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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北地》


第一章 不嫁

夏初,滚滚红云如滔天的巨浪,定格在北地的上空。

这似火的云霞映衬着北地的山,连绵不绝的向远处蔓延,最终交汇在遥远的天边。

一个穿着绿色裙子,梳着两个发髻的丫头,小心的用一根长竿,把窗子上的碧蓝的帘子拉了拉。

不让那明亮的斜阳,照在软榻上正睡着的姑娘脸上。

可那帘子就像逗人玩似的。丫头轻手轻脚的拉了几次,帘子都留了个缝隙,让金色的余晖雀跃在,姑娘脸上凝脂般的雪肤上。

丫头可人的面庞上来了气,她愤愤的放下杆子,轻声拉开门出去了。

四下无人,那明亮的斜阳也在姑娘脸上安静了下来。窗外蟋蟀不时的叫唤两声,仿佛在证明,这看似停住的时光还在流动。

许是被这斜阳照的难受,在绣着杜鹃花的淡粉色褥子上,卧着的姑娘,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动了动,一双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

姑娘有些恍惚,是梦吗?九皇子一定救驾成功,奉旨继承皇位了吧?

在北地夕阳的明亮中,姑娘看到了微小的尘埃在光线里,四处纷飞。她四下看了看,自己不是在大婚当日,被皇后的内卫处决了吗?

可现在,这不是北地自己的闺房吗?

姑娘闭上眼,又睁开了。这熟悉的味道,是自己的闺房,绝不会错。

这床、床对面的刻着松柏图案的柜子,和梳妆台,都是这北地独有的千年古松打造的,所以房间里才有淡淡的松香。

那我,重生了?

姑娘想坐起来,却发现身子那么虚弱。她使了浑身的力气,歪歪斜斜地用胳膊支起上身,可只坚持了片刻,又倒了下去。闭上眼睛,久久没力气睁开。

穿绿裙子的丫头回来了。她手里端着个凳子,蹑手蹑脚的先走到姑娘床边,看姑娘还睡着,才放下心来。

哎,我们家姑娘,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样子,多好看啊。偏偏那个王家二公子不长眼,瞧不见我们家姑娘的好。

丫头叹了一口气,往窗前走。谁让姑娘喜欢呢,自己也只能配合她这胡闹的绝食计划。

丫头走到窗前,把凳子轻巧的放在帘子下头,拿了长竿,猫着腰小心的站了上去。

原来是个钩子被夹住了,丫头用杆子挑了半天,帘子总算被拉上了。

没了从帘子缝隙钻进来的那一丝光,房间顿时暗了下来,只有淡淡的松香在房间里萦绕。

“阿珊。”床上的姑娘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虚弱,却悦耳好听。

凳子上的丫头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歪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掉下来。

阿珊皱着眉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她四处看了看,谁这么胆大,敢在姑娘屋里乱叫。

可是,怎么好像没有人呀?

看丫头还没过来,清浅勉强的睁了睁眼,又轻轻唤了一声:“阿珊。”

丫头这才看清,叫自己的正是躺在床上的姑娘。丫头把长竿往墙角一戳,快步来到清浅面前,俯下身关切的探问:

“姑娘,你醒了。”

从入府以来姑娘就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她说阿珊太普通,哪有爬山虎这个名字响亮,所以一直叫自己爬山虎。阿珊为这事难过了好一段时间,可后来也就习惯了。

今天姑娘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阿珊恍了一下,才想起是叫自己。她还以为自己就叫爬山虎了呢。

阿珊看着姑娘苍白的脸颊上,微微的凹陷,担心起来,莫不是姑娘饿糊涂了?

清浅觉得那照在脸上的斜阳,在她身子里点燃了一团火,没一会儿就烧干了她身体里的水分。

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阿珊,给我拿点水。”

姑娘真的是饿糊涂了,阿珊狠了狠心,自己答应过姑娘,一定会帮她到底的。阿珊没动地,她定住了似的看着清浅,轻声说:

“姑娘,你不是说王家不答应你和二公子的婚事,你就绝对不吃东西的吗?”

阿珊低下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怕坏了姑娘的好事,你又骂我。”

王家二公子?一定是那个自己绝食了三次,才嫁过去的王二公子,那个婚后半年没圆房,就急忙娶了表妹的王二公子,更是那个看着自己掉进大河里,不但不救还急忙走掉的王二公子……

清浅的胸口一上一下的剧烈的起伏着,嫁他?自己恨不得踢他两脚才解恨。

见清浅没说话,阿珊以为姑娘又坚定了决心,不再要喝水了。可看着姑娘虚弱的样子,又觉得心疼,就连忙安慰她说:

“姑娘你放心,老爷已经去王家了,走的时候气汹汹的,这次王家定是不敢推辞咱家的婚事了。”

当年自己绝食了三次,爹去王家一次闹的比一次凶,王家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这是我第几次绝食了?”

清浅身子虚弱,她脑袋里涌过成千上万的想法,可是化到嘴角,只剩下柔弱的这一句。

“几次?姑娘咱这娇贵的身子,可经不起几次的折腾啊,就这一次,老爷定能把他王家拿下。”

丫头撇了撇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到底还是年纪小,心里藏不住话。

“看姑娘不吃不喝,成了现在样子,我做丫头的都心疼,就这一次,不管成不成,咱以后都好好吃饭,成不成?”丫头小心的和清浅商量着。

清浅心头一暖,过去自己一心都扑在和王二公子的婚事上。对爹娘、对丫头没有分出半分精力,可这丫头,还是贴着心窝子的对自己好。

清浅起不来身子,就费力的拉起阿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看着姑娘身体孱弱的样子,阿珊眼眶红了。她立马站起身,不想让姑娘看自己着没出息的样子。

“放心吧,我定不会再不吃不喝折腾自己了。这王二公子,我不嫁了。快去让小荷去把爹叫回来。”清浅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

这话落在丫头阿珊的耳朵里,简直像晴天霹雳。

不嫁了?姑娘不是真的饿傻了吧,费了这么大劲儿,才让老爷替姑娘出头。怎么说不嫁,就不嫁了呢?

“那王二公子可是咱们县上最出色的公子了,姑娘你怎么不想嫁了呢?”阿珊有点着急,怎么姑娘几天不吃饭,就好像变了个人儿似的呢?

虽然阿珊觉得那王二公子配不上姑娘,可是,阿珊急的直跺脚。

“现在府上已经都知道,姑娘为了王二公子,不吃不喝的,这以后要是传出去,姑娘怕是……”

阿珊咽了咽口水,双手不安的扭着自己的罗裙,生生的把“不好嫁人”几个字吞了下去。

要不是听了宋姨娘她们这些人的谗言,自己怎么会着了魔似的,一心想嫁王二公子呢。

清浅看着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丫头,葱白般的指头,握紧了身下绣着杜鹃的褥子。

再活一次才知道,是非好坏原来这么明晰,只是自己过去从没用心分辨。

第二章 人不分等级,分善恶

清浅不由得闭上眼睛,“人是不分等级的,但心是分善恶的。”

这是干爹干娘对着,溺水后痴痴傻傻的自己,说过无数次的话。

那时只觉得干爹干娘对自己好,就咧着嘴笑眯眯的听着,可其中真意现在才能明白。

看着虽然怕挨自己骂,但还是说了实话的丫头。清浅心里多了许多的内疚,阿珊和小荷因为跟了自己,受尽了二房的冷眼。

自己嫁去王家,更是处处小心,最后却被王二公子遣到庄子上,受人指使。这一次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阿珊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紧绷,等着姑娘骂她。可见姑娘没出声,就大些胆子的抬起头,怎么了,她眼花了吗?

怎么好像看见姑娘紧闭的双眼中,有眼泪滑落。“姑娘,你好端端的可别哭啊?”

阿珊跟了清浅四年,从没见过清浅落泪,可这儿怎么就哭了呢?

看来那句话说的真没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姑娘都饿了三天了,连眼泪的饿出来了。

管她什么王家二公子,老爷都会解决的,还是赶紧给姑娘吃饭吧。“我这就给您那些蜜糖水去。”

阿珊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就往外跑,怎么看着姑娘落泪,这心里,就没来由的想哭呢?

清浅费力的支起身子,虚弱的叫住了阿珊,“先去叫老爷回来。”姑娘平日里总是大喊大叫的,阿珊和小荷有时候都会觉得不服气。

可是现在姑娘说话的声音这么轻,阿珊怎么觉得却有无限的力量,让自己不得不听呢?

阿珊停住脚步,左右为难。那可事关姑娘的名节啊,如果不嫁王家二公子,以后姑娘可怎么办呢?

清浅似乎看出阿珊的心思,眼角弯弯的,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她的声音像天鹅绒毛般轻柔地说:“如果老爷真去王家闹了,我以后才嫁不出呢。”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现在只有自己府上,知道姑娘绝食的事,老爷定会让这些人不可四处乱说。

如果府上人不说,就没人知道姑娘为王家二公子绝食。“真笨、真笨!”阿珊握紧了拳头,一边往自己头上敲,一边跑出去找小荷了。

阿珊把锅灶上的小米粥,煮的咕嘟咕嘟响,没一会儿院子里,就飘满了米粥软糯的清香。

“姑娘,你等等我,马上就好。”阿珊一边用扇子扇着锅灶,一边小声嘀咕着。

“你这个好吃懒做的丫头,竟然自己偷偷做饭吃。”

牧家二房宋姨娘,踏着米香走了进来,她眉头锁成一个川字,一把拉起阿珊的耳朵,声音刺耳的骂了起来。

“是姑娘要我做的。”阿珊耳朵被拉的生疼,却一点儿也没有怯意。这个装腔作势的二房,看到我家姑娘躺在床上,就跑这儿来耀武扬威了,姑娘好的时候,她话都不敢大声讲。

“还敢撒谎,谁不知道你家姑娘为了王家二公子,不吃不喝闹绝食呢?敢情姑娘不吃,全被你这个死丫头吃了。”宋氏指着阿珊的鼻子不依不饶骂着。

“原来是宋姨娘来了,我说这院里怎么听着热闹呢?”清浅自幼骑射,身子本比一般女儿家好些,所以才敢用着不吃不喝的法子。

现在喝了些蜜糖水,觉得身子好了许多,虽不能下地,却也强忍着走了出来。

当初宋姨娘费劲心思,把自己嫁进王家,自己对她感激涕零。可后来才知道,她是想把自己这个嫡出的女儿留在北地。

好让爹在带着全家进京后,全力为她那个,庶出的女儿寻一门有势力的人家,和牧家联姻。

“怎么着,宋姨娘管家都管到我房里的丫头,能不能给我熬碗粥了?”清浅少女桃花般的面庞,却没有一丝的笑模样。

这次她定是不会任宋姨娘摆布,嫁去王家了。

看清浅出来,宋姨娘傻了眼。她斜眼看了自己的大丫鬟翠柳一眼,要不是翠柳说,清浅饿的起不来床了,自己现在也不会到这儿来,看清浅的脸色。

“我不听说,三姑娘绝,”宋姨娘眼珠子一转,甩了甩手中的秀帕,摇摆着不再纤细的腰线,走到清浅面前,一脸担心的说:

“我不是听说,三姑娘病了,才过来看看吗?”哼,等老爷去王家闹了以后,全县的人都知道你为了个男人不吃不喝,看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儿装腔作势。

想到这儿,二房宋姨娘压了压心里的怒气,又向清浅靠近了些。

“那可得让你失望了。”清浅身子依着门框,一阵微风,吹动她头上雀鸟发簪下的翡翠珠子,清浅一双明眸盯着宋姨娘。

多拙劣的演技啊。明明一肚子算盘,却还装出对你好的样子。

自己以前竟然被骗的团团转,今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被她们母女哄住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还不知道,姨娘从小最疼你。”宋姨娘脸色不红不白的说。

她看着清浅爱理不理的样子,心想,这看来得说说王二公子。每次只要一说王二公子,这个丫头就收起那张利嘴,傻乎乎的上当。

“要我说啊,王大人夫妻早就把你当未过门的媳妇看了。那王二公子更是一顶一的文武双全,现在就是被小妖精迷糊住了。男人嘛,都想吃口新鲜的,过了两年就没意思了。等你嫁过去,先收了妾氏,过几年找个机会发配了就行。”

“宋姨娘既然这么中意王二公子,不如让大姐嫁他去啊?”

清浅脸上的淡然,让宋姨娘心里一慌。

着清浅说这话的语调,竟然不是大喊大叫,看清浅罗裙在风中轻摆,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子,宋姨娘不由得呆住了。

要是平时,清浅一听说要给王二公子纳妾,早就大喊大叫的摔东西了。自己刚好可以去老爷哪儿,告她一状。

可今天这丫头怎么没闹呀?而且说话声音不高,却像透着针尖似的,让你无法反驳。

小米粥煮好,阿珊想着姑娘体弱,得先帮她盛出来冷着。就装了一碗,小心的往屋里端。

清浅看到阿珊被宋姨娘揪红的耳朵,生出一阵的心疼,“给我吧。”清浅拦住阿珊,接过热气腾腾的粥碗。

滚开的粥,让盛粥的蓝绿色瓷碗变得滚烫,可却熨不开清浅对宋姨娘母女冰冷的心。

“哎呦。”

清浅一个不小心泼洒了粥碗。粥洒在二房宋姨娘的脚面上,烫的她生疼。

可她还没等叫出声来,清浅已经已经转身进屋了。边走还边对丫头喊:“阿珊,快去拿烫伤药,粥碗烫到我了。”

末了还带上一句,“宋姨娘,我就不留你喝粥啦。”

这不是赶人吗?宋姨娘没看到清浅笑话。也没给王家说上好话,还撒了一身的粥水。

“那我就先走了。”宋姨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回了一句。

见清浅没回声,只好憋着一肚子郁闷往门外走。

第三章 进京的消息

翠柳跟在二房宋姨娘身后,大气不敢出。

一进二房的院子,翠柳立刻跪了下来,小心的用帕子,给宋姨娘擦溅上粥水的裙子。

宋姨娘收起了在外面待人时,脸上客气的笑容。眉头上又紧锁个川字,一巴掌打在翠柳脸上。

可还是不能解心里的恶气,她想都没想,就抬起脚,狠狠踹在翠柳胸口。“都是你,让我出丑。”

翠柳忙放下帕子,整个身子都低低的伏在地上,解释着:

“奴婢绝无此意,我是听老爷身边的阿金说,三姑娘绝食不起,老爷气的去王家逼婚,我看他说的千真万确,才敢向二夫人禀报的。”

翠柳看宋姨娘没让自己起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

“夫人,我是怕这事在外面先传开,夫人却不知,才和夫人说的,我都是一心为夫人着想的啊。”

“娘亲莫怪翠柳。”

一个穿着粉红色罗裙的姑娘,迈着轻巧婀娜的步子,走了过来。

她头戴七彩发簪,耳畔蝴蝶耳坠栩栩如生像活了般,翩翩起舞。

“梓月姑娘。”翠柳看到来者,仿佛见到了救星。

梓月挽住宋姨娘的胳膊。“翠柳向来都是为娘亲着想的,想来也是清浅妹妹,怕遭人笑话,才挺着身子装出没事的样子,给娘亲看的。娘亲你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女儿该心疼了。”

看宋姨娘的火气消了大半,梓月转身吩咐翠柳:“翠柳我想喝银耳羹,去给我煮一碗来。”

翠柳听大小姐叫她,刚想起身,又想到旁边的宋姨娘还没说话,又趴下去,不敢起来。

听了自家姑娘掏心窝的话,宋姨娘的脸上刚有些笑模样,这时又对趴着不动的翠柳来了气,她脸色一变大喊到:

“你愣着干什么,没听姑娘要喝银耳羹吗?”

“听,听到了。”

翠柳连忙站起身,都顾不上掸掸身上的土,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莺歌,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梓月一抬手,她身后穿着黄色罗裙的丫头,脆生生的应了声,就跟了出去。

宋姨娘看了看溅上粥水的罗裙,总觉得自己吃了闷亏,气的嘴巴都撇到耳朵根了。

“要不是翠柳传了假话,今天也用被清浅那丫头用粥烫了一下。”

“娘亲消消气,女儿先伺候娘亲更衣吧。”梓月拉着宋姨娘的手,步履轻盈的往屋里走。

穿过厅堂,梓月低声的对宋姨娘说:“娘亲莫不是太着急了?翠柳说的是真是假,等爹爹回来,”梓月嘴角微微上翘,声音里透着些喜庆,“不就知道了吗?”

宋姨娘苦瓜一样的脸,一下子就喜笑颜开了起来,“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不管清浅绝食是不是真的,老爷去了王家可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要老爷回来,清浅这丫头,就定能嫁入王家。”

“王家怎么说也是县里的大户,娘亲能这么替清浅妹妹打算,真是一副顶好的菩萨心肠。”

梓月一边给宋姨娘整理刚换上的罗裙,一边撒着娇,“有时候,我都觉得,在娘亲心里,自己都比不上三妹妹的位置呢。”

看梓月说的伤心,宋姨娘拉过梓月的手,安慰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

宋姨娘谨慎地往门外看了看,确定两个丫头还没回来,她拉着梓月坐在,雕着牛头和人物的朱漆贴金床沿上,低声的说:

“你爹要进京了。”

“爹要进京了?”

梓月瞪大了眼睛,声音一下子变得急迫了起来。“是爹一人,还是我们全家。”

宋姨娘手指放在嘴唇上,

“小声点,你爹只告诉了我一人。”

梓月把脸凑到宋姨娘面前,宋姨娘在她耳畔低声的说:

“这是上面的风声,还没正式下旨。戍边的武将超过二十年的,都要回去,有人说这是削减北地候的势力呢。

你爹这种小官本和北地候没任何关系,独是敢上好时候了。”

说话间,宋姨娘不由得高兴起来,京城啊,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片神往。

好像只要去了,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我们进了京城,娘让你爹给你寻上一门好亲事,那娘剩下的半辈子,都要烧高香了。”

说到这儿,宋姨娘想到什么似的,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可再怎么说,清浅是嫡,你是庶,不管你多优秀,也挡不住娘没给你一个好出身,这是娘的一块心头病啊。”

宋姨娘手中的帕子,被来来回回的握成一团,再展开。帕子上多了很多褶子,像极了被揉搓过的抹布。

“所以娘一定要把清浅留在北地,绝对不能让她进京,抢了你的风头。”

宋姨娘眼神变得阴暗起来。她站起身,把帕子往地上一扔,抬起脚踩在帕子上,不停的前后碾着。

“大小姐银耳羹好了。”

院子里传来了翠柳的声音。

“有劳娘亲的苦心了。”

梓月站起身一脸纯澈和坦然地笑了笑,“我先去妹妹哪儿看看,等爹爹回来,要是责罚清浅妹妹,我就陪妹妹去见爹爹。”

“哦!”

宋姨娘了然的点了点头,梓月这是提醒自己,要去守住老爷,才能定下那死丫头和王家的亲事啊。

有这么个和娘一条心的姑娘,宋姨娘真是太满意了。

梓月这姑娘人人都说好,只要没了清浅那丫头,就更好了。想到这儿,宋姨娘的脸上已经一片春光和煦了。

“莺歌,去我屋里,把上次舅舅家送来的烫伤药拿来,我们去看看清浅妹妹。”

梓月迈着婀娜的步子,嘱咐自己的丫头,然后她又回过头,为难的看着翠柳说:

“翠柳,今儿这银耳羹我是喝不上了,我得去看看三姑娘,她这几天又是不吃,又是烫伤,哪还能受得了啊,白费你的心意了。”

翠柳使劲的冲着梓月点了点头,“没事,大小姐,我给您热着,等您回来喝。”

大小姐多体恤我们丫头啊,三姑娘要是能有梓月姑娘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

不不不,三姑娘哪能和我家姑娘比呢,三姑娘就是给我家姑娘提鞋都不配。

梓月又向宋姨娘点了点头,眼神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然后显得为难的说:

“娘亲,爹爹那边……”

“你爹那边我去说,不会让他责怪清浅的,谁让我有你这么个善心的女儿呢?”

宋姨娘顺水推舟,和女儿一唱一和的,让边上的丫头、婆子们,更是对主子多了几份敬意和忠心。

翠柳看着梓月迈着婀娜的步子,走了出去,心想:谁让梓月姑娘,这么善解人意呢,都怪那个刁钻刻薄的三姑娘,简直就是府里的祸害。

“姑娘,你没伤着啊?”

阿珊一脸狐疑的围着清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

她明明看到那碗热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碗一下就摔碎了,粥溅得四处都是,连宋姨娘脚上都是。

怎么姑娘身上,连个饭粒都没有呢?

清浅伸着纤细的胳膊,任阿珊检查,“真的没伤着。”

要不是摔碎那碗,装受伤,宋姨娘不知道还要在这儿耗上多久呢。

第四章 姐妹情“深”

放下胳膊,清浅刚坐到桌前,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三天没好好吃饭,清浅肚子的叫声,显得格外响亮。

“现在能喝粥了吗?”清浅的表情简直是在商量了。

“能喝,能喝。”阿珊把装好粥的碗端到清浅面前。姑娘是和自己商量呢吗?莫不是姑娘病糊涂了?

刚才宋姨娘说给王二公子纳妾,姑娘既没大喊也没大叫,还假装受伤撵走了宋姨娘。阿珊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姑娘了。

清浅好像看出了阿珊的心思,用勺子舀了一口香糯的米粥,却没入口。

她对阿珊说:“不喜欢你的人,死缠烂打也没有用,只能让珍视你的人伤心,让想看你笑话的人,得了看你笑话的机会。”

说完清浅微张有些苍白的朱唇,喝下一口粥。

原来小姐是真的想通了。

阿珊激动地恨不得立刻出去跑上几圈,告诉府上所有的人:

我们家小姐,才不稀罕那个什么王二公子,以后你们谁还敢看笑话。

“糖,要糖吗?”阿珊终于想出,自己能为姑娘做点什么了,

她拿出一个装着,桂花糖的白色骨瓷罐,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看单纯的阿珊,仿佛自己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笑的那么灿烂,清浅的朱唇微微上扬,脸上是宛若林中小鹿般的纯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把穿着湖蓝色薄纱凤仙裙的身子往后靠了靠。

我家姑娘可真好看,阿珊舀了一大勺桂花糖,加在清浅碗里。

清浅用细长的白色瓷勺搅了搅,杏黄色的桂花,散落在淡黄小米粥之间,深深浅浅,交相辉映。

清浅尝了一口,桂花的香甜和米粥香糯,生出一种爽口的醇香。“这糖是我娘屋里送来的吧?”清浅问。

“是姑娘外祖家托人送给大夫人的,大夫人让人给姑娘送来几罐。”阿珊盖上白色骨瓷罐的盖子,上面还用一块麂皮小心封好。

要说大夫人性子冷淡,没那宋姨娘能说会道,所以虽然是姑娘的亲娘,但姑娘总和大夫人不太亲近。

“要我说,大夫人骨子里还是向着我们姑娘的。就说这桂花糖,要不是姑娘外祖从京城寄来,我们府上的姑娘,哪个能尝到啊。”

阿珊一边把骨瓷罐子往抽屉里放,一边替姑娘抱不平。

她可知道这些人了,吃了姑娘的、用了姑娘的,可都不说姑娘一句好,就等着看笑话。

“妹妹好点了吗?”阿珊这话还没说完,看笑话的就来了。

就看二房宋姨娘的闺女大姐梓月,腰扭的像条蛇一样的走进了院子。

“学什么不好,偏学狐狸精走路。”

阿珊小声嘀咕了一句,别看阿珊没读过书,但这些神话传说,她知道的可多这呢。

趁着梓月还没进屋,阿珊赶紧把抽屉关上。别一会儿被这位梓月大姑娘瞧上什么,又要了去。

当妈的没探着想要的口风,当闺女的又火急火燎的来了,清浅没抬头也知道梓月是来给王二公子说好话来了。

“我说妹妹,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快让姐姐看看,你伤到哪儿了?”

梓月简直是饿虎般扑了上来,阿珊在一旁撇了撇嘴,不知道还以为死了亲娘呢。

“不碍事了,姐姐。”

清浅没起身,依旧不慌不忙的,喝着那碗加了桂花糖的小米粥。

看着清浅淡定的样子,梓月立刻意识到自己反而显得毛手毛脚的,不行,她可不能被清浅比下去。

梓月立刻挺直脊背,款款的坐好,柔声细语的问:

“妹妹,你伤的怎么样啊?我特意带了上次舅家送来的烫伤药。”

“姐姐费心了,已经擦过我娘之前给的的烫伤膏,没事了。”

清浅太了解自己这个大姐了,表面贤良淑德,实际内里善妒,见不得一点儿比别人好。

这会儿听说自己用了娘送的膏药,一定会以为是从京城从来的,要是没要到说,心里总得难受几天,那就先让她难受那么一回吧。

“京城送来的烫伤膏,想必定是比我的好。”

梓月四处看了看,没见着哪儿放着自己没见过的瓶瓶罐罐,就柔着声音对清浅说:

“从前也没听妹妹提起过,姐姐还不知道你备了烫伤膏呢。”

“烫伤膏自然是烫伤时才用,姐姐带我这么真心诚意,等姐姐烫伤了,我也定去给姐姐去送烫伤膏。”

小米粥的温热妥贴的流进清浅的胃里,能活着回来,真好。

看样子,这清浅是不想把烫伤膏拿出来了,梓月脸色一沉,但又心有不甘,她眉头一展,又笑意盈盈的商量着:

“那等我烫伤……”呸呸呸,真不吉利,竟然被这死丫头绕进去了。

梓月忙深吸一口气,冷静,我可是来办大事的。

等这个死丫头嫁进王家,我跟着爹进了京,大房得着什么好东西,也自然是得先分给我的。

“看妹妹被烫着,姐姐都心疼的说都胡话了。”

梓月脸不红不白的给自己圆着场,那本事真是尽得宋姨娘真传,却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明明是想要我们姑娘的烫伤膏,还说得跟真心疼我们姑娘似的。阿珊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清浅吃好了粥,放下白色骨瓷勺子,拿起绣帕轻轻地在嘴角按了按。

她抬起头,一副看破不戳破的样子,用星子般清澈的眸子望着梓月表演。

去戏班子看戏还得给钱呢,这家里天天上演不要钱的折子戏,比戏班子的还好看。

梓月脸上立马变得愤愤不平,“妹妹,我知道王二公子伤了你的心,可爹定会为你做主的。”说话的语气仿佛如果爹做不了主,她也能做主似的。

清浅突然想起,干爹干娘的院子演过一出戏。

一个画着大花脸的戏子,脸上的妆容说变就变,当时她在下面看着,巴掌都拍红了,干爹好像说那叫什么变脸。

这大姐要是表演起这变脸来,那戏子们都得没饭吃。想到这儿,清浅的脸上有了一丝灵动。

看清浅没吭声,梓月总算松了口气,只要你对王二公子有情,就不怕把你送不出牧家。

“我舅家的婉儿妹妹,说下个星期她家的马场办赛马会,刚给我发来帖子。”梓月顿了顿,下巴得意的向上扬了起来,这帖子你可是没有了吧。

“到时候王公子定是会去的,妹妹去了马场就能见着他了。”梓月眉梢轻挑,等着清浅来央求。

“这是邀请姐姐的帖子,妹妹是没有的。”清浅起身,走出厅堂,屋前几株达达香开的绚烂。

北地一年有半年的冬季,只有这达达香即使迎着雪也开的绚烂。

清浅独自分了院子之后,就叫人从山上移了几株,种在在门前,每年春夏都满树的灿烂。

见清浅迟迟不语,梓月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她心里一横,好,我就再让你一回。

于是亲切的说:“即是邀请了姐姐,那就等于邀请了妹妹你呀。”

第五章 北地有花——达达香

听到梓月邀清浅去见王二公子,阿珊跟在清浅身后,急的干跺脚。

她生怕姑娘又燃起对王二公子,那刚刚断了的念头。

这府上的人都知道,王二公子心里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断是不肯喜欢自家姑娘的。

可梓月大小姐,这不是把我们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清浅拉过一只达达香嗅了嗅,眼中宛若清浅的水波。

“我就不去了,那婉儿姑娘,怕是不想见我呢。”

梓月舅家的宋婉儿向来以骑技为荣,却又心胸狭窄,几年前被清浅赢了一次,她家的赛马会,就再也没叫过清浅了。

听到清浅说不去,梓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咔嚓,梓月手里的达达香枝子,被她下意识的折断了。

“婉儿妹妹好歹也是我舅家的姑娘,这点儿面子我还是有的?

”平日里,梓月总是以淡雅娴静示人,可此刻面对清浅的拒绝,竟显出几份焦躁和急切。

看来为了把自己留在北地,梓月都不惜得罪舅家的表妹了。

清浅想着过去自己有什么事,都去请这个大姐拿主意,不想正中了梓月把自己留在北地的心思。

不过这王二公子,总还是得会上一会的。想到这儿,清浅言语中假带了些期许:“那就劳烦姐姐了。”

这北地深山里长大的达达香,吸了大山的灵秀,又浇灌了山上的泉水,所以比街市上的品种,要清香数倍。

一枝断枝,就顷刻间让空气溢满了,树木本身青涩的木香。

“妹妹怎么还和姐姐说这样见外的话呢?”看清浅终于答应去了,梓月才能又作从容。

她笑意盈盈的随手又折了几枝达达香,“妹妹今年这花开的真好,给姐姐几枝,你不会舍不得吧?”

明明就是看什么好,都要占上一点儿。阿珊撅着嘴,嘟囔着,“还专拣好的折。”

想到平日里自己又是浇水、又是拔草,姑娘都没折过一枝,可现在开的好好的枝子,眼看都给大小姐折秃了,阿珊心疼着呢。

清浅轻轻地触碰着,眼前那朵达达香紫红的花瓣,柔软的、细腻的,还有那熟悉的淡香,像看不见的丝带,在自己周身飞舞,触手可及。

没错,这是北地,我回来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词写的好呢。”

只要去到马场,大家撞见清浅缠着和王二公子,那清浅嫁王家这事儿,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梓月得意的把摘下来的花枝揽在胸前,真真的让人高兴啊。

清浅抬起头,刚好看到围着这几株达达香,绕老绕去的梓月,正在向门外张望。

这定是等着爹爹回来,看自己笑话呢,清浅在心里有了估量,“大姐先回吧,妹妹今天有些累了。”

说着清浅抬腿就往屋里走。

“咳,”

按说,爹也该回来了。见清浅不像平日里和她亲近,梓月捧着刚摘下来的花多少显得尴尬,“妹妹你哪儿不舒服,我陪着你吧。”

梓月一边应着,一边往门外望。

梓月可不甘心,看不到老爷责罚清浅的那一幕,

可就是晃来晃去,也没见着有人来叫清浅去见老爷。

梓月只好又在达达香树旁挑来捡去,折了起来。

“姑娘,老爷回来了。”

小荷急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到大小姐梓月,立刻收拢了步子,步态端庄的走到清浅面前,低声说:

“丫头在王家门外把老爷追回来了。”

老爷回来的太及时了,梓月眼睛一亮,也忘记扭她的腰了,三步并作两步的,从花树旁快步走了过来,拉起清浅的手,又上演起姐妹情深的戏码:

“放心吧,爹要是狠心责罚你,姐姐就替你受这个罚。”

这也太假了吧,用得着这么夸张吗?阿珊和小荷都恨不得,把脸撇到北地的深山里去。

“爹为什么要责罚我?”

清浅突然站定,湖蓝色的凤仙裙飘扬起来,浓黑的秀发在身后轻巧的荡漾。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她回过头,一脸无辜和懵懂般的看着梓月。

梓月当然不能说,因为你清浅为了个男人绝食,爹当然要责罚你。

她尴尬的笑了笑,“可能是我听错了,妹妹莫怪。我就是生怕爹不赞同你和王家二公子的事,看来是我多虑了。”

“老爷才没说要责罚姑娘,还告诉丫头,让姑娘好好休息呢。”小荷自幼和父母在生活在马背上,性子直爽,也受不得阿珊只能在嘴里嘟囔的那些委屈。

好好休息?

她闯出这么大的祸,爹竟然让她好好休息?梓月一肚子疑问,却说不出。而当着清浅,她又不好向小荷那丫头追问。

“怕是大小姐心里想要我们姑娘被责罚,才会脱口而出的吧。”阿珊在小荷身后小声地嘀咕着。

爹在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许是这门亲事定下来了?梓月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她恨不得马上知道,这王家到底怎么和爹说的。

梓月一边打着心里的盘算,一边用手上的花枝,在胳膊上轻拍,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一地。

“既然妹妹身子有些乏了,就好好休息吧,姐姐改天再来看你。”

“姐姐,”清浅看着梓月踩在那飘落的花瓣上,目光变得冷清,她声音淡漠的对梓月说:“既然折了这枝子,就好生对待它,可不要白白辜负了它的生命。”

这话让梓月心里生出,阵阵寒意,不就是几根破枝子吗?还生命,真慎得慌

梓月满脸堆笑的,提高了音量,“那是当然,这妹妹院里的花,我可得好好金贵着呢。”

说完,就摇摆着水蛇腰,走了。

一走进自己院儿门口,梓月就停了下来,

“不对呀。”

她一脸狐疑的对丫头莺歌说:“按理说这清浅是个莽撞的丫头,怎么今天竟说些文邹邹的话呢,而且也没大喊大叫?”

“要我说,三姑娘就是这几天没吃饭饿的,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还能有气力大喊大叫呢?”

莺歌最了解自家姑娘的心思,只说了两句,就让梓月放宽了了心思。

“也是。”梓月把清浅院里摘得花枝子,往莺歌身上一推。娘亲一定知道爹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想着就笑眯眯往二房院走了。

“姑娘,那这花?”莺歌问到。

“快找个地方扔了去,什么生命不生命的,怪慎人的。”

北地地广人稀,牧将军虽然只是个戍边的五品小将,但宅子大小堪比京城的四品,所以孩子们早早都有了自己的院子。

这些院子中二房的院子,和梓月的院子挨得最近,就隔着一道小门。

梓月摇摆着腰肢,推了小门就往里面走。

听说舅家的婉儿妹妹说,这是京城最流行的步态,现在可得多多练习。等去了京城,也不会让京城的姑娘们低看了。

梓月心里暗喜,不过你清浅就没这个福分了,反正你也就是个会骑马的野丫头,就留在这北地,继续骑马射箭吧。

第六章 责罚

第二日晨,橘红的日头刚朦朦胧胧的冒出来不久,清浅就睁开了眼睛。

好累,这一夜睡的晕晕沉沉的,过去的日子就像画本上的图画一样,一幅一幅的在梦里混乱的上演。

过了这一晚,宋姨娘和梓月一定知道了,昨天自己把爹叫了回来,说不嫁的消息。

与其这样头脑混乱的躺着,到不如起来,早早做些准备。

如果没记错,爹就是今天早上叫自己去的,现在可不能再给宋姨娘留下什么说辞,好说服爹把自己嫁到王家。

清浅披上件绣着百灵鸟的浅绿色罩衫下了床。

“姑娘不再睡会儿?”阿珊听到声响,就推门进来看。

见姑娘已经把帘子拉了开,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端进来一个,雕刻着花纹的荷叶边铜盆。

“姑娘,今早的水里我泡了艾草,是今儿早上我和小荷进山采的。”

阿珊的两颊泛着微微的红,是那种早上刚刚爬过山,才有的健康色泽。

清浅把那双白润秀长的手放进铜盆里。

“今儿这水也是我和小荷,从山上寺庙的古井打出来的泉水。”

阿珊和小荷心疼这几日没吃东西清浅,于是两人一商量,早早起来上了山,准备了艾草和泉水,想给清浅养养精神。

艾草的清香,和古井水的清凉,让清浅顿时觉得浑身清爽。

她轻轻撩起那晶莹的泉水,拂过眼睛、脸颊,就好像心里生出一种力量,她知道这是北地给她的力量。

脸还没洗好,二房宋姨娘的丫头翠柳,就进了院里。

阿珊透着窗子,看小荷把翠柳拦了下来,那翠柳不知道细语了几句什么,小荷就快步,朝屋里走来了。

推开门,小荷走到清浅面前,“姑娘,老爷派人来叫你去一趟,说有话要问。”

“现在就去?姑娘还没吃饭呢。”阿珊看了一眼门外等着回话的翠柳。

小荷点了点头,又低声的说:“说是老爷等着去练兵场,叫姑娘直接去二房屋里。”

怕是昨天晚上,二房没少给爹爹出谋划策吧。清浅将一只碧玉梅花钗扎在头发上。

这支钗是娘送自己的,原来觉得太素淡,所以从没带过,现在却觉得那玉的温润,正合自己的心性。

“那就去吧。”

清浅站起身,却不由得晃动了一下,昨天虽然吃了些东西,可还是觉得腹中发空,胃有些隐隐作痛。

阿珊扶住清浅,“姑娘真没事吗?要不我去说姑娘身体不适,就回了翠柳。”

“这件事,爹总还是要问的。”清浅纤细的手用力的按住自己的胃,眉头微蹙。这一次闹的,以后可得有日子调养了。

“那也不急这一时啊。”阿珊担心的看着清浅。

“老爷昨天还说让姑娘多休息呢,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叫姑娘过去呢?”小荷扶住清浅的另一只胳膊。

“丫头总觉得不安,定是那宋姨娘她们和老爷说了什么坏话。”

“是福是祸去了就知道了。”比起焦虑的丫头,清浅到显得从容。

“小荷让你打听的人,你可打听过了。”

“打听过了,说是那婆子,跟着知县夫人回庄河娘家了,去年冬就去了,估计就这几日回。”

小荷真不知道,姑娘要去打听知县家的婆子干什么?

阿珊看着姑娘不动声色的脸,突然发现从姑娘的脸上,竟然看不出姑娘的心思了。自从姑娘饿了几天之后,可比原来直来直去的时候,难猜多了。

在牧将军的三房妻妾中,顶属二房的院子最宽敞。

二房的屋子是新建的,围廊、庭院的都用了南方运来的红木,和大房、三房的松木建筑比起来,样式也新颖洋气些。

清浅走了二房的院子,这院子比娘亲的还宽敞些。

可初夏时节,院子里却少有花花草草,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摆件。

宋姨娘说这都是助爹爹官运亨通的物件,所以这院子虽然死气沉沉的,姑娘们不甚喜欢,牧将军倒喜欢来。

“那不是从我们院儿折来的枝子吗?”

阿珊一眼就看见了隔着小门,梓月院里几个正准备出去扔垃圾的婆子手上,拿着那捧昨天梓月从清浅院里,折来的达达香枝子。

这山地的达达香生命力顽强,可看那枝子上的花朵,都已蔫卷,想来应是一整晚没见过水的。

阿珊愤愤不平的瞪着眼,“梓月姑娘太过分了。”

想到昨天还承诺,要好好照顾着枝子的梓月,竟然回来就把它们扔掉,清浅心里一沉。

这凋败的花枝,不就是梓月和宋姨娘,期待看到的自己吗?

本以为至少还要留一份情,看来,虽是姐妹、姨娘,也不能任你们在肆意妄为了,清浅暗下了决心。

“爹爹。”清浅步态温婉的走进二房的正厅,“您叫我。”说着冲着牧将军嫣然一笑。

牧将军正为如何开口犯难呢,见清浅来了,赶紧拿起手中的青瓷茶杯,饮了一口。

怎么回事?

牧将军本以为自己这个最疼爱的闺女,又要大喊大叫把这儿闹个天翻地覆呢。可她竟然冲着爹爹笑了,咳咳,牧将军差点儿没被清浅脸上的笑,不,被这茶水呛着。

宋姨娘赶紧走过去,关切的又是捶又是拍的,阿珊在一边看的都有些脸红。

好一波儿秀恩爱的操作啊,清浅知道,这是宋姨娘在告诉自己,她虽不是正房,但在牧家的地位,却是比正房都高的。

可清浅没有半分回避,她就直直地站在堂下,笑意盈盈的看着爹爹。

“咳咳。”

牧将军见清浅一双灵动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自己笑,觉得让女儿看着自己,被宋姨娘这样敲来打去的,委实尴尬。

他推开宋姨娘,整了整藏蓝色外衫的正襟,摆出一副在练兵场对下属的才有的威严。

这可是宋姨娘说的,不能太娇惯着清浅,不然这次是不吃饭,下次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花样来。

“清浅啊,爹叫你过来呢,是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

宋姨娘在旁边使了个眼色,怎么一开口,就成商量了?

昨天晚上明明都说好的,这子女婚姻大事,就应当听从父母之名,可一见到这丫头,老爷竟然全忘了。

牧将军明白了宋姨娘的意思,他干咳了一声,颇有些威严的说:“是想问问你。”

就冲着老爷这份溺爱,这要是带着三丫头进了京,老爷自是会把三丫头的婚事放在心尖儿上,那可就委屈了我的梓月。

宋姨娘看了清浅一眼,把她留在北地的决心,又下定了几分。

胃痛一阵阵的袭来,清浅的脸色渐渐地变得苍白。

自从清浅绝食,牧将军就狠了心没去看她,今早这一见,不由得心疼起来。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他关心的问:“清浅啊,爹就想看看你身子好了没?”

咳咳,宋姨娘一听,在一旁咳嗽起来。怎么又扯到身子好没好了?

不是要说现在县里的人都知道,爹去王家提过亲,如果不嫁,怕毁了我们牧家女儿的名声吗?

第七章 宋姨娘的阴谋

“爹不是不想去看你。”牧将军就只当没听见宋姨娘咳嗽,只管说着自己对闺女掏心窝子的话:

“爹是生你的气啊,你怎么就看上那个王二公子了呢?他王家二好在哪儿了?”

牧将军本生的威武高大,可谈起闺女的“心上人”,竟然有了几分不甘愿的醋意。

他把嘴一撇,轻轻地哼了声,“还说什么文武双全,要爹看,就配不上你!”

清浅看着牧将军那原本威武的脸上不情愿的表情,心里觉得有几分想笑,到底是爹爹最疼自己,可笑着笑着,清浅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宋姨娘脸上的笑意渐渐挂不住了,“咳咳咳咳……”

老爷!宋姨娘越听越气,气的都快把肺咳出来了。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儿要说:王家和我们牧家也算门当户对,王二公子又是文武双全。可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呀?

老爷定是没按照宋姨娘的心思说,宋姨娘才咳嗽的那么厉害的。

连站在门口的阿珊,都听出笑话来了,好不容易才憋脸上的笑。

“爹,之前都是女儿不好,惹您生气了。”

清浅说的是心里话,自小爹爹就最疼爱自己,所以自己才由着性子,做了那么多让爹娘难过的事儿。

听清浅这么一说,牧将军也忘了自己还生气来着,脸上多了些柔和。

“爹爹不用担心,女儿身子不碍事。倒是宋姨娘,”

清浅眸子里的纯真,对上了宋姨娘冒着火光,马上就要爆炸的眼睛。

这死丫头,昨天竟然派人把老爷叫回来了,不然老爷只要去王家一闹,这和王家的婚事,也就不用我费这么多心思了。

清浅声音里多了些关切:

“姨娘今儿咳嗽的这么厉害,要不先请大夫来瞧瞧吧。”

怎么转到我头上来了?

清浅突然转移话题,让宋姨娘始料不及,结果真真的被呛着了,“咳咳咳……”

“我说你能不能别咳了,还让不让我们说话了?”

牧将军看着还咳个不停的宋姨娘,把眼睛瞪的像一对儿大铜铃。

宋姨娘见老爷真的来了气,只好把手里的帕子捂在嘴上,憋的胸口只发闷。

牧将军终还是最疼爱清浅的。他虽是个武将,可看女儿的眼神,却总是充满了柔软。

“爹就是想问问你,到底对和王家的婚事作何想法?要是你一心想嫁他,爹就去他王家闹,一次不成就去两次,总能帮你把这门婚事定下来。”

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牧将军最疼爱三姑娘清浅。但没人知道,在牧将军眼里,清浅最像她娘。

当年牧山峰知道自己,一个将要去戍边的武将,知道竟能娶上京城鼎鼎有名的陆家才女,开心的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

可他牧山峰终究只是一介武夫,还是讨不得大房陆氏的欢心。

娶了宋姨娘之后,陆氏对自己,更是连句暖心的话都少有。

可后来有了清浅,清浅虽样貌似陆氏,可心性却和自己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牧将军现在还记得,清浅五岁的时候,不喜欢琴棋书画,却总是爹爹长、爹爹短的围着自己,要学骑马、学射箭。

那次在练兵场,自己说清浅太小,连弓箭都拉不开。

清浅就和自己打赌说:“如果我拉开弓,爹爹就得教我射箭。”还请了场上的将士作证。

牧将军料定清浅拉不开弓箭,却没想到那么小个女娃子,不仅拉开了弓,还射中了靶子。

在场的将士都给清浅鼓掌,牧将军觉得比自己打了胜仗还值得骄傲。

从此,牧将军就把自己对陆氏所有的遗憾,都加倍变成了疼爱,给了这个有些英气的闺女。

虽说这闺女大了有些任性,但在和王家的婚事上,要不是清浅愿意,他本是一万个看不上王家二公子的。

“爹,女儿真的决定不嫁了。”

清浅字字清晰的声音,在牧将军耳朵里听来,像泉水叮咚作响。

清浅迈着清雅的步子,向前走了走。如画的眉目中,透满了真切。

“女儿本不知,那王二公子早就有了喜欢的人,这次女儿虽有些一意孤行,但对王二公子不过只是好感,并无深情,所以也愿意成全王二公子和他的心上人。”

这话让牧将军又觉得舒畅了许多,他拿起青瓷茶杯喝了一口。

再看看清浅,牧将军不由面露喜色,女儿果然是长大了,这通达道理的模样,还越发有些像她娘了。

宋姨娘瞧见牧将军看清浅时,疼爱的眼神,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梓月,更是把牧将军的眼神,看的真真的。

她紧握的双拳,越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绝对不能让这门亲事,就这么毁了。娘说的没错,看爹那么心疼清浅,以后就是进了京,什么好的婚配,爹肯定也是独独想到她,那自己就完了。

这念头刚一出来,梓月就不管不顾的往外走,可走的太急,被屏风撞了一下,把腿撞的生疼。

但梓月早就顾不上腿上的疼了,她故作关心的走出来安慰清浅道:

“什么喜不喜欢的?王二公子就是被那个狐媚子迷了心智。而且那狐媚子只是个庶出,要说门当户对,还当属我们牧家。”

说完,看着坐在堂上的牧将军,“爹爹,我说的没错吧?”

清浅早就知道梓月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可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沉不住气的冲了出来。

于是清浅冲着梓月淡淡一笑,继续对牧将军说:

“爹爹,据女儿所知,王二公子和她庶出的表妹从小一起长大,两厢情愿,这本是一份良缘,女儿自当成全。”

说着,清浅为难地看着梓月,“倒是长姐,不知从哪儿听来了狐媚子的传言,还挂在嘴上。

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还觉得我们牧家女儿言语不当,坏了我们牧家女儿的名声。”

清浅犹豫了一下,有些委屈的小声说:“毕竟除了大姐,家里还有我和四妹妹两个女儿家呢。”

“你,”自己竟然被清浅说的哑口无言?梓月的脸,腾的红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

坐在椅子上的宋姨娘只能干着急,刚才自己已经被老爷说了,现在再插嘴,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还是得先让梓月离开。

见梓月心有不服,牧将军也有了些怒气:“梓月,平日里爹一直觉得你最温雅贤淑,可你一个女儿家的,怎么能把这些话挂在嘴上呢?就是不被外人听了去,也会影响到你弟弟妹妹的。”

牧将军冷脸看着这个平时最端庄的大女儿。

今天梓月既然敢在这屏风后偷听,那定是二房宋姨娘知道的。

于是牧将军又转过头对着宋姨娘教训起来,“这事你也有错,平日里要多加教导。不然这有口无心的话,让旁人听了去,断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看到梓月满是怒意的瞪着自己,清浅却微微扬起了唇角。

第八章 牧将军的决定

平日里清浅这个丫头,一个不顺心,就是又吼又叫,怎么今天反倒老老实实的,还让梓月吃了闷亏?

宋姨娘盯着堂下的清浅,到底哪儿不对劲呢?

“姨娘。”

梓月撅着嘴,拉了拉宋姨娘的袖口,一脸委屈。

宋姨娘心里虽是纳闷,但也知道,当前紧要的,是不能再让这个丫头给梓月按上什么恶名了,

于是她冲着梓月厉声喝到,“还不赶快回屋去,好好反省。”

梓月本就因为爹爹说了自己,觉得委屈,这会儿听娘亲也凶自己,更是来了气。

她也顾不上平日里端庄贤淑的样子,一转身,在众人的目光下,气冲冲的从宋姨娘的厅堂走了出去。

“既然清浅不愿意,那和王家的婚事,就算了,以后都不得再提,我先去练兵场了。今天耽误的够久了。”

说完,牧将军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就要往外走。

“谢谢爹。”

清浅微微的向牧将军行了个屈膝礼。

“老爷。”

宋姨娘叫住了牧将军。她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面色难看,显然是没了刚才帮老爷又是拍背、又是捶的心情了。

“和王家的婚事怎么定,我还得让你见一个人。”

宋姨娘对着翠柳招了招手。分把钟后,一个身材滚圆的婆子,跟在翠柳身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这个婆子五十岁左右,穿着牧府下人衣服,面带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终于来了,清浅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之前宋姨娘就是用这个婆子,把自己逼进王家的。

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

“这是我屋里的房妈妈,从前一直跟着我,老爷应当有些印象。”

宋姨娘的眼神,像一把刀,扫过清浅,恨不得在她脸上划几刀。

“前些日子房妈妈父亲重病,就在我这儿告了假,因父亲好些,昨日才得回。”

清浅没有理睬坐在雕花红木椅上的宋姨娘,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站在自己身旁,一副正义凛然的婆子。

“老爷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怎么说我们牧家的吗?”

宋姨娘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的对婆子说:“房妈妈,把你昨天说与我的,都如实禀告给老爷。”

又一场戏就要开始了。

牧将军本是练兵打仗之人,对这些婆婆妈妈的流言蜚语,毫不在意,但看看二房阴沉着脸,想到毕竟还要二房管家,如果今天不留下来,也就碍了二房的面子,以后二房也不好做事。

于是又坐了回来,拿起青瓷茶杯,喝了口刚续上的春茶。

“禀告老爷,我前几日回乡照顾老父亲,因为家有个大表姐在知县大人家夫人内宅做事,她听家里的夫人说,王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我们家三姑娘,可我们牧家姑娘还以死相逼……”

说着婆子咚的跪了下去,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大声地说到:

“那知县夫人说,真真是把牧家其他姑娘的脸,也给丢尽了。”

牧将军的脸色哗的变了,如果这话是知县夫人说的,那可就难办了。

他看了看今天格外听话的清浅,又看了看跪在下面的婆子,手指烦躁的在桌子上敲了起来。

他虽然疼爱清浅,可也绝不能让这件事,毁了家里其他姑娘的声誉。

清浅到没显得惊慌,她浅笑一下,眼中宛若散着盈盈的波光的湖面。

自己早就让小荷去打探了这婆子的背景,所以自然无所畏惧。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清浅扭头一看,是自己的娘亲,大房陆氏。

陆氏衣着素淡的麻绿色裙衫,和穿金戴银的宋姨娘相比,多了一份淡雅,但更多的是冷淡,无法亲近的,冰冷的距离感。

“既然姐姐也来了,就来评评理。”

陆氏在这个府上最没有存在感,她不喜欢强迫别人,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总是沉默不语。

所以宋姨娘对她也毫无顾忌,只是派人把她找来,给老爷心里多添一份堵。

在清浅的记忆里,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娘是没有说话的。或者说她身上发生的很多事情,娘都是没有说话的。

“想必姐姐也是听到了,清浅年纪小,还很随性,想嫁就嫁,想不嫁就说不嫁了。”

宋姨娘并没起身,她虽然对陆氏叫了声姐姐,可那表情得意的显示着自己的地位。

“可是你我这当长辈的,总得顾及着牧家的颜面吧?”

牧将军心里本想护着清浅,可看着陆氏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心里总还是有气的,于是正正脸色,似故意为难道:

“既然清浅是你生的,你就看看王家这门婚事,到底要怎么办?给闺女做个主吧。”

娘就是这样,对什么都很冷漠,总是置身事外的样子。所以从小自己就更喜欢爹爹。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和虽不曾说些甜言蜜语,但那些从京城送来的吃的用的,娘总是都拿给自己,其实娘心里总还是向着自己的。

“这是我的事,我能做主,又何必叨扰娘亲,过来一趟呢?”清浅正色的看着牧将军。

“爹爹,我可以问房妈妈几个问题吗?”

本想看大房如何处理,没想到清浅却好像另有打算,牧将军也来了兴致,但不好太过外露,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清浅走到跪在地上的婆子面前,婆子还趴在地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房妈妈既是宋姨娘屋里的,我想问问房妈妈和我姨娘告的是什么假?”

清浅话音刚落,房妈妈一下就怔住了,她夫妻二人本是替老父亲,进山去寻当了土匪的弟弟,要是宋姨娘知道自己家里有人做了土匪,定是不会再用她,于是她便和宋姨娘扯了谎。

“自,自然是父亲重病,所以才告假探家。”婆子故作镇定的看着清浅。

“那敢问房妈妈,你家住何地呢?”

清浅声音不大,却好像一把把小刀,扎的房妈妈胆战心惊。

“在,城郊的大青山。”房妈妈只好硬着头皮,答清浅的话。

“既然是在山上,都能得知知县大人家的内宅私房话,想来房妈妈家的背景,也是神通广大啊。”

“请老爷明鉴啊,”房妈妈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我真真是听自家表姐说的,她还说三姑娘为了家进王家甚至不吃不喝。丢进了牧家的脸……”

“够了。”

牧将军大吼一声,“主子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议论。”

宋姨娘见牧将军来了气,忙起身走下来,在房妈妈背上象征性的抽打了两下,“让你胡说。”

然后又款款的走到老爷身边的椅子旁,并不气恼的坐了下来。

“老爷,您也别生气。说句不当说的,这有时候,还就是无风不起浪啊。”说话时,宋姨娘眼睛撇了撇清浅,又扫了扫大房。

清浅听出宋姨娘的话里有话,却丝毫不受干扰。

“可房妈妈这位大表姐,去年冬天就陪知县夫人回了庄河娘家,至今还是未归呢?”

清浅扫了一眼,宋姨娘惊讶地脸,继续说到,“爹爹可以派人去打听,知县夫人的去留时间,一问便知。”

第九章 反击

清浅走到房妈妈身边,俯下身来,“不知道房妈妈知不知道呢?”

房妈妈惊恐地看着清浅,清浅笑了笑,“要说这庄河距离青山有几百里,庄妈妈是从哪儿听到知县夫人的话儿呢?莫不是你家表姐托了梦给你?”

听到这儿,房妈妈已经滚圆的身子开始发颤。

清浅笑意盈盈的继续说:“我倒是还听说一件事,这大青山一带最近土匪猖獗,不知房妈妈这次回去后,是知,还是不知呢?”

“不知,不知,”

房妈妈刚想否认,却看出清浅脸上,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

房妈妈再笨也明白了,清浅是知道了自己的家弟,在大青山上当了土匪了。敢情这小姑奶奶,已经调查到自己回去的真相了。

“知,知。”

被抓到了把柄,房妈妈当然不敢再得罪清浅了,那包庇土匪的罪名,可是要坐大牢的。

房妈妈趴在地上,偷偷的看了一眼交代自己诬陷清浅的宋姨娘,算了,都得罪不起,于是就用巴掌狠狠的抽打自己的脸。

“请老爷饶命吧,是我胡说,是我胡说的啊。”

“爹爹,”清浅走到牧将军面前,俊俏的脸上,是隐忍的委屈,“如果是外人传的也就算了,就怕外人还不知道,这院里的就先把话传了出去。”

清浅抿着朱唇顿了顿,“毕竟这几天宋姨娘和大姐,都来看我担心我不吃不喝,熬不住呢。要是换到那没安好心的嘴里,还只当是大姐和姨娘是在看我笑话呢。”

听了清浅的话,宋姨娘的脸上讪讪的,就跟巴掌打了似的。

阿珊站在门口忍不住替清浅叫好,放在从前宋姨娘可从没吃过闷亏。

就是姑娘吼她了,她也要去老爷那儿,告姑娘的状,再从老爷哪儿讨些好的东西和宽容大度的好名声。

今天,这可是好看了。

牧将军把茶杯咚的往桌子上一摔,震得宋姨娘一哆嗦。

只听牧将军就跟晴天里突然炸开的响雷般,大吼道:“拉出去,拉出去,给我打三十大板,以后看谁还敢胡说八道。”

“老爷,老爷饶命啊,老爷,宋姨娘您可给我说句话啊?”

房妈妈鬼哭狼嚎的叫着,她本以为只要说了这污蔑清浅的话,就能在宋姨娘哪儿讨些赏钱,哪知道赏钱还没见着,却要先挨顿板子,心里这个后悔。

这会儿宋姨娘那肯保她死活,听房妈妈叫自己的名字,恨的只翻眼睛,一脸嫌弃的避了避,生怕这祸水引导自己身上。

“爹爹,女儿还有些担忧,想请爹爹替我做主。”

牧将军看着清浅,不过就是几日不吃,可这孩子消瘦了许多。

虽一双眼睛还透着灵光,可身子看起来无比虚弱。

“但说无妨。”牧将军一阵疼惜涌上心头,哪儿还能说什么不肯呢?

“要说这一家人,本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断是不会彼此说什么是非的。除非这受辱的人,从此和家里的人没了关系,这些家奴,才敢这么肆意的传些闲言碎语。”

听到这儿,宋姨娘心里跟打破了调色盘似的,不知道什么色儿。

清浅这是拐着弯的骂自己呢,毕竟谁都知道了,这房妈妈是自己屋的,又是自己叫来的。

今天这事儿一结束,就断然要把这房妈妈打发了。王家的事儿,只能再寻机会了。

“爹爹,我这几日总是梦见,自己一个人被孤孤单单的留在这北地。怎么也寻不到爹娘,和兄弟姐妹。”

清浅望着牧将军,眼眸中满是对家人的眷恋,她声音低沉,似快要哭出来般的对爹爹祈求:“所以女儿还恳请爹爹,不要让这梦境成真。”

清浅这梦?

牧将军看了看宋姨娘,难道是这下人从宋姨娘嘴里得知了,我们要进京的消息,才敢这么放肆的?

“清浅何来此梦?”牧将军疑惑地盯着清浅。

一直没说话的大夫人陆氏,听了清浅的话,身子微微一颤。

她几天前收到娘家哥哥写来的家信,信里说朝廷要将戍边的将领召回,如果不出意外牧将军在这一批。

难怪宋姨娘在这会儿掀起这风浪,看来已经得了消息,为以后能给她梓月谋一门好婚事,就想先把清浅一人留在这荒凉的北地,让她们母女离散。

陆氏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她看着清浅的背影,好像昨天还是个娃娃,这一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今年冬日里及笄之后,也就要准备着许配人家了。

虽然女儿不愿意和自己亲近,但总是自己的心头肉。要说这当娘的,就已尝尽了一个人在他乡的苦楚,断是不会让女儿再受这个罪。

也绝不会让这宋姨娘,把清浅留在北地的念头得了逞的。

“一个梦,还当什么真啊。”宋姨娘眼眉一抬,阴阳怪气的说。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想到我嫁人,我这心里就生了对爹娘的眷恋。”

清浅解释的从容,理由倒也无可厚非。

陆氏的目光落在,清浅那头秀发上的玉石梅花钗上。这钗子本是陆氏在娘家时最喜欢的饰品,在清浅幼年的时候就送了她,本是希望她喜欢,可却从没见清浅带过。

陆氏也不怪,毕竟清浅性格活泼,这钗子对她来说素气了些。可今天看到清浅带在头上,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暖。

世人都道:为母则刚,可清浅有爹的疼爱,自己这个母亲却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但这不代表自己这个当娘的,看着自己的亲闺女被人算计,还会当个局外人。

陆氏眼中有了凛冽的光芒,她走到宋姨娘面前,直视宋姨娘的眼睛:

“看我站着,你到坐的好端端的,一个妾室,好大的脸面。”

要说陆氏从不与宋姨娘争抢,并不是不能,不过是不屑。

当着这些丫头婆子,宋姨娘的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过去大房陆氏不生,牧将军娶了宋姨娘,次年宋姨娘生下梓月,在牧家的地位就只涨不降。

后来陆氏虽然生了一儿一女,可因这寡淡的性子,任由宋姨娘夺了管家的位置,夺了最好的房子,都没说过半个不字。

今日,陆氏这一句“妾氏”,一下子扎进宋姨娘心里。

看不起大房是她心里的思量,但如果被老爷觉得在下人面前,尊卑不分,那罪责可就大了。

宋姨娘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跟打量怪物一样看着陆氏,看陆氏看自己的目光,跟带着冰渣似的,只好不甘心的说:“姐姐,您坐这儿。”

陆氏周身突然出现了强大的气场,她看都没看一眼那椅子,转身走到清浅面前,拉起她的手,语气坚定,“老爷适才不是说,这王家的婚事让我来定吗?”

牧将军和陆氏成婚二十载,从未听她说过半句狠话,今天这话一出,他也明白,要是把清浅一个人留在北地,那是真真的踩了陆氏的痛楚。

“那即然我清浅婚嫁的事,惹了老爷不快,自当是我这个为娘的没教育好,依我看,就把清浅留下来,让我再教导些时日。

也省得让有些人以为,我这当娘的不言不语,这闺女得婚事,就能任人随意定夺似的。”

第十章 大夫人的绝杀

随意?宋姨娘嘴一撇,脸上不动声色,可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就好像陆氏你不知道,你那三姑娘清浅,向来只会大喊大叫的脾气似的?要不是自己表面工作没少做,还真真不知道,得受那死丫头多少冲撞呢。

见陆氏的决定也正合了自己心意,牧将军长吁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娶了不喜欢争抢的陆氏,不然这后宅女人们每天叽叽喳喳的,头都大了。

牧将军虽恨不得立马离开,但还是保持住一家之主的威严,他站起身冲着陆氏慎重的点了点头,声音响亮的说:

“那这婚事就按大夫人说的,取消了吧。”

“谢谢爹爹。”

只要爹说了,这婚事自是顺利取消了。清浅冲着牧将军,露出一脸少女春光般的明媚。

阿珊站在在门口,开心的直跺脚,既然老爷说取消了婚事,姑娘就自当不会再嫁进王家了。

宋姨娘听到牧将军的话,气的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可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反驳,只能任由愤怒,从身上涌起,一波一波的冲撞周身。

“清浅你放心,爹爹断是不会留你一人在这北地的。”

牧将军说的斩钉截铁,说完看都没看宋姨娘,就走了。

要不是她弄出来个什么房妈妈,自己早就出门去练兵场带那些臭小子操练去了。

“多谢老爷。”

见牧将军离开,陆氏也松了口气,脸上的冰霜般的冷漠微微松下了些许,总算没让这宋氏如了愿。

她把目光从清浅头上,温润的碧玉梅花发钗上收回,冲着清浅微微颔首。

许是自己对清浅照顾的太少,才生出这般事端,清浅的婚事,断是不放心交给宋姨娘这样的人手上的。

清浅眼眸清澈,就像这初夏里,最清凉的小溪。

她没想到娘为了自己,竟说了这么许多的话儿。

其实上一次娘也在,可那次到最后,娘也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自己大喊大叫,然后失望的离开。

这次自己做足了准备,除了回绝了王家的婚事,也是希望爹娘不再对自己失望。

陆氏转身,素淡的麻绿色裙身轻轻扬起,周身气场冰冷,她走到宋姨娘面前,表情是宋姨娘从未见过的轻蔑,“终究只是个妾。”

陆氏没吵没闹,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这话里的警告,她在警告妾氏宋姨娘,别作出什么不符合妾氏身份的事。

宋姨娘从没听陆氏说过这样的刺耳的话,她惊呆的张开口,

“你……”

却一时晕了头似的,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说辞。

可还没等宋姨娘想到,陆氏就在贴身妈妈的陪同下,出了厅堂,往自己院儿回了。

这会儿连清浅也惊讶了,不再让爱自己的伤心,这是清浅重生后的信条。

可是她却没想到,娘竟然为了自己,和宋姨娘正面对了峙。于是对娘出生的亲近里,又多出几分感激。

从宋姨娘屋儿里出来,清浅的步履像轻快的雀鸟,她心里痛快,就像一块儿压在胸口的石头,总算被搬走了似的舒畅。

在这儿时候,看着宋姨娘院里金光灿灿的俗气摆件,都觉得悦目了几份。

“大夫人可真厉害,一句话就把宋姨娘震得没话说,姑娘你看没看到宋姨娘当时的表情?”

一走到没人的地方,阿珊就立刻给大夫人举起大拇指。

“说到底大夫人还是心疼姑娘你的。”

阿珊可看的清清的呢。要说小姐用的法子是让宋姨娘吃闷亏,那大夫人就是直接让宋姨娘吃明亏。

一想到以后姑娘又大夫人护着,阿珊兴奋的恨不得蹦起来,她琢磨着,今天的晌午的饭都能多吃几碗。

见清浅没回话,阿珊往前探了探头,发现清浅的脸色苍白,姑娘的皮肤本身就像那天上的云朵,又柔又白。

可现在更是没了一丁丁的血色,成了纸似的苍白。

“姑娘你没事吧?”

刚才在宋姨娘屋里,因为对峙紧张,所以都忘了胃痛了,现在松下来,这胃就越发的疼了起来。

清浅秀美的脸上,眉头微蹙,得马上吃些东西了,不然怕是这胃受不住了,她纤巧的素手微微用力抵在胃的位置,想让那疼痛缓解些。

“姑娘,我扶你回去吃些东西,赶快休息吧。”

阿珊挽住清浅纤细的胳膊,想让清浅能借上些力气。

“清浅姑娘。”

陆氏身边贴身的钱妈妈,从二房院子另一侧绕了过来。看来应是等在那里的。

“清浅姑娘,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钱妈妈毕恭毕敬的站在清浅面前,却自带不卑不亢的气场,让人不由得敬重几分。

“小姐,你还没吃饭呢。”

这钱妈妈是陆氏从娘家带来最亲近的人,断是和院里其他的下人不同的。阿珊不敢回绝,只好一脸担忧的小声嘀咕。

钱妈妈也看出清浅身子不适,但今儿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夫人必定是要见见三姑娘的,于是她带着些歉意问到:

“姑娘?”

清浅忆起从前总是派钱妈妈叫自己过去的,可这许多日,自己总是用各种理由推了她,娘也定是伤了心。

今儿个,娘在爹面前这么护着自己,还为自己得罪了宋姨娘,自己定是不能再推脱了。

“不碍事,钱妈妈,我们这就去吧。”

清浅不想让阿珊看着担心,就强忍着打起了精神,她冲着阿珊微微一笑,挺起了身子,看起来又和在二房屋里,一样精神起来。

姑娘不愧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这身体就比一般柔弱的姑娘,好上许多。

阿珊看姑娘走路的步态,料想姑娘应没大碍,也就放了心。

清浅走进陆氏的院儿里,顿时心生感慨。印象中她几个月没来了,可加上重生之前的年月,距上次踏进这院子,就有了许多年的光景。

大夫人陆氏的屋子,是北地最传统的松木建筑,屋子朝阳的一面,爬满了牵牛花的藤蔓,蓝色、紫色、粉色的牵牛花盛开其间。

这牵牛花是有生物钟的植物,迎着照阳盛开,随着太阳下落蜷缩。

刚过清晨,这些花儿映着初升的太阳,争先恐后的开的正好,阳光照不到的花瓣上,还留着初晨的露水。

想着前世,自己婚后远离家人,一个人在北地生活,溺水后又痴痴傻傻的流落江南。

现在又能和爹娘亲生活在一个府上,清浅就觉得心底透着微微暖意,她再也不想和娘疏离了,哪怕娘亲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冷漠,她都要守在娘身边。

第十一章 清浅

“三姑娘先在厅堂等等,我去叫大夫人。”告了清浅,钱妈妈就转身快步往内屋走去。

胃里的疼痛感,还是一阵阵的涌上来,清浅附身拉过一朵,伸到自己面前的蓝色牵牛花,这个姿势刚好用另一只手按在胃上,即使被人看到,也只当是拢住衣襟。

牵牛花蓝紫色的花瓣粲然绽放,记得小时候她总喜欢剪了娘的牵牛花,让娘做个花环给自己带在头上。

想来那时候,自己和娘的关系也是顶好的。

清浅还记得,自己四五岁的时候,最喜欢每天晚上,窝在娘的怀里看星星。

北地人烟稀少,晚上更是没什么灯火,所以一到晚上就能看到漫天的闪烁的繁星。

娘会一手把自己揽在怀里,一手指着繁星最璀璨的地方告诉她,“那是银河,就是我们小清浅名字的由来。清浅就是银河的意思,是天上布满星星的河。”

“未得渡清浅,相对遥相望。”

清浅朱唇微动,轻轻吐出娘教自己的诗句。娘说过,那是她的祖母带她看星星时,教她的诗。

清浅恍惚着,放下那柔软的牵牛花。现在她才明白,过去娘也想把自己过往的种种,悉数的教与自己。

只是那时自己太过年幼,又好奇心旺盛,不能理解娘的心思,也不愿靠近娘的冷漠,后来对骑马射箭生了兴趣,就自然和娘越走越远。

想来娘一个人远嫁他乡,和父亲关系又不好,定是太过孤单,才处处显得冷漠,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疏离娘,定会好好的陪在娘身边,做个贴心的女儿。

“姑娘你看。”阿珊兴奋的声音,打断了清浅的思绪。

清浅抬起清朗的眉目,顺着阿珊指着的方向望去,原来在院子的一出角落里,放着的一个木笼子,木笼子里面有一只黑白花的大兔子,正在嚼着白菜。

在这北地野生的兔子,整个冬天都通体雪白,俗称为雪兔。

而在这春日里,雪兔则褪去白色的绒毛,长出能隐蔽在这初春的绿草,和裸露的土地中的土黄毛色。

雪兔腿脚敏捷,常常能把训练有素的猎狗,耍的团团转。而眼前这只肥头大耳的黑白花兔子,显然不是雪兔。

清浅后来在江南见过许多这样的兔子,不觉得奇怪,但这兔子在北地很是少见,阿珊定是没见过。

看阿珊雀跃的表情,清浅虽然觉得胃痛阵阵来袭,但还是默许了阿珊,跟着往前走了走。

当当当当!

兔笼旁边,一个身形不高的青年男子,正用锤子敲打着木条上的钉子。

他背对着院门,没看见清浅她们进来。

他手上锤子又敲的响亮,所以也没听见清浅她们已走到身后。

“我说你这只兔子,在这将军府里呆着多好,你就不要在生生的把这笼子撞坏了。再撞坏,我可不给你修了。”

阿珊和清浅相视一笑。站在木匠后面,听他和兔子说话。

木匠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在将军府修理了整个早晨,这会儿总算是快修好了。

按说木匠心里有些怨气,也是应该的,他可是北地鼎鼎有名的木匠,手艺好、做工精巧,关键是他打的家具结实耐用。

可就偏偏他打的这个兔笼,已经被这只越来越肥的兔子,压坏了四次了。

木匠盯着那肥兔子不怕人的眼睛,心里实在发闷。这会儿看四下无人,就和兔子喋喋不休的交代起来。

“我说兔子,你本是我送来这将军府的,这原是功劳一件,可如若你跑了出去,大夫人要是怪罪下来,就会说我修的这笼子不牢靠。那反而还毁了我的名声不是?

所以我劝你啊,少吃点,兴许还能活的久点。”

兔子对木匠的话,没有一点儿反应,只有那粉红的三瓣嘴,一动一动的在旁若无人的嚼着大白菜。

虽说兔子没反应,阿珊倒是“扑哧”的笑出了声。

“我说你这个木匠怎么还和兔子说起话来了?”

清浅也觉得这人实在可笑,可怎么笑着笑着,阿珊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远了?

怎么阿珊的样子,也开始模糊了?

不会还没见到娘,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吧,那我可能是第一个穿越了一天,就饿死的了。

“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阿珊的喊声,伴着一阵嘈杂,清浅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仿佛飘荡在一处温润的暖流里,过了许久清浅似乎听到了,远处的声响。

那声响似乎在唤她的名字,一个低沉而充满质感的男声,清浅,清浅。

那声音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让人琢磨不定。

等清浅慢慢的有了意识,才恍惚的听见,是有人在屋外说着什么。

清浅睁开星子般的眼眸,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拉到眼前,这不是我的床,这是哪儿?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

清浅细细打量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淡紫色被子,被子上绣的是这北地的雀鸟,针脚工整,颜色却很是浅淡,只有鸟头上一撮红毛,才让鸟儿有了些活泼泼的生气。

房间里有一种淡淡的熟悉的香味,娘!是娘身上的香味,娘定的房间。

清浅又闭上眼睛,刚想着要和娘亲近些,就睡了娘的房间。

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娘依偎在一起了,不过就是躺躺娘的床,也让清浅觉得心都暖和起来了。

“姐姐,你口口声声说我只是个妾室。”

屋外的声音变得尖锐,清浅这才听清楚这声音是宋姨娘的。

竟然追到这儿来了,不行我得出去,不能让娘吃了她的亏,想着,清浅就起身准备下床。

“可王家这婚事,我也是全心全意的为了牧家,”那声音带着哭腔,不用看,清浅就猜得出来,宋姨娘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了,“我都是为了三姑娘的未来呀。”

这宋姨娘说哭就哭的本事,清浅可是早早就领教过的。明明还和梓月有说有笑,看到爹进来,立马泪流满面,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今儿个爹不在场,就是娘不说话,回头她去爹哪儿告一状,说挨了娘的欺负,就糟了。

清浅刚走到门口,就被站在门口往外看的阿珊拦住了,她把食指放在嘴边,冲着清浅嘘了一下,就把清浅往床上啦,“姑娘你醒啦,好点了吗?”

“不行,宋姨娘来了,我得去护着我娘。”

第十二章 娘亲的心结

“姑娘就不用担心大夫人了,这宋姨娘在门口站了快一个时辰,大夫人才放她进来,可不敢为难大夫人呢。”

阿珊一脸崇拜,指了指外面,示意清浅听着。

“是不是全心全意我就不知道了。”这是娘的声音,娘说话的调子,总是有一种清冷和距离感。

“就只怕有些人听到老爷要进京的消息,要是生出些想要独留我清浅,在这北地的想法,那我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听到陆氏的话,清浅确知道了娘是不会被欺负的,于是放下心来。

“我怎么躺着娘的屋里呢?”清浅只记得看都那只黑白花的兔子,和那个和兔子说话的木匠。

“姑娘,你刚才晕倒了,是大夫人让把你扶到她床上的。大夫人找郎中过来看过了,说姑娘就是身子虚弱,并无大碍。”

阿珊拿了罩衫披在清浅肩头。“刚才我把按郎中开的房子熬了药,一会儿吃过饭,你就喝下去了,郎中说你休息几天就可恢复。”

原来是晕倒了,这身子得好好调养些时日了,清浅点了点头。

其实娘还是疼我的!只是自己对娘有太多的不理解,所以总是在逃避娘的关爱。

想到这儿,清浅的眼窝里突然噙满了泪水,她不想让阿珊看了去,就假装揉了揉眼睛,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阿珊去门口交代了大夫人院里的丫头送饭过来,然后就转身进屋陪在清浅身边。

“大夫人房里好多书呀。”阿珊一脸崇拜的说,要不是姑娘晕了,她还从没来过这大夫人的内寝呢。

清浅看了看娘的内室,素净淡雅,除了一幅晚照青山的字画,没有过多的装饰,而这屋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摆的整整齐齐的几柜子书。

清浅记得钱妈妈说过,娘亲喜静,自幼喜欢读书,擅琴棋书画,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她的字画连皇帝看了,都赞不绝口呢。

娘大婚的时候,外祖陪嫁的典籍字画,比金子还值钱。

“要是姑娘能学了大夫人的这些文采,那不就又善骑射,又有才学啦,以后你可得多来大夫人这儿读些书籍。”

阿珊恨不得自家姑娘样样都好。虽然阿珊不识几个字,可那些神话传说她可记得牢牢的。

那些动人的爱情故事里,哪个女子,都是得有几分文采的。阿珊暗暗打定主意,等姑娘身子好了,定是要劝她,多来大夫人这儿读些书的。

其实娘也曾想教自己读书弹琴的,清浅望了望摆在窗前,盖着白色绣布的古琴。

可幼时自己总觉得,娘脸上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所以不愿和娘亲近。

清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今后是要好好向娘学学这书上的学识,也好多些时间和娘亲近。

姑娘点头,那就定是认同我的建议啦,阿珊不禁高兴起来,“能娶到大夫人,老爷真是有福气,我猜大夫人定是有了这才学,平日里才不跟宋姨娘计较的。”

阿珊觉得自己越来越崇拜大夫人了。

想起爹娘的婚事,清浅心里一沉。要不是遵从父母之名,娘绝不会从书香门第的陆家,嫁给戍边的武将。

清浅不知道外祖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可她知道从娘嫁进牧家那一刻起,娘的过去和亲人就成了触碰不到的地方。

看到娘在二房屋里,微微颤抖的肩膀,她才明白远嫁北地,对娘来说,是多大的痛。

这些年来,外祖家常常寄信,寄东西,娘从未回过,她定是在赌气。

可娘教自己念那首诗时,分明是想念她的亲人了。原来娘夜夜看向银河,不是真的在感受着北地的夜空,那都是在向着,这一生都不愿提起,却又总是遥遥相望的娘家。

如果进了京,一定要找机会,解开娘的心结,清浅心里生出了想法。

送走宋姨娘,陆氏推门走了进来,她脸上虽是不近人情的冷漠,但见清浅醒了,还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陆氏还没坐稳,清浅就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

“娘”,清浅本来是想抱抱娘,许是太久太久没和娘亲近,眼泪竟一串串的流了下来,就像那奔腾的小溪,挡也挡不住。

陆氏感到肩头一阵湿润,她冷漠的脸上划过一丝心疼,这孩子定是委屈了,她伸出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清浅,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

看到清浅这么亲近陆氏,站在一旁的钱妈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钱妈妈从陆氏还是个吃奶的娃娃看她长大,小姐这一生太孤独了。

如果三姑娘愿意多和小姐亲近,那就太好了。

娘肯抱自己了,清浅心里高兴,这个拥抱,是娘的原谅、是母女间胜过千言万语的爱的传递。

清浅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见清浅哭够了,钱妈妈把一个长方形的餐盘端到清浅面前。

一碗上面缀着红色枸杞的白米粥,和几碟小菜。黄澄澄的蛋饼、碧绿的腌黄瓜、一瓣瓣剥好的腊八蒜、脆生生的小炒青菜上,还撒着些芝麻。

清浅本就是这几天身子虚,加上早上没吃饭,所以才晕倒的。

见到这清粥小菜色泽鲜亮,也就来了食欲。见钱妈妈要给她上床桌,赶紧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的顶着一对红眼圈说:

“钱妈妈把这放到桌上就行,我下来吃。”

陆氏跟在清浅身后,走了过来,见桌上还有一封信就随手收了去。

娘屋里的饭,可真好吃啊。清浅可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了,大口大口的吃着蛋饼,咕咚咕咚的喝着粥,嘴巴里塞的满满的。

见清浅吃的这么香,也并不是受了什么情伤,不吃不喝的状况,陆氏就放下心来。

她坐在桌子一旁,反到觉得闺女着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是比其他人家的孩子可爱几分。脸上的表情,也就渐渐柔和了下来。

“清浅,你头上那支钗子,可是娘送你的那支?”见清浅吃完了,陆氏问道。

“正是。”

清浅拔下那只玉石梅花钗子,放在手中,“从前女儿性子活泼,总觉得这钗子素淡了些,可现在带着,却越发喜欢。

我记得娘说过,这是您做姑娘时最喜欢的物件儿,现在想来,和女儿比起来,娘的眼光才叫好呢。”

陆氏听了心生欢喜,但还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是真的喜欢?”

第十三章 嫁人?娘的心思

清浅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和娘疏远了许久,即使现在心里,对娘有着无限的亲近,也不好一下子表露出来,怕娘会不适应。

陆氏站起身走到柜子前,翻了半天,拿出一件素白色的衣裙,举起来给清浅看,“那这件你喜欢吗?”

这裙子上绣着松枝和文竹的花样,不是时下里,一般女孩子都喜欢的那些花草。

但就是这少见树木的花样,在素白衣料的映衬下,却显得更加飘逸,并多了几分俊朗,让人眼前一亮。

“喜欢。”

清浅葱白的玉手,摸了摸这衣裙上的精致的文竹花样。

针脚整齐而巧妙,所用丝线,摸上去柔滑清润,一看就是从南方运来的上好的天蚕丝。

陆氏把裙衫放在清浅身上比了比。

陆氏喜欢做衣服,看见什么好的花型和样式,都会画下来,会来做成裙衫。

其实清浅从小到大,陆氏一针一线的为她缝了不少衣裙,只可惜母女俩眼光不同,陆氏缝制的衣裙,清浅少有着身。

见清浅不肯穿,陆氏也就不再送她衣裙,但这裙衫,却一件没少的给她做着。

钱妈妈知道这衣裙,就是陆氏做给清浅的。

今儿见清浅喜欢,陆氏眼角露出藏都藏不住得笑意。

钱妈妈最懂陆氏对清浅的感情,一向谨慎严肃的面孔,也就跟着笑的合不拢嘴。

见娘把衣裙放在自己面前比量,清浅就明白了几分。从前娘做给自己的裙衫,多被自己收着,没上身几回,所以娘就没再给自己做过。

现在看这衣裙大小,定是娘给自己做的,只是怕自己不穿,才没拿给自己。

清浅接过白色裙衫,脸上扬起女儿对母亲的娇态,“娘,我想试试。”

这素白色裙身穿在清浅纤细修长的身子上,宛若下凡的仙子,乘着云朵飞在半空,仙音淼淼。

清浅容貌秀美,却又比一般女孩子多了些英气,在这松枝、文竹的花样映衬下,不仅不掩盖柔美,还比那些花花草草的样式,多了几份洒脱。

“真好看。”清浅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回头迎上陆氏满意和宠溺的目光,暖心一笑。

“我还怕你不喜欢呢。”陆氏冷漠的脸,今儿可是带着笑意最多的一回了。

清浅当然明白娘是被自己拒绝太久了,才会生此念头。于是撒着娇说:“喜欢,娘做的我都喜欢。”

这听来是女儿说给母亲的一句贴心的话。可实际上也是清浅的心里话。

比起一个人在北地王家生活,一个人流落江南,现在还有机会守护在娘亲身边,那种欢喜是发自心底最真挚的感受。

“真的喜欢?”

陆氏走到原木的棕色雕花柜子前,打开柜门,十几件料子上好的各色的罗裙,如吐蕊的百花,各呈异彩般挂的整齐。

“这都是做给你的,今儿就都带回去。”

清浅惊愕了片刻,又扑进陆氏的怀里,把娘搂的紧紧的。

要说大夫人对我们姑娘的爱,这也有点太浓烈了吧。阿珊一边儿和钱妈妈把整个柜子搬空,一边对着那些精致素美的裙衫赞不绝口。

外面雀鸟婉转啼鸣,湛蓝的天空下,绿树伸展着枝条,成了一片绿色的云影。

屋子里母女的感情也在升温。

陆氏宠爱的看着清浅,女儿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恬静的脸庞,已经出落了大人模样。

陆氏又摇了摇头,在心里笑自己傻,孩子长大了,自然和小时候不同了。

“谢谢娘,今天娘为了护着我,真是太威武。”清浅脸上露出调皮的表情,说话样子虽像个孩子,但言语间却带着对娘的感激。

陆氏笑了,清浅确实大了,知道娘的心意了,有些事也应该告与她知晓了。

陆氏拿出收起来的那封信,轻轻地放在桌上,“清浅,娘叫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说。”

看娘的表情变得认真,清浅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是你舅舅前不久写与我的信,他信里说了个消息。”

娘从来没有当着自己提起过外祖家写来的家信,今天怎么突然说起呢?

清浅不解,就详细的听着。

“最近宫里要对戍边的将士大调整,你爹本也是京城子弟,今年可能有机会回去。”

原来娘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难怪她会看出宋姨娘是想把我独留北地。

“娘和你说这件事,是想和你说说我的想法。”陆氏用手摩挲着那牛皮纸的信封,很是慎重。

“娘,您说。”清浅往陆氏身边坐了坐。

“你年纪也大了,今年及笄后也是要准备嫁人了。可如果你嫁在这北地,我跟着你爹进了京,也就不好在身边护你周全。

虽然娘不求你大富大贵,但也希望你能嫁一户疼你爱你的人家,我想如果进了京,可能选择的余地,也更多几分。”

听娘说起自己的婚事,清浅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害羞,透白的脸庞似那含苞的玫瑰般,红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轻声的说:“我都听娘的。”

“娘更希望你能嫁个自己喜欢的。”

陆氏眼底满是疼爱,是自己太冷漠,才把女儿推之门外,如果自己早些把女儿放在身边,恐也早多些快乐。

“娘,这是你写的?”清浅指着墙上,晚照青山图旁的两句诗问陆氏。

陆氏看着清浅害羞的模样,心想还是等等再谈这婚事吧,于是装作成功的被清浅转移了话题,向墙上的字画望去。

“离人只道向北去,不知何处宿余生。”

清浅的声音像这北地花开的声音,温婉而清脆,“女儿听来喜欢,娘教我习字作诗吧。”

这女儿怎么看都觉得合了自己的脾气,陆氏脸上早就没了先前的冷漠,宠爱的拉着清浅的手:

“好,不过你要先养好身子,只要你肯学,娘什么都教你。”

清晨。

即使入夏,北地的早晨仍显得有些微凉,加之人烟稀少,所以更显得空旷、苍茫。

一队快马飞似的的穿过山路,踏破这清晨草地上的露珠,翻山而来。

为首的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刀锋般的眉宇间透着高贵和冰冷,他修长的身材,在马背上仍灵活矫健。

他身下的这匹栗子色的宝马,出了京城,就像离线的羽箭,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

可男子却没有丝毫的紧张,那表情更像在享受着马背上的飞驰。

第十四章 冉烨——狐狸上线

沿路偶有些早起的村民,见这一行人穿着考究,定是些有身份和来路的人。

目光一路追随这队快马,但也绝不敢贸然靠近。

风清冷的穿过树梢,打在脸上。那男子像脱离了轨道的行星,径直而来,你说不上他的容貌有多巧夺天工。

但只要看到他,就会被他吸引着,不由自主的生出再去看他的念头。

就仿佛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就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散发着,这罂粟般摄人心脾的魅力。他从未邀请你去看他,但如果你看了,你就沦陷了。

马队长驱直入的向北地侯府策马而去。

此时,北地侯府的正门口。

一个同样十七八岁,身材高大,面目俊朗,样子稳重的男子站在门口,焦急地往远处眺望着。

直到看到那一行飞驰而来的马队,表情才踏实下来,脸上露出笑容。

还没等那栗子色的宝马停稳,马上的男子就轻巧的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

门口的男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了过去,表情温和的说到:

“冉烨,你怎么说来就来了?昨晚接到你的飞鸽传书,我还以为你是糊我的,还没敢告诉爷爷和爹呢。”

冉烨把马鞭随手一扔,他身后的侍卫熟练的稳稳接了去,然后牵着栗子色的宝马,去了侧门。

冉烨深吸一口气,这北地清晨的空气,就是清爽。

冉烨带着一脸逃跑成功的畅快,“可算自由了。再不来,我就要被我娘吃了。”

“姑母一向性子温和,怎会把你吃了?”

难不成表弟在宫中又闯下些祸事,才被姑母责罚?

子查向来敦厚持重,他想不出,什么事能把姑母那温和的性子,给激怒了,不免对冉烨此行,生出些担忧。

“子查,要是你在太子选妃的时候,把祝辞说的一塌糊涂,引得众人嘲笑。你姑母也会把你吃了。”

冉烨进了府门,就往厨房走,“有什么吃的,我还没吃饭呢。”

就是不想显露才学让众人惊叹,冉烨也定不会说出些话,让众人嘲笑啊?

子查跟在冉烨身后,脸色突然大变。他一个大步走到冉烨面前,拉住冉烨的胳膊,盯着冉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担心的问:

“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冉烨拍了拍子查魁梧的肩膀,对这位只比自己大几天的表哥,轻描淡写的说到:

“什么叫偷偷?我可是给娘留了信的。等太子选好妃子,我再出现比较好,要不皇后恐是要给我气死了。”冉烨完美无瑕的唇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太子选妃,他这个九皇子次次到场算怎么回事?不过就是皇后找了个说辞,想着为难自己罢了。

那就是偷跑出来的好吗?子查温和的脸上,涌出一波波的无可奈何。

冉烨定是在太子选妃的大宴上,冲撞了皇后,又怕被姑母责罚,才跑来北地的。子查用膝盖想,也能想出来——这冲撞绝对是故意的!

“为弟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么能做这么不上台面的事呢?”冉烨言语不疾不徐,音色像甘醇般让人沉醉,语调的抑扬顿挫无不透着优雅,再看那谦逊的表情……

子查只觉得牙齿痒痒,如果牙还能再长,他就立刻咬碎几颗,不,给他敲碎几颗。

可一想到那结党营私、干涉朝政,人人敢怒不敢言的可恶皇后,能在宴会上被人气的又怒又不便发作的样子。

子查还是有点佩服自己这位九狐狸,不九皇子表弟的。

“外祖、舅舅和舅妈呢?”冉烨熟门熟路的往正厅走,长辈还是得拜见的。

就是外祖再凶,可对自己真心实意的感情,也比那皇宫里各种勾心斗角关系,要好上成千上万倍。

爷爷要是知道冉烨来了,定是高兴。

子查跟在冉烨身后,如实的说:“爷爷和我爹去了下面的地县看练兵,我娘去庙里听讲经,这几日都不在府上,我这就差人去通知他们。”

“不在家?”冉烨停了下来,俊朗的脸上顿时没了常人见到的高冷,一双冷峻的眼睛瞬间变得滚圆,还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你想干什么?”子查被冉烨看的浑身直冒鸡皮疙瘩,他太熟悉冉烨的这种狐狸一样狡猾的眼神了。

他们六岁的那个冬天,有一日北地大雪纷飞,爷爷和爹不在家,冉烨就是用这种眼神提议去冰湖,结果他俩一起掉进湖里,感冒了整个冬天。

八岁那年爷爷和爹不在家,冉烨还是用这种眼神提议去爬山,冉烨不肯走平时爬山的路,非要爬最陡的坡去看乌鸦的窝,结果两人一起从山上滚了下来。

腿上留的疤,现在还在呢。

还有十岁那年,还是爷爷和爹不在家,冉烨眼珠子一转,想出学着话本上的大侠,来一次煮酒论剑,结果两个人醉酒城外,半夜才被家丁找了回来。

当晚自己就被爹爹痛打了一顿,冉烨被罚抄二十遍家训和拳谱。

子查看着冉烨眼睛放光,就觉得身后阵阵发冷。“你可别想什么鬼主意,这几日,你就在家陪我好好练武,今年我还得进京考武状元呢。”

冉烨就好像没听出子查的坚决一样,笑容奸诈。

子查总觉得冉烨心里有什么鬼主意在酝酿,后背越发的阴凉。

就见冉烨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商量着说:“子查,不如这几天你就带我去趟阿城,我听说哪儿盛产骏马。”

“不行,我答应爹和爷爷,要好好在家练武的。要是跑出去,爹会生气的。”

子查实话实说,他一向诚信,说出来的话,从不会食言,所以长辈们也放心的把他一人留在府上。

“舅舅不会生气的,他要是生气,我来负责。”冉烨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狡黠,他拍着胸脯,围着子查转了一圈。

负责?还不是每次都是和我一起受罚。子查觉得自己有必要,坚决而有气势的,拒绝冉烨所有异想天开的要求。

“不行。他当然不会重罚你,可是等你走了,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见子查语气坚决,冉烨撇了撇嘴,又想了另一个法子,“要不你就和我一起进京。”冉烨明亮的眼眸骨碌一转,“你姑母也总是念叨你,说想你了。”

姑母确实从小都很疼爱自己,有些日子没见,子查也有些想念姑母了。

等等,绝对不行!子查盯着冉烨,怎么总觉得像看到了这北地深山里的狐狸呢。

第十五章 人气不行,气人行

子查虽然也想念姑母,但一想到那宫里的七公主,就使劲的摇了摇头,“那更不成。”

要是去宫里见着那恐怖的七公主,还不如让爹打一顿呢。

“别再胡思乱想了,赶紧吃饭。”子查推着冉烨进了饭厅。

看来得出大招了。冉烨站在饭厅门头,猛转过身,黑色锦服映衬着气宇轩昂的身姿,一副乌黑的明眸,目光直视子查的眼睛,“父皇前些日子给了我一套剑谱。”

说着,冉烨就从怀里掏出一本,黑底螺纹红点封面的薄薄的小册子,在子查面前随手一晃。

“我练了几日,觉得武艺明显见长,本是想带来和你一起练习的……”

就知道子查爱武成痴,冉烨一副笃定的样子,浓墨似眉轻轻微扬,假意要把剑谱放回怀中。

“让我看看。”子查拿过剑谱。

上面没有名字,翻了前几页,这招式描画的如此精细,一看就是作者亲笔精心所画,而不是随处都能买的复制品。

就是神仙剑谱,我也不会陪你着瞎胡闹的,子查暗下决心。

“这是难道是,”子查盯着剑谱中的招式,思索了片刻,一脸震惊的望向冉烨,“这难道是五亲王的星月剑谱?”

风咋起,饭厅外白桦树上的叶子随着风的旋律,婆娑轻舞、随风荡漾。

冉烨抢过剑谱,一双鹰眸转的滚圆,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又带着无限遗憾语气说:

“要是不去阿城寻匹宝马,我在这北地也定是无聊,我看我就带着着剑谱回宫,好好研习得了。”

“去,”子查早就忘了刚刚给自己定下的承诺,他生怕冉烨真的带着剑谱回了宫,于是当机立断道:

“我这儿就让人去打听,阿城最好的宝马,你休息一天,明儿咱一早就去。”

子查再也管不了,冉烨是不是打着算盘的狐狸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冉烨,这可是五亲王的剑谱啊,早就想看了呢。

总算不那么无聊喽。

冉烨知道子查一言既出,决不食言,于是从怀里掏出剑谱,放到子查手上。

这北地的晨光,印刻着世间最美的金色,映在冉烨英俊的脸上,透出王者才有的贵气和优雅。

竟然能看到五亲王亲笔所画的剑谱,子查觉得自己心都因为太过激动,而跳的比往日快了许多。

他爱惜的翻着书的扉页,兴奋的问冉烨:“我们这就去练习一下吧。”

看着子查开心的样子,冉烨心头一暖,他几步走进饭厅,露出一脸得逞后开心笑容,见子查还立在饭厅外的石板上,用心的琢磨,就笑着说道:

“快来吃饭,那剑谱本来就是带给你的,等我走了你再慢慢琢磨吧。”

本就是带给我的?子查一边翻着剑谱,一边漫不经心的重复着冉烨的话,本就是带给我的?

那就是根本没想带回去?子查大吼一声:“又骗我,冉烨你这只狡猾的狐狸。”

看到子查后知后觉,冉烨笑的一脸谄媚。

子查愤怒的走了过来,哪想到没打没骂,却一脸认真且暴力的搓了搓冉烨的脸。

“好歹你也是个皇子,可千万不能笑的,这么,这么白痴!”

再怎么说,他也是冉烨的表哥,这心机和礼数还是比冉烨懂得多点的。

这世上同龄人里,对自己最好的恐怕就是子查了。

在宫里,同父异母的兄弟们都心机暗涌,他们每一个都是伺机而动的豹子,一个不留神,就会将彼此吞之无形。那若北地这般纯粹。

“知道了。”

冉烨恢复了皇子冷峻的面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得浅笑,就如这世间最冷的风,似梦似幻的吹进山谷。

冉烨怎么笑的,怎么这么慎人呢?子查抿住嘴唇,突然觉得冉烨还是笑的白痴点好。

这天晌午,日头明晃晃的升在当空。

几朵硕大的白云悠闲的驻足,且在北地的青山上投下大块的阴凉。

四下安静,只有屋外远处的鸟儿,时而传来写低徊的鸣音。

清浅吃了早饭,就像那寺里晒着太阳的白猫一样,一动不动的窝在藤木椅子上,翻一本从娘那儿,拿过来的带着人物画的话本集子。

许是自己痴傻时,在干爹干娘家,整本整本的背了许多古书,现在读起这集子来,只觉轻松。

这话本里讲一个书生从捕蛇人手里,救出白蛇,后来白蛇修炼成人,寻那书生报恩的故事。

清浅看的入迷,不知不觉间,就看完了半本。要不是觉得后背有些酸痛,她还沉浸在这故事里呢。

“阿珊,帮我捏捏肩。”这日子,也过的太惬意了吧。

清浅放下书,舒服的伸着懒腰,就看梓月穿着靓丽的鹅黄色裙衫,摇摆着腰肢,踏着一串铃声走了进来。

想来自从爹明确表态,拒了和王家的婚事后,自己总算过了几天舒服日子,每天吃些钱妈妈送来的家常菜,再去外面的美味斋寻些招牌的美食。

闲了去娘院里写写大字,弹弹古琴,要不读读从娘屋里搬来的集子,日子过的好不逍遥。

这阵子,宋姨娘对自己,是躲之不及,怎么今儿这梓月又找上门来了呢?

清浅在心里算了算,怕是赛马的日子到了。

这梓月总算计着,自己去了马场定能班弄些是非,所以来邀自己的。

既然和王家的婚事已经顺利解决,就没必要再生什么枝节,这赛马也是不必去的。

“我说妹妹,怎么还在这儿看书啊,”

打扮精致的梓月走到清浅面前,见清浅穿着素淡,脸上也没擦些个胭脂水粉,心里暗暗高兴,就这样清汤挂面的出场,岂不是效果更好。

“咱们不是说好,要去我舅舅家的马场看他家的赛马会吗?”

也不知道又赶什么潮流,阿珊看着梓月手腕上挂着叮当作响的银铃,总觉的跟知县大人府上那只,呲牙咧嘴的狮子狗脖子上的铃铛,异曲同工啊,异曲同工。

阿珊撇了撇嘴,这梓月姑娘总是弄些稀奇古怪的打扮,哪儿有我家姑娘看着舒服。

爹都已经说过了不必再提和王家的婚事,这个梓月还真是不死心,竟然还想搬弄出些是非。

“姐姐我近来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

清浅一刻也不想和梓月多啰嗦,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回绝了。

梓月脸色一僵,为了看清浅出丑,自己和婉儿妹妹说了多少好话,她才同样让清浅去赛马会,这清浅要是不去,自己可不就白忙活了吗?

第十六章 意外的来信

“怎好说不去就不去了呢?我可和婉儿妹妹都说过了,她听说你要来,还高兴地不得了呢。”梓月在一旁陪着笑说。

高兴?阿珊和小荷在一旁交换了一下眼色,要说宋婉儿能高兴,那就出鬼了。

又不是没见过宋婉儿输给我们家姑娘时,气的甩鞭子的样子。

平日里在集上遇见了,宋婉儿都鼻孔望天似的,假装看不见呢。

清浅也懒得理梓月,悠悠的说:“我这人呢,就见不得别人高兴,她高兴我还就不去了。”

说完,把话本集子往面前一拿,自顾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听了清浅这话,梓月涂着厚厚粉黛的脸上,都看出气的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她咬着腮帮子,又羞又恼,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正好进来个丫头,在阿珊耳边不知说了两句什么,阿珊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阿珊跑了回来,她没顾着梓月,就把一封信,夹进清浅手上正读的书里。

清浅知道梓月恨不得立刻过来,看看这是谁来的信,这信里又写了些什么,可就故意不理睬梓月,径自拆开信,夹在书里看了起来。

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东西?梓月的好奇心被吊的高高的,

“妹妹,这是何人……”

梓月把身子往清浅身边凑了凑,可是清浅就跟故意的是的,她往左清浅就往左,她往右清浅就往右,就是不肯让梓月看到半分。

直到那信都读完了,清浅把它往书里一夹,合上拿书,才放到桌子上。

然后她好像突然才发现梓月似的说:“梓月姐姐,你还没走啊。”

“我,”梓月尴尬的恨不得生生的把清浅这丫头掐死。可是绝对不能冲动,梓月握着拳头,指甲用力抠着自己的掌心。

只要清浅去了马场,再和王二公子传出个什么绯闻,这丫头也就能落着些惩罚,就是不嫁在这北地,也当是不会有人再给她些好名声了。

“妹妹不是说好了,要和姐姐一起去马场了嘛,这妹妹突然改了主意,姐姐实在为难啊。”梓月一脸委屈,娇声矫气的和清浅抱怨。

清浅点了点头,一副确实如此的表情,“既然让姐姐这么为难,那要不,我就去一趟?”

难道是那封信让姑娘改变了主意?阿珊可不明白自己姑娘的想法,但她至少也看出来,梓月小姐笑的怎么看,都没安好心。

见清浅松了口,梓月顿时心花怒放,脸上是藏都藏不住得笑意,她声音里立刻来了精神:“真是我的好妹妹,那你先准备着,一会儿我走的时候,来招呼你。”

说完,梓月拿着帕子,摇摆着腰肢,踏着叮当响的铃音,从屋里儿里走了出去。

“姑娘,你怎么答应大小姐去马场了?”最近的日子过的多好啊,阿珊可真真不想被打破。

清浅没接话,她拿起书,抽出时才阿珊送来的那封信,葱白的指尖,握紧了信纸,面露厉色,“这封信是何人送来的?”

空气中就像有一股寒流袭来,气氛立刻变得冰冷。

阿珊见的姑娘表情严肃,心中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说到:“就是那天我们在大夫人院儿里,见过的那个和兔子说话的木匠。”

“他走了没?”清浅眼中寒意不减。

“还没,正在侧门等着回话。”

阿珊不知道木匠信里写了什么,会让姑娘脸色这么难看。难道,难道是这木匠看上我家姑娘了?

姑娘行情好是不错,不过,哼,这木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怎敢喜欢我家姑娘。阿珊义愤填膺的想。

“把他叫进来,我有话问他。”

阿珊不敢耽搁,快步向侧门跑去。

没一会儿,木匠跟着阿珊,进了院,这木匠生的眉眼英挺,一看就是个正直的模样。

木匠来到堂下,弯着腰恭恭敬敬的站着。

听钱妈妈说,这木匠做生意也诚实,所以大夫人院里的木工活儿,都是他做。

娘定是不会看人走眼的,清浅微微的请轻咬朱唇,却着实想不通这个木匠为什么,会替人送信与我呢?

清浅不动声色的看着堂下端立的木匠,“你替何人送信?”

木匠双手放在胸前,对着清浅作了个揖,“实不相瞒,我是替白姑娘送信,”

木匠面露难色,稍稍停顿片刻,“这白姑娘,就,就是王二公子的表妹。”

这木匠看着老实本分,却替王二公子的心上人,来给我们姑娘送信。

那信里定是说了些辱骂我们姑娘的话!

想到这儿阿珊大声地责骂起来:“你是不是不想好了?竟然替王家二公子的表妹来给我们姑娘送信?”

在前世,明明没有收到过白姑娘的信,也更没发生与她在马场一绝高下的事。

难道……清浅明白了,定是因为有些事发生改变,让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走向。

“这白姑娘怎就断定,我会去马场与她一决高下呢?”清浅脸上就像冬天里挂着霜花的湖面,看着毫无起伏,可却着实变幻莫测。

“是,是小人说与白姑娘的。”木匠的心扑通扑通的只跳,刚站到着堂下,他确实有着几分紧张,于是多少还有些断续,见清浅没有打断,便自如了许多,背起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词。

“小人敬重大夫人,也自当敬重姑娘,所以就和白姑娘说起,姑娘你定不是夺人所好之人,白姑娘才叫我送信与你的。”

木匠腰弯的更低了,说话的语气倒也透着诚实。

见清浅看了自己一眼,站在一旁的小荷立刻明白了几分,“你又是何人?”她板着脸冲木匠开了口。

其实看着姑娘阴沉的脸,她也猜得到那信的内容,定是没什么好言好语,于是恨不得,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还要说清楚,你和这白姑娘是什么关系?”

阿珊也听出这木匠,和王二公子的心上人的关系定是非比寻常。莫不是合起伙来,想害我们家姑娘,那可不行。

见清浅不说话,身边两个丫头,又个个眼睛瞪得像老虎,木匠一个狠心,说了实话:

“我本是大青山上的白家,这白姑娘正是我家妹。当年王家老爷还没发达,就和我家订下了娃娃亲,那时因王二公子病重,就在家妹六岁时,直接迎娶进门给王二公子做了童媳。”

清浅心中倒吸一口冷气,不想这白姑娘和王二公子,并不是表兄妹,而是这童媳的关系。

当年自己硬要嫁进王家,确实是毁了白姑娘的婚事。

第十七章 王二公子的秘密

木匠并不知清浅心中所想,继续说到:“后来这王二公子病好了,王家也发达了,觉得迎娶童媳并不光彩,就对外人说我家妹,是他们远方的表妹,寄养在他家。

好在王二公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直待我家妹不错,本以为今年家妹及笈后,就能光明正大的迎娶进门。

可王老爷一家,见牧家上门提亲,就冷嘲热讽的想要悔了这门亲事。”

想来前世自己在王家,因为性格直,又不肯处处忍让,也没少遭王家老爷夫人嫌弃,要不是白氏总是说些好话,恐怕日子过得会更加凄惨。

而现在白姑娘因为自己,也竟然遭了这尖酸刻薄的对待。清浅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

见清浅还没回话,木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家妹呀。”

屋里的两个丫头被木匠这突然一跪,吓了一大跳,见清浅用眼神示意,就过去拉木匠起来,可木匠就是不肯起身。

木匠虽是男儿,声音里却也多少有些哽咽:“我们兄妹父母死的早,我做的也只是小本生意,万不能和官家势力相比。

可上次在大夫人府上见过三姑娘,听说三姑娘并不打算嫁进王家,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来一场光明正大的比试,要是我妹妹赢了,王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你凭什么就觉得你妹妹会赢我家姑娘呢?”

小荷恨恨地咬咬牙,在这北地,怕是马术能赢我家姑娘的男子,都不多吧。

“所以送了信我没走。”木匠跪着身子,用膝盖往清浅面前蹭了蹭,他想破头,也只想到这个,能让王家不再惦记牧家亲事的办法——牧家三姑娘在众人之下的表态不嫁王家。

所以只要能帮妹妹这一回,就是打他、骂他,让他做牛做马,他都心甘情愿。

“我就是希望三姑娘大发慈悲,输了这一场,让我家妹在白家也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白姑娘总是有恩于我,既然我今天知道了这她的身世,且她有求与我,也定是与那王二公子感情深厚,我也自当希望她能风风光光的嫁进王家。

清浅看向窗外,阳光撒在远处的树梢上,树叶被映出一片银色的光,风吹过,像银色的波浪。

本想问清这送信人的目的,再找个借口打发了梓月,可恐怕今天这马场,是得走上一趟了。

“回去告诉你家妹,马场我会去,但赢不赢得了我,就看她本事了。”

清浅虽说的风轻云淡,但在木匠眼里,已是最大的恩德了。

“谢谢,谢谢三姑娘,如若我家妹顺利嫁进王家,待姑娘出嫁之日,我免费为姑娘做全部家具。”

说到这儿木匠突然发现气氛有点尴尬,本来就是自己家妹和这三姑娘都想嫁这王家,所以结婚送家具,这个提法恐怕有点打三姑娘的脸啊。

“或者,”木匠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也拿不出什么比家具更好的东西,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家里兔子下的那窝兔子,大夫人喜欢这江南的兔子,三姑娘也定会喜欢,于是连忙说:

“送三、不,五只江南的兔子来报答三姑娘。”

想来这木匠手艺好,家境过的实则不差,只是碍于身份低微,不能为自己姐妹讨个名正言顺的说法,才来求自己的。

如此说来,这白氏兄妹到是重情重义之人。

不过那兔子如此贪吃,在娘院里已经压坏几次笼子了,要是到我这儿院里来,清浅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场:

五只肥兔子,吃光院里的达达香花,吃光阿珊买的青菜,吃光钱婆婆送来的美食……

最后自己瘦的皮包骨头,没得吃的折子戏了。

五只到我院里,还不把我这院儿都吃穷了呀,清浅暗想,于是眉都没抬一下,就冷声说到:“那到不必了。”

姑娘怎么拒绝了呢?阿珊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清浅。

就是,那可是五只可爱的小兔子啊,小荷委屈的看着清浅,姑娘,再想想重回答一次可好?

不行!

清浅目光坚决的,把两个丫头的欲望扼杀在心里。

“快起来吧,没什么其他事,你就快去回了你家妹这话儿吧。”

清浅说的清冷,木匠也猜不出清浅能不能输给家妹,但只要她去,家妹就多了一半的机会。

“谢谢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妹做牛做马也无以回报,但如果您有需要一定要知会我一声,但凡我白某能做到的,绝对义不容辞。”

白木匠起了身,给清浅深深的鞠了一躬,跟着阿珊走了出去。

木匠一出门,清浅就发现小荷在门前走来走去,晃的她实在头晕。

于是开口问到:“你这晃来晃去的,到底为了何事?”

难不成看上这木匠了?哎都说女儿不中留,这丫头大了也是一样啊。

见木匠走远了,小荷跑到清浅面前委屈吧啦的问:“姑娘,那兔子怎不收着呢?”

原来是想要那兔子养着呢。清浅拿着那封信款款的走到烛台前,看着火苗把那信纸吞噬的精光,她才悠悠的说:

“那兔子可是很能吃的。要是来五只,那可比我们三个吃的都多。”

“可是兔子养肥了,是可以炖着吃啊。”

一听见姑娘的话,阿珊从门口快步走了进来,她满眼期待的看着清浅,估计那木匠还没走多远,现在说服了姑娘,还有机会。

“姑娘不喜欢清炖,红烧也是可以的。”小荷用同样期待的眼神看着清浅,说话的时候还咽了咽口水。

“啊!”清浅差点没被那燃着的蜡烛,烫伤了手,她一边儿把被火苗撩到的右手,放到水盆里。

一边把一双乌黑的杏眼瞪得大大的,“吃?那么可爱的兔子,你们两个丫头竟然要吃,也太残忍了吧。”

姑娘怎么这么不能理解吃货的心呢?

阿珊撅着嘴,砸吧了砸吧,小声嘀咕着:“可是,对于吃货来说,那肥兔子的可爱之处,就是入口的那一刻啊?”

就是,早就看大夫人院里的兔子流口水了呢,姑娘你是看不出来吗?

小荷也看着清浅,砸吧着嘴。

“残忍,你们太残忍啦。”

清浅使劲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躲鬼似的,边摇头,边埋头就往衣柜前走。

要是去参加赛马会,就得立刻准备了,不用过于修饰,但也不能不修边幅,让那些有心人看了笑话去。

第十八章 宋家马场

清浅走到刻着雀鸟和松柏枝条的红棕色衣柜前,阿珊和小荷这两个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神仙速度,已经站在衣柜两边儿,一人手握一直古铜色雕花拉手,眼中放着异彩。

她们可绝不会放过这个让自家姑娘,成为全马场男人注目,女人嫉妒的机会。

我是要去迎战好不好,清浅无奈的盯着两个丫头,警惕的问:“又想干什么?”

两个丫头欢快的异口同声道:“姑娘,我来帮你做去马场的造型吧!”

“选我吧,”阿珊眨巴着单纯的眼睛,拉开衣柜,麻溜的拿着一套红色的缀着贝壳装饰纱裙,

“姑娘,穿这套。”阿珊迈着舞步,把裙子献到清浅面前,朗诵一般郑重地说:“你会像红色的火焰,燃烧整个马场,所有人的热情都将被你点燃。”

“你以为是去唱戏吗?”还用点燃全场。清浅樱桃般的双唇微微抿住,明亮的深棕色的眸子里,大写着无奈,这丫头比主子有上进心,真是幸福啊,幸福。

“不,姑娘,你要穿着件。”小荷不甘示弱的冲了上来。

她左手拿起一套深紫色,身上用金线绣着北地蔷薇的裙装,右手变戏法似的,打开一盒同款唇油,“再把嘴唇涂上这个颜色。”

小荷整张脸上扬着得意的神情。“所有人都会为你疯狂,你将是整个马场,最魅惑的存在!”

那唇膏的颜色?

清浅只觉得脑袋上有许多乌鸦,嘎嘎的飞了过去,

“装鬼吓人,可还成。”

见清浅否决了小荷的提议,阿珊顿时觉得又来了希望:“穿这个,点燃所有人的热情。”

阿珊挺直了胸膛,她对自己的眼光,那是相当自信。

“穿这个,让所有人为你疯狂。”小荷瞪着阿珊,在紧跟时尚潮流的这个原则性问题上,自己绝对不会输。

没想到自己院儿里的丫头,品味这么独特,真是不可多得,不可多的啊!

清浅倒抽了一口冷气,趁着丫头两个争来争去的时候,拿出娘做的那件松枝文竹的白色裙衫,生怕打扰她们似的,去一旁换了起来。

幸好有个靠谱的娘。

清浅换好衣服,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把如瀑布般的黑发在头上轻轻一挽,成了一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髻。

清浅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多是工艺复杂夸张的珠花,这些原来很是喜欢的流行款式,总是不经看,过一阵子就觉得寡淡、无味了许多。

清浅纤细的手指,在一只只珠花上拂了过去,最终停在,一只带着珍珠和蓝色花朵的孔雀钗子上。

这钗子还稍显淡雅,于是清浅拾起钗子,插在发髻。

在铜镜中,清浅身着素白的裙衫,蓝色珠花,就像这山涧中少见的白莲般清润且美好。

收拾妥当,清浅迈开步子,边往外走,边冲着两个丫头喊道:“再不跟上,我就自己去了。”

两个丫头,扭头一看,什么时候姑娘已经穿好了裙衫,还带好了发饰。

已经准备出发了?姑娘穿着款素白,真是美,可是,“真不打算穿这件红色的吗?”阿珊惋惜得说。

姑娘头上插着这朵淡蓝色的珠花,就像这山涧旁的鸢尾,真是迷人。

可是,“这款紫色,当真是现在最流行的,听说皇宫里的公主嫔妃们,都这么穿呢。”

小荷还不愿意放弃。

见清浅是真真的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两个丫头才一起把裙衫往柜子里一挂,

你争我赶的跑了出来,跟在清浅后面。

从府上一出门,就看见木匠准备的马车已等在门外了。

这木匠却是有心之人,清浅上了马车,小荷跟在她身后。

只有阿珊站在马车下,细细的打量马车。她摸了摸轮子,又仔细看了看车身。

“这马车上不会有什么阴谋吧,要是我家姑娘出了什么意外,定是那白姑娘最高兴了。”

阿珊谨慎地替自己姑娘分析着。

小荷太了解阿珊了,她定是那故事听多了,还以为自己是那女捕头,或者什么神算子一类的,可惜都是瞎想,“再不上来,我们就走了。”小荷把帘子一拉。

还是自己好一身武艺,要是姑娘真的糟了暗算,也能护姑娘周全,小荷对自己的人设真是满意。

要是在穿着打扮方面,自己也能替姑娘出谋划策,那就更好了。

见马车真的开始往前走了,阿珊才慌了起来,“姑娘等等我。”阿珊着急忙慌的拉住马车,坐了上来。

马车往前走了没两步,就看见牧府的马车从侧门出来,被车夫拉到正门口,等在那里。

“姑娘。咱们自己去了,这梓月大小姐不会生气吧。”小荷从帘子缝里往外看了看。

“就是啊,而且咱们也没入场的帖子啊。”阿珊也担忧起来。

梓月为了让自己在众人之前看自己笑话,定是安排的稳妥,又怎会让自己连着赛马会的门都进不去呢?

“放心吧,总能进去的。”和两个丫头相比,清浅到显得淡然。

见清浅淡定,两个姑娘也就没再提了。只要姑娘说放心,她们就真真的放心好了。

宋家的马场围山而建,在这阿城规模最大。马场每月会举行一次小型赛马会,一年举行一次大型赛马会。

这大型赛马会上,常常出现一些罕见宝马和骑手,所以就是在整个北地,都很有些名气。

马车颠簸的走了一段山路,清浅知道还有些路程,就闭上眼睛倚在车上。

此前自己在这场赛马会上,因为一直追着王二公子,成了整个阿城的笑话,而自己反而觉得是爱的坦荡和勇敢。

当时,梓月倒是乐的大家都见着,自己追着王二公子的样子,回来生了不少的风浪。

今生本来是应该避开这场马会的,可为了白姑娘,自己也会赛着一场,也只当是给自己闯下的祸做个最后的了断。

木匠雇的马车宽敞且舒适,而且又快又稳。没一会儿就到了宋家的赛马场门口。

马车在选手进的侧门停了下来。

清浅下了轿子,低头看见自己近乎透明的影子,她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天竟阴了下来。

“牧姑娘,我们家姑娘早早的就在里面等您了。”一个头上带着红蛇发带,矫健的婆子守在门口,替宋婉儿迎接她邀请的客人。

“我这就带您过去。”婆子脸上带着夸张的殷勤,却又着狡猾的模样。

第十九章 女主可不是用来诽谤的

“就不劳烦婆婆了,总听人称赞着宋家马场如同世外桃源,

说来这也有许多年没来过了,今儿我也想趁着赛马没开始,先四处逛逛。”

清浅眼含笑意,灿若桃花,她玉手轻抬,阿珊就走了过去,在婆子手里塞了一块银子。

“还望婆婆笑纳。”阿珊握住婆子的手,不动声色的拉过婆子另一只手,盖在上面。

婆子微微掂了一下,这银锭重实实的,于是立刻喜笑颜开的放进袖兜,“那牧姑娘你就先随便逛逛,我在这儿迎迎其他的客人。”

正如清浅所料,她们顺顺利利的进了马场,看门的家丁,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多了几份热情。

姑娘怎么还料事如神了呢?

小荷歪着脑袋跟在清浅身后,本想好好发挥一下自己的本领,可近来姑娘怎么什么事,都能轻松应对,枉费了自己这一身好武功。

马术本就是需要高度集中的运动,如果直接进了马场,定是人多嘴杂,难免分神,所以当前最需要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用片刻的时间沉静下来。

清浅进了门,见身后没人跟随,就拐了弯,径直的进了那开满野蔷薇的园子。

院子里花开正好,小路两旁的蔷薇,长了一人多高,玫红的、淡粉的、纯白的,交相辉映的盛开着,让这院子里有了一种淡淡的花香。

进了园子,阿珊和小荷在园子深处的站定了下来。

留清浅独自走去,几块巨石垒成的假山后的空地上,屏气凝神的清空想法,调整呼吸。

“你穿成这个样子干什么?”一个男人焦急地声音,打破了这园子的宁静。

“我,不想给公子惹麻烦。”之后是一个柔弱的声音,想要静下心来是不可能的了,清浅顺着假山的缝隙往外看。

离假山不远的亭子,王二公子拉着一个穿着男装清秀模样的人,站在那里。

“竟然还和男人不清不楚的。”阿珊已经站到清浅左边,凑着头的往外看。

“我家姑娘不嫁他,真是没毛病。”小荷忿忿地站在清浅的右边,主仆三人瞪着眼睛看起了好戏。

“我带你来,就是要和那牧清浅说清楚,让她知道,你才是我这一辈子都爱的女人,你本不必这样遮遮掩掩的。”

吃瓜也中枪,清浅一声叹气,她定睛一看,那男子装扮的人,正是今天约自己前来赛马的白姑娘。

“老爷和夫人会生气的,你越是对我好,就越会让他们觉得,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灾难。”白姑娘声音有些哽咽了。

“七八年的童媳呀,这王家也够没良心的。”阿珊替白姑娘打抱不平起来。

“要不是我家姑娘看上这王二公子,他们王家哪儿还能找到别的姑娘呀。”小荷也替这白姑娘觉得委屈。

突然小荷觉得一股冷风从旁边席卷而来,她越说越声音越小,骤然停止,趴在假山上装死一样盯着亭子里的两个人,不再说下去。

“本就是爹娘和我们王家对不起你,你就不要替他们说话了,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知道吗?我宁愿为你去死。”王二公子深情的一把抱住白姑娘。

也用不着这么秀恩爱吧。小荷和阿珊一边儿扒着往外看,一边儿担心姑娘心里难受——毕竟也是姑娘喜欢过的人。

所以干脆就,直直的盯着亭子里的两个人,不回头,不和姑娘对视,也就不用担心姑娘尴尬了。

她们哪知道,清浅比她们看的还投入。

一边看,还一边想,要是手边有点瓜子蚕豆,再来两碟卤煮,那多带劲儿。

估计抱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白姑娘推开王二公子,“公子,清浅姑娘已经答应我了,如果我赛马赢了她,她就会当众宣布不再提和你的婚事,而且我哥哥确实听说,牧家三姑娘真的并不打算毁了我们的婚事。”

清浅总觉得王二公子的身体怔了一下,“你就是太天真,那都是她牧清浅的诡计。在这阿城谁人不知她的骑术高超,五年前,就连在这马场长大的宋婉儿都被她赢了去。”

王二公子宠溺的揉了揉白姑娘的头发,“她答应和你比赛,定是想赢了你,然后光明正大的毁了我们的婚事。”

没有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强势入镜好吗?

