我清楚地记得刚才站在大厅内所有的事物都是有颜色的,也就是说我在走廊里跑的过程中这个世界已经慢慢变为了黑色……难道说一开始我和杨越行以及杨大仙就是在这经过伪装的噩梦里?

但无论如何,站在我眼前的很可能就是一方从limbo内散发出来的残念了,想到这,我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扶住那个黑影的肩膀。

“一方!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把你从深渊里解救出来,相信我!”话语间我的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她依旧没有回应,静悄悄地站在这无比寂静的黑暗中。

“哗啦啦……”窗外下起了大雨,突然,我感到雨水居然淋到了我的脸上,我抬头一看,这里的屋顶早已荡然无存,整个世界从内到外不一会便被淹没在了这略带温度的雨水之中。

我尝试着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房间内醒了过来,脖子后的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了一大半,虽然四肢无力,我依旧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窗外已经恢复了正常,从这里可以看到活动大厅外面院子内的情形。

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烈而短暂的耳鸣过后,我才彻底反应过来,我所在的房间应该就是禁闭室了吧,由于我和杨大仙的争执,不知要在这个沉闷的空间呆上多久,一想到刚才梦里被的情景,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就如同张雨霖所说的一样,杨大仙的梦确实能吸附我们这种具有游离性质的意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很可能每天晚上都要面对那无止境的追杀。

我仔细回想着走廊里那不知不觉的变化,觉得那个梦一开始应该就是杨大仙的,可能是在我疲于奔命的时候一方的残念将我从杨大仙的梦境中“争夺”了过去,难道说她是为了救我才这样做?我刚要顺着这个思路推断下去,突然想起了老皮的叮嘱: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我急忙冷静下来并不断告诫自己,那只是一方无意识的残念,所有的一切只可能是一个荒诞的巧合而已,眼下最重要的是想一个办法从这里出去。

我走到门边,斜着从门上的小玻璃窗看过去,发现在不远的地方,王澈似乎正在和一个医生争执着什么,但由于禁闭室的隔音效果太过强大,我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得用力拍打着这扇铁门。

王澈听到声响,转过身子看朝我这边,只见她惊喜地拉扯着那个医生,接着二人拿着一串钥匙便朝我走了过来。

禁闭室的大门打开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不敢说话。

“仅此一次,念在这个病人是你老师朋友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但下次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可帮不上忙了。”那个医生对王澈说道。

王澈点头哈腰地感谢着他,嘴里连声说着:“一定不会,我保证!”

接着,男医生转向我并叮嘱道:“下次不管碰到任何问题都不要动手,清楚了吗?”

我没有多话,只得点点头,接着他们把禁闭室的门关上,王澈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便随着她朝走廊的楼梯间走去。

这期间,我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这栋大楼的上层我还从来没有上来过,原来禁闭室就在这上面,一排一排的小窗口中依稀可以看见被关禁闭的病人,他们隔着玻璃正用一种令人恐惧的眼神紧盯着我们,突然,杨大仙的脸出现在了离我最近的那个窗口后面。

只见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嘴里在大声地喊叫着,我本不想理会他,但突然杨大仙抬起他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指着上面那道长长的伤疤大笑起来,似乎在示意他已经发现了我梦境的秘密……

我的手心直冒冷汗,此时,王澈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也发现了杨大仙,她对我说道:“别理他,在你来之前,他自己不知跑到哪弄出这样一条伤口,看他那个开心样,大家叫他仙人真的一点不为过。”

王澈并不知道那个伤疤后面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故事,看着杨大仙恐吓似的微笑,我叹了口气说道:“王澈……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你的老师,我想见见探视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皮特本人亲自跟着来最好。”

王澈转过身,奇怪地看着我并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你别看我是个小护士,在这里基本没有我办不了的事情。”

“不是这个意思……我有重要信息想传递给你的皮特老师。”我连忙解释道。

“什么事嘛?你现在说,晚上回去我就给他打电话。”王澈不解我为了传递一个信息为何要绕这样大一个圈子。

“我需要他那种特制的药水,两份……越快越好。”面对王澈的质疑,我只能暂时向她透露这些,因为如果我对她说出实情,她很可能会认为我真的是个病人。

王澈的脚步停住了,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她转过身双手叉腰地盯着我说道:“周尧大哥,都到这种份上了你还不能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吗?我和皮特老师认识的时间比你还长,不管是什么实验,总该透露点底细给我吧?如果你们再继续瞒我,我可要向老师提出辞职申请了。”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但是只恐怕你接受不了老皮……不,皮特的研究课题。”我连忙解释道,同时大脑飞速运转着开启了谎话模式。

“那你告诉我,这次的课题名称是什么?”王澈露出了微笑,她把手背到了身后,左右摇摆着做出一副撒娇的姿势问我。

我把脸上的表情收起,严肃地对她说:“首先我得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王澈开心地点了点头。

“在你心里,皮特和我都是正常人吧?”

“对呀?”王澈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不知道我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此时我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思路,我清了清嗓子对她慢慢说道:“那你听清楚了,一般人可能无法理解,因为在之前的研究中,我和你的老师碰到了一些怪现象,所以这次的课题名字就叫《梦境对现实的影响》”

五十八章:唯一的方法

王澈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突然她失望地说道:“你说反了吧?你的说的应该就是弗洛伊德那套旧理论,皮特老师不是早就做过这种专业的课题了?干嘛还要重新搞?而且还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你肯定在骗我。”

我连忙解释道:“皮特要探讨的并不是现实如何影响梦境,而是……梦境如何影响现实,懂了吗?”

王澈抬起头想了一下说道:“难不成做梦还能做成个疯子?”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的,具体的情况你在电话里问你的老师就行,只是记住那个药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带进来,拜托了。”说完,我非常正式地向她鞠了一躬。

王澈捂着嘴偷笑着,非常不屑地说道:“好啦好啦,到时候我问老师就行,至于那个药……老师之前就叮嘱过我,这个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突然间我意识到单靠梦境清除剂我只能暂避一时,再三思索后,我问王澈:“如果我需要用到某种注射类药物,皮特送来后你可以帮忙注射吗?”

王澈快速地摇了摇头并说道:“不可能,就算带进来了,我也没有权限使用,外来药物在这里是全面禁止的。”

“那能不能在注射的时候临时调换呢?”我继续问她。

王澈突然发火了,她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说道:“那是违规的!你太单纯了,外来注射药物一旦出了问题,那我的后半生基本就报销了!”

“照你的意思……其实是可以调换的嘛?”我看她发火的样子挺搞笑,轻松地问出这个问题。

“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王澈闭着眼睛吼了起来。

“具体的你去问皮特吧,那种注射类药物是他自己调配的,属于一种特定的镇定剂,等你联系上他再做决定。”说完,我示意她可以下楼了。

王澈没说话,看样子她是憋着一肚子气,跟着我屁颠屁颠地走下了大厅。

刚进大厅,我突然又想起一些遗漏的事情,转过身对王澈说:“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那个杨越行,他是你皮特老师的老同学,之前他们在瑞士的一所大学内就读,记得把这个情况也透露给她。”

“什么!同学?你怎么知道的?这未免也太巧了吧?真不敢相信……”此时王澈激动得叫了起来,眼见周围的人都看向了我们,她连忙低下头拉住我悄悄地说道:“周尧大哥,那你自己注意,我现在就亲自去一趟皮特老师那,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然后便径直向医生办公室跑去,看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了解这所谓的“课题”了。

我仔细想了想,接下来如果老皮能说服这个姑娘并让她相信我们所经历这些事实,那我此次在精神病院内的计划可就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之前下棋的几个老头早已散去,正在散逛的张雨霖看见我回来了,满脸激动地跑到我面前问道:“周尧哥,你怎么出来的?”

我悄悄地对她说:“那个叫王澈的护士把我弄出来的。”

“你是不是做梦了?”张雨霖不知何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我抓了抓脑袋,不解地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拉着我过去,指了指桌上已经毁坏的棋盘说道:“刚才就在我一晃神的时间,那边的人群就不见了,而且本来好不好的象棋就变成这样……这边的桌子也有一部分损毁,你是不是梦见什么怪事了?”

见她观察得如此细致,我便慢慢向她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听完后张雨霖显得很紧张,因为她之前曾无数次地潜伏在杨大仙的梦里,从来未曾想到过原来他竟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人。

她慌忙地抓住我的胳膊问道:“周尧哥,如果你继续进到杨大仙的梦里,万一里面真出了人命会怎样?”

我笑了笑说道:“还能怎样?如果映射到现实内,现实世界的人也会随之死去……”

“不要啊,我不想死!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吗?”张雨双手抱头霖焦急地说道。

“现目前我觉得我们只能等待老皮的梦境清除剂了,如果王澈今天不回来,记住今晚你和我都不能睡觉,直到我们喝下药剂,又或是……”说到这我打住了,我并没有说出我那个可怕的想法,因为我不敢说出口,哪怕说了,我也很难做到。

“……嗯,是不是在梦里……杀死他?”张雨霖紧接着就说出了他的猜测。

我苦笑着把她拉到一旁没人的地方,悄悄地说:“我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是就我了解的情况看来,杨大仙是一个来自limbo纯意识而已,他只是寄宿在了杨越行的身上,就算我们冒险在杨越行的梦里把他杀死了,谁也不能保证这件事就能一了百了。”

“那你倒是说啊,到底该怎么办?”张雨霖越想越慌张,生怕今天晚上过后再也醒不过来。

我思索了一阵安慰她说道:“也许,只有一个办法,但这得等我和老皮联系上,听取他的意见后,我才能确定是否可行。”

“什么办法?”张雨霖接着问道。

我叹了口气,对她说:“想办法让杨越行像我上次一样进入limbo,然后在他的潜意识最深处把这个外来者彻底驱赶出去。”

“什么嘛?这是哪门子的办法啊,那种鬼地方我才不会去!我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出来,周尧哥你难道忘了我们上次在那里面都经历了什么?不行,绝对不行!”张雨霖说话的时候已经失去理智了,或许对她来说limbo已经成了一条不可触碰的底线,

我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只是一种假设,如果非要走这一步也不会让你去冒险的,毕竟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带你从这里出去,你放心,我一定能处理好这一切。”

突然间张雨霖的眼眶红了,她看着我说道:“不行,没有我的话根本没人能主动唤醒你,万一你在那里面迷失了,还不得我进去救你?”

我拍了拍他安慰道:“杨越行他在梦里不也有自我意识?他完全有着唤醒我思维的条件,你就乖乖等着我去处理吧,而且究竟这一步走还是不走,一切都要听老皮说了算。”

张雨霖擦了擦眼泪,只得乖乖点头答应。

吃过晚饭后,见王澈还没有回来,张雨霖和我已经开始做好熬夜的打算,不知为何,今天大厅内的清洁工突然增多了,无意间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听说刚接到消息,市里的一家公司准备捐赠一笔款项给精神病院,明天公司领导将会带领一个专家组到现场视察……

我开始觉得这种事多少有些蹊跷,此时他们口中所谓的“专家组”成员面貌已经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那是不是至少有一个德国人,一个大小姐以及一个油腻的胖子?

五十九章:烟雾

王澈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从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此时我一个人站在宿舍窗前,脑子里还闪烁着张雨霖在回寝室前对王澈喋喋不休的抱怨,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着想,今晚我们都不能睡觉了。

我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静下来好好整理一下这些梦境之间的线索。

现目前困扰我的几个梦里,杨大仙首当其冲,不止因为他曾在梦里追杀过我,还包括他本身那特殊的梦境吸引力,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我基本可以推断杨大仙或是杨越行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梦境,也就是说,梦里的场景,他可以自己决定,同时把其他梦中的意识吸附过来,至于他是不是也能直接在梦里控制自主思维,又或是有特殊的唤醒条件,那暂且不得而知,究竟这种能力是属于他两之间的谁,只有等下一步才能慢慢了解。

今天下午我同张雨霖说的话其实有很大的安慰成分,这次的limbo之行在我心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我急切地需要张雨霖随同我进去,如果没有她,鬼知道我得在里面游荡多久,但至于如何出来……这根本没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

此时,我突然注意到了外面满天的星星,心里又开始思念一方,我们一家三口曾约定等她从努江回来时备好天文望远镜抽个时间一起去观星呢,想到这,我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话说回来,在那个出现火灾的梦里为什么我拉着的小女孩会突然变成小团的样子?

想了一半天我也没找到思路,也许这就和之前钱蕾或一方在我的梦境里闪出的那些画面是一个道理吧,总之,搞定杨大仙和张雨霖的事情之后,必须尽早结束这一切,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把儿子也卷入这梦境漩涡之中。

在窗子前站了不知多久后,渐渐地我的双脚产生了麻木感,我只得躺回床上,双眼盯着屋顶,细想着休息一会再站起来做做运动,这一夜很快就会过去。

…………

不知不觉,我感觉屋顶的形状变了样,本来平滑的墙面突然变成了一道一道的铁栏杆,上面还架着一层木板,我猛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这不对呀?我睡的地方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张双人上下床,我一直盯着的居然是上床的床板!

突然间,头顶上一阵骚动,我吓得猛地退回到了床上的角落里,大叫了一声:“谁在那!?”

只见上床床沿边慢慢垂下一窜头发,我屏住了呼吸,全身直冒冷汗,心想这他妈走远了。

结果张雨霖那呆萌的样子随着那团吓人的发丝一起垂了下来……

“你干什么!你要吓死我啊大姐!”我长出了一口气,咒骂道。

她无奈地笑着说:“哈哈,不是说好不睡觉吗?我才观察到你的梦境就立马进来了。”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喘了一口气抱怨道:“你好意思吗?你不是也睡着了?”说罢连忙闭上眼睛整理一下情绪。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张雨霖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来问道。

这不是我的宿舍吗听他这样问,我好奇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却发现外面的景色早已变了模样。

外面的场地大得出奇,周边被高高的墙壁围合起来,学校?还是监狱?看见我纳闷的样子,张雨霖连忙跑过来同我一起向外张望。

“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啊,但是我实在记不起是在哪见过……”张雨霖挠着脑袋说着。

突然,伴随着一阵电流声,外面的广播里似乎有人说话了,我示意张雨霖不要出声,仔细听听那广播里在说个什么。

结果我俩凑着耳朵听一半天什么也没听懂,因为里面传出的语言压根就不是中文,此时张雨霖面露尴尬,她对我说道:“周尧哥……你给翻译一下呗,我读书的时候太过贪玩,英语太差……”

虽然读书时学的东西经快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我很确信我听到的不是英语,但是这种语言听起来也比较耳熟,思来想去,我终于回忆起这是老皮每次打电话回国时所说的德语。

“周尧哥,我想起来了!那里就是我梦里见过的地方!”张雨霖指着对面最高的塔楼对我说:“当时起火的时候我记得那个尖塔,红色的砖,这就是杨大仙跑出来的地方!”

又是那可恶的火灾事发地!我脑袋一阵晕眩,感觉即将又要发生可怕的事情,此时,我身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当我回过头时,宿舍门已经从外面被人打开了,我看见杨大仙手拿一串钥匙站在门边。

我急忙跑到张雨霖面前护住她,大声朝门口吼道:“你别过来!小心我……”

“我是杨越行,何智超对吧?我们又见面了。”他直接开口打断了我的话语。

眼见这个人并不是杨大仙,我也松了一口气,张雨霖噗地一声笑出来,她对杨越行说道:“他真名叫周尧,何智超是他的外号,你叫他名字就好。”

“哦,不好意思,你是张雨霖嘛?虽然见过你很多次了,一直没有机会和你交流,对于那个疯子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我深表歉意。”杨越行说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强劲的书生气,此时我已经确定就是他本人无误了。

“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你故意把我们带到你的梦里吗?”我朝他问道。

杨越行轻轻地笑了笑,对我招了一下手:“这里不方便说话,麻烦你们跟我来。”说着直接转身走了出去,我和张雨霖连忙跟上了他。

除了门后杨越行便没有再说话,只是匆匆走在最前面,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急切,但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也不方便发问,只得低着头跟在后面,张雨霖个子比较小,一边小跑一边抱怨着这是要去哪。

我们一路从三楼下到大厅,从狭窄的走廊内穿出,在杨越行与门卫沟通了一阵之后,我们三人快速穿行到了大门外的路边。

“可以说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杨大仙呢?他为何没有出现?”我一边喘着气一边问他。

“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地方,我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在这个梦中,没有杨大仙这个人,你们大可放心,”杨越行说道。

张雨霖此时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过来了,他朝杨越行吼道:“干嘛走这么快,奔命啊?”

杨越行轻轻地指了指我们来的地方。

我回过头,只见高墙内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了浓烈的烟雾。

六十章:车站

我呆呆地看着远处,这个地方就是当年老皮噩梦开始的地方。

梦境?……现实?……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能改变老皮命运的梦境节点,在大脑经历了一阵空白期之后,我疯了似地朝大门内跑去,突然间我感到手臂上一阵酸疼,原来杨越行跑上来使劲抓住了我。

“听我的,别去,大火马上就要来了!”杨越行朝我吼道。

我回过头,愤怒地咆哮起来:“你明知道这里要起火!为何不想办法去拯救他们?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的梦境,我们做的事很可能会转变为现实!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必须想办法去阻止这一切!”

杨越行更用力了:“周尧,你冷静下,我知道你的梦对现实有影响!但是你能不能停下来先听我说!我求你了,我比任何人都想救他们!”

听到他撕心裂肺的请求声,我只得停下来,眼睁睁地看着暗淡的烟雾转变为一束束火光。

杨越行朝着起火的地点跪倒在地,他大声向我们说起他的回忆:“我在轮回的世界里几乎每天都在寻找这起火的根源,哪怕我在头一天的起火点守着,火灾也会定时在院内的另一个地点发生,这么多年以来,我走遍这所医院的所有角落,始终找不到导致这场火灾的原因……”

我突然想起来这场火灾的原因,想到了老皮……便慢慢走回去,蹲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起……”

“越来越频繁了,我感觉很快我将会彻底回到这里……”杨越行叹着气。

我转过头对他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这之前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见我有解决办法,杨越行惊喜地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是不是可以在做梦的时候把其他同时在睡觉的人也带进来?”我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也才回到现实不久,但不可否认的是,只要我在梦里不停地想象你和那个张雨霖小姑娘的模样,你们便会在我想象的地点出现,但时间不确定,或许是要等你们也睡着才管用吧。”他的脸此时已经被前方的火光照亮。

杨越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几天我也尝试过想象之前的那些朋友和同事,但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们两,我还没见到过过其他任何人。”

“皮特!你有没有想过他?他和我们一样,你赶快试一下!就在这里,如果能把他带来……”

我刚说到这,眼前这座精神病院内传来了一声巨响,巨大的振动波吓得我和张雨霖连连往后退去。

“这是院内的氧气罐爆炸了,我们站着个位置很安全,你们大可放心,你说的皮特就是我的那个同事对吗?”杨越行说道。

我连忙点了点头,示意他尝试着想一想。

几乎就在同一个时刻,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身型与高挑的个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

“老皮!”我喊着他的名字冲过去,但走近了才发现老皮的身影模模糊糊,就像一个全息投影的成像一般站在我的面前,就他左右张望的姿势来说,老皮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周?是你在喊我吗?你在哪?”老皮抬着头朝四周喊到。

我慢慢伸出手,试着触碰他,结果我的手直接穿过了他身体的影像。

这让我想起了我刚到精神病院那天,由于梦境清除剂的原因,第一晚我梦见了杨大仙模模糊糊的声音,老皮此时的状况应该也是如此。

“老皮!你喝了梦境清除剂,你现在可能只听得见我的声音!”我朝他吼道。

“周?怎么?这是梦吗……这……”老皮的表情显得有些慌张,“周,你用的什么方法获得的自主思维?还有我,为什么我也能如此自由地同你谈话?”

老皮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两能这样自由地对话,同时还能稳定地保持在梦里没有醒来。

“杨越行!你的同学!我们现在在他的梦里……”

由于害怕梦境清除剂阻断我和他的联系,我急忙向他诉说了关于杨越行这一系列复杂的问题……

就在我说完后,老皮思索了一阵,期间他的影像开始慢慢模糊,我不停地呼唤他,生怕他什么信息都没留下就消散而去。

听到我的呼声,老皮也意识到他将要从梦里醒来,他突然大声吼道:“周!带上杨越行,找到年轻时的我,记住!一定要……”

说到这,老皮消失了。

张雨霖和杨越行站在我身后满是疑惑。

“找到年轻的他?鬼知道他人在哪?”张雨霖抱怨着。

杨越行也陷入了郁闷:“我记得事发时皮特不是回家休假了吗?周尧,我的梦境时间有限,恐怕我们没办法找到他。”

听杨越行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老皮之前说过的话:“就在当年冬天我休假回医院的那个晚上……”

我连忙拉住杨越行问道:“到这里的公交车站是在什么位置?”

杨越行一脸蒙圈地看着我,然后指了指我的身后,我转过身发现一个简易的站台正正地就矗立在大路的对面。

“你不可能是想坐车去找他吧?”张雨霖笑起来问我。

“不,他会来,我们就在这等,因为这场火灾……就是因他而起。”说罢,我看朝了路的两端。

杨越行始终是高材生,任何话语都躲不过他敏锐的思维,他突然反应过来,抓住我激动地问道:“周尧!你说这场火灾是因为皮特?而且你说过他和你一样,难道这一切都源自于他的噩梦?”

“实情正是如你所说。”我看着即将崩溃的杨越行,说出了这残忍的事实。

“啊!!!”杨越行放开我,疯狂地咆哮着,然后开始哈哈大笑:“怎么会这样,我幸幸苦苦寻求这么多年的火灾原因,居然是他人的一场梦!真是可笑至极!”

我试着上去安慰他,轻声说道:“别这样,正因为这是由梦境导致,所以我们才得以有机会去改变它不是吗?”

听了我的话,杨越行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问我:“你说皮特自己会来?那我们便找到他,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我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呢?如果时间太长我的梦境可能撑不住的。”

“是那辆车吗?”张雨霖此时大叫着指朝路的尽头。

我们三人同时向那边看去,隐隐约约间我看到了一辆四四方方的车辆轮廓,

“来了来了!就是那辆,先不管其他的,我们按照老皮的指示去做就行了!杨越行,你一定要让年轻的皮特见到你!”我说道。

杨越行点了点头,接着我们三人跑到路对面的站台前,此时我才发现院内的大火已经彻底扩散开来,尖叫声不绝于耳,人们不断从建筑内涌出来,场面可谓是相当惨烈。

我急忙把头转向了车来的方向,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眼前这一幕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张雨霖突然躲到我身后拉了拉我,如同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我看了一眼她笑着说:“别慌,这只是梦,你闭上眼睛就行。”

张雨霖摇摇头,他指着公交车开过来的方向,随着一声巨大的汽笛声响起,我连忙转过身,朝我们驶来的,居然是一辆正在飞驰的火车。

六十一章:考察团

“快跑开!”杨越行大叫了一声,我突然反应过来那车头是迎着我们三人冲来的。

见到如此情形,我们只得狼狈地窜进了站台后面的树林,随着一阵轰鸣声过后,火车缓缓停住了。

此时我隐隐感到周边的世界有些变动,稀疏的树木不知为何变得茂密了许多,不知是因为这列火车档主了对面的火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个世界的总体亮度如同一个电脑显示器般被调低了不少。

待一切平定之后,我示意他们两人随我走出去一探究竟。

我刚挪动脚步,发现脚上已经沾满了稀泥,而且本来平坦的地面出现了小幅度的倾斜。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张雨霖便尖叫了起来,我往前面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火车站出现在不远的地方,两旁的路灯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黑色的梦境再次打乱了这个世界的逻辑,自从一方的怨念被“解放”以后,黑梦来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霎时间,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闷起来。

在杨越行和张雨霖目瞪口呆的时候,我已经习惯性地把四周的细节观察得差不多了。

此时我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大站牌上。

“弩江站……”我呆立在原地小声嘀咕着。

“周尧哥!是不是嫂子又来了?我好怕,她不会来找我寻仇吧?”张雨霖说话的时候双腿已经开始剧烈颤抖。

我想起之前逃离杨大仙追赶的过程中,黑梦把我卷了进去,但那似乎是有选择性地在救我一般,此时再次面对这黑色的世界我的感觉也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但为什么一方的残念要选择在此时出现,难不成她是为了阻止我见到年轻的老皮?

我摸了下张雨霖的脑袋,让她不要紧张,虽然黑梦里那种沉闷的感觉令人相当不悦,但由于我现在知道了它并没有恶意,所以正好借此机会搜寻一下之前与黑梦相关的线索。

“周尧,我想起一些事情……”此时杨越行也开口了。

“我被困在梦中那段时间曾见过这种场景,可能是由于次数太少,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但我绝对见过这黑色的世界,而且这也是除了火灾地之外我被困在梦里那段时间唯一到过的地方。”他说道。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精神病院的窗子上看到杨越行对我比出的那个姿势。

“我们见过面对不!?在这个梦里!你对我比划过这个姿势?”说完我把手放到嘴边,做出“嘘”的姿势。

杨越行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周尧,我之前在梦里见过你!当时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并且……我似乎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以为你只是这个梦境的一部分,所以我比出了这个姿势,想让你不要打扰我。”

“在我醒来后见到你感觉你又些眼熟,我试探性地看看你是不是这个梦里我碰见的人,但后来杨大仙把我的意识盖了下去,也就没了后续,没想到真的是你!”杨越行有些兴奋,但我关心的却只有他所的那些“奇怪的事情”。

我刚想开口询问,张雨霖又用手戳了我一下,并指向了火车停靠的方向。

我们和杨越行立刻把目光都转向那边,列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批人,我仔细一看,人群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但我又说不上在哪见过。

直到我看见一方和稚气未脱的钱蕾……

那就是她们所谓的驴友团!这些人我都在从李鹤那得来的照片上见到过!

突然间,钱蕾似乎看见我们三人站在这,她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然后发了疯似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老周!你不能来这!快离开这里!”

钱蕾的尖叫伴随着窗外的鸟语吵醒了我,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发现此刻外面已经是一片敞亮。

我慢慢走到门边拍了拍窗子,示意工作人员我想要出去,不一会开门的医生告诉我今天有市里的考察团要来视察,并让我注意言行,我点了点头,但心中暗自觉得可笑,让一个精神病人注意言行,未免也太形式主义了。

吃早餐的时候,张雨霖也进来了,她急急忙忙地蹭到我旁边,并向我询问着钱蕾最后那个举动的原因,眼见我也正因此困扰,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随后我俩懒懒散散地走回了大厅,张雨霖不停在我耳边絮叨,我此时只想找个位置躺着好好回忆一下昨天那新奇的场景,甚至有些想念正被关禁闭的杨越行,因为我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我急忙转过身朝大门边张望过去。

随着走在前面一边介绍一边指路的医生进门,市里的“考察团”如期而至。

不出我所料,几乎整个traum全军出动,前前后后进来了二十多个人,老皮和李贤平在王澈的带领下走在最前端,钱蕾紧随其后,波爷则穿着一身不搭调的西装抱着电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看他颓废的模样,想必昨天又是彻夜未眠吧。

清早的大厅内人本来就不是太多,在李哥和老皮与医院领导交流的时候,钱蕾一眼就看到了我,他睁大眼睛狠狠瞅了我一眼,然后把手唔到嘴边,似乎是在嘲笑我这身土里土气的病号服。

阔别许久的安全感终于回来了,我转过身,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生怕大厅内的医生看见我这一举动。

在大部队慢慢走上二楼之后,钱蕾和波爷以及几个闲散人员留在了大厅,王澈也被指派在了一楼负责招呼他们。

他们俩做出一幅参观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朝我走来,正当我想上前去找机会同他们交流时,厅内的医生上来一把拦住了我。

由于我才暴力袭击过杨大仙,这里的医生神经都绷得死死的,生怕我对他们的财神爷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

此时王澈走上来拉开了那个医生并对他说:“这个病人就是皮特医生交接过来的,他是这次捐助研究的重点对象……”

听到王澈这样说,波爷也立马笑了起来,连声对那个医生说没事,就是随便交流一下。

紧接着,王澈领着我们一行人朝着院子里走去,不知为何,今天的王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改往日活泼的性格,转而变得深沉且内敛。

看到她如此巨大的反差,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昨天晚上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六十二章:名单

“老周,你知道吗,我才听到你代替我进来时真是又可笑又气愤!”钱蕾一边走一边对我说道。

我不敢回话,依照钱蕾的性格,接下来肯定要挨一顿暴批。

“小团开学了,入学典礼我代你去了。”钱蕾收起她那愤怒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淡淡的微笑。

“哦,那谢谢了……”想到自己是一个不太合格的父亲,我不由得鼻子一酸,连忙把头抬高,装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在儿子人生中如此重要的阶段我却没在他身边……

钱蕾看出了我内心的纠结,他连忙安慰道:“等你出去后,我们再带上小团去动物园补偿一下他,怎样?”

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看着钱蕾笑了起来。

人群继续朝前走着,张雨霖此时也从大门出来了,钱蕾示意她靠过来,张雨霖应该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钱蕾本人,毕竟上次在limbo内有过一面之缘,她走过来便和钱蕾愉快地攀谈在一起。

此时,王澈与波爷走在我们身后议论着什么,我回身看了他们一眼,拉了一下钱蕾的衣角小声说道:“王澈她知道我们这些荒谬的情况了吗?”

钱蕾点了点头说道:“昨天老皮花了好几个小时为她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这个小姑娘本身就是学这个的,她不但没有抵触,反而对此很感兴趣。”

“我们直接说……她能接受吗?”我追问道。

钱蕾笑了起来:“你难道还怀疑老皮的洗脑工作?”

我再次看了看王澈,还是忍不住向她问道:“王澈……那个……你都知道了?”

钱蕾一把抓住我:“老周,要我说几次!?王澈她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说正事,说正事!”

我无奈地抬了抬手,示意“您请”,其余几人都捂嘴笑了起来。

“老周,我告诉你,那个杨大仙……是个……额……其实他死了。”钱蕾支支吾吾地说着。

“他死了吗?什么时候?昨晚吗?”我吓得惊叫起来。

波爷一大步跨上前来抢过话茬:“我来说吧,钱蕾这表达能力真是够了。”

说罢波爷打开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一边走一边说起来。

“九六年,老皮所在的慕尼黑精神病院发生了一场重大火灾,此次事故连同医护人员在内总共死亡317人,其中医生48名,工作人员14人,其余255人全为关在病房内没有得以逃离的精神病人。”波爷翻看着数据念道。

“这么多吗……”听到这,我悄悄看了一眼张雨霖,发现他此时也正盯着我暗自叹息,因为其他人还不知道我俩昨晚才见识过那种人间炼狱般的惨状,面对这个数字,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能理解它的重量。

“杨越行的双人格问题就出在这48个医生和这剩余的病人名单里。”波爷撩了一下头发,嘴巴发出滋滋的声音:“这还真有些难以理解。”

“老皮在做梦的时候他的潜意识已经默认杨越行死于那场火灾,因为我在死亡医生的名单上看见了他的名字,但是……据统计,当天死亡的人员总数就是317人。”

说到这,波爷重重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其中14个工作人员的名单老皮也确认过了,没有错误,那很可能是另外一个255人的病人死亡名单里缺失了一个,也就是说其实真实死亡的医生为47人,杨越行并没有死,而死去的病人却是256人,被老皮意识遗漏的那一个,就是杨大仙。”波爷艰难地解释着这绕脑的推断。

王澈一把把电脑抢过去抬在面前,一脸嫌弃地说道:“就是说,本来杨越行没死,但是老师的意识认定他死了,杨大仙本人死了,老师却认定他还活着,一来二去,老师的梦映射出来就产生了杨大仙这个畸形的意识产物。”

听完后,我坐在草地上思考了很长时间,真没想到老皮竟然能想到这一环,但是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过去。

本来活着的杨越行被梦境映射强行送进了limbo,而已经死亡的杨大仙却被从死亡的深渊带了出来……

等理清楚了这些关系后,呆在阳光下的我瞬间感到了无比的寒冷,杨大仙作为一个已经死去的意识切切实实地以杨越行的面貌出现在了现实世界里。

这根本就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怪不得王澈今天的脸色这么难看,如果她不是专门学这一行的,可能要被吓个半死吧。

张雨霖则坐在我旁边,双手抱在膝盖上,埋着头一言不发,我连忙伸手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有我们在不必害怕。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我抬起头问道。

“接下来,你得问钱大小姐。”波爷指了指钱蕾:“人家可是一怒掷千金哦。”

我才恍悟过来他们得以进来找到我的原因,捐助精神病院的行为无非就为了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从而不让我与张雨霖陷入危险,但想到那很可能是一大笔金额,我不由得鼠躯一震,看向钱蕾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钱蕾的脸不自在地抽搐了一下,她急忙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这是哪的话,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再说了,下一步救我母亲不还得靠你吗?”

“一会医院会为我们准备一个单独的房间做专门的会诊,届时你和杨大仙还有张雨霖都会被带到同一个房间,在这之后需要你们俩做一件事。”说到这,钱蕾打住了,她转过头看了看王澈。

王澈见状,走上来对我和张雨霖说道:“你们需要像上一次那样引发一些骚动,这样才能保证你们可以被带到禁闭室注射镇定剂,关于注射剂到时间我会用皮特老师配比的药来调换。”

“这是要干什么?要去limbo吗?”我左右张望着问他们。

钱蕾、波爷以及王澈三人同时点了点头,波爷补充道:“昨晚收到了你们从梦中传来的信息后,老皮本想让你把杨越行带到梦中年轻时的他面前,这样就能让他自己认定杨越行并没有死这一事实,但是后来不知为何又否定了……还好今天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否定吗?听到波爷这样说,我突然想起昨天在即将见到他时那突如其来的黑梦,难道说见到老皮后我们即将遭遇到更可怕的事?那更能证明一方的怨念赶在那时候出现指不准又是为了救我。

“再三斟酌后,他决定再次回到limbo内解决问题的根源,一会你们被带走后,钱蕾和他也会紧追你们进入梦境,张雨霖就负责把所有人的意识唤醒,最终在梦里集合。”说完,他合上了电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各位,祝你们好运。”

我起来向波爷问道:“张雨霖不去行不行?她太小了,而且她已经饱受limbo的折磨,我答应过……”

“我去!”张雨霖打断了我的话语,“不管怎样,都比浑浑噩噩地在这个精神病院过完余生的好吧?”她说道。

我刚想继续劝阻,只听见李哥此时已经在不远的地方呼喊着我们。

六十三章:冲突

“诶,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眼见他们几人若无其事地朝那边走过去,我只得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钱蕾,你昨晚是不是也做梦了?在那个什么火车站?”我走到钱蕾前方问她。

“梦?没有啊?昨晚我的确做梦了……但是并没有梦到老周你啊?”钱蕾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矛盾,但很快她脸上就转变得非常自然,张雨霖昨天也看到钱蕾了,听钱蕾这样说,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我,我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挠着头皮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李哥迎了上来,悄悄地说道:“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个姓杨的已经准备带去会诊室了。”说罢朝我们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可以上楼了。

会诊室在五楼,因为现在我知道自己将要回到limbo,我的心情随着阶梯的高度慢慢变得越来越紧张,几个人都没说话,但期间都互相张望着……

会诊室的大门打开后,里面的布局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准确地说,这里就是一间大办公室,包括老皮在内的几个医生正在翻看着病例,看到人群到来,他们连忙招呼大家坐下。

张雨霖和我由于是病人身份,所以被安排到了单独的一个沙发上就坐,其他医生则坐在我们俩的对面正对着我们,许久没出现那种小白鼠被解剖的画面再次在我脑海里闪烁起来。

剩余的钱蕾李哥等人坐在了旁听席上,王澈和波爷各自拿着笔记本负责记录会诊的相关情况。

“杨越行呢?他过来了吗?”其中一个医生转头问王澈。

“已经从禁闭室带出来了,很快。”王澈连忙回答道。

这时那个领导样的医生站了起来,开始向老皮介绍起张雨霖的情况,由于我属于被traum移送过来的病人,对于我的情况,他并没有浪费过多口舌。

“爱因斯坦!哈哈哈哈!”杨大仙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大厅。

我抬头看去,杨大仙此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他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工人,老皮取下眼镜,站起身盯着他一直看,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多年前已经死去的同事此时居然笔挺地站在自己面前。

然而杨大仙却根本没注意到老皮,他愣直盯着我,在那两个工人的督促下走进来坐到了他单独的座位上,嘴巴里不停地说着那些疯癫的话语。

在几个病人的病历介绍完毕后,老皮站起来开始发言,当他提到“梦境”两个字的时候,杨大仙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梦?哈哈……你们在说梦吗!?”

他看着老皮,面露狰狞:“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对了,我见过你,在那个起火的地方……你为什么没被烧死?不不不,等你再梦到那个地方,我一定会……一定会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罢杨大仙转向我:“对吧爱因斯坦,死在自己的梦里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我都迫不及待了,哈哈哈哈哈!”

我无奈地看向老皮,只见老皮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似乎在示意我什么。

“你以为你还能待多久?在梦里死的人将会是你!到时候你会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现实将没人会记得你!”张雨霖此时也站了起来,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听完这些对话,几个医生相互对视着,似乎还有些尴尬的意味,其余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示意张雨霖坐下,杨大仙见状,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哈,如果你们想看一个节目,一定要提前预约,过了那个时间就没有了,我早就说过了,爱因斯坦,对不对?”

他在说话的时候突然抬起被划伤的右手:“但是你……哈哈哈,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节目管理员,我今晚想看一些刺激的,就靠你了,梦里见!”

看来杨大仙是不准备放过我了,一想到今后在梦里将要面对的情景,我只得一咬牙,猛地站起来扑上去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杨大仙满脸憋得通红,但我还是能听见他那扭曲的笑声,两个工人此时已经绕到我后面,用力搬开我的手,并把我拖离了那个沙发。

杨大仙显然不甘心,他一边咳嗽者一边站起来,似乎准备朝我冲上来,张雨霖也坐不住了,现在是升级冲突最好的机会,她爬到沙发背上,猛地一跳压到了杨大仙身上,杨大仙失去重心后,带着张雨霖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眼见好好的会诊变得一团糟,那个领导立马指示王澈出去把其他医生叫来,在我们几人扭打到一团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了7、8个大汉,不分青红皂白,架起我们三人就从外面拖去,眼见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在出门之前,我看着老皮傻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事一切顺利,我们三人被绑上推车带到了注射室,我沉默着静静地躺在那里,张雨霖和杨大仙还在争执,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回到现实,但一想到limbo,或许马上就能见到一方的音容笑貌,我兴奋地闭上了双眼,幻想着那黑色的世界。

此时昨晚黑梦里那一幕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满脸稚嫩的钱蕾正在那个黑色的梦里冲我咆哮着,满脸稚嫩……

糟糕,我遗漏了昨晚的关键信息,如果钱蕾那个举动只是由我自己意识带来的记忆闪回,那他的样子应该和我意识内的样子相符才对,也就是说她应该是一个成熟的都市女郎的样子,但在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却是一个学生模样,那就证明黑梦里的钱蕾形象是由一方的残念记忆所生成,但她却突然冲过来对我说话……

那结论只有一个,昨晚我遇见钱蕾的时候,她正身处黑梦之内,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眼见医生的药剂已经抽进针筒,容我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急忙开始飞速整理这些信息……

钱蕾说的话是什么?貌似是想告诉我快走,我不能留在那里,但她应该很清楚一方的残念具有吸附性,那她说这话的意义又是什么?

突然间我想起了王澈今天那紧张的表现以及钱蕾和波爷含糊不清的说辞,难道他们是故意的?如果按照这样推断……

霎时间,我晃悟了过来!我昨晚在梦里碰见的人即是钱蕾本人!她当时正身处limbo之内,由于不经意间随着一方的残念散发出来后,她撞见了我们一行三人,至于进到limbo的原因,钱蕾可能是为了今天的计划正配合老皮进行着什么实验,但她让我离开的话明显透露出了一种信息:钱蕾并不希望我进入limbo。

那就证明此次行动她想单独完成。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今天的行动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进来见我?不对,杨越行!他们的目的只有杨越行一人,王澈确实把注射剂带了进来,但剂量却只够杨越行一个人使用,他们骗了我和张雨霖,让我们同杨大仙起争执,从而达到将杨大仙引入limbo的目的……

想到钱蕾即将孤身一人前往limbo,前往那个人间炼狱……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此时负责注射的医生已经走到我面前,随着手上的一阵刺痛,我渐渐感觉眼睛快要撑不开了。

六十四章:捕鱼的男人

“叔叔?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天旋地转间,我努力睁开了眼睛,一阵花香飘到了我的鼻子里,眼前的小女孩是如此憨态可掬,她把手里的花递到我跟前:“叔叔,你也是来旅游的吗?”

这一次没有了头晕的感觉,我看着天上清晰的云朵,取而代之的是困惑,深深的困惑。

我似乎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被遗漏了,一个翻身后,我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没有心情观看眼前这绝美的景色,此时只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被我遗忘的事究竟是什么?

“叔叔……”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晃过神,连忙向她道歉:“小姑娘,叔叔正在想事,不好意思,这里就你一个人吗?你的……”

说到这,我再次抬起头看向周围,因为我感觉眼前这个画面以及我刚才说的话历历在目,想到这,我急忙回头朝山下的小溪边看去,果然一个男人正蹲在那里。

我满是疑惑地看回小女孩,凭着直觉,我问她:“你想要带我去看你的花园吗?”

小女孩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她开心地纵起,拉着我便朝着山上奔去。

当走到一半时,我警觉地看向山顶,发现远处并没有我意料之中的烟雾升起,“爸爸爸爸!”我似乎听见儿子的声音,但我转过身,手里拉着的还是那个小姑娘,此时我终于得以清晰地看清她的面容。

小姑娘满头金发,一双蓝色的眼睛犹如精心雕琢过的宝石般镶嵌在她那白皙的脸庞上,我一边走一遍盯着她:“小朋友?你也会说中文吗?”

“中文?那是什么?”她甩着手里的花,一蹦一跳地回答着我。

此时我只觉得这个外国小女孩可能还不知道她所说的语言就是中文,也许她从出生起就在我们国家吧,我没有继续追问,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个熟悉的山顶走去。

当我喘着粗气踏上最后一个斜坡时,我看见了远处熟悉的建筑,但隐约间,眼前的画面却慢慢开始消散……

什么?我为何又到了这里?这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这里绝不是limbo,我得快速醒过来,钱蕾她还不知道杨大仙有多危险!

这一系列想法几乎同时涌现出来,我看着四散缥缈的世界,渐渐意识到自己即将醒来。

“叔叔……叔叔……”小女孩的声音依旧缭绕在我耳边,此时的我就像醉酒一般,眼睛上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布。

小女孩晃悠的身姿指着前方的房屋,我此时意识到了,那里即将要起火,如果我就这样醒过来,这个小女孩很可能会随着那精美的屋子灰飞烟灭。

我双手攥紧了拳头,朝着地上使劲捶打过去,试图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思维意识,别说还真管用,又或许是之前镇定剂的作用,我眼前的画面在晃动了好一半天之后,突然猛地收紧,一切归于平静……

“叔叔,你不舒服吗?”小女孩攥住我的手,不停晃悠着。

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我没有作答,只是一把抱起了她说道:“走,叔叔抱你过去,看花园!”

我抱着小女孩加速跑到了那栋房屋面前,听见小姑娘放肆的小声,屋里的女人打开门走了出来。

“米娅?快下来,这么大了还要抱,真不要脸!”说话的女人可能是这个姑娘的母亲,她也留着一头短发,年龄可能还没我大,眼见我把她女儿逗得这么开心,出于礼貌,她看着我笑了笑。

我连忙吧小女孩放下来,尴尬地说道:“我是来这边旅游的,见你女儿在山坡上玩耍,就随着她一起上来了,这姑娘是我见过最有礼貌的小孩子。”

这个女人听我这样夸赞她的孩子,非常开心,并邀我留在这同他们共进晚餐,此时小女孩拉了我一下,她指着旁边用木头架起的栅栏说道:“叔叔,那边就是我的花园,我们进去玩好吗?”

但我此时已经看到了屋内点点的星火,似乎这个女人正准备生火做饭。

我急忙指朝里面对她说道:“额……那个,不好意思,你这是在准备晚餐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不介意的话,随便吃一点?我看米娅很期待同你一起玩耍哦。”

我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我……我还有个朋友没到,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现在就去叫她,对了!一会生火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按照你那样做的话可能会有一些安全隐患。”说罢,我指了指灶台下正窜出的火苗。

说完后,未经允许,我径直朝着屋内走去,并用扫帚轻轻地把刚生起的火焰扑灭,那个女人见状,走进来嘴里连声说着谢谢,或许她也发现了潜在的危险。

紧接着,我陪着小女孩在花园里嬉戏追逐了一阵,但我脑海里一直想的都是张雨霖,按道理她早应该出现了,依钱蕾的脾气,她肯定不会让这个未成年的女孩子陪她一起去到limbo内冒险,她既然能在limbo散发出的梦里撞见我,那就说明在她来到精神病院考察之前,就已经掌握了自主在梦里保持清醒的办法。

眼见张雨霖还是没有出现,我有些焦急,又张望了一阵子后,我不得不暂停了我与小女孩之间的游戏。

突然,我想起小女孩的父亲正在溪边不知道做什么,连忙进屋询问那个女子。

在得知那可怜的父亲被派去溪边捕鱼时,我为他深深地感到同情,并表示我愿意下去帮忙,顺便找找张雨霖的踪迹……

当我小跑着再次回到山坡上,发现那个男人提着一个渔网正在同另一个人手舞足蹈地交谈着,我定睛一看,另一个人正是张雨霖。

我急忙大声呼喊他们,并从山坡上冲下去。

眼看是我,张雨霖兴奋地喊着我的名字,那个男人则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

当我跑到他们面前时,急忙向那个男人说道:“你女儿和老婆在上面等你抓鱼回去做饭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指着张雨霖问我:“这是你朋友吧?”

我点了点头,但发现张雨霖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就好,她不懂我们这边的语言,我跟她交流一半天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张雨霖,奇怪了,大家不都是说的中文吗?

张雨霖此时突然向我发问:“周尧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德语?!”

我的思绪突然炸开,对了,刚才我说的话一直都是德语……经张雨霖一提醒我才得以反应过来。

正当我陷入困惑之时,那个男人突然喊了声:“糟糕!”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一丢,疯狂地朝着坡顶跑去。

我急忙回过头,山的那边,熟悉的烟雾再次升起。

六十五章:逻辑漏洞

当我们三人焦急地跑到山顶时,小木屋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那个男人飞奔在我们前面,我一边跑一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那个男人正在疯狂地拖拽着他的妻子,嘴里不停喊叫着:“一定是我的酒被点燃了!都怪我的酒!”

小女孩的母亲满头是血已经神志不清,在张雨霖接手后,那个男人试图再次冲进大火拯救他的孩子,但进屋的门已经被落下来的木头封死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始终没能进到里面。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以前曾在后面的窗户里看到过小女孩的样子,不由分说便抓起外套顶在头上一路绕到房屋的背面。

果然,在我绕过去的一瞬间,我看到和之前梦里一模一样的情形,那个叫米娅的女孩正站在里面嚎啕大哭。

但汹涌的火势阻断了我前进的道路,滚烫的热浪不时从窗户里窜出,此时我看见那可怜的孩子正在慢慢被死亡吞噬,我不得不咬紧牙关,把衣服顶在了头上,使劲憋了口气朝着那扇窗户一跃而起,最终,我准确地落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在热浪的扑打中,我的眼睛已经被熏得睁不开,我拿下外套,包裹起小女孩,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扔出窗外,此时我感到身上一阵刺痛,我冲进来的地方已经彻底被大火包围,就在我绝望之际,小女孩的父亲从大门原本被堵死的位置冲了进来,他一把拽住我将我朝死神手中拖离出去……

我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珍贵的空气,张雨霖则在一旁安慰着那对虚弱的母女,眼见大家都脱离了危险,那个男子拍了一下我,大声说道:“谢谢你,兄弟,你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人,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呢?”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笑着问他,经历了刚才的事故,此时我们俩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我想在醒来之前记住这个人的名字。

“ellenweber(艾伦韦伯)”说罢,他伸长胳膊做出握手的姿势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周尧。”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此时艾伦才反应过来他的妻女仍然惊魂未定,可能是刚才用力撞击大门前的木料导致胳膊受了伤,艾伦把手缩回去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他还是努力地站了起来走到女儿面前。

“汪!汪汪!狗狗来了,哈哈哈哈。”

听到艾伦逗女儿的声音,我和张雨霖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看着她恐惧的眼神,我的身体跟着颤抖了起来,这个声音是……

“汪汪汪!……………”

我在禁闭室内睁开了双眼,脑子里满是杨大仙的怪叫声。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习惯性地看向窗外确定时间,眼见太阳的位置,现在应该已经是下午了吧。

我走到门边,朝着外面看去,王澈并没有如我期待那样出现在原本的位置,随着我的肚子一阵响动,我拍打着门板向外面的医生示意自己要吃东西。

不一会,几个医生一起进入了我的房间,为首的正是我早上在会诊室内见过的医院领导。

几人窃窃私语了一阵,那个领导便指使外面的工人进来将我带走,原本以为我的目的地将会是医院食堂,结果经过食堂门口时,他们并没有让我作任何停留,而是让我继续往前走,直到我停在了第一天进来的铁门处,他们将我带进了旁边的小房间,我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放在椅子上……

待我换好衣服回到走廊,王澈拿着一叠资料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醒了啊?”便直接打开大门将我带了出去。

当我还在寻思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张雨霖同他父亲已经在外面的大厅里等待着我,李哥也带着一众人站在一旁。

此时,王澈悄悄把嘴凑到我耳边说道:“你们到外面等我,我换上衣服就来,我现在也要去皮特老师那。”

随着工作人员的离去,我呆呆地看着红光满面的老张,刚想开口,李哥走了上来对我说:“周尧兄,张雨霖的嫌疑今天中午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不是他父亲通知我,或许你们还得继续再里面呆上几天。”

此时老张冲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周尧,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你救了我女儿!”

张雨霖没有过来,甚至连半句谢谢都没有,因为我知道,此时她心里想的应该和我一样——那个小女孩的父亲,艾伦韦伯,很可能就是杨大仙本人,那个梦境,很大程度上就是在他从limbo出来的时候遗留在梦境金字塔内的,张雨霖和我误打误撞地进入到里面以至于催生出了后面这些事情。

现在除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外,我脑海里还有一件事,我清楚地记得上一次梦境映射后张雨霖涉嫌谋杀被捕的时间是在两年前,但是艾伦韦伯的如果真的是杨大仙,两年前他根本不应该在那个地方出现,而且老皮他们医院起火的时间是九六年,如果按照这样的推论,那个梦境所发生的时间应该在火灾之前才对,从时间上来看,这里面还存在着严重的逻辑漏洞。

正当我低头思索的时候,王澈披着外衣从里面出来了,李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可以走了,紧接着,我们一行人坐上了停在门外的商务车。

李哥的淡定说明了他已经彻底摸清了我们的底细,但是王澈的脸色并不太好,她的牙齿正微微打着颤,见她这个样子,我连忙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姑娘,我第一次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比你的反应还要剧烈,差点就晕了过去,你既然已经加入我们,今后将要面对更多无法理喻的事实,希望你调整好心态。”

王澈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并朝我点了点头,此时李哥问道:“周尧兄,现在怎么搞?你准备回家还是……”

“truam,我要去找钱蕾,情况紧急,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我说出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此时钱蕾的安危成了我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

“皮特老师也在……钱蕾应该很安全……”王澈小声地插嘴说道。

“什么?老皮也去了limbo?”我大声地吼了出来。

在我心里,这个老滑头永远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这次他亲自上阵真是有些意外,想想既然连老皮都去了,那我更没有理由躲在现实当中,在和张雨霖短暂的商议之后,我们一致决定立马动身前往truam。

六十六章:再入Limbo

在回去的路上,我寻思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果艾伦韦伯就是杨大仙本人的话,似乎可以得出一个这样的故事:艾伦韦伯本来拥有一个幸福的一家三口,但在一次火灾事故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或妻子,在巨大的打击下,他疯了,接下来他被老皮年轻时所在的精神病院收治,紧接着老皮的梦引发了医院惨烈的火灾,被关押的艾伦没能逃出那场灾难,然而之后因为老皮的潜意识判断错误,他死后留下的残念和杨越行做了交换,发了疯的艾伦韦伯便以杨越行的身份被遣送回国,辗转多年后来带昆岚,直至遇见我和张雨霖……

依照我的智商,这个推论已是极限,至于其他问题,还得等见到老皮之后再作探讨。

老张不停地向张雨霖嘘寒问暖,同时还表达着自己的歉意,但张雨霖哪有时间来听这个唠叨的父亲说话,她双目紧闭,不停用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的大事做准备,不知不觉中她成为了我们这个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话说老皮他们睡去多久了?”我朝众人问道。

“差不多三个多小时了吧……”王澈看了看时间回答我。

不知limbo内过去多久了,钱蕾他们是像之前那样在同一天滞留呢还是不停地在各种梦境中轮回,又或许他们此时已经到达了limbo,正在被那数不尽的时间所困扰……

在我进入精神病院这段时间内不管他们做了多少实验,limbo依旧是一个没有规律可循的地方,哪怕是老皮亲自上阵也不可能掌控一切,意外状况随时可能发生,越想这些问题我就越着急,在我的连声催促之下,李哥不得不加快了车速飞驰而去。

许久未见的truam大楼慢慢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甚至有种回家的感觉,倍感亲切。下了车,我舒展了一下筋骨,便随众人急匆匆地向催眠室赶去。

打开门,波爷正依靠在沙发上发出震耳的鼾声,正如我所料,钱叔也在场,满脸恐慌的他看到我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连忙起身说道:“周尧,你可来了,这姑娘怎么都不听劝,非要去做那个什么怪梦……”

我看了看躺在椅子上双目紧闭的钱蕾与老皮,对钱叔说道:“钱叔,您别着急,有老皮在,钱蕾绝对没问题,我这就动身去找他们。”说罢我一边脱去外套,一边示意王澈准备注射剂,张雨霖进来后,不顾老张的劝阻,一下坐到了最近的一个躺椅上。

眼见厅内严肃的气氛,老张只得小声地向我叮嘱道:“周尧,请你务必帮我照看好小霖……”

此时王澈已经拿着注射器出来了,在手臂绑上胶管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便靠下闭上了眼睛,但是在闭眼的一瞬间,我又看到了钱叔那似曾相识的眼神……

猛烈的下坠感袭来,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不知为何,这次的坠落速度貌似更快了一些,我紧紧咬住牙齿,等待着下一个迎接我的梦境……

“喂!周尧哥!看我,看我!”张雨霖不停拍打着面前的桌子,刚才睡在躺椅上的情景如同我脑海里的幻想一般,我身子抖动了一下,随后晃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呆萌的姑娘。

“周尧哥,这次咱们还挺顺利,我才闭上眼睛就发现你了,厉害吧?”张雨霖傻笑着,一脸自豪地向我显摆她的战果。

我抬起手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是否清醒。

“这么快?这根本不像以往做梦的感觉。”我惊讶地看着周这周边的一切对张雨霖说道。

“只要我两在同一个时间进入睡眠,我就非常容易能找到你,所以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梦境保镖了!”张雨霖说完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姐在,绝不会让你走丢。”

正当我对张雨霖这种中二的举动感到可笑时,突然一阵热气扑到了我的脸上,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坐的位置原来是一个路边小吃摊,我急忙睁大了眼睛开始观察这周围的环境。

高楼林立,人来人往,这应该是一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但我很确定,这座城市不是昆岚,不仅是因为眼前的事物我从未见过,还有桌上的碗里装的根本不是昆岚人爱吃的米粉面条,而是团团呼呼的大馄饨。

“哎呀,反正是在梦里,不会长胖,吃吧!”张雨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拿起眼前的勺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或许是因为重获自由,她显得格外轻松。

而我的眼光却被桌上另外一碗没动过的馄饨所吸引,这是一个小型的木质桌,我坐在张雨霖正对面,侧边放着那碗热腾腾的馄饨明显是同一批端上桌的,我再次确认了一下这个小摊的周边情况,发现空着的位置不少,其他人不应该和我们坐一桌才对,除非……

突然,一个装着饮料的塑料袋子猛地从我头上落下放到了桌子的正中央,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张雨霖嘴里的食物已经喷射出来,我来不及避让,瞬间被喷得满脸都是面皮。

我一边叫着一边起身准备拿纸擦拭,这时,我的脸上传来一阵凉意。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还好我带了湿纸巾,张雨霖你也是,吃个东西这么鲁莽,被噎到了是不是?快喝点水!”一方拿着手里的纸巾,正为我慢慢擦去身上的污垢。

“一……一方……?”我颤抖着喊出她的名字并斜眼朝张雨霖看去,只见张雨霖瞪大眼睛看着我,就像在对我说:“别露馅!自然点!”

待一方将我整理完毕,她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开始吃碗里的东西。

我和张雨霖则慌张地坐在一旁,不知所措。

我的汗水不停从额头渗出,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梦吧……因为这地放我压根就没见过,但如果是其他人的梦境,一方为何会出现于此?我眼前坐着的人难不成又是她的残念影像

此时我不能问任何问题,或许连一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没搞清楚原因的情况下,我们暂时只得顺其自然,依照这个梦境的流程走下去。

此时我只希望这个梦境快点崩塌,速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一阵沉默之后,一方吃完了,她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奇怪地向我们问道:“对了,我们是来这里干什么来着?”

六十七章:插曲

听完一方的问题,我感觉周围的空气刹那间凝固了起来,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也没有了,我把手放到后脑勺,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嫂子……话说等你吃完我们可不可以去那边的街道逛逛?我刚才看到有一家品牌店正清仓呢!”张雨霖非常聪明,她很自然地把一方的思绪带偏,并且引出了一个所有女人都无法拒绝的话题:折扣。

听张雨霖这样一说,一方两眼放光,开心地拍着手,迫不及待地拉上张雨霖便要走,看到她那被勾了魂似的表情,我长出了一口气……

话说这究竟是谁的梦境呢?在陪他们游走的时候,我不停回忆着我是否到过这里,但面对完全陌生的街道及建筑,我彻底懵圈了,难不成才进到梦里我们就被一方的残念吸附住了?

张雨霖不停地在向一方请教着一些女人喜爱的问题,似乎想用这些东西麻痹她的思维,因为谁也不知道一方突然清醒过会不会又变成上一次我们见到的那种怪物,想到这,我不得不佩服张雨霖的应变能力,但眼见就这样无止尽地走下去,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必须得尽快想个办法来解决这个大麻烦。

此时我手里拿着的饮料已经快喝光,我拿着空瓶子跑向了路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的位置正好暴露在了太阳下,剧烈的阳光刺痛着我的双眼,扔掉瓶子后我虚着眼睛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虽然正值烈日当空,但是我并没有看见蓝天白云,取而代之的黑压压的一片奇形怪状的东西,经过仔细观察后,我发现天上面交织着的画面竟也是错综复杂的道路与建筑,我眨了眨眼睛,仿佛能看清那上面的每一处细节,就连在里面穿梭的人群,我也能清楚地看到他们喜怒哀乐的表情……

就在我感叹着这壮美的画面时,我看见那黑色的城市里,我自己的影子也站在那里。

突然我反应过来,这如同海市蜃楼的天空城市正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倒影!黑色的倒影!

慌乱中,我朝一方看去,虽然张雨霖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但一方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似乎在疑惑着某些事情。

我感觉不妙,一方可能是要清醒过来了,一边抬头看着天上的状况一边追上去想告知张雨霖这个信息。

突然,上空的一个画面吸引了我,我再次在原地驻足,因为在我的头顶上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年轻时的钱叔和幼小的钱蕾!走在他们身旁的女人正是钱蕾的母亲!这年轻的一家三口之前我和张雨霖在limbo里的那家快餐店见过,我很确定,就是他们!只不过看到钱蕾的样子似乎比那时更大了一些。

一时间,茅塞顿开,这个梦是钱蕾的!看到她稚嫩的面容,这与钱蕾之前形容母亲去世时她的年龄基本一致!这个城市很有可能是钱蕾母亲的车祸事发地,既然是梦,那现在正是那起车祸事故即将发生的时候。

虽然暂时无法确定这个场景是钱蕾正在做的梦还是她之前遗留下的梦境世界,总之,既然正巧碰到了,那我就必须尝试一下看看能否救下她的母亲。

想到这,我抬起头,如同在看一张定位地图般朝钱蕾他们所在的方向小跑而去,一方看到我的举动,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随后也追了上来,张雨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知跑了多远,绕过了多少街道,我终于站在了这家人的面前,两旁的街道和钱蕾之前向我展示的车祸事发地一模一样!我一边喘着气一边想办法如何来阻止这场车祸,一晃眼却发现钱蕾的母亲竟不见了踪影,眼见他们父女两人正同时朝着路对面张望,我伸长脖子,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长相酷似钱蕾的女人。

她此时正在路对面的商店收银台结账,眼看她即将走出大门,再看看这车来车往的道路,强烈的预感告诉我悲剧马上就要发生。

顾不上考虑,我只得穿梭到车流中,试图先跑到路对面阻止钱蕾的母亲过路,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尖叫……

我转过头,发现一方惊恐地抓着年幼的钱蕾,嘴巴里不停说着:“就是你!就是你!”而钱蕾则被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吓得大声叫唤,钱叔见状,立马冲上去,霎时间,三人拉扯在了一起。

当我再次回过头时,钱蕾的母亲或许是被女儿的叫声所惊吓到,此时的她已经跑到路中央了……

我站在原地,悠长的耳鸣如同一首悲鸣的曲子在我脑海中奏起,全世界突然变了颜色,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不一会,随着那熟悉的灰尘飘起,抓狂的一方,尖叫的钱蕾,被汽车撞到腾空而起的女人……还有那似乎在盯着我的钱叔,如同一张纸被火焰慢慢烧焦,然后在我眼前飘散开来。

整个世界慢慢地在我眼前被一层一层地剥离,那如同火烧的场景慢慢远去,最终在天地交汇的地方聚集出了一个形状,尖锐的警报声响彻云霄,滚滚浓烟腾空而起——我再次回到了九六年的德国慕尼黑,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老周!真的是你们!”听到这熟悉的话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说话的人已经扑了过来紧紧拥住了我。

“钱蕾吗?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我也不由自主地拥抱了她,但是她身上却飘来了一股烟熏味,回过神后,我才发现钱蕾身后的几个人,他们正是手里纂着一叠资料的老皮,蓬头垢面的杨越行,以及坐在地上不知所谓的张雨霖。

杨越行开心地向老皮吼叫着:“我就知道是他们俩!没错吧,我把他们带来了!”

此时我看见钱蕾满脸的碳灰,还有那被火烧焦了的头发,再想到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内疚与酸楚同时从我心中涌出,我连忙伸手帮着擦拭她脸上的眼泪,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钱蕾满是疲惫地露出了笑容,她母亲出事的画面再次出现,我的脑海里则不停告诫着自己: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那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六十八章:艾伦韦伯

放开钱蕾后,我向众人询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越行蹲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远处,老皮一只手扶着眼镜,另一只手拿着那叠厚厚的资料,一边看一边说:“周,这个地方是杨越行潜意识的最深处,他的问题只能在此解决,因为只有到达limbo,他的两个人格才会分化成他们原有的样貌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

按老皮的意思,之前我们经历的都只是单纯的梦境而已,梦境只会由单一的意识生成,所以在杨越行单独的回忆里,并不存在杨大仙这个人,相反,在杨大仙的回忆里,他自己也只会以原来的面貌示人,或许就是那个艾伦韦伯。

在这场火灾之后,杨大仙和杨越行成为了一个人,他们的思维已经融合在一起,在从这之后的梦里,他俩都以一个形象出现。

如果说老皮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要彻底把杨越行和杨大仙分开,只能回到这个最初的地方,因为他俩的命运就是因为这场火灾才交织在一起,只有在这里,杨越行和杨大仙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老皮还在不停地查阅着那个名单,我看他已是一幅焦头烂额的模样。

“你们这段时间都干了些啥?”我问道。

钱蕾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说:“我们的目标是先找到杨大仙的本尊,但名单上的名字太多了,我们进到这个鬼地方的时间本来就不长,外加这个梦境之内喋喋不休的火灾,想找到这个名单上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转过身问杨越行:“那就不能选在白天没有起火的时候来搜寻吗?”

杨越行疲惫地摇摇头并指了指老皮,老皮并没有看我,而是继续观察着死亡名单上的名字不慌不忙地说道:“白天整个医院戒备森严,就凭我们几个陌生的面孔,能不能进去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去去一间一间地搜寻病房……”

张雨霖此时站了起来:“都别废话了!周尧哥,那个什么艾……那个外国人,你快看看他在不在这个名单上。”

“艾伦韦伯!”当我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老皮惊讶地抬起了头扶了扶眼镜问我:“这是个德国名字,他是谁?”

我急忙走过去,拿过那份名单,按照上面的字母检索开始查找……ellenweber,我的手最终在这个名字上停住了,名字后面备注着一串德语,最后写着1206几个数字。

“就是他了!”我激动地叫起来,真没想艾伦韦伯这个名字就在死亡名单里!

“1楼206号,这个房间此前我们还未曾进去过。”老皮说道。

“喂!老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钱蕾一把拽住我大声问道:“你早知道干嘛不和我们说?害得老娘我被搞得这么惨!”

我看着他颓废的样子,竟有种想笑的冲动,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向众人解释了艾伦韦伯这个人的由来以及我所做出的简要推论。

在得到我的结论后,气氛活跃了许多,瘫坐在地上的杨越行此时也站了起来,他弱弱地朝我们问道:“如果我们真能找到他,那是不是……我就能摆脱脑子里另外一个声音并回到现实?”

老皮取下眼镜朝他走过去轻轻说道:“事实就这样,我的老朋友,我想很快你就能回家了……”

杨越行难掩心中的喜悦,仰天长啸了一声,紧接着,熟悉的场景到来,年轻的老皮所乘坐的汽车慢慢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梦境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生奇怪的变化。

他们几人示意我朝远处躲开,不一会我看见年轻时的老皮从车上下来,随后发生的事就像他第一次对我说我的故事那样,这种感觉很奇妙,如同在看一部电影的回放片段,我回过头看向现在的老皮,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曾经的自己,此时我真想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突然我看见站在一旁的钱蕾调皮地朝我挥了挥手,嘴里念叨着:“明天见,老周!”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就像电灯被关闭一般彻底遁入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貌似失去了所有感官漂浮在空中一样……

“周尧哥?你在吗?”朦胧中,我听见张雨霖在呼唤我,我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眼前的景象和之前那个梦一模一样,我们正处于此前来过的那间上下床宿舍里。

随着广播声响起,我知道火灾即将来临,只要按照那个门牌号去找到艾伦韦伯,或许立马就能了结此事,想到这,我急忙跑到门边向外面张望过去。

就如同我预想的,杨越行为我们俩打开了铁门,走廊中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没敢理会任何人,低着头悄悄朝一楼走下去。

老皮和钱蕾此时已经站在楼道口等着我们,杨越行拿着钥匙左右张望了一会,指了指旁边看不到头的走廊,我们一行人像做贼一样快速地朝那边跑去。

期间张雨霖开口询问众人:“到时候见到他该怎么办?如果要那样的话,我可不会动手,谁爱干谁干!”说罢她抬起手,往脖子上一比划。

“熊孩子!谁教你的,虽然这不是现实,但也不能这样做!”钱蕾吼了一声,让她收回刚才的话。

老皮笑着解释道:“姑娘,你这个思想得改变一下,我们只需要让他在火灾中存活下来,并将他和杨越行带到年轻时的我面前,他们活着这个讯息就会烙印到我那时的意识中,那杨越行和艾伦韦伯都能以自己的身份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

“就是这了!”杨越行激动地叫着,拿钥匙的手已经颤抖得不听使唤,我抬起头看了看,门框上写着:1206。

随着那扇腐朽的铁门慢慢打开,离门最近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呆住了,我连忙跻身过去看向里面,只见十来个平方的小房间内除了一张床和地上堆着的散发着恶臭的茅草之外,再无任何事物。

杨越行见此状况,激动地跑进去,疯狂地翻腾着床上的东西。

“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快出来!”此时杨越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失声痛哭起来。

一时间,大家似乎就像经历了一场重大的失败,没有任何人说话,压抑的气氛彻底笼罩了这个本身就狭窄的小房间。

老皮突然朝门外走去,向着远处看了看,满脸疑惑地问道:“不对呀,按照正常情况警报早该响了啊?”

钱蕾才不管这些,大小姐的脾气突然上来了,他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叫着:“他妈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呢!?”说罢走到那堆干草堆边用力踹过去。

突然她单膝跪地抱着脚痛苦地大叫起来:“什么东西,疼死我了!”

我急忙跑上去蹲下查看他的脚有没有受伤,张雨霖则走过去慢慢用手拨开草堆……

“啊!!!”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我回过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草堆里露出的,是一张苍白且扭曲的脸。

六十九章:宿命论

我站起来跑到张雨霖身后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因为从那张脸僵硬的表情以及眼鼻处乌黑的血迹来看,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为了不给这个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我急忙将她送出门外。

钱蕾此时也被吓得不轻,她呼喊着老皮,让他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老皮和杨越行始终是读过医学院的人,面对这具尸体,他们不慌不忙地将将盖在他身上的茅草慢慢清理开来。

这是一具男尸,他身上除了条裤衩,没穿任何额外的衣物。

“这个人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半小时之内……周,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他?”老皮观察着那具尸体示意我过去指认。

我极不情愿地将头凑近……但这个人的面容与我之前所看到的艾伦韦伯相差太远,我立马确定了这不是我之前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

“不是,这绝对不是艾伦韦伯。”此时张雨霖依靠在门边,非常肯定地说出她的判断。

“你干什么?小孩子别看这种恐怖的东西!”我再次站起来将她轰了出去。

“这是什么?”杨越行突然从被拨开的草堆里翻出一堆布制的东西,我们的目光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在把那堆东西摊开后,虽然已经脏得不堪入目,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套病号服,或许是已经死去这个人的衣物?

“不对呀?”杨越行一边看着手中的衣服一边发出疑问:“你们过来看一下,这衣服上的名字就是艾伦韦伯本人。”

我走过去仔细一看,只见衣服胸口的牌子上清楚地标注着ellenweber几个字母。

“奇怪了……我确定这个人不是我所见过的艾伦韦伯,难道他们是同名同姓吗?这也太巧合了吧!”我向众人说道。

此时老皮依旧紧盯着那具尸体沉思着,突然他一晃神,像打了鸡血一般冲出门外到处张望,钱蕾奇怪地问道:“老皮,你发现什么了吗?”

老皮没说话,依旧在观察者周围的动向,突然他瞪大了眼睛,连忙招手示意我们快出去,我跑出门后看见远处医院的保安正朝我们这边赶来。

“快走!估计刚才的尖叫声引起他们的警觉了。”杨越行说完便带领着我们从走廊的另外一边跑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不一会,我们过来的方向穿出一阵骚动,似乎他们发现了那具尸体,我心想情况不妙,万一被发现,我们几人会不会被当成凶手来处置。

正当大家都束手无策时,那边的声音却慢慢远去,老皮谨慎地探出脑袋看过去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没等他说话,远处的火光便直接照亮了他那惊讶的表情。

火灾终究还是发生了,我们几人趁乱逃出了医院,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改变,大家就这样瘫坐在路边,只有老皮还在苦苦思索着这奇怪的境遇。

“不行了不行了,以后我再也不想来这种地方了,这根本不是一般的噩梦,醒过来后我一定好好生活……”钱蕾左右踱着步子,自言自语地说着。

眼看火烧的越来越大,今天的行程也即将结束,我急着让老皮说出的他的想法,再等下去快没时间了。

老皮无奈地看着大火的方向,他摘下眼镜缓缓说道:“恐怕……艾伦韦伯刚才可能在暗中观察着我们……”

“不是吧?那个疯子在看偷看我们?”张雨霖被老皮的话吓得哆嗦了起来。

老皮转过身说出了他的推论:“我们选择来到limbo解决此事正是因为在这里杨越行和艾伦韦伯是不同的两个人,但一开始我们就进入了一个误区,这是哪?这是杨越行大脑的潜意识发源地,在现实里,杨越行的身体依旧被艾伦韦伯占据着……”

“简单地说,我们在杨越行的潜意识里行事,但归根结底这个潜意识也有一部分属于艾伦韦伯,当他的意识发现我们这群外来者,他的本能促使他警觉了起来,从刚才那具尸体的僵硬程度我判断,艾伦韦伯应该是在我们去到那个房间之前不久把一个工作人员杀害后换上衣服逃离出去的,这有个很有趣的现象,在我们发现1206号房间之前,每天的火灾都准时发生,但就在刚才,火灾却延迟了不久,所以我推测……”说到这,老皮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无法继续表达他想说的意思。

当我正在消化老皮所说的话时,他走到我面前盯着我问道:“周,你相信宿命论吗?”(注:宿命论可以理解为命运的)

我摇了摇头,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老皮这种搞学术研究的人竟然问出了这种问题,我一直觉得宿命论就是历史上的一些失败者给自己编造的消极借口罢了。

老皮叹了口气:“明天吧,等我们再到现场去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信息……”

“哎,老皮,你怎么老是爱说半截话呀?你推测的是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呀?”钱蕾焦急地问道。

老皮没说话,只是不停地叹息并摇头。

我站在原地,仔细思考着老皮问我的问题,宿命论其实就等于这一切都是从开始就注定好的,但是现在这个词很容易让我和一个舌头吞蛇尾周而复始的画面联系到一起,我突然想起在来到这里前钱蕾母亲所遭遇那场车祸,如果我没有进入那个梦境,那一方也不会出现在那里,如果我没有去救钱蕾的母亲,一方也不会在看见年幼的钱蕾钱蕾后失控,再往前……如果我们不去limbo拯救张雨霖,一方也许根本认不出钱蕾,按这样推算的话,那是不是能证明之前那些梦境中发生的事都是因为我们的干扰才得以发生……

一时间我陷入了迷茫,既然老皮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他应该也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什么,如果非要与宿命论扯上关系,除非……这场火灾是由艾伦韦伯所引发。

虽然不知道他制造这场火灾的原因,但刚才的火灾确实延后了不少,这会不会因为是在他逃出房间后看到我们,从而影响了他去点火的进度呢?突然,我脑袋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艾伦韦伯点火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他想用火烧死我们?老皮肯定也是想到这一点上!不然他也不会问出关于宿命论的问题。

思考了一会,总觉得这也太扯蛋了,在调查清楚事实之前,我想我必须把这种荒谬的想法排斥出去。

随着思绪越来越乱,眼看着已经被火焰吞噬的精神病院,我似乎听到里面传出艾伦韦伯那癫狂的笑声……

七十章:操场上的广播

待到相同的客车驶来,这种深深的挫败感连同飘散的火星再次被黑夜所带走……

在黑暗中,我不停地思索着,从第一天我决定进入梦境来改变这一切时,难道所有的事便已经注定?不可能……只要我的梦境能转为现实,不管面临什么困难我都要扭转它……

在各种记忆碎片的交替中,我再次醒了过来。

我看了看窗外,发现外面的景色似乎有些不对,光线照过来的地方也与往日有着明显的不同。

我坐起来刚想下床,一个令我震惊的声音传来:“爱因斯坦!好久不见,我真想念你呢!哈哈哈哈!”

我被吓得往后一缩,在我的前方,窗外昏暗的灯光正映出艾伦韦伯那具有标志性的笑脸,他站在离我不远的茅草堆上,手里拿着一根铁棍,脚下躺着的,正是我们昨天发现的那个可怜的男人。

只见他拿铁棍轻轻敲打着地面,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我被困在角落里不得动弹,此时我能做的或许只有祈祷了吧。

他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衣领吼道:“我早就告诫过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

“想看节目必须要在开播之前说,周五错过的球赛哪怕你周六看,结果都是一样,为什么老是有些白痴不懂这个道理呢?哈哈哈哈!”他又重复着这句曾说过无数次的话。

在几近绝望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小姑娘。

“米娅!你女儿米娅!我救了她,她没有死!”我大吼起来。

“哈哈……哈哈……”艾伦韦伯笑的更厉害了,但是断断续续的,仔细听这个声音如同在抽搐一般。

“周尧……我一直都记得你这个散发着臭味的名字。”说罢,他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艾伦韦伯居然喊出了我的真实姓名?此时我的汗水已经把衣服浸透,我闭上眼睛鼓起勇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米娅如果知道你这样做,她一定会很难受!”

我并没有感到疼痛,慢慢睁开眼睛后,我发现他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停住了,艾伦韦伯这个不可一世的疯子,他居然在哭?

突然,他猛地吼道:“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个魔鬼扑灭了他们生火做饭的炉灶!那场大火根本就不会发生!米娅也不会在病痛中死去!都是你!都是你!”

那个小女孩最后还是死了吗……但为什么是我引发了那场火灾?突然一个记忆中的画面闪现出来。

我在那个梦里阻止他妻子生火时,似乎把桌上的东西碰翻在地,起火的时候艾伦韦伯嘴里好像在说都怪他的酒?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原因其实都归结于那瓶本不该摔碎的酒……

眼见那沉重的铁棍落下,我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霎那间,一个身影猛扑过来,艾伦韦伯被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杨越行!眼前的人竟是杨越行!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但我总算得以逃过一劫。

“别看啊!快来帮忙!”杨越行吼叫着,我连忙站起来冲过去与他一起制服了这个疯子。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其他人呢?”慌乱间,我大声地朝他发问。

“这是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察觉到了!其他人还在各自的房间内呆着呢!”杨越行吼道。

突然,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面拖离,此时我才发现医院的警卫已经冲了进来,眼见我们俩似乎是在对一个病人施暴,他们不由分说,直接把我和杨越行按在了地上。

艾伦韦伯见状,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径直朝着门外面跑去,按住我们的人左右张望,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杨越行用德语不停地在和那几个警卫解释,说完,警卫们貌似认出了他。

在那几个人放开了我俩后,杨越行拉住我就从门边冲去,同时还不忘掏出工作证展示在众人眼前。

眼见放走了最危险的人,几个德国大汉一边拿出对讲机说着,一边向外面四散追去。

我们俩也随着他们跑过去,一边跑杨越行一边说:“你去追他,注意安全,我得去把皮特他们弄出来,火灾马上就要来了!”

我点了点头,随即分道扬镳。

此时操场内已经聚集了十多个警卫,边上的广播也随之响了起来,我停住脚步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难道说……我之前在宿舍听到的那个广播声也是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事?

没等我继续想下去,艾伦韦伯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他正在努力地朝走廊上的一扇窗户钻进去,我急忙追了过去。

跑到窗边,我发现这是一个田字窗,右下角那扇玻璃缺失了,艾伦韦伯就是从这钻进去的,我看了看周围,进入内部的大门离我还很远,我只得也像他一样从那狭小的空档中挤进去。

经过一阵挣扎,我一个狗啃屎摔在窗子后面的房间里,眼见这个房间的大门敞开,我没有做任何停留,爬起来直接冲了出去。

紧接着我面对的是建筑内部的一条长走廊,我急忙朝两边看过去,发现艾伦韦出现在了走廊的其中一端,此时他正从楼道往下跑去。

待我追到那里时,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我顺着楼道看去,发现他下去的地方应该是医院的地下库房,楼梯间还标注着易燃物的警示牌,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了下去。

灯光越来越暗,直到我走到了一个空旷且潮湿的大房间,地面上布满了积水,这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医疗药品,虽然外面已是一片混乱,但我现在站着的位置却是静得出奇。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打火机点火的声音,我吓得急忙转过身,只见艾伦韦伯手里拿着一盏点燃的酒精灯看着我,明亮的火光从他的下巴照上去,他那扭曲的面容显得更为惊悚。

此时我的目光被他脚边满地的碎玻璃瓶所吸引,哪些瓶子的标签上写着一串我熟悉的英文:c2h5oh,我猛地看向脚下,才发现着已经流满整个房间的液体居然是酒精!

艾伦韦伯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张开嘴轻声说道:“周尧,你知道吗?米娅后来患上了上呼吸道梗阻,在她死之前,他还念念不忘陪她在花园里玩的陌生人……”

想到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我根本无法想象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居然如此残忍。

“艾伦……对不起,但你真的不要这样做,如果你恨我,此时我就在你眼前,任凭你处置,只是我求你……求你不要伤害上面那些无辜的人……”说完,我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看见我这个样子,他的呼吸速度越来越快,大看着我睁大了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吼道:“不,不可能,我要让你们这群自作聪明的家伙都到死神的后花园里去陪米娅!哈哈哈哈!米娅!爸爸来啦!”说完,他朝天上抛出了手里的酒精灯。

七十一章:死里逃生

在这个紧急的时刻,我脑海里想象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没有来救我的神秘人,也没有带走我的黑梦,那簇火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一瞬间,大火顺着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我根本顾不上艾伦韦伯,朝着刚才冲进来的方向调头跑去。

当我跑到楼道里的时候,发现整个楼道里从地面到墙面都已经被大火所包围,看来这家伙之前已经把整个场地都泼满了易燃液体,此时,脚下的火已经烧到了我的小腿部位,灼热的感觉慢慢转变为一阵阵刺痛,眼见想从来的地方逃回去已经不可能,凭借本能的求生欲,我迅速发现了一处由很多箱子堆起来相对较高的地点。

我踏着脚下剧烈的热浪飞奔过去,在惯性的协助下,我顺势跳起一把抓住了箱子的最顶端,使出全身的力气翻了上去。

紧接着我以最快的速度脱掉燃烧的鞋子并用手扑灭了裤子上的点点火星……

还没等我松口气,浓浓的烟雾便径直朝我脸上扑了过来,看来脚下的箱子也已经开始燃烧,我意识到留给自己逃生的时间不多了……

艾伦韦伯张开双臂站在大火里,此时他也忍不住疼痛大叫了起来,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抬头往上面看去,想在这绝望的地下室内找出一线生机。

看来真是天不亡我,在离我几米远的墙壁顶端,有一扇通往地面的采光口,虽然窗口很小,但我确定只要我能跳过去抓到窗沿,死神必然放我一马。

看了看地面的火势,我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在跳跃过程中我不慎掉了下去,那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爬回这里。

突然间我脚下踩着的位置晃动了一下,可能是箱子的底部已经被烧焦,再不跑这堆木架子就要被烧光了!我急忙退到墙边,朝着窗子的方向用尽全身力飞奔出去,然后一跃而起,双手准确地抓在了那狭窄的窗沿上。

在确定自己抓牢后,我放开右手,拼命地朝着上面的玻璃捶打过去。

只听见咣当的碎裂声响起,那扇玻璃连同我手上的鲜血同时迸裂开来,此时我的左手已经越发无力,便只得再次用受伤的右手朝窗子外面摸索过去,当我扣紧了这面墙的外侧,终于得以换个姿势,并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我只需使劲蹭出窗口便能彻底脱离危险。

艾伦韦伯痛苦的叫唤声再一次传入我的耳朵,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他一眼,他依然坚挺地站在那里,大火已经吞噬了他的下半身。

看见这残忍的一幕,我不禁想起那些曾经的画面,那个在小溪边捕鱼的父亲,那个不顾一切救出妻子的丈夫……于心不忍,我咬了咬牙朝他伸出手喊道:“艾伦!过来!我拖你上来!”

他痛苦的面容突然转为惊讶,我头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在我的连声催促之中,他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朝我走来,并抬起了其中一只手,当我以为艾伦韦伯即将要抓住我时,他却只是用力拍了一下我的手掌,然后站在大火里向我鞠了一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周尧,谢谢你。”说完这句话,他抬起头闭上双眼并再次张开双臂,朝着大火里躺了下去。

看着他彻底消失在火光之中,我只得强忍着泪水用剩余的体力勉强爬出了地面……

躺在室外的草地上,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也许是因为手上失血过多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我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

朦胧中,我看见了钱蕾欢喜的笑容,看见了年轻时的老皮和杨越行正奋力救援烧伤人员,看见艾伦韦伯在病床前紧握着女儿的双手,看见钱叔搂着已经失去生气的妻子……我颤抖着抬起手,想触碰到这些故事里正经历着生死离别的人们,但发现所有的景象都正在慢慢远去,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尽头。

突然,我发现我抬起的手正触在波爷那肥胖的下巴上,他一只手抓住我,激动地叫起来:“我x老周,你诈尸啊?”

紧接着他转过身对着正在吃饭的众人吼道:“醒了!老周醒了!”

只见老皮,钱蕾以及张雨霖父女俩围了上来,从他们的脸色看来,根本不像才从limbo里回来那样颓废,我再回头看了看波爷,他的黑眼圈也不知何时一扫而空。

老皮将我手上的针拔去后,在众人的搀扶下,我慢慢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你们比我先醒吗?为什么只有这几个人,钱叔他们呢?”我奇怪地问道。

钱蕾一边把手里的温水端到我嘴边一边说:“我们前天就醒了,你个大懒鬼比我们几人多睡了整整两天。”

两天吗?我思索着,虽然在醒来之前我确实陆陆续续看到了一些东西,但现实里不至于过去这么久吧?

正当我试图回忆起更多的画面时,突如其来的头疼打断了我的思绪。

“杨越行呢!?他在哪?”此时我才想起了那个最重要的人。

没人回答我,大家都在同一时刻低下了头,霎时间,迷一般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房间。

我推开波爷,努力站了起来,再次问道:“杨越行呢?他还在精神病院吗?……喂!你们倒是回答我呀!?”

“周,你需要休息……”老皮走上来扶住我,此时我明显感觉出来他的眼神在刻意避让着我。

我伸出右手,看着上面一道一道的疤痕,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钱蕾站起来打了一个岔,她抓住我的胳膊傻笑着对我说:”“老周,我们先送你回去好吧,关于其他事情我们……”

“杨越行呢?!”我转过身朝着她咆哮起来,钱蕾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呆呆地看着我。

眼见我的情绪越发激动,老皮走上前来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周,冷静点,你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接着他转身走到桌子边把波爷的笔本电脑抱在胸前,捣鼓了一阵之后,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

我拿过来一看,这是一个设计老旧的网页,上面说的是关于二十世纪末的一场空难,我奇怪老皮为什么给我看这种东西,在慢慢把页面往下拖到死亡人员清单时,一个画面让我全身发凉。

杨越行的照片出现在了屏幕的正中央。

七十二章:散伙

看到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我全身瘫软般向后躺下,波爷一把接住电脑抱怨着我的不小心,眼看周围人都没说话,他只得咳嗽一声便缩到了旁边。

杨越行难道也是注定要死的人吗?这个空难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他的人生也许早就被命运盖棺定论!