好歹也是女主角,怎么被说的跟心狠手辣的女配角似的呢?

清浅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白姑娘对自己有恩,他们的婚事,又是被自己搅和的,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踢这王二公子一脚。

踢他一脚,踢他一脚?诶,清浅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就是踢不着,也要……

清浅四处看了看,见面前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故作淡定的捡了起来。

她拿过小荷腰间的弹弓,猛的一拉,正中王二公子后颈。

“谁。”

王二公子疼的呲牙咧嘴,他转过身往假山这边看了过来。

“姑娘,你要用这弹弓,我还有弹珠。”

小荷看着还在找石头的主子,从袖兜里拿出一袋泥巴做的弹珠。

清浅一边轻声的扒拉着旁边的草丛,一边低低地说:“那泥巴做的打在身上,哪有石头疼啊。”

“快走吧。”

白姑娘不想多生是非,于是拉着王二公子的衣袖,急急地从这院子里出去了。

“可惜了。”

怎么就打着一下呢?清浅看着匆匆离开的王二公子,无不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王二公子和白姑娘离开院子后,清浅又稍等了片刻,才从园子里出来。

下个月一年一度的大型赛马活动就要举行,这宋家马场,也开始提前准备起来了。

通向马场的路两旁,都挂上了通红的灯笼,想来到晚上燃起来,也是好看的。

清浅尽量平息着自己情绪,好集中精力在一会儿的赛马上。

此刻赛马场的外围席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人们听闻今天赛马的有牧清浅和宋婉儿,简直就跟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选手都还没入场,席上的观众就开始议论起来了。“要说上次看她们两个赛马,还是在五年前呢?”

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人,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一脸的期待。

提起那场比赛,旁边桌子上的脸上有块大黑痣的男人,简直就是激动,他喝了一口茶,仿佛还沉浸在那,让人不敢相信的画面中般说到:

“要说那场比赛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第二十章 不如,你们就赌我赢

说话的男人把茶碗放到桌上,脸上仍是无法相信的表情,

“说来这宋姑娘就长在这自家的马场,谁都以为她是稳稳的得胜。

比赛开始宋姑娘确实跑也在前面。”

男人提高了嗓门,连脸上的黑痣都跟着抖了抖,他用在场的人都能听见音量讲到:

“可那牧姑娘就像得了天助,在最后一个弯道,猛超上来,就像箭一样直达终点,

把宋姑娘落了有半圈,那场面可真是一骑绝尘啊。”

“我是没看过那场比赛,但我相信,

这宋家的场子,总不能一而再的让别人赢了去。

我今天就下个赌注,我赌宋家姑娘赢。”

一个穿着银丝线长衫的男人,拿出一块银子,放到桌上。

清浅停下脚步,本想低调的比试一次就结束。

没想到宋家拿这件事做了噱头,引来了这么多人关注。

“姑娘,我们真的要输给那白姑娘吗?”

听到众人下赌,小荷不由担心起来,这可关系到姑娘的名声啊。

一阵风吹过,马场周围的树木新生的嫩绿色枝桠,发出柔和的撞击声。

清浅雪白的脸颊旁,秀发被风轻轻吹拂。

她微微颔首,既然是自己给白姑娘带来这样的麻烦,自己也应该替这件事收个尾。

“听说为了这次比赛,这宋家马场还开了专门开了后山的山道。”

穿黑衫,蓄山羊胡的男人为了这次比赛,可是听足了消息,

他扬起头,对众人给他的注目,显得颇为得意,

“听说那山道多弯,特别考验骑技,一个不留神,那可是会有生命危险。”

“这弯道确实厉害,要说还是当年五亲王和北地候,

在此较量过,之后就再没对旁人开过这弯道。”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是知县大人家的秦捕头,走了上来。

秦捕头脸上带着一块斜长的刀疤,那是十几年前和山匪作战时留下的。

这阿城过去饱受山匪的侵扰,现在虽已太平多年,但对打败山匪的人,总是格外敬重。

所以秦捕头口中说出来的话,在众人心中,还是有几些分量的。

既然秦捕头都说了,众人也都明白这弯道的危险程度,绝对非同小可,

于是更加觉得清浅毫无胜算的把握了。

“我也赌宋家姑娘,

毕竟她就是在这弯道里长大的,总不会输给第一次过着弯道的牧家姑娘吧。”

听了秦捕头的话,一个拿着弓箭,一身兽皮短打扮的男人,也掏出一块银子,放到桌上。

“等等,等等,我可听说今天参加比赛的,还有一位白姑娘。”

一个穿着绿袍,贼眉鼠眼的男人,话里有话的笑着,

“听说这白姑娘是王家二公子的表妹,为了和王家二公子的婚事,要和那牧姑娘一决高下呢。”

“二女争一男。”

席上的男人们,都意味深长的哈哈大笑起来,

身边的女眷不好笑的明目张胆,也都用绣帕捂着嘴,低低的的笑着。

穿绿袍的男人,从袖兜里拿出两大块银子,放在桌上,

“我呀,就赌这位白姑娘赢。”

“那我也跟着李二哥,赌这白姑娘胜。”

“看我不去撕烂他们的嘴巴。”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拿这件事当赌注,小荷愤怒的想立刻冲上去,阻止那群笑的正欢的人。

这话语如此刺耳,换作过去清浅早就,比小荷还要快的冲进去了。

可今天本来就不是能生事的情形,她拉住小荷,

“这些人只是听到些只言片语,就能想出万般是非。

我们要是一闹,反倒称了他们看热闹的算计。”

“那还就由他们说去?”

小荷强压着火气,不解的看着清浅。

“我们今天是来比赛的,想来生气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就随他们去吧。”

“姑娘。”

阿珊拉住小荷,但心里也觉得自家姑娘受了委屈,脸上有说不出的不情愿。

“不过你们可以去下个赌注。”

清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发自心底般畅快的笑。

“下赌注?”

小荷不敢相信的盯着清浅,姑娘不但不阻止他们瞎说胡闹,反而还要跟着下赌注,

小荷撅着嘴转了个身,“我才不去赌那白姑娘赢呢?”

“就是,姑娘你本来就是这阿城第一,让白姑娘赢,本就是好心让着她的,

现在你还想让我们送钱给这些胡说的混蛋,我也不去。”

姑娘竟然还笑,阿珊觉得姑娘的心也太大了。

“不如,你们就赌我赢。”

清浅声音清脆,就像那山涧里留下来清凉的小溪,一下子拂去了小荷和阿珊心中的愤怒。

“姑娘,你不让着她们啦?”

两个小丫头立刻跟充了气似的,两张刚才还委屈着的小脸上,

立刻漾满笑意,就像凋零的鲜花,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砰,

一大块金子,放在桌子上。

两个眉清目秀,相貌出挑的姑娘,打破了众人的笑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个姑娘身上,

好奇着这么大的赌注,会是压在谁的身上?

只听其中一位姑娘掷地有声的说到:

“我们赌牧姑娘赢。”

看来宋家为了这次比赛确实下了本钱,在入口处等待的几匹高头大马,都是难得一见的宝马。

清浅走过去仔细端详着几匹赛马,每一匹都脚掌厚实,落地沉稳,

腿部肌肉线条流畅扎实,奔跑起来也定是有好的爆发力。

清浅从一旁的小厮袋子里拿了些盐巴,伸出手。

围栏后的几匹马都优雅的走了过来,伸出舌头,舔着清浅的手,

马的鼻息打在清浅手上,温暖而熟悉。

她三岁上马,六岁就能赢得了爹手下的将士,九岁就在这阿城从无对手。

“今天就拜托了。”

清浅对那这匹围着自己,迟迟不肯离开的栗色赛马轻声说道。

对清浅来说,马儿是最暖心的存在,它们是伙伴,可以完全信任的伙伴。

既然它选了自己,自己也只当全力以赴,和它一起赢得比赛。

清浅正给马儿喂着盐巴,就见那王二公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瘦弱的白姑娘跟在身后,小声地叫着“表哥。”

可无奈,挡也挡不住王二公子。

二十一章 王二公子,不那么显摆可好啊?

其实王家二公子早就看见清浅了,可今儿让他隐约的觉得有些诧异。

那牧清浅明明已经看到自己,若是换了平时,无论隔着多远,定是会追上来,像只恼人的小麻雀似的,围着自己说这说那。

可今天,这牧清浅只个抬头,风轻云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却丝毫没有想要追上来的意思。

本来还想在这一追一躲之间,尽显自己的风采和男人魅力。

这牧清浅今儿怎么一反常态?

王二公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难道是看到自己带着表妹,于是有了醋意,正在生气呢?

这样想来,王二公子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咳咳,看来还是臣服在我的魅力之下嘛,王二公子连忙收起脸上,不自觉涌起的得意,板住了面孔,冲着清浅迎了上去。

“牧姑娘。”

王二公子走到清浅面前,一副正人君子,不堪其扰地样子说:

“我和表妹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皇天在上,我是自当迎娶表妹的。

我本对你无意,所以也请你死了这份心。”

“明明是王二公子自己追过来的。却说的好像跟我家姑娘围着他不放似的。”

阿珊拿着一把草料,硬生生的从王二公子面前挤了过去,看来那些话本里说的断是没错,这人心真是险恶,阿珊小声的嘀咕着。

清浅就跟没看见王二公子似的,目光仍专注在这比赛的马匹身上,这些赛马的眸子,温顺而无戾气,虽是宝马,倒也都是些性情温和的良驹。

看来宋婉儿,虽和自己有些私人恩怨,但还顾着自家马场的声誉,没有在马匹上做什么手脚。

要说这牧清浅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让人生厌。

但此刻王二公子看着穿着素白裙衫的清浅,正轻轻的抚摸这马的额头,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于是心里泛起了嘀咕,要说这牧清浅的容貌,还真是阿城数得上的美人。

只可惜这性格太过跋扈,迎娶回家定是祸患。

虽说理智这样告诉自己,但王二公子对清浅说话的态度,明显柔和了几分:

“牧清浅,我今天来,就要和你说的明明白白的,无论比赛结果怎样,我王某定是不会娶你为妻的。”

“那个就是王二公子的表妹啊。”

见王二公子带着表妹和清浅对峙,他们身边渐渐开始有看热闹的人围上来。

清浅清楚的听见人们在她身后,对着白姑娘指指点点,

“诶呦,还穿着男人的衣服。”

清浅用余光打量着,站在人群中洋洋得意的王二公子,真想给他一闷棍。

要说前世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王二公子这样的男人呢?

他口口声声的说着和白姑娘的誓言,可是却好像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有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似的。

这份虚荣过去自己看不通透,但此刻却看的明明白白。

“就是,听说是为了男人来赛马呢。”

这些三姑六婆的焦点,总喜欢围在刚出现的人身上,相对于飞扬跋扈的牧清浅,人们更愿意讨论这个,第一次出现的白姑娘。

清浅走到小厮端过来的铜盆前,净了净手,扫见被人围着的白姑娘一脸惶恐,本想为爱勇敢,却不想因为王二公子这一番表白,反而让她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这王二公子也只能说是个直来直去,又爱慕虚荣的死脑子。

既然这么喜欢被人议论,那就再给你个机会。

清浅用绣帕擦干净手上的水滴,对王二公子微微一笑:“既然白姑娘约我来赛这一场,那有意无意,不是谁赢谁说的算吗?”

果然是看我带表妹来,有些吃味了,王二公子放了心。

见有和清浅争辩,让围观的人知道,自己立场正义的机会,王二公子立刻浑身上下都自带上,义愤填膺的效果光环,朗诵似的拒绝清浅:

“你怎么能把感情建立在游戏上呢?你太不尊重我表妹了,就是你赢了,我也断然不会娶你的。”

“那你们两个约我来这马场,就是为了让我观摩你诗朗诵呢?”

清浅接过小厮牵过来的马的缰绳,纵身一跃,轻巧的跨上马背,“你个大男人,不带这么没完没了的欺负人的。”

“就是哦,都没见这牧姑娘说一句话,就是这王二公子一直追着不放的。”

几个个大婶模样的人,在王二公子身后议论开了。

“是有两个欺负一个的意思呢。”

“许是这牧姑娘喜欢王二公子的传言是假,我看怕是这王二公子自作多情了。”

“那个表妹还跟着来,丢死人了。”

大婶们讨论剧情,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当事人听到的,好吗

“我,”白姑娘在一旁脸臊的满脸通红。

而王二公子气的头脑发热,本想上演一场风雅而专一的爱情戏码,却不想遭了清浅的调侃,成了众人面前的笑话。

王二公子一阵头皮发麻,他不依不饶的冲着清浅大声争辩道:

“欺负?谁能欺负得了你,明明就是你有错在先。难道你敢否认你爹去我家提亲的事儿?”

清浅拍了拍栗色马的温暖的脖颈,“比不比了?不比我就回去了,这婚事呢,也就只当听从父母之名了。”

清浅看了恨不得马上动手的小荷一眼,要不是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早就上去给这个,爱慕虚荣的榆木疙瘩两脚了。

就报个恩,我容易吗?

“比。”

白姑娘站到王二公子前面,原本臊红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勇敢。

看来这白姑娘对王二公子的一片情,也是真心实意,清浅坐在马背上,看出白姑娘眼里闪烁的微光。

自从爹娘早逝,这王家就不再提迎娶之事,好在公子对自己感情还深,而今天是能堂堂正正的嫁进王家唯一的机会了。

白姑娘深吸一口气,走到围栏旁边,指着一匹额头上的白毛,似星星形状的黄色赛马,语气坚定的对小厮说:

“就这匹。”

“呦,这牧姑娘招呼还没和我打一个,就已经开始选马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宋婉儿穿着橘粉色的装扮,在一众丫头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二十二章 暗号

这些随从丫头的容貌和宋婉儿相比,都稍显逊色,映衬的她更加明艳。

宋婉儿高颧骨,骨架大,即使清瘦,也显得脸上轮廓分明。

她虽穿着骑马的裙衫,但身上的饰品多是些富丽堂皇的样式。

“婉儿妹妹,好久不见了呀。”清浅星辰般的眸子,不卑不亢的直视着宋婉儿,爽朗一笑,不露一分怯懦。

阿珊看着宋婉儿颈上,夸张的金色日月同辉的项链,和手腕上猫头鹰、翅膀、皮绳和金属制成的图腾手镯,总觉得透着股熟悉的劲儿。

使劲儿想了想,才低声对小荷说:“我怎么跟看见宋姨娘院里那些,能让将军官运亨通的摆件似的?”

“我也是。”小荷叶猛的点头,每每这时,她总觉得和阿珊志同道合。

宋婉儿没再看清浅,和石头有什么好硬碰硬的,软柿子才好拿捏。

她眉眼一抬,单是扫了一眼王二公子身旁的白姑娘。

然后又看向王二公子,声音娇俏的打趣道:“我说王二公子,你今儿个怎么也学着那些没礼貌的丫头似的,不过来和我打个招呼呢?”

王二公子这会儿到显得人模狗样的,他彬彬有礼的冲着宋婉儿作了个揖,笑着说到:“婉儿姑娘,你说笑了。”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招呼,可清浅看在眼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那榆木疙瘩和宋婉儿,本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怎么会让人如此不安?

宋婉儿眼底的笑意,竟让清浅在脑中涌起一个声音:

暗号。

一阵冰冷窜过清浅周身,怎么会有这样莫名的冷?

宋婉儿笑中的戏虐,更多的是让清浅读不懂的含义。清浅握紧了冰冷的指尖,今天的赛马恐怕还会生出些旁的枝节。

“姑娘接住。”

小荷把马鞭递给清浅,清浅接过马鞭,轻轻碰了下雕花把手下,暗藏着的机关,虽然爹早就在这马鞭上装了银针的暗器,但自己还是要谨慎起来,万分小心。

见清浅一袭素白裙衫,好端端的坐在马背上,匆匆赶来的梓月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梓月本是这一路都在担心,她生怕清浅不出现坏了她的计划,见到清浅,却又想着清浅没有等自己,觉得心里懊恼。

当着众人,她也不好追问,于是只伴着身上清脆的银铃声,走上前来,娇声细语的责怪着,“我说清浅妹妹,你怎么不等等我,一个人先来了呀?”

怕是没亲眼瞧见,自己落些个什么让人笑话的把柄,所以心里难受呢吧。

清浅心头划过一丝寒意,却笑着招呼梓月,“妹妹许是久没来这宋家的马场,今儿就出门早了点,想着先选匹好马,再逛逛这园子。”

“这牧三姑娘也没传说中的那么跋扈啊?”

大婶们看着笑意盈盈的清浅,实在不能把这个就像山涧里静美绽放的,白色水仙花般的姑娘,和跋扈这样的词语联系起来。

既然有不可预测的枝节,就不如让场面彻底的混乱。

“既然姐姐来了,就别再等了,赶快选匹良驹,赛马之后我们再一起逛逛。”

清浅声音柔美,似乎多硬的心肠,都不忍拒绝她的提议。

“我就算了吧。”

梓月面露为难,她向来不擅马术,绝不想在这人多的地方露给别人说笑,于是就往宋婉儿身边退了退,想宋婉儿能替他说句话,就把清浅这提议敷衍过去。

哪想宋婉儿非但没庇护梓月,反倒扬起棱角分明的下巴,

带着一副看戏的表情说到:“这清浅姐姐,本是梓月姐姐邀请来的,依我看这场马赛梓月姐姐理当作陪。”

什么叫我邀请来?

自己明明和清浅说,宋婉儿高兴邀请她来的,不想宋婉儿却当众推了干系。

梓月抿着嘴巴,尴尬的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暗自掂量:

如果不参加,即是驳了清浅的面子,也是驳了宋婉儿的面子,难免圆不了场。

一阵风吹过,梓月手腕上的银铃响的更是清脆,引得众人更多的注目,梓月只好硬撑着笑脸,讪讪地指着围栏里一匹白色的赛马,对看马的小厮说:

“就给我牵这匹吧。”

那白马本是温顺,可牵到梓月手里,许是听了那银铃叮当,竟不耐烦的跺着脚。

梓月吓得连忙往后退了退,可又想到自己身为戍边武将之女,竟然被这白马吓得后退,难免有失去颜面。

就自我打趣般的对众人说:

“我今儿穿的这身衣服恐不适合赛马?如若跑了最后一名,大家也不要笑我。”

就是穿上北地候的战袍,恐怕你也还是最后一名。

阿珊和小荷交换了一下眼色。小荷慎重的点了点头,志同道合啊,志同道合。

“既然来了我家的马场,参加了我家的马会,我就陪着牧姑娘比试比试,听说这几年牧姑娘都把心思花在为自己觅得个好夫家上,不知道这骑马之术,还有没有心思勤加练习。”

阿城本就地处北地,地域广阔,人口却不多,所以谁家有丁点儿风吹草动的变化,都能成为这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早先牧将军去王家提亲的事,大家只是都略有耳闻,这会儿听了王二公子和宋婉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围观的人群也都看出,这牧家姑娘和王二公子的表妹,颇有几分端倪,只觉得有趣了起来。

“比一比。”

人群里一个男人响亮的大喊一声,身边的人开始跟着起哄。

“对,比一比,也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到底谁是我们阿城,骑术最高的女中豪杰。”

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被牵到宋婉儿面前,这马浑身乌黑没有一根杂毛,四蹄却生的雪白,俗称雪里蹄。

只看那精壮的身线,清浅就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敢吗?”

宋婉儿牵过马绳,轻蔑的各看了清浅、白姑娘和梓月一眼,然后翻身一跃,跨上黑骏马,黑马抬起前蹄,仰天长鸣。

众人连忙四散开去,站在远处欣赏这匹黑骏马。

不管什么时候,这宋婉儿都和宋姨娘似的,当着外人总要有些个排场。

这马清浅见过,这是宋婉儿的爹,马场场主宋老九新得的宝马。

它这一身乌黑的毛色,和脚下的四只白蹄,太引人注目了。

可听说这马虽然擅跑,但性子狡诈,有攻击性,宋婉儿现在的排场到不小,但能不能真的控制得住,恐怕还得另当别论。

二十三章 大婶团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倒是王二公子旁边的白姑娘,瘦小的肩膀,白皙的脸颊,却有几分凹陷,这弱不经风的样子,却挺着脊背,握紧了缰绳,如果不是被逼到极限,断是想不出和自己赛马的主意的。

如果可以你能顺利嫁了,也不枉我为你比这一次。

突然马场的锣鼓喧天的敲响起来。

清浅抬头望去,这是为正式比赛预热的马术表演开始了。

就见三五个精壮的汉子露着古铜色的皮肤。

跨上马背,匀速的进了跑道。

只见一个腰间系着棕色马绳的男子,一手撑着马背,霍得在马鞍上倒立起来。席上的观众开始鼓掌叫好。

另一个梳着齐刘海的圆脸男人,毫不甘示弱。他背靠马鞍,在奔跑的马背上,双腿像时针一样旋转了起来。

观众席上的掌声更加热烈,叫好声也接连不断。

在整个热场表演中,还有女子表演倒吊在骏马侧面,一个转身又坐上马去,这样的花式马术表。

小荷和阿珊站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跟着众人起劲儿的鼓着掌。

北地民风开化,男女老幼都热衷骑术,女子赛马,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女子如有技艺高超者,甚比男子更易赢得赞扬。只可惜女子体力本不如男,技艺精湛者实属凤毛麟角。

花式马术表演结束,进场的锣鼓敲的缓慢,却掷地有声。

整场比赛最令人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所有人都紧盯入场口,不想错过这场比赛的任何细节。

宋婉儿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黑色高头大马最先出场。

她抬起手臂优雅自如的冲着观众席,微笑、挥手,就像那巡视的皇子公主般的气派。

坐在台下的观众立刻热烈起来,毕竟整日生在这马场,她比旁人更懂得调动观众的反应。

“你看看,这宋家姑娘就是气度不凡,我们押宋姑娘赢,那宝绝对是没跑了。”

穿着银丝线长衫的男子,边说边站起来,冲着宋婉儿奋力的挥手,就好像宋婉儿看得见他的忠诚似的。

“宋姑娘!宋婉儿!”

宋婉儿看见看不见,穿银色长衫的男人是不知道,至少看台上那些同样押宝宋婉儿的人,都被他调动了气氛。

跟着他大声喊着宋婉儿的名字,于是他显出一脸的得意。

宋婉儿身后是骑着白马的牧梓月。

牧梓月颤颤巍巍的坐在马上,可一见席上众人都望着自己,也来了精神,腰板儿坐直,学着宋婉儿的样子,冲着作席上的观众挥手。

可观众席上的人们多和没看看见似的,只盯着宋婉儿,对她毫无回应。

不就是会骑个马吗?

梓月心生妒忌,在心里翻了个八百个白眼。

和牧梓月前后脚的,是骑着黄马的白姑娘,白姑娘身子瘦弱,但却挺拔,她毫不斜视的看着跑道,好像场外的欢呼,亦或这马场的喧嚣都和她无关。

今天所有的选手都可以输,只有她输不起。

白姑娘咬紧牙关,紧握缰绳,这是她唯一的希望,所以拼了命,她都要博这一回。

最后出场的就是五年前,在这宋家的马场,赢了宋婉儿的牧清浅。

她胯下一匹体型中等栗色宝马,利落出场。

一身素白的衣裙,随着微风飘荡,就像这北地上空翱翔的白鸟,俊逸而洒脱。

这份韵致,是旁人无法企及的层级。

在片刻安静之后,观众席开始有寥寥的鼓掌声。

还是我们家姑娘好看,小菏和阿珊双手激动的抱在胸前,随即高声的喊起来:“牧清浅、牧清浅!”

穿着银丝线长衫的男人,见有人的声音盖过了他的音量,嘴角抽动,不服气的跺了跺脚。

像指挥一样伸开双臂,招呼着宋婉儿的支持者,高声而响亮的喊道:

“宋婉儿、宋婉儿……”

这整齐的口号,以压倒性的优势,盖住了小荷和阿珊的声音。

只是他们的声音太大,把旁边的大婶团震得一激灵一激灵的。

为首的穿着亮蓝色,绣着金丝花边裙衫的大婶儿,实在气不过,霍地站了起来,“我看这牧清浅就不错,姐妹们来。”

跟着为首的大婶,大婶团们纷纷站到小荷和阿珊身后,气势不凡地喊了起:“牧清浅、牧清浅。”

穿银丝线长衫的男人,愤怒的盯着大婶团,挥舞着节奏的双手,加大了舞动的幅度。

大婶们才不在乎他生不生气呢,各个双手叉腰,大笑着把牧清浅三个字,喊得像唱歌一样嘹亮。

在一阵急促的鼓声中,宋家马场的哨主走了上来。

他皮肤黝黑,穿着有兽皮装饰的坎肩,露着像铁块一样结实的胳膊。

他身后跟着四个扛着宋家马场旗子的帮手,依次走了上来。

哨主见多了比赛,因此面色沉稳,他双手在面前交叉,向着观众席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呐喊声瞬间消失,人们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穿着灰色短打的马夫,把四位妙龄少女的黑、白、黄、栗的四匹宝马牵到起跑线后的相同位置。

哨主举起肌肉扎实的右手,古铜色的皮肤,就像一根直指天空的柱子。

他左手拿起铜哨放到口中。目光在四位骑手身上逐一扫过。

见四位少女都冲他微微颔首,哨主收回目光望向天空。

一声笛哨的硝鸣,撕裂开比赛前的片刻宁静。

哨起手落,宋家马场的棋子,被帮手挥舞起来,喧天的锣鼓再次震响,人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又一次震动着所有人的血脉。

随着哨音响起,宋婉儿的黑色宝马最先跑出,它脚下的四只白蹄,像生了火似的,箭一般的飞了出去。

白姑娘的黄马紧随其后,只差半个马身的距离。

“诶诶诶。”

梓月的白马在听见哨音后却发了狂,双脚转着圈的跳跃,却就是不肯往前跑。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全场的目光可都集中到牧梓月的身上了。

掉下去可就丢人了,牧梓月双手捂脸,却发现放掉了缰绳,只好趴在马背上,紧紧的搂着白马的脖子。

稳住,一定要稳住,梓月紧闭着嘴唇,嘴角下撇,歪歪斜斜的被白马颠来颠去。

就在白马挡在清浅的栗色赛马前,它用力一个后抬腿,把梓月狠狠的甩了下去。

这一摔,估计有些日子,不用把算盘打在自己身上了,清浅看着梓月微微一笑,拉住了马绳。

“姐姐没事吧?”

第二十四章 青春作伴少年郎

本想找些清浅的把柄,却换得众人的嘲笑,梓月的脸因羞愤胀得通红,还故意做出善解人意的姿态。

“没事,妹妹快出发吧,别耽误了比赛。”

清浅倒不在意这片刻的得失,今天的比赛,断不只是这小小的枝节。

她望向那已经安静下来的白色赛马,有的时候这马比人看得通透。

梓月坐在地上,一把扯下手腕上的银铃,要不是这铃铛,也不会出今天的丑。

王二公子心中一喜。

这绝对是一个把自己,树立成正义凛然的阿城道德标杆机会呀。

“梓月姑娘,你没事吧。”王二公子生怕有个小厮丫头的,赶在自己前面把梓月扶起来,连门都没走,就一步跨过围栏跑了过来。

与其丢人的骑马出去赛完全程,不如就顺势退赛。

梓月手抚腰间,装出摔疼的样子,好在还耽误了清浅些时间,也算有些收获。

王二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古道热肠的把梓月扶了起来。

“哎哟、哎哟”,

梓月在王二公子和自家丫头的搀扶下,缓步下了场。

哇哦,观众席里全是吃瓜群众,不是说和表妹青梅竹马?

啧啧啧,现在年轻人花样还真是多。

“她不是摔到屁股了吗?扶腰干什么?”

每到这种时候,小荷就深深的佩服阿珊的机智,多听些话本故事,脑子还是灵光的。

这时宋婉儿和白姑娘,已经跑出马场,向山地的弯道飞驰而去。

清浅一双杏眼,像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水晶,心无旁骛的看向前方。

这爱恨情仇,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本是一场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纷扰,不想你来我往的人们,却都抱着让这一切更热闹的心态,希望扩大所有事情。

只见清浅拉住赛马的马绳,绕过梓月的黄马,扬起雕花的马鞭,在空中啪的甩出巨响。

栗色赛马似乘着风,向前跑去。

当事情变得不能控制,你只有全力以赴的去解决它,

哪怕头破血流,也是给自己,和爱的人一个交代。

初夏万物生长,北地山野茫茫。

这苍茫的山林里,满是盈盈绿意的葳蕤。

两个十八九岁的俊美少年走在这山涧中,其中一个牵着一匹栗色的小马驹儿。

无论是从上下左右,任凭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幅构图绝妙的山水人物画。

“当真不留下去看马会了?这阿城的女子马会在北地可是很有名气的。

据说宋家马场的女儿,骑术高超实属难得。”既然赶上了,却不留下来看看,子查心中多少有些惋惜。

冉烨身姿挺拔的大步向前,任凭这山地清润的空气,肆意的将自己环绕。

原本冷峻的面庞,此刻显得轻松和随意。他的嘴角勾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坏笑,无不感慨的说:“要我说,这马当属偏远地区的好,性子野、腿脚利。可要说骑技,谁能有这北地侯府的子查少爷好?”

自是冉烨说的是实话,子查还是露出憨厚的,有些羞赧的表情。

“你可就别随时随地的夸我了。”本就是这北地雄鹰一样的男儿,却总是被冉烨这般甜言蜜语的夸奖,子查自始至终都还是适应不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冉烨说的诚挚,四目相对,子查腼腆一笑。

“不用净说实话。”

于是两个俊美少年,在这山水绿意间开怀大笑。

“我家主子断是怕这马会人多。”冉烨的随从花生,接过冉烨手中的马驹,拴在一棵松树上说:

“主子若被这阿城的姑娘围住,回不了皇宫可不成。”

花生自幼和冉烨一起长大,他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受欢迎的程度。

这花生说的也不无几分道理,子查向前走了两步,在一块底部生着青苔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要说大太子比你还小时,就已经开始选妃了,姑母竟然没给你张罗这事儿也是奇怪?”

不知道从何时起母亲和皇后的战争,蔓延到自己和太子身上。

也不知从何时起,太子开始视自己为敌,看着他对自己越来越冷漠的表情,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冉烨找了一处视线好的档口停住脚步,可生在宫中,彼此为敌,那就是我们的宿命。

所以我宁愿世人觉得放浪不羁,也不想至亲为敌。

从这山顶向下望去,能看到半山崖边一条若隐若现的弯道。

冉烨收起思绪,故意长叹一口气,俊美的脸上满是可怜的对子查说:

“可别说了,只要母亲一提起这事儿,我定装头疼,花了多少演技才阻止了母亲不提此事,你可千万别提醒她。”

子查双手相合,手肘撑在膝上,目光清朗的看着冉烨。

从家世来说,冉烨身为九皇子,又专得皇帝喜爱。从形象来说,冉烨高挑冷峻,气质绝对无双。京城里定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贵族,削尖脑袋也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

可冉烨这么挑剔,莫不是心里有了中意的姑娘,不好和姑母开口?

要是这样,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定是要为弟弟相看作主的。

“那你就不打算选妃了?还是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子查试探着问道。

想到母亲和皇后整日的争斗,冉烨心口一紧,母亲爱父亲,可她注定要与人分享。

她注定要放弃了自己在北地,骑马射箭洒脱的生活。并在父亲将死之时,孤立无援。这样的看到结局的感情,最后难免生了怨念。

冉烨微微扬起下巴,棱角分明脸上露出不羁的神情。

他随手折下一片绿叶,放在唇边轻轻吹响,一个不留神,葱翠的叶子从他修长的指尖滑落,像断了线的风筝自由向前飘去,冉烨到也无心留下你叶子,只道了句:

“选妃有什么好的?后宫那些女人整日勾心斗角无趣的很,只会白白浪费我的大好青春。”

“我的兄弟,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爱情的。”子查眉毛微微上挑,说的真诚。

相爱的两个人,如若变成了斗争,冉夜脸上只剩清冷。

转儿冉烨又安慰子查似的,笑的爽朗:

“宫中寂寞,哪有这北地洒脱,如若不是为了母亲,我都不愿再回那宫中了,四处流浪,才是我的人生。”

第二十五章 积水湖的白骨

“有些事,事先是不能假设的。

也许就会突然出现一个人,无论高矮胖瘦,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就会像命中注定般的射穿了你的心。

从此你的心,就甘愿只为那个人跳动。”

子查拍了拍胸口,向冉烨保证。

如果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就是爱情,我又有什么奢望呢?“爱情,也许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渴望的东西。”没人看到冉烨不羁的表情中,带着淡淡忧伤。

这忧伤只持续了片刻,冉烨就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他一把勾住子查的肩膀,“不如我们兄弟做伴,共赏这世间大好风光,兄长意下如何呀?”

“诶,”子查一脸嫌弃的推开冉烨的胳膊,宣誓一样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梦想:

“我定是要娶妻生子的,以后不管得了男娃女娃,我都要教他骑马射箭,在这北地自由驰骋。”

“好哇,竟然想用妻儿的说法抛弃兄弟。”冉烨伸出拳头,偷袭子查的胸口。

也许只有在子查身边,他才敢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痛快的显露自己的喜怒哀乐。

山林中再一次扬起了少年朗朗的笑声。

风在清浅耳畔呼啸而过。脚下的断崖布满陡峭的石头,宛若锋利的尖刀,狰狞的露着笑脸。

好像在等上面的人和马匹一个失足,便跌落自己的口中。

这断崖像是知道人的心思般,如若你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便如怪兽般顷刻将你吞噬。

路其实够宽,但这弯道之所以会让很多人丧命于此,皆因骑手内心的恐惧。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冷静。清浅调整了心思,从容的一呼一吸,宛若这马正行驶在平地般的泰然自若。

过了弯道地势趋于平缓。一个宋家马场的小厮站在弯道的岔路口,指着一侧下山的坡路,对清浅高声喊道:“牧姑娘走这边。”

这小厮拿着宋家的旗子,穿着宋家的灰色马夫短打装扮。

清浅抬头望向另一条路,是更险峻的陡崖,听说这弯道全程九曲回肠。在此打住定是降低了比赛的难度,应是不会出什么差池。

清浅顺着地势平缓的下坡路望去,隐约望见驾马走在前面的白姑娘。

也就不生怀疑,又扫了一眼笑容可掬的小厮,顺着坡道骑了过去。

见清浅向下行,一会儿就没了踪迹。那指路的小厮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收起宋家的棋子,脱掉身上的灰色马夫短打,露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小厮将旗子和衣服一定扔进树林里,又从树下拿出早就藏好的弓箭。向上绕了小路跟了上去。

清浅驾着栗色赛马,向前行了有半柱香的功夫。

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布满鹅卵石的浅滩,浅滩向下,是一个水面清澈的积水湖。

这湖定是冬日里山上的积水融化汇聚于此,断了比赛的山路。

白姑娘在积水湖边,正用力的拉着那匹黄色赛马,让它趟过浅滩,走到对面回马场的路上去。

可那黄马的脚掌,就像钉在了这鹅卵石中似的,就是不肯往前多走半分。

见清浅追了上来,白姑娘心里着了急,她又是推,又是打。可黄马甩着头,就是不肯听白姑娘的话。

绝对不能输。

白姑娘望了清浅一眼,那目光里是说不出的倔强。她跨上马背,抽出马鞭,用力的打在黄马身上。

黄马被鞭打的钻心的疼,它抬起前蹄,长鸣一声,走进积水湖。

难道这湖中有什么蹊跷,让黄马如此抗拒?

清浅打量着积水湖,去年冬日的雪应该不大,所以这积水湖看起来也并不深,可到底是让是什么让黄马如此警觉?

就见黄马走了五六步,那水刚到黄马小腿的一半时,一团黑压压的暗影从湖对面,快速的游了过来。

是鱼,一群细长的黑色鱼群。

湖面随风微微荡起的波痕,被这鱼群急速前进的水波打破了。

让清浅不解的是,这湖里的鱼本应怕人,见到有人或听到稍许声响,便会立刻潜入水底。

可这些鱼怎么却朝着黄马游了过来?

黄马一声嘶叫,把白姑娘甩进湖里,只见那鱼迅速的向白姑娘,露出肌肤的手臂围了上去。

小鱼的尖牙就像成千上万的钢锉,在白姑娘周身撕咬。

难道是食人鱼?

自己流浪江南时,曾听说在南方有这样的一种鱼。可自己从未见过,但在这北地是断不会有这样的鱼种的!

见白姑娘挣扎着无法站起身,清浅也顾不上多想,她往水中走了几步,抽出马鞭,甩在白姑娘面前,“拉住。”

一股对生的渴望,让白姑娘顾不上手上的疼,她死死地抓住马鞭,任清浅拖拽上岸。

在她上岸的那一刻,只听黄马轰的一声倒下,转过头,水面激起成千上万的浪花。

一条还死死咬住白姑娘衣服的鱼,离了水,只好松了口,掉在鹅卵石上,不停的扑腾,跳跃着。

只用了片刻,那活生生的马儿,就只剩一堆白骨,沉入湖底。

湖面的水波又随着微风,荡起层层涟漪,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白姑娘鲜血淋淋的双手,清浅心中一颤,她掏出绣帕,给白姑娘包上。以后不管恢复的如何,这双手怕是废了。

白姑娘强忍着泪水她不哭,她绝对不能哭。就是输了这场比赛,她也不能在牧清浅面前哭。

“谢谢你,牧姑娘。”白姑娘站起身,向着清浅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场比赛已是胜负已定,自己唯愿牧姑娘和表哥日后能过的幸福。

为了一个男人,竟成了这般结局,真的值得吗?清浅不由在内心感慨。

白姑娘还没走几步,清浅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矮树丛,发出异常沙沙声。

她回过头,顺着声响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支利箭,向白姑娘射来。

清浅即刻扬起马鞭,打翻了那飞来的箭,才发现另一支随之而来箭,正射向自己。

就在那箭要射中自己额头的那一刻,一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头,和箭头相撞,砰的一声,利箭落地。

白姑娘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傻了。她双手放在嘴边,在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疼。

本是一场赛马,怎会还会生出要人性命的枝节?

第二十六章 阴谋

在那儿,清浅盯着斜坡上晃动异常的矮树,箭就是从那个方向射出来的。

清浅调转马头,向那绿色的树丛冲了过去。她扬起手,啪的一声,马鞭狠狠的甩在那晃动的树枝上。无数绿叶,应声而落。

“啊!”一声惨叫从树后传出。

躲在树后的黑衣人,根本没有想到清浅会直接冲过来。他还没来的及跑,那马鞭就打在他的左肩上。他忙用右手护住左肩,想要跑。

清浅一个翻身,矫健的从马上跳了下来。

没有其他的箭射过来,偷袭的人应该只在这一处,如果此刻不把他找出来,他藏在暗处,定会生出其他危险。

这一次清浅已经看准那黑衣人的位置,她再一次扬起马鞭,用力甩在那人身上。

如果说刚才那一鞭,只是擦到了黑衣男人的肩膀。那这一鞭就是直接打的他后背皮开肉绽,黑衣男人立刻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清浅的马鞭卷起凛冽的风声,一下下飞快的抽打在男人身上。

这马鞭本就是给清浅特制来防身的,起落轻巧,但鞭身是三菱形的,打在身上格外的疼。

“是谁派你来的?”清浅的声音中带着威严。

黑衣男子被马鞭抽打的位置立刻火辣辣的疼。“臭丫头!”男人猛的站起来,伸手想要抢夺清浅手中马鞭,却被马鞭打在胳膊上,一下子失了气力。男人斜着发了狠的眼睛,看着放在一旁的弓箭。

决不能再让他碰到这弓箭,就见清浅马鞭甩下,男人一躲,鞭子打在男人的身上。马鞭收回的时候,顺带把那木头的弓箭,带到清浅脚下。

“疼,疼疼疼,姑娘住手,快住手。”

看这一鞭鞭的抽打下来的狠劲儿,估计他是再也没有,射中眼前的这两位姑娘,再把她们喂了鱼的机会了,男人只好从树后走了出来,双手放在面前好声求饶。

他本就是个养鱼人,也不会武功,单靠着这群食人鱼,做些偷鸡摸狗的活儿,才过的宽裕些。

他早就该想到,这要人性命的差事,真是不好办的,都怪自己贪了主家给的金子。

什么要不要人命的,再等下去恐怕就是要,要了自己的小命了。

男人瞅准一个空档站起身,就往后跑,可没跑两步,一颗石头狠狠的砸在膝盖骨上,“哎呦。”男人摔了个大马趴。

清浅不知男子是被飞来的石头打中,痛的跌倒,只当他是跑的仓促,不小心绊倒。清浅扬起马鞭,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你说不说?”

眼前的这位小姐面露英气,穿着洒脱飘逸,一看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自己总是惹不起的。

男子爬了起来,双膝跪在地上,一双手护在头上哀求,“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见这男人不停抖动的肩膀,也定不是什么武学之人,于是清浅停住扬起鞭子的手,目光如炬,厉声喝道:

“趴下,是谁派你来的?”

男子双手趴在地上歪着头,声音微颤着说:“姑娘实不相瞒,我是外地人,真不知道让我来这湖里放食人鱼的主子,姓甚名谁呀。”

“不说是吧?”清浅目露寒光,鞭子应声而下。

男子吓得赶紧往一旁躲了躲,他看了看树丛,刚才那打在身上的石头,定是糟了人的暗算,也不知道这树丛里还有多少保护姑娘的人,看来今天自己来硬的,是跑不出去了。

“我就知道他的朋友叫他王公子。是个中等个子,相貌堂堂的少年郎。”

王公子!难道是表哥?表哥为了让自己赢得这场比赛,竟然要害死牧姑娘?

清浅还没说话,白姑娘就冲了上来,用包着绣帕的手,指着黑衣男子愤怒的说:“你胡说。”

“姑娘,我都死到临头了,怎么可能还会骗你们呢?那少年左耳耳垂上有一颗红色的痣,那天我看的真切。”黑衣男子一脸诚恳。

真的是表哥,那耳朵上的痣,错不了。

白姑娘转身拉住清浅的衣袖,泪水在眼睛中打转儿,“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不该提出和你比赛。既然今天你已经赢了,我无话可说,你就好好的嫁入王家,我会祝福你们的。”

白姑娘又指着黑衣人说道:“你们成婚后定要和和美美,万不可听相信这贼人栽赃表哥的言语。”

“姑娘我真没栽赃,”坏人就不能说实话了吗,这简直就是对配角的偏见和歧视。

黑衣人看着清浅的脸色寒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过去这一场,忙献宝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确实是一位姓王的公子,托朋友找到我。他听说我这食人鱼能瞬间吞掉一只猪,就答应我,如果今天比赛,两位姑娘从此湖路过时,能了结了两位姑娘的性命,就给我20两金子。”

两位姑娘?

梓月是被自己突然拉上马场的,所以定不在这两位会出现的姑娘里。

如果说王二公子为了和白姑娘成婚,想要自己的性命也说得过去,可另一位姑娘是谁呢?

清浅心有不解,继续盯着那黑衣男子。

“我是怕自己办不成事,所以才带了弓箭,以防万一的。没想到姑娘,你骑术,还有这马鞭,这么高超。”

看到清浅手中的雕花马鞭,黑衣男子下意识的往边上躲了躲。

清浅低头看着白姑娘还在滴血的手指,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王二公子和宋婉儿打招呼时的表情,那么奇怪了。

难道他说的第二位姑娘,是白姑娘?

白姑娘显然也想到清浅的猜测,“不,你骗人,你是胡说的。”

白姑娘的眼神带着愤怒,她转向清浅。“是你!都是你出的主意对不对,这个男人和你是一伙的,你们骗人,想害死我的就是你——牧清浅。”

清浅脸上满是无奈,可也只能有口难辩。

她总不能告诉白姑娘,自己是重生的,现在是来报恩,帮她完成婚事的吧。

要说,就不能欠着谁的情,报个恩,容易吗?

白姑娘看着清浅,又转向湖面,她似对清浅说,更像对自己说,“表哥不会的,表哥是要娶我为妻的,我们不是青梅竹马,我早就是他的妻子了。”

这撕心裂肺地痛苦,终于让她说出心底藏的最深的秘密。

第二十七章 一往情深

本想促成这对,被自己毁了的姻缘,却不想是一段孽缘。清浅英气的脸上,也因白姑娘的隐忍和绝望,多了说不出的难过。

清浅想起前世那个痴痴傻傻的自己,甚至连那个人心里想些什么,都不知,连爱和喜欢是什么都不知,又何尝不是愿意为一份感情,奋不顾身啊。

清浅多想走过去安慰白姑娘。可是她还得守住面前的男子,不让他再偷袭。

白姑娘突然发了疯似的,跑向那被放了食人鱼的积水湖。“表哥不会这样做的,我要去问清楚。”

她定是想穿过积水湖,从对面的路跑回马场。

清浅再也顾不上黑衣男子了,她捡起弓箭,向白姑娘追了过去。即便不能促成你的姻缘,也不能看你喂了那水里的食人鱼!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的,他一定会告诉我,这不是他做的。”

白姑娘冲进水里,手上的血滴落入湖水中,那团黑压压的影子飞快的向她游来。

清浅一身素白的衣裙,站在这湖边,映衬着北地夏日浅绿的草木,静美中透着几分英气,就像这夏日飞来北地的,白色水鸟般翩跹自在。

可此刻,她已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她追进水里,拉住白姑娘就往回拽,“快回来,不要犯傻。”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是凭空发生的。

其实几个月前,表哥外出回来面露喜色,白姑娘心中隐隐有了预感——表哥可能喜欢上别人了。

“我就是太傻,才会一心一意的相信他会娶我。”白姑娘一直以为,动摇了自己在表哥心中地位的人,就是牧清浅。

所以她在犯傻,犯傻的相信,只要自己今天赢了比赛,就能赢回表哥的心。

清浅用力的把白姑娘往岸边拖,白姑娘却挣脱开清浅的手。

“我不想你和表哥在一起吗?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最开心的不就是你吗?”

“如果我真想嫁他,又何须来与你比赛。”

那细长的黑色小鱼,已经有几条游到她们脚下了,小鱼啃食着白姑娘的小腿,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当一个人的心在滴血时,其他所有身体的伤害,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有出身,有样貌,为什么我连唯一的表哥都守不住?”

白姑娘目光颓然,“如果我就沉入这湖底,从此不问感情,也许才能得一份轻松。”这话真真的听不下去了了。

清浅伸出手掌,飞快的往白姑娘的脖颈上一敲。白姑娘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幸好这白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不然就凭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这么轻易的把她敲晕。

清浅一手扶住白姑娘,一手扬起马鞭,甩进水中,赶走围上来的食人鱼。

“你这样只会白白的要了自己的性命,怎还能回到马场问清楚缘由?”清浅对着晕过去的白姑娘说。

围上来的鱼群四散开来,在远处游了一个圈,又贪婪的向她们游来。

“好机会。”

黑衣男人见清浅无暇顾及自己,立刻站起身就往林子里跑,可那金灿灿的金子就像黏在眼前似的,赶都赶不跑。

他往林子深处看了看,一片宁静,除了远处传来雀鸟啾啾的啼鸣,听不见任何异常的声响。

如果这林子里真的有人护着这两位姑娘,那早该出来了。

黑衣男子又走了出来,他的眼睛转的滴溜溜的,刚才那块打在自己身上的石头,许是偶然?

想到这儿,黑衣男子兴奋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他放慢了速度,蹑手蹑脚的跑到布满鹅卵石的浅滩上,只要现在把这两个姑娘都推下去,金子就是我的了。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打在他屁股上。

他刚准备回头,两块石头同时飞出,打在他的膝盖后侧。

扑通一声,黑衣男子直直的跪在了清浅面前,膝盖磕的生生的疼。

“你跪在那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

清浅冲着黑衣男子喊道。

我的姑奶奶呀,原来真真是有人护着这两位姑娘啊。

“我来帮,帮忙,”黑衣男子也顾不上疼,赶紧跑去帮忙。“来了。”

帮了忙,才有可能抵了罪啊,黑衣跌跌撞撞的跑向清浅。

到了湖边,黑衣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往河中心猛的一扔,只见水中的那一团黑影,立刻向那块肉游了过去。

男子黑衣男子赶紧下了水,初夏的水还有些凉,碰到男人刚刚被鞭子打到的地方,还真疼。

“快来帮我把她抬上去。”

清浅费力了搀着白姑娘,往岸上拖,大大小小的石头硌在脚下,生生的疼。

黑衣男子看着岸边的树丛,他奶奶的。谁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人,他呸了一口,挽了挽袖子,帮着清浅把白姑娘从水上里拖了上来。

许是清浅力道不重。刚被拖到岸上,白姑娘就睁开了眼睛,喃喃的说:“骗人的,这都是骗人的。”

她望向清浅的眼神里,没有了敌意,而是多了份愧疚。

“刚才你在园子里看到我和表哥的深情,那不过是一出戏。我以为表哥心还在我这儿,才配合他的这个计策,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风从湖面轻轻吹过,那一团黑影又是散落在积水湖的角落,伺机等待着吞食踏入湖里的一切生命。

清浅把手轻轻搭在白姑娘的肩上,想用指尖的温度给白姑娘一丝暖意。

“既是骗人的,我们就去找他问个清楚。”

清浅又怎么会不知,白姑娘对王二公子的深情?

一个不求名利、不求钱财,死心塌地的只想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求得不过就是那一往情深,却还来杀身之祸。

想来上一世自己落水,也应并非偶然。

而落水之后,这白姑娘的日子,也定没有那么幸福和如愿。

“我从没想过他会狠心的要我死。”

白姑娘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要去马场向他问个清楚。”

是要问个清楚了!

清浅的眼神,多了一丝寒凉。

对这前世本是对错参半的恩怨,原想一笑而过,可今天恐怕都得说清楚了。

清浅起身,走向在一旁吃草的栗色赛马。

那一瞬间,在白姑娘眼里,清浅像一个坚毅的战士,不,她更像这北地挺拔的白桦,看起来柔软美丽,却坚强充满力量。

一个翻身,清浅上了栗色赛马,她把赛马停在白姑娘面前。

“你愿帮我?”

白姑娘双肩微微颤抖的站了起来。

清浅山花般灿烂的朱唇轻启,利落的吐出两个字:“上马。”

白姑娘想说一句谢谢,可这样的境况,一个谢字又怎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呀。

第二十八章 此生不该遇见你

清浅走向栗色赛马的时候,黑衣男子就四下打量,见没再出什么声响。

于是暗想许是我将功补过,得了这树林中人的原谅?那不如,他边想边慢慢的向后退。

慢一点儿,慢一点儿,淡定,淡定,终于他退到树林边,一头扎了进去,猛的就向密林深处跑去。

清浅装作没有看到那黑衣人入了密林,今天这事,他是断不可少的证人,只可惜我一个人也带不走他,不如让他麻痹大意,下山再让爹派人进山搜他。

“冉烨,就这么让他跑了?”子查有些着急。

他虽然石头没有冉烨扔的准,但只要他拿起弓箭。一箭射过去,保证这小子再也跑不了。

“不跑,她也带不走。”

冉烨站在这苍翠的山林之间,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他一个眼神看向花生,花生便明了点了点头,随即钻进密林,踏着那黑衣男子走过的路追去。

那人?!冉烨顺畅的呼吸紧了又紧。自己明明发誓,今生都不会陷入感情,重蹈父母的旧路。

可为何自己的目光,会紧紧追随着那白色裙衫,看她浅笑、看她蹙眉、看她甩鞭发狠,看她沉默难过。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情,让冉烨没来由的觉得困扰。

看冉烨的目光,一路追随那骑着栗色赛马的白衣女子,子查心里有了掂量。

冉烨此举,这属英雄救美啊,但他定是怕那白衣女子,生了以身相许的报恩想法,才躲在这密林暗中相助。

不过这白衣女子清丽的容貌下,又带有一份英气。而从她鞭打黑衣男,下水救姑娘的举动来看,也定是个侠义心肠。

莫要说,这女子和我冉烨兄弟站在一起,也是绝配啊。

清浅调转马头,白色的裙衫随风轻起,给眼前的青山绿水更增一份清凉。

她冲着密林双手抱拳。“不知是哪位英雄,今日救我一命。”

风吹过树梢,发出葱翠的树叶彼此撞击时,厚实的哗哗声。

因着出生皇宫,冉烨以为自是见惯了这世上最绝美的女子。才华横溢的、温婉可人的、明艳大气如牡丹的、傲然挺立如梅花……可这世间千姿百态的女子,怎么在此刻好像突然都失了颜色。

见无人回应,清浅流水般澄澈声音的喊道:

“我是阿城牧府的三姑娘牧清浅,有朝一日英雄需要帮助,来府上寻我便是。”

牧清浅。

冉烨在心中默念,母亲幽怨的眼神,腾的出现在脑海里。此生不该遇见你,冉烨望向骑马而去的牧清浅。

“到是个性情中的姑娘。”

子查看着清浅远去的背影对冉烨说,“如若不是你顾忌着皇子的身份,结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九爷,把这小子给你捆了来。”

就见黑衣人身上绑了绳子,跟在花生身后,踉踉跄跄的向他们走来。

“还抓了个探口风的。”花生把一个婆子往前一推。

“是她,就是他们一伙,要谋害刚才那两位姑娘。”黑衣人一见到冉烨和子查,就立刻明白了,刚才飞到自己的身上的石头是怎么回事?于是立刻把罪名推婆子身上。

黑衣男子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两位穿着考究的少年。

站在前面的少年身材高大,五官俊朗,身后背着弓箭。一看就是这北地长大的男儿郎。

而他后面的那位少年,黑衣男子不由心中一惊。

那少年身材挺拔,容貌更是男儿郎中少见的俊美,他没有说话,你就能感受到他周身强大的气场,和不凡的气度。他脸上透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冷峻和高贵。

那少年只是看了他一眼,黑衣男子竟有种想要下跪磕头的冲动。

“我说青天大老爷呀,你们断不要相信这贼人的话呀。”

只见婆子脸上带着夸张的殷勤,可那上下打量的目光,早就让明眼的人洞察了她内心的狡诈。

“是真是假去了这宋家马场,就知道了。”

冉烨脸上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花生,把他们就近送官。”

“这山下就有守城的官兵,你提了我的名号,定会把这二人送进县衙。”冉烨生平最见不得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是的,二位爷。”

花生点了点头,一手一个提了起来,就拉了走。

“我定会把你体面的带回马场。”清浅载着白姑娘,驾着栗色赛马回到岔路。

“驾。”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上了断崖上陡峭的弯道,这是能跑完全程最后的路。

那弯道越来越窄,越来越险。

“哗啦,哗啦,”马奔跑的力量让断层上的碎石滚落山谷。

白姑娘顺着那碎石往下一看,那是不见底的峭壁和深谷,只看一眼就让人瑟瑟发抖,而此刻清浅还载着自己。

“驾。”

可清浅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她手拉缰绳,目光沉稳的看着前方。

到了最窄的急弯,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除了马蹄的声音,四周万籁俱静,这是弯道最危险的地方,旁边层层叠叠的岩石,露着刀刃般的尖牙。

清浅放慢了速度。

信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沉稳和信任,甚至无需出声地号令,只是微微的改变马绳的方向,清浅和那栗色赛马,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信任,和最默契的配合。

栗色赛马踩空一块石头,坐在马后的白姑娘,惊的闭上了眼。

她不怕死,也不怕丢了脸面的走回头路。可没想到,牧姑娘竟为了自己能体面的赛完全程,不要命的,上了这弯道。

我要好好活着,绝对不辜负牧姑娘的勇敢。

清浅收紧马绳,更小心的前行。

终于,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口,绿意满盈的缓坡出现在她们面前。

过来了!

清浅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在距离赛道出口不远的一棵老树下,宋婉儿靠着老树的树干,悠闲自在的坐在一把躺椅上。

只等刘妈妈带着好消息来,自己就可从这弯道出去,成为今天比赛的赢家。牧清浅,你就留在湖里,喂鱼吧。想到这儿,宋婉儿脸上有了止不住的笑意。

也不知那鱼,片刻就能把人食剩白骨,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宋婉儿把玩着手里的马鞭。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宋婉儿扬起嘴角。

想想还觉得有些血腥。

第二十九章 好一手嫁祸

宋婉儿晃着椅子,嘴一撇,“要说这王二公子也不照照镜子,都有了童媳,还以为我真会愿意和他成亲?”

“我以后嫁人,可是要做当家主母的,才不会找这妾氏先进门麻烦。”

“怎么会有马蹄声?”

宋婉儿起身望去,“牧清浅?”宋婉儿瞪大眼睛,看清浅驾着那匹栗色宝马,像风似的席卷而来。坐在她身后的,那是,白姑娘!她们竟然没有死!

果真是宋婉儿和王二公子两个人的合计。牧清浅看着坐在躺椅上的宋婉儿,握紧了手上的马鞭。

宋婉儿忙起身,去解绑在树上的马绳。可那马绳确好像和她作对似的,被黑马绕的乱了套。

眼看清浅越来越近了,宋婉儿慌了神。绝对不能让牧清浅超过自己,赢了比赛,我才是第一,我才是阿城最好的女骑手。

“终于解开了。”就在清浅马上要追上来的那一刻,宋婉儿解开了马绳,正准备上马。

清浅挥起长鞭,在超过黑马的那一刻,马鞭雕花把手上的暗器,在黑色赛马的眼前嗖的飞过。

黑马被这突然飞过的暗器吓到了,它抬起前蹄,慌乱的跃起。

惊慌中,黑马甩下宋婉儿,长啸一声向密林深处奔去。

“你回来!不要跑!”宋婉儿再也顾不上什么高贵、端庄、优雅了,她撒开腿就向黑马追了过去。如果今天失了这匹马,爹绝对不能饶了自己。

“穿过密林就是草原,你就可以回家了。”远处传来栗色赛马的鸣叫。

“谢啦,兄弟。我终于逃出来啦。”黑色赛马站在半山,俯视只剩个小点儿的栗色赛马,眼里没了狡诈,只有一份感谢。

“来了,她们回来了。”有眼尖的率先看到了远处的赛马。

观众席上的人们,都屏息凝神的等着第一位冲过终点的骑手,几位下了赌注的庄家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席间只有王二公子颇是淡定。这样的日子他不好下注,虽然也急的心痒痒,但只能安慰自己:只要婉儿胜了,那区区几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他将拥有的是整座马场,王二公子微微的扬了扬眉毛,似乎已经看到全阿城人羡慕的眼光。

清浅的栗色赛马出现在弯道出口,观众席上的人们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赢啦!”

牧清浅穿越终点的那一刻,整个观众席沸腾了,欢呼声就像平地惊雷,猛然响起。

“赢了,我们姑娘赢了!”阿珊和小荷紧紧的抱在一起,兴奋的跳啊,笑啊。

“我就说清浅这姑娘看着不错。”

“对呀,有些人刚才不是叫的很欢吗?这会儿怎么没动静了呢?”

看清浅赢得了比赛,大婶们的气势完全成了碾压式。

穿银线长衫的男人不声不响的坐在那儿。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周围几个人责备的目光。

她们竟然活着回来了?王二公子看着栗色赛马上的清浅和表妹,大惊失色。

他用力的搓了搓眼睛,没错,是她们两个,而且,她们下了马,向自己走来了。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清浅看着王二公子,眼中的寒意,像刺骨的冰凌。

白姑娘握了握手上印满鲜血的帕子,她不再畏惧,没有什么能比深爱的人给的背叛,更让人万念俱灰。

“妹妹,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木匠撞翻了观众席上椅子,推开拥挤的人群挤了下来。

他心疼的拿起白姑娘的手,缓缓的揭开帕子,血肉模糊的手,还露着森森白骨。

看见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难以想象,若那伤口长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疼。

这场比赛是自己替妹妹求来的,木匠望向牧清浅,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换来如此结局。

“表妹,你怎么啦?”王二公子的声音打破了观众席上的沉默,他硬着头皮,跟在木匠身后跑了下来。

虽也拉过白姑娘的胳膊,可那血肉模糊的手,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一丝闪躲。

白姑娘把这闪躲看在眼里,她抽回自己的胳膊,冷笑着说:“我怎么了?你又怎会不知道?”

“牧清浅,一定是你害我表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王二公子说得正义凛然,“秦捕头就在现场,他定会给我表妹一个交待的。”

人群中开始了议论纷纷,“没想到这牧姑娘竟下此狠手。”

“是啊,这白姑娘太惨了,这双手以后也怕是不行了。”

原来只想你是个爱慕虚荣的木头疙瘩,真是小看你了,清浅不由得从心底泛起了厌恶和恶心。“如果你不提醒,我还得去府衙寻秦捕头来。”清浅脸上毫无惧意。

王二公子心中一惊,随即又故作淡定的说:“秦捕头,你要替我表妹做主啊!”

王二公子一边对着观众席行礼鞠躬,一边哀求着说。那眼中的深情,让在场的观众无不感到动容。

人们让开一条路,秦捕头走了下来。

秦捕头对案件痴迷,对这维护马场秩序的事并无兴趣。

他一看到白姑娘手上的伤口,就知道此事定有蹊跷,破案的心思来的足足的。

那伤口罕见,不是一般的擦伤、摔伤,甚至不是任何的刀钩剑戟留下的伤口。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赶快派遣了一个属下去找医生,另外的几个沿宋家马场弯道返回,寻找证据。

安排好了下属,见王二公子叫自己,秦捕头就带着剩下的捕快出来了。

“白姑娘,你手上这伤,不像摔伤,也不像兵器所致呀?”秦捕头开门见山。

“捕头说的正是,这伤口是被那赛马弯道,途经的积水湖里的鱼,啃食所致。”说完白姑娘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王二公子。

真的是被那凶鱼所致!这该死的鱼贩子,那鱼瞬间吞噬一头猪的传言,定是假的。

不然这两个女人怎么能活得出来?

王二公子心中发恨,却很是温柔的对白姑娘说:“那积水湖中怎会有这般凶猛的鱼呢,表妹怕不是看错了吧?”

“白姑娘这一生看错的事,怕不止一件两件。独独这件事儿,我看是看得真真儿的。”

清浅盯住王二公子,仿佛要看透他似的。

第三十章 狗咬狗

白姑娘往人群中走了两步。她深吸一口气,她指着王二公子,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得真切:

“大人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就是这个我一心一意想嫁的男人,他竟然买通鱼贩,在那积水湖里放了杀人不眨眼的食人鱼,想害死我和牧家姑娘。”

“幸亏牧家姑娘救了我。今天,我就要揭露这个卑鄙的小人。”

“姑娘,你这话可有证据。”请捕头自诩断案无数,却从未听说有杀人不眨眼的鱼。

“我和牧姑娘亲眼看见,我骑的那匹黄马,倾刻间被那鱼群啃食的只剩白骨,大人只要派人拿着肉类抛入那水里,便知真相。”

白姑娘的话一落,就有好信儿的人,跟在捕快身后去那积水湖边,验证真假去了。

只要抓不到那鱼贩,也就没人知道那鱼,是被人放进湖里的。

自己和这件事也就没了关系。王二公子心中暗喜,却做出一脸委屈的样子。

“表妹,你真是冤枉表哥了,就是真有那鱼,也定是牧家姑娘放进湖中的,你看你伤成这样,她却毫发无损,这又作何解释呀?”

王二公子看向议论纷纷的人群,他太懂得如何把握舆论了。

三人成虎,当一件事人们都说是真的的时候,即使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阿珊站在清浅旁边。周围随着风传来,听不清内容的窃窃私语。

阿珊抬起头向人群望去,那一双双猜忌着的眼睛,就像围着困兽的猎人,好像随时都有扑上来的可能。

被围在人群中,清浅反倒面色平静。

她头上蓝色珠花上栩栩如生的孔雀,和光泽柔和的珍珠随风轻摆,身上的素白的裙衫迎风摇曳,就像美丽的仙子,玉立亭亭的立在这人群中。

爹爹的练兵场也在这后山,小荷腿脚快,她已经去通知爹爹了。

那鱼贩定是舍不得他那些恐怖的食人鱼,等在积水湖,准能将他捉来对质。

而现在,只需要看着王二公子给自己加戏码。若是不明真相,自己恐怕也要被他的这番说辞打动了。

清浅往后退了退,冷眼看着王二公子惺惺作态的表演,“孰是孰非,大人稍等片刻便知。”

“姑娘。”小荷来的比清浅想象的还快。

跟在小荷身后的,是牧将军手下的四个侍卫,被围在这四个侍卫中间的,是一个被绑了绳子,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和一个宋家马场的婆子。

竟被抓到了?

王二公子心下一惊,恨不得马上离开。

可是他绝对不能走,如果这鱼贩出了纰漏,就只能丢出宋婉儿自保了。可惜了,这宋家马场,眼看就要到手了。

人们给这一行人让开路,小荷带着他们径直走到秦捕头面前。

爹办事儿也够迅速的,估计小荷没少费口舌,才让他不跟来吧,清浅微微一笑。

她还不知道,小荷还没到练兵场,就有人把这小厮和婆子,绑了送到牧将军手上。

见到捕头,黑衣人的脚步开始踉跄,他只觉得双腿发软,扑通一下就跌坐在地上。

他爬到清浅面前,“姑娘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见钱眼开。姑娘,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也上有老下有小,绝对不能带我见官啊。”

“捕头。”

派去积水湖的捕快,正也赶了回来,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积水湖中确有凶鱼。这白姑娘说的都是真的,扔下一块生肉,那鱼就迅速聚来,片刻啃食干净,而且湖底确有白骨,从体积来看像是马骨。”

“你这可恶的东西,竟敢谋害我表妹。”

王二公子先发制人的冲上来,一边对黑衣男子又是踢又是打。一边悄悄的递着眼色,警告鱼贩不要把自己牵连进来。

要是没见过那二位气宇轩昂的爷,鱼贩心想,还能配合你一下。可现在,我还是自保吧。

“你装什么好人?”

鱼贩猛的站了起来,“要不是你派这婆子,带我去那积水湖,我怎知道此地有湖,又怎么知道这两位姑娘会从此路过?”

一看就成不了大事,见了个捕快,就慌了,王二公子恨恨地想。

“这婆子本是宋家马场,宋婉儿的手下的,跟我又有何干系?”

王二公子反驳的硬气,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难道是这宋家姑娘为了赢得比赛,让婆子找了这鱼贩子在积水湖中投了凶鱼,想害牧姑娘?”

清浅沉着脸,平静的看着王二公子,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转了立场,开始狗咬狗了。

“这女子,如若生了嫉妒心,可真是可怕。”听了王二公子的话,围观群众都觉得甚是有理。

“要不说,牧姑娘从赢过宋姑娘之后,都没来过这马场呢?”

“定是这宋姑娘不高兴见到呗。”

“宋姑娘?”

正在人们喋喋不休的讨论时,身穿银线长衫的男子回过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人群后面的宋婉儿。

“宋姑娘来了,这下更有好戏看了。”

“这马场,干脆改戏班子得了。”

“今天没来的,可真真是可惜了。”

“放心,等回去我定会一五一十的讲给他们听,绝不错过一个细节。”

听着众人的嘲笑,宋婉儿早就失了出场时的大气和优雅。

输给清浅让她生气。追赶黑马又让她消耗了太多体力。而听到王二公子的话,她心中的愤怒像火一般,熊熊的燃烧起来。

“大人,在林子里发现了宋佳马场的衣服,和这旗子。”

先前派出去的捕快,寻来了鱼贩骗白姑娘和清浅时的打扮。

“对,他就是穿了这身宋家马场的衣服,引我和牧姑娘去积水湖的。”白姑娘指着那衣服说。

秦捕头询问的看着清浅,清浅也点了点头,轻吐两个字,“正是。”

见众人都把目光望向了宋婉儿,王二公子脸上转瞬即逝了,片刻不易察觉的得意。

那望向自己的眼神似能吃人,宋婉儿的脸涨红的像个悍妇。

她心一横,不管不顾的走到王二公子面前,不由分说的,揪住王二公子的衣襟。

第三十一章 不打,留着过年啊?

就是北地的民风在开放,也没见过这未婚的女子,当着众人把手伸进男人的衣襟里的。

“干什么?你这太有失体统了。”王二公子表情错愕,大声地喊道。

他可是这阿城的道德标杆,你宋婉儿越是闹,就越引起大家的嫌疑。

宋婉儿从王二公子的内襟儿里,掏出两个金锭,拿给秦捕头。

又看着王二公子,讥讽的说:“到底是谁雇了这鱼贩子,老爷验验鱼贩子口袋里的金子便知。”

秦捕头向手下的捕快使了个眼色,那捕快立刻向鱼贩子走去。

“大人,这儿也有两块。”

捕快从鱼贩子身上,搜出两块和王二公子怀中一模一样的金子,交到秦捕头手里。

“王二公子,这你又作何解释?”秦捕头把金块儿放在王二公子面前。

“宋婉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这都是你的计划,我是被你陷害的!”

“要不是你说除掉我表妹,就和我成婚。我怎么会去雇这鱼贩子?”

王二公子再顾不上什么标杆形象了,他指着宋婉儿破口大骂。

宋婉儿要和王二公子成婚?吃瓜群众惊呆了。

“和你成婚?“

”就连跟了你七八年的童媳,你都想害她性命,谁会跟你成婚?”

宋婉儿跳起脚骂得比王二公子更凶。

童媳?吃瓜群众简直惊破天际了。

原来这白姑娘是王二公子的童媳。

周围的人被这一波又一波的超大信息量,震得鸦雀无声。今天这个马会看的,可是太值了。

“早点交代,还能抢个先机。”阿珊站在黑衣男子身后,轻声提醒。

黑衣男子转过脸去,清浅站在人群中像那翩翩的仙子。

“我交代,大人我都交代。”鱼贩扑倒秦捕快面前。

“就是他们两个,让我在积水湖投鱼,谋害两位姑娘的。王二公子出钱,宋姑娘出地点,怕我不成,还给我准备了弓箭。”黑衣男子指着捕快搜出来的弓箭,对秦捕头交代。

“都别吵了,有什么事儿去和知县大人说吧。带走,都带走。”

秦捕头一挥手,捕快们就押上王二公子、宋婉儿、穿黑色夜行衣的鱼贩,和那一脸奸诈的婆子,跟在秦捕头的身后,就往知县府走。

“胡闹。”

王二公子怒视着捕快。

“你们竟然敢抓我?我堂堂王二公子,可是这阿城第一公子,你们谁要是敢毁了我的名声,我绝饶不了你们。”

“呸,连谋杀童媳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公子呢?”

“真不要脸!”

“你们。”

王二公子恨不得冲过去把这说话人掐死,可是看着那一张张蠕动的嘴,怎么好像每个人都在说自己呢?

“混蛋。”王二公子向最近的一个人冲了过去。

“还想打人呢?”

“原来平日的斯文都是装出来的呀?”

“真被他骗了,幸好这牧姑娘看的通透,才没嫁给他。”

“松开,快松开。”

旁边的两个捕快,一人架住王二公子的一只胳膊,把他从人群中拽了回来了下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王二公子竟藏了这么多心思。”阿珊看着脸上挂了彩的王二公子,暗暗后怕。

想当初自己还帮着姑娘绝食,这连最亲近的人都下手的人渣,姑娘要真是嫁过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儿呢。

“这种人就是欠揍。”小荷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到阿珊身边,要不是那捕快拉的快,自己绝对要多给王二公子两拳。

“你去打他了?”阿珊一脸难以置信的问。

“不然留他过年啊?”

“你怎么没叫上我?”

阿珊太懊悔了,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这个……”

想打他的人那么多,没点真本事哪能挤的上啊?小荷没好意思直说。

看着王二公子被拉出人群,嘴角淌血,眼眶乌青。白姑娘心里一直提着气,仿佛一下子松了下来。

她颓然的站在人群中,仿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那曾是自己最爱的人呀,泪水在白姑娘眼眶中打转,她本以为自己会恨他,可竟然还会心疼。

宋婉儿用力推开,站在她旁边的捕快,“你们竟然敢抓我去衙门?我损失了两匹赛马,我才是受害者。”

宋婉儿鞋子上净是的泥巴,身上的裙衫,也在追黑马时被扯坏。

此时的宋婉儿早就没了巡视般的派头,反倒似那丧家犬般的狼狈。

“有什么委屈,一会儿去和知县大人说吧。”秦捕头的声音,既不恐惧也不无怜悯。

“快去叫我爹。”宋婉儿对穿着宋家马场装扮的小厮怒吼道。

要不是爹今天有事没来马场,他们怎敢对自己这样无礼。

宋婉儿怒气冲冲的看着清浅,“你这个可恶的丫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原来为给自己谋个好人家,还真是能荒废这骑马的技术呢,只可惜了宋九爷的那匹难得的雪里踢。”清浅说的浅淡,却字字扎进宋婉儿的心。

“你!”

宋婉儿一身怒气,却不好发作。

她看着清浅身后的丫头,正提着拳头看着自己。别以为自己没看到,刚才打王二公子时,她打的最凶。

要说这谋人性命的事儿可是重罪,站在一旁的婆子可没心情看宋婉儿闹腾,只是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开脱。

“都是你这该死的婆子,害我也卷入了这官司。”

哪想宋婉儿却看到了婆子,她把对清浅的怒气,都发在了婆子身上,上来就是一巴掌。

婆子眼睛一亮,立刻察觉来了机会,她连忙用手捂住脸,委屈巴巴的看着秦捕头。

“我说大老爷呀,你看看吧,小得真是被逼无奈,才做了这伤天害理的事啊。”

“念在这两位姑娘都无大碍,你一定要对我这个老婆子从轻处理呀。”

“你胡说,你这恶毒的婆子。”宋婉儿又被婆子反咬一口,真想冲上去厮打那婆子,却被眼明手快的捕快拦住了。

那婆子嘴上感谢捕快,心里直道: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一个装可怜的机会。

这是真的要被带走了?

站在人群后面的梓月惊得往后退了退。

第三十二章 大雨

自己虽未参与这凶鱼之事,但也断是因为自己的邀请,清浅才来了这马场。要是被父亲知道了,可就糟了。

“快快回府。”梓月对身旁的丫头交代了一句,就逆着人群,趁着慌乱离开了。

听说要被带到衙门,穿黑色夜行衣的鱼贩坐在地上哀嚎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呀?也不知道我那些宝贝鱼,会不会被别的鱼,还有那水鸟给叼了去。”

“你那些凶鱼不吃别人就不错了。”一边的捕快回答道,他刚在积水湖,可是真真儿见识过那些凶鱼的本事。

“大人就放了我吧,我担心我那些鱼伤了别人,让我去把它们先都捉起来,将功补过行不行啊?”鱼贩好声的和捕快商量。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啦,你没看见那几个早早离开的,个个都是捕鱼好手,估计今儿个晚上阿城里的醉仙楼,就能吃到你那凶鱼啦。”

“吃,你说他们?他们会把我那些宝贝鱼给吃了?”鱼贩咋突然觉得,想哭呢?

“住手。”看底下闹的热闹,穿着绿袍,贼眉鼠眼的男人想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从桌上拿回了自己的银子。却正被一旁的大婶看在眼里,大婶猛地按住那男人的胳膊,把银子抢了下来。

“今天的比赛牧清浅赢光明磊落,你们谁也别想耍赖。”大婶们把桌上的金银收好,一起交给了阿珊和小荷。

医生给白姑娘的伤口做了简单包扎后,她在木匠耳边说了些什么,木匠犹豫了一下,向清浅走了过来。

毕竟这场比赛是自己邀请牧姑娘来的,所以他觉得自己走过去的脚步沉甸甸的。

从前说过的报答之类的话,现在想来似乎更像笑话。早知如此,这王二公子不嫁又如何呀?

“是我和家妹连累了姑娘。”木匠双手抱拳,向着清浅深深的鞠了个躬。

“这是非本因我而起,又何来连累,倒是这个你拿着吧。”说完,清浅像阿珊招了招手。

阿珊在大婶们给的,装着赌金的包裹里,又塞了些金银,交给木匠。

“我已经够对不起小姐的了,这个就更不能要了。”木匠强忍着心中的内疚。

“你就拿着吧,多些钱财也好给白姑娘治病。”清浅说的话语是柔和的,那发自真心的关切,就像黎明时的微光,给人丝丝的温暖。

想到自己的家妹,这辈子只要她那双手能得到医治,自己就是寻遍千山万水,也愿意。

“我带家妹谢过姑娘了,我会带家妹离开此地,今天就和姑娘辞行了。”木匠没接那包裹,转身离开了。

清浅星辰般的眸子,望向站在远处的白姑娘,白姑娘站在远处,也望着清浅,白姑娘没再说一句话,只是那眼神,似诉说着千言万语的歉意。

回府的马车上,阿珊坐在清浅旁边,“姑娘你是不是不开心呀?怎么说你也赢了比赛,是这阿城最好的女骑手。”

见清浅望向窗外,清润的眸子竟然有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阿珊继续安慰道:“姑娘幸好今天认清了那王二公子,如若真嫁了他,才最是糟糕呢。”

“把这些银子,找个粥铺,救济了那些穷人吧。”清浅望向这北地青翠的山峦,“希望白姑娘能快快好起来,再遇得良人,有一段美满的姻缘。”

“姑娘,话本上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白姑娘定是觅得良人的,倒是姑娘你。阿城这么小,今天这么一闹腾。”

阿珊透着窗帘的缝隙,看到人们三五成群的站在路边,对着她们的马车指指点点,总觉得不是些什么好话。

不管世事如何,定是会传出来好多三女争一男风言风语。那样的话,阿珊心中一急,担心的说:“敢上门提亲的,可就……没谁了。”

“没人提亲怎么啦?”小荷伸出拳头,“姑娘你就说,你看上哪家公子了,我就上门把他抢来。”

阿珊简直就没眼看小荷,莽撞,真是莽撞。

“我们家姑娘,定是要嫁个情投意合,处处护着姑娘,疼着姑娘的郎君,你抢,你抢来的能好好待我们家姑娘吗?”

小荷提起拳头,瞪着阿珊,这话说得有道理啊!原来这话本故事,不是白听的。

“那要按你这么说,我们姑娘的婚事,不就为难了吗?”小荷说。

见两个丫头都担心的盯着自己看,清浅脸上露出浅笑,“你看的话本,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放心吧,我定是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自有天相?姑娘怎么把婚事说的,跟闹着玩儿似的呢?太不认真了,阿珊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再怎么说,也要想些对策呀。

阿城这么小,小荷惋惜的看着清浅。

对于姑娘来说,婚嫁最大,如果因这次赛马,失了其他的姻缘,那可就太可惜了。所以姑娘你可得上点心吧。

“姑娘,回去一定得让老爷和大夫人,给你想出个法子来,不管怎样,小荷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小荷握紧拳头。

“我也是。”阿珊忙跟着小荷表决心,这机会,不能只让小荷抢了去。

婚嫁?这一世,自己还会嫁他吗?九皇子站在园子望向远方时冷峻的面孔,出现在清浅脑海里。

如果是他,许是不会在乎这风言风语吧。否则他怎么会愿娶痴痴傻傻的自己?

可他爱自己吗?不爱吧!谁会真爱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子呢?

如果这一世,自己不是痴傻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会爱上自己吗?

清浅望向窗外,她在问自己,也似在问这苍茫的北地。

只是见过了百姓的颠沛流离,国力衰微,外族割食物,才知一个贤君何等重要。爱与不爱,又能如何。

这一世,定要帮九皇子称帝,让那些国破家亡的悲剧,不再上演。

马车压过,初夏漫山翠绿的矮草,就像走在柔软的毯子上,悄无声息。

如果心中没装着烦恼,这将会多么惬意啊。

一阵凉风起吹开了马车窗子上的帘子,吹到清浅脸上。

本就阴沉的天空,终于被一大朵一大朵,装满雨水的黑云,全部占领。整个世界顿时失了颜色。

只是眨眼的片刻,天空就被撕裂般,大雨如瀑。那雨滴如柱般的打在马车顶篷,发出噼噼啪啪的轰鸣。地上黑土,像沾了水的面粉,只一瞬间,就滩成了泥。

“姑娘坐稳了!”

马夫高喊一句,随即甩起马鞭,任马拉着车,在这雨中疾驰起来。

第三十三章 坐标 2019 北京

2019年5月17日星期五北京。

从早上起,天空就阴沉得吓人。上午十点,那淅淅沥沥滴落的雨滴,终于变得急促起来,风卷着叶子,呼啸而过。

街上行人不多,大家宁愿抱着手机,追剧看综艺,也不愿意在这风雨交加的日子出门。

走进一条铺着青砖的偏僻巷子,再拐个弯,就能看见一家有绿色楼梯的,环境雅致的小书店。

一只白猫,坐在窗口,正歪着脑袋,看打在窗户上的雨珠。

这个时间书店里,只有一位客人,她在等人。这是一个40多岁的干练女人,由于保养得当,她看起来还更年轻些。

女人站在书架驻足,欣赏着挂在书架上的照片。

她穿着藏蓝色底色,白色菱形图案的连衣裙,一条价格不菲的翡翠项链挂在胸前,简洁却不失奢华。

书架上挂着很多照片,那都是些私人拍摄。有夕阳下,在钢铁结构的大桥上骑行的过客。有黄昏时,从破裂的铁丝网望向远处的灯塔。

如果没记错这张照片是他八岁时拍的,女人在一幅照片前停了下来。照片上一串脚印,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伸向远方。

那时候还是个皮孩子,从未期待他有这样大红大紫的一天。

“哈!”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t恤,内搭白色衬衫的男生突然大吼一声,出现在女人面前。

男生瘦高的身材,栗色的头发有些凌乱,配上那近乎完美的五官,只要他随便站在书店的任何角落,都宛若杂志的封面海报。

女人被吓得闭上眼睛,稍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用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宠爱的语调说:“星星,你吓死妈妈了。”

看自己偷袭成功,孔辰星带着一张止不住笑意的脸,对着妈妈比了一个耶的手势。“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孔辰星给了妈妈一个拥抱,说话的声音宛若唱诗班的风琴,轻轻的、悦耳的。

这么帅的儿子,怎么会因为这件事上热搜,星妈只能说太意外了。她打开手机,“我看到了这个。”

页面上显示的是,微博热搜第一条:凭实力单身的十大钢铁直男。

“你这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年,竟然给我排名第一!”

“哇哦,这么优秀的名次。”没想到妈妈还因为这件事来看自己,看来得多来几个热搜。

孔辰星接过手机,笑的灿烂,“要说这出道一年来,我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学霸了。”

竟然还反以为荣,星妈觉得手有点发痒,“少皮!要我说,你就别当艺人了,学个管理,以后回来管理公司。”

星妈低下头,打开视频,颈上的项链随之晃动,无论何时她都优雅得体,哪怕只是见见儿子。

星妈板起了脸,“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

视频一:

一位娇俏的少女:“好冷啊,小哥哥。”

“我也冷。”说完就见孔辰星抱着膀子进屋了。

视频二

“小哥哥怎么才能推倒你?”一个瘦瘦的姑娘,一脸害羞的望向孔辰星。

“我赌100块钱,你推不动我。”孔辰星一脸得意的展示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

视频三

“小哥哥,怎么做你才会娶我?”

“做梦的话会快一点。”

“这是谁回答的呀?real真实啊,点赞点赞。”孔辰星咧着腮帮子,对着自己亲妈露出一排,好看的雪白牙齿。

星妈关上手机,“星星你知道,你因为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就可以被别人喜欢,是多么最大的幸运吗?所以你要珍惜。”

星妈拉着孔辰星在书架旁边的,红棕色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妈,我觉得你随时随地都透露出领导风范。”孔辰星鼓着腮帮子,就知道妈妈不是真的来看自己的。

星妈整了整孔辰星的衣领,明明还是一个要牵着手走路的娃娃,这一转眼就长成了一八三的少年,连自己坐在他面前,都得仰视。

既然选择了演艺的路,自己怎么能不用希望他走的顺遂呢。

“你要记得,这些支持你的人,也是在支持他们的梦想,因为那些很多人都梦想的闪耀,你做到了。所以为了他们,你也要变得更好。”星妈语重心长的望向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我会努力的学习,也一定会练好我的歌和舞蹈,不让喜欢我的人失望。”见星妈说的认真,孔辰星也立刻认真表态。

从小老妈就比别人家的妈妈唠叨少,那都是因为自己态度好。

“不光如此。”作为全国最大的影视剧制作公司的老板,不把儿子放进自己的公司,而是送到最严厉的音乐人制作公司,让他自己打拼,这个做法真不知是对是错。

“拥有唱歌、跳舞这些才能的人何其多,可但凡能走出来的,哪个不是因为有庞大的粉丝支持。”星妈的目光变得严肃。

孔辰星见到妈妈后一直露着白牙的嘴,难得合了起来,完美的两片嘴唇之间,微微的有一条缝隙。

从小就看父母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他怎会不知道这看似光鲜的背后,需要多少的努力和付出。

见孔辰星变得认真。星妈知道,成为艺人这件事,他不是一时兴起,就继续说了下去:“别人给你爱,你也要回报他们爱。”

“你要把你的粉丝当朋友,甚至女朋友一样去宠爱。你要学会宠粉,才能在这条路上走的长远。”

“妈,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和我说的,当年爸爸在演艺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宣布和你结婚,事业一下子陷入低谷。”

孔辰星的思绪飘到了,自己五岁时,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场的事。

那天爸爸被粉丝包住签名拍照,他和妈妈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可是妈妈没有一句怨言,而是告诉他:“就因为有那些粉丝的支持,才让爸爸东山再起,现在成了公认的影帝。”

星妈闭上了眼睛,每次回忆起这段往事,她都只能对那些支持自己老公的粉丝,无限的感激。

“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也要做一名艺人,用我的努力回报喜欢和支持我的人。”

“好可不仅仅是心意,你现在做的,还远远不够。”星妈无比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我对粉丝可好了。”不宠粉这个锅,他可不背。

好?星妈在心里替儿子的粉丝亮晶晶们叫苦。“排名第一的,凭实力单身的钢铁直男,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

“女朋友视角都是个钢铁直男,何况粉丝呢?”

“……”

“儿子,你不是心意不够,是情商堪忧。”

情商堪忧?“……”

孔辰星委屈扒拉的看着星妈,妈,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第三十四章 凭实力单身的钢铁直男

“星星你出道也快一年了吧,妈妈送你一个礼物。”星妈弯下腰,拿过一个系着白色蝴蝶结的蓝色盒子,递给孔辰星。

算妈妈还有点良心,“是墨镜吗?”孔辰星摇了摇盒子,感觉里面装的东西,不是很大。

“原来想要墨镜啊。”星妈摇了摇头,“下次吧。”

要不是今天店员提醒自己,都忘了儿子明天就出道一周年了。

这临时准备的礼物,加上“情商堪忧”的阵仗,估计,星星也能喜欢。

“难道是上次我们一家去罗马旅行时,我看到的那条天使十字架的项链?”孔辰星嘟着嘴巴还在生气。

那次因为时间的关系,没来得及买,他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后悔。如果是那条项链,就原谅老妈说的什么情商堪忧。

星妈又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不留在这儿,看这尴尬的场面了。

“对了,突然想起我下午还有会,我现在得走了。”说着,星妈背上缀满水晶的链条包,站起身。

“这不还早着呢吗?”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孔辰星警惕的瞪着老妈。

每次她送自己礼物,都特着急的坐在边上,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拆,今天,太可疑了。

“你爸下午活动之前都在公司,我去了还能一起吃个中饭。”

“都不打算留下来陪儿子吃个饭吗?”孔辰星放下盒子。

星妈抱了抱孔星辰,安慰道:“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和她一起吃饭吧。”

“……”

“儿子,出道一周年快乐,记得对工作人员好点,别皮哈!”

“你是嫌我皮,才不让我进自家公司的吧?”孔辰星撇了撇嘴,假装抱怨。

“当然不是,你可是我亲生的。”

“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想儿子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才不让我进自己公司的。”

“嘘!这是个秘密。”想到要和老公一起吃午饭,星妈一脸甜蜜。

真是万幸,老公温柔体贴,世界上怎么会有钢铁直男这个物种呢?未来的儿媳妇,哎,可要受苦了。

孔辰星窝在书店的沙发上,沙发的柔软,让他的身子舒服的下陷,构成了一个舒服,又无比养眼的线条。

这家他投资的雅致舒适的书店,是孔辰星的秘密基地。

简单舒适的风格,完全按照他的喜好打造,每次来这里,都会让他完全的放松。

“让爱情甜蜜的100个小秘密?”孔辰星拿起手中,粉红色封面的,画着爱心图案的书,轻声念到。

孔辰星没有翻开书,而是把书在自己的修长的手指上,拍了又拍。

竟然在儿子的书店里买本书,送给儿子当出道周年的礼物!这么敷衍的礼物除了星妈,还有谁能做得出来?害自己白白期望了那么久。

要不是店员说星妈付了钱,他就要把这本书插回去重新卖了。

“妈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每个节日送你的礼物,都在我的书店挑。”孔辰星拿起手机,给星妈发了语音。

“那到不用,每次礼物你都亲自挑,简直太浪费时间了。”

“对你现在来说,时间才最宝贵。礼物的话,我看好什么,会直接发给你的。”星妈回复的超快。

“妈,我觉得今天你送我的礼物,是我这么多年收到的最没诚意的。”

“那你是不知道去年我送你的手链。”

孔辰星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木头、黄金、皮绳交织这的手链。

“是我买包的时候,人家送的。”

“妈,我觉得咋俩的关系,要到此为止了。”

“星星,你不能太现实,这本书可是妈妈精心挑选的。”

“按这书上的做法宠粉,真的有用。”

“我可不想再看到我儿子,登上什么钢铁直男,凭实力单身的排行榜。”

“……”

哎,怎么绕来绕去,倒觉得妈妈说的很有道理了呢?

孔辰星放下手机,翻开那本《让爱情甜蜜的100个小秘密》,用近似耳语般温柔的声音念道:

“恋爱第一条:女朋友说的都是对的,如果不对,请参考前半句。”

坐落在北京cbd的一家直播平台里。

“主任,我们的平台,在线等直播的人数已经有四万五了。”

节目编导坐在电脑前,看完数据,惊讶地把有些下滑的红框眼睛,用右手的食指往上推了推。

“而且还在继续增加!”

“孔辰星!”直播节目四组的主任,欣喜的猛点头。

刚出道一年就有这么大的流量,看来下午三点的在线直播,流量和话题绝对稳了。

主任伸出手,看了看腕上的金色劳力士。“还有七个小时,十万人能不能做到?”

“应该可以。”

女编导在电脑上搜出,热搜榜排行第一的,凭实力单身的钢铁直男短视频。

“直播中,我们可以q他,凭实力单身的钢铁直男这个话题,现场流量还会增。”

太好了,主任不动声色的摸着手上的金色劳力士。

“一定要猛挖坑,炒出最热的话题。”

一定要争取到和孔辰星合作下一个综艺,这样就可以再买一块表了,主任暗下了决心。

“今天下午这个直播做的好,都有奖金。”主任圆滚滚的脸上,已经露出藏不住的好心情。

下午三点零五分。

主任站在正直播的办公室外,紧盯着手机上孔辰星的直播的数据。

公司里的这些女人太可怕了,一声声主任长,主任短的,愣是把他从房间挤到了走廊。

“这才几分钟,人数已经增到16万。”

主任难以置信的把手机放在胸口,他闭上圆滚滚脸上的那对小眼睛,好感恩,好想哭。

“对于拿到凭实力单身的,钢铁直男排行榜第一名,你有什么想说的?”

孔辰星微微的怔了一下,好看的嘴唇露出一个委屈的弧度。

“一开始就这么犀利吗?”孔辰星的声音却是他和十八岁年纪不同低沉和磁性。

完美的五官和清透的肌肤,在完全不需要美颜的状态下,都可以让任何一个近距离的拍摄,拍出时尚大片的封面感。

“哇,皮肤好好啊。”

“近看真的好帅啊。”

“不行,我路转粉了,星星,姐姐要永远支持你。”

办公室外间,见惯了明星的工作人员,都因为孔辰星的出现而疯狂。

第三十五章 宠粉承诺

从孔辰星在直播上出现的那一刻起,评论区里的留言,就像疯狂旋转的齿轮。

没有一条留言能在屏幕上停留超过一秒。

“星星…”

“星星,我来看你…”

“不要为难我们哥哥!”

“哥哥不要做钢铁直男。”

“星星,不管你是不是钢铁直男,我们亮晶晶都永远爱你。”

镜头中,孔辰星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可是他咧开嘴笑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变得光彩四溢,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个18岁男孩身上的那种魅力,让所有看直播的人,的心情都跟着美好了。

孔辰星放缓的声调,轻柔地说:“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提醒吧。为了支持我的亮晶晶们,我已经开始学习怎样和女孩子相处。”

“学习的效果,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吗?”女编导立即追击。

“粉丝说的都是对的,如果不对,请参考前半句。”孔辰星闭上一只眼睛,做了一个可爱的wave。

“啊,好可爱。”

“要是星星能做我的男朋友就好了。”

“星星,别撩我啦,已经受不了啦。”

看着评论区的留言,女编导在心里想,这话该我说好吗?

“咳咳,”女编导稳定了一下情绪,“下面这个问题是很多粉丝都想知道的,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孔辰星思考了片刻,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坏笑,“喜欢我的亮晶晶们。”

这些回答根本没有点。

女编导手指飞快的在椅子把上,敲了几下,干脆直接带你入坑:

“如果你和女朋友约会她穿的很少,可是天又很冷,你会怎么办?”

“天很冷吗?那她为什么穿那么少?”

“你会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吗?”奸诈的笑。

“我也冷。”

“……”哈哈哈,女编导内心狂喜。

“你以为我还会这么回答吗?上当啦!我会随时在车里准备两件外套。哈哈哈。”

孔辰星得瑟的哈哈大笑。

心疼小姐姐一秒钟。

围在办公室里的一个个脑袋,都捂着嘴,憋着笑,不行,要内伤了。

“咳咳,你的粉丝们说:一直都看你在唱歌或者跳舞的舞台,想问你有没有出演影视剧的打算。”

“看公司安排,也看能不能遇到好剧本吧。”

“下面这条留言,应该是你的粉丝团留给你的。”女编导把打印好的留言递给孔辰星。

“我们亮晶晶想对星星说:不管星星在生活中是不是钢铁直男,我们都永远喜欢你。但现在我们特别想看哥哥演的甜甜的爱情剧。”

“其实我特别感谢我的亮晶晶送我出道,”孔辰星修长的手指,在手中写着问题的a4纸边,轻轻地划了一下。

“我就做一个符合钢铁直男性格的承诺。”

孔辰星眼中是少有的坚定:“我答应你们,我出演的第一部剧,一定是甜甜的爱情剧,我把会把第一部剧,送给我的亮晶晶们。”

说完孔辰星修长的手指,在胸口做了一个比心的手势,滑向镜头。

一道寒光从正前方射了过来。孔辰星抬起头看到经纪人杜哥,那张欲哭无泪的脸。

出什么事了么?

出事了。

当晚微博热搜前三名:

孔辰星承诺粉丝。

钢铁直男孔辰星。

孔辰星甜蜜爱情剧。

“我的祖宗啊,你怎么敢承诺你的首部剧演爱情剧啊?”

杜哥在孔辰星家的客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表情难受的和便秘似的。

“没人告诉我,公司已经替我接了电视剧啊。”

孔辰星从跑步机上走了下来,他脱下身上的t恤,好看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因为这本小说还没有完结,剧本没定,所以公司才没说的。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看到小说的。这可怎么办啊?”

杜哥转来转去,简直就要抓狂了。

“演,这是女主复仇戏,就违背你对粉丝的承诺。”

“不演,这部戏的女主可是金雅呀?流量和实力并存的女明星,多少人都抢着和她对戏呢?”杜哥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

“那就不演呗,是粉丝送我出道的,所以我答应过他们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孔晨星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仰起头喝掉大半。

“这部戏来头很大的。”杜哥用尽所有,他能想象到的夸张表情,想让孔辰星明白。

“据说,金雅在看到小说的时候,就决定自己投资,而且她还请到了最有名的陈丽文导演。”杜哥跟在孔辰星身后。

“既然小说还没完结,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演啊,那不如就推掉算了。”

孔辰星把矿泉水瓶放在,北欧风格的灰色餐桌上,从黄色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

“你知道有多少人争这个角色吗?金雅加陈丽文导演,那就等于现象级作品呀。”

“公司是答应,这会作为你第一部戏来强推,金雅才答应让你演男主角的。所以公司绝对不会答应你不演的。”

杜哥跟在孔辰星身后,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觉得承诺意味着什么?对一直支持我的亮晶晶的承诺?”孔辰星的眼中没了玩世不恭的无所谓,而是透着小宇宙爆发的执着。

看来只有让这小子知道自己的处境,才会知道认清现在的形势,杜哥紧皱着眉头,拿出调了静音的手机。

希望来自公司的暴风骤雨,能晚一点。杜哥默默地暗下了接通键:“喂,宋总。”

杜哥按下免提,然后拿得远远的。

“刚才我已经接到金雅公司的电话了,问我们为什么接了他们的女主复仇剧,还要宣传甜蜜爱情剧?”

整个房子都被宋总愤怒声波,震的发颤。

“是是是,因为我刚接到通知,还没……”

“是什么是?没什么没?”

宋总的咆哮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为什么不让星星读了小说再回应直播?”

“……”

“这个经纪人到底怎么当的?”

“……”

“你知不知道这部戏如果出问题,公司要损失多少?”

“对不起宋总,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今天下午才接到通知,还没来得及和星星说。”

即使看不到宋总,杜哥还是一直低着头,陪着不是的样子。

“把小说拿给星星看,明天早上立刻在微博上澄清。

以后再出现类似的问题,你要赔偿公司的全部损失,然后立马给我滚蛋。”

第三十六章 要改你改

“嘟嘟嘟……”又被老板挂电话了。杜哥拿着手机,滚烫的,沉甸甸的。

孔辰星下意识的按了按耳朵,想确定宋总那愤怒的声浪,没再通过手机,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星星啊,”杜哥说话的声音史无前例的消沉。“你就好好演这部戏吧,亮晶晶们都会理解你的。”

杜哥从背包里,拿出一大摞打印好的小说复印件。小心翼翼的放在孔辰星面前,又怕掉了似的,往前推了推。

“就这个《梦回北地》,算帮哥一个忙。”

杜哥蜷缩的站在沙发前,本来就不高的个子,一下子就又矮了几公分。

“哥,我知道你为难。可我不想亮晶晶们,觉得我是不守承诺的人。”

孔辰星对着镜子,有些沉重的,把蓝色的衬衫系好。他嘴角没了笑意,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失望。

“遵守承诺,咋俩就全完了。”

杜哥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带了个有流量的,有钱途,不,前途的。就遇到这事,我的命咋这么苦呢。

“作为一个男人,说过的话,就要做到。”

做到,做……孔辰星眼睛一亮。“哥,你不是说这部小说还没写完吗?”

“是没写完,听说作者乌龟慢。”

杜哥看着孔辰星眼中的光芒,这小子太帅了,就该吃艺人这碗饭。要是真因为这件事毁了,就太可惜了。

“既然没写完,我们可以联系作者,让她加一些甜蜜的爱情剧情。“

”这样我们就既拍了这部金雅当女主的戏,也完成了对粉丝们的承诺。”

“星星啊,你可太聪明了。”

杜哥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他兴奋的冲了上来,想给星星一个熊抱。

孔辰星迅速的伸手推开了杜哥,“哥,你都臭了。”

“哥现在就去联系作者。”

杜哥毫不在意孔辰星的拒绝。这个事儿要是能做好,说不定还能加薪呢。

杜哥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到,刚刚垂头丧气的样子了,他换了鞋,哼着歌儿出门了。

“yes。”孔辰星开心的做起了wave。

虽然是没有人看到的房间,但孔辰星还是把每一个动作,做到最标准。

为了每一次都能呈现最好的舞台,他无论任何时刻,只要抬手,都是最抓人眼球的位置。

“散发魅力吧。”孔辰星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灿迷人的笑。

——————

第二天上午。

“你知道,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还行。”杜哥哭丧着明显打扮过的脸。

孔辰星趴在床上,强忍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昨天晚上连夜把小说读完,现在他整个头都是晕的。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当你照镜子的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发型对了的那种美好感觉。”杜哥眼中闪烁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

那强烈的睡意,让孔辰星突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忍住,一定要忍住,这对杜哥来说太不礼貌。

“可是那个叫浅岛繁花的女作者,听说我想让她在文章里,稍微加那么一点点感情戏,竟然直接把门关上了,还拉黑了微信。”杜哥无不巨细的诉说着,女作者的可恶。

孔辰星在脑子里玩跳格子的游戏。每当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就会用这个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今天似乎不那么管用,他需要的是睡眠。

“本来还以为能涨工资呢。”杜哥狠狠的把背包拿了下来,“这下全完。”

“给我拨她的电话。”

正午空气里飘荡着不知名的雀鸟的啼鸣,在窗口的花架上,是一簇盛开的白色风信子。

“姐姐,我真的喜欢你的故事。”

“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演好这个角色,但只是希望你加一点点感情的戏。”

“不行。”她言语间没有一点感情。

“我是认真的。”

孔辰星声音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我也是。”

你怎么能体会,作者改文,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儿?更何况是100多万字的大长文。

“我给了粉丝承诺,我说过就一定会履行。”

孔辰星振作了精神,他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专心致志,并充满活力。

“那是你的事。”

杜哥左右为难的,在房间里转着圈儿。

“哥,你先回去吧。”

孔辰星捂住话筒,对杜哥点了点头。

杜哥不想离开。可是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只好背上背包走了出去。

出门前杜哥,还可怜的看了一眼孔辰星。这事可关乎哥的未来啊。

“姐姐,他们也会变成你作品的粉丝,这是一个双赢的机会。”

“……”让我想想。

“姐姐我还可以加钱。”

你小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出多少?”

“条件你开。”

“别说了,我已经感受到你的真诚,但我也是有原则的人——反正我不改,要改你去改。”

“我改就我改。”

“确定?”

“确定!”

“地上一日,书中数年。女主大婚当日,你就可以回来了。改不改的好,就看你本事了。”

作者在电话另一段,声音古怪。

“我一定可以的。”

“如果没有成功,你就会在书中消失。”

“……”

——————

大雨下了整整三日。

在第三日黄昏时分,风势才渐渐变弱,雨脚渐疏,星光微露。

陆夫人站在清浅床边,她身着草绿色锦缎长裙,外搭绛绿色团花长衫。

映着屋中摇曳的烛光,面露焦急。“怎么都睡了三天,还没醒呢?”

钱妈妈把盛着桂花饼的雕花食盒,放在桌子上。“赵大夫今儿又上门看过了,说姑娘没事。只是前段身子虚,加上又骑马过了悬崖上的弯道,着实是累着了。”

姑娘,真是好样的!钱妈妈生着皱纹,总是不动声色的脸,都露出了一丝敬佩。

陆夫人走后没多久,牧将军从练兵场回来,就径直来看清浅。

“姑娘还没醒?”

“回老爷,姑娘还睡着。”阿珊低着头,禀明老爷。

牧老爷叹了口气,那经过风吹日晒,皮肤变得黑红的脸上,担忧一点都不比陆夫人少。

清浅卧在床上,睡的深沉。长长的睫毛,动也不动,宛若在那床榻上的,是玉石做的假人。

牧将军也没多留,出了院,就直奔大夫人院儿里。

经过这一次,大夫人和他,明显有了共同话题。

这对清浅的担心,只能说给大夫人听。

第三十七章 睡了三日?

流亡,屠杀,战乱。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把周围的一切吞噬,也把自己吞噬。

清浅突然听到,有人在唤她,那声音低低的,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清浅,嫁我可好?”

“清浅,给这世界一片清明可好?”

你在哪里?

清浅伸出手,想去抓住那说话的人,可那个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那人就像一束光。在清浅面前随心所欲的雀跃着,转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清浅猛的一用力,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姑娘你醒了!”

见清浅睁开眼,阿珊紧皱着的小脸,终于露出了笑。

清浅伸出纤细的胳膊,胳膊还在。又用芊芊玉指,摸了摸白皙润泽的脸,脸也还在。

“姑娘,你可整整睡了三天,我们都担心死了。”阿珊说。

姑娘睡醒的样子,就像刚睡醒的小猫,柔软、可爱,真恨不得上去摸摸她的头。

我还活着。

给这世界一片清明可好?那声音那么熟悉,可又那么遥远。就像有些事,无论你愿不愿意去想,都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出现在你眼前。

“老爷和大夫人都来看过你,见你还没醒,可担心了。”

小荷听见阿珊的话,立刻从外屋走内屋。

睡了三日?

清浅回忆起,从马场回来当天晚上,睡觉时隐隐闻到的,不寻常的幽香。

是谁?

“你肚子饿了吧?我这就去让厨房,做个面条给你。大夫人还送了槐花饼,我一起去厨房热了,拿过来。”阿珊端起食盒就要往外走。

清浅却起了床,双脚落地,还微微的有些站不稳。

阿珊赶紧放下食盒,扶住姑娘。这身子似乎比平日更虚了。

清浅在阿珊的搀扶下,走到桌前,拿出一张纸,写了个单子,递给小荷。

“不要声张,按这个单子,把药材买来,别忘了再买一副试毒的银针。”

“试,试毒?”阿珊瞪大了眼睛,说话都变了结巴。

“姑娘你是说,你睡了三日,是有人给你下毒?”这话本故事里说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边,阿珊突然觉得好慎得慌。

“姑娘,不如我现在就把院里院外的婆子、下人找来,好好的问个清楚。”小荷握住了拳头,哪个敢害姑娘,她绝对饶不了他。

“风越大,天越朗。静观其变就好。”

“是。”小荷把单子揣进怀里,也没再多问,就出了院子。

——————

听见院里传来脚步声。

坐在后窗前的宋姨娘,红着的眼眶中一滴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姨,姨娘。”翠柳怯生生的喊了声。

宋姨娘缓缓的回过头,见只有翠柳一人,立刻收了脸上的柔弱。“老爷呢?”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红眼眶,和楚楚可怜的样子,老爷竟然没来。

“老爷从练兵场回来,就去了清浅姑娘院里,然后就直接去了大夫人院儿。”

“那你怎么不去大夫人院里,把老爷给我找回来?”宋姨娘横着一张脸,仿佛要把翠柳吃了。

“丫头,丫头去了大夫人院。可是那可恶的钱妈妈,都没让我进门儿,也没给老爷递上话。”翠柳紧缩着肩膀,生怕惹恼了宋姨娘,倒霉的就是自己。

“这大房不是自诩清高吗?现在可倒好,我看整整把老爷独占了去。”宋姨娘站起身,眼神里发了狠。

明明一直独占老爷的人就是你,老爷这才去大房院里两次,宋姨娘就这般受不了,以后老爷要是去大房院里多了,还不知道会怎么闹呢。这情形就是想想,翠柳就觉得头皮发麻。

最近总是挨打,翠柳对宋姨娘的忠诚,真是越发不如从前了。

“不行,我这就去把老爷找回来。”宋姨娘一分钟都不想委屈着自己,她迈开步子,就往院外走。

“姨娘。”

宋姨娘正走到,和梓月院相连的小门处,就听对面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哀求。

这突然的声响,把宋姨娘吓了一跳。她走过去一看,梓月正坐在门另一侧的地上,哀求的望着自己。

本想在这里等爹,等了两日,竟都没见着。梓月越想越觉得气,可还是做出可怜的样子。

“姨娘,你能不能去求求爹,把我放出来吧。天天在这屋里,我都憋死了。”

这娘俩装模作样的本事,真是一模一样。翠柳刚看过宋姨娘的表演,这会儿再看梓月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怜,反而看着像笑话。

“夏凉节马上就要到了,爹不会把我关在院里,不让我去吧?”

在北地,一年一度的夏凉节是最热闹的盛会。白天有各种文采、运动的竞技活动,还有各地特色的、南方的丝绸、胡人的乐器、精致的服饰、和不同地域的美食叫卖。

晚上还会有灯会表演,可以许愿、放天灯。

梓月双手紧紧抓住,小门上的木栅栏,虽没起身,但身子使劲儿的往前探了探。

这夏凉节是北地男儿、女儿展示风采的大好机会。梓月已经连续三年得了乐器类的前三甲,这次她绝对不会缺席。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只是关几天,算是轻罚了。你就别想什么夏凉节了。”宋姨娘打开小门,把梓月拉了起来。

想想自己弟弟家的宋婉儿,真是个笨蛋,做事不成,反被咬上一口,怕是这下半辈子,都要在寺院里度过了。

“娘,你能不能去求求爹?让我去今年的夏凉节?即使不参加比赛,我也不能关在家里,让人笑话。”梓月在人前从不会错喊宋姨娘为娘,可今天她豁出去了。

“马场的事,你爹生了很大的气,我这会儿去求他,怕是成不了事啊。”

梓月的眼泪一双一对的从脸庞滑过,她泣不成声的说:“我不要被清浅比下去,说什么我也不要被清浅比下去。”

宋姨娘抿了抿下嘴唇,平日里,谁人提到牧家姑娘,不是满是赞许的,说梓月端庄大气?

而提到她牧清浅,哪个不是暗地讥讽,只会横行跋扈,蛮不讲理。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这牧清浅那个丫头,在马场上赢了比赛,如果在又在夏凉节上出尽风头,那不就是要活活的把梓月比下去。

“你得对着你爹哭。”宋姨娘恨铁不成钢的说。

这丫头,平日里还让人满意,可怎么一遇到事儿,就没了主意呢?

“我已经在这等爹两天了。”梓月抽泣着鼻子。“是不是姨娘惹爹生气了?爹才没来姨娘屋的?”

梓月的话正戳到宋姨娘的心口,她脸色一寒,放下拉着梓月的手。“我去想想办法,你先回屋吧。”

净说什么大实话。

在暗处看着梓月的丫头莺歌,可真替主子着急。

第三十八章 怪人

“清浅啊。”宋姨娘沙哑着声音,推门进了院子。

“姑娘还没醒呢。”提着药快要到门口的小荷,想拉住宋姨娘,可是还晚了一步。

“清浅啊,算是姨娘求求你,你一定要去给梓月说说情,让你爹把她放出来。”

就知道这丫头,肯定醒了,没准之前睡着不起,都是装的。宋姨娘一进内屋,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清浅。

清浅坐在床头,长发如瀑披肩,脸上没生笑容,只是淡淡的看着宋姨娘哀嚎。

“要说这一次,梓月也是受害者。”宋姨娘的眼泪说来就来。

脸皮可真厚,当别人都是瞎子呢?还能一下子推了干净。阿珊白了宋姨娘一眼,没好气的说:

“要不是大姑娘,三番五次来请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呢?”

“这件事,她可一点儿也不知情,却平白无故得了惩罚。”泪水扑哧扑哧的掉落,宋姨娘没有拿起右手中的绣帕,而是用左手的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不知情,说出来谁信啊。”阿珊一点儿也没给宋姨娘好脸色。她可没忘,那天宋姨娘给她的一巴掌。

“阿珊、小荷,你们先下去。”清浅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感情。

宋姨娘看屋里没了人,心中有些忐忑。“你这是什么意思?”

“都没人了,宋姨娘也就不必再装了。”

“装?”见四下无人,宋姨娘也收起了眼中的柔弱。

“你这个丫头太没有礼貌了,不帮就不帮,你也不用说这些恶毒的话给我听。”

“我还担心我说轻了呢?”清浅眼底一寒。

“钱庄阿婆茶楼里的买卖,宋姨娘可是大股东呢。”

“你,”宋姨娘咬住牙齿,“怎么知道的?”本以为这事做的谨慎,连梓月都未曾透露过半分。可这清浅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爹要是知道,你把管家的钱拿出放贷,不知道会作何想法?”

就该让她直接睡过去,而不是只睡三天。宋姨娘面目狰狞。“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就应该守着不说。”

宋姨娘拿着绣帕就向清浅扑上来。那绣帕上在来的时候,宋姨娘就撒了,能让壮汉都立刻迷倒的蒙汗药。

牧清浅,你就不应该活着。如果没有你,我的秘密就不会被人知道。这可怪不得别人了,只怪你自己挡了我的路……

清浅一个闪身,眼角划过一丝狡黠。

宋姨娘扑了个空,转身又追了上来。

“住手。”

牧将军从屋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大夫人陆氏。

阿珊和小荷跟在大夫人身后,一起进了屋。

老爷怎么在关键时候出现了?

小荷握了握拳头,本以为终于轮到自己出手了。大好的机会,又被浪费了。

陆氏走到清浅面前,拉住她的手关切的问,“清浅你没事吧?”

“娘,让您担心了。”这般守着娘的感觉,真好。

“老爷,我。”

宋姨娘立刻跪在了牧将军面前。

“既是管家,怎么能去做放贷的勾当,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爷,我。”

宋姨娘有口难辩,这些年娘家弟弟的马场每一次扩建,都要她出钱,这又不能让老爷知道,所以只能赚点快的,可赚着赚着,就上了瘾。

“今日还让我撞见你动手追打清浅,你身为姨娘,这是何等举止?”

打她?碰到没碰到好吗?

“从今天,把管家权交给大夫人,你就闭门思过吧。”

牧将军面寒如冰。

“老爷,罚的对。”宋姨娘知道此时硬碰硬没什么好果子,于是狠了狠心。把绣帕往嘴上一蒙,咚的一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只有这样,老爷才能心软。宋姨娘晕过去的一瞬间,还暗自打量着算盘。

她哪儿知道,牧将军本就压着怒气,见她晕了过去,只当死装腔作势,更生厌恶。

“送回去,送回去。”牧将军对下人命了一声,就不再看过去。

枉费自己这么多年的信任,竟背着自己,做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见爹已叫人把宋姨娘抬回去,清浅就不好再追究那帕子上的淡香,到底来自何物。

自己睡了这三日之事,也不便多多声张,宋姨娘即是被关了禁闭,也能消停些时日。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你醒了,就赶快过来看看你。”陆夫人说的自然,旁边的钱妈妈也跟着点头。

其实刚才宋姨娘的丫头翠柳来闹以后,大夫人就怕着宋姨娘生出些是非来,于是派钱妈妈去看着点。

没想到钱妈妈刚到,就看到宋姨娘,往清浅院里来了,于是刚快回去禀报大夫人,这才赶个正着。

“让爹娘担心了。”清浅冲着大夫人和牧将军做了个揖。

这闺女,真是越发的懂事了,牧将军心里也越发的疼爱了。

——————

清晨,天色清朗澄澈,一望无际的湛蓝,没有一朵云霞。

清浅停下脚步,扬起白皙的脸庞,用手轻抚额头。

今天知县府衙开堂审白姑娘和王二公子的案子。小荷和阿珊,讨了她的应允,早早就去围观了。

于是她得了片刻闲暇,到这后山散步,得个清静。却不想被一怪人拦了去路。

“姑娘。”

怪人毕恭毕敬的给她鞠躬行礼。

清浅,忙把脸别了过去。

那怪人短短的头发,像个鸡窝。穿着露着胳膊的短衫,下身穿着两个小号布袋似的,把两腿分开的衬裙,样子实在不雅。

“姑娘莫见怪,我是外地人,因为迷路,误入此地。不知此地是何处啊?”

毫无准备的说来就来,作者小姐姐,你的心是刀片做的吗?

此人虽样子怪异,但声音却着实好听,虽扰了清静,倒也不像什么恶人。

清浅放下心来。

“我虽穿着和此地稍有差异,但并无冒犯之意,我只是想和姑娘,打听个人,再问个路。”

孔辰星低着头,哎,让人看到自己刚起床,没梳头、没洗脸的样子,实在尴尬。

清浅转过脸,宛若湖面般澄澈的眸子,直视着那怪人。“这是北地阿城,你要打听什么人?”

“我要打听的是这九皇子冉烨,和这阿城牧将军府上的三姑娘——牧清浅。”

清浅心中一惊,到现在为止,自己都未见过九皇子。可此人竟然会把自己和九皇子连在一起?

难道,此人,也是重生而来?

第三十九章 初见

清浅盯着那怪人的一头乱蓬蓬的短发。从没见过这种造型的人,她心中生疑,脸上却淡定自若。

“我就是牧清浅,你找我何事?”是敌是友,一看便知。

竟然一来就找到了!简直太幸运了。要不是怕吓着眼前的女主,孔辰星恨不得立马就来个帅气的舞步,表达一下此刻的兴奋的心情。

看来用不上几天,自己就能大功告成,回到现实世界,去兑现给粉丝们的承诺了。

孔辰星直起身子,脸上洋溢的,是和这书中任何少年都不同的青春。他看向牧清浅,一双眼眸竟宛若撒了金粉似的闪着光。

在他的眼睛对上牧清浅的那一刻,时间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安静的宛若不复存在。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小说中的女主角,必定都是风华绝代,美丽异常的。可他还是被眼前的牧清浅,震撼了。

那是一种不同于寻常的美,不是自己寻常见过的那些化妆、整容、微雕就能塑造出来的刻意的美。也不仅仅是简单的五官的精致、身材婀娜,或是肤白如脂。

那是一种气质和感觉,那是一种源自北方的独特的美,就像被雪折射的光,耀眼而璀璨。

想来,就是实力派的金雅来塑造这个角色,也只能还原三五成的神色。

清风浮动,清浅身上淡红色的裙装,天蓝色的锦带,随风轻摆。精致的脸庞,扬起的是好奇,但更多的是疑问。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手机也行。”孔辰星上下左右的摸了摸口袋,除了一块巧克力糖,啥也没有。

孔辰星喜欢摄影,但从不喜欢拍人。人总是千篇一律,哪有风景变幻莫测,不同的光和影,就能看出不同的美。

可是此刻他觉得从未有过的遗憾,遗憾自己没有相机,不能记录下初次相遇是,那一刹那倾城的美。

“相机是什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清浅听不懂孔辰星话里的意思。

“我……”孔辰星一时语塞。我是想拜托,你和九皇子好好谈个恋爱。

孔辰星抓了抓自己头上乱发,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天上管姻缘的神仙。”

孔辰星灵光一现。一边说,他还伸出左手,配合着用修长的食指,在另外四个指头上,捏来掐去。

管姻缘的神仙?活了两世,早知道这姻缘不过是哄人的好听说辞。

清浅看着孔辰星,脸上露出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我到要看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我算出……”

孔辰星凭着记忆,学着电视上那神仙的样子,摇头晃脑起来。

话没说完,就被匆匆跑来的阿珊和小荷,打断了。

“姑娘。”小荷步伐矫健,早了几步,跑到清浅面前。“那王二公子被打了30大板,关进大牢了。”

简直太解气了,小荷的脸异常的兴奋。“还有宋婉儿。知县大人让她爹把她送进寺院清修,一年之内,都不许出来。”

有时候,这四肢发达,也是有些好处的。阿珊跑到清浅面前时,好消息已经都让小荷说完了。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紧赶慢赶的说道:“那鱼贩和婆子都挨了板子,鱼贩被撵出北地不能再来,那婆子听说被宋家,送给人牙子买了去。”

只能说些不重要的了,但总比什么也不能说要好。

总是得了应有的惩罚,清浅点了点头。

阿珊话没说完,小荷就眼尖的发现了穿着奇奇怪怪的孔辰星。“你这个怪模怪样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荷一步跨在孔辰星面前,伸手把清浅护在身后。

怪模怪样?

我可是全民优质青春偶像好不好,孔辰星心里觉得委屈。

刚想反驳,却认出小荷握着拳头的姿势,定是清浅身边武功了得的丫头。

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可不是什么怪人,我是能预测出姻缘的仙人。”

“你倒说说你是什么仙?”说到仙人,阿珊知道的可是最多。

“我就像是这专促成姻缘的月老。”本来就是嘛,自己就是来促成牧清浅和九皇子的婚事的,孔辰星对自己的回答非常满意。

“月老?那你变个红线出来瞧瞧?”是不是月老变根红线出来就知。

红线?孔辰星浑身上下看了看,别说红线,连线都没有。于是他眨了眨眼,故作神秘的放淡了笑容。

“我说月老是方便你们理解。我跟他是一个系统的,但不一样,我是丘比特。我们可先进多了,不用红线,这人间姻缘,一看便知。”总之先唬住再说。

哼,可真会唬人啊。阿珊讽刺地说:“你那么会看,便是先给我看看姻缘?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

要是真说中了姻缘,便也得牧姑娘些信任,也方便以后撮合牧姑娘和九皇子。

孔辰星向前走了一步,装模作样的,把阿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要说你的姻缘嘛?”