“总有那么些白痴老是在节目播完后才说我想看这个我想看那个,不,不能这样,你一定要提前说……”艾伦韦伯的声音不停地在我的脑海中敲打着我这脆弱不堪的神经,或许从一开始,这些事情便已是注定要发生的,我想用梦境穿越回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这个想法看来就是命运与我开的一个玩笑。

我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头发,不停地回想着那些因果轮回导致的悲剧,艾伦韦伯的女儿以及慕尼黑精神病院的几百人都是因我而死,还有……就连钱蕾的母亲也是因为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才遭遇的车祸。

之前那个可怕的想法现在似乎也即将得倒印证……钱蕾会不会是因为年幼时看到一方当时的所作所为,才有了之后弩江边的事故……

想到这,我睁开眼睛咆哮了起来,拼命暗示自己不要再继续往下想。

波爷和老张一边安慰我,一边向其他人发问,但所有人的嘴都如同被胶带封住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老皮,我要梦境清除剂,快!快给我!”我伸出手,就像一个瘾君子渴望毒品一般哀求着他。

眼见老皮拿着药从小房间出来后,我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过那个瓶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钱蕾过来轻抚着我的后背问道:“老周,你真的需要休息了,是不是你在醒来的途中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了?”

我没有搭理她,一时间我还不能接受这种事实,只得喘着粗气晃晃悠悠地走到老皮的办公桌边。

“哈哈哈哈哈……可笑,我他妈真可笑……”我低着头,眼泪不知不觉间滴到了桌面上。

“一方……我没用,我救不了你,对不起。”我一拳接一拳地捶打着桌子,自言自语地说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我心中的悔恨。

钱蕾看着大家尴尬一笑,急忙说道:“老周,别这样,这只是一个小挫折而已,下次我们……”

“没有下次了!”我转过身吼道,因为只有我自己清楚这些梦意味着什么,我就像希腊神话里被众神惩罚的西西弗斯一般正推着一块巨石上山,殊不知到山顶后石头依旧会滚回原位,而我,依然又会再次回到山脚重复这一切……我的所作所为在时间的涟漪之中根本就无关轻重,所有的事都注定要发生……

“没有下次?那到底是为什么,你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啊?难道你就要这样拍拍屁股走人?你当初那股自信劲哪去了?”钱蕾有些焦急了,听完我的话后他忍不住朝我大吼起来。

此时我的心情已经跌到了谷底,不想再跟她解释这些事,我低着头摆了摆手:“今后你们想怎么搞怎么搞吧,我回去带孩子了。”

说完我拉上波爷便想走,波爷只得傻笑着站起来……

钱蕾憋不住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吼道:“老周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了!”

我转过身看着她,轻蔑地笑了笑:“什么意思,你母亲死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情况,你问你自己不就得了?”

钱蕾一脸蒙圈地站在原地:“我问自己?哈哈,老周,难道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吗?”

老皮并不知道此事,听到我们的对话后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飞快地走到我们中间说道:“周,你有什么疑问说出来大家帮你梳理,你应该知道你这样做可是违背了当初我们团队的约定。”

张雨霖突然冲出来问道:“周尧哥!我想起来了,在那个城市里,一方姐追着你过去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老皮摘下眼镜拍打着脑袋向张雨霖问道:“水一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形容一下你知道的事?”面对这些杂乱的讯息,老皮一时间显得不知所措。

“让老周说!”钱蕾一声喝令,张雨霖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了老张身后。

我转过身,想起了之前钱蕾那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虽然一直以来我都让着他,但这一次,我不能忍了:“李鹤说过,他知道你的秘密,那你先给大家说说,你那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将她穿透,钱蕾的表情由愤怒慢慢转为了悲伤,她紧紧地盯着我的双眼,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

“周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啊!!”钱蕾痛哭着冲出了房间,除了老皮之外的其余几人连忙追了上去。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只是气话,但是看钱蕾的反应,可能一方的事故真的与她有关,但回过头想想她母亲的死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正好两不相欠……想到这,我握紧了拳头,眼角渗出了悔恨的泪水。

老皮坐回了他的转椅轻轻地问了我一句:“周,你真的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吗?”

我垂头丧气地拿起外套然后摇摇头:“散了吧,你自己说的,宿命论……我信了。”

老皮并没有感到失落,也没说任何挽留的话,只是像一个负责任的医生般叮嘱了我一句:“记得每个周末过来取药,别搞忘了。”

“到时候你提前准备好咖啡。”我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完朝他摆了摆手便向外面走去……

待我走到traum的停车场时,发现波爷他们三人一脸无奈地看着路边,这个画面早就在我的预料中,钱蕾发起火来根本不愿意听别人的劝告,他们这样追下来劝阻肯定只会碰一鼻子灰。

张雨霖看到我下来了,连忙跑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说:“周尧哥,你就去劝劝钱蕾姐吧,她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还这样说她……”

我看着张雨霖撅起的嘴唇,只得轻轻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管了,从今天起你就回学校安心读书吧,记住,不要再让你的父母操心。”

“那接下来的事怎么办?没有我的话……”还没等张雨霖说完,我已经将手掌堵到她嘴边并摇了摇头。

张雨霖深知我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叹了一口气后也就没有再说下去,我看着老张,示意他可以带女儿走了,老张拥抱过我之后,他们爷俩搭上街边的出租车缓缓离去。

一阵风吹过,只剩下尴尬的波爷站在我旁边,他问道:“我这个保镖是不是也该退休了?”

我点了点头并递了一支烟过去,随着烟雾从我俩头顶上升起,我想这段荒唐的经历差不多也到此为止了,或许回归现实才是我真正的宿命,波爷一只手搭到我肩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散买卖不散交情,走,喝酒去!”

看着这位老友纯真的面容,故事也就在我略带悲伤的笑声中暂时告一段落……

七十三章:钱蕾的秘密

波爷与我找了家街边小摊聊到了很晚,我只是简单向他阐述了梦境里所谓的“宿命”规律,并没有把重点细节告知于他,由于梦境团队宣告解散,我也不再需要他的“保护”,饭饱酒足后我俩便各自回了家。

休息了一晚,在重新打理好自己的精神状态后,我买了很多玩具装作自己随行采访结束去到父母那里,在见到儿子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巴不得要哭了出来……此番回家我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为死去的人继续挣扎,好好的活在现实里才是我此后应该追寻的道路。

就在下午我陪着小团做游戏时,电话里收到了钱蕾发来的一条短信,并不是什么其他的事情,她就是很平淡地告诉我单位里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随行采访的专题稿一会有人送过来。

短信的最后,她还是没忘记叮嘱我记得背稿,别露馅了。看完后我忽然觉得有一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地对她大吼大叫,并准备明天到单位里向她道歉。

第二天一大早,待把儿子送进学校并与他的班主任做了简单的沟通后,我便急匆匆地赶到了报社,就在我放包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似乎装着一叠厚厚的纸片,拿起来一看,里面的东西竟然是钱蕾和一方等人当年在弩江时的合照!

我记得当时钱蕾明确地告诉过我她并没有那时的合影,在仔细翻看了一阵后,我发现这些照片基本全是从正面的摆拍,这和从李鹤那里得到的偷拍照完全是两回事。

满脸疑惑的我趁着这个机会,拿起信封便向她的办公室走去,并不断重复着昨晚练习好的道歉词。

当我进门之后,顿时傻了眼。

钱蕾的办公桌上空空如也,之前所有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在询问了几个在场的同事后得知,钱蕾昨天到报社递交了辞呈……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当电话里再次传出嘟嘟声后,我才意识到钱蕾这可能是真的发脾气了,不知为何,听到她辞职的消息我突然开始想念这个大咧咧的姑娘……我打开他的办公桌抽屉,一层一层地来回翻找,奢望着能发现她留给我的讯息。

在同事的笑声中,我清醒了过来,钱蕾这种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在意我这个不起眼的小记者,她只是想借助我来救她的母亲罢了,说好听一点是借助,又或许只是想利用我罢了,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价值,辞职离去也变得顺理成章。

清晨刺眼的阳光直射到我脸上,我站在大家异样的目光中,发现自己像个小丑一般,一时间,深深的失落与无助包围了我。

由于我们的“优异表现”,领导把波爷我们俩当着单位里的所有同事狠狠夸奖了一通,在众人的赞许声中,我没有任何喜悦,看着窗外发了一整天呆后,钱蕾最终还是没能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只得昏昏沉沉地收拾了东西随同波爷黯然离去。

回到家把儿子哄睡着后,我倚靠在床上,慢慢翻看着那些照片,这上面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就在不经意间,我突然想起李鹤曾经在照片背面用那种特制的颜料给钱蕾留下讯息,我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将照片举到灯光下,用曾经那个刁钻的角度看过去,发现照片后面果然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符。

我激动地坐起来,将所有的照片翻转过来,发现每一张背面都有字,在经过一通繁琐的整理之后,我发现那竟是钱蕾留给我的一封信件!

“周尧,在你反应过来看到些文字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昆岚了,我准备去往其他城市开始我原本想要的生活。

这些照片是你在精神病院期间,我到limbo的黑梦里去找回来的,当时在梦里那个车站遇见你的时候,我一度以为那只是我自己的幻想罢了,因为在我心中,我一直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打一开始,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赎罪才刻意接近你,但慢慢与你相处过后,我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了你,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是看到你对一方姐的执着,我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她,也曾一度想过重新找个男人将就一下得了,但我后来才发现想改变自己的执念是有多么困难。

现在我想告诉你关于李鹤说的我那个秘密,你看了千万不能生气,但是就算要生气也无妨,毕竟我俩再也不会见面了。

其实当年一方姐落水时,我是在场的,当时我只感觉自己被吓呆了,所以眼睁睁地看着她落水,不巧这一切都被李鹤这个家伙偷拍了下来,她也知道我一直在为这个事情后悔,所以在上次他给我的照片后面才会悄悄留下那个信息借此安慰我。

我一直好奇当时一向以大胆著称的我为什么没有勇气去救一方姐,后来当我再次在黑梦里经历那段记忆时,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居然都是我的主观意愿,你知道吗周尧,在黑梦里一方姐命悬一线时我脑海中幻想的居然是未来和你们父子俩在一起的生活的场景,由于那种邪念的驱使,本来能够施救的我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入了江水,就如同你所说的,每件事情都有它自身的原因,一切早已由命运安排好。

至于你问我在我的母亲去世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什么,其实我还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么多,告诉你这些没有其他原因,我只是想让我的下半生不要在后悔中度过,你想说我不仁也好,恶毒也罢,只要你喜欢,什么都行。

最后我只有一个请求,别让小团知道钱蕾阿姨是一个坏女人。

如果你真的放弃了梦境,那一定要找一个善良的伴侣,至少,不要像我这样。

忘了说了,还有一件事,我的父亲,他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没事可以去找他喝一杯,就这样吧!——坏女人钱蕾”

放下这些照片后,我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看来钱蕾和我一样,她也没能逃离命运的纠缠,所有的梦境经历到头来只是兜了个圈子,我们俩都回到了原点……

“爸爸……你怎么哭了?”听到儿子的声音我才发现他正瞪着那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快睡觉!爸爸的眼睛被光刺到了!”

“钱蕾阿姨呢?她什么时候来看我?”

“别问了,钱蕾阿姨去其他城市工作了!”

“她会回来看我吗?”

“也许吧……”

七十四章:一年半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抹平那些痛苦的回忆。

昆岚的冬天并不是太冷,除夕的鞭炮声才过去不久,窗外已是春意盎然,这才一转眼的时间又快要收假了。

这一年半以来,我努力忘记那些不愉快,虽然父母与小团都希望钱蕾有朝一日能回到这个温馨的城市,但日子久了大家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些人生中的过客。

现在我也想通了,对我而言,我们只有互不相见,我才能真正地放下心中的包袱回归到正常生活里来,正如那句话: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自从钱蕾离开后,我不时也会去找钱叔坐坐,有时确实只是去陪他唠唠嗑,但更多的时候则是请他帮忙解决一些我触及不到的事情,听他说钱蕾回到他们老家津坡市自己开了一家店,现在已经是个大忙人了,只有在钱叔每次去送药的时候才能见她一面。

traum的名气紧紧跟随着现代年轻人的心理压力变得越来越大,来这里就诊的人越来越多,大到公安局的心理犯罪求助,小到夫妻两的磕磕绊绊,老皮总是表现出一副来者不拒的气质接纳着各式各样的“病人”并乐此不疲地沉溺于其中。

我除了每个周末去找他拿梦境清除剂外,时不时也约他出来喝个咖啡,对于之前的事情我们还会做一些皮毛上的探讨,毕竟我和他都已经不愿再触及各自的伤疤。

至于其他几人……

“老周,你快过来!快gg了,我玩不了啊!我靠,这……”波爷正在电视机前大声呼喊着我,王澈与小团在一旁哈哈大笑。

在我们散伙的时候,王澈属于团队里最惨的一个人,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相信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结果她梦想的“突破人类理解的学术研究”还没开始就草草结束了。

她和老皮一样,也是一根筋到底的学术派,在纠缠我很长时间没有进展之后,她把目光瞄准了当时的梦境记录员波爷,基本不和女人交流的波爷哪能受得住王澈的攻势,一个星期不到就彻底沦陷了,随着她的研究慢慢深入,我们也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刚才的敲门声让我不得不放下游戏手柄,波爷喊我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朝电视上看了一眼,当看到上面“youdied”(你死了)几个字母,抱怨着是谁这么无聊,偏偏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来敲门。

“周尧哥!过年好!”

眼看外面站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张雨霖父女俩,我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一边向双手提满礼品的老张寒暄着,一边招呼他们进来就坐。

话说现代的父母真是无药可救了,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有吸取之前的教训,任凭我如何劝阻,张雨霖自从离开我们之后还是没能逃脱“压迫式教育”的魔爪。

好在张雨霖在经历了那些生死瞬间后明显懂事了不少,回到学校后,成绩也一直稳定在年级的前几名,老张家两口子都把这种功劳归功于我,每到逢年过节便要带她来家里拜访。

眼看大家都在,张雨霖又问出了那个尴尬的问题:“钱蕾姐怎么还不回来?”

老张慌忙拽了一下女儿的衣服,张雨霖瞅了他一眼,转身便跑向客厅坐在了小团旁边。

在给老张倒了一杯茶后,他朝张雨霖喊道:“你这姑娘!从放假就开始嚷嚷你要来你周哥家,这回来了就知道盯着电视,快过来陪你哥聊聊!”

张雨霖摆弄着我的游戏机,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时间还早呢!你等我玩一下嘛,真烦!”

眼见老张叹了口气,我看出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连忙问道:“怎么了?张雨霖又淘气了?”

他摇摇头:“小霖这孩子现在什么都好,就是最近又出现一些小情绪,因为……”

说到这他摆了摆手:“哎,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今天来就是找你喝酒来的!”

说罢他拿出了袋子里的名牌酒自豪地看着我:“怎么样?七年的老酒,今晚尝尝?”

不知什么时候,波爷已经窜到了我身后,他一把将酒盒子抢了过去,瞪大了眼睛就是一阵研究,鉴定完毕后,他把酒轻轻放回了桌子,说了一句:“我去做饭!”便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厨房。

正当我们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我瞥见张雨霖正对着电视上那几个字母发呆,感觉她今天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但也许是这次玩的游戏太难的缘故,我便没有太在意。

待到晚饭时间,波爷迫不及待地拧开那瓶“宝贝”,随着一轮接一轮地推杯换盏后,老张显得有些醉了。

“小霖,是你说还是我说……”本来欢快的气氛突然间就被老张严肃的话语所打断。

“张雨霖,你是不是又不听你爸的话,惹他生气了?”波爷拍着桌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张雨霖,由于波爷经常被这个姑娘打击,很明显,这就是他常说的“报复性训斥”。

张雨霖低着头,使劲咳嗽了几声,她斜眼看着波爷,眼神里充满了怨气,似乎在透露一个信息:死胖子,你等着!

我隐隐觉得这气氛不对,按照以往的情况,她此时的话应该比这满桌的人都还要多。

放下筷子后,我双手抱在胸前向他们父女俩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关于哪方面?梦吗?还是……”

波爷端起酒杯,示意大家碰一下,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很长时间以来,不管是谁提及那些陈年旧事,一旦聊到深处,当天必然闹得不欢而散。

这一点王澈深有感触,她连忙举起杯子说道:“来来来,我们一起祝愿小团和雨霖在未来的学习中更上一层楼!”

张雨霖无奈地端起面前的饮料一饮而尽,随后她看了看来张,晃着头嘴里发出滋滋声,似乎是要老张把什么东西交给我。

老张突然面露尴尬,小声地说道:“小霖,今天就算了吧,这么多人……”

“拿出来啊!你的电话!”张雨霖憋不住大吼起来,这一声大叫就连我也被吓得一哆嗦。

只见老张畏畏缩缩地拿出他的手机,尴尬地看着我,点开一段从网上下载的视频展示到人群中间。

视频的标题为:细数那些用生命作死的神操作。

随着一阵欢乐的土摇响起,一段段经过剪辑的奇葩短视频开始放送,大家都很好奇地盯着,此时我观察到只有张雨霖的眼神一直在回避着视频上的画面。

视频切换到一个熟悉的场景,那似乎是一个人悄悄拿手机在一旁拍摄的,路中间,一个女人正在车流中来回穿梭,就像一个不怕死的疯子,但奇怪的是,所有的车辆都如同事先安排好一般非常默契地与她擦肩而过。

我感觉那个女人的身姿看起来特别熟悉,离电话最近的波爷面露疑惑开始撩起了头发,还没等我凑近去看清楚,小团叫了起来:“妈妈!妈妈在上面!”

七十五章:津坡市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本来已有些麻木的身体突然被吓得恢复了正常,在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个片段之后,我确定视频里的人就是我的妻子本人……

小团这一年以来本已开始慢慢接受妈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现实,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他拉住我的手在原地蹦哒起来:“爸爸爸爸!妈妈在哪?她要回家了吗是不是?”

我摇头摇头,看着波爷。

波爷瞬间领会了我的用意,一把抱起小团向客厅走去,他开心地说着:“来,刚才的游戏还没通关呢!快教教叔叔。”

只见小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要妈妈!”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张雨霖见状只得连忙跑过去安慰小团。

此时我只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这个视频的清晰度来看,这明显是最近几年的智能手机才能达到的像素,一方还在世的时候网上的视频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清晰。

但这或许只是之前的人用数码摄像机一类的专业摄像器材拍摄的?但一方在画面里的举动未免也太诡异了,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我也从没听说过她做过这种疯狂的事情。

思索无果后,我起身坐到老张旁边问道:“老张,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这个视频的发布者是谁?”

老张没回答我,只是将我手中的电话拿了回去,捣鼓了一阵之后他才把屏幕对着我说道:“这是我在贴吧里看到的,这个人平日里发布的视频全是日常生活中抓拍的搞笑画面。”

说罢他又将电话递了回来,我看着那个视频发布者杂乱的信息介绍,没有一丝头绪,无奈之下只得点开“私信”选项,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不停地敲击着电话上的虚拟键盘,很快便将信息发送了过去:“你好,我看到你之前发布的视频,发现其中的一个视频里有一个人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能请教你一些问题吗?打扰了。”

待我把电话放回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去traum寻求老皮的帮助还是……?

“周尧,那会不会是长得和你妻子比较像的另一个人呢?只是碰巧出现在网上的视频里刚好又被你看到了而已。”王澈轻声说道,她此时虽然显得心平气和,但话语间的颤抖还是没能掩饰住那兴奋的内心,因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此次突发事件很可能将会再次推进她之前的研究进程。

“不会错的,这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她,一方可是小团的妈妈……”说罢,我转头看向客厅。

小团此时已被张雨霖逗得哈哈大笑,波爷慢慢地走了过来,他双手拄到桌上对众人说出了和我一样的想法:“咋说?去老皮那吗?”

突然,桌上的电话屏幕亮了起来,刚才的视频制作者回话了,我急忙拿起来查阅。

“你好,我只是一个单纯的视频编辑者,这些素材基本都是在网上搜罗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由我自己拍摄,能否请你把有疑问的视频截图发一份给我,我尽量帮你搞清楚视频的来源。”

见他如此热心,我马上打开视频,把一方那段其中一个比较清晰的正脸截图发了过去。

几秒之后对方便回复过来,但只有一串长长的“……”,紧接着第二条信息也随之发来:“这个是我前几个月在上班途中拍到的,就在我们市。”

看到他这样说,我突然激动起来,前一段时间?这难不成又是梦里的东西又映射出来了?但如果真是一方,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津坡市”

我呆滞地盯着新发来的这三个字,深深的无助感顿时包围了我,命运的绳索再次绷紧,这一次不知它又要将我牵引至何方。

津坡市,那是钱蕾所在的城市,也是她母亲去世的地方,容不得半点考虑,我急忙打开电脑并请对方将拍摄地点的定位发给我。

之前钱蕾我俩搜寻过一部分老照片,都是关于她母亲出的地点,由于那个位置经历了老城改造,所以我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在视频、照片以及网上的卫星地图三方比对后,最终我确定视频中一方出现的地点正是那起车祸的事发地!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我不停地拍着头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考虑了很长时间后,我对波爷说道:“明天陪我去趟津坡。”

波爷拿出电话,露出一副仗义的样子开始显摆:“没问题,哥请你坐飞机!这我就去订机票。”

“我也要去!”“还有我!”张雨霖和王澈一前一后地举起了手,还没等我发出正式拒绝,张雨霖已经逼迫老张同意她此次的行程,王澈也在同一时间向医院请了病假……眼见突然暴增的预算,波爷只得退回到沙发上,茫然地说了句:“aa吧……”

我拿出电话,打开通讯录翻到老皮那一栏,刚要拨出去,想想又把拇指收了回来,毕竟上次是我主动要求退出梦境团队,现在遇到突发情况又回去找他帮忙,这似乎有些不妥。

讨论了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不打扰老皮,我们四人明天坐最早的一班飞机直达津坡。

“爸爸爸爸,你又要出差了吗?”小团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的身后。

我站起来摸了一下他的头说道:“明天你去跟着爷爷奶奶,我很快就回来,记住要听话哦。”

小团认真地点了点头,抱起他的玩具刚要跑开,突然转过头问我:“爸爸……妈妈和钱蕾阿姨她们会和你一起回来吗?”

我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波爷走到小团身前蹲了下去逗他:“如果她们只能回来一个,你选谁?”

小团思索了一阵,他朝波爷做了个鬼脸说了声:“你该减肥了!”便飞快地跑进了卧室。

波爷骂了一句:“小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便紧追过去,看着这两叔侄打闹的画面,我的脑袋里出现了新的问题,此行是否要去找钱蕾,这一年多以来也不知她过得怎样,这个视频和她是不是也有着什么联系,一想到或许又能与她重逢,这种喜悦渐渐地掩盖住了我内心对于此行的初衷。

七十六章:网友

在他们一行人临走之前,我拿老张的电话又与那个视频发布者沟通了一阵,得知他姓马,也是一个典型的九零后,现在自主带着一群人在搞动画创作,闲余时间喜欢在网上发布一些短视频赚取外快,我俩最终互相留了各自的电话,到津坡的时候如果有什么疑问方便我联系他。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一直在半梦半醒间徘徊,虽然梦境清除剂的药效还在,我的心却砰砰直跳,脑海中不停浮现着一些琐碎的画面,这一年多都未曾体验到的压迫感再次袭来,第二天一大早,久违的黑眼圈又回到了我脸上。

我匆匆忙忙地将小团从床上拉起来,待一切准备就绪临出门时,小团叫住了了我,他指着我的房间里的大柜子说道:“爸爸爸爸,你的药不带了吗?”

这时我才想起来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急忙跑回去,但当我打开柜子看到那一瓶瓶药剂的时候,强烈的预感告诉我此行可能不需要眼前的东西,纠结了几秒之后,想想飞机上也不允许带液体,便在自己牵强的安慰声中关上了柜门。

提着行李箱拉上小团,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感觉此行或许又是一条不归路……下楼后我们爷俩打了一辆出租车便向他的爷爷奶奶家驶去,路上我一直搂着儿子,想在离别前好好感受一下这仅剩的温存。

自从小团上了小学后,他慢慢意识到自己来自于单亲家庭,性格开始变得开始有些孤僻,甚至有些自卑,离别时儿子没有问任何问题,从他的眼中我能感受到那种期待,期待我真的有一天能将妈妈带回他的身边,在父母的叮嘱声中,我再次背对着儿子离去,去寻找那一度已经变得飘渺的希望……

与王澈她们汇合后,我们几人顺利登上飞机,在下午三点左右准时到达了钱蕾的老家——传说中的津坡市。

飞机停下的第一时间,我打开电话,发现上面有一条未读信息:周哥,我有新发现,看到短信速回。

我把行李架上的背包拿下后,一边随着队伍往外走,一边拨通了那个网友的电话。

“喂,小马吗?我是之前跟你联系的周尧,现在刚下飞机,我看到电话上有一条留言,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周哥,是这样的,你之前说的那个人今天中午我回家时又看到她了,还是在老位置,当时人太多了,我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要不你这几天多留意一下那个位置……”

“什么!?小马,你下班的时候还要不要走那个位置回家?”

“每天我都走那的,周哥。”

“到时候我们在那等你行不?就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没问题,到时候我到那给你电话,一会见。”

挂断电话后,我全身的毛孔都都收紧起来,我的预感正在慢慢实现……站在人群中我双手攥成拳头不由自主地大吼了一声:“我x!”

一时间,整个飞机舱里的人都回过头盯着我,波爷在我前方几米的位置捂着嘴嘲笑着我,此时我巴不得下飞机就直接朝一方出现的位置奔去,顾不得什么素质问题,我拎起包快速向前面挤过去。

下飞机后我们找了一辆网约车,以最快速度向目的地驶去,在进城去的路上,我告诉了其他几人一方又出现的消息,众人沉默了一阵之后,张雨霖率先开口了:“周尧哥,你会不会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那个网友会不会是个骗子,万一他是一个居心叵测之人……”

这时开车的司机笑着搭上话:“你们几人是来找什么人的吗?”

眼见着还有个外人,大家将话题及时打住,波爷应声说道:“是的,我们陪这个兄弟来见一个……网友。”

“那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津坡这个地方民风淳朴,本地人都以热心肠著称,如果你的网友是这的人,只管放心吧!”那个司机大声吆喝道。

接下来他开始向我们介绍起津坡的历史以及这里的各类景区及特色,我则懒心无肠地陪他一直尬聊,心里全是一方在街上穿梭的画面。

等到目的地时,我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民风淳朴”,地图上三十公里的距离他硬生生给我们绕出了一倍多的数字,我板着脸把车费付清后,在附近所以找了一家酒店,在我急切的催促声中,一行人在回房放好行李后便随我匆匆来到了视频上的地点。

我一边看着老张传给我的视频,一边四处观察周边情况,在比对了几个特殊地标无误后,一时间,一年前梦里的画面浮现了出来……

但那些回忆里路边似乎只有钱叔和正在嚎叫的钱蕾,本来引发这一切的一方却不见了踪影,任凭我如何想象,一方当时的行为就如同被从我大脑里抹除了一般。

不知为何,我的头一阵晕眩,就像以前一样,不知不觉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石坎上。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原本正准备跑过来搀扶我的几个人都不见了,甚至连来往的路人也一并消失,整条街空空荡荡,只有大风夹杂着灰尘与垃圾飘过来。

七十七章:诡异的录像

我的眼前模模糊糊,过了好一半天才看清楚,原来周围的街道上不仅仅变得安静,更是在一眨眼的时间内飘起了浓浓的白雾。

我有些恐慌,因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人影站在雾里盯着我……

“谁在那?”我朝那个方向大声吼道。

那个人影或许是意识到我发现了他,转身便向大雾里跑去。

好奇心瞬间掩盖了我心中的恐惧,我顺着他的踪迹拔腿便追了上去。

前方的雾越来越浓,那个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不一会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喘着气搜寻了一阵之后,除了死一般的寂静,什么都没没有发现。

抬头看着周围浓雾中的高楼大厦,我只得抬头大喊了一声:“你是谁!?出来!”

突然我听见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急忙转过头,看见那个人影正从我后面向我走来,但仔细一看,这和刚才我所追逐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两人的身型相差甚远,只见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在离我十来米远的位置,他停下了,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从他的肢体语言我可以看出他肯定是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惊吓。

当我再次抬起头看向周围,发现我身后的大楼正在分崩离析,不同于梦境崩塌,那栋楼就像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撕扯开来……

“啪!”一个脆响的耳光声后,我清醒了过来,眼前除了熟悉的几人外,还有一大堆围观人群,只见波爷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说道:“我兄弟,我最清楚,这个方法好吧?哈哈,一耳刮子就解决问题了!”

我摸着自己辣呼呼的脸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是昏厥了过去,见我恢复正常了,张雨霖和王澈连忙站起来向周边的热心市民道谢,并慢慢疏散人群。

随着人们相继离开,我看到有一个瘦高的小伙子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

波爷急忙起身说道:“老周,这就是与你联系那位小马,你晕倒的时候,他联系上了我们。”

我赶紧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同他握手,表示真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

在众人的再三询问下,我确定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大家才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在周边找了个休闲吧坐下,小马同我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直接切入了正题。

他拿出电话翻找了一通之后,将今天拍到的视频展现在我面前,画面上还是如之前在老张手机里看到的一般,一方跌跌撞撞地在车流中穿行,视频镜头也追随着一方的身影朝路对面走去,但来往的车流突然阻挡住了视线,等上面显示出路对面的景象时,一方已不见了踪影。

正当我看得入迷时,小马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周哥,冒昧地问一句,视频上这个女的是你什么人?”

“我妻子……她是在两年前去……”

“她在两年前失踪了,我们就是在网上看到你的视频后才陪他来这里的。”波爷抢过话向眼前的小伙子解释道,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说错话,拍了下脑袋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

“妻子吗?……”小马可能没有意识到他不经意间拍到的东西居然对我来说是如此重要,当即拉起我就要往外走。

“这是要去干什么?”王澈不解地问道。

小马转过身对其他人招了招手:“我有个朋友是交警,这些地方都有监控摄像头的,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对呀!看监控不就知道了?哎呀,兄弟你真是帮了大忙呀!”波爷开心地将手搭在小马肩上,毫不吝啬地赞扬着这个热情的朋友。

相比我和波爷而言,女人的心思似乎显得更谨慎一些,张雨霖和王澈没说话,两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窃窃私语了一阵才慢慢站起来随我们出去。

看到她们的举动我才意识到这个小马似乎有些太过于热情,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目的?也可能是被刚才那个司机坑了一次,面对陌生人有一点戒心也正常,我安慰着自己也没再多想。

出门后小马在电话里与他朋友沟通了一会,带着我们上了一辆公交车,在行驶过程中他告知我们他朋友会把上次一方出现时还有今天全天的道路监控录像拷贝一份给我们,录像资料将包含方圆500米之内的所有监控内容。

我的心情一瞬间就好了起来,暂且先不考虑一方出现在现实里的原因,只要能找到她,哪怕接下来迎接我的是人间炼狱,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追查下去,不知不觉间,我又看到了那一度已经消失的希望。

待拿到存储资料的u盘后,小马与我们作了道别,听他说他还急着回去给老婆孩子做饭,看着这个好心人远去的背影,王澈也放下了戒备之心,独自叹息着:“哎……这年头,哪去找这么好的男人哪。”

由于这个好心人小马的帮忙,事情似乎开始变得顺利了,我们几人开心地拿着今天的战利品飞速折回了酒店,待波爷打开电脑后,我们把脸全部凑了过去,不一会的时间画面便在屏幕上展现开来。

波爷一个接一个地搜索着密密麻麻的视频文件,随着一声键盘敲击声,画面停顿了下来。

“就是这个了吧?”波爷伸出手,指向画面中心一个模糊的身影,我仔细一看,那正是在道路中心穿行的一方,我激动地抓住波爷的手,让他把录像一点一点地往前调。

只见一方在车流中穿行了一阵后走到路对面,随后朝其中一栋建筑的角落转过去后便消失在视频里。

我急忙让波爷找出那栋建筑另一面的视频,但奇怪的是,在同一个时间,一方并没有出现在画面中,再经过多次比对后,我们几人彻底瘫软在沙发上,一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一个转角的时间便消失在了监控视频中……

七十八章:另一个世界

“这怎么回事?会不会是那小子故意糊弄我们?我记得他好像是做动画的吧?要合成一个这样的视频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波爷已经慢慢失去耐心,无论再回调多少次,始终无法找到一方的踪迹,他开始怀疑这些录像资料会不会是小马用什么剪辑软件合成的。

我却不这样认为,下午我在那个位置凭白无故地昏过去后,我的直觉就告诉我这件事肯定没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些奇怪的视频内容或许又是由梦境引发的特殊现象,只不过碰巧被小马拍到了而已。

关掉视频后,我召集大家围坐到了一起,并将今下午我看到的那个起雾的场景内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因为我之前喝的药还没失效,所以暂时不能确定那究竟是梦还是幻觉……

听我讲完后王澈脸色煞白,如听完一个鬼故事一般,此时盼望她能给出什么意见基本是没辙了,波爷看了看她,低下头叹息道:“看来老皮的位置真不是其他人能代替的……”

听波爷这样拐弯抹角地打击自己,王澈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嘟起嘴开始思考,嘴里喃喃念道:“如果是皮特老师,他会怎么办呢……?”

此时张雨霖躺在旁边的床上用枕头捂着自己的头,嘴巴里传出“嗯嗯”的怪声,突然,她坐了起来吼道:“今天我的药效应该就要过了,要不我晚上去梦里找一下线索?”

“你不是来之前才喝过清除剂嘛?那东西没这么快失效吧?”我问道。

她窃笑了一声,伸出食指顶在下巴上:“从我爸给我看到视频那天起我就猜到了肯定又要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所以我……我把上一次的药倒进了厕所。”

“啪!”波爷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指着张雨霖吼道:“我早就料到你这个熊孩子肯定又在玩什么鬼把戏!早知道就不该带你来!你这样做万一又在梦里出现什么意外我们这些长辈该如何向你父亲交代?真是失误!诶……”

张雨霖对着波爷做了个鬼脸:“还长辈……真不害臊,你才比我大几岁?”

眼见波爷火冒三丈,我急忙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别怪她了,其实这次来津坡之前我也没喝药……”

“啪!”又是一声脆响,波爷站起来说道:“你们真是俩活宝,这么长时间都没做梦了,你们竟私自断药,老皮又不在,万一又有什么突发事件那可怎么办?!造孽呀!”

相比气急败坏的波爷,王澈倒是显得开心起来,毕竟她属于后来者,根本不知道一个可怕的梦境究竟会为我们带来什么,看着我们都没发声,波爷气得默默抱起电脑一个人回房间睡觉去了。

张雨霖低头吐着舌头,她意识到这个油腻的胖子可能是真的生气了,我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严肃地问道:“你没吃药你爸知道不?”

见她天真地摇了摇头,我开始有些担心,只得再次苦口婆心地叮嘱她一些梦里的注意事项……

待今晚的事都安排妥当,我告别了两位姑娘回到房间,不出所料,才走到门边就听见波爷巨大的鼾声,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是真的硬朗,哪怕天塌下来都影响不到他的睡眠质量。

打开房门,无事可做的我只得独自点上一支烟开始发呆,眼见波爷的电脑放在桌子上,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来研究一下今天那些视频。

我打开电脑,再次把视频定格在了一方转弯的时刻,同时我把其他位置的录像也一并打开,看看能不能在这繁琐的画面中找到一个突破口。

看了半个多小时后,我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泪人,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抱怨这屏幕的尺寸,正当我准备就此关闭电脑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人身型矮小,我似乎在哪见过那种走路的身姿,待把画面定格后,我慢慢将图像放大……终于看清楚了此人的面貌,片刻之间,我吓得退到墙边,疯狂地摸索着电灯开关,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钱蕾的母亲!

“咚咚咚”,还没等我打开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传进我的耳朵里,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波爷也惊醒过来,他看了看桌上打开的电脑,转过头朝我吼道:“你他妈又诈尸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指着电脑上的画面,支支吾吾地说道:“波爷!那……那个人……她是……她是钱蕾的母亲!”

“周尧!开门!”王澈的声音随后传来,波爷“啊!”地一声叫了起来,我急忙跑过去将房门打开,只见王澈搀扶着脸色惨白的张雨霖站在门口。

“周尧哥……那不是梦,绝对不是……”我急忙将她们俩带进屋,待她们坐下后,我才跑去关门,就在们扣上的一瞬间,张雨霖尖叫了起来,我转身一看,只见她正指着屏幕上钱蕾的母亲大叫:“就是她!就是她!”

我跑到张雨霖面前,双手扶在她肩膀上极力安慰着她,张雨霖却继续大吼道:“就是那个女人!我在另一个世界遇见的人就是她!”

见张雨霖如此失态,王澈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并抚摸着她的额头说道:“冷静点,有我在,没事,没事……”过了一会,张雨霖的呼吸声慢了下来,她盯着我慢慢张开了嘴。

“周尧哥,我看见你说那个场景了,原本以为或许那就是一个梦,但当我进去后我却在酒店原本睡着的床上醒来了……那个世界全是雾,包括这些房间,还有外面的走廊……”说着说着,张雨霖抱作一团,双腿又颤抖了起来。

王澈将她拥得更紧了,过了几秒钟,她上下牙打着颤小声说道:“太可怕了,当我打开门要下楼去时,我发现后面居然有人跟着我!就在这酒店内,由于害怕,我不敢坐电梯,只得顺着楼道跑到一楼的大厅,但后来我才发现,除了那个跟着我的人,似乎所有的活物都消失了,那根本不是一个梦该有的样子,那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就在我迷茫的时候,那个女人追上了我……”说罢,张雨霖将手指向了电脑:“他告诉我如果我继续留在那里,我很可能会死……我被吓得直接朝门外冲了出去,结果……结果……她朝我冲了上来,用手里的刀刺穿了我的身体!”

“喂!”突然旁边传来一阵怪叫声,房间内的几人同时被吓了一跳,我转过头去一看,只见波爷坐在对面床上拿被子包裹着上身一脸尴尬地说:“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下,我穿衣服……”

七十九章:偶遇

波爷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抱怨着我的粗心,王澈则带着张雨霖跑到门口等我们,待波爷梳整好他那油腻的发型,大家便再次围坐回电脑边。

“喂,老周你真的确定这个是钱蕾的母亲?”听完我的阐述,波爷双手抱头,惊讶地看着屏幕上的女人。

我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此时大家都没有继续说话,也许我们的思想都聚集到了一个人身上……

“周尧,明天要不我们去找一找钱蕾?”王澈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张雨霖也应和了起来:“对呀周尧哥!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要不你联系下钱蕾姐的父亲,咱们要个她的电话……”

“算了。”我拒绝得非常果断,因为只有波爷和我知道一年多前钱蕾留给我的信件内容,我实在不愿意提起那个自己又爱又恨的女子,王澈还想继续劝我,波爷拍了她一下并摇头示意不要再谈此事。

眼见我根本不愿意去找钱蕾,张雨霖只得再次打开那些繁琐的视频开始查找钱蕾母亲的踪迹,但我总觉得她也会像一方一样在某一个位置凭空消失,便躺回床上等待他们去处理。

听着有节奏的鼠标声慢慢敲击,我感觉眼皮已经沉得快撑不开了,只得站起身告诉其他几人我准备下楼去散散心,正好下面就是个夜市,顺便买点宵夜犒劳下可怜的波爷。

凌晨一点的津坡市依旧沉浸在灯红酒绿之中,我站在烧烤摊边等待着师傅手里那诱人的烤肉,闻着这沁人心脾的香味,真庆幸自己没待在楼上,不然可能要错过这辈子都难以品尝到的美食,我这人有一个脾气,一旦碰到自己喜爱的食物,再大的烦恼也会瞬间消失,心想明天一定约波爷下来好好喝上一杯。

待烧烤师傅把烤肉包好递过来,我迫不及待地抽出几串便开撸,本来渐渐愉悦的心情突然被不远处的一个景象打断了,我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对面的巷子里,他的身型就如同我在大雾里见到的其中一个人,虽然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我总感觉他似乎也在盯着我……

就在我俩“对视”了几秒后,他转身走进巷子深处消失不见,我甩了甩脑袋,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此时,烤肉的香味已经彻底将我征服,顾不上其他事,我拎着东西拔腿便向酒店跑去。

当我打开房门时,几人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屏幕,估计是闻见了我手里烧烤的香味,波爷两眼放光地站了起来,王澈连忙招手示意我过去,此时我发现屏幕上所有停顿的画面中,显示的都是钱蕾的母亲,其中有好几个画面定格在同一个位置,那似乎是在一家店门口。

我慢慢探过头去,看清楚了那招牌上的名字:当千茶艺,我立即拿出电话打开地图输入了这几个字,手机上一瞬间跳出许多条地址,我仔细观察了一阵,最终将视频上的店面定位在了离一方出现位置最近的一家。

看着我展示出来的地址信息,王澈小声说道:“怎么?我们要去那里吗?钱蕾的母亲可是个死人啊……万一是间凶宅之类的……我可不想被捅……”

波爷此时抹着嘴说道:“不会的,如果那真是钱蕾的母亲,那她一定是在某人的梦境里被映射到现实的,再说了……就算她真的是什么牛鬼蛇神……这不还有我吗?怕啥?嗝……”说完他长长地打了个嗝,我才反应过来刚才拿上来的东西已经被这家伙吃完了!

张雨霖此时撅起嘴来悄悄地说了句:“真不害臊……”然后转过头问我:“周尧哥,你的药效什么时候过呢?我可不敢再一个人进那个梦里了。”

我掰着指头算了一阵,非常犹豫地说道:“应该就是这几天了,按正常情况来说我吃药的时间差不多就是明天或后天。”

听我这样说,张雨霖稍微松了一口气:“诶,那还是等你吧,明天起早一点,我们去看看那家店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罢拉上王澈便回房间去了。

我早已疲惫不堪,见她们走后,急忙跑到洗漱间忙活了起来,几分钟后终于得以躺到了松软的床铺上。

“老周……”只见波爷依旧瞪着他的小眼睛斜靠在床上盯着我。

“怎么?你还没睡吗?”我问道。

“如果明天见到钱蕾怎么办?”

说实话,波爷所说的情况我还真没考虑到,我翻了个身考虑了一会,反问波爷:“波爷,你告诉我你的心里话,在你看来,一方的死究竟和钱蕾有没有直接关系?……”

“呼……呼……”

诶,这家伙的睡眠有时真的让人羡慕,眼见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我只得闭上眼睛,在这熟悉的呼声中慢慢睡去。

夜里,我听到一阵朦朦胧胧的响动,似乎有人在告诫我不要逗留之类的话语……

当我睁开眼睛时,外面已是一片敞亮,我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要到午时了,想想今天要办的事,急忙拿出电话催促王澈并叫醒了熟睡中的波爷,吃过早饭之后,我们几人顺着地图标记,匆匆赶到了“当千茶艺”。

进门后我发现这是一家以茶文化为主题的休闲吧,一眼望过去满满当当的全是衣着光鲜年轻人,说实在的,眼前的画面让我感觉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这种静雅的环境,而是我着实不太喜欢这些看似满腹经纶实则胸无点墨的文艺青年。

我们随意找了一个卡座坐下,波爷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壶茶,我则四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待服务员走后,波爷“噗”地一声笑出来,他拉了拉我的衣服,指朝我身后。

我转过头,只见我们后面卡座里有一个女“文青”,她面前放着一台最新款的mac,优雅地端着手里的茶杯,屏幕上播放的却是小孩子最爱的“小猪佩奇”。

看到这一幕,我也差点笑了出来,听到身后的响动,那个女文青转了过来。

波爷长大了嘴巴,王澈和张雨霖还在窃窃私语,这一刻如同那被定格的录像一般,我感到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束缚住不得动弹。

如果要问我这辈子碰到过最尴尬的事是什么,我会说就是现在……因为隔了半米不到的距离,背靠背同时回头的两人眼光交织到了一起,这边是我,那边则是许久不见的钱蕾……

八十章:奥罗拉公主(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和钱蕾就这样对视着,突然她将手放到嘴巴面前“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老周?”钱蕾睁大了眼睛,“你们……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张雨霖和王澈此时才察觉到钱蕾的存在,在惊讶之余两人抬起手同时向钱蕾打了招呼,波爷一只手搭在头上嘲笑着钱蕾:“许久不见,你这反射弧还是那么长……”

“额……”只有我依旧保持原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钱蕾慢慢恢复了正常,她一脸傲娇地站起来向众人说道:“哎,我在想什么,你们几个走跟我上楼去家里坐,这里吵死了!”