孔辰星伸出修长的手指,煞有其事的掐指一算。“你本中意这阿城,一个姓白的木匠。”

他,怎么知道的?阿珊惊得往后退了退。

原来竟喜欢那姓白的木匠,连我都被蒙了去。小荷看着孔辰星,倒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可是他近期便要离开这里,不过你放心,你们姻缘未断,来日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阿珊的脸臊得通红。她本因这白木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心生好感,却从未对旁人开口提过。

这会儿被孔辰星说中了心思,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你,你真是胡说。”

阿珊红着脸,转身就往山下走。没走两步又转过身,挽起清浅的胳膊。

“姑娘,莫要听这人胡说,我们快快下山吧,老爷叫我们上山来寻你,等怕是等的久了,又要着急了。”说完,狠狠的剜了孔辰星一眼。

干得漂亮呀。小荷扬了扬眉毛,对清浅说:“姑娘,这怕是真的仙人吧。”

清浅忆起,前世,却有一个姓白的木匠却对阿珊确有情谊。

可自己并未见过,也不知道这木匠便是白姑娘的哥哥。

当年自己不受王家老爷和夫人的喜爱,阿珊因护着自己,被赶去庄子里,做了粗活,和木匠并没有善果。

而这一世,自己不会嫁进王家,阿珊和木匠这姻缘,也就不无可能。

清浅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奇怪的人。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就是重生,知道自己和九皇子关系的人,也定不会连阿珊的姻缘也知道啊?

“那你到说说看,你算出我有什么样的姻缘?”

第四十章 我是你的哆啦A梦

“我算出……”孔辰星故作神秘的看了看阿珊和小荷,一副为难的样子。

“但说无妨。”

“今生能和白姑娘结下姻缘的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九皇子。”

“九皇子?”阿珊和小荷面面相觑。

“难怪觉得王二公子配不上我们家姑娘呢。”阿珊低声说,“可这九皇子?也太难了吧。”

“九皇子当然不是谁都能企及的,不过放心,我会帮你。”孔辰星微微笑着,眉宇间的善意,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亲近。

如果不是那身古怪的衣服,这人也是生的好看的相貌。清浅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这相貌如若见过一次,定是不会忘的。

自己前世后半生多是痴傻,可记忆力极好,但却没有一点的印象。

除了大婚前的事,其他都记得真切。

“你到底是谁?”比起小荷和阿珊关注的,自己和九皇子的婚事。眼前这个人的来历,更让清浅生了几分疑问,多了些在意。

“我是你的哆啦a梦。”孔辰星玩心大起。

那个在现实世界,人人都知道的蓝胖子,肯定不会想到,他化成人形,竟然如此的英俊和帅气。

“什么啦,什么梦是什么东西?”小荷饶舌的学不出孔辰星说的名字?

“意思就是,我是从很远的地方,专门赶来帮牧姑娘,实现嫁给九皇子的愿望的。”

孔辰星做了一个帅气的比心手势,“我会助你们谈一场,甜甜蜜蜜,羡煞旁人的爱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

清浅脑袋中的问号越来越多,怕不是前世和我有羁绊的某个人,重生在一个痴傻身上了吧?要是这样,怎还问的清楚。

清浅望向山下,爹的侍卫已经上来寻自己了,还是先离开此地。

“公子家住何地?”

清浅目光澄澈,直视孔辰星。

“四海为家?”

这台词,都能改行当编剧了,孔辰星甚是满意。

“怎么才能找到你?”

清浅抿住好看的嘴唇。

“姑娘需要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孔辰星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不直接让姑娘收留,硬装装大尾巴狼,真的好吗?

后悔片刻,孔辰星为自己做了男人的决定,感到骄傲。

“那改日再见了。”说完清浅,迎上那侍卫,向山下走去。

“真的吗?要是你能帮我们姑娘嫁与九皇子,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小荷慎重思量后,觉得既然姑娘有嫁给九皇子的机会,那是自当把握住的。

这么快,就得到一个丫头的信任了,这进展速度,真让人欣慰啊。

“姑娘真是慧眼。”孔辰星咧开嘴角,露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今天好像有牙膏的广告,我这一走,可为难杜哥了。

“诶,你拉我干什么。”小荷突然被阿珊拉着,歪斜着就往山下走。

“姑娘都走了,你留下作甚?你看此人一直胡言乱语,定是这儿有点问题。”阿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呢?”小荷满脸疑惑地看着阿珊。

“哼。”阿珊不屑地撇撇嘴,平时不看话本传奇,不听故事的丫头,就是这么好骗。

清浅她从半山盛开的野花前走过,她突然转过身,想确定那胡言乱语的男子,是不是真的,许那只是一个恍惚的梦。

她回过头,那打扮古怪的男子,在阳光下修长而挺拔,他也正望着她,炙热的目光,透着真诚。

——————

在阿城通往北地府衙海门的土路上,牧家的马车不快不慢的匀速走过。

日头正烈,赶马的车夫,隔了好一会儿才挥一下鞭子,那马也就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车上,清浅一袭男装长衫打扮,肤白凝脂,却又英气十足。

两个丫头也是男装打扮。车行了整个上午,丫头的脸上,已没了刚出门时的兴奋,而是伴着窗外的蟋蟀声,多了几分困意。

只听咯噔一声响。

马车重重地颠簸了一下,随即停了下来。

清浅掀开帘子,就见那车夫弓着腰,正在检查车轮。

“姑娘,这车轮怕是癫坏啦,没法往前行了。”

“不能往前行了?”阿珊看了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土路。“那我们怎么办?”

“姑娘在此地等等我吧,前面有些庄户,我去寻个人来帮忙。”

小荷跳下马车,看了看车轮。“姑娘,这轮毂明显是被人割断了大半,只剩小半连接,在遇到颠簸时不能承重,才断了的。”

清浅微微一笑,熬了半夜终于据开了这一半的轮毂,也不知牧梓月用喂蚊子换来的结果,是不是值得。

牧府。

“阿嚏。”

因为受马场事件牵连,被牧将军关在院里,不许出门的梓月,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梓月一动,害正在给梓月涂药的莺歌,失手把那味道刺鼻的粘稠药膏,蹭在了梓月衣服上。

“你这个蠢货,涂个膏药都会出错。”梓月一把推开莺歌。

可实在太痒了,她不停的东抓西抓。“都是那个清浅,害我差点喂了蚊子。”

莺歌小心的用棉布沾着药膏,涂在梓月的腿上,那腿上的包又红又肿,大的像馒头。

要不是你自己偷偷跑出去锯轮毂,哪能喂了蚊子啊。莺歌近来对这个频频犯错的主子,抱怨是越来越多了。

原来梓月是府上最受欢迎的姑娘,自己也能跟着捞些好处,现在可好了,整日被关在这儿院里,一份好处见不到,憋都要给憋死了。

“姑娘,我说你就当着老爷,给三姑娘说些好话,陪个不是。”莺歌一边儿给梓月上药,一边劝解着。

“不然这次是海门的夏凉节,你去不了,下次别的好事,也都落不到你身上了。”

“赔不是?”

梓月脸涨的通红,绝对不可能,而且她和姨娘受到的屈辱,都要清浅加倍还回来。

——————

清浅下了马车,往路旁的树荫下走。

就见后面来了辆四轮马车,在清浅面前停了下来。

那马车上刻着稀奇古怪的图案。

清浅仔细看看,有个五个角的图案,好像天上的星。不过这图画也太过简洁随意了吧。

正想着,那马车上的帘子,从里面拉开了。“牧姑娘。”孔辰星那张灿烂笑脸,出现在清浅面前。

“又见面了。”

孔辰星打开车门,跳到清浅面前。

第四十一章 我是星星,不是猩猩

孔辰星身着,一袭灰色缎面印花圆领长衫,腰间绑着一根灰蓝色蝠纹锦带。一头流水长发,手中拿把折扇,俨然已是位偏偏美少年。

清浅的马夫解了套在马身上的绳索,把车停在路边的柳树下,和清浅报了一生,就骑马离开。

原来是车坏了,孔辰星扬着笑意走了过来。“我就说过,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就会出现,我可是你的哆啦a梦。”

孔辰星合上折扇,向着马车一指,“坐我的车吧。”

清浅向那马车望去,虽是四轮,但外壳装饰颇多,里面的空间并不大,自己带个丫头,是坐不上去的。

“多谢公子了,我还是等等坐自己的马车吧。”

“你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孔辰星朝着望不到头的路上望去。“这个速度,恐怕你就看不到今天项目了。”

“姑娘,千万不能错过今天的夏凉节啊。”阿珊着了急。听将军说,每年海城的夏凉节,各地的公子小姐们都会出来赏玩。

今年更是听说,当今圣上最喜欢的九皇子,正在北地侯府小住,一定会出现在夏凉节。

要是姑娘命中注定的婚配就是九皇子。那错过今天的会,可是要错过和九皇子相见的机会啊。

想到这儿,阿珊使劲儿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行,那可绝对不行。”

虽然自己觉得这个孔公子总是奇奇怪怪的,但他毕竟说中了自己的心里喜欢的那个人。

要是今天姑娘耽误在路上,错过了和九皇子的姻缘,可就糟了。

“去。姑娘你就跟着孔公子的车先去吧。”

“孤男寡女?”

你没搞错吧?

小荷瞪着眼睛看着阿珊。

“不然就错过了和九皇子的姻缘了。”阿珊回瞪小荷。“而且你用词不准,他们不是孤男寡女,因为他不是男人,是怪人。”

阿珊一边说,一边拉开挡住清浅的小荷。

“怪人?”人家明明是人见人爱的花美男嘛,真委屈。

“哦。”小荷顿时领悟了阿珊的意图,连忙说:“对啊,姑娘不是还要寻些药材吗?早点到,也可以多些时间,寻那难买的药材买了。”

上次自己给小荷列的单子,虽并不是什么难得的药材,但小荷寻遍了阿城,还是有好几味药没有找到。

这次去海门,也本是想寻了这些药材,才答应父亲去凑着夏凉节的热闹。

清浅看看天色,明净的天空在她如水般的眼眸中,留下一抹湛蓝。如果现在出发赶到海城,许还有些时间寻些药材。

这两个丫头,前世跟了自己,只是吃了不少苦。明天也可多些时间,让这两个丫头四处看看,多的些欢喜。

而且这孔公子,刚好有个机会,问些不便在旁人面前问的机缘。

于是清浅点点头,“那就麻烦公子了。”

“那我们就先去买些药材,你们到了,可来锦里楼寻你家姑娘。”孔辰星上了马车,拉开帘子,对小荷和清浅交代到。

清浅坐进马车,那打扮成男子,但仍俊美的脸,轻轻扬起,细细打量着车内的装饰。

这马车的内饰,是绣着精美的飞鸟丝绸所装裹。窗牖被一帘素色的绉纱遮挡,和平时见过的车马并无二致。

只是,顶棚上还是那奇形怪状的星星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马车内很是舒服,却地方不大,孔辰星也坐了进来,就显得拥挤了。

没一会儿,汗珠就从孔辰星的脸上划过。清浅将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好吹些风,让孔辰星凉快一点。

孔辰星突然看着清浅,说不出那是什么目光,总让人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清浅心下一紧,突然生出些不安。

就见孔辰星把头一低,把头上的长发拿了下来。

“……”

脱掉长发,立刻没那么热了。

孔辰星露出一个轻松的笑,顺手把假发放在侧边的案牍上。“这下凉快多了。”

清浅脸上一变,喝道:“孔公子,快把你那个假人头拿开。”那团假发看在清浅眼里,活像个吊着的人头,十分慎人。

孔辰星拿起飘逸的假发,放在手里晃了晃。“什么假人头啊?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说完警惕的看了清浅一眼,生怕她对自己的宝贝假发下手似的。

“我说头发呀,哥哥在这个世界的颜值,就靠你了。”孔辰星边说,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那假发,就像那是个软萌的小猫小狗似的。

想来没有这头发,也确实让人看着古怪,算了,随他随他。

清浅闭上眼睛,不想再看那吓人的假发。

“以后你别叫我孔公子了。”低沉磁性而迷人的声音,传进清浅耳朵。

又想说什么?清浅睁开眼,看这个顶着一头鸡窝的怪人。

“你是我离开家乡,遇到的第一个人,又是我要找的人,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是朋友了,我的朋友都叫我星星,你也就叫我星星吧。”

星星?

就是活了两世,清浅也从没听谁叫过这么“独特”的名字。

看清浅没吱声,孔辰星把手放在胸前,学着大猩猩的样子,嚎叫了两声。“可不是这个猩猩。”

他指了指马车顶棚,卡通形状的五角星说:“是天上的星星。”

看孔辰星学着不明物体,大猩猩的样子,清浅噗嗤一声笑了。那如花瓣般柔和的脸庞,顿时生出些明媚。

原来这图案是天上的星星。因从小母亲都是指着天上的银河告诉自己,那是自己名字的由来。清浅突然对这星星生了些,自己都未察觉的好感。

孔辰星也笑了,少年的脸上多了些自在和爽朗。又能和同龄人这样肆无忌惮的说笑,真好。

笑容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你从哪里来?”

孔辰星本来就是一个,有着无敌亲和力的人。清浅也就直接问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北京。”孔辰星顿了一下,“算是你们的邻居。”书外面的世界,也能算是邻居。

“你到底是谁?真的能预测姻缘?”

“有的时候,可以预测某些人,或者更确切的说,我能预测你,你的姻缘,你的未来,几乎你的一切。”

清浅抿了抿嘴唇,清澈的眸子里有些将信将疑:“那你倒是说说,我的未来怎么了?”

你的未来就是登顶帝位,喜欢你的、护着你的,都为你而死。

“你的未来,就是嫁给了喜欢的人。”孔辰星笑的明媚。

嫁给喜欢的人,难道这就是我重生的目的?

嫁我可好?

那句在梦中时隐时现的的话,那个看不见的人,难道就是我的未来?

第四十二章 简单的日子已是最好

“其实我,想改变自己的未来。”有的时候,心里的秘密对一个陌生人诉说,似乎比对身边的人说起,更容易。

“我知道。”孔辰星点了点头,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有难得的认真。

“你怎么会知道?”明知道重生之事太过离奇,可还是抱着希望,希望另一个人能和自己一样。

虽然我没看到大结局,但你的故事,我可看完了一大半,才进来的。

孔辰星好看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浅笑。

我能信任眼前这个人吗?清浅也说不上为何,明明感觉看不透这个人,却会没来由的信任。

你会信任我吗?少年的心,因着心中的秘密,忐忑着。

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孔辰星从桌子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淡绿色的瓷瓶。

瓶上描画着星星的图案。那瓷瓶样式雅致,配上这奇怪的简笔五角星,着实不那么搭配。可却一看就是孔辰星才有的独特风格。

“喝水吗?”孔辰星把瓷瓶递给清浅。

清浅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摇了摇头。

“不信我?”孔辰星打开瓶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晶莹的水珠顺着瓶口,划过他好看的嘴角,聚在下巴上,湿漉漉的,却很迷人。

如果在现实生活中,这个场面被拍下来,不知道要俘获多少迷妹的芳心呢。

清浅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渴了吧?真没毒。”孔辰星把瓷瓶递给清浅。

清浅摇了摇头,红红的朱唇抿的更紧了。

“哦!”孔辰星一副明白的样子,伸手打开暗格,又拿出一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我忘了,你们这儿男女授受不亲。”

都坐在一个车里了,这才想起授受不亲,也着实有些晚了。

何况北地民风开化,远没那些京城大户、官宦家的规律和拘束。

清浅刚想接过瓷瓶,孔辰星却把瓷瓶拿了回去。绅士的帮清浅打开盖子,才又递了过来。

“在我生活的地方,男生这样做才行。”

清浅似懂非懂的接过瓷瓶,小口的喝了几口。

天气热的蒸人,可这瓷瓶摸上去却冰凉凉的。

里面的水,更是爽快,入口就消散了热气,让人觉得周身舒畅。

“这水怎么是冰的?”

“我给它盖了被子。”

孔辰星得意的打开暗格,让清浅瞧。

“这被子不是保暖用的吗?”清浅看着暗格里的棉被,不解的问。

“如果这被子里盖的,是一个温暖的东西,被子自然会留住它的温度。可如果这被子里盖的,是从早上从古井里打出来的冰水,它一样会留住水的凉意。”

孔辰星看着清浅好奇的眼眸。真的无法想象,拥有这样一双清澈眼睛的女生,将会经历无尽的杀戮,会背负整个国家的责任,成为孤独一生的女帝。

“如果有一天你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你愿意吗?”孔辰星不知道自己将要改变的一切,是对还是错。

“我才不会贪恋什么王权呢。”清浅轻叹一声,看到了皇后、太子、大臣们,为了权利二字,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舍弃亲人,清浅只觉得可惜。

“我这一世的愿望,就是辅佐一位清明,仁慈的君王。”

“一位为百姓着想的君王,一个国泰民安的朝代,才是百姓的福气。”

清浅从沉思中回了神。

“我自己,只要能过简单平静的小日子就行了。”

爱有多难企及,清浅不想去想。但她真的不愿再看见,百姓流离失所,冻死路边的景象了。

“所以你的被子里,盖的是一颗温暖的心。”孔辰星看着清浅,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只要简单平静的小日子,就可以吗?”

“那已是最好了。”清浅答得笃定。

窗外,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进了海门城口的大门,节日的喜庆扑面而来。路上的行人、车马,都朝着一个方向行进,道路就显得拥挤起来。

没想到这书里也堵车。看来不管在哪,节假日出行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孔辰星拉开帘子,“不如我们步行去吧?”

“好。”

清浅点了点头,马车挤在这路上,倒也费些时辰,不如下去走走。

孔辰星让车夫在路边停下,和清浅一前一后下了车。

阳光掠过路旁娇艳的花树,把光芒聚在这两位翩翩少年的身上。

一位少年面目清朗,满是笑意。嘴角微微一扬,露出玉石般好看的牙齿,和一双俏皮的酒窝。

另一位手拿折扇的少年,身量矮上些许。一双眸子清澈如水,脸上没有表情,只让人觉得英气勃发。

他们一下马车,就受到周围路人的注目。

“哪来的这么英俊的公子哥?从前可是没见过。”

“也不知道是哪家大人府上的。”

“许是这京城来的,也说不定呢。”

“京城来的?”

“听说今年九皇子,会和北地侯世子一起出席夏凉会。这周围的大户都把公子小姐送来海门,就是不能结识,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这么说我得赶快回去,让我家桂兰,好生打扮再出门。”

你家桂兰那样子,再打扮,也入不了九皇子眼,好吗?

九皇子要来?“嫁我可好?”梦里的声音在清浅脑海浮现。

为什么会做这看不见人的梦?那人不就是九皇子吗?怎会看不见?找不到?

“请问这位姑娘,这海城最好的药房怎么走?”

等清浅转过身,孔辰星已经在和路边的人问路了。

真会挑人!清浅盯着,孔辰星问路的那位姑娘。牙缝里塞着菜叶,衣服上挂着米粒,指甲缝里还满是黑泥。

“就顺着这条路走,过两个路口,再向右转,就能看到了。”

从未有这样帅气的男子,如此如沐春风般的温柔相待,那姑娘挂着眼屎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娇羞。

“仁轩堂一个挺大的牌子呢。”

“谢谢姑娘了。”

孔辰星惯性的粲然一笑,竟让那姑娘恍惚间失了神智。

她用还没有剪过指甲的手,一把拉住孔辰星。这一下拉的突然,把孔辰星被拽了一个踉跄。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姑娘用她的胖手遮住了,露着牙缝里菜叶儿的嘴。

“我……”真的只是绅士人设好吗?

宝宝委屈,想哭。

第四十三章 书里的世界这么跋扈吗?

孔辰星还在犹豫怎么回答,就被清浅一把拉了过来。

“姓氏名谁,都和这位姑娘没什么关系,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

“哦!”孔辰星连忙跟上清浅,这书里的世界怎么这么跋扈呢?好想回家,好想杜哥,好想亮晶晶。

“等等!”没想到那姑娘,竟然拦在清浅面前,耍起了无赖。

“他不说也行,不如这位公子,你可否将出身、家世,告知一二呀?”

清浅面露寒色。“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那姑娘被孔辰星和清浅,二人的相貌迷了心窍,根本没有看出清浅眼中的凉寒。

她面露喜色,凑到清浅面前。

清浅抬起手,放在那姑娘耳边,不知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

就见那姑娘目光发直,咧嘴大笑着离开了。

“你和她说什么了?”

莫不是出卖了我的信息吧?

孔辰星觉得心肝发颤。

“快走吧,不要耽误了时间。”清浅不再理会那姑娘。

“你是不是和她说而来我的名字?”委屈,真委屈。

“当然,不然说我的?”

女孩,我劝你善良!

见孔辰星欲哭无泪,清浅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孔辰星,无辜的揶揄道:“别太担心那看上你的姑娘,不过一点能让人发笑的药,不出半天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么随意,就能用药吗?”孔辰星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我这都是雕虫小技,对付这些村姑莽夫还行。”

清浅靠近孔辰星耳畔小声说到:“遇到高手那根本不值得一提。”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值得一提?

孔辰星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除了银子之外,空空如也。

再看看手腕,也没有蜘蛛侠的发射器。

他微微的动了动肩膀,貌似也没有什么盖世神功,惊人内力。

作者小姐姐呀,书里的世界,人设这么容易,怎么不给我配上几个绝技啊?

孔辰星欲哭无泪,委屈,在线求安慰,求抱抱。

作者:有钱就不错了。

要绝技!

你不是能吗?你能,你自己来呀。

“桂兰,你傻笑什么呀?”

只听刚才那姑娘进的房子里,传出一声大吼。

“赶快打扮打扮,九皇子可要来啦!”

不好,快溜!

孔辰星快走几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清浅,想要完成自己的目标,怎么好像没那么容易呢?

海门地域比阿城大了许多,人口稠密。加上夏凉节,周围的人都来凑热闹,这街上就比平日里,拥挤了许多。

虽说明天才是各国珍奇商品的展销盛会,但今天路两边已经挤满了商贩。

花生、瓜子、酸梅汤、小零食、小饰品,从街头密密麻麻地,摆到了街尾。

一阵香气传来,清浅顿时觉得有些饿了,早晨出发到现在,也该是中午的饭时了。

顺着那香味,抬头一看,是一家包子铺。一个头系围巾,留着短胡的中年男人,正在给包子起锅。

天气又热,加上这包子锅里的蒸汽,一股热浪从包子铺里涌了出来,也带出了好闻的香味儿。

“我饿了。”清浅直言。

“我去买包子。”孔辰星利落的走到卖包子老板面前。

“两个肉包子。”他把铜钱放在老板台子上。

“好嘞,肉包两个!”

老板声音洪亮的一吆喝。后面的一个妇人,就麻利的把两个肉包子装进纸袋,递了出来。

“我也要两个包子。”清浅也从袖袋里拿出了铜钱。

“这就是给你买的,我不吃。”孔辰星看着锅里热乎乎的大包子,咽了咽口水。

“你不饿?”清浅问。

孔辰星接过包子,递给清浅。“习惯了。”作为一个艺人,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谁都羡慕艺人镜头前的光鲜亮丽,可背后的付出,才是能保证自己精彩的根本。

“习惯什么?习惯不吃?”清浅咬了一口肉包。这包子皮薄汁多,入口香醇,清浅的脸因包子带来的满足,绽放了光彩。

“习惯吃水煮青菜。”

孔辰星面容灿烂,仿佛说的根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

可那包子的香气,就像会钻心的小虫,顺着孔辰星的鼻孔钻了进去,爬过食道,在胃里撒泼打滚。

“我很少吃米和面。”孔辰星试图转移自己看包子时候,直勾勾的眼神。

我是偶像,我是歌手,我是艺人……孔辰星在心里默念。

“为什么?”清浅对于有人很少吃米和面,十分不能理解。

“因为会胖。”孔辰星说的无比认真。

“胖?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大男人,竟然说不吃东西是因为怕胖?

“哈哈哈哈哈……”这是清浅重生以来,第一次笑的这么开怀。

现实生活,哪是你们这种又是吃货,还身材婀娜的固定人设,能懂得啊。

孔辰星面露窘色。

清浅倒也没客气,坐在包子店前的凳子上,当着孔辰星的面,一口一口把两个包子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还一脸满足的,舔了舔嘴角上的油花。

清浅突然发现,孔辰星正在羡慕的看着自己。不是不吃吗?这眼神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直接去仁轩堂吧。”见清浅吃完,孔辰星站起身。总算可以走了,这包子的香味儿也太诱人了。

刚走了七八步,清浅从身后递过来一个葫芦。

“这是什么?”孔辰星接过葫芦晃了晃,里面有水的声音。

“酸梅汤。刚才你请我吃包子,现在我请你喝酸梅汤。”

清浅打开手里的葫芦嘴吸了一口。

“甜的我也不能喝。”孔辰星把葫芦还给清浅,闷头往前走。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喝?”清浅又把葫芦放回孔辰星手上。

“会胖。”孔辰星说的认真。

“胖了又能怎样?”清浅突然笑不出来了。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就跟胖较劲呢?

胖,就意味着不能魅力全开的站在舞台上,可是你怎么会懂呢?孔辰星没有做声。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对不对?”清浅面露厉色。

“这酸梅汤里有毒?这包子里有毒?你根本就是用药高手,你在骗我对不对?”

不能信任的感觉,真不好。

第四十四章 异香

“这真的不是骗你。”刚刚建立了些信任,可不能就这么被毁了呀,但要怎么说呢?孔成星一脸无奈。

“就是说,如果我胖了,就会失去工作的机会,还会失去我的亮晶晶。”

“亮晶晶是什么?一种职位吗?”清浅如水的眼眸里,是警惕的目光。

“不是职位。”孔辰星摇了摇头。

看孔辰星说的深情,想来这亮晶晶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清浅抿住嘴唇。

“是人。”

“一个叫亮晶晶的人?你们的名字怎么都这么奇怪。”

她一定是个女孩吧?这句话清浅忍住了没问。

“其实还有一首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眼睛,挂在天上放光明……”

孔辰星声音不大,刚好让清浅一个人听到。好听的旋律和他低沉而迷人的音色,竟让清浅觉得心里慌张。

这是什么语言?怎会那么触人心弦?

“快走啊!”孔辰星冲着清浅粲然一笑。

天外飞仙!

四个字怎么就突然的出现在,清浅的脑海里了呢?

桂兰说的没错,孔辰星和清浅走过两个路口,向左一拐就看见了,仁轩堂的匾额。那匾额要比旁的铺子大上许多,黑底金字,亮眼的很。

走进铺子,一下子就没了路上的焦灼,反倒阴凉得让人觉得发冷。

此刻,在铺子不远的马场上,各种竞技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这铺子里的掌柜,带着几个下人和徒弟,都去凑了热闹。

只留下个不讨喜的伙计,坐在靠着窗口的椅子上,打着瞌睡。

“掌柜呢?”清浅问了一声。

“不在。”那伙计睁了睁眼,又继续昏睡。

“我想买些药材。”

“要找掌柜寻药,就等过了这几日夏凉节吧,掌柜去广场看赌马,这几日都不得回。”

“我就买些药材,你称就行。”清浅从袖兜里拿出张单子,递到给看店的伙计前面的柜台上。

“我称?”

小伙计用手背擦了擦,淌在嘴角的口水,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平日里不仅掌柜和师兄们欺负自己,连买药的也都瞧不上自己,只要师傅和其他几个师兄称药。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客人竟信得着自己?

小伙计一下子清醒了几分,他拿过清浅给的单子,都是些寻常的草药,并不难。

“你们等等,我这就去称。”

伙计去称药,清浅和孔辰星就在侧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等。

这时店里走进一位派头十足的姑娘。

姑娘穿着蓝紫色长裙,胸前系一根水绿色锦带。眉眼、发色都比旁人浅淡,雪白的肌肤似纸、似雪。

她傲慢的径直走到堂前,见没人招呼,就大喊一声:“薛掌柜,快给我出来。”

给清浅称药的小伙计,听到这喊声里带着怒气,只好硬着头皮,从后堂的药柜处匆匆跑来。

“李姑娘,薛掌柜今儿不在。”小伙计陪着笑脸,说道。

“不在?谁允许他不在的?”那姑娘的柳叶弯眉向上一挑,怒目瞪着小伙计。

谁允许?反正轮不到我允许不是。“要不姑娘等等,小的这就去马场,把薛掌柜给找回来。”小伙计低眉顺目,一脸讨好。

“那到不用。”

李姑娘撩了撩袖子,在前堂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姑娘我今天心情好。”

“心情好,心情好,那可太好了,太好了。”小伙计弓着腰,站在李姑娘面前,不住的跟着点头。

真是个刁蛮的姑娘。清浅和孔辰星坐在屏风后,这姑娘看不到他们,他们却将店里的一切看的真切。

“你就给我拿盒异香来,我也就不怪罪你们掌柜了。”

怪不怪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小伙计暗暗叫屈。

“什么?异香?”

伙计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李姑娘。

这异香可是青楼女子,用来点燃气氛所用。

这李姑娘堂堂北帝侯的侄女,出身京城大理寺卿正三品的官宦之女,竟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来买“异香”?

小伙计神色慌张的四处张望,才看到做到侧面的清浅和孔辰星。

小伙计使劲的冲着他俩使着眼色。两个傻子,怎么还不捂住耳朵?这事儿,遇着了就倒霉,还敢听。

清浅和孔辰星也大概明白了小伙计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坐着,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李姑娘。”

见李姑娘的位置正被屏风挡着,看不见清浅二人。

小伙计连忙转过身,笑容可掬的在心里默念:我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您可说笑了,我们正规药铺,怎么会有这种,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药种呢?”

李姑娘刚还有些笑模样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我是说,李姑娘您出身高贵。虽然在这北地长大,但现在也是京城的名门闺秀,就别拿我们这些小店说笑了。”

北地侯府要是知道,我们给他家表小姐这种药,估计这铺子也别想开了。

小伙计身上打着颤,一阵冷,一阵滚烫的温度,从脚底涌遍全身。

“少在这装神弄鬼的。”李姑娘站起身,目光直视小伙计。

她的脸靠的越来越近,小伙计只好把腰向后弯。

不让去看比赛,就够可怜的了,竟然还遇上了这么难缠的主。

“李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小的真是不知道呀!”小伙计用手扶着后腰,往后弯。再弯下去,腰都折了。

李姑娘看小伙计表情诚恳,难道真不知道?

“小的可不敢骗姑娘,我就是个低等学徒,要不是掌柜和其他师兄们去马场,我这药材都轮不上卖。”

小伙计说的可怜巴巴的。

“你这话可当真?”

“姑娘,小的不敢有半点欺瞒。”

这仁轩堂的“异香”,虽有盛名,却只是悄悄流传,这个低等学徒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李姑娘直起身子。

“你要是敢诓我,我定要将你打个皮开肉绽。”

“不敢,就是借小的十个胆,小的也不敢诓姑娘您呢!”小伙计弯着腰,恭恭敬敬的把李姑娘,不,这位李祖宗,送到门口。

目送李姑娘上了马车,小伙计才转身回屋。想来自己落魄的样子,已被等在屋里的二人看去,小伙计难免觉得失了面子。

他干咳了一声,走了回来。还刻意的,把腰身挺直了些。

第四十五章 春风楼头牌

“这是整个海门最难缠的主,从小在这北帝侯府长大,前两年回了京,不知什么风又把她吹回来了。”

阴风,绝对是一股阴风!

小伙计看他们两个,都是相貌堂堂的公子哥,就毫不顾忌的说:“才多大个姑娘,竟学会用这异香勾引男人了,两位公子你们可得小心点儿,这年头的姑娘家,心眼儿多着呢。”

见清浅二人没接话,小伙计猜到这两人也定不是爱攀谈之人。于是悻悻的拿起放在台上的单子,去后面的药柜里继续找药去了。

伙计走了,只留下清浅和孔辰星二人。

“咳咳。”孔辰星有点尴尬。毕竟是生活在,新中国的四有好青年,这番对异香的讨论,让他有点儿不自然。

“异香”本是北地的奇药,可后来不知何故失了传。要是这次能买了去,研究出药的秘方,日后也定有用处。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清浅,根本没有注意到孔辰星脸上的尴尬。

“两位公子久等了。”小伙计把称好的药材分类包装好,递给清浅。

“共是三十文钱。”

“我来拿吧!”,孔辰星连忙把药材接了过去。

清浅把一定银子放在台上,伙计想接过去找钱,却不想清浅把那锭银子按压在台上,低声说:

“这仁轩堂当真没有异香?”

嗯?孔辰星瞳孔放大。清浅!我给你设计的,可是甜蜜初恋,温暖路线,你咋直接就跳到限制级了呢?

小伙计露出一副,兄弟你懂得的表情,把脸凑了过来。

“原来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小伙计立刻对清浅另眼相看。别看这公子生的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但懂行的很。

“不敢,不敢。只是久闻着异香盛名,这次北上也着实想一睹真容。”

清浅浅淡一笑,那伙计立刻会意的点了点头,无不炫耀的说:“要说这北地异香,当属我仁轩堂!只是,师傅他老人家最近来了朋友。这店里只剩一盒,已被那春风楼的头牌,红杏姑娘先订了去。”

“原来如此,那恐怕这次只能失望而归了。”清浅的澄澈的眼眸暗了下去,

小伙计心中一酸,这位公子生的倾城容貌,只是这眼眸低垂,就让自己觉得说不出的愧疚。

清浅把银子往前一推,“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给你的赏钱了。”

“给我?”这赏钱竟比自己半年的工钱都多!小伙计顿时对清浅肃然起敬。

难怪平日里那些师兄们都抢着去卖药,原来秘密在这里呀。

小伙计因悟出了这个门道,简直是对清浅感激涕零。“公子慢走,如果你真想要这异香,不妨今天晚上跟我走一趟。”

这位公子出手这么大方,要是师兄们回来,这卖了异香的好处,也定和我无关。

不如就今天晚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伙计噼里啪啦的在心中打着小算盘。

清浅回过头,刚想作答,就被孔辰星挡住了。

还来劲儿了?一个姑娘家的,这是多大的胆子啊。孔辰星把清浅拉到一旁,“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知道他会把你带到哪儿去呀?可别上了当。”

确实。清浅点点头,“那我晚上让小荷跟我一起,她身手好,一般人进不得她的身。”

冥顽不灵。

“你以为你去看的是什么?迷药啊!说不定小荷还没露出什么拳脚,就被迷晕了呢。”孔辰星总是微扬的嘴角,第一次没了笑意。

“说的也是。那不然我一个人,去让小荷暗中保护我。”真是足智多谋啊。几根碎发荡在清浅脸颊,清浅伸手撩开,神情笃定。

“不行!那更让人不放心了。”孔辰星表情谨慎,那份担心溢于言表。

见清浅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孔辰星只好深吸一口气。

“我去!”好好的演个甜美爱情剧,怎么就那么难呢?

清浅抿了抿下唇,有些犹豫:“怎么好一而再的麻烦你呢?”

“我们都是好朋友了,还说什么麻烦呢?”孔辰星拍了拍清浅的肩膀。

不是说好了,书里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再说这白天就是我和你一起,晚上我再和你同去,他也不会起什么疑心。”

清浅看着孔辰星,眼睛里闪烁的光,是信任、是感激。她转过头,对小伙计说:“我就和你走这一趟。”

和小伙计交代了时间和地点,清浅和孔辰星就拿上了药材,准备往外走。

这时候,药铺进来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着红裙,发髻梳得高挑,一把镶着红色宝石的铜扇,插于发间。眉黛间一抹春红,双目含情,丰唇娇俏,仿佛微微一张,就能诉尽满腹的柔情。

雪白的肌肤在这红裙的映衬下,更显白皙。她步态婀娜,就像羽翼翩跹的蝶,随时都能翩翩起舞。

“小伙计。”这女人开口的声音,似春日里的柔波,让人身心荡漾。

“我来拿我定的药。”

“原来是红杏姑娘啊。”

小伙计平日里,只负责些打扫整理的活儿,所以红杏并没见过。但见他迎了上来,也还是面带春波,柔柔的说:

“我要取得药,薛掌柜,是知道的。”

“知道,我也知道。”薛掌柜向他交代的清清楚楚。

“只是,没想到红杏姑娘竟亲自来拿。”

“今儿城里热闹,红杏也想看个新鲜呢。”

“是啊,这城里热闹的很呢!”

小伙计从台子下面拿出,一个锦布包好的盒子递给红杏。

“姑娘,您拿好。”

“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李姑娘像一阵旋风,冲进了铺子,把盒子从小伙计手里夺了下来。

“妹妹,你这是作何呀?”红杏姑娘眉头微微一蹙,转瞬又迎上笑脸。

李姑娘看都没看她,拿着盒子,指着小伙子的鼻子问:

“你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异香吗?那这怎么解释?”

“这?”小伙计在一瞬间,就已经在心里骂了李姑娘万八千次。

“这是掌柜交代过的,给红杏姑娘的药,具体是什么,小的真是不知呀。”小伙计露出万般无奈的样子。

“不知?”

李姑娘将近将疑的盯着他,然后把盒子往上一扬。

“那好,不管你知不知,这盒子里的东西归我了。”

第四十六章 邀请

小伙计为难的看着李姑娘,“这药可是掌柜留给红杏姑娘的。”

“谁先拿到就是谁的。”李姑娘从袖兜里掏出银子,往小伙计面前一扔,拿起锦布包的盒子就往外走。

这红杏姑娘,不就是日后名满京城的女歌姬红栀吗?

当年曾在干爹干娘院里,见过一回,竟然也是出自北地。

清浅停了脚步。

“姑娘等等。”红杏看出小伙计,不敢拦李姑娘。就一把拉住李姑娘的手腕,好声的说:

“若是别的,今儿我就让让姑娘,但这要是我春风楼急需之物,请姑娘大人大量,允了我这次,也让我给姐妹们有个交代。”

李姑娘一脸嫌弃的甩开红杏的手,阴阳怪气的说:“难道你们春风楼的姑娘,都长相不堪,技术不行,得需要这异香招揽生意。”

红杏倒也不恼,收回被李姑娘甩开的手。

语调柔和的说:“姑娘生在大富大贵,人家自是不懂我们的苦衷。”

“苦衷?”,李姑娘轻蔑的哼了一声。

“你的苦衷留给你的客人说去吧。”说完就要往外走。

当年红栀被三皇子看上,交付了真心。哪知三皇子为笼络人心,转手就把她赠与手握兵权的外域王廖西。

那外域王廖西贪恋美色,对红栀百般辱弄。后来听说红栀刺杀廖西未果,被五马分了尸。

想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只是碍于身份,被这李姑娘当众嘲弄。

既然遇到,就替她结个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清浅不疾不徐的往前走走,挡住了李姑娘的路。

“这药本是红杏姑娘先定下的,这位姑娘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强人所难?”

李姑娘最喜强人所难,可又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强人所难。

听清浅这么一说顿时来了气。“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是她的客人吧?这么帮她说话,回头是不是就伺候你舒服点儿啊?”

李姑娘说话句句带刺。

姑奶奶你去惹她干什么呀?在书的世界里,自己真是好弱小,好无助。孔辰星想拉回清浅,可已经晚了。

李姑娘已经用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和清浅对上了。

孔辰星连忙挡在清浅面前,好看的唇角露着一丝笑意。

“姑娘此言差矣,我们确实与这位红杏姑娘初次见面。

“但我们都听闻李姑娘大名,只是不知这北帝侯府的王爷,若听闻姑娘为此要大闹药铺,是否会心中不喜?”

明是说些威胁的话,让人听来也似一番好意。

“抑或这事传到京城,如若被大理寺卿听闻,不知姑娘是否还能否,这么愉快的留在北地呢?”

李姑娘一听立刻变了脸色。

她就是不想府上的人知道,才没带丫头一个人来这药铺的。

要是被爹知道,定会被抓回京城。让她和那些贵女们凑到一起,整日谈书论画,还总是被嘲笑,烦都要烦死了。

“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李姑娘一个怒目,就向孔辰星推来。

孔辰星自是不肯吃着亏的,他帅气的往边上一躲,李姑娘自己扑了个趔趄,越发的生气。

“你们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清浅没想到孔辰星会为自己出头,挡在面前的,心里一暖。

这是这样刁蛮的姑娘,道理定是听不进去的。

她不动声色的走到李姑娘面前,一手拿着折扇挡住口鼻,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发簪。

就见李姑娘目光发直,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笑了起来。

“既然李姑娘大人大量,红杏姑娘也就不必客气,把这药拿了回去就是。”清浅声音不高,却如山泉般,沁了红杏的心脾。

这刁蛮的李姑娘竟然把药让了出来?小伙计难以置信。他刚想探头打量,被孔辰星用折扇挡了下来。

“那就有劳红杏姑娘,送李姑娘回了自家的马车吧。”

清浅一身男装,不方便把李姑娘送回马车。但这李姑娘虽是任性,也不该被什么恶人觊觎了去。

红杏亲眼瞧见,刚刚还一脸嫌弃的李姑娘,一下变了表情。

要说这“春风楼”头牌的名号,也不是虚名。看李姑娘的样子,红杏也自是明白了几分。

而她面前这位公子,眉眼清秀,虽带着几分英气。目光罕见的澄澈,绝非那市井街巷里长大的男人,却是女儿身无疑。

她虽然用了些手段,让李姑娘安静下来,却没有谋害之心,反而让自己送她出去。所以也定是胸怀坦荡之人,只是路见不平,为自己拔刀相助而已。

红杏向着清浅和孔辰星做了个揖:“多谢二位公子。”

又不缺礼节的向李姑娘作揖,“也多谢李姑娘。”然后搀扶着李姑娘出了药铺。

见红杏和李姑娘都离开,小伙计自是长吁一口气。

小伙计追了上,也要离开清浅和孔辰星:“多谢公子。”

然后又压低音量感谢地说:“今晚午时,我在锦里楼门前候着公子。”

清浅冲着小伙计微微点头,孔辰星却在心里欲哭无泪。

出了药铺,孔辰星和清浅刚把药材放入马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身绵软的召唤:“二位公子请留步。”

回头一看,正是红杏。

红杏两腮绯红,好似盈盈春水潋潋滟滟。“多谢公子了。”红杏说的柔软。

“我红杏虽出身春风楼,但卖艺不卖身,也自诩为自尊之人。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让红杏免受侮辱。如二位肯赏光,明日下午红杏邀二位公子,来春风楼一聚,聊表谢意。”

春风楼?

孔辰星使劲的摇着脑袋,这明明是青春爱情偶像剧,怎么还要去青楼?

绝对不要!可谁又能听到他内心的呐喊。

“红杏姑娘客气了。”

孔辰星抢在清浅应声之前,笑得灿烂。“我们本是外地人,明日过了晌午就要返乡了。”

红杏也自知,身份不高,猜测面前的两位公子,应是不愿接受自己的谢意。

于是目光中掠过一丝失望,她微微颔首应了个“嗯”字。

清浅见到红杏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她虽有意结交,但也不急于一时。

而且今晚去取异香,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波折,也不敢贸然承诺。

第四十七章 我能信任你吗?

清浅走上前安慰道:“红杏姑娘,我们这次来海门确实有事,如有机会,我们定会去拜访姑娘,也望姑娘见谅。”

红杏见清浅说的真切,也没再说什么,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好险,好险!孔辰星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我们去投壶吧!”孔辰星扬起一脸灿烂,青春爱情偶像剧,这大旗可不能倒呀。

天色还早,去见识见识这夏凉节也是好的。

“可这夏凉节最出名的项目,是摔跤擂台和赛马,投壶哪里都有,也不值得专门一看。”

清浅抬腿就往,人声鼎沸的马场方向走。“还是去看赛马吧。”

虽然前一世,因为她沉迷于王二公子,没来参加这一年的夏凉会。但往年还是来过多次的,所以自是知道马场的方向。

“不,不,不,一定要去投壶。”孔辰星着急的,一下子拉住清浅的胳膊。

下午北地的斜阳褪去了灼热,但还是明晃晃的,送来阵阵热浪。

在外面站了没一会儿,清浅额头上就有了层细小的汗珠,像七彩的宝石折射着微微的光。

此刻她虽是男装,可脸上却划过一抹樱红。

“去投壶才能遇到九皇子。”孔辰星并没看见清浅脸上的红晕。他压低声音,俯在清浅耳边说。

“你怎么知道?”清浅一怔。想来上一世,自己并没来这夏凉节,所以对这夏凉节上发生的种种也并不知晓。

可孔辰星却说得笃定,难道在他的记忆里是来过这夏凉节的?

投壶也好,也可看看这孔辰星真正的身份。于是清浅不用孔辰星拉,也跟上他的脚步。

往主街上那些投壶、社射球之类的小项目走去。

海门主街两侧的店铺上,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

逛街的人并不多,真正的人潮要到傍晚,马场和摔跤擂台都结束了,才能涌来。

摊子上的摊主,一般都参加过几年夏凉节。这会儿都在前后左右的,招呼着熟识的摊主,或是不慌不忙的摆放的商品。

一阵风吹过,一个卖风车的摊位上,几百只色彩各异的风车,随风转动起来,那景象异常美丽。

看着这些转动的风车,清浅的眼眸里,竟生出了些孩子般的雀跃。

投壶和射球的摊位在主街中段。

孔辰星一路走来,都没见着书里描写的:

气宇轩昂、面容冷峻、自带华贵气场的男人。

他尴尬的冲着清浅笑了笑。“要不我们边玩边等吧。”

清浅点点头。想来也不可能把时间,掐得分毫不差,一来就能遇到。

虽没想过再嫁九皇子,但毕竟是日后安泰天下的明君。自己也应当早日结识,得到他的信任,助他免了那场梦魇般屠城和杀戮。

而对她来说,当前重要的更是要借此看看,孔辰星是不是像他所说,能知晓自己的未来。

投壶的摊主是个戴着草帽的老汉。他面带笑容,只要有人扔中,就高兴的冲那人,高举大拇指。

只可惜投壶的人,大多只中四五支羽箭。

看了半天,最好的也只中了六只,没有拿到什么奖品。

清浅看了看,摆在一旁的奖品,都是些不贵重却讨喜的小玩意儿。

中八箭,得一只红绳系的小铃铛。

九箭,能得一个粽子形的香包,香包不大,但看起来也绣得精巧。

而如若全中,奖品就比其他奖品好看了许多,是一只瓷娃娃。

那娃娃是个唇红腮粉的女娃娃。两侧各梳着一个铜铃似的发髻,发髻上各扎一根红绳。

弯眉细眼,藕节似的胳膊和腿,生的让人欢喜。清浅看上一眼,就不愿意把目光移开。

孔辰星看出清浅心思,给了老汉一文钱,取了10支羽箭。

原来参加综艺节目的时候,他玩过投壶。可那都是节目效果,根本不必在乎输赢。

但今日不同,他心里突然生了个念头,想把那娃娃赢来送给清浅。

孔辰星拿起一支羽箭瞄准壶口,用力扔了过去,羽箭哐当的敲在铜壶身上,掉在外面。

第二支箭,掉在外面。

第三支箭,掉在外面。

直到扔到第九支,羽箭就跟栓了绳子似的,都被扔到铜壶外面。

连围在孔辰星边上的几个看客,都跟着摇着脑袋。

见过差的,没见过这么差的。

孔辰星拿起羽箭,比划了半天才投下去。

咣当!

守摊的摊主,总算褪去了脸上的担忧,高高举起了大拇指。

这位公子要再扔下去,还不让人误会,自己壶上设了机关,才屡投不中的。

那可真是不得了,所以看到孔辰星射中一支羽箭,老汉几乎喜极而泣了。

边上来了个小孩,生生的把孔辰星挤到一边儿去。

只见那小孩随手轻巧的一扔,就投中铜壶。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掌声,那小孩更是骄傲的,看了孔辰星一眼。

你们都是人设好吗?

真委屈。

“本想赢了那娃娃送你的。”孔辰星有点遗憾。

不过自从进入娱乐圈,他每天都在马不停蹄的工作,很少出来逛街,更不用说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广场上投壶。

所以虽说有没中的遗憾,但在他心中却生出一种,和朋友在一起的喜悦和自在。

“你真是为我而来?”清浅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句。

“当然,不然我才不会来。”孔辰星说的真切。

我能信任你吗?清浅看那小孩把羽箭一支一支的投入壶内,心中暗想。

孔辰星好像猜出了清浅心中的念头,说:“如果九皇子一会出现了,你就信我好不好?”他扬起灿烂的笑脸,明媚无涯。

那小孩十支羽箭扔中了八只,从老汉手中拿过奖励的银铃后,还在孔辰星面前炫耀十足的晃了晃。

书中的小孩都这么不友善吗?

孔辰星也来了脾气,拿出10文钱放在老汉陈列奖品的桌台上。

“给我拿100支羽箭,我倒要看看到底能不能扔进去。”这投壶再难,也一定不会比自己整日为出道,练歌练舞更难。

孔辰星用手扶了扶头发,摆了一个帅气的造型,作为一个男人他是不会服输的。

老汉抱来一捆用绳子系着的羽箭,放到孔辰星面前。

“这是一百支。”

第四十八章 女孩的脸说变就变

“闲着也是闲着。”孔辰星把羽箭放到清浅面前。

这投壶远没射箭难,八九岁时她就能百步穿杨。十岁之后更是百发百中,但今天到不想因投壶引来注目,于是摇了摇头。

见清浅不玩,孔辰星倒是摆开了架势。他抽出一支羽箭,姿势优美的抛了出去。

羽箭在半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周围的人都跟着屏了一口气,羽箭落在壶外。

孔辰星又抽出一支羽箭,扔了出去,又落到壶外。

连着扔了十几只,终于投进一支。

他高兴得一蹦老高,挥起手想和清浅击个掌。

清浅懵懂的看着孔辰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毫无反应。

孔辰星只好悻悻的把手放下,环顾四周一张张嫌弃的脸。好像他有点儿兴奋啊,于是,尴尬的咳了咳。

他指了指剩下的羽箭,对边上的小孩们说:“给你们了。”

那些小孩一拥而上,高兴的拿着羽箭往壶里乱扔一气。笑闹声、叫喊声连成一片。

“这样单纯的快乐,真好。”孔辰星扬着灿烂明媚的笑脸,对清浅说。

清浅扬起头,环顾一周说:“还没来,我们回吧。”

孔辰星望向清浅,一双清澈的眸子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夜幕渐渐低垂,马场的比赛和摔跤的擂台都结束了,人们从马场涌了出来。

涌到这灯火阑珊的主街,逛逛看看,买些小玩意,吃些小食。

那书里明明写着,趁马场还未结束,主街往来的人还不多。

九皇子冉烨和子查,来到投壶的摊位,十进十中,赢了头奖,却没拿那奖品。

可是孔辰星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流,定是不会再有人少的时候了。今晚怕是真见不到了吧!

“我发誓他们本应来的。”孔辰星把手举到耳边,可还是在清浅眼中见到一丝失望。

没有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定是会难过的,孔辰星的心情,也随着清浅的表情暗淡了些。

“你到底有何目的?”哪知清浅面无表情,语调冰冷。“你到底是谁?从何而来?”

清浅抬腿就往前走,与其说没有遇到九皇子,而生了失望,倒不如说眼前这个人,

如此让人猜不透,更让人失望。明明就生了信任,可得到的却是谎言。

北地侯府。

“娘,如霜表妹怎么样了?”

子查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担忧。本来说好和冉烨带着表妹,一起去看夏凉节的。

却不想表妹出了趟门,回来就只会傻笑了。

“郎中来瞧过了,说中了什么邪风。睡一晚上明天就好了。”刘夫人说的自然,却并未把实情全部告诉子查。

这李如霜,本是北帝侯府大夫人李氏,嫡亲妹妹家中的女儿。

要说小李氏虽是嫡出,却嫁给大理寺卿李运生做了妾室。

虽受宠爱,却总觉得低人一头,就把李如霜自幼寄养在这北帝侯府。如霜与子查一同长大,感情也好。

前两年被接回京城,刘夫人也没少想念。可这次回来却跟变了个人似的。

就说刚才,听马夫说,竟然被那春风楼的头牌红杏,搀扶着上了马车。回来成了个痴痴傻傻的样子。

回锦里楼这一路上,清浅没再和孔辰星说话。

自己重生之事,实在过于蹊跷,于是难免想有人能分说自己的感受。

而这孔辰星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他是重生,想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而九皇子,会成为一代明君,一定是要祝他登上帝位。

只要如此义父一家也就可免杀身之祸,也可佑天下百姓太平。

而自己也算了了心愿,自当守着父母过幸福的小日子。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清浅刚下马车,阿珊就迎了出来。

清浅点了点头,就往客栈里面走。

“姑娘这锦里口已经没有房间了。我们一到小荷就去找住的地方,可现在还没回来。”阿珊面色焦急,她已经在这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可小荷连影儿都没有。

这夏凉节本就人多,小荷定是没有找到住处才迟迟未归的,清浅心想。

“我是孔辰星,之前订过房的。”孔辰星走到坐在柜台前的帐房面前。

账房本来冷着的脸,一听孔辰星几个字,立刻堆满了笑意。

“孔公子,您要的两间上等客房,给您留这呢。”

早就猜到,这夏凉节期间,客栈肯定不好订,所以孔辰星早早差人订好了房。

“走吧,我订了房。”孔辰星扬着笑脸,招呼清浅。

“太好了。”阿珊高兴的拍这手,可算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了。

可清浅没动,过了半响,才冷冷的说:“我还是等小荷吧。”既然不能以诚相待,又何故再做过多羁绊呢?

孔辰星跟着店里的小伙计,上二楼。

顺着楼梯往下看,清浅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

阿珊正在招呼着手边的伙计,点些吃食。

本以为会很轻松的制造相遇的机会,然后慢慢助力他们之间的相处,就能改起来这剧情,可女孩的脸说变就变。

孔辰星微微的叹了口气,多久我才能完成任务呢?

清浅坐在大堂,嘱咐阿珊点了两荤两素的小菜。

小二端着栗子焖鸡走了上来,不愧是本店的招牌,一路都散着满满的菜香。

第二道菜,是河水炖河鱼。用的是这北地最清澈的河水,炖的是这河水里,独一无二的冷水鱼。

接着香菇青菜,和家常茄子被端了上来。翠绿的青菜和柔滑的香菇上,被浇了芡汁儿色泽格外鲜亮。

而那茄子,先用面炸的金黄。再配上通红的西红柿、翠绿的辣椒。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了。

清浅抬起清澈的眸子,往楼上望了望。

孔辰星已经上去了,中午也没吃,这会儿他应该也饿了吧。

算了,反正他也是,怕胖的男人。

清浅自我安慰着。

小荷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和平时的轻快不同,她的步伐明显沉重了许多。

“这附近好一点的旅馆,都住满了。只在偏远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小的客栈。”

她真的是尽力了,也不知这海门,怎么来了这么多外地的人。

第四十九章 夜探异香阁

平日里都是早早的把饭店订好了,也没这许多枝节。这次是自己突然才做了决定,当然也怪不得丫头。

“快来先吃些东西,你也累坏了。”清浅并没有露出一丝责备。

小荷在桌前坐下,捧起一碗白米饭,要不是她从小都在马背上长大,是个习武之人。这会儿肯定要热泪盈眶了。

我们家姑娘可真好!小荷夹了一大块茄子,塞进嘴里。饭可真香!

今天晚上,本与那小伙计约好,从这锦里楼出发去取异香。

清浅清澈的眼眸,顺着楼梯向上望了望。恐怕又要欠下些人情了。

“阿珊,你去看看孔公子,怎么还不下来吃饭?”

一个男人家,竟然比姑娘还磨蹭。阿珊放下碗筷,抬腿就往楼上走,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俯在清浅耳边小声的问:“莫不是这仙人,不吃我们这些人间的吃食?”

仙人?

清浅回想起今天的情景,他不吃包子,也没喝酸梅汤。

确实未吃任何东西。可他明明说,这是怕胖啊。

清浅放下心中的顾虑,淡淡的对阿珊说了句。“你去寻他便好。”

“恩。”

阿珊点点头,转头就往楼上走,却一下子撞到了,账房那张笑容难看的脸。

阿珊刚想发作。

就见那账房走到清浅面前,毕恭毕敬的说:“我们客栈有客人退了一间房,不知这位公子是否留下?如果不留我就转给后面来的人了。”

有房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小荷眼睛瞪得雪亮,和阿珊对视一笑。

怎么这么巧?清浅心中猜到几分,却没有多做表露,只是说:“阿珊,那你就和账房办下入住手续,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歇了吧。”

阿珊跟在账房后面,来到柜台,麻利的付好定金,办好入住手续。

收好了单据,阿珊才想起,姑娘刚刚交代自己,去找孔公子下来吃饭,却被这账房耽误了。

于是回来问清浅:“还要去招呼孔公子下来吃饭吗?”

他许是离开了吧,不然怎么会有退房?

清浅莫名的有些神伤,却只淡淡的说了句:“算了吧。”

阿珊坐到椅子上,发现了大秘密似的对清浅说:“姑娘,说不定孔公子还这真是仙人下凡。不然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偏偏有人退房给我们住呢?”

“嗯,嗯。”小荷嘴里塞满了饭菜,说不出话,只能跟着使劲儿的点头。不然第一次见他,怎么会有那么怪里怪气的打扮呢?

小伙计带着清浅一行人,来到客房门口。推开房门,是个一里一外两室的套间。

房间都是浅棕色,隔断上是雕着飞禽走兽的浮雕木刻,墙上挂着画着骏马的字画。

窗外天色已暗,屋中烛火,把房间点的明亮。

“异香?姑娘怎么能去买那迷药呢?”小荷难以置信得看着清浅,姑娘莫不是疯了?

“就是。”阿珊的担心一点也不比小荷少。

“即使买,也去药店买,怎么能半夜三更,跟那只见了一面的伙计,出去呢,不妥不妥,绝对不妥。”

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向老爷和夫人交代呀?阿珊急得团团转。

清浅知道两个丫头都是在担心自己,于是没再说话,但表情中已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个丫头见状,也不吭气儿了。虽然姑娘平时待她们好,但这主仆关系,她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清浅在阿珊的伺候下,稍作整理,就在内室的床上躺了下来。

这一天真的太累了,本以为只是浅睡,却不想入梦。

“我是你的哆啦a梦啊!”

孔辰星扬起的笑脸,不知为何出现在清浅的梦中。

“清浅,嫁我可好?”

那熟悉的声音,淡然而忧伤,听得见,却抓不着。

午夜,小荷轻轻唤醒清浅。清浅醒来换了夜晚出行的,黑色夜行衣,独自一人出了门。

走廊里,颇是宁静。从下午到晚上,都没有见到孔辰星。

清浅轻轻的咬住下唇。也不知,陪她去取异香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清浅在走廊里环视了一圈,不知孔辰星,住在哪间,亦或还在不在。

罢了,清浅不再犹豫,径直下了楼,她脚步轻盈,没留下一丝声响。

楼下守夜的伙计,正歪在柜台后面打着盹。

清浅走过去时,他口水已经流到领口处的衣襟上,不知正在做和美梦。

清浅唤了唤,那伙计只翻个身,睡的更踏实了。清浅只好又推了推,那伙计才缓过神儿来。

清浅指了指,插着门闩的门。

伙计见惯了,来往的住店的客人。只点了点头,也没做声,就走过去给清浅开了门。

清浅回头张望了一眼,心中还有几分期许。

可门廊安静,确实无人。

出了门,清浅就看见白天见过的小伙计,正等在对面。

见她出来连忙殷切的挥了挥手。

清浅走了过去。

“白天的那位公子,怎么没一起来呀?”

小伙计倒显得热络。

“晚上喝多了些酒,正睡着呢。”清浅答的也颇为自然。

小伙计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清浅往前走去。

空中,月朗星稀。

这热闹的街市,也在此刻安静下来。宛若那白天的喧嚣、热闹,都未发生似的。

见清浅和小伙计走出十几米,小荷从窗户一跃而起,跳上到屋檐。跟着清浅暗中保护。

小伙计上下打量着清浅。清浅在女子中虽算挺拔、高挑的,但毕竟要比男子弱上几分。

于是小伙计心中生了些贪婪。“公子,这一趟我可是专门为您跑的,不知这赏钱?”

小伙计语气犹豫,可声音却是止不住的,狮子大开口时的得意。

清浅用余光向上瞟了瞟。小荷在房檐上,学着夜里呓语的雀鸟发出信号,让清浅放心。

“如果拿到真货,钱自然不会少。”清浅压低声音,言语间露出丝丝不悦。

“但如果横生出什么枝节,可以就没那么好看了。”清浅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场。

即使在这深夜,看得不甚真切,也让人有了几分寒意。

小伙计不再吭声,带清浅穿过街市,走上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

第五十章 异香阁的秘密

路两旁种满了北地的松树,这松树虽长在路两边,却不似一般人家,精心侍候的整齐。而是杂乱无章的,依着自己的性子肆意生长。

月光影影绰绰的,在松枝间穿过。如果不是有人带路,知是去往人家,清浅都要怀疑这本是条进山的路了。

许是万籁俱静,踏在这石板上的脚步,都显得重了些。

远处突然传来了野狼的嚎叫,小伙计听了,吓了一跳。

平日里取药的活,他都是下午来的。今儿若不是,贪了这公子口袋里的赏钱,他定是不会,冒着深更半夜的险。

一会儿赏钱可得多要点儿。打定了主意,小伙计也就不再多问,闷头走的起劲儿。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小伙计带着清浅,来到一座诺大的宅院门前。

已经过了午夜,这院里却和白天般的人来人往。

“公子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小伙计客气的和清浅说了声,就下了台阶,绕过屏风,坐北朝南的正屋走去。

清浅站在门口,往院儿里打量。

台阶下是一段三孔拱桥,桥下是座看不清深浅的湖。

湖两侧的矮桩子里,都点着烛火,把这院子照的通亮。

左手边是一座红柱绿瓦的,挺高的屋子,墙上面挂着不知是麒麟,还是什么的古代神兽挂图。

几只翎羽弯翘,浑身绿毛的稀罕大鸟,优雅的在这院中晃悠。

好似见惯了,所以,对着不时出现的奴仆下人毫不惧怕,反而生出几分蔑视旁人的骄傲。

“听说这春风楼的红杏,又来买药了。”两个男人,从主屋并肩而出。

其中一个穿着紫色长衫的男人,谈到红杏脸上露出几分猥琐。

“头牌又如何?还不是要靠着屋里那位。”另一个灰袍子的男人,把目光向左侧红柱绿瓦瞄了瞄。

紫袍男子立刻会意的笑了。

两个男人走近红柱绿瓦的屋子,就没出来。

难道这屋子就是异香真正的制造地?

清浅见小伙计多时未出,就绕到红柱绿瓦房后,找到一扇窗户往里看。

里面乌漆抹黑一片,再往里看看,才发现这扇窗户,是从里面堵死的。

清浅又往里绕了绕,终于在拐角处的一扇圆形小窗户,看到了一丝光亮。

清浅用口水蘸开窗户纸,往里一看,不由吸了一阵冷气。

这房间中央,挂着一个比人还高的圆环,圆环中站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身穿绿裙衫,一人身穿红裙衫。

那裙衫都是些薄透的料子,几乎不能蔽体。

绿衣脖子上都缠绕着,长长短短的珠链,萦萦绕绕,让人无端生出些美好的贪恋。

那绿裙女子围着红裙女子跳呀、舞呀,仿佛雀鸟争偶,或占领地盘般跳的决绝。

只听咚的一声,绿衣女人战败似的,应声倒下,滚出圆盘,跌落在地。

刚进屋的紫袍和银袍男人,立刻上前把她抬了出去。

而那红衣女子停下了舞步,汗水盈盈的从她的指尖、额头、香颈、发梢滴落。

一群穿着清凉的女子,立刻有序的涌了上来,用荷叶状的杯碗,接住了红衣女子身上滴落的汗水。

红衣女子转过头,像从容的王者。

红杏?清浅意外不已,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却撞到了窗下的花盆。

“啊!”清浅立刻用手捂住嘴巴。

“谁在那里?”

房子里一个目光阴翳,穿着华丽的男人转过身,大声喝道。

几个穿着黑色长衫的打手,从红柱子房里,跑了出来。

“快走。”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一只温暖的手,拉住她的手。

孔辰星!清浅抬起清澈的眸子,望了过去。

月光下,刀锋般的下颌,和完美的侧脸,会让人生出一种迷失和错愕。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可这念头只一瞬间,就立刻划了过去。

一群穿着打手黑衫的家丁,围了上来。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

为首的家丁,手里提的棍子,在清浅眼前晃了晃。

清浅觉得心跳加快,这院儿里绝不是单纯的,制造迷药的地方。这么多打手家丁,更是让清浅确定了这一点。

“净房,我们只是想找个净房。”孔辰星挡在清浅面前。

“大长老。”

一个穿着青丝锦带长袍,流着灰白胡子的老者,从屏风后的主屋,走了出来。

围在清浅和孔辰星身边的,打手家丁见到老者,就恭敬得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老者身后跟着,给清浅带路的小伙计。

小伙计手中拿了,用纸绳系好的锦盒。见清浅和孔辰星被家丁围住,连忙走上前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净房,刘公子陪我找净房。”

孔辰星报了假的姓氏。

“你不是喝醉了酒没来吗?”小伙计有些错愕,他明明只带了眼前这位公子,没有其他人呀?

孔辰星倒是不慌不忙,借着身上的酒气撒起泼来。

“我们和你不认不识的,你就要半夜三更带我们出来,我们能不防着点儿吗?”

孔辰星腿脚打晃,指着小伙子的鼻子说:“我不得暗中保护,保护我兄弟吗?”

小伙计撇了撇嘴,心中暗想,就你醉成这个样子,还保护兄弟,别连累别人就不错了。

大长老在他们身后看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感到其中的思量和打探。

“这两个是你带来的?”

“正是。”

小伙计连忙走到老者面前,低头顺目的回话。

“这两个就是白天到店里要买异香的客人,因为帮徒弟挡了北帝侯府的李姑娘,小的才带他们到这异香阁的。”

“嗯。”

老头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大长老,又抓到一个还是个女的。”

几个穿着黑衫的打手把小荷压了上来。

小荷?

清浅心中不解,以小荷的身手定是不会被抓到的,于是上前一步。

这院里人多是众,自是不能用药,只能智取。

可清浅还没有张口。

孔辰星又大言不惭的开口了。

“我的人,也是我的人!谁出门不能没个手下、保镖什么的?”

说完把手一扬,盯着那说过的家丁。

“你是不是瞧不起人?女人怎么了?少爷我家里的下人都是女人。”

第五十一章 冒名

看不出来呀!小伙计阿福仿佛,没见过孔辰星似的,感情这位公子是深藏不露呀。

下午见面,没见他多言多语,还以为他是个不喜世俗的公子。可这喝了几口酒,就现了原形了。

孔辰星演技精湛,他骗得了小伙计,却无法消除大长老心中的顾虑。

这院里的秘密太惊人了,如若被外人知道,那要牵扯出来掉脑袋的人,可太多了。

“我们异香阁,自是有异香阁的规矩,都带下去关进地牢。”大长老面无表情,看不出此刻他心中所想。

地牢?小荷瞪大眼睛。

她才不是打不过,才被抓来的。只是见姑娘被抓,才故意失手,让他们把自己带到姑娘身边,伺机保护的。

小荷右手握成拳头,就先打那个叽里呱啦的老头,敢把我家姑娘关进地牢,先让你尝尝脑袋开花是什么滋味。

只是可惜这生意是做不成了。不知道回去后,姑娘会不会责怪自己。

小荷拳头还没出,就见孔辰星走到老头面前,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指着老头的鼻子说:

“我告诉你,我可是北帝侯府的,子查世子邀请我来着夏凉节的。”

孔辰星摇晃了几步。“今天晚上吃酒的时候,我可专门把我这精密的计划,告诉了子查,要是今晚我回不了客栈,明天一早,他定来你这破阁子寻人,我看你怎么收场。”

“北帝侯府?”

在红柱绿瓦房内,目光阴沉的男人,拿起茶杯,用杯盖在杯口轻轻拂了拂。

然后对身边的下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人低头应了个“是。”

就后退着出了门。

退到门口男人看不见的地方,才转了个身,快步走到门外,异香阁大长老的身后。

那下人在大长老耳畔,轻声的重复了主子的话。

大长老的眉头越皱越紧。

待那下人说完,老头紧盯着孔辰星问道:“那你倒说说,今晚你和你吃酒的还有何人?”

“何人?”,孔辰星抱抱胳膊,把手指伸出来。

“有我。”

他一手拍拍胸口,另一只手把大拇指弯了下来。

“还有我兄弟刘公子。”孔辰星迈着醉惺惺的步伐,拍了拍清浅的肩膀。

“他没喝,没喝,重色轻友,不够朋友。”说着把举起的那只手的食指,弯了下来。

“还有子查,和子查的表弟。就是当今………”

孔辰星一副想说,但又故意欲言又止的,拍了拍自己的嘴。

对着老头吐了一口醉气。“就不告诉你!”然后得意的哈哈大笑。

老头扇了扇眼前的酒气,三皇子猜的果然不错,这小子还真是和九皇子有瓜葛的人,现在自是不便惹了是非。

于是立刻扬起一脸笑意。

“是老朽有眼无珠了,不知公子竟是北帝侯世子的朋友。公子莫怪,我们经营的本是独家迷药,也不想旁人偷学了去,才有这般规矩。”

这老头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他一边说,还一边向下人们使眼色。

围在两旁的家丁,立刻会了大长老的意,放下手里的棍棒,往后面退了退。

“既然是北帝侯府世子的朋友,又是远道而来,老朽自当款待,这异香就当我送公子们的。”

大长老从小伙计手里拿过,系好的异香锦盒,放到孔辰星手中。

“还望公子笑纳。”

笑纳?

小伙计的脸色沉了又沉,本以为今天晚上这一趟,能挣个好价钱。可竟然让师傅给送礼了,早知道就不揽这活儿了。

“算你还有点眼力见儿。”孔辰星拍了拍,大长老的肩膀,一点也不客气的收下了。

这大长老,本是一人创建者异香阁,若没被这三皇子盯上,让他鞍前马后服了软。

有这一群徒儿为自己马首是瞻,大长老才过的逍遥呢。

这可好,里头有个爷,外面又来个爷,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大长老心里虽有怨气,可脸上还是摆着笑脸。“那是,那是。”

也不知这北地,怎么了就来了这么多祖宗,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脸红。

就这么胡弄到手了?小荷瞪大眼睛看看,孔辰星手里的盒子,又看看自家姑娘。

那表情是在说:“仙人!这孔公子绝对是个仙人。”

这下可不用怕了,别说阿城,就是在这海门,都能横着走了。

本以为要费些周章,没想到被孔辰星,这么三下两下就解决了。

既然冒了一次九皇子的名,那不如就……

清浅向前走了走,面露浅笑,恭敬的问道:“不知长老,这异香可有解药?”

见清浅笑意盈盈,大长老心里可犯了嘀咕,这两位公子脸皮可真厚啊?

一旁的小伙计,摸了摸袖兜里的解药。

本想在回去的路上,提一嘴解药,兴许还能不来白来这一趟,呜呜呜,真想哭。

“阿福。”大长老冲着小伙计一抬头,那表情是在责怪:你看你都带了些什么客人?下次还是只能做些打扫,不能再给客人抓药,和客人说话!!!

大长老一脸无奈,算了,这好人只能做到底了。“把解药拿两瓶,送给两位公子。”

“是。”小伙计不情愿的,从袖兜里拿出一个黑檀木的盒子,盒子一开,里面有两个不算小巧的,白色古瓷瓶。

小伙计阿福,把两个古瓷瓶,打给孔辰兴和清浅一一看过。

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盒子往孔辰星怀里一推,刚好落到装异香的锦盒上。

“那就多谢长老了。”清浅含笑。

孔辰星却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他挥了挥袖子。

“既然今日有缘和长老相识,那我们就改日再来拜访长老。”

还来?

大长老此刻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呀。

“过几日我这异香阁就要闭关炼药了。”大长老恭恭敬敬的解释道。

言外之意就是,这么厚脸的,又拿又要的,下次可真别来了。

清浅自是听出了大长老的言外之意,于是生出些调皮,看着孔辰星一脸认真的说:

“这刚炼出的异香,效果定是比这陈货好的多,咱们不如就等大长老炼好新药,再来也不迟。

这两个公子看着英俊帅气,占起便宜来竟然……

大长老被气得怒火攻心,恨不能吐上,一口老血。

第五十二章 这演技,出神入化啊

罢了罢了!还是自己身子要紧,别跟这些惹不起的祖宗计较。

“新药练成,自当请公子们先试。”大长老强忍着怒气说到。

看着大长老鼻子,都要被气歪的样子。孔辰星反倒没有收敛,他双手一合,还顺杆向上爬。

“既然大长老如此热情,我们做小辈的,也就不好拂了您的心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还知道自己是个小辈?大长老真真是要被孔辰星气的吐血了。

要是他真的知道自己是个小辈,就不可能在这儿撒泼了。

大长老在心中叹了口气,只盼把这个祖宗早点送走。

“那我们就不打扰大长老了。”孔辰星仿佛不知大长老心思,做了个告辞的手势。

总算走了!

大长老实在不好把过度喜悦露在脸上,只是绷住面庞,看起来只有适度的笑容。

清浅见大长老吃憋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想笑。

她跟在孔辰星身后,这个挺拔英俊的男子,这个脸上会扬起,一脸明媚灿烂笑容的男子。

竟然能把痞气演得如此出神入化,如果这是自己第一次见他,说不定也要信以为真了呢。

见前两人出了门,小伙计阿福连忙和大长老告辞,想一起回去。

哪知大长老早就看出,他想逃的心思。眼睛一横,厉声道:“你这个混蛋,给我留下!”

这留下二字,让小伙计听得心惊胆战。他原来在这异香阁,就常常挨罚。

好不容易去了药店,不在大长老眼皮子底下了,少了些惩罚。

这回可好,本想带回两个肥硕的客人,让大长老另眼相看,可看眼下这架势,怕是自己打错了算盘。

小伙计不敢看大长老的眼睛,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

几分钟过后,一个穿黑衣的家丁,从院外进来,跑到大长老面前。

“报告大长老,那三人已经出了林子。”

大长老这才收了心,本想顺势就给阿福打一顿,解一解心头之气。

转念一想,那屋里还有一个,说不定正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于是只好狠狠的,剜了小伙计阿福一眼。“今晚你就不用回去了,留下来跪板房。”

跪板房?果真还是挨了罚,阿福简直欲哭无泪。

“大长老,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呀!”阿福还想为自己申辩几句。

可大长老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两个黑衣家丁走了过来。

“请吧。”

请?阿福不甘心的看了大长老一眼。

大长老不再看他,转身就往,屏风墙后面的主屋走。

看来今天这板房是躲不过了,阿福没好气的看了看两人的家丁,心里哼了声,还请,请你去呀?然后不情愿的,往受罚的板房走去。

大长老刚走到门口,三皇子身边的侍卫走了过来。

“三皇子请大长老过去议事。”

这是侍卫从宫里来的,见到大长老不卑不亢,要说也是礼数周全,可却总让大长老心里发毛。

哎,谁让他服侍的,是个阴晴不定易怒,好斗的主子呢。

别看大长老训起下人来,那是有板有眼。可一听被三皇子召见,还是心里发怵。

也敢不去,大长老只能应了声,就调转方向,跟在侍卫身后,往红柱绿瓦房走去。

进了屋子。

穿过挂着木制圆环的空旷大厅,大长老向厅后一个隐蔽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三皇子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大长老走了过来,他把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盯着大长老。

“三皇子。”

大长老被刚才的事儿闹得,本就心里不快。可这会儿,还是要收了心事,陪着笑脸。

“怎么回事?”三皇子一开口,脸上的不悦就写在脸上。

他阴翳的坐在黑暗里,就像随时会俯冲下来要人性命的秃鹫,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啄食了脑袋。

“三皇子果真料事如神,这醉酒的公子确实和北帝侯府的子查世子一起喝酒,他没说席上另一个人的身份,但说是子查的表弟,看他那表情,应是九皇子无疑了。”大长老小心翼翼的报告着。

“他们是来买异香的?”

“正是。据说九皇子和子查世子也是知道此事的。”

“知道?”三皇子的脸上扫过一丝说不出什么用意的可怕表情。

“净结交些没用的废物。”

“就是。”

大长老不敢多言,只是把腰弯得更低了,千万别牵扯到自己就行了。

见三皇子还没有放人的打算,他只好硬着头皮恭维道:

“恭喜三皇子。”

三皇子眼睛一横,大长老赶紧解释道:“九皇子不爱江山只爱美人,那也就是无力和三皇子相争,三皇子只是多了个手下败将,当然可喜可贺呀。”

“哈哈……哈哈……”

三皇子听了大长老的话,竟然起身大笑起来。

总算说了句入耳的话,大长老的心总算稍放平了些。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还只是个皇子,就这么阴晴不定,如果真当上了一统天下的皇帝,这天下都要受苦了。

到时候钱可就不那么好赚了。想到这儿,大长老有些忧心。等明儿三皇子走了,自己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走出松林。

一汪圆月挂在空中,几片疏疏落落的云朵在月间穿梭而过。

月光打在脚下的石板路上,夜里石板路上了露水,此刻映衬着月色,泛着盈盈的光。

清浅三人,走在这夜色中。

孔辰星一身浅紫色长衫,腰间系着淡鹅青色锦带,长发随风轻舞,不由让小荷看呆了眼。

她自是知道自家姑娘生得美,可这孔公子在这月光下,竟真像天上下凡来的仙人。

不然谁会生出这般好的容貌呢?

她是不知那九皇子长成什么样,反正这孔公子可是比王二公子强上不知多少倍。

呸呸呸!

王二公子怎么能和孔公子比呢?

孔公子和姑娘走在一起,怎么,怎么这么顺眼呢?

不行不行。

小荷摇了摇脑袋,姑娘是要嫁给皇子的,可不能乱想。

孔辰星仿佛听到了小荷的心事,竟然回头冲着小荷灿烂一笑。

“孔公子,你莫不真是那天上的仙人吧?”

小荷一紧张,竟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第五十三章 真是神仙

小荷连忙看了看姑娘,虽然姑娘从王二公子的事情之后,对自己和阿珊特别好,但也不能不守规矩啊。

听闻此话,清浅不但没生气,反而抬起那双,可以和着天上的星子,相映生辉的眼眸,望向孔辰星。

看来,姑娘也想知道呢。小荷安了心。

“那是当然。”

孔辰星没了,在异香阁时的痞气,声音温润如玉。这看起来倒是,真像天上的神仙。

“那你真的会帮我们姑娘,觅得一份良缘吗?”

“那还用说,你家姑娘不和九皇子大婚,我可就回不去了。”

孔辰星一怔,他竟然把自己和作者小姐姐的约定,说了出来。

小荷倒没听出什么,可清浅却听出了暗藏的意义。

“回不去是什么意思?”

孔辰星自知说多了话,只好解释道:“你和九皇子大婚,就是我此行的任务。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当然回不去了。所以要等你和九皇子大婚之日,我才能回家。”

“既然如此你还知道什么?”清浅用眼神示意小荷回避。

小荷点了点头,快步向前,和清浅孔辰星,拉开一段距离。

月光如水,印在孔辰星的侧脸上,犹如跳跃的蝶,栖息在少年的颈上、身上。

孔辰星低下头,回望清浅。

在这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可这温柔,是两个人的较量。

挣脱所有的猜忌去信任,还是从此,只能各自走各自的人生?

清浅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拥有同盟,而不是孤军奋战的机会。

世事艰险,有个人做伴,总好过一个人的苦战。

她澄澈的眼眸里有疑问、有期待,还有别的说不清的情愫,恐怕这会儿,她自己也不知道。

孔辰星安静着,就好像只是月光下的风景,不声不响的亘古绵长。

只隔了片刻,却像永恒那么漫长。

“我知道姑娘是重生而来。”孔辰星的声音,就像那月光蝶的翅膀,翩跹时的声音。

轻巧的,细微的,却是响彻山谷的轰鸣,强烈的敲击着清浅的心房。

他果然是知道的。

“我还知道,前世你嫁了王二公子后,失足落水,被五亲王相救,你心怀感激。”

“我也知道皇后一党,杀害你义父全家,是你心中所痛。可这一生凭你女子单薄之力,并不能护家人周全。所以九皇子是你最好的人选。”

孔辰星望着清浅,“你们联手称帝称后,这世间才太平。”

难怪他会问我对权力的看法。清浅忆起当日,孔辰星在车上问及自己,是否愿意称帝。

“如九皇子不能被立为太子,成为皇帝的话,你想守护的人,怕是守不住的。”

清浅微微阖上眼眸,仿佛这个消息,太过震撼,需要片刻的沉默,来缓解他此刻的感受。

“我会助你嫁给九皇子,这是我的使命。”

这是命中注定吗?

在重生之时就写好了和九皇子的姻缘。

清浅踏着月,向前走去。

她对上一世里九皇子的记忆,并不深刻,只记得那是个很悲伤的人,为何悲伤?

痴痴傻傻的自己自是不懂,只是靠后来的记忆拼凑几分。

所有祸患皆起权力。

身在皇家,皇位之争,哪能只是一己之事?

身后连带的母族、同党,恐怕都要为这胜负,付出血的代价。

清浅微微叹息:“在义父家,那些古书药典,我倒是记得清楚,甚至旁人说的话,都能记得真切。但和九皇子相处的过程,却并不记得,所以我并不能笃定他的心意。”

孔辰星看着清闲的背影,“无论他从前爱还是不爱,这一世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份美好的姻缘。”

“他是明君吗?”

清浅对九皇子的判断,都来自登基之前。那之后的事情,不知孔辰星知不知道。

爱民如子,兴水利,奖励耕种,即使之后清浅女皇在位,九皇子都是一位让百姓铭记的好皇上。

孔辰星点了点头,“是!他会成为一位被百姓拥戴的明君。”

清浅听到孔辰星的回答,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嫁他何妨。”

这本应是同盟达成的承诺,可在孔辰星听来,怎么如此的寂寞与苍凉。

这才是在书中,清浅称帝时的心情吧。

为了那些灾难不再发生,为了守护家人的幸福,宁愿不去顾及自己的感受。痴傻时如此,正常时,亦是如此。

“好,那从今晚开始我们就是同盟了。”

孔辰星故意说的轻快。

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见清浅不懂击掌。

就用另一只手,拉起清浅的胳膊。

“在我生活的地方,如果两个人一同做成什么事儿,就要用击掌来表示成功。”

清浅见孔辰星说的诚恳,就伸出手,在孔辰星的手掌上,轻轻拍了一下。

她是一定要成功的!

那么多等着她庇护的人,她不成,又怎对得起上天赐予她的重生。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客栈前。

月光下,客栈映着光影,就像一个梦般的不静谧,如果这是梦,也正映衬了清浅此刻的心情。

一个可以诉说,自己最深的秘密的人,竟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仙人。

“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清浅问道。

“去投壶。我算到你们会在那里相见。”

孔辰星扬起笑脸,总算有些进展,偶像剧终于要开始啦。

清晨一阵急促的雨滴,敲打着窗户,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

清浅嫁我可好?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旁回响。

清浅翻了个身,一双清澈的眼眸缓缓睁开。

天光一已经亮了,但窗外却显得暗沉。

下雨了,清浅下了床,走到窗前用力一推。浅棕色的窗户随即打开。

天空被大朵大朵的乌云占据着,天上似有风,裹挟着那云,走的飞快。

乌云是层层叠叠的灰色,浓墨淡彩,只有太阳前面的云朵被吹散一些时,才生出一抹朝阳的浅红。

雨如歌如诉的,随着不小的风,调整着方向和下降的速度。拍在脸上,凉凉的,让人一下就清醒过来。

清浅伸出手,冰凉的水珠打在手上。“这雨怕是要下上一阵了。”

见清浅醒了,阿珊打好水,端进屋子。“姑娘,今天怕是出不去了。”

第五十四章 局

清浅用湿了水的帕子,拭擦着手。

既然缘分是天意。自己此生注定,要辅佐九皇子,那还是要见上一面的。

于是,她淡淡的说:“再等等吧。”

这天色,竟真的在吃午饭的时候,放了晴。

“彩虹!”小荷惊喜的叫了声。

清浅在楼上向远处看去,一道七彩的虹,横亘在天地之间。

一头连着乌云散去,如洗的蓝天,一头连着北地,苍翠欲滴的青山。这瑰丽的景色,让清浅不由得心旷神怡起来。

“牧公子。”一个男子好听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清浅低头望去,孔辰星站在楼下。

他身穿湛蓝色金边长衫,领口露出了整齐的红白内衬。一头乌发在头顶扎了个发髻,梳得整齐。

他伸出手,举起一只背脊带黑色条纹的小松鼠。那松鼠怕人,此刻竟在孔辰星手中,待得安稳。

想来自己重生之事已是离奇,这仙人的存在,不过也是未见别人提起,就以为不是真的罢了。

清浅让阿珊拿好荷包,带着两个丫头下了楼。

孔辰星把手上的小松鼠,送到清浅面前。

“在路上碰到的。”

小松鼠两只前爪,抓起孔辰星手中的松子,放在嘴边吃了起来。

“真可爱。”

阿珊和小荷真是越发佩服孔公子了,竟能让这怕人的小动物停在手上。

必是仙人无疑了。

阿珊屏住呼吸,想去近处看看。

谁知那小松鼠一翻身,从孔辰星手上跳了下去,窜到路边的树上,躲了起来。

孔辰星用帕子擦了擦手,冲着清浅露出一个比彩虹还灿烂的笑。

“我们去投壶吧。”

“好。”清浅点了点头,跟着他往主街走去。

没一会儿工夫,清浅一行四人走上主街。

今天这街上,是各国各地商品展销的正日子。主街的摊位,比昨天明显多了许多。

他们走到昨日投壶的地方,竟是一个金发高鼻的外国人。

小荷荷和阿珊生出好奇,站在姑娘身后上下打量着卖货的男子。

“熊皮、熊皮,最纯正的北极熊皮!”那外国人操着奇怪的音调,大声叫卖。

这书里竟然有外国人互通商贸?

孔辰星看着,摊上大大小小的皮制品,和动物皮制成的仿真动物。

“这是真的?”

他对着外国人,说了句英语。

外国人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孔辰星。

尴尬!

这老外竟然听不懂英语。

我都学好中国话了,你竟然还给我说外语?外国人心想。

孔辰星看着男人发红的面庞,眼睛一亮,说了句俄语:“你好,这真的是动物皮吗?”

那外国人立刻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没想到竟然有人能说自己的家乡话!

他连连点头,冲着孔辰星竖起大拇指。

“便宜,便宜给你。”

这个便宜的结果就是:

孔辰星几乎买了,摊上所有最上好的货物。然后在老板感激涕零的恭送下离开了。

还好钱是花不尽的。

孔辰星摸摸腰间的钱袋,也不算全无技能。不过以后还是得学些武艺,助力清浅的。

主街的摊位发生了变化,清浅他们绕了一圈,也没找见摆放投壶的摊主。

不会不出了吧?

孔辰星的脸上写了大大的问号。

书里明明写,这次投壶清浅百发百中,给九皇子留下深刻的印象,等到下一步遇了劫匪时,才能相处生情。

绕了一圈,总算在快到街角的地方看,到了摆放投壶的摊位。

守摊的老汉,正对着一对带着小孩投壶的夫妻,着起大拇指。

“老板来一百支羽箭。”

孔辰星轻车熟路的掏出铜钱递给老汉,见到又是孔辰星,老汉一脸蒙。

这投壶的生意,当然是要别人投不中,他才能赚钱。所以,他自是会在这羽箭上,做些小小的手脚。

可那也要人能扔进去几只,然后只恨自己技术不精。但可万万不能像这位公子,几十支箭扔下去,只能投中个一两只。

就是他自知技术不行,旁人看来也会猜忌这箭上有鬼,断了自己的好生意。

“公子,不去别的地方逛逛啊?今天可是来了很多地方的新奇物件儿呢。”

老汉不想让孔辰星投羽箭的用意,不要太明显。

“怎么老板还要挑客人不成?是怕我们没钱,还是怕我们赢得太多砸了你的生意呀?”阿珊口齿伶俐的对着老汉说。

赢的太多?老汉倒吸一口冷气。算了,既然来了,也得硬着头皮让他比划比划。

幸好这会儿人还不多,不如让他们快快扔完,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不能、不能。”老汉数好羽箭,递给孔辰星。

“你先来。”

孔辰星自是知道自己的能耐,就把羽箭直接递给清浅。

“你来。”

清浅澄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调皮。她学坏了,竟然乐得看到孔辰星把人气得半死。

自幼射箭,她自是知道这箭后的尾羽,定是老板做了手脚的。

两侧的羽毛,看似一般多,可还是略有偏重,所以每每投出,总会有些歪斜,让人投不中。

这老汉就是靠这个来设局的。可既是做局,就最怕外人看出是局。

而孔辰星投箭的命中数实在太低,简直就像在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活告示。

一下子就让人看出这投壶有诈,自然是会影响老汉的生意,老汉当然不爽。

清浅浅笑,可不知为何,自己竟然觉得欢乐得很。

孔辰星果然不负众望,第一箭扔得气势十足,一投即中。

他兴奋的走到清浅面前,炫耀的举起手。清浅也知道这位仙人的习惯,举起了手,和孔辰星轻轻击掌。

孔辰星无比帅气的走回起始线,扔,未中。

再扔,再不中。

一连扔了十九箭,箭箭未中。

孔辰星心里窘得咬牙切齿,但作为一个偶像,气势不能丢,下场也得下得漂亮。

在他打算帅气离场的时候,旁边来了一个豁牙子的小姑娘,笑嘻嘻的大叫:

“哥哥,昨天那个笨蛋又来投壶了。”

笨蛋?自己明明是万千少女的梦好不好?这投壶也太自毁形象了。

见清浅不投,孔辰星索性把羽箭放到阿珊和小荷面前。“你们扔,你们扔。”

阿珊看孔辰星扔的这么差劲儿,早已跃跃欲试了。她望了望清浅,见清浅点点头,就数出十支羽箭扔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冤家路窄?

这投壶是北地人家,从小到大都玩的游戏,所以虽然摊主在羽箭上做了手脚,可阿珊还是有些准头的。

她投了十支,中了五支,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守摊的老汉更是,每次当阿珊射中时,总要比平时多出好些热情,举起大拇指表示赞许。

这无非是想让旁人也觉得,这先前的公子扔的差,可是和这摊主没一毛钱的关系。不然一同来的这位,怎么扔的还不错呢?

小荷看着阿珊投中了五箭,一下也来了兴致,拿起羽箭也往壶中投。

小荷和阿珊不同。

她每扔一箭之前,都要把羽箭在手中掂量掂量。

这羽箭上的羽毛,有微妙的差异,所以要想投中,势必得倾斜几分。

小荷连投七箭,箭箭射中。

就连笑话孔辰星的小孩,都看得目瞪口呆。

守摊的老汉更是一边竖着大拇指,一边变了脸色。这伙人是来砸场子的吧,要么奇差,要么特好。怎么就不能让自己,愉快的挣个钱呢?

老汉正心下琢磨,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黄莺般清脆的声音:

“老板给我们拿30支羽箭。”

老汉见有生意来,也顾不上气小荷,七投七中的沮丧。笑容满面的收了钱,把羽箭数了出来。

“姑娘,您稍微等等,前面这位公子买了一百支箭,现在还有七八十支未投。”

“七八十只支?”

李如霜叫了一声,语调里是一种古怪的怒气。

“我要先投。”李姑娘的语气,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这出来玩儿本是开开心心的事儿,更何况还拉着九皇子冉烨。

子查忙上前劝慰:“如霜我们就等等吧,你要着急,我们就先去别处逛逛。”

“我不是怕九哥等吗?”李如霜嘟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望向冉烨。

“无妨。”

冉烨没看李如霜,声音淡漠的,简直就是冰霜。

要不是,不想驳了子查表兄的好意,他才不会和李如霜一起出来呢。

无妨?

这淡泊辽远的声音,竟如此熟悉。

它曾在梦中千百遍的响起:“清浅,嫁我可好?”清浅回过头,那是一张冷峻而孤傲的脸。

冉烨只是穿了一件,没有过多装饰的绛色长衫,却也让他显出与旁人不同的高贵、不凡的气质。

那少年不羁的脸上,还未挂着无尽的悲伤,所以那张脸如此熟悉,却又有些陌生。还好遇见你,在所有灾难开始之前。

清浅竟对孔辰星制造的偶遇,生出一份感激。

冉烨早就看出,男扮女装的公子是清浅,所以才甘愿在这儿,等等李如霜的。

他不知为什么,自从在阿城一见之后,便在心中生出些想念。所以今日偶遇,还让他心里涌起了莫名的开心。

“竟然又是你们,这两个魂不散的家伙。”李如霜本来听说要等,就生出些不快。

这会儿见到,等的尽是清浅和孔辰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姑娘说话请自重。”阿珊自是看不得别人这么污蔑自家姑娘。

别看这女的长得人模狗样,看这横行跋扈的样子,定是哪个府上没教养的姑娘。她冲别人撒泼也行,敢说他家姑娘,自己可不答应的。

“要我自重?”

李如霜气的干跺脚,今天自己可不是一个人,绝不怕你们再使些歪门邪道了。

她转过头对着子查撒娇:“表哥就是这两个欺负我。”

一听如霜挨了欺负,子查立刻心知没啥可能。

毕竟这个表妹自己是知道的,生了个一分亏,都不能吃的性子。要说吃亏,只能是旁人吃了亏。

但他还是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如霜怒气冲冲的指着清浅和孔辰星,刚想开口,突然想起姨妈今早的叮嘱。

“你自是回了京城,也学了些京城的做派,可在这北地,还是得守着北地的规矩。在我们北帝侯府的人,是不会和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有瓜葛的。”

姨妈虽没明说,但也算说得明白。

所以此刻,李如霜更是不敢把自己,怎么被清浅二人用了发笑的药,说的清楚。

要是被供出,自己去仁轩堂,是为了买异香,恐怕自己就得被,立刻送回京城了。

清浅一双澄澈的眼眸,望向李如霜,那样子简直就是在说:不如我们就把异香的事儿,拿出来分手分说。

挑衅!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李如霜脸胀得通红,却说不出个一二。

“公子,我就投个娃娃回来吧。”

小荷不知其中原委,但不想让清浅再和这跋扈的人纠缠,就故意岔开话题。

她把羽箭一扔,李如霜竟然愤怒的冲了上来,夺下羽箭。

“我要和你们比一比!”

比一比?没人比收摊的老汉更开心了。

这可是增加人流量的活广告呀,他不由自主的就伸出大拇指。

可这气氛?

他又悻悻的收了回去。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既然鱼都已经来了,给他靠过来的钩子就行。

孔辰星心中暗喜,却没有过多表情。

自己这投壶的水平,是帮不上清浅忙的,可不能被利用了,于是他假装找东西似的,往外走。

“怎么比?”比赛小荷自是不会示弱。要不是故意放水,就凭李如霜,怎么能抢到自己手中的羽箭呢?

“我就和他比!”李如霜没找见投壶技术稀烂的孔辰星,就指着清浅大声喊道。

“你要是输了,就大喊三声,姑奶奶我错了!”

“呸,还姑奶奶呢,就凭你也受的起?”阿珊小声嘀咕了句。

“要是你输了呢?”刚才找不见,这会儿孔辰星又冒出头来。看热闹,绝不嫌事儿大。

“我不会输。”李如霜眼睛瞪的怪吓人的。

“如果你输了,就在春风楼包下一顿佳宴可好?

“春风楼?天哪,这小子竟然狮子大开口?”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很多看热闹的。

“还不是想着,这春风楼红杏姑娘的美貌。”

周围人的讨论里,多了几分羡慕和嫉妒。

“包就包!”

李如霜愤愤的拿起羽箭,往投壶的起始线走。

天哪,这几个少年是什么神仙一样的存在呀?

第五十六章 最是少年郎

刚开始人们只是注意到,李如霜的娇横霸道。

到正式开始,注意到这四个美少年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子查世子自然的站到如霜身边。英挺的身量,扬着这北地最好男儿的傲骨。

他不想如霜惹是生非,但如霜自是在他北地侯府长大,他自是会站在她一边。

“子查世子太帅了,能嫁到北帝侯府,简直就是这人生巅峰。”

一位姑娘娇羞的说。

男装的清浅,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脸上是不以为意的轻巧。

一双澄澈无双的眼眸里,是玩味、是笃定。更是山间猛兽,把玩猎物时的悠闲。

“还是坐在边上的那位公子好,你看他的眼睛,简直要摄人的魂魄。”

姑娘们用绣帕捂住嘴,可声音还是传到阿珊耳朵里。

真是一群没见识的,我家姑娘明明女装才更美好吗?阿珊用胳膊撞了撞小荷,小声嘀咕道。

在这群人里,最让人容易亲近的就是孔辰星了。他站在清浅身后扬起笑脸,灿烂而明媚。

让人忍不住的,想靠到他身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不对不对,我看还是那位公子好。”

围上的人多了起来,就连大叔大婶也加入了这讨论。

平日里,孔辰星可是通吃男女老少粉。

每次去参加活动,总会有妈妈粉前来接机。要是被安保围住,就扯着嗓子大喊:“星星,妈妈爱你,记得要穿秋裤。”

在古代他行情仍是不错,不仅姑娘喜欢,大叔大妈也看着欢喜。

“就是,那位才像会疼人的样子,看到他的笑脸,定是会把丈母娘的心都融化了。”

“没错,没错,回头一定要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公子。”

“姑娘嫁过去,可是最好了。”就是在这古代,父母也为自己的婚嫁操碎了心。

而在这四位公子中,气场最强大的,就属站在这人群对面的冉烨。

他面无表情,并没有靠近某一方。而是站在,刚好可以看到投壶人表情的对面。

就像桀骜不驯的龙,不需与别人为伍,就拥有最强大的力量。

“快看对面那个,那个才帅,简直比太阳还要灿烂。”一位姑娘,一眼就看中了站在对面的冉烨。

“你怕是眼瞎吧?”身边的姑娘看了看冉烨。“那明明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冷得跟冰山似的。”

竟然敢说我家主子像冰山?花生愤愤的瞪了,那议论的姑娘一眼。

可再回头看了看主子。那姑娘的话说的,怎么好像还有几分道理呢。

见大家都在议论这些少年的容貌,李如霜就觉得,似有千万只苍蝇围着自己飞。

让冉烨哥哥当了人们议论的焦点,也就罢了。

竟然人们对那两个臭小子的关注,也占据了半壁江山。除了冉烨哥哥,谁也别想抢了自己的风头。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李如霜发出刺耳的尖叫,一下把热闹的人群镇住了。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李如霜。

李如霜这才心生得意,做出要投箭的样子。

人们面面相觑,都碍于李姑娘的身份,不敢吱声。

可又都互相看看,用眼神交流:“这李姑娘可真是狂妄。”

“就是,谁要是娶她进门,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守摊的老汉见状,立刻起身,走到李如霜面前。伸出两只手,主持大局般的,示意大家安静点。

“我是摊主,那我就毛遂自荐,主持这场比赛。”

老汉故意让自己说的声音洪亮些,好显示出些气势来。

“走开。”

可李如霜才没把这老汉放在眼里,只觉得碍眼,就厉声喝道。

围观的人群里,安静中立刻带了几分沉重,似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老汉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的躲到一边。早知如此就不上前了,还让人看了笑话,哎!

李如霜手拿一箭,盯准目标,用力一投,中了!

此刻应该有掌声。

李如霜往周围看了看,一帮可恶的刁民,竟都装作没看见不出声。

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投壶!李如霜依次拿起羽箭,不做停留。

一支接一支的投了进去。

本来想看笑话的人们,也都瞪大了眼睛。

惊讶的看着李如霜,一支接一只的,投进那壶中。暗生思量:没想到这李姑娘,是有些真本事的呀。

坐在一旁的清浅,反到温润公子,如玉般不急不躁,看得清雅。

冉烨饶有兴趣的看着,坐在一旁的清浅。

她面容宁静,看着李如霜一箭箭的投中,非但不急,还是有一丝顽皮的神情。

这不禁让他更好奇,这个骑技了得的女子,到底会投出什么样的表现了。

见主子脸上竟露出几分兴致,花生心里纳了闷儿。主子怎么还高兴凑起了热闹?

在宫里,皇后无论组织投壶、马会、游园什么的。即使彩头再好,主子可是看都不看上一眼的。

莫不是主子,真看上这李姑娘了吧?

天呐,主子这品味,真是惨不忍睹啊。

子查站在李如霜身后,他自知拉也拉不住她。但如霜投壶的技术了得,如若胜了那公子,也就得了些颜面。

到时候自己再打个圆场,这事儿也就算做了个了结。

孔辰星发现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见冉烨身边无人,他不失时机的就往上凑。

一会儿也好在他身边,多说些清浅好话。

可还没凑到身边呢,就被冉烨身边的花生给挡住了。

什么人这么没眼色?花生瞪着孔辰星。

孔辰星扬起笑脸,想趁着花生不注意,在往冉烨身边凑凑。

可,根本挤不过花生!

什么闲杂人等,也敢往我主子身边靠?花生没好气的挺了挺胳膊上的肌肉。

孔辰星心里,纵是有惊涛骇浪的念头,可就是没有抵得住花生的力气。只好不甘心的,站在花生身后。

反正离九皇子不远,一会儿就等着自己的硬核助攻吧。

李如霜九投九中。

就剩最后一支羽箭了。

她拿起羽箭环绕四周,看到冉烨冷峻,但绝美的脸。

冉烨哥哥,我定会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李如霜在心中说到。

第五十七章 羽箭乘风

羽箭在半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入壶中。

十投十中!

“真厉害!”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用力的鼓起掌来。但立刻就被边上的人拉住。

“你傻呀?人家李姑娘喜欢安静。”

李姑娘喜欢安静?

是这么理解的吗?

小伙子一脸茫然,不敢再出声叫好。

子查冲着李如霜一笑,他是知道表妹的身手的。所以今天这结果虽在意料之中,但也还是让人满意的。

不就投中了十箭吗,有什么可得瑟的?阿珊小声嘀咕了句,“我家主子不是还没投吗。”

就见清浅从容的走了过去。拿出两支羽箭,就跟闹着玩似的,随手一扔。

咣当两声,两箭都落进壶里。

李如霜连白眼儿都没来得及翻,就把眼睛瞪大,两根一起扔?

这壶口不算大,一根一根扔更加稳妥,但两箭一起,她也能做到。

却没想到让这人讨了巧。就是他后面一根一根扔,只要扔中了十箭,也会因这两件并扔,略胜自己一筹。

可还没等李如霜寻思完,就见清浅,随手拿起三根羽箭。

三根一起?

李如霜说什么也不信。

清浅把三根羽箭在面前比了比。随即向上一抛,三根羽箭轻巧的落入壶中。

仿佛不是隔着距离投进去,就像走到面前,插了进去那般容易。

围观的人们,都被清浅投壶的方式惊呆了。

此刻无需斥责,也无人言语。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谁还顾得上说话呢?

就见清浅拿起四根羽箭,放在手中,盈盈一握。

像在判断那箭的重量,来确定箭的走势。

四支羽箭一同扔出?

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有那老汉心生怯意。

原来这公子,早就看出自己这羽箭的问题,只是没当众揭穿而已。

刚才李如霜投箭的时候,老汉就心惊胆战。生怕出了差池,被人认出箭上,做了手脚。

可那李姑娘投箭,用的根本就是蛮力。手劲儿大,速度快,那箭还没来得及发生歪斜,就已经投进了壶里。

直到李姑娘,十支全中,老汉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哪知这位公子,他正掂出,几只做了手脚的羽箭。

目的就是,让它们在抛出的一瞬间,借力使力,保持平衡。

高!实在是高!

自己做这投壶的生意几十年,都当是博人一笑的小把戏。

今天见了这位公子的投法。才知投壶,虽是游戏。却也有人可以做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

实在是太令人钦佩了!这以骗人为生的老汉,不觉间也对清浅生了敬意。

清浅调整好四支羽箭的位置,只用了八分气力。

箭出手,似一道流光,四支羽箭,齐刷刷的落进壶里。

没想到这位公子投壶的技术这么好。子查立刻对清浅装扮的公子,另眼相看了。

不知武艺如何,真想切磋切磋。不过这位公子,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子查使劲的想了想,却还是想不出。所以干脆不管了,好生看比赛吧。

这会儿,他有点庆幸,如霜表妹的刁蛮。要不然他怎么会遇到这样的高手呢?

围观的人群立刻沸腾了。

“从没见过,这样的投法。”

“精彩,实在太精彩了!”

连这北地的壮汉,都忍不住替清浅叫好。

他们都忘记了,李如霜让他们闭嘴的规定。

鼓掌声、叫好声,在人群中一浪高过一浪。

“本来还以为那李姑娘必胜呢,没想十箭十中,在这位公子面前,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就是,刚才还摆了那么大的阵仗,要我说,都是唬人的。”

李如霜听见众人的讨论,气的干跺脚。

她真恨不得冲上去,折了那最后一支羽箭,让清浅没法扔。

可当着众人,更还有冉烨哥哥,她自是不会如此这般鲁莽。于是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吞。

就在她干着急的时候,忽然一阵凉风吹到她的脸上。

起风了?

李如霜心下一喜,真是老天爷都来帮自己。

风,平地而起,旋转着吹起了周围店铺上的旗帘。

这风就像一只,误入了这热闹街市的困兽。东冲西撞的,在这街市里飞不出去。

北地本是多风之地,有风并不稀奇。

只是在这决定胜负的投壶赛中,风,就成了投箭最大的阻力。

风不受拘束,也不会提前告诉你,它的走向。只是些许细微的差池,投出去的羽箭,就会被那风吹偏了方向。

纵是一阵小风,就能改变这羽箭的方向,更何况是这阵并不小的风呢。

“这样比不公平,刚才可是没有风的。”小荷走上前,冲着李姑娘和周围的人说。

“确实、确实。”

众人纷纷点头,可谁也不想离开。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公子有没有本事,在这风中依然投中。

更想知道这场比赛,到底会生出个怎样的结果。

“这风又不是我招来的。”李姑娘不屑的说:“不如让你家主子直接认输,反倒结束的快点。”

“你……”小荷提着拳头,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怎么着,还想打人啊?”李如霜梗着脖颈。

再怎么说,这也是北地侯的管辖。九皇子会不会替自己说话,她虽不得而知。但有子查哥哥在,谁也不敢欺负自己。

“小荷。”清浅轻轻唤了声。她拿起最后一支羽箭,在起始线前站好。

头上的长发,随风飘舞,就像那天上的凤鸟,逶迤纷飞的羽翼。那双清澈的眼眸微微合上。

听,她在听风。

在这个时候,眼睛已经无法判断空气中发生的变化。只能静下心去听,听风吹来的方向,感受空气流转的过程。

不与风对抗,而是抓住时机,让羽箭乘风。

清浅静默着,所有人都静默着。

只听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就见清浅,那双清澈的眸子猛地睁开,宛若烟火在她眸子瞬间绽放。

羽箭似搭了风的便车,从没见过扔的那么轻松的人。随着风,羽箭顺势落入壶中。

人们连叫好都忘了,仿佛见到的不是什么真实。而是某个话本故事里的传说和想象。

等待了片刻,周围的人群才回过神来。

断定了这并不是些想象,而是真正的发生在眼前的事实,这才又沸腾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顶级偶像的硬核助攻

“本以为四箭同投,就是这投壶的最高境界了,不想就能做到借风使力。”

“简直就是位乘风的少年。”人群中有人夸赞道。

“看那少年的相貌如玉,这称呼再合适不过了。”其他人纷纷同意。在人们的纷纷议论中,冉烨脸上露出在人前难得见到的笑意。

他向清浅出赞许的目光,果真是这北地长大的女儿家。看她镇定和临危不惧的从容,冉烨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孔辰星站在清浅对面,要不是为了给这冷酷的九皇子,留下个好印象。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给清浅来个击掌庆祝。

突然,他觉得人群中有个目光望向自己。转头望去,竟是那嘲笑自己是笨蛋的小女孩。此刻正坐在父亲肩头,冲着自己吐舌头呢。

孔辰星在心头叹了口气,难怪小孩嘲笑自己。看了清浅的投壶技术,自己那两下子也确实是太烂了。

“赢了,我们公子赢了。”小荷和阿珊又是跳又是叫。这完胜场景,她们也太熟悉了。啥也不说,胜利的气氛先搞起来。

李如霜气得,把手中的羽箭往地上一扔,转头就想走。却被围观的大叔大妈紧紧围住。“愿赌服输,别说北地侯府没教过你。”

竟敢用侯府的名声压自己?李如霜鼓起腮帮子,要不是人多,都想冲上去咬他们了。

“牧公子!牧公子!”孔辰星站在冉烨不远处,大声的喊起了口号。声音洪亮,节奏鲜明。

围观的人群立刻明白,这是这位乘风少年的姓氏。于是都伸起手,跟着孔辰星,喊了起来:“牧公子!牧公子!”

孔辰星对上清浅澄澈的眼眸,扬起灿烂而得意的笑脸。顶级偶像的硬核助攻,你看可好啊?

同是十箭十中,但谁输谁赢,无需分说,结果已不言而喻。

清浅微微歪了歪头,澄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俏皮,对李姑娘姑娘笑道:“姑娘,对在下投壶的技术,可还满意?”这结果太过分明,不容置疑。

可李姑娘还是来了性子,把嘴一撇。“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知道是不是,碰了那风的运气。要说瞎猫还能碰上死耗子呢。谁知道你是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扔了进去。”

哎哟喂,小荷提着拳头。真恨不得给李姑娘,那张咄咄逼人的脸,狠狠来上一拳。

真是岂有此理!“这世上竟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阿珊盯着李姑娘说道:

“没风投壶算得是本事。这么大的风,我们主子还能投进去,到算是的运气。今儿可真算开了眼界。”

“哪有你插话的余地?”李姑娘输给清浅,又不好当众发作,只好把脾气都撒在阿珊身上。

“好了好了。”子查见状连忙把李如霜拉了回来,走到清浅面前,带着歉意说到:“公子莫怪,我这妹妹,虽是蛮横了点。但心还是好的。”

李如霜嘴巴撅得高高的,她的胳膊被子查钳的紧紧的。相处多年她太清楚了,这分明就是表哥的警告。要是再敢耍性子,表哥就真的生气了。

李如霜只好不甘不愿的,跟在子查身后。等表哥给自己收拾着烂摊子。

“今天我们,一是愿赌服输,二是,公子技艺实在高超,子查也愿和公子请教请教,今晚这饭理应当我请。”子查说得豪迈。

“这才像我们北地男儿。”周围的人对这个子查世子,历来都是赞不绝口的。只是子查的脸突然有些尴尬。

要是娘知道自己去了春风楼,那不是讨打呢吗?子查想到,娘那百发百中的鞋底儿,就一阵头皮发麻。“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换个地方。”

清浅本还带着几分兴致的脸,一下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既然是自说了愿赌服输,那我说春风楼就是春风楼。”

去什么春风楼啊?哪个女人心这么大,第一次约会就去这种地方?孔辰星恨的是咬牙切齿。

这么好的机会,就应该选个环境雅致,品位高雅的地方。聊聊理想,谈谈人生,花前月下……

“咳咳咳,”

隔着老远,孔辰星这暗示,也太明显了吧。

清浅自是明白孔辰星的用意,她微微一笑:“孔兄要是不舒服,可以不去。我这儿还有点药,一会儿叫人煎了,给孔兄服下去,睡上一觉便好。”

竟然还讨了捉弄?孔辰星深吸一口气,立刻好了咳嗽。扬着笑脸,讪讪的说:“哪儿的话,我健壮的很,健壮的很呢。”

阿珊和小荷相视一笑。别说孔公子想去,她们也都想到这春风楼,见识见识呢!

看姑娘说的那么坚定,这春风楼定是又贵,又好吃的地方。今晚去了一定都拣贵的点,断不可便宜了,那李姑娘。

周围一个胖胖的,三十几岁的男子,脸上露出媚味一笑。对边上的人说:“我看这牧公子,定是被春风楼的红杏姑娘迷住了。”

春风楼的红杏!那是什么鬼?小荷和阿珊面面相觑。

“听说,还是卖艺不卖身。要不得有多少人,愿意在这花下死……”

“哈哈哈……”

“哈哈哈……”

见两人一唱一和,聊的热闹。小荷一把抓住,那胖男人的衣襟,轻松滴溜起来。

“这春风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胖男人从没想过,竟被这么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子,轻松的拎了起来。

他一脸惊慌,瑟瑟的说:“还不就是,这北地最有名的青楼。”

青楼?!

小荷和阿珊绝望的看着清浅。“公子,这可不行啊!”

提起春风楼,除了清浅一脸自在。其他人都如临大敌般的紧张起来,气氛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局。

围在四周的人群,本以为看了比赛结果,知道了输赢,就没了热闹。没想到这么一闹,又多了几分兴致盎然。

走街串巷卖瓜子、话梅的小贩,可得了商机。拎着篮子一圈下来,卖了不少。“瓜子儿、话梅啦,吃瓜必备啦。”

就在这僵持的时候,冉烨走了过来。

第五十九章 有了魂才好留住身

冉烨原来冷峻的脸上,带着玩味的兴致,斩钉地说:“既然公子说春风楼,那就春风楼!”

说完对着花生,挥了挥手。“去,今晚就包下春风楼。”

春风楼?花生听得目瞪口呆。就听说有人包下,酒楼、戏院的。头一回听说,还有人要包下这春楼的。

花生忍痛点了点头。主子竟然为了李姑娘,包下春风楼。回去他要怎么和梅妃交代呀?

花生走得飞快。不能回头,泪会流。

春风楼的潘妈妈,是个40左右的女人。穿着一件鲜红的外衫,头戴大红花的发簪。指腕间,都带着玉石打造的饰品,一把花鸟团扇握在手中。

嘴畔一颗大黑痣,眉头一挑,眼神里都是些,专门利己的算盘。

她上下打量着花生。要说这小哥也算上仪表堂堂,身上衣衫不算华丽,但也不俗。可想包下这春风楼一晚,还得看看价钱。

潘妈妈眼珠一转,阴阳怪气的说:“你当我的春风楼是什么?说包就包!”

花生着实不想,和这妖里妖气的潘妈妈,过多纠缠。他打开一个匣子,上下两层,摆满了金元宝。

天哪,天哪,这些个金元宝?!别说包下这春风楼一晚,就是包一年,就是买下整个春风楼,也绰绰有余呀。

潘妈妈立刻变了脸色,她放下团扇,一脸贪婪的,左摸摸,右摸摸。“这,这都是给我的吗?”

还没等花生回话,她就拿出一块金元宝,用牙使劲儿的,咬了一口。真的,是金子,跑不了。“包!今晚就包。”

潘妈妈把元宝放进匣子。急慌慌的合上,揽在怀里,生怕花生又抢了回去似的。“公子,今晚这春风楼的姑娘,就都听您的了。”

潘妈妈说的一脸娇羞的向花生靠近了些。好像自己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花生看了一眼,一阵发麻。他用力推开潘妈妈。“我家主子点了那个红杏姑娘。”

花生一边后退,一边和潘妈妈交代了句,就麻利的溜了。这老妖怪,真想吐,有没有?

回到主子身边,花生被冉烨赶去洗了十次澡。主子不喜这胭脂水粉上的浓香,闻到些许,都觉得嗅到了恶臭。

洗了十遍,才允了花生留在身边。这老妖妇,擦的这么香,真晦气。花生愤愤的想。

红杏正坐在香软的床榻上,看着手中那装着异香的小瓶子。她的芊指,轻轻抚过那细滑的瓶身。一滴泪,不知不觉的落到那瓶上。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春风得意的潘妈妈走了进来。

她摇着团扇,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

嘴角的大痣越发明显了,眼角的皱纹几乎能夹死只大蚊子。“贵客,有贵客!”潘妈妈兴奋的心情,让声音都变得尖细了几分。

红杏没想到,潘妈妈就会在这个时间,到自己房间。她赶紧擦掉眼角的泪光,但还是被潘妈妈看去几分。

潘妈妈立刻变了脸色。“我这春风楼的客人,是来看笑的地方,你要哭去别的地方哭。”

红杏急急,收了床上的瓶子,站在一边听潘妈妈教训。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客人面前,露出这倒霉的样子,我可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你立马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妈妈我错了。”红杏立刻低了头。这是自己唯一的容身之处了,如果被旁人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怕是没人敢留她。总还得活着,才对得起死去的。

红杏毕竟是春风楼的头牌,潘妈妈虽是抓了个由头,敲打几句。但还是要她他赚钱的。于是也就稳了稳脸色,好声说:

“今晚来了包场的贵客,你好生打扮打扮,可别丢了我这春风楼的脸。”

“是,妈妈。”红杏对潘妈妈轻轻点头,唤了个丫头,梳洗打扮起来。见那闪耀的金银、玉石首饰,一件件的在桌上摆开,潘妈妈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听见潘妈妈的脚步声走远了。红杏立刻起身,把那装着异香的瓶子,收到床下的箱子里。

“姑娘,你的钱都买了这异香。”丫头关切的对红杏说。

“即是买了,就不如用在身上,也让那些个公子多着些迷。遇到合适的,就把姑娘赎了出去。”

“住口!”红杏脸色紧张,厉声说到。这香本是那人的魂,有了魂才好留住身。红杏坐在椅子上闭了眼。

“帮我把头发梳好吧,异香的事不要对旁人说起。”

姑娘平日里总是温和的,只要一提这异香就凶了起来。难道真是碰不得的东西?小丫头点了点头,不再吭气儿。一双巧手,认认真真的给红杏梳起头来。

在花生的带领下,清浅一行四人走进春风楼。

清浅从容镇定,眼眸依旧澄澈,并未因进了这层楼就有所改变。

一听说这春风楼,竟是女子卖笑,男子寻欢之地。阿珊心里就开始发怵,这会儿更是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

小荷和阿珊相反,虽是提着心,吊着胆,却走在清浅前面。生怕有个差池,让姑娘遇到什么危险。

孔辰星走在最后,灿烂的笑容也扬不起来了。找个酒家,好好吃顿饭,培养一下感情不好吗?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这下可好,人家九皇子不来了吧。

再说就是来了,这清浅站在这一堆,能吃人的狐媚子身边,能增加什么好感?别说一心一意了,生生的把自己降成了,二十分之一。这姑娘,就是心太大了。难怪成了女帝。

敢情这情感之事,要是没人监督把关,定是注孤生的性子。孔辰星叹了口气,这次就这样吧。既然我来了,下次绝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了。

“公子!”

一进春风楼的门,莺红柳绿、浓妆艳抹的女子,站成了两排。

花枝招展的各色罗裙,都若隐若现着些,巧妙的小心思。这些女子,虽是讨个生活,却也都争奇斗艳的喜欢攀比。

这会儿听说,来了肯花大价钱,包场的贵客,更是铆足了劲儿。…一心都想搏个出彩,万一被看中了,可以多些赏钱,也是好的。

于是个个都亮开嗓子,这一声声公子,唤的莺莺燕燕、娇艳欲滴。

第六十章 松子酒

清浅!作为真正的男人,孔辰星咬着牙关子。小心避开这一双双伸向他的娇手。

看你干的好事!可怕,太可怕了!

“哎哟,公子,您来啦!”潘妈妈手绢一甩,迎了上来。

还以为会是些什么,贼眉鼠眼,见不得人的糟老头子。没想到来的都是些,清秀的公子哥。这买卖做的划算,可真划算!

潘妈妈把几位公子引进正厅,招呼他们坐在厅里,位置最佳的桌子前。

“我说公子,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

潘妈妈眼看众人都围着清浅,心中也有了掂量。伸出手,就想拉清浅的手。

却被一旁警惕的小荷,一下打了回去。竟然对我家姑娘动手动脚的?小荷一脸怒气。

疼!真疼!潘婆婆吃了亏,不敢再贸然伸手。

“我就要你这春风楼的红杏姑娘,别的就免了。”清浅说的淡然。

“没问题,听说公子要来,红杏正候着呢?”潘妈妈笑得眉飞色舞。

“那其他几位公子,都喜欢什么样的?还是就容我推荐些娇俏的。”潘妈妈说的意味深长。哪知孔辰星毫不领情。

“别来,都别来。”最好你也别再出现了,孔辰星暗想。

别来?潘妈妈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从没听说,过来这春风楼不要姑娘的。

也罢,就自当给她们放个假,只是白白打扮了几个时辰,回头又要叽叽喳喳了。

“那就上酒菜吧!”