波爷撩了一下头发,笑着问道:“钱老板,这是你开的吗?”

“对!我说的就是你,死胖子,你看你那邋遢样,别坐在一楼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钱蕾说话时依旧是那种轻蔑的口气。

她走到旁边的楼梯口,对我们招了一下手便头也不回地径直朝上面走去。

“诶,他妈的,这个暴躁老姐真的是一点都没变。”波爷无奈地摇着头站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上去。

眼见我面色尴尬,张雨霖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上楼,从她脸上的表情看来,见到钱蕾她应该也很开心,挤了挤眼睛对我说道:“周尧哥,走吧,反正躲是躲不过去的,既然遇见钱蕾姐了,你就认了吧,嘻嘻。”张雨霖拉着我的手使劲往前拽,我只得踏着沉重的步子随他们一同上了楼。

看二楼的格局,这似乎是专门的vip包房区,跟着钱蕾在走廊里绕了一阵后,她打开了最靠里面的一扇门,穿过门框后,一个硕大的跃层居室展现在我们面前。

看着突然出现的大房间,波爷惊讶地问道:“我靠,这里面居然还有个世外桃源!钱蕾这是你住的地方吗?”

钱蕾转过身,示意我们在客厅里就坐,然后对波爷说道:“怎么样?本小姐亲自设计的,既然你们来了,今天就在我这吃完饭吧,一会我把店里最好的厨师叫来。”说罢,她走进厨房,似乎是为我们准备一些饮料之类的东西。

波爷一屁股坐到松软的沙发上,顺势拿起了桌上的遥控器对着电视就是一通操作,不一会电视画面亮了起来,钱蕾也端着几杯果汁走到了我们面前。

“我靠,这是什么电影?”波爷指着电视问钱蕾。

我把头转向电视,只见上面一个女人正拿刀一刀接一刀地桶着另外一个女人,场面非常血腥。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名叫《奥罗拉公主》,韩国片,你们可以看看。”钱蕾随口说道。

奥罗拉公主?似乎之前在我的梦里一方曾用过这个称呼……原来这只是一部电影的名字而已吗?我双手捂在嘴上看着电视上的画面,陷入了沉思。

突然,钱蕾把头歪到我面前问道:“老周,最近过得怎样?”

虽然她极力表现出轻松的姿态,但僵硬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尴尬,听到钱蕾问我,波爷坐了起来,王澈和张雨霖也停止了絮叨。

“还……还好,你呢?”过好一半天,我才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我也很好……”听到这句话时,我注意到钱蕾使劲咽了一下口水,接着她直起身看着其他几个拘束得不行的人说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张雨霖笑了起来:“钱蕾姐,我们想死你了!”说罢,她跑过来紧紧拥住钱蕾:“看来老天不愿意让我们分开,故意安排我们在这里见面,对吧?周尧哥!”此时我注意到张雨霖扑在钱蕾怀里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心想这熊孩子还真是腹黑……只得尴尬地点了点头。

钱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头抬向上方,几秒钟之后,她抹了抹即将渗出的泪水笑着说:“诶,不说这些了,不管什么原因,能见到你们我也非常开心!”

说完,她拉着张雨霖坐到了我旁边问道:“你们来津坡干什么?”

张雨霖悄悄看了我一眼,不知如何作答,波爷见状连忙接过话茬:“本来是我和老周专程过来吃这边的夜市,这熊孩子放寒假了,非要跟着来,诶……”

“那王医生你呢?你也是陪他们来玩吗?”钱蕾紧接着转向王澈问道。

“你可能不知道,胖哥正在追求王澈姐呢!”张雨霖立马对波爷做出了反击,波爷站起身来揪起张雨霖的耳朵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个死姑娘,好的不学,成天就学些大人的俏皮话!”

眼见他们几人笑作一团,气氛缓和了许多,我也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

突然,楼上传来“砰”!的一声,瞬间打断了客厅里的笑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楼板上,众人同时抬起头,我问道:“上面还有人吗?”

钱蕾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支支吾吾地答道:“可能是……老鼠吧?诶,最近不知哪里跑些老鼠进来,所有灭鼠的方法都用上了,依然每天都这样。”

联想到钱蕾的母亲曾在视频上消失在这栋建筑里面,我不由得起了疑心,但既然钱蕾这样说了,我也不方便再问……

“你不会在上面藏了一个男朋友吧?”波爷斜眼看着钱蕾问道,钱蕾顿时满脸通红,走到波爷面前朝他背上就是一记重拳:“死胖子!你的想法真龌龊!本小姐还是单身呢!”

波爷疼的嗷嗷直叫:“怎么可能会是老鼠嘛?如果是你男朋友的话就带下来给我们认识一下吧,咋了你还怕老周吃醋吗?”

钱蕾的脸更红了,她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吼道:“不是不是就不是,你真烦人!”

我看到钱蕾的反应,不得不在心里佩服波爷的应变能力,估计他的想法和我一样,对于楼上传出的声音表示怀疑,现在他一定在绞尽脑汁地激将钱蕾看看她会不会说漏什么。

钱蕾抬头看了看楼板轻声说道:“诶,你们稍坐一会,我上楼去看看,可能是什么东西被碰了掉下来……”说完就朝着楼道走了过去。

随着钱蕾走出我们的视野,波爷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并用手指朝楼上,而我此时更愿意去思考电视上所谓的“奥罗拉公主”……

八十一章:坦白

波爷站起来歪着头悄悄看向楼上,只听见楼板上一阵骚动,咚咚的脚步声慢慢从通道里传来。

钱蕾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拿着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从楼上下来了,我注意到她此时满脸惊慌,刚想走上去询问,却看见她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

张雨霖也站了起来,伸出手指向那个人:“你……你……周尧哥!就是她!”跟着钱蕾下来的,正是她本来应该过世的母亲。

钱蕾面色凝重地看向众人,过了几秒才慢慢说道:“大家快走,这里不安全了,等换个地方我再向你们解释!”

眼见她激动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即将发生,我只得快速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王澈和波爷,跟着钱蕾和她母亲向外面走去。

出门时,张雨霖朝钱蕾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干嘛非要这么着急走?”

突然,钱蕾的母亲转过身看着张雨霖,说出了那句熟悉的话:“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们可能会死!”

从未经历过如此危险的王澈突然间满脸煞白,急忙推着张雨霖往前走去,下楼后钱蕾在大厅里疏散着客人并叫嚷着:“下次过来免单!各位对不住了!”

待所有的客人与工作人员都走完后,钱蕾关上了店门,并在门口挂上了一个牌子:危房,请绕道。

不一会,店里的一个伙计开了一辆大型商务车过来载上我们便朝前方快速驶离。

上车后,波爷感叹着这豪华的座舱,钱蕾一边整理着包里的东西一边对我们说:“对不住了各位,今天的晚饭看来是报销了,我建议你们尽快离开津坡,这里……”

还没等她说完,张雨霖便忍不住朝钱蕾的母亲问道:“阿姨,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在梦里你要拿刀捅我?”

听到这钱蕾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你们见过面?”

钱蕾的母亲笑了一下说道:“小蕾……你还是给大家说一下吧,过去的事就放下吧,这件事单靠你自己还是太过于牵强……”

说完,她转身拉住张雨霖的手轻轻抚摸着叹息道:“姑娘,对不住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只有那样做才能保证你的人生安全。”

眼见这位阿姨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张雨霖嘟着嘴看向了钱蕾,一时间她表现出极为罕见的愤怒,“钱蕾姐,你的母亲都与我们坐在一辆车上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们实情吗?虽然你与周尧哥有些不愉快,但终究我们大家都是一起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的伙伴啊!”

波爷见状立马拉了她一把,呵斥道:“你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别多嘴!”

“多什么嘴!?你没看见这位阿姨都已经回来了?钱蕾姐明显在这段时间一个人干了很多事情,你们真的准备继续这样,互不过问?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张雨霖气得靠在了座椅背上,紧接着补了一句:“你们这些成年人,真的有病!”

钱蕾听完后浑身开始颤抖,也许是被张雨霖戳到了痛处,几秒钟后,她彻底放下了傲娇的姿态,掩面痛哭了起来。

钱蕾这一哭搞让张雨霖有些不知所措,她连忙用手拍了拍钱蕾的肩膀,嘴里念叨着:“对不起钱蕾姐,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作为当事人,我从上车后却一直没说话,虽然我也很想知道这段时间里钱蕾究竟经历了什么,但碍于一方我们三人这尴尬且复杂的关系,始终无从开口。

此时,车子停住了,我向外看去,眼前也是一家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店铺,这应该是“当千茶艺”的另外一个店面,钱蕾抬起头抹着已经眼泪哭花了得妆容,强装镇定地说道:“先下车吧,有什么我们上楼去说……”

眼见我依旧没说话,大家只得你看我我看你地跟着钱蕾娘俩走进店里。

上楼绕了一阵后,我们再次被带到了一个私人房间,这里不同于刚才的住所,可能整个场地就只有三十多个平方,里面就一个沙发和一张桌子,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和纸条,这似乎是平常钱蕾工作的地方。

我慢慢走到墙边,想看清楚上面究竟是些什么内容,一瞬间,我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这些密密麻麻的照片中,几乎所有的内容都是一方,贴在一旁的纸条则标注了一方所出现的地点以及时间。

“这……”我用手摸着这些纸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其他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震撼到,钱蕾把背包放下后,转过身面对我们说道:“这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老周,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这些……我只是想凭借我自己的力量把一方姐还给你们父子俩……但我不仅失败了,还引发了一场可怕的灾难……”说完,她的眼泪再次渗出。

眼见这一幕,我再也顾不上追问这一切的原因,径直走到钱蕾跟前,一把抱住了她,心里全是懊恼与自责,面对令人绝望的困难,我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放弃,然而这个大咧咧的姑娘,她却背负我的信念,独自一人在这座城市里经历着梦境的煎熬。

“对不起钱蕾……对不起,我他妈就是个懦夫……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对不起……”我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而钱蕾似也没有发出半点抱怨声,她慢慢将双手放到我的后背轻轻拍打着我:“老周,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你……喜欢过我吗?哪怕是一点点?”

“喜欢!非常喜欢!”在我心中压抑了一年多的秘密此时一股脑地释放了出来,钱蕾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把头搭到我的肩上问道:“我们再尝试一次好吗?最后一次,如果还是没能成功,后半生就由我来照顾小团,可以吗?”

“嗯!”在我点头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搞不清楚钱蕾和一方此时在我心中究竟孰重孰轻,但我彻底下定了决心,哪怕死在梦中,我也不会再往后退缩一步。

此时我抬头看见其余几人站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钱蕾的母亲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这个事实已经推翻了老皮我俩之前确立的“宿命论”观点,再看看墙上一方的照片,我觉得此番将会为这段梦境旅程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八十二章:大雾

大家坐了下来,听着钱蕾与她母亲诉说着这一年多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在“梦境小队”解散以后,钱蕾向钱叔要了一笔资金来到津坡开始创业,由于她新颖的观念以及多年来跟随钱叔耳濡目染所积攒下的经验,不到一年时间便在津坡闯出了名堂。

但钱蕾对于之前未完成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在一切安定之后,她悄悄地私自重启了计划,但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她终究没能在弩江边救起一方,本来也想着就此放弃,直至前段时间的某一天,她突然重新梦见了母亲事发时的情景,但这一次,梦里的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钱蕾在年幼的梦境记忆里遇见了一方,也就是我在一年多前经历的最后那一幕,在那个梦里,一方似乎清醒了过来,之后的每晚钱蕾几乎都做着同一个梦,一方也就陪着她在同一个梦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车祸现场,并最终唤醒了钱蕾的自主思维从而得知了梦境映射的事实,随后,一方阻止了车祸的发生并让这一切从钱蕾的梦中映射进了现实……

听钱蕾叙述玩这一通故事后,大家都非常开心,因为这预示着我们的计划第一步算是成功了,虽然这之间经历了如此奇怪且复杂的过程,但终究钱蕾的母亲还是回到了人世,在众人欢笑的同时,我却板着个脸坐在那里。

“钱蕾,你继续说,阿姨回到现实后接下来是不是又出现了一些离奇的事情?这和你所说的可怕的灾难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见我这样问,钱蕾的母亲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抬起头自言自语道:“万事都是因果轮回,有些事……诶!”

我仔细听着这句话,似乎这之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突然,她尴尬地笑起来道:“啊?我这是说到哪去了,小周啊,就如同你所说的,我回来以后的确发生了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

抢蕾抢过话茬说道:“首先,按道理来说,我妈被映射回到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应该顺势改变才对,但她除了面貌上有些苍老以外,外界与之相关的所有人和事都还保持着原样,在其他人的心目中,她依旧是已经过世的人……甚至就连我妈本身的记忆都还停留在她出车祸之前。”

“这又是怎么回事?按逻辑关系来说既然阿姨回来了,那相应的事情也应该同时被改变才对啊?”王澈一边说一边拿出她包里的笔记本翻看之前的记录。

钱蕾左右环顾了一圈,严肃地说道:“忘说了,你们记住,这件事一定要对外保密,就连我父亲也不能说,最多就只能让老皮知道。”

确实,如果事情真是像钱蕾所说,她的母亲一旦出现在大众面前,那不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大家都点头示意之后,钱蕾继续说道:“我的母亲现在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只要晚上一睡觉,她便会进入一个怪异的梦境,不,与其说是梦境,倒不如说那是另外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就是以车祸事发地为中心而发散出来的津坡市。”

“我没有梦境穿越能力,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靠另一个人才得以进入那个世界。”钱蕾补充道。

我奇怪地看着她:“另一个人?谁?”

“一方姐……”

听到这,张雨霖差点叫起来,她拍着胸口说道:“我的天,又是嫂子,难道她也在那个世界里?”

见钱蕾点了点头,我突然想起那天我昏倒后的情形,大雾中我追着一个人跑,结果后面正准备接近我的另一人不知看到什么可怕的场景随后被吓跑……难道其中一个人就是一方?

“喂,阿姨,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在那里拿刀捅我呢!”张雨霖想起了自己被杀死在梦里的情形,非常无辜地看向钱蕾的母亲。

钱蕾的母亲只得摸一下她的头以示安慰:“姑娘,你是否记得那个世界里最显著的特点?”

张雨霖眼睛斜朝上方,一边思索一边说:“特点?是不是……雾!大雾!”

钱蕾母亲笑了笑:“对,大雾,你知道吗姑娘,那其中也有一些区域没有雾,但问题就出在这些没有雾的地方,这还得从最开始说起……”

“我刚回到这世上的时候,那个梦里的津坡市并不像现在这样,它就如同一个和现实一模一样的世界,我只要一进入睡眠便会到达那边,但奇怪的是,那里发生的事件似乎和现实里是重叠的,现实里的白天在那里也是白天,包括现实正在发生的事那里面也在同时发生……这就像……”

“这个世界的镜像。”波爷靠在沙发上,一语点破众人的疑惑,见钱蕾母女俩点了点头,王澈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哎呀,看不出来胖子你的理解能力挺强的啊?”

眼前波爷满脸自豪,或许只有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平常游戏里时常会碰见的设定罢了。

见大家都听懂了,钱蕾母亲继续说道:“我就如同在两个世界间不停穿梭,睡眠成了我来回的介质,唯一的不同,便是我在那个世界里不会感到疲惫。”

“刚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妥,但后来我慢慢发现那个世界开始出现成片的大雾,雾里的所有人都消失了,但是没起雾的地方却一切正常,后来经过我的实验,在大雾里无论做任何事情,对现实都不会有影响,但在没有雾的地方,哪怕我手上被刀划了一个口子,第二天起来一定会变成现实。”

我低头一直听着这难以理解的故事,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这件事情似乎开始慢慢超越我对梦境的认知。

“直到后来,大雾越来越多,雾里开始出现一个奇怪的景象,那就是小周你看到的那一幕,整个城市似乎正在受到一股外力的影响开始慢慢分崩离析……”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所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身后的大厦正在被撕开来,连忙问道:“那这些情况会不会也出现在现实当中呢?”

钱蕾的母亲闭上双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她才慢慢开口:“这就是我们现在将要面对的问题,毫无头绪,本来已经覆盖完全市的大雾不知为何,从几个星期前便开始慢慢退散,在现实里,津坡市前几天便已经出现了一次地陷,那刚好是另一个世界被撕裂的地方,也是大雾的边缘地段。”

说罢,她再次捧起张雨霖的手:“姑娘,如果我不在雾里将你杀死,万一你跑到大雾之外并遇到这种状况,那你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张雨霖双眼紧紧盯着钱蕾的母亲,汗水顺着下巴滴了下来。

八十三章:梦境关联

我突然想到自己电话上关于一方的视频,立刻拿出来展示到钱蕾眼前,并让波爷把我们截取的几段一方消失的监控器录像一并调了出来,本以为她知道这个情况,哪知钱蕾被屏幕上的画面彻底吓呆了……

过了好一半天她才慢慢缓过神来:“这……我的天,这怎么可能,老周,你们在哪弄来的这个视频?!”

“你不知道这个情况吗,钱蕾姐?”张雨霖挠头问道,大家都以为这件事与钱蕾有关,看她表现得如此惊讶,在座的所有人都发了懵。

面对这种局面,继续追究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先别考虑这些了,你们能不能给我说下关于一方的事情?”我朝钱蕾母女俩问道。

钱蕾闭上眼睛,双手握拳做出祈祷的姿势:“一方姐自从救了我母亲后,她的意识就被困在那个世界中,我的母亲每天睡着后都能与她交流,但她的记忆似乎就停留在limbo里被我们唤醒那会,老周你对她来说还只是男朋友,至于小团什么的一方姐更是一无所知,之前我们曾尝试过将她带回现实,但都以失败告终……这种影像根本不应该出现才对!”

“小蕾!你过来看,一方姑娘消失这个位置应该是在大雾边缘吧?之前我们尝试的时候可不像这个样子啊……”眼见母亲依旧盯着那个视频,钱蕾立马靠了过去。

“老周!一方姐出现的位置刚好是没有雾的那一小团区域,难道说映射作用已经开始在她身上起效了?!”钱蕾一时间激动得满脸通红:“妈!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是不是有机会将她带出来?”

听着他俩的对话,我当即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一方被映射到现实的地点是没有雾的,然后在那个世界她再次回到雾中,现实里的影像也随之消失?”

“嗯!就是这样!”钱蕾泛起了笑容。

“那我们等那边的雾散完,嫂子不就回来了?还急个锤子啊?”波爷懒散地说道。

钱蕾的母亲现在双手抱在胸前,她依旧满脸惆怅:“没这么简单,没人知道大雾散完后这个世界会怎样,小周,如果你什么时候能梦到那里,里面的景象可能会吓你一跳……如果大雾散去,这个城市很可能会毁于一旦!成千上万无辜的市民也会随着这场灾难一并消亡……”

“哎呀,妈,老周他们都来了,你就乐观一点吧,现在可不单只是你和我了,大家一起想办法总会有出路的。”钱蕾挽住母亲的手,像一个小孩子般开始撒娇,其实她现在心里也没底,这样做无非只是给她的母亲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我靠到沙发后背上闭上双眼,这看似轻松的场面,实则暗流涌动,以往在梦里经历的生死时刻无非只是相对我们个人而言,然而这一次,其实是一个关乎全津坡市安危的困境,如果钱蕾他们的推断正确,那场大雾散去的时候,随之映射来的那将会是一场怎样的惨剧!

波爷一直在听我们说话,此时有些坐不住了,“啪啪!”他用手使劲在桌子上拍了几下:“诶,要不……我们回去得了?听你们这样形容,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啊,我可不想连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既然是做梦,那我们回昆岚还不是一样能进去?”

还没等其他人表态,钱蕾便大声吼了出来:“不行!……应该说……我妈不能走……”

我转头看过去,疑惑地问她为什么。

“那个世界会随着我妈的认知不断增长,原本只是很小的一块区域,但随着她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现在几乎整个津坡市都被涵盖了进去,万一我妈回到昆岚……那这场大雾很可能将会随之蔓延到那!”钱蕾低着头道出了实情。

“好了好了,我懂了,让我来说几句可以吗?”王澈此时终于开口了,她一直在翻找着之前的笔记,见大家的思路乱做一团,她合上本子站了起来,颇有几分老皮的风范。

她咳嗽了两声很自信地说道:“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这或许能解开你们心中的疑惑!”

见众人都用认真的眼光盯着她,王澈的脸微微一红,声音瞬间低了下来:“你们不要笑我……这只是我的推测。”

“虽然我还没理清有些关系,但我隐隐约约觉得你们这种梦境能力似乎有着一定的关联性,我整理了之前所有的线索,发现只要是梦境中产生过奇怪现象的人,他们总会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扯到一起,就比如在坐的几位,皮特老师,杨越行又或是……艾伦韦伯。”可能由于王澈想表达的东西相对复杂,所以她说得很是费劲。

“听你们刚才的议论,我推测那个起雾的津坡市其实不是梦,它或许是介于现实与梦境之间,换句话说,那就是梦里映射入现实的必经通道,同时,阿姨被救活的情况也要经过那个通道映射入现实,可能是因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阿姨的一部分意识贝被卡在了那个世界里,最终便映射出了现在这个残缺不全的样子。”

“由于梦境关联性存在,你们所说的即将发在津坡的灾难,很可能接下来将会以一个人的梦境映射到现实,但这个人究竟是谁,我们无从得知,可能是在坐的各位,也可能是……”

“等等!”我让王澈打住,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王澈刚才所说的“看不见的力量”将大家聚到了一起,我开始回想到自己来津坡是因为什么?一个视频?视频制作者?顺着自己的直觉,我拿起电话打开免提并拨通了小马的号码。

“喂,你好周哥,有什么事吗?”

“小马啊,我问你一个问题,这可能有些荒唐,但请你务必如实回答我……”

“啊?什么问题,你说吧!”

“最近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怪梦?或是噩梦?”

“………周哥,你怎么知道的?我最近老是失眠,就是因为总是坐着一个同样的梦?”

“什么梦?”

“记不清了……好像是关于一场……大地震吧。”

八十四章:黑暗中的响声

“周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怎么回事?喂……喂!”

“嘟嘟嘟……”我挂断电话并关闭了电源。

波爷慢慢地递过来一支香烟,我拿着打火机摆弄了一半天却无论如何都点不燃,低下头之后才发现我的手已经抖作了一团,虽然我不是太确定,但下一个即将出现梦境映射的人莫非真的是那个网友小马?如果真的是他,那情况可能比我之前预料的还要糟糕……

点燃香烟后,我苦笑了一阵,梦境能力如同一种传染病,它会在悄无声息间把那些有着关联的人们慢慢侵蚀,我现在甚至开始觉得我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梦境闭环之内的一个受害者。

“王医生,能不能请你打个电话给你的老师,看看能否让他过来一转,这种情况或许只有老皮才能理清其中的关系线……”钱蕾边说边站了起来,他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几瓶梦境清除剂递给波爷:“那个小马,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他把这个药喝下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好防护准备后我们再来考虑解决方法。”

波爷郁闷地看着手中的瓶子:“动不动就要让别人喝这种东西……人家会同意吗?”

“猪脑子啊你?自己想办法吧,反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从现在起我们负责梦里,胖子你就负责现实事务处理!”

眼见钱蕾把波爷安排得明明白白,张雨霖在一旁偷笑了起来,接着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

我摊开双手说道:“没办法,等我的药效退去后,到梦里或许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对了钱蕾,你们清醒的时候那个世界就只剩一方独自一人了吗?”

见钱蕾点了点头,我的内心更加焦急,希望在我进入到梦境这段时间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此时王澈也接通了老皮的电话,经过简短的交流之后,老皮答应待安排好traum的事宜他就会第一时间乘飞机赶来。

“下楼去吧小周你们,喝点东西,放松一下,你晚上才能睡得更好,梦境也会相对稳定。”钱蕾的母亲关切地对众人说道。

看着她的脸,我联想起了钱叔,对于钱蕾的父母,我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只要一见到他们,我总能感受到一些与其他人不同的东西。

“对了阿姨,你看我,一直说正事,都忘了怎么称呼您?”我尴尬地向她问道,毕竟都认识了钱蕾这么长时间,我居然连她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叫林晓丽,你叫我林姨就可以。”

林姨吗?……这个称呼我似乎很早就听说过,不知是我想多了还是怎样,我总觉得他们两口子背后似乎和我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她之前还说过一些奇怪的话语,再联想到钱叔有时看我那奇怪的眼神……算了,不多想了,还是等解决完眼下这最紧迫的事情再说吧。

吃过晚饭,我和张雨霖到药店买了一些带安眠成分的药物直接回到了酒店,波爷和王澈则拿上梦境清除剂去找小马,钱蕾母女俩与张雨霖约定好了今晚在梦里见面,当然如果我也能到那是最好,吃完药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翻腾了好一半天后,终于如愿以偿地睡着了。

轰隆隆的巨响从很远的地方传出,一时间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我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大雾之中,只不过我依旧是在酒店的房间内,看着眼前的几人,许久没有做梦的我显得非常不习惯,除了天旋地转的晕眩,还有那长长的耳鸣。

“周尧哥?”张雨霖在我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惊得我打了一个寒战。

“老周?好点了吗?你已经太久没有适应在梦境里活动了,而且梦境清除剂似乎还有些残留效果,我看你有些模模糊糊的。”此时,我才注意到钱蕾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看她的穿着打扮,那应该是一些户外运动用得到的装备,如果不是她手里的探照灯,我可能会被这诡异的情形吓个半死。

随着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起来,我甩了甩头并对他们说道:“没问题了,我们现在是要去干什么?”

林姨站在窗子边正朝刚才传出声音的位置张望着,嘴里一直在念叨:“一方姑娘呢?按道理来说她知道我们进入这里后很快便回同我们汇合才对。”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起来吼道:“对了!一方呢?她为什么不在这?”

钱蕾指了指外面:“刚才那边可能又出现了响动,一方姐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问题?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正好我们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情况!”我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话不多说,一行人打开门便朝楼下走去。

一路上除了我们的脚步以及各自的呼吸声,我没有听见任何额外的声响,大家跟随着钱蕾手里的亮光,在穿过走廊从楼道里下来的途中,因为雾气的存在,周围的能见度低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我非常害怕,但碍于自己是人群中唯一一个男人,所以硬着头皮没吭声。

当走出酒店后,这个世界的景象变得极为压抑,因为是夜晚,外面几乎没有一点亮光,在室内还显得明亮的灯光瞬间被雾气压缩成一小团,只见钱蕾取下挎包,拿出了几只户外用的手电筒分发给我们:“这个世界就这样,你们记住,黑暗中有雾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不会出现映射,没事千万不要跑到大雾之外,万一在那碰上什么问题可就糟糕了!”

我使劲咽了一下口水,这个场景真的是戳到了我内心深处最恐惧的点上,哪怕是之前的黑梦我也没有这样害怕过,这就像我小时候看的那些个美式恐怖片的场景,总感觉走着走着就会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扑上来一般……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我只得再次给自己打足气,拿起电筒慢慢地向前方走去。

“轰隆隆!”前方再次响起了那可怕的声音……

八十五章:破碎之境

脚下不时传来微弱的晃动,这种感觉就如同在一艘行驶缓慢的游轮上,在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行时,我甚至出现了晕船晕车的症状。

“我的妈呀,这也太安静了,会不会有什么怪东西在大雾里啊……我好怕!”张雨霖终于忍不住了,她把电筒胡乱射过去,依旧只照出空空荡荡的街道和楼房。

“嘘……”林姨示意大家安静,在这种连指南针都不会生效的梦境中,她只能依靠声音来辨别我们该走的方向。

突然,又是一阵相对之前更为剧烈的晃动,大家停下了脚步,钱蕾观察着周围问道:“妈,这次的震动是不是频繁了一点?而且我感觉我们就像站在一艘船上?”

林姨转过身,显然她也无法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张雨霖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重重摔在了地上并发出“啊!”的一声。

我急忙拿电筒朝她脚下射过去,发现从她站的地方出现了一条裂缝,一直延伸到大家的视野之外。

“应该就是这个方向了,我们顺着走过去吧……”林姨指向了裂缝的其中一端,因为那巨大的声响就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于是我们把光源都指向了裂缝,慢慢向前走去。

由于一直没有见到一方的影子,我开始感到有些焦虑便问钱蕾:“我们这样不作声,万一一方就在我们周围,岂不是就要擦肩而过了?大家是不是应该开口喊一下?”

钱蕾依旧盯着地面:“一方姐的梦境感知能力特别强,以往不管我们出现任何地方,她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并发现我们,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听钱蕾这样一说,我不安的情绪显得更加剧烈,就在此时,一阵碎石滚动的声音惊动了众人,“小心!”张雨霖一把抓住走在最前方的钱蕾,钱蕾猛地停下来站在原地,紧接着又是一阵沙沙的碎石声从她脚下传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只见钱蕾把电筒射向脚下,我急忙跑过去,张雨霖见状伸手示意我停下并大声喊道:“周尧哥!你看那边!”

我抬头看过去,只见微弱的光芒照射出了一栋残缺不全的大楼,我拿起电筒顺着大楼的断裂点一路照过来,最终,光点停在了钱蕾的脚下。

我只得一步一步地擦着地面走到他们旁边,探出头去,看到的却是一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难道说……这个城市断成两段了吗?”林姨满脸疑惑地说着,我继续向下看去,这就是那道裂缝的尽头,由于看不见下面,我推测这很可能是一段横向的大裂谷,刚才的声音源头或许就是这里。

“我们……要不要向那边看看去?”张雨霖顺着这道新的裂缝指过去,只见在很远的地方,朦胧中似乎有一丝亮光。

“你们看,那里有光!会不会是一方!?”我喜出望外地大叫起来,钱蕾一脸平静地打断了我:“不一定,那很可能是大雾之外的世界,至于那点亮光,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津坡市的霓虹灯光。”

大雾之外……霓虹灯光……那一方究竟在哪呢,我叹息着看向远方,突然想起了林姨他们之前说的话,连忙喊道:“你们看!这个大裂缝就是朝那边延伸过去的,如果那真是大雾外面,会不会出现什么影响?”

林姨和钱蕾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拉上我们就顺着这道裂缝边缘走去,不得不说这真是亲母女俩,就连反射弧都是一个长度……

眼见那个光源离我们越来越近,众人加快了脚步,慢慢地我发现那似乎不是想象中成片的光点,而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月牙状光环。

就在穿越了最后一栋阻挡我们视线的建筑之后,我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那根本不是大雾之外所谓的城市霓虹,而是漂浮在天空中的一个巨大圆形光源,之所以在远处看着像一个月牙状的东西,那是因为在它的正中央,有一条黑色的柱子穿出,它就如同一道黑梦中的光柱,将天和地连成了一片,当我们再度靠近时,众人都被这壮观的场景震撼住了……

原来我们站的这片区域,已经是眼前支离破碎的城市其中一块碎片,由于明亮的光源照射,我们得以看清周边的情况,那些巨大的裂缝下面根本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整个城市碎块就如同漂浮在半空中一般围着那个黑色光柱慢慢旋转。

此时我终于明白了之前那种感觉原来是真的“晕船”,我们就如同站在一块块巨大的方舟之上,而这些碎块之下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

面对这不知所谓的景象,众人一时间都傻了眼,显然,就连钱蕾母女俩也从来未曾见过这等场面。

林姨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破碎的津坡市,瞬间双脚瘫软跪倒在地:“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场灾难的最终面貌便是这样?我们该如何才能挽救这千千万万的生命?……太天真了!我太天真了!”

钱蕾与张雨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蹲下去安慰着这个痛哭的女人,我呆呆地盯着这可怕的一幕,只见周边的地块随着永不停歇的旋转移动正慢慢地离光柱越来越远……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闪烁起来,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老周?你怎么了?”钱蕾焦急地看向已经站不稳的我,而我却全然不知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老……周……”一个沉闷且悠长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我抬起头盯着那个光源,其他几人似乎正疑惑地看着我,我问道:“你们没听到吗?有人喊我啊?”

见众人都在摇头,我也懵在了原地,眼前的事物变得越来越迷糊,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将离我而去一般,我只得闭上双眼,仔细聆听那个声音。

八十六章:停止运转

大家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我,结果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周围的事物也都恢复了原状。

“老周,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钱蕾奇怪地看着我问道。

“不可能,我刚才切切实实听到了有人在喊我,而且我的意识还模糊了一阵,只不过现在又恢复了。”我一边说一边疑惑地看着那道光柱,突然发现本来正在偏离中心点的破碎地块似乎停止了移动。

“你们快看!我们站的位置好像不动了!”张雨霖激动地喊了出来,没错,除了头顶上那个光源依旧闪耀着,其他的事物如同一台突然卡壳的机器瞬间停止了运作。

正当我思考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天空的声音又再次传来,我的视线再次晃动起来,那声音显得断断续续的并且非常模糊,但我还是从中听清楚了几个字:“小……马……吃了……”

“周尧哥?你又听到什么了?”张雨霖一把将我的意识拉了回来,我揉了揉眼睛急忙回忆起刚才听到的字句,整理了一会之后慢慢对众人说道:“刚才那个情况可能是波爷他们正在现实里对我念叨吧,小马应该已经把梦境清除剂喝掉了。”

“呼……”大家同时喘了一口气,看来眼前这极端的状况终于可以得到暂缓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停顿应该就和小马喝下的梦境清除剂有着直接的联系,现在基本能确定即将产生映射的,就是小马的噩梦。

其他几人再度开始议论这破碎之境,我拍了拍裤子,就着原地坐了下来,开始尝试寻找周边有用的信息,就在这时,从对面的板块上传来了一阵喊叫声。

“喂!有人在那边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一方吗?我立刻站起来朝对面张望过去,果不其然,那个熟悉且孤独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一方还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那个装扮,只见她蹒跚着在碎石间行径,看样子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兜兜转转后才到此地。

“一方!这里!我是周尧!”我激动地朝她吼道。

一方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看到了我,此时我俩相距不过几百米,中间虽然只间隔了一个长长的“峡谷”,但对于我们来说,那即是生与死的隔阂。

“周尧!”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呐喊,我的心犹如被万千利剑刺穿,一方的动作显得格外激动,她一只手捂着嘴,喜极而泣。

这是在她离我而去后第一次以自主意识与我交流,我的心如同快跳出来一般,半天才反应过来再次喊道:“一方!我会想办法救你!你一定要保证自己安全!等我!”

还没等我听见她的回答,突然间伴随脸上的一阵刺痛,天空中的光点慢慢演变成了屋子里的灯罩……

看见波爷坐在我旁边,我愤怒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分青红皂白便吼了起来:“我x!你干什么啊!里面我有急事呢!有病啊?”看见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只得收起刚才的话,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支才问道:“怎么回事?干嘛要把我叫醒?”

波爷没说话,他朝旁边指了指,我转过头的一瞬间差点被吓了跳起来,原来旁边床上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小马,另一个则是那天拷贝监控给我们的交警。

只见他伸出右手看向我:“你好,我是津坡市交警一大队的周俊,我们上次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吧?”

在与这位交警握手的同时,我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清晨了,看这个样子,难不成他们几人是昨天半夜一起过来的?

此时王澈也拉着睡眼惺忪的张雨霖过来了,眼见房间里又多出两个人,张雨霖吐了吐舌头,连忙躲到王澈身后整理她那凌乱的发型。

“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打扰你们几位,我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想了解一下关于周尧你失踪妻子的情况……还有那个怪异的监控视频。”

面对一个交警的询问,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很可能因为一个问题没答对,我马上就会被当成一个疯子送到精神病院。

眼见如此尴尬的情形,小马推了一下他朋友:“别这么官方!小老头你这说话方式什么时候能改一下?”

他愣了一下,连忙对我们解释道:“各位,不要误会,这是工作之外的事,我这身警服是因为昨天刚下夜班还没来得及换就被这家伙拽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哈哈!”

看他僵硬的笑容以及这瘦弱的身型,怪不得小马要叫他“小老头”。

小马接过他的话开口说道:“周哥,你朋友昨晚找到我,起初我还不是太相信他多说的事情,直到我又去支队看到了那个监控录像,所以连夜赶到你这想了解一下事情真相……”

“真相?事情就是这位胖大叔跟你们说的那样,如果你们相信,那就是真相,否则就把它当成一个怪诞故事就行。”张雨霖整理好了容妆走了出来,显然,他对波爷随意把其他人带过来这一举动表现出极度不满。

“信!我绝对相信!”小马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没谁能轻易接受这个现实,眼见小马这么鲁莽地给出答案,我隐隐觉得在他身上之前是否也发生过什么怪事。

“你先说说你的事吧,没关系的,你说什么我们都能接受,我们的经历估计比你想象的都还要夸张。”我非常直白地说出了我的想法,突然间,其他几人都疑惑地看向了我,只有小马低着头双手攥紧了裤子,旁边的“小老头”则不停发出“咳咳”的声音。

八十七章:画

小马憋了一半天,最终他用手轻轻地戳了戳身旁叫小老头的交警,非常尴尬地说道:“你跟他们说吧,我老是感觉说出这种话太过于……浮夸……”

小老头皱着眉头,非常不情愿地看向我们:“我也用你们的话来说一下,如果你们相信我说的呢,那就是是真相,如果不相信……就把它当作一个玩笑吧!哈哈”说完,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硬度极高的笑容。

“你倒是说呀,吊我们胃口吗?”张雨霖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俩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也是前面好几个月才知道这事,之前小马一直瞒着我,诶?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多以前。”小马答道,

小老头一边挠着脑袋,一边思考:“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先给你们说下,我们俩是发小,还在读书那会我就知道小马他有个问题,就是喜欢梦游。”

“梦游?”王澈听到这立马拿出了她的笔记本开始记录。

“对,梦游,小马他父母这么多年带他到处寻医就诊依旧无法治好他这个病症,我也曾见过几次他梦游的症状,其实那和他清醒时基本没啥区别,但是一到第二天便会忘记所有在梦游时做过的事情……”

“在三年多以前,他无意间发现自己在梦游期间画了一幅画,而且画得非常好!”说到这,小老头丝毫不想掩饰自己对那幅画的赞美之意,眼见话题快跑偏了,小马立刻把手伸到他嘴边:“还是等我来说吧,你这个家伙表达能力有问题……”

“我本身就是美术院校毕业,刚开始觉得自己在梦游时画画可能就是一件正常的事,也没有太在意,但后来的某一天,我居然见到了和那幅画上一模一样的场景……”小马低下头,刚接过话茬似乎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我走到小马旁边坐下,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说道:“具体是什么呢?你别太拘束,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毕竟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困惑。”

见我这样说,小马稍微放松了一点,她抬起头看着众人轻轻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非常巧合的构图画面在现实中被完美还原了……”

“要不这样,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大家过小马他们工作室看一看?”小老头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好吧,既然是画,那我们大家一起过去参观下吧。”我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示意大家立刻动身。

一路上我与小马聊了不少,得知他名叫马戈,自幼深爱美术,在大学毕业后没有像其他同龄人般寻求一份安稳的工作,而是坚持着自己的理想,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开始搞动画创作。

小马和老皮一样都属于典型的“技术型人员”,刚和他聊到一些关于动漫的话题,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与我谈起了现今动漫界的各种问题,见他这样如痴如醉,似乎早已忘记了我们今天是为了什么才去他的工作室,同时我也深深地感受到现在年轻人自主创业的艰辛。

不一会,我们乘坐的车辆驶入了“津坡师范大学”的校区,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他的工作室就在这大学里面,场地则是由津坡师大无偿提供。

最终我们停在了一栋大教学楼面前,下车后小马领着我们上楼进入了一间敞亮的教室,里面坐着十来个学生模样的小年轻人,左边是成排的电脑,右边则摆放着杂乱的画架。

很快,小马就在他办公桌下拿出一叠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的画纸,然后找了个相对宽阔的地方将这些画按顺序铺开来,我从第一幅画开始慢慢“欣赏”,虽然从来不曾作画,但我还是勉强有一些常识,地上这一幅幅作品就构图及画工来说,也算是中上水平的油画了,而且各自都有着独特的意境,一时间,我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一方面波爷则显得像个专家,他点了一支烟后单手插兜站在那里说着一堆美术上的专业术语一幅一幅地点评着小马的作品,加上他油腻的外表,工作室的人都不停地朝这边张望,以为是某位大艺术家前来参观……

所有的画作都是清一色的风景画,我一张张看过来后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就在差不多看到后面几张时,上面的画风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如果把这一堆画分成两半,那前一半就是写实主义的风景画,后一半则更加注重创作性,画里被揉进了一些不太搭调的颜色,最后几幅更是画得天马行空,颇有几分超现实主义抽象色彩。

当看到最后一幅画时,也就是小马正拿在手里的东西,我愣住了。

整幅画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用色彩随意抹上一般,上面有一些零星的零星的亮斑,画中见比较明亮,但我仍旧认出了那个巨大的光源,以及中间穿出的柱子。

张雨霖拽着我的衣角,她也看到了那幅“梦里的作品”,眼见我们都盯着这最后一幅画,小马开口了:“这是我最近一次梦游时画出来的东西,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上面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显然,除了我和张雨霖,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幅画究竟代表着什么,一时间我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后发现是钱蕾打过来的:“老周吗?喂!”

“怎么了钱蕾?刚才我被波爷叫醒了,这边发生了一些突发状况,现在大家都在津坡师范大学,我建议你们可以过来一转。”

“老周,你听我说,里面也出了点事故,一方姐她……她不知为何……跳到那下面去了!”

我的头突然像炸开一般,一方跳下去了?就是那破碎城市巨大的空洞之下?

我往地上一坐,突然没有了任何心情,虽然我知道那只不过是梦里的一个画面而已,但我们好不容易才得以相见,她就做出这种举动,这会不会对她那被唤醒的残念又出现什么新的影响,鬼知道那之下又是个什么地方……

我越想越害怕,大家都呆滞地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安静下来的教室里只剩下电话里钱蕾的喊叫声。

八十八章:草地

临近午时,张雨霖在工作室里对众人讲述关于那幅画里的内容,我一个人则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思考着关于一方的问题,刚才听王澈说老皮也快到津坡了,钱蕾和她的母亲去机场接了他就将赶过来与我们汇合。

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当年和一方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也便是在大学校园之中度过,然而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每每想起那些过往,我只能发出无力的叹息……

思考了一半天,不但没想到任何关于一方往下跳的动机,还弄得心里更难受,想想算了,还是先上去看看小马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吧。

我慢慢站了起来,朝着楼上走去,拥挤的楼道里,学生们有说有笑,似乎根本没人发现我的存在一般。

回到工作室内,大家正听得起劲,张雨霖把故事说得比电影情节还要精彩,我一边叹息着这姑娘中二的语气,一边坐到了波爷身旁。

就在我坐下去的一瞬间,波爷转过头看向我,此时我离他非常近,但他的眼神似乎并没有聚焦在我脸上,就如同在发呆或是思考着什么。

看到他这奇怪的表情,我问道:“怎么?吓傻了?”

波爷突然一惊,他站起来往后退去,我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喂!你们几个有听到刚才是什么人在说话吗?”波爷的脸瞬间煞白,同时指着我这个方向。

此时王澈也看了过来,满脸疑惑地说:“什么呀?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突然间,我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立刻站了起来想上去拍打他的肩膀,谁知我的手一挥,整个手臂瞬间穿过他的身体,害得我差点摔到地上。

一时间,我满脑子全是疑惑,“喂!你们听不到吗?波爷!王澈!”我大声朝他们吼道,但众人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继续听张雨霖讲故事,只有波爷奇怪地观察着刚才他坐的位置。

我挠着后脑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处张望了一阵后,突然看到窗外那反常的景色。

由于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教学楼的八楼上,所以视线相对宽阔,我蹒跚着走到窗前,看到这满城的大雾,终于醒悟了过来,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那大雾之外的地方!之前林姨就曾说过大雾之外的世界几乎是与现实同步的,所以我才能能看见波爷他们的谈话,甚至连我的声音都有一部分传进了现实,而我自己本身或许早已在下面的座椅上睡着了。

放眼望去,那根黑色的光柱依旧然闪耀在离我不远的位置,突然,我想到关于大雾外会对现实产生的影响,急忙转身下楼,以最快速度朝着雾中奔去。

再次抬头确认了光柱所在的位置后,我的速度更快了,心想反正都进来了,不如趁着白天的机会跑到那个裂口边去看看那之下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气喘吁吁地感到了那个位置,很显然,这里已经不是我们之前所处的那个地块,这只是这众多城市碎块的其中之一。

然而当我再次探出头看下去,发现下面除了深不见底的空洞,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眼见这一望无垠的虚无之地,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坐在地上,周围也没有任何奇怪的现象,一方跳下去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在我的想象里浮现出来,我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马上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爸爸爸爸……”突然间,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面,听这声音,似乎是之前那个叫做米娅的姑娘,我立马站起来四处张望,“啊!”随着一声惨叫,小女孩哭了起来,“喂!米娅吗?你在哪!?”我焦急地看着周围大喊道,但是这层层大雾中依旧没有一丝动静。

随着哭声渐渐增大,我意识到这个声音似乎是从下面那个深渊中发出,再次走到裂口边上向下望去,一个奇怪的画面映入了我的眼中……

下面那无底的空洞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我正下方则站着一个小姑娘,草坪的位置可能离我有两米多高,如果我想的话,跳下去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经过仔细观察,那个姑娘似乎并不是之前见过的名叫米娅的德国女孩,她满头黑发,背对着我,正在伤心地哭泣并呼喊着自己的爸爸……

“喂!姑娘!你怎么了?找不到爸爸了吗?”我焦急地朝她喊道。

小姑娘似乎并没有听见我说话,继续放声大哭,面对这个场景,作为一个父亲,我产生了一种想跳下去的想法,因为那个场景实在太过于真实,如果能下去,我或许还能找到更多关于这个裂口的信息。

但我刚蹲下,立刻想起了之前跳下去的一方,她会不会也是看到了这种奇怪的场景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万一那之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幻觉,那我会不会就此坠入深渊永远回不来呢?又或许……一方也在这下面……

我低头看着那清爽的草地,一时间犹豫不决,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抬起头看到了我。

就在那一刹那,我全身发凉,站起来转身就朝后面狂奔而去,因为我看到的……有一半是我自己的脸!还有一半是烧得焦黑的骷髅。

八十九章:梦境枢纽

不知在大雾中奔跑了多久,脑海里响起一阵嗡嗡的叫声……我在树荫中的长椅上醒了过来,天上的大雾似乎正慢慢被拨开,上方的太阳穿过树叶中的间隙直射到我的眼睛里,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此时我感觉到裤兜里发出的响动,急忙把电话掏了出来,又是钱蕾之前打过来的号码。

刚接起来来还没等我发声,听筒里就传来她那愤怒的吼叫声:“老周!你死哪去了?打这么多电话给你都不接,老皮我们都到这个画室了,你快上来!”

“我刚才……”

“嘟嘟嘟嘟……”

还没等我说话,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只见屏幕上显示有接近二十个未接来电……我无奈地直起身子朝教学楼走去,看来这一年多以来钱蕾的牛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变。

待到画室的门边,我看见老皮和钱蕾他们已经与其他人围坐在里面了,刚才正在上班的小年轻人都不见了,可能由于要说一些事情,他们已经被提前下班了吧。

老皮一改往日老旧稳重的造型,换了一身休闲的装扮,如同来享受度假生活一般,他看到我进来后,径直朝我走来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到梦境,周。”

我慢慢放开他,笑着问道:“你这个家伙,每个星期都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你一直在等我自己想通,对不?”

“哈哈,我知道你一定会继续的,不过今天暂时不说那些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呢!”说完后,他拉着我激动地走到人群中,并亲自端了一个椅子放到我面前。

面对我再次回到梦境,老皮显得格外兴奋,哪怕此次我们面临如此巨大的威胁,对于他来说都无足挂齿,重要的是关于梦境的研究从今天起又可以继续了,一时间我突然觉得相比于我这种人,他们这些搞学术更接近“疯子”这个词。

我坐下后,老皮拿着王澈这几天所做的笔记,站在我们正中央开始继续着他的分析,许久没有听老皮做推论的我,竖起耳朵认真地开始聆听。

按照他的说法,我们所去到大雾中的津坡市,正是一个发生着映射的梦境,那个地方被夹在现实与梦境的中心,而我们所看到的光柱,很可能就是连接梦境与现实的枢纽。

当老皮提到那个黑色光柱的时候,我想起了梦里那可怕的一幕,急忙打断他并说出了自己刚才的遭遇,并且一再重申最后那个小女孩的长相……

“老周,你他妈最近是不是看恐怖片了?”胆小的波爷第一个开口问我,我使劲摇着头,眼见周围的人都被我突如其来的故事吓到,老皮反倒更加开心,并示意所有人先安静下来听他说完后面的推测。

原来我的遭遇刚好应证了之前老皮的想法,在他看来,无缘无故地在一个城市中央出现的光柱,正是梦境枢纽在人们脑海里实体化后所形成的画面,上之所以有着一个巨大的光源,很有可能那些光即是从现实之内照射进来,反之下面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则是我们每个人的梦境世界。

起初老皮还不能确定这个定位是否准确,因为事实很可能和他的推测相反,即上面是梦境,下面是现实。

然而依照我刚才说的情况,此时大家瞬间都认为那之下才是梦境,也就是说我看到的那片草坪,其实是我自己的一个梦境画面,因为在现实里是不可能出现那中诡异场景的。

在搞清楚这一系列复杂的关系之后,我陷入了沉思,如果我看到的真的是自己的梦境,那岂不是更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看到自己残缺不全的脸依附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还有我明明听到的声音就是之前叫米娅的姑娘发出的,但我看到她的头发为什么是黑色……

疯狂地甩了几下头之后,我决定不再纠结下去,因为那很可能就是太多记忆纠缠在一起所形成的一个幻想出来的画面罢了。

“咕咕咕……”安静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怪声,大家面面相觑,波爷此时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慢慢说道:“今早忘记吃东西了……”

我急忙看了看电话,此时已经快到下午两点,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快没了力气,小马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手:“走吧各位,瞧这都几点了,大家还没吃饭,学校门口有几家餐馆味道不错,有什么事咱吃了饭再商量吧。”说罢,他让小老头拿出电话订餐、我们一行人慢慢随他朝门外走去。

刚到楼下,老皮从背后拉了我一把,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退回去跟他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周,你知道吗?其实这一年多以来我对梦境的研究从未停止过。”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我。

点燃香烟之后,我冷笑了一下,对他说出这种话并不感到意外,便嘲讽道:“你这个家伙,演了一年多的戏,有点累了吧?要不一会喝两杯?放松一下?”

老皮一边摆手一边解释:“我不是想表达什么,而是在我的研究中,我发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人和事……本来我打算永远不会和你提起这些,但既然你确定回来,但我就有义务把之前你所得到的成果告诉你。”

“成果?”我奇怪地看着他。

只见老皮仔细翻找着自己的挎包,不一会递给我一张照片,我拿过来一看,眼睛瞬间湿润了,“老皮!你怎么做到的?”我激动地朝他问道,因为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是老皮,另一个则是本应该再在之前的空难中离世的杨越行。

九十章:顺其自然

老皮微笑着摇起了头对我说:“我并没有干什么,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死,虽然经历了空难,但杨越行确实幸存下来了,听说整架飞机上就活着四个人,他那也算九死一生了。”

“那为什么梦境要和我们兜这么一大个圈子?之前你所说的宿命论到底还成立不成立的?”我焦急地跺着脚朝他发问。

老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无奈地解释道:“虽然我不是太清楚,但你我的做法确实改变了过去本应发生的一些事情,虽然那种改变需要时间慢慢修正,就比如杨越行,从他最终还是活下来这一点就能知道,之前我们的梦境计划还是可行,但是周,你知道杨越行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我并不知道,所以好奇地看着老皮,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经历了梦里那些可怕的故事后,他对这个世界有了许多新的看法,他说其实回到现实后将要面对的事情比被困在梦中还要复杂,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活在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之中,毕竟是在生与死中穿梭过的人,常人很难理解杨越行的一些想法,所以大家在现实里都把他当作疯子来看待,有时他甚至想回到那个单纯且迷茫的梦境中,永远只为了揭开那一天的秘密而思考……”说到这,老皮的眼里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迷茫。

按照这样推断的话,杨越行在九六年没死,那他现在的年龄现在老皮差不多了,“他有家庭吗?”我朝老皮问道。

老皮撅起嘴摇了摇头。

想到杨越行“孤独”地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些年,我不免有些失落,继续问道:“那老皮你干嘛不把他留在昆岚?毕竟这里有一群和他一样的人,大家抱团取暖不是更好一些吗?”

“我比你更想留下他,但他执意要走,离开昆岚之前还特意告诫我们不要再去触碰梦里的规则,之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并让我转告你,你想听吗周?”

我急忙点点头。

“他说:你怎样去改变梦境,梦境就将怎样改变你……”

当我还在琢磨着这句话时,老皮非常认真地看向我:“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我们这些梦境,杨越行或许也不会遭遇这一系例变故,他只会平稳地毕业回国,娶妻生子并度过幸福的一生……”

“虽然杨越行没有明说,但他传达给我的就是这个意思,他的人生轨迹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被梦境时间线所改变,所以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们不停修改梦境最后变得和他一样吗?你刚才知道我回到梦境时不是很兴奋吗?现在你想打退堂鼓了?”我有些激动,因为这完全不像老皮的作风。

老皮的笑容逐渐消失:“关于梦境研究我这辈子都会干下去,我要表达的是,帮你救出一方姑娘后,我们再也不能去擅自干扰一个正常梦境,因为万一被梦魇反噬,指不准你的人生轨迹就要从头开始了,我这一年以来研究的就是这些东西!懂我的意思吗,ok?”

见我没说话,老皮感觉自己的口气有些重了,他一只手搭到我肩上,放慢语气对我说道:“周,钱姑娘的母亲已经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了现实,也就是说救出一方姑娘其实是完全可行的,等这次危机过了,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营救你的妻子,你放心。”

“那你的人父母呢?你不想救他们了吗?”我随口问了一句。

老皮低头笑了起来:“诶,现在我真的看开了,你想想换到现在他们都什么年纪了,更何况万一又出现什么意外,不但自己不能如愿以偿,还有把他们二老带回这个世界受罪,我还不如把精力放多一点在其他地方,就让这一切顺其自然吧……”

“老周!你们干嘛走这么慢!快点啊,你快过来看!”钱蕾在前方呼喊着我们,他们一行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居然已经走出去这么远了。

老皮挺起胸膛,对我招了招手,随后我俩快速朝那边奔去。

前方已经围了一大堆学生,大家都拿着照相机正在拍摄,见到这种情景,我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急忙挤进了人群,但没想到眼前大家盯着的,居然是地面上一条十多米长的巨大裂缝。

我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这个地方离教学楼不是太远,在梦的世界里也算是大雾之外的位置,出现一条裂缝也说得过去,但看着周围同学异样的眼光,我急忙朝他们问道:“请问这条裂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才,可能就是五分钟之前吧,几秒钟的时间,地下就开了这么大一条口子。”其中一个男孩回答道我。

小马此时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悄悄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开始怀疑那瓶梦境清除剂的作用,而我更是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深深的裂痕。

九十一章:强力推论

眼前的情况完全背离了我们之前的预测,我急忙拉住波爷和小马,再一次确认小马是否喝下梦境清除剂,然而得到的依旧是非常肯定的答复,老皮则拿着笔记本站在一旁与其他几人讨论着什么。

不一会,警察赶到并封锁了现场,钱蕾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拍了一些照片后,我们最终没能做长时间停留,只得无奈地离去。

到餐馆的时候,老皮一直在询问林姨一些琐碎的梦境情况,林姨对老皮的印象或许还停留在钱蕾的口述之中,面对这个“天才医生”的询问,她一点也不敢怠慢,一句是一句如实回答。

眼看新的裂口出现在市里,或许之前的“大地震”真的即将来临,面对满桌子的可口菜肴,大家都显得提不起兴致,只有波爷一人的碗和筷不停地敲打出响声。

在老皮询问完毕后,他收起笔记本并摘下眼镜:“各位,看来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了,那个世界或许已经把所有进去过的人困住了,虽然这位马先生的梦境通道已经被堵死了,但是那场地震很可能会借助钱姑娘或是周的梦境映射出来。”

“借助我们的梦?”钱蕾睁大了眼睛。

“对,你们忘记了潜意识这种东西了吗?那个破碎的津坡市进入了梦境与现实之间,那就不能把“它”再当作一个梦来看待,既然你们在它里面出现过了,那就等于你们俩的意识已经烙印在了那之上,它的形态也留在了你们的意识中,所以那个正在被映射的梦,它锁住了你们,加上你们又同时具备映射的能力,所以你俩现在是梦境映射最好的介质。”

“当然,在借助你们的力量映射到现实之前,你和钱姑娘包括小马先生很大程度上不会再梦见其他东西。”

说完,老皮示意我们可以动筷了,他会在这个午餐时间内将他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一年多以前,我在最后一次进入limbo的途中将一方的残念带进了钱蕾遗留下的梦境躯壳之中,即是那个林姨发生车祸的梦境,最终我被杨越行吸引到了limbo中,一方的意识则被我抛弃在了车祸现场。

后来钱蕾和我决裂,她独自一人再次进到梦里的津坡市,在那里遇到了被唤醒的一方,最终两人在梦里一起救出了林姨,然而梦里的情景正经由钱蕾的意识映射出来时,意外发生了。

由于一方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那个梦里,她应该只是一个游离在limbo内并且没有意识形态的残念而已,况且车祸发生时,一方本人还存于这世上,而救了林姨的正是一方这个实实际际出现在梦里的残念,所以即将映射的梦也成为了一个无法解释的悖论,最终梦里情景只有一部分被带到了现实,也就是林姨本人,而关于她的所有东西则连同一方一起被卡在了现实与梦境之间。

她们并不知道此时另外一个梦也正在悄无声息地朝现实袭来,即是小马关于津坡支离破碎的梦境,由于事发地都是同一处,所以小马的梦被之前钱蕾没映射出那一部分阻断在“梦境通道”里,只能一点一点地挤进现实,最终经过人类大脑做了意识形态的处理后,便以一个大雾的形式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听完老皮的解释,我嘴里叼着的菜掉进了碗里,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虽然之前我也往这方面思考过,但和老皮细致的分析比起来真是九牛一毛……

钱蕾的表情和我一样,她张大嘴巴扫视了一圈,似乎仍有些疑问,遂转过头对老皮说道:“还有,老皮你能跟我解释一下那个光柱是什么鬼东西吗?它是怎样形成的?”

老皮慢慢将笔记本翻了几页后说道:“那个之前我就说过了,它很可能是连接现实与梦境的枢纽,至于它出现的原因,我猜肯定是源于一方姑娘……”

“一方?难不成那个光柱是由她制造出来的?”我放下筷子问老皮。

老皮用手摸着下巴:“这只是我的推测,你们还记得一方姑娘那个黑梦的特质吗?”

“吸引力!她能吸附住其他游离的意识!”张雨霖一边说一边抿着嘴,这一会的功夫她似乎已经吃了不少东西。

“对了!就是那样,很可能她在那个世界里曾尝试过搜寻且吸附梦境中的其他意识,结果无意间将现实里的周吸引了进去,这也是为什么你到津坡的第一天就晕倒在了那里并进入了大雾,由于一方姑娘的这个能力打破了现实与梦境之间夹层的牢笼,最终梦境通道以她的思维模式为蓝本在那个世界中实体化了,形成了现在你们看到的黑色光柱。”

九十二章:二层梦境

“不是吧?一方的吸附力已经这么可怕了?在我清醒的时候也能让我昏厥过去?”我问老皮,觉得他的解释有些不可思议。

“你仔细想想,那个世界已经相当接近现实了,而且一方姑娘离你又是如此之近,所以你的意识被她强行吸附到梦中也就说得通了。”老皮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时林姨突然接过话:“怪不得一方在你进到雾中之后便跑开了,她是不是意识到她打开了连接现实与梦境世界的通道才这样做的?”

“或许吧,诶……”我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碗里的东西,毕竟一方已经从裂口处跳到下面未知的世界中去了,我此时只想早日摆脱这个城市里的大雾并尽快找到她的踪迹……

“老师,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来阻止这场灾难啊?”王澈瞪大了眼睛盯着老皮,她问完后,大家也都放下了手中的餐具,似乎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只见老皮淡定地喝了一口面前的鸡汤,见众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办法,只得拿出一张餐巾纸,优雅地抹了抹嘴唇,矫正坐姿后才慢慢说道:“毫无头绪。”

众人大失所望地叹息着,我却微笑着盯着老皮,因为我知道这家伙心里肯定又要使坏了,通常他如果能确定的事情肯定会直接说出来,但如果遇上一些他无法意料后果且相当危险的事情,他一定会先表现出一副束手无策的姿态,等大家都绝望时再把他那不确定的推论说出来,好让大家自愿上他的套并去冒这个险,。

果不其然,老皮思考了几分钟之后开口了:“办法我倒是想到过一个,但是太过于鲁莽……风险很大。”

“你先说出来听听!管他什么办法,不去尝试你怎么知道呢?”钱蕾大声地吼了出来,显然老皮的套路对于这个一根筋的女孩立马就生效了。

“哈哈哈哈”我此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老皮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斜瞅着指了一下我然后对大家说道:“如果非要想一个办法,或许只有一条途径,其实也是我们老生常谈的话题,那就是去到小马画出那幅画之前的时间点,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找到他梦游以及画这幅画的动机,待到我们从源头上切断了这场灾难,或许才能拯救这即将破碎的城市。”

我摆了摆手,立马打断了老皮:“不可能,我们现在已经被困在那个世界中了,你想做其他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况且小马已经吃药了,就算能进去,等他药效过去,恐怕津坡市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吧!”

看老皮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还有后手,也就是说打一开始他就已经有一个全方位的计划,立刻闭上了嘴,示意他继续。

老皮把手拄到桌上,慢慢把脸探过来轻声说道:“我记得那个世界有个特点,就是能把睡觉之前准备的东西带到里面去对吧?”

我看了看钱蕾,只见她快速地点着头,老皮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我们把安眠药或是镇定剂带到那里面,试试在那个梦境与现实的交汇点做一次梦如何?”

“我x,你既然要做梦,为何不直接从那个裂口处跳下去不就得了?”波爷放下碗筷说道,同时伴随着一声巨大且悠长的饱嗝。

老皮摇摇头:“首先,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裂口之下是不是真的梦境世界,其次大雾里的世界本身就属于小马梦境的一部分,在那里做梦或许依旧会被吸附在小马的意识之上,很大程度上这或许能减少其他梦境的干扰。”

“可以!那就这样,要不现在就去准备?”张雨霖激动地站了起来并开始舒展筋骨,听老皮为大家指出了一条明路,现场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只有一脸蒙圈的小马和他的朋友小老头坐在那里尴尬地看着我们,此时我察觉到小马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阵莫名的紧张。

所有人一拍即合,下午的时间钱蕾去准备今晚将要用到的安眠药,小马则带我们在他家周边熟悉道路位置,我们在离他住所最近的酒店里重新开了一个整体套房,吃过晚饭后,大家准时聚集在了酒店的房间里。

此时老皮一直在重复着这次计划的要点:“记住,我们进到大雾后,就在此地各自服用安眠药,如果在第二层梦境中失散又或是迷失了,张雨霖就负责唤醒工作,外面的人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用物理干扰让梦里的人清醒过来!”

就在大家都在准备进入梦境的时候,小马此时却拘束地走到了房间中央朝老皮问道:“皮特医生,如果你们成功了,是否能在梦里看到我的记忆?”

“肯定能啊!只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来的,对于我们几个人来说大家都没什么秘密了,哈哈。”张雨霖调皮地在沙发上蹦哒着答道。

小马低下头轻轻地说道:“那就拜托大家一定帮我保密……”

我看着小马略带悲伤的表情,开始好奇这个男孩心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九十三章:奇怪的对话

大家按照自己的精神状况不同程度地服用了一些安眠药,本来我昨天晚上就没睡好,此时已经累得像条狗了,但为了保证梦境的质量,最终还是吃了一点点。

随着众人各自回到房间,我与老皮躺在了左右两张床上并在在波爷的注视下慢慢合上了眼睛。

一切顺利,我再次在大雾中醒来,打开原先准备在床头的手电筒,透过光照我看到了旁边的老皮,他第一次进入到这个无法解释的世界,此时显得非常惊讶,我朝窗外看去,或许是因为距离过远,那个天空中的亮斑已经被大雾所掩盖。

几分钟之后,钱蕾她们三人拿着之前准备好的背包过来了。

“你们有感到累吗?”我向大家发问,因为此时我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感到精神抖擞,完全不像刚才在现实中那般疲倦。

“你管这些干嘛?”说罢,钱蕾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瓶液体放在桌上,同时拿出几个纸杯,如同斟酒一般均匀地倒了进去。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钱蕾。

“这是我让钱姑娘准备的具有深度安眠效果的镇定剂,为了保证我们能在梦里还能睡,只能把剂量调到最大……”老皮转过身对我说道。

张雨霖端起来闻了一下,露出一副奇怪的样子,林姨把其余几个杯子分别递到每个人的手中,大家就像酒局结束准备干杯一般围站成一个圈。

“事不宜迟,喝下去后所有人尽快回到床铺上,张雨霖你记住,你是这个团队的保险,绝对能出任何差错,只要发现有人失散,记住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穿越过去唤醒他!”老皮再次叮嘱这个粗心的姑娘,眼见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举起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紧接着,三位女士回到她们的房间,我躺在床上看着另外一边的老皮,微弱的灯光照出他担忧的眼神,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见自己还是睡不着,我开口问道:“老皮,这药………”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袭来,就在短暂的一瞬间,我忘记了刚才想和老皮说什么,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只有那微弱的亮光照射着房间里弥漫的浓雾。

随着一声巨响,房间门被推开了,张雨霖冲了进来:“周尧哥!老皮!你们在吗?”

老皮我俩同时从床上惊坐而起,此时我的大脑里乱做一团,急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钱蕾姐和她母亲……她们并没有进到梦里,我也搜寻不到她们在哪,这里和我们经历的第一层梦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它就如同一块磁铁般让我的意识无法脱离……”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就在我与老皮说话的一刹那,我们便已经进入了所谓的“第二层梦境”,但此时的情况完全不像我们预料那样,周边依旧是大雾弥漫,只剩手电筒发出的光点照亮着这一整个房间,张雨霖背着钱蕾的大背包,林姨她们母女俩却不知了去向……

老皮站在窗子边一言不发,两眼死死地盯着外面的黑暗,不一会,他扶了扶眼镜,拿起手电对我们说道:“既然找不到钱姑娘她们,那就先不管这些了,我们先走,去小马的住所看一下。”

说罢我们三人拿上东西,离开酒店后在黑暗中摸索而去。

按照小马之前带我们熟悉过的道路,我们慢慢行径在这幽静的街道上,期间,张雨霖一直拿着电筒照着周围的地面,不一会,她停在了老皮我俩跟前。

“周尧哥,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啊?虽然之前我们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但这地面……未免也太完整了,一点裂纹都没有啊!”

我此时才注意到张雨霖所说的,确实,此前那个雾中的世界不管走到哪,总是能看见大大小小的裂纹镶嵌在街道上,但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完全不像是一个破碎的地块之上。

“周,那或许我们确实进入到了梦里的世界,虽然还很奇怪,但按照你们所说的话,这里与之前至少不是同一个空间。”老皮指了指前方,示意我们不要停止脚步。

很快,我们三人到达了小马家所在的小区,由于他家就住在二楼上,所以想要探清楚里面的情况并不是太困难,现在我们停在了原地,因为夜晚以及这大雾阻碍了我们的视野,大家还需要时间来辨认正确的方位。

突然,老皮的眼神被某样东西吸引了,我顺着他面朝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透出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那就是小马家所在的位置!”老皮大声地喊叫着并带着我们朝那个方向奔跑而去。

果不其然,发出亮光的正是小马家、能在黑暗的世界中见到这样一丝光明,我们几人都显得非常激动,老皮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在那里面究竟是个怎样的场景。

我看了看地形,要进入小马家其实非常简单,我们只需要爬上一楼的防盗窗顶部便能轻松地从他家的阳台上翻进去,由于张雨霖是个小姑娘,老皮我俩在下面托举了一半天,她笨拙的身体才得以爬上去。

正当我双手拽住防盗窗顶并努力翻越时,张雨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挡住了我,我抬头看去,她似乎被窗内的景象吓到了。

“喂!张雨霖!让我上去啊!”听我这样吼道,张雨霖顿时缓过神来并伸出手将我拖拽了上去。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好奇地朝着那里面瞅了一眼,发现小马正在歇斯底里地在他家白色的墙面上疯狂涂鸦,她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正无奈地看着他。

紧接着,我把老皮也拉了上来,我们三人也顾不上什么,愣直站在窗前观察着里面的一切。

只见小马一边咒骂着一边涂抹着杂乱的墙壁,完全不像在外面那般腼腆,他们母子二人似乎并没有发现窗外这三个外来者。

不一会,那个女人开口了:“儿子啊,你这是何苦呢?你既然不喜欢画画,那就别画了,为什么你就是要如此反复地折磨自己?”

小马则完全不停歇地吼道:“妈妈,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我讨厌画画,但我心里不知为何就是想画,而且还想把它画好!”

眼见满地的碎纸屑,那或许是小马撕碎的一部分不满意的作品吧,听着他们娘俩那匪夷所思的对话,老皮无奈地摇着头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九十四章:小马的记忆

“这应该是前不久发生的事吧?”老皮看着屋内说道,突然他伸出手指向了墙边放着的一副画,我张望过去,发现那正是之前我们在画室看到的那一副抽象且破碎的画作。

见小马的母亲摇着头走出了房间,我轻轻地拍打了一下窗玻璃,并小声呼喊着他的名字,老皮见状立马制止了我,看他紧张的神情,我笑着说道:“咋了?你还怕在这种诡异的世界中会有警察来抓我们?放轻松……”

此时,张雨霖也用力捶了几下窗户,用更大的声音朝里面喊叫,小马转过头迎朝窗户,我们几人的行踪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正当大家屏住了呼吸之际,他居然又转了过去,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我们,我突然想起之前在现实与梦境交界的世界被众人无视的那种感觉,所以大胆地打开窗户,直接跳了进去。

老皮和张雨霖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紧张地在外面瞪着我,似乎在示意我别干蠢事,而我却带着试探性慢慢走到小马旁边,把手伸到他耳边边上打了一记清脆的响指。

眼见小马没有反应,我便继续试着用手去触碰他,结果和我想象的一样,我的手穿过小马的身体,什么也没有摸到。

窗外的两人见状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一前一后地翻进了屋子。

“周尧哥,你胆子也太大了,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他感受不到我们的?”张雨霖好奇地问我。

“直觉吧,因为昨天下午我就出现过这种状况……”我答到。

“等于说这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像罢了,我们能感受到的,只有这个梦里的空间形态,至于里面的人和事,都是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地按照梦境主人的思维意识在运作吧。”老皮一边观察周围一边说道。

“如果我们现在移动着房间内的物品会发生什么事?”张雨霖说罢把一只手放在了角落里的一本画册上。

老皮推了推眼镜说道:“小马和他母亲只是一个影像的话,你拿什么都不会产生影响……或许吧。”紧接着他走到房间内的大柜子旁边,试图翻找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我随着小马母亲的足迹走了出去,只见她正独自一人抱着头坐在空荡的客厅里,泪水不停从脸上流下,嘴里不停小声念叨着什么,我便慢慢把耳朵凑过去想一探究竟。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为社么……”

刚听清楚这一句,刚才的房间里就传出老皮和张雨霖的声音,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我立刻站起来转身向里面跑去。

当我再次进入房间内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们两人不见了,小马依旧在墙上痛苦地涂抹着,之前在画室里看到的那幅奇怪的画作正躺在房间地板的中央,不知为何,我看见画面上的东西正在慢慢移动……

周围杂乱的色块似乎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围绕着画面正中心慢慢旋转,这一幕像极了之前我们在那个黑色光柱下所看到的场景。

我正疑惑着他们两人究竟去了哪里,突然间,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但不一会,房间内的画面再次清晰了起来,老皮和张雨霖又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

面对我的出现,张雨霖被吓了一跳:“周尧哥?你也看到那幅动起来的画了?”

我挠着后脑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想说话,老皮一把拽住了我,并让我看向小马。

只见小马刚才涂鸦的那面墙上所有东西都消失了,此时他正坐在同样的位置支着画架一笔一笔地描绘着另外一幅画。

同时我还注意到了房间内的摆设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但一时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只得跟着老皮慢慢走到小马身后看看他在画什么。

“奇怪了,着不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幅画马?”张雨霖奇怪地问道,与此同时我们三人同时看向了刚才摆放那幅画的地方,只见那边空空如也,什么都不见了。

我急忙跑进客厅,却发现客厅里黑压压一片,小马的母亲早已不知去向。

我只得再次回到房间内,靠着墙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脸蒙圈地叹息道:“这他妈见鬼了?”

张雨霖此时也开始慌张起来,她急忙跑到我旁边小声地对我说:“周尧哥,我们不会有事吧?……”

老皮依旧一脸无谓地观察着周边,突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慢慢走到我们身边说道:“我懂了,这里不是梦境,很可能是小马的记忆世界。”

九十五章:墙上的素描

“记忆?那和梦有什么区别?梦不就是根据人们的记忆而来吗?”我好奇地问老皮。

“梦是什么?梦是一个由思维所引导并有着固定意识流向的世界,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完全不是这样,这应该是可以自行穿梭的一个完整的记忆体。”说完,老皮指了指小马正在画的那幅画:“我们刚才就是看到那幅画后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很可能是一个他记忆中比较关键的一样东西,就好比在现实里我们看到一个对于自己非常重要的物件,接着便会联想起与那个东西相关的一些故事。”

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然后再次看向了正在画画的小马,他依旧是那幅痛苦的表情,这才想起来小老头曾经说过这幅作品是小马在梦游时所画,便又朝老皮问道:“老皮,这段画画的记忆应该不存在于他的大脑中吧?之前他们说过的,画这幅画的时候小马正在梦游啊?”

“记忆这种东西和人的意识很相似,既有漂浮在表皮的能见记忆,也有深埋在潜意识之下的深层记忆,或许个场景一直藏于小马脑海之内,只不过他还没想起来罢了……”

“这家伙是强迫症吧?”张雨霖打断了我俩的谈话,他蹲在小马面前,对我们招了招手:“喂!你们过来听听他在说什么!”

我和老皮急忙凑了过去,只见小马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个词:“一定……一定……”

一瞬间,就连老皮也蒙圈了,小马锐利的眼神以及他那坚定的话语都在透露他此时应该处于清醒状态,但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是在梦游时作的画呢?

张雨霖和我盯着老皮,希望从他口中能得到一个强有力的解释,然而此时老皮也有些焦急了:“你们别这样看我,我又不是先知,如果我全都知道了我们还进到这里面来干什么?”

突然,老皮打了一个激灵:“对呀,既然不明白小马为什么会这么样,那我们继续朝更早的记忆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更早的记忆?话虽如此……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方法……”还没等我说完,老皮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你们快来帮忙,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许就像我说的,某一件事物能带我们回到其他记忆节点!”

我明白了,老皮的意思就是要发现一件如同那幅画一样的东西,或许就会像刚才的情况一样,我们将由某样物体进入到小马的另一个记忆场景。

房间并不大,很快里面的东西就被我们三人翻了个底朝天,坐在凌乱的杂物之中,我不禁开始怀疑老皮的推断,因为所有东西我们都看过了,这个房间内却依然没有发生一丝变化。

“要不,我们去外面找找?”张雨霖指着房间外那漆黑的世界,我看了一眼,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我估计没用,那些黑暗的地方就如同他的记忆盲区,基本都是些被意识忽略了的东西,我看我们还是再来查找一遍这房间里的信息吧。”老皮取下眼镜擦了擦,示意我们站起来再重复一次刚才的过程。

“不行,我还是想去看看……”好奇心极强的我还是没听老皮的劝阻,拿起电筒便慢慢走到门边,因为我实在讨厌在大量杂乱的事物中去翻找一个特别的东西,在现实里帮小团找他的玩具就是这种感觉,我转头看着他两做了个鬼脸独自走了出去。

穿过一个短小的走廊后我直接进到了客厅,之前小马的母亲就坐在这里,不知为何,就几步路的距离,小马房里的光亮却似乎一点也没有透出来,整个客厅只能依靠我手里的电筒照耀才能勉强看清格局。

我在客厅里搜寻了一阵后,依旧是一无所获,便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另外一个房间,我慢慢走过去探出头看了一眼,虽然有点害怕,我还是壮着胆子走远了进去。

这是个卧室,看里面的摆设应该是很久没人居住了,但这个大小又不像是主卧,我突然开始好奇小马的什么人会住在这个房间。

就在这时,我透过衣柜上的镜子看见自己拿着手电的样子,镜子里映出我身后的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看到那个画面,我急忙转过身把手电朝墙上射过去,那似乎是小马画的一副人像素描,由于挂得比较高,我搬了一个凳子过来踩上去想看清这画里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然而当我凑近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幅画,墙上挂的是一个老人的黑白照片,在我看到她的同时,照片里的女性突然动了起来,她慢慢转过正脸对着我慈祥地笑了笑。

九十六章:老年痴呆(上架了!求订阅!)

“小臭儿,你看你是不是又没吃饱,都这么瘦了。”

随着这位老人的一句话语,我突然回到了小马家的客厅里,只不过相比之前,有光线的地方由小马的房间内转移到了现在的位置。

小马此时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那似乎是他的父亲,刚才照片上的那位老人则坐在另一个单独的椅子上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小臭儿,你是不是没吃饱……”

小马越发有些不耐烦了,他站起来把遥控器一丢:“!您别问了好不好,我要说多少次,我吃饱了!我吃饱了!这都什么时代了,谁还会让我饿肚子啊!”

“小臭儿,你是不是没吃饱……”

“诶!”小马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不停叹息,这时,那个男子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老人边,帮她拉上了本应该盖在脚上的毛巾。

“记住,她是你,哪怕她现在得病了,你也必须尊重她,懂吗?”男人对小马说道,口气里带着一丝严肃。

小马低着头开始抱怨:“为什么从患上老年痴呆后就总说我没吃饱没吃饱,我的耳朵都快听得起老茧了!”说完便一甩手坐回了沙发上。

“儿子啊,你是不是没给小臭儿吃饭,你看他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小马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继续纠缠着这个问题。

那个男子慢慢推开老人的手:“妈,我这就给他做吃的去,咱去买只鸡,熬鸡汤,您看行吗?”

“记得去南城菜市场的刘师傅家,他家的是本地土鸡,其他鸡不好,熬出汤来小臭儿不吃的!”老人虽然口齿不清,但只要一提到关于孙子要吃的东西,她立马变得清醒了起来。

“你陪着在家,我去去就来。”说罢这个男人拿起桌上的钥匙,头也不回地就出门去了。

“小臭儿……”

房间里只剩下默不作声的小马和碎碎叨叨的,突然间我眼前一阵虚晃,就在一眨眼的时间,老皮和张雨霖出现在我旁边。

张雨霖脸色煞白地看着我大声吼了起来:“周尧哥!你胆子也太大了,那种环境下你也敢去看老人的遗照?”看来他们两人也发现那墙上的照片了,只不过就张雨霖的况来看她估计被吓得不轻。

我用几分钟时间向他们解释了刚才这里发生的事,听完后老皮不停询问我老人是如何称呼小马和他的父亲,我很确定地告诉她老人叫小马“小臭儿”叫那个男人“儿子”。

张雨霖经过刚才的惊吓此时显得有些愤怒:“你们干嘛非要纠结这些毫不相关的问题?这和津坡市的灾难有半毛钱的关系呀?我简直要疯了,都进来这么一半天了也没找到半点线索!”

见老皮开始思考,我只得走到一旁安抚张雨霖,毕竟“带头大哥”老皮没发话,这样做就肯定有他的道理,突然,老人的话语发生了改变:“小臭儿,我要照片……”

小马此时显得平静多了,他似乎很后悔刚才对大吼大叫,连忙站起子跑进房间,不一会拿了一个中等大小的木制相框出来递给,我和张雨霖连忙凑过去想看一下那照片上的内容。

此时我觉得眼前的东西非常令人不适,那是一张全家福,看得出来小马的父母站在后面,他的在最左边,年幼的小马则站在正中央,看得出来这应该是逢年过节时一家人专门打扮得红红火火在影楼里拍的照片。

但我疑惑的是,既然是在影楼里拍出来的,那摄影师应该是比较专业的才对,全家福本来就是一家人整齐地站在中央拍了就完事,但照片上的人们总体偏向于左侧,右边则空出了很大的空间,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影楼摄影师该有的水平,张雨霖更是皱起了眉头,她应该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周,可能小马以前患过什么病症,比如……厌食症之类的……但或许又不是,并且他的家人一直瞒着他。”老皮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见他已经开始观察四周,便问道:“病?为什么你会这样推测?”

“虽然小马的现在已经是老年痴呆,但她说出的话依然源自自己的大脑潜意识,刚开始我觉得她或许是经历了那些吃不饱饭的年代后留下的后遗症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但是既然她分得清楚小马与他父亲,并且口口声声称吃不饱饭的人是“小臭儿”,所以我才会觉得小马以前估计出现过什么病症,比如厌食之类……”说到这,老皮走到了小马的后,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起来。

“过来!”老皮猛地叫了起来并不停地找招着手,我跑过去一看,那张照片竟如同之前那般慢慢动了起来。

“就是这个了!”然而当我听见张雨霖这句话后,周边彻底陷入了黑暗与寂静。

“老皮!张雨霖!你们能听见吗!?”我大声喊道,见没有任何回应,我只得打开手里的电筒。

映入我眼帘的是比原来浓了不知多少倍的大雾,光线能照出去的范围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我伸出另一只手,开始像一个盲人般摸索着前进……

“滴答滴答……”我脚下传出一丝水声,似乎我正踏着路面上的积水,待我把电筒朝下面过去,却发现下面空无一物,甚至连路面也没有,我整个人就处于悬空的位置被包裹在了这空洞的虚无之中。

还没等我从这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中缓过来,周边接着就发生了巨大的晃动,然而我整个人没有触碰到任何物体,所以我估计这个震动感应该是来自外面的世界……

一切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在昏暗的灯光下醒了过来,旁边的老皮依旧还在熟睡之中,我刚要站起来却又被脚下巨大的震动吓得坐回了上。

顾不上老皮,我拿着手电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到窗台边向外面照过去,只见雾中的街道上依稀出现了一道一道正在延伸的裂纹,心想大事不妙,万一这大雾突然散去……

由不得我作过多思考,两步便跨到老皮边,扯起他的衣领就是两大耳刮子打下去,见老皮呆萌地惊醒过来,我拽起他便向外面跑去,此时才想起来钱蕾等人还在隔壁的房间。

当我正准备敲打她们房门时,却发现房门敞开着,钱蕾她们三人已经整装待发,看到我和老皮突然出现,钱蕾激动地大叫起来:“快跑老周!我还准备过去叫你呢!”

话音刚落,整栋楼开始出现吱吱的声音,我抢过钱蕾手里的背包,示意她们速度离开这,在下楼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钱蕾:“你们刚才去哪了?!”

“先逃命吧大哥!”此时我们已经冲出了酒店大门,天上开始出现微微的亮光,能见度更低了,因为空气里不止弥漫着大雾,还有建筑垮塌后扬起的灰尘。

九十七章:光柱之上

大家跟着钱蕾好不容易跑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地方,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做法似乎没啥作用,急忙向大家说道“我们跑什么?这是梦里啊!况且大雾里就算梦境坍塌了我们顶多也是醒过来回到现实,有什么事出去说不就得了?”

老皮由于才从那个记忆世界中醒来,头脑似乎也不是太清醒,听我一说才恍悟过来“如果大雾要是真的散开了,现实里的我们也一样逃不过去。”

钱蕾双手抱膝坐到了地上,旁边的林姨全程没说话,喘息了一阵之后钱蕾才苦笑着说道“醒来之后我们就没机会了。”

“没机会?什么意思?”我问道。

林姨突然间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我们看到……看到大家在醒过来之后便全部死在了地震当中……”

“什么?!死了?现实世界里吗?”老皮的叫声震耳欲聋,我似乎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大声地说过话。

钱蕾被老皮的反应吓到了,她慢慢解释道“刚开始我以为我们醒过来了,结果发现在那个世界甚至能看见我们自己,只不过随后就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地震,大家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啊!我的天……难道说真是那样吗?”老皮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关于那根黑色的光柱,我一直以来还有一个猜测……不,应该说是一个可怕的直觉。”

“直觉?”我好奇地看向老皮。

老皮整个人瘫坐在地,他拿出兜里的手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伴随着剧烈颤抖的双手,手帕不经意间掉到了地上。

“那个光柱,下面是一个人由记忆生成属于过去的梦境,而光是上面,哈哈,真是不可思议!那是……”

“未来?!”突然间我终于明白老皮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了,“周,看到了吧,这就是人类的精神世界,过去,未来,包括所有的时间物质在意识的面前显得如同沧海一粟。”老皮边说边笑了起来。

我看得出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对于一个“精神领域研究者”来说,这个时刻或许是他这辈子最辉煌的一个点,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老皮这个样子更像是在末日前的狂欢。

“怎么办啊?!醒过来也要死,就没有补救办法了吗?我好怕……我想回家……”张雨霖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被笼罩在了恐惧之中,只有老皮依旧在镇定地思考着一些问题“钱姑娘,镇定剂还有多少?”

钱蕾打开背包看了一阵说道“不多了……估计不够这点人分了。”说罢她拿出瓶子,里面的剂量可能只够两到三个人。

老皮接过来一边倒一边说“这样,钱姑娘你们娘俩想办法醒过来,到现实里叫其他人不要唤醒我们,尽量创造安静的条件给我们,张雨霖,周我们三人继续下到那里面寻求办法!”

“醒过来?问题是现在这个情况怎样醒?现实里大家可是吃了安眠药的!”张雨霖吼了起来。

“可以醒……”钱蕾看着张雨霖,慢慢把手放到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在大雾里死去,接着说道“你们去吧,我和我妈会想办法醒过来的……”

这时,老皮已经将杯子里的药倒好了,我背上背包端过来便一饮而尽,突然意识到如果我们回到记忆世界里没有找到办法,那这将是我和钱蕾的绝别,然而当我转过身面向她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女孩的眼神里早已充满了不舍。

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我们面临这样的离别了,没有多说话,只是轻轻地拥抱了一下。

“老周,活着回来,我会在外面等你!”