潘妈妈冲着门口,把手绢一扬。一群伙计,立刻端上餐盘走了进来。

这青楼本不主打餐食,但这潘妈妈是有心计之人。她特意请了,曾在宫里做过的厨子。不仅味道上乘,这摆盘更是费了心力。

就说这鱼,不过是条普通的鲈鱼。却被一节一节切成小段。蒸熟后,在青瓷盘中,以中心为原点依次摆开。

每块鱼肉上,都点缀着青红辣椒。鱼头放在中间靠前的地方,鱼嘴含珠。菜一上桌,潘妈妈就扬声介绍到:

“这是我们春风楼,独有的孔雀开屏鱼。”

第二道菜,是用棕色木质纹路的盘子,盛上来的。盘子四周是用灯芯粗细,绣花针长短的松木,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木桩,围成的栅栏。

栅栏四周,摆放着蚕豆大小的盐块儿。盘子中间摆着,珍珠般色泽温润的鸽子蛋。鸽子蛋上裹满了烤硬的海盐。

“这可是正宗的海盐烤鸽蛋。”

潘妈妈喜上眉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多亏多花了些银子。

这厨子,就是在这大富大贵的公子面前,也不露怯。这花样繁多的菜品,洋洋洒洒摆上了二十几道,才上了齐全。

本以为会来上十几个贵客,没想到就这几个人。早知道就不费这周章,准备了这许多。

算了算了,潘妈妈心中暗想,吃不完,打赏了下人,也是好的。酒菜上齐,就见潘妈妈,身子立得笔直扬起,帕子拍了拍手。

桌子正前方的红幕,缓缓拉开。

层粉白色纱帘,呈现在众人眼前。纱帘后的台子上,是假山流水,桃枝环绕、桃花盛开。虽是些假的布景,但一看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装饰,做得极为逼真。

山水间立着一架古琴。红杏身披鹅黄色长衫,内搭湛蓝翠绿韵染长裙,端坐在古琴前。

素白的手指在琴弦上,拨挑弹挪。古琴发出低沉而悠长的调子,入人心扉。低低转转,似在诉说演奏者,无限的心事。

弦起,音调走向明朗。宛若山间流水河畔,独揽清润的少女,宁静幽香。

虽不知红杏弹奏曲调的由来。但音乐动人之处,就在于它本就是无声的语言。

你不必做足了功课去理解,而是即使你从未了解,也能在听到那一刻生出共鸣,得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心境。

孔辰星静静的听着,这悠长的弦韵,突然生出些动容——他想家了。

“怎么了?”清浅猛然发现,孔辰星少了往日的精神,反而生出些让人莫名的心疼。

“不知为何,这曲调竟让我突然觉得想家了。”

想家?对呀,这仙人也定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会有家,有朋友,还有他的亮晶晶,那是他喜欢的人吗?

或者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吧。清浅没有说出口,却在心中想了这许多。

曲曲调调,深深浅浅,终在一阙急促的撩人心扉后,走向尾声。

音落,曲终。台前的薄纱,缓缓拉起。红杏双手扶琴,断了尾音,幽幽的抬起头,满目雅艳,秀丽无双。扶过琴,红杏径直走下台来,脚步婀娜,步履生辉。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红杏笑意盈盈的看着清浅,又看了看孔辰星。

清浅清澈的眼眸含笑。孔辰星也扬起笑脸,算打了招呼。

没想到他们竟真的来了。昨日心头生的那些遗憾,顿时一扫而空。红杏心生欢喜,满目笑颜,她举起一杯清酒。

“我敬公子们一杯。谢昨日仁轩堂药铺相助之恩。”

清浅举起酒杯,跟着一饮而尽。

这么豪爽吗?孔辰星看着两个女子如此开怀,而自己真是扭扭捏捏不像样。只好硬着头皮沾了沾唇,然后尴尬的解释到:“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本该我招待公子们的。”红杏拿起酒壶,给清浅斟满。这酒是用雪山冰泉,混了千年古松上的松子,所酿出的松子酒。

松木的柔和绵醇,加上冰泉的甘洌,一倒进杯子,清香的酒香就缭绕扑鼻。即使不会喝酒的人,都不禁感叹好酒。

“这就是红杏自己酿的,公子不嫌弃就尝个新鲜。”

这酒中冰水的寒凉,被着松木的温润综合,生出一种奇异的暖流入心口。

这感觉?记忆飞速的在清浅脑海中一划过。是三皇子的生母,容妃娘娘。

据说容妃来自外域,最擅长将这入口清冽入心温暖的松子酒。

那次送得义父五亲王两瓶。义父义母在花园夜下赏花对饮,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那时自己不仅痴傻,还格外怕辣,就喝了这一口。

但这冷暖相融的奇异味道,却深深的印在心头。

难道?

联想昨晚见到那人,双眼狠毒,表情阴翳……

第六十一章 春风楼的宗旨

竟是三皇子?

三皇子心狠手辣,将天下搅的不太平的,就是他和太子的明争暗斗。难道现在红杏就已是,三皇子手中的一枚棋子了?

清浅前世虽没见过三皇子,但容妃的松子酒,如是来自红杏。那昨晚之人就必定是三皇子无疑了。

“这酒真是香的奇异呢?”清浅把酒杯在唇边轻轻划过,毫不吝啬的夸赞到。“不知可是姑娘自创?”清浅问道。

“红杏拙笨,爹娘手把手相教多年,才会的此法,可谈不上什么自创。”红杏眉眼低垂。

“公子们要是喜欢,离开时红杏再送些便是。”

“红杏姑娘,我到这儿来,主要还有一事相求。”清浅举杯敬红杏,红杏也端起酒杯,目光澄澈。

“但说无妨。”

“我是想问问,这异香都有些什么用法。还望姑娘告知一二。”

红杏一下收紧了脸色,她立刻察觉了,自己突兀的变化。连忙喝光杯中酒,又柔柔的说:

“这本是些男女之事时,增加情趣的小物件儿。当是和旁的物件并无不同,个人喜好不同用法也自有所差别。”

红杏早就看出清浅是个女身。

“所以公子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这共用之人的喜好,反而来得欢乐更多些。”红杏浅笑,把目光投向了孔辰星。

一个姑娘敢如此无所顾忌的到这青楼,又和自己讨论着异香之术,莫不就是身边有个宠爱至极的男人。

红杏心生羡慕,但毫无忌妒。她只觉好笑,恐怕这姑娘自己,都还没有察觉这份心意呢吧。

看我干什么?孔辰星本吃得好端端的。经过昨天一晚,他得出个结论。那就是既然书中数年,只是书外一日。那一日之间,他又能胖多少呢?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过过正常人的日子,不说吃个痛快,也不用整日节食那么辛苦。

孔辰星被红杏笑的发毛。难道是我吃的太多了?孔辰星放下筷子,自觉还是得自觉点吧。八分饱即可,不能再多了。

“既然春风楼已经给他们包下了,我们就不要去了吧。”子查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拦住冉烨。

就见冉烨的眼中,闪着只有和子查独处时,才会有的盈盈亮光。“既然我花了钱,就是要去看上一看,而且我对这春风楼好奇的很。”

冉烨可不管子查的顾虑,拉着他,迈开一双长腿就往外走。子查无奈的,反手稳住冉烨的胳膊。

“这祸是如霜表妹惹的,这钱自当由我出,一会儿我就叫人拿与你。可若是被我娘知道,我们去了春风楼,定是会大发脾气的。”

“钱你不用出,但大伯母……”冉烨绕过子查。“我倒是无妨,大不了就回京,等大伯母消了气再来,我看你就别去了。”

见冉烨是真的出了,子查狠狠的叹了口气,一咬牙跟了出去。

“表哥,冉烨哥哥这是要去哪啊?”李如霜嘟着嘴巴,着急的往门外看。

这个可别也跟了去。子查一边安抚李如霜,“这小子要出去,我得跟着点儿。”一边飞快的向外逃。

看着子查一脸嫌弃自己,想要快快摆脱的样子。李如霜用力的跺了跺脚。

“哼,定是去了那春风楼,让你们不带我,我这就去告诉姨母去。”说完转身就往姨母院儿里走去。

“公子慢走啊。”

潘妈妈甩着绣帕,恨不得扑到花生身上。花生安顿好春风楼的事情,逃似的拔腿就往外跑。

总算可以远离这老妖妇了。下午只和这老妖妇,呆了一炷香的功夫,回去主子就让自己洗了十遍澡。

这会儿,和这几十个姑娘,一个屋子站了足足有两柱香的功夫。不知道回去得洗多少遍呢?一想到这儿,花生只觉得想哭,有没有?

可还没跑出百米,远处走来了两个人。那身形,那步态,那,那人不就是主子和子查世子吗?

“九爷,您这是?”花生迎了上去。

“去春风楼啊。”

春风楼?我没听错吧!花生无辜的看了看,最诚实的子查世子。

子查世子一副我尽力了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听过请客时,主人家不到场的道理吗?”

冉烨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两个人眼中的无奈。

“没听说过。”花生回答。主子说的自是不错,可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呢?花生晃了晃自己,这并不聪明的脑袋。突然想出了问题在哪里。

主子为了李姑娘,竟然亲自来了这春风楼!主子对李姑娘的感情,也太深了吧!可怎么想通了,却更想哭了呢?

潘妈妈刚送走花生,心中有几分不舍。这小哥出手这么阔绰,要是能在留下这一个晚上,自己还不赚个盆满钵满的。

正在懊丧自己没能,把这么大一个金主给留住。就听伙计来报,那花生又回来了。

这小子定是想开了。春宵一夜值千金,谁会放着她这春风楼里,风姿绰约的姑娘,独守空房呢。

潘妈妈心下一喜,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这出来一看不打紧,走在花生前面的那位公子?

潘妈妈忙躲在屏风后,探头张望。那不是这北地侯府的子查世子吗?我的个天呐,敢情今晚这来的不是贵客,而是这埋在地下,随时会爆的火药啊。

“这可如何是好呀?”潘妈妈急得团团转。要说这北地侯府的大夫人李氏,可是个一顶一的火爆脾气。

北地侯骁勇善战,令本地周边的外族闻风丧胆。独独一条——怕老婆。

当年这春风楼开张不久,就被各家公子视为会友宝地。凡世家公子,谁要没登过这春风楼,不仅少了谈资,更是在人前少了几分风雅。

那日还未娶妻的北地侯,和三五友人来这春风楼听曲、饮酒。不到半时,那当时已定亲,却未过门的李大夫人。听说北地侯来到这烟花之地,竟毫不犹豫带人上门,把这春风楼砸了个稀烂。

直到北地侯承诺,再不踏进这春风楼半步。那还是姑娘的李大夫人,才叫人扔了金子,携着北地侯,满意而去。

第六十二章 约会还得一对一

这一晃,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从此,这北地侯,却没踏过这春风楼半步。甚至连妾室都没迎娶一位。

潘妈妈的春风楼,这些年虽生意兴隆,可她总是小心经营着。不和北地侯府有半分牵扯,就是她做生意的唯一宗旨。

别说这侯府的老爷,就是有些钱财的下人,这春风楼也是断不接待的。这话她虽从未明说,但几个心腹的丫头和伙计,都是知道的。

“这挨千刀的。”潘妈妈回了屋,从柜子深处翻出,那个装着金子的匣子。

她不安的在匣子上抚摸着。“这金子,怕是要人命喽。”

“牧兄,我们来晚了。”

子查跟在花生后,进了这春风楼正厅,向着清浅双手抱拳。

此时,平日最为熙攘的春风楼外,已挂上了今日歇业的牌子。没了莺莺燕燕的笑闹声,这春风楼却显出几分幽静和雅致。

“哪里,哪里,既是自能来,牧某就已受宠若惊了。”

清浅并未料到,子查会真的出现,但还是做足了礼数。

子查世子身后,竟是九皇子!孔辰星的心激动得,快要跳了出来。竟然真的来了!

就见冉烨身穿乳黄色锦袍,袍上朵朵暗纹都是用同色丝线,手工缝制而成。那图案缝紧实,且张弛有度,映衬着冉烨无双的容貌。

身后是为了在这夜色里,出行方便的黑色披风。冉烨眉眼如剑,面无表情,只是站在那里,就生出了气宇轩昂的高贵气质。

他只冲着场上众人微微颔首,以示打了招呼。别看,在旁人看来,这也是颇为目中无人的样子。

而在,伴着冉烨长大的花生眼里,主子对李姑娘的深情,简直日月可鉴。

在宫里,就是见了皇后娘娘,主子也是高兴的应了声不高兴,睬都不睬的。今儿个为了李姑娘,竟和这只见过一面的公子,主动打了招呼!

冉烨还没说话,就被子查让到最边上,偏僻的位置上。

这青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被传了出去,自己倒无妨,顶多是挨了娘的鞋底儿。可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告诉了皇上,那可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会影响了冉烨的前途。

被安排在偏僻的位置,冉烨没有丝毫不悦。反正他也不用说话,坐在这儿看看牧清浅,到底有何目的,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想到这儿,他心下一笑,感激子查的关心和体贴。

怎么能坐到那儿呢?孔辰星不淡定了。这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怎么培养感情?怎么探讨人生啊?

和孔辰星一样着急的,还有阿珊和小荷。阿珊坐得离清浅最近,她恨不得立刻起身,和那九皇子换了座位。

小荷更甚。心里琢磨,不知道直接把他提来,坐到姑娘身边可好?

可见冉烨目光寒凉,提,她是不敢的。不如把姑娘给九皇子,拎去得了。

思索了半天,阿珊心生一计。

她站起身,颇为豪迈的说了句:“我想去净房。”小荷立刻展了笑颜。这平时里多听了些传奇、话本,就是不一样。主意就是多。

“同去,同去。”小荷也站起身。

见红杏还在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家姑娘,阿珊和小荷相互使了个眼色。一人一个胳膊地挎起红杏。“同去,同去。”

红杏突然被拉起,自是一脸蒙圈。“你们两个大男人去净房,拉我干什么呀?”

“头回来,找不到地方。”阿珊冲着桌上的人尴尬一笑,“慢用、慢用。”

花生瞪着阿珊和小荷,自己去净房还让人家慢用?这到底是让人家吃,还是不吃?看看自己,伺候主子多懂规矩。

牧公子身边这两个人,跟自己可真是没法比。还没寻思完,就见孔辰星冲他,扬起了招牌式的灿烂笑脸。

“花生,不如你去给你家二位公子,拿副碗筷。”

我拿?花生四处看看。“这春风楼怎么连一个伙计都没有呢?”

“有,就是我们没留。”孔辰星笑容依旧灿烂的说:“反正你熟。”

我熟?我也是第一次来好吗?不过为了主子,他只好又得提着心肝儿出去一次,千万被撞见那妖里妖气的老婆子就行了。一副碗筷而已,花生你要勇敢。

一张长桌,此刻只剩下清浅、孔辰星、冉烨和子查四人。两个丫头还算有几分眼色。孔辰星暗自满意。

“子查世子,我可久闻你的身手,在这北地都是屈指可数的。今日前来,正是想和你讨教一二。”孔辰星凑到子查身旁说道。

一听孔辰星说起武艺,子查一下子来了精神。今日见了牧公子,那绝妙的投壶之术,却没见这位孔公子一露身手。这会儿定是要好好切磋切磋。

“子查素来喜武,那我可就受教了。”

说着子查在桌前的空地,摆开了架势。孔辰星连忙拉住他说:“刚才我在院内见到一块空地,正好适合切磋。世子请跟我来。”

一炷香后。

“等等,再等等就好。”孔辰星冲着紫子查扬起笑脸。回过头又投入到,紧张的第8套广播体操的练习中。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

见孔辰星表情认真,练习的一板一眼。子查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智商了。这孔公子真的是认真的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子查一脸生无可恋,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打着哈欠。不是说好了,切磋切磋的吗?这孔公子,还要热身到什么时候?

孔辰星用最缓慢的节奏,做完了广播体操,又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踝。

不好意思了,子查世子。为了清浅和九皇子约会成功,只好牺牲你一下了。孔辰心有歉意,却把热身运动做得更慢了几分。

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孔辰星眼睛一亮,还可以再做几个蛙跳。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这习武之人,最是注重礼节。可此刻,子查真觉得,自己越来越睁不开眼睛了。

他怎么觉得,这孔公子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了呢?

如果说,越是精妙的武功,越会让人注意力集中,高度兴奋的话。那孔公子的这种,就是让人昏昏欲睡,兴致全无的那种。

第六十三章 对饮

礼数,习武之人要讲究礼数。子查只觉得,上下眼皮在不停的打架。

不能睡!子查晃了晃头,想让自己精神一点。可还是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手肘搭在膝盖上,巴掌拄着下巴睡着了。

孔辰星做完了热身运动,实在没有什么其他能做的。这才不情愿的看向子查。

怎么回事?孔辰星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他在心中狂笑几声,这子查世子竟然睡着了。

哈哈,哈哈哈。

我这广播体操还做出了催眠效果,简直是get到了新技能啊。

此刻,小荷正捏着鼻子躲在净房里。

“臭,可真是臭啊。”

小荷低头看了一眼,恶心的一阵干呕。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冲在前面,先进了这净房。

见小荷进去半天还没出来,红杏姑娘着了急。

对阿珊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掉头就往回走。

回去?是嫌今晚的月亮不够圆?还是烛火不够亮?还需要你去,散发着万丈光芒啊?

阿珊一把拉住红杏的胳膊。“等等,姑娘再等等。”

红杏即使知道清浅是女生,也就断定了这两个男装打扮的,都是丫头。

虽知这丫头,定是没进过这春楼,会发怯,才要自己陪。但时间这么久了,难免生出些不耐烦来。

阿珊瞧见了红杏姑娘着急,连忙好声商量道:

“这个院子太大了,我怕我找不回去。对,找不回去。”

“那倒是快点儿啊?”红杏就是有八百个哄客人开心的招法,也犯不着对着,两个丫头使。

小荷自是听到了,红杏的不耐烦。于是立刻放下,捏着鼻子的手。

调整了气息:

“红杏姑娘,我怕是吃坏了肚子,麻烦姑娘再等等。”

说完立刻用手捂着鼻子。

受不了了,马上就受不了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要再撑会儿,给姑娘和九皇子多留些时间。但这真是生理问题,这是她再也无法冲破的极限。

说时迟那时快,小荷一把推开净房的门,跑了出去。

小荷一到外面,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空气太重要了,活着真好。

见小荷冲出了门,红杏立刻说了声:

“那我们快回去吧。”

只见阿珊又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姑娘等等,我还没去呢。”

小荷对阿珊点了点头,表情难以言说。只能祝你一路走好,自求多福。

阿珊也冲着小荷点了点头。为了姑娘能有个好姻缘,就是让她在这净房呆上一整天她都愿意。

“那你倒是快去呀。”红杏真真生了气。

“好!阿珊迈开步子,向她的战场——净房走去。

和场外众人的尴尬相比,清浅也好不了多少。

本是能装七八张桌子的大厅,此刻只有一张桌子。本是能坐十来个人的桌子,此时只有两人。要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也不能坐在这儿干吃吧?总得想个话题。清浅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眸对上了九皇子的眼睛。

那本是一双无所顾忌,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眼眸。那眼眸高高在上的主人,也拥有蔑视一切的资本。

但此刻,那黑白分明的眼仁里,竟闪烁着几分打量、试探、欣赏和在意。

两双眼眸就这样对望着,一双璧人就这么对坐着。

这就是许了自己一生,却让自己成了皇后刀下鬼的男人?如此对望,清浅心中免不了生了波澜。

真的会有人爱上,那痴痴傻傻的自己吗?清浅似在用那清澈的眼眸,在冉夜眼中探求答案。

渐渐的,那冷峻的脸上竟有了笑意。不知谁先谁后,又或者是不约而同。他们两个都扑哧一声笑了。

少女的笑中有一丝娇羞,像沾着露水,伴着晨光盛开的鲜花。

少年的笑,不羁中有一丝轻松,仿佛山间的风,自由自在。

“牧清浅!”

九皇子冉烨,不再遮掩自己此行的目的。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耐着性子,看李姑娘投壶。他不会包下这,男人寻欢作乐的春风楼。更不会冒着,让大伯母生气的风险,赴约而来。

清浅听到九皇子,竟然叫出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收敛了笑脸。

本以为自己假扮的很好,却不想竟被认了出来。

清浅也毫不示弱的,应到:“让九皇子见笑了。”

这下轮到冉烨笑不出来了。果真是个聪慧的姑娘,自己还以为,她对自己一无所知。没想到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或许,你可以叫我一声恩公。”冉烨嘴角带笑,势均力敌的游戏才有趣。

“恩公?”情浅不解的望向冉烨。不是自己重生,乱了什么记忆?没记得之前自己和他打过交道啊。

“牧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

冉烨喝了一口,红杏走之前倒上的松子酒。酒水入口,唇齿飘香。

见冉烨无意多说,清浅思绪悠悠,也抿了一口松子酒。应对到:“贵人不敢当,这忘事,倒是常有的事儿。”

“我可记得,在宋家马场的浅滩旁,牧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冉烨利剑冰凌似的眉眼,轻轻一挑。“牧姑娘说,我何时有需要,都可以去阿城牧府找三姑娘。”

冉烨那张冷峻的脸庞,做出一脸遗憾的样子,竟然,挺好看的。

“我还以为牧姑娘言出必行。原来只是随口一说,害我白白感动了好些时日。”

“原来当日在宋家马场是九皇子相救,那自是清浅恩公,清浅绝不会忘。”清浅芊芊玉手,举起酒杯。

语调如玉珠落盘:“我敬恩公。”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九皇子冉烨眼含笑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一杯,我一杯。一杯,一杯,又一杯。

清浅的眼眸,在这酒香的缭绕下,越发清澈了。就像那秋日的湖,无一缕微波,名净透人。

在一旁的九皇子,就没了先前的潇洒。

被清浅劝过一壶之后,背靠着椅子,挣扎着告诉自己:“我可是九皇子,绝不能失态!”却也没了更多力气,和清浅笑谈对饮。

想来在宫中,那酒只是附庸风雅的摆设。根本无法和这春风楼的烈酒相比。

明白了自己真实的酒量。九皇子突然生出一种淡淡的忧伤。

第六十四章 李大夫人嫁到

看着镇定自若的清浅。

真恨不得,立刻把这酒量再练练,可也只能想想而已,真忧伤。

再说提心吊胆的花生。一出去就顺利的摸到厨房,拿了碗筷就往回走。

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曲。没碰到那妖里妖气的潘妈妈,也着实幸运。

刚这样想着,就听见潘妈妈那鬼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子且慢。”

且慢?且什么慢呀,还不赶快溜。花生抬起腿就,准备往大厅里跑。

哪知潘妈妈更快一步,杵在花生面前。脸上没了刚来时的热乎劲儿,人不人鬼不鬼的,盯着花生。手里还拿着装金子的匣子。

潘妈妈神色紧张,压低音量,吓人的问花生:

“后来和你一起来的公子,可是北地侯府的独子,子查世子?”

花生严厉的看了潘妈妈一眼。“做你的生意即可,不要随便打听客人的身份。”

潘妈妈自是阅人无数,见花生的样子也就知道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就是子查世子是没跑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几声无声的哀嚎。

然后拿起装着金子的匣子,恋恋不舍的摸了又摸。最后站起身,把匣子往花生身上一推。

“今晚算我请,你就请公子们快点吃完,离开就行。”

那怎么能行?拿我花生当什么人了?花生没接那匣子,厉声说道:

“饭都吃了,哪又不给钱的道理?再说,我还让厨房再给主子们,加些热菜呢。”

“加加加,这都不是问题。都算我请,可你就行行好,让主子们赶快吃了,回去就行。”

潘妈妈一边说一边把匣子,又推到花生身上。花生跟身上碰了火似的,躲开那匣子。

“妈妈怎么总说些,让人为难的话呢?我家主子要是知道,我吃饭不给钱,那是会埋怨我的。”

埋怨?

潘妈妈索性把心一横。“你这盒子放在我这儿,是会要了命的!”

要命?这婆子怎么这么夸张?花生真不知道,潘妈妈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就在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一声气势如虹的吼声:

“子查,你给我出来。”

一个小伙计正拉着,子查世子的亲娘——北地侯府的李大夫人,小心翼翼的说:

“夫人我们这我们这春风楼,今晚不营业。”

李大夫人眼睛一横:

“你要是再敢拦我,我就让你这春风楼,永远歇业!”

“哎哟,这是什么风,把这北地侯府的李大夫人吹来了?”潘妈妈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她狠狠的瞪着那伙计:“真是有眼无珠的蠢奴才,连李大夫人都敢拦!要知道在这北地,李大夫人要是跺跺脚,这北地区山都要抖一抖。”

说完,潘妈妈抬起头,迎上李大夫人凛冽的眼睛。

“你即是知道这利弊关系,也就不劳我喊了,快把我儿子叫出来。”

大夫人来了!

就在听到李大夫人那一声吼的时候,花生麻利地一抬脚向正厅跑去。

李大夫人,不是刚刚去寺里听了方丈讲经回来吗?就是没听过,花生也知道。那方丈定是说了,要慈悲为怀。

可李大夫人那吼声,怎么跟要吃人似的呢?

果然是,做贼会心虚。子查睁开眼睛,擦了擦挂在嘴角的一滴口水。

连做梦都梦到,娘来春风楼寻自己。子查抬眼一看,孔辰星正趴在门廊的窗户上,往外看。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朝代,中年妇女的战斗力,都是最强悍的。

孔辰星向子查挥了挥手。“子查世子,好像有人来寻你。”

寻我?难道,子查快步走到围栏前。那不是做梦。娘正气势汹汹的,站在春风楼的入口呢。

得逃。一个念头冲到子查脑海里。他飞快的往大厅跑健步如飞这个词儿,原来是真的。

咚!

只听一声巨响,子查撞上了从另一端跑过来的花生。“大夫人来了。”

花生顾不上头被撞得生疼,对子查说。

“绝不能让娘抓到,带上冉烨走旁门。”

子查世子可是最诚实的,这会儿竟也被吓得想逃。可见大夫人的威力,着实怕人,花生心想。

李姑娘顺着,子查和花生相撞的巨响,跑了过来。却只见孔辰星一人,站在围廊后面。

她瞪着眼睛,就向孔辰星冲了过来。“你把冉烨哥哥藏哪了?”

“藏哪儿了?”孔辰星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他一个大活人,我能把他藏起来吗?”

转念一想,要是留住这李姑娘,兴许还能给他们拖延些时间。

还没开口,李姑娘的巴掌,就劈头盖脸打了下来。孔辰星一边转着圈,躲过了姑娘的巴掌,一边嚷道: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还不许别人没看见,你那什么哥哥了?”

“就听说,有向这春风楼的姑娘寻人的,没见过管男人要人的。”

“无霜不得无礼!”李大夫人也走近围廊。她面目威严,表情里有一种,随时能把这春风楼掀翻的架势。

管住老的,管不住小的?今天若是真向如霜说的,在这春风楼里找到子查。

她这个当娘的,定要让子查尝尝,她鞋底的厉害。几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如霜见姨母表情冰冷,自知是对自己追打着春风楼的公子,有了看法,于是立刻告起状来。

“姨母,子查哥哥就是被这个人,骗来这春风楼的。要不是他们这伙人,以子查哥哥那样敦厚老实的性子,断不可来这种地方的。”

李大夫人上下打量着孔辰星。如霜说的没错,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

以子查诚实的性子,却是不会生出来这春风楼的主意,怕就怕交了坏朋友,遭人唆使。

再或者……

李大夫人皱着眉头,再或者是身边那位,从宫里来的表弟。

这冉烨虽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但这不羁的性子,自幼时起,是没少带子查闯祸。

想想就头疼。不想了不想了,先逮到再说。

李大夫人眼睛一横,对上孔辰星的眼睛。

哪知这孔辰星,反倒没有生出一点怯意,扬起一脸春光明媚,语调轻快的说:

“我是来看红杏姑娘的,对李姑娘口中的这个哥哥,那个哥哥,可不感兴趣。”

第一百三十八章 耍酒疯的是谁?

这人竟然是,牧姑娘的爹,来自北地的牧将军?熊大三步两步,跑向顶楼孔辰星的房间外。“大哥不好啦,”熊大用力的敲着,孔辰星的门。早就忘记了,在后厨里等着他的,香喷喷的酱香肘子。

熊大脸涨的通红,要是正如他们所说,这几夜夜在此饮酒的,就是牧将军的话。那定是牧家出了什么事,如果牧家出了什么事,牧姑娘定是要受到牵连,而牧姑娘是大哥最喜欢的人,那也就等于,是大哥受到了牵连。熊大越想越害怕。

“什么事儿啊?这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孔辰星艰难的从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走到门口,拉开房门。熊大大正举着手,差点砸到孔辰星的脸上。

“你最好有什么正经事。”孔辰星带着少有的严肃,吐字含糊的说道。

大哥上穿的,这是什么呀?还有,大哥的头发,头发呢?熊大目瞪口呆的,看着孔辰星上的背心儿和短裤。结结巴巴的说:“牧、牧姑娘家好像出事儿了。”

“什么事?”孔辰星眼中的睡意立刻全无,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果然在大哥心中,牧姑娘是特别重要的人。虽然形势紧张,熊大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点赞。可只得意了片刻,熊大才发现,具体发生什么事儿,他也不知道。于是挠挠头,吞吞吐吐的说:

“什么事儿也不太清楚,只是这牧家老爷,最近连续多,都在我们风楼吃酒,而且每天晚上,都要呆到很晚,看样子定是发生了什么忧心重重的事儿……”不等熊大说完,孔辰星就转回到屋里,起一件长袍,边穿边往楼下走。

还没到包间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醉酒的牧将军和人争执的声音。“干什么?你们别拉我,我又不是不给你们钱。”孔辰星冲进去一看,牧山峰摔倒在地,几个跑堂的,想要把他拉起来,可是他壮力重,还不停的挥舞着双手,没有一个敢靠过去。

“走开,你们都走开。”牧将军大声的吼道。众人看到孔辰星和熊大,走了进来。立刻都退到他们后,脸上都带着一副,对牧山峰没眼看的表。

这到底是怎么了?孔辰星实在无法想象,牧山峰这样一个持重的人,竟然会坐在地上,撒着酒疯。他往前迈了一步,还没开口,牧山峰手上的酒杯,就砸了过来。“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我就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你怎么还打人啊?”熊大有点恼了,可看了一眼孔辰星,声音里还透着商量的语气。孔辰星冲着熊大点了点头,说道:“都出去吧。”

熊大挥了挥手,让跑堂的小二们,都跟他走出房间。到门口时,又担心的看了看孔辰星,生怕出了一个差错,让大哥受些什么,无端的不测。

见大家都走了,牧山峰也放下挥舞着的胳膊,安静下来。他低着头,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假寐。

那是一种,来自男人上,巨大的悲伤。那种不想让家人、朋友,看到的孤独和悲伤。桌子上的菜,几乎没动。可酒壶却摆了好几个。孔辰星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酒壶,晃了晃,丝毫不剩。接连又拿起几个,都是空空如也,喝了这么多酒,不醉才怪。

闹了半天牧山峰,也觉得累了,把头一歪竟然躺在地上。孔辰星走过去,想要把他搀扶起来,确见一滴眼泪,从牧山峰的眼角滑落。

是什么事?让这个把山匪敌寇,杀的片甲不留的将军落泪?孔辰星无法想象。他挨着牧山峰坐了下来。轻声说道:“牧将军,你喝多了。”

牧山峰依旧闭着眼睛,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声音嘶哑且缓慢的说:“我倒是真想喝多,喝多了,有些事就不用想,也不用记了。”

只要能说,就还是有办法解决。孔辰星坐在地上,因为走的匆忙,头上的假发戴得有些歪斜,露出额角凌乱的刘海。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镇定了许多,带着调皮的语调问道:“什么事儿,能让牧将军如此之痛啊?”

牧将军一个,坐了起来。可到底是年纪大了,上的骨头嘎嘣一声,响的清脆。“哎呦。”牧山峰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后腰。“你们这些跑堂的,就别想在我这话了。”说完睁开炯炯有神的眼睛,却看见坐在自己边的,竟是陪自己,从北地到京城的孔仙人。

孔辰星那张,天神般帅气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仿佛风,抚慰了寒凉的人心。

牧山峰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见是孔辰星,又伸出双手,使劲的揉揉眼睛,再睁开看看,坐在自己旁的,依旧是孔辰星。

似乎还是不能确定,牧山峰伸出手在,孔辰星胳膊上掐了掐。然后脸上表立刻变得惊喜,“孔仙人真的是你呀?”牧山峰脸上的惊喜,变成了遗憾。

“本来进京之后,就想上门道谢,可是清浅说,仙人住的地方,可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去的。我又说想请你吃酒,我家清浅说,这天上的神仙,怎么能说见就见呢?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不想孔仙人今天,竟然从天而降。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原来清浅竟是,如此对旁人说自己的。孔辰星在心中,莞尔一笑。又伸出手,扶住牧山峰的胳膊,“地上凉,牧将军还是先起来吧。”

听了孔辰星的话,本来兴奋的牧山峰,才发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尴尬,于是上,立刻跟安了弹簧似的,刺溜一下站了起来。只是嘎嘣一声,腰的骨头又响了一下。“老了,老了!”牧山峰的脸上,有些尴尬。

残羹冷炙,加上满屋子的酒气,这会儿竟熏得人头晕脑胀。孔辰星走到窗口,打开窗子。夜风带着外面的清新,呼的,长驱直入进来,冲淡的屋里的粘稠的气味。“有什么事发生吗?”孔辰星问到。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和清浅,才是天造的一对儿

牧山峰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苦涩,“如果我知道发生什么,就不会如此痛苦。”说完他又坐在桌前,拿起酒壶往酒杯里到。只有零星几滴酒水,顺着酒壶,滴落下来。牧山峰颓然的,把酒壶放在桌上。沉默片刻,冲着门口吼了一声,“拿壶酒来。”

候在门外的小二,相互推搡了几下,最后离门最近的,被推进房间。他先望了望了,站在窗口的孔辰星。见孔辰星点了点头,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只一会儿,就端了一壶酒进来,放在桌上。

牧山峰打开酒壶,斟满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啪的一声,酒杯被他放在桌上。他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孔辰星说孔先人:“既然您是仙人,不如就给我个答案吧。”

夜风轻抚,孔辰欣站在窗口,长发随风微动。他脸上依旧是,让人笃定的笑意。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透着真诚。房间里的酒气,似乎散得差不多了。窗外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吹在孔辰星好看的面庞上,也吹散了,牧山峰的几分醉意。

孔辰星修长的指尖,轻轻的在后画着圈。他大脑在飞快的思索着,故事中牧山峰的人生。他是北地骁勇善战的将军,从北地返京,虽不是驰骋官场的叱咤人物。却也深得,同僚和上级、下属的喜。

而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那就是被大夫人忽视的感了。“或许牧将军的烦恼,是和陆夫人有关?”孔辰星的声音很轻,像天上的星光不耀眼,却给人明亮和希望。

牧山峰脸上的悲哀,又重了几分。他拿起筷子,夹起一颗剥好皮的色,泽晶莹鲜亮的鹌鹑蛋,放进嘴里。装鹌鹑蛋的汤碗,早就凉透了。此刻把鹌鹑蛋放在嘴里,更生几分难过。

虽只是个鹌鹑蛋,牧将军也吃得艰难。好不容易才把那颗鹌鹑蛋,咽了下去,牧将军才长叹一口气,微凉的说:“当初我虽不知她为何嫁我,可这许多年下来,我也是明白了几分。看上我的只是清浅的外祖父。而这么多年来,她却从未心系于我。”

房间里的蜡烛,被夜风吹动摇晃起来。映的孔辰星在墙上的影子,也多了几分摇曳的姿态。果然是,为大夫人的事烦恼,孔辰星顿了顿,又轻声问道:“即使如此,这二十几年牧将军,都未曾质疑,怎么又在这几,生了这许多苦闷之气呢?”

牧将军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茫然的,盯着对面墙上的装饰品一块裹着湖蓝色水晶的松木。不知为何,这水晶境生于松木之中,不知过了多少年,松木皮本就斑斑裂痕,此时更是粗糙无比。可包裹在这湖蓝水晶之外,却似乎异常柔和,有着迥异,却生死炸裂之美。

牧将军缓缓的开了口,“你看,这不就像我,和我的大夫人吗?”牧将军站起,走到那装饰品前,用手指轻轻的抚摸,那松木之中的湖蓝色水晶。仿佛在触碰着,自己最心的东西,可眼中却溢满,深沉的痛苦。

“我就像这粗糙的松木。”牧将军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湖蓝色水晶旁边的松木。发出丝丝拉拉的沙哑声。“我以为守护她,就能走进她的心里。”牧将军颓然的,把那装饰品梦回架子上说。

“可看到她如此坚决的,不让清浅去参加,麓林书院的歌唱比赛,我才明白,在她心中,我永远只是一根刺,扎在心口。让她永远无法觉得舒适。”

陆夫人竟然不同意,清浅参加歌唱比赛,可为何清浅未曾对我说起,孔辰星心中有了一丝疑惑,于是接着问道:“到底为什么,陆夫人不同意,清浅参加唱歌比赛?”

“那是因为……”话没说完,牧将军一下摔了个趔趄。孔辰星连忙起,扶住牧将军。

之前读这本书的时候,牧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名字,他是清浅的父亲,是一个疼她她的人。可是这一刻,在孔辰星眼里,牧将军不再是一个人物,而是一个有血有,有感的活生生的人。就像自己的朋友、长辈,生动、鲜活却让人心疼。

“牧将军,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孔辰星扶起牧山峰,就往外走。牧山峰似乎睡了过去,出了包间,任由店里的跑堂小二扶着,坐上了孔辰星的马车,也没力气大喊大叫,不让人碰他了。

马车行至一半,睡在一边的牧山峰,突然抬起头来,吧嗒吧嗒嘴,说了句:“好想吃碗葱油面。”说完,似乎清醒了过来,睁着眼睛望着孔辰星,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让清浅,嫁给九皇子,才是我们牧家,能够昌盛的办法。”

孔辰星心中一惊,难道牧将军知道,自己进这本书的目的了?他对上牧山峰的眼睛,却发现牧山峰,根本没有在看他,而是接着说道。

“我也知道清浅她娘,不想她嫁什么大富大贵的人,所以不想清浅去,参加唱歌比赛,出头露面。”原来这才是,陆夫人的顾虑呀,孔辰星点了点头,既是知道问题所在,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是她问都没问过我,怎么就能那么,坚定的认为,我会让女儿嫁给一个她不的人呢?”牧将军眼神放了空,在马车里环顾半天,又对上孔辰星那张脸。“如果你不是天上的仙人,就好了!要我看,你和我们家清浅,才是天造的一对儿。”说完本有些愁苦的脸,突然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我吗?

清浅那清澈的眼眸,在孔辰星脑海中浮现。那时而坚定、时而俏皮的眼神,那而上扬,时而嘟起的嘴角。和抱着她时,那头上的秀发,划过孔辰星脸颊时的柔软。孔辰星的眼神里划过,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犹豫。

马车出了城,在郊区的弯道上,不紧不慢的行着。跨上一座桥,牧府的宅院,就出现在桥的另一头。远远望去,门前的灯笼,在这郊外,孤独的亮着光。

第一百四十章 晚归

桥下的溪流,此刻望去只是一片黑色。河面时而从下向上,冒出个水泡,是那夜间捕食的鱼,dàng)起一圈圈儿的涟漪。

留下来?孔辰星突然生出一丝念头,可这念头就像凶猛的豺狼,只是稍稍想起,就张牙舞爪的向他扑来。真的留下来,老爸老妈又怎么办?别看老妈平里,总对着他秀恩,可她,最喜欢哭了。

还有公司里的经纪人,要怎么办?在为我准备演唱会的,工作人员要怎么办?还有那些一路支持我,我的亮晶晶们,她们又要怎么办?

无数的难题,一拥而上。孔辰星只觉得,自己瞬间被淹没。头上的长发,凌乱的遮住眼眸,收起寻常挂在脸上的笑意,孔辰星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无奈,和不舍。

我不能留下来!孔辰星对自己说,不能让那么多人,都因为自己感到失望,“不要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孔辰星告诉自己,只要不去,就不会觉得有遗憾。

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几盏红色的莲花灯。莲花灯顺水而下,灯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孔辰星顺着车窗,痴痴的望着那灯火,这是谁的愿望?而我的愿望又是什么?回到现实世界吗?他在心中问自己。

夜晚,湛蓝的天空,笼罩在大地上。在遥远的天幕,寥寥几颗星斗,闪烁着微弱的光。放眼望去,依稀可见远方的群山。在城郊的,这一片寂静当中。牧府,是唯一的明亮,散着幽幽的光芒。

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蛙鸣,突然那蛙似乎,听到马车的声音,也安静下来。夜凉如水,清浅站在窗口,一袭轻纱罗裙,合着夜光温柔、淡雅。她把手伸到窗外,轻柔的风,划过指尖,像一种温柔的碰触,让人稍稍心安。

可这难得的安静,只持续了片刻,就见阿珊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清浅看着阿珊焦急的脸,心中已经有了掂量。但还是快步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怎么样?爹回来了吗?”

阿珊抿着嘴,摇了摇头。

爹到底是怎么了?清浅在心中泛了焦急。这十几天,怕是夜夜晚归,今宋姨娘总算忍不住,去娘那儿闹了。她得了消息,想快点儿去娘亲院里,却被钱妈妈拦在门外,说娘嘱咐她,呆在自己院里,别掺合进来。

“那宋姨娘那儿什么况?”清浅不安的踱着步子,头上的素色的梅花簪上流苏,随着清浅的步履,轻轻晃动。

“大夫人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她也没敢大作大闹,只是在那儿哭呢!说老爷定是外面有了人,才这么冷落自己和大夫人。看这架势,是要把大夫人和她,拉到一个阵营的。”阿珊说道。

看样子宋姨娘是还留着分寸的。可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清浅握紧手中的绣帕。阿珊把头低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又对清浅说:“姑娘,我刚听人说,老爷这几,都是在风楼,直到酒醉才回来的。”

风楼?那不是孔辰星的店吗?想到孔辰星,清浅的心稍稍安放了些。如果有他在,爹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要如果真是这样,明天一定要和他好好问清楚,看爹到底怎么了。清浅正在心中想着,就看到小荷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四下安静,小荷不敢大声喧哗,一路跑到清浅面前,才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回来了!”清浅立刻站起,今晚的闹剧,总算要有个收场了。清浅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定,清澈的眼眸,再次闪亮起来。

“而且是,是孔仙人送他回来的。”小荷喘了两口粗气,接着说道。“现在就在门口,宋姨娘已经去了,看这架势,大夫人也是要去的。”

话音未落,就见清浅已站起,向门外走去。

“姑娘,等等,你等等啊,钱妈妈不是说,大夫人不让你掺和这事儿吗?”阿珊见清浅走的又快又急,赶紧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清浅也不知自己,怎么一下子就跑了出来。是担心爹,也担心自己的娘亲,可是还隐隐的,有一种感,希望能够当面感激这个,每次都能替自己解围的人。

孔辰星的马车,已经停在牧府的门口。牧家大门已开,阿金和几个侍从,站在牧将军左右,随时等着扶他进府。可牧山峰却像,上生了根似的。定是拉住孔辰星不肯放。

“老爷你可回来了。”就听一声媚的、委屈的、拖着长长尾音的喊声,从院中响起。

孔辰星抬起头,就见宋姨娘步伐急促,但却透着几分妖娆的,走了出来。虽是夜晚,她却穿着鲜亮的橙黄色长裙,裙摆间绣着金色的牡丹,领口用银丝线勾勒着几片祥云。宋姨娘虽有了些年纪,但是朱唇艳抹。就见她跌跌撞撞的,从大门直扑向牧将军。

孔辰心中一惊,只是在书中的文字里,见识过宋姨娘演戏的本事。这次临其境的一看,可真是随便一演,就能拿个奥斯卡呢。再说她这装扮,哪像是要入眠的样子,这么看来直接去戏园子听戏,也不用再做过多修饰。

“老爷,你可让人家担心死了。”宋姨娘一把拉住牧将军的手,水汪汪的眼睛,又泛了红。“您这是怎么了?到底有什么心事,您可以说给我听呀,怎么能这样憋在心里,买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说着宋姨娘用手上的绣帕,在眼角摁了摁。

见牧山峰已安全到家,孔辰星冲着宋姨娘,微微做了个揖。有恭敬的对牧山峰说:“牧将军就请回吧,我就在这告辞了。”说完就放开。扶着牧山峰的胳膊。转往马车走。

宋姨娘这才注意到,牧将军旁的孔辰星。她立刻觉得眼前一亮,这位公子生的如此好相貌,再看着年纪,莫不是老爷想说给清浅的亲事?宋姨娘心中立刻犯了嘀咕。

既然这个机会被我抓到了,我就绝对不能浪费!宋姨娘一步跨在,孔辰星前面,挡住了他的路。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的女儿美若天仙

“这位公子,多谢你送我们家老爷回来,我还没请教公子大名呢。”宋姨娘脸上露出谄媚之色。

这脸变得可是够快的,孔辰星望着宋姨娘脸上,故作善意的微笑。说到:“不敢不敢,我姓孔,是牧将军的朋友。”

朋友?宋姨娘眼珠一转,为自己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她又向前凑了凑,问道:“看公子不凡的气度,定是我家老爷,在官场中的同僚吧?”宋姨娘一边上下打量孔辰星,一边用淡淡的语调,掩饰心中的急切。

想要从老爷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定是要费一番力气。还不如,直接就问问这年轻人。不管老爷下没下定决心,把他配给清浅。只要条件好的的,就定能给梓月抢来。

“并不是。”孔辰星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好看的笑容。

不是?不是同僚,也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宋姨娘不甘心的问到:“那不知孔公子家住何地?年龄几许,有没有心上人啊?”宋姨娘知道自己问的直接,于是干脆,轻巧媚的笑了起来。

“哎呀,你可别怪我这妇人家多嘴,我是看到公子,实在风度翩翩,我家刚好有个貌似天仙、贤良淑德的女儿,配你是刚刚好呢。”说完宋姨娘用绣帕,捂住嘴角,羞怯的笑起来。

简直无法直视,孔辰星深吸一口气。貌似天仙?贤良淑德?这些话,宋姨娘可真是张口就来呢。孔辰星的脸上,依旧是礼貌的笑容,可说话的语调,却明显暗了些,“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就请您多多照顾将军。”

听孔辰星说要走,宋姨娘一下犯了急,她连忙,拉住孔辰星的胳膊,问:“我说孔公子,难得我问了这么多,好歹你是答上几个啊。”

“姨娘,你这是在干什么?”宋姨娘后传来,尖锐、气愤的声音。宋姨娘一调头,梓月就站在门口,脸上的愤怒,隔着老远都看得出来。

就见梓月,快步走到孔辰星面前,做了个揖。“孔夫子,谢谢你送我爹回来。”

“夫、夫子?”宋姨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孔辰星,使劲的摇头,太遗憾了,这么帅气的公子,怎么可能就是个夫子呢?宋姨娘用手轻轻扶了扶头,怎么突然觉得有点晕呢。

“哦,天色不早了,那孔夫子也就先回吧。”宋姨娘一脸尴尬,没等孔辰星答话,就被梓月拽走了。

梓月一肚子火,自己即使不能攀龙附凤,要嫁个大富大贵的人家,怎么可能嫁给这样一介夫子?甭管他在哪个书院供职。想到这儿,梓月紧紧挽住,宋姨娘的胳膊,略带责怪的说:“姨娘,你想什么呢?”

宋姨娘一边快步紧跟梓月,一边自责道:“我怎么想到,这么英俊的一个公子,竟然只是个夫子呢?他说和你爹是朋友,我还以为定是官场上的同僚呢?”宋姨娘连连叹气到。

梓月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低声说:“什么朋友啊?就是上次清浅找来,单独送爹进京那个算命的。爹还说是什么仙人!我看啊,根本就是,他和清浅合谋,一起骗爹的。他要真是个什么仙人,还用到书院去谋职。”

竟然就是这个人?“你爹说很灵的。”宋姨娘想回头再看看孔辰星,却被梓月一把拉住,“想想就觉得可笑,你竟然还想让我嫁给他。”什么眼光?梓月不满的挽着宋姨娘,小步快走,跟上了搀扶牧将军的侍从。

孔辰星还没上车,就见一个衣着素白的中年女人,走出牧府大门。她神淡然,表清冷,仿佛在一旁歪斜着、被搀扶的牧将军,和她无关。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梓月和宋姨娘,也和她无关。她望向孔辰星,淡淡的说了句:“多谢孔公子,送我家老爷回来,待老爷清醒,定会亲自答谢。”

这位一定就是清浅的娘亲,这府上的陆夫人了。果然就如牧将军所说,她上的清冷,任谁都会感受到,被拒之千里之外,可孔辰星还是向前,走了两步。一脸笑容灿烂的答道:“夫人客气了,我和牧将军本就相识。他为人仗义豪爽,才会多饮几杯。”

“你是什么意思?”停在门口台阶上的宋姨娘,立刻变了脸色,看着孔辰星咄咄bi)人的问道:“老爷怎么仗义豪爽了?他和谁喝酒喝成这个样子,你倒是说清楚啊。”刚才被梓月拉了回来,竟忘了问正事,宋姨娘心想。

“宋姨娘,你还不打算回府吗?”陆夫人语调清冷的抛下句,就转进了牧府。宋姨娘,看看陆夫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孔辰星一眼,不甘心,却也只好跟上陆夫人,回了府。

孔辰星坐上马车。马车悠悠晃晃的走过石桥,在河的对面,河畔的青草地,依着牧家常常修剪,生的整齐。月光浅淡,照在这柔软的草坪上。

清浅就站在这草坪上,目光柔和。她望向马车,马车在清浅面前停了下来。孔辰星走下马车,似乎经历了刚才的种种,此刻的这份静谧,就显得格外美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了如释重负的模样。“辛苦你了。”清浅抬起右手,芊芊玉指举到孔辰星面前。孔辰星在她手上,温柔的拍了一下。上的疲惫,也在这温柔的触碰中,消散了许多。

孔辰星自然的,站在清浅旁。月光下,一对璧人走在河畔,她望他,目光如水,他望她,饱含深。

“不知爹犯了什么难,才会饮酒。”清浅的声音,像这夜色里,轻缓的旋律,听起来柔柔的。

一个如此粗犷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孔辰星想到牧山峰眼角的那滴泪,就不由得觉得有些心疼。他停了下来,望着河中潺潺的流水,“可能在他心里,有不想和别人说的心结吧。”

看孔辰星脸上的,那一抹黯然,清浅已经明白了几分。“是和我娘有关吧?”清浅也放缓了步子,停在孔辰星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娘的阻碍

“你娘不想让你,参加歌唱比赛的这件事儿,怕是和她自己的经历有关。”孔辰星分析道。

能有这样一个,可以理解的人真好!听到孔辰星说出,和自己差不多的想法,清浅心中一暖。

“我娘似乎对,不想让我参加比赛很坚决。而且她对出人头地,这样的想法,好像很是排斥。”清浅顿了顿,“所以我猜,在娘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而且这件事儿,从前从未听说。因为在自己,重生之前的年岁里,根本没有想到,要去探究娘的心思,所以也根本没问过。清浅抱着微小希望的,看了看孔辰星:“你知道吗?”

孔辰星摇了摇头。自己那一晚,把这本书读得潦草,根本没有看到,陆夫人的过往。“这件事的答案,恐怕还要从你外祖家入手。”孔辰星说道。

清浅点了点头,却有些为难,“可这也不能直接登门拜访,要是我娘知道了,定会生气。”

清浅顿了顿,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孔辰星说:“我听的说,外祖家舅父的女儿,也在麓林书院读书,能不能帮我查一查,麓林书院中姓陆的女子。看能不能寻些机会,找到答案?”

“也只能如此了。”孔辰星点了点头。如果能解开陆氏的心结,也算帮清浅完成了一个愿望,这样在自己离开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那么遗憾。

朝阳跳出山边,撒下一抹温柔的红晕。映了树上。无数光影的斑驳。因带着心事,清浅早早的起了。早饭也只吃了几口。就一路坐车,来到麓林书院。

“牧姑娘。”刚到学所门口,就见小艾的侍女玲儿,向她走了过来。

“小艾已经到了?”清浅问到。把自己发生的事,说给小艾听听,已经成了清浅的习惯。倒不是,她是一个多有倾诉的人,而是清浅希望小艾,也能和普通的女孩一样。可以有人聊聊,朋友之间才会说的话题。

有朋友的感觉,对小艾来说,会是难忘的记忆吧。

经历了,小艾在舍馆发病之后,玲儿对清浅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她摇了摇头说:“我家姑娘,今天还要请假。”

小艾的体?清浅突然有一种不安,于是问道:“小艾的体还没好吗?”

“让姑娘担心了。”玲儿笑着答道。

“我家姑娘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医生建议她,还要静养些子,可我家姑娘又不想落下课程。就想和姑娘商量一下,明晚能不能去姑娘府上拜访,请牧姑娘把夫子课上教的,讲给我家姑娘听?”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帖子,毕恭毕敬的放到清浅手上。

“当然可以。可是小艾要坐这么远的车,她的体没事吗?”清浅担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玲儿连忙摆了摆手,这可是姑娘第一次,去别人家拜访,可千万不能让自己办砸了。“医生说了,适当的出来走走,对她的子也是好的,只是在学所,一整天的上课。姑娘的子,怕还有些承担不了。”

“那好。”清浅收下帖子,笑着点了点头。

麓林书院的山顶小院。

空气清新悠然,正是读书立说的好天气。

可麓林书院的院长刘夫子,却焦虑不安的,在院门口踱着步子。他脖子伸的老长,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向下眺望一会儿,刘夫子又往院里瞧上一眼。看到那个拔的背影还在,脸上又多了几份无奈,继续沿着山路向下望。

又过了一会儿,在这环山的雾气中,孔辰星欣长的子,踏雾而来。他下巴微微抬起,脸上洋溢的笑容,宛若星河般的璀璨。一雅致的白色丝绸长衫,上面隐隐绣着银线的竹林花纹。

孔辰星穿过浓雾,似洁白的天山雪莲。幻化人形,行走人间。

“星、星星,你可来了。”刘夫子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孔辰星的胳膊,在他耳畔低声说道:“九,九皇子冉烨来了,定是说要见你。还,还带了一个消息,说,说梅妃娘娘,也要参加这次唱歌比赛。”因为心中焦急,院长刘夫子结巴的更厉害了。

看来他是验证过了。孔辰星可没有,刘夫子脸上的这般焦虑,他自信的迈着步子,推开院门,向亭子走去。

九皇子冉烨背对着孔辰星,他早就听到孔辰星的脚步,可是却没有转过去。在他心中,还有几分挣扎,似乎只要这一转。是要认定了,太子的病是人为的,而就要去揭开,那宫中为了滔天权势,明争暗斗的黑布。

孔辰星在院子中站定。见九皇冉烨,也没有要起的意思,便也没开口说话,而是向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望去。浓雾环绕在这群山之间,仿佛仙女的裙带缭绕。

和孔辰星与九皇子冉烨,看起来的淡定,截然不同,麓林书院的院长刘夫子,不安的搓着手心,一会儿看看坐在亭子里的,九皇子冉烨,一会儿又望望,眺向远方的孔辰星。一颗心,焦急不安的忐忑着。

“你、你们……”刘夫子结结巴巴的起了个头,希望打破这场面的尴尬。似乎只有山林深处传来的鸟鸣,此外别无回应。

见两个人都不搭话,刘夫子只好把自己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哎!”他索一转,进了屋子不出来了。

“九皇子,把我叫到这荒无人烟的山顶,怕不是只为了,欣赏着山中云雾吧?”孔辰星依旧扬着灿烂的笑脸。一头乌发束在头顶,上面戴着一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金冠。穿淡紫色对襟长衫,袖口处是金线绣的螺纹图样,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丰神俊朗。

九皇子冉烨,依旧没有转。任谁也不能,从那纹丝不动的背影上,探究不出他的内心。“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九皇子冉烨的声音冰冷,还带着些敌意。仿佛此刻要谈的,并不是什么合作关系,而是一个不留神,就会起杀机的仇敌。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想,你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孔辰星灿烂一笑。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信与不信

孔辰星说的没错。冉烨心中的防线一退再退,虽然自己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甚至于自己根本不想信任他,可是那如蛇蝎般,缠绕在太子边的香气,却也如蛇蝎般,一次次的击打着自己想要逃避的心。

“就是我知道东盛和宫的香气,如你给我的一致,那也不能证明什么。”冉烨似乎在心中做最后的挣扎,他不想承认,也不能承认。如果今天,他承认了那香有问题,恐怕有问题的,就不仅仅是那香。

孔辰星淡然一笑,“那香确实没有问题。”他一早就料到,九皇子冉烨,不会那么轻易的被说服。他从侧面绕了过去,站在冉烨的对面,拿出那本酿酒秘籍,放到桌子上,缓缓的推到冉烨面前。

没有问题?九皇子冉烨心中的疑惑,变成了愤怒。孔辰星让自己去闻那香,这会儿又说并无关联,耍我吗?

“如果你所说,只是想试一试,我九皇子冉烨,是不是一个怀宽广,不拘小节的人,那我可以告诉你,你错了!对于任何一个威胁到太子,威胁到我们皇族声誉的人,我是绝不会手软的。”

冉烨鹰一般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孔辰星的脸。话语间虽是平淡,却句句带着杀气。空气中的氛围,就像火上熬制的果酱,粘稠着、焦灼着。

“如果你真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发生的,你就不会来找我。”孔辰星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而且九皇子,还把见面地点,定在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想来,有些秘密,你早已猜透,只是不愿意相信吧!”孔辰星脸上依旧仰着,那灿烂的笑容,一双黑曜石般的明眸,却多了几分笃定和坚决。

九皇子冉烨觉得心中忐忑。没错,自从闻到那香气,他心中的疑惑,便久久不能平静,但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忧虑。“像你这样巧舌如簧的人,我见得多了。可如果你说不出,真正的原因,今天你怕就是要,和你那舌头告别了。”冉烨脸上透着一丝不屑。

孔辰星把冉烨面前的制酒秘籍,翻到杜松子酒的那一页,然后把书倒过来,指着那一行小字对冉烨说。“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冉烨低下头,那行小字让他越看越心惊。松子酒:止与百花村所产异香同用,如若同用,男失去阳刚,渐女化。勿用可取,百年冷山桦木未解,长期使用则无解。

松子酒?不就是太子那晚喝的吗?

太子醉酒时妖娆的模样,和他边两名陪酒的侍女,非同寻常的大胆和放肆……无数影像,像平地而起的爆竹,在冉烨头脑中炸裂。

九皇子冉烨用手支撑着头,脸上是无法言说的。痛苦表。沉默了许久,他才喃喃的说道:“这么说,太子的病因就是这香气,和这松子酒同饮所致?”这明明是一个问句,可是对冉烨来说,更像是自问自答。

他缓缓站起,越过孔辰星,来到院子旁边,向远处眺望。层层叠叠的山峦之间,云雾缠绕,就像他处的后宫。你所见到的,永远只是,人们想让你看到的。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不堪而罪恶的勾当,却远比你看到的,庞大且深不可测。

孔辰星站在冉烨后,此刻,无声的等待,才是最好的陪伴。他知道,要冉烨真正的接受这个事实。是非常痛苦的经历,可就像破茧成蝶一样,只有经历了痛苦,才能最后成为真正的强者。

九皇子冉烨的目光,似乎放了空,他不知道自己在望向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望些什么?想到太子,上此香,也有十三四年的时间,虽然不知,太子何时开始饮着松子酒,但想来也已是经久的年月。“这么说来,太子的病,已是无解了?”冉烨喃喃自语道。

想来,九皇子对百花村的事,是一无所知的。孔辰星看冉烨,纠结在太子的病上,却对百花村这三个字,并无反应。孔辰星本想直接把结果,告诉冉烨,却还是忍了下来。说了些安慰,却并不冠冕堂皇的话。

“这本秘籍,是我意外救下,一位酒铺的掌柜时,他所赠予。赠此秘籍时,他并不知我的份。也未曾想过,要对着松子酒的秘密,做些保留。可是这毕竟,没有确切的说明,长期使用,是有多长时间?想来或许还有,些许希望。”

“对。”冉烨脸上,突然有了一丝希望。他转过,急切的对孔辰星说。“这秘籍上不是说,可以用百年冷山桦木,做解药的吗?只要能找到那个,太子的病就还有希望。我这就派人去找。”

“九皇子且慢。”孔辰星拦住了,转下山的九皇子。“看到这百年冷山桦木,我也曾查遍古书,却只发现有一处记载,那就是先朝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书中说,这凤凰古琴是由,百年冷山桦木所致,因此琴声铿锵有力,宛若战鼓响彻四方。”

“你是说要在歌唱比赛中,赠予优胜者的凤凰古琴?”冉烨看着孔辰星笃定的眼神,“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百年古琴,是医好太子的药引?所以才请院长,和我商议,定要我出席这歌唱比赛?”冉烨问道。

是该让你知道更多了,孔辰星慎重的说:“并非如此。我要你出席这歌唱比赛的目的,是想让你看看,到底是谁,还知道这凤凰古琴的秘密?又到底是谁,不想让太子,有康复的希望?”

冉烨心中,仿佛有万千根刺,砸向自己。无论孔辰星是敌是友,他都得承认,孔辰星不过是想,让自己看清这真相。而这,也正是自己长久以来,逃避着不想去看的一切。

“过去敌人在暗,你在明。可相信,过了这次歌唱比赛,对权势的博弈,九皇子也会心知肚明的。”孔辰星打开手中的折扇,望向远处的群山。目光中的从容、淡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宛若天外飞仙。真实却又遥远。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艾来访

这天下午散学,阿珊把抄写的宣纸,整齐的铺在桌子上。小荷在一旁研磨。要想能学的扎实,课上认真,课下还是要加倍付出努力的,清浅端坐在桌前,提笔在宣纸上,认认真真的卷抄着《论语》。

清浅的字清丽、秀美。虽是一笔一画,写得规整,却又透着淡淡的飘逸。阿珊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姑娘的字,是越写越好呢,”对于,赞美自家姑娘这件事儿,她可是绝对发自肺腑的。

阿珊欣慰的看着清浅,果然还是习得了,大夫人的血脉。从前在北地,齐顶呱呱。这回读了书院,琴棋书画,也都得样样不差。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像,话本故事里那样,觅得一个好人家。

“就是、就是!”小荷在一旁应和道,“自从我家姑娘,入选了学所里,能去参加唱歌比赛的人,我发现姑娘,在学院里名气大增。走在路上,有好几个公偷偷瞧您呢。”

“瞧有什么用啊?”阿珊一脸不屑,“再怎么瞧,我们姑娘的姻缘,也是要牵在九皇子冉烨上的!要说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九皇子冉烨,家更好?长相更好?世上绝没有这么,又富贵又气度不凡的男子啦。”

在阿珊心里,自家的姑娘,可只是可只有这皇帝最喜欢的,九皇子冉烨,才能配得上。小荷向来说不过阿珊,只能撇撇嘴,把墨汁磨的又黑了几分。“要说这天底下,最般配我家姑娘的男子,我看,还是孔仙人。”小荷不甘示弱,却底气不足的嘀咕着。

阿珊哪肯让她,挖苦道,“孔仙人是好没错,可他能婚配吗?他能娶妻吗?他能留在我们这儿吗?”不等小荷回答,阿珊又接着说:“你就别在这儿聒噪了,都吵到我家姑娘,写字了。”说完,趾高气扬的出去了。

小荷受了一肚子气,撅着嘴低头磨墨,看多了话本故了不起啊?从明儿起,我也要看,就不相信,说不过你。

是啊,孔辰星虽好,可终究不能留在这里。清浅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提笔继续写下去。

只抄写了半页,就听阿珊开门进来,大声的说了句:“姑娘,小艾姑娘来拜访了。”

来了?清浅脸上,满是笑意。她放下笔,小跑着像外去。清浅跑到门口时,小艾已下了车。一鹅黄色的轻纱罗群,底边绣有淡绿色的蝴蝶飞舞。看到清浅,脸上立刻露出,那小兔子般,又萌又快乐的笑容。

想到小艾,是因自己才请假多的,心中难免担忧。清浅几乎是飞奔到小艾面前,拉住小艾的手:“小艾妹妹,你好些了吗?”

“好着呢,姐姐放心吧。”小艾伸开双臂,在清浅面前,转了个圈。“姐姐我都想你了。这不大夫,刚认识我出门,我就来找你了。”

“姐姐也想你了,快进屋吧。”清浅拉住小艾的手,一路嬉笑的,往屋里走。

见清浅和小艾越走越远,梓月从回廊后面,站了出来。脸上是冰冷和嫉妒,为什么牧清浅,这么快就交到朋友?还带回家里来?“这小艾,到底有什么病?”梓月冷冷的,问自己的丫头莺歌。

“和其他丫头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听说,这小艾姑娘生下来,这里就不好。”莺歌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说是不能劳累,不能有太大的绪变化,一不小心,可能就……”莺歌把声音放的低低的,“没了!”

“没了?”梓月眼睛里闪过一抹恨意,要是在牧清浅旁边没了,怕着牧清浅,就再也翻不了!

“诗学……算学……”小艾坐在桌前,翻看着清浅的笔记。“姐姐太厉害了,连孔夫子的唱学,都记的如此精细。这下可好了,我回去只要看了这些笔记,就不愁落下课程了。”小艾一脸崇拜的,望着清浅。

清浅心中有些担忧,虽见小艾笑容明朗,可还是忍不住劝道:“这读书,本就不是一两的事,还是子要紧,其他的,妹妹莫可强求。”

听到这句话,小艾脸上的笑容,突然淡了许多,她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脸上划过一丝忧伤。“可姐姐也知道,我是一脚踩进鬼门关的人,所以不想让自己,再生些遗憾。只要还有一丝气力,我就想去好好体会,这世间美好的一切。”

果然,小艾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快乐。清浅也沉默了,她无法再去安慰小艾。无论是说你要再努力,还是你别努力了,好像都不那么适合。清浅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小艾,那眼神中是疼惜和不舍。

“怎么还突然伤感了呢?”小艾脸上又恢复了平的俏皮,她一脸八卦的问道,“最近书院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儿的事呀,快说来给我听听,这几,在家可把我闷坏了。”

对小艾来说,已经有了无数人的心疼吧。所以她想要的,就是一个可以,把她当作正常人来看,一个不用一直担心,她体的真正的朋友。

清浅也收起自己脸上的惋惜,小艾要的,绝不是别人的可怜。“前两天,鲁夫子上课时,讲的又枯燥又晦涩,而且根本不管大家,有没有听懂。结果慧云竟然,拿了个小石头,直接扔到鲁夫子头上。”

“真的?”小艾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是啊,可鲁夫子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等他想起,有什么东西砸到自己头上,质问大家的时候,葛淑婉就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小虫。让慧云躲过这一劫。鲁夫子一走,慧云本来可得意了,没想到杜雪荣却,狠狠的把慧云说了一顿,告诉她尊重夫子这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就不配在麓林书院读书。慧云一点也不张狂了,甚至都不敢反驳,真解气。”

“哇,这么说,杜雪荣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威武啊。”小艾不用看,就能想象到,慧云在杜雪蓉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还有就是歌唱比赛,听说那天,皇后和太子都会来参加。”

“太子,也会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你,我赌生命

清浅点了点头,窗外太阳渐落,悠悠的几片白云,在空中淡淡的望向大地。“听说打乱了书院原来,所有的计划。现在每个细节,都得加倍精致才行。孔夫子现在忙得团团转,都没有时间,教我们唱新歌了。”

这些本是孔辰星,单独告诉清浅的。可想来小艾,也是参加不了这次活动了,就说给她听听,多些闹吧,清浅心想。

“姑娘。”阿珊拿着一个托盘,走到桌前。把一碟碟精致的莲蓉糕、红豆饼、蛋黄酥、驴打滚儿,放在桌上,又轻声的走了出去。

小艾的脸上竟微微地,泛了几分红晕,“我也要去参加比赛。”小艾说的很慢,那表,似乎有些害羞。

还是不想错过,这么特别的一次经历吧,清浅拿起银制的小叉子,叉起一块莲蓉糕,递给小艾,“不是说大夫建议放弃吗?”清浅问到。

难道是?清浅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凑过来,盯着小艾的眼睛。“这绝对有问题。”

小艾用手推开清浅,慌乱的说:“姐姐说什么呢?哪有什么问题。倒是你,你娘同意,你参加比赛了吗?”

这确实是眼下最大的难题,清浅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她摇了摇头,有点无奈的说:“暂时还没有松口。其实我做两手准备。如果比赛当天,娘还是不同意,我只能硬去参加了,之后再慢慢哄她。”清浅眼眸低垂,她发自内心的,不想看到这样的形发生。

“第二种好一些,就是希望能打开娘的心结。找到她过去,在外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以此为突破口说服娘,同意我去参加比赛。”

“嗯。”小艾点了点头。“不行就只能强去了,陆夫人虽然会生气,但毕竟是你的娘亲。只要想通了,还是会理解你的。”

“希望如此吧。”说实话,清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来了就和姐姐说这么多,也没有去先去拜见一下,姐姐的爹娘,真是太失礼了。”小艾突然站起,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清浅拉着小艾坐了下来,“他们今天都不在府上,你无需顾虑,好好玩就行了。”

“不在府上啊。”小艾低声的重复一遍。脸上划过一丝失望,转瞬即逝。

整个傍晚,小艾翻看了清浅的笔记。清浅又把重要的部分,给小艾详细的讲了讲。当玲儿来叫小艾回府时,她们才发现,不知不觉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天空已燃起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清浅正要送小艾出门,钱妈妈提这个食盒,走了进来。

一进屋,钱妈妈就把食盒,放到桌子上。一边打开,一边笑意盈盈的对清浅说:“三姑娘,这是下午才煮的毛豆,新鲜着呢。大夫人让我送给你尝尝。”

话未说完,整理好东西的小艾,从屋里走了出来。钱妈妈看着小艾,似被施了法术,定住了般目不转睛。

清浅见小艾出来,的招呼道,“快来尝尝,这是钱妈妈刚煮好的毛豆,平里,你说好吃的饭菜啊,都是钱妈妈做的。”

小艾可的,冲着钱妈妈笑了笑。随手拨出些,碧绿而饱满的毛豆,放进嘴里,“好吃,真好吃。”

“和你们家做的一样好吃吧。”清浅打趣道。见钱妈妈有些若有所思,清浅解释道,“钱妈妈,这小艾是我在麓林书院的同窗,平里,夸赞东西好吃的方式,就是说和她家的一样好吃。”

钱妈妈听了清浅的解释,眼神里似乎更加疑惑了,而小艾却笑得更欢了。

“姑娘。”玲儿在小艾后,拉了拉她的衣角,“再不回去,老爷是会说的。”小艾点了点头,朗声的对钱妈妈说:“下次我再来品尝,钱妈妈做的好吃的。”说完就在玲儿的陪同下,往院外走。

怎么觉得钱妈妈,有些不对劲儿呢?清浅心中暗犯嘀咕,但见小艾往外走了,就对钱妈妈说:“我先去送送小艾,谢谢钱妈妈了。”

钱妈妈没再多说,跟在清浅后出了院,回大夫人屋了。“总觉得这小艾姑娘,似乎在哪见过?”钱妈妈一路走,一路想。“不行啊,真是老了,连见过什么人,都记不得了。”

回府的马车上,小艾依在玲儿上,安静的闭着眼睛。脸上没了,可的笑容,额头上微微渗出些汗珠。看起来很是些疲惫。

玲儿拿出手绢儿,为小艾擦了擦额头。边擦边心疼的说道:“姑娘,大夫可是说,不让你出门的,你还是不要逞强了吧。”

小艾依旧闭着眼睛,却微微的摇了摇头。“如果我这一生,什么都不做,就是这般苟且的活着,什么时候离开,又有所谓吗?”小艾说的淡然。而玲儿却不觉得,红了眼眶。“姑娘要答应玲儿,做完这件事儿,就不要再冒险,好生在府上养着。”

小艾知道玲儿担心自己,浅浅的笑了笑,“可是我还要参加歌唱比赛,我答应你,了了这件事,再参加了歌唱比赛,我就每守在府中,让你把我养的又白又胖。”

玲儿知道自己,无法劝说姑娘。鼻子一下子又酸又红。她带着点无奈说道:“怎么又要去,参加歌唱比赛呀?”

小艾上,似乎没了所有力气。缓了半天才轻声说道:“你没听到清浅姐姐的话吗?太子也会去。”说完,小艾就不再动,也不再说话。似乎陷入梦境般,安静的,深陷着。

玲儿任着小艾倚着肩头,眼泪一串一串的流了下来。可是她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休息的小艾。

为什么我们家姑娘,这么善良、这么好,却不能跟常人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不是小艾依在上,玲儿想都不想,就会嚎啕大哭起来的。

小艾的子,没有一点力气,头脑也似乎没那么清晰,可是那个人的样子,却时而清晰,时而朦胧的,出现在脑海里。廷宣!小艾在心中轻声叫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看不听,才不会有所纷扰

傍晚,太阳落山之前,把最后的余晖,倾上云层,留给这世间,它最后的明亮。空中已有星子,散落在天际熠熠放光。

东盛和宫。

这几虽是秋老虎,天气的怕人。可院里的几株银杏,已然渐渐泛黄,一阵微风,便零零星星的如黄色蝴蝶,从树枝上飘落下来。

冉烨站在院中,看着太子廷宣,手拿一片大大的芭蕉叶,妖娆的舞着。廷宣穿着,藕粉的织锦长衫,从上到下没有一处装饰,简单也飘逸。

没有音乐和鸣,没有人捧场叫好。太子廷宣孤独的舞着。夕阳最后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墙面上。一人独舞,也是双人。

无论想要,怎样感同受,也无法真正理解,太子心中的痛吧。冉烨久久的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最敬仰的哥哥,看着这个,曾无数次庇护自己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比女人还妖治,比隐者还孤寂的,让人心疼的人。

也许逃避,只是自己懦弱的借口。不与兄弟相争,视滔天的权力于草芥,只不过是自己,胆怯的、不能守护任何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廷宣看到冉烨,却没有停下自己舞动的脚步。他的舞姿,更加风姿卓绰。似乎在尽的释放,内心中的那份恶,肆无忌惮的、毫无顾忌的。

过了许久,许是累了。廷宣才停下了来,他把手中的芭蕉叶,插在一个侍女的口。任另一个侍女,帮他擦拭了头上甩落的,晶莹的汗珠。然后盈盈的,向冉烨走了过来。

“你这几天,可是隔三差五的,来我这东盛和宫。说吧,到底打什么主意呢?”太子廷宣并不会,对冉烨来看自己,抱有丝毫的感动。

冉烨一挥手,后的侍卫花生,拿起两坛酒,放在亭子中间的八仙桌上。“前几,外祖家捎来几壶酒。知道大哥喜欢,就想找你来共饮一杯。”

廷宣眼中露出个,不屑的笑容,阳怪气的说到:“想喝酒了,才想起我这个大哥?喝酒,我可以陪你,不过你那酒,我喝不惯。”说完两个衣着红色的侍女,举着盛松子酒的,镶金螺纹酒壶走了出来。

在两个红衣侍女后,是一排拿着餐盘儿的侍从。一碟碟精致的食物,被侍从摆到亭子里的八仙桌上。没一会儿八仙桌,就已琳琅满目。

饭菜飘香,混杂着着东盛和宫,原本的醇厚的香气,冉烨心中一阵作呕。可他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跟在太子廷宣后,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

红衣侍女把松子酒,倒满太子廷宣面前的酒杯。然后拿起冉烨面前的杯子,望向冉烨。那眼神依旧是奔放、烈,且肆无忌惮的。在冉烨看来,这侍女的目光,不像侍女,甚至不像女人,在冉烨看来,她更像动物求偶时的,**和直接。

见冉烨没有反应,那侍女俯下,把脸靠了过来。只有微小的距离,冉烨能感受到那侍女,轻柔的鼻息。

这绝对不是一种正常的状态!没错,太子病了。连他旁。一同闻着香气,一同饮酒的侍女也病了。看着侍女的样子,她们已经丧失了心智。想来太子还能保有几分正常,必定是靠着极大的心力,和顽强的意志。

冉烨的眼中划过一道寒光。那侍女打了个激灵。站起来,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在这样的香气里,这酒变成了毒。

冉烨打开自己带来的那坛酒,倒进杯中,放到太子廷宣面前。“听说是好酒,可小弟哪会鉴别,不如大哥替我尝尝。”说完又给自己倒上一碗。

太子廷宣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也没看,冉烨为他斟的酒。他纤细的手指,翘着兰花,拿起自己面前的松子酒,举到面前,冷嘲讽的说:“如今父皇久病在,这朝中上下人心惶惶,正是动dàng)的时机,九弟,你不会不知道吧?”

冉烨明白,这是太子廷宣在试探自己。皇位之争从他们出生,就已拉开战局,只是随着父皇的病重,这场争夺,终究要划上尾声。

无论结局如何,至少在此刻看来太子,是这位置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冉烨举起酒杯,看似云淡风轻,却又说的郑重:“大哥说笑了,这皇位有大哥继承,乃天下百姓的福泽,朝中怎会有动dàng)之说呢?”

太子廷宣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个诡异,却有妖娆的笑。随即他脸上的表,似乎满意起来,举着酒杯的手指,在面前晃了晃。“你的心意我是了解,可这酒还是各喝各的好,万一有何不适,我们二人死了谁?也都是不好的。”

大哥竟然怀疑这酒中有毒?冉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面对皇权之争,怕是这兄弟也只能无,不过他从未想过太子竟如此戒备。想来想让他替换掉这松子酒,怕是并无可能。冉烨举起酒杯,和太子廷宣一饮而尽。

几杯下肚,太子廷宣似乎来了兴致。原来那些阳怪气的语调,少了几分,反而像一个明媚灿烂的女子,悄悄的说:“我呢,是个专的人。就此一生,这酒、这香乃是我两样挚,断不会割舍。”

旁的红衣侍女,为太子廷宣把空杯斟满。另一个拿起冉烨的酒壶,想为他斟杯。但见冉烨目光寒凉的,挥了挥手,只好悻悻的,把酒壶放下,退到一旁。

如果大哥知道,就是这酒、这香,这两样你无法割舍的挚,将你变成现在的模样,你还会吗?冉烨在心里,恨透了这酒这香。,可是却无法表现,只能带着那张,表不羁的面具说笑道:“这大千世界,有那么多好喝的酒,好闻的香,大哥却只这二者,不知多少好酒,多少好香,都要躲在柜子里,偷偷的哭了。”

太子廷宣知道冉烨在说笑,可也忍不住,用手帕抚唇,痴痴的笑了起来。转儿又似乎陷入沉思,缓缓说道:“不看不听,才不会有所纷扰,只看只听,才能专注当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醉酒

冉烨不知道,此刻的廷宣,是否正在和那心里的毒抗争?可那一份残存的理智,仿佛又把他拉回,那个怀天下、文武兼济,当之无愧的太子。冉烨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嫩白爽滑的豆腐。那豆腐由鸡汤熬制,汁味醇厚,入口既化。

无论再怎么心怀希望,冉烨也无比清楚,如果不说明原委,劝太子放弃这香,放弃这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如果说出太子女化的事实,也等于把一根利剑,插进太子口。

放下筷子,冉烨似有几分期待的说道:“不知将来,这天下哪位姑娘,能够有幸得到大哥的宠?大哥如此专,这姑娘必将幸福一生。”说完冉烨若无其事的,看着廷宣的眼睛。

廷宣倒没有丝毫反常。虽是笑得妩媚,但好像并不排斥这个话题。“母后已为我选妃多次,可是看来看去,都是些无趣的姑娘。想来这能入眼的,必定不是这些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

这饮酒席间,廷宣只吃了几口蓑衣黄瓜,好似有酒在手,面前所有的珍馐,都已失去了滋味。嚼两口黄瓜,也不过是不想显得自己,只是贪杯,让人尴尬。

只要大哥还愿意娶妃,愿意去欣赏女子的美好。想来就不算病入骨髓、病入心血,无药可医!冉烨在心中安慰自己。

“大哥这次要去,麓林书院看比赛。我们书院的贵女,不知能不能有幸入了大哥的眼。”冉烨笑的不羁。太子整陷在这宫中,就是没有这香,没有这酒,也会失了对万物的兴趣。想来,能出去走走,反而是好。

“恐怕这世间还没有女子,能胜过先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对我的吸引力。”太子廷宣说得笃定。秀发轻摆,似这院中的鬼魅精灵。说完,他甩开给倒酒侍女的手,独自拿起酒壶,倒进杯里。酒水撞击杯壁,形成晶莹的气泡,从杯底缓缓上升,飘散到杯子侧壁,转瞬又消失殆尽。

“这么说来,我倒有些期待比赛当,大哥会把评选的花枝,送给哪位姑娘?”廷宣似乎有些醉了,他用手支撑着头,眼睛半睁半闭,时而微挑脖颈,露出撩人的笑。“当然是送给最心仪的女子,如若没有,也要给个最有趣的。”

说完他顿了顿,似乎思考了片刻,幽幽的说:“不过你知道,对我来说凤凰古琴才是我势在必得的。我又不是长鹤,一天到晚换些女人,才觉得这生活,有些趣味。”

看来大哥已经知道,三哥长鹤,也要去,参加歌唱比赛的事了。冉烨端起盛着鱼汤的碗,喝了一口。几杯酒水下肚,空腹胃寒,本是有些不适。喝了这鱼汤才妥帖的,让他舒服了些。“三哥所选,定是这全场最迷人的姑娘。”冉烨顺着太子廷宣的意思说道。

“那可未必。”太子廷宣的脸上,露出一份女化后,少有冷静。在看到那表的霎那,任谁都无法想象,他是一个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人,而不是立刻就可骑上宝马,冲进战场了将军。“你三哥可比你想象的,城府的多。”太子廷宣说的淡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难道三哥,想要娶杜宰相之女的事,大哥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在这权力争夺之战,真正撕开他们每个人脸上,裹挟着亲的面具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暗涌和浮动。

哪怕自己一心逃避。可这争夺也从未消失或暂停。冉烨突然觉得口发紧,如果真是如此,那对太子下次剧毒的人,怕是要昭之若现了。难道太子和三皇子不请自来的,参加这个歌唱比赛,真是要将这皇位之争,推向明处吗?

冉烨不确定,也不敢想。如果三哥真的在这次比赛中,做些什么?这长久以来自己小心维系的平衡,怕是再也平衡不了了。

“你这三番五次的来找我,”廷宣抬了抬眉,声音尖利的说到,“我可就当成。你要和我并肩作战了。”

天色不知不觉中已暗了下来。东盛和宫的花园里,里只有八仙桌周围亮着灯笼。冉烨抬眼向四周望去,这花园似乎比平更显空旷,四周里每个角落,都是一片黑暗,向前蔓延,然后融入那无尽的夜色。

在没有说话片刻,这花园更是寂静的可怕。空中的风,都停了下来。连叶子随风轻舞时,彼此拍打的声响都没有。

桌上的菜肴、珍馐,也泛了凉。原本柔软鲜亮的色泽,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也变成了呆板,而僵硬的模样,让人失了胃口。只有这宫中的香气,一如既往的醇厚幽香。这本能让人忘却烦恼的香甜,此刻却在冉烨心中,蒙上一层焦躁和不安。

还不等冉烨回答。太子廷宣就站起,一把抢过侍女手中,为他驱赶蚊虫的,紫光檀红木手柄的,花中蝶的绣扇。扔在地上,然后踉踉跄跄的喊道:“摆好我的琴,我的琴在哪儿?我的琴呢?”

看着太子廷宣踉跄的步伐,想来他是真的喝醉了,冉烨连忙起,把他扶了起来,望向他的脸,满是不舍和心疼。“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冉烨的声音低低的,是在问太子廷宣,却更像在问自己。

“拿琴,我的琴呢?你们这群蠢货。”太子廷宣似发了疯,捡着什么就随手,向花园里的侍从,狠狠的扔过去。

东盛和宫的侍从们,似乎也见惯了这样,醉酒的场面。没一会儿,就将亭子内的酒菜收拾干净。然后麻利的在亭子中间,铺上一大块淡云流水的毯子,太子廷宣的随古琴,至于亭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般的自然。

见了那古琴,太子廷宣总算安静了下来。他踉跄的走了过去,在古琴前缓缓端坐,好像这琴,才是他心的女人。一拨一回,古琴声清幽、和缓,坐在古琴前的太子廷宣,面色沉静,仿佛又回了,那翩翩少年的样子。

冉烨看着弹琴的廷宣,突然就生了错觉,仿佛刚才那个妖治妩媚的太子,并不存在。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们可以永远这么好吗?

这一切仿佛,都像是一个梦,可空气中,那还没消散的干净酒气,告诉冉烨,这都是真的。

琴声缭绕,那一转一合间,似乎都在诉说着,太子廷宣内心深处的落寞。生在皇宫、立为太子、心系天下。这本是苍生能给予一个人,最好的恩泽,可是偏偏他却成了,自己都不愿直视的妖魔。

冉烨不知道这番经历,对太子停下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上,他又能比太子,做得好上几分。可是这世界没有如果,面对发生的一切,逃避永远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冉烨心中,似乎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声音。那声音告诉自己:不要逃了,为了大哥,为了父皇母后,为了整个幽国的黎民百姓,自己也需要搏一搏。那声音很小,小到如果不仔细分辨,就听不到。

可这一次,冉烨听得清晰。因为他知道,逃避再也解决不了问题。抚琴的太子廷宣,似乎陷入了另一个世界里,他没再抬眼,也没再说话。似乎都已经忘记,冉烨还在这里。

“大哥,无论何时,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月光下,冉烨一字字说得坚定。说完,他转过,大部向外走去。在他后,琴声悠扬,太子廷宣注视着冉烨的背影,漆黑的眼眸灼灼如华。

清晨,太阳缓缓的升上天空。大朵大朵的云,悠闲的在空中漫步,倒映着晨光,在地上投出大片的影。河畔,低低的矮草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微微轻颤,宛若珍宝。

一架四轮马车,安静的停在,牧府不远处的河畔垂柳下。马车里,小艾焦急的看着牧府的大门。清浅姐姐不会不出来吧?不请自来,小艾心里多少没有底,手指不安的在相互打圈。

嘎吱。牧府的侧门被推开,一声轻响,打破这清晨的宁静。

清浅在阿珊和小荷的陪伴下,走出牧府。她着一百花羽纱长裙,裙角百花飞蝶,栩栩如生。清浅步态轻盈,虽没施粉黛,双颊却若隐若现的,透着微微的红。

清浅姐姐果然是,每天都坚持练声的。小艾急忙的推开车门。心里虽然着急,子却不能快跑,只好看似不紧不慢的迎了上去。“清浅姐姐。”

昨天傍晚,明明刚见过小艾,怎么今天这么早,就等在门口?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清浅快步迎了过来,一脸担心的问道:“小艾妹妹,你这是所为何事,这么早就来我家门前啊?”

被清浅这么一问,小艾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她拉住清浅的手。有些害羞的说:“我也想去参加唱歌比赛,我知道姐姐每天早上,都会出来练声,所以就等在这里,要和姐姐一起去。”

本来听小艾说,体原因不得不放弃时,清浅就替她惋惜。这回见,小艾体得到一些恢复,又能参加比赛,清浅也跟着高兴。她拉着小艾的手,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们这就开始练习。”

整个早晨,小艾练习得极为专注。那动听的歌声,在河畔上空悠然响起,仿佛唱尽了心事,唱出了心意。清浅望着小艾的脸。她平里总是一副,可的模样,而此刻专注起来,竟有了少有的,让人心动的少女模样。想到这儿,清浅不由笑了起来。

“姐姐,你笑什么见?”见清浅在笑,小艾停住了歌声,一脸担心的望向清浅。清浅见小艾停了下来,脸上更是止不住的,扬起柔和的笑意。

“姐姐,你到底在笑什么?”小艾有了几分慌张,难道是自己唱错了?如果真是如此,可是要马上更改。不然那天在比赛现场唱错,可就丢脸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见小艾不依不饶望着自己,清浅打趣的说到:“我是在想,要是比赛那,在座的公子们,看到你唱歌的模样,一定都会上你。”虽不能结婚生子,可小艾比任何人,都值得拥有。

“姐姐,你说什么呢?”小艾的脸,砰的一下变得通红。她连忙用双手捂住脸颊,滚烫、滚烫。

清浅转过,在河畔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不知道,你专注唱歌时的样子有多美。”小艾咬了咬嘴唇,在清浅旁坐下,然后又把脸凑近了些,“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要是那个人,看到我唱歌的样子,一定会喜欢上我吗?”

清浅听出,小艾语气里的那份真诚和期盼。原来真是为了某个人,才来参加歌唱比赛的。看来歌唱比赛时,这小可就能见到,那个心仪的公子了。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儿啊,本来就值得鼓励。

清浅拍了拍小艾的肩膀,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只要他看到你唱歌的模样,不管是谁都会上你的。”

上我?小艾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总是会久久思量的脸。你会上我吗?她在心中轻轻的想着,不觉间,嘴角又微微上翘,露出个甜蜜的笑。

这笑容还没结束,小艾就看到清浅,那张贴过来的脸上,意味深长的表。“难道你还不打算告诉我,那个需要在唱歌比赛上上你的人,到底是谁吗?”清浅挑着眉毛,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

清浅姐姐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本来也应该和她,分享所有的秘密。只是,如果我欺骗你,你不会怪我吧?小艾心口一沉,在心里问清浅。

“那我答应姐姐,唱歌比赛那一天,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指给你看。”小艾撒的说。

“好吧。”清浅点了点头。银铃般的笑声,萦绕在就河畔的上空,纯净而美好。一如女孩们,此刻的心愿:遇到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那么简单,那么纯粹。和家世、地位、财富,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姐姐,我们可以永远都这么好吗?”在这盈盈的晨光中,小艾那张萌萌的脸,望向清浅。清浅澄澈的眼睛里,倒映出小艾的样子。“永远这么好。”清浅拉起小艾的手,晃啊、晃啊,仿佛这样就能晃到地老天荒。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清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清晨的阳光,跳过麦田里渐长成的。麦穗上扬的麦芒。晶莹的露珠,随着太阳的渐渐升起,越来越细碎,直到消失的毫无痕迹。

风楼所在的街市上,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了人来人往,可风楼的门前却是一片静谧。紧闭的大门上,挂着前一晚,灯火通明的红灯笼。门旁的芭蕉,长得郁郁葱葱。不谙世事。

“姐姐,孔夫子真的会单独指导,我歌唱吗?”小艾问的小心翼翼。

今天本是,自己和孔辰星约好,给自己做最后的指点。还有上次说的新歌,约了几次都没有,真的听过,恐怕今天还是听不到了。

清浅安抚似的,挽住小艾的胳膊。她知道这对小艾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机会,所以才带她来见孔辰星的。对自己来说孔辰星是朋友,也是自己唯一信任,并真正能帮助小艾的人。“当然了,孔夫子人很好的,一定能帮到你。”

可自己从来没在书院外,见过夫子。小艾的脚步有些迟疑,她为难的看着清浅。“要不,我还是买点什么礼物,带上吧。”

许是快到中秋了,这是集上,竟多了许多卖月饼的摊子。小艾拉着清浅,凑了过去。边走边看,最后在一个颇为精致的木摊前,停了下来。这摊上的月饼,做的比旁人家的,都要小。颜色却艳丽好看。

红色的月饼上,是富贵吉祥的牡丹花;黄色月饼上,印着俏的桃花;绿色的是迎花;白色的是玫瑰花。四块月饼,放在一个好看的黑色木盒上。要比平里见过的月饼,别致了许多。

小艾一向喜欢新奇的东西,见到这个月饼,便已迈不开脚。“就这个吧?”她欣喜的对清浅说。“送姐姐好,送夫子也好,自己吃,也是顶顶好。”说完,就指着那月饼盒,对摊主说:“给我来三盒。”

想到孔辰星一向少吃,要减肥。清浅拦住小艾。“要这么多干嘛?一盒就足以了。”小艾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等玲儿把钱付过之后,小艾拿起一盒月饼,递给清浅说:“这月饼啊,看着喜气,想来送姐姐、送夫子好,自己吃也好,所以我买了三盒,就是要我们三个人,一起分享。”小艾脸上露出想要讨赏似的,可的笑容。

想到街上人多,也不必要推来推去的谦让,清浅就收了那个盒月饼。笑意盈盈的说:“那我就先谢过,小艾妹妹啦。”

小艾见清浅,不再推辞。一张小白兔一样,纯净可的脸庞,又生出几分单纯的快乐。对她来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吃到的……所有好东西和喜欢的人分享。

买过月饼,向前没走多远,就到了风楼的大门口。想到,竟然在这酒楼里遇见,书院里的夫子。小艾心中还是有几分胆怯。

在学所里见到孔夫子,是有几分亲切和随意的印象。不知在这风楼,会是怎样的一番景?想到这儿,小艾拉住清浅的手,怯生生的问道:“姐姐,你真的确定,我们要去找孔夫子?”

看着小艾犹犹豫豫的样子,清浅就知道,她是又打了退堂鼓。其实也没错,大家都把夫子,当成景仰的人。不知夫子们,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是在某一个领域里,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而让人多生出几分崇敬而已。

清浅没有直接走到正大门,而是在旁门,轻轻的敲了敲。没多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重重的脚步声。店里的人透着缝隙,向外看了看,然后哗啦一声,侧门打开。

熊大正打着哈气,对清浅说:“早上好呀,牧姑娘。”随即又看到,跟在清浅后的小艾,不知道如何称呼,也就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小艾尴尬的看着,熊大脸上难看的笑,点了点头。又连忙看向清浅。见清浅到没见外,一副熟识的模样,跟在熊大后,向里面走。也赶紧跟了上去。

早就听人说这风楼,好吃、难订,生意一场火爆。今天正儿八经的走了进来。虽然没有开们,已是觉得华美异常。小艾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真想不到,梦楼竟然出自孔夫子名下,想来这孔夫子。和其他只会读书治学的夫子,可真不一样。

清浅和小艾,跟着熊大走上三楼。只见他推开一扇,画着奇形怪状图案的门。孔辰星就扬着灿烂的笑脸,走了出来。小艾站在清浅后,孔夫子怎么望向清浅姐姐的目光……那么,温柔呢?几乎出自本能,小艾就能看出,那是一种和朋友不同的温柔。

“小艾和我一起来了,她体恢复的差不多,也能参加歌唱比赛了,可之前缺了不少的课,想着你能给她些指导。”清浅目光澄澈,语调自然,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压力。

真的不用毕恭毕敬吗?小艾,看着清浅,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想不到清浅姐姐竟然和孔夫子是朋友。

清浅似乎猜出小艾的想法,拉住她的胳膊,推到孔辰星面前,“快打个招呼。”

自己是不是打扰了,清浅姐姐和孔夫子?小艾突然没来由的,升起这样的念头,可是已经被推到了孔辰星面前,只好提起手中的月饼,“孔夫子好,希望您今天能指导我些,唱歌的技法。”小艾把月饼网上提了提,“这、这是给您的。”

孔辰星似乎也看出,小艾的不安。他接过月饼,脸上依旧扬着温暖的笑容,“既是清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见外。”

清浅姐姐,好大的面子呀!小艾看着孔辰星那张,无比俊朗的脸。

“既然今天,要做最后的练习,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孔辰星把清浅和小艾,让进屋里。然后型拔,迈着优美的步子走到,一架古风琴面前。

这是好不容易,从边境的商人手中,买到的风琴。虽然价格不菲,而音色也不能和未来的钢琴,相提并论。但在这个时代,能有此乐器。对孔辰星来说,已是再好不过了。

第一百五十章 其实我也想过变成一条鱼

阳光顺着窗子,倾泻而下,在和地板平行的方向,留下一道笔直的光带。孔辰星面前的风琴,就在这光带下。棕红色的琴面,在光线的映衬下,透着古香古色的味道。

风楼还没有开始,准备中午的餐食。难得没有饭菜的香味儿,却可以隐隐闻到这房间里,清爽而淡淡的香气。那香气实在若隐若现,但却格外好闻。小艾忍不住四处看了看,却发现并没有焚香的痕迹。

孔辰星穿着长衫,坐在这风琴前。拔的背影,专注的神,在那光线的映衬下,少了平的灿烂和温暖,而多出几分专注时,周散发魅力的样子。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这般好的人?唯一解释也只能是天外飞仙。清浅站在孔辰星后,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他,没来由的心跳加快。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盈的跃动,优美的旋律,如流水般,翩跹而来。窗外,种在窗口的一株凌霄花,不知何时攀援而来,探头探脑的,随风轻轻晃动,似乎也被这迷人的旋律吸引,不自觉的舞了起来。

一曲结束,孔辰扬着灿烂的笑脸,对小艾说:“本是为你们二级女学,选了5首歌。因为你没来,只有这一首《雁南飞》还可选,其他四首,都已经分给大家练习了。那你就唱这首好吗?”

小艾是第一次听风琴演奏。只觉得曲调婉转、悠扬,着实好听,于是便点了点头。见小艾同意,孔辰星从风琴上,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小艾。卷轴外露着的是一只七彩的鸟,尖尖的嘴巴,明亮的眼睛,似乎能洞穿这世间的一切。

拉开卷轴,上面是孔辰星用毛笔画的五线谱,五线谱下写着雁南飞的歌词。“这是歌谱,你先看一下歌词,我再教你唱几遍。”孔辰星说道。

小艾欣喜的捧着卷轴,一双萌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有千言万语。她感激的望了望清浅,回过头,却最终只说了句:“谢谢孔夫子。”

清浅心中有几分感动,更多的是替小艾高兴。参加这个歌唱比赛,是小艾为了心的人,所做的努力。而自己呢?能为眼前的这个人,做些什么?清浅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几分思考,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但她相信,无论是什么,她都愿意。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碎不等今去已盼来归已盼来归。”磁而让人沉醉的男声响起。在现实生活中,孔辰星很少唱这些,有些年代感的歌。可似乎一进来这书中,这样的旋律就一首一首的,不由自主的蹦出脑海。似乎不需煽,已是动。

小艾学的速度飞快,只是听孔辰星唱过一遍,就能唱个**不离十。孔辰星又辅导了几遍,就能演绎的柔美、清丽,有几分自己的味道了。

孔辰星在辅导小艾的空隙,望向清浅。清浅坐在窗口,望向他们,这明明是自己要辅导清浅的时间,可是她却没有一点的埋怨。

似乎只要见到小艾开心,她的心也就扬了起来。大概就是这样的姑娘,才会把那些并不在,自己旁的黎民百姓,天下苍生的责任,揽到到自己上吧,于是在感的路上,也就越走越远,终成一代霸主,边却再也没有人,呵护、照顾与心疼。

因为近乎整个后宫的驾到,让这歌唱比赛的级别,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幸好有九皇子冉烨的相助,可还是大部分事,都要事事跟进,亲力亲为。离比赛只有几天了,他也没有办法,抽出更多时间,陪清浅练习。

而今还要抽出一半,甚至更多去给小艾。想到这儿,孔辰星不由得加快了,指导小艾的速度。

小艾似乎也明白,孔辰星的心思。聚精会神的听孔辰星唱和指导,几遍下来已全然掌握,“之后的比赛况,就要全看你常的练习,和上场时的心态了。”孔辰星微笑着说。解决完小艾全部的问题后,孔辰星那张扬着灿烂笑容的脸,望向清浅。

“来吧,让我听听你有没有进步。”孔辰星说的温柔。清浅站起,向孔辰星走过去,那清澈的眼眸里,似有月光,似有芳华,每向前一步,都让人心动不已。

清浅把自己的卷轴,递给孔辰星。虽然这首歌,已经唱过无数次了,可是今天,有了第一个观众,就是小艾。清浅转过,正对上小艾停在,她上的目光。清浅多少有些心慌,竟露出个害羞的表。

风琴的旋律并不清脆,但却绵远悠长,前奏响起,清浅不再想着,心中的那份尴尬。微微的闭上眼眸,似乎就融入了那歌声里。

“忍不住化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我被判处终孤寂,不还手不放手,笔下画不完的圆,心间填不满的缘,是你。”

这是一首那英唱过的,名字叫做《默》的歌。不知为何从,进入这书中之后,这首歌的词,就渐渐的在孔辰星心头浮现,一点一点,逐渐清晰,逐渐明朗。

他心中虽然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首歌,太过悲伤,并不适合。可是却还在,选手选歌的时候,拿了出来。大家都觉得,这歌旋律太过忧伤并不讨喜。

只有清浅却不释手。听过第一次,就如获珍宝似的,把这卷轴捧了去。后来孔辰星问过清浅,为什么要选这么悲伤的歌?清浅笑了,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忧伤,她只是淡淡的说:“其实我也想过变成一条鱼。”

清浅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悠悠的、缓缓的,即使高亢起来,也是充满质感的。仿佛拥有某种魔力,会吸着别人,一直向她看去。

不还手、不放手?心间填不满的缘,是你!这首歌,小艾突然觉得心底一沉,击中了自己心里。我好想唱这首歌啊,小艾望向沉醉在歌声中的清浅。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想唱你的

慢慢的,清浅在这歌声里,忘记了唱歌之初的,小小尴尬和害羞。也忘记了,此刻面前还有一个,第一次听这首歌的观众。她望着那个弹琴的背影,不知什么时候,那一幕幕的回忆,已经把自己填满。

也许我注定要和你分离,可是我希望,曾经拥有过的每一个瞬间,能让我在未来,即便要独自一人,也都可以带着温暖的回忆起你。

一曲结束,小艾的掌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太好听了!”小艾的手都拍红了。“已经唱得很好了。”孔辰星转过,说话的语调满意又轻柔。

清浅会是这场比赛的第一名。

他会在这场歌唱比赛当中,让冉烨看清兄弟之争,不是他逃避就不发生的。而此外,他也会给清浅一个,先皇后古琴拥有者的份,让她能与冉烨并肩。而这,是依靠清浅的实力,绝对可以做到的。

看过世事,孔辰星心中明白,是敌是友,这本是凭借心中感受,所做的判定。很多时候,却也会依据,各种各样的附加条件。比如他的家世、他的份,再比如。一个拥有先皇后古琴的份,对皇子们来说,所意味的预兆。

既然还不能立刻,了解一个人的本心,那不如就先从外在开始。孔辰星拿起一只水壶,倒出三杯淡淡的柠檬水。他把水递给清浅和小艾。唱了这许久,嗓子有些干渴,清浅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

小艾从没喝过,这样的柠檬水。拿起杯子,犹豫的看了看里面,淡黄的柠檬片儿,不知为何物,却又不好意思问。见清浅喝了一大口,也小心翼翼的尝了尝。柠檬水入口,小艾脸上露出难看的表,她强忍着咽了下去,伸着舌头,脸涨得通红,“好酸。”

“如果不喜欢这酸味,可以加些蜜糖。”清浅熟练的,从柜子上拿出一个白瓷罐,舀了一勺蜂蜜,放在小艾的杯子里,搅拌均匀递给小艾。

这可是孔夫子给倒的水,要是不喝,孔夫子不教自己该怎么办?小艾一脸为难的,把杯子接了过去,小小的喝了一口,别说,“还甜。”小艾脸上又露出,小白兔一样,软萌可的笑容。

喝过柠檬水,清浅和孔辰星开始了第二轮的练习。小艾坐在凳子上,出神的望着弹奏风琴的孔辰星,和正在演唱的清浅。歌词一句一句的戳进她心底,心底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这首歌,不就是我们的故事吗?小艾抿住嘴巴,眼神越来越暗淡,不知不觉竟把那一杯柠檬水,喝个精光。

一曲结束,孔辰星修长的手,从琴键上拿下来,赞许的对清浅说:“这首歌已经非常成熟了,而且能在歌里,听到你的感,相信这才是最打动人的地方。”

清浅点了点头,她如此努力的练习,可能在心底,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但是比获得大家赞赏,更重要的。那个愿望就是,她不想让孔辰星失望。孔辰星是为了自己,才想出这歌唱比赛的主意的,而那凤凰古琴,本就是他高价所购,所以自己,定不会让它落入别人之手。

“今天就练到这儿吧。”清浅看着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的小艾。她虽然想,再和孔辰星呆一会儿,可小艾从一早就出来,一直到现在,都没休息,难免会有些疲惫,还是早早结束了,送她回去的好。

清浅姐姐对自己这么好,要是自己真这么做了……小艾在内心纠结着。可这首歌自己太喜欢了,如果能在那比赛那天,唱给他听,不就是唱出了自己的心意吗?小艾面露难色,我好想争取一下。

“清浅姐姐。”小艾犹豫的站了起来,她声音低低的,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看见小艾面色不好,清浅连忙走了过去,扶出小艾的胳膊,担心的问道:“怎么了?觉得体不舒服了?我这就送你回去。”说着拉起小艾就往外走。

清浅姐姐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人说,我你。可是自己,只有这一次。清浅姐姐一定会理解的吧?小艾拉住清浅的胳膊,眼神慢慢的坚定起来。

“怎么了?”清浅见过小艾发病,那感觉还记忆犹新,所以此刻,有些不知所措,只想快点,把守在外面的玲儿叫进来。

“清浅姐姐,我子没事。”小艾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却无比坚定,“我想,说的是,我不想唱《雁南飞》了,我要唱你的这首歌。”

唱我的这首歌?清浅知道这场比赛,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孔辰星的信任,意味着自己重生而来,接近九皇子冉烨,让他坚定继承皇位的任务。

可如果和小艾合唱,这不仅仅是两个人,单纯的你一句、我一句的问题,更是那种感的诠释,能否默契的事。而且比赛只有,短短的几天了,如果从头开始练习……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清浅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参加歌唱比赛吧?”小艾抬起头,忧伤的望着清浅。

清浅当然知道,小艾这一生,怕是都没有办法结婚生子。可是她心里,却住着一个人,一个让她愿意忍住体疼痛,去唱给他听的人。

“这首歌的词,写的好像我们的故事。”小艾说的淡淡的,可脸上的忧伤,却那么浓。

清浅心疼的看着小艾,在她后的孔辰星,心疼的看着清浅。这一刻,他甚至希望清浅,没那么善良。“从现在开始,学唱一首完全新的歌曲,时间上会有些赶的。”孔辰星说道。

虽然为了清浅,他愿意教小艾,唱一首《雁南飞》,可是他没有办法,让小艾生生的夺走,清浅多的练习和努力。

“没关系的。”小艾用力的摇摇头,“我一定学的会,您已经见到,我刚才学那首《雁南飞》,不是很快就学会了吗?这一首,我也一定会学的很快的。”小艾用力的向孔辰星解释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太傻

“但是合唱,需要两个人的默契,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排过,现在做这样的决定,真的太仓促了。”孔辰星的声音里,有了少有的冷漠。

“我可以练。”小艾连忙保证道。“只要清浅姐姐愿意,我可以每天都练习,绝对不会拖姐姐后腿。”小艾望向清浅姐姐,眼神中是绝望,却带着星星点点的光,“我真的太想把这首歌,唱给他听了。”小艾说的缓慢。

清浅把小艾眼中,那微微一点,近乎消散的光,看在眼里。那该是怎样的痛苦啊?一辈子都无法和心的人,在一起。所以你才开口的吧,只想求的一个机会,在他面前,说出心里的意。在他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

清浅走过去,拉住小艾的手,似在安慰她,更像在鼓励自己。“我相信,你一定会把这首歌唱好的。”清浅那双澄澈的眸子,望向担心自己的孔辰星。

果然,还是做了那个善良的你。纵使孔辰星,有千般不愿意,纵使他心里,有万般心疼。孔辰星还把心思,压在心底。而是打开那张卷轴,拿出一支毛笔,快速的开始,构思分段的歌词。

“谢谢你,清浅姐姐。”小艾的眼中满是坚定,我也一定打开你娘的心结,让你娘,同意你参加这歌唱比赛。小艾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整个下午,时间变得异常忙碌。重新调整绪,重新设计舞台走位和动作。孔辰星、清浅和小艾三个人,都绷紧了自己的神经。绝对不能输!这是三个人没有说出口,却在心里达成的,坚定的默契。

等清浅和小艾出门时,天色已暗淡下来。等在酒店楼下的玲儿,一见小艾,就立马把她搀住。心中有些生气,可表却是无尽的担忧,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小艾。“姑娘,我要担心死了。”说着,都快哭出来了。小艾却露出,那个萌萌的笑容说了句,“不碍事,我们走吧。”

小艾和清浅到了别,在玲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小艾整个人瘫软了起来,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疲惫。这一刻,仿佛她体上,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只有心中的那一点信念,想要见到那个人时,做最好的自己的,小小的火光,越过黑暗,温暖着自己。

“小艾姑娘。”阿珊看了看自家姑娘,言又止却似乎又忍不住,“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我们家姑娘,都请孔仙人帮她练歌了,她竟然还抢我们姑娘的歌?!”阿珊说的义愤填膺。

清浅依在马车的窗户上,如此疲惫的一天,不要说体有恙的小艾,就是她也觉得异常乏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和丫鬟们解释,和讨论谁是谁非。这一刻她只想安静下来,让紧绷着的心,缓一缓、松一松。

马车一路前行,走到牧府前那条河时,已是万家灯火,月光如华。今晚的月亮,比往灿烂些,银色的月光洒在水面,水波翻滚出一道道,亮白的波纹,悠悠转转dàng)漾开去。

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小艾的心思和愿望,只是辛苦孔辰星了。清浅望向窗外的月色。似乎看到孔辰星那张,总是扬着笑意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担忧。

如果我不能成功,你就回不去吗?清浅在心中问道?小艾说,那首歌唱的是他们的故事,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孔辰星已经完全占据了自己的心,可是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甚至都无法开始。

想到这儿,清浅清澈的眸子,似滴了墨汁的清水,旋出淡淡的墨花。如果我为你做的事,只能是助你离开,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愿倾尽一切帮助你。清浅在心中暗暗许下心愿。

孔辰星回到自己唯一,和现代保持联系的卧室中。打开花洒,水倾泻而下,抚慰着他这一天的疲惫。本是稳cāo)胜券的事,可却突然生了变故。他虽不担心清浅的实力,可还是觉得心疼。

为了别人的愿望,你可以让自己的付出,变得白费。你宁可选择,把自己珍视的东西,与他人共享,真是她太傻。

孔辰星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苦笑,这不过是她的人设,无法改变。而自己却想得太多,怕才是真正的犯傻。这实在是,太复杂的问题。好像那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网,缠绕在人周,吸附着孔辰星上,最后一点能量和气力。

洗过澡,孔辰星站到窗口,向外望去。窗外是一处静谧的湖,月光洒在湖上,泛着盈盈的微波。没人知道,在同一时刻,在这书中的某处,有两个人,都望着水面上银色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的几天里,简直是无比残酷的魔鬼式训练。晴晴一直担心小艾的体,可是小艾却总是,有着无穷的力量和斗志。想来这也是的魔力吧。

每天清晨,小艾都会准时的出现在,清浅家门口,和清浅一起练唱。每天中午在书院的舍馆里,也能听到两个人低低的,一起构思着走位,和场景的设计的声音。

清晨。河畔的草,已微微的泛了些黄,远远望去是一整片,黄绿交错的样子。初秋的天气泛了凉,早已听不见蟋蟀的鸣叫,只剩一片清静。这样的早晨,似乎让歌唱变得更加饱含深。

“清浅姐姐,”小艾笑的软萌,“明天就要比赛了,我今天叫灵儿和夫子请了假,我要好好养养精神。”小艾的伸出两只拳头,在面前做了一个,可的动作。“明天,我一定和姐姐,一起好好完成这首歌。我们是最棒的!”

这几天小艾的付出,和拼命。清浅都看在眼里。清浅心疼的,想让她不用那么努力,可是又对她的努力,有着无限的敬佩。好像这份努力,也在鼓励着自己,让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如此勇敢,对喜欢的人表达心意。清浅点了点头,脸上漾着盈盈笑意。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服气的装扮

中午,麓林书院散学的钟声,已想过一会儿。可郭夫子却迟迟没有散学的意思。

虽然在郭夫子心中,对着女子唱歌并不太赞同。可是眼下看来,这皇后、皇妃,都会亲临比赛现场,这也断不能,让自己所负责的二级女学,失了颜面。他站在讲台上,严肃的脸上,难得的透出些鼓励的笑容,他尤为郑重的说:

“我和鲁夫子商量过,今天下午的课程,我们改为自行复习。参加歌唱比赛的几位,就不用来了。各自回去,好生做些准备。要记得,明你们可代表着,我们二级女学。一定要做最好的展现,断不可出些什么纰漏。”

“哇哦!!!”台下传来阵阵的欢呼。其实大家的心,早就聚在明的歌唱比赛上,无心钻研什么诗学、算学了。听郭夫子这么一说,顿时欢呼起来。

清浅一走出学所的门,小荷和阿珊就围了上来。她们早就从,先出来的贵女口中得知,下午参加歌唱比赛的各位贵女,可以回去准备,不用来学所上课了。

“看来这郭夫子,也重视起这歌唱比赛来呢!”阿珊说话时,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明天可是自己家姑娘上台啊。这可是展示自己,时尚功力的绝好机会啊!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和清浅,更靠近了些。

小荷警惕的,看着阿珊的一举一动。见她靠近了些,忙伸手把清浅,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见清浅被拽的一脸诧异,才发现得尴尬,于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姑娘,你明天的装扮,我可是准备好久了!保证不落俗!”阿珊恭维的说道。小荷看阿珊比自己抢了先,眼睛一瞪,挡在阿珊和清浅中间,跟着说道:“姑娘,我也准备好久了,这次你一定要选我准备的,绝对惊艳!”

平里,任由两个丫头折腾,也就罢了。这一次,本事想听听娘的建议。清浅摇了摇嘴唇,可惜娘还在气头上。只要提到歌唱比赛,就冷下脸,没有只言片语。

娘虽明确的表示,反对自己去参加歌唱比赛,可是整里,也没有拦着自己去练唱。想来,娘只是无法开解心中的积怨,而对自己虽是担心,却也抱着任由自己选择的态度,没有横加干涉。

到是二哥,知道连皇后,也要来观看这歌唱比赛,生了许多尴尬。也不再说什么,女子登台不好的话,甚至连家也不肯回,即使在书院里遇见,也都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牧姑娘,等一下。”清浅正一边向前走,一边思索着,就听到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转回头一看,熊大拿着,大大小小的几个的木盒子,向她走来。

“这是有人托大哥送给你的。”熊大把盒子,往小荷手上一放。小荷差点没被压倒,阿珊连忙扶住小荷,顺手把上面几个小一些的盒子,都抱了起来。

“不知是何人所送?”清浅问道。

熊大摇了摇头,憨声憨气的答道:“那倒不知道,不过我大哥说了,这是给你明天唱歌比赛时穿的,说是穿的戴的,都有、都有……还有,就是让姑娘安心比赛,其他事都不要cāo)心了。”

穿的、戴的都有?小荷和阿珊,默默的对视了一下。脸上都是,快要哭出来的丑表。如此绝佳的机会,孔仙人怎么还和我们抢呢?

本来还为这穿着发愁,这下看来,就不用再纠结什么了。可以直接回去,好生休息了。清浅的脸上扬着,少女开心时,好看的笑。她对熊大说:“那就劳烦熊大哥,和孔辰星说一下,替我感谢那置办这一装扮的人。我定是相信孔辰星的眼光,给我解了,好大的麻烦呢。”

“哈哈!”熊大笑得爽朗,“我大哥果然料事如神,他早就猜到,牧姑娘定会为穿着打扮烦忧。既然东西送到,我就回去了,牧姑娘明好好比赛,加油哦。”外形粗狂的熊大,伸出胳膊,做出加油的动作,让人看起来,着实滑稽不已。

可清浅后的阿珊和小荷,却感不到有一丝笑意。只有阵阵冰冷,穿过心间,多好的机会,竟被孔仙人,抢了风头。“还说什么,别人给置办的。我看就是孔仙人送的。”阿珊拿着装饰品的盒子,一边往马车前走,一边小声对小荷说。

“就是。要我看,孔仙人就是心仪我们家姑娘。”小荷也捧着盒子,愤愤不平的,跟在阿珊后。

回牧府的马车上。清浅打开装衣服的盒子,里面是一件淡蓝色的衣裙,虽只是置于腿上,便宛若盈盈的月光倾泻于地,光华夺目。再打开饰品盒,一只镶嵌着蓝宝石的,梅花形状的银簪。垂下细细的,水滴状流苏,一片花瓣,悬挂其间。

银簪旁是两只耳坠,细长的且般简约的设计,只在长长的流苏下,坠有水滴般的蓝色宝石。还没戴在耳畔,就以看出,这耳坠的灵动。阿珊和小荷,看得目瞪口呆,虽然脸上是一万个不服,可是心中还是泄了气般,都觉得这装扮,着实迷人。

尴尬了许久,小荷忍不住赞叹起来:“孔仙人的这位朋友,还真是好眼光。”阿珊撇了撇嘴,就小荷如此没骨气。可伸手摸了摸那丝滑的衣裙,也不由赞叹起来:“这料子上,定是极为飘逸。”

难得阿珊和小荷,会赞叹别人给自己准备的穿着。清浅在心中dàng)起盈盈笑意。自己本和小艾说好,自己穿蓝色,小艾穿白色。这下刚好合了约定,自己也不用,再去纠结些什么。于是心愉快的计划着,下午一个人,也还是要做些练习。

马车行至牧府门前,阿珊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愿的说:“这不是小艾姑娘家的马车吗?怎么又来了?”见姑娘,整被小艾霸占着,阿珊和小荷都替清浅觉得辛苦。

“这刚得了半天休息,她又知道了,不是说好了今天不用一起练的吗?”阿珊接着说。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确实欠我的

“这消息比我们还快,我们没到,她还先到了!”小荷也撇撇嘴,脸上看不出些笑模样。

清浅当然知道,小艾想要在明天表现出,最好状态的心思。她一边走下马车,一边嘱咐道:“小艾,也有自己的难处,你们断不可为难她。”

“小艾!”清浅走到小艾家的马车前。车门开着,清浅向里望去,却不见小艾的踪迹,再向后望去,只见灵儿背对着清浅,站在马车后面。

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清浅拍了拍灵儿的肩膀,不想灵儿,转过,见到清浅,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紧张的差点跳了起来。“牧、牧姑娘,你怎么回来了?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书院吗?”

原来小艾并不知道,郭夫子给我们放了半天假?清浅心中生了疑惑。她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玲儿厉声问道:“你们家姑娘呢?”

灵儿似乎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咬着下唇,犹犹豫豫的想了半天。见清浅表严肃,早没了平里的和气,只好答道:“我们家姑娘担心你家夫人,不让你去参加歌唱比赛,于是又想趁你去出院的时候,来求陆夫人,让她同意你去参加唱歌比赛……”

这傻丫头!她根本不知道娘的格,怎么还一个人跑上来了?幸亏被我遇到了。清浅不等灵儿把话说完,就往院里跑去。

正午,阳光辛辣。

牧府的大夫人陆氏屋里,钱妈妈早就拉起了轻纱窗幔,让屋里保有一丝清凉。陆夫人坐在桌前,面前是一把淡绿色的团扇。

团扇上是一幅,还未画完的荷花图。两朵盛开的荷花,周围环绕着,碧绿的荷叶。一只莲蓬,高高跃起,只画了轮廓,还没有上色。

陆夫人用毛笔,在绿色颜料里加了微微的白,正在纸上试着莲蓬的颜色。见钱妈妈把小艾带了进来,就放下手中的画笔。朝她看看,面色平静而冷漠。

小艾没想到,陆夫人竟然对自己的贸然来访,并无多问,于是显得有些局促起来。她咬了咬牙,抬起头目光直视陆夫人,朗声说道:

“陆夫人很抱歉,我贸然来访,我实在是有事相求。我想求陆夫人,同意清浅姐姐,参加麓林书院的歌唱比赛。我和姐姐已经排练了很久,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姐姐都会参加演出的。可是,只有得了你的同意,姐姐才会快乐。姐姐说过,你是最疼她、她的娘亲,所以我想恳请您,同意清浅姐姐去参加比赛。”说完小艾深深的,向陆夫人鞠了一个躬。

陆夫人把手中的团扇拿远了些,看了又看。然后漫不经心的说:“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来提醒我,比赛那天,最好把清浅关起来,不然她可是会不估我的意思,执意参加这个歌唱比赛的。”

关起来?!小艾吃了一惊,她看了陆夫人好一会儿。才慌张的解释道:“不、不是那样的。我是希望您,能同意清浅姐姐参加这个比赛,只有得到了您的祝福,清浅姐姐才会开心。”

“你,陆正甲的女儿,竟然和你爹一样会替别人着想啊。你几次三番的,跑到我牧府,清浅知道你的份吗?”陆夫人冷冷的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不想你还敢得寸进尺,找上门来。”

得寸进尺?小艾心里有些生气,爹娘竟还说这个姑姑,谦和、体贴,才高八斗。才高八斗是不得而知,可是明明这话里话外,句句带刺,哪有半点体贴的模样?

“我知道,您是记恨爷爷和爹,在您参加过古琴大赛,并拔得头筹之后,把你嫁给了要去戍边的牧将军。可这都是上一辈的事了,你又怎么可以,迁怒在清浅姐姐上呢?她又犯了什么错?这和她根本无关,怎么能因为你心里不舒服,就不让她去参加比赛?得到别人的欣赏呢?”