听到这句话后,地下发生了更剧烈的震动,我刚想抱紧她,就感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力量从钱蕾身边扯开,“钱蕾!”随着我的嘶吼声,周围彻底遁入了那熟悉的黑暗当中。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老皮我们以同样的方式进入了醒来之前的最后一个记忆画面。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小马的奶奶依旧慈祥地坐在那里,由不得片刻迟疑,我们三人径直冲进了小马拿出照片的房间,这才发现之前空着的房间原来就是他奶奶生前所居住的地方。

那幅别扭的全家福就斜放在桌子上,我们将它拿起来盯了一阵子之后,随着画面流动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进入下一个记忆段的准备。

不知为何,我再次出现在了那个悬空的混沌里,除了我带进来的背包和手里的电筒,没有任何能看见或是触摸得到的东西,老皮和张雨霖再次失踪了,之前我还以为这就是要醒来之前出现的幻觉,没想到这是真的存在于小马记忆中的空间。

我迈出步子,试着往前走,依旧是滴答的水声和这看不见尽头的世界,想想外面世界即将发生的事情,我的心跳越发加快……

突然间,那种进入梦中的感觉突然袭来,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了最开始小马的房间里,老皮和张雨霖同时出现在我视线里,看他俩诧异的表情,我猜我们三人应该都是经历了同样的场景然后又回到了。

“我x!”张雨霖愤怒地咒骂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又回来了?刚才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到底是什么鬼!我就不信了,再来!”说罢她又想过去拿那幅画。

老皮冲上去拦住她说道“别浪费时间,如果按刚才的办法我们很可能还会回到这里。”

看老皮也是一幅束手无策的样子,我只得坐下来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并开始理清楚之前的思路。

梦游……画画……记不清……老年痴呆……妈妈后悔的样子……

这些在小马记忆里出现的关键线索不停地在我脑海里打转,“梦游……老年痴呆……梦游失忆……”我自言自语地念着这些词,突然间我的脑海里定格在了一个词上。

“失忆!小马会不会患有失忆症!”我大声吼了起来,老皮看着我先是一愣,突然间他激动地打了一个响指“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万一小马是一个失忆症患者,那他的记忆世界有些部分就是残缺的,梦游的事记不清这一点也就说得通了!或许他根本不是在梦游,或许是一种选择性失忆症被药物或者是物理刺激后形成的现象!周!就按这个思路来!快,我们速度去到小马奶奶的房间!”

“选择性失忆症?那是什么?失忆还能选择吗?”我好奇地问道。

“简单地跟你形容一下吧,那只是一种自我的心理暗示,它只是属于潜意识的一个防御系统,当一个人受到刺激的时候,他会刻意地去回避那些记忆,其实这种病并不属于真正的失忆症范畴,但当自我暗示到一定程度加上药物催化,那些潜意识所规避的记忆很可能会被抹除!”

九十八章:记忆断层

老皮拿起那幅画说道:“总之,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到那个记忆断层点去寻找其他出口!只有找到小马遗忘的记忆才可能有办法挽回这一切!”

虽然已是焦头烂额,但迫在眉睫的事实不容得我们有一丝喘息,随后我们一行人经过一番折腾再一次到达了那个熟悉的场景,此时大家似乎已经有了很高的默契,在进到房间之后便四散开来寻找着各种可能产生记忆穿越的物件。

老皮对我的想法一直赞口不绝,中途不时停下来与我讨论,可是在张雨霖接连不断的催促声中,我们只得继续低头寻找那个或许并不存在的记忆物件。

浪费了一半天时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我们三人只得呆坐回客厅中央的地板上,老皮焦急地张望着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定西,而我此时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木楞地看着前方。

突然间,老皮拍了我一下,我转过头去才发现我们身旁的张雨霖消失了,我瞬间意识到张雨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还没等我说话,我皮便把手指向了小马的奶奶:“张雨霖刚才一直盯着她,或许这位老人就是我们一直没发现的记忆连接点。”我俩只得再度安静下来,仔细观察着这位正在陷入睡梦的老人。

对于隔代的长辈而言,我没有太多印象,我家的老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相继去世,此时看着这位慈祥的老人打盹,我竟觉得她有些像我已故的奶奶,我盯着她,仿佛自己也即将陷入到回忆之中……

“小臭儿,你是不是没吃饱?”老人的声音将我飘散的思维拽了回来。

我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奶奶年轻了许多,此时他正端着碗用勺子把食物送到面前小男孩的嘴边,我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个小男孩正是全家福照片里年幼的小马!

我激动得从地上窜了起来,但这个地方所有的事物都显得模模糊糊,就如同以往我即将醒来时所遭遇的画面一样,这会不会就是小马的记忆里被遗忘的部分?

旁边的张雨霖先一步到了这里,此时她正死死地盯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她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别说话,仔细听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眼见食物已经送到嘴边,小马紧闭双唇做出一副及其讨厌的表情并一直摇着头,看着奶奶眼里流下的泪水,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之前嘴里老是念叨同一句话,想想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的病人唯独还惦记着自己的孙子,我不由得鼻子一酸。

“小臭儿,不吃饭可不行哦,你要画画可以慢慢画……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老人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努力露出微笑。

“不不不!拿开!我就不吃!”说完这个男孩子放声嚎啕了起来。

看着固执的小马,我感觉他不吃饭的背后肯定还有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刚想转过身询问老皮,才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们俩快出来!”正当我疑惑他去了哪时,昏暗的客厅内传来老皮的呼喊声,我和张雨霖急忙跑了出去,只见小马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抱头哭泣,眼前的茶几上散落着一些杂乱的纸屑,似乎这里刚才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此时小马的奶奶也端着那个碗蹒跚着走了进来,她拍了拍那个正在哭泣的女人说道:“算了,等他缓一下吧,可能那个药物还没完全起效……待这段时间过去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说罢,老人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纸屑说道:“你也是,小孩子家才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有点小情绪也正常,他要画你就让他画呗,干嘛非要撕成这样呢?”

女人双手捂脸,不停地摇着头,老人只得放下手里的碗,回头朝孙子的房间走去,嘴里不停叹息着:“臭儿哟……臭儿……”

“周,你们先把这个拿进去拼一拼,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我再把剩下的碎片找来!”老皮的话语打断了眼前这悲伤的一幕,此时他已经整理了一部分纸片并递了过来,我拿到手后拉上张雨霖飞快地跑回房间,按照他的嘱咐开始慢慢拼凑。

在这期间我发现这些纸片应该是一副油画,并且大部分的纸片上都是绿色,所以我推断这是一副完整的风景油画,并在心里暗自感叹小马这家伙这么小就开始接触如此复杂的油画。

整幅画被撕碎成了大大小小十多片,此时我不禁开始思考小马的母亲为什么要撕碎这幅画,还有刚才他们交谈时所说的“药”会不会就是老皮先前提到的会影响到记忆的某种特定药物……

老皮很快便把剩余的碎块拿了出来,顺着整体图形结构,我们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把这幅极其简陋的油画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突然间,我们几人同时激动了起来,或许大家都发现了这画中的秘密,这应该是一副写生作品,画风虽然幼稚,但我还是能看出来这上面是一座城市,而且第一直觉告诉我,这就是我们所在的津坡市!

同样吸引我的,还有拼凑完后遗留在画面上的裂纹,那些缝隙的分布像极了之前那幅诡异的画作所描绘的破碎形象。

“就是这个了!盯着它!盯着它!”老皮激动地吼了起来。

随着画面流动起来,我们周围再次发生了记忆转变,依旧是同一个房间,小马似乎就是刚才的年纪,只不过头发相比之前稍微短了一点,此刻他正坐在床上摆弄着手里的玩具。

房间里一些突兀的东西顿时吸引住了我们三人的眼球,画,满满的一个房间全是画工精美的油画,画架画笔等绘图工具一应俱全,也就是说,墙上这些作品全是在这个房间内创作出来的。

我站起来慢慢地观赏着这些画作,再回头看看那年幼的小马……一时间,我的思绪凌乱了,按道理来说哪怕在现实里成年的小马也画不出如此精细的作品,更别说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老皮站在其中一幅画面前大声叹息道,见他如此惊讶,我慢慢地走了过去,霎时间,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因为从我眼里映出的是一副堪比照片的风景画,里面的构图及内容和小马那幅粗糙的作品几乎一模一样。

九十九章:老皮的赌注

正当这幅奇怪的画作令我郁闷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小马从床上一个纵步就跳了下来飞奔出去,见此情况,我们三人也顾不上研究这玲琅满目的美术作品,追着小马就冲进了客厅。

“臭儿回来了!”奶奶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拭着往厨房里走了出来,此时我才发现客厅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看样子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房间里挂满了气球,中间还有一个“12”的数字,可能是某个孩子的十二岁生日吧。

这期间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座的大人们都盯着即将打开的大门,他们虽然都在笑,但我一眼就看出那完全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甚至有人眼角的泪水都还没有擦干净。

而客厅的墙上挂着的正是那幅之前别扭的全家福,此时我看到了它的原貌,画面左侧多出了一截,那上面站着的是一个岁数比小马要大很多的男孩,原来小马的奶奶站的位置正是画面的正中央,两个男孩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侧。

之所以之前看到那张照片整体构图偏向左侧,或许是后期为了掩饰画面左边那个男孩而做的处理吧。

随着大门打开,最先进来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十多岁,光头,还戴着口罩……

“唉哟,臭儿今天真帅,你猜奶奶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听见这句话后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奶奶口中说的“臭儿和小臭儿”原来是两个人!小马可能还有个哥哥,他的哥哥或许就是小马失忆的真正原因!

看着轮椅上虚弱的男孩,我开始意识到这估计是一段伤心的记忆,“这个孩子得的应该是白血病吧?”张雨霖随口说道。

“白血病?你怎么知道的?”我奇怪地看着她。

张雨霖尴尬地一笑“电视上那些白血病的儿童不都是这个打扮吗?”

此时老皮接上话说道“不管是不是白血病,总之那个孩子患的很可能是绝症,你看周围的状态就知道了。”

“哥哥!”小马一边喊着一边扑了上去,他跑到轮椅后面,陪着泪流满面的父母将哥哥慢慢推到了客厅里,并依偎在他的身旁。

此时轮椅上的小男孩取下口罩,我终于得以看清他那虚弱的面貌,那张脸正是照片上站在奶奶另外一侧岁数更大的男孩,他长得和小马简直一模一样!

“小弟,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哥哥慢慢说道……

“嗯!记得!”小马点了点头。

“哈哈,那可是我们俩的秘密哦,记得不要与任何人说。”待哥哥说完,两兄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看到这,眼前的画面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窗外所有的黑暗似乎正在消散,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我们三人就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随着阳光越来越耀眼,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当我再次睁开时,我们三人已经身处在了一个山坡上的树林里,这里没有大雾,没有黑暗,有的只是碧空万里的美景以及眼前的两个小男孩。

“哥哥,你说你要去的天堂是什么样子?”小马站在画架面前看着轮椅上的哥哥正一笔一笔地涂抹着画纸。

哥哥慢慢放下笔,摸了摸道“等我想想……嗯……天堂或许就像我们现在站这个地方一样美丽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不知道……”

接踵而至的便是一阵沉默。

“但是弟弟,你喜不喜欢画画?”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哥哥你一天对着个画板,好无聊的!”

“哈哈,是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嗯!”

“你看哥哥这幅画,你如果哪天能和哥哥画得一模一样,我就能回来,懂了吗?”

“哇!真的吗!那太好了,哈哈哈哈!”

看着小马那天真的样子,我的泪水慢慢滑落了下来,张雨霖搭在老皮肩上早已泣不成声,此时我终于搞懂了小马内心深处藏匿的东西……

小马家以前是两兄弟,哥哥喜欢美术,而且在这一方面很有天赋,弟弟则性格急躁没有耐心,某一天哥哥被诊断患上了白血病,为了能让弟弟接受自己将要离去的事实,他非常巧妙地对没有一点美术天赋的弟弟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因为在哥哥看来,弟弟这一辈子也不可能画出这样精致的油画,这样做或许能让弟弟在他离去后不至于绝望。

然而在哥哥离世后,的话认真地记在了心里,开始每天坚持画画,之后父母为了不让小马的心理受到这段记忆的摧残,加上小马自己也在刻意地规避哥哥已经离去这段记忆,在医生所提供的药物催化下,本身就属于小马“选择性遗忘”的那段记忆被彻底抹除了。

父母后来可能把哥哥生前留下的东西全部销毁了,然而那个“秘密”却一留直在小马的内心深处,虽然已经记不清自己还有个哥哥,并且自己非常讨厌画画,但在小马的意识里,仍旧有一股无声的力量催促着他在美术的道路上前行,或许那就是哥哥的遗志吧……

“好了,我想我们能做的就是这样了……”老皮轻松地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喂!就这样了?我们该怎样去改变外面那糟糕的境遇?”张雨霖朝老皮吼道,因为她没想到我们要做的事情既然在这里就要结束了。

老皮微笑着说道“我们既然能看到这个如此清晰的画面,而且周围困扰他的浓雾与黑暗也已经散去,说明这段记忆已经重新在小马的脑海里生成了,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三人究竟在这之间起了什么作用,总之他的记忆算是被疏通了。”

“有烟吗?周。”老皮轻松地问我,我伸手在裤兜里掏了半天,终于拿出了那半包已经变形的香烟。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当时那种紧急关头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去到他记忆世界里再作考虑,没想到后来发现小马居然是一个失忆症患者,我便想出了这唯一的办法,即是找到他那些丢失的记忆。”

“记忆这种东西也属于潜意识的一部分,在它生成那天便会存在于人类任何时段的大脑里,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找回的这段记忆已经映入了小马从现在开始所有时段的脑海里,那也包括他接受治疗后,所以我大胆地推测在找回这段记忆后,会对他后来的思维有着颠覆性的转变,也就是说,小马的人生轨迹因为这段记忆而发生了改变。”

老皮吐了口烟,苦笑道“说实话,这段记忆是否能改变后面他那些所作所为,比如和母亲发生争吵导致自己的画作被撕碎,再比如梦游和之后画的那些画,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这已经是我们力所能及的极限了。”

我挠着脑袋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是给小马单纯地在他的人生中加上了这段遗失的记忆?至于后来他究竟会不会做那个梦,你也不知道?你这可是在赌博啊!”

老皮点点头“你们可不要低估了这种蝴蝶效应……”

说罢,地面再次发生了剧烈的颤抖,张雨霖紧张地叫了起来,老皮笑了一笑把烟头往远处一弹,大声说道;“但愿我们有这种运气吧!”

一百章:光柱之下

“啊!!!!老皮大叔!你的推测是不是错了,为什么还在震啊!?”张雨霖抓紧了我的胳膊,开始发出剧烈的尖叫。

我此时也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彻底占据了心灵,显然老皮的做法有一点草率了,但想想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除了疏通小马的记忆外,似乎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

眼前的两兄弟的面貌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地面开始出现大幅度左右摇晃,究竟这样做是否能影响到小马后来的人生?我默默闭上眼睛等待着老皮这场赌博的结果……

突然间,晃动感停止了,待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了正在慢慢散去的薄雾之中,那种晕船的感觉又再次出现,情急之下,我赶忙叫醒了身旁熟睡中的二人,待他们醒来后,老皮摸着自己的头发了几秒呆后朝我大声吼道:“周!那个光柱在哪?我想去看看等待我们的结果究竟是怎样……”

“结果?”我挠着头问道,突然间张雨霖指向上方,由于大雾正慢慢散开,那黑色的光柱已经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远处的天空中。

“走!”老皮丢下一个字便朝那边跑去。

“喂!老皮,这是要过去干什么啊?为什么那里会有等待我们的结果?”我大声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老皮此时已经飞奔出去,他头也不回地回答着我的问题,显然除了那根光柱他已无心再关注其他事情,无奈之下我和张雨霖只得追了上去。

不知跑了多久,我们三人终于来到了之前的大裂口边,老皮惊叹地观察着这史无前例的壮观景象:“我的天!无法想象!这是梦境与现实通道的实体化产物,能见到这种场面,死了也值,死了也值呀!”

我正纳闷老皮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一眼这个场景的时候,突然发现破碎的城市板块依旧在围绕着光柱旋转,只不过相比之前,板块的旋转方向似乎反了过来,而且板块间正在以缓慢的速度逐渐向中间靠拢。

“周尧哥!你看,地面的裂缝!”张雨霖拉了拉我的衣角,指着地上叫了起来。

我低头一看,地上的裂隙也正在慢慢收拢,之前大量的细小裂纹已不见了踪影。

看见这个情况,我嘴里开始喃喃自语:“难道说……”

“我们成功了?”

我看着微笑的老皮,他此时比出了一个充满中二气息的剪刀手姿势,意识到我们之前的方法起了作用,之前那种压抑的情绪开始慢慢得以释放。

“耶!”随着张雨霖的一声欢呼,我们三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正当大家开心地发出喜悦的呐喊时,裂口边上的一件熟悉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放开他们两人慢慢走了过去。

“周?怎么了?”老皮意识到不对劲,他收起笑容奇怪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一步一步地朝那个东西靠近,待走到边上仔细一看,眼前摆放的居然是我之前在记忆世界里一直背着的背包!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包不应该是在我们醒来的地方吗?”我向老皮发出了疑问,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为了让我们的意识把这件物品带到下层梦境,这东西一直放在我的贴身位置,而且我醒来后就跟着老皮冲了过来,甚至都忘记了还有这个东西。

“会不会是钱蕾姐她们背过来的?”张雨霖说道。

“不对!钱姑娘和她的母亲那可是是要自我了断才能从这个世界逃离,如果是选择跳楼的话……这周边根本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啊?”老皮四下张望着:“但如果是用其他办法,那她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才……”他的这一席话让我感觉有些紧张,我连忙低下头,再次观察着周边的细节。

在背包旁边的地面上,由于之前的震动扬起了不少沙尘,在不远的地方我发现了在这厚厚的灰尘上出现了许多脚印,便急忙跑了过去。

这些脚印密密麻麻,似乎是一个人正在这里来回踱步所形成的,其中的一串以一条直线的形式从前方延伸了过去,我抬起头,发现脚印最终消失在了裂口的边缘。

一个人走到裂口边上跳下去的画面开始在我脑海里浮现。

“不……不可能……钱蕾……难道说……钱蕾她也跳下去了?”我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跑向正在收拢的裂口边朝下看去,然而一个奇怪且熟悉的画面再次映入我的眼帘。

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躺在之前正在起火的房屋里,而这一次,吸引我的不止是那个姑娘,还有躺在她旁边双眼紧闭的钱蕾……

老皮此时已经走到我旁边,他看了一眼下面一脸疑惑地对我说道:“怎么了周?你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我此时大脑里满是问号,这个屋子和老皮以及艾伦韦伯被焚烧掉的房屋出奇地相似,而且那个大火里的小姑娘不止一次出现在我梦中,加之一方和钱蕾一前一后地跳了下去……难道说这光柱之下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吸引了她们?

眼见正在靠拢的板块,我转身跑回那个背包旁边将它背起并对其余二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别叫醒我,我想下去看看……”

惊恐万分的老皮连忙朝我跑来,还没等他靠近,我往前轻轻一跃跳了下去,此时我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刚才的景象所迷惑,又或者我只是单纯地想到这下面去找到一方和钱蕾,但不管怎样,当恍悟过来时,我已开始往下坠落……

“周!别这样!下面的世界可能会彻底吞噬你!周……!”

这是我落下后所听见老皮最后的一句忠告,眼见上方的光源慢慢变成一个点并彻底消失,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停止了坠落,周围一片黑暗,看来现在这个位置就是这深渊的低部。

我急忙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灯光瞬间射到了一望无际的远方,这里似乎是和小马那个记忆空白的世界一个样子,只不过相比起之前,这里没了大雾,我好奇地朝下面看去,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层看不见的地面上,脚下依旧是万丈深渊。

这种感觉我曾体验过一次,无奈之下只得打着手电朝前走去,希望能有什么突发事件将我带到另外一个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期间我只能听见自己细微的脚步声以及裤子摩擦后发出的“擦擦”声,虽然没有任何计时的东西,但凭直觉来看,我已经在这黑暗之中行进了好几个小时了吧。

渐渐地我感到这里可能真的是一个走不到头的地方,只得坐下来喘口气,待一切安静下来后周围这种压抑的气氛开始释放出无尽的恐慌,我急忙把包里的其他几支手电都拿了出来全部打开立在这周围,在我伸手进去掏最后一个剩下的电筒时,不经意间摸到背包的夹层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在打开一个拉链之后,我惊讶地发现这之间装的居然是钱蕾在一年前寄给我的那些照片的拷贝,此时正好无事可做,便将它们拿在手中开始一张一张翻看。

当再次看到一方与钱蕾合照的那张相片时,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因为照片上的画面就如同小马记忆中见过的那些画一样竟慢慢地动了起来!

一百零一章:雨中

“哗啦啦……”

又是熟悉的大雨声,我发现自己站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上,那张照片依旧被我握在手里,前方是一个正在行进的队伍,大家都披着雨衣并和我背着同款的背包。

这里是?……一个雨林里……由于此时人们都背对着我,所以完全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很显然,我这打扮俨然成了这支队伍里的其中一员,这个世界究竟是梦还是什么?在搞清楚一切之前我想我还是跟着这些人继续往前走吧,毕竟我还处在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这一路不是太好走,坡陡路窄,加之地面湿滑,我感觉每往前一步都走得相当艰难。

听着雨点打在上的滴答声和前方模模糊糊的谈话,不知不觉大家已经走了快有半小时左右,就在这时,我听见周围传来了江水奔流的声音,一下子意识到这会不会就是一方她们当年在弩江边的队伍。

“一方!”我朝前方试探地喊了一声。

回应我的依旧只有滋滋作响的雨水以及那在风中摇曳的树叶。

见人们就如同没有听见一般,我彻底放开嗓子朝前方吼了起来:“一方!水!一!方!你在吗!?”

只见我前面的一部分人停住了脚步,大家转过非常奇怪地看着我,此时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从我心底涌了上来,这些人似乎我都认识,但又说不出他们是谁。

这时,一个体态宽大的人从队伍前端挤到我面前站住了,待他把那顶大帽子拿开后,一头油腻的长发坠了下来……

“老周,你他妈发了?吟诗呢你这是?”那人说道。

这一刻疑惑和惊喜同时向我袭来,因为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一脸稚气的波爷!他为什么也出现在了这里?难道这不是弩江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波爷?这是哪?”我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波爷歪下头盯着我看了一会:“老周?这都怎么了?你家两口子同时犯傻了吗?”

“两口子?”听到这个词我开始凌乱起来,激动地抓住波爷的双手问道:“一方在哪?她也在这队伍里吗?”

“我x……”波爷开始捶打自己的脑门:“你们到底怎么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说完转过头去吼道:“钱蕾!过来看看你老公,这两口子,诶……”

我呆站在原地艰难地消化着如此巨大的信息量,依波爷的话来说……我什么时候变成了钱蕾的……老公?一方呢?她又去了哪里?

“老周!喂!”在我沉思的时候,钱蕾已经站在了我的跟前,她不停地对着我眨眼睛,示意周围的人太多,看样子她应该在我之前就到这个地方了,而且也经历了和我相同的疑惑。

“好了好了!不吵了不吵了,大家不好意思啊……两口子出来玩总免不了这些磕磕绊绊,老周,别耽误了大家的行程,快走吧!”说完她挽住我的胳膊,对了大家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见人群慢慢动了起来,波爷凑过来悄悄问道:“你们俩没事吧?”

我看了看钱蕾,不知如何回答波爷,突然间钱蕾的手在我大腿上使劲扭了一下,她看着波爷尬笑道:“没事胖子,走吧,你这体型把队伍都阻断了……”

波爷似乎根本不在意钱蕾说的话,他板着脸认真地继续问我们:“你们说的一方……就是那个什么一方姐,她是谁?”

“一个朋友哦,我们约好了在这边见面,但是她没按时出现,我们都以为你认识她,所以只是想问你见到过这个人没。”钱蕾行云流水地解释着,她似乎早就想好了借口。

“但是我根本……”

“死胖子!别挡路啊!快走!”突然画风一变,钱蕾气势汹汹地朝可怜的波爷吼了起来,这个无奈的胖子只得摇摇头转往前走去。

见钱蕾松了一口气,我悄悄地问她:“这是哪?梦吗?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况?”

钱蕾突然红着脸低下头,她挽在我胳膊上的手更用力了,见她憋一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我有些焦急了,连声问道:“说呀!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似乎是是我的想象吧……”钱蕾把口气压得很沉,生怕其他人听到。

“在离开你那一年我一直在幻想一些画面……哎呀!我不好意思说……丢死人了啊!总之现在这个状况……和我意出来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说到这,她的脸已经红得快炸开了。

我急忙问道:“你是不是从那个光柱的位置跳下来的?”

见钱蕾点了点头,我停住了脚步:“你也看了照片吗?”

“什么照片?”

见钱蕾满脸都是疑惑,我急忙把手里的照片递了过去,突然间,我发现那照片之上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本来是两个人的合照,但不知为何,一方却不见了踪影。

钱蕾看了一眼,她的眼神显得比我还要迷茫,就在此时,队伍的另一端有人大喊我们跟上,钱蕾指了指前面说道:“老周……那边就是营地了,我们去那里再说吧。”

眼看着我们已经穿出这片巨大的森林,前方离江边不远的位置有一大块空地,上面零零散散地撑着些帐篷,我站在雨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地方我再熟悉不过了,它就是黑梦第一次出现的位置,换句话说,这里可以算作我所有噩梦的发源地。

那个领头的人吼了起来:“大家回帐篷避避雨吧!等晚点雨停了我们再继续!”说罢他挥了挥手,随后人群四散而去。

正当我思考着我该怎么办的时候,钱蕾拉住我朝当中最大的的军用帐篷边走了过去。

我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角问道:“喂!那不会是……”

“我们俩的帐篷。”

听见钱蕾的回答,我尴尬得把手捂到脸上。

待进到帐篷里拉上门帘,这个世界顿时安静了些许,钱蕾把上的东西卸下来后我才发现眼前的她正是照片上那时的装束。

“老周,你是怎么到达这里的?”

“就是那张照片,就像小马之前那幅会动的画一样,我看了它就被带到这里了……”

随后我们俩互相诉说了从地震的大雾中分开后的经历……

原来钱蕾与林姨一直都想搞清楚一方的去向,所以在我们睡着后,林姨回到了现实去告知众人老皮的叮嘱,而钱蕾则到裂口边再次搜寻一方的踪迹,和我一样,她当时也看到了光柱下面的幻觉,不知不觉间就跳了下去,紧接着就到了这个世界。

然而钱蕾自己也搞不清楚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节,因为她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只是期间幻想过这个场景,或许是因为波爷太过于惹眼,所以一并出现在了她的想象之中。

说完,钱蕾补充了一句:“老周,你猜我跳下来之前看到的是什么?”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看到你老周你正抱着我坐在地上哭泣……”

一百零二章:波爷的质问

我在哭?听钱蕾这样一说,我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因为经历了这么多,我很快便判断钱蕾所说画面很可能是由每个人的潜意识单独生成的幻觉罢了,相比起那奇怪的画面,我现在关心的首要问题还是一方的去向。

钱蕾只是委婉地告诉我这里是由她的想象生成的世界,所以一方这个人并不存在,包括波爷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出现在了这里,但钱蕾说的话里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正面提到关于一方的任何话题,只是一直在强调她自己的主观想法,一时间我还有些理不清思绪。

如果说这里真是由钱蕾想象出来的架空世界,那就说明光柱下面那看不见底的深渊肯定与平常我们所遇到的梦境不同,那或许是一片不受约束并可以让自己的思维自由改造的“法外之地”。

至于为什么我会借由那张照片进到此处,我想除了老皮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解释清楚……

钱蕾一直在对我碎碎念,她说的好像都是一些关于这里衣食起居的问题,我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根本没有过多心思去理会她。

眼见外面的雨慢慢开始变小,我把手从帐篷里伸了出去,冰冷的雨点拍打在我的手背上传来一阵阵凉意,我不得不再次感叹潜意识世界的强大,同时好奇这一次我将以什么方式醒过来。

突然间,我从裂口跳下来时老皮那焦急的样子又浮现了出来,我再次看了看手上的雨水,隐隐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存在的问题……如果老皮想极力阻止我掉下来的话,那他回到现实后应该会想办法立刻唤醒我才对,我仔细算了下,从我来到这弩江边上也有一段时间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什么不正常的状况发生……这个世界是不是平稳得有些过分了?没有震动,没有头晕耳鸣,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清晰……

看到我逐渐开始焦躁,钱蕾凑了过来关心地问道:“老周,你又想起什么了吗?”

“那个……嗯……没……没什么。”我言又止,或许是还不习惯自己在这个梦境中的“人设”,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一次和钱蕾在一起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加之我俩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气氛更是压抑得可怕。

正当我思索着找个话题来缓解一下这种局面时,波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了。

“老周!你在吗?”听到这句话时我倍感亲切,急忙拉开门帘答应他。

在未经任何人同意的况下,波爷反常地把头伸进了我们帐篷开始四下张望,就在他看到钱蕾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死胖子!谁让你进来的!”钱蕾大叫起来。

波爷突然意识过来这是私人空间,连忙吐了吐舌头把头缩了回去并喊道:“老周,出来一下……”

听波到爷严肃的口吻,我意识到他可能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这么多年来我很少听到他的声音如此沉闷,正当我要出去时,钱蕾又喊了起来。

“喂!你们要去干什么?”

我回过头看见她发火的样子有些狰狞,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大小姐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气……就像一个五十多岁更年期的泼妇一般。

“抽烟……”

听到波爷的声音缓缓飘进来,我连忙看着钱蕾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出去……在我走出帐篷的那一瞬间,波爷狠起劲地拽着我的手腕便往回跑去并示意我不要出声。

眼见又回到了那条泥泞的小路上,我不由得轻声问他:“波爷,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波爷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不一会,他找了一个茂密的树林带着我就钻了进去……

终于,我们在一处僻静得可怕的角落停住了脚步,我拿出口袋里的烟递了一支给他,波爷接了过去后双手颤抖了起来。

“老周,我猜我她妈可能是昨晚的酒没醒还是怎么的,如果接下来我有说到什么怪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见波爷不知所云地说着这些奇怪的话语,我急忙拍了拍他的后背问道:“怎么了?你碰到什么事了?”

波爷用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没什么事,只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知道答案,那请你务必告诉我!”

看他的样子我憋不住笑了起来,太久没见到波爷如此严肃了,更何况这时的他还一脸青涩,我急忙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突然间,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般击打到我头上,完全没有防备的我居然被波爷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谁告诉你的?”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马上反问了回去。

“你先回答我老周,我只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虚构出来的?还有……水一方是谁?”

听到波爷完整地说出了一方的名字,我激动地抓住他问道:“是不是一方给你说什么了?快告诉我她在哪?”

见我如此激动,波爷瞪大了眼睛……

“我x,老周,你倒是回答我啊?我现在很纠结到底是相信谁……”说完波爷皱起了眉头。

此时我依稀感觉到可能就在刚才我们进到帐篷里的时候,一方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人向波爷透露了这个世界的种种问题,所以这个由意识生成的“波爷”才会如此激动。

按照以往的惯例,碰到这种梦境意识自我矛盾的况时,也预示着梦即将醒了,我没有说话,只是习惯地看向天空……

“老周!你他妈的傻了?回答我啊?”波爷双手搭到我的肩膀上,开始疯狂地摇晃我的体,我这才回过神来,观察了一下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一种绝望的困惑顿时涌了上来。

“是的,这是个幻想出来的世界,但是波爷你的思维确是真实存在的,我无法说出具体原因,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是虚构的。”我淡定地道出了这一席话。

波爷激动地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你说的“她”是谁?一方吗?”我急忙追问起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到她你一定会大吃一惊……但具体她是谁我也不能保证,但是老周我想说的是这世上我她妈最信任的就是你,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别让我失望!跟我来!”

见波爷还是说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我只得跟着他一路走过去,在密密麻麻的丛林里绕了一阵后,透过树叶的缝隙,我看到一顶熟悉的帐篷就扎在不远的地方。

一百零三章:意识不会撒谎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搞错,那就是刚才在营地里钱蕾的帐篷,只不过此时它却孤零零地矗立在林地当中。

波爷朝那个位置喊了一声:“老周来了!你出来吧。”

随着帐篷门帘打开,我看见钱蕾从里面出来了。

“这……”见我完全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波爷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我她妈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就是这个钱蕾找到我并让我带你来这、我也盼望着你们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

“你的意思是这是另外一个钱蕾吗?”我问他。

波爷一摊手,无奈地说道:“就这样,所以我说我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谁,看你们怎么说吧!”

钱蕾慢慢走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老周……是我,你别怕……虽然我不知道另一个我和你说了些什么,但我才是你认识的那个钱蕾。”虽然她说话的感觉似乎和刚才那另一个钱蕾略有不同,但我依旧不敢妄自相信她的话。

“你能证明吗?”我警觉地问道。

只见钱蕾笑了起来:“证明?那还用证明吗?我的目的是找到一方姐,把她救出去带回小团边,就这么简单!”说完她指了一下帐篷里面,示意我们进去说。

“呼……”我舒了一口气,见到眼前的钱蕾这样说,我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拍了拍波爷说道:“不管真不真,至少这个钱蕾不假,走吧,待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波爷撩了一下头发后,颠颠地跟着我们钻进了帐篷。

或许是由于我们再次相遇,钱蕾显得十分开心,待三人围坐到一起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钱蕾:“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跳到那个裂口当中?”

“你先说!你们在之后的梦里到底有没有解决津坡市面临的问题?”钱蕾显然不关心我的问题,以一个强势的口气压住了我的话语。

此时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个钱蕾为什么会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为她压根就没问过我任何关于之前津坡市的问题,按正常逻辑来说,如果钱蕾从那之上跳下来,然后突然遇见我,她最想知道的事应该就是这个才对。

一时间,我基本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女孩就是真正的钱蕾,便对着她点了点头说道:“搞定了,最后带老皮看那条光柱的时候我发现了你的背包,然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后我接着也跳了下来。”

说到这,我停住了,为了保险起见,我抬起手,示意钱蕾说一说她的遭遇。

随后钱蕾把所有从裂口跳下后的经历都告诉了我,但随着她道出的内容越来越多,我的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钱蕾所说的话和之前我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来到这个世界的遭遇有所不同之外,关于她的想法,以及跳下来的理由都如出一辙。

在她到达这个世界后,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行进中的队伍,同时也发现她自己本人也混在队伍里,最终钱蕾意识到这就和她之前幻想的画面一模一样,自己反而成了第三视角的旁观者。

好奇心驱使着她悄悄地跟着队伍往前行进,结果却在途中看见队伍里的“我”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在听我大声喊出一方的名字后,她便断定我的意识应该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才找了波爷来告知我这个况。

一时间我开始意识到或许就没有什么真假之分,也许她们两人都是钱蕾,只不过其中一个是由意识生成的影像罢了,按我的直觉判断,生成出来的人应该就是队伍里那一个。

“老周,你在听吗?”钱蕾一把拍到我背上,我才恍悟过来她依旧还在说着那些我已经听过的故事。

“钱蕾,你别说了,这些话另一个你已经对我说过了。”我无奈地看着她。

“什么?!”她惊恐地把手缩到嘴边,似乎她根本就没想到他自认为是“假货”的那个人居然也说过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话。

“老周……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是真正的钱蕾……醒过来,对了,醒过来这些东西就消失了!我们找个地方,醒过来,好吗?”钱蕾语无伦次地开始解释。

我摇了摇头,伸出双手扶到她的肩膀上紧盯着她说道:“我相信你,但是那个人也是你,她或许是由你自己的意识生成的镜像罢了,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所以你放心,我们一起找出一方的踪迹,好吗?”

见钱蕾的泪水此时已经在眼里开始打转,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

“喂……你们倒是说说我的故事啊?按照你们的说法这是梦中的世界,那你们醒过来等于我就要死了?”听到这一席话,我才意识过来波爷此时仍呆萌地坐在旁边……

“这样吧,波爷,我陪你先回去,如果就这样凭空消失的话他们肯定会到处找我们,一旦发现这里还有个钱蕾的话,这个世界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关于你的事路上说吧!”

说罢我转回头问钱蕾:“离这边最近的小镇在什么位置?”

钱蕾挠挠头说道:“我想想,我记得有个叫榔头镇的地方应该不远,老周你要干什么呢?”

我转过头问波爷:“榔头镇你知道吗?”

“知道,昨天我们才从那里出发的。”波爷说道。

我拍了拍钱蕾:“那你收拾一下去那边等我,一会我会想一个办法带着波爷脱离队伍,然后我们三人就在镇上汇合,好吗?”

见钱蕾乖巧地点了点头,我拉起波爷便走出了帐篷开始顺着原路返回。

由于听说了钱蕾的一些遭遇,波爷终于放松了心,一路上开始询问我关于这个世界的种种。

鉴于时间问题,我只能简单地把我们所遭遇的事以极简的口吻从头到尾随意说了一下,期间我撒了一个谎,因为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会随着我们醒过来后而消失,因为它也有可能成为一个意识残留物留在这梦境世界内。

听我说完后波爷若有所思,紧接着他问了一个憋了好久的问题:“老周,你告诉我你是怎样判断出这个钱蕾才是真的,而另一个是由意识生成的呢?”

我大笑了起来,因为长时间游走于梦境之中,加之我从老皮上学会了很多东西,很自信地对波爷说道:“这个很简单,因为意识不会撒谎。”

一百零四章:坠江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波爷疑惑地抓着脑袋。

“其实在钱蕾心里,她应该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着关于一方的所有话题,对比下来,队伍里的钱蕾表现出来的完全就是她自己所想的,她关心的只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对于一方绝口不提。”

“而告诉你这一切那个真正的钱蕾则显得真实多了,她能体会我的心,而且会说一些违背自己内心的谎话来安慰我,所以当她问道一方的去向时,我立马断定她就是真正的钱蕾。”

听我这样一说,波爷恍然大悟,他接着问道:“那老周,你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我把这些透露给钱蕾吗?毕竟按你们的话语来说我也是由她的意识生成的才对。”

我拍了一下他:“你在在现实里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一点已经稳稳地烙印在了每个认识我们的人上,所以就凭这一点,无论你出现在任何人的梦里我都可以无条件第一个选择相信你你。”

“哈哈,老周,你他妈还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认识的你可是一个闷声不出气的愣头青,如果不是两个钱蕾同时出现,我绝对会认为你他妈已经疯了!”说完波爷把手搭到了我的肩上,两百斤的躯把我整个人往脚下的泥里压进好几公分。

“那你说说,你的计划是什么?为什么你要让真的那个钱蕾去榔头镇等我们?”波爷问道。

我笑了笑:“其实我的打算是收拾了你的帐篷后,我俩独自行动,谁也不带,两个钱蕾一个让她留在队伍里,一个呆在镇上,这样无论对她又或是对我们都安全一点。”

“我靠!你狗x的什么时候变成个心机boy了?连真的那个钱蕾你也不管了吗?这样会不会太绝了?”波爷停住脚步,惊讶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他笑道:“这是由钱蕾的意识生成的世界,她虽然也很想帮我找到一方,但我知道,如果要追溯到她内心最深处的意识根源,钱蕾是非常抵触一方这个人的,但任凭一个人如何想象,潜意识上对于一个人的印记是永久存在的,也就是说一方肯定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只不过被钱蕾的意识刻意地隐藏了起来,在心理学层面来说,这就叫选择遗忘……”说到这我脸上不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其实这也是我从老皮那现学现卖罢了。

听我这样一说,波爷发出激动并疑惑的声音:“老周,我已经快跟不上你的想法了……虽知不知道事接下来将如何发展,但我一定会陪你追查到底!”

谈笑间眼看已经快到露营地了,我连忙叮嘱波爷:“记住,一会见到营地里的钱蕾除了关于另一个她的事以外,所有事只要被问到你都如实回答,就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波爷的双眼呆滞地看着远方,他似乎早已被另外一件事物所吸引。

我抬头看过去,只见江边密密麻麻地站着一群人,那似乎就是之前我们同行的那支队伍,待看到那个熟悉的位置,我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一方之前就是在那里坠入江中的,随着一阵莫名其妙的不安涌上心头,我拉上波爷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赶到人群后我们第一时间询问大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而现场一片混乱,根本没有人理会我俩,此时,有人碰了我一下,示意我别出声,他们指了指之前带队那个男人,他正拿着电话在跟什么人汇报况,我仔细听了一会,原来就在刚才,大家看到一个姑娘从这边上掉入了江中,此时领队正在焦急地与救援队沟通。

突然间,我意识到人们口中说的那个姑娘很可能就是一方,虽然这个世界刻意地选择遗忘了她,但她坠江的画面却永久地成为了钱蕾的心理影,刚才出现的画面很可能就是由此生成。

由于没见到钱蕾,波爷此时正在盘问着众人关于她的去向,结果大家说出了一个令我完全没想到的况,就在见到那个姑娘落下去后,钱蕾背上一些户外装备独自一人顺着江边往下游去寻找那个坠江人的踪迹去了。

这个世界的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原本我所认知的一切都被改变了,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几近傍晚,为何现实里的几人还是不见任何行动,周边的环境还是如此平稳,这个梦境完全没有崩塌的趋势……我开始怀疑那个光柱之下会不会是limbo的一部分……

如若真像我想象那样,在limbo内没有了张雨霖的帮助,一旦我发生什么意外并迷失了自我那可真是万劫不复……

波爷看到我紧张的神,连忙过来对我说道:“走吧老周,我们去追钱蕾……虽然……虽然她并不是真的,但我觉得我们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冒这个险……”

诶,现在看来除了去追钱蕾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正当我和波爷收拾东西时,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连忙起往后面的山丘上看了一眼。

“李鹤……”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李鹤?老周你又在说胡话了?”波爷完全搞不清我在说什么。

我扔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波爷示意他跟我走,在大家还在讨论着救援办法时,我已经带着一脸蒙圈的波爷悄悄地溜出了营地。

一路小跑,波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周!你他妈这是要干什么,能不能先跟我说一下,这样跑要累死人的!”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在这山丘上有一个人拍到了下面事发时的况,如果能找到那个人,我们就能确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喊道。

就在我们爬到山丘顶部时,我看见了之前在梦里看到的画面,不远处正慌乱收拾着行装的人正是李鹤!

“我x!还真有人!”波爷大声地感叹道。

李鹤似乎是看见我们朝他奔来才准备逃走的,他看见波爷我俩已经追到这了,丢下手里的东西拔腿便跑,见此状况我急忙编了个理由想留住他:“李鹤!别走!我是来找你帮忙的!这关系到钱蕾的安危!”

没想到我一提钱蕾的名字,他一下子在原地停住了。

“呼……呼……”我和波爷双手拄着膝盖艰难地呼吸着,李鹤慢慢向我走了过来问道:“你……你认识我?”