陆夫人心中一阵冷笑。这么多年了,谈起这件事,竟然会看到,和当年爹和大哥一模一样的,正义凛然的说辞。只可惜自己,已不是当年那个懦弱的自己。明知是个劫数,却还把自己推向那深渊。

“有关无关,我说的算。收起和你爹一样的,道貌岸然的正义吧。”陆夫人说的云淡风轻,可周的气场越发的寒凉。

道貌岸然?小艾心中犯了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她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可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她反问道:“为什么你就不觉得,是自己不能通达理?爹和爷爷也是心怀愧疚,所以才会常常给你写信,遇到什么应时的好东西,也都想要寄给你……”

陆夫人脸上掠过一片暗影,露出一个奇怪的表,一半是嘲弄,一半是不屑,让小艾害怕。小艾皱紧了眉头,把手放在自己的口,大声说道:“还有我。我就是他们不顾你的意愿,仍要让你嫁到北地的惩罚。从我出生起,我就有病,我不能结婚!我不能生子!我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甚至不能有任何绪波动!”

陆夫人慢慢露出嘲弄的微笑,冷冷的说道:“于是你爹就告诉你,这一切都和我有关?”

这世间竟如此不通理的人?小艾愤恨的看着陆夫人,狠狠的说:“没错,我上的病,就是因为我爹欠你的。这下你满意了吧。”说完小艾红了眼眶。

她是心甘愿,承受这病痛的折磨。因为爹曾说过,他强迫姑姑,嫁给了不喜欢的人,所以他这一生,都要受着为亲人担忧的痛苦。爹那么好,所以小艾心甘愿的,承受着病痛之苦。只要这能帮爹减少一些,他内心的愧疚。

陆夫人的心是痛的,这么多年来,她过得又何尝不是痛苦的。可爹和大哥。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痛苦,到底来自何处?她愿意为陆家,贡献自己所有的力量,包括,嫁一个自己不的人。

可是,她就无法忍受欺骗,**的欺骗。陆夫人冷静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冷的实话实说:

“你确实欠我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气!可我气又如何?

陆夫人淡淡一笑,不屑却又决然的说到:“如果你爹不是用欺瞒的手段,让我离开京城,他就守不住他的官职。如果他守不住官职,又哪有能力四处奔波的,为你寻医求药。你现在的生活,和你们陆家拥有的一切,都是你们欠我的。”

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清浅站在门外变了脸色。她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原来小艾就是舅父家的女儿,她竟然什么也没对我说。难怪,她一直在打听娘的事。清浅向后退了两步,为什么不直说呢?那样的坦诚,才是朋友间应有的信任啊。

阳光洒在,院子里的老树上,一片树叶飘落,透过明亮的光,在地上留下一片,小小的暗影。

这个从自己出生以来,就听爷爷和爹爹,念叨至今的姑姑,竟然如此狠毒!在过去那么多年里,小艾一直期盼着,能够见到姑姑,能够和姑姑家的姐姐,成为朋友,就像其他人家的姐妹一样,形影不离,天天黏在一起。

她想过无数次,和姑姑一家见面的可能。可是此刻她正在经历的,却是自己从不曾想象到的景。小艾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她望想陆夫人,总是软萌的微笑的脸,此刻多浓浓的忧伤。

小艾能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咚咚咚的,宛若叫嚣的战鼓,响的让自己都觉得可怕。桌子上研好的墨汁和颜料,散发着淡淡的,墨汁独有的味道。一种苦涩从小艾心底,油然而生,喷薄而上,涌入口、喉咙,再到嘴巴,都是苦的。

她转过,不想再跟自己这个,所谓的姑姑有任何交集。只可惜她没有帮清浅姐姐,化解姑母心中的怨恨,反而让自己心中,生了这无端的怨气。小艾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外走。

就听陆夫人的冰冷的声音,在她后传来:“告诉你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爹还在一心筹划,怎么能和姑母见面。不想这所有愿望和计划,都被我毁了。泪水在小艾眼中打转,她要怎么去告诉爹,姑母的心思?而爹那么多年的盼望和内疚,又要何去何从?

“小艾。”清浅心疼的看着小艾,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她毕竟是想帮自己,化解母亲心头的怨恨。可是,你为什么不早些把真相告诉我?清浅没多说话,可眼神中,却带了无数的疑问和不解。

当你看到我在这个院子出现时,当你知道我真实的份时,当你看到我在姑母面前如此狼狈时,在你心里,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吧?小艾若有若无般的,看了清浅一眼,径直的向外走去。

太累了!连续几极度紧张的训练,都比不上这几句话,入耳时,让人变得如此狼狈。

不知小艾的子,顶不顶得住。清浅向前走了走,想要搀扶住小艾。小艾却像一旁闪了闪,躲了过去。

小艾落寞的走着,上的那股可、机灵得劲儿,dàng)然无存。就好像一个胀满气的气球,不知被谁用针戳了个洞,只剩瘫软、卷曲的皮,在地上随着风翻滚。清浅跟在小艾后,想去搀扶,却也知道时机不妥。于是也没说一句话,只跟在小艾后,默默的向前走。

出了牧府,小艾在玲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那马车绝尘而去,似逃一般,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前的河水,在阳光下泛着金波,一圈圈dàng)漾开去,晃得人睁不开眼。河畔的矮草,经过一整个夏的暴晒,绿的死气而凄凉,加上有些开始微微泛黄,满眼望去竟有几份,时光易逝的感伤。

想来娘的心,一定是被深深伤害过。清浅站在河畔,向远处眺望。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娘的冷漠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壳。她原以为,娘要是保护自己,不受宋姨娘这样的人,所使的小伎俩。

清浅回想起娘说那句:告诉你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时眼中的恨意,也许娘上,冷漠所铸的壳,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家人所伤。

想到这儿清浅心里一惊,难道外祖一家,真的做了什么伤害娘亲的事?可怕的念头涌进脑海,如果这件事儿还关系到爹……清浅不敢想。

不知过了多久,清浅才感受到,阿珊正在轻轻的推自己。“姑娘该回去了。在这头底下呆久了,会伤子的。”阿珊的声音轻轻的,似乎生怕一个重音,就能吓到清浅似的。

清浅这才收拢了目光,在向小艾离开的方向望去,那马车早就走的,毫无踪迹。这才回了神似的,对阿珊说:“走吧,我想去看看娘。”

陆夫人屋里,似比往常更静了几分。陆夫人还依旧坐在桌前,描出那把团扇上,莲蓬的最后一笔。绿绿的叶子,盛放着的,白中微微带着粉的荷花,和那傲人的莲蓬交相辉映。衬出那扇子的肃静典雅。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似的,陆夫人专心的,看着那扇子,一脸欣赏。

“娘。”清浅轻声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陆夫人的胳膊。见陆夫人没回应,就摇了摇说道:“娘,您生我的气了吧?”

陆夫人把扇子放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说到:“生气!可我气又如何?不气又如何?我生气你就可以,和她陆小艾断绝关系吗?我生气你就可以,不去参加明天的歌唱比赛吗?”

想来娘是早就知道的。清浅咬了咬下唇,撒的叫了一声,“娘!”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再恳请陆夫人的原谅。

有谁能拦得住,正年轻人的想法呢?陆夫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对着清浅说道:“娘,没有那么小气。陆小艾说的没错,我和你外祖家的事,是上一代人的事,和你们无关。可是娘发自心底,不想让你去参加这比赛。”陆夫人说得真切。

和平不同,清浅感到娘在说这番话时,并不是带着,要她完全遵守的命令,而是像一个,有着故事的朋友,想和你讲讲心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转瞬即逝的灿烂

“好。”清浅拉过凳子,在陆夫人面前坐了下来。一双澄澈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娘亲。“原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娘是参加过宫里举办的,古琴大赛的呀?好羡慕娘拔了头筹。”清浅的眼神里,带着敬佩的,说道。

那就是悲剧的开始啊,陆夫人望向远方沉默了片刻,幽幽的说道:“在我参加宫里举办的,古琴大赛之前,我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也最幸福的人。”一抹忧伤,从陆夫人眼角划过。

“那天整个皇宫都无比闹,那天参加比赛的,都是名门闺秀。我还记得,那天我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芙蓉拖尾,收腰振袖长裙。”陆夫人眼神飘向远方,似在回忆,那久久不曾想起的过往。

“虽然我学了十年古琴,可只是师从家里的琴师,她也没有什么,让人称道的功绩。所以入场时,我也没觉得害怕,只想着能进宫瞧瞧,便已是最好。

也许就是这毫不紧张的心态,让我在比赛时,发挥如常,没有丝毫的胆怯,自在如水的演奏,就像那富丽堂皇的宫,也不过是自家的院子。每天我成了全场的焦点,甚至还得了皇上的赞誉。

可不想,不出月余。你外祖父和舅父,就把我嫁给你爹。婚礼办的简陋和粗糙,他们知于外人,我和你爹是投意合。还没等这消息,在京城传开,我便于你爹去了北地。”

原来娘和爹的故事,在娘这里,竟然是这样。怪不得娘如此冷漠,如此难过。要是娘要知道,别因为能娶到她,爹曾那么开心过,不知道娘会想些什么。

你是气外祖和舅父,没有和你商量就把你嫁给了爹,清浅小声问道。

陆夫人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你外祖和你舅父,定是为了我好,才做此打算。我心中本无怨言,可是离开之前,我却知道,我嫁人这件事,不过是因为皇上的那句赞誉。”

陆夫人脸上的冷漠,变成而来悲伤,“原来那时,皇上有心纳我为妃,这心思被皇后知道,她便前来以此作条件,和你外祖与舅父做了个交易。皇后直说依我们家的门第,即使进宫,也定不能长久得宠,可如果不去,她可保你舅父从六品侍读,提为正五品学士。而我嫁去外地,十年内不得回京。”

陆夫人安静了许久,仿佛知道消息,宛若晴天霹雳的那一刻,又再一次在心头上演。“我本为对皇帝,未生有半分慕。我也愿为牧家,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哪怕要去北地。”陆夫人的声音,越发的冷漠。

“可是我从未想过,我最信任的父亲、兄弟,却从没有想过,要把这事真实的原委告知于我。只用一句对你好,就这样骗了我。”一滴泪水,从陆夫人那冷漠的脸庞划过,无声无息,却又如万丈波澜。

“我恨的,是他们从未信我,信我愿意,为爹、为大哥、为陆家,付出所有。”陆夫人说的凄凉,仿佛这回忆,用尽了她全部的气力。时光定格了一般,把陆夫人又拉回,那痛苦的往昔,久久不愿离去。

原来娘怨的,不是自己被强嫁北地。她怨的是父兄,做这一切时的欺骗,和不信任。清浅站起,抱住陆夫人,轻轻地唤了一声,“娘。”

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明媚,可是突然间却下起一阵大雨。晶莹的雨滴,折着太阳七彩的光线。纷纷落下打在屋檐上、打在窗棂上、打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自重生之后,都是娘在护着自己。每一次,娘都站在自己前面,为自己挡去各种各样的祸患。可是自己,却从不了解在娘的心中,有这么多苦。

也许化解娘心中的那份怨,并不是真正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的是,娘能觉得快乐,而最好的方法,也许就是不再提起,让那些苦痛的过往,慢慢淡忘,直到不再想起。

“娘。”清浅缓缓的说,“如果我去参加歌唱比赛,会让你记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我就不去了。”清浅说这话时,是心痛的,这是她的心血,也是孔辰星的。

他为了自己能有,站在九皇子冉烨面前,对话的机会。准备了所有人的虎视眈眈的,先皇后的凤凰古琴,准备了这场,不知有怎样风险的歌唱比赛。孔辰星那张扬着笑容的脸,出现在清浅的脑海里。可是对不起了,我恐怕不能参加了。

褪去上的冷漠,陆夫人第一次觉得,自己软弱的,就像当年那个,得知要加入北地的少女。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抛开上的壳,让自己肆无忌惮的柔软下来。她也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一天。也从未想过,让自己可以坦诚的,竟是自己的女儿。

卸下周防备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些苍老,随即那苍老一抹而去。“你真的可以不去参加,那歌唱比赛?”陆夫人双手扶着,清浅的胳膊,望着她那双澄澈的眸子。

说不想,那是假的。可如果这件事,会让娘忆起,那么多痛苦……清浅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难过、有失望,但也有能够守护母亲的坦然。她咬了咬下唇,目光闪烁,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陆夫人脸上,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她站起,走到窗口。

窗外的太阳雨,似一粒粒璀璨的晶石,片刻闪耀,却又转瞬即逝。这不就像我们的一生吗?陆夫人在心里对自己说。

无论灿烂,还是暗淡,只此一生无法回头。自己也曾灿烂过,哪怕换来的,是长久的暗淡和冷漠。可至少自己还可以拥有,那灿烂时刻的回忆。所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剥夺清浅的经历呢,就单单因为自己,在心中暗自揣测,老爷想寻着机会,把清浅嫁予皇家?

陆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傻,而同样犯傻的,还有那个为了要守护自己,就决定退出的女儿。可如果清浅,重蹈自己的覆辙,受这一生的苦……那才是自己,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什么如此残忍?

“清浅!”陆夫人望向窗外,轻轻地问:“如果你遇到,和我当年一样的境遇,会怎么做?”

清浅知道娘的心思,不想让自己,去参加歌唱比赛,也不过是想护着自己,不受什么无端的磨难。她走到窗前,和陆夫人并排站着,思索了片刻,俏皮的说:“如果是我,娘一定不会让人,随便把我嫁到什么地方去吧?”

陆夫人望着,清浅眼中闪烁着希望,她说的是事实,哪怕面对同样的选择,面对同样的境地,清浅后站着的可是自己,自己又怎会犯下,当年爹和兄长的错误?怎会不相信她?又怎会为了家族的稳定,就让清浅放弃所有的幸福?

窗外的太阳雨,七彩斑斓。陆夫人突然觉得,这景象美得让人心醉。心中的那个,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结,好像突然打开了。心又能感受到,这世间万物。这感觉真好!

“是啊,你有娘在旁,你又怎会遭遇那样的境况呢?”陆夫人似在自言自语,可清浅知道,也是说于自己。

“回去吧。”陆夫人挥了挥手,“好好休息,娘可是得过古琴大赛魁首的,你可不能落败哦。”

娘就是同意了?清浅眼中,是说不出的切的光,她猛的抱住了陆夫人,大声的笑道:“娘!娘,您同意了?娘您真的同意了?”陆夫人也笑了,她拍了拍清浅的后背,无比释然的说:“同意了,娘同意了。”

从陆夫人院里出来,清浅似乎觉得像梦,阿珊在后,使劲的追着她,要给她撑伞。可是清浅却像一只,活泼的小鹿,又跑又跳,开心的大笑。实在无法钻进伞下,乖乖的走路。

阿珊和小荷,自是知道清浅高兴。所幸收起了油纸伞,跟着清浅,一起又跑又笑。“三姑娘。”刚跑出没多远,就听见钱妈妈在后,急切的喊道。

“钱妈妈!”清浅停下脚步,任雨水肆无忌惮的,打在脸上、上。钱妈妈撑着油纸伞,追了上来,看着被雨水打湿,还止不住笑意的清浅。一边心疼,一边抱怨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撑伞,淋坏了和怎么办?”说着,把自己手上的油纸伞,撑到清浅头上。

“钱妈妈,我太高兴了!”清浅拉住钱妈妈的胳膊,恨不得立刻,就带着钱妈妈,转上几个圈。

“别闹、别闹。”钱妈妈连忙制止住清浅,“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可转不动了。”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缀着紫晶石的荷包,钱妈妈把荷包递给清浅,宠的说:“这可是大夫人,这几赶着绣出来的。说是带上这荷包,会保三姑娘,紫气东来,福运满满。”

原来,娘早就决定,让自己去参加,这歌唱比赛了!清浅接过荷包,心头说不出的温暖。“我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清浅把荷包放在面前,紧紧握住。

大大的浴桶里,白色的牛,温柔的像天上的云朵。牛上,漂浮着的玫瑰花瓣,就像那暮的晚霞,在云朵上层层dàng)漾。

阿珊和小荷为清浅褪去,被雨淋湿的衣裳。搀扶着她,半卧进大大的浴盆。温的水,安抚着清浅周的疲惫,驱散了这连来的紧张。

沉浸在这花的芬芳中,清浅觉得,宛若周围的世界都停止了。那马上就要到来的歌唱比赛,那萦绕在夜晚的,嫁我可好的问题,都被着温暖的水驱散了。

清浅半卧在水中,整个子随着水的韵律,dàng)漾起伏。温暖让她忘掉一切,却又想起更加温暖的时刻,比如那张,始终洋溢着温暖的脸,那个因自己腿受伤,而得的温暖的拥抱。

清浅的脸。微微的泛了红,不知是因这温的水,还是心里的暖。

下雨了。

小艾看不到窗外,雨在太阳中,落下明灭的样子。她只听到,雨滴下坠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像她此刻烦躁的内心。

她想哭,狠狠的痛哭一场,可是却哭不出来。她只是这样安静的躺着,蜷缩着。仿佛只要自己,蜷缩成最微小的一团,就可以去到,不被任何人看到的地方,鲜活而健康的重新开始。

玲儿站在门口,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可却已望着小艾,泪流满面。

为什么,姑娘这么苦?为什么,上天没有赐予她一个,健康的体?为什么,那牧府的大夫人,会如此残忍?

玲儿比小艾年长几岁?陆夫人出嫁时,虽不记事,可是后来,也听了不少传闻。没错,老爷是用妹妹远嫁,换取了翰林学士的位置。虽是,没什么实权的清水衙门,可是对清雅的老爷来说,已是最好。

可这又有什么可记恨的?皇上不是也派公主去和亲,来换取国家安定吗?为什么?她不过是嫁到北地,就心生这么大的怨念?而且她这不是回来了吗?玲儿实在想不通。不行,这事,一定要让老爷、夫人知道!想着玲儿,就转往外走。

“玲儿。”卧在上的小艾,似猜到了玲儿的心事,轻声叫到。

那声音微弱又低沉,近乎耳语,却让人心疼。玲儿狠了狠心,继续往外走。她不能再看姑娘,受这么大的委屈了。可却听见小艾,挣扎着下的声音。

玲儿脸上刚止住的泪水,哗的一下,又流了下来。她还是心疼小艾,姑娘受的每一点苦,自己都是看在心里的。她明明已经那么难受了,可还是会乐呵呵的,对待周围的人。她总是那么乐观和开朗的说:“要不是因这病,我怎么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偏。”仿佛她上受的苦,也是值得开心的幸福。

玲儿跑进屋,搀扶住要下的小艾,泣不成声的说:“姑娘,您这是何苦呢?你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呢?咱不去了,不去什么牧家,不去参加什么歌唱比赛,也不去什么麓林书院,您就好好的养着,我来照顾你。”

小艾的眼眶,似干涸的湖,留不下一滴柔软。她强露出,一个可的笑。费着力气,缓慢的对玲儿说:“今天发生的事,但不可告诉我爹和娘。”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相守那年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滴落在窗前,随风飘进屋子,湿了窗下的地板。小艾看着玲儿,似乎在商量,也是在安慰。“至少让姑母,在爹娘心里,还是从前那个,让他们喜欢的样子。”

小艾叹了一口气,“我想姑母心里,一定也是受了太多的苦,不然不会说这些话的。是我太笨了,没有忍住。才会发生今天的事。”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为何我家姑娘如此心善,却要摊上这样一个子?玲儿在心中愤愤不平的想。她看着小艾疲惫的,似乎随时都可以倒下的模样,商量道:

“姑娘,明天的歌唱比赛,咱就不去了,不去参加了好不好?其实您每一次去练习,我的心都提的高高的。玲儿这生没有什么期望,我就希望姑娘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

小艾怎会不知,玲儿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呢?她轻轻地,拍了拍玲儿的肩膀,艰难的露出一个笑,温柔的说:“可你知道,我喜欢廷宣哥哥,很多年了……”小艾目光深沉。

玲儿闭上眼睛,似乎想止住自己体,痛哭时巨大的抽搐。她强忍着,乎要将自己撕裂的痛苦。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鼓励着小艾:“那姑娘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明天一定要打扮的美美的,出现在太子面前。”

“嗯。”小艾脸上露出一个,短暂而幸福笑。然后任着玲儿,搀扶自己躺下。

廷宣哥哥,我们已经有两年的光景,没有见过了吧?

你,还好吗?

那张绝美而妖娆的脸,浮现在小艾眼前。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

玲儿在小艾边,守了许久,见她沉沉的睡去,便悄悄地出去了。小艾睡得很浅,眼睛不时的在翻转。她在做梦,在梦中,又回到那些美好的时光。

“廷宣哥哥!”

太医院的池塘旁,太子廷宣正独自站在那儿,看水中的野鸭。他穿象牙白的长衫,宽大的衣袖上,是宝蓝色的祥云图案。外一件宝蓝色的短衫,上面点缀着,金丝线绣的菱形图案,远远望去,如湛蓝夜空里,闪耀的星子。金色腰封的四边,有鸾鸟高飞。一根金色的腰带,系在腰间,此刻正随着长衫,迎风轻舞。

小艾快乐的跑到廷宣面前,痴迷的望着,他那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她和廷宣是病友,每月初四,都会来太医院抓药。可是,这件事儿延续了五年,她都不知道廷宣哥哥,到底患了什么病?

除了越来越美,小艾觉得廷宣哥哥能跑能跳,实在是健康。不过他还是每月初四,来抓药。小艾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她相信,廷宣哥哥总有一天,会好起来,不像自己,怕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小艾拿出一个,蓝色的扇形香包,在廷宣面前晃了晃。黄色和绿色交错的丝线流苏,也随着风轻轻摆动起来。三只细小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好看吗?”小艾像献宝似的,把香包放到廷宣面前。“这是我娘上个月十五,在西山大佛那儿求的,开了光的很灵验,据说能够保佑佩戴香包的人,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我把它送给你啦。”

廷宣那张渐女化的脸上,露出一丝嗔,声音却依旧清朗的说道:“我可不想要什么长命百岁,活那么久多没意思。我可不想要,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能长命百岁的人,还竟如此这般的不珍惜!小艾收回抓着荷包的手,靠着湖边的栏杆,撇着嘴生了气。末了,还低低的嘀咕了一句:“要不是我子不许,我不知道多想长命百岁呢!”

廷宣眼中溢满了笑,逗她的时候,会觉得可,可是真的看她生了气,还会觉得有有些心疼。“好啦,好啦,我和你开玩笑的。拿来吧,我会天天带在上,保证自己长命百岁。”那张美艳的脸,是千百媚、是万种风。

小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慢慢的伸出手,脸上又有些害羞,犹豫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会把它一直带在上吗?”

“当然。”廷宣爽朗的点了点头,说着就把香包,戴在腰间。然后笑着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小艾害羞的点了点头,廷宣哥哥怎么穿,怎么戴都好看,小艾在心里骄傲的想。

当小艾缓缓的睁开眼睛时,屋子里空无一人。她坐起,窗外的雨,已不知在何时停了。

刚才的梦,就像真切发生时似的,感觉无比真实。“廷宣哥哥你还好吗?为什么这两年从未见过你,你的子好起来了吗?为什么不肯见我呢?太医院的人说你成了太子。会有太医院的大夫去你宫中,为你治病。”

小艾把手伸到枕头下,拿出一个和自己送给太子廷宣,一模一样的蓝色香包。轻声说道:“可是我多希望,我听到的消息是,你已经好起来,再也不需要太医,围在你旁。我的子怕是时不多了,可我想在生命的最后子里,还能再看你一次,也让你再看到我一次。”

明阳宫。

郑皇后边心腹的太监,迈着急促的脚步,从宫外走了进来。刚要跪下,郑皇后急切的说了句。“不用多礼,快拿来让我看看。”

太监连忙起,走到郑皇后边。把一个卷轴小心翼翼的,放在郑皇后旁边的桌子上。卷轴缓缓的被打开,“这就是,参加这次歌唱比赛的人员名单。”太监谄媚的说。

郑皇后凛冽的目光,从这些名字上,一行一行的扫过。

“这个叫杜雪蓉,是宰相杜生之女。这阵子频频传来,杜生和三皇子交甚密。甚至还有说,三皇子会迎娶这位杜雪蓉为妃,如果这样,他们就是太子登基的最大障碍。”

“这位李如霜,是大理寺卿之女,虽在麓林书院读书,可实为庶女。看不出怎样好的前程。”

太监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郑皇后的表。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引爆京城的歌唱比赛

太监见郑皇后表并无变化,就小心翼翼的,继续向下说去,“还有这个牧清浅,是前不久从北地回来的,戍边将军牧山峰之女……”话未说完,就见郑皇后脸色一变。

太监还没想出有何不妥,就见郑皇后,用手指着陆小艾的名字。厉声问道:“怎么会有她?”

明阳宫的装饰,异常华丽。百年檀香木的家具上,精雕细琢着龙凤呈祥,花团锦簇的繁复工艺。可这份奢华,此刻只让人心生压抑。

整个明阳宫,安静而肃穆。婢女们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这宫的主人。

面对郑皇后,突然而来的询问,太监被吓得一激灵。只见郑皇后面带寒光,声音冷的,似乎能将人冰冻。“我儿所到之处,为何会有此不祥之人?”

不祥?太监知道郑皇后,最讲究风水、排面,一听不祥这二字,从她口中而出,吓得立刻跪拜在郑皇后面前。“皇后息怒,老奴这就去,叫人把她的名字,从这比赛划了去。决不会碍着太子的眼。”

陆小艾的名字,有如麦芒,刺入郑皇后的心间。她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太监,立刻就去处理。可是心头,却久久不能平静,廷宣是太子,更是未来的皇上。在他登基之前,自己绝不许出现任何差错,一步错万步错,这后果将不堪设想。

卷轴被陆皇后,狠狠的握在手里,既然太子已经忘了她,她就永远不能出现在太子面前。卷轴被郑皇后,狠狠的扔在地上。在厅中,起了空旷的回响,惊得窗外树梢上的鹊鸟,扑棱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清晨。

阳光泛着金色,缓缓的洒向人间,又开始了灿烂的一天。一场大雨过后,蘑菇偷偷的钻了出来。河畔的树下,木桥的边缘,白生生、嫩油油的。仿佛一夜间,它们就吸取了生命的力量,拔地而起。

“姑娘!姑娘!”小荷几乎是飞一般的,推开清浅的房门,兴高采烈的说道:“天鹅!我们门前的河里有天鹅!”

“真的?”听了这话,清浅也顾不上梳妆打扮,披了件晨衣就往院外跑。

清浅悄悄的站到桥头。就见一只白色的天鹅,弯曲着脖劲,搭在上,自在的漂浮在碧绿的水面上。

“这是在在睡觉吗?”阿珊小声的问道。

“一定是的。”小荷自信的点了点头。

似乎听到有人来,那只天鹅抬起了头,优雅的在湖面上游了起来。它不时的啄了啄,河底的水草。或者扎个猛子,钻进河里,似在捕捉小鱼。

“它怎么会在这儿呢?”阿珊问道。

这天鹅清浅曾在南方见过,在北地,却没见过这么美的鸟。一阵风吹过,清浅才觉得有阵阵凉意。不知不觉夏去秋来,“想来这天鹅,定是由北向南飞,在途中落了单,才在这河里休息的。”

不知为何清浅心中,隐隐的升起怜惜。它自己,是没有办法飞那么远的路吧,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伙伴。

“姑娘不早了,我们得回去准备一下了。”阿珊的话,打破了,清浅此刻的沉思,她点了点头,最后像那天鹅望了一眼。孤独、绝美而优雅的,停在这湖面的天鹅,竟让人心生动容,感动不已。

太阳刚出生不久,麓林书院的门口,已是车水马龙,水泄不通。

“这不是慧云吗?”

一个穿着红裙白衫,头戴金色发簪的少女,叫住了刚下马车的慧云。少女手里握着,绘着红色梅花的团扇。兴高采烈的把慧云拦了下来。谄媚的说:“真巧,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

笑话!我在这儿上学,在书院门口遇到我,不就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儿吗?慧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明知故问的说到:“在我们书院门口遇到我,还真是巧啊,你们今儿没课吗?今儿不是学休啊。”

那女子似乎看不出,慧云的冷脸。兴致盎然的挥舞着,手中的团扇,“谁不知道今儿个,是你们麓林书院的大子啊?你们这歌唱比赛,可是皇后、皇妃、太子、皇子,都会来的大场面。我这儿不来凑凑闹吗?”说着用肩膀撞了撞慧云,“我说,有没有办法也把我弄进去。”

慧云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自从听说太子和三皇子,要来这歌唱比赛,这怕是第五个,问自己能不能带进去了。慧云指了指,门口戒备森严的皇宫侍卫,一脸无奈的问到:“你觉得我有本事,把你从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带进去吗?”说完,不等红衣少女回话,就径直的向书院大门走去。

红衣少女在慧云后,撇着嘴巴。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羡慕。于是一边摇着团扇,想扇去自己心中的妒嫉,一边看着慧云的背影,感叹:“还真是好命,早知道我也来这麓林书院读书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守在门口的侍卫,可是皇后钦点,各个火眼金睛、慧眼如炬。几个想要趁乱溜进去的贵女,都被不留面的赶了出来。引得众人又多了一番谈资。

而得以长驱直入,进入麓林书院的公子、贵女,则个个把子站的笔,仿佛也因这歌唱比赛,而生出几分骄傲的姿态。

比赛的舞台,搭建在夫子们平开会、沟通交流的厅堂内。四根盘龙红柱中间,打出一个宽敞的台子。

台子上的布景,是傲雪怒放的梅花。一排红色的灯笼,把舞台照得通明。舞台上红色的帷幕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珠串儿,映着红灯笼的光,缤纷闪耀。

台下的座位,也依照宫中品级,一字排开。前面是皇后、皇妃和太子、皇子们的。而专属坐席后面,才是从书院精挑细选的公子、贵女们的观看席位。

院长刘夫子站在舞台下,小心的确认比赛之前,还要注意的最后事项。见郭夫子和鲁夫子走了进来,立刻冲着郭夫子招了招手。

郭夫子看到院长脸色凝重,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章 高冷哥哥也宠妹

院长刘夫子在郭夫子耳畔,低语了几句,郭夫子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随即转就往外走,留下一脸蒙圈的鲁夫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觉尴尬。

清浅穿淡蓝色的群衫,裙长及地,如月光般逶迤。那抹淡淡的蓝色,衬着清浅凝脂般的肌肤清透明亮。那蓝色水晶珠花簪子,随意的插在挽起的发间,楚楚动人的,宛若在云上行走的仙子。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就像天边静谧的湖,正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眼前的小艾。小艾似乎有些尴尬,扭捏的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犹豫了半天,才低低的说:“清浅姐姐,我骗了你。所以,我还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每个人都会在心里,有那样为难的时刻吧。清浅拉住小艾的手,安慰道:“是朋友,我们当然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听到清浅这样笃定的,给了自己答案,小艾那张软萌的脸,一下子又露出了,可的笑容。

“谢谢你姐姐,我今天一定会好好表现,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轻柔的旋律,从小艾口中缓缓流出。不知何时,窗外的桂花开了,不过只绽放了小小的几朵,就已香气扑鼻,溢满整个书院。

清浅点了点头。很多时候,我们的一生,不就是在这样的,一次次惊讶、失望,又原谅中,不断成长的吗?与其说,自己原谅了小艾的欺骗,不如说自己放过自己,也许总有一天,娘也能真正的放过自己。

“牧清浅,有人找。”清浅正想着,就听有人喊了一句。她对小艾笑了笑,走了出去。脚步轻盈,犹如那翩跹的彩蝶。清雅间,带着几分不同柔弱女子的英气。

学所外,牧齐源正背对着清浅,不安的踱着步子。他穿一件白色的直襟长袍。周是由内而外的冷漠气质,只是就不安的步子,让他显得比平时,有了几分烟火气。

“二哥!”清浅走了上去,扬声叫道。

牧齐源其实早就,用余光瞄见清浅向他走来。只是心中,还有几分尴尬,所以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却不料早已被清浅识破。

“你、你都知道了?”牧齐源说话犹犹豫豫的。

“知道什么?”清浅横着眼睛,故作生气的问道。

“就是,娘参加过古琴大赛的事儿。”

原来二哥是早就知道的,还说什么,女子不要去参加这歌唱比赛,会让人家说闲话……原来是,早就知道娘的心事,不想勾起娘的回忆罢了。清浅撇了撇嘴,“看在,你是为娘着想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

“牧齐源!”

“快看,那不是咱们书院的,高冷公子牧齐源吗?”几个贵女从清浅,和牧齐源边走过。看到牧齐源,齐刷刷的把眼神瞟了过来。

看样子行还不错,等那些贵女走了过去,清浅用胳膊,撞了撞牧齐源。“我说二哥,看你这受欢迎程度,我怕是就快有嫂子了吧?”

本就尴尬的牧齐源,听到清浅的打趣,一下子红了脸。他脸色沉了下来,颇为严肃的说,“你说什么呢?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可不要把在北地,做的那些荒唐事儿,搬到京城来。在北地爹能帮你处理掉,在这京城都没那么容易了。”

说完转过,迈着大步就往外走,走了两步,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掉头回来对清浅说:“今天的比赛我也会去看,而且我也会有一票,放心吧,我定是会投给你的。就是我妹妹,一朵被赏识的花枝也没有,哥哥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

明明是关心的话,可是怎么听起来,怎么这么让人难受呢?清浅恨得上下牙直打架,她大叫一声:“二哥,你怎么说话呢?谁说我就一票没有的?”清浅眼睛一横,要不是人多,真想追上去痛打一顿。

牧齐源走的飞快,那万年冰霜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调皮。到底还是那个,围着自己跑来跑去的妹妹呀!

小艾坐在学所里,等着清浅。

马上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她心里说不出的紧张。紧张自己的打扮,是不是好看?紧张自己脸上的妆容,是不是完美?紧张到手脚冰凉。而这紧张中,又带有一份喜悦,甜蜜的、苦涩的,却令人向往的。

见清浅,半天没有回来。小艾在桌前坐下,拿起毛笔一字一句的,默写歌词。得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小艾一笔一画写得工整,只写了两个字,就见郭夫子,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表严肃的走到她面前,说了句:“小艾,你跟我来。”

夫子们休息的院子,简单素雅。一棵枫树立在门口,已有了几分火红。风吹过,就像准备燃烧的火苗,带着希望和涌动。

小艾跟在郭夫子的后,在枫树下停住脚步。郭夫子凝重的脸色,让小艾没来由的,生出一种不安。

郭夫子看着小艾,他和小艾的父亲陆正甲,本是旧时。所以对小艾的况,是一清二楚。他比旁人更了解,这个一生下来,就患疾病的姑娘,有多乐观。若非如此,她有怎能时时都扬着笑脸,认真努力?

而郭夫子同样知道,这次歌唱比赛,对小艾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可是此刻,自己却不得不把,这最让人痛心的消息,告诉小艾。

“小艾……”郭夫子似乎在衡量,自己要用怎样的措辞,才能最大的减少,小艾所受的伤害。“刚刚院长让我通知你……”郭夫子又停了下来,无论他怎样遣词造句,都没有办法改变,小艾被比赛除名的这个事实。“这次比赛,你可能不能去参加了。”

不能去参加了?果然,从见到郭夫子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就跳得无比慌张,原来,真的还是出了意外。

“为什么?”这消息似乎太过震惊,小艾还不能接受。“因为……”郭夫子犹豫了一下,“今天皇后、容妃、梅妃、太子都会来参加活动。为了让比赛,更紧凑有些人,就被删掉了。”郭夫子假装说得笃定,可这样的谎话。他自己也不会信。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取消

“是……”

一阵风吹来,将小艾散落在脸颊的,一缕发丝,向前吹动,挂在嘴角。她那张软萌可的脸上,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不甘。“我和清浅姐姐的节目,被拿下来了吗?”小艾的鼻子一阵酸楚,可她还强忍着,镇定的问到。

和牧清浅是同一首歌?郭夫子心里发虚。这可如何是好?他根本不知道清浅的事。郭夫子尴尬的咳了几声,“这个,我倒不太清楚。是院长特意嘱咐我,告诉你的。”郭夫子故作镇定的说完,然后挥了挥手,似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般,快步离开了院子。

小艾头上,粉白色的蝴蝶兰珠花,随着微风微微颤动。费了这么多的力气,不过是想,能被廷宣哥哥看见,可是……小艾的心沉沉的,就仿佛那心中的希望,是浩瀚的山野,飞进飞出的玄鸟,无处可寻。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被拿下去!小艾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像恶魔一般凄厉的尖叫。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小艾的眼睛,瞬间变得光亮。想要见那个人的愿望,点燃了心里,某种说不出的力量。

秋风起,满园馨香。

麓林书院像过节一样,闹、喜庆。这次同样参加比赛的,还有一级女学和三级女学得十个人。清浅回了学所,没寻到小艾,就被阿珊和小荷拉着,去看其他人的排练。

清浅被阿珊和小荷拉到假山后,悄悄的往外一看。在柳林的亭子里,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衫,下配红白相间,绣花百褶裙的少女,正手拿一柄红色祥云团扇。团扇轻轻拂面,露出一张柔美的脸。

“李如霜!”阿珊和小荷,异口同声的低声说到。

就见李如霜一头乌发,编成复杂的花样,一朵红花插在其间,两只绿珠红翎的簪子,在另一侧错落有致的簪着。

李如霜旁还,站着一个丫鬟,正在听她缓声歌唱。那丫头似乎有些恐惧,头埋得越来越低。只见李如霜,边舞边唱了几句,目光瞄到了那低头的丫头,手中的团扇就像马鞭似的,落在丫头的头上、肩上、背上……

只听她大声的骂道:“今儿个我是要去比赛的,谁想见你这张哭丧的脸?”

阿珊和小荷看得目瞪口呆,幸好自己家姑娘,从不会动手到自己上。阿珊和小荷耳目相视,幸运啊,幸运。

“姑娘要不我们先回舍馆,稍作歇息。再等等小艾姑娘。”阿珊见,李如霜越打越气,越气越打,让人看着心烦意乱。生怕姑娘再发了脾气,生出什么事端,赶紧转移话题。

清浅也不想再做停留,点了点头,便转了,带着阿珊小荷,离开了绿柳林。

刚走到舍馆门口,就见小艾迎了过来。

早上还明艳可人的脸,仿佛就在一瞬间,憔悴了许多。清浅心中担忧,忙拉住小艾的手,急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清浅没有慌张,定是还不知道这消息。小艾目光闪烁,强忍着心里的难过,低低的说:“我们的歌,被拿下来了。”

拿下来了?清浅没明白小艾的意思,一脸疑惑的问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艾抿着嘴,脸上是忧愁和不甘。“刚才郭夫子来找我,说因为这次比赛,皇后皇妃都来了,所以要缩短比赛的时间。我们的这首歌,就被拿下来了。”小艾说的急切。如果再多说下去,自己怕就是无法掩饰,内心的痛苦和伤痛了。

“把我们的表演拿下来?”清浅虽觉得诧异,可心中还是有几分镇定。因为她知道,这歌唱比赛不过就是个噱头。只是孔辰星想给自己,一个凤凰古琴拥有者的份,来和冉烨平等对话。所以又怎么可能出现,歌曲被拿下来的况呢?

清浅安抚着小艾,仔细询问道:“郭夫子怎么说的?”

平静,要平静!小艾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湿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气,对清浅说:“郭夫子对我说,时长有限,说我的节目被撤下来了。”

节目被撤下来了?阿珊和小荷站在清浅后,听到这个消息,急得干跺脚。“不可能啊。”阿珊着急的说。“就是,孔……”小荷生生的把仙人两个字,吞回肚里,继续说道,“孔夫子不会这么做的。”

难道计划有变?清浅心中生了疑问,不过事已至此,先找到孔辰星再说。“我现在就去找孔夫子。”清浅转就往外走。“我也去。”小艾连忙跟上。

一路上,清浅走得飞快,小艾虽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孔夫子对清浅姐姐那么好,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取消我们的节目的。希望又在小艾心底缓缓升起。她整了整头上的珠花,我一定要用最好的样子,站在廷宣哥哥的面前,小艾在心中暗暗发誓。

红色的地毯,在歌唱比赛的台前,一直向外延伸。红毯两旁,摆放着错落有致的鲜花花艺。华丽且喜庆的氛围,似乎也感染了,这两旁的花,似比往开的,更艳明媚了几分。

按照孔辰星的要求,舞台上的幕布下摆,正在添加最后的金色流苏。院长刘夫子站在一旁,冲着孔辰星,一边不住的点头,一边结结巴巴的称赞道:“果然是孔、孔夫子,这这着金色流苏,又让这舞台生辉,生辉不少啊。”

即便是在这书中,也还是要做出最棒的舞台!孔辰星脸上扬着的,仍是那灿烂的笑。还没答话,清浅步履匆匆的冲了进来。再看她后的小艾,也许走的太快,头发凌乱了许多。

天呐,还没上场,怎么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孔辰星刚想说话。清浅就表严肃的站到他面前。

看孔辰星脸上,仍旧是自己熟悉的笑容,清浅顿时觉得心安了许多。看样子并无意外发生。可是郭夫子,怎么会对小艾说这番话呢?“孔夫子,我和小艾的节目被拿下来了?”清浅脸上带着疑惑,试探的问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皇后的意思

拿下来了?孔辰星不可思议的看着清浅,又看了看面色惊恐的小艾。“开什么玩笑,马上就要比赛了,不是要打退堂鼓吧?还给我编这么不靠谱的借口。”

“不是的。”清浅摇了摇头,把小艾拉了过来,“是郭夫子亲口告诉小艾的,他说因为时长的原因,我们的节目被拿下来了。”

“是。”小艾表沉重,认真的点了点头。“是郭夫子刚刚告诉我的,还说是院长特意让他叮嘱我的。”说完。小艾怯生生的望着,站在一旁的院长刘夫子。

“那怎么可能呢?”孔辰星脸上,依旧是那个灿烂的笑容。他走到院长刘夫子面前,连拉带拽的,把他拖到清浅和小艾面前。“院长就在这儿,他可从来没说这样的话,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我想也是误会。”清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一双澄澈的眸子,望向院长刘夫子。这就是,这书院的传奇人物刘夫子呀,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神仙道长般的仙风道骨。清浅多少有些失望。

可是作为神仙,孔辰星都可以这么帅气,作为院长的刘夫子,怎么不能有一些自己的特色呢?

原来是个误会,小艾总算松了口气,一脸期待的看着院长。

这个郭夫子,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院长刘夫子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尴尬。怪就怪他,根本不知道小艾的这个节目,竟是和牧清浅一同表演,还以为悄无声息的,把她的节目拿下去,就能摆平这事儿了。

“这这,件事。”刘夫子一开口,结巴得似乎比平时,更严重了。“是、是、是真的。”

真的?这下连孔辰星脸上那份灿烂,也消失不见了。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刘夫子。“这是我一手策划的歌唱比赛,你做这样的决定,怎么不先和我商量?你作为院长,我尊重你,可是你没有资格,这么随便的拿下,我公平选出来的选手。”

清浅从没见过孔辰星,如此严肃的模样。就见孔辰星脸色铁青的,看着院长刘夫子。坚决的说:“我要你收回这个决定。”

刘夫子晃了晃脑袋,也无比坚定的结巴着,“我、我不能。收回这个这个决定。”

为什么,事会发展成这样?清浅心中画了无数个问号。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人景仰的院长。她很想表达,自己对他的崇拜和欣赏,可是此刻,心里却说不出的寒凉。

清浅望向孔辰星,孔辰星脸上是她少见的愤怒。可是很快,那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比愤怒更可怕的冷静。

“好。既然你可以做这个决定,我也可以决定,现在就带着凤凰古琴离开。凤凰古琴是我的,送给谁也是我所说的算。”孔辰星微微一笑,却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这句话似乎在刘夫子心中,起了波澜。他立刻拉住孔辰星的胳膊,“别、别,皇后她们可、可是,为这凤凰古琴而来。要要是见不到,我再落、落个,欺瞒的罪名,那、那我可就惨了。”

“那清浅和小艾……”孔辰星话说半句停了下来。

“这个节目要上,但是小艾……”刘夫子一脸为难的,笑着说:“你能不能帮帮忙,就就不要上了。”

“可这是两个人的节目。”清浅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节目可以上,而小艾却一定要被拿下。

小艾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变成东流水,滚滚而去?

“算了、算了,”刘夫子挥了挥手,“我、我就实话实说了,这是皇后的意思,今天、今天早上,皇后边的太监,来找我。说小艾、小艾,不能参加这次歌唱比赛。”

“为什么?”清浅和孔辰星,异口同声的问道。

“为、为什么皇后没说,我后来向太监打听,太、太监说,小小艾体有恙,太子怕、怕是有什么、什么不能言说的况,怕、怕冲撞。”

怕冲撞?孔辰星简直要,被这说辞气笑了。“怕冲撞就别出门,自己要出门。还能拦着别人体是否健康?”孔辰星觉得这书中的人设,实在是让人搞不懂。

“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之人?”清浅也忍不住,气氛起来,却不想,被小艾拉住了胳膊。

原来他还没好。小艾心中浮现出,那张美艳的脸。原来我的体、我的病,竟会阻碍你痊愈?小艾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原来我们,是连面都不能见了。可是比起见到你,我更希望你能好起来,健康的过完你那灿烂的一生。想到这儿,小艾反而坚强起来。对着清浅,做了一个萌萌的笑脸,可却只让人觉得苦涩。

“清浅姐姐,既然这是皇后的意思,我们就不要为难夫子了。再说,这本来就是你一个人的歌,你就一个人去参加比赛吧。我、我会在学所里等你,等你给我带来好消息。”小艾想笑,可是,却笑出了晶莹的泪花。

如果不是为了凤凰古琴,自己定是可以,和小艾同进同退。清浅拉住小艾的手,眼中是惋惜、是不舍,甚至还带着一丝愧疚。

“姐姐,你不要为我难过。”小艾笑着安慰道:“能认识你,能和你一起练习这么久,对我来说已经是最珍贵的回忆了,能不能站上舞台?能不能唱给别人听,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而且我的子你是知道的,要是站在这台上太激动,承受不了可就糟了。你,”小艾眼眸低垂,“就把我那一份的也好好唱完吧。”

说完,小艾转过,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如果这一切,是为了他能健康起来,不参加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心好痛呢?

麓林书院的前院,此刻已是闹非凡。而舍馆后的柳林,却越发的幽静了。不知何时,那满树的绿柳,微微的泛了黄。风乍起,分离树枝,转着圈儿的随风飘dàng)。清浅告诉自己,要安静下来。可心里,还是因着突然的变故,有着说不出的不甘。

第一百六十三章 计较的男人

清浅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力的向柳树扔去。“什么狗太子,怕冲撞就别出门!”那石头跟认了主人般的,打在柳树上,又被弹了回来。清浅向后一跃,刚想感叹,幸好自己躲得快,却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人的怀里。

清浅一惊,连忙向前一跃,却不幸又踩到,自己刚刚扔出去的石头上。只觉得脚心生疼。什么人?这么悄无声息的,跟在自己后。清浅弯着腰,呲牙咧嘴的回头一看,天哪,这世间竟有这么美的人。

太子廷宣,站在清浅后。一浅灰色侧襟窄袖长衫。前用浅灰色丝线,绣着的竹叶图案。领口、袖口,是暗金色的滚边儿。栗子色的长发,高高束起,被碧玉鎏金冠,固定在头顶。深邃的眼眸,镶嵌在俊朗的脸上,竟让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明明是个男子,手指却纤细修长。随手一抬,就是有万种风。清浅下意识的,把自己常常骑马拉箭的手,放在后。本还想吵他几句,发泄一下心里的怒气,这会儿,却不由得担心,自己撞疼了他那弱的子。

“你没事儿吧?”清浅低低的问,仿佛生怕惊扰,如此美艳的男子。

“我倒没事儿,就是看你差点摔倒,顺手帮个小忙。”太子廷宣眼眸轻抬,一脸的明艳。

这么听来,倒确实像是自己的错。清浅不由尴尬起来,“对不起了,我是没看到你。”

“这点小事儿,姑娘不用放在心上。我好歹是个男人,怎么会和姑娘计较呢?”男子声音柔美,宛若清澈的溪流,让人听来舒服又妥帖。

计较?没错,就是计较!清浅终于想到,要用什么词儿,来形容太子了,于是低声嘀咕道:“一个大男人,竟如此计较,真是开了眼界。”

“你在说我?”太子廷宣脸上,涌起一丝诧异和不解。

“不不!我可不是说你的。”清浅连忙摆了摆手,尴尬的解释道。“今天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清浅就想离开。不想太子廷宣,一把抓住清浅的手臂,笑盈盈的说:“你是在说太子吧,我可都听见了。”

见被眼前这个男人,知道了心事。清浅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她把手放在唇间,小心翼翼的嘘了一声,然后四处看看,“可千万不要说,要是被那个计较的太子知道,说不定……”清浅用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秘密!”太子亭轩笑得妩媚,“那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

“嗯。”没有人能对,如此美艳的男人有抵抗力。清浅笃定的点了点头。“就是秘密。”说完,冲着太子廷宣挥了挥手,转离开了绿柳林。

“确实很计较!”太子廷宣望着清浅的背影,脸上露出妖娆的笑。“可被人当面说出来,还真是,有几分有趣呢?”说完。廷宣转过,任垂柳轻拂在自己两侧,向着柳林深处信步走去。

“来了、来了、来了!”慧云坐在大厅里偏后的位置,和周围的几个女生,兴奋的把双手放在脸颊旁。她们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只是激动的盯着入口,紧张的恨不得跺脚。

来了,真来了。

郑皇后走在最前面,一紫红色金缕凤舞绸缎长裙,外罩同色牡丹罩,衫裙边是明丽的水纹图案。端庄大气,不怒而威。

而皇后旁的,就是现场所有少女们目光的焦点。“太子!真的是太子啊!”慧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惊叹的都忘了合上。不过这会儿,她可不用担心出丑,因为在场所有的贵女,都和她有着同款的表。

太子形修长,迈着飒爽的步子,可那张美艳的脸,却如勾魂的妖,妩媚众生。仿佛悄无声息间,就能勾走了人的魂魄。当太子走进来的时候,整个大厅,似乎都在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安静得鸦雀无声。

片刻宁静后,所有的贵女,都不由坐正了子。宛若有七彩的虹,萦绕在她们周围,绚烂的、强烈的,五彩斑斓。

太子似乎听不到,那人群里无数的惊叹。任由院长陈夫子引领,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前,他拉起长衫,自然的向后轻甩。风度卓然,帅气的浑然天成,让所有看到的少女,不由得心生桃花,面色粉红。

紧随皇后和太子进来的,是容妃和三皇子长鹤。长鹤穿藏青蓝色长衫,领口、袖口,是古铜色的流云滚边儿。腰间是铜色的,珠纹宽腰带。面目沉,只是一个侧目,就让人心生恐惧,不敢靠近。

等在后台的杜雪蓉,偷偷的望着三皇子长鹤。这就是,爹要自己嫁的那个人。杜雪荣脸上并无波澜。虽然贵为皇子,甚至极有可能取代太子,登上皇位,可杜雪荣却感不到一丝的欢喜。

她甚至默默的替自己悲哀,也许这一生,自己也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为了家族,自己又能怎样呢?想到这儿,她不再往外看去,只是转个,默默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最后进来的,是九皇子冉烨,和他的生母梅妃。冉烨似乎是跟清浅商量好般,着淡蓝色对劲儿长衫,长衫上是银色羽毛暗纹。乌发用一根丝带随意绑着,看起来并未过多装饰,和平出入书院,听课读书时,并无二致。

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不羁的表。仿佛比赛有输赢,本就和他无关,不过是被生拉硬拽,拖来凑数的而已。

比起只是出现传闻中,却少在人前露面的太子,闺女们对九皇子冉烨的出现,表现的更加自然和烈。甚至他还没有落座,就听到守在厅外,没有资格进场的贵女们,大声而兴奋的呼喊。

所有皇室人员落座后,院长陈夫子,站在台上。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他宣布比赛开始。就说几个字,绝、绝对不能结巴,陈夫子在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可汗水,已经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嗨翻现场

秋风骤起,送走了炎炎夏,带来了阵阵凉爽。渐黄的叶,在这夏去秋来的轮回里,自在的轻舞,叶子彼此碰撞,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桂花似这秋的精灵,点缀着秋的韵味和甜蜜,让风所到之处,都芳香四溢。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站在台上的院长陈夫子。别说刚入学的,麓林书院的新子弟,就是连入学三年的,三级学所里的子弟,都少有人亲自见过,院长陈夫子的模样。

可陈夫子在学术界,如雷贯耳的威名,大家却是早有耳闻。多少人都盼着,能得到陈夫子的亲自指点,一解心中所惑,虽难如愿,今能目睹陈夫子尊荣,并聆听他在比赛之前的教诲,那也是求学路上之大幸。

可是等了又等,仍不见陈夫子开口。终于,郑皇后凛冽的目光,像陈夫子瞪去。怕是让皇后等久了,心里生出了什么不满?陈夫子吓得两腿一软,心中刚刚鼓起的勇气,在瞬间消失殆尽。只见他眼睛一横,大声宣布道:“唱、唱歌比赛,现、现在开始。”

整个大厅顿时冷静下来,学子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说好的学界泰斗呢?有人不的握住了拳头。说好的口若悬河呢?有人愤恨得低下了头。说好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竟然……

沮丧的绪,在整个大厅里,蔓延开去。要不是前面,还有绝美无双的太子,和华贵不羁的九皇子,台下不知有多少人,会在此刻愤然离席。

等在后台的李如霜,拉扯开几名贵女。挤到前面,偷偷的望向,坐在台下的九皇子冉烨。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在这书院里,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九皇子冉烨。他那上,天生的贵族气质,他那对一切,都不在意的不羁。都想正中靶心的箭,直直的在自己心里。今天,我一定会让你重新认识我!李如霜在心里暗暗发誓。

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葛淑婉,撇了撇嘴,阳怪气的说:“看那花痴的样子,也不拿着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的模样。还真以为癞蛤蟆能吃到天鹅呢?”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通通踩在脚下。李如霜假装没有听到,葛淑婉的话,依旧望着坐在台下的九皇子冉烨。可此时,被愤怒占据的头脑,已没有了那份欣赏的闲。

清浅安静的坐在,后台的椅子上。她无暇关注,眼前的争奇斗艳,和一幕幕居心叵测的闹剧。小艾那绝望又坚定的表,浮现在她脑海里。“清浅姐姐,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太子啊!”刚刚小艾来后台找自己,她眼中的绝望让,清浅的心都碎了。

“我怎么能忤逆皇后的决定呢?既是为了廷宣哥哥的健康,我又何尝不是我的心意,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想廷宣哥哥好的,不就是皇后娘娘吗?”

清浅拉起小艾的胳膊,一双澄澈的眼睛无比温柔。“难道,你真的不觉得遗憾吗?”小艾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我来参加这比赛,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可是我却知道,自己怕是永远都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了……”

小艾顿了顿,“我又怎会不遗憾,可是为了他能健康痊愈,我宁愿遗憾。”

清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难怪小艾会如此喜欢这首歌。甚至宁愿放弃,更多展示的机会,也要和自己合唱。在这样的里,她不就是那条固执的鱼吗?逆着所有翻滚的巨浪,游到底。

“清浅姐姐,你能帮我告诉廷宣哥哥,这首歌是我想对她说的话吗?”小艾无助的看着清浅哀求着。

清浅从椅子上起,顺着窗户,向外望去。她的脸上是淡淡的忧伤,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小艾。那这一次,她是自己要带着,小艾的那一份心愿,把这首歌唱给太子听了。

熊大的上场,打破了院长陈夫子的尴尬。一华丽短打扮的熊大,迈着兴奋的步子,走到舞台中央。

真没想到,大哥竟然给自己安排了,这么露脸的好差事。熊大大声的叫道:“感谢院长陈夫子下!面我们的比赛就正式开始。”熊大满意的看着台下,一双双注目着自己的眼睛。伸出双手,向上一扬,等在旁边的古筝、琵琶、大鼓、唢呐,震耳聋的奏起。

欢快的曲调,立刻围绕了,整个大厅。陈夫子趁着这欢快的气氛,急匆匆的溜下台去,不想再生出一点儿的尴尬。

熊大手向下一挥,演奏的民乐队立刻会了意,降低了演奏的音量。只听熊大兴奋的介绍道:“首先为大家介绍的,是出席本次歌唱比赛的,最最尊贵的来宾,首先欢迎郑皇后。”

郑皇后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介绍,吓得一惊。可还是一副母仪天下,临危不乱的样子,从容站起,向后的公子闺、女挥了挥手。

“下面这位,是如玉如松、艳绝独世的太子廷宣。”有了郑皇后打招呼的先例,太子廷宣不疾不徐的站起,转回头冲着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只此一笑,宛若百花盛开,妩媚众生。

看着台下烈的兴奋。熊大简直骄傲极了,大哥教自己的这一招,可真是好用。有着音乐的配合,这现场的气氛,想不烈都难。

接下来介绍的容妃,和三皇子长鹤。虽心有不满,可是碍于皇后和太子,都已打了招呼,不得不配合,台上那个毫无礼数的家伙,向台下的公子闺女打个招呼。只是一脸冷漠,一下子把烈的气氛,降了下来。

直到熊大宣布,“下面要为大家介绍的这位,就是在我们麓林书院,最为瞩目、也最受欢迎的九皇子冉烨。”

掌声欢呼声倾刻间,响满整座大厅。如果台下的公子闺女个个不是穿着古代的服装。,那脸上洋溢着的喜悦,和现代的迷妹们我反应毫无二致。

比赛还未开始,就掀起了烈的**。疾驰的旋律、欢快的节奏,民乐的演奏把这现场的氛围,更向上烘托了许多。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个“好”字

熊大趁着大家的兴奋,手向下滑,民乐队降低了演奏的音量。“下面,”熊大兴奋的说:“最激动人心的时刻,都要到了!首先我要听听你们的预测,今晚谁将会成为比赛的魁首?请你们喊出她的名字。”

“冉烨!冉烨!”台下的贵女们,是发了疯般的,叫出冉烨的名字。慧云旁边的少女,一脸羞的盯着,坐在前面的几位皇子,露出痴迷的笑容。“要我说太子也不错。”她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就立刻站起,挥舞着双臂大声的叫起来,“太子!太子!太子!”立刻就有追随者,和她一起大声喊着“太子!太子!”

什么况?是让她们预测,谁会成为比赛的优胜者!这都喊些什么名字呀?熊大心中犯了嘀咕。

他眼睛一瞥,不想竟看到院长陈夫子,铁青着脸。怎么能随便喊太子,和九皇子的名号呢?陈夫子瞪了熊大一眼,又小心翼翼的瞄了瞄郑皇后,见郑皇后脸上并无过多不悦,便赶紧冲着熊大挥挥手,示意他立刻停止这场闹剧,免得惹出大麻烦。

熊大挥起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收的手势。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说:“我能理解大家,见到几位皇子时,心中的崇拜和激!但是现在,我们要开始正式的比赛了,请大家把注意力,放在我们的选手上。大家要根据选手的表现,最终决定你手中的花枝送给谁!”

说完,熊大冲着后台出口大喊一声:“首先有请,我们本场比赛的,第一位选手,来自二级女学的李如霜!”熊大话落,李如霜迈着轻巧的步子,如雨燕般走上舞台。

“下雨天遇见你,你的样子就留在我心里。我想要一双翅膀,飞到你旁,我想要守在你旁,我想要和你一起飞翔……”李如霜轻快的歌唱,后的舞女也轻快的舞着,原本烈的气氛,被延续了下来。欢呼声阵阵响起,就连台下的慧云,都忘记自己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李如霜。而是跟着边上的人,用力的拍着巴掌。

果然都是些新式样的玩意儿!梅妃坐在冉烨旁,露出满脸的欣赏。与正襟危坐的皇后,和一脸冷漠的容妃不同,梅妃来自北地,自幼边就有来自不同民族、不同部落的人,大家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所以梅妃,从不会觉得什么习惯,就是理所当然的好。什么习惯,就是非比寻常的坏。她那从小就耳濡目染的经历,让她时刻都保持一种,开放的心态,从不固守自封,而是接受所有的变化。

“才几年不见,这如霜,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呢。”梅妃笑意盈盈,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冉烨脸上表的变化。

台上,李如霜唱跳着欢快的歌舞。时不时的,她还瞄一下坐在台下的九皇子冉烨。那**的眼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九皇子冉烨是她心中所属。欢快的旋律,在整个大厅上空回dàng)。台下的掌声、欢呼声,合着台上的歌声,彼此交融、闹非凡。

只有冉烨感到心里发毛,从脚底下生出一股冷气。虽说母妃并不抱着,什么门第观念,可是总还是不喜欢李如霜的娘。冉烨还记得,母妃的说起李如霜的样子:“那五分跋扈,五分作妖的女人,又能带出什么样的女儿?”

可这会儿,娘这满面笑容的,对自己说的这些话,定是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才在花生嘴里,出些有的没的。

怪不得,花生今天早上说拉了肚子,不能来。冉烨咬了咬牙,我看是怕自己穿了帮,回去让他铲马粪吧。“母妃,说好就是好咯。”冉烨脸上不羁的神,是任凭梅妃怎么猜想,都不会应的坚定。

不是应该心虚吗?梅妃瞪着眼睛,看着冉烨。这小子,脸上怎么没有一点变化?难道,真是和这个李如霜有了什么,才故作镇定,让我不起疑心的?梅妃越想越担心,可却只能故作镇定的笑道:“好、好!我儿说好,就是好。”说完,转头向台上的李如霜看去,可余光却一直死死地盯着冉烨。

既然母妃这么想防着,我和李如霜……冉烨突然心生一计,那不如就借力使力,偏偏表现出些,对李如霜的好。

也省得让母妃隔三差五的,就和自己说选妃的事儿。要是母妃知道,自己想选的妃子是李如霜,怕是再拖个几年,都不会再催自己选妃吧?冉烨不住在心里哈哈大笑。对不起了母妃,冉烨暗暗的在心中说了句。

“好。”就听冉烨大叫一声,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在台上的李如霜,都被冉烨这突如其来的赞叹声,吓了一跳。可随即李如霜就恢复了平静。原来冉烨哥哥喜欢,自己在这舞台上的样子。难怪在北地,还去了风楼,看了红杏……

李如霜没再多想,就沉浸在九皇子冉烨,为自己叫好的这件事上,脸上顷刻映出一抹绯红,双眼含脉脉,又有些害羞的望向冉烨。

天哪!九皇子冉烨竟为李如霜叫好?台下的贵女们,顿时无心再看表演。都开始八卦起来。

“真是九皇子喊的?”观众席里,有不确定的,还在左右询问。

“没错啊,我亲眼看见的,从开始我就一直盯着九皇子,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他看到,就是他张得嘴。”还有极度肯定的,立刻普及起自己看到的一切。

“听说啊,这李如霜和九皇子,是自幼就相识,本就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好着呢!只是在这书院里,不想被大家议论,才故意避嫌的。”不过一个好字,就让八卦者脑补出,各式各样的故事,还言之凿凿的讨论起来。

原来九皇子冉烨,和李如霜是真的……

慧云不敢往下想,要是九皇子冉烨知道,自己常常捉弄李如霜,那可如何是好?就皇子冉烨的这一声好,怕不就是代表,公布两个人非比寻常的关系了吧?惨了,惨了,这下可真的惨了!慧云的脸惨白惨白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谄媚

难道花生说的话,都是真的?梅妃气的的握紧拳头?竟然当着我的面,和这死丫头勾三搭四。让我白白教导你这么多年,看女人不能光凭她表面说的、做的……不争气啊,真是不争气!直到李如霜鞠躬下场,梅妃都没再露过一个笑脸。

李如霜满意的走进后台。虽谈不上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可自从决定参加,这歌唱比赛,她可是没没夜的演练。这段时间,更是多挨了几次郭夫子的责罚,和鲁夫子的挖苦。可自己得心思真的没有白费。

自己就是要在这一天,出人头地。和把自己,展示给自己最心的男人相比,那些迂腐的夫子奚落几句又何妨?

后台,正在等候上场的贵女们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李如霜上。整个后台安静一片,没有人说话,只听到前台大厅里传出的,下一位选手的旋律和歌声。此刻的氛围,就好像那潮起潮落的大海,撞击着礁石,酝酿着汹涌的巨浪。大海也会偶尔无声,可如果你伸手摸上去,那海水也是冰凉刺骨。

“李姑娘。”最先反映出状况的,是三年级的一个贵女。刚才她就躲在帘幕后,向外看。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九皇子冉烨的那声叫好。

那种兴奋,和按捺不住的喜悦,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看来这九皇子和李如霜,定是关系匪浅。自己虽没有和这李如霜有过交道,可是此刻不失为一个好时机。要是李如霜这,后真成了皇子妃,那恐怕……

三级贵女没再多想,环绕四周,见有一处椅子没人坐,连忙拉着李如霜的手,“坐着边。”就见她一脸谄媚样子,因为笑得太过夸张,连眼角都生生的,挤出几分纹路来。

“李姑娘辛苦了,第一个出场,就能让台下反应这么好,真是让我们减了不少压力呢,赶紧坐会儿,休息一下。”

看来她们是听到,冉烨哥哥的那声叫好了,果然人都是势利的东西!李如霜心中暗想。脸上却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哪里有那么夸张,我只是尽自己所能罢了,毕竟冉烨哥哥在下面看着呢……我,总不能给他丢脸吧。”

李如霜虽说得若无其事,可等在后台的贵女们,就是再傻,也都听出这话中,有几份宣示主权的意思。既然九皇子冉烨,都选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为李如霜叫好……贵女们也都是识趣之人,不约而同的凑了过来,夸赞起李如霜来。

葛淑婉从净房回来,就见大家都围在一起,烈的讨论什么。她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却见李如霜正坐在,自己刚做过的椅子上。

真是个没眼色的,葛舒婉心中升起一阵厌恶。

葛舒婉是御史千金,自由门第观念分明。最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不知尊卑的庶女,明明是地位低下的妾室所生,却竟然堂而皇之的,和她们这些名门嫡女争抢。

所以她打骨子里,瞧不起李如霜,就凭她庶女的份,也配和自己读同一所书院?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所以她向来,把李如霜视为眼中钉,每每寻得机会,便要奚落一番。

这会儿,见李如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葛淑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挤开众人,阳怪气的说:“我说李如霜,你到底有没有点眼色?既然你已经唱完了,就应该站在一边等着,把这些椅子,留给还没有唱的贵女,让她们静心准备!可你还在这吵吵嚷嚷的,你不知道这么做,会打扰到大家吗?”

天哪!这葛淑婉怕是疯了吧?围在李如霜旁的几个贵女,平时葛淑婉也算交好,可是此刻,却都带着看笑话的心态,冷眼看着。吵起来、闹起来,最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才是更好。毕竟都是未来嫁人时的竞争者,能毁掉一个是一个。

原来葛淑婉,没有听到冉烨哥哥的叫好,李如霜在心里暗暗一笑。那正好,也该给你一些教训,让你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李如霜微微一笑,讽刺道:“为什么要给没上台的让座?有些人怕是表演了,也没有反应,还不如不上。”说完李如霜的目光挑衅似的,上下打量着葛淑婉。

换做平,慧云在自己旁,应是会像刀子一样,先飞出去,给李如霜些颜色。可这会儿,慧云不在边。葛淑婉只觉得,怒气一浪涌过一浪。

她选歌的时候,挑了首最难的。孔夫子本想,建议她再想一想,可是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当然要选最好的。所以葛淑婉毫不犹豫的,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这段时间。刚好赶上换季,自己忙于置办秋天的装扮,费了好多时。练歌的时间,只剩寥寥。待到快要比赛的前几,专心练起来,才发现这歌着实难唱,于是心中难免打鼓。

这会儿。听李如霜这么一说,更是觉得针对自己。立刻火冒三丈的挑起眉毛,气势汹汹的说:“李如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李姑娘,这是上好的花茶,你尝一尝。刚才第一个表演,定是口渴了。”那个让李如霜坐下的三级贵女,一心想要巴结,见李如霜坐下,就立刻出去,让丫头泡了杯好茶,连忙给李如霜端了过来。

三级贵女把茶水,放到李如霜面前。才发现,周围的氛围有点不对。李如霜原本就比常人浅淡的眉眼,这会儿显得更加白皙了。

李如霜悠悠的伸出手,接过那茶碗,打开杯盖,茶水香气,肆意弥漫在剑拔弩张的后台。她轻轻的压了一口,一脸享受的表看着葛淑婉,“我怕是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三级贵女这才意识到,周围的氛围实在紧张。她看到站在对面,目瞪口呆的葛淑婉,立刻意识到,李如霜演唱时葛淑婉去了净房,定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联盟做个和事佬,笑着和葛淑婉解释道:“淑婉妹妹刚才是没听到,李姑娘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们九皇子,可是专门为她叫好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心上那个冷冰冰的人儿

走回后台,葛淑婉飞快的环顾四周。除了坐在窗口,看向窗外的牧清浅,没有看向自己。其他所有人,都用一种怜悯,甚至嘲弄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用说话,葛淑婉都知道自己毁了,这一生都怕是都要毁了。

整个后台无比安静。如果刚才葛淑婉,没有跟李如霜发生争执。那这会儿,也许还有几个人,会走过来安慰她。

可是刚闹过那一出争执。李如霜被九皇子叫好,而葛淑婉却是狼狈的跑回来,这种形势下。就是再没眼色的人,也不能做些什么。

就见李如霜,打破了这份可怕的注视。她迈着盈盈的步子,走到葛淑婉面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缓慢而清楚的说:“别忘了我们打的赌哦!可要愿赌服输哦。”说着还故作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葛淑婉心中窝着火,可是此刻她又能说些什么?她用尽心思,小心翼翼的只为嫁个好人家。可此刻,竟然被这个庶女踩在头顶。今之仇,定是要报。李如霜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嚣张的!葛淑婉在心中暗下决心。

见葛淑婉,就像一只蔫了的茄子。李如霜也失了兴致,她昂着头,拿起一把黑底白花的小折扇,在面前轻轻的扇了扇。那傲慢的姿态,就像统治四方的女皇。把这自以为是的家伙,踩在脚下的感觉,简直太大快人心了。想到这儿,李如霜不由得露出一脸的得意。

窗外天高云淡,不时有南飞的候鸟,排成整齐的队伍,从空中掠过。这窗,似乎就像一个屏障,隔绝了屋里,争奇斗艳的喧嚣,只是极目的宁静。窗外的桂花香隐隐传来,可是进到屋里,却因混浊了,无数的胭脂水粉香气,变得浑浊,而令人喘不上气。

上场前的抽签,清浅抽到最后一个。眼下,离上场还有些时间,她突然生出,想出去走走的心思。于是站起,不约而同的,还有坐在另一侧的杜雪蓉。

平在书院,杜雪蓉是宰相之女,其他人都会多少有些巴结。可她却总刻意的,和旁人保持着距离。清浅边有小艾相伴,所以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可这一刻,双目对视,她们竟然理解了彼此的心事。彼此冲着对方微微一笑,仿佛商量好似的,一起结伴从后台的侧门,走了出去。

一到室外,对着黄绿交织的,草地和柳树。清浅和杜雪蓉,又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气。正是这不约而同的动作,一下子打破了,两个少女之间的距离。不需要用言语交流。她们都能感受彼此的心意那就是,整个后台的气氛,真是糟透了!

门口不远处,有一片月季花,还开的荼蘼。杜雪蓉轻扬起笑脸,对清浅说:“走走吧。”清浅点了点头,她一直觉得杜雪蓉是个端庄大气,有着母仪天下风姿的姑娘。没想到在私下里,她竟也有,这小女孩般的天真浪漫。

清浅和杜雪蓉行,走在这青草间。柔软的矮草,踏在脚下,就像踩在这黄绿相间的毯子上。软软的,让人的心,不由得就惬意起来。

两个人似乎不约而同的,都避开了和比赛的话题。就像寻常散步的朋友一样,随便的聊着边的事。“梓月姑娘是你的姐姐吧?平时怎么看你们,甚少往来?”杜雪蓉把一株怒放的黄色月季,捧在手中,轻声的问。

姐妹?要知道这世上,有多少恶,都是这披着姐妹外衣的人所为。清浅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可能平里,我们的喜好不甚相同,所以就没过多亲近吧。我还有个二哥,也在这麓林书院,不过已经是三级。明年就准备参加科考了。”清浅说道。

“二哥?”杜雪蓉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明亮。“牧齐源,对吧?”她笑着问道。

清浅虽然对自己哥哥的魅力,是有些了解的。但怎么也想不到,杜雪蓉竟会知道,自己那个冷冰冰的二哥。她诧异的问:“你怎么会知道他?那个人冷得像冰块儿似的?”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在三级男学里,他可是和九皇子冉烨,齐名的公子呢!”

“真的?”清浅瞪大了眼睛,这排名……自己为妹妹,竟然都不知道。“原来二哥这么有魅力啊。”清浅笑意盈盈。

杜雪蓉顿了顿,仿佛在考虑什么,然后轻声问道:“你二哥平里,也像在书院这般冷冰冰吗?”

冷冰冰?清浅想到早一会儿前,自己问道二哥,什么时候娶媳妇时,他那张烧的通红的脸。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他呀,平里虽是冷冰冰的,可实际对一个人好起来,那才是温暖呢!他就是随了我娘,有一颗暖心肠,却自带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我二哥呀,最适合去卖冰棍。”

杜雪蓉也笑了,“你怎么这么说他呀,怎么说他也是你哥哥。”竟然这么维护我二哥?清浅似乎在杜雪蓉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她望着杜雪蓉的眼睛,想问,却没问出口。

毕竟众所周知,杜雪蓉是要嫁给三皇子,做皇子妃的。而且无论谣传怎么说,那都是自己重生之前,见到了事实。“哈哈。”清浅尴尬的笑了笑,“我是说,他那冷冰冰的气场,根本就像冰棍儿本人。”杜雪蓉又笑了,那顽皮的表,似乎是亲眼看到了,牧齐源变成冰棍的样子。

大厅里,下一位选手,弥补了葛淑婉忘词的尴尬,又唱又跳,气氛活跃。观众们似乎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尴尬,把投入到,新的演唱者上。

只见容妃沉着脸,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全是蔑视。她轻轻的动了动手指,三皇子长鹤凑过脸来。“这葛淑婉是葛御史之女吧?”三皇子那双,和他母妃如出一辙的,细长眼睛不动声色。没有给容妃,一点儿的反馈。

就听容妃接着说:“我听说,你最近和葛御史走得很近……”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说不许,就不许

三皇子长鹤心中一黯,无论他承认不承认,母妃总是在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的行动。他子向后退了退,拉开了和容妃之间的距离,注视着容妃那张,不满的脸。

不满,母妃从来就没有对自己满意过。丢脸,任何丢脸的事,母妃都会和自己划到一起。三皇子的眼中,转瞬即逝了一抹恨意。

容妃却对那翳的表,毫不在乎。恨有什么不好?恨,才能成就霸业。要不是当年那屠村之变。自己又怎会,用心中的恨,成就和皇后一样强大的力量。

“听说宰相之女,也要参加这个比赛……”容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边的人,做出什么丢人的蠢事。”

蠢事!不等梅妃说完,三皇子长鹤就站起,顺着旁边的通道,直接向后台走去。天哪,三皇子去后台了?

观众席里的公子、贵女,立刻嗅出了八卦的味道。三皇子的起,甚至让他们,暂时忘记了舞台上的表演。都在注视着,三皇子的背影,恨不得立刻就知道些,什么内幕、密。

“三皇子!”等在后台的贵女们,见到三皇子的出现,都愣了。可毕竟都是出自名门闺秀,立刻落落的大方的,起作揖。可三皇子,却没那么好的风度,他怒气汹汹的,环绕一圈。竟没有看到杜雪蓉,于是立刻凶神恶煞的问道:“杜雪蓉呢?”

“出好像刚出去了。”离他最近的三级贵女,实在受不了这声音的恐怖,怯生生的指了指,后台的侧门。

看着大步走来的,三皇子长鹤。清浅忍不住感叹,幸好自己没多说话。杜雪蓉可是要给三皇子做皇子妃的。自己竟然突然生出一种,她和二哥在一起的画面。怎么回事儿啊?“雪蓉,那我先进去了。”三皇子还没有走到她们面前,清浅就识趣的说。

他怎么来了?杜雪蓉心下一惊。她觉得自己心跳的速度,立刻飙升起来,可这不是喜欢,不是因他来找自己,而生出的感动。那是一种,不知道要发生社么的恐惧。见清浅要走,杜雪蓉就下意识的,一下子握紧了清浅的手。虽没有说话,可那目光却是在哀求,别走。

清浅也从没想过,杜雪蓉的手,竟是抖的。而且就在,拉住自己的一瞬间,一双手的温度,从温暖骤降如冰。他们不应该是,琴瑟和鸣的关系吗?清浅心中生出了疑问,可这颤抖的手,和冰凉的指尖,不会骗人。

三皇子长鹤,走的很快。眨眼功夫,就来到清浅和杜雪蓉面前。他看都没看清浅一眼,就冰冷的对杜雪蓉说:“这歌唱比赛,你就不要参加了。也不用担心,最后收尾会难看,我的花,会留给你的。”

这,这是告白的话吗?无论清浅怎样为这些话,安上人间美好的意愿,可她只觉森森的。

同样感觉森森的,还有杜雪蓉。

从来没有一件事,能像唱歌这样,让自己愉快。在家中,哥哥是父母最长子。他不可以不学无术,可以为非作歹。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可是自己不行。

在爹娘的眼中,自己只是家族利益的维护者,如果自己能嫁三皇子,为家族强盛贡献一份力量,那自己就有存在的意义。如果自己不能,那就一无是处。

杜雪蓉早就习惯了,家族利益就是自己责任的想法。这个想法,已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刻在她的骨子里。甚至她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三皇子,都愿意听从爹的安排,嫁他、试着他、和他共度余生。

可是唱歌,给了自己,从未有过的体验。好像只有在唱歌的时候,自己才真正属于自己。杜雪蓉第一次,毫不畏惧的,盯着三皇子的眼睛,轻声说:“我已经准备了好久。”

“你未来,是要做皇子妃的人。”三皇子细长的眼睛,仿佛毒蛇似的,只有不屑和冷漠,“我不许,你有机会在这些人面前,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一个皇子怎么会说出,这么没有风度的话?清浅觉得,心中冒出一团火,难怪这国家不能交于他。这恐怖的样子和行事作风,只会给百姓带来灾难。

一定是葛淑婉,刚才在台上忘词了,三皇子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记得爹说过,三皇子极度的惜面子,所以让自己,绝不可以出些纰漏。自始至终,自己都是按照爹的叮咛做的,可是这一次,自己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杜雪蓉摇着头,商量道:“我不会给三皇子丢脸的。我做了很多准备,一定会顺利完成的。”

“我说不去,就不许去。”三皇子长鹤瞪着杜雪蓉,态度强硬,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是凶狠且不容置疑。

小艾不能参加,已经够遗憾的了。可是雪荣……清浅望着杜雪蓉,那脸上的哀求和痛苦。再望望三皇子,那一的戾气。竟鼓起勇气,和三皇子理论道:“为什么你说不许去,就不许去?她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就因为你不喜欢,就要放弃吗?别说她还没有嫁于你,就是以后真的嫁你……”

清浅话音未落,三皇子恶狠狠的伸出手,掐住清浅的脖子,用力的向上举起。他看向清浅的眼光,是不屑的杀气,“我说不许去,就不去。”

“凭什么?”清浅一双手死死抠住,三皇子的手。双脚离地,登了起来。

“凭,你没有资格多管闲事!”三皇子似笑非笑的表。让一旁的杜雪蓉,更生出无限的恐惧。那恐惧就像一只巨兽,狠狠的把她拖住。她不敢上前,也不敢说话,停顿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清浅要被三皇子勒死了,她要去救清浅。

“不要啊。”杜雪蓉冲上去拉住三皇子,却被三皇子用力一推,摔了个趔趄。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影,犹如闪电般的冲了过来。一柄折扇,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打在,三皇子长鹤的手臂位上。

第一百七十章 琴瑟和鸣?

三皇子长鹤,只感觉一阵被针扎似的疼痛。手一软,把清浅放了下来。牧齐源顺势搂住清浅,不让她摔在地上。

三皇子哪肯吃亏?伸出手,对着牧齐源就是一拳。牧齐源抱着清浅,向后一跃,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就毫无畏惧的冲了回来,几个回合下来,三皇子长鹤已经显得有些吃力。

清浅在心中使劲叫好,却见一旁的杜雪蓉,满面愁容,忙安慰道:“放心吧,别看我二哥瘦弱,可是这手,可是一顶一的好呢。”

杜雪蓉的脸色更沉了,以她对三皇子的了解,他又怎么肯吃亏?又或者他就是在今天吃了亏,后又怎会不报复呢?想到这儿,杜雪蓉冲到两人中间。“别打了!”她看向牧齐源,那眼中的哀伤,让牧齐源怔住了。

就见三皇子,趁机啪的一掌打过来,将牧齐源打倒在地,然后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三皇子。”杜雪蓉又恢复了,往端庄大气的神态,“请回吧,你如果出来时间长了,引起什么议论就不好了。唱歌比赛的事,我就听你的,不去了。”

杜雪蓉说的轻松,可谁也不知道,她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今虽有冒失,可也是因我而起。就请三皇子大人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有所海涵。”

三皇子满意的,拍了拍杜雪蓉的肩膀,翳的脸上,即便露出了笑容,亦让人觉得可怕。他慢悠悠地说道:“我就知道,不会看错你。”说完,不屑的目光扫了扫,牧齐源和清浅,得意的顺着原路回去了。

原来,这才是三皇子长鹤和杜雪蓉,琴瑟和鸣的真实原因。他们没有感,只有让人恐怖的命令,和处于自保的服从。

这是清浅第一次,和杜雪蓉有了交集,明明她刚刚还像个少女般,露着银铃般的笑容。可是这一刻,她又成了那个,有着母仪天下风范的宰相之女。清浅拉着杜雪蓉心里难过,可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你没事吧?”杜雪蓉看着,被打了一掌的牧齐源,眼中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清浅把这温柔看在眼里,她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像杜雪蓉这样的姑娘,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靠近她真正喜欢的人。

“没事儿,”牧齐源轻轻的笑了笑,打在上的疼,过几就会好。可想到三皇子,对杜雪蓉说话时,毫不避讳的命令和利用,牧齐源的目光里,却是说不出的心疼。

场面在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清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多余的。

阳光洒在这美好的,少男少女上,又在地上投下了,修长的影子。杜雪蓉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和牧齐源的影子,靠的那么近,就像一个拥抱,让人觉得温暖。

杜雪蓉不由得害羞起来,于是对清浅说了句:“我先回了,得先去后台和夫子说一下。”说完,又看着牧齐源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今天的事儿,谢谢你了。”然后,转过,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谁也没看到,她满脸的绯红。

清浅心里犯了嘀咕,这怎么都觉得,这杜雪蓉看着二哥的眼神,不正常呢?她看着杜雪蓉,轻快的步子,这平里的端庄大气,哪去了呢?“二哥,你和雪蓉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清浅问道。

同样看着,杜雪蓉背影的牧齐源,被清浅这么一问,脑袋立刻晃的跟铜铃似的,“不认识、不认识,今天是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清浅有点怀疑,书院里一共,就这么百十来号人。同一院子里呆了两年,从没见过,鬼才信呢。清浅撇撇嘴,“你今天怎么过来的?”

“哦,”牧齐源这才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刚才我在台下,听到你们二级女学的一个女生,在台上忘了词。我有点儿担心,过来看看你。”

“真是来看我的?”清浅一脸警惕,看着二哥望向杜雪蓉的方向,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古怪。

“我当然是来看你。”牧齐源看出清浅的心事,脸上又恢复了往的冰冷,“我要是不来,你怕是被那三皇子,活活掐死了。你胆子可大了,什么人都敢惹,回去我就向娘告你一状。”

说就说,竟然还要告我的状!清浅心中愤愤不平,可只能撇了撇嘴,撒着说:“二哥你最好了,你就是来看我的。要是没有二哥英雄救妹,我怕就看不见今天的太阳了……”

“就你嘴甜。”牧齐源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清浅的脑袋,脸上露出了笑意,“行了,行了,快进去吧,别耽误了比赛。”

时间过得飞快,整场比赛就只剩下,清浅的最后一首歌了。所有拥有,花枝投票权的公子、贵女们,心中也大抵有了,自己想要选择的人。

熊大的主持,在整场比赛中,渐入佳境。俨然已成了麓林书院的大明星,一上场,台下就响起一片掌声。“下面我宣布,即将上场的是,本场比赛的最后一首歌,是由二级女学的牧清浅,带来的《默》。”

舞台上的光,骤然变暗。一处明亮的光,映在舞台后面的墙上。清浅默默走上舞台,站在无光的、暗角落。她抬头,像半空中的隐秘看台望去。

如果不是孔辰星,想来小艾在这个舞台上,怕是只有遗憾了。那明亮的灯光倒影里,突然出现了一条鱼的影子。清浅望见,那只有在台上才可以看到的,半空看台上,小艾专注的用手,在那灯下幻化成一条鱼。

“看那有一条鱼!”

“这样好可。”

“我怎么做不出来?”台下的观众听多了唱歌、看多了跳舞,对着投在墙上的手影,立刻来了兴趣。

清浅柔美的声音,缓缓响起:“有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她上了一个人,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人。她明白这份,没有结果,可是她却就像一条,沉入海底的鱼,选择了固执的下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那是我们的故事

小艾流畅的作着手影,一条鱼默默的沉入海底。

如果没有孔辰星,她不会有这个机会,哪怕坐在这里,看不到台下的那个人。虽然他距离自己,只有半空的距离,可是却遥不可及。

小艾没有哭,她要自己坚强。因为此刻她就是那条鱼,要永远下去。

清浅不知道这话,是她替小艾说的,还是说给自己。

乐队的音乐缓缓响起。墙上的灯光灭了,那条手影的鱼消失了。舞台渐渐亮起,清浅走到舞台中央,深的唱道:“忍不住化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默默的沉没在深海里,重温几次结局,还是失去你……”

太子廷宣那张绝美的脸上,本来还带着一丝,对着比赛的戏虐。可是听到清浅的声音,突然觉得,心里有了莫名的感动。在他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

仿佛那些,被深埋的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可是他却想不到,那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望着台上歌唱的清浅,突然有了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

“我的被判处终生孤寂,不还手不放手,笔下画不完的圈,心间填不满的缘,是你……”小艾站在半空的,隐蔽看台,无声的跟着清浅在唱。如果说,自己的一生,能够拥有的只有回忆,那恐怕,这就是最难忘的回忆!

清浅唱着唱着,突然觉得,那已不再是一首歌,而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和一个一个而不能的故事。

小艾练习时的欢喜,知道不能上台时的落寞,和知道缘由后,守护太子时的坚决。杜雪蓉见到三皇子时,冰凉的指尖,颤抖的手。说到二哥时的,那份羞怯和对二哥的那份关心。

也许,这世间总是有,太多的而不得。

而自己和九皇子呢?也许他本就不是自己的命中注定。而自己重来一世的责任,不过是能让他明白,未来所发生的一切,如果只是优柔寡断的,顾及兄弟感,只会让黎民受苦、百姓受难、几近国破家亡。

坐在台下的三皇子,无动于衷的看着清浅。

他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登上这样的舞台,为旁人演唱。如果能唱,也是有朝一,只唱给他三皇子听。可惜,自己什么样迷人的歌舞没有见过?三皇子想起北地异香阁,那张明艳的脸和那婀娜的舞姿。

这世间怕是再没有人,能比她跳得更好。三皇子嘴角微微上扬,要不是为了异香,自己早就要了她。

怎么没人鼓掌?连葛淑婉上场,都有些掌声的。李如霜心里犯了嘀咕,估计是实在唱的太难听了,所以,才没有反应的吧。她不觉得有些高兴。

李如霜扯开围在帷幕后面,望向舞台的贵女们,挤到最前面。只有清浅的声音。和乐师们的音乐,回响在大厅里,观众席上鸦雀无声,没有人鼓掌,可是也没有人在交谈。

大家都安静的,沉寂在这歌声里。仿佛失了神,亦或失了魂,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李如霜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杜雪蓉踏着那歌声,从后台的侧门走了出去。她留恋的看了一眼,围在帷幕前面的贵女们。加油啊,清浅!她在心里悄悄的说。

等着为自己献花枝的三皇子,会得到自己因病,无法参加歌唱比赛的消息。想来,那时候他也不会,有什么愉快的表吧。

杜雪蓉微微一笑,如果只是,完全的受制于人,恐怕一辈子都不能翻,这是她从小就懂得的道理。所以她永远不可能做,那个唯命是从的人。杜雪蓉在丫鬟的服侍下,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驶出了麓林书院。

清浅的歌声,在大厅回dàng)。如深秋的风,婉转动人的,吹拂在每个人的心田。就像一个故事,刻在这风吹送来的树叶间,窃窃低语。你若不细细聆听,它们就随风飘散,你若探得仔细,才能明白那深含其中的故事。

九皇子冉烨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的,看着台上的清浅的脸。清丽动人,却带着一种,和其他女孩不同的英气。这才是最动人的歌声吧,冉烨心里一软,生出这才是,应该在今天拿到魁首的姑娘,的想法。

突然,冉烨用余光瞄到,母妃正在兴趣盎然的,打量着自己。于是立刻回了神过来,自己的花,定是要给李如霜的。这样才能断了,母妃让自己立刻娶皇子妃的念想。这样一想,他不再看台上的清浅,而是闭上眼睛,把头歪在一旁打起瞌睡。

看到冉烨这个样子,梅妃立刻窝起火来。不争气,真是不争气!她用手指戳了戳冉烨,竟然也没动。于是悄悄的瞄了一眼,坐在中间的皇后。皇后也似乎发觉了,梅妃的目光,毫无顾忌的给了冉烨一个,不屑的眼神,真是丢人。

“眉头解不开的结,命中解不开的劫,是你,哦,失去你,哦,我失去你。”唱罢,清浅的目光望向,在隐没在半空看台的孔辰星。我最感谢的人是你!也许那个,我永远无法企及的人……也是你。

看台上的孔辰星,也看到了清浅注视的目光。

作为一个歌者,他被清浅的演唱打动了。不单单是因为,歌声和是技巧,而是歌声里,包含的感和绪。那才是能让你,回想起很多事,拥有很多体验的部分,而这,才是最棒的表演。

清浅,你做到了!

孔辰星突然觉得,这似乎,比自己登上舞台,取得成绩,都让人骄傲和欣慰。

歌声结束,在场的所有人,都似乎还沉寂在歌声的余味当中,片刻,如潮水般的掌声,才肆意的响起。

有的的贵女悄悄地抹起眼泪,有的更是毫不避讳的,任泪水肆意流淌。仿佛刚刚进入了一个梦境。那是一个而不得的故事,可是的人,却如此坚持和勇敢。

这一切都在清浅的歌声里,而这一切,也都让听到的人,无不为之动容。而这所有的动容,又都幻化成最后的掌声,送给清浅,送给拥有故事的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花枝赠佳人

随着清浅演唱的结束,整场歌唱比赛,所有的参赛者,都完成了表演。熊大从后台帅气的,走了上来。脸上似乎还带着,清浅的歌声,带给他的感动。可随即就已经熟练的,开始享受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

“今天我们比赛的所有歌唱曲目,都以为大家呈现。下面就有请我们所有参赛者走到台前。”熊大话音一落,民乐队的乐师们,立刻奏起了欢快的乐曲。

后台的贵女们,踩着音乐的旋律,步伐轻快的走了上来。李如霜走在最前面,神采奕奕、自信满满。她径直走在舞台最中央,把那**而烈的目光,投向坐在台下的九皇子冉烨。

梅妃也是看到了,李如霜那**的眼神。她没心再和冉烨话,立刻气呼呼的,把头转了过去。九皇子冉烨当然注意到,梅妃此刻的愤怒,他暗暗一笑,对自己的计划,更多了几分自信。

上台的贵女们,个个儿争奇斗艳似的,想挤到舞台中间。没一会儿,清浅就被挤到最里面。可她不介意,自己已经表达了所有的绪,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对于贵女们来说,无论能否得到,那最后的凤凰古琴都没关系。只要这会儿拥有,站在几位皇子面前的机会,就已是足够。贵女们争先恐后的露出媚的、勾人的、含脉脉的……姿势和目光。仿佛只要一个幸运,她们就可以嫁入后宫,唾手可得无限的权力。

贵女们一字排开,葛淑婉被挤在了,和清钱相反的另一头,她低着头,似不敢往台下望。她多么想珍惜这个机会啊,哪怕是自己,只是唱功平平,她都可以像其他人一样,站得风姿绰约。

可是忘词、狼狈的退回后台,是众人皆知的本场最差。葛淑婉深谙,台下那些贵女们的心思,此刻如若她再表现出,和其他人一样的洋洋自得。后定是会有无数的唾骂声。

既然不能入皇子们的眼,也就大可不必冒此风险。所以。葛淑婉只安静的,站在队伍最外面,眼眸低垂,似带着泪光。

“下面就进入了,我们比赛的最后时刻,把你手中的花枝,投给你最喜欢的表演。”熊大大声地宣布着。气氛一下子烈起来,一行着淡绿色裙衫的侍女,手提着柳条木,编织的精美花篮走了出来。

白色雏菊、淡粉色的玫瑰、明黄的太阳花、蓝色的风信子……百花在花篮中错落有致,艳滴。侍女走到皇后面前,柔声说到:“请皇后选花。”

皇后拿起一枝开得正艳的牡丹。却随手给了,正在拿起一朵粉色玫瑰的太子。“就烦我儿代劳了。”

太子知道,母后本就不喜这些唱歌跳舞,附庸风雅之事。这次能来,全是为了陪自己。想必更不会参与,到这送花环节,好让后,在选妃和与臣子的关系上,落了别人的口实和议论。

见皇后把花给了太子,容妃也有样学样的,把自己刚刚拾起的一支百合,放到三皇子手中。三皇子面无表的,点了点头,亦是明白了容妃的用意。

三皇子拿了一只,开的通红的太阳花。然后抬起头,从头到尾,把台上的贵女看了一遍。却不见杜雪蓉的影,于是脸色越发沉。在一旁的院长陈夫子,似乎看出三皇子的不快,连忙走到他边,在耳畔低语道:“杜姑娘子不适,就先回了。”

子不适,怕是心不是吧?三皇子心中暗想。这杜雪蓉就是表面俯首称臣,却也不会只是示弱,总会显示些她的威风。不得不说,在这可婚配的贵女中,唯有杜雪荣能把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后宫生活多年,这点眼色还是看得出来的。梅妃虽想自己赠花,可看皇后和容妃都把花枝交给儿子,也只能放弃自己赠花的念头。

虽自觉被清浅打动,可是这投票之事,选谁都行。只要不投给那,一看就让人头大的李如霜!想到这儿,她把手中的黄水仙,狠狠的往冉烨手里一放。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给我挑个好的!”自己已说的如此明白,想来冉烨也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见皇后、皇妃、和几位皇子,都挑好了花枝。侍女们转到后排,把余下的花枝,一一分给有投票权的,二十位公子贵女。

“下面就进行,我们的送花枝环节,有请太子、三皇子和九皇子上台。”熊大笑容可掬的,恭请几位皇子。谦卑的简直都要,把腰弯到地上了。

只见太子廷宣,大步流星的越过众人。似山涧的风,毫不在意贵女们期盼的目光,和争奇斗艳的表。他径直走到清浅面前,“我们又见面了。”

太子廷宣一张倾倒众生的脸,笑得迷人。他把手中的花枝,放在清浅手中,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说过,我可从来不是一个计较的人。”

原来这就是,小艾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人。清浅接过花枝,眼眸微微向上,小艾,这是本来是你应得的,清浅在心里轻声的说。

虽然只是太子廷宣一个背影,可对小艾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她用手紧紧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可心,却止不住的颤抖。比最难过的时候都难过,比最痛苦的时候都痛苦,可是,却还是带这一份喜欢,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个人。

“谢太子。”清浅举手作揖,太子倒也不客气,俯在清浅耳畔,悄声的说:“如果想谢我,就把那凤凰古琴,给我玩玩。”说完又像风一样,走下舞台。

台下的吃瓜群众吗?看得目瞪口呆。都说是太子,那方面有些隐疾,可是却不想这花枝赠的,如此干脆利落。想来太子不是不想娶妻,怕只是没有能入上眼的罢了。

随后上来的是三皇子。他似乎,看都不想看这些贵女,细长的眼睛里,只是不屑。他顺手就把手中的两支花枝,给了站在最边上的葛淑婉。

天哪,发生了什么,台下的吃瓜群众们,一片哗然。

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子们的选择

“这三皇子什么眼光啊?”台下的贵女低声的讨论起来。葛淑婉忘词、退场的场景,可是历历在目,“这三皇子……他不是就好这口吧?”有聪明伶俐的,已经开始展开了脑洞。

“这么说倒也没错!”自认为聪明的,已经开始分析了,“说不准这葛淑婉,就知道三皇子好这一口,于是装的楚楚可怜的,你看她,在台上连头都没抬起来过。”说话的贵女哼了一声,一脸的唾弃。

“对,对!怪不得杜雪蓉,没有参加今天的比赛呢,听说她本来也是要参加的。”

“不是说她和三皇子的婚事,早就定了吗?”

三皇子这随便一给的花枝,可在台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八卦顺势而生,即使没听的具体,容妃也已经觉得感到,那些窃窃私语,并不是什么好的内容。

“没用的东西,真是不争气!就连送个花也捡个最差的。”容妃那细长的眼睛,突然凛冽了许多。

给我的?葛淑婉难以置信的,接过三皇子手中的花。原来自己还是有希望的,葛淑婉泪光点点,行礼作揖谢过三皇子。

原来开年的时候,娘给自己算命,那算命的人说,今年会遇到自己的姻……原来那算命的并没胡错。

葛淑婉心中又升起些希望,她恋恋不舍的望着三皇子。可三皇子却面无表的,随即走开。只要你对我有意,葛淑婉在心中暗暗发誓,那剩下的就由我来做吧!

等九皇子冉烨走上舞台,台下的公子贵女,都停下了讨论,紧张的盯着他。要说太子和三皇子,平不在这麓林书院读书,远水解不了近渴,平里都是看不着摸不着的主。

但九皇子冉烨就不同了,他就在麓林书院读书,平里,总是会有一些机会遇到的。如果能入了他的眼,那未来成为皇子妃的可能,可是最大的。

可是九皇子冉烨,在麓林书院读书的这三年里。虽收过无数,明示和暗示的表白。却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动了心。今儿个,可得好好看看,九皇子冉烨,会选哪位姑娘。

伴着一颗颗八卦的心,九皇子冉烨走上了舞台。走到中间的时候,似乎还像宣誓主权般的,向台下望了望。

然后目光望向梅妃,母子二人相视一笑。梅妃脸上笑得得体大方,可是心里却咯噔一下。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就见九皇子冉烨,走到李如霜面前,把两朵花枝,放于李如霜手中,然后冲着李如霜微微一笑。

“九皇子对着李如霜笑了?!”台下立刻跟炸了锅似的,之前两位皇子。太子好像看谁,都笑的一脸妩媚妖娆,三皇子那张脸,就像人人都欠他钱似的。即使赠了花枝,也让人看着不爽。但是这九皇子平里冷漠不羁,可是这会儿,却对着李如霜笑的灿烂。

“难道这个笑容,就是他们的常?”好事者的脑洞,已经无条件的四散开来。

“我从来没见过九皇子笑的这么灿烂。”九皇子的忠实拥护者,一脸难以置信。

“听说这李如霜只是个庶女,没想到竟入了九皇子的眼。”世事难料,可人们总习惯于,去猜测事爆发前,就存在的联系。

“听说这李如霜和九皇子,本就是连着亲的,要不说这是亲上加亲呢。”

“什么庶女不庶女呀?要是真成了皇子妃,比那嫡女不知要风光多少倍呢?”

“就是、就是。”

台下的贵女们,讨论起八卦来,可是越说越兴奋。甚至都忘记,坐在自己前面的梅妃,正是九皇子的生母。

这一唱一和的讨论,把梅妃气的牙齿打架,见冉烨一脸开心的走下来,恨不得一拳打过去,让他清醒清醒。

真是赠于我的?李如霜紧紧握住,冉烨送给她的花枝。她不在乎什么凤凰古琴,只在乎此刻对自己笑的人。

看到了吗?慧云!看到了吗?葛淑婉!看到了吗?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李如霜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这花枝似希望,让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停努力,离出头的那一天就不远了。

而这一次的胜利,李如霜在心里笑,就可以完全改变,自己在麓林书院的位置。她似乎都能想到葛淑婉和慧云,在看到自己时,谄媚和惺惺作态的样子。

李如霜克制住自己心中的得意,柔软的望向台下。纯净、纯真的表,宛若对比赛的输赢,毫不在意。

三位皇子送过花枝之后,二十位麓林书院,精挑细选的公子、贵女,依次走上台来,把手中的花,赠予自己喜欢的表演者。一个落落大方的贵女,走了上来,目光闪亮,盈盈有神,她越过众人,走到牧清浅面前,把手中的一朵兰花,放于清浅手中。轻声说道:“谢谢你的歌声。”

清浅心中一暖,她终于能理解,孔辰星对她说的:歌声的魅力,不在于你站在舞台上,看起来有多优于别人。而是因为,你唱出了别人心里的故事,在听你歌唱的某一瞬间,感动了一个人。而这份感动,才是是歌者收获的,最大的幸福。

清浅作揖道谢,再抬起头,一个面目俊朗,神慵懒的公子,站在她面前。公子浅笑着,把花枝放在清浅手中,闪烁的目光里,还留有一丝感动。

行礼作揖,轻声道谢。谢字未落,就见一个活泼开朗的公子,站在面前。没等清浅说完,就把他手中的白色芍药,放进清浅手中,然后又脚步欢快的离开了。

清浅手中的花枝,已经放不下了,她把花枝拢了拢,抱在前。再一抬头,就看到二哥那张,冷淡、清雅的脸上,扬着和娘相仿的甜蜜笑容。

他把手中的一枝茉莉,递给清浅,轻声的说:“二哥再次向你道歉,我收回那次对你说过,关于这个歌唱比赛的所有的话。”清浅行礼作揖,正要道谢,就见二哥牧齐源,同样行礼作揖,对清浅说:“二哥为你骄傲。”

第一百七十四章 琴声如潮 席卷苍生

熊大把清浅请到舞台中间,旁边的贵女自动的散于两侧,围在清浅旁边。李如霜不甘站在一侧,愣是把子正了正,在台下看来,似乎和清浅并排。

“我宣布,二级女学牧清浅,为本次歌唱比赛魁首。”只听啪的一声鲜花,彩带如缤纷的落英,从空中翩然而至。

“下面就是,大家最期待的环节。沐清浅将成为,先朝白氏凤凰古琴的拥有者。”熊大说完,圆形看台在这花瓣中间,徐徐落下。

看台中间,是先朝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古琴一旁站立着,灿若星辰的男子,他脸上扬着最璀璨的笑容,就像那冬里的暖阳,在每个人心中,都升起明媚的暖。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注视着,缓缓下降的看台。大家的目光,并没有望向那传说中,流芳百世的凤凰古琴,所有的目光都看着,随琴而下的孔辰星。

“孔夫子,是孔夫子下来了!”上过孔夫子课的贵女们,都兴奋起来。

“哇,这孔夫子从天而降的样子,简直就像个仙人。”台下的惊叹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

早就听说,这凤凰古琴的所有者,是个有些能耐的人,没想到竟如此年轻。郑皇后毕竟见多识广,虽心中对孔辰星的气度,有几分惊叹,可还是并没有,做出什么夸张的表。

相比皇后,一旁的容妃,脸色越来越冷。她带着偌大的碧玉扳指的手,紧紧的扣住椅子的扶手。竟然有人真的找到了这凤凰古琴!这琴绝对不能被太子拿去,否则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容妃抬起头,若有若无的向太子方向,瞟了一眼。

坐在一旁的梅妃,显然看到了容妃脸上怪异的表。她不屑的哼了一声,“什么都要争,连个破琴,也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坐在一旁的冉烨听了,赶紧凑过头来,讨好似的夸奖母妃:“还是我母妃心豁达,自是大度。”

梅妃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我什么时候说不争了?我就是要争到底!”

“你又不弹琴,你要这凤凰古琴做什么呀?”冉烨颇有几分无奈。

“做什么?你怎么?能懂这争抢的快乐呢?既然她们都想要,如果被我得到了,那才是真正的快乐!所以我就是,放在那儿摆着看,我也要把这古琴拿到手。”

记得小时候,母妃还会因和皇后、容妃争宠,而偷偷的哭泣。可不想,现在竟已觉出,这争抢之间的乐趣?冉烨在心里微微的叹气,摇了摇头,把目光头投向看台。

不得不说,此刻清浅站在台上,是和自己从前见过的,都不一样的感觉。不是英勇帅气,而是一种美,让人觉得动心的美。好像只要她站在那里,台上的其他人就被自己屏蔽了般,看不到似的。

可如果这感,只是一场争夺,谁也无法做到纯粹而唯一,那又何必涉足其中,去尝这苦果呢。

冉烨又望了望太子,恐怕在这看台之中,唯一对那凤凰古琴感兴趣的人,就是太子廷宣了吧。自己一定会助他,拿到这古琴,为他的病,也为这未来的国。

看台落在舞台正中央。清浅在熊大的示意下,缓缓走向看台。

芊芊素手间,一只白色的玉镯子,时隐时现。柳叶弯眉,更显得皮肤白皙清透。眼眸就像那清澈的湖水,流转之间尽显光彩。唇上淡淡的红,微微一笑,嘴角上扬。清雅间,更让人生出几分喜。

她与孔辰星比肩并立,站在圆台上。面前就是那,久负盛名的凤凰古琴。孔辰星脸上,扬着那灿烂的笑容。她望向清浅,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只此一瞬,这两人比肩的美好瞬间,就已让台下的贵女们,幻想出无数美好的画面,和动人的故事。

“它属于你了。”孔辰星一字一字说的清楚,而那语调声中的温暖,是对清浅专属而独特的温柔。

“弹一个!弹一个!”台下传来阵阵的呼喊声,既然有此机会,目睹先朝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那今天定是要听上一曲的。

清浅心中一惊,要是自己从小就好好跟娘亲,学奏古琴,此刻也不至于,如此慌乱和尴尬。她把目光投向孔辰星。

孔辰星立刻明白了清浅的顾虑,她微微一笑,刚想为清浅解围。不想清浅望到太子,注视自己的目光。有了!清浅向前迈了一步,自信而笃定的开口。“既是先朝皇后的凤凰古琴出世,想来应由我们场上,最擅长古琴的人来弹奏。”清浅澄澈的目光,望向太子。

那古琴就像迷药似的,勾住了太子的眼,他毫无顾虑的站起。郑皇后刚要伸手阻止,他就已大步流星的上了看台。没有介绍,没有感激之词,他只觉得那凤凰古琴,有致命的吸引力,吸引着自己靠近、再靠近……

台下的观众再一次的沸腾了,“今天来这歌唱比赛,简直是太值了!不仅能看到几位皇子,还能听到太子的演奏。”

“传闻之太子的琴技,可是天下第一!只是少有人耳闻,今可是有耳福了。”掌声再一次烈的响起,太子毫不理会台下的反应,径直坐在凤凰古琴前。

这古琴虽有几百年的历史,可却黑得发亮。虽久未弹奏,却仿佛有着铮铮铁骨,从不肯老去。太子抚琴,一声轻响,万籁俱静。只此一音,那琴弦振动而带来的苍凉,便如歌如泣的,打动了场上所有的人。

琴声徐徐,如江河湖海,缓缓流动。时而兴起微波,却不足为奇。转而,太子加快了弹奏的速度,琴声越发的高亢。太子头上的乌发,随着弹琴时,子的起伏,微微dàng)漾。

琴声疾驰,似万马奔腾,似惊涛骇浪。只听这声音,在大厅中环绕,仿佛就已置在,波涛翻涌的海面。大潮涌来,铺天盖地、席卷苍生。

而在这琴声中,太子那张妖艳魅惑的脸,竟然有了些,男儿气壮如虹的模样。太子廷宣脸上是沉浸和享受。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九皇子的邀约

那琴让太子廷宣觉得凉,阵阵的入脾的清凉。就宛若在和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畅快的聊着,痛快的说着平素的经历,说尽人生的磨难……凤凰古琴虽已几百年隐没于世,可今一出,便震颤了,所有听到的人。

冉烨把太子廷宣的变化,看在眼里。有救了,太子有救了!他在心中对自己说,这古琴我定会赠予你。

看到太子廷宣变化的,还有坐在台下的容妃。她虽在家族秘藏的古书中,看到过百年冷山桦木,能解异香和松子酒之毒。可是却从未有人见过,百年冷山桦木。可不用再做探究,只看太子抚琴的样子,容妃就知道这是真的。

绝对不能,让他再碰这凤凰古琴!就是毁掉,我也不会让这琴,落入太子之手。

一曲奏闭,太子依依不舍的轻抚那古琴。又恢复了往的媚,恋恋不舍的走下看台,做回位置。“感谢太子,为我们带来如此绝伦的演奏!”熊大话音未落,欢呼和掌声,就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太、太好了!”院长陈夫子,也跟着用力的鼓掌。没想到这歌唱比赛。就能取得如此之成功,这在他的院长史上,可是又一丰功伟绩呀!他冲着台上的孔辰星,不住的点头不错。

真是不错,又能教歌唱,又能举办的歌唱比赛,还能自掏腰包买得这凤凰古琴,做奖赏!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多亏我慧眼如炬!院长陈夫子,在心里对自己选人的眼光,毫不结巴的赞叹了老半天。

小艾呆呆的坐在,半空的看台上。他还是他!纵使相貌有些变化,可那抚琴的样子,从未变过。就像自己守护他的心,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变过!

秋风拂面,天气微凉。

闹了许久的歌唱比赛,终于落下了帷幕。皇后等人离席后,参赛的贵女们,重返后台,收拾了东西,从侧门走出。等在外面的丫头们,立刻一拥而上。搀扶出自家的主子,先后离开。

“第一!第一!”阿珊和小荷一见清浅出来,就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她们虽不能进内场观看比赛,也不能在后台等候主子。可是这第一的消息,她们也是早早的得知了。见清浅出来,立刻像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笑了起来。

“就知道我们家主子,这么多天的辛苦没白费!”阿珊脸上扬着的喜气,比她自己得了奖赏,都还高兴。

“那是!要我看,我们家姑娘就是天赋异禀,别看从前没学过,只要用心,那妥妥的就是第一!”说到这儿,小荷突然停了下来,向后看看,问道:“姑娘,那凤凰古琴呢?我们不一并带回去?我有劲儿,我扛着。”

清浅笑着摇了摇头,“那古琴还有它用。”

“它用?还能有什么用?让我看,还是早早拿回去,给大夫人看看。”小荷直率的说道。

清浅也想把这古琴,带回去给娘亲。可孔辰星说,如若能得了这第一,名衔是好,可是古琴本,是福是祸倒很难说。

“就是!带回去吧,带回去让大夫,让也高兴高兴。”阿珊也跟着说道。

“有机会的。”清浅微微点头。

李如霜从后台走出,可就不再是曾经,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她高昂着头,手上的花枝,紧紧的捧在怀中。仿佛是在向整个书院宣告,她手上的花枝,虽只有两只,可这是就皇子送的!只要九皇子的花,是送给她的,旁人的她才不稀罕。

这花枝代表着九皇子的心意,李如霜看着,就心生喜欢!只是她看见,葛淑婉从自己边走过,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络。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径直走了过去。“哟,葛淑婉,你手上的这花还真漂亮啊。”

葛淑婉听出李如霜话中有话,想要径直走过去,却被李如霜拦了下来。“要我说三皇子,还真是多呢!”李如霜上下打量着葛淑婉,“又是宰相之女,又是御史千金。还真是让人津津乐道呢。”

葛淑婉本因自己忘词退场,所以整场都摆出愧疚的模样。再听到李如霜,这讽刺的语气,心中的火一拥而上。“不要以为,拿了九皇子的两朵花,就能改变你庶女的份!”葛淑婉说的很毒,她眼神一沉。“庶女就是庶女,没资格和我说话!”说完,用手狠狠推开李如霜,向自家的马车走去。

推我?你竟然敢推我?李如霜握紧了拳头。要不是这人,越来越多,真恨不得上去冲上去,狠狠教训教训葛淑婉,

可是不行,这不是北地是京城,而且,自己今天刚得了,九皇子的叫好和花枝。要以大局为重,断不可生出些什么事端?李如霜告诉自己,“但葛淑婉!”李如霜盯着,葛淑婉家的马车,在心中暗暗起誓,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正想着,就见九皇子的贴侍从花生,走了过来。李如霜立刻端起架势,环顾四周。仿佛在说:看吧,九皇子就是这么看重我,这不就让人来给我传话了吗!

李如霜站在那里,等花生找自己。不想花生却越过她,向后走了过去。李如霜立刻回头,却见到花生,在牧清浅面前停了下来。

“恭喜穆姑娘,获得今魁首。”花生行礼作揖,说的恭敬。这牧姑娘,不是比李姑娘强上许多吗?也不知自己主子,到底是什么眼神儿?怎么就生生的,看上李姑娘了呢?

花生对自家的主子,是打心眼儿里的钦佩。可单单挑女人的眼光上,花生实在是钦佩不来。“我来替我家主子带个话,”花生凑到清浅面前,低声说:“我家主子,想请牧姑娘明中午,到风楼一叙。”

孔辰星说的果然不错!清浅心中了然,九皇子冉烨,是为这凤凰古琴而来,于是对着花生微微点头,说了声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花生转过,快步离开。李如霜任凭自己,把耳朵伸的多长,还是没有听到只言片语。只是冷冷的看着牧清浅,有什么了不起的,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比下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各怀心事的家宴

夜幕缓缓降临,湛蓝色的天空上,繁星点点。天边还留着,最后一抹白,映出远处的树,轮廓分明的暗影。

牧府上下灯火通明,上上下下都扬着喜气。难得牧家在正厅开宴,庆祝清浅夺魁,连不常回家的牧齐源,都端坐席间。

这酒席是大夫人和钱妈妈张罗的。秋是吃螃蟹的季节,通红的清蒸梭子蟹,摆上了几大盘子。外酥里嫩的软炸里脊、质鲜嫩的西湖醋鱼、勾过芡粉的四喜丸子,色泽鲜亮的,四只丸子,取福禄寿喜四喜,全是有彩头的寓意。丸子旁,配着碧绿的小青菜,一看就让人食大开。

“爹、娘,你们可没看见,清浅站在那看台上。是有多威风!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她,那孔夫子就说了一个句,它是你的了。那先朝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可就归我们家清浅了。”

说起今天下午的唱歌比赛,平里冷冰冰的牧齐源脸上,竟是少有的兴奋。他手里拿着,面前的白瓷碗,每说到兴奋处,都不由自主的敲一下桌子,把牧将军和大夫人,震得一愣的。

“要说三妹妹这歌,唱的太好听了。你不知道,当时三妹妹没唱歌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贵女,都在偷偷抹眼泪呢!连我旁边魏公子,眼圈儿都红了。”牧齐源仿佛献宝似的,越说越起劲儿。根本都无法想象到,前几天他还板着脸色,横加阻拦。

牧将军被牧齐源说的,一愣一愣的。“听这演唱,竟然能哭成这样?”牧将军皱眉头,“这些年轻人,眼窝子可真是浅呀,以后要是上阵杀敌,这可如何是好?”

清浅正夹起一块豆豉蒸排骨,放进嘴里,今天真是累惨了,这会可得好好补上。排骨还没吃进肚里,就见牧将军,一脸担忧的问她:“我说清浅啊,你二哥说的可是真的?你就是唱唱歌,就把那些公子、贵女唱哭了?”

清浅看着爹认真的样子,只觉好笑,于是忙安慰道:“哪有兄长说的那么夸张。”

夸张二字一出口,牧将军的心,才稍微放平了平。“我说呢,这些人以后可是我们国家的支柱,怎么就这么脆弱呢?”清浅和牧齐源都笑了。

只有坐在一旁的梓月,尴尬的觉得脸上挂不住。她不能参加歌唱比赛就罢了,可是竟然,连去看演出的资格都没有,她求助似的,看了看宋姨娘。

宋姨娘没有看到,梓月哀怨的眼神。她正在跟面前的,一盘油炸花生米较劲,筷子被她戳得,咚咚响。每戳一下,她都在心里暗自骂道,得意个什么劲儿啊,戳死你、戳死你!

牧将军今天高兴,举起手中的酒杯。中气十足的说道:“清浅,你为牧家争了光,爹要代表全家祝贺你!”清浅忙站起,端起酒杯,真诚的说:“是我要敬爹娘,感谢爹娘一直以来疼我,呵护我,照顾我。”

清浅的目光澄澈,她说的这所有,都是发自心里,如果没有爹娘的庇护,这一世又怎来安稳?牧将军听了一时感动,忍不住,鼻头发酸。想到自己刚刚说过那些,年轻人眼窝子浅的话,立刻收住绪,挥了挥手,提议到:“就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庆祝清浅得到的这比赛的头名。”

众人一饮而进,宋姨娘心中不悦,却不好拒绝。象征的抿了抿,端端的把酒杯放下。“清浅。”宋姨娘开了口,“听说你今儿个参加比赛,连太子都把手里的花枝送给你了?这太子生得什么模样啊?别人可都说……他那方面不太行呢。”

宋姨娘本想借机贬损,贬损清浅,不想话音未落,牧将军就皱了眉头,“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牧将军厉声说道。

见牧将军发了火,宋姨娘连忙笑着巴结道:“哪有哪有,我这不是寻思着,这太子要真是相中了我们清浅,我们清浅以后做上了太子妃。可不得,也帮我们梓月好好张罗张罗,也觅个好人家!”说这话时,宋姨娘的目光却,瞟向大夫人陆氏。

清浅也听出来了,这话明着是说给自己,可实地里是说,娘亲没有给梓月觅得好人家,宋姨娘正在这挑理呢。于是淡淡的问道:“依姨娘所言,何是好人家?”

“好人家?”宋姨娘挑了挑眉毛,说到:“那当然是要家世好,相貌好,才学好,最重要的……”宋姨娘的目光瞟向陆夫人,加重语气说道:“是要对我们梓月好!”

梓月拿着勺子,轻轻的喝着开胃的,酸豆角浓汤。心中暗暗窃喜,果真不管何时,宋姨娘都是向着自己。她倒要看看大夫人,还敢怎么推脱,帮自己觅得一份好人家这事儿?

“谁又能保证一辈子对谁好呢?”大夫人陆氏冷冷的说道,“这怕是你费多少力气,也左右不不了的吧。”牧将军立刻听出了,大夫人的弦外之音,闷着头喝酒,不再说话。

宋姨娘的脸,立刻了下来,气呼呼的想,就是想把好的,都给自己家清浅留着,感这梓月的事,是一点儿都不想着了?你不想我好,我也不让你好!想着,宋姨娘眼眶,就微微地泛了红。

“我说我们梓月的命,怎么那么苦呢?都摊上了我这样一个姨娘,在这诺大的京城无亲无故、人生地不熟,什么忙也帮不上!”说着眼泪就,扑哧扑哧的落了下来。

“姨娘,您别这样。”一旁的梓月,也跟着红了眼眶,拉着宋姨娘的胳膊,抽泣起来。“别哭了,你们都别哭了!”牧将军顿时觉得头脑发晕,拿起酒杯往桌子上,啪的一拍。“好好的家宴,看被你们搞成什么样子?”

哼,宋姨娘在心中暗暗得意,不想我开心,那就全家都别开心。见老爷发了火儿,也算如了自己心愿,于是收住了泪水,假模假样的,开始吃饭。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牧齐源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冰冷、冷漠的样子。和大夫人陆氏,如出一辙。宛如两个,冒着冷气的冰块儿,让人不敢靠近。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急人的婚事

月朗星稀,梓月挽着宋姨娘的胳膊,慢慢的往院里走。她有些担心的问道:“姨娘,你说今儿个这么一闹,大夫人会不会,更不把我的婚事挂在心上了?”

宋姨娘蹙着眉头,不屑的哼了一声,“依我看,就是不闹,她也不会把你的婚事挂在心上。要我说,不光是你,就是连牧清浅的婚事,也不见她cāo)心。从没见过这样当娘的。依我看,就不能指着她。”

梓月心里着急起来,她拉住宋姨娘,“那这么说来,我该怎么办呢?”宋姨娘拍了拍梓月的手,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在脑袋里搜索的办法。忽然她跟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兴奋的问梓月:“你们书院里,不是有那么多公子吗?就没有个能瞧上眼儿的?”

“姨娘,我们都是男女分开的,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更谈不上喜欢了。”梓月完全不觉得,宋姨娘想的是什么好主意。

“那你边,有没有什么家境显贵的贵女?”