“别怕,钱蕾早和我说过你了,她也知道你在这里拍照,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刚才有没有拍到关于那个人坠江时的照片!”我慢慢地向他说道。

然而本来渐渐趋于冷静的李鹤听到我这句话连忙护住了前的相机,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后跑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波爷已经化成为了一个敏捷的胖子,冲上去以两百斤的躯将李鹤死死压在了地上。

一百零五章:胶卷

李鹤在波爷的肚皮下嗷嗷直叫唤,波爷则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伸手将他挎在上的相机扯了下来并扔给了我。

“你们这是抢劫!抢劫!我要报警!”李鹤大叫起来。

“偷拍就有理了?请你安分一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我他妈在梦里还怕你不成?”波爷大声呵斥道,说罢便从地上站了起来,眼见李鹤还想往前来抢夺我手里的东西,波爷使劲一跺脚,他又被吓得缩了回去。

我拿着这个沉重的相机摆弄着,发现这居然是一个老式的胶卷相机,由于不像数码相机那样可以立马看到图片,急之下只得将里面的胶卷扯出来,对着已经开始变得暗淡的天空,胶卷上的画面显现了出来。

好奇的波爷走了过来与我一起观看这些内容,我俩一张接一张艰难地观察着这些还没手掌大小的胶片,不知为何,我的耳边开始嗡嗡作响。

太熟悉了,我几乎可以确定我看见过这胶卷上的画面,但依旧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当我扯到最后几张时,画面中的雨停了,天空中出现了太阳的影子,就在那孤零零的岸边,照出了一个人影。

“我靠老周,这根本看不见她的长相啊?”由于图片实在太小,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轮廓,我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搞清楚她究竟是不是一方。

然而就在我视线往上移了一下后,胶片上那个黑色的太阳引起了我的恐慌。

这胶卷上的样子和颜色就和我在那黑梦中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或许应该说之前的黑梦就如同一个没有经过曝光的胶卷般的世界!

顺着后面看去,那个人消失在了画面当中,我被迫地再次回忆起第一次在黑梦里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包括这个人行进的轨迹,动作,以及并没有出现在画面上她滑倒的那一幕都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往后退了几步,一股坐了下去,相机则从我手中滑落在地上,长长的胶卷瞬间被风吹得卷作了一团。

之前梦里的画面再一次诡异地出现在了此时此地,我深深地感觉到可能某些事马上又要因我而发生,之前那些关于轮回关于宿命的话题似乎永远也绕不开了。

李鹤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他或许是看出了那个落水的人对我很重要,只得慢慢走过来嘴里开始念叨:“对不起……我虽然看到那一幕……但是却无能为力,对不起。”

我基本已经能联想到落下去的人就是一方,彻底失去了追查下去的**,只想往脸上来几巴掌,好让自己快速挣脱这漫无边际的荒诞世界。

然而波爷却捡起了地上的胶卷惊讶地看了起来,虽然胶卷在他手里,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图像开始缓缓流动。

“这又是什么?”

就在波爷说话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天上的云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下来,除了波爷和我,旁边的李鹤以及远处的人群就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景色变成了和和胶卷上一样的反色,许久没有困扰我的黑梦终于再次出现了,本来已经几近绝望的我突然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站了起来,因为我知道,黑梦一旦出现,我离一方也不远了。

波爷从来未见过这样的形,他第一反应便是抱住我,整个躯抖作了一团,看来他已经被烙印在了我的意识上并随着我的思维一起来到了这里……

我慢慢挣脱波爷的束缚,并努力使他平静下来,因为首先我需要做的,便是确定这里和刚才是不是处在同一个由钱蕾意识生成的世界。

突然间我想起之前被我踹在裤兜里的照片,急忙将它拿了出来,没想到照片上已经消失的一方却居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波爷凑过来看了一眼,突然间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便开始抽搐。

见到他这样,我暗自抱怨着真是祸不单行,所有的事为什么都集中到这一个时段来爆发,连忙蹲下子查看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只见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我只得使劲将他扶了坐起来,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问:“怎么了波爷?你看到什么了?”

波爷开始四下张望,好一半天之后他双眼的聚焦点才慢慢转到我的脸上,突然间,他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大吼道:“我x老周!我想起来了!一方姐是我嫂子!钱蕾,老皮……我全想起来了!”

说罢他推开我站了起来,张开双手朝远方喊起来:“这就是梦中的世界吗!?真他妈牛x!”

我急忙向他问道:“怎么了?波爷……难道你?……”

波爷转过看着我:“老周,我感觉自己上一秒还在津坡的酒店里守着熟睡中的你们,突然就被拉到这世界一般!这种感觉简直太奇妙了!”

霎时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波爷或许是因为看到一方的样子,又或是因为脱离了钱蕾意识的束缚,总之现在的他变成了我印象中的那个波爷,因为我在睡着之前看到的最后画面便是守在边的波爷,所以在随着我一起进到这个黑色的世界后,依据我的意识将他的“人设”重塑了一次,他就变成了坐在我前的那个波爷。

我的思绪逐渐清晰了起来,首先我跳到裂口之下,由于没有任何扰乱我精神的事物存在,所以周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直到后来我发现了钱蕾背包里的照片,那个东西就如同小马记忆世界里的记忆介质一样,我随着它就被带到了照片主人,也就是钱蕾的思维世界里。

至于刚才看到的画面,我想或许是因为和我自己有关,胶卷激起了我关于黑梦的记忆,所以我们立马就被带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也就是说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我自己的意识里……

我激动地叫了起来:“波爷,简直无法相信,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梦了,这或许就是我们每个人存在于大脑里的精神世界啊!这周边的一切,包括你在内都已经随着不同人的意识开始改变……”

我朝着远处看去,空dàng)dàng)的弩江边上或许会有新的线索,没想到到头来陪我在如此混乱的世界中穿行的人居然是这个两百斤的胖子。

“波爷!我们走!”

“去哪?”

“去找一方!”

顺着山坡狂奔下去的途中,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我将会救出一方,甚至还能发现这困扰我多年的梦境世界最深处的秘密。

一百零六章:凌乱的世界

跑到江边的时候,一方的影并未如预料中那样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波爷我俩在这周围寻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人为活动过的踪迹。

“老周,嫂子这是还没到吧?我们是不是来早了?”波爷看着下面的江水无奈地问我。

“那就在这等等吧,反正你我都已经受困于这无止境的梦魇中了。”现在我已经断定了这里就是limbo之内,甚至可能是limbo最深处的位置,这个实体化的世界已经脱离了“梦”这个容器,开始随着我们的思维意识肆无忌惮地改变着周边的一切。

既然确定了自己在limbo内,时间和空间对我们来说可能已经无关紧要,老皮等人唤醒我的时间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一百年以后,既然脱离了这些束缚,除了找到一方,我没有任何在这里存在下去的意义,对了,还有仍旧等待着我的钱蕾……想到这一团糟的事,我瘫坐在了地上。

见我陷入了沉思,波爷抬起头开始欣赏起这寂静的黑梦:“老周,说实话,虽然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但我似乎能看到这天上的星云正在流动……那就象……”

波爷开始捶打起自己的脑袋,努力思索着:“像什么呢?反正是一件艺术品,不知你看到的和我是否一样。”

看见波爷渐渐放松的样子,我就知道只要有这个家伙在,哪怕是这种压抑到极限的环境,他也能若无其事地与你扯一些毫不相关的话题,看他痴迷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在读书那会就曾梦想来一次荒诞的冒险,没想到现在还真的实现了,我苦笑着抬起头陪他一起朝天空望去。

“哇!”我大叫了起来,说实话,我还从来未曾感受过这种奇妙的瞬间,那个黑色的太阳边,我似乎能看见一簇簇云星正在有序地流动着,这就象……

“波爷,你想说的是不是梵高?梵高的《星空》!”我感叹了起来。

波爷一拍脸:“对呀!老周,我就想说《星空》,诶,你说会不会在我们之前梵高这家伙就到过这里?他那副世界名作里画的或许就是我俩现在看到的画面。”

“也许吧……”此时的我已经彻底被这深邃且悠远的天空迷住了。

“来了!”波爷突然抓住我的袖子大叫了起来,我愣了一下,眼光立马从天空中转向他指着的位置,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睁大了眼睛观察着那个人,只见她留着和一方一样的短发,正在慢悠悠地朝我们这个方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喂,这不对吧,老周,那是个……小姑娘吧?”波爷露出了疑惑的神,此时我也察觉了那个人的轮廓根本不像是一方,但那似乎又是一个让我似曾相识的小女孩……

此时我的耳朵边又响起了那烦人的声音,因为我看出来了,那就是曾经在梦里带我逛花园的小姑娘,我紧紧盯着前方,希望能快一点看清她的面目。

隐隐约约间,我开始感到一丝后怕,这个女孩为何三番五次地出现在我梦里,而且老是在一些不同寻常的环境中,老皮之前分析这就是一个关于我的记忆闪回画面,面对这再次出现的“幻象”,我头上渗出了汗水,感到事可能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小姑娘慢慢地靠近我们,她的面容也开始展现出来,突然间波爷抓着我的那只手用力一捏,我疼得直叫唤,还没等我抱怨出来,我便看见那个小姑娘的样子……就和我在津坡市大裂口上看到那恐怖的脸庞如出一辙!

“老……老周……虽然这是梦……但也他妈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近距离接触那个鬼东西!”波爷上下牙直打颤,说完他转拉起我便要跑。

“等等!”我大声叫停了他并叹息道:“我每一次遇见这些怪事都以逃跑来解决,但最终换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死循环……我实在跑不动了,能不能就站在这,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我x!老周你疯了吗!你再不动我可要先撤了啊!这谁顶得住呀!”波爷开始嚷嚷起来,只见那个小女孩离我们越来越近,她面部上那些狰狞的细节也越来越明显,波爷见劝不动我,只得独自一人转向后跑去,但就在几秒之后他连声咒骂着又跑了回来,无奈之下,只得躲在我的后瑟瑟发抖。

小姑娘最后在我面前停住了,她抬头死气沉沉地盯着我,此时我巴不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全上下唯一还能运转的或许只有自己的大脑了吧,我没有想别的,而是在不停揣测着这个女孩出现的理由。

这会不会是上次经过艾伦韦伯那个事件后,由于她女儿的事故在我心中遗留的心病,思夜想后经意识实体化后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我慢慢张开嘴对她说道:“米娅……是你吗?……”

小姑娘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张开双手一把抱住我,嘴里不停说着些胡言乱语,但期间,我似乎听到了“爸爸,妈妈”这类词意。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小团,他以往也是这样对我撒,一时间父泛滥的我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小女孩并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正当我开口准备与她交流时,小姑娘抬起了头,我再次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我自己的样子!

“妈呀!老周!怎么会是你的脸?!”波爷突然怪叫了起来,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也被着实吓了一跳,正当我惊慌失措之时,小女孩猛地推了我一把,那股劲道完全就和一个成年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顺着湿滑的草地向坡下栽去,就如同很早之前那个梦一样,我最终还是从这悬崖上坠了下去,只不过这一次我看见了紧追着我跳下来的波爷……

随着一阵凉意刺穿我的体,耳边只剩下水流的咕嘟声,我从未在任何一个梦里体会过如此真实的感觉,冰冷的江水以及溺水后无法呼吸的绝望感伴随着我慢慢向下沉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液体涌进腔那种疼痛,此时我只能放弃挣扎,绝望地闭上双眼。

本想着这些荒诞的事或许会就此结束,谁知我的头不明不白地撞到了个石头上,待我睁开双眼时,我看到波爷我俩已经被水冲到了一个浅滩上,不远处还躺着另外两个熟悉的人,我站起来呛出了几口水后愤怒地吼了起来:“这他妈又是什么!?”

一百零七章:选择性失忆

只见躺着的两人的居然是张雨霖和老皮,他们似乎也是才被激流冲上岸,老远我就听到老皮的喊叫声:“姑娘!你这是把我带到什么鬼地方了?就不能找个适当的地点平稳着陆吗?”

张雨霖侧卧在地上表现出一副痛苦的表,似乎她肚子里的水还没吐出来。

看到这个场景,我激动地朝他们走过去,并用尽全力喊出他俩的名字。

听到我的声音,老皮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张雨霖则依旧闭着眼睛抱怨着:“我就说嘛,肯定是周尧哥的问题!”

老皮看见我后立马伸出食指指朝我:“周!你真是害人!下次再这样乱搞的话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来找你!”说完,他的嘴里又吐出一口水。

“你们也从那里跳下来了吗?”我惊讶地问道。

张雨霖痛苦地坐了起来:“是啊,你又不听劝,毫无征兆地就跳到那个下面去了,我好不容易带着老皮大叔追踪到你的意识,谁知道过来以后居然是半空中!咳!……哈哈哈哈哈”

张雨霖突然笑了起来,我转过,发现波爷站在我后,长长的头发已经把整个面部都遮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波爷爷会在这?”老皮奇怪地打量着他。

我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

听我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半天,从相片到钱蕾,再由波爷到那个小女孩,老皮的心随着我所说的内容变得越来越差。

为了先搞清楚我们所处的位置以及这个世界的质,在老皮的带领下,我们几人围坐在这浅滩边上把所有已知的细节拼凑到一起,最终得到几个定论。

1:由于他们俩从裂口上跳下后张雨霖第一时间就追踪到了我的意识所在地,那就说明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同于大雾里的津坡市,依旧是一个以梦为载体的世界。

2:就在我跳下去后,他们第一时间就追随我而来,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我在下面却经历了如此之久,依照老皮在梦境层次里的时间算法,这里最少处于第五层梦境之下,外加我们并没有依次做梦,而是直接到达这里,所以由此推断那个光柱之下便是limbo,而且是limbo的核心位置,即是精神世界里梦境生成的起源地。

3:在这个世界中,所有的梦都处于塑形期,也就是大脑正在把意识记忆转变为梦的阶段,所以每个人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都是以自己最原始的感官生成,而且极其不稳定,并会随着梦境主人的意识波动而发生改变。

4:只要是梦就一定会发生映,至于映的方式和强度是否与之前一样,还不得而知,所以接下来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更加小心。

就在讨论完毕后,大家依旧喋喋不休地发表着关于那个小女孩的意见,毕竟她在我梦中出现的次数实在过多,如果不搞清楚,这可能会对我们未来在梦境里的行动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大家在表述自己的想法时老皮一直沉默着,我一眼就看出了这家伙可能发现了什么,立刻凑了过去问道:“老皮,我知道你已经找到思路了,要不你来说说?”

他皱了一下眉头,张开嘴愣了几秒才缓缓说道:“周,大致我已经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你想追查下去,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关于那个小女孩,我建议大家就此跳过,因为或许她根本就是艾伦韦伯的女儿留给你的影罢了。”

但是这已经说不过去了,小女孩可是在我接触到艾伦韦伯以及扬越行之前就梦见过的,所以我的意见很明确,必须搞清楚这个小女孩的来源。

老皮假惺惺地叹息了起来,其实我知道他非常想追查关于这个姑娘的源头,谁知道他居然反问起了我:“周,你自己是否有过失忆的遭遇?”

失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词扯上关系,所以坚决地摇了摇头。

“波爷,你俩处这么久,你是否知道点什么?”老皮转头朝向正在甩干头发的胖子。

波爷依旧不停地左右摇晃着脑袋:“没有,老周的记忆他妈的比我还好,我都没失忆,换作他更不可能。”

只见老皮面不改色地又继续问我:“你还记得小马吗?他的失忆症是怎么解释的?”

我立刻接上话:“记得!那不就是你说的什么选择……”

此时,我突然抽搐了一下,睁大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曾经有过选择失忆的症状?”

“bingo!既然波爷不知道,那这个问题我们还需要求证,你的父母,又或是……水一方。”看着老皮认真的表,我开始有些慌张,难不成我自己还有一段记忆被我的意识回避了?如果真是那样,会不会牵扯到一方又或是其他人呢……

正在我思绪一团糟时,张雨霖大叫了起来。

“喂喂喂!你们别说了!快看看这周围是不是又变了?”她一把抓住老皮,示意大家留意这周边的环境。

由于处黑梦中,我并没有在意具体的环境细节,但经张雨霖一提醒,我才发现我们旁边的弩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条小溪,又或是至始至终我们几人都在这小溪边的浅滩上……

经过我仔细观察后,这又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艾伦韦伯!他当时就是在这个下面抓鱼!周尧哥,你快看,我说的没错吧?”张雨霖一边跳一边指着远处,我定睛一看,那边是一个长长的斜坡,上面就是那栋被火焚烧的小木屋和米娅曾经带我观赏的小花园!

这或许是因为我突然想到了米娅小姑娘,周围的一切便再度发生了变化,我指着山坡喊道:“如果没记错的话,艾伦韦伯的女儿应该就在那个上面!”

听到我这样说,老皮惊慌地站了起来抖了抖子说道:“那还等什么?上去看看!”

说罢我们一行人朝着坡顶便飞奔而去。

跑在最前面的我第一个到达了上面的平地,顺着记忆中的方向看过去,那栋房屋的位置只剩下一片被火烧过的架子,然而更令我惊讶的,是旁边那鲜艳的花园。

“哇!好漂亮!”张雨霖双手捂到嘴边感叹着,因为那是在这个黑色世界里唯一一处有颜色的地方,加之里面五颜六色的花朵,此时此刻显得格外耀眼。

突然,花园里慢慢走出一个女人,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结果旁边的波爷率先叫了起来:“嫂子!老周!你看到了吗?那是嫂子!”

一百零八章:尽头

我定睛一看,那人确实就是我思夜想并在这梦中苦苦追寻的一方,来不及思索,我迈出步子便朝着她飞奔而去。

“一方!你能听见吗!?我是周尧!”一边跑我一边大声呼喊着。

一方听见我的呼喊声后,正在四处张望的她突然间停了下来,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待我跑到她跟前,本来期待一个完美的拥抱,谁知一方两眼死死盯着我,从她的脸上我看到些许的愤怒与无奈。

“你来了吗?”他的话语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周尧,你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对吧?”

虽然有些不正常,但一方还是说话了,并且她也喊出了我的名字,一时间我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急忙点了点头然后把双手放到她肩上:“一方!委屈你了,接下来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直至我们找到方法把你带回现实!”

一方没有说话,她拉住我的其中一只手慢慢带我走进了那个彩色的花园,期间我看了一眼旁边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房屋,心里涌起了一阵莫名的伤感。

走进花园,一方脸上终于露出来微笑:“周尧,好几年前你还拉着我在这花园之中踱步,你还记得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由于时间过长,我对她说的事没有一丝印象。

一方坐到了地上,她朝旁边的位置拍了一下,我急忙靠了过去,只见她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周尧,自从我落到那裂缝之下,才慢慢认清了现实,我已经死了,对不对?”

我表慢慢严肃下来答道:“是的,本来在早先的梦里我就该告诉你……但是你放心!我们已经找到了能改变这一切的办法,一定会救你……”

“谁?你说的你们是谁?”一方转过头,非常愤怒地盯着我。

我转过头,却不见其他几人跟着上来,连忙拉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并指向我们来的地方说道:“就是他……”

一眼望去,前方空空如也,刚才被我甩在后的几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待我再次转回头想解释这一切的时候,一方却已经变成了那个狰狞的小姑娘,她一只手依然拉着我,突然间,我感到这一幕确确实实发生过,不是在梦里,而是几年前我的亲经历,小姑娘不是米娅,而是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我急忙开始甩头,想努力回避那些可怕的想法,因为我知道在这里一旦我的思维被植入任何东西,整个世界观便会随着一起改变。

“你想起来了吗?周尧,这一切全是假的,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只活在你的想象之中,当然,有一点是正确的,那就是你所谓的一方,她已经死了!”说完,小姑娘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因为我的心理波动而开始发生变化,我必须逃离这里!慌乱间,连忙掏出了裤兜里那张已经不成样子的照片,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皱褶的原因,站在钱蕾旁的一方看上去就如同我眼前这个小姑娘一般……

正当我准备将它扯平时,周围的况发生了改变,我处的地方不再是那个彩色的花园,而是回到了大雨过后的弩江边上。

然而顾不上我有任何喘息,不远处的一个景象又吸引了我,只见钱蕾和一方正站在江边发生着争执,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此时此刻我意识到这或许是我能救出一方的唯一机会了。

只见钱蕾朝着一方用力一推,整个画面就如同我之前看到过的那样,一方没站稳,一瞬间就朝着悬崖边滑去,千钧一发之际,她伸出手抓住了岸边那棵灌木。

见到如此焦灼的状况,我飞快地朝着那边跑了过去,钱蕾看见突然出现的我显得极度惊讶,她径直冲到我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前方的去路。

此时我哪里还顾得了这个大小姐,在用力将她推开之后,我扑过去伸出手便抓住了即将落下去的一方,江风卷起的水花不停溅到我的脸上,一时间我几乎使出了全的力气,眼见一方快要被拉上来时,更奇怪的况出现了。

我拉着的人,既然是正在流泪的钱蕾?……

我回头看去,后面站着的人变成了一方,又或是……他俩的样子本来就一模一样?

“老周,让他去吧……”岸上的人对我说道。

待我看朝下面,手里拽着的人居然也说出来同样的话:“老周,让她去吧!”说完,她松开了我的手,彻底坠入到了奔流的江水之中。

由于惯,我的子不由得想后退去,一股坐在了湿漉漉的草地上,此时岸上不知是钱蕾还是一方的女子慢慢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

只见她的型慢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眼看自己就快消失,这个女子微笑着说道:“周尧,你终于想起来了吗?醒过来,随我回去吧。”

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可怕场景,我大脑里一片空白,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一方呢?钱蕾呢?我睁大了眼睛,恐惧地看着她。

“你究竟是谁……”我问道。

“你忘了吗?我是钱蕾,你的妻子。”她面露微笑,俨然一副我记忆中一方的样子。

“不……不,这不是真的……”说完我站起来拔腿就跑,此时我感觉到我的大脑正被另一个记忆慢慢吞噬,但我依旧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永远也触及不到梦魇的尽头!醒来吧!”

随着我后最后一阵哀嚎声消失,这个世界变得平静了下来。

站在这大风怒号的山丘之上,我看了看手里的照片,上面的场景正是我此时所处的位置,我无奈地将它拿到耳边轻轻开始摇晃。

脚下的大地随着我右手晃动的幅度开始发生剧烈震动,照片里不时传出呼啸的风声。

继续做梦?又或是结束这一切面对这个艰难的抉择,我只得坐回了地上,木楞地看着远处那黑色的太阳……

如果一开始我没做那个糟糕的决定,这一切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我双手抱头并用力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不知自己内心深处藏匿的究竟是后悔还是不甘。

再三思索后,我把手里的照片举到眼前,其实上面的景色从来未曾改变,变了的只是这照片中的人而已。

“再见!”说罢我将它撕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这最后的宿命。

随着飘散而去的点点星火,天空出现了一道一道裂纹,云层如同千斤巨石朝着地面砸来,周围的空气慢慢变得灼,一时间,天空被剧烈的火光所照亮。

我知道眼前的梦境即将崩塌,点了一支烟,平静地欣赏着这末世绝景,眼看最后一丝火光消失殆尽,整个世界再次遁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昏昏沉沉间,我看到了一起逛动物园的一方和小团,看到了露营地年轻的钱蕾,看到了正在妻女之间做出艰难抉择的老张,看到了出国留学却发了疯的扬越行,看到了哈哈大笑的艾伦韦伯,看到了从大火里爬出来的老皮,看到了正在哭泣的小女孩,还有那患了选择失忆症的小马……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又或是……那只是我的一段记忆罢了。

一百零九章:另一个人生

“周,你想起来了吗?”

房间内明亮的灯光刺痛了我的双眼,恍然间我出现在了一个硕大的房间当中,从床上坐起来后,我感觉自己似乎经历了一场持久而真实的梦境,但此时此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房间里来了很多人,我的父母,皮特医生和他的助理艾伦韦伯以及学生王澈,张雨霖……对了,她好像就是我的表妹,林姨和钱叔,也就是我的岳父岳母……

钱蕾慢慢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我清楚地看见了她稀疏的头发下面那道长长的伤疤……

我把手伸过去轻抚着她的脸颊,过了好一半天才慢慢说道:“小团呢?你没带它来吗?”

钱蕾抓住我的手,泪水不停地往下流:“老周,如果你想起来了,我们这就去宠物店接它,好吗?”

我叹息着点了点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操心……”

环顾四周,所有的人都显得非常自然,只有我的岳父,也就是钱蕾的父亲依旧闷声不响地站在窗边张望着远处……

而我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刚才在梦里看到的那些“真实记忆”。

………………

………………

………………

这其实是一个关于忏悔的故事……

周尧生于1988年的昆岚市,父母从小就发现他有着异于常人的美术天赋,所以在周尧很小的时候就被疯狂地浇灌一些关于艺术造诣的独立思想。

在周尧17岁那年,他很幸运地考上了全国一流的美术学院津坡美院,在一次学生自发组织的弩江野营活动中结识了比自己大半岁学设计的姑娘钱蕾。

然而在活动中钱蕾发生了一起意外,她在玩闹时因自己的疏忽坠入了江水之中,周尧不顾自己的安危,在同学的帮助下毅然决然地系上安全绳跳下去并救起了钱蕾,从那以后,两人之间便擦出了火花,毕业后周尧飞往遥远的德国柏林艺术学院进行留学深造,由于痴迷美术,他在离市区一百多里外的山区租了一栋单独的民房,供自己进行安静的艺术创作。

钱蕾则在市里干起了茶艺店,在一切安稳下来后,两人顺理成章地步入了婚姻殿堂。

婚后不久,钱蕾就生下了一个女婴,周尧因痴迷诗经,遂将女儿起名为周一方,意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女儿非常喜欢动物,并且她最喜欢的正是母亲钱蕾及其讨厌的长颈鹿,所以在周尧每次回国时,都要带上女儿去动物园游玩一番。

在一方四岁那年,周尧在柏林举办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场个人画展,钱蕾激动地带着年幼的一方趁着暑假飞往德国,她想让女儿从小便接受一下父亲的熏陶。

在画展举办完毕后,周尧带着家人来到了自己在山区里那栋独立的小木屋,借此机会一家人顺利地体验了一把“田园生活”,眼见女儿非常喜欢自己为她所栽种的小花园,周尧甚是开心,却没想到所有的不幸便从那个时候开始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周尧正在河边拉网捞鱼,在听到一声尖叫后,他发现身后的山坡上冒出了一阵浓烟,情急之下,周尧飞身跑回了自己的小木屋旁,眼前的一切让这个男人几近崩溃……

自己的妻子此时躺在离大门不远的位置,并已陷入了昏迷,而女儿一方却在房屋里火势最汹涌的位置号啕大哭,由不得思考,周尧本能地做出了抉择,即是先救出离大门较近的妻子钱蕾。

然而就在周尧把昏迷的妻子拖离大火后,整栋房屋瞬间垮塌了,女儿的声音也随即消失在这剧烈的火光之中,这个男人的人生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彻底被摧毁。

往后的日子,周尧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每天他都活在无止尽的忏悔之中,并打心底想忘记那段痛苦的回忆,终于有一天,周尧疯了,疯得非常彻底。

学校见状,只得无奈将周尧遣送回国,处于人道主义角度考虑,学院联系了两位著名的德国精神病医生来协助周尧的治疗,这两位医生即是皮特和艾伦韦伯,两位医生在华已有很长时间,艾伦韦伯顺便给自己起了一个中文名:杨越行。

期间陪同周尧进行心理诊疗的,除了这两名医生之外,还有与周尧最要好的表妹张雨霖以及自己在美院的同学马戈。

然而周尧在内心深处依旧无法原谅自己,久而久之,他反而与精神病院的另外一个病人成为了好朋友,那就是波爷,两个病人在一起总是谈论着一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因为有着共同语言,周尧把他视作了自己的人生知己。

在漫长的心理纠缠过后,周尧的心理问题开始变得越来越扭曲,他的选择性遗忘逐渐由于药物作用而变得开始生效,他开始产生幻想,幻想那一切都只是虚假的梦而已,并在心里编造出了了另外一个能让自己踏上赎罪之路的故事,由于日常接触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所有的人便在周尧那错综复杂的记忆里形成了一个荒诞的梦……

……………

……………

……………

视线突然闪回,老皮站在我面前双手叉腰说道:“好了周,看来你妻子和我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皮特医生,感谢你对周尧做了如此之久的心理暗示,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钱蕾握着老皮的手感激涕淋。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记住,好好休息,周尧!”艾伦韦伯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提箱一边说。

在家人把几位医生送走后,大家再次围坐到我的床前,张雨霖依旧大咧咧地说着她那些中二的故事,钱蕾不时发出呵斥声教训着这个调皮的小姑娘,所有的景象依旧是那么熟悉却又掺杂着一丝诡异的陌生。

“嗯……那个……我还想休息一下可以吗?”我慢慢张开嘴对众人说道。

钱蕾连忙站起来扶住我的后背并让我轻轻躺回床上,闭上双眼,我似乎仍能看清周围那些欣慰的表情,只是站在一旁的钱叔似乎正以一种严肃的目光看着我。

关于我醒来前那一切记忆都已变得模糊不清,只是隐约间我觉得自己似乎还有某种“使命”尚未完成,面对现实,面对自己死去的女儿,我叹息了一声,不一会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睡梦间,我又听见了那稀疏的雨声,一个女孩的声音渐渐传来,她好像在问我什么问题,仔细聆听,那句话仿佛是这样的……

“周尧,你喜欢下雨吗?”

一百一十章:字谜

津坡市的冬天总是伴随着冰冷刺骨的北风,我一大早便被吵醒,此时正依偎在窗台上听着旁边院子里的嚷嚷声,那是一群年事已高的大妈大爷正在买一种被称为“字花谜”的东西。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老掉牙的赌博骗术,庄家会在每天特定时间发布一条所谓的谜语,其实就是一些古代的诗词以及民间流传的绕口令随意拿来拼凑出的句子,然后院子中央有一副财神或是其他菩萨的画像,上面随意排列着36种动物。

那些诗词的答案就在这36种动物之间,虽说是解字谜,但其实每一句诗的答案都可以由庄家任意编造,然而还是有很多人不信这个邪,总想着自己有能力解开这些诗词之后的秘密,殊不知庄家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书艺啊,一会要不要去看看字谜?”我们家老爷子此时在门边喊道,虽然我不止一次告诫他这些东西不可信,但这顽固的老头子就是不信邪,每天都得去买上几把。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受到过多的影响,我昨晚居然梦见了今下午的字谜题目以及答案,题目是啥我记不清了,但那似乎是和五行的“金”有关,答案我记得非常清楚,是蛇。

不得不说,有时候梦里的东西就是这样奇特,我摸了摸兜里剩下的一元钱,拧了一把湿毛巾在脸上一顿擦后,打算按照梦里的答案去试一试,紧随着老爷子的脚步出了门。

我从来到这个世上便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听老爷子说,她是在我出生那年因难产而死,所以我从小便顶上了一个克母的称号,由于我的存在,后来老爷子也没有再找老伴,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另一方面也许是其他有这种想法的女人都被我的传言吓退了。

一路上,街坊邻居都亲切地同我们爷俩打着招呼,但我却根本不想理会这些家伙的虚假意,老爷子是一个老木匠,人们都称他为“钱木匠”,由于年轻时有这门手艺,加上脑袋还算好使,现在我们家已经是这一片出了名的万元户。

而我,一点也不像老爷子给我起的名字那般文雅,相反,17岁的我早早辍学在家,成天游手好闲,大家都在私底下议论老爷子的家底迟早要被我给败光,这也是我为什么如此讨厌这群家伙的原因。

没走几步,转角我们便来到了隔壁人头攒动的院子,“老钱!你快来看看!”只见隔壁的张大爷一边喊着老爷子一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签纸。

“老钱,今天的题目就是这个!我已经算得差不多了,答案肯定是虎和马!”张大爷自信地显摆着他的计算结果,见老爷子把信签纸拿了过来,我急忙凑过去看了看。

只见排头写着一句话:晓站金宵鼓未眠,腰下剑直斩楼兰。

句子里那个“金”字格外显眼,我立刻想起了这似乎就是我昨晚梦见的那个题目……

趁着两个老头子攀谈期间,我好奇地钻进人群,来到了售卖桌前,负责收钱的是我的好哥们,名叫李贤平,我喜欢称呼他为“小李子”。

这家伙比我小两岁,是大人们眼里乖孩子的典范,现在还在读初中,他的大伯“李老黑”也就是这次字谜的主办者,老黑虽然不时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不得不说他绝对是这一带“教父”级别的人物,不管谁家有个大事小忙,现场一定会有这个慈祥老伯的影,由于现在正值寒假期间,所以小李子便来帮助自家大伯打理“家族生意”。

“哈哈,书艺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东西吗?”小李子看到我显得非常开心,因为终于有个朋友能在这无聊的下午陪他聊聊天了。

我看了一眼周边,悄悄掏出兜里的一元钱放在桌上,用一种非常傲慢的口气说道:“蛇,买赔率最高的。”

由于动物有36种,买谜底的方式有很多,赔率也不一样,而我直接买了赔率最高的一种玩法,似乎是一赔三十,这样买在常人看来无异于送钱。

小李子惊讶地看着我,他凑过来悄悄地说:“书艺哥,算了吧,别听那些大爷大妈瞎指挥,等改天我去悄悄看一眼答案提前告诉你再来买……”

显然,小李子以为我是听了其他人的意见才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对于我们而言,一元钱可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我摇了摇头,示意他给我开单,因为就刚才那个题目来看,确实和我梦里的题目如出一辙,这未免也太过巧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我决定放手一搏。

小李子摇着头小声说道:“书艺哥,其他人我不会说,但我大伯和我说过,这东西其实是骗人的玩意儿,干完这一次他也要收手了,还说怕折寿……”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快开单!”无非常不耐烦地说道,见我铁了心要买,小李子只得低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我刚把那张手写的单据揣进兜里时,我们家老爷子出现在了旁边,不由分说便掏出钱买了马和虎,听他解释这和什么生辰八字五行相关,说了一大堆后,我无奈地摇着头到后面找了个凳子就坐,等待着答案揭晓。

“哎哟,看看这是谁?钱公子啊?什么时候您也看得上这种小场子啦?”此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出现在我耳旁,我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小李子的堂哥也就是老黑的大儿子李贤赋,他此时正带着一群“看场”的马仔站在我面前。

李贤赋虽然是老黑的儿子,外号“二杆”,为人张扬,处处惹事,成天带着一群社会青年在城里游dàng),周边的街坊对他也是敬而远之,老黑为此也是相当头疼,但由于是自己的儿子,与其让他在外面惹事生非,不如将计就计,一股脑地把这群社会青年全部“招安”来替自己打工,由于有了父亲撑腰,二杆这段时间越发猖狂。

由于我曾经在周围说过一些关于此次字谜是骗局的话,并且传到到了二杆的耳朵里,所以他一直对我冷嘲讽,总想找个机会给我一个教训。

眼看周边人这么多,我想他也不会拿我怎样,便冷笑着回了一句:“怎么?怕我把你家的老底揭了?”

二杆本来就一肚子气,又被我这样一通嘲讽,遂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并抬起了拳头,周围的马仔也一并拥了上来。

“贤赋!干什么呢你!?”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呵斥声,我转过头一看,发声的人正是李老黑,二杆见状立刻放开我,而我也急忙转过尊敬地喊道:“黑叔……”

老黑看到我,依旧是一脸慈祥,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小艺呀,难得见你来黑叔这玩,如果贤赋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叔饶不了他。”

“可是爸……”

“闭嘴!快去干活!”

还没等二杆开口,老黑便是一顿训斥,他只得憋着一口气低头走开,期间还不忘斜眼瞅我。

就在此时,人群中的议论声传来,似乎这一场的谜底揭晓了,而我听见最多的一个字居然是“蛇”!

一百一十一章:冷原舞

“啊哦!!!”我拿出之前的单据猛地跳了起来,欢呼着冲向兑奖桌,老爷子惊讶地跑过来抓住我问道:“小崽子,你什么时候买的?中了?”

只见我从负责兑奖的大妈手中拿过厚厚一叠零碎的钞票,一边拍打着一边显摆:“钱老头,你儿子还算聪明吧?哈哈!”

老爷子指了指我的鼻子:“你小子,叫你读书你学不进去,搞这些东西你到上心。”

说罢,他把我拉到一旁悄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今天要开蛇的?我记得你以前可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啊?是不是你已经找到什么窍门了,快跟爸说说!”

由于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突兀,我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和昨晚我做那个梦无非就是一个小概率的巧合罢了,遂对老爷子笑道:“今天我感觉好,不知为何就看中蛇,乱搞,乱搞……”

老爷子沉下脸,一把将我手里的“巨款”抢了过去,分成两份后将其中一叠还给了我,并将另一叠揣进了自己的裤兜。

“去吧去吧,别来瞎掺合了,我看你呀,就是踩了狗屎,正好你生我也没买什么东西给你,那些钱你自己去花吧!”老爷子一本正经地说教着,随后一转便挤进了人群之中,我看着手里剩下的15元钱,虽然有些委屈,但毕竟也可以供我潇洒一段时间了。

我算了算时间,此时是1987年12月8,距离我17岁生刚过去两天,就当是老天可怜我,故意托梦送我的生礼物吧!

我将钱握在手中,看着院门边盯着我的二杆,得意地笑了笑,扬长而去。

哼着小曲顺着胡同往回走,回到家后我张开双臂惬意地躺到了上并开始幻想接下来的开销计划。

突然间,屋后传来了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我琢磨着是不是隔壁的冷大傻又开始发疯了,连忙跑出门爬上围墙想看一看这家伙的丑态。

冷大傻原本名冷立军,本来是一个出了名的知识分子,但就在前几年结识了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还染上了毒瘾,很快便把自己本就薄弱的家底彻底败个精光。

由于常年吸毒,这家伙的脑子开始慢慢变得迟钝起来,子久了,大家便给他起了“大傻”这个外号,冷大傻期间也尝试过戒毒,但都以失败告终,现在很少见他回家,而且每次回来总会伴随着剧烈的冲突,窥窃这一家人的争吵对我来说渐渐变成了一种不可替代的娱乐方式。

待我爬到围墙上那熟悉的位置时,才发现此次与他争吵的对象既不是大傻的媳妇,也不是他那几个抠门的兄弟,而是女儿冷原舞。

冷原舞比我大了几岁,原本在学校里是一等一的好学生,可就在她这个不争气的父亲影响下,原舞不得不辍学在家,为了贴补家用,只能被迫到市里最出名的迪斯科舞厅“明珠歌舞”打杂,最终变成了现在长辈眼里“不三不四”的样子。

在我的印象中冷原舞总是走在时尚最前沿,一席雪白的毛衣搭上当下最流行的粉色喇叭裤,加之她那前卫的披肩长发,说白了冷原舞就是我这种窦初开的小青年眼里的梦中人。

此时大傻正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不停哀求女儿,或许是毒瘾发作回来找家人要钱吧,冷原舞则站在门前不停地咒骂着这个落魄的男人,大傻眼见装可怜的路已经行不通了,态度瞬间强硬起来。

只见大傻一个纵步跑到女儿面前,用力抓住她的双手,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我告诉你!你别不知好歹!想想是谁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快说!你把钱放在哪了?”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冷原舞被父亲重重一耳光打翻在地,我焦急地向他家屋内张望过去,盼望能有人出来帮助这可怜的姑娘。

然而过了一半天,也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眼见大傻已经发了疯似地开始揪扯女儿的衣裳,我只得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不得不说这毒瘾发作的人为了赌资还真是拼命,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位瘦弱的大叔从他女儿上拖开,发现冷原舞的脖子上已经被父亲抓出了几道大大的血印,不由分说便拉住这个可怜的姑娘往外面跑去。

很快我们便穿出胡同的另外一头,在冷冽的津门湖旁停下了脚步,伴随着一阵阵北风袭来,冷原舞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着,一边放声哭泣。

我急忙拿出兜里的手帕递过去,她也不嫌弃,拿起来便开始擦拭脸上那已经哭花的妆容,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正面凝视冷原舞的面容,不知不觉被她的美艳深深吸引住。

“书艺……谢谢你……书艺,书艺?”在冷原舞的连声呼喊下,我打了个颤,瞬间才发现自己盯着她脸已经看了太久,不由得脸一红,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

冷原舞见状,把手抬到嘴边轻轻一笑,接着说道:“书艺,谢谢你!”

我从小便很少同女孩子说话,更别说这种女神级别的人物,虽是住两隔壁,我和冷原舞这十多年也没说过几句话,面对这种状况,我一时间紧张得不知所谓。

但斜眼间,我不经意又看到了她脖子上那几道明显的伤疤,回头张望了一阵子后,我对冷原舞说道:“你在这等我几分钟,我很快就回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便转朝湖边的供销社门市跑去。

供销社这种地方,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奢侈的代言地,手表,缝纫机,自行车以及电视机,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价格历来只存在于我的幻想之中,因为害怕面对柜台阿姨那歧视的眼光,我只得低着头走了进去。

顺手拿了一条手工织成的毛线围巾后,我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柜台边上小声问道:“这个多少钱?”

“8块!”阿姨一脸不屑地说着,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大叠钞票,一张一张地数着,最终递了8块钱过去,在柜台阿姨异样的眼光中,我开心地拿着围巾跑回了冷原舞边。

“来!围上,这样就没人看得到你脖子上的伤了!”我激动地对她说道。

冷原舞先是愣了一下,或许是不知道我从哪搞来如此贵重的东西,但碍于周边人的眼光,她一把便把围巾拿了过去并围在了脖子上。

一百一十二章:病

待她用围巾把整个脖子包裹起来后,把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问我:“书艺,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哪来的钱啊?”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在黑叔的字谜那赢了几十元,刚好听到你家有响动所以就爬到围墙上看看,结果发现你和你爸正在吵架……”

冷原舞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是我又让她想起了那个不争气的父亲……

沉默就这样持续几十秒,他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抬起头说道:“这样吧书艺,等这个月我发了工资,多少钱我还你……”

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面子对我而言却比什么都重要,加之又是在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面前,虽然很心疼那八块钱,我还是抬起手甩了下:“小钱,小钱,不用还,反正过几天就是那洋人的啥节……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吧。”

“你说的是圣诞节吧,看不出你还知道洋人的节,哈哈!”冷原舞终于被我逗笑了,看着她俊俏的面容,我突然觉得心里比天还要温暖。

“你呀,小孩就别逞强了,姐姐我是有工作的人,等我发了工资,咱进馆子~我请你吃红烧!”说着她把手伸到我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这一举动反而让我有些失落,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好不容易能在冷原舞面前显摆显摆,没想到在她眼里,终究还是个弟弟……

风越来越大了,我向周围扫视了一圈,毕竟一直站在这湖边也不是个事。

“原舞,我说了你也别生气……你爸那该怎么处理呢?”我小声问道。

“我爸?别管他,那个老家伙回来要不到钱的话,他很快就走,再说了,下午待我大伯和小叔回来也饶不了他。”

我发现只要一提到她父亲,这个女孩眼里迸出的便只有愤怒与失望,只得立刻转移话题:“那你现在去哪呢?回家去不还得与他吵架吗?”

冷原舞似乎并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见她犹豫的样子,我脑子一转:“要不,原舞你去我家?我在围墙上帮你放风,等你爸走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听我这样一说,冷原舞又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小心思还多呢,你家就算了吧,要不……嗯……你会喝酒不?”

酒?由于老爷子在这方面管得紧,我活到现在也没尝过酒是什么滋味,但面对这种难得的机会,我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得到我的答复后,冷原舞竟一把拉起我的手喊道:“走,我带你去喝酒,对了,以后你称呼我记得叫姐姐!”

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我的心怦怦直跳,根本顾不上听她说话,只得一味点头,此时我真的感觉自己像个听话的弟弟。

随后冷原舞带我来到了“明珠歌舞”舞厅后面的房间,买了点花生米和瓜子,打了一斤高粱酒,我硬撑着嘴里火辣辣的酒精,陪着这位大姐姐度过了一个痛并快乐着的下午。

也是从跟她喝过酒以后我才得以看到冷原舞的另外一面,那或许并不能用“放dàng)不羁”来形容,我觉得他只是一个为了过上自己向往生活而不拘小节的大女孩罢了,她的思想理念是我这种胡同男孩从来未曾触及过的,与她攀谈了一阵子后,我感觉自己就如同井底之蛙,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得少之又少。

或许是因为下午吹了长时间的冷风加之酒精催化,就在我与冷原舞分别回到家后患上了重感冒,伴随着高烧与咳嗽,这一病就是三天。

期间老爷子由于担心我的病,所以责令我不能出门,这短短的几天对我来说备受折磨,不知为何,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想起冷原舞那美的面容,甚至每天都从窗子往外看,哪怕能看见这个姑娘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就在我好得差不多那晚,睡梦间隐隐约约听到胡同后面有一阵打闹声晚安传来,同时伴随着哭喊和求饶声,其中不乏一个我熟悉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被老爷子从上拖了起来,极不愿地坐到火边喝完土罐子里的中药,老爷子则喋喋不休地在我耳边叮嘱我感冒康复后该注意的事项,虽然很烦,但我还是乖巧地点头示意,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或许只有老爷子一人还会在乎我了吧。

正当老爷子拿着瓢出去打水时,我听见他似乎在院子里和谁客了起来,我打了个哈欠,披着大衣走到门边,没想到正在与他寒暄的人正是隔壁的冷原舞,她脖子上依旧围着我送她那块围巾。

我看了看自己这寒酸的装扮,立刻飞奔回了边,把自己觉得最体面的衣服裤子一股脑地从箱子里翻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我穿好,冷原舞已经出现在了屋内,此时我正坐在上蹬着裤子,大红色的裤衩彻底暴露在了她的眼中。

眼见这个场面,我的脸一下子红得像个猴子股,后面进来的老爷子也是尴尬地站在门边……

冷月舞似乎不以为然,她低头笑了笑说道:“你看我干什么呀,快穿裤子!”

这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知为何又去盯着人家脸看了……

以飞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这行头后,我匆匆坐到了冷月舞的旁边,傻笑着问她:“姐,你怎么来了?”

只见她把手伸进衣服兜里倒腾了半天,慢慢抽出一张崭新的十元钱递给我说道:“书艺啊,这是那天的围巾钱,真的谢谢你,替我想的那么周到,那天回来之后就听说你病了,早就想来看你了,奈何今天舞厅才给发工资,真是对不住……”

“诶!姐啊,都说了我送你,你怎么还给我钱呢?你留着改天请我下馆子得了!”虽然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张票子,但嘴巴就是不听使唤。

“你小子,就是嘴硬!来!”冷月舞拉过我的手,硬生生地把钱塞到我手中,这时我感到她的手似乎已经被冻僵了,还没等我说话,她已经站了起来:“钱伯伯,我还有事,先走了啊,书艺,好好养病,姐说过的,过几天请你吃红烧!”

说完,她将头发往后一甩,转便朝门边走去,看着她婀娜的姿,老爷子呆呆地说道:“这姑娘可以呀,你小子什么时候还学到这一了?”

我拍了一下他的背:“您如果喜欢的话,以后呀,我一定把她变成您儿媳妇!”

听我这样一说,老爷子指了指我的头,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听声音似乎是老黑在大声呵斥着谁,

一百一十三章:盗窃

这小胡同小巷之间一旦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周边的人就如同饥渴的动物突然发现食物一般拥了上来,那声音就是从老黑家院子里传来的,在我走到门前时,字谜的售票柜台已经空空如也,此时大家正站在院中央围成一圈,我急忙低着头挤了进去。

只见老黑一脸气愤地走回了屋内,只剩下一个女人在抱怨,我定睛一看,那居然是小李子和她的母亲。

小李子不知为何,满脸都是淤血,躲在后面完全不敢出声。

“你瞅瞅,这事到底怎么办?堂兄弟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二杆以后你是不是要连婶婶一起打了?”这个女人似乎正在为儿子讨要说法。

小李子的母亲姓金,我们都叫她金姨,听见金姨这一席话,我瞬间明白了,原来昨晚的打闹声就是二杆搞出来的,而且他的殴打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堂弟!

看看可怜的小李子,我在气愤的同时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会让他对自己的手足下如此狠手。

二杆听着自己婶婶的训斥,似乎完全不以为然,背着手站在原地还顶嘴道:“婶,贤平做错了事,我这个做哥哥的教训他一下怎么了?难不成还要等以后外人来教他做人?”

“你!!……”一时间,金姨气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单就看二杆这个样子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用力冲出人群问道:“你他妈的是不是人?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看到我的出现,二杆突然两眼放光:“哎呀,我说这是谁呢!说曹cāo)曹cāo)到!钱大少,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找你找得有多辛苦?”说完,他拍了拍手向周边大声吆喝道:“大伙都来看看啊,两位当事人都出现了,咱听他们怎么说!”

“当事人?”我指着自己,疑惑地站在原地。

见我一脸不解,小李子连忙冲出来吼道:“我说了!这事和书艺哥无关!那天中午我俩就是随口吹了几句牛而已!”

二杆不顾边长辈的拉拽慢慢走到小李子面前问道:“哈哈!吹牛?我看你现在才在吹牛吧,这钱大少可从来不买咱家的字谜,为何那天就和你说过话后他就兴致勃勃地买了1块钱的单押?居然还莫名其妙地中奖了?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伴随着人群中响起的议论声,我总算是明白了二杆为什么要打小李子了,原来就是因为我前几天中奖拿走那30元钱,二杆以为是小李子私下串通我提前告诉了我答案。

我苦笑着摇摇头:“你们开字谜开了这么久,为啥小李子提前不告诉我,非要那天他才说?再说了,如果我知道答案,我买一块钱?恐怕那时候连你李家的老底都得赔光!我看你呀,就是输不起!”

说罢我发现周围人脸色不是太好看,突然间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当着长辈的面说这种话,还没等我解释,二杆已经扯起我的衣领,啪啪朝我脸上就是两拳,一阵咸味瞬间充斥了我的口腔,我用手一抹,只见眼前一片鲜红。

怒火中烧的我哪管得上现场的人,冲到老黑家院里的碳堆边抄起砸碳的铁锤就向二杆抡去,一时间,二杆的马仔几乎是一拥而上死死将我按倒在地,我只得双手护头蜷缩成一团,任由他们拳打脚踢。

“够了!”只听见老黑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啪!啪!啪!”几声脆响,老黑不由分说,上来就给二杆几耳光。

“你他妈的是不是要把我气死?!大庭广众下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兄弟和发小?我他妈才进去一分钟你又动手!滚!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你他妈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兔崽子!”老黑瞪大了眼睛盯着儿子,二杆蹩着个嘴,虽然显得很憋屈,但又不敢说话,只得指着我的脸骂了一句:“钱书艺!你给老子等着!”说罢便带着那群马仔消失在了人群中。

老黑见我的惨象,立马叫人拿来毛巾替我擦拭脸上的血迹,此时,老爷子也听人说了这边的况急匆匆赶了过来,就在他与老黑交流了一阵子之后,老爷子怒气冲天地走到我后,朝着我的股就是一脚,还没等我说话,他抓起我便往外面走去,同时还大声嚷嚷着:“你个臭小子!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我低着头跟随老爷子一路回家,在关上房门后,他紧张地朝外面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了才松了一口气并悄悄地说道:“儿啊,疼不疼?”

眼见老爷子的面容瞬间由愤怒变为焦急,我终于明白原来他是急着想把我带离那里以免我再受到伤害。

“没事,爸,就鼻子出了点血,您别担心!”我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强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诶,不是爸不帮你撑腰,只是这老黑家咱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事肯定与你无关,但没办法,人家有权有势,再怎么着也得给他们一点面子。”

眼见我还是一脸委屈相,老爷子只得摸了一下我的头顶说道:“儿啊,要不这样,你在家休息一会,爸去给你弄只鸡来补补?”

听到这句话,我瞬间喜笑颜开,毕竟从小到大我最的便是老爷子炖的鸡汤,连忙招手说:“好吧好吧,您快去快回。”

待到他急匆匆地出门后,我躺回了上,心里依旧是被二杆欺负的闷气,我不停地幻想着以后报复他的手段,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之中,我又出现在了老黑家的院子里,但此时的气氛却有些怪异,刺眼的阳光依旧照得我难受,院子里熙攘的人群却不见了踪影,我甩了甩头,看见老黑与我家老爷子还有周边的几位长辈正探讨着什么。

好奇的我悄悄凑了过去,只见老黑唉声叹气地说着:“就是昨晚发生的事,麻烦您几位多帮我打听打听,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之间旁边的大爷拍了拍他:“诶,说难听一点,这见不得光的钱也不能报警,估计那贼就是瞅准了才下的手,话说他也真是厉害,锁这么严实的柜子也给弄开了,我猜呀,那贼的份肯定不简单!”

随着周围你一句我一句的,我慢慢听懂了,老黑家昨晚遭贼了,而且被盗窃的数目还不少,由于那些钱来得不光彩,他也不敢贸然报警,只得把周边的街坊招集到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毕竟我只是看个闹,见老爷子还不想走,只得双手揣进裤兜在院子里闲逛了起来,突然间,屋内的电视报时吸引了我的目光,我随意瞅了一眼,清楚地看到那上面的期:12月13。

一时间,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遂扳着手指算了算,猛然反应过来,今天不才12号吗?

一百一十四章:不义之财

我猛地从上坐起来,一阵鸡香味飘进我的鼻子里,往外看去,老爷子此时正坐在“噗噗噗”的炖锅边打盹,我穿上衣服便急匆匆地跑跑了出去,只见墙上的历赫然写着:12月12。

我的头突然疼了起来,一时间似乎连站也站不稳,跌跌撞撞地退到后面的椅子上。

老爷子被我搞出的响动吓得一哆嗦,见我满脸煞白,连忙过来用手不停在我上摸来摸去:“儿子!?你别吓我,怎么了这是?哪不舒服吗?”

我看了看他,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没睡醒,闻到您炖这鸡汤味就跑出来了!”

听我这样一说,老爷子瞬间喜笑颜开:“你呀,真是个馋嘴东西!自己看着点,我出去走走。”

随着老爷子把门扣上,我陷入了沉思,最近连续两个梦都是如此怪异,似乎梦见的都是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我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钱款,回想起之前那字谜的题目以及结果,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难道刚才做那个梦明天也会成为现实?

吃晚饭的时候,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毕竟自己从小就不相信那些牛鬼蛇神,更别说托梦这种迷信的说法,晚上我早早地躺到了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随着夜幕慢慢降临,好奇心就如同一棵正在疯长大树,慢慢占据了我的理智。

我悄悄从上爬起来,披了一件大衣便独自出门去,因为我想起了之前念书时老师曾说过的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为了印证我的想法,只得朝着老黑家溜了过去。

待到院门口,我非常轻松地便翻到了旁边的平房顶上,待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趴下后,此时,大院里的况伴着皎洁的月光全都暴露在了我的视野中。

不知道几点了现在,但就周边黑压压的况来看,这至少也是凌晨了,由于夜里气温骤降,我只得把手缩进衣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可能在这冰冷的环境里呆了有半小时左右吧,我突然听到胡同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忙伸出头去想一探究竟,第一时间映入我眼帘的居然是那根熟悉的围巾,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冷月舞下班回来了吧。

只见她双手揣兜,低着头急匆匆地向前行进,体不时抽搐着,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正在轻声哭泣……

正当我纠结着喊不喊她时,突然发现对面房屋的间隙中似乎有一个人在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我立刻屏住呼吸压低了子,眼见冷月舞消失在巷子中,那个人慢慢走了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老黑家的大儿子二杆!

只见二杆四下张望着悄悄地打开自家的院门,就在他进屋后不一会手里便提了一个大铁箱子出来,看到这种况,我的心怦怦直跳,一方面是没想到二杆居然偷自家的钱,另一方面则是惊讶我那个梦的内容。

在我印象中这家伙虽然蛮横,但却从未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但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我不免还是有些惊讶。

见二杆走了出去,我悄悄地翻下地,一路尾随他过去,穿过胡同朝着津门湖的位置走去,我渐渐感到二杆这是要去藏钱,因为这个方向就是朝着城外去的。

果不其然,在走到湖边的小树林时,二杆加快了速度飞奔进去,我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在很远的地方,我隐隐约约看到他把钱箱埋在了一棵松树下面,用脚把泥土踩实后,二杆在地上倒腾了一阵,似乎是想把周边的落叶盖上去以免被人发现。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渐渐产生了一种邪恶的想法……

就在二杆心满意足地离去后,我的心怦怦直跳,张望了一会,在保证他不会折返的况下,我跑到那棵松树下,趴开地上的树叶便开始刨。

由于箱子埋得很浅,几分钟过后我便将它取出,打开那个沉重的铁盖子伸手往里面一模,那一瞬间我激动得快要停止了呼吸,里面整整齐齐的全是票子的质感,而且就触碰到的纸张大小以及崭新程度,一时间我基本可以确定着箱子里装的有很多是年初才流通的那大数额钞票。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脱下外便将里面的钱一股脑地拿出来包裹上,在将“案发现场”还原后,我抱着沉甸甸的大衣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去,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回到家后,见老爷子睡得依旧平稳,我摸黑掀开了上的垫棉,将大衣里那些钱一叠一叠地平铺在板上,待所有工作完毕后,我脱掉衣服紧张地拉上了被子,体验了我人生当中最漫长的一夜。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老爷子似乎出门去了,我四处看了一下,趁着蒸锅里的饭还有些温度,我急忙舀了一勺鸡汤泡着饭几口便将肚子扒饱。

突然间我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连忙跑到边想确定一下那些钱是否还在,掀起垫棉后,我惊呆了眼。

上面平铺着的,大部分是一百和五十面值的钱,我清点了一下,这里足足有五万多元!

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的我一时间乱了阵脚,急忙把铺恢复原状并琢磨着是否要找个地将这些赃款藏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的寂静让我感到有些不对劲,我这才想起来之前在梦里老爷子是被老黑叫过去商量事了,连忙打开房门,朝着老黑家院子走去。

果不其然,老黑家就如同我梦里那般冷冷清清,几个长辈围坐在一起,脸色沉重。

我见此状况心里虽然非常慌张,但由成长环境造就了我过硬的心理素质,我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走到老爷子后拍了一下他,并和在场的长辈们都打了招呼。

“爸,黑叔,你们这是怎么了?今天为啥不开字谜?”我向众人问道。

“去去去,一边玩去!大人有事,小孩子别来掺和!”老爷子不耐烦地一把推开我。

老黑见状,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书艺儿,来叔看看,昨天贤赋没伤着你吧?”

我大笑起来看着老黑:“叔,没事~小问题,小孩子打打闹闹,您别放在心上,倒是……昨天回去后我被我家老爷子打的今天这股都还发疼。”说罢,我斜眼看朝老爷子。

只见周边的大爷们哈哈一笑,老黑说道:“诶,老钱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是贤赋惹的书艺儿,你打他干嘛?”

眼见老爷子也笑得合不拢嘴,老黑继续说道:“来吧,书艺儿,正好我也问你些事。”

一百一十五章:赌债

“什么事叔,您说!”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的已经不是问题本,而是该怎么把话题引到二杆上。

结果老黑出乎意料地问了我另一个问题:“书艺儿啊,你是不是对冷大傻的女儿有意思?”

面对老黑的质问,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得尴尬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哈哈哈,你小子,一点都不诚实。”老黑指着我笑道:“我听他们说有人看见你那天在津门湖边送了人家一条围巾。”

听到这,我脸刷一下就红了,老黑见状,他拿起手里的水烟筒慢慢走到我面前悄悄说道:“书艺儿,如果你喜欢,叔给你做媒,怎么样?”

听到这话我异常激动,但又不敢表露出来,老爷子急忙插嘴说道:“老黑呀,小孩子的事咱别管了,现在提倡自由恋,你我这种老古董呀!早就过时了!”

“哈哈,老钱你说的也对,但是书艺儿,我可告诉你,那原舞姑娘上班那舞厅可不是个好地方,如果你喜欢他,尽快出手,不然万一哪天来个大老板把她带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三言两语间,老黑就透露出了他豪爽的为人风格,这人在街坊邻居间能一呼百应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因为他可以抓住人们心中最渴求的东西并愿意出手帮助每一个人,一时间,我甚至有些后悔我把他那些钱藏了起来。

“好了好了,书艺儿,你去忙你的吧,你爸我们还谈点事!”老黑笑着挥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正当我转要出门时,老黑又抓住了我的手:“对了,书艺儿,如果你见到贤赋,记得跟叔说一声!这孩子昨天一夜没回家,我真担心他跟着那些群个社会上的人,诶……”

“嗯……”我点了点头便出门而去,此时我依稀听见电视里整点报时的声音传来,那就和我梦里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一切正常,只是我隐约感到这世上的某种微妙的平衡似乎被我打乱了。

回到家后,我再次掀开垫棉看了一眼那些钱,此时它们在我眼里已经黯然失色,因为我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个奇异的梦境。

思来想去,没有一点头绪,遂夺门而出,径直跑到市里最大的书店去买了两本关于梦的书籍,一本是卖书的小哥介绍的关于“庄周梦蝶”的《庄子》,而另一本则是一个洋人写的名叫《梦的解析》。

结果可想而知,就我这种知识水品,这两本著作对我来说就是天书,根本读不懂,正当我思考着是否有人能替我解开心中的谜题时,胡同里传出了动静,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听声音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我立马合上书,朝外面奔了出去。

只见这周围的人都急匆匆地朝老黑家院门口围过去,其中不乏一些神色紧张的年轻人,它们都统一戴着手,抄着家伙,从小到大这场面我也见过不少,尤其是在这胡同巷里,一看我就知道准时有什么人来找麻烦了。

当我走到人群面前时,一个声音叫住了我:“书艺哥!快上来!”

我抬头一看,只见小李子正坐在旁边的围墙上伸手看着我,我抓住他一蹬便翻上墙,此时我发现他脸上还蒙着纱布,刚想问一问况,他连忙示意我不要说话,并指了指前方的人群。

我定睛一看,这回可真是大场面,不知是哪来的一个光头男带着一群人站在了老黑的正对面,老黑周边全是这街坊邻里的年轻小伙子,两边的人都手持家伙,这要是打起来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老黑此时依旧抱着他那根水烟筒,一阵吞云吐雾后心不在焉地问道:“说吧,究竟要怎样你才肯饶他?”

顺着老黑看的方向望去,我惊讶地发现那个光头男旁边站的居然是满脸泪水的二杆!

“这是怎么回事?快说说!”我焦急地抓着小李子的一角,让他为我解释一下眼前这个状况是如何发生的。

小李子指着那个光头男小声说道:“书艺哥,你看,那个光头就是城里明珠歌舞厅的老板,听说前一段时间贤赋哥在他的场子赌钱输了好几万……”

“好几万!?那这是人家来要帐了吗?”我惊讶地问道。

小李子点了点头,把嘴巴凑到我耳边说道:“白纸黑字,欠条都带过来了,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大伯这次是要倒霉了……”

一时间,我彻底呆住了,看来二杆之所以要冒险偷家里的钱原来就是为了还外面欠下的赌债,但是由于我在中间作了梗,便造成了现在这个剑拔弩张的局势。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占理,平里为人豪爽且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老黑现在显得有些弱势,眼见光头男越来越嚣张,老黑边的人有些按耐不住了。

“都别动,大伙听我说!”老黑张开双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这事吧,怨我,教子无方!大伙没必要为我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爹来担风险,这些钱,不多,给我三天时间,我赔!行吗,梁老板?”

周边的人听到老黑这样说,都显示出了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大家嚷嚷着你一句我一句,意思就是只要黑叔您说一声,保证让这光头出不了巷子。

老黑摇摇头,大声说道:“各位的心意我领了,但凡事都得讲个理,我李老黑绝不会因为儿子犯事而护着他,况且这梁老板也还算讲道义,我家这小崽子也没见伤到一分一毫,算了算了,愿赌服输!”

老黑口中的“梁老板”此时哈哈大笑起来,他拍拍二杆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回家了,然后转过头对着他的手下大声呵斥道:“你们这群狗东西,看看人家黑哥是什么人,再看看你们!一个个舞刀弄枪的,还不快给我回去!?”

说罢转过朝老黑一笑:“那就这样,黑哥,三天后我过来结账,您看怎样?”

老黑无奈地点了点头,梁老板便带着一行人转离去,只剩下哭成个泪人的二杆还站在原地。

老黑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二杆的鼻子在众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回了院内。

看见这一幕,我开始担心由于我的一时贪念会不会就此铸成大错,同时也深深地好奇“明珠歌舞”的梁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想想冷原舞就是在这种人手下上班,不由得手心直冒汗……

一百一十六章:欠钱的原因

待到二杆低头跟随老黑进门后,人们也逐渐散去,见我仍旧呆滞地看着前方,小李子往后戳了我一下:“书艺哥,这人都走完了,你还看什么呀?”

我这才反应过来,回过头看了看小李子,突然想起了我那些个看不懂的书籍,拉起他便向家里走去。

在我的请求下,小李子坐在屋内拿着书翻阅了好一半天,当看了一会那本洋人写的书后,他慢慢抬起头问我:“书艺哥,你看这种书干嘛?”

“怎么,你看懂了吗?这说的是什么?是不是解梦之类的?”我好奇地说道。

“那本《周公解梦》到是解梦的,但这一本……是关于心理学的。”小李子翻回前面的导读说道。

“心理学?那是什么鬼东西?”

“可能就是研究人们心里想什么的学问吧,我也不懂,从来没学过这个词,等开学了我去学校问问老师吧,但是书艺哥你为什么要看这些书?你梦见什么怪东西了吗?”小李子好奇地追问道。

我悄悄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凑到他的耳朵边把我梦见的事全和他说了,只不过没有告诉他我把钱拿走的事。

小李子听我说完后子往后一靠,这个单纯的弟弟从小到大对我说的话都从来未曾有过半点怀疑,一时间他开心地笑了起来:“书艺哥!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可就是先知了呀!以后我们……”

“如果一直这样,以后我们用这个方法来赚钱,你当老板,我做幕后!怎么样?”我抢过话茬说道。

一时间我俩的笑声回dàng)在空空的屋子里,过了一会我才叮嘱道:“这个秘密从今往后只有你和我能知道,好吗?”

小李子使劲点了点头:“书艺哥,你每天都能做这种梦吗?”

我摇摇头并回想了一下,其实自己心里根本没底,这几天做了两个梦,梦境里的事都在现实发生了,而且都被我刻意改变了。

经过很长时间的分析,为了找到这种规律,我让小李子记好我每次做梦的期,以便后能更好地利用这种能力。

正当我俩聊得起兴时,老爷子回来了。

“钱伯伯!”小李子立刻站起来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哎呀,贤平你也在呀?怎么样,伤好点了吗?”老爷子一边脱下外一边关心地问道。

小李子点了点头,接着问老爷子:“钱伯伯,我大伯家的事怎么样了?二杆哥还好吧?”

听小李子这样一问,老爷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诶,这事说来话长了……”

老爷子的表勾起了我的兴趣,我连忙把椅子拖到他旁边,想听一听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老爷子先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老黑的钱确实是贤赋偷的……”

见小李子绪有些激动,我连忙将他按回座位,示意他继续听老爷子说。

“贤赋前一段时间不知为何与明珠歌舞的梁老板掺合到一起,本这孩子就不懂事,为了在小弟面前显摆,便参与了梁老板组织的大赌局,结果你们都看到了,听说一个月不到就输了7、8万哪!”老爷子摇着头,似乎在感叹这巨大的数字以及不成器的二杆。

“贤赋把钱偷出去的当晚,听他说是埋在了津门湖边上的树林里,但第二天梁老板的人去拿钱时却说那是个空箱子,老黑这次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您的意思是……那梁老板知道大伯的钱也来得不光彩……他打算黑吃黑?”小李子焦急地问道。

老爷子点点头:“老黑已经在召集人手了,明天可能要到明珠歌舞去讨个说法。”

说到这,他慢慢拿起一支烟放到嘴边,用颤抖的手将其点燃然后慢慢说道:“弄不好的话……可能要出人命……”

听完老爷子的话我已是坐立不安,没想到因为自己一个诡异的梦居然引发了如此巨大的连锁反应,万一真的弄出什么大事,那后半生我可能要在忏悔中度过了。

小李子一时心急,连忙向老爷子道别并准备去大伯家看一眼,良心不安的我表示自己也愿意出一份力,慌张地随他走了出去。

刚出门,小李子便急切地问我:“书艺哥,今晚你能不能做个梦看看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叹息了一声:“我尽力吧,毕竟这个梦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

“你们俩这是要去哪?”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我扭头一看,居然是一脸惊恐的冷原舞。

“原舞……姐,我们要去黑叔家,你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啊?要不我们一起……我也有事想去和黑叔商量……”见冷原舞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又想起昨天半夜我看到那一幕,我急忙将她拉到一旁,悄悄问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干嘛去找黑叔?”

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急得快要吼出来:“原舞你倒是说呀!?发生什么事了?我帮你想办法,好吗?”

冷原舞抬起头看着我,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终于,她忍不住慢慢开口了:“二杆……他最近一直缠着我……”

听到这我有些气愤,对二杆的歉意瞬间一扫而空,急忙追问:“二杆?!又是这家伙,他对你做什么了?”

冷原舞不停地摇着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二杆虽然缠我,但却没做任何出格的动作,反倒是……我……我把他害了……”

小李子听冷原舞这样一说,使劲咳嗽了几声,示意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讨论这些,说罢,我拉上冷原舞,三人一同朝胡同后面走去。

之后听冷原舞哭诉了一阵,我终于搞清楚了二杆与梁老板是如何搭上关系的……

原来二杆一直喜欢冷原舞,最近开始对她展开疯狂的追求,不管冷原舞到任何地方,二杆都跟着她,直到有一天二杆为了示,带着小弟追到了冷原舞工作的明珠歌舞。

明珠歌舞的梁老板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之前因为故意伤人坐过十多年牢,出来后趁着津坡飞速发展的潮,纠集了一批社会人员成天干一些偷鸡摸狗打打杀杀的事,久而久之用慢慢积累的黑钱开了城里第一家歌舞厅,同时还在舞厅楼上搞了几间黑赌场,说是赌场,其实就是所谓的“杀猪场”,几个人合伙专挑有钱人家下手。

眼见年少轻狂的二杆穿着光鲜,梁老板很快就把他的家底摸得清清楚楚,在二杆去明珠歌舞消费期间,梁老板给足了二杆面子,并在不经意间将自家赌场的事透露给了他。

二杆这种小年轻人哪经得住惑,在金钱以及面子的驱使下,二杆开始没没夜地伙同一群“上流社会”的老板开始赌博,直至欠下这惊人的巨款。

一百一十七章:平息

冷原舞的表近崩溃,她哭泣着说道:“如果不是我,那这事就不会发生,万一出了什么大事,那可如何是好?”

“那你更不能去了!”小李子突然叫了起来,虽然他与冷原舞关系一般,但善良的本让他说出了实话。

“本来我大伯就正在气头上,虽然是贤赋哥主动纠缠你,但你这一去反而会让事件的质有所改变!”

“不管谁对谁错,大伯总要在街坊邻居间挽回点面子对不?说了你也别生气姐姐,你的口碑在这周边本来就不是太好,一旦你去把这件事抖出来,哪怕大伯不追究,今后人多嘴杂,这口黑锅迟早会扣到你头上,到时候你更别想再在这胡同里抬起头!”

小李子虽然才十五岁,但对人际关系这方面他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别说当事人冷原舞,就连我也被他说得心服口服。

一时间,冷原舞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此时想起了我藏着那些钱,连忙对她说道:“原舞姐,要不你现在去把那工作辞了?当务之急便是与那梁老板撇清关系……”

冷原舞闭上眼睛使劲摇了摇头:“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要辞职?况且……我家里还需要钱……辞了工作我拿什么养家?”

“我给你想办法!别犹豫了,那梁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听我的好不?”看她顽固不化的神,我有些焦急了。

冷月舞抹了抹眼泪突然笑起来:“小孩,你们还没有体会过生活的艰辛,我辞职了那不得饿死?”

“你以为你吃饭能花几个钱?大不了我养你!”我板着个脸,非常认真地说道。

冷原舞看着我,先是一愣,突然笑得更开心了,她突然换了一个口气说道:“算了算了,你的心意姐姐领了,黑叔家我暂时不去了,但工作这事等我找到一条更好的路子再说吧,只是二杆……”

“那你就别管了,快回去呆着吧,我和小李子现在去黑叔家看看!”

“书艺!”眼见我和小李子要走了,冷原舞大声叫住了我,我急忙停下并转过,只见她慢慢走到我面前,将围巾取下并围到我的脖子上轻声说道:“答应我,如果事真到了那一步,你千万不要去参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好吗?”

面对这等待遇,一时间我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她光溜溜的脖子,我急忙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外面太冷,你也快回家吧!”说罢便叫上小李子朝黑叔家跑去。

待我们俩再次进入黑叔家的大院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年轻人,斜眼看去,院子的角落堆放着一堆钢管和管制刀具,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我不由得脊背发凉。

见到我和小李子刚进屋,黑叔立刻呵斥道:“你们俩来干什么?!”

老黑发起火来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本来就紧张的我只得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叔……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没你们什么事,快回去吧!”老黑转过,似乎根本不想理会我们两个小孩。

“大伯!别……”

“回去!”

老黑根本不给小李子说话的机会,眼见老黑都这样驱赶我们了,我只得悄悄拉了他一下,走出了屋子。

结果刚走出门我们就撞上了一脸慌张的二杆,突然间他呆在了原地,眼睛盯着我脖子上的围巾一动不动,表也慢慢由沮丧变为了愤怒。

“你!”二杆一把拽住了我,大声吼道:“你他妈和原舞是什么关系!?”

我笑了笑一把推开他愤怒地说道:“什么关系?你去问问黑叔不就知道了?!”

眼见即将发生冲突,小李子架着我着我快速退回了胡同里,并不停对我摇头,示意我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候犯傻。

“完蛋了……看来大伯他们明天是真不打算正常解决此事了……”眼见小李子已经慌得双手抱头,我急忙安慰了下他,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有了解决方案。

在把焦急的小李子送走后,我悄悄跑了出去,在城里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店买了个编织袋,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家。

进门后我慌张地躺回了上,后背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些凸起的钱币,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办法,我就把这些钱悄悄地送回老黑家的院子。

吃过晚饭,我找了一张纸片,用一种别扭的字迹在上面写道:“请您不要告诉梁老板,一分不少,如数奉还。”然后将其塞进了袋子,等待着夜幕的降临,想就此以一个梁老板小弟的份将钱还回去,从而平息这次冲突……

又是一夜未眠,欣慰的是我顺利地将袋子里的钱放到了老黑家院门口,由于心里害怕被发现,第二天我躲在屋内不敢出门,也没有睡觉,直到下午小李子将事和平解决的消息带了回来,我才得以长舒了一口气。

连续的紧张绪一旦舒展开,一时间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就在小李子走后,我一下子就倒回了上呼呼大睡起来。

“书艺,今下午我们进馆子,好吗?”

“书艺,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书艺?”

伴随着嗡嗡的声音,我发现冷原舞的双手正扶在我的肩膀上。

突然间我晃过神来,发现小李子我们三人此时正走在津门湖已经结了冰的湖面上,向四周望去,有一群小孩子正在不远的地方溜冰。

“书艺!呆子!你到底去不去啊?”冷原舞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急忙点头示意,小李子以为我是面对漂亮的姐姐一时紧张,不由得把手缩回嘴边暗自偷笑。

“进馆子?你哪来的钱啊?”我看着冷原舞好奇地问道。

这个姑娘嘟起了嘴:“都跟你说了!黑叔的事解决了,梁老板拿到钱后奖励了我五百元!我也顺利辞职了,哎,你小子到底在没在听我说话?”

虽然我此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又觉得冷原舞确实是和我说过这种话,只得连忙向她道歉……

此时周围孩子的笑声就如同缭绕在我耳边一般,突然间,一个溜冰的小孩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摔了一跤,顺着冰面划出了好远,看到这个场景,冷原舞和小李子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而我却皱起了眉头,一时间竟忘记了所有事,正在我沉思时,一双强壮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我,不知什么时候,二杆已经出现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手持一根长钢管,伴随着冷月舞的尖叫声朝我砸过来。

一百一十八章:津门湖边

还没等我感觉到疼痛,周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喘着粗气发现自己正坐在上,此时应该已是午夜时分,伸手把头上的汗水抹去后,我翻下地走到桌子边上到了一杯水喝下,刚才那个梦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一个关于明天的梦?

我仔细回想着那可怕的一幕,回到上后,由于害怕,便拉上被子半梦半醒地熬到了天亮。

老爷子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把早餐给我准备好便出去活动了,本来打算继续懒在上的我突然被一阵熟悉的声音搞得清醒了起来。

“书艺!你在吗?”

我一听,那正是冷原舞的声音,急忙下跑到窗子边回应道:“你等我一下!马上来!”

话说男孩子就是方便,从穿上衣服到洗漱完毕,我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毫无胃口地跑了出去。

刚扣上门我就发现原来小李子也和冷原舞站在一起,或许是因为老黑和梁老板的事得到和平解决,他们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书艺哥!原舞姐说一会带我们下馆子!”小李子才看到我便开心地叫起来。

或许是因为冷原舞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此时的我呆呆地拿着那条毛线围巾走到她跟前,再次亲手为她围上。

“书艺哥!小心啊!”见小李子红着脸朝我大声喊了几声后,我才发现我们现在正在胡同里,万一被周边的人看到不知又要说些什么。

“你们刚才说今天进馆子?原舞你发工资了吗?”我好奇地问她。

“我们去后面走走?顺便跟你说个开心事!”冷原舞问道。

见我点了点头,她一把抓起我和小李子的手径直朝津门湖的方向走去。

“书艺,我跟你说,还好前天你们阻止了我,昨天那事平稳解决后,二杆也没在黑叔面前说到任何关于我的事,梁老板收到钱后还奖励了我五百元!”说罢,她从兜里掏出几张新崭崭的大钞,开心地晃了晃。

“看你得瑟得……”我斜着眼看向她,其实话说回来那几张钱币或许就是我悄悄还回去那袋子里拿出来的,不由得为老黑感到惋惜,虽然事解决了,他却为此陪给梁老板如此巨大的一笔钱。

“我辞职了!”冷原舞跑到我面前正对着我倒退着继续说道。

“什么!?你辞职了?真的吗?”我激动地问她。

“书艺哥,原舞姐就是听你劝了之后她才做的抉择,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没有上班了,本来老早就要通知你的,谁知道你睡得根死猪一样!”小李子接上话解释了起来。

冷原舞略带挑逗地继续说道:“书艺,从今天起只有你来养姐姐了好吗?我饭量很小的!”

听她这样说我激动得快要跳了起来:“好呀!好呀!以后你就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冷原舞大笑了起来:“书艺!你还当真了呀!?”

说罢她停下了脚步,并拉起了我的双手,此时我感到他的手掌间依旧是那么冰凉。

“书艺,难道你真的愿意养我这样一个“放dàng)不羁”的大姐姐吗?”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盯着我问道。

见我毫不犹豫地说了声“愿意!”我发现她的眼里一时间竟渗出了些许泪水。

冷原舞立刻调整了绪并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笨蛋,你先养活自己再说吧!”然后转过朝前走去,此间大家再无话语。

眼见津门湖已经展现在了我们面前,冷原舞开心地张开双臂大吼了一声,看着冰面上嬉戏的孩子们,我拍了拍脑袋,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梦境。

一想到如果按照梦里的况发展下去,二杆很快便会带着人出现在这里,我的心不由得开始慌乱起来。

“你们俩,过来!”我一边跑一边示意他们跟上,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蹲下后,我警觉地看向远处,小李子见我的况有些不对,连忙凑过来悄悄问道:“书艺哥,怎么了?”

由于冷原舞也在旁边喘着气,我便对着他比了个“梦”的嘴形。

“是不是关于你和我说那个梦又预知到了什么东西?”小李子悄悄问道。

我把手指向湖面,悄悄地对他说:“一会会有一个小孩子滑倒在那个位置,接下来二杆便会带着人冲过来……”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冷原舞缓过神来,愤怒地瞪大眼睛看着我和小李子。

小李子反应灵敏,眼睛转了一圈后连忙解释道:“二杆哥,刚才书艺哥看到他了,他估计找好了人准备对书艺哥下手!”

冷原舞奇怪地看着我:“二杆?他为什么要打你?难不成就为那几十元钱吗?”

见我不好意思说话,小李子指了指冷原舞脖子上的围巾,冷原舞一下就懂了,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二杆在哪?我去找她要个说法!凭什么他就能对书艺动手!”

见冷原舞激动起来,我急忙拉住她恳求道:“姐姐!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就别来掺合了好吗?”

小李子看着冷月舞的激动样,顺势问出了一个问题:“哎,原舞姐,如果让你在二杆哥和书艺哥当中选一个做男友,你选谁?”

“小孩,好的不学专门学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况且你说二杆?开玩笑吗?那种家伙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他的!”

听到冷月舞者们这种拐着弯的回答,我的心里简直美到了极点,也就在同一时刻,小李子看着远处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有一个小孩子摔倒在了冰面上,同时二杆带着一群人也出现在了那里。

“还真是他!这个家伙简直欺人太甚了!万一书艺没提前看见他,那今天可就要吃大亏了!”冷原舞愤怒地吼了起来,显然她也看见了二杆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小李子第一次眼见我说的故事变为了现实,一时间全开始颤抖,他的下巴不停抖动着看向我,我只得耸耸肩,示意我的梦就是如此……

眼见小李子被吓成这样,冷月舞拉起她大声说道:“别怕,小李子,让二杆去找吧!我们三现在就去城里找个馆子,记住,姐请你们吃红烧!”

在走之前,我又刻意回头看了一眼湖边的景,那个造型与我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此时我基本可以下定论了,我钱书艺的梦确实能预知到明天又或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想到这,我既兴奋又紧张,转过伴随着剧烈的心跳随他们二人朝城里走去。

一百一十九章:隐藏一规律

中午我们三人在城里最知名的“津坡饭店”大吃了一顿,或许是因为还不能接受刚才看见的东西,小李子吃过饭后就找了个借口急匆匆地把我单独拉出了饭店大门。

“你干什么呢小李子,就这样把原舞一个人丢在那多不像话!”我往里张望着抱怨道。

“哥!你小声点!你做梦的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小李子说话时的呼吸声明显加剧了。

面对小李子这脆弱的心理素质,我大笑起来:“你也看到了呀,我梦里的事切切实实地发生了,别怕,习惯就好!你以后可是要当大老板的料子,不要这样战战兢兢的!”

“不是这样的书艺哥,我说的不对是关于梦的另一个方面!”

“另一个方面?”我好奇的地问道。

小李子左右看了一下,捡了一根小木枝后,他搭着我的肩膀蹲了下来并开始在地上比划起来:“书艺哥,你迄今为止做了几次梦?”

我抬头思考了一会说道:“三次吧……中间那次只梦到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你并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曾经梦见老黑家被盗,但看他那紧张的样子我还是如实地说出来做梦的次数。

“具体一点,第二次你梦见什么了?”

“额……第二次我好像就梦见黑叔家院里几个老头坐在那商议什么事……”

小李子听完后,我见他的喉结使劲动了一下。

“书艺哥,我觉得……既然你的梦有预知未来的作用,那你改变梦里本该发生的事其实就是在改变未来……”小李子的声音更沉闷了。

见我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小李子拿起木枝画了起来:“书艺哥,你看,这是你第一次做梦,梦见字谜的开奖结果对吧?你买了一块钱,获得了几十元的收益,在这之后你就患上了感冒。”

我点了点头继续听他分析。

“然后是你第二个梦,你梦见的时间应该是我大伯家被盗以后几位长辈正在磋商的场景,虽然我不知道现实里究竟被改变了什么,但紧接着大伯和梁老板就产生了一系列纠纷,如果不是最后大伯找到那笔钱,可能真的会出人命!”

“而且书艺哥你有没有发现你做梦的规律?”

我急忙摇了下头。

“规律就是在你改变梦境里的事产生的连锁反应期间你都没有做梦,就比如生病期间,以及我大伯家事发期间,你有没有发现只要那些个坏事一过去,新的梦马上就开始?”

我拍着口深吸了一口气,学霸就是学霸,本来是我自己的事,结果被小李子分析得如此透彻,虽然他的话仍人只是猜想,但我渐渐开始意识到这个奇怪的梦境后面肯定有它潜在的隐藏规律。

“我之前看过一本外国人写的科幻小说,里面的内容就说的是一个人改变未来后,总会发生一些意外况来弥补那些被修改的内容……在我第一次听你说了做梦的事后,就不停在脑子里幻想那个故事,如果没有找到规律的况下肆意改变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我担心……”

“好了好了!那只是一个科幻小说罢了,不要太在意!”看见小李子两眼无神,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其实听他这样一说,我心里不免也开始发毛。

我在第一个梦之后,确实大病了一场,而且老黑家的大事也是由于我私自拿走那几万元才发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躲过二杆的袭击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抱着一丝侥幸,我故作镇定地拉起小李子回到了餐桌,在与冷原舞闲聊了一会之后,我们三人便起离去……

一路上,我下意识地观察着四周,生怕小李子说的事变为现实,一股不详的预感此时已经深深扎在了我的心里。

由于冷原舞并不知道我李子和我究竟说了些什么,此时的她依旧开心地蹦哒着走在最前面,就在我们走进胡同快要到家时,她突然加速朝前面飞奔而去。

我眯着眼朝远处看去,只见冷原舞家门前此时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糟糕!”我大吼了一声追了上去,似乎我那不详的预感离现实越来越近了。

“喂!你们谁来搭把手啊!都站着看什么?”老远我就听见二杆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待挤到人群中间我才发现二杆伙同他的马仔们正架着似乎已经昏厥的冷大傻要往外走,冷大傻的脸上同时还伴有一整片淤青。

“爸!”冷原舞看到这一幕大声痛哭起来,冲上去便给了二杆两耳光。

所有的迹象都把这一切的缘由指向了二杆,我愤怒地抓住他的衣领大吼起来:“你他妈的欺人太甚,连老人也要打!?”说罢朝着他的脸上就是几拳,一时间,鲜血从他鼻子里流了出来。

正当那几个马仔要冲上来对我动手时,二杆立刻喝止住了他们,虽然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他却没有还手,只是用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我走到冷大傻面前蹲下,背起了这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并推开了二杆他们,紧接着转朝地上吐了一包口水,在冷原舞和小李子的协助下径直往城里的医院奔去。

到医院检查了一阵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冷大傻头部遭受剧烈撞击,只是轻微脑震dàng),住几天院就没事了。

在病前,我极力安慰着哭泣的冷原舞,虽然冷大傻对女儿并不好,而且还是个瘾君子,但对于冷原舞来说他们毕竟是亲生父女,眼见自己的父亲在家门口被一群年轻人打成这样,换谁心里都过不去。

正当冷原舞的绪慢慢平稳下来后,二杆带着人出现在了病房门前。

看他满脸的痞样,我心里越发来气,顾不上现在所处的环境,我站起来便要对他动手,谁知他后突然窜出几个材高大的汉子一把便将我死死按在病前的地上。

二杆把手伸进裤兜,拿出一叠钞票便塞给了冷原舞,结果可想而知,冷原舞反手就把那些钱砸到了二杆脸上,零散的钞票瞬间散落在我眼前。

二杆则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慢慢将钱一张一张地捡起来,不一会,他再次把钱放到了病旁边的柜子上说道:“原舞,冷叔不是我们打的……在路过那里的时候,他正在翻钱大少爷家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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