“嗯……”梓月想了想,“在我们二级女学,怕是家是最好的,就是杜宰相之女杜雪蓉。”

“那就去打听打听,她家中有没有兄弟!”宋姨娘立刻计上心来。

第二,是学休,牧家大夫人陆氏,向来没有让小辈请安的惯例。于是梓月睡到正晌午,还赖着没起。“梓月!”就见宋姨娘,火急火燎的进了屋来。

“姨娘,怎么这么早你就来了?”梓月慵慵懒懒的坐了起来。

“打听到了,我打听到了!”宋姨娘立马在梓月头坐下,脸上是兴奋的神。

“打听到什么了呀?”梓月用手敲了敲,晕沉沉的脑袋。

“我打听到了,这杜雪蓉有一个哥哥,是这宰相府的独子,叫杜学怀。”

“杜学怀?”梓月立刻觉得不困了,要说虽然嫁不到皇宫,可能嫁到宰相府,那也是极好的呀。梓月立刻来了精神:“姨娘,快和我说说。”

“要说这宰相府的家境,我们就不用说了,我还听说这杜学怀,相貌生得极好,若是应挑些毛病,”宋姨娘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就是喜欢和朋友一起,出入酒馆,多饮几杯。”

“这……”梓月一想到花天酒的的男人,心中难免又了几分迟疑。“可哪个男儿郎不喜欢呢?尤其是这个年龄,依姨娘看,这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宋姨娘自然的说:“你看你爹,平里不也喜欢喝几杯吗?而且这还能成为你的一个机会。”

“机会?”梓月心生不解,但见宋姨娘一脸笃定,伸出手让梓月低下头,伏在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梓月立刻羞得满脸通红,“姨娘,这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宋姨娘微微发福的脸上,透着市侩的表,“只要能嫁到宰相府,什么法子都是好的。再说你爹职位又低,大夫人也不对你的婚事上心,姨娘又是个外地的,人生地不熟,要想嫁个好人家,就只能靠你自己!”

也是,如果自己想要觅得个好人家,怕是主动和这杜学义相识,才是最容易走的捷径。别管成不成,反正先认识着,如果以后真是没了其他机会,也好歹是一条路。梓月点了点头,顺从的对宋姨娘说:“那就都听姨娘的。”

“我还听说,这宰相府上,每年秋季都会举办一次马会。你和那杜雪蓉是同窗,要是他能邀请你,不就有机会认识杜学怀了吗?”

宋姨娘的眼珠子转的咕噜咕噜的,一副猾的样子,仿佛只要认识了,那杜学怀就会乖乖的,拜倒在梓月脚下,听之、任之的,娶她入宰相府。许是感染了宋姨娘的这份自信,梓月也开始对未来,抱有期望起来。

清凉的风,吹开了窗户上的纱幔。清浅房间的桌面上,放了刚从南方运过来的,新鲜的橘子。橘子有黄有绿,上面还带着硬的叶子。

太阳被云遮住了,只有一些明亮,透过一层浅薄的云层。天上的云在飞快的行走,那太阳透过云层,星星点点的光线,时而明亮,时而又黯淡下来。

清浅站在后窗,望向远处。牧府的宅子坐落在,离山不远的郊区,远远望去就是连绵不断的青山。也许是天空太高了,见不到白云投在山上的影子。清浅记得,从前在北地的子,自己会跟着,那云会投下的影子跑。在山脚下、在山坡上、在整个过去的岁月里。

昨天带回来的花枝,阿珊小心的插在青花瓷瓶中,可是只过了一晚,就有红红黄黄的花瓣,凋零在桌上,成了斑斓的一片。

清浅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她手拄着下巴,放在嘴前。清澈的眸子,缓缓的闭上了,看不到那一抹晶莹和明亮。

就和孔辰星说的一样,九皇子冉烨,真的主动来找自己了。很明显,他的目的是这凤凰古琴,可是要怎样借着这凤凰古琴,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呢?

怎么才能让他明白,无论是太子,亦或是三皇子,都不是继承皇位的最好人选?要怎样才能让九皇子冉烨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得失呢?

房间里一片寂静无声,阿珊和小荷也不知去哪儿忙了,屋里只剩下清浅一个人。橘子的清香一阵阵传来,有些苦涩、也有些微酸。清浅没有睁开眼睛,顺手摸了一个橘子在手中,橘皮细腻而柔软。

清浅剥开一个口子,就碰到了柔软的果,掰开橘子娶了一半放在口中。饱满的汁水,立刻在嘴里四散开来。不知不觉,清浅吃完了整个橘子,仍想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去风楼,时辰上还是有些早,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能在九皇子来之前,见见孔辰星,自己才能觉得安心。

清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唯一能让自己觉得,安静下来,能够面对这一世,发生一切的人,就是孔辰星。“仙人的命,应该很长很长吧,也许他不介意,陪着自己过这一生。清浅偷偷的想。

第一百七十八章 娇俏的女子

清浅站在牧府门前的石桥上,河水迎风起了微微的浪。映着时隐时现的光,闪着银白色的波纹。

不知为何,清浅突然想独自一人,去赴这九皇子的宴会。她想在路上,独自一人走一走。好像只有独处的安静,才能让自己去思考一些问题,或者是让自己,从刚刚完成的歌唱比赛中,抽离出来,平复一下心境、沉淀一下心。

“姑娘,真的不要我们陪你去吗?”阿珊表严肃,生怕清浅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姑娘,是不是昨天宋姨娘说的那些话,你入心了呀?你要是真的不开心,干脆我就和她拼了。”小何举起拳头,一副豁出去的表。

清浅摇了摇头,“不是、都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倦了,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看了看后的马车,安慰阿珊和小荷,“我只走一会儿,过了这段就坐马车了,不会有事儿的。”

进京以来,清浅好像都没有过,这样独处的时光。她走走停停,又坐了一会马车,然后在离风楼不远的,一处石板小路前,停了下来。嘱咐了马车夫,一会来风楼接自己,就一个人径直向前走去。

石板路后,是安静的小院儿。越过院墙,能看见院儿内的枫树,微微泛了红。院门紧闭,却清晰的听到,院里有孩子清晰的笑闹声。

不知何处的桂花香气随风飘来,正让这胡同里一片温馨。这几桂花开得正盛,整座京城,都满是桂花飘香。

清浅一路向前,前面立着几株参天的古木。清浅伸手摸了摸。那古木看起来,树皮粗糙,可是摸上去却意外的柔滑。想来是人们走到此处,都忍不住会摸着古树的枝干,像是和它打个招呼。

清浅停了下来,抬头仰望。人的一生为权力、为金钱、为名誉,庸庸碌碌一生不过百年。可这古木只是专注的,拔向上,却成百上千年的活着。它定是目睹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才会让人站到它面前,就觉得从容和安静。

出了巷子,向南一拐,就到了风楼所在的街上。尽管立刻就想见到孔辰星,可是不知为何,清浅却把脚步放得缓慢。也许越是想到的,就也是怕见到。

他助我此生,所以见到他,定是有事发生。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能不陷纷扰,坐下来聊聊天,该是多好。可也许,那就是他离开之时。心绪无论怎样的,拖慢了脚步,清浅还是走到了,风楼的门口。

风楼还没营业,但店里的管事儿的掌柜,对清浅已是熟悉。他点头哈腰的,引清浅走进后院。

“牧姑娘,你这么早就过来啦?”熊大从里边走了过来。看那表,已是知道九皇子冉烨,今会在风楼和清浅见面。

“我是来找孔辰星的。”清浅微笑着答道。

“大哥呀?大哥出去了。”熊大为难的说到。

出去了?清浅难免觉得有些失落,可还是带着一丝希望的问道,“很快就会回来吗?”

熊大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这可说不准,他去和红姑娘,置办买衣服和首饰什么的,想来不会那么快吧?毕竟女人买衣服,可是件麻烦事儿。”熊大摇了摇脑袋,一副很了解的模样。

红姑娘?清浅没来由的,觉得心口一阵发酸。

清浅你更不可胡思乱想,孔辰星他有他的生活,那是一个自己无法触及,也无法了解的世界。所以,又怎么谈得上难过和受伤?清浅在心中警告自己。

反正离和冉烨相约的时间还早。清浅抿了抿嘴唇说道:“那你先忙,我也出去转转。”

除了风楼,闹的街市,却觉得更加的荒凉。清浅沿路向前,见一所酒馆门口,坐这个说书先生,正兴致勃勃的讲着什么。

即是无处可去,清浅所幸,在旁边的茶水摊上,坐了下来。这会儿茶水摊生意正好,茶博士倒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清浅坐下了,就迎着笑脸,问道:“姑娘要点什么?”

“就来壶花茶吧。”清浅把铜钱放在桌上,小二收了铜钱,眨眼的功夫,就端这茶壶茶杯,走了过来,他熟练的用茶壶斟了一杯,放在清浅面前。

这说书人,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左手拿把折扇,桌上放这一块锃亮的,青色惊堂木。一个大肚子尖嘴茶壶,放在面前。却没见他拿起来喝过。

清浅刚在桌前坐好,就听到四周传来叫好声。坐在对面儿的老者,见清浅不是熟面孔,又是半路坐下来听,便心的说道:“今儿个讲的是九皇子,十四岁岁跟着北帝侯,大战倭寇的故事。”

就见那说书人,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刚满十四岁的九皇子冉烨,驾起骏马,追了过去。就见他后,仿佛有万丈金光护体。那倭寇的箭,就仿佛长了眼睛般的,纷纷在他面前掉落。

只见九皇子冉烨抬起弓,瞄准那倭寇首领的脑袋,三箭齐发。就听‘啊!’的一声,那首领顺声落马,已是暴毙。见首领已死,周围的将士立刻没了精气神儿,像老鼠般的四处逃窜。这时北地侯的大军已经赶到,倭寇再无生还的可能,只得纷纷下马,缴了兵器,成了北地侯的俘虏……”

虽说这故事,大部分都是说书人的杜撰。可想来九皇子冉烨,十四岁便追随北地侯,出入战场、杀敌无数,应是在那些百姓,和国将领心中,埋下了无数的敬佩,和后的拥护。

清浅喝了一口清茶,花香醇厚,沁人心脾。可她却只想着心事,毫无感觉。如若九皇子冉烨自己有意,再加上皇上对他的宠。继承皇位,本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可惜,他太重兄弟之。绝不肯在自己上,发生这皇位争夺之事。可这又为多少祸患和灾难,打开了出口呀。

正想着,就见一个熟悉的影,在路对面走过。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扬着灿烂的笑容,旁的女子,虽看不见容貌,却也定是俏、美好。

第一百七十九章 倒真是不知好歹

女子淡紫色的烟沙衣裙,长及拖地。纤纤细腰,脚步轻盈。那在手腕间,轻盈舞着的淡纱,宛若琉璃的光环,妩媚动人。

虽然听不见,他们二人正说着什么,但很明显那女子笑了。笑的腼腆,但却迎上孔辰星的脸。

面前茶水的芬芳,突然变得暗淡,尝一口只觉苦涩。清浅葱白的指尖,轻拂茶壶盖上,水滴般的圆顶。望着孔辰星二人,越走越远。清浅突然发现,什么勇敢、什么坚强,根本就是要分场景的。

见到他们二人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懦弱。就连冲上去,见上一见。或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说书人正说得眉飞色舞,时而打开折扇,时而又把折扇合上,敲敲桌子。台下的观众,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叫好。

清浅突然心里生出一些感激。没有人注意自己,眼中的落寞,就可以放心的,继续落寞下去。清浅挥了挥手,冲着茶博士招了招手:“再来盘花生。”

茶博士两个跨步,就把花生放到清浅面前。清浅低下头,缓缓的去拔那花生的壳。或许这样,她才能更好的,隐没在这众人之中。

“要说这现如今,九皇子冉烨也已到娶妻之年,天下女子皆为其倾慕!可九皇子到底,会选什么人终为伴?知后事如何,我们还得等等再说。”

当!说书人把惊堂木敲响,在台下观众的掌声和叫好声中,结束了今天的故事。“真是不知道,就皇子会选什么样的姑娘,做皇子妃。”说书人话音刚落,坐在隔壁桌上,一位穿淡黄色长衫的男子,就和同桌的公子讨论起来。

“那还用说?还不就是那些名门贵女。”穿着砖红色长衫的男人,一脸不屑地回应道。

“说的也。”淡黄色长衫男子叹了口气,“要说这贵女们挤破头的,都想嫁入皇家,可要是真进了皇宫,不一定是凶是吉……”

“你cāo)的什么心?我听说这九皇子放dàng)不羁,这瞧上眼儿的贵女,也是三天两头就换上一回。要我说呀,他还不急着娶妻呢。”砖红色长衫的公子,一副了然的表,拿起茶碗微微一笑。

“依照杜兄所言……”穿黄色长衫的男人,笑得恭维,“这么说来。嫁这九皇子,还不如嫁给我们杜公子呢?”

“那是当然,”杜学怀瞟了瞟,坐在一旁的清浅,“就是,公子我虽然换人换的勤,可我会疼人啊……”说完向穿淡黄色长衫的李世家,使了个眼色。

清浅根本没有注意到,坐在邻桌的杜学怀,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她还沉浸在,见到孔辰星和其他女子,走在街上,那种不期而遇的,莫名的伤痛里。

她拿起一颗水煮花生,拇指和食指用力按,花生咧开个扣子。清浅扒开花生壳子,把两粒被水浸泡的,老大的花生仁捡出来,放到一旁的小碗里。

清浅看看天,现在去风楼,时间尚早,免不了要遇到孔辰星。自己还是在这儿坐会儿,等差不多了再回去。也好直接去和冉烨谈,免得遇到孔辰星。清浅在心里给自己说词儿,可是她不敢承认,最害怕见到的,就是孔辰星边的女子。

清浅还记得孔辰星说过,最他的女子叫亮晶晶,他们之间还有一首好听的歌儿。清浅忽的明白了,为什么孔辰星说,歌唱可以表达感。也许就是因为他和最的人之间,是用歌来互诉衷肠、表达意的吧。

“我说这位妹妹,这花生只包不吃,是有心事吧?”李世家明白杜学怀的意思。伸长了脑袋,没羞没臊的看着清浅。说完还邀功似的,看了看杜学怀。

这朗朗天,竟有这般无耻之徒。清浅心下一沉,往一边侧了侧,没有回应。

“这位妹妹,怎么还不理人啊?”李世家得寸进尺的,把股又往前挪了挪,一只手拄在清浅的桌子上。

坐在青年旁边的老汉,看不下去了。是低声对清浅说:“姑娘,要不你就先回吧,就怕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谁让你说话的?”那穿黄衫的李世家,脸色一沉,一巴掌打在老汉的背上。

“这位公子,您说笑了,这是我们家远房亲戚,今儿个带来听说书的。这不,书都说完了吗?我就让她先回了。”老汉小心翼翼的解释。

“走开、走开!老不死的东西。”杜学怀见着这碍眼的老头,就不由得心烦,他一巴掌,把老头推下凳子。坐在清浅对面,“我说这位姑娘,你长得这么眉清目秀,怎么会有,如此不堪入目的亲戚呢?”说完还对着清浅,吹了口气。

清浅继续拨着,手里的花生壳,不动声色的说:“我就说呢,怎么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都能上街来逛呢?”

这可比听书刺激多了。听书的人们都围了过来,虽然不敢上前,却都站在一旁,不肯散去。见清浅这么一说,立刻听出了,话里的深意。不由得都抿着嘴,憋着笑。

见众人嘲笑自己,杜学怀翻了脸。在这京城还没有人,敢驳自己的面子,就是三皇子看到自己,都要尊重几分。他目光沉下来,不屑的说:“哪来的丫头片子,这么不知好歹?”

清浅淡淡一笑,“体发肤受之父母,要是我由得别人这么污蔑,也倒真是不知好歹。”清浅说得缓慢,却字字冰冷。

倒还是个伶牙俐齿的主,杜学怀用鼻子哼了哼。现在哪个女人,对自己不是百依百顺?都没有挑战了,他对李世家挑了挑眉毛,说:“今儿个咱就抓这个小野猫,回来尝尝新。”李世家自是明白,杜学怀的意思,他站在清浅后,悄悄的伸出了手。

旁边的人,见这两人衣着华丽,言辞跋扈,想来定是哪个大家的公子。心里虽都替清浅,捏了一把汗,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这会儿见这两个公子,竟明目张胆的抓起人来,不由得心惊,“姑娘,小心。”那老汉提醒清浅。

第一百八十章 和翻书一样快的变脸

清浅早就看到杜学怀,朝着后那个使眼色了。她抓起面前的花生壳,一个利落的转,就把壳子撒了李世家一脸。花生壳带着水,溅了李世家一脸一,五香咸水的味道。

杜学怀看李世家吃了亏,立刻急红了眼。刚才还有几分顾虑,这下可肆无忌惮了。他推开椅子,就往清浅上扑,清浅一个灵巧的转,躲了过去。

见杜学怀不依不饶的,还往前凑,清浅就从袖子中抽出马鞭,啪的一下,打在杜学怀的上。清浅本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所以这一鞭,不过是给杜学怀的一个警告。鞭子只稍稍的碰到些,杜学怀的胳膊。可这会儿杜学怀,也觉得火辣辣的疼。

“干敢打我?”杜学怀立刻像失了心的疯,跳了起来,对着等再茶馆对面的,一众家丁大喊:“抓起来,把她给我抓起来。”

清浅一回头,杜学怀叫的是,一群强体壮的家仆。看他们要围攻过来的架势,一定是常常跟着主子。做些欺男霸女的差事。这会儿个个跃跃试的,冲了过来。清浅紧紧握了握手中的马鞭,真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疼。

可这会儿不行,这不是在北地,而是在京城。况且自己一会儿,还得去见九皇子,如果惹出些什么麻烦,可就不好说了。不管怎样,定是不能恋战,清浅索收了马鞭,拔腿就跑。

“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去?”杜学怀嗓门大的像铜锣,他恨不得全天下都来看看,他是何等的威风。“给我追。”杜怀学一挥手,家仆们一窝蜂的,冲着清浅追了过来。

好久没跑得这么畅快了,清浅只觉得越跑越有劲儿。她回头看了看,那些跑得东倒西歪的家仆们,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真是没用。”说完一个转,钻进一个巷子,就不见了踪迹。

杜学怀跟了半天,才追上家仆。“你们这群废物。”他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家仆的上、脸上,“连一个丫头都追不上。”

“公、公子,”为首的家仆,喘着粗气跟杜学怀解释,“定是没有跑远,她是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

“我还不知道她躲了起来?”杜学怀一脚踹在,为首的家仆上。可还是不解气,就对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把那老头给我带过来。”

清浅站在一棵老树上,拨开树叶向下看。真是可恶,这群人抓不到自己,就把替自己说话的老汉,抓了起来。

“我说小姑娘。”杜学怀扯着公鸭似的嗓子,喊了起来:“今儿个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要是不出来,我就陪你的老亲戚,在街上好好玩玩。”说完,他用力一推,把那老汉推了个趔趄。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京城大了什么人都有!“本事就别拿个老人家出气。”清浅纵一跃,跳下树来。扬起鞭子,甩向杜学怀。

杜学怀见状,非但没后退,还一把抓住老汉,推向清浅的鞭子。

清浅只好急急的收回鞭子,扶住为自己说话的老汉。

“姑娘你怎么回来了?我没事儿你快跑啊。”那老汉见清浅,自己又跑了出来,连忙低声说。杜学怀趁此机会,向旁的李世家使了个眼色,只见一道银光,从李世家手中飞出,向清浅飞了过去。

竟然用暗器?清浅后是那老汉,自己躲了,那暗器定会伤到那老人家。就在这危机的时刻,就听砰的一声,那暗器是碰到什么,变了方向。清浅只觉一阵钻心的疼。再一抬手,血从手背上留下。

“牧姑娘,你没事儿吧?”花生站在牧清浅前面,手握着剑。想来刚才,正是他的佩剑,碰撞暗器发出的响声。

“哪来的野小子?”杜学怀见暗器没有打中清浅,只觉的没了面子。跳起脚大声骂道:“抓起来,抓起来,今天非得给你们些颜色看看。”

那些为家仆的壮汉,一拥而上。却被花生三下五除二的,打了个落花流水。见家仆打不过,杜学怀来了气,冲到花生面前飞起一脚。这一脚,使劲了他全的力气。要是被他踹上,定会负些重伤。不想花生轻巧的一躲,杜学怀噗嗤一下,跪在了地上。

真是条疯狗。见摔在地上的杜学怀,又是叫又是骂的样子。清浅在心中使劲的摇头。

“杜公子。”花生走到杜学怀面前,刚围到杜学怀边的家仆,立刻散开。他们可都见识了花生的本领,谁也不想在切领教一回了。

杜学怀见跟前儿没了人,心里有些发憷。但嘴上还是骂骂咧咧的,“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今儿个我就让看看我是谁!”

花生就像没听着似的,伸出手扶起杜学怀。然后站到他面前作了个揖,说到:“在下乃九皇子贴侍卫花生。”

“九皇子贴侍卫?”杜学怀难以置信的重复着,这会儿还真想。在地上再坐一会儿了。清浅见杜学华两腿发软,一股坐在地上,不由觉得哭笑不得。刚才还嚣张的不得了,这会听了九皇子的名号,立刻怂的起来。

“牧姑娘是九皇子的朋友,今儿个和九皇子约好,在这风楼用饭。不想牧姑娘这会还没过去,九皇子让我过来寻寻。”花生说的有礼有节。

“朋友?”杜学怀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望了望清浅,脸上立刻都出谄媚的笑容。“牧姑娘,牧姑娘,小的有眼无珠,不识庐山真面目,今儿个多有得罪了。”

这脸变的比翻书还快。清浅没吭声。要不是在家,经常见宋姨娘和梓月,那两张说哭就哭,说笑就笑,随心变换的脸。说不准自己还真信了,这杜学怀看似诚意满满的说辞。

“既然都是误会。”花生笑了笑,“那我就先带牧姑娘,去了风楼了。九皇子那儿也不好多等。”

“去,赶紧去。”杜学怀一脸正义,仿佛刚才不是他在这儿欺负弱小,而是行侠仗义似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的手受伤了

站在清浅后的老汉,听了花生的话,也一脸惊讶。怎么这刚和自己,一起听过书人,竟真是这九皇子边的人?这要说九皇子,也是到了婚配的年龄啊?说书人的话,仿佛就在耳边,老汉看着清浅,有了不同的深意。

清浅看到老汉在望自己,心里暗想,这老汉定是怕,那个姓杜的再找他麻烦,于是对杜学怀说:“这是我家亲戚,我走了。可不要……”

“放心、放心。”杜学怀低声下四的说。谁轻谁重,杜学怀可是分得清清楚楚,幸好他老子是个宰相,上面也没几个人。不过等后杜雪蓉嫁给三皇子,他这上面的人,就又少了几个。

清浅跟着花生,向风楼走去。“别往后看。”花生若无其事的,对清浅说,“他的人,还在后面跟着。”清浅点了点头,迈着大步,和花生一起进了风楼。

刚进门,就听守门的小二,大声的喊道:“客官、客官,没有预约是不能进风楼的。”清浅和花生对视一下,这小二拦住的,定是杜学怀的人。

“木姑娘。”花生正要说些什么,孔辰星从后门走了进来。

“清浅,熊大说你刚才来找我了。”孔辰星一眼就看到,清浅手背上的血迹。“怎么回事儿?”他快步走到清浅面前,拉起受伤的手。

“没事儿。”清浅用力一拽,手却被孔辰星握得牢牢的,“你怎么受伤了?”

“刚才在外面,遇到杜宰相家的公子。”花生替清浅解释道。清浅看出孔辰星眼眸里的担心,是那样的真切。可想到看到他和那姑娘走在路上,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小伤,没事。”清浅又一次的想把手抽回来。“怎么能没事儿呢?得赶紧用碘酒消毒,不然感染了,可就麻烦了。”孔辰星不由分说的,拉着清浅,走进一楼的储藏间。

孔辰星从里面拿出个装药的匣子,取了些棉花,蘸了蘸碘酒,轻声的说:“这个是杀毒的,不疼的。”说完轻轻的用棉球,擦拭清浅手上的伤口。

怎么不疼?清浅觉得心好疼。她看着孔辰星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心口更疼了。“没事儿了,我们北地长大的姑娘,没那么气。”

孔辰星心疼的包扎着清浅手上的伤口,宛若那伤口,伤在自己上。

包扎完伤口,清浅跟在孔辰星后,走回院子。

花生见他们二人回来,立刻迎了上来,关心的问到:“牧姑娘,你没事吧。”

清浅看了看手上的纱布,这么点儿小伤,就裹成这个样子,可不让人误会。“没事。”清浅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没事就好。”花生眼中是真诚的关切。“我来还有一事,我家九皇子,今儿个突然有些急事儿,不能来见牧姑娘了,让我来跟您说一声。”

清浅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不来了?自己准备了那么久的说词儿,竟然根本派不上用场了。

“可是太子那边儿,有些什么异常?”孔辰星突然紧张起来。花生沉沉的,点了点头。“正是,所以还望牧姑娘见谅。九皇子说会尽快再找时间,和牧姑娘详谈凤凰古琴的事儿。”

“那就劳烦花生侍卫,告诉九皇子要尽快。因为有想要这凤凰古琴的人,就有想要毁了这凤凰古琴的人。”

毁了这凤凰古琴?清浅心中生疑,这凤凰古琴不是一个份的象征吗?难不成,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把它毁了?

“我定会转告我家九皇子。”花生冲着孔辰星点了点头,“孔公子,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在孔辰星的引领下,开了后门儿离开了。

“你说有人要毁了这凤凰古琴?”清浅问到。

“我原以为这凤凰古琴,本就是个份的象征。可没想到它竟是一味药。有人想要它,也有人想毁了它。所以这就是,我不让你把凤凰古琴,拿回牧府的缘由。即便古琴放在我这里,你还是要提醒牧将军多加小心。等着凤凰古琴,名正言顺的被九皇子拿走。这有心之人才不会打牧府的主意。”

“你是说有人想去牧府,偷着凤凰古琴?”

如果这凤凰古琴,真能治好太子的病,相信那下毒之人,做的可不仅仅是偷走这凤凰古琴,恐怕更是毁了它。可说的太多,只会徒生清浅担忧。于是孔辰星扬着明媚的笑脸说道:“好的东西,当然人人都想要。”

空气突然没来由的安静了下来。没了花生,清浅摸着自己手上,包着的纱布,突然觉得有些尴尬,难免不能想平里,从容、愉快的和孔辰星相对。“那我也走了。”说晚清浅一转,也向门口走去。

“等等。”孔辰星拉住清浅,眼中是一丝闪烁的明亮。“我要让你见个人。”

清浅的心,突然紧张起来,难道说那个叫亮晶晶的人,也来到这京城了吗?孔辰星要我见的,就是今天在路上见到的,那个姑娘吧。清浅在心里,和自己说了十几遍不能见,可是却还是弱弱的说了句:“好吧。”

清浅跟在孔辰星后,走到风楼二楼,最里边的一个房间门口。清浅知道这个房间,是做客房用的。平里,用一个屏风隔着,客人们都走不到这里。

刚到门口,清浅就听见房间里面,琴声悠悠。清浅微微一怔,那旋律如此熟悉,不就正是比赛那,自己唱的那首默嘛!本以为自己,才是那潜入深海的鱼,不想这原本就是,孔辰星和别人拥有的回忆。

孔辰星敲了敲门,“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姑娘,温柔的声音。清浅硬着头皮,跟在孔辰星后,走进房间。

“清浅。”清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用一个的拥抱,给环住了。

“是我呀。”一张媚的脸,出现在清浅眼前。

“红杏,你怎么来了这京城?”

“想你啦,所以就来看看你呗,我都来了好几了,知道你要参加那歌唱比赛,就没敢打扰你,你看你唱的那曲子,我都会弹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木头碰木头

红杏笑着挽着清浅的胳膊,“对了,我给你准备的衣裳、饰品怎么样?穿着还合吧?”

“那是你给我准备的?”清浅看了看一旁的孔辰星,自己怎么这么笨呢?红杏还一心帮衬自己,自己却胡思乱想了这么多。红杏柔媚的脸上,笑了笑:“不过是孔公子付的银子。”

要是红杏知道,自己心中所想,那可着实让人伤心。清浅对自己的心理活动,实在有些内疚,她嘿嘿的傻笑一下,刚想回答。

“很好看。”孔辰星却抢了先。清浅尴尬的低着头,没看到孔辰星脸上,虽然是那平里,灿烂的笑容,可眼中的宠溺,已不言而喻。

这两个人?红杏在心中不停的摇头。这么明显的电流,两个人竟然都没发现。也真是木头碰木头。

“这次来京城要呆多久?”清浅话一落口,突然想到了,那上一世,名满京城的名ji)红栀。难道说,这就是红杏进京的开始?

红杏脸上的柔美,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这样的面孔,怎么可能不红遍京城呢,清浅暗想。

清浅看到红杏脸上的光彩沉了沉,“其实我是来找人的。等我找到她,就带她回去,要是寻不着……”红杏低了头,如果寻不着,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己定是要把她寻回去的。

东盛和宫。

整座宫的帷幕,被拉得严严实实。虽然外面阳光正好,可此刻内,却一片沉。“冷!”太子廷宣蜷缩在被子里,嘴唇苍白,整个人在不住的打颤。

九皇子冉烨,实在不忍看太子廷宣,那浑发颤的模样。走到窗口,想把那围的严实的帘幕拉开,“九皇子,”却被一旁的婢女拦了下来,“太子下不能见光。早些时候被光照到,只觉浑剧痛无法忍受,才命奴婢们把这帘子拉上的。”

九皇子听罢,只好转走回太子廷宣前。

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孔,此刻正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明明喊着冷,头上却有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划过。九皇子冉烨心疼的不敢再看,转头问那婢女,“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这症状似象风寒,却又有些不同,所以开了药,已服侍太子喝下。具体诊断,还要等太医们商议后,才能定论。”

说话间,有个婢女捧着,灌好水的铜捂子走了进来。九皇子冉烨接过那铜捂子,走到边,把太子廷宣的被子,掀开一角,把铜捂子轻轻地,放进太子廷宣怀中。

有了铜捂子,太子廷宣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冉烨在心中轻叹,太子上这毒,怕早已深入肌理,要想真的恢复原貌,怕什要遭些苦了。

太子廷宣睡的昏沉。那张明艳的脸,此时。没了风,也没了凌人。像一只柔软的小猫,蜷缩在被子里。没了一丝一毫的讽刺、嘲弄、和张牙舞爪。“父皇!”太子廷宣在梦中呓语。

从小到大,父皇总是对自己偏有加。即使立了大哥为太子,也曾几次试探自己,有无继承皇位之意。大哥人前总是从容大度,从来没有透露过丝毫争宠的样子,可想来,那么多年前,他也只不过是,想得到父亲疼的孩子。

正想着,太子廷宣突然转了个,后背露出被子。九皇子冉烨连忙弯腰下去,拿起被子想给他盖好。

“放下。”郑皇后怒气冲冲的向他走来。“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郑皇后一把夺过,冉烨手中的被子,轻轻的给太子廷宣盖上。然后转过,脸上是被侵占了领土的动物,才有的恐怖表。

“谁让他进来的?”一旁的婢女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郑皇后走到婢女面前,啪的一巴掌打下去,婢女脸上立刻现出,红红的五指印。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以擅自进者东盛和宫。”郑皇后对着婢女吼道。

“是。”凡在郑皇后,目光所及之处的婢女,都纷纷站定,一起低声答道。

“太子要休息了。”郑皇后转过脸,不露声色的对冉烨说。

“母后,那儿臣就先告辞了。”冉烨向着郑皇后做了个揖,又看看太子廷宣。郑皇后向前挪了半步,挡在冉烨面前,目视前方,嘴角轻轻发出了一个,不屑的哼。

冉烨心中一沉,他本无意和太子争夺什么,可即便是全无此心,仍是会被皇后提防。如果自己当真和太子,和皇后,讲了这酒和香气所混是毒,怕是非但得不了一点儿信任,还会被当成,握了太子廷宣的把柄,成了母后的眼中钉。

郑皇后盯着冉烨要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不见。那目光就像,守护领地的豹子,只要入侵者敢回头,她就会一跃而起,咬住他的脖子,让他再无生还的余地。

“准备一下,明个一早,我请法师来做一场法事。”郑皇后对守在,太子廷宣边上的一等婢女交代道。

九皇子冉烨走回自己的阳宁居所,正撞见脚步匆匆的花生。“主子,刚才我在风楼外,遇到杜宰相家的公子,带着打手、家丁,正在追牧姑娘。”

“怎么回事儿?”冉烨心下一紧。

刚才见到太子廷宣,那生病的样子,他就在担心,是不是有人趁他昨外出,做了什么手脚?这会儿得知,有人直接对牧清浅下手难道?这伙人,竟如此明目张胆。

“不知牧姑娘为何冲撞了,这宰相家的大公子杜学怀。杜家和三皇子……”花生顿了顿,看九皇子冉烨,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才接着说道:“关系一向甚好,不知这事儿,是否和三皇子有所牵连?”

“不管是否有所牵连,还是得多加防备。备上马车,我这就去风楼走一趟。”

“牧姑娘可能已经回府了。”花生连忙说道。

“那就再去请。这凤凰古琴不交于我手上,怕是只会给牧姑娘带来更多得危险。”主子果然是重重义之人,花生不再多说,转去取马车。

第一百八十三章 信与不信?

“那你在这京城有何打算?”清浅问道。她知道,上一世红栀,是这京城名ji),却不知道这一世,红杏竟是奔着自己而来。

“既然我现在以赎了,定是要好好看看这京城,我玩够了才回去。”红杏笑的温暖。如果不找到你,我是绝对不会走的,红杏在心里暗暗的说。

“大哥,”熊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九皇子来了,说想和牧姑娘谈些事。”

该来的还是来了,清浅有些紧张。见孔辰星冲她点了点头,就知道他会陪在自己边,悬着的心,有微微落下了些。

“请九皇子冉烨,去三楼的包厢。”孔辰星朗声答道。说完,温柔的望着清浅,轻声的说了句:“走吧。”

风楼的包厢,无一例外的,让人觉得雅致、舒服。淡黄色的墙面上,挂着手工编织的,中国结画框。画框里是孤舟垂钓的水墨画。几盆绿植点缀其间,舒适惬意,会让人不自觉的放下防备,敞开心扉。

清浅试着让自己从容,却还是难免心跳加速。这可是她对九皇子冉烨,说出实最好的机会。九皇子冉烨还没有来,清浅见门口花架上,那株茉莉开得正好。她走过去,一朵洁白的茉莉花,正落在桌上。清浅拾了起来,握在手中。好像这样就握住了,她生命中最在意的东西。

九皇子冉烨的面色沉,看起来怎么都不像,能好好交谈的样子。清浅在心中犯了了嘀咕。

“说吧,那先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你要多少钱才能出售于我?”果然九皇子冉烨只想速战速决,并不想听自己的长篇大论。“我不卖。”清浅说得坚定,却着实给了九皇子冉烨,一份吃惊。

“据我所知,你并不擅长演奏古琴,留着这古琴又作何用呢?”九皇子冉烨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

“九皇子知道的可真不少,可你怕是不知道,我母亲曾是这京城,古琴大赛的魁首吧?”清浅淡淡的说道。

“如果穆夫人喜欢,我可以送她任何一款,她想要的古琴。”九皇子冉烨,仍旧说得不动声色。

要怎么开口,才能让九皇子知道。即使他不争,这天下依旧会乱,只有他争,百姓苍生的子,才能过得平顺呢?清浅拿起手中的茉莉花,放在面前看了看,“要是我说,我只想给她这一款呢?”

“那恐怕,你只能给他们带来,危险了。”九皇子冉烨的眼睛里。能出冰冷的剑。

“如果九皇子能说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也不是不可以,把这凤凰古琴赠予九皇子。”清浅目光澄澈,望向九皇子冉烨,好像能看穿,他心里的急切和顾虑。

“信服的理由?”九皇子冉烨缓缓的,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我也在想这凤凰古琴。会不会真的让我信服?”九皇子冉烨思索了片刻,认真的说道:

“这琴不光是琴,更是一位药。虽然药效不得而知,可那生病之人,已用过无数方子,去不得医治。所以我也只想姑且一试,看看这凤凰古琴是否,真的能解那人的毒。”

“九皇子所说的中毒之人,可是太子廷宣?”清浅一字一字,说得笃定。

九皇子冉烨心中一惊,太子廷宣的病,本为宫中的秘密。大家都只以为,他突变,却少有人知道其中的奥秘。“是孔公子说与你的?”冉烨疑惑地看向站在清浅后的孔辰星。

清浅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看到的。”

“不可能!”冉烨充满疑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清浅。“若不是孔公子,道出其中玄机,我这么多年都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就凭你昨和太子廷宣,有一面之缘,你就能断定他中何毒?”太子廷宣的声音又干又紧。

“也许九皇子无法相信。”清浅直视孔辰星的眼眸。“可是我能看到,未来所发生的事。我看到太子廷宣边,有人被收买了,于是整焚香祝酒,让他上毒气攻心。我还看到这用毒之人目的,不仅仅是毁了太子,更是皇位的继承权……”

不用听清浅说下去,九皇子已猜到,清浅所说是何人?他冷冷笑道:“说些只凭推断就可猜测的言论,你又要我如何信你?”

“百花村灭门一案。如果九皇子感兴趣,可以去查个水落石出,也许不用我说,你就会明白,无论你自己争或不争,这皇位继承权的战争,早就开始了。”

“你怎么会知道,百花村灭门一案?”九皇子冉烨惊得站了起来。这明明是被严格尘封的秘密,自己也是略有耳闻。当年就是因这百花村被灭门,郑皇后才会失了宠。可其中原由,无人知晓。今天怎么会,在这个场合再次被提起?

“如果九皇子,不愿相信清浅的话,那百花村一案,我愿陪你彻查。让你看得清清浅说的,可是真话。”一直沉默的孔辰星开了口,“或者九皇子,今晚可以先去牧府看看,这凤凰古琴若是进了牧府,会引来什么人登场?”

凤凰古琴由牧清浅,和阿珊小荷一路护着返回牧府,沿途并未声张。

“姑娘,集市上遇到几个,桥头那有两个,牧府门口还有一个,今早就来的要饭花子,看他手,绝非平庸之辈。”小荷一路警惕的盯着窗外,低声对清浅说道。

“本以为是个好东西,没想到竟生出这些麻烦!”阿珊没好气儿的抱怨道。

“府上准备怎么样了?”清浅轻轻的抚了抚,自己怀中的凤凰古琴,低声问道。

“古琴直接送到大夫人院里。宋娘那边儿没通气儿。大妇人说,今晚她定是不会来自讨没趣儿。只是躲在屋里不出来,也省了些麻烦。家仆们也嘱咐过,今晚上没事儿的,就早些回去歇息,别扰了大夫人抚琴的兴致。”

清浅抱着凤凰古琴,下了马车。坐在桥头,柳树下的乞丐,连忙起走了过来。他拿了个破碗,在清浅面前晃了晃,声音低哑的说到:“姑娘您是活菩萨,就发发善心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夜袭

清浅冲阿珊点了点头,阿珊不愿的掏出荷包,拿了个铜板儿,放到乞丐的破碗里。那乞丐却不依不饶的,围着清浅:“姑娘你就发发慈悲吧,我实在是饿的走不动路了,能不能领我去府上,给我舀一碗凉水,拿半个馒头吧?”

真是得寸进尺,小荷看着那乞丐的手。虽是连指甲缝里,都蹭着烂泥。可从露出来的部分,也能看出,那不是一双要乞丐饱经风霜的手,倒像是练武,拿兵器的手。

还想直接进门?想得到容易。“你就在这等着吧,一会儿就给你拿过来。”小荷挡在乞丐和清浅中间,不耐烦的说。

“姑娘你就行行好吧。”那乞丐一下子,扑到清浅面前,眼角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瞥了瞥,清浅手中装着凤凰古琴的盒子。

果真是有备而来,清浅一个利落的转,绕过乞丐,径直的走进牧府。

乞丐被三人冷落,坐在地上,见三人确实不会再回头。便放下了手里的破碗,手成了拳头,紧盯着清浅手中的琴盒。“敬酒不吃吃罚酒。”

没过一会儿,小荷拎着一只水壶,拿着两个馒头,从牧府的侧门走了出来。她走到刚才乞丐所在的位置,果然已不见了踪影。

小荷四处望望,突然发现,阿珊刚刚给乞丐的铜板,正落在地上。想必是那乞丐走得匆忙,掉了铜板也浑然不知。小荷弯腰捡起铜板,放进口袋。掂着水壶和馒头,转回去了。

清浅抱着凤凰古琴,径直走进大夫人院内。大夫人陆氏和牧将军迎了出来。牧将军见到凤凰古琴,高兴得跟过年似的。笑着问道:“这就是前朝皇后的凤凰古琴?”

“正是。”清浅点了点头,把古琴放在桌上,打开盖子。

“娘,这就是凤凰古琴。”清浅把凤凰古琴,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古琴架子上。看着大夫人陆氏轻声说:“弹一曲吧。”

陆大夫人心中有有气,早知这凤凰古琴并非祥物,自己又怎会不坚决反对,清浅参加这歌唱比赛呢?本不想让她和皇家,扯上分毫的关系,却不想此刻连自己也要配合着演戏。

这虽是一把好琴,可大夫人陆氏,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喜悦,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先放放吧。”

“娘……”清浅清澈的眼眸里,是对爹娘的歉意。她本是以为得了这琴,便有了和九皇子冉烨对话的机会。却不想继承皇位,那般慎重的大事,绝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孔辰星本不想让自己冒险,可此刻除了冒险,别无选择。

大夫人陆氏,冷脸坐在厅堂里。“果然是好东西,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黑的琴……”牧将军开口想要缓解气氛,可见大夫人冰冷的目光,说了一半儿也只能收住。

三个人在屋里静默的坐着。无人开口,再打破着尴尬的僵局。

已近秋,天色黑的早了些。当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收拢天际。启明星,缓缓升起时,漫长的等待结束了。

小荷进来,在清浅耳边耳语了几句。告诉她孔辰星和九皇子冉烨的人,都已进了府。清浅才搀扶着大夫人陆氏,坐在古琴旁。

大夫人陆氏轻轻抚摸琴面。果然是把好琴!随手拨了两个音,这琴声比平见到的古琴,要来的纯粹和凛冽。

清浅冲着陆氏点了点头。

玄音起,没有辗转的绪,剧烈的琴音像战符、像战鼓、像骏马向正在厮杀的战场。陆夫人弹奏的正是先朝皇后白氏,曾在北地为将士们演奏过的那曲《战秋》。

古琴声声,仿佛把人拉近了当年那一场,改变历史的战争中。战火无,可陷入战争中的每一张的脸,都是无辜的生命。他们都宛若再生般,生动的出现在清浅眼前。

前世那因战乱而流离的百姓,那最后杳无音信的家人,那不愿再看这世间愁苦的感觉,突然从心里涌出。琴声似汹涌的波涛,似九天飞落的瀑布。

一阵掌声从窗外传来,掌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黑衣的,蒙着面的男人走了进来。“牧夫人这琴技,还真是了得!”那人除了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来了,清浅握了握手中的马鞭,向前走了走,把陆氏,和凤凰古琴挡在自己后。

“你以为这牧府的门是摆设吗?想来就来!”牧将军在这京城数,整上职、下职,远没在北地练兵、杀敌,来的痛快。心中早就窝下一团火,这会儿见了,这擅自闯进了黑衣人,一下子来了斗志。

“牧将军倒是威风!平怎没见你把这威风劲儿,用在你家大娘子上?”这黑衣人显然早有准备,不仅了解牧家宅子的构造,更是对牧家内里的亲疏状况,了解的清清楚楚。

牧将军被黑衣人问得哑口无言,干脆抄起佩剑,就朝黑人打了过去。哪知那黑衣人,根本毫不畏惧,几个回合,就把牧将军打的节节败退。

陆夫人猛的一拨琴弦,那黑人仿佛受了一惊,一个不留神,让牧将军躲过一击。“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陆夫人开了口。

“陆夫人,果然曾是享誉京城的才女,还是你明事理!也不知当初这陆老爷子,发了什么疯?硬是把你嫁给……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就为那翰林院的职位吗?可若你真嫁给了当今圣上,那陆家岂不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黑衣人语调尖刻,字字戳心。

“嫁给圣上?”牧将军耳边,仿佛响了晴天霹雳。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黑衣人你。“胡说!”他拿起宝剑,向黑衣人挥去。黑衣人一个转,用剑挑掉了牧将军手中的剑。“还真是看不出些眉眼高低。”

“你说什么?”牧将军似发了疯。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那黑衣人子悠哉,仿佛不把牧府闹个翻天地覆,就不尽兴似的。

“当年的古琴大赛,您夫人可是拔得头筹……”

第一百八十五章 瓮中捉鳖?

“够了!”清浅本以为,可些这黑人的份来历,不想敌在暗,自己在明,而且这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就连自己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清浅挥起马鞭,缠住黑衣人的脚,用力一提,把黑衣人拽倒在地。牧将军趁势冲了上去,狠狠的就是一拳,刚要拽掉,那黑衣人脸上的黑布?

就听一声凄惨的哭声,从门外传来。“老爷!”清浅抬头一看,宋姨娘和梓月正被一群,同样穿着黑的人,用剑抵着脖子,哭哭啼啼的走了进来。

牧将军被宋姨娘叫的愣了神儿,让他黑衣人一个翻,跳了过去。“把凤凰古琴给我,不然我就要了这娘俩的命。”黑衣人有成竹。

“那就劳烦大侠了,正好我看这两人也是碍眼。”清浅微微一笑,把玩着手里的鞭子,一脸的无所谓。

“什么?”宋姨娘一听,更是嚎开了,“老爷你可听听,你这蛇蝎心肠的的女儿,都说了些什么话呀?”梓月跟在宋姨娘后,也止不住的哭。

牧将军傻了眼,他只当这是个瓮中捉鳖的局。却不想局中有局。

这些人,竟对自己家中的况,如此了如指掌。想来得知清浅,获了这个歌唱比赛头名,不过短短一。不可能如此彻底的,调查过往的一切。除非那人,早就对自家的况,有所窥探……

见牧将军不说话,宋姨娘哭的更凄惨了,连一旁的黑衣人,都有些受不了,凶神恶煞的说了句:“别哭了,还没死呢!”宋姨娘才收敛了哭声,一声声的抽泣起来。

“我说牧清浅,你说杀了她们,你爹可同意了?我说你这姑娘家家的,心肠可别那么狠。”黑衣人反倒劝起,这家庭矛盾来了。

“你这么善良,还抢我凤凰古琴作何?你倒是把她们放了,转就走啊?”清浅对黑衣人的劝说,简直一脸鄙视。

“你你你……朽木不可雕也!”黑衣人被清浅气得,说不出话来。干脆直接冲到凤凰古琴前,一把抱住古琴,就往外跑。几个拿宋姨娘,和梓月做人质的黑衣人,见主子得了琴,也立刻推开宋姨娘和梓月,跟着主子就往外跑。

没跑出去几步,那黑衣人又退了回来。后是拿着剑,抵在黑衣人面前的花生。再往后孔辰星和冉烨,也走了进来。

冉烨自上而下的高贵,却带着不羁的表。孔辰星拔修长的材上,是一张让人无法忘记的,灿烂笑脸。两个人一进到这厅堂,仿佛照夜的烛火,都明亮了几分。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人?”说着,花生就伸手,去拽那黑衣人脸上的黑布。那黑衣人却极力躲闪,不肯让花生得手。孔辰星走了上来,按住黑衣人的胳膊,任花生用力一扯。

“啊?”见到那黑衣人的真面目,孔辰星一脸惊讶。

“不不好意思,让让你们见笑了。”黑衣人见自己被识破,连忙把那凤凰古琴,放回到琴架上。

“陈夫子……怎么是你?”清浅惊讶的,问出了众人所想。

“我我是是怕这凤凰古琴,会招来毒手,就就……想着造一个,被被抢的假象,替你把这琴先收着。”麓林书院的院长陈夫子,说的磕磕巴巴。说完一脸愧疚的低着头,不敢看牧将军的脸。

“怎么陈夫子当劫匪时,说话就不磕巴了呢?”清浅实在无法相信。

“别别人,看不见我、我的脸的时候,我、我就不结巴,这这事,你娘知道。”陈夫子解释道,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大夫人陆氏。

“好你个小结巴,竟长了这打劫的本事。”比清浅还要惊讶的,是坐在琴架旁的大夫人陆氏。

“清雪,你你别生气,我本来是想说的恐怖点,吓唬吓唬你们,没没想到这牧将军,竟不知当年的事。”说完陈夫子心中发虚,他哪儿是吓唬别人的,那根本是在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平,当年自己一直守着陆清雪,她就是不嫁皇上,也轮不到这牧山峰啊!

陆将军一听更来气了,走到院长陈夫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大声吼道:“到底什么事?”看到陆夫人两道寒光,声音立刻低沉了许多,“就别再瞒我了!”

正在这时,屋顶的瓦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清浅警觉的抬起头。糟了,真正来抢这凤凰古琴的人,被截了胡。此刻怕是要逃了。站在最外面的九皇子冉烨,也听到了这瓦片的声音,他一个翻上了屋顶,冲着那黑衣人追了过去。

那真正的黑衣人,没想到九皇子冉烨,会来的如此之快。几番交手,却都是手下留,只逃走。花生和小荷,随后也飞到屋顶,支援九皇子。那人更不恋战,一个转,跳进院外的黑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小荷在九皇子冉烨,和黑衣人打斗的地方,捡到一块,木头的葫芦牌。木牌是皮做的,牌上画着蓝色的花朵,和装饰的纹路。小荷把葫芦,牌递给旁的花生。花生脸色一沉,快步走到九皇子跟前,低声说是:“皇后的暗影。”

难道皇后已经知道,这古琴能解太子廷宣上的毒了?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反是误了事。九皇子冉烨握住那葫芦牌,从屋顶跳了下来。

“怎么样?”清浅和孔辰星围了上来。九皇子冉烨,心中有些自责,如果真是误了皇后取琴,那自己岂不是耽误了太子廷宣的病?不行,他不能等了。他自会抓出那下药之人,但此刻,他要立刻把这凤凰古琴,给太子廷宣送去。

“凤凰古琴放在牧府,并不安全。”九皇子冉烨走进厅堂,对大家说道。大夫人陆氏一脸冰冷的,早知道不安全,就不该参加什么歌唱比赛。

谁要管那琴安全不安全啊?自己的小命刚刚,都差点没了。“怕是这琴放在我们牧府,我们牧家人,才是不安全的!”宋姨娘尖声喊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赠琴

牧将军虽没说话,可那表,是格外赞同宋姨娘的话。九皇子冉烨转头,望向清浅,“如果各位不介意,我现在就把这凤凰古琴带走了。”

凤凰古琴,本就是想让自己得到机会,说服九皇子冉烨。本以为拿回此琴,就能抓到那下毒之人,给九皇子一个有力的证明。不想却半路杀出个陈夫子,这么一闹,怕是无法如愿了。

九皇子冉烨,似乎明白清浅心中所想,对她说:“牧姑娘对我所言,我定会谨慎思考,而且既然牧公子有所提点,我也定会从此下手,找出那下药之人。”

“清浅,这琴怕是要给九皇子拿去,才能免了牧府的危险。”孔辰星说道。他着实没有想到,取琴之人,竟晚了一步,被这陈夫子夺了先机。

可是事已如此,这琴也不能再留,如若留下,必生祸患。他愿保清浅,完成说服九皇子的愿望,可是也定不会让清浅因此受伤。

清浅没再犹豫,把凤凰古琴捧到九皇子冉烨面前,“这琴清浅愿献于九皇子,可清浅所言,句句肺腑,望九皇子三思。”

如若那话不是真的,怕也不会冒着引贼入户的风险,让自己明了。纵是自己对这皇位百般推辞,可这下毒之人,定是要把他揪出的。九皇子点了点头。“谢牧姑娘了。”说完把凤凰古琴递给花生。

花生小心的把凤凰古琴装好,走道九皇子面前。九皇子双手抱拳,对屋内各位一一点头别过。然后就带着花生离开了牧府。

见清浅安然无恙,天色也有些晚了,孔辰星也和牧将军夫妇告辞,准备离开。

“等、等我。”院长陈夫子,连忙叫住孔辰星,想要一起走。

“等等……”牧将军一把抓住了,陈夫子的后脖颈。

宁阳居所。

中厅的红木圆桌上,端端的放着,先朝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这就是那凤凰古琴了?”,梅妃打开琴盒,虽已是中年,可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却带着少女才有的几分好奇。

九皇子冉烨点了点头,任由母妃,把玩着古琴。脸上却并无喜悦之色。到此为止,他还并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凤凰古琴的另一用途。

他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凤凰古琴送进太子宫中,可是这对太子来说,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清呢?但无论自己怎样担心,也得放手一搏。只要太子的病能好,别的都是可以解决的。

梅妃摆开弹琴的架势,可只是在古琴上,简单的撩拨了几下。她自幼生在北地,擅长齐,对这音律古琴,只学了些皮毛。

可就是这简单的拨了几下,她也听出这琴声,和旁的古琴不同,凛冽清脆,仿佛阵阵刺骨。“如果琴声可以用温度来表示的话,这凤凰古琴的声音,可是真真的冷。我看应叫寒声。”梅妃抚琴说到。

一想到这么好的古琴,就要被儿子送到,自己的克星郑皇后那边儿去。梅妃就一阵不乐意,“我说冉烨,你到底还和不和母妃是一伙儿的?怎么能把这么好的琴,送给他们呢?”

见冉烨不说话,梅妃犯了急:“这么好的琴,就随随便便便宜了那太子?依我看不如留着它,等未来你娶个,会弹古琴的皇子妃,送她不是更好?”梅妃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瞟冉烨,见他不答自己,就对冉烨后的花生,使了使眼色。

花生被梅妃这么一看,拔的子,立马矮了一截。一边是自己的主子,一边是主子的母妃。两边都不能得罪,这可如何是好?正想着,突然灵光一现。表为难,声音怯懦的低声说:“可是李如霜姑娘,也不会弹琴啊……”说完,便把头埋得更低,不再和梅妃目光对视。

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梅妃立马想起,前一天的歌唱大赛,自己这“好儿子”做出的“好事”。

竟给那李如霜叫好,还把自己的花枝,也送给了那李如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李如霜已得了自己的应,要嫁给自己儿子了呢。

不提则已,一提起李如霜,梅妃顿时火冒三丈。她转过,向前缓慢的踱着步子。“平静、平静……”梅妃低低的告诫自己。可心里的火气,就像条想要喷薄的龙,怎么平静还是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我说那李如霜到底有什么好?”梅妃大叫着转过头,可后已空无一人。冉烨、花生,连带着那桌上的凤凰古琴,都在她回头的这片刻时间里,不见了踪影。

“啊……”九皇子的宁阳居所里,传来梅妃愤怒的尖叫声。花生跟在冉烨后,已走出好远,可听到这尖叫,子还不觉得,颤抖了一下。

东盛和宫门口。

郑皇后着一紫袍,暗金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着大朵大朵,富贵的牡丹,华丽而威风。她歪着头,对边的婢女说了些什么?那婢女快步走到宫门口,对门卫交代了几句,才转和郑皇后一起离开了。

就皇子冉烨站在墙角,目送郑皇后离开。略思索了片刻,对花生说:“也不知,大哥现在醒了没有?”

花生想哭,他自是明白主子的意思,是让自己先去问问。可那东盛和宫里的婢女们,个个妩媚妖娆,如狼似虎,自己每次去,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儿,简直都恨不得,把自己拖进屋里立刻吃掉。

花生咬了咬牙关,满心的委屈,艰难的迈开了脚步。在他看来,这婢女们跟北地风楼的李妈妈,根本毫无二致。想到这儿,花生不又一阵哆嗦。“老天爷呀,保佑我遇到团子吧。”这整个东盛和宫,除了团子还正常点,其他就怕是没有正常的了。花生暗想。

正想着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手里拿着个盒子。正沿着墙根儿,向偏门走来。“团子!”花生宛若见了救星般的,低低喊了一声。

那小姑娘头上戴着一朵,最便宜的珠花。可脸上却还是一副,太子宫中特有的高傲神。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对你的好

小姑娘见是花生叫她,立刻急急走了两步,想进入偏门甩开花生。不想却被花生拦了下来。

“我说团子,你走那么急干嘛?我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花生满脸堆笑。

“什么?”团子声音低低的,可脸上却全是不满。每次帮你忙,我都要挨骂,“不帮不帮,什么忙也不帮。”说完团子就像往里走。

“别,别呀。”花生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忙不白帮,我们家主子给的。”说着就要把钱袋,放在团子手里。

团子把手一甩,用力推了花生一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走走走,说不帮就不帮。”

“团子你就帮帮忙吧。我还特意给你带了青团。”花生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糯米纸包着的青团。团子颤颤巍巍,一看就是软糯。

见到青团,团子的一张脸,才算有些缓和。“我知道你最吃青团了,拿着拿着。”花生趁机把青团,放进团子手里的盒子上。团子犹豫的,看了看盒子上的青团,又看了看花生,不耐烦的说:“最后一次。”

花生见团子松了口,连忙使劲的点头,“最后一次,绝对最后一次。”

团子把那青团放进袖子,谨慎的问道:“说吧,什么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花生笑道:“就是想请你去看看,你们家太子睡醒了没?我家九皇子给他送点东西,想着要是太子还在休息,就不进去了。”

团子咬了咬嘴唇,凑到花生面前低低的说,“我看你们家主子真自讨苦吃,自从太子病的越发吓人,哪个皇子、哪个朝臣还和他来往啊?偏偏你家九皇子,明明被皇后嫌弃的紧,还往跟前凑。”团子说的头头是道,花生只能洗耳恭听,脸上露出同款,为九皇子抱不平的表。

“主子的事儿,我们当下人的就别议论了。劳烦您帮我看看,如果太子醒着,我们家主子就去给他送样东西。”

团子东西也收了,牢也发了,这会儿脸上的表也好看多了。“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没一会儿功夫,团子就从偏门探出个头来,没说话,只对花生微微的点了点头。花生道了谢,联忙跑去九皇子处。

太子廷宣正半卧在上,上红色的衣衫,并未扣紧,露着瘦弱的子,柔弱的让人心疼。一头长发有些凌乱,发髻上,简单而随意的插着一根簪子。

冉烨走了进来,把盛着凤凰古琴的盒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脸上故作随意的笑了笑。“这是先朝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那见大哥喜欢,便讨了来。”

凤凰古琴?太子廷宣似在梦中的眼眸,动了动。

自从在那麓林书院的歌唱比赛上,弹过着先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那清脆的琴音,就缭绕在自己的脑海,想念不已,刚还和母后说起这凤凰古琴,想着即使花些代价,要说服那人卖给自己。没想到竟被冉烨抢先了一步,送来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这吧。”太子廷宣淡淡的说。

冉烨见太子廷宣,嘴上虽说得冰冷,可是却起下了。知道这琴,还是他心中所想。于是又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放我那儿也是浪费了,大哥古琴弹得这么好,这先皇后白氏要是得知,她这古琴交付于你,不知要对我生出多少感激呢。”

太子廷宣修长的手指,划过盛着凤凰古琴到琴盒。指甲扣到琴盒的纹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多少钱?我给你。”太子廷宣没有再让,可他仍不想欠下冉烨的分。

“大哥,你怎么还和我说钱呢?小时候什么好的,你不都是留给我的。记得小时候父皇送你一对夜明珠,见我喜欢你不还给我一颗吗?所以,我见了大哥喜欢的东西,自然是要拿来送你。”

原来他都记得!太子廷宣微微的颤动,打开琴盒没再说话。

九皇子冉烨也凑了上来。“大哥要是真想补偿我,那就无论我何时来着东盛和宫,就都用这古琴弹一首赠我。”九皇子冉烨嬉笑着说。

太子廷宣又怎会忘却,那自己的文章被父皇赞赏,母后见父皇高兴,便替自己讨赏。父皇就把那南夏边境,进贡来的两颗,极为珍贵的夜明珠,赠自己。

回去的路上,冉烨一直围在自己的旁,好奇这夜明珠,是不是会在晚上极亮?可以照着它出门捕蝉、抓蟋蟀。那夜明珠虽是珍贵,可自己更想让冉烨开心,于是便赠了他一颗。

可冉烨却不知,母后知道了此事,狠狠的责罚了自己。并并告诫自己,“你生在皇家,就不要妄想什么兄弟,如果你偏重感,你就有了软肋,到最后只能毁了自己。”母后的话,还在耳边依稀尚存,太子廷宣轻拂古琴,也许不是所有人,都是母后想的那般。

容安宫内,气氛冷。

容妃和三皇子长鹤,坐在椅子上。面前跪着的,正是白天出现在牧府门口的假乞丐。“你怎么能让那凤凰古琴进宫?”容妃的语调冰冷。

“是属下办事不利!”那乞丐跪在面前,脑袋在地下磕的咚咚响,没一会儿,头上便印出一小撮的红。

“知道办事不力,还有脸回来!”容妃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向那人猛的扔去。茶杯落在假乞丐上,水洒满。一股幽香,在那假乞丐周围,四散开来。乞丐仿佛被人,紧紧握住了脖子,他用手死死的,在自己脖子上拉扯。只用了片刻,便嘴角流血,瞪着一双惶恐的双目,倒地而死。

三皇子长鹤无动于衷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假乞丐。殷红的血,很快在地上聚起一滩。那血的腥味儿,混合着茶杯里的香气。让他腹中涌起,一阵阵的恶心。他站起,背对那尸体,面朝容妃:“母妃不要生气,我这就去把那凤凰古琴,彻底毁了。”

“不必了。”容妃拍了拍手,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毫无表的,走了进来。熟练的擦去血迹,然后把那假乞丐抬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复仇

“就是那凤凰古琴,在东盛和宫,太子也已是无药可救。”容妃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太子今年17岁,那自己为太子准备的这毒,就备了17年。

那毒早就隐在他体各处,让他虚弱不堪。而这凤凰古琴,虽能解读,可副作用甚大。依照太子廷宣,喜欢弹琴的习惯来说,凤凰古琴怕是,不但解不了他上的毒,还会给他多生出些折磨。没准儿还能死的更痛苦点。

容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长鹤,满心不满。

要说这后宫嫔妃林立,自己费尽心思,才能分得皇上的几分宠。而自己所生的儿子,在文韬上不及太子,在武略上不及九皇子,更没有继承自己的这份,运筹帷幄的谋略。“你准备一下,去北地把她带回来。”

“是!”三皇子长鹤没多言语,只应了一声,便转快步离开。出了母妃的视线,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屋里让人窒息的香,那椅子上坐着的,让人心生恐怖的母妃。三皇子觉得自己,总算逃出来了。

送走三皇子长鹤,容妃转走到内卧的一面墙前。这墙上绘满繁花,大朵的百合、媚的水仙、虬枝上点点梅花、朴素的雏菊和吊兰……那些花似毫无规律地画在墙上,错综杂乱并无美感。

容妃在墙面前站了一会儿,走到旁边的架子上转动瓷瓶。墙面旋开一个入口。容妃走了进去,入口关闭,那墙面又恢复了杂乱五章的样子。

穿过一段幽暗的密道,容妃走进一间明亮的房间。房间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块幽黑的排位,上面写着三个字:百花村。

容妃在桌子上,拿起三根香,在旁边的烛火上点燃。跪在桌前的蒲团上,拜了拜,然后把香,恭敬的插在牌位面前。

“你们的血不会白流。”容妃轻轻抚摸着,那漆黑的牌位,眼睛微微泛了红。闪出点点泪光,转而那泪光,变成一种仇恨。她厉声说道:“谁也不会阻挡我儿登基,谁也无法阻挡我为你们报仇。”

容妃两眼目视前方,她似乎又看到了那晚,血流成河的百花村。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倒在血泊。那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命,变得冰冷而僵硬。整整一个村子的族人……上了年纪的阿婆、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有那嗷嗷待哺的婴孩,惨死的一幕,她这一生都不会忘。

荣妃转过,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麓林书院的山顶上雾气环绕,仿佛是隔了层天然的屏障,让人无法窥探山顶的秘密。

在山顶的小院里,一脸不羁的九皇子冉烨,扬着笑脸的孔辰星,和眼眸清澈的牧清浅坐在院长陈夫子对面。

陈夫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回去、回回去、都回去,我没什么可可说的。”

“陈夫子无妻无妾,无儿无女,看来还真是没有软肋呀。”九皇子冉烨脸上,是不以为意的浅笑。

“九皇子您就就,别胡说了。”陈夫子脸上是种微妙的感觉,他又觉得有点骄傲,可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最后变成了一种尴尬。

“怎么会呢?陈夫子一生兢兢业业的治学,可最宝贵他院长的职位了。”孔辰星语调轻柔,可陈夫子怎么觉得他那张笑脸,有点,有点坏呢?

“那你们猜猜,陈夫子要是丢了这院长的职位,还能做什么?”九皇子冉烨叹了口气,却几乎要笑出声来。

空气突然间安静下来,清浅几乎能听到院长陈夫子,狠狠的咬着牙关的声音,这怕是要生气了吧,清浅有点担心。

就见院长陈夫子,沉思了一会儿,“有话好好说嘛,提我的职位干什么?”

陈夫子一生小心翼翼,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就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被不明不白的嫁给了牧山峰,这个没头没脸的臭小子,也不过是喝了几,醉了几晚,有如大梦三生。醒来,又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读书、练武、教书、晋升。

要说平生做的最出格的事儿,也就是前一晚扮成黑衣人,去牧家夺琴,并口无遮拦的,说了那些藏在心底的,牧山峰配不上自己女神的话。

“陈夫子何必着急呢?不过就是让你,给我们讲个故事听听。对你这做学问的人来说,讲个故事还不是小事一桩。”九皇子说话的语气,像在开玩笑,可话中有话的音调,却让陈夫子觉得一阵寒战。

“我都说过了,这太子上之毒不一定来自百花村,再说那百花村当年可是全族灭门。而且这是圣上下旨,封锁了所有有关百花村的消息,我一个教书先生,哪会知道其中的奥秘呢?”

孔辰星脸上扬着笑,围着陈夫子的小院儿,走了一圈。回过头,脸上依旧是那灿烂的笑容,“可以你的格,如果真毫不知,就不会把自己关在这……与世隔绝的小院儿了吧?”

孔辰星说的轻松,可他早就查过了,陈夫子原本非常衷世事,而且他又有人前说话结巴的毛病,同僚同辈都对他这点,记忆深刻。可百花村灭门的那一年,他竟宛若看破红尘,请了圣意,搬到这与世隔绝的小院儿著书立学,难免让人生疑。

就皇子冉烨,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黑布条,随手扔给站在后的花生。“蒙上。”

花生接过黑布,不由分说的,就蒙在了陈夫子的眼睛上。“不是说看不见,就不结巴了吗?”九皇子冉烨说笑道。

“胡闹!”院长陈夫子一把,把眼睛上的黑布扯了下来。他脸胀得通红,眼睛里是众人从未见过的严肃。“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千万不要碰不该碰的东西。”

见陈夫子真生了气,孔辰星连忙走过来,“真生气啦!”一边说一边想要拉住陈夫子,可陈夫子却用力甩开孔辰星。

“陈夫子,你这百般隐瞒,只会让我觉得,是不是对手太过强大,你才如此害怕……”九皇子冉烨,那副总是不在乎的脸,突然也露出严肃的神。

第一百八十九章 游园马会的请帖

“回去,都回去!”陈夫子不耐烦的挥动着胳膊,一边说一边就转进了屋。

“陈夫子,我就再给你些时间想想。”九皇子冉烨站起,带着花生走了。

众人都道百花村已被全部灭门,可是小娘的事……清浅隐隐犯了犹豫,要不要说呢?还是等回去和爹商量过,再做决定吧。“我们也走吧。”孔辰星也招呼清浅下山,清浅就点点头,跟着孔辰星往山下走去。

清浅带着心事回了牧府。

进了院子就撞见,来找她的大夫人陆氏。“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清浅迎了上去。

陆夫人拿出一张,浅米色的木纹的请帖,递给清浅说:“刚刚杜家送来的,说请你去参加他们家的游园马会。”

马会?清浅打开请帖,“原来是杜雪蓉送来的,是我在麓林书院的同窗。”请浅笑着对陆夫人解释道。

“听说了,”陆夫人点了点头,“那姑娘的丫头还特意嘱咐,说那马会闹,可以带上家里同辈的兄弟姊妹,一同去玩儿。”

兄弟姊妹?清浅心中暗笑,怕这兄弟姐妹里,想请的只有我二哥吧?

杜雪蓉那天的言又止,和二哥眼中的温柔,清浅早就记在心里。要说他们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可真是不信。不过如若真是第一次见面,那这世上还真是有一见钟。“我知道啦,回头我去找二哥,让他陪我一起去。”

“哟,这么好的事儿,就没想想你梓月姐姐啊?”宋姨娘阳怪气的声音,从后传了出来。就见她迈着妖娆的步伐,甩着手帕走了过来。梓月亦步亦趋的,跟在宋姨娘后,心中满是不悦,可脸上只写着委屈。

“人家杜姑娘,是请我们家姑娘的。那当然是我们家姑娘做主,想带谁就带谁了。”阿珊站在一旁,没好气的说。

宋姨娘一听着了急,她眼睛一横霸道:“没大没小的丫头,谁许你在这儿说话的?”

“算了姨娘,是我没有那福分。去不得那马会,都怪我平里,没有照顾好妹妹,妹妹一定是在心里生我的气了,都是我的错……”梓月拉住宋姨娘的胳膊,说得唯唯诺诺。眼睛却不时的瞟向,站在一旁的大夫人陆氏。

清浅才明白过来,这娘俩一唱一和的,敢又在指桑骂槐,说娘没给梓月觅得一份好姻缘。大夫人陆氏显然也听出,梓月其中的言外之意,周的气场变得更冷了。她看都没看,宋姨娘母女二人一眼,转就走了。

清浅刚想拉住陆夫人,一转脸看见,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感这宋姨娘和自由,早就掐好了时辰,就是过来吐槽给爹听的。这说变就变的脸色,还真是让人不得不叹为观止。

“我说老爷,你来的正是时候!”正想着,宋姨娘已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冲了过去。

“要说我们的梓月,怎么那么命苦呢?今儿个清浅收到了,杜宰相家的请帖,邀请去杜家游园马会,而且人家还再三表示,可以带上兄弟姊妹。要说梓月和着杜姑娘也是同窗,她说的带上兄弟姊妹,不就是带上我们梓月吗?”

宋姨娘一边说一边哭,那泪水就跟糖葫芦似的,一串串的往下掉。“可惜呀,我们梓月没有这个福分,清浅只宁愿带上他二哥,也不肯带上她这个姐姐。”

宋姨娘哽咽着,“再怎么说我们梓月,也快到嫁人的年纪了。可到现在连个苗头都没有。要是再没有机会,在世家公子面前露脸,怕是……”宋姨娘有些说不下去了,抽泣了半天才继续说道,“怕事就给耽误了……”

耽误了?牧山峰虽是粗人,却也疼自己的子女。当年自己婚事,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他对子女婚嫁之事,并无担忧,也从未做过更多的筹备。今天,突然听宋姨娘这么一说,立马着急起来。

牧将军转,拍了拍清浅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同去同去,你们姐妹一同去。”清浅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想着百花村的事儿,就若有所思的说:“爹爹,我还有些事……”

话没说完,宋姨娘几乎是冲过来般的,挽住牧将军的胳膊,嗲声嗲气的叫道:“老爷,我也有事儿,得立刻马上就和您说。”一边说还一边,瞟了眼牧清浅。我是绝对不会给你机会说小话的,然后就把牧将军直接拉走了。

这会儿人多,也确不适合问爹爹百花村的秘密。清浅看看丑中的请帖。不如就先去告诉二哥。

清浅在麓林书院三级男学门口,拦住了牧齐源。

“哟!快看快看,那不是前两天歌唱大赛,夺冠的清浅吗?”牧齐源的同窗中,有人认出了牧清浅。

“那天我可是去听了现场,这第一名绝对的真材实料,我当时都差点感动的掉眼泪了呢。”

“就是就是,感充沛!明明是一家子,牧齐源冷得像个冰块。我看啊,应该让她妹妹分他点感才好。”

众人在一旁说笑,牧齐源一个冰冷的眼神望过去,那些围过来看牧清浅的公子们,立刻散开了。

“有什么事儿?”牧齐源冷冷的说。他不喜欢出风头,也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的妹妹品头论足。

牧清浅把牧齐源拉到一边,笑嘻嘻的说:“二哥,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不去。”牧齐源答的干脆。

清浅干脆撒上了,“要说我来京城这么久,你从来没有陪我到处去逛过。”

“你有腿有脚,想去逛就自己去逛。”牧齐源最讨厌嘈杂,一想到要去,到处都是人的拥挤、嘈杂之处,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牧清浅脸上露出一个坏笑,扬了扬手中的请帖说道:“那好,我就这就去回了杜雪蓉,说我二哥牧齐源根本不想接受她的邀请,去参加她家的马会游园。”

牧齐源冰冷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羞赧。思索了片刻,有些心虚的说,“你进京确实也有些时了,我这当哥哥的,也该陪你出去逛逛。”说完夺过请帖,转就走了。

陪我逛逛?清浅摇了摇脑袋,看着牧齐源的背影说道:“二哥,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第一百九十章 邀请

小伙计为难的看着李姑娘,“这药可是掌柜留给红杏姑娘的。”

“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李姑娘从袖兜里掏出银子,往小伙计面前一扔,拿起锦布包的盒子就往外走。

这红杏姑娘,不就是后名满京城的女歌姬红栀吗?

当年曾在干爹干娘院里,见过一回,竟然也是出自北地。

清浅停了脚步。

“姑娘等等。”

红杏看出小伙计,不敢拦李姑娘。

就一把拉住李姑娘的手腕,好声的说:

“若是别的,今儿我就让让姑娘,但这要是我风楼急需之物,请姑娘大人大量,了我这次,也让我给姐妹们有个交代。”

李姑娘一脸嫌弃的甩开红杏的手,阳怪气的说:

“难道你们风楼的姑娘,都长相不堪,技术不行,得需要这异香招揽生意。”

红杏倒也不恼,收回被李姑娘甩开的手。

语调柔和的说:“姑娘生在大富大贵,人家自是不懂我们的苦衷。”

“苦衷?”,李姑娘轻蔑的哼了一声。

“你的苦衷留给你的客人说去吧。”说完就要往外走。

当年红栀被三皇子看上,交付了真心。

哪知三皇子为笼络人心,转手就把她赠与手握兵权的外域王廖西。

那外域王廖西贪恋美色,对红栀百般辱弄。

后来听说红栀刺杀廖西未果,被五马分了尸。

想来也是个重重义的姑娘,只是碍于份,被这李姑娘当众嘲弄。

既然遇到,就替她结个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清浅不疾不徐的往前走走,挡住了李姑娘的路。

“这药本是红杏姑娘先定下的,这位姑娘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强人所难?”

李姑娘最喜强人所难,可又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强人所难。

听清浅这么一说顿时来了气。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是她的客人吧?这么帮她说话,回头是不是就伺候你舒服点儿啊?”

李姑娘说话句句带刺。

姑你去惹她干什么呀?

在书的世界里,自己真是好弱小,好无助。

孔辰星想拉回清浅,可已经晚了。

李姑娘已经用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和清浅对上了。

孔辰星连忙挡在清浅面前,好看的唇角露着一丝笑意。

“姑娘此言差矣,我们确实与这位红杏姑娘初次见面。

“但我们都听闻李姑娘大名,只是不知这北帝侯府的王爷,若听闻姑娘为此要大闹药铺,是否会心中不喜?”

明是说些威胁的话,让人听来也似一番好意。

“抑或这事传到京城,如若被大理寺卿听闻,不知姑娘是否还能否,这么愉快的留在北地呢?”

李姑娘一听立刻变了脸色。

她就是不想府上的人知道,才没带丫头一个人来这药铺的。

要是被爹知道,定会被抓回京城。

让她和那些贵女们凑到一起,整谈书论画,还总是被嘲笑,烦都要烦死了。

“谁许你胡说八道的?”

李姑娘一个怒目,就向孔辰星推来。

孔辰星自是不肯吃着亏的,他帅气的往边上一躲,李姑娘自己扑了个趔趄,越发的生气。

“你们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清浅没想到孔辰星会为自己出头,挡在面前的,心里一暖。

这是这样刁蛮的姑娘,道理定是听不进去的。

她不动声色的走到李姑娘面前,一手拿着折扇挡住口鼻,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发簪。

就见李姑娘目光发直,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笑了起来。

“既然李姑娘大人大量,红杏姑娘也就不必客气,把这药拿了回去就是。”

清浅声音不高,却如山泉般,沁了红杏的心脾。

这刁蛮的李姑娘竟然把药让了出来?

小伙计难以置信。

他刚想探头打量,被孔辰星用折扇挡了下来。

“那就有劳红杏姑娘,送李姑娘回了自家的马车吧。”

清浅一男装,不方便把李姑娘送回马车。

但这李姑娘虽是任,也不该被什么恶人觊觎了去。

红杏亲眼瞧见,刚刚还一脸嫌弃的李姑娘,一下变了表。

要说这“风楼”头牌的名号,也不是虚名。

看李姑娘的样子,红杏也自是明白了几分。

而她面前这位公子,眉眼清秀,虽带着几分英气。

目光罕见的澄澈,绝非那市井街巷里长大的男人,却是女儿无疑。

她虽然用了些手段,让李姑娘安静下来,却没有谋害之心,反而让自己送她出去。

所以也定是怀坦dàng)之人,只是路见不平,为自己拔刀相助而已。

红杏向着清浅和孔辰星做了个揖:“多谢二位公子。”

又不缺礼节的向李姑娘作揖,“也多谢李姑娘。”然后搀扶着李姑娘出了药铺。

见红杏和李姑娘都离开,小伙计自是长吁一口气。

小伙计追了上,也要离开清浅和孔辰星:“多谢公子。”

然后又压低音量感谢地说:

“今晚午时,我在锦里楼门前候着公子。”

清浅冲着小伙计微微点头,孔辰星却在心里哭无泪。

出了药铺,孔辰星和清浅刚把药材放入马车,就听见后传来一绵软的召唤:

“二位公子请留步。”

回头一看,正是红杏。

红杏两腮绯红,好似盈盈水潋潋滟滟。

“多谢公子了。”

红杏说的柔软。

“我红杏虽出风楼,但卖艺不卖,也自诩为自尊之人。”

“今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让红杏免受侮辱。如二位肯赏光,明下午红杏邀二位公子,来风楼一聚,聊表谢意。”

风楼?

孔辰星使劲的摇着脑袋,这明明是青偶像剧,怎么还要去青楼?

绝对不要!

可谁又能听到他内心的呐喊。

“红杏姑娘客气了。”

孔辰星抢在清浅应声之前,笑得灿烂。

“我们本是外地人,明过了晌午就要返乡了。”

红杏也自知,份不高,猜测面前的两位公子,应是不愿接受自己的谢意。

于是目光中掠过一丝失望,她微微颔首应了个“嗯”字。

清浅见到红杏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她虽有意结交,但也不急于一时。

而且今晚去取异香,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波折,也不敢贸然承诺。

第二百三十章 深夜来客

“入京的事儿,不是还有我呢吗?您就放下心来!这上上下下,我都会帮您打理得妥妥当当让,不让你cāo)半分心的。”宋娘安慰着说道。

妇人之见!牧将军叹了口气。

自己明明担忧的是国家大事,而宋姨娘只能想到眼前。

按理说这心头话,最适合和大夫人交心,可一想到大夫人那如寒霜般的样子,牧将军不由得打了退堂鼓。

转念一想,不如,找闺女去。

想到这儿,牧将军推开门就往外走。

“这么晚了,老爷是要去哪啊?”

风迎面吹打在宋姨娘的脸上。

宋姨娘一手护着口,被风吹乱的裙衫,一边使劲的想,迎风睁开眼。

“忽然想起个事儿,要和清浅说,你先睡吧,我今晚就在书房歇了。”

牧将军隐没在这黑夜里,只有风送回他时断时续的回响。

宋姨娘看着,这疾风的夜色,狠狠的跺了跺脚。

“定是又想到什么好事儿,说给那死丫头去了。”

风大,宋姨娘一张口,就感到风死命的往自己嘴里钻。

“都和我过不去。”宋姨娘只好急急的关了门,忿忿地落了锁。

阿珊拉开门,看见站在风里的牧将军。心一下提了上来,这么晚了,老爷亲自来找姑娘,定是有要事。

“姑娘睡了吗?”

“还没。”阿珊赶紧让开门,让牧将军进了屋。

“爹,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儿啊?”清浅听到声响,连忙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牧将军坐在厅里的桌前,叹了口气,“爹这心口,说不上的憋闷。”

“阿珊去给老爷端碗鱼?”

清浅嘱咐完阿珊,就在牧将军面前坐了下来。

“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让您担心了?”

清浅没提皇上下诏返京的事儿,这毕竟是早就知道了风声的,爹应该有准备。

如果真是这件事,让爹别憋闷,也得等他自己开口,作为女儿,也不好多做猜测。

“你说这风,怎么说起就起呢?”

牧将军收紧嘴巴,脸上的神态是疑惑,是不解,是不想回首的痛苦。

十六年戍边的将士,难免会让人想起那件事。

牧将军闭上眼睛,缓缓的说:“总觉得这时候回去,不是什么好事。”

清浅想了一会儿,轻声说:“爹,我在海门见着三皇子了。”

牧将军表一愣,好像在解释,又像在安慰自己:“这北地,本是九皇子的母族,三皇子怎么会在这儿呢?”

清浅注视着,牧将军眼神里的躲闪。

这里边一定有什么秘密,是上一世,我全然不知的秘密,是什么呢?

“三皇子的生母,荣妃的母族,也是在这北地吧?”

清浅声音不大,但牧将军立刻按住她的嘴。

牧将军的表,是清浅从未见过的惊恐。

就见牧将军挥挥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用眼神会意清浅,不要说下去了,会杀头的。

爹本来就是爽朗的子,清浅从未见他,如此谨慎和小心过。

于是更生出探究的心思。

牧将军好似立刻辨出了,清浅的想法。

他站起,颇为严厉的说道:“不要再想这些事儿了,好好的收拾了行李,准备进京吧。”

“知道了爹。”清浅也赶紧跟着牧将军,站起。

牧将军看着清浅,是要嘱咐几句,但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走了。

夜,风紧扣着屋子的门窗。

这晚,牧将军几乎没能合眼。

风吹到深夜,才渐渐停了下来。只听咚咚咚,门板被轻轻的叩响。

“谁?”

牧将军霍的坐起,谨慎而有力的发出,一声低低的询问。

“是我,甄郑振。”

牧将军连忙拉开门,难以置信的说:“甄将军?”

牧将军连忙将门外的人,拉进屋里。

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跟上来,才关上门。“甄将军,你怎么来了?”

牧将军面前的男人,穿着夜行衣,用一块黑布遮掩着容貌。

他材健硕,一看就是常年骑马打仗,才有的型。

“收到皇帝的诏书了吧?”甄将军说的很轻,牧将军没吱声,双目交汇,都是各含心事的担忧。

“怕是十六年前,参加那件事儿的将士,都被招回去了吧?”牧将军希望得到的,否定答案,可还是见甄将军点了点头。

“听说皇帝的病时好时坏,三皇子和容妃活动的厉害。”

“怕又会是一番乱战。”穆将军叹息道。

“只怕有人想我们,带着秘密来,也带着秘密离开。”甄将军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你是说,他们会在路上动手。”牧将军眼神中,全是刚刚想到的惊觉。

“将军保重。”

甄将军莫没多说,双手抱拳作了个揖,转消失在这夜色中。

“保重。”牧将军低喃着,望着夜色陷入沉思。

清晨,阳光推开夜的帷幕,将一片金色,洒向这睛朗的世界。

鸟鸣声,婉转低回在远远近近的山涧,树丛。

狂风过后,是一片被草木清新的味道,缭绕的馨香。

清浅坐在窗前,任凭这金色的光芒肆意的在之间雀跃。

她旁放着一本蓝色的线装古书,可却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为什么一提到三皇子的母族,爹的神色会那么紧张?

她任凭思绪飘dàng),在脑海中拼凑着点点滴滴的回忆。

那容妃送给义父五亲王的松子酒,入口极寒,入温暖的感觉,和红杏自制的松子酒,绝无半分不同。

可容妃的母族,明明是要翻过几座高山的东岩国。有怎会和着北地生出这许多瓜葛?

清浅清雅的弯眉,微微蹙起,她着实是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和关系。

就在这时,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清浅往窗外一看,来的正是刚刚被爹,放出来的牧梓月。

不过十余,这牧梓月明显消瘦了许多,她穿着一灰绿色的长裙,更显出几分憔悴。

而她走路的步态,也不似平里妖娆,反倒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梓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清浅,她脸上顿时生出一种尴尬,可却立刻用讨好的笑容,掩盖了去。

“妹妹。”牧梓月叫的亲切。

可周围的空气却只让人觉得紧绷和犯堵。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打赌

葛淑婉的脸色,开始微微泛了白。三级贵女似乎没察觉,接着说到:“九皇子叫好的声音啊,又洪亮,又有气势!我们在后台,可都是听得一清二楚呢。”说着,还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原来九皇,子给李如霜叫好了!难怪她们看自己的眼神……葛淑婉心中,立刻像打破了染缸,五色杂陈,又气又惊,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李如霜,她明明就是个卑微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显露风头!

葛淑婉瞪着李如霜,轻蔑的说:“依我看,那不过是,我们宅心仁厚的九皇子,生出的一丝同罢了。哦,说同这个词儿,好像太过牵强依,我看不过就是怜悯,毕竟人人都知道,这庶女的的子不好过呢。”

天哪!本想做和事佬的三级贵女,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葛淑婉定是没有听见,刚才那声叫好,不然她怎么会说这些疯话?三级贵女面色尴尬,却也着实不想再掺合在,这愈演愈烈的闹剧当中。便悄悄地退到一旁,假装去准备,马上要比赛的歌曲了。

听到这话,李如霜竟然没有一丝的愤怒,反而似笑非笑的,看了葛淑婉一会儿,“不如,”李如霜缓缓的说:“我们打个赌。”

打赌?所有的贵女,都被李如霜的话,吸去了注意力。虽都装作,准备自己节目的样子,可耳朵都伸的很长,生怕错过李如霜接下来的话。

李如霜把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不如我们就赌,最后,如果九皇子,没有把他手上的花赠与我,你就去扫一个月的净房!”

这还是李如霜吗?葛淑婉心中一惊。她不应该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女吗?怎么这会儿,葛舒婉心中是一阵寒战。难道她和九皇子之间,真有什么约定?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和我打赌?

“你……”葛淑婉咬紧牙关,恨不得立刻就给李如霜,这个庶女点颜色看看。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提醒他,不能鲁莽!于是她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下文。

李如霜似乎早就料到,葛淑婉会有如此表现。她用鼻子哼了一声,得意的环顾了一圈,然后又轻蔑的,看向葛淑婉:“怎么不说话啦?难道是害怕了?”

葛淑婉自从入学院以来,一项分得清高低权重,再加上边总有个,没有心眼,自愿当枪使的慧云,所以也未曾受过什么轻蔑?

这会儿慧云不在边,只剩自己一个。竟被这里如霜欺负了!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李如霜,站在自己头上!葛淑婉暗吸一口气,瞪起眼睛大声的叫道:“我才不怕呢。”

李如霜满意的看着,葛淑婉已经上钩,一字一句说的清晰:“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在座的各位,可是都听见了。如果一会儿九皇子冉烨,把他手中的花枝赠于我,那我们的葛大小姐,可就是要打扫一个月的净房了。有这么多人作证,我也不怕你输了耍赖。”李如霜轻蔑的笑了笑。

“那如果我赢了,九皇子冉烨根本没有,把这花给你,怎么办?”葛淑婉不甘示弱的反问道。

李如霜想都没想,又轻笑着答道:“那是不会发生的事。”葛淑婉像炸了毛的公鸡,刚想发作,就听有人来到后台叫道:“葛淑婉准备上场了。”

上场了?葛淑婉浑的怒气,一下子卸了下来。她准备的本就不够充分,再加上和李如霜,在后台吵了半天。此刻,只觉心里发慌。葛淑婉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如霜,之后跟着来人,上了台。

站到台上,葛淑婉向下一看。倾国倾城的太子,面色冷峻的三皇子,高贵不羁的九皇子,如此好的机会,就让自己白白浪费了!要是真能表现的好了,得了哪位皇子的青睐,可是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葛淑婉越想越生气,可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这会儿不求,出人头地的露脸,只求能够,平平顺顺的把歌唱好,不出丑就是万幸了。

音乐响起。着白衣的葛淑婉,撑起油纸伞,向上仰望45度,轻声唱道:“蒙蒙烟雨,红妆为你。守候朝暮,只剩泪滴……”

整个大厅沉静了下来,任着乐曲轻柔的环绕。“思念是你,是你……”糟了,葛淑婉突然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整个人似僵硬般的站在台上,一句也唱不出来。

最可怕的事果然发生了她忘词了。

台下众人,还以为这是本来的设计。直到觉得葛淑婉停顿太久,才开始低低的细语。这纷纷的议论,由小变大,再葛淑婉耳边回响。渐渐的她听不到伴奏声,脑袋一片混沌,直到被一句,“还唱不唱了?”的起哄声,拉回现实。

“到底唱不唱了?”起哄声此起彼伏,坐在台下的慧云,握着拳头干着急,淑婉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输给,李如霜那样的庶女呢?

“下去吧!”不知道谁在台下,高喊一声。台下的公子贵女们,就跟约好了似的,此起彼伏的叫喊起来。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葛淑婉就僵硬的,站在舞台中央,动也不动。本来还期待,她能和上来的伴奏,这会儿也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台上的葛淑婉。

那目光,就像一根根锋利的刺,源源不断的扎向自己。只是片刻,葛淑婉就觉得,自己就已遍体鳞伤。她脑袋轰的一声,完了,真的出丑了!

站在舞台旁边的熊大,也不知如何是好。抬头瞥见站在,空中看台上的孔辰星,对他点了点头。于是立刻走上舞台,去为葛淑婉解围,可还没等他走到舞台中间,葛淑婉就转过,捂着脸跑了下去。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很遗憾,我们的这位选手,没有完成她的演唱曲目……”熊大只好向大家抱歉。

如果说,台下观众注视的目光,像一根根锋利的刺。那后台的,这些贵女们的目光,就像一根根致命的箭,只要一根,就能让自己轰然倒下。

第二百六十七章 想和你,像朋友一样聊聊

正说着,门儿从里面推开了。

清浅跟在九皇子冉烨后,一边冲着两个丫头,使劲的眨眼睛,一边轻声说:“今儿个晚饭,我就和九皇子去风楼了,就不用麻烦厨房,做我那份儿了。”

编也编个好点的理由吧!风楼刚送来的吃食,就放在厨房,熊大说是怕凉,一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有九皇子在我边,你们也不必跟我去了。”清浅继续说到。

“是,姑娘。”阿珊和小荷,微微颔首道。

冬里太阳,落山的早些。

从牧府出发,太阳已经西垂,只留最后金色的晚霞,挂在天边。

上了九皇子冉烨的马车,两人似乎有些尴尬,都往旁边坐了坐。中间留了个,几乎能坐下两个人的空隙。九皇子冉烨目视前方,第一次觉得,这马车太大了。

一定要去找孔辰星,一定要亲自问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浅顾不得窗外的风景,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你平里……”九皇子有些尴尬的,在找着话题。见清浅回过神来,继续问到:“你平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清浅想了想,好似进了这京城,除了读书,就是学习。没有一刻想到过,自己还有什么兴趣。

“在北地的时候,很喜欢骑马箭。”清浅微笑道。

“啊,我见过的。”九皇子冉烨也笑道。

“那时在宋家马场,就见过你带人,过那九曲回肠的赛道,很是英姿飒爽。我……”九皇子很想告诉清浅,我从那时起就喜欢上你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一次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暗中相助,我又怎么能躲得过,那来的暗箭。这么想来,我还得再多感谢你一次,今晚就我请你吧。”

九皇子没有答话,让你个女孩子请他,有点儿没面子啊。

“还有那次在北地夏凉节,我见你投壶也真是神奇!你知道李如霜在北地时,是多好强的一个人,竟然被你赢了那么彻底,简直要气疯了!”

“你和李如霜,”清浅随口问道,“很早就认识了吧?”

“她一直……”九皇子冉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向清浅说,和其他女人之间的关系吗?那绝对不可能,他们的关系,都是没有关系!

“李如霜是子查的表妹,和我也算是亲戚,但是不熟,真的不熟。”

“哦……”清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九皇子冉烨一下子想到,在麓林书院的时候,李如霜处处以,和自己关系亲密自居。

而且……而且那次,麓林书院的歌唱大赛,自己竟然把,手中的花枝,都赠予了李如霜!!

天哪,你都做了些什么?九皇子冉烨默默的,在替自己哀悼,突然就觉得,冲动是魔鬼!有没有?

“那个歌唱大赛的时候……”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说了出来。

果然还记得那件事。九皇子冉烨,连忙摆着手说:

“歌唱大赛的时候,我是把手里的花,送给了李如霜。可那完全是因为……因为子查,子查写信说,让我照顾照顾李如霜,如果完全没有人送花给她,她会尴尬的。”

九皇子冉烨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哦。”清浅点了点头,“子查世子还很关心,我们麓林书院的事儿呀?”

“是啊,很关心的,那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兄妹嘛,自然要比旁人关心许多。”

清浅尴尬的笑了笑。

要不是红杏信里说:“子查世子竟然,连你得了麓林书院,歌唱比赛第一名,所以得了那冷山桦树制成的,凤凰古琴都不知道。

子查世子还说,怎么会有歌唱比赛,这么稀奇古怪的比赛呢?你说他是不是很可?”

这样的话,清浅都怕是要,对九皇子冉烨的说辞,信以为真了。

“你们皇家子弟,是不是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特别的理解?”清浅犹豫不决的说,“反正就是觉得,你们看到的世界,和我们看到的世界,好像是两个。”

“不是这样的!”九皇子冉烨只觉,自己越说越乱,越解释越无力,急的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听小艾说的,是她对我们的理解,有些错误。我从小就知道,她不喜欢我,所以没少和你说我吧?”

“那倒没有听过。”清浅摇了摇头,“不过小艾和太子,好像以前就认识呢?”

“就是啊,我们两个小的时候,都喜欢廷宣哥。可是廷宣哥就只有一个,我是皇子,他是臣女。我住在皇宫,她住在外面。她怎么可能抢得过我呢?所以啊就因此生恨……”

九皇子冉烨一边说,一边叹气,完了,自己今天的形象,算是彻底垮了。

不想清浅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九皇子冉烨问道,“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傻?”

清浅摇了摇头,“外人都说九皇子天生高贵,格不羁,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和我坐在这儿,说小时候的趣事。我反倒觉得你,更亲切也更可了。”

可?九皇子冉烨一脸无可奈何。如此英俊帅气的男人,怎么能留下可的印象呢?

“其实我一直想要,有这样的机会,和你像朋友一样聊一聊。”清浅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我们不是聊过很多次吗?”九皇子冉烨道。

“可是不一样,每次你不是,都很怀疑我接近你的动机,所以总是对我有所防备吗?没想到你卸了防备,竟是一个这样的人。”清浅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我也没想到,自己私下里和喜欢的人相处,竟然是这副模样!

我的高贵呢?我都不羁呢?

你们都去哪儿了?九皇子冉烨简直生无可恋。

“如果我说,我能看见未来发生的事,你相信吗?”清浅的眼眸,忽然变得认真。

九皇子冉烨见清浅,不像在说笑,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而且我看到的是,真真正正的发生了的事。”清浅想用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九皇子冉烨听。

第二百六十八章 见你

“就是说,你能看到明天的事?后天的事?还是很久以后的事?”九皇子冉烨,说不上感兴趣,但也是带着几分好奇。

清浅点了点头,“不是全能看到,可是看到了一些。”

“这就是你,一直想要告诉我的吗?”冉烨的声音冷了下来。

清浅感受到了他的不快,可这是目前,最好的机会了。

“是的,我看到太子,和三皇子的皇位之争,带来了连年的征战、黎民百姓的逃亡和痛不生。

我看到整个幽国,在这场争战中,国力渐弱,被外族入侵。

我还看到,在民不聊生之际。你继位登基,百姓才享了福泽,国力才再次强盛。

所以我一直想要找机会,把我看到的告诉你。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改变,可是我希望,你能早登基。让那些国破家亡的时刻,不要发生。”

九皇子冉烨沉默了许久。

“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吗?”九皇子冉烨向后靠了靠,好像隔着些距离,才能把清浅看清。

“我突然有些看不懂你了,是谁派你来的?

我听了你的话,就能继承王位吗?

你以为王位是什么?想给谁就给谁,想拿到就拿到?”

九皇子冉烨脸上,是说不出的失望,他本以为,愿意守护一个人的心,是那么的纯粹,可是却不过是,皇权之下的附属品。

“这么说来,如果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你就不会出现在我边是吗?”九皇子冉烨,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不羁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的落寞,和受伤的心。

清浅没再开口。

因为她明白,对九皇子冉烨来说,知道真相,是最不容易的事。

风楼。

熊大看见牧清浅的时候,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自己不是,刚把今晚的吃食,送到牧府吗?

怎么刚回来,还没有一刻钟的功夫,牧姑娘还亲自出来了?

而且还竟然是和九皇子一起。

“牧姑娘,”熊大刚要开口,见清浅使劲冲自己眨眼睛,定是不要多说,只好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好久没来风楼了。”

“就是,每天躺在家里,最想念的就是风楼的美味。想着想着,都能流出口水来。”

“姑娘你真是太抬举我们了!这天天吃,还能想到流出口水来,说了我也不相信呀!”

熊大说完一抬头,才发现清浅,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糟了,说错话了!他干咳了两声。

“不过我们风楼,这么难订,任谁也没有办法,天天吃到,我们风楼的美味佳肴……”

说完他便引着,清浅和九皇子冉烨,上了二楼的包房。

待二人坐定,便拿出一本菜谱,放到二人面前,熟练的招呼道:“想吃些什么?”

“牧姑娘说,她非常想念,这风楼的松鼠桂鱼。”九皇子冉烨,客气的说道。

我没听错吧?熊大用力的拍了拍耳朵。

前两天花百医刚说过,清浅用药多,吃不得油腻,上次送的松鼠桂鱼,吃了反倒消化不好,难过了好几。

“还有菌菇汤。”九皇子冉烨,看也不看那菜谱,就直接点到:“牧姑娘还十分想念,这风楼的菌菇汤。”

菌菇汤?熊大倒吸一口冷气。

自己今天送的菌菇汤,还被阿珊抱怨,说姑娘天天喝着菌菇汤,又天天闷在屋里,牧姑娘让她告诉自己,再喝下去,头上都要生出蘑菇来了。

熊大尴尬的,在本子上记下了,九皇子冉烨点的菜。

“孔公子呢?”清浅似乎不经意的问了句,“好久都没见他了,定是风楼生意太好了吧?”

“大哥……”熊大犹豫了一下,“大哥,一早就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晚上不回来过夜吗?”清浅接着问道。

这……简直就是送命题好吗?自己要说大哥不回来过夜,那不就是给大哥造谣了吗?“那,那是会回来的。”熊大犹犹豫豫的答道。

清浅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拿过菜谱翻了翻,“我要这个糯米排骨……还有这个鸭煲汤……还有这个溜段……”

熊大可怜的摇了摇头,是我们风楼的伙食不好吗?把牧姑娘馋成这样……

“可牧姑娘点的这些菜,都是需要一些时间烹制的,这会儿人又多,怕是不能马上送来。”熊大解释道。

“没事没事!”清浅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着急,不着急,咱们都是自己人,先忙外面的客人,最后给我上就行。”

哪有吃饭不着急的?熊大虽是满肚子疑问,但也没有问,拿着本子,刚想出门。又被清浅叫住了,“要是孔公子回来了,你和他说一声,我和九皇子在他这吃饭,想和他打个招呼。”

“好。”熊大点了点头出去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孔辰星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昏昏睡了多久。

他分不清什么时候,自己是醒着的,什么时候是睡着的。

当他听到熊大对自己说,九皇子冉烨抱着牧姑娘,从容香宫出来……的时候,孔辰星就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他曾经抱怨作者,自己为什么没有些特别的力量?

现在,特别的力量有了,他能在着停住的时间里,随意游走。

可是所有得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所付出的,就是一点一点的,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直到回去的那一天,这许多的子,会在他们心里,彻底消失,不留痕迹。

“大哥,九皇子和牧姑娘来了,牧姑娘说是想要见见你。”熊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清浅来了?”孔辰星翻,坐了起来。

她一定以为,是九皇子冉烨救了她,所以才会相约在,这风楼吃饭吧?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孔辰星苦笑了一下,那又何必再去打扰。

“大哥,你这样每天躺在里面,也不是个事啊,你好歹出来,和我说说话,让我知道,知道你还……”

活着两个字,被熊大生生的吞了下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就知道,是你

自从夜探容香宫之后,大哥就仿佛生了什么心事,总是郁郁寡欢。更多的,是把自己关在这屋里,不肯出门。

熊大越敲越用力,越想越害怕。

大哥不是真出什么意外了吧,他刚想一脚踹过去,那门打开了。

孔辰星满脸憔悴的,出现在熊大面前。

“告诉他们我不在,我不想见任何人。”

“大哥,”熊大想趁此机会,再多劝几句,可门已经又关上了。

清浅从没觉得,菜能上的如此之快。

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精挑细选的这些,要油炸的、要煲汤的,就都端了上来。

她本想借此,拖延个时间,等等孔辰星的……

难怪风楼的名气,越来越大,不仅味道好,这上菜的速度,也是一顶一的快!

九皇子冉烨夹了一块,表面成色金黄的桂鱼,雪白的鱼部分,又细心的蘸了些汤汁,夹到清浅面前的碟子里。

“趁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清浅看着满桌子的菜肴,简直哭无泪。

自己都点了些什么呀?这一段时,调整体,饮食清淡早已成了习惯。这会儿,看着满桌子得大鱼大,只觉得一阵阵的上头。

可毕竟都是自己点的,又不能这会儿再说,不喜欢吧。清浅只好强忍着笑,把鱼塞进嘴里。

风楼菜品的味道,确实好。连九皇子冉烨,都比平里,多吃了许多。

吃到末尾,一个小二敲了敲门,送进一大碗菌菇汤。

陪着笑脸说:“抱歉,二位客官,这道菜上的有些晚了。”

清浅连忙起,战士一样护住桌子,阻止那小二把汤端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太多吃不下了,这碗菌菇汤就拿到后厨,让熊大自行解决吧。”

那小二脸色微微变了变,尴尬的说道:“客官我只是个传菜的,要是被熊大知道,我没把菜给您上上……您也就别为难我了。”

“放下吧。”九皇子冉烨开了口。

清浅哭无泪的,看着那小二,把自己都已经连喝了,十几天的菌菇汤,放到桌上。

转头对九皇子冉烨说:“今天晚上,真是吃的太饱了,九皇子也吃的差不多了吧,不然我们就回吧?”

九皇子冉烨到坐的镇定,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拿起菌菇汤里的汤勺,盛了满满一碗,放在清浅面前。

“你喜欢,就多喝些。如果还喜欢呢?我明天可以叫他们送过去。”

“送过去?不不不,那到不用了。”

清浅把嘴向两边,撇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

九皇子的体贴,真是……不想消受!

见清浅迟迟不肯喝那碗汤,九皇子冉烨把碗拿了过来,小心的用白瓷勺,轻轻的搅动起来。

氤氲的气轻巧上扬,那菌菇汤的香味。随着这勺子的,搅动的方向淡淡飘香。

清浅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九皇子同冉烨吗?平里那个,格不羁的九皇子冉烨吗?

“不烫了。”九皇子冉烨把汤碗,轻巧的放倒清浅面前。汤碗和桌子相碰的声音,让发愣的清浅,打了一个激灵。

这汤她是不喝不行了。

清浅拿起勺子,算了,不就是一碗汤吗?

今天也算是借九皇子,才能来到这风楼的。一碗汤的感谢,还是应该的。清浅笑着拿端起那碗汤,又要往嘴里送……

孔辰星躺在卧室在大上,让整个子,陷在松软的鹅绒被中间。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间房间所有的现代装饰,是他自己心灵上的一个慰籍。安慰他,只要有一天,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会回到现实生活中,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可是此刻,它多么像一个牢笼。

这房间里的一切,明晃晃的告诉孔辰星:

这里不属于你,而你也终将有一天,会被他们遗忘。

“牧清浅”孔辰星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浮现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在北地山坡上,相遇的刹那。

夏凉节时投壶的英姿。

在北地风楼,饮酒的豪迈。

还有在歌唱大赛时,那让他悸动的演唱。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牧清浅在自己的心中,已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也许,这世间的残酷便是,只有知道不得不放手,才会明白到底有多不舍。

孔辰星随手翻开,枕头下面的那一本,北地酒铺老者留给他的,制酒的秘方。

一页一页的翻着,这那秘方长期存放在酒铺中,扉页上透着一股酒的味道,让看的人,仿佛不饮酒,也仍觉得醉了。

拿到这本书的时候,自己还觉得对未来一无所知。

可是这会儿,自己想要达成的结果,不就近在咫尺吗?

清浅和九皇子冉烨,此刻就在楼下,随自己所愿:投意合、饮酒对望。

孔辰星短短的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他突然惊讶的发现,手上的那本制酒秘籍,竟然停在了半空中,自己刚才放的位置。

怎么了?

孔辰星环顾四周,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为什么这本书停了下来,难道时间停止了?!

孔辰星连忙翻下了,只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纯棉t恤,和一条修长的咖啡色长裤,拖拉着拖鞋就往外跑。

打开房门,顺着楼梯向下看,果然不出所料,时间停止了。

熊大正站在楼梯上,伸着胳膊像是在招呼着谁。小二们穿梭在走廊里,上菜的、领客人入席的,也都忙得不亦乐乎。

可孔辰星顾不上这些人的表,他飞快的,推开一间间包厢的门,没有!没有!都没有!

当他推开,走廊最后一间包房的时候,那颗急速跳动的心,才安静下来。

在这里。

沐清浅手里拿着一小碗汤,正往嘴边送,坐在她旁的九皇子冉烨,眼眸低垂,注视着清浅。那脸上写满的,是在意和温柔。

听到门响的那一刻,清浅在心中笑了起来。

她就知道。

他会出现的。

虽然清浅不能转头、不能动弹、甚至都不能眨眼。可是。她就是知道,那个开门的人,就是孔辰星。

第二百七十章 我送你回去

孔辰星走到清浅面前,看着面前丰盛的食物,和清浅手中的那一碗汤。

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时间才会停止下来的。

孔辰星去了储物间,拿出一银针,在桌上的饭菜上一查过,没有任何变化。直到碰到清浅碗里的菌菇汤。

银针变了黑色。

原来,时间会在每个,清浅遇到危险的时候,停下来。

孔辰星把那装汤的瓷碗,从清浅手中拿了下来。

连碗带汤,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中。

这一大碗菌菇汤,明明没有问题,为何清浅手中的这一碗,会有毒呢?

一定是有人把这毒,装进了清浅的碗内。

这件事,一会儿还得好生的调查。

如此想着孔辰星,又装起一碗菌菇汤,放进清浅手中。

清浅没有抬头,也看不到孔辰星的脸,可是指尖轻触时的,那份温暖。让她没来由的,心跳加快。

是的,就是他,无论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会出现。

清浅看不到孔辰星的表。

也看不见他那张熟悉的脸,只能听见他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片刻,时间又开始流走。

清浅若有所思的,摇了摇碗,轻尝一口。孔辰星装给她的菌菇汤。

虽然依旧是熟悉的味道,可是这一碗,喝进嘴里。

就觉得格外的鲜美。

酒庄子冉烨笑了笑,脸上是说不出的幸福感。

不过是提前搅拌一下,让汤微微凉了些。清浅就喝的满脸微笑……可能对清浅来说,自己细微之处的体贴,才是最能让她快乐的。

当当当,随着一阵敲门声,花生拉门走了进来。

他面色沉重,走到九皇子冉烨面前,在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九皇子冉烨立刻脸色一沉,对清浅解释道:“我有些事,要先回宫,你吃完,我再……”

话还未说完,清浅挥挥手说:“没关系,我吃完自己回去就好。”

九皇子冉烨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清浅。可还是点了点头,“我会留下保护你的侍卫,吃过之后,直接坐上我的马车,回去就好。”

见清浅点头,九皇子冉烨,才并不放心的,犹豫着走了出去。

看着九皇子冉烨的背影,清浅在心里止不住的叫好。

总算可以得着一个机会,去问问孔辰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看到,他救下自己,为什么别人都要说是九皇子呢?难道这就是他的法术?

清浅站在包厢的窗口,看着九皇子冉烨,跨上一匹骏马飞奔而去。

她立刻开门上了三楼。

三楼是孔辰星的住所,自己来过几次,虽然室内的装饰,都和自己平里见到的格外不同。

但如果孔辰星,正如他自己所说,来自外界的世界,那定有他的缘由吧。清浅走到孔辰星房间的门口,轻轻的敲了敲。

屋中没有任何回声。

她又用了些力气,使劲的敲了敲。

屋内还是没有人回应。

“开门啊。”清浅小声的嘀咕了一声,然后把耳朵,贴近门口仔细的听辨。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

难道没在这房间里?可是自己刚刚,明明看到他的呀?

清浅把手握成了拳头,用力的敲门。

刚跳了两下,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再这样走下去,门可是会疼的。”孔辰星那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清浅后。

啊!清浅突然觉得有些害羞。

自己如此野蛮的样子,竟被孔辰星看了个通透!

“我是来找你的。”清浅红着脸说。

“我知道,不然也不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敲我的门了。”孔辰星脸上带着笑意。

清浅恨不得,立刻马上,就问一问孔辰星,夜袭容香宫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如此直白的去问他,他定是会否定,不如换个方式。

“你不是和九皇子,在下面吃饭吗?怎么上来找我?”孔辰星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你既然知道我在下面吃饭,为什么不来找我?”清浅澄澈的眼眸里,是因欢喜而生出的炙。

“……”

“我最近,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容妃那一党人,从未放弃要抓我淬炼的想法,可是啊,我就想吃这风楼的佳肴。”

“不是每都让人,给你送过去吗?”孔辰星微微一笑。

尴尬,这也太尴尬了吧!

竟然忘了,这风楼送到牧府的吃食,一定都是孔辰星的授意。

清浅只好硬质头皮胡编:“我是觉得这,刚出锅的,总比送过去的好吃,所以呀,今天才一定要风楼,尝上一尝的。”

“看来熊大送菜的速度,还是得加快些了。”孔辰星笑道。

清浅尴尬的,跟着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了熊大,又给你找了些麻烦。希望你一定不要介意。

“既然这风楼的佳肴,你已经吃到了。那还有什么问题吗?”孔辰星的问话都如此官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清浅轻咬朱唇,更加怀疑孔辰星: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清浅的手缩紧袖子里,握了握刚刚洒在汤里的毒药。

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的底牌,交出去呢!

她有点担心的说:“九皇子,突然有事要回宫,所以我想请你送我回去,毕竟我现在这条小命,可是被很多人盯着的。”清浅说的似玩笑。

孔辰星却脸色一黯。

郑重的道了一声:“走吧,我送你回去。”

清浅笑了,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微微得意的表。

从风楼到牧府的马车上。

九皇皇子冉烨留下的马车,空间很大。

可孔辰星和清浅,却不由自主的,都坐在了中间。

两个人相隔咫尺的距离,虽没有紧贴在一起,可也显得颇为亲密。

“那天在荣香宫的事儿,谢谢你……们。”清浅顿了顿,似乎想从孔辰星的眼睛里,看出蛛丝马迹。

可孔辰星却依旧扬着,那灿烂的笑脸。没有丝毫犹豫的说:“该谢的人,是九皇子冉烨,确切的说,是他救了你。”

看这样子,孔辰星定是不知道,自己在那时间静止的时刻,还有思想和感受。清浅把眉毛微微上挑。

第二百七十一章 春来

“是要感谢九皇子的,但是你们都能去容香宫,对我来说,也是件格外温暖的事儿。可是不知为何……”清浅又顿了顿,“自从从容香宫回来之后,我脑海里一直浮现个画面。”

“什么画面?”孔辰星依旧笑的温暖,丝毫没有意识到,清浅的问题正在bi)近。

“我常常能回想到,那我在容香宫,被关在一座,有温泉的房子里。在我就要被容妃刺心的那一刻,你出现了,把我救了下来……”清浅说得轻松,可是,却没有放过孔辰星脸上,任何一个表。

“一定是那香毒,在你上起的作用。听花百医说,这香毒最大的毒,就是让人失了心智,失了意志,幻想出不同的场景。定是平里,我常说,要做你的哆啦a梦的话,干扰了你,才生出这么个画面。”孔辰星坦然的说道。

果然不承认!

清浅那双澄澈的眸子,咕噜一转,又生出另外一个主意。

“我听阿珊和小荷说,你的仙法,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子呀?”

“这个……”孔辰星点了点头,“倒是真的。”

“你还有没有,其他别的本事?”清浅向前凑了凑,盯着孔辰星的眼睛,“……比如,让时间停止?”

“你可真会说笑,怎么会有人有这种,能让时间停住的仙法呢?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孔辰星扬着笑脸,从容作答。

见孔辰星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清浅突然觉得,自己像泄了气的皮球。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难道正如花百医,他们所说的那样,我不过是中了香毒,脑海中才会的拼凑,各种各样的画面吗?”清浅的声音低低的。

“没关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孔辰星那张扬着温暖的笑脸,安慰道。

原来还是不能分享秘密的关系!清浅有些丧气。

马车飞驰,定是前面遇上了什么人,一个紧急的转弯,清浅随着马车里的惯,狠狠的撞在了孔辰星的上。

清浅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就在自己面前。

“即使不会让时间停驻的仙法,我也会守在你边,做你的哆啦a梦。”孔辰星说话的声音,真好听。

时间就像一条,川流不息的河。

好像只是一念,便已又过了数月。

清浅没再去麓林书院读书,想来那学所里,又少了自己和梓月,应是又冷清了些许吧。

梓月在北地找到后,就没再回京城牧府。而是在宋姨娘的陪伴下,去了长白山上的,五大连池温泉山庄。

宋姨娘在给爹写的家信上说:梓月的子,正一天天好起来。可是常常安静的,坐在池边,一整天,都不肯说一句话。

仿佛就是一眨眼,天就来了。

接连几个白天和晚上,狂风大作。

那从南而来的,带着温气息的风,在街头巷尾呼啸而过。

它呼呼的吹掉了,还残留在树枝上的枯叶,吹得每家每户的,窗户和门,都呼呼作响。

天仿佛有着急切的心,要吹开这些紧闭的门,把温的气温,送进家家户户。

就在一个,太阳将要落山的傍晚。

落的余晖,映在空中,天边映着若隐若现的粉。

清浅坐在窗口,仿佛这时间,周而复始,没个开头,也没个结束的,过了这许久。

这段子,九皇子冉烨没再来过,可是他派来的侍卫,却早晚不停的,在牧家的前前后后,尽职尽责的守护。

清浅也没有机会,再见孔辰星。

毕竟她不能再找一次借口,去风楼,或者找个危害自己的方式,让他出现在时间的缝隙。

可是风楼里的,那些珍馐美味,却依旧每,按时按点的送到。

只是熊大驾车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没道菜,送到清浅面前时,都宛若,从自家厨房拿上般的,色泽鲜亮、气腾腾。

只是那菌菇汤,清浅再也没有叫人换过,只觉得喝在口中,就可以回到那晚,感受孔辰星的指尖,碰在自己手上时的温柔。

“姑娘、姑娘!”小荷就如这里,欢快的雀鸟,叽叽喳喳的,从门外跑了进来。阿珊跟在她后,也是步履匆匆,却多了几分稳重。

只是一个年的变化,阿珊就比小荷,少了几分少女的跳脱,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说是在话本传奇上没了优势,该走人设风格了。

阿珊走到清浅面前,拿出一个淡蓝色,木纹纸的请帖,递给清浅。

“这是杜府送来的请帖,说是杜家姑娘的生辰宴会。”

杜雪荣?清浅连忙打开那请帖,这邀约,确实是杜雪蓉的生辰宴会,可是这地点……清浅心中微微犯了难,竟是在容香宫。

“容香宫?”阿珊看清浅踌躇,低头一看,竟是容妃宫,立刻脸色一暗,焦急地说道:“这不是要我们家姑娘,羊入虎口吗?”

清浅摇了摇头,安抚道:“三皇子和容妃所做之事,雪蓉定是不知晓的,也怪不得她。”清浅把那请帖握在手中,“也许三皇子,本就是为杜雪荣庆生,并无意对我下手,我们也别急着,先做了判断。”

阿珊和小荷点了点头。

“阿珊,明去备份贺礼,送到杜府。现在,麓林书院的夫子,和女学的人,都知道我患病在家,即使不去,也应该挑不出什么不是。”

阿珊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是,我们不去,不就行了。”

正说着,牧将军从外面走了进来,拿出一张浅蓝色的粗纸请帖,对清浅说:“清浅,你何时成了这,容妃娘娘的义女呀?今封公公,特意到练兵场找我,送了这请帖,说是容妃中,要举办宴席,特邀你前去……”

“特邀?”清浅连忙拿过,牧将军手中的请帖,打开一看,时间、地点,和杜雪蓉送来的请柬一模一样!

这是鸿门宴啊。清浅暗香。

“能装病不去吗?”清浅问到。

牧将军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听封公公的话,就是连皇上,都要给几分颜面,去坐上一坐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容妃的礼物

“我不能去!”清浅握紧,银蓝色锦缎小袄,那边角的白色兔子绒毛。“我必须得病……”话还没说完,清浅子一歪,就倒了下来。

小荷一个箭步,搂住清浅没让她,摔在地上。

阿珊摇了摇脑袋,无奈的对清浅说:“太拙劣了。”

拙略?清浅那双清澈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哎呀,”一用力站起来,一只纤纤玉手,伏在额头,滴滴的说了声:“我头痛!”

阿珊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姑娘,面色如此红润,我怕是……倒也能相信几分。”

“面色……很红润吗?”清浅捏了捏自己的脸,顿时生出一个办法,“画画妆!化化妆应该可以……”清浅一脸期待的,看着小荷。

小荷摇了摇头,直接而坦白的说:“关键是神!”

清浅失望的转过头,又充满期待的看着阿珊。

阿珊有点于心不忍,可是不得不赞同小荷的观点,她点了点头,同的对清浅说:“生龙活虎的!”

“要不就去找找九皇子吧。”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牧将军说道:“如果容妃定要取你命,怕是在这诺大的京城里,能护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九皇子。”

九皇子?阿珊听到牧将军的提议,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

自从她和小荷,打了那个赌之后,不管是九皇子冉烨,还是孔辰星,都没有出现在牧府。

她还正愁,这赌注没有进展呢。

今儿个将军的提议,可是好啊!阿珊挑衅的看了看小荷,扬了扬眉梢。

小荷撇了撇嘴,别过脸去,伸手摸了摸,娘留给自己的玉佩。

早知道,就不答应和阿珊打赌了。

听到九皇子冉烨的名字。

清浅那生龙活虎的脸,顿时有些暗淡。

她确实想,助九皇子冉烨登基,这似乎就是自己重生而来的使命。

但要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九皇子冉烨,欠下些人,好像总是不能觉得,理所当然。

清浅脸色变得暗淡,整个子仿佛,被抽离了一口气般,颓然下来。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似在喃喃自语。

牧将军看出清浅的心思,“九皇子已经在我们家,留了这么多侍卫,已经是格外的照顾了……此事,确实不好再做打扰。”牧将军站起。

自从梓月中毒,再到清浅被带进容香宫,经历了这是是非非。牧将军那在北地时,硬朗直率的子,也是郁下来,更多了一份落寞和忧虑。

“清浅你也先莫着急,爹地能想出一个,周全的法子,不让你去容香宫,白白送死。”牧将军拍了拍清浅的肩膀。

清浅点了点头。

面对这家里招来的祸患,爹怕是比自己更难过吧。

“爹,你放心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非要我去,我也不会白白送死的。”清浅从墙上拿起,爹送自己的马鞭,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明亮而坚定的光,“就是到最后一刻,我也会保护自己的。”

清晨阳光,把这世间的一切照的明亮。就像为这世界,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般的耀眼。

鸟儿最先感知天的到来,迎着初升的太阳,叽叽喳喳的,在树梢上叫个不停。空气变得温暖而干燥。

清浅躺在上,只觉得嘴唇发干。

她坐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除了躲藏,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既是睡不着,清浅索下了,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随手把夹袄披在肩头,向窗外望着。

要想什么办法,来拒绝容妃的邀请呢?

看来容妃,定是因为九皇子冉烨,在自己家里布置了,这么多的侍卫,于是想出了新招数,干脆让自己自投罗网。

正冥思苦想,钱妈妈走到窗前,冲着清浅挥了挥手。

清浅连忙,迎到门口。

吱嘎一声,钱妈妈开了门,走了进来。

“三姑娘,大夫人叫你去一趟。”

“这么早?”大夫人陆氏知道,清浅平里不早起,也从没有在这么早的时候,叫过她。今天让钱妈妈,这么早来叫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钱妈妈可知道,我娘要叫我所为何事?”

钱妈妈犹豫了片刻,“这事儿还上大夫人,亲自和你说吧。”说完,便不想再多做停留,生怕清浅问她些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似的,告辞了清浅,转离开了。

清浅简单洗漱,穿了件芙蓉色长裙,只随手拿了支桃花簪子,随意插在发间,亦是温婉可人。

阿珊和小荷,这会儿去准备早饭了。

清浅就一个人,出了门儿。

暖暖的风吹在脸上,就是从自己屋里,走进大夫人院里。清浅就觉得,被风吹去了一的水分,整个人都干了起来。

“清浅来了啊。”一见清浅走进院里,大夫人就迎了出来,好像早就守在窗口,等着清浅。

清浅tiǎn)了tiǎn)发干的嘴唇,一脸笑意的迎向,大夫人陆氏。“娘,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叫我啊?”

大夫人陆氏虽然平里,待人冷淡,可待清浅都是格外疼的。可这会儿,清浅只觉得娘亲上冷冷的,看上一眼,变宛若置冰窟。

大夫人陆氏也没多说话,拉着清浅进了屋。

屋里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棕色的木箱。箱子四周,都镶着金色的铜边。箱子的锁扣部分,是一只金箔雕的蟒蛇,那蛇有两只通红的眼睛,看着实有些可怕。

“这是容妃派人送来的。”大夫人陆氏拉起清浅的手,“说是,她送义女的裙衫,希望你穿上它,去参加容香宫里的宴席。”

清浅打开那箱子,箱子里面是一件,略显简单的白色抹长裙,外加一件素白色的长锦衣。

裙衫颜色虽素淡,但袖口却用金线,绣着流云图案,也增了几分华丽。

这不是那,孔辰星披在自己上的,白色锦衣吗?

清浅不由得哼出声。

难道容妃竟想自己,直接穿了这衣服,便可直接上了那案板,成了待宰的羔羊般的,给她取心血,祝她大成?!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吞噬的火舌

“清浅,容妃既然把这裙衫送到牧府,定是对这件事,势在必得。你万不能中了她的招数,这宴席绝不能去。”陆夫人面色沉重。

“这衣服,是今早封公公送过来的。容妃一定猜到,你爹不好驳了,封公公的面子,定会收下,才费了这些许心思。”

清浅点了点头:“麓林书院的,都知道我是患病,才不能去的。如果我说,上的病未痊愈,应该也能博得杜雪蓉的理解。也应当说得过去。”

陆夫人一把抱住清浅,平里的冷漠,都变成了担心和焦虑。

见过梓月中毒后,那可怖的模样。大夫人陆氏,无法想象清浅上,会发生任何恐怖的事。“清浅。”陆夫人轻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留在府中,爹和娘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清浅感受着,陆夫人怀抱的温暖,像孩子般的撒道:“我知道,只要有爹和娘在,我什么都不用怕。”

陆夫人轻轻的抚摸着,清浅的一头柔顺的乌发。虽是心中忐忑,但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清浅拿了那衣裙,离开大夫人院里。

大夫人陆氏,站在窗口望着。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当年父亲和大哥,定是要把自己嫁去北地。

真的是为了用自己,换了大哥的升职吗?

陆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瓦解。也许爹和大哥,只是不想让自己去宫中,面对那一不小心,就涉及生死的暗涌。

也许这么多年,自己都太过执着和固执了!

清浅拿了那箱子,直奔院里的厨房。

开了门,二话没说就把那衣服,塞进了炉灶。

炉灶内的火,贪婪的燃烧起来,火舌吞噬着容妃送来的衣裙。没有一会儿工夫,就烧的只剩灰烬。

那裙衫烧尽,扬起的黑灰,顺着灶台蹿了出来,落在清浅的衣服上、脸上、胳膊上……

清浅出胳膊,在脸上蹭了蹭,立刻变成了大花脸。

厨房没人,也就没人能告诉她。

“还想让我去自己穿好了去?”烧光了衣裙,清浅把那箱子,往一旁的柴火堆里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开门就往自己屋里走去。

“阿珊、小荷!”推开屋门儿,约莫着该到吃早餐的时间了,正想问问,却见一个高大的影,出现在清浅面前。

“九皇子,你怎么在这里?”清浅问道。

九皇子冉烨一转,看见脸上都是黑灰的清浅,正像个好奇的花猫,看着自己。

原本,连来都很沉重的心,竟一下子明朗了许多,他噗嗤的笑出了声。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清浅可真听不懂,九皇冉烨在说些什么。

只见他看着自己发笑,连忙又用袖子,在脸上蹭了蹭。

那袖子上,本就落有黑灰,这么一蹭,不但没擦干净,反而又在脸上多增了些,条条块块,看上去宛若长了,满脸的胡子似的,令人发笑。

九皇子冉烨就好像,从没见过,这么高兴的事儿一样。笑得更开心了。

这笑让清浅直发懵。

还好这时阿珊和小荷回来了。

“姑娘,你刚是去哪儿了呀?”阿珊一进门儿,见到清浅连忙问道。

“我们担心死了。”小荷跟着说到。

“我就去了趟我娘院里。”清浅回过头,用一张花脸,看着阿珊和小荷。

阿珊和小荷,先是猛的一愣,再看看正在大笑的九皇子,立马鼓起腮帮子,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们都怎么了?”清浅实在觉得困惑。

阿珊连忙跑到从桌前,拿起一面铜镜,放在清浅面前。

“天哪,可真丢人!”清浅立刻花容失色,用双手挡住脸,低着头对九皇子冉烨说:“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等清浅做了简单的梳洗,从里屋出来。九皇子冉烨才止住了笑。

他拿出一张,淡蓝色粗纹纸的请柬,对清浅说:“容妃发的请柬,你收到了吗?”

“你也有?”清浅把自己,放在桌上的请柬,拿给九皇子。

“我没有。”九皇子冉烨摇了摇头,“除非容妃真的疯了,才会邀请我。”

“那你这张?”清浅看着九皇子冉烨手中,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请柬,问道。

“做假的,先看看能不能混进去。”

“混进去?没邀请不是更好吗?躲那容妃远远的,也少生出些麻烦。”清浅问道。

九皇子冉烨他收起了笑容,脸上的神变得严肃。

“上次在容香宫的,温泉坊中救你时,我仿佛听到,那坊中还有其他的声音。想来温泉坊,中定有密室。我几次想去探个究竟,可似乎因我们的夜探,让容妃生了戒备,防范的格外森严。”

“救我?”清浅那双澄澈的眸子,望向九皇子冉烨时,有很多的疑惑:“你不是在一个小房间内,救下我的吗?你怎么去了那温泉坊?”清浅问到。

九皇子冉烨摇摇头,遗憾的说:“其实那晚的事,对我来说是混乱的。”

“是什么样的混乱?”清浅坐在了椅子上,越想越兴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孔辰星能让时间停住!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我明明记得,自己在那狭小的房间内,救你出来。”九皇子冉烨的脸上,也是不解。

“可是不一会儿,我又觉得,自己好像去了温泉坊……我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花百医说可能那,容香宫内,被施了太多的香毒。我可能是有片刻的时间,被那香毒侵蚀了,现在花百医正在帮我调理。”

“除了这件事儿,你还有其他的混乱吗?”清浅继续问道。

“没有了。”九皇子冉烨想了想答道,那本是困惑的脸,转而又变得满目温柔,他望着清浅,轻声说道:

“可能是担心你的想法,实在太强烈了,所以才生出这许多的幻想……生怕你,在我没去过的地方,发生意外,所以才会有了,这许多的想象。”

看来九皇子冉烨,并没有见到孔辰星。清浅根本没有体会到,九皇子冉烨此刻的温柔。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引蛇出洞

所以九皇子冉烨,根本也不知道,时间在某一刻悄悄停止了,而且那一刻,有人代替他,把自己救了出来。

清浅在心里想着。

“你和我一起去吧。”九皇子冉烨眉目间,带着期许。

见清浅没有回应,便又接着说道:“只有真正的查出,那容香宫到底都藏了些,什么秘密,我才能确保太子继承皇位,也……”

九皇子冉烨顿了顿,声音变的温柔,“也才能不用再担心,容妃会随时窜出来,对你下手。”

清浅低下头,看见袖子上还沾着一处黑灰,忙用手掸了掸。不想那灰却蹭在了,袖子上,留下个清浅痕迹。

也许容妃的魔掌,就像这灰。

自己纵使烧毁了那些衣服,可这灰却又跟了上来。

只要一天不做实,容妃给太子下毒,甚至妄想给皇上下毒,这件事儿。自己就总要提心吊胆的,躲着她,防着她。也许最后,也就错过了九皇子冉烨,尽早登基的时机。

亦是如此,那不如……就和九皇子冉烨一起,去那容香宫再探一次,看她容妃到底,耍了些什么诡计!

清浅点了点头,目光坚定的说:“好,我们就一起去!可是……你这邀请函,怕还是会有些不妥。”清浅有些担忧。

九皇子冉烨拿起,清浅桌上的两张请柬,扬了扬道:“我想杜雪蓉不会介意,给我一张呢。”

杜雪蓉生当天的容香宫。

虽是初,却已花团锦簇。宫中花园小径的两旁,摆满了一簇簇,红的、黄的、紫的……各色在温室里,养大的花卉。

“快看这花开的多美。”清浅前面的两位姑娘,正兴致勃勃的观赏着,容香宫的奇美景致。

清浅缓步走在,那两名女子后,小心的嗅着空气中,或浓或淡的香味。

暗暗在心中复习,花百医近里,教自己的识香方法。

此刻这院中的香味,或浓或淡,各有不同。想来着盛开的繁花,必定是为了掩饰,这其中不易被人察觉的幽香。清浅小心翼翼的,辨别着空气中的味道。

一阵风吹过,这容香宫花园内的香气,杂糅道一起,生出一种,清浅略熟悉的香异香!容妃果真是,借着举办杜雪蓉的生辰宴会机会,要有所行动了。

“清浅!”正想着,容妃那张笑的妩媚的脸,出现在清浅前面。她声音慵懒的,叫了声。

清浅只觉得心口,宛若被猫抓了一般。

“你怎么这会儿才来呢?等得我好生焦急。”容妃说着就迎了过来。

“什么时候这牧家姑娘,和容妃竟有了这般亲密的关系?”旁的人,立刻议论开来。

容妃走到清浅面前,伸出胳膊示意清浅,挽着她。

清浅微微一愣。

容妃却好像没察觉般的,对众人说:“和你们说啊,皇上封了清浅,做我的义女了,要说啊……我早就想要个女儿了。”

难怪啊,众人微微一愣。

立刻有反应快的,满脸堆笑道:“恭喜容妃,贺喜容妃,喜得这么乖巧、听话的一女!”

容妃淡淡一笑,细长的眼睛弯的妩媚道:“我倒也等着见识,她听话、乖巧的一面呢。”

众人实在听不出容妃,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跟着笑。

只有清浅看出,容妃看着自己的目光,更像紧盯猎物的狐狸。

“走吧!”容妃见清浅迟迟不肯伸手,就上前拉起清浅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胳膊上。然后炫耀般的说道:“我先带你去看看,这花园中的景致,一会儿生宴会开始了,就得不着空了。”

容妃边说,边收紧胳膊,把清浅的手夹得紧紧的,脸上却故作轻松的往前走。

“既是义母,亲自带我去参观,那必定是这容香宫,最好看的、最好玩的,大家也别落了后!难得今容妃娘娘,兴致高,不如就好好的陪容妃娘娘,逛逛这容香宫吧……”清浅笑意盈盈。

“荣妃娘娘带着玩,那可是太好了。”清浅说完,立刻有人接茬道。

“就是,就是。听说容妃娘娘的温泉坊,可是鲜有接待外人,今儿个定是要去看看。”

围在荣妃旁的,多是麓林书院来的,杜雪蓉的同窗,和清浅也算有几分熟识。而女学子弟,虽个个是大家闺秀,但大多没有,这宫中生活的经历。

加之今是杜雪蓉的生辰,个个以为容妃是发了好心,想给杜雪蓉脸上增些光彩,于是也都跟在清浅后,逛了起来。

清浅那双澄澈的眼眸,直视容妃。

容妃那细长的眼睛中,不自觉的杀气,忽然一下消失的无踪无迹,却也被清浅捕个正着。

“清浅!”一个低低的男声,从众人后传了出来。

大家回头一看,“是九皇子?!”

“天哪,本来以为,只能在这杜雪蓉生宴席上,见到三皇子,不想连九皇子也出席了呢!”

“外面都说他们兄弟不合,看来都是传言!”

“连九皇子也来给杜雪蓉过生辰呢,杜雪蓉简直是太幸福了!”

众人连忙给九皇子冉烨,让开一条路。

九皇子着墨绿色,对襟长衫。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的,金丝蛛纹带。腰间缀着一块儿,玉质极佳的白玉佩。

黑发束起,用一根金丝带随意绑着,和平里的高贵华丽相比,显得颇为自在和轻盈。

“说好了陪我一起,在容妃娘娘的花园中走走,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九皇子冉烨迎上清浅。

“什么?九皇子冉烨,竟然和牧清浅约好了?”

“牧清浅最近不是,没有去麓林书院读书吗?九皇子是怎么和她约好的?”

“难道说他们两个……”围在旁边的女学子弟们,不仅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九皇子冉烨走到清浅面前,仿佛才看到容妃似的,行礼作揖道:“容妃娘娘真是好兴致,又有质,帮杜家姑娘举办的生辰宴会,又有兴致,邀请牧家姑娘观赏游览……容妃娘娘想要的……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就是啊,今天明明是杜雪蓉的生宴席,荣妃娘娘怎么拉着清浅,到处闲逛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 略施小计

“莫不是这容妃娘娘,也想让清浅做……她家的皇子妃吧?”

“可这也不急于一时啊,赶在一天,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

麓林书院的女学弟子,平里多受杜雪蓉照顾,才能来参加这样的大场面,这会儿更是少不了,替杜雪蓉说上几句。

“我刚从那边过来,”九皇子冉烨微微一笑道:“杜宰相夫人,怕是正在寻容妃娘娘,想说些感激的话呢。”

容妃被气得嘴角抽搐,竟然搬出杜宰相来压制我,他算个什么东西!

可目前自己还没有大成,三皇子继位的事,多半还要靠着这杜宰相。

容妃恶狠狠的,瞪了九皇子冉烨一眼,然后不舍得的,放开清浅的胳膊,“那咱们,就待会儿再见了。”

“容妃娘娘走好。”清浅俯首作揖,说得有礼有节。

容妃恨不得咬碎自己的后槽牙,带着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见容妃离开了,跟在清浅后的女学子弟,也不知该继续跟着好,还是就这么离开。

就见九皇子冉烨一挥手,清朗的说道:“三皇子和杜家姑娘,为了感谢大家的到来,在偏准备了珠花回礼,让我来通知姑娘们,去偏找他们。”

“雪蓉和三皇子都在?”人群中有人问道。

九皇子冉烨,点了点头。

原本犹豫的众人,立刻转了。毕竟都是些有权有势家的小姐,谁会在意那珠花。大家来杜雪蓉的生辰宴会,不就是想看看,有什么八卦,可以四处传播的嘛!

听了九皇子冉烨说,三皇子和杜雪蓉都在偏,那自是不容错过的好机会,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向那偏走去。

见众人都已离去,九皇子冉烨递给清浅一个,可以遮面的白纱。

“花百医给的,带上可以在香毒中,抵上一阵子。”

清浅接过白纱系在耳后。

正要往那温泉坊去,就见从花园外急匆匆的,跑来个小公公。

“九皇子下,等等,九皇子下!”他边跑,边大声叫道。

清浅只好收起白纱,站在原地,等那小公公跑了过来。

“皇上来了!”那小公公气喘吁吁的说:“去了容香宫正,听说九皇子下也在,便差了奴才,请您过去。”

“这一个宰相之女的生辰,怎劳得父皇大驾?”九皇子冉烨眉头微蹙,不满的说。

那小公公好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听说是荣妃娘娘请过来,帮着给三皇子相看的。请九皇子下,一定过去呢。”

清浅注视着那小公公,见他如此从容不迫,对答如流,想必定是早有准备。

“九皇子下这边请吧。”那小公公说着,扬起手上的拂尘,做了个请的动作。

九皇子冉烨一把,拉住清浅的胳膊:“一起去。”

那小公公面露难色,低声和九皇子冉烨商量道:“圣上只说请下一人呢。”

“那我就先自己去转转。”清浅一脸从容的说道。

“不行。”九皇子冉烨握住清浅的手,更紧了些,“和我一起去。”

清浅另一只手,拉住九皇子的胳膊,缓缓的放下去。她那澄澈的目光,注视着九皇子冉烨,是在做无声的交流:恐怕只有引蛇出洞,才能在这众人面前,识破容妃的谋。

九皇子冉烨虽然,读懂了清浅的心思,可是他又怎能放心,清浅一人前去。

“下不能再耽搁了,着实不能让圣上久等!”那小公公继续说道。

清浅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值得信赖的微笑。

因为她知道,在这时间的缝隙,有一个人会,一直守在自己旁。无论他选择见,还是不见自己,他都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做自己的那个名字奇怪的守护者哆啦a梦。

牧清浅站在这,花香纷飞的园中,注视着九皇子冉烨,远去的背影。

他旁的小公公,微微压着肩,好像故意收拢着上的能量,只显得卑微和迎客。

没处走出几步,那小公公就回了头,好像要确定什么,却刚好对上清浅,那双澄澈的眸子。那公公似乎一惊,连忙转过头,不再看清浅。

1、2、3!

清浅在默默的在心中数着,到有皇子冉烨,完全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飞快的转过,冲着后,扬起手中的粉末。

后一个拿着帕子的嬷嬷,被那扬起的粉末,洒了满脸。

她边一手扑愣着,边抬起头,狠狠的盯着清浅。可转瞬那嬷嬷的目光,变的柔和,然后竟露出呆萌的笑。“哈哈哈哈哈……”

“幸好我有准备!”清浅也跟着笑了,然后满意的看,着那婆子笑着离开了。

花园中已空无一人,清浅又系上那白色的围巾,向不远处的温泉坊跑去。

“冉烨呀!”众人都传,皇上体弱病重,可就从这两次冉烨所见,只觉那传闻并不可靠。

此时皇上正坐在,正的主位上。而且竟没和自己,聊些国家时局,而是跟平常的,普通人家的父亲似的,在唠家常!!!

九皇子冉烨,坐在皇上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听着,一边心生怪异。

“要说你也到了,该选妃的年纪,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啊?”皇上并没有,因冉烨的不专心,就放弃了和他交流。

“这次能见到你,在容妃宫中出现,朕实属欣慰。”

九皇子冉烨,点了点头。

父皇什么时候,说过这般煽的话来?平里他都是皱着眉头,很少和谈及兄弟之的呀。

难道说?九皇子冉烨看了看,正在招呼各家夫人的容妃,难道父皇以中容妃之毒,听了容妃摆布?

父皇此刻似乎……就想用这些,没什么重点的废话,东拉西扯的把我留在这里!

只要想到自己不在清浅旁,她就会多一份危险,九皇子冉烨,只觉坐立不安。

不行!得赶快寻个机会,跑出去和清浅在一起。

皇上似乎识别出,就皇子染液的想法。

他一把拉住九皇子冉烨的胳膊,面露凶光,森然的低声说道:“不行,如果你不想落个抗旨的罪名,今天哪儿都不能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水牢

温泉坊四周摆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卉,似乎在掩盖,这附近层层叠叠的香气。

这些香气像是,要将温泉坊和外界,层层避开的屏障。让人一走到旁边,便生出些敬意,不敢入内。

清浅又紧了紧,系在脑后的纱巾,四下看看,此刻的温泉坊外,竟无一人站岗。

许是今这容香宫内,来了太多的宾客,不好在此多做防备和把守,难免让人生疑。清浅毫不犹豫的,走到温泉坊到门口,拉开了木门。

屋内的香气,夹杂着浪,向清浅袭来。清浅被这浪,冲得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她稳了稳子,走进去,轻轻的关上了温泉坊的门。

九皇子冉烨听到的异常声音,是在这儿传来吗?清浅连忙四下搜寻。

温泉坊内,处处假山怪石环绕,那温泉池水,上升着袅袅的气。可竟没有一处,额外的入口或出口。

如果没有记错,当时容妃,是从这个角落出来的。

清浅在温泉坊的西北角,转了两圈,可这根本毫无出口。

清浅挪了挪角落里的花盆儿,没有反应。

又提了提架子上的古玩,“怎么还是没变化?”

“难道?”

清浅注意到,有一处假山,本应粗糙的表面,竟看似有些光滑。

想来定是,经常被人触摸……可是谁又会有这闲逸致,去摸着假山呢?

“除非……”清浅走过去,用力一扳。

果然,一个地下通道口,出现在清浅面前。

清浅顺着那通道,向下走去。

楼梯口漆黑一团,清浅只能凭着感觉,一步一步摸索着向下。

快走到楼梯底部,清浅面前的世界,有了些微光。

清浅四下打量,这是一处灯光昏暗的水牢。

有一个头发杂乱,看不清面貌的男人,正趴在池边,低低的哼着。

“你可是被容妃关到这儿的?”清浅小心翼翼的,走到池边,俯下子,轻声问道。

就见那人,体浸入水中。

两只手臂趴在池外,手臂上,各绑着一条铁链子。

应是防止他逃脱,也是防止他坠入水中的。

看那男人的相貌,应属中年。可他的头发如一团枯草,杂乱的绕在头上,遮住了本来的面目。

那男人听到有人说话,微微的动了动。

下的池水,便随着他dàng)起一圈,漾开的波纹。

一股恶臭涌了上来,应是这个人,长期浮在水中,体已经腐烂了。

那男人似乎在,喃喃的说着什么。清浅把耳朵往前凑了凑,才听清那男人的话:“救朕。”

救朕?难道这个人……清浅透过那杂乱的头发,看着男人依稀可辨的模样圣上!

清浅敬佩的看着,如此狼狈的男人。

什么人才会在,这样恶臭的地牢里,还保有一丝神智?只有最高贵的王者,无论怎样的屈辱,都不能让他放弃心中的信念,这才是真正的皇上啊。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把他救出去,这就是扳容妃最好的证据!

清浅拉住那中年男子的胳膊,用力的想要往上拽。只听那水底传来,铁链的哗啦声,定是此人的双脚,也被扣住铁链,悬垂于此。

容妃抓自己,是为了大成。这清浅能够理解。可是既然能控制了人的心智,又为何把皇上关进着水牢了呢?难道容妃至始至终,都不能控制皇上的心智?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清浅向几乎快要,神志不清的皇上问道。

皇上微微的抬起头,清浅顺着他的目光向对面望去。

清浅这才注意到,这水牢是一个大的水池,而自己所在的位置,是水池上的一个石板铺就的平台。想来在这平台下,水池两边是相通的。

平台的另一侧,立着一个粗大的门型木桩。

木头桩上缠着秘密麻麻的铁链。木桩下有两条粗粗的长铁链。一条就是绑在,皇上的手臂上,而另外一条应是绕过水下,绑在皇上脚上了。

清浅连忙跑了过去,借着这水牢中微弱的光,查了个仔细。这木桩被铁链绑死了,无比坚固,根本没有办法取下来。

可既然皇上上的铁链,能挂在木桩上,定是有解开的办法。

清浅又细细的查了起来。

在水池另一次,垂下去的铁链,竟然有三根,那其中一根,一定是固定这木桩的。清浅顺着铁链往池边走,就在铁链垂入水池的侧面,一把大锁把三根铁链,扣到了一起。

连锁这般巨大,钥匙定不会是一个很轻的物件。一般是不会带在上的。

可是,到哪去找这把钥匙呢?

皇上似乎察觉到,清浅已经找到了那锁的位置。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手上的铁链。清浅回头看他,就见他吃力的抬起手臂,指了指下楼梯口处的石壁墙面。

“钥匙就挂在墙上?”清浅毫不犹豫地,往楼梯口跑。

从楼梯口下来的时候,下面一片黑暗,可是站在楼梯口下,望向上面,却是一片明亮。

温泉坊内湿的空气,涌了下来。一片馨香,混着这水牢里的恶臭,让清浅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温的空气,触到这水牢里的寒冷,立刻在楼梯口旁的,墙面上、地上,结了层层的水汽,湿滑无比。

清浅顾不上地滑,和体的不适,快步跑到石壁旁。

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水牢里的昏暗。清浅看到了石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挂着一根黑色的皮绳。皮绳上面是一把,微微晃动的钥匙。

“拿到了!”清浅一把拽下钥匙,一张巨大的黑色骷髅面孔,出现在她面前。清浅吓了一跳,刚要大叫,才发现那不过是,刻在岩石上的画作,并不是真的。

清浅微微定了定神,没时间多想,就又跑回平台上,把钥匙插进锁孔。

这地牢水汽太重,锁孔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锈斑,清浅把钥匙推进锁孔,用力的转动,可是那锁头,根本纹丝不动。

不行,皇上就在这儿,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打开这锁链,一定要把他救出去!清浅使尽全的力气,把那要是用力向前一转。

就听卡蹦一声,钥匙折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清浅愣了片刻,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救皇上出去。

外面!对!楼上!

清浅飞快的顺着那楼梯,向上跑去。

楼上的温泉坊,一片明亮舒适。可清浅没有心,享受这所有的美好。

她四处那乱翻那假山怪石,终于找到一块又沉又重的,有金丝纹路的大块乌石。

清浅颤颤巍巍的,把大石头搬到楼梯口。用力一推,那石头就咕噜咕噜的,发出沉闷的响声,滚了下来。

清浅抱把铁链上的锁头,拉上平台,抱起那石头猛地砸了下去。

果然这锁头虽大,可在这水中长期浸泡,生了如此多的锈斑,也没有那么坚固。石头砸在那锁头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只听咔的一声,那锁头断开了。

清浅分开锁链,拿起其中的一根,绕过门型木桩,把皇上腿上的铁链放开,就听哗的一声。

那绑在皇上腿上的链条,坠入池中。皇上的子,立刻被向下拉去。清浅连忙跑过来,拉起扣在皇上手臂上的铁链,用力的把他拽出来。

就在这时,有人环住清浅的脖子。用得意而沙哑的的声音,在青青耳畔轻声说道:“没想到,已经找到这儿来了!”

清浅顾不上这许多,猛的一用力,把皇上完完全全的拉上平台。

这才转过脸去,是异香阁的族长。

不知为何,他已剃掉了脸上的胡须,何露出了被毛发,掩盖的本来面目。是一个白白胖胖的,鹰钩鼻子男人。

“你竟然和容妃一起,囚了皇上。你可知这是死罪?”清浅厉声道。

“只要你不说,他不说,有谁会知道,真的皇上在这水牢之中呢?”异香阁族长,此刻的心似乎大好,连说话的声音,都漾着些得意的语调。

“你少得意,我一定会把皇上就出去,揭穿你们的罪行!”说完清浅张开嘴,用力的咬在,异香阁族长的胳膊上。

那鹰钩鼻子的族长,被清浅这突如其来的一口,咬的钻心疼。他连忙松开胳膊,使劲的在空中摇晃,大骂道:“你这个疯子。”

说着在后拿出一根,可以直取心血的钢针。“本来想让你死得舒服点,看来,你没这个命了!”异香阁族长恶狠狠的说道。

“不知道是谁没这个命了。”清浅抽出马鞭,用力甩去,鞭子落在异香阁族长的背上。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异香阁族长抬起头,眼神越发的凶狠。他拿起钢针,直直的向清浅扑来。

清浅连忙甩鞭过去,可他似乎早已有了准备,一个俯便躲了过去。

就在那钢针要扎到清浅的瞬间,异香族族长脚下的铁链,被奄奄一息的皇上,用力一拽,异香阁族长歪了个趔趄,扑了个空。

清浅顺势一推,把他推进水池,砸出满是恶臭的水花。

异香阁族长噤着鼻子,往池边游来。他本事常年闻香的人,此时更是觉得,这池水中的臭味,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游到池边,抬头一看,清浅正搬着那块儿,金丝大乌石站在池边。

异香阁族长那本是,收拾的整洁的脸庞,显得异常狼狈他。

他不由得向后退了退,“冷静,我说小姑娘,你做事要冷静,咱们彼此各留一条后路,你看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向后游去。

清浅知道,自己吓唬不了他多久。而且自己抱着石头。跑的速度,也绝对没有他游得快。

只是这水池,还是有一定高度,他想爬上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连忙跑到皇上边,从那门形木桩上,解开了手上的铁链。又把那绑在腿上,还坠入水中的铁链,一点一点的拽了上来。

恶臭的气味,随着铁链晃动的池水,变得更加刺鼻,和难以忍受,可是清浅毫不退缩。但……当她望着皇上上,挂着的是上百斤重的铁链时。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干脆现在就赶紧去叫九皇子冉烨,让他带人来搬。

清浅俯下,在皇上耳畔说了句:“圣上,您一定要等我搬了救兵来。”

在水牢里,被长期浸泡的皇上,此刻以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可是他那双坚毅的眼睛,却透着沉着的光,他只望了清浅一眼,清浅就觉得,有了力量。

他一定得住,而自己只需要,跑得更快,更坚强!

想到这儿,她拔腿就往楼梯口跑,跑到一半,却被鱼贯而下的,异香阁弟子截了下来。

一群穿着异香阁打手的,棕色粗布短打少年,个个手中提着铁棍,向下走来。

清浅一步步的后退,她面前的少年,脸上露着冷冷的笑。

手中的铁棍,得意洋洋的,敲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仿佛是一群饿狼,面对一只走投无路的,弱小白兔。

那群少年,一步步的bi)近清浅。

清浅步步后退,一直退到皇上躺着的平台上。

那群少年在清浅面前,依次散开,在她边围成了一个圈。

为首的一个,把铁棍扛在肩膀,似乎还在耍帅。

就听水池里,异香阁族长大吼一声:“你们这群王八蛋,快来救我!”

那为首耍帅的少年,听到这声音,吓得腿一弯。和众人一起回头,望见异香阁族长,正在水中扑腾着向上跳,活像一个进了锅里的蛤蟆。

“族长?!”那少年惊慌的喊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伸手去拉。

可是这族长,在水中折腾了半天,着实没了一点儿力气,怎么也够不上来。

那少年索跳了下去,用力把他往上托。上面的人拽,下面的人拖,清浅见那群少年,都在忙着拉异香阁族长,自己旁只有两个人看守。

而且他们根本没看自己,而是盯着异香阁族长,那边的闹。

清浅趁他们一个不注意,拔腿就想往外跑。

不想后守她的人,反应迅速。一个转就抡起铁棍,刚好砸在清浅的胳膊上。

“啊!”清浅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手捂着胳膊,火辣辣的疼。

那少年把铁棍放在地上,敲了敲。不嚣张的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想逃?”

第二百七十八章 真假皇帝

清浅紧咬下唇,眼神中是仇恨的光。

“你们这一群恶魔,你们知道自己在帮谁吗?”

“帮谁?”那少年向躺在地上的皇帝,啐了口痰,“只要不是帮着狗皇帝,帮谁都可以。”

“不许你胡说。”清浅护在,几乎奄奄一息的皇帝前面。

他不知这些少年,受了怎样的教唆,可她自己活了两世,比谁都明白。

正是因为皇上的果敢决断,幽国才能不被外族侵略。

正是皇上的各种举措,幽国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如果没有经过乱世,她本以为这些只是习以为常。可经历了,太子和三皇子的争位之战,清浅知道,这盛世的平静和顺遂,是如此难得。

“怎么?他都成这副德了,你还打算着,救他出去做皇妃呢?”那少年满嘴污秽。

一阵恶臭涌来,清浅转过头,就见异香阁族长走过来,他抬起脚,对着清浅比划了半天,又放下了。

他抓住清浅的衣领,“要不是今,我要你的心血助我大成,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清浅立刻听出这话中的端倪,过去都是说容妃大成,是用自己的心血。可是却从没听过,异香阁族长也要大成?原来这异香阁族长,虽是跟着容妃,但却生着二心。

清浅微微一笑挑拨道:“没想到族长,就是容妃的一条卖命狗。这么为容妃奔命,看来早就你我不分了嘛。”

“你说谁是卖命狗?”异香阁族长放声吼道。

“容妃才是,她不过是,被我利用的狗!她还以为自己能大成,却不知道我给她的怨女香,都被我埋了毒。她能大成?做梦去吧!哈哈哈哈哈……”异香阁族长放声大笑。

“放眼天下,能够练成怨香女,随意控制人的思想的人,只有我!”

“怨香女?”清浅冷冷的说道:“那不是只有女人,才能练的吗?”

异香阁族长又被戳到痛处,发了疯似的,四处挥舞着手中的钢针。

“大成的只能是我!随意控制人思想的只能是我!!这普天之下,拥有最大权势的人,也只能是我!!!”

原来又是个,想得这皇权的人。

清浅不屑的笑了笑。

“你要这皇权又有何用?你能治理国家吗?你能为百姓造福吗?你能驱赶外族入侵吗?不能!”

清浅站起,说的字字清晰:“你能做的,就只能只是炼香,只是给旁人当一条狗……”

“你住嘴!”异香阁族长,举起手中的钢针,就清浅扎来。

清浅向旁边一躲,那钢针就划破了肩膀,血立刻映红了上的衣衫,

“抓住她,我此刻便要大成!”异香阁族长一下令下。

围在清浅旁的少年们,立刻拉住清浅的胳膊,向后扭去。

看到清浅已被制伏的样子,异香阁族长露出可恶的笑容。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仰天长啸,“终于等到,我来当家作主等这一天了!”说着,他不在迟疑,举起钢针向清浅的心脏,用力的刺去。

就在钢针,要扎到清浅口的霎那,时间停止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异香阁族长,那张狰狞的面孔,就在清浅面前停下来。

后那些少年,发出的微弱唏嘘不见了。

水牢里的恶臭,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闻了。

咚……咚……咚……

有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清浅不能动,不能看,甚至不需要呼吸,可是她知道,那个人来了,那个总会守护自己的人,来了。

孔辰星走到清浅面前,拉开握在她胳膊的手。

一把抱起她,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

清浅可以感受到,孔辰星上的温度。

只在他抱起自己的,那个瞬间,清浅看到孔辰星那张,自己熟悉的脸。虽然没有灿烂的笑容,可是依旧是那么,让她觉得心安。

孔辰星把清浅抱到,楼上的温泉坊的温泉池边

清浅望着孔辰星一白衣,英俊飘逸。他伏下,在温泉水中,拧了一块手帕。拉起清浅的,手细细的擦掉,她拽铁链时,蹭在手上的泥垢。

清浅真恨不得能闭上眼睛,只是感受,此刻的温柔。

帮清浅擦好双手,孔辰星才看到那印出血的肩膀。他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土黄色的小瓷瓶,把里面的药面儿,轻柔地掸在清浅,那被刮破的衣衫下的伤口上。

这就是幸福吧,清浅心想。

虽然不能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可是知道你在我边,我便是幸福的。

安置好清浅,孔辰星又下楼去,就听扑通、扑通的水声,接连响起。

清浅在心中暗笑,一定是那异香阁族长,和他的爪牙们,被扔进那恶臭的水池中了。

没多一会儿,孔辰星便背着,满污秽的皇上,上了楼。

清浅这才注意到,门口有一把带轱辘的椅子。孔辰星把皇上,小心的放在椅子上,推了出去。

清浅不知道孔辰星看没看自己,她用力的想要挣脱,这时间停滞的束缚,可是任凭她怎样用力,都不能动。

清浅挣扎着,想动动手,没有办法。

她又把全的力气,放到脚上,想伸伸脚,可还没有办法。

动动眼睛,哪怕眨一下眼睛就行……可是还是没有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束缚在清浅上的一切,突然停滞了。

就听见楼下水牢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臭死啦!”“臭死啦!”“快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孔辰星!皇上!”清浅坐起,拔腿就往外跑。

清浅一路跑向正。

还没进门儿,就听到里面一阵混乱。

清浅推门一看,九皇子冉烨正扶着,带轱辘的椅子,站在正堂。

而坐在大中央的,穿着黄袍的男人的脸,却生生变成了其他模样。

“这一定是他做的!”清浅四下搜索,孔辰星的影,却毫无踪迹。

“天哪,竟然是个假皇帝!”来参加杜雪蓉生辰宴会的,各家官宦夫人,立刻来了精神。围在九皇子冉烨旁,议论纷纷。

“竟然还穿着龙袍!”

“可是皇帝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也有人低低的问。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谁负了谁?

“就是,要说封公公,天天和皇上在一起,竟然没有识破?”

“别说封公公了,就是容妃娘娘这个,皇上的枕边人还不是被蒙骗了。还和那假皇帝,亲亲我我……”

容妃听到旁人议论自己,脸唰的变得雪白,转而又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九皇子冉烨,把那假皇帝的假脸皮,甩在容妃娘娘面前,“容妃你要作何解释?”

容妃娘娘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扑到,坐在轮椅上的皇帝脚畔。丝毫不顾忌皇帝上的恶臭,抱着皇上的膝盖,泪珠如清泉般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冤枉啊,皇上您可要明鉴啊,我正是受了这人所骗,丝毫没有察觉啊。”

皇上虽体不支,可还是用尽浑的力气,把容妃甩到一旁。就仿佛是甩掉,一只蟑螂般的厌恶。

经历了这般,皇上定是认清了容妃的为人。想来三皇子争位之事,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

清浅有些同的望着,那浑**的皇上。为明君,一生为国为民,不想却遭如此祸患,受此灾难。

“皇后嫁到!”外面的太监高声禀报。

闻讯而来的皇后,一下扑到皇上面前,跪了下来。

近来,她只觉皇上和平有所不同,以为是受了容妃蛊惑,不想却竟被人换了假脸,关进水牢。

皇后娘娘心疼的看着皇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终是没有落下来。

她拉住皇上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这后宫之乱,是我的罪责。”皇后娘娘声音愧疚,说的深沉。

皇上望着皇后娘娘的双眸,有了不一样的深,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患难与共过。

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们一定是,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吧。

“你来了,我睡会儿。”皇上脸上露出一个疲惫的笑,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皇后娘娘轻轻的,把皇上的手放了下来,转过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容妃。她一个抬手,响亮的巴掌,打在容妃的脸上。“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什么?”容妃脸上没有一丝悔意,她站起,不屑的撇了撇嘴,“你倒是要问问自己,你做了什么?如果你什么都没做,皇上又怎么会宠幸我呢?”容妃不屑的轻笑道。

“天哪,皇后到底做了什么事?”下面的人,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难道说,皇后曾经背叛了皇上,皇上才心灰意冷宠幸的容妃?”

容妃只说了半句,模棱两可的话。围观在一旁的人,已经脑补出,无数个场景和画面。

“皇上,老臣来了!”就听门外,一声浑厚的叫声传来。

千太医着药箱,小跑着过来。

千太医本年岁已高,却因心急,跑的稳稳当当。

太医刚把药箱放在地上,要给皇上诊治,就见容妃扬起袖子,大吼一声:“关门,今天谁也不许走。”

围观看闹的人,立刻慌了神儿,匆匆忙忙的想往外跑。

就看容香宫大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整个大,立刻香气四溢,那香味就像扑面而来的风,让人觉得温暖而明媚。

“你要做什么?”皇后厉声喝道。

“什么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容妃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笑,转向大侧面的高处走去。

“你给我回来。”皇后跑过去,想要拉住容妃的肩膀,却被容妃一甩,坐在了地上。皇后只觉得头脑发晕,浑毫无力气。

“哈哈哈哈哈,我要进宫嫁给皇上了。”

大厅内,一位将军夫人,突然像个少女般的跳了起来。

边跳还边说的俏,那一脸羞的样子,引得容妃一阵吐唾弃。

“都什么年纪了,竟然还想嫁给皇上?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生的什么模样。”

“表哥,我回来了。”另一位官员之妻,滴滴的说道。边说还边用绣帕,捂住自己的嘴。

这厅堂之内,都已是为人妻为人母的诸位,此刻却都露出,这般少女的模样,定是中了香毒。

清浅混在人群末尾,还好有花百医,给的面纱。虽阻挡不了多久,可还是会有些用处的。

“你们这些人啊,”容妃站在高处,一脸看透世事的样子说道:“就太把这感,当回事儿。

感有多重要?你们真的喜欢,坐在那儿的那个,臭烘烘的家伙吗?

嫁给皇上有什么好处?他今天这个,明天又上了那个?”

容妃嘲笑的望着,坐在地上的皇后,“他不是你吗?那为什么却不肯相信你?”

“我杀了你!”皇后挣扎着站起,踉踉跄跄的走到容妃面前,伸出手,想要抓住容妃的脖子。

容妃把一根手指,放在皇后的肩膀上,轻轻一推。

皇后就像毫无缚鸡之力般的,滚了下去。

“省省力气吧,总是这样控制你自己的意志,很苦的。”容妃摇了摇头,“不如好好想想,你和皇上之前,有什么柔蜜意的事儿。”容妃讽刺道。

“你妄想,我绝对不会,再被迷惑的!”

皇后凭着坚强的意志,不想让香毒在自己上,发挥作用。

她用手上的指甲,狠狠的抠着自己。

手臂被剜开一块,鲜血一滴滴的落下来。

疼,钻心的疼。

可是还挡不住,那些年和皇帝在一起,青梅竹马的子,对她的惑。

那甜蜜的温暖……是呀。

鲜血从皇后的嘴角流出,她支起上,怒视着高高在上的容妃。

一字一句说的决绝:“我发过誓再也不会,让你们异香族的毒侵入我。”

离皇后不远处的皇上,看到这一幕,都无法不去动容。

是啊,自己曾她那么深,也怨了她那么久,而她也不过是个受害者。

容妃望向皇上,他此刻虽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可是他望向皇后的眼神,依旧那么明亮而灼灼。

没错,就是这样的目光,让自己心伤,让自己有了无数的恨意。

那是自己的前半生,用尽所有的一切,想要陪伴的男子。

她博览群书,只为能跟皇上有话题沟通。

她琴棋书画,只为能博君一笑。

第二百八十章 你让我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

那年,还没进宫的容妃,是在百花村中,六个准备进宫的女子中,唯一一个,从来没有被,宫里严苛的嬷嬷斥责的人。

嬷嬷教条严谨,她对自己要求,比嬷嬷还严谨100倍。

她愿意吃,旁人吃不得的苦,愿意受,旁人受不得的罪。

只要皇上愿意,她也可以雍容华贵,她也可以气质如华。

只要皇上愿意,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甚至骑马箭,带兵打仗。

可是终究,她所有的努力,都比不上皇上对皇后的心意。

那是她欢喜的,被先皇送进太子,奉为贵人。

她知道自己等的。只是一个机会,只要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看自己一眼,给自己,哪怕片刻的相处机会。

她相信自己便可俘获他的心。

只可惜,在那两三年最好的韶光里,她只是独守空房,竟然连见都没见过,当时的太子一面……

如果说今天,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有罪的,那就罪都是你们bi)我的。

皇上似乎也看出了,容妃正在望向自己。于是他微微转了转头,即便上是,带着异味的破败衣裳,依旧气宇轩昂。

他把目光投向容妃,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恋,甚至没有一分,多年来同共枕的谊。

有的只是冷漠和不屑。

这眼神,彻底激怒了容妃。

“为什么你要做的如此决绝?”容妃握紧拳头,双臂用力向后一甩,宽大的水袖,在大厅内,有如绚烂的丝带,纵横飞舞。可是却伴随着,容妃撕心裂肺的吼叫:“加香!”

大四周,蟒蛇形状的装饰物口中,突然吞云吐雾般的,滚出浓浓的烟雾。

那烟雾伴着浓重的香气,刺鼻而辛辣。

本已被香毒侵蚀的,那些夫人们,此刻更是被呛得,不住的咳嗽,于是越发疯狂的奔跑。

刚刚就被香毒侵扰,近乎失了意志的皇后,几经挣扎,还是晕倒在地。

站在皇帝旁的千太医,子微微摇了一下。

九皇子冉烨联盟扶住他,“太医没事吧?”

“没事儿,这种雕虫小技,对我来说,简直……”话还没说完,就听扑通一声,太医直直的躺在了地上。

容妃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就你们这些人,还想和我斗?”

正说着,九皇子冉烨,也倒在那凳子的边缘,刚好遮住了皇上的脸。

大里乱作一团,哭的、笑的、咳嗽的、吵闹的。

人人都中了这香毒,却因为她们心中,怀着不同的梦想和期待,激发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从清浅的角度,她可以看到九皇冉烨,并没有真正的晕倒,而是以此方式,在皇上面前,罩上了花百医那儿,拿来的解毒面纱。

既然皇上此刻清醒,现在要做的就是,bi)着容妃说出,更多谋反的罪证。

还有……给太子下的毒!

清浅穿过人群。

有没头苍蝇般乱跑的侍郎夫人,和她擦而过。

有哭泣的大臣之女,想拉住她前行的腿……

都被她一一避开了,她走到容妃面前,那双澄澈的眸子,直视容妃。

容妃粲然一笑,那笑容在当年,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吧。就是现在看来,也是千百媚。

“我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寻到你。不想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清浅亮出手中的皮鞭,“想要我的心血,那就凭本事来拿吧。”

容妃打量着清浅面前的白纱,嘲讽道:

“我还以为,意志力有多坚强。不过就是带了花百医的面纱!你这面纱能顶多久啊?可我这香,却是无穷无尽的。”说完微微扬了扬头。

十几个戴着面具的打手,冲了出来,把清浅团团围住。

清浅好不畏惧的,挥动马鞭,让打手不能近。

“容妃,你丧尽天良,为了自己大成,不惜取我生命。”清浅鞭鞭抽在,靠过来的打手上。

“你为了自己练香,不惜牺牲多少幸福人家。你让那满心欢喜的新嫁娘,成了你手中的冤死鬼,你到现在,都没有一点觉悟吗?”

容妃哈哈大笑。

“觉悟吗?难道你到现在,都没有觉悟到,你死到临头了吗?”

“真的是谁死,还不一定呢!”

清浅在打手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在高台上的容妃。

容妃面带轻笑,端起旁边的一个茶碗。顺着清浅手中的马鞭,浇了下去。

就在茶水接触马鞭的一瞬间,马鞭发出烧焦的气味,那三菱型的鞭子滋滋作响,冒出白色的气泡。

只片刻,那鞭子已被烧的,只剩下一块焦炭似的黑块儿。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容妃脸上是,若有若无的无奈,也是嘲笑。

她扬手一挥,清浅就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

还刚好把自己的脖颈,卡在容妃的掌心里。

还能这么送上门啊,清浅心里暗暗叫屈。

容妃的手掌微微的,在清浅白嫩的脖子上用了力。

她的脸靠近清浅,似乎在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猎物。

清浅可以真切的看到,容妃脸上涂着的胭脂,经过这杂乱,有些残破,露出眼角一丝微微的细纹。

“我不过是,不想你上的心血,影响我大成的效果。”容妃淡淡的说道。

望着这整座大,失去意志,疯狂的人。容妃似乎有种,无人诉说的落寞。

她松开卡清浅脖子上的手,小心翼翼的帮清浅,整了整衣领。又轻轻的摸了摸清浅的头发,轻叹一声,然后低低的说了句:“你看你,多年轻啊!”

清浅不知容妃此话何意,但看容妃此刻的样子,并不想立即,就要取了自己的命。于是便站稳了子,用那澄澈的眼眸,迎上容妃那张,妖娆妩媚的脸。

“我这么年轻,就要死在你的手里,你不觉得自己残忍吗?”

容妃笑了笑,“我也像你这般年轻过,对这个世界怀有期望,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走到我想要的位置。”容妃看了看,躺在自己不远处的皇后,脸上是轻蔑也是无奈。

“可是她,不过因为比我更早,遇见了皇上。就让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第二百八十一章 背叛

容妃又把目光望向清浅,她捏住清浅的下巴,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你会感谢我的,幸好你在这么年轻的时候,结束了生命。你眼中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我取了你的心血,是在帮你!帮你在心里,留一个纯净的世界。”

清浅心中说不出的痛楚,如果她不是活了两世,现在这个年纪,恐怕真的是满目美好。

只是,她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而未经世事的自己了。

“别想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你自己的恶行找借口了。”清浅冷冷的说道。

“你不会明白的。”容妃放下了手。

“我不明白的是,你既早有谋略,又何苦为难太子?你早就谋划自己大成,皇上心智受控于你,自然会让太子继位,你又何必在太子几岁的时候,就施香于他?如果你料到他是太子,为何不杀了他,却又破费如此周折?”

容妃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清浅:“知道这么多,你怕是必死无疑了。”

说着向皇上所在的位置,望去。

“我虽然不想让你,带着这么多疑问死掉……可是我,承诺过别人,不会说出来的事,我就永远不会说。”

“好!”

大侧门处,传来一个响亮的叫好声。

异香阁族长已换好了衣衫,带着一众子弟,从那侧门鱼贯而入。

透过这大内,明亮的光,异香阁族长脸上,之前蓄了胡须的位置的皮肤,明显比其他地方,白皙许多。

他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向容妃走来:“真是一个,有有义的好皇妃呀!”

“你来干什么?不是已经和我辞行了吗?”容妃厉声喝道。

异香阁族长皮笑不笑的说道:“容妃您还没大成,我得再助这最后的,一壁之力呀。”

说着上下打量着,站在一旁的清浅。

容妃似乎感觉到,对方的来者不善,一个侧步站到清浅面前。挡住了异香阁族长,那狡猾的目光。

“让你帮忙,没有一件事能做好。既然已经辞行了,我就不想再看到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容妃抚了抚衣袖,打发他离开。

“不想再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你!”异香阁族长的脸,立刻变了颜色,他从后抽出那钢针,恶狠狠的对容妃说道:“我不介意,用你们两个人的血,来祭我大成。”

“你要大成?”容妃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早就料想过,这异香阁族长,并不会尽心尽力为自己。所以才趁大成之前,还没撕破脸时,请他回北地。

不想他就真的,露出了这狐狸面貌。

“容妃娘娘。”清浅一边向后仰,一边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吧,他剃了胡须,说要大成。八成也是自宫了,来和你抢我的心血的。”

“你果真还是背叛了。”我容妃的右手至于面前,柔软的手上,生出了黑色的指甲,像尖刀般锋利,像动物的利齿般凶残!

异香阁族长冷冷一笑,“你不会还妄想自己回大成吧?你不是总觉得,自己气血不顺吗?今天就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吧?”异香阁族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还不打呀?清浅心中犯了急。

只要他们一动手,自己就去打开那侧门,再绕到外面,开了正的门。只要有风进来,这香毒片刻便会消失。

“是他在每次给你的,怨女香里面加了其他东西,所以你才会气血不顺。”清浅替异香阁族长答道。

“你!”容妃指甲上的黑色,慢慢向手上蔓延,宛若伸向地心的植物根茎,交错着、杂乱着、也迅速的生长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异香阁族长笑的猖狂。

“能练成怨香女的人,只有我!能代替那狗皇帝的人,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掌控,这世间所有的人。”异香阁族长几近疯狂。

“他们都会成为我的傀儡,效忠于我、听命于我、任我掌控、让我决断,任我如何对待他们……这就是我们异香族的天赋!我们异香族,就是为了控制天下而生

!”

异香阁族长脸色一冷,“可你一个区区女子又能做什么?你受皇上宠了吗?你当上皇后了吗?你的三皇子带香吗?你连一个带香的皇子,都生不出来,你连一个被作jiàn)的皇后,都比不上!你又何能成大事?”

容妃眼中冒出一团火,“今天我和你拼了。”说着伸出,那布满黑色纹路的手臂,指甲划过异香阁族长的脸庞。

那黑色的指甲,用尽全力在异香阁族长脸上,留下三道血痕。

“你竟然敢刮花我的脸?”异香阁族长愤怒了,“我这可是皇上的脸!!”

清浅躲在容妃后,拱火道:“你那张脸,就剃了胡子也不像皇上,依我看,到像是个太监。不对,以后你就真是太监了。就算变成怨香女控制了所有人,你也只能当个假男人了!好歹容妃还能生个三皇子,你呀,八成就断子绝孙了!”

异香阁族长,被气的七窍生烟,他拿起钢针,对准清浅的心脏,直直的刺了过来。

不想却给容妃留了时机。

容妃的黑色指甲,深深的扣在他的肩膀上。

毒向异香阁族长的体,蔓延开去。“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异香阁族长,体一冷。他忍着剧痛,转过,拿准钢针就像刺向容妃。却被容妃的另一只手,狠狠抓住。

容妃手上的黑色纹路,开始蔓延。蔓延过自己的手臂,也蔓延在异香阁族长的上。

现在正是时机。

清浅正转要往侧门跑,正大门哗啦一下,被推开了。

三皇子长鹤,就站在明晃晃的光芒中。

那一双翳的眼眸,此刻更加暗了。他从容的拉起弓箭,对准异香阁族长的脑袋,远远的了过来。

嘣的一声。

那羽箭正中,异香阁族长的眉心。

鲜血四溅,散落在地上,也散落在容妃的脸上。

异香阁族长带来的弟子,见他已死,立刻乱了阵脚。

清浅毫不迟疑的,冲到那大的侧门,推开了门。

第二百八十二章 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的暖风,呼啸而入。在整个大中盘旋狂舞,吹动了清浅脸上的面纱、吹动了那些,毫无意识的夫人们的裙摆、也吹动了,站在大门口的,三皇子长鹤的衣襟。

“杀了他,杀了皇上和冉烨。”容妃站在高处,大声的命令道。

“母妃注定不能大成,你杀了他们,你才有条活路。”

三皇子长鹤,放下手中的弓箭,一步步的向皇上,和九皇子冉烨走去。

“长鹤,母妃求你,你不要犹豫,你快杀了他们。母妃要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你要活下去。”

在这的暖风,呼啸而过之后。

在这大上,昏昏沉沉发着疯的人群,开始苏醒。

有人用手抵着额头,摇摇晃晃的环顾四周,仿佛不知发生了什么。

九皇子冉烨站起,扯掉脸上的面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望向走过来的,三皇子长鹤。

“杀了他!”容妃扔在高处吼叫:“趁他们还没有完全恢复,快杀了他们。”

三皇子长鹤,走到皇上面前,还没开口,花生带着大内侍卫冲了进来。

封公公拿着手中的拂尘,匆匆的跑到皇上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老臣该死,竟没看出那是个假货,老臣该死,竟让皇上受此大罪!老臣该死,真该死啊……”

皇上那深沉的眼眸,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封公公。而是望着,他面前的三皇子长鹤。

不知从何时,三皇子长高了,长大了,人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可是自己,却从未多看过他一眼。

大内侍卫把三皇子长鹤,团团围住。

“长鹤!”那高台上传来,容妃撕心裂肺的叫声。

三皇子长鹤望向,被侍卫架起的容妃,跪在皇上面前父皇。

“恳请父皇,为我母妃留一条生路。”三皇子长鹤跪在地上,宛若他还是那个,年幼的孩童。就这般跪在地上,因自己不能生香而自责。

“若不是我异香族人,被全村灭门,母妃也不会如此疯狂。”三皇子声音微微发颤,这是他藏在心口的秘密,这许多年来,从未向人诉说。

“长鹤,你走你快走!你不要管母妃,你快走!”见三皇子长鹤跪了下来,容妃脸上的泪水,一串串的流了下来。

她悲伤、她痛苦、她后悔遇见了这个男人。

后悔这一刻自,己最的儿子,还要因为自己,跪在他面前。

“他是这世界上最冷血的人,你不用求他,他不会答应你的。娘可以死,但你要活着,长鹤你是异香族,最后的希望……”

容妃悲痛绝。

她想过千百次,自己如果不能大成会是怎样?

可是她从未想到,会是此般凄凉。

这一生,她过的,着的,竟都因为自己,而变得如此不堪。

“为皇妃竟做出这般行径,”皇上终于开了口,他声音低沉,是在隐隐的压制内心的怒气,“你这样的人,养出来的皇子……朕也是不能留的。都拖出去,斩首示众!”

“父皇!”三皇子长鹤抬起头,向前跪走了两步,哀求道:

“您就饶了母妃吧,儿臣愿意去死,而臣愿意去带母妃死。以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定不可再作乱,好歹她在您边多年,您就饶过她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妃脸上的悲痛,突然一扫而空。

几个利落的转,围在他周围的侍卫,已被她击倒。

那黑色的纹路,在那侍卫脸上上蔓延,只是片刻,便都不省人事了。

“你这个狗皇帝,”容妃一步一步的,从高处走了下来。

“我承诺过你的誓言,从未忘记……可是你呢?你自己做的事,不是已经忘记了吧?”容妃眼眸中,再也没有了一丝希望。

她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所拥有的只是失望、不屑、甚至鄙视。

“好啊,既然你忘记了,今天我就来帮你照告天下。”

容妃转过,走到三皇子长鹤面前,凛然的说道:“起来!他不配让你跪!”

“母妃,您别再闹了。您已做出这样的错事,回头是岸。”三皇子长鹤伸出手,想要拉住容妃。

可是容妃,迅速把手缩了回去,不让他碰。“娘中了毒,娘会死,可是我会帮你活下去。”说完她冲着,已经恢复了意志,和刚进来的大内侍卫们,大声吼道:

“你们以为,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你们以为他有多高尚?那是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卑鄙。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容妃冷笑着说道。

“闭嘴。”坐在轮椅上的皇帝,大吼一声,“把三皇子关起来,面壁思过。容妃送入冷宫。”说完便由封公公推这轮椅,出了容香宫大。

千太医走到容妃面前,看了看她手上,蔓延的黑色线条。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拎起,放在地上的药箱,追着皇上离开了。

“到底为什么给太子下毒?”九皇子冉烨走到容妃面前。

容妃侧了侧,鄙视的望向,仍躺在地上的郑皇后,轻蔑的说道:“你去问她好了。”

“母妃。”三皇子长鹤,站起,低低的说:“我还是没听您的话……我还是下不了手……毕竟那是我父皇啊。”

容妃紧闭双眼,许久才缓缓睁开,那眼睛中噙满泪水。

她在哭,又好像在笑。

最后她满眼温柔的说:“你做的对。他总归还是你的父皇啊,是你最亲近的人,怎么能对最亲近的人下手呢?”

容妃满眼的怜,似在说给三皇子长鹤,也似在说给自己。

“母妃,我现在就去,请医生来治您上的毒,我相信一定会好起来的。”

三皇子长鹤泣不成声,那眼中的翳,随着他的泪水一点点的落下,一点点的融化。

母妃还是自己,她从未说过自己做的对,可是今天,她说了。

容妃摇了摇头,“这几多来看看母妃吧,母妃的子,自己知道。怕不足月余,就是大限了……”

说完容妃晃晃悠悠的,向大里面的内间走去,踉跄的、苍老的、旁若无人,却又释然。

“母妃!”整座大都响彻着,三皇子长鹤,那凄厉的悲鸣。

第二百八十三章 熟悉的背影?

“幸好我们商量了对策。”九皇子冉烨走在清浅的旁,有些兴奋的,说着清浅根本没有记忆的景。

容香宫的花园小径上,依旧是花满目。可毕竟是在温室中,养育的花朵,出来这半多时辰,变被着依旧清冷的空气,围绕的少了几分生气。

清浅抬起头,脸上扬起融融笑意。

“你终于找到扳倒容妃,和三皇子的证据了。这下你可以,给太子一个交代了。”清浅淡淡的说。

九皇子冉烨一个快步,挡在清浅面前,停了下来。

“这一次我要真诚的,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提醒我,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九皇子冉烨,望向清浅,那眼眸里是感谢,可更多的是的温柔。

清浅并不是没有察觉出,九皇子冉烨的变化。

如果重生而来,和九皇子发生这般关联,是命中注定的话,那这一次,她改变了命运。

太子和三皇子之争,已不可能发生了。

而自己也一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在家嫁给九皇子,成为他没做几的皇子妃。

“出来这么久,我也觉得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歇了。”

清浅避开了九皇子冉烨,那温柔的目光。“之前那些侍卫,也可以撤了,谢谢你这么久来,一直保护我。”清浅也说的真挚。

九皇子冉烨拍了拍额头,“我们就不要这样,你谢我我谢你的了。既然大家已经……”九皇子冉烨顿了顿,他没有在清浅脸上,见到那熠熠生辉的喜欢,也就把那句,藏在心里的喜欢,收了回去。

“既然我们是朋友了,又何必才这么客气呢?”

清浅点了点头,微微扬了笑意,表示同意。

“我送你回去。”九皇子冉烨说道。

“这会儿,宫中定有许多事要处理,你就留下来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清浅对着,九皇子冉烨微微颔首。

那表中的拒绝和疏离,已是显而易见。

九皇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就见花生快步跑了过来,神色有些严肃的说道:“皇上那边儿,派封公公来带话,说是马上要您进宫面圣。”

九皇子冉烨商量着,看着清浅。

清浅点了点头,善解人意的说:“快去吧。”没有丝毫,你侬我侬的眷恋和挽留。

九皇子冉烨,也不好再找借口,留在清浅旁。哪怕他如此眷恋,此刻的安静、自在和温暖。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拍拍清浅的头,可是又把手放了下来。

只是轻声的说了句:“路上小心。”

说完就转,带着花生离开了。

清浅望着九皇子冉烨,离开的背影。

他开始时似乎还有些犹豫,可是没走出多远,步伐就迈的大了、坚定了。

那出皇家,自带的高贵气场,又在他周萦绕。

他天生就是个王者,哪怕他如此低调的隐藏,也藏不住萦绕在,他周的高贵。

即便他总是带着,不羁的表,做些让人匪夷所思,不合梅妃娘娘意的行为,都无法掩盖,他本应成为王者的高贵、从容与智慧。

出了容香宫,九皇子冉烨,知道清浅看不到他。

才低声,对边的花生交代道,“暗中护着牧姑娘,发生什么事儿,立刻向我汇报……不要被她发现。”那语调里的命令,和不安,似乎映出,他早已了然,牧清浅的心里没有自己。

清浅看到九皇冉烨走远了,也信步走出了容香宫。

走到正门拐角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小太监,正背着她,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偷看着什么。

“你在这做什么?”清浅高声问道。

那小太监听到清浅的声音,一下子僵在那里。

清浅向小太监走了过去,可还没走到他面前,那小太监,突然拔腿就跑。

“站住!”清浅追了上去。

那小太监听到,后面有人追他,跑得更快了。清浅跟在后,也加快了速度,这小太监跑的如此慌乱,定是有什么问题!

如此一想,清浅更是穷追不舍。

那小太监,显然对这宫中的地形,很是熟悉,一直七拐八拐的,绕了各种没有人的小路。

按理说这么穷追不舍,这小太监总该回头望望。

可是这一路跑来,小太监愣是没回过头。

怎么看着这影,有几分熟悉呢?清浅在心中琢磨,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这影到底是谁。

咣当!

就在清浅要跑出,一个小路口,拐弯的时候。一下子撞到了,迎面过来的小太监。清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总算抓到你了,你跑什么跑?”

那小太监,才是一脸疑惑,质问道:“你抓我作甚?这是皇宫,我在这儿当值,你倒是何方人士?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跑到我们男人的净房门口了?”

净房?清浅一愣,再抬头一看。

净房门口,正排队的太监们,都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我是来追一个小太监的!”清浅连忙解释道。

撞到清浅的小太监,本来就觉得尿急,被清浅一撞更是不舒服。于是阳怪气的说道:“太监也追?我说姑娘,你要是想消遣啊,就去外面大街上,那儿的公子哥任你追。你呢,就别拿我们宦官开刷了!”

清浅也来了气,一甩袖子,解释道:“谁说我追他,就是看上他了,我是看他鬼鬼祟祟才追他的?”

那小太监哼了哼,“鬼鬼祟祟的,自有这大内侍卫去追。你一个小姑娘家,都追到这净房来了,说出去我都替你臊得慌。”

清浅不想再听,这小太监的胡搅蛮缠,撞开他就要往里走。

不想等在净房门口的太监门,一副受了侮辱和侵犯的样子,都向清浅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清浅只好一甩袖子,转过向外走去。

这一天,就和着臭气耗上了。

清浅晃了晃头。

算了,八成是见容香宫今大乱,随手偷了些东西的小毛贼吧。不管了!不管了!好生回家歇着去了。

清浅没好气的,白了那小太监一眼,甩了甩袖子就往外走,“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地方?请我来我还不来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的痕迹

“也根本没人请你!”那小太监跟在清浅后,使劲的接茬,仿佛真怕气不走她似的。

确定清浅走了,那小太监连忙挤到,净房排着的队伍前面,拉住马上要进去的太监,“憋不住,憋不住了。”

出了净房,那小太监走上一条,堆放杂物的小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那姑娘走了,快出来吧。”

穿着一太监装扮的李世家,缓缓的在杂物后面,站了出来。

那小太监迎了过去,用手背拍了拍李世家的口,目光狡黠的笑道:“小李子你行啊,就是都成了太监,还有姑娘追过来。”

“哪里哪里。”李世家点头哈腰,拉住那小太监的手,顺手塞了一锭银子,放在那小太监手里。然后悻悻的说道:

“都是家道中落前,欠下的风流债,如今破败至此,哪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姑娘啊……我这以后,就跟着小公公您,老老实实的做个跑腿的。”

这小太监,虽说有些职位在,可是这诺大的宫中,居要职的公公多的是。

如果说李世家这样的小太监,如草芥,他不过是稍微粗点的短木枝。

可这会儿竟然有人巴结,也立刻来了神气,他拍拍李世家的肩膀,说道:“没问题,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混,我有饭吃,就有你饭吃,我飞黄腾达,你也就飞黄腾达!”

“是,是。”李世家不住的点头哈腰,谄媚附和着。

清浅一边往宫门口走,一边只觉得奇怪。

要说自己进宫不过两次,本应没见过几张面孔,可是为什么却觉得,那小太监的背影竟是如此熟悉呢?

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清浅不仅在心中,画了大大的问号。

不会是带着白姑娘,来治病的白木匠吧?

清浅从头理了理,自己熟悉的影。

不是白木匠,他虽也清瘦,可是常年做些木工,子骨要比这人粗壮许多。

那是谁呢?清浅实在想不出来。

清浅一走出宫门,就看到望眼穿的阿珊和小荷。

阿珊蹲在马车旁边的台阶上,小荷正在台阶下面,六神无主的踱着步子。

“姑娘,姑娘出来了。”小荷眼尖,最先发现了清浅。

阿珊一听,也连忙转,和小荷一起迎了上来。

清浅刚要开口,阿珊就把食指,放在嘴前神秘兮兮的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小荷利落的,把清浅拽上马车。

那车夫立刻驾起马车,掉了个头,往牧府方向走。

坐在车上阿珊和小荷,都没说话。还一个劲儿的,给清浅使眼色,让她保持安静。清浅虽不知何意,但也没多问。

马车匀速的离开皇宫。

刚一过了,皇宫城墙。车夫狠狠的甩了一鞭子,那拉车的两匹骏马,立刻撒开了腿,向前飞奔。

奔出去好远,车里的阿珊和小荷,才仿佛松了口气般,“姑娘听说容妃谋反了?”阿珊问得小心翼翼。

“你们已经知道了?”看来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京城。

小荷头点的跟捣蒜一样,一副怕隔墙有耳样子,低声说道:“我们刚听到消息,宫里就传出话来,要是哪个在宫里听差的,敢妄自议论此事,就是……”小荷把手放在脖子上,比了比。

“杀头的罪呢。”

“那您没事吧?担心死我们了。”阿珊拉住清浅的手,上上下下的细细查看。

“呀,姑娘,您这肩膀怎么出血了?”阿珊叫道。

清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疼。

那肩膀上,还有些白色的药末。是孔辰星给自己撒的……

如果自己就拿着药末,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承认,是他救了自己?想到这儿,清浅突然叫住马车夫,“停下停下,不回牧府,去风楼。”

那车夫听言,立刻调转了马头。

“不行,回牧府。”阿珊有些责怪的看着清浅:“姑娘,您都受伤了,得赶紧回去好好包扎一下。这会儿外面天气还很凉,要是严重了,该怎么办啊?”阿珊担心的说道。

“现在就去风楼!”清浅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是坚定、是执着、是阿珊和小荷,很少见的光芒闪烁。

阿珊堵着气,拿起一条兔毛卷边披风,披在清浅上,然后扭过头,不甘心的对车夫喊道:“去风楼。”

那车夫只好,又调转了马头,改了方向,一路向风楼,疾驰而去。

到风楼时,中午饭时已过。

集市上颇有几分安静。

阳光明亮的金黄,透过那些,从冬里萧索而来的树枝,明晃晃的洒在,风楼的门脸儿上。

南来的燕子,在清浅头顶呼啸而过。

她走到已打烊的风楼门前,用力地敲了起来。“开门,熊大开门!”

没过片刻,熊大应声而来,他开了门,好生奇怪的问清浅:“牧姑娘?这会儿都过了饭时,我们的厨师都回去歇了,没东西可吃了。”

清浅绕过熊大,大步就往里面走,边走边说:“我不吃饭,我找孔辰星。”

熊大一个转,机灵的挡在清浅面前,“牧姑娘,牧姑娘,你停下脚,听我说……”

牧清浅根本不想听熊大说话,噔噔噔的就上了楼梯,“我知道孔辰星在,你不要骗我,我真的有话要对他说。”

清浅走上三楼,在孔辰星的门前,用力的敲了起来。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没有人回应。

清浅来之前,熊大本在午休。这会儿,见清浅的突然闯入,有点发懵。他在楼下愣了片刻,连忙跟了上来。边上楼梯边说:“牧姑娘,我大哥真不在这儿。”

“我知道他在。”清浅用力一推,那门竟然开了。

里面依旧是,清浅从未见过的风格。

到处都是灰色,简单的线条,只让人觉得冰冷。

突然清浅看到,一袭白色长袍,正凌乱的扔在,那个包着布的长条椅子下面。

清浅走过去,展开那衣服。

白色长袍上,背部、手肘都粘上了,发绿色的泥水。清浅把它提到面前,闻了闻。那刺鼻的臭味,就是皇上泡在水牢里,留下的味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给个机会遇见你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不是自己的幻觉,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今天一定要和他说清楚,白色长袍从清浅手中滑落。

“我就说了,大哥不在这卧房里。”熊大跟到清浅后,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他到底在哪?”清浅问道。

“这个……”熊大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似乎不好回答。

清浅随手拿起,孔辰星屋里的一个花瓶,高举起来:“说不说?”

“放下,放下放下!”熊大连忙去夺,清浅手中的花瓶。

这可是大哥心的宝贝,虽然这么直的,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看吧……可是如果真的给牧姑娘碎了,大哥免不了还得说上几句。

要说这男女之事,你真说不清楚,大哥明明喜欢牧姑娘。而这牧姑娘,心里也紧着大哥,为什么大哥还总是要躲着她?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也许……大哥就是生腼腆?

算了,恶人自己来当,干脆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大哥,他在楼下沐浴。自从夜探容香宫后,大哥的子好像就中了些寒毒。所以花百医给开了个方子,让大哥每泡些药浴,说事能出些寒气。”

此刻,牧清浅眼中,是一份熊大从没见过的,执拗和执着,让熊大突然心生畏惧,“就,就在楼下。”

听到这,清浅就往楼下走。

都忘记手中,还拿着那个奇形怪状的花瓶。

“这个得留下来。”熊大连忙夺过花瓶,工工整整的放倒了孔辰星的书案上。

看到上面有个脏点,还伸出袖子擦了擦。

再一转头,听清浅已经下到一楼了,连忙关上门,去找阿珊和小荷了。

清浅穿过风楼的大厅,走进后院。

对面广阔的湖景旁边的,一处小房子就是,泡澡的浴房。

清浅站在门口,微微迟疑了片刻。

心中的种种疑问,冲破了头脑,冲散了理智。

她哗啦一下,推开门。

孔辰星正泡在木桶里。

阳光透过窗子,把那灿烂的金色,洒在孔辰星的背上,水汽袅袅上升,如梦如幻。

孔辰星似乎没有察觉,有何不妥。

仍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曼妙。

他拿起毛巾拧了拧,向后一扔,准确的甩到清浅面前。“睡醒啦?帮我搓搓背。”

清浅拿着那毛巾,立在那里。

孔辰星虽是个男人,可是皮肤却光滑白皙。

清浅告诉自己,不能再往前走,绝对不能再往前走了,可是却不由自主的,走到孔辰星后,透过那毛巾,把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背上。

只搓了两下,孔辰星就抱怨道:“怎么跟没吃食儿的小鸟一样,没有一点儿力气?”说完笑笑的回过头。

“你……”孔辰星瞪大了眼睛,一把拽过清浅手上的毛巾,挡在自己上。

虽说这木桶的水面上,浮满了药材和花瓣,什么也看不到。

孔辰星还是一个俯,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到水里。

哗啦,孔辰星探头而出,利落的短发,扬起漂亮的水花。

“你不是应该在,在九皇子那里,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一向伶牙俐齿的孔辰星,说起话来竟有些磕巴。

虽说已在心中,给自己鼓足了万分勇气。可是当清浅看到孔辰星,以如此面貌,正对着自己的时候,清浅难免还是觉得有些羞赧。

无论她怎样的,作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可脸颊,还是微微的升起两片红云。就像那初的粉色桃花,柔软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要看过去,闻一闻、再碰一碰。

“我……”清浅本来一路上,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说辞。

问他为什么救了自己,却又把这些功劳,都算在九皇子上?

问他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记得?甚至看不到那事,本来的样子?

问他为什么时间停止了?

问他为什么故意躲着自己?

可是这些话,在此刻,都烟消云散,无踪无际了。

清浅看着孔辰星头发上的水滴,一直流到发梢。阳光透过那水滴,折出七彩的光芒,随后那水滴落入水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我……”清浅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了半天,才想到此行的目的。她一把拉开自己肩膀上,被那钢针刺破的部位的衣服,用力一拽。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孔辰星连忙站起,想阻止清浅。可起后才发现,自己的样子实在不雅。连忙又坐进水中,扑通一声激起水花无数。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清浅那双澄澈的眼眸,望着从孔辰星。

那眼眸里是期盼、是希望、是等待,更是不被明了心意的,委屈和抱怨。

“你受伤了。”孔辰星说话的声音轻轻的。他从没见过清浅,如此样子,声音也没有了平里的洒脱,一下子就能被人看出……心里发虚。

“我这就出去叫花百医,让她帮你看看。”孔辰星说的担心,“不过你恐怕得先出去。”孔辰星伸出手,怯生生的,向门口指了指。

清浅把子向前探了探,双手扶在那木桶的边缘,一副严重警告的模样说道:“你不要想和我耍什么花样,今天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清浅肩膀上的伤口,被这么一拉扯,一震动,又撕裂开来。

血慢慢流了出来,顺着她的肩头俯下的角度,落入水中那一片,悠然的白色花瓣上,转瞬融入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流血了。”孔辰星脸上生出了不安,他知道这伤口,对清浅来说并无大碍。

因为她毕竟是这本书中的女主角,任何伤痛、疾病、战乱,任何反角、反派……都无法真正的,给她带来伤害,并终究会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可是这一刻,看到清浅肩头,流出鲜血的伤口,孔辰星还是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别闹了。”孔辰星说的温柔,“虽然伤口会好,可是这一刻,你还是疼的。”

“疼的是我的心……因为不能了解你,所以觉得心痛,因为看不到你,所以觉得心痛。”清浅喃喃说道,声音小到近乎耳语,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听得到。

第二百八十六章 闭上你的眼睛

孔辰星望向清浅的目光,变得深沉。

清浅原本坚定,而来势汹汹的气势,忽然弱了几分。她不由得向后,退了退子。那双望向孔辰星的,清澈的眸子,偷偷的向一旁,扫了过去。

孔辰星抬起手。

那手上沾染的水珠,沿着他的胳膊上肌的线条,倒流回去。

那双手缓缓的,靠近清浅的面庞。

清浅只觉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狂跳不已。仿佛只要自己张开嘴,它就要跳出来,落进这木桶里。

那修长而完美的指尖,触到清浅的脸上。他轻轻的捂住清浅的眼睛,清浅看不到面前的一切,阳光透过孔辰星的指缝,照了进来。她面前只是,一片血红。

清浅闭上了眼。

水花搅动,是孔辰星站起来的声音。他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清浅,没有受伤的肩膀上,缓缓的扶她转了过去。

清浅能感受到,孔辰星从那水桶中,跨了出来。

而后,时间仿佛停了下来。

如果不是时间停止了,就是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浴房中,温的水汽在四周氤氲着,木桶里泡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中药味道。

孔辰星的手,是温的心。

清浅感受着,那触及面庞的温度。就像她希望的,那颗心,会温暖的靠近自己。

后传来的是,孔辰星穿衣服的声音。

清浅即便刚刚,心中有无数的坚定,这会儿也如做错事的小孩子般,不敢再呆下去。

或者现在出去,才是最好的方式。

清浅准备抬起脚往外走,却发现并不是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而是时间,真正的停止了。

她不能动,不能呼吸,眼睛也不能睁开。

明明没有危险,为什么时间会停止呢?

难道这是孔辰星故意的?因为自己的出现,让他置于尴尬的境地。

清浅心中,那一直泛着的层层暖意,忽然有些微凉。

可时间如此停止,最尴尬的,是她吧。

清浅突然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的莽撞,恨自己做出这样的傻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过是孔辰星,穿个衣服的时间,可是在清浅心中,却犹如自己重生两世,那么漫长。

不知道孔辰星这一次,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幸好自己闭着眼睛,否则当他走到自己边时,自己只怕会无法面对,如此的尴尬。

清浅突然懂了。

她能懂得孔辰星,为什么隐瞒自己了。

也许他就是怕,这样的尴尬,如此**的,放在两个人的面前吧。

也许他本就是知道,自己是知道的,却还是故意装作一副,谁都不了解的样子……

清浅心中,突然升起小小的自尊,来自女孩子心中,骄傲而敏感的心。

不知道了多久。

温的水,从自己没有受伤的肩膀上,缓缓流下。

清浅猛的睁开眼睛,花百医正坐在她面前,脸上是微微的担心。

清浅猛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此刻自己,竟坐在这木桶之中!

而是水中漂浮的,并不是那草药和白色的花瓣,而是芬芳的玫瑰。

“我怎么在这里?”清浅诧异的问道。

“你在容香宫,被钢针刺伤了肩膀,九皇子担心你过度疲劳,就让花生把你送过来了。”

“花生把我送过来的?”清浅哗啦一下,站出水面,“那我的两个丫头呢?”

“你就别担心旁人了,”花百医站起,按住清浅的肩膀,让她坐回水中。“她们都好好的,在外面等你。你就放心吧。”

见清浅乖乖的坐了下来,花百医又说到:“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还好你和九皇子冉烨,有这般的智慧和默契,戳破了容妃的诡计,让她再也无法蒙蔽众人。”

“容妃怎么样了?”清浅只觉得,为什么自己看到的,和别人诉说的,是如此不同?

“皇上已经下旨,打入冷宫,预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说到这儿,花百医顿了顿,仿佛自说自话似的,继续说道:“进了冷宫,怕是没有机会再相见了,如果在那之前,还能见上一次,也是好的。毕竟,是同族。”

清浅望着花姐的脸,那脸上并没有,因为容妃不能大成,因为容妃被判了忤逆,而显示出的一丝丝的兴奋。

相反清浅只觉得,花姐脸上有淡淡的哀愁。她轻轻地拉住花姐的手,“真的想要再见她一次吗?”

花百医点了点头。

“那好,我去求九皇子,定能让你们再见一次。”

花百医又点了点头,没说话眼眶已是微红。

她淡淡的说道:“你说可笑不可笑,好像我这一生都恨她的,可是听到她落得如此结局,好像却并开心。”

清浅点了点头。

她和梓月,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梓月对自己做过的,那一桩桩一件件,让人愤怒的事,她何曾不是在心里怨恨着。

可是当她见到梓月受了侮辱,成了痴痴傻傻的模样,她却真的恨不起来,还一心想要给她报仇。

虽说她这一世的目的,是为了助九皇子登基。

可是选择去北地,也更是带着能救出梓月的心意。

只是想来现在,梓月留在长白山的,温泉山庄中休养。

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次相见?

再次就像前世,没有纷争、没有评判,像普通的姐妹一样,开开心心的说些话、走些路、看些风景。

花百医见清浅许久没开口,心想是自己,这无端而来的伤感,扰了清浅的思绪。

于是忙转了话题,笑笑道:“要说九皇子对你,还真是用心呢。”说着拿起舀子,把那温的水,浇在清浅背上。

花瓣在水中dàng)漾,有着淡淡的芬芳。

清浅露出一个尴尬,而无奈的微笑。如果自己未经历过这许多,也许九皇子冉烨,会是个好的选择。

只是……此刻自己心有所属,再听到花姐说出,九皇子冉烨对自己的意,总觉得有几分愧疚。

“花姐,你说笑了。”清浅淡淡的说道:“九皇子人好心善,不仅是对我,对他周围的人,也都是这般的好。”

第二百八十七章 做同样的事,就欢喜

“那倒也是。”花百医坐在清浅旁,用心的舀着,木桶中的温水,着实没有和清浅对视。于是便自说自话起来:“要说九皇子冉烨对太子,那也真是顶顶的好!”

“太子现在的毒,解的怎样了?”清浅问道。

花百医顿了顿,仿佛在用心思索和衡量,要怎么开口。

想了片刻,她摇了摇头,“上的毒是一点点的在减弱,可是……”

“可是什么?”清浅瞪大了眼睛问道。

“可是太子心中的毒,怕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化解。”

“太子心中中什么毒了?”清浅问的紧张。

花姐笑了笑,“心中的毒并不是真正的毒,是心中的怨念、心中的执念、心中对这个世上的一切,歪曲的认识和看法。”

清浅望着花百医,听的仔细。

“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衡量这个世界的标准。

如果这个标准,是很和其他人一样的,我们就能很容易,赞同别人的看法……

如果这个标准,是和旁人都截然不同的,那他一定会,有自己看待事物的角度。

可如果这角度,让人生了难,他却又不肯,只把它当做一种不同,便就这样算了。而是非要争出个你我高低,争出个是非曲直,哪怕是要受很多的苦难。”

“你是说,他心中的毒,就是他心中看待问题的角度?”

花百医点了点头:“这香毒在他上,已是许多年了。这带毒的子,并不好过,太子明白,自己渐女化,于是便把自己,放得越来越低,如此这般,便生出了对这世界的怨念、怀疑和不信任……哪怕九皇子冉烨,对他如此真心……”

花百医叹了口气,“也怕是得不了太子的真心!”

得不了他的真心?

清浅在心中,重复着花百医的话。

三皇子长鹤大势已去,而未来能与九皇子冉烨,抗衡这皇位的,就只有太子廷宣。

可未来,清浅不敢多想。

她只是希望在九皇子冉烨上,不要在重蹈太子和三皇子之间,争位战乱的覆辙。

“九皇子说,定是会助太子继承王位的。”清浅淡淡的说道。

花百医放下手中的水舀,颇有几分郑重的,对清浅说道:“只怕是太子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继位,即便继位……也怕不是良君。”

“何以见得?”清浅问道。

“多疑。即使九皇子如此真心待他,太子都不免心生猜忌。若换了旁人,他又怎能以真心相对?

如果满朝文武,都不能和皇上心之所向,那恐怕……”花百医又拿起了水舀,舀起木桶里,温的水,浇在清浅上,不再说这个话题。

清浅点了点头。

花百医话已至此,已是能说出的最大限度,此后也不便再多问。于是清浅深吸一口气,向下下一滑,整个人钻进了木桶里。

“你的肩膀!”花百医想阻止清浅,可是清浅已经把自己,缩进了水底。

清浅睁着澄澈的眼眸,向上望。

花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外面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遥远了。

只有这一刻的心,是安静的。

安静的浮现出,孔辰星那张,有着灿烂笑容的脸。

他缩进水中时,会有怎样的感受?会和此刻的我一样吗?

“快出来,快出来。”花百医一直不停的伸手,想要拉起清浅。

清浅腾的把头,伸出水面,用力的向后一扬,头发扬起无数水花,浇了花百医一。

花百医连忙用手,扑落在自己上的水滴。

然后赶紧扒住清浅的肩膀,小心查看。“还好,”因为知道要泡药浴,她给清浅的肩膀上,用了擦了油的防水布带,包扎。

好在这会儿清浅,只是在水里停留了片刻,并无渗水。

“还好还好,”花百医拿起软布,在清浅的肩膀上,轻轻的擦拭,生怕那伤口进了水,感染严重起来。

清浅傻傻的笑了起来,仿佛自己刚才甩起头发的样子,就和孔辰星一样。

她知道自己,是有意的想要去,重复他的动作。

虽然清浅不知为何,自己就坐在了这桶中,可是沐浴、潜入水底、甩起头发……清浅心中有莫名的欢喜,仿佛只要和他做了同样的事,虽然不在同个时辰,也好像有了某些,共同的东西。

花百医见清浅笑得一脸明媚,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看你,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玩玩水就这么开心。”

清浅也笑了,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慢慢的转过去。

花百医不过就这么一说,可清浅好像笑的更开心了。

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傻?

明明刚才还和他呕着气,这会儿又因为,和他拥有了同样的场景,做着同样的事,只觉得满心欢喜。

正想着,小荷咚咚咚的跑了过来。

她小小的推开一个门缝,钻了进来,又生怕冷气跟着她进来似的,连忙关上那门,冲着清浅问道:“姑娘泡好了没有?熊大说您收拾妥当了,就通知后厨准备晚饭了。”

“我们要在这吃吗?”清浅显然已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于是问道。

小荷点了点头,“当然了,您不是要孔公子,好好犒劳犒劳你的嘛?孔公子在外面忙活了半天,说嘱咐厨师做的,都是姑娘吃的。”

“孔辰星也在?”小荷的话还没说完,清浅立刻站了起来。

小荷有些担心的,看着清浅:“姑娘,您不是被着香毒,毒傻了吧?”说着小荷拉拉,花百医的胳膊:

“花百医大人!不不不,神医大人,您可是定要给我们家姑娘,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瞧个仔细。不然总是胡思乱想,忘这忘那的,还真是让人还怪害怕的……”

花百医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会把一个完完整整、聪明活泼、美丽的姑娘,送还给你们的。”

小荷这才展开了笑颜,轻声说道:“那我先去大厅帮忙了。”说完把门开了个小缝儿,迅速的钻了出去。

“我泡好了……”清浅对花百医说话的神态,有了几分慌张。

第二百八十八章 感情这件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花百医暗暗一笑,似乎心领神会了些什么。她帮着清浅,擦拭上的水珠,若有所思的说道:“清浅,你莫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清浅本被着药浴泡的,温暖的子,突然怔了一下。然后摇头否定道:“没有没有,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都摆在面前,我又怎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有没有这样的心思,可不是你能说的算的……有的时候是的感觉呀,说来就来。”花百医浅笑着,似在观察清浅。

“就像我随是读了万千医书,可还是治不好相思之疾。不过,我能看出来的……”花百医笑了笑。

清浅的脸,腾一下子红了。

仿佛花百医已经看出,自己的心事。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羞赧问道:“看出来又何用?这本是两相悦的事,一人喜欢……”清浅低下头,不再说话。

花百医帮清浅,穿好了衣衫。拿起一块大的软布,帮清浅擦拭着头发。边擦边淡淡的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心中的那个人,不是九皇子冉烨。”

清浅的脸更红了,仿佛虽然花百医,还没有说出口,可是自己也知道,她洞察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莫不就是,这风楼的老板孔辰星?”花百医笑道。

清浅见是瞒不住了,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怕是对我无意,只是我自己胡乱生的相思。”

“是他亲口说的,对你无意?”花百医问道。

“那到从未……可是,他总是想用各种法子,让我和九皇也在一起……他说九皇子才是我的姻缘,才是我的归宿,可是……”

清浅咬了咬嘴唇。

不知为何,“清浅嫁我可好?”那句熟悉的话,突然在清浅脑海里响起。

“我好像没有办法,喜欢上九皇子冉烨……”清浅淡淡的说道。

花百医轻柔的,帮清浅擦拭着发上的水珠。似乎并没有觉得,她这番话有什么不妥。

清浅把头歪了歪,看着花百医的脸问道:“你不觉得我的想法是错的吗?”

花百医脸上,是宠的笑,可是也带着微微的苦涩,“感这件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清浅回过头,慢慢的点了点。

“那你呢?你和姐夫是怎么认识的?”清浅问道。

花百医没想到,清浅会问这番话。她微微放缓了,手里软布,擦拭头发的速度。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倒在自己怀里的人了。

那个留在北地,自己连后事,都没有帮他料理的人……

“我啊……”花百医笑了笑,眼中涌起了一抹柔和。

“我这一生,怕是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花百医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他知道我的一切,知道我是被皇后追杀的,异香族余孽……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和我在一起。你说他傻不傻?”花百医淡淡的说道。

清浅望着那木头桶中,轻轻摇dàng)的花瓣,不说话。

“我本来以为,我会亲手杀了容妃,去为他报仇……可是现在我不想了。因为我梦见官人了,他说,也不想看到我,整生活在仇恨中……所以我想再见容妃一次,和这所有的一切做个了断。”花百医换了一块,给清浅擦头发的软布。

“我要回北地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上山采药、治病救人。”花百医淡淡的说:“我会在他的坟前,盖座小房子,那会是我的家。”花百医的头微微的点了点,像是一个承诺:“我会一生守着他。”

“你要回去了吗?”清浅转过,拉住花百医的胳膊。

花百医点了点头,“等你子好起来,等我见了容妃,我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那个时候,我就能放下一切,回北地去找他。”

“你不会……”清浅眼中充满了担忧。可是那担心的话,却说不出口。

“我不会去送死的。”

花百医似乎猜透了,清浅心中所想,轻轻的在她的头上,揉了两下。

“我会好好活下去,帮助那些我能帮助的人。就像你爹帮助我那样,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我能帮到的人。”

清浅郑重的点了点头,嘱咐道:“你一定好好活着。”

花百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中有星星闪烁,“我会的,我会好好活着,用异香族人的份。

我希望很多年以后,你再回北地,或者在这京城里,听人在说起异香族,不再是那被皇上送去,控制臣子的工具。也不是满腹仇恨,施香害人的恶人……而是会用香治病的好人,我们异香族也有好人,我要去证明给这世人看。”花百医说的坚定。

从浴房里出来,清浅着淡蓝色的夹袄,同色石榴长裙。

脸上的倦意,因这药浴一扫而空,红扑扑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气。

肩膀虽然还疼,但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她步子轻巧,走进风楼,在小二的引领下,上了二楼的包厢。

推门进去,孔辰星正站在窗口,向外望着什么。

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见,亦或者是,装作没有听见自己走了进来。

清浅轻巧的走到孔辰星旁,向外望望。

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寻常的街景,“你看什么?”清浅轻声问道,语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期盼,亦或者没有表露出,任何她对这个人的,和怨恨。

“望着街市。”孔辰星答得真诚。

“这不是没所见的场景吗?又为何看得如此仔细?”清浅着实看不出来,这街景有何独特之处。

“是啊,虽是些寻常的景象,可是我也想自己记得。”

“你要回去了吗?”清浅假装不在意的问道。

“你和九皇子大婚当,我便可回去了……出来太久,也怕是该回去。”孔辰星答道。

“如果我不和九皇子成亲呢?”清浅有些执拗。

“可是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放眼整个幽国,除了九皇子,你还能找到更合心意的人吗?”

孔辰星说的是事实,可是清浅只觉得他笨,于是又在心里怨他。

可也许……他不是不懂自己的心意,而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第二百八十九章 表白这件事,应该留给你男人

“那你呢?你会不会想娶我?”清浅问道,语调没有张扬,也没有下沉,声音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就好像在说着寻常的话,比如:这饭好吃吗?今天好冷呀,就是那种不需要思考,也能回答的问题。

孔辰星没有看清浅,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依旧看着窗外。“在我的世界里,恐怕不能有你。”孔辰星淡淡的答道。

“那么坚决?”清浅的声音微微扬起,好像是一个玩笑,也好像是给自己,再留些余地。

“如果我让你有什么错觉,希望你能明白,那只是错觉。”孔辰星转过头,望向清浅。

那双澄澈的眸子就在他眼前,相一汪青碧的湖水般纯净,一眼就能望到底。就像她对自己的心,那么简单,简单到自己一眼,便能看出来。

只是自己注定是要,在她的记忆里消失的,那又何必再去,徒增些痛苦呢?即便不为自己,也为清浅。

清浅躲闪了他的眼眸,她的目光,从孔辰星的脸上移开,望着那窗外寻常的街景。然后似乎赞同般的,点了点头说道:“这街市看似寻常,可是好像还真值得留恋。”

“会有新的景致,填满你的生活的。”孔辰星似乎在安慰清浅,也似乎在安慰自己。

“可是有些事,忘不了就是忘不了。”清浅说的坚定。

坚定的让孔辰星,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感。

他多想,此刻就拉着她的手,把她拥入怀里,告诉她:“没错,我也喜欢你,比你喜欢我,多100倍的喜欢你……”

“其实我看到你了!”清浅突然说道。

“看到是你,把我从容香宫抱出来,也看到你在温泉坊的水牢里,救我出来,又把皇上放上轮椅……”清浅不再做声,等着孔辰星会给自己,如何解释。

“原来你都知道了。”孔辰星苦涩的笑了笑,“看来你的记忆力,要比别人好的多。”

“为什么会这样说?”清浅似乎感受到了,孔辰星那话里,不同寻常的意思。

“你没有发觉,所有的人和你的记忆,都不同吗?”孔辰星转过,拉开一把椅子,坐在桌前。

他随手拿起一把茶壶,缓缓的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茶烟袅袅……

仿佛在这袅袅的茶烟中,很多不确定、很多不知晓的答案,就要揭晓。

“他们看到的,才是这个故事本来的样子。”孔辰星把装好茶的碗,放到清浅面前。

“你是说,我看到的是假的?”清浅将信将疑的问。

“是真是假,谁又能给谁判断呢?可是最终,你也会听信了,那所有的故事……然后忘了你看到的,也会忘了我。”

茶水顺着茶壶嘴,缓缓的流入杯子,发出水流哗啦的响声。

茶杯到满,孔辰星放下茶壶,端起杯子放在面前。

他并不着急喝茶,而是在轻轻地闻着茶香。“在我的世界里,我从来都不喝这个的”孔辰星说。

清浅还没从孔辰星说的,一番话当中转过个来。她只觉脑袋有些发蒙,她理解不了孔辰星说的话,好像虽然,说着和自己一样的话,可是那其中蕴含的东西,怎么也让人无法理解?

“你到底说的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亲眼看到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他们嘴里的样子?为什么我会忘了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好,那就请你永远不要忘记我!”孔辰星伸出手,就好像他们平里,一起取得了什么胜利的时候,要相互击掌那样。

清浅也抬起手,轻轻的在孔辰星的掌心,拍了一下。

空气安静了下来,整个房间,都没了声音。

窗外路人的声响,显得就会清晰。

马车咕噜咕噜,碾过地面的声音。

孩童笑闹的声音。

都仿佛在清浅耳畔。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清浅想把手放下,孔辰星却抓住了她的手,注视着清浅澄澈的眸子。

清浅有些害羞,想把手缩回来,可孔辰星却抓得更紧了。

“我也不会忘记你。”孔辰星低下头,深的注视着清浅的脸。

他一把把清浅揽在怀里,“我愿意为你试一试。”

“试什么?”清浅有些慌张。

她的心和孔辰星的心,靠的那么近。她以为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可是她拼了命,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的加速快跑。

“你真的不愿意嫁给九皇子吗?”孔辰星郑重的问道。

“是的。如果一定要让我,一个人……”清浅小小的子,却透着大大的执着。

孔辰星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放在清浅唇边,宠溺的笑了笑:“这句话让我来说!如果你一定要上一个人,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天啊,这是什么对话呀?

清浅的心简直要跃出喉咙了。

这突然而来的一刻,让她觉得幸福,甚至觉得有小小的眩晕。

清浅觉得自己,怕是就要晕倒了。

期盼的、想要的、甚至觉得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竟然在这一刻实现了?!

简直叫清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孔辰星淡淡的说道。

清浅连忙点了点头,像小学生做保证似的,认真又乖巧。

可是她还在孔辰星怀里啊,这个拥抱那么绵长,那么久……

门外不时有人走过,每次有脚步走到门前,清浅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

她生怕熊大、阿珊小荷,或者是这店里,随便的哪个小二,此刻推门进来,看到这样一幕。

那她肯定会羞红了脸的。

“你,”清浅指了指桌上的茶水,问道:“你刚才说,在你的家乡的时候,你从来不喝这个,那你喝什么呢?”

孔辰星抬头望去,清浅连忙趁他松开自己,向外走了走,和他保持了些距离。可是还有一只手,抓在孔辰星大大的手掌里。

“可乐。”孔辰星笑了笑,然后一个用力,又把清浅拉进自己的怀里。

左右脚彼此交错这重心,仿佛某种舞蹈的节奏和韵律,带着清浅,轻轻摇摆。

“想跳舞吗?”孔辰星俯在清浅耳畔,轻声问道。

第二百九十章 不会忘记你

跳舞?

清浅看了看放着餐桌的包厢,“没有那么大的空地,甩开袖子啊?”

而且自己的舞姿……

清浅连忙摇了摇头,实在叹为观止,绝对不适合,在孔辰星面前跳!

孔辰星脸上,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

和清浅从前见到的不同,这笑里还有着,那么几分顽皮。

“走吧。”他拉住清浅的手,拉开包厢的门,就往楼上跑。

上菜的小二,连忙一个急转,护住手里的菜。

再一回头,刚想埋怨,是谁这么冒冒失失的?结果一看,竟是老板拉着牧姑娘,回了自己的卧房?!

“我的天哪,这可是超级大消息!”小二恨不得,马上把这菜送好,然后去八卦自己看到的。

“绝对一刻也等不了!”说着他连忙快步,走进上菜的包厢。

孔辰星拉开卧房的门,带着清浅走了进来。

一进房间,他就走到一个音箱旁边,拿起遥控器按了两下。

音箱里传来轻柔的歌唱。

低沉而有魅力的男声,轻轻地唱着,像午后的咖啡厅里,听到的那些,迷人而慵懒的曲调。

清浅警觉起来,四处寻找。是谁在这屋子里唱歌?还唱得那么奇怪?

孔辰星拉过清浅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腰间,然后轻轻的抚住清浅的头,靠在自己的前。“不许对别人好奇。”

孔辰星随着那曲调的旋律,轻轻的摆动。

清浅不知如何是好,总是下意识的踩到孔辰星的脚。

孔辰星停了下来,看着清浅那有些,不知所措的脸说:“站上来。”

“上来?”清浅有些发懵,难道让站到旁边看他?

孔辰星又笑了,那笑容里满是疼,“站到我脚上来。”

清浅有些害羞,可还是听了孔辰星的话,小心翼翼的站到,他的脚面上。

孔辰星搂住清浅,随着那慵懒的曲子,轻轻的摇啊摇啊摇……

他多想时间,就停在这美好的一刻。可是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努力,怀里的这个人,都是留不住的。

自己终将回到书外的世界,也终将在她的记忆里被遗忘……可是还是心有不甘的在,清浅耳畔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说过的,不会忘了我!”

是商量、是乞求、是这小孩子般的抱怨、更是那而不得的心中,最后的希望。

清浅点了点头,轻柔的说道:“我不会忘记你,永远都不会,因为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种在了我心里。”

清浅在这个,她看不懂的,满是现代装饰的房间里,轻轻的承诺着。

可她不知道,不过是一门之隔,却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只是跟着孔辰星的节奏,这样慢慢的摇着、舞着。

那节奏实在轻柔,轻柔的让清浅想闭上眼睛,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一直和这个人,一起到天荒地老。

孔辰星低着头,看清浅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

恐怕这一天对她来说,是最累的了。

孔辰星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清浅。

摇啊摇。

最后,清浅终于止不住困意,合上眼睛睡着了。

“天哪,我竟然睡着了?”

清浅睁开眼睛,一个驴打着坐了起来。

她看了看四周,竟然躺在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榻、自己的柜子,和这房间里,如此熟悉的每样摆设……

清浅再往窗外看了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

清浅伸出手,使劲的敲了敲脑袋,“这个笨蛋,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睡着呢?”孔辰星肯定会笑话自己的。

孔辰星……她在睡着之前,和孔辰星做什么来着?

清浅用力的拍着前额,可是之前发生的事,却好像很淡很淡,淡到让人生不出什么印象。

“在做什么来着?”清浅左顾右盼,不安的用食指敲着沿儿。

总算想起来了!

睡着的时候,自己在孔辰星的卧房里,和他一起跳舞。

他还对自己说,自己不要忘了他!

想到这儿,清浅连忙翻下了,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快速的写下:孔辰星说过,他喜欢我。我和他在卧房跳舞。

清浅放下笔,为什么孔辰星会说,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会变成,别人嘴里说的一切呢?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遗忘?

清浅突然警觉起来,她拿起毛笔,继续写到:是孔辰星在水牢里救了自己,也救了皇上。

是孔辰星在容香宫的,温泉坊中救了自己。

也是孔辰星,在北地异香阁,和自己在一起识破了,那异香阁族长的秘密。

清浅字写得潦草,仿佛后有人在追她似的。

好像,只要自己写的慢一些,就会有人把她的记忆拿走,换成别的什么,从未发生过的事一样。

清浅一写完,就把那宣纸拿起来,轻轻地吹了吹。

让那纸上的墨迹,快些干掉。

正在这时,阿珊轻轻的推了门,走了进来。

见清浅上没有人,有些慌乱,一转看到清浅坐在书案旁,连忙走了过来,“姑娘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清浅问到。

“昨天晚上回来,就一直睡到现在。您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您睡了一夜,和一个白天呢。”

睡了这么久?

清浅明明觉得,仿佛只是片刻发生的事,怎么时间就过了这么久?

“我们昨天从哪儿回来?”清浅突然想知道阿珊的记忆,想看看孔辰星说的遗忘,到底是怎样发生的。

阿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披风,走到清浅后,披在她背上。清浅的答道:“姑娘你又不记得了?”

清浅忙把手里的那张纸,扣了下去,又问道:“我在风楼是和孔公子……还有花百医,一起吃饭了吗?”

听了这话,阿珊脸上的欢快,退了退。

有些担心的看着清浅,说道:“姑娘是和九皇子,一起吃的饭。”

蜡台上的烛光,微微闪烁,映着清浅白皙的脸旁。

“都会好起来的。”阿珊安慰道。

看清浅仍坐在那里,愣着不动。阿珊开始细细的,帮清浅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

“昨个白天,我们应邀去了容香宫,参加杜雪蓉的生辰宴会。可是那宴会不过是个说辞,是容妃想要抓你的借口。

容妃想用姑娘的心血,助她大成。可是被九皇子识破了她的诡计,是你们两个,将计就计,想一探容妃的底细。不想在容香宫的温泉坊下面,发现了水牢。”

阿珊边说,边试探的看着清浅。想确定清浅的脑海里,有没有自己说的这一幕,见清浅没有答她,又继续说道:

“要说容妃,真是胆子太大了。她竟然把皇上,囚在水牢里。而那个每天装作生病,不去上朝的那个,是假皇上。还好九皇子识破了容妃,以假乱真的谋。救出了皇上,皇上当场就宣布,把容妃打入冷宫。要说皇上,还是念旧的,以他容妃的所作所为,怎么说也是死罪!”

果然!

这些事发生在别人嘴里,就微微变了模样。

明明不是皇上,想要放过容妃,而是容妃还知道些什么秘密,才bi)得皇上,不得不宣布将容妃打入冷宫……

可是只怕容妃,已是凶多吉少,既然她选择了替皇上,保守的是一个秘密,那对于秘密来说,死人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这些事我记得。”清浅淡淡的说。

“那就好。”阿珊接着说下去,“后来九皇子见姑娘,子实在虚弱,他又在宫中脱不开,就命花生带着我们去了风楼。

找花百医为你诊治,花百医帮你包扎了伤口,又带你泡了药浴。

我们本想径直回牧府,好让姑娘多些休息,没想到九皇子竟然赶来了。

他还是放不下姑娘你呀。”阿珊有意无意的,把这句话说的重重地。

“在风楼的时候,我们没有见过孔公子吗?”清浅问道。

“没有。”珊珊摇了摇头,“听熊大说,孔公子自从那,夜探容香宫种了些香毒,之后子就总是虚弱,花百医平里,给他精心调理的。所以孔公子最近连卧房,都没怎么出过……就是每的吃食,都是熊大给他送上去的呢。”

见清浅没有什么反应。

阿珊话里有话的说道:“按说九皇子对姑娘您,绝对不是一般旁的感,不然就像昨天那么晚,他还专门出宫,陪姑娘用饭……而且还专程送姑娘回了牧府。要我说呀,姑娘在九皇子心中的位置,真的是顶顶重要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荷也走了进来,站在一旁听着阿珊说。

她心里虽然着急,可是也没有,任何能反驳的余地。

毕竟九皇子冉烨对姑娘的好,她们做下人的,都看在眼里。

只恨孔公子体不适,不能为自家姑娘做些什么……小荷真是心疼娘亲送的玉佩,可是转念一想,只要姑娘能得了个,合适的归宿,那玉佩就给了阿珊,也是值得的。

“姑娘你饿了吧?”小荷欢快的叫了一声。

“我刚才见这屋里有亮了,就猜姑娘醒了,去厨房拿了,熊大送过来的吃食,这会儿还乎着呢!姑娘,我给您拿过来了,吃一口吧。”

说完,小荷打开食盒,一晚软软糯糯、香气扑鼻的小米粥,被端了出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想记得你

睡了这许久,清浅也是觉得有些饿了。

她走到八仙桌前,拿起白瓷勺,轻轻的舀了一口小米粥,送进口中。

风楼送过来的小米粥,和平时里自家做的,或者在外面吃的却有不同。清浅也说不出来,这粥不同在那里,也许只是那口感,让她觉得温暖和如此特别。

清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碧绿的,切成小块的黄瓜放进嘴里。

黄瓜的清香,刺激的味蕾,让清浅更有了食。没一会儿功夫,就喝完了一碗小米粥,把眼前的小菜,也吃了个精光。

“明里,就不要熊大再来送些吃食了吧。”

清浅放下筷子,“孔公子也有病在,不好总是麻烦他,以后我就吃府上做的吧。”清浅淡淡的说。“其实好久没吃,钱妈妈做的饭菜了,我还有些想念呢。”

“也好。”阿珊点了点头,“明个儿我就和熊大说。”

说着阿珊和小荷,收拾起碗筷。

清浅这才又走回书案前,拿起那张纸,盯着仔细的看。

明明是孔辰星救了自己,可是在阿珊和小荷的记忆里,救自己的却是九皇子冉烨?明明是和孔辰星在一起,而在阿珊和小荷的记忆里,自己却是和九皇子冉烨在一起?难道说,无论孔辰星做些什么,她们都记不得吗?

清浅冲着外面叫了一声:“小荷,你来一下。”

小荷把手里的食盒,送到门口,递给了阿珊,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回头走到清浅面前。

“姑娘你叫我?”小荷一进来,清浅就把手中的那张纸,塞进了枕头下面。

“我是想问问你,最近有多久没有见过孔子了?”

小荷眉头微蹙,想了片刻,“姑娘要不说,我倒真没有注意这个,这么仔细想来,是有些子,没有见过孔公子了。”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就是在我们夜探容香宫那一次,听熊大说孔公子那,可能也中了些什么香毒,现在花百医住在风楼,多半也是为了就近,帮孔公子治疗。”

如此看来,她们的记忆是一样的。“可是我们去风楼吃饭,也没有见到他吗?”清浅又问道。

“说的也是,”小荷点了点头,“按说孔公子只是子有些发虚,也没到整天躺在上的程度……不过咱们昨去风楼,是真的没见到孔公子。”

小荷眼睛一转,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俯在清浅面前问道,“孔公子那不是回去了吧?”小荷用手指了指天上。

“你真相信,他是天上的神仙?”清浅笑了。

小荷一脸严肃,“当然拉,不是天上的神仙,那是什么?手里有花不完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又是风楼的老板,人又长得一表人才!

姑娘你说孔公子,如果不是天上的神仙,那得多少女人追着他,想要嫁给他呀,可是孔公子偏偏没有一点绯闻!不是天上的神仙是什么?

要不是机缘巧合,姑娘能和孔公子成为朋友,我们怕是连孔公子的面,都见不到。”

“也是啊……”清浅点了点头。

每一次见到孔辰星,好像都是他愿意,让自己见到。

无论是在北地山坡上,第一次见面。还是从北地阿城到海城的路上,每一次孔辰星的出现,好像都是他事先预料到的,而不是什么偶然。

“你觉得他会住在什么地方?”清浅轻声问道。

“肯定是天上的仙境。”小荷半仰着头,双手放在前,畅想起来。

“那个地方啊,一定连绵不绝的,全都是山。四季如,草木青青,而且那里离天很近,只要想去天上,就可以去天上,想来人间就想来人间。”

小荷不觉得想出了神,最后她回过神儿来,满眼期待的望着清浅姑娘:“你说我们能不能,求求孔公子,让他带我们去,那仙境看一看?我想啊,肯定比阿珊的那些,传奇话本里写的,更要神奇,更要美丽。”

“是啊。”浅浅淡淡的低语:“也许他住的地方,定是和我们截然不同,所以他才连那平凡的街市,都看得如此入神。”

平凡的街市?小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清浅说些什么。

“姑娘,您的意思是……”小荷有点尴尬,虽说自己,读了几本传奇话本,可是还是没有阿珊那么,能言善辩,懂姑娘的意思啊。

“没事儿了,你去歇吧。”

“嗯,姑娘也歇歇吧。”小荷连忙点头起。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姑娘,花百医今早些时候,来过一次,见您还没醒,开了方子就走了。她说明天早上还会来的。”

清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向榻走去。

小荷出了门,轻轻的把门带上。

清浅躺在榻上,看着那张自己写的字条,轻声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第二天早上,太阳透过窗户,洒下一屋的灿烂。

可清浅仍窝在上,懒懒的不想动弹。

这一夜,她睡了,又好像没睡。

孔辰星的那张脸,反反复复的在她眼前出现。

他拉着她的手,他拥她入怀,轻轻的合着那缓慢的曲调,摇啊摇,晃啊晃……

清浅只觉得脸红心跳,可是又生出些,并不淡然的焦急。

为什么?

为什么孔辰星,会在大家的记忆里消失?

要怎么办,才能让他留下来?清浅在心中想。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

花百医走了进来,带着一的凉气。

外面阳光虽是正好,可毕竟是初,气温还很低。花百医早早出门儿,去药铺买了些药材,才奔了牧府,来到清浅边。

“我说小姑娘,都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花百医走到清浅的榻旁边,把药材顺手放在八仙桌上,示意阿珊和小荷出去,让自己和清浅单独呆一会儿。

清浅叹了口气,歪歪斜斜的坐了起来,一脸无精打采。

“表白没成功啊?”花百医突然凑到清浅面前,满脸都闪烁着八卦之光。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为你,专属

“什么表白不表白的?”清浅无奈的挥了挥手,可是……

清浅那双澄澈的眼眸,突然睁得大大的,“你记得?你记得我和你说的话?”清浅问道。

“当然记得啊,记得你说……你喜欢孔公子,可惜只是单相思,我还劝你去找他表白来着。”

“太好了,你真的记得。”清浅高兴的,一把搂住花百医。

“太好了,终于有人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了。”

“可是被九皇子抢先了吧?我看你还没表白,可那天他八成是,对你表白了吧?”

九皇子……

清浅缓缓放下,抱住花百医的胳膊。看来花百医,也并不记得。

“别这么无精打采的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清浅清澈的眸,有些懵懂。

花百医伸出食指,冲着她勾了勾。

清浅探了探子,往花百医跟前凑了凑。

花百医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风楼每天送来的吃食里,是不是都会有小米粥啊?”

清浅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

“味道怎么样?”花百医眉毛向上扬了扬,说道:“我都想尝尝这小米粥,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要说这小米粥,”清浅坐正了子,仿佛回味般的,对花百医说:“味道确实独特,不比平常在家里吃到的,味道更香醇,也更软糯一些,定是这风楼的名厨,精心烹制,才有了这番独特的味道。”

花百医一副,话中有话的样子,摇了摇头,“这可不是风楼的厨师熬的。”

“不是?难道是哪家早餐铺子的小米粥?”想来也是,风楼是做正餐、宴席的,八成是不会用到这小米粥的。

花百医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怕是哪家早点铺子,都做不出这么有心意的小米粥。”她见清浅着急,也不在故意藏着掖着,说半句话了。

“这粥呀,可是孔公子专门为你熬的。”

清浅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水波dàng)漾,脸上一下子,透出了微微的红。

“花姐,你不要拿话哄我,拿我寻开心。”

“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我好心好意来告诉你,竟然还怨我拿话哄你,不说了!”花百医佯装生气,站起,一个转脸,不再看清浅。

“我错了,我错了。”清浅忙移到边,拉住花百医的胳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这还差不多。”花百医也不在佯装生气,清浅在榻旁边坐了下来。

“我啊,每个下午都见孔公子,在后厨外的炉子上,熬小米粥。

开始我也没觉得什么,心想这是他自己喜欢的,熬给自己吃的,

可是昨天我看到,他把熬好的粥倒进碗里,交给了熊大。

我突然想起,自从你子虚弱以来,孔公子就命风楼,每送餐给你,而且,这餐食的菜谱,他还拿给我来把关,确定对子有益。

记得当时,我并没有提及小米粥。可是他却专门问我,小米粥对你子的恢复,有无利弊?

我说这小米粥本是温,对清浅这寒凉的子有些好处。他听了之后,没说什么,我也就没再多问。

那天你跟我说,孔公子对你无心。我在仔细想了想,这送粥的事儿,依我看,孔公子并不是对你无心。相反,是大大的有心,他可是在心里宝贵着你呢。”

清浅听完,有些害羞的,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高兴呀?”花白一对清浅着,淡淡的反应有些不解。“我还以为,你听了这消息,肯定会高兴的蹦起来的。”

“其实,”清浅轻声的说道,“其实我已经告诉他,我喜欢他了。”

“天哪!你已经说了?”花百医立刻扑上来,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恨不得一把抓住清浅,就问出个所以然来。

“他怎么说的?快告诉我,孔公子是怎么说的?”花百医抓住清浅的肩膀,兴奋的摇着。

“他说……”清浅顿了顿,故意要卖些个关子。

“你快说啊,别让我着急了。”

“他说……愿意试一试。”

“试一试?为什么是试一试?”花百医放下清浅的胳膊,一万个不理解,“这明明是你我愿的事儿,为什么他要说试一试?”

“……”

清浅想用花百医,能听懂的话,解释给她听。

想了想就说:“因为孔公子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以后他是要回去的,如果真的和我成了亲,不知道他家里的人,会怎么想?。”

“很远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比北地还远吗?”花百医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清浅微微的低下了头,眼眸低垂,有些害羞的说:“不过只要能知道,他也喜欢着我,对我来说,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就对了!”花百医几乎是要跳了起来。

“嘛!就是要惊天动地,赴汤蹈火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只是九皇子那边,怕是还要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

花百医点了点头,“九皇子是个好人,你如果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断是不可再耽误他的。”

清浅郑重的应了个:“是。”

“来来,再和我说说,你们还能说些什么?”花百医向清浅跟前凑了凑。

清浅一脸害羞,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花百医讲述,孔辰星那个稀奇古怪的房间,和那个稀奇古怪的盒子里,传出来的的歌声。还有他们一起跳舞……

这些要怎么说,才能让花百医明白呢?

还没开口,小荷就咚咚咚的敲了门,然后一把把门推开。

小荷三步两步,跑到清浅面前,“姑娘,花生来了。带了九皇子的口信,容妃今下午,就要被发配进冷宫了,如果花百医想再见她一面,就要赶紧进宫。在容妃进冷宫之前,还有机会见上一面。”

“皇上动作这么快?”清浅立马警觉起来。

小荷点了点头,“九皇子的轿子等在外面,花生说如果要去,得马上出发了。”

说着,阿珊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盛满温水的铜盆,和一块擦洗的软布。

“姑娘,时间不多了,得赶快收拾一下出门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突生的变故

清浅利落的从上跳了下来,三下两下的撩水洗净面庞。头发也梳的简单,只插了一根玉石的簪子。就急急忙忙穿上衣服,披了披风出门了。

“什么况?”

清浅走出牧府,探寻的问花生具体况。

“我们也不太清楚,据说皇上今天早上,突然下诏,限容妃今入冷宫。”

“之前不是说宽限几,给容妃收拾一些物件的吗?”

“九皇子带话来,说怕是皇上,并不想给容妃,留什么后路……姑娘快上车吧,要是去晚了,就见不着了。”

花生拉开马车门,等清浅和花百医上了车,又在外面把车门关好。

啪!花生扬起鞭子,那马车便在牧府前的大路上,飞驰起来。

容香宫。

阳光灿烂,晃得人睁不开眼。

可此刻容妃的心中,是一片凄凉。

她步子缓慢的走出,那软香的寝宫,沿着小径,进了后花园。

温泉坊就在花园的尽头,在她最风华正茂的时里,她和皇上曾在那温泉旁,欢歌。

那时,她以为皇上是真的自己的。可是不想,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

容妃站在小径中,任阳光洒在自己上。

那阳光太过刺眼,再向温泉坊望去,仿佛那屋子,都生了些暗淡。

如果那,她没有承诺皇上,为他做那件事,也许今天,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贵人,一生孤独落寞,可却能好好活着。

“可皇上,我承诺了,就会做到的!”容妃心中漾起层层涟漪。

“荣妃娘娘,”皇后派来的嬷嬷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娘娘,不能再做耽搁了。”话语里没有一丝感。

容妃站直了子,怎么说自己也曾是千百媚,生的让众生赞叹。就是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听任一个嬷嬷催促。

她抬起那双细长的眼睛,目光冰冷,嬷嬷不由得向后退了退。“没见我的丫鬟,还没跟上来吗?”容妃的语调冷冷的。

“如果当误了时辰,皇上那边儿……”嬷嬷是皇后派来的,早就是对容妃是一百个不待见。见容妃马上都是,要进冷宫的人,还这番气势,不由得又多说了几句。

只听“啪”的一声,容妃一个巴掌打在那嬷嬷脸上。

“就是进了冷宫,我也是主,你只是个奴才。”容妃恨恨的说。

嬷嬷也不是吃素的,她摸摸自己的脸,目光也变得凶狠。她直视容妃:

“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你以为哪个进了冷宫的妃子,能活着出来?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这么嚣张?”说着,嬷嬷也扬起手来,“今儿个就是皇后娘娘,叫我来给你些颜色的。”

嬷嬷扬起的巴掌,就要落下去。

就见容妃轻蔑的一笑,长袖里伸出那双,布满黑色纹路的手。她抓住了那嬷嬷的胳膊,只是片刻,黑色的纹路如水中的游鱼,迅速的长到了嬷嬷的手臂上。

嬷嬷一脸惊恐,“这是什么?”

“什么?你以为我的脸,是说打就能打的?”容妃一把甩开嬷嬷的胳膊,狂笑着走出容香宫。

嬷嬷慌乱的拉开衣袖,就见那手上的黑色纹路,迅速的向自己的上臂蔓延。

一阵钻心的冷,从嬷嬷脚底涌了上来。“啊!!!”嬷嬷大声的哀嚎着,逃出了容香宫。

在容香宫门口,红栀穿着一件浅金色夹袄,背着一个布包,等着容妃。

她的头低低的,那本倾国倾城的脸,此刻也显得朴素了几分。

容妃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从上到下的,看了个遍,似乎能看出她的心事。可是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向前走去。

红栀也没说话,迈开步子,跟着容妃往冷宫走去。

清浅和花百医,刚在容香宫到冷宫的必经之路上的一个转弯口,停了下来。就见容妃远远的走了过来,后还跟着一个人,低着头,仿佛并不愿。

前面的容妃倒走的,步履生烟,气势汹汹,仿佛根本不像去入住冷宫。

更像是被封为后,要掌管了整个后宫。

花百医迎了上去,对面却插进一个人来。

异香阁组长,绕过花百医,在容妃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望了望站在容妃后的红栀,阳怪气的说:“看来你还没有,放弃大成的念头啊?”

容妃冷冷一笑,“我能否大成,就不劳族长多虑了。只是这族长,带这个自宫的子,在这皇宫里到处走,没什么问题吗?不会被人当成太监,责罚了去吧?”

“你……”异香阁族长听到,容妃直说他痛处,气得脸色发青。

“你少猖狂,我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大成的!我在你的怨女香中下了药,只要只会让你早……”

“哦,对了,”异香阁族长舒展的眉头,继续说道,“容妃娘娘,怕是不赶死吧?如果死了,异香族的先辈们找你问起,你把异香族带到何处,你可不知要怎么回答呢……”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一生,为异香族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面前而努力。我问问心无愧!倒是你,如果我真死了,你到就要看看,我会不会饶了你。”容妃挑了挑细长的眼睛,字字说的犀利。

“别在拿什么使命感压人了,真是太好笑了!你为异香族做了什么?你不过是用他们的香,谋了自己的私吧。你看看,你这不是还带着红栀吗?这是异香族唯一一个**香。你都要死了,还不能放过她,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我恶不恶毒没关系。”容妃用力的,撞了异香阁族长一下,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

红栀跟在她后,冲着异香阁族长微微的颔首。

异香阁族长一把拉住红栀,“不要跟她去冷宫,我今就要带你离开这个恶妇。”

异香阁主抓着红栀的胳膊,不肯让她向前。

容妃回头看了看,轻巧的走到异香阁族长面前,伸出那布满黑色纹路的手。

“我看你今天,是非要找些麻烦是吗?”容妃的目光冷冷的。

“母妃!”一个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长笛

清浅和花百医顺着那声音望去,三皇子长鹤后,浩浩dàng)dàng)地跟着一群侍卫,和太监,走了过来。

三皇子长鹤走到容妃面前,伸出手想要拉住容妃。容妃立马放下胳膊,把手藏进袖子,放到后,“你来干什么?”

“母妃,”三皇子长鹤,对着她摇了摇头,“不要再做错事了。”

容妃脸色微微一变,“错事?谁都可以说,我做的是错事,只有你不可以。”

“我知道,”长鹤扑通一声,跪到容妃面前,“母妃,我知道,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是我不肖,我生来没有带香,不能继承异香族的衣钵,可是我求求您,求求您放了红栀,不要让红栀,也去这冷宫……”

“三皇子?”一路都未曾抬头的红栀,微微的抬起头。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三皇子长鹤,竟然为了自己,反抗了容妃。在从前的所有时刻,三皇子长鹤,都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可是只有红栀清楚,他内心的那一份柔软,是母妃给的伤痛。

“母妃,”三皇子长鹤哀求道:“红栀是我这一生,都想保护的人呀。”

容妃冷冷的一笑,“没出息的东西,你永远都不能,达成我的心愿,你永远都不能让异香族重返世间,永远都做不到!红星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如果你要跪就跪着吧。”

说完,容妃伸出那布满黑色纹路的手,一把拉住红栀的胳膊。

只一瞬间,红栀的胳膊上,那黑色纹路就像游鱼,快速的,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游动。

“母妃”三皇子长鹤,拉住容妃的手。

那黑色的纹路,便如蔓延的火,顺着他冰冷的指尖,向上袭来。

“你这是干什么?”容妃立刻甩开,三皇子长鹤和红杏的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容妃吼道,“为什么这么傻?”

正说着,在众人之间,忽然飘来淡淡的香气。

那香气映着金色的阳光,宛如金灿灿的迷梦,洒在众人中间,让人如痴入罪,觉得心愉悦。

“是谁?是谁在施香?”容妃面目狰狞。

花百医赶快从袖袋中,拿出有解药的白纱。给自己和清浅带上。

三皇子长鹤后的侍卫,和太监们,闻到这香气,立刻显出一种,发自心的愉悦。

他们手中的兵器,纷纷落地而不知。

只是片刻,他们便已失去了知觉,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沉浸在那金色的梦里。

就在这时,悠扬的笛声响起,在那歪歪斜斜的太监群中,走出一个人,他手中拿着一把长笛。

李世家,他怎么在这里?清浅看着那一太监打扮的人,终于想出,那天她追上的太监,到底是谁了。

长笛的曲调,悠扬而舒缓。

可不过片刻,那笛音便如急促的风暴般,呼啸着席卷过众人的耳畔。

就像狂风暴雨的夜,一只飞鸟,被吹得零落。

那金色的梦幻,骤然变成会吞噬人的恶魔,有如浩dàng)的巨蟒,吐着鲜红的芯子,双眼火红,缠绕在所有陷入那金梦中的人,

在场众人中,红栀、容妃、异香阁族长,和三皇子长鹤,平都有炼香,并不背着幻境过度侵扰,只是抵抗起来,也颇有几分费力。

异香阁主脸色变得苍白,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世家,嘴里低低的,不敢相信的唤道:“佳儿,是你吗?”

李世家轻轻抬眼,看了看那惊慌失措的逸香阁主,没有回应。

“佳儿,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有死?”逸香阁主大叫着,想要跑过去,可是那笛声,仿佛在他和李世家面前,设了重重的屏障,让他无法逾越。

笛声越来越嘹亮,越来越尖锐,就像无数支利箭拔地而起,冲上云霄。

“你竟然也练成了怨女香?”容妃怒不可喝的,盯着正在吹笛的李世家。

容妃那藏在袖中的,布满黑色纹路的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怨女香必须要用,在松子酒浸泡过的钢石,练就成的匕首。

容妃冷冷一笑,脸上也没有了此前的惊慌,她掏出匕首,想要向前刺去,不想李世家扬起笛子,长长的吹了个尾音,一曲结束,竟向容妃迎了上来。

他冷笑着对容妃说:“不要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说辞了,你对异香族的所作所为,我今天就要公布于众!”

李世家一步一步的,bi)向容妃。

容妃不由的向后退了退,她握住手中的匕首,藏在后。目光冷冷的,看着李世家,“你擅自淬炼怨女香就罢了,还敢在此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李世家冷冷的笑了笑,“那我今天可就要,胡言乱语个够了。”他走到异香阁族长面前,抬起眼眸,眼神中略过温,“爹,你就告诉容妃我是谁。”

“佳儿!真的是你,佳儿!”异香阁族长双手拉住,李世家的胳膊,“真的是你?你没死,你没死,我找的你好苦啊,这些年爹一直都在找你,你去哪儿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你说李世家,是您的儿子白佳?”红栀震惊的望着李世家。

异香阁族长,拉开李世家的脖领,“看这块白色的胎记,刚才虽然只在外面露了一点点,我就一眼看出他是佳儿啊。”

红栀紧蹙着双目,这许多年来,她只当李世家,是三皇子养的,和自己一样的异香族后人,只是他以去了香。

却不想,他竟是老族长的关门弟子,从出生起,就香赋异禀的白佳。

“你是白佳?”红栀难以置信的走了过来。

她和白佳自幼一起长大。此刻他的面目,虽说有些变化,可依稀还有有些旧的影子。

难怪自己总觉得,会对他有莫名的熟悉感,会一次一次的帮他解围,那些荒唐事。“白佳?”红栀在口中喃喃的念叨,有多少次,她曾在心里想,如果白佳还在,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

李世家的眼眸中,有哀怨,有伤感,他望了一眼红栀。

年幼时朝夕不离的彼此,现在回想起来,已是那么遥远,远到再用一辈子,也看不穿。

第二百九十五章 真相

“是我白佳,异香族族长,正式的关门弟子。如果异香族未曾没落,也才是真正的继任族长。”

白佳一字字说的缓慢,仿佛这从未赋予他上的荣耀,却如巨石般,在他上落了一辈子,蹉跎了他一生的时光。

“下面我要说的,是我亲眼所见。”白佳面对众人郑重道:“那,容妃跑回族中,说她因施香得罪了皇后,皇后对整个异香族起了杀心,打算血洗百花村。”

李世家的眼睛,像火,注视着容妃。

“你求族长,和你一起演一场戏。让皇后派来的人,血洗百花村。你由此便得了由头,能在皇上面前得几分偏重和倚重。

族长不想族人再过,暗无天的生活,便答应了容妃。

容妃走后,掌门族长和大家说了实,对那些愿意去外面生活,不想在这深山里,东躲西藏的村民,去了香。在夜间偷偷送出村,这一点花百医,你是最了解的。”

白佳看着花百医,花百医点了点头。

“其实族长,并不想,因此事让大家受牵连。于是找到当时驻守北地的甄将军。甄将军为人义气,听闻此事,便决定助百花村一臂之力。

让血洗百花村成了一种假象,而不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那血洗百花村,除了少数人受伤,在甄将军的暗中相助下,并无真正死亡。也就是牧将军看到的那一次,不过就是一场演给皇后的戏。

可谁承想,是她!”

白佳用手中的笛子,指着容妃。

“是她在夜里,偷偷回来,在井水里下了毒,让剩下的所有人,都中毒发病而死。只有我,并未喝水,才免遭一劫。”

“你胡说!”容妃拿出手中的匕首,就像李世家刺去。

李世家拿起手中的笛子,将那匕首挡去,匕首冰轮般明亮的刀锋,在碰到笛子的那一霎,那变得乌黑。

“那晚族长对我说了这个秘密,并给了我这个,千年冷山桦树制成的笛子,让我找到你,为那些惨死的异香族人报仇。”李世家冷冷的说道。

“你?”容妃突然觉得心悸,她难以置信的看向李世家,“你练成了怨香女?”

“没错,只有这样,我才能打败你!”

李世家那眼眸,笑的妩媚而森,“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替族长报仇!”

说完他拿起手中的笛子,吹了起来。

那笛声,如受惊的巨蟒,在空中四窜,那笛声尖锐的,如同森恐怖的,怪兽的怒吼。

只片刻,刚刚那拔地而起宝剑香,便如雨般,从空中落下,虽不见影,却能真切的感受到,那利剑的存在。

就看容妃的子,发出砰砰的爆炸声来,宛若那剑,一根根的刺穿她的体,容妃倒了下去。

“母妃!”三皇子长鹤大吼一声,抱住了容妃。

“李世家,你是个骗子,你竟然敢杀了我母妃,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容妃缓缓的抬起胳膊,拉住三皇子长鹤的手,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他没有骗人,他说的对。是母妃灭了异香族,是母妃为了一己私利,让所有的族人,都做了陪葬。”

她缓缓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到三皇子长鹤手中,又转头看着红栀,轻轻的拉起红栀的手,也放在三皇子长鹤的手上。

“娘要走了,这解药你吃……”

“母妃,您把它吃了吧。”三皇子长鹤说着,就要打开那盒子,容妃用手按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

“母妃太累了,早就想离开了,就是舍不得你。现在看到这世上,你有想要守护的人,我也可以安心了。李世家说的对,这是我的错,都是母妃做的。母妃的一条命,也抵不上我犯过的错……可是未来,让异香族能重见天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们替娘去完成吧……”说完,容妃的头歪了下来,睁着眼睛,没了气息。

李世家看着容妃,已没了气息,发出仰天长啸。

笑着笑着,倒在了地上。

异香阁主跑过去,把他抱起。

“花、花百医,你快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风,悄悄的从冷宫门口吹过。

风送暖,也带几分寒凉。风吹散了这四下的浓香。

花百医连忙跑到李世家面前,拉起他的手腕,为他号脉。

“怎么了?怎么样?他到底怎么了?”

花百医放下李世家的手,摇了摇头,“他刚刚练成怨香女,就施如此大香,子抵不住了。”

“佳儿,佳儿,你不要走,我的佳儿……”异香阁主泣不成声。

“你才刚见到爹,爹找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忍心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佳儿,佳儿,你不要走……佳儿,你回来……”异香阁主老泪纵横。

李世家微微的睁开眼睛,嘴角费力的想向上扬起。

“红栀……”他轻声唤道。

守在容妃旁边的红栀,望向李世家,心里是说不出的感。

如果他们,是在另外一种况下相认,恐怕这结局就不会如此悲惨。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为什么?

红栀望向李世家的眼眸里,有责怪、有疑问,但更多的是流落异地,寄人篱下的,那种旁人无法体会的感受。

李世家费力的扯出一个笑,就是上扬唇角,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他的体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他的心宛若撕裂般。

“你说过,你是异香族唯一……一个带香的人……”

红栀看着,李世家眼中闪烁的光芒,就仿佛他们幼年的时光。

他总是背着掌门族长,偷偷的藏些果子。自己饿了、渴了的时候,会拿出来给自己惊喜。

红栀摇了摇头,可是这一次,她再也觉得惊喜不起来。

李世家脸上是一抹,红栀曾经那么熟悉的俏皮。

“真抱歉……”李世家说的缓慢,“我没有告诉你,可是每当我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泪水,从花百医的脸上滑落。

是啊,为了族人而战,为了族人能够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世上,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红栀的眼眶,也微微泛了红。

恐怕这世间,再没有人更能感同受,李世家此刻的话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死别

李世家轻轻的抬起手,举起手中的笛子。

笛子上青色的流苏,微微扬起。

“这笛子你收好……香,本无对错……可为善……亦可作恶……”李世家一字一字说的缓慢,仿佛目光已穿越时空,回到久远的过去。

那一晚,掌门族长临死前,把这笛子交到他手里时,就把这句话,印刻到他心里了。

“这是掌门族长,告诉我的。今后……这句话……就由你牢记吧……”李世家的脸上,划过最后一抹灿烂。

就宛若那年,他还是个香赋异禀的少年。骄傲的仿佛能够,拥有整个世界般的,闪烁着光芒。

这世界,待他好与不好,公或不公,都结束了……

他是善是恶,所有的评价,也没那么重要了。

李世家的眼眸,望向清浅。

那个和牧清浅有几分相似的人,牧梓月……是他这一生的亏欠。

李世家的眼眸暗淡了几分。

是自己把牧梓月带进这谋,也是自己仿着甄将军的笔迹,一步步把牧清浅带到北地。揭穿了异香阁的秘密,也揭开了容妃的面具。

他完成了,掌门族长交给他的任务。

可是,也终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清浅也看出,李世家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向前走了走,伏下去。

“牧清浅,”李世家缓慢而郑重的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对一个人说……一句……对不起……”

话音未落,李世家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这个,他过、也恨过,骄傲过、也执着过,努力过、也放弃过的世界。

他不甘心,不甘心还没好好的看看这世间,不甘心还没父子团圆,不甘心还没见到异香族,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世间,而不是被人当做怪物……

只是,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

“佳儿……”异香阁主悲痛的呼唤,响彻云霄。

在不远处的宫之上,隐蔽处的围栏内,太子廷宣一红衣,拔而俊朗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他面无表,让人看不出,此刻是喜,亦或是其他什么心思?

“大哥。”九皇子冉烨走了过来,“你找我?”

太子廷宣点了点头,向九皇子冉烨迎了过去,把他带到另外一侧。

冷宫门前的恨仇,生死离别,正在上演。

可是太子却仿佛毫不知般的,带上了盈盈笑意,对九皇子冉烨说:“突然想下棋了,不如我们来一盘吧。”

九皇子冉烨,微微犹豫了片刻,还是在棋盘前坐了下来。

太子廷宣的嘴角,微微的掠过一抹得意,因为他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九皇子冉烨心中的大哥,终是自己。

“听说父皇命容妃,今必须入住冷宫。”太子廷宣手指修长,从容的拿着棋子,在棋盘上布着局。

九皇子冉烨点了点头,他心中对清浅和花百医,有几分担心。可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自己的大哥太子廷宣。

“我听人说,牧府的那个姑娘,就是原本这凤凰古琴的得主,竟是他们异香族所说的,‘冬时分,冷香凝点’出生的人。”太子廷宣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小弟曾听旁人提过。”九皇子认认真真的,把一枚黑子,下在太子廷宣的棋子旁,顺势拿掉了他的一枚白子。

“我还听人说,这‘冬时分,冷香凝点’出生的人,就仿佛凤凰古琴的千年冷山桦木……有着异曲同工之效?”太子廷宣微微低垂的眼眸,轻巧的抬起,注视着九皇子冉烨,哪怕脸上最微小的,不易察觉的表。

“这个,小弟倒是不太了解。大哥怎么会对此,有所好奇?”九皇子冉烨专注的下棋,并没有察觉,太子廷宣的言外之意。

“只是先前中了容妃所施的香毒,所以对异香族的事,生了些好奇而已。要说……我和那牧姑娘,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现在想来还真是颇为有趣。”

“是啊,当时在麓林书院,大哥确实见过,她登台献唱的。”九皇子冉烨一边说着,又下了一枚黑子,拿掉太子廷宣的三枚白子。

太子廷宣似乎毫不在意输子。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想到那时,在麓林书院的柳林里,骂自己的牧清浅,真的着实有趣。

“大哥,你这四个子,又要被我吃掉了,我可是不会手下留的哦?”

九皇子冉烨说着,又放下一枚黑子,吃掉太子廷宣的四子。

而太子廷宣,好像根本就没有,把这场比赛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输了都觉得畅快之感。

“大哥,今难不成是我运气太好?”九皇子冉烨又拿下,太子廷宣四枚白子。平里,自己可是怎么都下不过大哥的。

太子廷宣任由,九皇子冉烨步步为赢,脸上却笑的魅惑:“我说过,下棋嘛,不过是场游戏,让你赢了又何妨。”太子廷宣说的笃定且从容。

郑皇后端坐正宫大,端庄大气,即便是在自己的宫中,也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一个中年的太监,迈着小碎步,急急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伏在郑皇后耳畔,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郑皇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她缓缓的拿起,在一旁桌上的,金箔雕花瓷杯,微微晃了晃。

茶香萦绕,她抿了一口,满脸笑容的说:“真是好茶呀!”

说完,把茶杯放下,仰头问那太监:“能确定吗?”

那太监连忙弯了子,肯定的说:“奴才亲眼所见,容妃在冷宫前面,被人谋害。奴才怕这消息有什么闪失?特意去封公公那边打听过了,容妃确实不在了,为此皇上特赦她不入冷宫。子放在容香宫呢。”

郑皇后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再顾不上什么大气、端庄的体统,站起,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容妃啊容妃,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真是苍天有眼啊!”

郑皇后笑的凄厉,连弯腰在旁的太监听了,都不由阵阵心惊。

“传下去,说哀家今天突然有了胃口,多做些佳肴。”那太监点了头,正想往外走,又被郑皇后叫住。

第二百九十七章 做个好人

“记得再多烫几壶酒,哀家今晚要一醉方休!”

“是。”那太监应了声,后退着向外走去。

郑皇后一人站在窗口,右手的拇指,轻拂着左手的手背。

今天可算是了了,自己多年的怨恨。

窗外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本就是即将变暖的。

郑皇后也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萌发了,一切都欣欣向荣的,向着更好的方向,展开来去了。

只是她不知,此刻一匹骏马,正穿过皇宫,带着一份皇上的密信,像江南五亲王府邸送去。

三后。

城门外,一个给来往路人饮茶、歇脚的茶水铺里。

“听说那容妃,是突然发疾,暴病而死的。”

容妃的葬礼,虽在宫中悄无声息的举行了,可是这消息,仍传遍整个京城。

“听说是谋反呢!还囚了皇上,做这样的事儿,不‘暴病’也怕是活不了几天。”人们都以能讨论些,和容妃有关的八卦,而沾沾自喜。

“听说是容妃也不简单,当年说是承诺了,为皇上守住一个秘密,才深得圣宠……”

秘密?

此话一出,立刻得了,正在歇脚喝茶的人们的注视。谁不想知道,这皇宫中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啊,听上去就又刺激,又有乐趣。

那说话的人,见众人都望着他,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讪讪的说:“既然是秘密,咱这寻常老百姓,哪能知道呢……”

切……话音刚落,得了一片嘘声,那人,只好闷下头吃饭,不再多嘴多舌。

花百医和清浅坐在角落里,听着周围人的讨论,默不作声。

到死,容妃都为皇上守着了那个秘密啊。清浅心想,也许容妃还是着皇上的。

花百医不时的抬起头,往城门里瞧着。

今个儿,从一早起,出城的人便络绎不绝,只是还没有见到,她们要等的人。

清浅知道花百医心急,轻声问道:“你真的不和他们走吗?”

花百医无奈的笑了笑:“你的子虽无大碍,可是那位,怕是……”花百医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清浅已经明白,花姐口中的那位,就是当今的太子。

他此前中了容妃施于的香毒,渐女化。自从用凤凰古琴,那千年冷杉木,解了此毒,又请了花百医前来调养,已是病大好。

可这会儿,看花百医摇头的表,想来这中了毒的子,也不是一时一刻,便可调养好的。

“还需要多久?”清浅喝了口,面前的温茶水。

花百医虽不便,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提起那位的名字,但这病,确实让她不安,很想找人探讨几分。

“我本是觉得,按照我的方子,应该不便无大碍,可是不想……他心血律动极为不稳,时快时慢,幸好他意志坚定,强控制得住,才没出什么乱子。”

清浅点了点头,“想来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也定是一个意志极为坚定的人,才没有被打垮吧。”

“是啊,”花百医拿起茶壶,又给清浅斟了一杯,淡淡说道:“如果换做旁人,怕是早就面目全非了。”

正说着,一辆低调的马车,从城内驶了出来。

赶车的正是异香阁主,短短几,他便消瘦了许多,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有十岁之多。

他看到花百医和清浅,便把马车又往前赶了赶,在给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

花百医和清浅连忙迎了上去。

马车上的帘子,在里面微微拉开了一角,又合上了。

车门打开,三皇子长鹤和红栀,走了下来。

“真没想到,最后送我们的人是你们。”

子长鹤那双细长的眼睛,也没了往的翳,反倒有几分忧伤、悲凉,可是如果你细看,他脸上还有着一丝,熠熠生辉的希望。

“三皇子下、红栀姑娘,这会儿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北地,实属惭愧……”花百医微微含首,垂下了眼眸。

红栀走上前,拉起花百医的手。

“怎么会呢?重建异香族,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的事。我们等着你,不管你何时归来,北地都是你的家,我们异香族人,都是你的家人。”

三皇子长鹤笑了。

这是清浅很少见的,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笑。

他望了望红栀,深他说:“你们家人还有我。从此在世上再无三皇子长鹤。”清浅和花百一都怔住了,不解的看着他。

“这世界上只有异香族容鹤。”

“你?”清浅试探着问道。

“我已禀明圣上,和红栀一起回北地了。也许过不了几,你们就知道能听到,三皇子长鹤,悲痛绝、暴病亡的消息了。”

红栀深的望着三皇子长鹤,她从没想过,他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和自己去赴那最艰苦的生活。

她以为……

她不想在心中,再做无端的猜测了。

她能看到的,三皇子长鹤为她做的,才是他们之间这段感,最好的答案。

所有的猜忌,所有的想象,都让它们随风而去吧。

从此无论艰难险阻,他们都会是两个人。

花百医担心的望了望,坐在车上的异香阁主,清浅的问红栀:“阁主……”

红栀悲伤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阁主,在白佳上找到一封,写给他的信,只有几个字,让阁主做个好人……”

做个好人。

这怕是李世佳,对这世界最本真,也最初始的承诺吧。

在那些年幼的时光里,他们跟着掌门族长,种花、收花蜜、研究花谱、研究香、研究毒……

每每坐下来的时候,每每说些心里话的时候,掌门族长都会语重心长的,对他们两个说:“要做个好人。”

红栀眼圈微微的泛了红。

谁未曾想过,要做个好人?

可是谁又能评断,别人到底做没做到?

红栀不想让大家,看到她此刻的忧伤,微微的垂下头,轻声说道:“那我们就告辞了。”

清浅和花百医,看着三皇子长鹤,扶着红栀上了马车。

那眼神中的,那行动中的呵护,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都是发自真心的,舒畅而自然的流淌。

世事无常,风云变幻,且如此莫测。

能得一人心,就便是没有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后会有期 江湖再见

三皇子长鹤关了车门。

异香阁主用手中的鞭子,轻轻敲了敲那拉车的两匹马。

马听话的,向前走去。

虽是不快,可没过多久,已走出一段距离。

只听三皇子的声音,随风飘来:“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后会有期。”清浅和花百医举着手,向那走远的马车,用力的挥着。

“江湖再见。”

里的一个清晨,太阳刚朦朦的,刚升上来没多高。

阿珊和小荷,就兴奋而着急的,在清浅房门前,踱着步子。

小荷趴在门上,听了听。

“还没动静?”阿珊着急的问道,小荷点了点头。

阿珊又开始踱着步子,一边踱着,一边拍手寻思着。

“姑娘怎么还没起来啊?”一边焦心,一边看着小荷,目光如炬般的发出警告,“我告诉你,一会儿姑娘选谁梳妆,就是谁,不可争抢!”

不可争强?小荷也一脸霸气,“我看你现在,就已经开始争抢了!”

小荷握着拳头,扬了扬,“我可告诉你,我的拳头可是不长眼睛的。”

阿珊哼了一声,一瞥嘴,扭过脸去不看她。

两人正焦灼着,门从里边哗啦一下,打开了。

清浅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一浅绿色长裙,芊芊细腰上配着一根淡黄色的丝带,灵动又带着几分英气。一头长发,飘逸的垂了下来。

清浅扬起手中的,一根白玉簪子,扬着笑脸,目光澄澈的问道:“今天谁替我梳头?”

“姑娘!”阿珊和小荷两个人,都目瞪口呆。

“你怎么都穿好衣服啦?”阿珊嘴快,抢先问道。

清浅扬了扬眉毛,在心中道:我还能再给你们机会,把我扮丑吗?

趁阿珊还没反应过来,小荷立刻来了机灵。

她一把接过清浅手中的那支簪子,说道:“我来我来,今儿个我来给姑娘梳头。”

清浅扬着笑脸转了,走进屋里。

小荷连忙跟上,偷偷的看了一眼阿珊。

阿珊只好悻悻的跟了上去,可还不死心的问道:“姑娘真的不穿,那一大红的吗?真的会全场震惊的。”

小荷见阿珊,明明刚刚就和自己说了,不要争抢。这会儿竟然,又劝了起来,也不示弱,“姑娘要我说,还是那紫色的衣裙,最好看!绝对能,魅惑所有人的眼睛!姑娘,您真的不试一试吗?”

清浅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把下巴扬了扬,就见榻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两件裙衫,一件阿珊的最大红色,一条小荷的中意的艳紫色。

清浅走到榻旁,伸出两只手,按在两件裙衫上。

“这两件衣服,既然你们如此中意……”

嗯嗯!

阿珊、小荷使劲的跟着点头,心想……这么说,姑娘就要改变主意啦?

选我的!

选我的!!

选我的!!!

清浅拿起两件裙衫,把红色的那件递给阿珊,“这件是你喜欢的吧?”阿珊猛的点点头。

清浅把另一件递到小荷面前,“这件是你中意的吧?”小荷也点了点头。

“那这两件裙衫,就送给你们了!”

“……”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穿?”

“送给我了?”阿珊颤颤巍巍的,接过那红色裙衫,这颜色她就是结婚,都不敢穿。

小荷同样无奈的接过,紫色的裙子,这颜色自己要是穿出去……真的难以想象。

二人的表,被清浅看在眼里,她双手叉腰,哼了哼。

“你们两个都不穿,每天却牟着劲儿得让我穿!说说吧,你们都是何居心?”

“不是不是!”阿珊连忙摆手,“是因为姑娘的气质,姑娘,才能驾驭这样的大红色。”

“没错没错!”小荷也跟着点头,“只有姑娘这样的长相,才能让这紫色明艳生辉……要是穿到丫头上……那还得了?”小荷越来越没底气,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不管,反正这两件衣服就送给你们了,我呢,也不强求,反正至少每人穿一次让我看看。”

啊?

阿珊和小荷,立刻变得垂头丧气,拿着手里的裙衫,收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啦?没有人给我梳头啦?”

“我梳、我梳!”一听见这话,阿珊和小荷立刻,又跟上了发条似的,抢了起来。

清浅转过,一边往梳妆台前走去,一边露出一脸的调皮,终于摆脱这两件衣服了。

啧啧!真不知以前自己是什么品位,堪忧啊、堪忧。

小荷为清浅梳了简单的发式,插上那支白玉簪子。

玉簪映着清浅,清丽的脸庞,不需略施粉黛,就以有了动人的韵味。

如那清泉美玉,让人望上去,忍不住看了再看。

出门时,阿珊又拿起一件披风,披到清浅上。嘱咐道:“姑娘,虽然子已无大碍,可是很久没有去麓林书院,这一去,可便是一天,还是保暖些好。”

清浅知道两个丫头,什么时候都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

也没再推脱,点了点头,披着那披风向门外走去。

清浅坐在马车上,心里生出几分雀跃。

已经这么久,没有去麓林书院读书了,现在想来,还真是有几分想念。

……不知能不能在书院里,见到孔辰星呢?

清浅在心中想着,脸上露出,任谁都看得出的笑意。

没用多久,马车便在麓林书院门前,停了下来。

清浅走在熟悉的小路上。

不过过了一个假期,好像一切熟悉的,毫无变化,却又仿佛生出了,无数微小的差异。

放假前,已泛了金黄、片片凋零的柳叶,此刻已微微的吐露着新芽。

就像一颗颗绿色的钻石,晶莹的长在枝条上,小小的、柔柔的,却又绽放者璀璨的生机。

“天哪,那不是二级女学的牧清浅吗?”

“她怎么又来上学了呀?不是说生了一场大病吗?”

“看她这样是好利索了,人家可是心系九皇子冉烨呢!”

“听说啊,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扑到了九皇子冉烨怀里……啧啧……”

“要说这麓林书院里的女子,有几个不想得到九皇子的垂青啊?正常正常。”

“哎!又多了个对手。”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她们忘记的

“你看她穿的那是什么?这么的天还披着披风,一看就是想夺人眼目,赢得九皇子冉烨的注目呢。”

清浅的额头上多了三条黑线。

果然不管穿什么,都是要被议论的!

清浅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理睬众人,径直向二级女学的学所走去。

“牧清浅!”

一个喜悦而急切地声音,从后传来。

清浅回过头,杜雪蓉正站在她后。

看着杜雪蓉一如往常的,端庄大方的样子,清浅实在想象不到,刚才那个带着兴奋的喊声,竟然是她。

“雪蓉,”清浅刚想微微作揖,杜雪蓉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她。

天哪,这还是那个端庄大方的杜雪蓉吗?

不会中了毒的是她吧?

清浅被杜雪蓉紧紧的搂在怀里,只觉得阵阵发懵。

“你终于回来了,我就要担心死了,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生辰会,你出了什么闪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原来杜雪蓉,还在因为此事,责怪自己。

清浅拍了拍杜雪蓉的背,“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清浅拉开杜雪蓉,见她眼中含有泪水。清浅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的给她擦了擦,“你可是美丽又坚强,不会轻易掉眼泪的人哦。”

杜雪蓉破涕为笑,转而又生出一些忧伤。

“最近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好像时常……眼泪就掉下来,不过今天我是高兴的眼泪,看到你真的好高兴。”

“你们家……”清浅犹豫的问道。

容妃谋反暴毙,而三皇子长鹤,不便悲痛绝,追随了母后。这是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而这件事,恐怕最受牵连的,就是一直和三皇子长鹤,走得最近的杜宰相。这段子,恐怕杜家也是最难熬的吧。

杜雪蓉微微笑了笑,和清浅并肩往二级女学的学所走去。

“我爹娘到无大碍,他们也算想开了,说荣也一时,败也一时,尽人事,听天命……就是我哥……”杜雪蓉顿了顿。

“杜学怀,”清浅犹豫了一下,“他是真的,没有对梓月做过什么?”

杜雪蓉点了点头,“我们全家都知道了,前不久收到一封,署名叫李世家的信。他在信里写了诬陷我哥的真相,所以爹娘才能想明白,过去为整个家族的努力,不过是奉献了他们的儿子,和我……所以他们再也不强求了。”

“那杜学怀现在?”清浅问道。

“我哥……让别人看来,应是变好了吧,整关在屋子里读书练字。”杜雪蓉苦笑一下,“只是样子,真的好让人难过。”

清浅在杜雪蓉的陪伴下,走进学所。

她望了望小艾的,那张桌子,问到:“小艾还没有来学所吗?”

杜雪蓉点了点头,“初一般会多生病,她一般等天气暖和一些,才回来吧。”

清浅点了点头,向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刚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总觉得有一道冷冰冷的目光,望向自己。

她顺着直觉,向右侧望了过去,李如霜面无表的望着她,只是那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谊,只有冷漠。

清浅转过头,不再看她。

拿出笔墨纸砚,和之前发的书本,细细的读了起来。

整个上午,郭夫子、鲁夫子,轮流授课。

麓林书院毕竟是京城,最好的书院之一,夫子们也都见过世面。

见了清浅来上课,也没说些什么好听的恭维,都是板着一张脸,让清浅努力跟上进度,绝对不能拉下,二级女学的成绩。

清浅只能微笑的应着,再看着杜雪蓉给她的,厚厚的笔记,心中感叹:不管什么时候夫子对你的期望,都是永远不会变好好读书!好好读书!

慧云和葛淑婉的位置,已经座了新来的人。

麓林书院这样的地方,多少人挤着往里进,走了一个,立马有新的补上。

清浅前面的女孩,换成了陌生的面孔,上午散学的时候,清浅轻声问道:“我们这学期,有没有唱歌的课?”

唱歌?那姑娘横了横眼睛,一副看乡巴佬的样子,对着清浅,摇了摇脑袋。

“像我们这样的书院,怎么会开那种戏班子才学的课呢?”

戏班子?清浅一脸懵的问道:“你不记得,之前我们举办的歌唱大赛了吗?哦,那个时候你还没来,所以你才不知道呢。”清浅小声的说。

“谁会不知道啊?”那女孩儿翻了个白眼,“整个京城哪有不知道,麓林书院举办了古琴大赛,你,牧清浅拔得头筹,奖品是先朝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谁会不知道?整个京城人人皆知!!!”

那姑娘说完,瞪了清浅一眼,一扭头转了过去。

显然这个拔得头筹的份,让坐在清浅前面的姑娘,把她当成假想敌了。

明明是唱歌比赛,怎么就变成了古琴大赛?清浅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那一双骑马箭,硬邦邦的爪子……

古琴?可真不行啊!

可是古琴的夫子?

清浅不好意思的,又拍了拍前面那姑娘的肩膀,“那我还想再问问,教我们古琴的夫子,是不是姓孔?”

那姑娘不耐烦的道:“不知道!你有完没完啊,你来之前都没有把,我们的课程时间安排,和授课的夫子,好好看一看吗?这些事老是问别人,真烦!”

“清浅怎么了?”杜雪蓉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姑娘。

那姑娘哼了哼,站起阳怪气的说:“也没当皇子妃,神气什么呀?”说完,撞了杜雪蓉的肩膀,走了出去。

“你!”清浅站起,刚想叫住她,就被杜雪蓉拦住了。“她怎么能这么说话呀?”

“算了,她说的也是事实……”

“雪蓉……”清浅想要开口安慰,可是却不知道从,何处说起是好。

她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到杜雪蓉的痛处。

不想杜雪蓉却落落大方,拉起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以我看来,这样倒更好,出了这样的事,虽然恐怕再找可夫家,是难上了许多……”

第三百章身份

清浅看着杜雪蓉,眼睛中有几分同和不忍。

出了这档子的事,尤其是谋逆之罪,怕是和三皇子、容妃有所牵连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如果这会儿,去杜雪蓉家提亲,恐怕那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我早想过了,”杜雪蓉说的轻巧,“如果有人愿来娶我,那定是真心带我。如果没有,我这后半生,就留在杜家陪我爹娘,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清浅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好像事已至此,无论说出怎样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既然杜雪蓉已经表现的,这么洒脱,又何必再去深究和探寻,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清浅,你复学了?”正想着迎面走来一个人。

“二哥?”清浅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恐怕自己是白担心杜雪蓉了,就看二哥那平里,冷若冰霜的脸,此刻却笑意盈盈的,清浅心中就明白了几分。

“牧姑娘也在啊。”牧齐源望着杜雪蓉,有些害羞似的打了个招呼。一袭白衫更映出,他脸上淡淡的红。

“哎,听了这一上午的课,肚子都饿了。”

清浅识趣的说道:“我啊,现在恨不得马上去饭堂,吃些好的。”

清浅突然发现,杜雪蓉旁的丫头,手里并没有拿着食盒,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你都没带食盒吗?”

牧齐源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的对清浅说:“忘了告诉你了,现在我们书院,中午的吃食,是由风楼送来的,所以现在,没人自己还从府里带吃食……”

清浅那双澄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是说我们书院的吃食,是由风楼提供的?”

“是啊。”陆雪蓉点了点头,“要不说我们麓林书院,越来越受欢迎了呢,就是我们这饭堂的吃食,都吸引好多学子,来我们书院。听说明年入学的名额,现在都已经满了,根本挤不进来。”

清浅使劲儿的点了点头,好像对杜雪蓉的话无比赞同。

“那我先去饭堂了,咱回头再见。”清浅脸上扬起兴奋,说着,就等不及似的,撒腿就跑。

“我这个妹妹……”牧齐源望向清浅……真有眼色,真心感谢。

麓林书院是男女分开授课的,所以饭堂就成了,大家能够相互打量,和彼此了解的最佳场所。

所有的贵女们,都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得从容而优雅。

只有牧清浅,撒开腿,像丛林里的小鹿一般。跑得飞快。

“快看看,你看她牧清浅,真是……成何体统?”

“就是就是,想看九皇子,也不至于这么心急啊!”

“让旁人看了去,真是嫌害臊的慌。”

贵女们看到奔跑的清浅,止不住的低低议论,脸上都是不满和嘲讽。

清浅一迈进饭堂的门,就看到饭堂里面有一排桌子,桌子前摆着精致的铜盆。

孔辰星穿着一厨师的白衣,手里拿着一个铜勺,站在桌前。

熊大也拿着铜勺,站在他旁边。

平里,这些排队打饭的活儿,贵女们定是不屑一顾的,可这会儿,孔辰星面前已经排上了,十几个贵女,都在偷偷的打量他。

“姑娘,您就别上去了。”清浅后有一个丫头,正拉着自家的主子,低低的哀求着。

“走开,”那姑娘甩开丫头的手,狠狠地说:“别拦着我,我就是看上了,这风楼的男子,我今天一定要向他表白。”

表白?

阿珊和小荷手里提着食盒,一脸震惊的看着清浅。

“怎么会有人,赶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对孔公子表白?”阿珊小荷二脸震惊。

听到这,清浅想都没想,立刻跑了过去,排在队伍后面。

“姑娘……”阿珊刚想叫清浅回来,小荷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撇了撇嘴:“再怎么说,也得公平竞争,你总不能让九皇子,一直出现在我们家姑娘周围,也不给孔子一点点的机会吧?”说完跟上清浅站在她后边。

清浅看着孔辰星,优雅的拿着那铜勺,一个个的给贵女们打饭。

他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大铜盆,可是那打饭的贵女们,却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一张好看的脸。

清浅走到孔辰星面前,那双清澈的眸子,直视着他。

“请问姑娘,你要吃些什么?”孔辰星依旧没有抬眼,声音里都是礼貌和客气。

清浅脸上扬起止不住的笑意,她笑啊笑啊,就知道你会在我边。

孔辰星见面前的姑娘,好久都没说话,才抬起头,想看看有什么状况。

却看到清浅那张秀丽,而略带英气的脸,孔辰星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他歪了歪头,轻声说:“终于等到你。”

说着,就拿起旁边的软布,擦了擦手,看了看后面的小二。

小二连忙走了过来,接过孔辰星手里的铜勺,开始给贵女们打饭,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去,让老板干自己的活儿,还怪吓人的。

清浅跟了上去,孔辰星仰着一脸的灿烂。

就像久别重逢的人,心里带着满满的意,那么甜蜜。

孔辰星走到后面,拿一个食盒拎了出来,和清浅坐到了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子前。

阿珊和小荷,连忙走到清浅后,也把食盒放在桌上。

小荷和阿珊低头,向孔辰星示礼,孔辰星也冲她们微微一笑。

小荷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孔公子,您这夫子做的好好的,怎么就变成大厨了?”

孔辰星立刻扬起那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示她们不要再说下去。小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

小荷和阿珊把食盒,在清浅和孔辰星面前一一摆开,然后退了到一旁。

清浅才笑盈盈的说:“本来还觉得不开心,竟然没有人记得那场歌唱比赛。不过现在见到你,一下子就开心了。”

孔辰星脸上依旧是,那灿烂的笑容,他夹了一块鸡,放在清浅面前的碟子上,轻声说道:“最后,所有的人都会忘掉的。”

“你说什么?”清浅没有听清,抬起头问孔辰星。

“我说,至少还有你记得。”孔辰星笑了,灿烂的,熟悉的。

第三百零一章 我是你的

清浅忙低头,扒了几口米饭到嘴里,然后抬起头,有些害羞的问道:“上次你说要试一试,你打算怎么试?”说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头去夹,那撒着末的鱼香茄子。

“你想让我怎么试?”孔辰星笑的坏坏的。

“我当然没想出来。”清浅轻声的说道。

“我想试试不隐藏,就这样站到你旁。”孔辰星突然变得认真,“所以我来,你上学的书院里,做一个送餐的厨师。”

“这么说,陈夫子还没有把你忘掉?”

孔辰星点了点头,“也许有些人的记忆,就会比另外一些人深刻吧,可能在某些人心里,他们是重要的。”

清浅那双澄澈的眼眸,似懂非懂的望着孔辰星。

“就像这书院里的其他人,恐怕早就把我忘了,可是你的阿珊和小荷,却对我记忆深刻。”

清浅撇了撇嘴,“明明对你记忆最深刻的……是我。”

孔辰星笑了,伸出手放在自己口,“我记得,记在心里了。”

清浅抿着嘴,不想让自己快乐太明显,于是忙低下头,又刨了几口米饭。

“明天起,你就不用再带食盒来了,我会为你准备的。”孔辰星笑着说道。

“嗯,”清浅点了点头,答应了。

“听说了没,过两天皇后要亲自到女子学所,来授课啦。”旁边有人,正在议论。

“能听到皇后授课,简直太惊喜了。”

“惊喜什么呀,听人说,就是因为容妃的事儿,皇后决定要在女子书院这边,树立些风范和制度,好以此为戒,不再出这样荒唐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众人跟着点头,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忽然其中一个贵女,神神秘秘的说:“可我听说,太子会陪皇后一起来。”

“太子?听说太子的病已经治好了,现在可是绝对的,举世无双。”

“我也听说了,说太子现在的容貌,八分俊朗,两分柔,就是天上的神仙见到,也得自叹不如。”

“哎,太子下真是可怜,这么多年竟是被人所害……”

在吃饭的贵女们,不由得同起太子来。

全然忘记,早些时,议论太子不能人道时的种种。

“可不是吗?今非昔比了,过去郑皇后,每年都要给太子举办一次选妃,从没正儿八经的选上过谁,而且各家大人,都是能推脱,就推脱……这回啊,八成是挤破头都想往前冲了。”

“今年没听说郑皇后,有为太子选妃的打算吧?”

“没有呢,”一个好像知道很多的姑娘,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爹早就托人打听了,可是今年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以太子现在,这么好的世和条件,八成啊,早就被那几家大人,看在眼里,先下手为强了,哪还能轮得上我们呀。”

“不过……如果太子会随郑皇后,来麓林书院,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就是凑不到面前,说上几句话,在他面前多出现几回,有些印象也是好的。”

“说不定,就郎妹意,看上眼儿了呢?”

“嘿嘿嘿嘿嘿嘿……”

“郑皇后要来讲学?”清浅轻声的问孔辰星。

孔辰星点了点头:“讲学倒是其次,为太子选妃,可能才是郑皇后,真正的用意。”

清浅喝了一口鱼汤,不以为意的说道,“以太子现在的行啊,郑皇后真是不需要再多cāo)心,有多少姑娘,拥着抢着往上凑呢。”

“可即使凑上去,也得能入了太子的眼。”孔辰星淡淡的说到。

清浅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不知道小艾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太子廷宣,真的选妃,恐怕小艾才是那个,因为去参加的人吧。

正想着,旁边突然有了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

清浅扭头看过去,就是刚才那个,想要对孔辰星表白的贵女。这会儿,正气势汹汹的,坐在清浅对面不远处。

旁的丫头,用力的拉住她,想让自己主子,不立刻冲过来。

那姑娘看着清浅,非但没有一丝不好意思,还倒把头扬的高高的。好像要不是被丫头拽住,她可以立马就像孔辰星表白。

清浅心中,突然就来了怒气。

虽然孔辰星长得好,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就来表白啊?

正憋着气呢,孔辰星舀了一勺酒酿丸子,放在她嘴边。

刚刚还愤愤不平的清浅,立刻变得不知所措。

天哪,这么多人呢?“你、你,这是干什么?”清浅不由得结巴起来。

“吃吧。”孔辰星背对着那姑娘的脸,扬着坏坏的笑,“只要你吃下去了,就没有人敢那么明目张胆的,觊觎你的东西了。”

“我的东西?”清浅轻声的重复了一遍,眼睛不知所措的四下飘着,不知要落到哪好。

孔辰星又把那勺子,往前送了送,几乎就要挨着清浅了。

清浅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她连忙接过那勺子,自己一大口把勺子里的酒酿,吞了下去。咳咳……可吞的太快太急,险些没呛了出去。

中午午休。

清浅一个人躺在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决定,再也不到饭堂里吃饭了!!!”清浅腾的坐了起来,双颊憋的通红。

这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孔辰星一起吃饭,简直就让人羞愧到无地自容。

“可是……”清浅砰的一声,又倒在上,脸上是有些羞赧的笑容……

清浅用力的捶着沿。可是……和他在一起真的好甜蜜。

“算啦,”清浅又坐了起来,故作从容的扶住下巴。

“既然你这么虔诚,我就勉为其难的,每中午和你一起吃饭吧。”

正这样想着,哗啦一声门被推开来了,小艾冲了进来。

“清浅。”小艾一下子跑到清浅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清浅紧紧被小艾搂住,简直要喘不上气了,“你怎么来啦?”

“我来复课呀。”小艾兴奋的,坐到清浅旁。“我想死你了,所以我就决定提前复学,陪你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午休。”

一起上课,一起午休都还不错,只是一起吃饭……

清浅的脸色,突然有点难看。

第三百零二章 爱情这件事有多奇妙

“怎么啦?”小艾连忙伸出手,摸了摸清浅的额头。

“不呀,我听说了你之前也大病一场,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事没事,”清浅摆了摆手,“就是天凉的时候,不小心伤了风寒,有些严重,才休息了这么长时间。”

“那就好,那就好。”小艾点了点头,小兔子一样萌萌的,扑到清浅上,“清浅姐姐,我可太想你了!”

“我也想你!”清浅躺在上,一想到,再也不能和孔辰星两个人,一起共进午餐,只觉得生无可恋。

“清浅姐姐,你知道吗?”小艾总算放开清浅,坐起,非常认真的说道:“过几天郑皇后,要来我们书院讲学了。”

清浅不由得佩服起来:“你在家里家,消息还这么灵通。”

“那是当然!”小艾点了点头,“因为我知道太子下,要跟皇后一起来。”说着那萌萌的小兔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窃喜。

果然,真心想看到太子的,一定就是小艾。

这十几年,复一的追逐着,太子脚步的,那也是小艾。

清浅忍住笑,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板住面孔。

小艾似乎察觉出,自己有点太过忘乎所以,对太子廷宣的那份切,表现的太过明显。

于是赶紧收敛了下来,抱着清浅的胳膊,撒着说:“清浅姐姐,我是不是太……”

清浅伸出食指,点了点小艾的脑袋,“就说嘛,你才没你说的那么想我,我看你呀,八成,不是十成,就是为太子下,才跑来复课的吧?”

嘿嘿嘿,小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被你猜到了。”

清浅佩服小艾,对感的执著和魄力,可是难免还怀着担心的问道:“你的心,没有问题吗?大夫真的同意你来复课吗?”

“当然啦!”小艾使劲儿的点着头,“如果不可以,我怎么能出现在你面前呢?”说着,小艾站起转了一个圈,“你看我,这不是好着呢吗?”

正在一旁,给小艾收拾东西的丫头,抬起头看了小艾一眼,那眼中是无尽的担忧。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没有让任何人发觉,又低下头去,帮小艾整理,下午听课要用的东西。

“清浅姐姐,我们这个学休,一起去街上逛逛吧……我想买几件漂亮的裙子,天来了嘛,定是有很多新的款式……”

“你呀!”清浅有些无奈,但又满是宠的说:“我就说,如果太子廷宣会出现在麓林书院,那第一个到的人,一定是你。”

小艾有些不好意思,拉拉清浅的胳膊,低下头轻声说道:“不是已经喜欢了那么多年,都成习惯了嘛。”

“习惯?那你可要好好分清,到底是你习惯他,还是真正发自心底的,想要托付于他。”

小艾认真的思考了半天,然后一双眼睛,萌萌的望着亲切,摇摇头说:“我真是分不清,习惯和真心有什么区别。就是因为我真心他,才能把他变成习惯,也就是因为他,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所以……我觉得自己无比真心!”

小艾一边说,一边扬着笑脸,自己都觉得自己,又高深,又有调了许多。

清浅看着小艾自恋的样子,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说道:“别光想着你的廷宣哥哥,看看这是我们之前落下的课。”

“这么多?”小艾的眼睛一下子发了直。

她接过清浅手上,杜雪蓉的课程笔记,使劲的翻了翻,“我的天哪,我们都错过了些什么。”

“夫子们是不许你错过的!郭夫子和鲁夫子,都已经明确跟我说过,最晚半个月,也要把这些课程补上来,坚决不能拖二级女学的荣誉。”

“这么严苛?”小艾一脸哭腔,可是一回神,马上又放下了那本,厚厚的笔记,对清浅说:“不过这个学休,一定要先陪我,去买上一些漂亮的衣裙,只要我能美美的,出现在廷宣哥哥面前,别说这一本笔记了,就是十本,我也心甘愿的把它补完。”

清浅在心中长叹一声,果然,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别那么丧气嘛。”小艾拍了拍清浅的肩膀:“这件事有多奇妙,你要自己体会才能知道。”

体会?

清浅想到,刚刚被小艾破坏的,以后每中午的共进午餐时光,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艾走到丫头面前,拿出一个盒子,打了开,拿出一块金黄的绿豆糕,递给清浅问道:“不知道今年,孔夫子还教不教我们的课。”

“孔夫子,你还记得孔夫子?”清浅那澄澈的眼睛,突然变得闪亮,没想到小艾竟然还记得他。

“当然啦,”小艾咬了一口绿豆糕,嘴角沾着些金色的碎屑,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上一次的古琴大赛,多亏了他,我才能见上廷宣哥哥。我当然不会忘记孔夫子啦。”

又是古琴大赛。

清浅叹了口气,虽然记得,可是那天发生的事,怕是已经在小艾的记忆中,发生了改变。

清浅也没多说,一口咬下那绿豆糕,吃到嘴中甜甜的,可是心里却有一丝苦涩。也许所有的人,都会忘记你,可是我不会。

小艾因为在家养病多,也没人说话,没有人聊天,这下子可算逮到清浅,聊啊,聊啊,整个中午,她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从给她看病的夫子,白发变了黑发。

到隔壁家的大人新娶的妾氏,竟然和他们家的马夫跑了。

再到他们家外面不远,卖糖球的老伯家,取了新嫁娘。

各种道听途说,和亲眼所见,小艾都事无巨细的,向清浅一一汇报。

清浅耐心的听着,但小艾却没有提及,容妃叛君,也没有提及新嫁娘,得了失心疯的事。

想必外祖一家,定是刻意屏蔽了这许多的消息,只留下些,不太具有刺激的琐事,说给了小艾听。

想来,小艾心中生出的病患,定是受不了什么刺激。那自己也要注意言辞,别给她添了什么困扰。

第三百零三章 过去和现在叠加的模样

午休的时间,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便过去了。

小艾依旧依依不舍的,拉着清浅的胳膊,紧挨着的,一起去学所上课。

从舍馆正门出来,就见九皇子冉烨,站在门口。

他穿着宝蓝色的长衫,下摆处用银色丝线,绣成蝠纹图形。腰间一根翡翠玉环腰带,显得人格外俊朗拔。

宛若明亮光,洒向人间,即便只是站着,变收了来来往往贵女们,许多倾慕的目光。

小艾一眼就看到了,九皇子冉烨。

她一脸不屑,恨不得扭着头,看都不看他,就拉着清浅走过去。

不想九皇子冉烨,却向她们走来。

“清浅。”九皇子冉烨,轻声唤道。

“天哪,什么时候这牧清浅,竟然跟九皇子的关系这么好?”

“九皇子竟然来舍馆找她?”

“我的天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牧清浅,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

小艾瞪了九皇子冉烨一眼,护住清浅般的一脸凶样子。

可九皇子冉烨,却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那双眼睛扬这笑意,朗声说道:“能和你说些话吗?”

“不能!”小艾叉着腰,站到清浅面前,“我说九皇子下,您是不是跟我过不去呀?凡事和我走得近的,您都要抢?”

“小艾姑娘,这怕是你误会了吧?”

“误会?”小艾凶巴巴的说道,“我喜欢太子,你就要和我抢太子,我喜欢清浅姐姐,你又跑来和我抢清浅姐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么说,你现在还喜欢太子了?”九皇子冉烨倒也不恼,歪着头看着小艾,仿佛逗弄她般的,坏笑着。

“你,你……”小艾伸出一根手指头,又被自己另外一只手,给按了下去,“你真的坏透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向学所走去。

“何必说这些话,惹她生气呢?”清浅轻笑着望着小艾的背影,说道。

九皇子冉烨也笑了笑,一副稳cāo)胜券般的模样,说道:“她呀,从小到大,只要听到太子的名字,就会变成这个模样。”

清浅也笑了,想来这许多年里,小艾都是这般一心一意的,喜欢的那个人吧。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清浅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过几天郑皇后,可能要来麓林书院讲学,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找你,毕竟容妃那件事儿,她心里怕还是有些芥蒂。”

见清浅没说话,九皇子冉烨继续说道:“也许会旁敲侧击的问问,容妃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容妃怎么对你说自己的?总之,如果她不问问,是不会安心的。我就想来先告诉你一声,如果真的问起,你也如实说来,毕竟你也是受害者,想必郑皇后她也不会,再多做计较。”

“郑皇后此次来麓林书院讲学,不会就为此事吧?”

九皇子冉烨笑了笑,指指前面说道:“我送你去学所门口吧,我们边走边说。”

清浅点了点头,和九皇子冉烨,在这融融意里,并肩而行。

周围投来的目光,交错复杂,有羡慕的,有愤怒的,有冷眼旁观的。

可是还有一双眼睛,从清浅站到九皇子冉烨面前起,就注视着他们。

那目光深沉,又失望,转而又激发出了勃勃的野心,燃烧出一处,熊熊的火苗。

“哎呦,怎么走路的啊?”

一个贵女正弯腰捡东西,却不想被人踩了裙角。

她站起,刚想指责,却见李如霜那凛冽的眼神,顿时生了慌张,摆了摆手,不由的向后退去。“没事没事。”李如霜的目光,会让人变得怯懦,只用一瞬间。

李如霜看着九皇子冉烨,和清浅一路谈笑风生,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受,

他吗?李如霜问自己。

好像那并不是。

那更像是一种占有。

对于她来说,九皇子冉烨,不可能属于,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自己为了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杜学怀那双望向自己时,亮晶晶的眸子,和那眸子里的失望和悔恨,李如霜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放弃了,那本是最真挚的东西,要去赢得的就一定要牢牢抓在手心。

能站在九皇子冉烨旁的那个人,永远只有自己。

九皇子冉烨和清浅,走道二级女学的门口。

“进去吧,”九皇子冉烨微微扬了扬头,清浅低头施礼。

一转,竟见小艾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她瞪着九皇子冉烨,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清浅的胳膊,就往学所里走。

边走,还边怒气冲冲的,瞪了九皇子冉烨一眼,好像在宣示主权般的:看看吧,清浅姐姐是我的!

九皇子笑了笑。

小艾拉走清浅的模样,和她小时候,拉走太子廷宣时的模样,交叠在眼前。

“都长了这么大了,竟然没有一点变化!”九皇子冉烨哭笑不得的,转向自己的学所走去。

“清浅姐姐,”小艾犹豫着说道:“你、你不会是和九皇子下好上了吧?”

“想什么呢?”清浅敲了敲小艾的头。

小艾却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可是真的,我曾经发过誓,绝对不理九皇子这个坏蛋,就是以后谁若嫁了他,我也定是不会理睬的……可是,可是如果和九皇子好的人是你,那我……”小艾犹犹豫豫的,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怎么样?难道还想不理我不成?”清浅淡淡的笑道。

“那倒也不会,”小艾别扭的说:“可是我是发自真心的,不喜欢九皇子这个人。要是你以后,真的成了他的皇子妃,我可能就没那么经常,去找你玩儿了,一想到这儿,我还是会觉得难过的。”

“放心吧。”清浅拍了拍小艾的手,一边走一边安慰道:“不会的,我有喜欢的人。”

“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快告诉我,告诉我。”小艾兴奋的拉着清浅的袖子,想要问出个所以来。

清浅笑而不语,只是心想,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记得。

“告诉我,快告诉我啊。”小艾拉着清浅,不依不饶的笑闹着,走进了学所。

第三百零四章 我,在你心里吗?

自从知道郑皇后,要来麓林书院讲学。陈夫子可是大费周章,出钱出力的,又是整修墙面,又是清扫围栏。

只要能做的,他都一项一项的催人做好。

如果说他有本事,能把这树上的叶子,快些成长,吐露芬芳,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它们长出最绚烂的模样,来迎接郑皇后的莅临。

可不知是准备的太早,还是郑皇后被一些,繁琐的事务耽搁了。

麓林书院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过了三天,郑皇后还没有来,麓林书院的女子学堂,进行讲学。

这件事儿,有引发了书院的贵女们,又是一番议论。

“难道说,郑皇后不来,我们麓林书院了?”

“郑皇后,不会是要去其他书院讲学吧?”

“不可能不可能,什么时候,我们麓林书院的女子书院,都是这京城首选,绝对不会落于其他书院之后。”

“就是就是,连我们饭堂的吃食,可都是这京城鼎鼎有名的风楼送来的,其他哪个书院有此条件?”

“那不是太子选妃的事儿,已经有了眉目?”

贵女们分析来分析去,想出了,她们觉得最有可能的答案。

“天呐,如果太子这么早就定下了妃子,简直太让人伤心了。”

“就是,这么多年,我都没好好的看看太子,听说他弹了一手好的古琴呢。”

“我也听说了,想当初那牧清浅,得来的先朝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就是赠于太子了。”

“怎么哪儿都有她呀?这牧清浅,不是和我们抢了九皇子之后,还要来和我们抢太子吧?”

“太可恶了,牧清浅真的太可恶了。”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小艾双手叉腰,站在正在议论的,火朝天的贵女们面前,大吼一声。

贵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了一跳,转脸一看是个病秧子小艾,阳怪气的说道:“这说谁,关你什么事儿?”

“你们就是不能说清浅姐姐,说她就是碍我的事儿了,我不准你们说她。”

“管的还宽的,就你这病殃殃的子,能吓唬住谁呀?”贵女们脸色一横,还想再说些更难听的,突然却收住了。

原本凶神恶煞的几个人,忽然都变得端庄贤淑起来,一副优雅的样子,甚至有的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美。

被我吓到了?小艾有些得意,放下插在腰间的双手,一回头,差点撞上太子廷宣。

太子廷宣,就立在小艾后。

拔的姿,俊朗的脸,望向众人的时候,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份柔。

他虽去了香毒,可是那柔的美,已刻到他的骨子里,成了一种习惯,也成了一种自然而然。

“廷宣哥……太子下。”小艾一时乱了阵脚,这可如何是好。

竟然让廷宣哥哥,看见自己如此粗鲁的模样!小艾恨得直跺脚。

可是事已至此,她回头看了看那些,个个如花般羞的贵女们,心里只觉无望,完了,丢脸丢到家了。

“太子下。”一众贵女,不约而同的俯作揖,眉目传的,向太子廷宣问候。

你们?小艾心中哭无泪,这一番看下来,在这所有人中,自己怕是最无理,最不懂规矩的那个了……

太子廷宣却并没有望向小艾,他径直的向那一众贵女,走了过去,脸上露着浅笑,,客气的问道:“请问哪位方便帮我叫一下,二级女学的牧清浅?”

“牧清浅?”一众贵女目瞪口呆,眼中立刻闪出几分嫌弃,可是马上又意识到,太子廷宣就在面前,立刻收拢了表,莹莹巧笑。

为首的贵女,柔柔的答了一声,“好,太子下。我去帮您唤她。”

那贵女步子迈得轻盈,转了向二级女学的学所,走进去。

刚走开没片刻的功夫,就见鲁夫子拖着那肥胖的体,匆匆忙忙的向二级女学跑来。

见到围在一起的几个贵女,就立刻扬声喊道:“快去礼堂、郑皇后来了,马上就要开始讲学!你们听到没有?!”

鲁夫子看到众人没动,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站到人群中,才看到太子下,于是慌忙的停下脚步,又是行礼,又是作揖,一脸讪笑,“太子下您在这儿啊。”

太子下并没说话。

鲁夫子尴尬的用眼神示意,围在太子周围的贵女,快去礼堂。

贵女们依依不舍的,向太子廷宣作揖告辞。

“小艾,你怎么还不动啊?快去快去,一会儿晚了,陈夫子可就生气了。”说着路夫子使劲儿的挥着手,让小艾动作快点。

小艾依依不舍的瞄了瞄太子廷宣。

太子廷宣脸上虽带着笑意,而那眼眸却,从来没有落到自己上。

小艾点了点头,有些气馁的说了声:“哦,这就来。”然后垂头丧气的,向礼堂走去。

留下鲁夫子点头哈腰的,向太子行礼作揖想要离开。

“夫子。”太子叫住鲁夫子,“母后有些事,差我来问问二级女学的牧清浅,还望行个方便。”

“方便方便。”鲁夫子连声答道,“我一会就和陈夫子说了这况。您想在哪儿问?用不用我帮您准备个地方?”鲁夫子四下打量着,正在寻思着,要把清浅和太子安排到哪好呢?

“那到不必。”太子廷宣微微笑道。

“只要您知道有这事儿便可。我母后百般叮嘱,生怕给牧姑娘添些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太子下回去,一定要向皇后娘娘禀告,皇后娘娘无论想在,我们麓林书院召唤哪个人,问哪个人问题,都不麻烦,都一点儿也不麻烦。”

这会可有得向陈夫子邀功的了。鲁夫子心里直乐。

“那太子下,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又向二级女学的学所里,跑了过去。

清浅站在二级女学学所的窗前,看着窗外杨柳依依,微风轻拂的景。

外面是一片嘈杂。

虽说这麓林书院女子学所中的贵女,个个都是人中翩跹,可此刻面对皇权浩dàng),面对郑皇后的亲自莅临,也不免有些慌乱。脚步声中,多了几分匆忙和急促。

第三百零五章 试探

“原来这女子学所,是这般样貌。”太子廷宣走了进来,四处打量着,简单雅致的女子学所。

他走到夫子授课的书案前,用食指敲了敲,然后转了一圈,走到清浅旁。

“我还以为,免不了被皇后召见呢。”清浅淡淡的说道。

“这么想见我母后,那岂不是白让我卖了个人?既然如此,你也可以等我母后,讲学结束,再慢慢的询问你……”

太子廷宣凑到清浅面前,声音慵懒而富有磁。

清浅转头望向他,那眼中有几分笑意,但更多的,是狡黠。

“太子下,既然都颇费了如此周章,我又怎会不领这个呢?”清浅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胆怯。

太子廷宣心中,更生出几分趣味。

觉得自己用,“牧清浅为自己献了凤凰古琴”这个由头,把审问她的差事揽了下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竟知道如此清楚,想必是我那九弟,没少帮你出谋划策吧。”

清浅微微一笑,“可据我所知,九皇子能心甘愿出谋划策的,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太子一人吧。”

“果然伶牙俐齿。”太子廷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你就跟我说说,容妃这件事儿吧。你有什么话,想和我母后说的?”

“郑皇后吗?”清浅眼眸一转,做出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语调委屈,轻轻柔柔的说道:

“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会被人抓去,还想用了我的心血,助其大成!这是我从未听说过的荒谬言论,不想却听了真……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件事的发生,每每到夜里还做噩梦。只梦见那粗粗的钢针,向我扎来……”清浅楚楚可怜的说道。

“好啦,好啦好啦。”太子廷宣把手一挥,阻止道:“别再演下去了,再演下去我怕是,早上吃过的东西,都要用一种,不太雅观的方式出来了。”

清浅收了脸上的柔弱,清丽的脸庞显出几分英气。

“既然太子下,您询问完了,我这就去礼堂,听皇后娘娘讲学了。”说完便要告退,却被太子廷宣拦了下来。

他一把抓住清浅的胳膊,把那双手扬在自己面前,细细打量。

“你干什么?”清浅用力的,想要拉出自己的胳膊。却见太子饶有趣味的说道:“这手上的茧子,不是弹琴留下的啊……倒更像是骑马所至。”

清浅用力的抽回自己的胳膊,脸上有了几分冷淡:“太子下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会不会骑马?”

“骑马?”清浅微微蹙了蹙眉。

太子廷宣连忙制止了她:“别说了,既然会骑马,过两天在宫里举行马会,好歹过来捧个人场。”

说完笑笑走了,留下清浅一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马会?捧个人场?这太子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想着,小艾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一副有些想问,又有一些不敢的表,看着清浅。

“怎么啦?怎么没去听郑皇后讲学?”

小艾一股坐在了凳子上,嘴巴撅得高高的,“清浅姐姐,太子下和你说什么了?”

清浅这才明白,小艾一直都没有去礼堂,听皇后讲学,而是一直跟在太子下后,可惜她怕被太子下发现,也没敢凑近,把清浅和太子下的话,听得真切。

所以,这会儿心里着急,想问个清楚,可又觉得偷听,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于是才有了这番别扭的模样。

“说了些凤凰古琴的事儿,毕竟那琴不是我送他的吗?”清浅脸上扬了扬笑意,恐怕对小艾来说,能承受的也只有,这个程度的事吧。

“是这样啊。”小艾的脸上,立刻又恢复了萌萌的笑容。她一把拉住清浅的胳膊,凑过来,把头搭在清浅的肩膀说:

“廷宣哥哥真的是太帅了,要是那古琴大赛我也能参加就好了……如果是我得了魁首,是我把这琴献给了廷宣哥哥,他找来说话的人,就是我了……”

清浅笑了,安慰道:“不管你送没送凤凰古琴,我想,在他心里你都是重要的。”

“真的吗?你看出来的,还是他对你说了什么?”小艾立马来了精神。

天哪,本来不过就是一句安慰的话,不会是当真了吧?清浅头上划过三条黑杠。

如果太子下没这么想,这不是平白给了小艾,更多的放不下的希望吗?清浅在心里,止不住的责怪自己。

“廷宣哥哥还说什么了?你要把他说的每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我听。”小艾脸上,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才有的兴奋和羞。

“哦,对了,太子下还说什么马会的事儿,他说过一阵宫中,可能要举办一场马会,让我也去参加参加,捧个人场。你知道这事儿吗?”清浅连忙转移话题。

就见小艾一张兴奋的脸,立刻变得惨淡了几分。

“那马会,是郑皇后每年都会举办的,选妃大会。郑皇后不喜欢那些,子柔弱的女子。她就想为廷宣哥哥选一个,强体壮,手矫健的妃子。

所以每次就选妃,都是要用马会的形式来举办的。只可惜,我甚至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小艾说的有些可怜。

“不过廷宣哥哥更可怜,每次马会都是大张旗鼓的举行,可是能来的贵女,总是少而又少。那些大人们,都巴不得自家的贵女,在马会这一天生出些什么,不大不小的病灶,躺在上出不去才好呢!害得我廷宣哥哥,还要亲自过来找你去捧场。姐姐今年是第一次来京城,郑皇后一定会下帖给你的。”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你的廷宣哥哥确实还惨的。”清浅轻声说道。

小艾却突然来了精神,拍着口,义愤填膺道:“我去,这一次我要去给廷宣哥哥捧场。”

“你去?你那子骨能骑马?”清浅问道。

“就是不能骑,我也一定要去,给廷宣哥哥捧这个场。要让那些人知道,就是有人喜欢廷宣哥哥!我要去!”小艾说的坚定。

“你也要去。”小艾一把拉过清浅,语气依旧坚定。

第三百零六章 你走后,一切没有不同

学所外,太子廷宣轻声而过,眼眸里闪过一丝,旁人无法理解的伤痛。

没有人知道,想要一个体健康,手矫健的妃子,从来不是母后的愿望,而是太子廷宣自己的。

“姑娘姑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学休的上午,清浅正坐在屋里,读红杏写来的信。

小荷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用力的推开门。咣当一声,把清浅吓了一跳。

“什么事儿啊,这么慌张?”清浅信扣在桌上,向小荷望去。

“是郑皇后的马会!”小荷走了进来,“郑皇后派人送来了帖子,邀请姑娘去参加,在皇宫里举办的马会呢!”

清浅点了点头,“然后呢?”

“大夫人在正厅接待,从皇后宫里送信儿的人呢。”

“所以呢?”清浅看着小荷一脸着急的样子,反倒从容,且有些调皮的问道。

“所以呢?姑娘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呀?”阿珊也走了进来,推门就着急了起来。

“皇后举办的马会,表面上说是什么马会,实际上啊,就是为太子举办的选妃大会!”

“对对,”小荷点点头,“你会说你多说几句。”

阿珊既着急,又无奈的说道:

“据说每次马会,郑皇后会把帖子分发给,每一家有适龄女儿的大人家。可是这些大人们,都是百般推脱。

姑娘也知道……太子之前不是传出不能人道吗?谁会狠心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啊。

所以这皇宫里为太子选妃,举办的马会,简直就是各家大人的噩梦。”

“噩梦!姑娘,您听见了没有啊?”小荷特意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

“姑娘,我想了个主意。”阿珊郑重其事的说到:“之前不是大家都知道,你中了香毒吗?我们干脆就借着这个理由,装病不去就行了。”

“为什么不去啊?能去看看闹,我觉得当然是件好事?”

“好事?”阿珊的眉头,皱得像山丘一样深邃。

“姑娘您也不看看,倘若没有一家姑娘,去参加这马会,或者只有寥寥几个,子弱的姑娘,去参加了这马会。”

阿珊摇着头,在清浅上,上下比划,“您再看看自己,从小在北地长大,本就擅长骑马,而且……而且子骨又这么健壮!”阿珊从未如此嫌弃过,自家姑娘这健康的体魄。

“还不……一选就选上了。”

健壮?清浅头上划过三到黑线,真的是夸我吗?

“姑娘你可得三思啊。”小荷跟着应和道。

她就是心里八百个不愿意,姑娘嫁给九皇子冉烨。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见姑娘跳进火坑,嫁给太子的。

“虽说太子上的毒,是解了几分,可是想想他之前,那稀奇古怪的样子……姑娘,我们还是不去的好。”小荷使劲的摆着手,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清浅把信放在桌上,双手向后一甩,长长的衣袖曼妙出,一个好看的弧线。

“可惜啊,你们已经说晚了!我已经答应小艾,定是会去参加,这郑皇后举办的马会的!”

“什么?姑娘你可不能冒这个险啊!”阿珊连忙说道。

“就是就是。”小荷也跟着摇头。

“放心吧。”清浅拍了拍两个丫头的肩膀。

“我呀,这次去是为了保护小艾,马会上别受什么伤,我自己,是不会主动出些什么风头的。

再说了,现在太子上中毒已好,是尽人皆知的事,太子这会儿,可是风头正劲,八成想去参加这马会的贵女们,数都数不过来呢。”

“真的假的呀?”阿珊和小荷怔了怔。姑娘这么一分析,倒也不无道理。现在在麓林书院里,各家丫头说起太子来,那也都是一副向往的模样。

“想来这马会,不会如往那般寒酸了吧。”阿珊将信将疑的说道。

“当然不会。”清浅扬扬笑脸,“你们就放心好啦。”

“不过姑娘,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出风头。”阿珊虽说有了几分放心,可还是嘱咐的。

“好啦,好啦,你们出去吧,我要写信了。”

清浅一手推着一个丫头,把两个人往外送。

阿珊和小荷,这才回了神儿,不再担心,乐呵呵的出去做事了。

回到屋里,清浅拿起红杏的来信,细细的看了起来。

边看嘴角上扬,轻轻低语:“我看这红杏,八成是心里装的全是子查世子,这每次写信来,都是子查世子长,子查世子短的……”

清浅笑了笑,继续读下去。

“从前我是看不上,三皇子长鹤的,不过现在,我可真是对他彻底改变了印象。

他和姐姐两个人,在异香阁阁主那里,开了香馆,不过他们可不做什么,害人命的香毒了,而是做一些香薰。

有得燃起来能放松心,有些还有保健祛痛的功效……反正啊,是个浩大的主意,现在只出了几款,还是刚刚开始呢。

你知道我们异香族人,本就对香天生敏感。三皇子长鹤虽没带香,可是啊,对制香真的是天赋异禀,连我姐姐红栀,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就是他们现在住的条件不太好,不过三皇子,不,现在应该叫他容鹤,容鹤不肯接受北地候,和子查世子的帮助。

说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给姐姐一个家。

看着他那勤劳肯干的样子,我真觉得姐姐的眼光没有错,容鹤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他们准备成亲了。可能就在下个月初,姐姐说不想太过声张,就只叫了我和异香阁阁主。

我觉得毕竟是婚姻大事,只有我们两个就太少了,向姐姐建议,如果有北地候,和子查世子的见证不是更好吗?

可是姐姐只许,我带子查世子来。说什么?她也想见见子查世子了。虽然不能让更多人看到姐姐的大婚,可是,只要子查世子也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北地和你走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这里好像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复一,不过是自然景象的变迁,其他的好像都没有什么不同。”

第三百零七章 我早就想这样抱你了

此刻的北地,应还是冰天雪地,时而会飘洒漫天大雪吧,清浅望着窗外的满目光,心想。

“边境依然太平,只要有北地候作镇,相信也不会有外族敢来入侵。

反正子是一天天变好了,能在守在姐姐的边,我也觉得幸福。

你呢,你过的怎么样?快写信来给我说说,你和孔公子之间发生的事吧。

挚友:红杏”

清浅把信纸合上,心中有了些许安慰,没想到红杏远在北地,竟然还记得孔辰星。

也不知道孔辰星,现在在做什么呢?

清浅葱白的手指,在信纸上摩挲。“要不……”清浅脑子打了个转,生出个主意,“要不就拿着这封信,去给花百医看看,她定是想知道这好消息。”

这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风楼啦。

想到这儿,清浅高兴起来站起,跑到柜子旁,翻了起来。

穿什么好呢?

她拿起一件白色的裙衫,摇了摇头,“太素淡了。”

又拿了一起件淡粉色的,“这件也穿过了。”

再拿起一件淡鹅黄色的,“嗯,感觉太单薄了些。算了算了,还是陪小艾去街上逛逛吧。她说的没错,总要买些新衣,去参加宫里举行的,马会。”

清浅给自己找到了,非常合理的理由。

正翻腾着,阿珊又走了过来,敲了敲门对清浅说:“姑娘,小艾姑娘来了,马车停在大门口了。”

“小艾这么快,都已经来了?”

清浅看了看,被自己堆了乱七八糟的裙衫,跑了出去。

走到门口,清浅看到正在不安的,踱着步子的小艾,一把拉起她的手。

“走进屋去,我还正在找衣服呢。”小艾连忙把手往回缩,边说边摇着头说:“不不,我可不敢进去。”

“怎么了?”清浅不解的问道,“难不成我家这门还会吃人,进去能把你吃了不成?”

小艾一脸羞愧的说:“上次顶撞了姑母,闹了那么大的不愉快,我哪还有脸你们家的门啊。”

“我娘才没那么小气呢。”清浅笑了,“我娘呀,就是面冷心,没有谁能比她心肠更柔软了。”

小艾还是摇着头,“我还是不去了,我实在没有办法,面对姑母。”

正说着,大夫人陆氏从外面走了过来。

小艾眼睛瞪得滚圆,一脸恐惧,不知道姑母听到了多少。

清浅拉着小艾的手,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微微的颤抖。于是扬起笑脸,刚想和大夫人陆氏说说缘由,不想大夫人陆氏,一脸冷漠的向门口走来。

小艾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看了看清浅,一副我早知道的表。

“娘。”清浅叫到,大夫人迎了过来,表清冷,声音却透着温柔:“小艾你来啦。”

“我,”小艾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说:“姑母我来了。”

“怎么在外面站着呢?还是有些冷的。”

姑母竟然在关心自己?

小艾突然觉得忐忑,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直视着大夫人清冷的眼睛说:“姑母你不生我的气了,还让我进您的家门儿?”

“谁会和你个小孩子计较啊?”大夫人陆氏脸上,露出难得的和煦,“快进来吧,中午想吃什么?让钱妈妈做给你。”

小艾见大夫人陆氏,着实不和自己生气了,脸上的恐惧顿时一扫而空,又像个小兔子一样萌萌的,一头钻进大夫人陆氏的怀里,“姑母,我早就想这样抱你了。”

大夫人陆氏,被小艾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抱的愣了一下。

可是转瞬,整个人都温柔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小艾的后背,说到:“我也早就想抱抱你了。”

小艾更是觉得,有温的泪水,一个劲儿的往眼眶中涌,可是她才不会哭,这是如此幸福的时刻。

“外面这么冷,还是进去吧。”陆氏拍了拍小艾的后背,轻声说道。

小艾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站直子,对大夫人陆氏摇摇头,“今天就不进去了,改我再来拜访。今天我想和清浅姐姐,去是集上逛逛,想买几件漂亮的衣裳?”

“漂亮的衣裳?是准备参加皇宫举办的,太子选妃马会吧?”大夫人陆氏,一副完全了解的模样。

“这……”小艾看了看清浅,有些责备的说道:“清浅姐姐,怎么什么事都跟姑母说呀?”

“我没有啊。”清浅摇了摇头,一副毫不知的模样。

“我可是一直都在关注你的哦。”大夫人陆氏笑了,那原本冷漠的脸,竟也透出几分不合年纪得俏皮,让小艾甚至清浅,都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转念,清浅也笑了。

不管娘亲嘴上说的多么强硬,拒绝的多么干脆,可是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外祖一家,也惦记着这个,体弱的侄女吧。

“清浅姐姐,你真的确定我们就这么进去,不会被客气的请出来吗?”小艾拉着清浅的胳膊,站在路对面,看着风楼的门口。

熊大正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可是在小艾眼里,简直就像一个凶神恶煞的门神。这哪是招呼客人啊,明明是一波一波的,把客人拒之门外。

“只要你想去,就能进去。”清浅神秘的笑了笑,拉着小艾往风楼走,却被小艾一把拽住了。

“清浅姐姐,依我看,我们逛了这么长时间,腿脚也累了,不如就找个近点儿的……嗯,随便吃上些什么就行了。”

“风楼就在对面,还有更近的吗?”

“不行。”小艾死死拉住清浅,神秘的说:

“姐姐如果你真想去风楼,改我提前预定。我可听说了,这风楼要预定好久,才能有位置的,我们这样贸然的前去,定会像那些人般被撵出来。那被人看到了还不成笑话了。”

“放心吧。”清浅拽着小艾的手,一边往风楼走,一边说道:“绝对能让你吃上。”

小艾将信将疑的,跟着清浅。现在想要再往后拽,也是不可能的。就只好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看不到,一会儿就要发生的尴尬。

第三百零八章 有问题的两个人

“牧姑娘来啦!”

和小艾的预想,截然不同的是,门口这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竟然对着清浅姐姐,一展笑脸。

那客气的样子,小艾小心的往后看了看,没有别人。如果不知道,还以为是遇见了宫中的哪位大人物了呢。

“今天带我小艾妹妹,来尝尝咱们风楼的特色,一会儿可帮我安排些好的哟。”清浅扬着头,对熊大格外交代道。

“没问题。”熊大把手用力一挥,小艾吓得连忙往后一躲。

还以为熊大这是要动手撵人呢,没想到熊大声音洪亮的喊道:“客官请上座!”

屋里的小二顿时,震耳聋的一起喊道:“客官请上座!”

小艾从没见过这般阵仗,给吓的一愣一愣的,简直目瞪口呆。

熊大笑着对清浅解释道:“新规定,新规定!”

站在门口的小二,熟练的把清浅带到风楼,不对外开放的包厢。拿出一本菜谱,放到清浅和小艾面前,“客官吃点什么?”

小艾坐到椅子上,还觉得难以置信。

她用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起又坐下,起又坐下了好几个来回,才确定这是真的。自己真的进了风楼!

“简直神啊,清浅姐姐,你一定是早就知道,我们今天要来逛街,所以定了这风楼是吧?”

清浅笑了笑,看着那菜单没有做声。

旁边的小二开口了,“我们风楼的生意,实在火爆,如果要预订啊,都要订到下半年了。我们这一个包厢,可是不对外开放的,专门留给牧姑娘这样的贵宾。”

贵宾?小艾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看着清浅,神色紧张的问道:“清浅姐姐,你是不是没有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真的跟九皇子下好上了?”

“胡说什么呀。”清浅把手中的菜谱,推到小艾面前,“来看看想吃些什么。”然后对小二问道:“孔公子在吗?如果他没事……”

话还没说完,孔辰星出现在包厢的门口。小二连忙点头哈腰的,向老板问好。孔辰星微微点头,然后那灿烂的笑脸望向清浅。

“你来了。”清浅笑得淡淡的,可心里却是满满的,快要涌上来的心跳和喜欢。

“这,这这……”小艾望着孔辰星的脸,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来,曾在哪儿见过。这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这位公子,怎么这么面熟啊?”

清浅连忙望向孔辰星,生怕孔辰星被小艾忘掉,会有些失落。

可孔星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

他好似对小艾的惊奇,见怪不怪,反而大方的道:“我是孔辰星,是这家风楼的老板,你可以叫我孔公子。”

“孔公子?”小艾重复了一遍,“孔夫子?好像是个很熟悉的名字呢……孔公子,我是小艾。”说完脸上萌萌的一笑,像小兔子般的可。

原来清浅姐姐,是认得风楼的老板,才能随意出入的。小艾心里有了底,目光就再也离不开那菜谱了。

“这么多好吃的,到底要吃哪一个呢?”小艾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胃怎么这么小啊!可是哪一个都看着垂涎滴,都想试一试。

在小艾集中全部注意力,看菜谱的时候。

孔辰星坐到清浅旁边,扬着脸,望着清浅那秀丽的脸上,一双澄澈的眸子。

“你在看什么?”清浅问道。

“我在想象,你在马会时,会是如何的英姿勃发。”

“你已经知道了?”清浅有点害羞,刚好桌上有小二送过来的花茶。

她伸手过去,想要拿那茶壶,却不想和孔辰星想到一起了。

两个人的手,在茶壶弯弯的手柄上,轻轻碰触。

清浅只觉得心跳加速,连忙把手向后一伸。孔辰星笑着看清浅,有些受惊的样子,拿起清浅面前的杯子,为她斟满,然后又放回到清浅面前。

“我是陪小艾过去的。”清浅拿起装花茶的茶杯,轻声说道:“另外也是答应了太子,去帮他捧个场。”

孔辰星点点头,“其实这次太子不需要捧场,也应该会是一场闹的马会吧。”

正在专心研究菜谱的小艾,听到太子两个字,立马像小兔子一般,伸长了耳朵。

她抬起头,使劲的对孔辰星点头,“没错吧,太子绝对值得一场闹的马会,这一次不管别人去不去,至少我和清浅姐姐,都是会支持他的。”

“即便要你做的支持,是嫁给他也可以吗?”孔辰星看着小艾那萌萌的样子,不由得逗她两句。

平小艾虽然在清浅面前,总是廷宣哥哥长,廷宣哥哥短的。可是见到这初识的孔辰星,难免会觉得有些害羞。

她不好意思的,那把头低下,轻轻地,宛若喃喃自语般的说道:“这个这个也得看,廷宣哥哥的意思啊……”说着又专心研究起那菜谱,不再抬头。

清浅和孔辰星相视一笑,为歌唱比赛准备的事儿,还历历在目,那个为了勇敢执着的小艾,什么时候都会勇敢下去的。

小艾研究了半天,终于选下了八道菜肴,实在难以割舍。

她把菜谱推到清浅面前,“清浅姐姐,我想吃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小艾把自己喜欢的菜,一一指给清浅。

“我们哪能吃得了这么多啊?”

“可是我都很想吃怎么办?”

“可以明天再来,或者可以让熊大帮你送到府上。”孔辰星笑着说。

看着孔辰星的笑脸,小艾只觉得十分熟悉,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瞪了瞪眼睛,严肃的说到:“我说这位孔老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艾一脸紧张和严肃,看着孔辰星脸上有些意外的表。

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正在偷偷憋笑的牧清浅。

啊,原来这两个人,是真的有问题!

小艾心中做好判断,便趾高气昂的,把茶杯放到孔辰星面前。

“倒茶!”

孔辰星倒也不介意,拿起茶壶帮小艾斟满。

小艾点了点头,“你这么讨好我,一定是看上我姐姐了!我说的没错吧?”

“不过呢……”

第三百零九章 老虎扮猪,撒糖~

小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故意端了个架子,然后又凑到清浅面前:“不知为什么,我和这孔公子虽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我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好人。如果,清浅姐姐要是和孔公子……”

小艾的两个食指,放在面前对了对,有些害羞的说道:“我是非常,非常同意的。”

清浅也没想到,小艾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许是小艾自己,对勇敢,所以面对清浅和孔辰星,也顺理成章的说出一些鼓励。

再或者是,小艾早就把她和孔辰星之间的感,看在眼里。虽然忘了孔辰星是谁,可是那感觉一直都在,所以才会说出这一番,让清浅害羞的话来。

小艾虽是俯在清浅边,低声说的。

可孔辰星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他拿过清浅面前的菜谱,叫来了小二。指着刚刚小艾,犹豫的那些菜,说道:“这四道做好了端上来,另外这四道,晚一会儿做好,给这位姑娘带回府上。”

小艾被孔辰星如此大方的举动,看得目瞪口呆,顺口就来了一句:“你也不用这么巴结我吧?”

“嗯,”孔辰星顺着小艾的话说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我和清浅之间的关系,就有劳你,后还要多帮我说些话才好。”

“你们的关系?”小艾的上下牙,止不住的有些打架。

“什么况,你们都已经有关系了?”

清浅有些嗔的,看了看孔辰星。

孔辰星却一脸不害羞的说道:“就是我正在追求她的关系。”

“这么说,你已经对我姐姐表白了?”小艾又看了看清浅,果然这两个人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清浅见孔辰星越说越自然,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来,逗自己的。

于是,也没了之前的那份羞。

逗谁还说不准呢?

清浅镇定下来,对小艾认真的说道:“小孩子就不要再问了,他已经害羞了。不然明明是我先表白的,还说什么,他在追求我的关系……”

“你你你……先表白的?”小艾更震惊了。

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清浅姐姐,竟然比自己还要勇敢。自己喜欢了廷宣哥哥,那么多年,都不敢当面去表白……

小艾一脸崇拜的看着清浅姐姐:“清浅姐姐,我觉得我更佩服你了!”

“孔公子!”小艾看着孔辰星的目光,再也不是刚才的那种审视了,而是有点悲壮,毕竟是被清浅姐姐追到手,还得假装是自己主动的,好难。

“虽然,你是被我清浅姐姐收了的,但是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在清浅姐姐面前,多说些好话,让她好好待你。”

清浅:“……”

孔辰星:“……”

吃饭的时候,清浅总觉得,孔辰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难道就是刚刚,自己开的那个玩笑,说是自己先表白,追到了他,就让他有了什么其他的想法?

可是表白这件事,明明就是自己想要先说,不过被他抢个先而已。

“真好吃。”

“这个也好吃。”

整顿饭,小艾都对这风楼的菜肴,赞不绝口,而且一句也没说过,和她家的菜,一样好吃。

小艾从没想到,自己能吃这么多,可是确实直到吃得,再也塞不下去了,才停下了筷子。

还没想到的是,从楼上下来一出门,打包好的食盒,已经被熊大,端到门口送到马车上了。

小艾更是对孔辰星,多了几分的好感,回过头对清浅说道:“清浅姐姐,我觉得孔公子人真是不错,你一定要好好待他哦!

今天我虽然,当了一个大大的照明蜡烛,可是剩下的时间是你们的了,我就先走了喽。”

“那我……”清浅和孔辰星送走小艾,转过也想告辞,却被孔辰星拉住了手:“跟我来。”

清浅被孔辰星带到临湖的栏杆前,湖水微微dàng)漾,这波纹在阳光的照下,泛出片片明亮而闪烁的波光。

“刚才……”清浅想解释一下,自己不过是为了逗逗小艾。

不想孔辰星却一把抱住了她,深的在她耳畔说到:“既然是你先对我表白,请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哦。”

这这这……

清浅只觉得子微微发软,有种上了贼船,或者遇见扮猪的老虎般的感受。

清浅想推开孔辰星,看看此刻,他的脸上到底是作何表。

可孔辰星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仿佛这不仅仅是一个拥抱,而是一个承诺。

承诺了我喜欢你,就愿意拼尽全力,去抵抗所有反对的力量。

哪怕那力量如此强大,也如此未知。

可只要有你在,我就愿意勇敢,勇敢的为你,为从未想过的。

清浅不再乱动,而是安静的让孔辰星抱着。

渐渐的她闭上了眼睛,因为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如此舒服,让清浅觉得那么安全……

渐渐的,困意涌了上来,清浅闭上了眼眸。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这个温暖而安全的,将她环绕边的这个男人的臂弯,成了她温暖的港湾。

如此想着,清浅的嘴角挂上了,微微的笑意。

“你不是有话要对花百医说吗?”孔辰星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刚刚涌上来的困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是,自己在家里想出的,用红杏的来信作由头,以找花百医为借口,见见孔辰星的。

这会儿直接见了,清浅便没再提这茬。

可是孔辰星是怎么知道的呢?

清浅把自己从孔辰星拥抱中,拉了出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的涌上。“你不会能偷窥我心里的想法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丢人了。

孔辰星笑了:“难道你有什么想法,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这么说着,孔辰星把手指放在清浅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小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可是……”清浅的脸庞微微泛红,“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再怎么说,你也不能,不能窥探我的心里的想法啊。”

“这个要求,我怕是得考虑考虑。”孔辰星扬扬眉毛,好看傲的样子,惹的清浅直跺脚。

第三百一十章 香中香

“清浅。”花百医的声音,从平台外传来。

清浅连忙和孔辰星,保持了些许的距离,向那声音望去。

她只觉得孔辰星的手,顺着她的肩膀,划过她的胳膊,最终在她的手心握了一下,然后划开去。

好像那让人贪恋的温度,突然消失般,清浅忙回过头,去找孔辰星。

可他已经离开了。

孔辰星有感应似的回过头,刚好将那笑容灿烂的脸,映入清浅眼眸。孔辰星做了一个调皮的动作。示意清浅,还有话要说给花百医听。

清浅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向花百医望去。

“听说你找我?”花百医沿着平台,走到湖畔的围栏前。

清浅点了点头,“是有个消息,想说给你听。”

“怎么了?”花百医扬起头,脸上带着好奇。

“红星写信来,说三皇子长鹤,不,现在应该叫他容鹤了,和红栀姑娘,要在北地成亲了。”

成亲。花百医望向那一望无际的湖面,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是些许欣慰的表,“至少还有一件,让人觉得踏实的事。”花百医轻声说道。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吗?”清浅突然警觉起来,总觉得花百医,心里好像有什么重担,压着她,格外沉重。

花百医没有说话,只看着那湖水,将目光投向远方。

沉默了片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安慰自己,也像在询问清浅,说道:“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难道?清浅想起上一次,花百医对自己说过,太子的病。“是太子的体,又有什么状况了吗?”清浅轻声问道。

花百医点了点头。

太子真实的病,她谁也无法去说。

太子廷宣,他本就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所以花百医不敢把这真实的病,说与他听。

而九皇子冉烨呢,他那么信任自己能医好太子。如果他得知太子廷宣的体,并没有像看起来那样,一点一点好转起来的话,不知道,以他对太子重视的程度,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能和自己说说话的,也就只有这风楼的孔公子,和面前的牧清浅了。

花百医转过头看着清浅:“我打算最近去南方一趟。”

“南方?”

“想去海的对岸,草木繁盛的地方,找些特殊的药材。不然恐怕太子廷宣的子……熬不了多久。”

“熬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清浅只觉得太子的病,不会一时半就好起来,可是却从没想过,竟是熬不了多久。

“太子廷宣上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清浅有些紧张,也替花百医感到着急。

花百医顿了顿,“也许这是容妃……为自己留的最后余地。”

“容妃?”

“容妃不想太子和三皇子争夺皇位,所以她施香,让太子渐女化。可是容妃对太子廷宣所施之毒,并不单单是女化之毒。

她在其中加了另外的香料,如果太子廷宣渐女化,便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可是一旦把女化之毒解除,另外一种毒,就会被触发。

也就是如果太子廷宣,恢复了男人的样子,他就会中另外一种,会要了他命的毒。

可这种毒很奇怪,会让中毒之人的周,所有位置剧烈的疼痛,甚至会出现溃烂,可是却不伤及心脏,也不伤及头脑。而是清楚的看到和感受着,自己生命消亡的过程。”

花百医望向湖面,容妃在冷宫前最后的模样,出现在她脑海。“其实容妃是在赌啊。”

“为什么这样说?”清浅问道。

“只是我的猜想。”花百医有些犹豫的说道:“宫里的人都在传,容妃曾向皇上承诺过,为他保守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直到容妃死,都未曾对人提起过。

所以我猜,她在赌皇上的信任。

如果她至死,没有说出这个秘密,而皇上却辜负了她,医好太子,继续让太子继承王位的话,她就只好除掉太子,为三皇子登基扫清障碍。”

清浅点了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没来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确实无论容妃,犯了怎样的大错,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希望三皇子,能有一个前程似锦的未来。”

只是她从来没有问过,三皇子到底要的是什么?

容妃给三皇子的,也许只能让三皇子错过了。

清浅摸了摸口袋里的信。

可三皇子此刻这样的结尾,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只是容妃看不到了。

“此毒可有解药?”清浅问道。

花百医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我只是在古书上看过。在海的对面有一处深山,山顶最高处有个喷火的洞,洞口生长着,被这山火淬炼千年的古树。

取之古树上的芽叶,收集清晨的露水,以此为引,和异香族的异香淬炼成香,能解此毒。

可是谁也没有去过海的对面,没有人亲眼见过,那终喷火的山洞,所以我也不敢做这个保证。”

“我和你一起吧。”清浅那双澄澈的眸子,望向花百医。

花百医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感动,却摇了摇头:“此去,必有风险。你本大病初愈,还是好好养着子,才是最好。”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对我来说,每一个经我手的人,能够健康起来,才是我最想要看到的。我本医者,上山采药的事,也是我的本分。而你呢,好好在麓林书院里,听夫子讲学,才是你的本分。”

花百医突然神秘的笑了笑,“还有你和孔公子,这刚刚这萌发的感,我怎么忍心让你们分隔两地呢?”

清浅羞红了脸,摇着花百医的胳膊:“花姐,你说什么呢。”

“看你还害羞了,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思。”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如果说孔辰星能猜出自己的心思,那花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不是进来的时候,在门口问过熊大吗?”花百医轻笑道。

“是啊,我只对他一个人说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春日马会

花百医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和熊大说了,还不就是等于上了告示,这会儿啊,不只是我,怕是整个风楼的每个小二、每个厨师、每个伙计,都知道你在找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还以为孔辰星,真能猜得到自己心里的想法呢。

清浅向楼上,孔辰星房间的位置望去。

窗后正站着一个人,宛若星辰,闪烁着明亮,而让人心醉的光芒。

孔辰星也在望着清浅。

一副中,完全着迷的模样。

这会儿清浅,怕是已经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偷看到,她心里的想法了吧。

孔辰星望着,站在那湖畔栏杆前的清浅,怎么看都觉得喜欢。

清浅和小艾,站在皇家马场的门口。

这是一个晴朗的子,阳光明媚,风吹拂着,大地上的一草一木。万物复苏,鸟儿啾鸣。

清浅和小艾都拿出手中的请帖,给站在门口的守卫查看。

要说小艾手中的这张请帖,可是来之不易。

郑皇后本就不喜欢体弱多病的女孩,所以并没有向陆家送请帖,而这张帖子,是清浅拜托了九皇子冉烨,才拿到的。

站在门口的侍卫,细心核查的帖子后,恭敬的行礼作揖,请清浅和小艾进去。

小艾收好了帖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清浅说:“清浅姐姐,要说这次还得多亏了九皇子,要不是他,我怕是连门都进不来,还怎么说给廷宣哥哥捧场呢?”

清浅点了点头,赞同道:“我看你和九皇子,每次见面就像一对冤家,可是九皇子心肠还是好的,不然我们就是使出万般能耐,也进不到这皇家马场呀。”

小艾点了点头,突然没来由的,对九皇子冉烨,产生了一点点,一点点的愧疚。不过这可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小艾嘴硬的说:“定是他小时候,和我抢廷宣哥哥,抢的太多了。觉得不好意思,这次才会出手相助的。”

“你呀,”清浅宠的笑了笑。

小艾这言行不一的子,倒颇有几份像娘。要不自从上次,小艾和娘和好了之后,她常常会去看娘,两个人亲密的劲儿,连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都觉得有些眼红了。

皇家马场是依山而建,走过一段曲径通幽的小路,一片开阔映入眼帘。

清浅和小艾,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这马场。

马场的看台上,坐满了人,堪称盛况。

小艾难以置信的,把眼睛瞪得更大一些,“怎么这么多人?”

“我就说太子廷宣,现在的风头正劲。”清浅虽有,这次马会不会冷清的想法,却绝没想到,竟然如此闹。

清浅和小艾来得颇早,太子廷宣和郑皇后等一众人,还没入场。

就见平里,花枝招展的贵女们,个个穿骑马装,姿态绰约。和平里那腰肢摇曳,仿佛步步生莲的样子,截然不同。

小艾和清浅,找了个没人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艾不能参加任何赛马活动,双手托着下巴对清浅说:“要是这京城的姑娘,平里出门也都这么穿,也好看的。”

清浅点了点头,“其实在北地,很多女孩儿,都喜欢骑马箭,也就整穿着马服。”

这在北地也常见景象,进了京城倒是少见了。

所以今看到,这马场上的少女,个个英姿拔,清浅也觉得有几分亲切。

“清浅。”台下有人叫了一声。

清浅望过去,是杜雪蓉。

清浅冲着杜雪蓉招了招手,示意她上来。

杜雪蓉一出现,看台上的贵女不由得纷纷议论起来。

“她怎么也来了?”

“就是啊,没勾引成三皇子,又跑到太子这来凑闹了。”

“说的就,还真是看得开。”

“人家啊,就想攀个高枝儿,攀不上可不会罢休呢。”贵女们说的阳怪气。

清浅见杜雪蓉脸色,白了几分。本想拉她去旁的地方坐,却被杜雪蓉笑笑,拦下了。

“你今怎么也来了?”小艾虽清浅交好,可是对杜雪蓉还有几分警惕的。

要说杜雪蓉,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而且还偏偏生了,端庄大气的格,怎么看都是母仪天下的料。

杜雪蓉不知小艾心中所想,坐下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清浅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蜜饯,递到杜雪蓉面前。

杜雪蓉拿了一颗,放在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也让人心好了许多。

“郑皇后给我家下了帖子,我本不想来,可是也不想我爹,因此开罪了皇后,所以就来喽。”杜雪蓉无奈的说。

清浅点了点头。

容妃这件事之后,郑皇后甚至皇上,恐怕都对杜家颇有微词。

此番下帖,估计也就是,想要杜家的一个态度。

如果杜家不来参加马会,说明是和容妃一条心,那未来皇上要除掉的,怕也就是杜家了。

而杜雪蓉能摒弃过去的种种,前来参加这马会。

想来皇上,也是有意给杜家些台阶,下来了,也就既往不究了。

三人正看着马场的闹,下面走来一个侍卫,扬着手中的一本册子,冲着看台喊道:“谁要报名参加今天的赛马,就到我这儿来领个牌子。”

杜雪蓉看着侍卫,摇了摇头,心想花样还真多。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坐在看台上的贵女们,蜂拥而下。呼呼啦啦的,都冲到那侍卫跟前,去报名参加赛马,拿牌子了。

小艾盯着那领到牌子的贵女们,眼中全是羡慕。

就见那侍卫手中的牌子,越来越少,小艾越发的坐立不安。

“不行,我也要去领那牌子。”小艾猛的站了起来。

“你怎么能去骑马呢?”清浅和杜雪蓉,不约而同的拦住了她。

小艾皱着眉头,“我小的时候是骑过马的,只是多年没有练习而已,我就参加这一次,就一次,既然大家都出来了,坐在这里多无聊,你们就陪我一起去好了。”

杜雪蓉摇了摇头,坚决的说:“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小艾撇了撇嘴,心想也没指望你能陪我。她又望了望清浅,拉起清浅的胳膊,摇了起来,“清浅姐姐,你能陪我去吗?”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最后一张号牌

“可是,你这子……”清浅还是有几分担心。

“去吧去吧,既然来都来了,如果没做点什么,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力似的,我就慢慢骑,哪怕拿到最后一名,我也做了点事啊。”

杜雪蓉虽听不懂,可清浅知道,这是小艾对太子廷宣,满满的心意。

清浅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杜雪蓉,心想怎么才能说服小艾,不去骑马?

杜雪蓉把脸歪了歪,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看向那群争抢号牌的贵女,不再和清浅对视。

“走吧。”小艾拉着清浅的胳膊,像看台下的侍卫走去。

“快点儿,清浅姐姐,再不去就没有牌子了。”

清浅被小艾拉着走到了侍卫旁边,小艾冲那侍卫友好的笑了笑:“我们两个也要参加。”

那侍卫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看了看小艾,面无表的说:“只有一个号牌了,只能去一个。”

“只有一个啦?”小艾犹豫不决的看了看清浅。

“去不去?不去就给后面的人了。”

“去去去。”小艾一把从侍卫的手里,夺过那最后一个号牌。

小艾转回头,一脸开心的扬着手里的号码牌。还没说话,整个马场都沸腾了。

清浅和小艾,顺着人群注视的方向望去,是郑皇后、容妃、太子廷宣、九皇子冉烨等人入场了。

“廷宣哥哥真的好帅。”小艾双手握拳,放在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太子廷宣。

太子廷宣穿靛蓝色的长衫,外罩一件银白色长马甲。靛蓝色锦花图纹腰封,束于腰间。和平外出,婀娜的形象相比,多了几分硬朗俊逸之美。

可是望向他的脸,那眉宇间仍有几分柔。这俊朗和柔在太子廷宣上,奇妙的交融。像是一种致命的毒药,让在场所有的贵女们,都为之疯狂。

“太子!太子!”呼喊声此起彼伏。

“那个是谁”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疑问。

在太子廷宣后,跟着一个,穿着浅金色马袍的女子。

那女子眉峰高挑,有着男子般的帅气。嘴唇丰硕,眉眼间却露着一种,让女子都目不转睛的人之美。

如果说太子廷宣上的,那几分女气,是妩媚妖娆的话,他后的女子,便如毫不掩饰的大波斯菊般,璀璨耀眼。

就像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你睁不开眼,而她却完全明了,并不在意。

这女子站在五皇子炽眉,和六皇子赤骜中间。

五皇子炽眉,乃贵人所生,生母早逝,记名郑皇后名下。

他相貌清秀,但为人老实。做事总是小心翼翼,不肯出半点差错。虽郑皇后无心栽培,但也并没给他什么阻碍。在宫里众皇子中,虽不起眼,却也小心过活。

六皇子赤骜生母,本是宫中的丫鬟。某被皇上看中,得了宠,怀了赤骜。那丫鬟小心翼翼,躲过郑皇后的手。生下孩子,才被封了贵人,可惜却早早命丧黄泉。

六皇子的生母在宫中,一生有着奴婢的子,谨小慎微。而六皇子却生了个,截然相反的子。

终遛狗逗鸟、品茶赏花、挥金作乐。

尤其是对貌美的女子,格外喜欢。惹得各家大人见了他,都跟避瘟神似的,绕着走,生怕给自己家的女儿,惹了什么麻烦。

可就他这样一个赖皮狗的格,竟然今天也打扮出,几分风度之感,站在那明艳的女子旁,献着几分殷勤。

“她是谁啊?”台下的贵女,不仅开始纷纷议论。

“竟然有五皇子和六皇子,两位皇子围着她。”

各家贵女,虽然一向把争夺的目标,放在太子、三皇子和九皇子,这样的人上。可是,看到有两位皇子,都围在这来路不明的女人边,难免有些吃味。

都横着眼睛,把冷冷的目光,投向那台上的女人。

杜雪蓉本坐在看台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到那女人的出现,连忙跑了下来,把清浅和小艾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她又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才低低的对小艾说:“看到那白美鸢了吗,别去比赛了。”

“白美鸢?她是何人?”

小艾本就对,这宫里的各种变迁和世事,毫不知晓。只是见白美鸢走在了太子后,才多了几分注意,可杜雪蓉却一脸紧张。

“到底是何来历?”清浅知道,杜雪蓉子端庄大气,如若不是确有厉害关系,是不会如此紧张的。

杜雪蓉又四处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人跟过来,才低声的说道。

“这白美鸢是西部边境外,燕凉国的公主。

自幼便生得美艳异常,她上有七个哥哥,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个个听她喜好,受她差遣。”

“这么厉害?”小艾耸了耸肩,能有这么多哥哥宠,那也太好了吧。

“最让燕凉王,气愤且不耻的是:白美鸢的大哥,也就是燕凉国的太子,竟和白美鸢产生了兄妹之外的感。”

清浅和小艾,双双震惊。

“于是燕凉王一怒之下,把这白美鸢送入幽国,想着能在这皇族子弟中,选个人出来做夫君,好断了他们这兄妹的不当之。”

杜雪蓉看着小艾,语重心长的说:“这白美鸢的喜好,就是占有和控制一个又一个,她见到的男人。今天又是太子廷宣的选妃大会,想来她定是带着目的而来。

你看她才来几,连平都不出宫的五皇子,和这整在宫外游dàng)的六皇子,都被她召在边。想来也定是有些本事的。而且他们燕凉国善骑,女子个个都是手矫健……小艾,如果不行,你还是把这号牌给了退了,我生怕出什么意外。”

“不会的不会的,我就慢慢骑。”小艾连忙摇着头,像宝贝似的,把那号牌紧紧的攥在手中。

杜雪蓉一向不会多与人为难,见小艾不肯,就道:“那一会儿,如果你要参加这赛马,可千万不要和那台上的白美鸢一组。”

“我现在就去找那侍卫,不和她分在一组。我就是比得最后一名,也要为太子出一份力。”

第三百一十三章 燕凉国公主

清浅见小艾说的真诚,也知道,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心意,也就不再多劝,只是嘱咐道:“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逞强。”

小艾用力的点着头,像小兔子般可的答应了。

随着马旗子挥落,欢呼声响起,比赛开始了。

平里,各家个贵女,都苦练琴棋书画,很少有人精通骑。

这次前来参加比赛,都是因这听闻太子廷宣子已好,想来离继承皇位也为时不远,才卯足了力气,硬着头皮来参加这马会。

虽说个个都穿了骑马服,显得英姿飒爽,可是真正有没有本事,上了那赛马,便一见分晓了。

第一场比赛,很快结束了。

贵女们跌跌撞撞,没有一个有什么突出的表现。最后胜出的贵女,只不过是没有滑下来,趴在马背上,就夺得了个小组第一。

第二组的比赛,也很快开始了。

和第一组一样,贵女们本是兴致勃勃,斗志昂扬。

可是真被带到那,高头大马面前,也都乱了阵脚。甚至还有人,被那骏马一跺脚,就吓的连滚带爬,逃了去。着实让场上的贵女们,嘲笑了一番。

清浅得知那白美鸢公主,将最后一组参加比赛,就给了那侍卫些许银两,把小艾调进了第三组。

第三组比赛马上开始。

小艾骑上骏马,看看四周胆战心惊的对手,甚至心中还生出了几分得意。

她虽是小时候,只骑过几次,可是因为终生病养在家中,脑袋里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会勾画出,自己做各种各样事的模样。

就说这骑马,虽说没练过几回,可是在脑海里,也有过千万次的印象,所以相比其他贵女,在马上的恐惧,她反而显得有几分从容。

“小艾加油!”看台上清浅和杜雪蓉,使劲的冲着她挥手。

小艾点了点头,抓起马绳,做了个很有信心的表。

挥舞的马旗一落,小艾就挥动缰绳,骑着那马跑了起来。

小艾下的白骏马,子并没有其他,四位贵女的骏马那么强壮。相反还有几分柔弱,可是子也温顺许多。

白马在小艾的引领下,小步慢跑,小艾坐的也稳妥。

比其他贵女,被马匹大步快跑,颠的左边右晃,差点摔下马来,要好上许多。

小艾一心盯着,终点的那只绣球。

她看了看坐在台上的太子廷宣,在心中暗暗的为自己打气。

廷宣哥哥,我一定会努力的。

小艾无暇其他人的状况,只用心骑着自己的白骏马。白骏马小步慢跑,没一会儿竟率先跑到终点。

“我拿到了!”小艾高兴的拿起绣球,开心的冲着看台上的,清浅和杜雪蓉晃着。“清浅姐姐,我拿到了,我拿到了。”小艾太兴奋了,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可以在这骑马比赛当中,获得胜利。

其他几个一同比赛的贵女,看到小艾拿到那个绣球,不但没有嫉妒的神色,反而长吁口气,立刻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贵女门个个双腿发颤,只觉得这骑马,真不是什么好玩有趣的事。

真想不通郑皇后,到底是要选一个,能照顾太子的妃子,还是要选个骑马打仗的将士?

小艾拿着绣球,向坐在台上的,太子廷宣挥了挥。

不想又和太子后的,九皇子冉烨对视了,“真是晦气。”小艾把绣球往怀里一揣,就像看台上,清浅和杜雪蓉的位置走去。

一走到看台上,清浅和杜雪蓉就抱起小艾。

“真没想到,我们的小艾,竟然还能在马术比赛上,取得如此漂亮的成绩。”

杜雪蓉说的话,听起来有几分,不那么让人舒服,可是言辞中,却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小艾也只好,领了这份夸奖。

“这下满意了吧?”清浅见小艾平安归来,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如果小艾出什么意外,自己怎么好和外祖家交代呢,恐怕连自己的娘,都会责怪自己吧。

三人正在高兴着,一个办事的侍从,走了过来,对小艾硬声硬气的说道:“请小艾姑娘准备一下,一会儿各组的获胜者,要参加第二轮比赛。”

还要参加?清浅连忙摇头:“不去了,不能去了。”

小艾拉着清浅商量道:“清浅姐姐,你就让我去吧。你看我就是慢慢骑,刚才我不也拿了第一吗?”

周围的贵女,就有第一场被刷下来的。听到这话,纷纷将两道冷冷的目光,投向小艾。

小艾赶紧压低声音:“没准下次,我还能这么幸运呢。”

清浅见小艾着实想去参加,也只好点了点头。说不定小艾就是,太子的天命呢?总不能毁人家姻缘吧。

就在这时,马场里传出一阵惊呼。

清浅、杜雪蓉、小艾三人,向场内望去。

就见白美鸢,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

她扬着马鞭,一骑绝尘。就在其他人,还没走出几步的时候,就已经跑到终点,毫无悬念的,拿下了那蓝色的绣球。

白美鸢把绣球,握在手中。有些不屑的向看台上望了望。

在场所有贵女,都觉得受到,她目光的侮辱。

而白美鸢却好像毫不为意,反倒觉得激起贵女们的愤怒,才是她的快乐。

“第二组分几场?”清浅问那侍从。

“分两场,我们是由第一组十场中,每组的获胜人,分两场进行比赛。”

“那有劳您了,不要把我的朋友,和那白美鸢公主,分到一组。”清浅低着头,趁人不注意,在那侍从手里,塞了个荷包。

那侍从点了点头,对小艾说道:“那小艾姑娘,我就去报您的号牌了。”

小艾原本的勇气,立刻少了几分。

“这白美鸢……”她想对清浅说些什么,却被杜雪蓉拉起走向看台,她们三人本来的座位。

杜雪蓉轻声说:“你们假装不经意的,向郑皇后那边望去。”

清浅和小艾,望向郑皇后。杜雪蓉接着说到:

“想来这白美鸢,让我们幽国颜面尽失。若一会儿,在比赛中被她拿了魁首,想必郑皇后的脸面,甚至我们整个幽国都不太好看。”

第三百一十四章 以一敌百

杜雪蓉一向敏锐敏感,在别人还在惊叹于白美鸢的骑术时,她就已发现郑皇后,那本被贵女们逗得,哈哈大笑的脸上,有了几份难堪。

“一会儿,小艾如果你定要参加,就是再难,也不能落在最后。不然……”

杜雪蓉顿了顿,不知小艾能否听懂。毕竟她从小,都有父母遮风避雨,对这朝中之事毫无所知。

可是如若今天,小艾遇到了白美鸢,并输得很难看,想必会被郑皇后记在心中。“如若你真的骑的很难看,怕是连你们陆家,都会受到牵连。”

小艾也明几分,自己怕是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点了点头对杜雪蓉说:“就骑这一次,不管好坏,我都不会再去了。”

杜雪蓉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第一轮,十场赛马结束之后,各组拿到绣球的贵女,都见到白美鸢的骑技,个个脸上也没,了本应有得喜笑颜开。

“第二轮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小艾姑娘,到下边马场稍作等待。”那侍从又走了过来,客气的对小艾说道。

小艾有点儿怯生生的,看了看清浅,才冲那侍从点了点头,跟他走了下去。

“我陪你去。”清浅站起,陪在小艾旁。

小艾虽是胆怯,可目光依旧坚定,只要为了廷宣哥哥,我什么都愿意。

杜雪蓉如此聪明,此刻也早已看出,小艾这哪是赛马,完全是因为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就是太子廷宣吧。虽不想多生是非,也跟在清浅后走了下来。

“你怎么也下来了?”小艾问道。

“担心你拎不清状况,担心清浅不了解,这京城的各家关系。再说,今天所有人都看见,我和你们坐在一起了。如果你闯下什么祸来,被有心的人加以利用,我们也是都逃不了干系。”

小艾明知,杜雪蓉是来帮自己的,心中一暖,却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她自幼,边没有朋友,可是自从和清浅相认之后。

边关心自己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她能感受到这种温暖,可是还真的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别人的好,如何表达自己心里装着的,对别人的感谢。

十位在第一轮里,得了绣球的贵女,一起下了看台,站到了马场中间。

台上就是,太子廷宣和郑皇后等人。小艾怯生生的,向台上望了一眼,廷宣哥哥就在众人中间。

廷宣哥哥,你今天高兴了吧?有这么多人,来参加你的选妃马会。小艾在心中默默的想。

白美鸢上上下下,打量着其他九位贵女,手中的马鞭一摇一晃,自在极了。

面对她脸上的不屑,贵女们都选择,把目光投向别处,假装视而不见。可是白美鸢毫不介意,大声的对郑皇后说道:

“皇后娘娘,这么骑来骑去,也太没意思了,我白美鸢,愿意以一敌九,和她们各赛一场。给今天的马会助助兴!”

白美鸢眉毛一扬,那张本就美艳的脸,更显得咄咄bi)人。

场上呢,所有贵女都听清了,白美鸢的请求。

郑皇后只好收起心里的愤怒,笑着点了点头,“既然白美鸢公主如此提议,那就按她说的来吧。”

主持马会的公公,站在看台上,挥了挥拂尘,高声宣布:“第二轮,第一场白美鸢公主、户部侍郎之女蓝灵儿赛!”

蓝灵儿率先上马,脸上望向白美鸢的目光,也是不屑。

她自幼骑马,在这京城里,也算是数得上的好手。只是这白美鸢,太过嚣张,今定要给她些颜色看看。

白美鸢毫不为意,跨上骏马。

马旗甩开,二人同时出发。

蓝灵儿领先半步,白美鸢很快追了上来。

白美鸢略略领先,蓝灵儿又毫不示弱的,把她撵了下去。

就在马行一半的时候,白美鸢突然甩起手中的鞭子。

蓝灵儿的赛马,被这鞭声吓了一跳,只一个发怔,便被白美鸢抢先一步,到了终点。

“你,你耍赖!”蓝灵儿气的,指着白美鸢质问道。

“骑马甩鞭,这不是正常吗?”白美鸢一脸不屑,仿佛蓝灵儿,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般的唾弃。

“皇后娘娘。”蓝灵儿家族,和郑皇后有着远亲,所以也自是仗着,有几分亲近,想让郑皇后为她撑腰。

可不想郑皇后脸色微沉,道:“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别耍小孩子脾气。”

蓝灵儿也不好再说什么,恨恨的看了白美鸢一眼,转离开了。

如此几番,马场成了白美鸢的,个人表演赛。

要么就遇到骑技较差的,她一马当先,到了终点。

要么遇上个势均力敌的,就扬起马鞭,也不知那赛马,都中了什么邪,无论哪一匹,只要听到白美鸢的马鞭声,都会迟疑片刻,慢了几分。

清浅盯着白美鸢手中的马鞭,按理说这骏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又是皇家马场的专用赛马,听道马鞭声,又怎么会有如此反应?清浅百思不得其解。

正巧蓝灵儿坐在她前面,看着白美鸢赢了一场又一场。一脸不服气的说:“看她那个样子,来赛个马也涂脂抹粉,弄的一香气,闻着就让人讨厌。”

香气?清浅拉住蓝灵儿问道:“你是说白美鸢上,有特别的香气?”

“可不是吗?”蓝灵儿巴不得,对所有人说尽白美鸢的坏话。她一脸不屑的说道:“没挥鞭子之前,我还没闻到,这一甩鞭子……她这一香气啊,怪不得那马慢了一下,八成都被她熏晕了……”

清浅忽然在心中,就开了窍:怕是让那马怔住,停了片刻的,不是鞭声,而是随鞭而落的香气。

难道白美鸢也会施香?

不行,如果真是这样,小艾子本就弱,遇此香毒……

正想着,小艾已经上了马。

她战战兢兢的,和白美鸢一起站在起点。清浅连忙向下跑去,却没赶上。

清浅心中焦急,但想到小艾,本就不是白美鸢的对手,白美鸢一定会一骑绝尘,骑到终点,不会对小艾施香。

却不想白美鸢,却好像故意放慢了速度,和小艾并肩骑着。

第三百一十五章 比试

白美鸢那美艳的脸上,扬着自信。她不屑的对小艾说:“你这子骨,怕是先天有疾吧?这么拼命……”白美鸢看了看,看台上的太子廷宣,“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你是心仪的太子吧?”

小艾不想理睬白美鸢,让马走的快了几分。

白美鸢轻松的跟了上来,“怎么?我说中心事了?不过就你这个样子,想来太子也是瞧不上你,不然也不会,弄这样的马会,来选妃。不就是,想让我这样,可以随意驰骋马背的人,做他的妃子吗。”

“廷宣哥哥,才没说要你做他的妃子呢!”小艾被白美鸢气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发颤。

“哦,廷宣哥哥。”白美鸢眉毛向上挑了挑,“叫的还真亲切呢,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故事呢?”

“你真无耻。”小艾知道,自己被白美鸢话了,愤恨的瞪着她。

白美鸢一脸嘲笑,拉动马绳,都不需要挥动马鞭,就径直冲向了终点。

九番比拼,白美鸢毫无悬念的获胜。

她傲慢的抬头,对台上众人说道:“要说我们幽国的女子,可真是天生好命。自幼只用琴棋书画,不需骑……要是发生什么战事,还会有幽国的男子,守着护着,想想,真还是羡慕这样的生活呢。”

郑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李如霜从看台上,走了下来。

站到平台上,对郑皇后等人行礼作揖,又望向白美鸢道:“公主下,真是好骑技,刚刚我本进场晚了,没拿到这上场的号牌。不知有没是否有幸。能和公主讨教一二呢?”

郑皇后见李如霜自告奋勇,心中又升起淡淡的希望。可还是故作从容的,笑道:“这得看,白美鸢公主的意思。”

白美鸢一脸不以为意,她扬了扬马鞭,“好啊,我今天还没尽兴,你们有谁,还想要来挑战我,就放马过来吧。”

李如霜浅浅一笑,走到马场旁边,牵了匹骏马,跃而上。说道:“公主请吧。”

白美鸢生平,就怕没有对手。在所有男人面前,她的胜利,对手的惨败,是她这一生,都追求的快乐。这会儿,她正享受其中。

马旗挥动。白美鸢和李如霜一路并行。

白美鸢几次想要超过李如霜,都被李如霜压了过去。白美鸢微微变了脸色,她必须要在李如霜前面一点,挥动马鞭。这样才能,让李如霜的马闻到那香。

可是李如霜就不肯给她机会,一路飞奔,却在快要终点的时候,突然降了速度,让白美鸢先一步,冲到终点。

白美鸢有些不解得,看着李如霜。

李如霜却笑盈盈的说:“公主好骑技,如霜受教了。”

白美鸢心生不解,这李如霜的骑技,明明不在自己之下,可是为何,却故意输给自己?

心中正带着几分疑问,不想李如霜,对台上的郑皇后说道:“白美鸢公主骑技了得,如霜自叹不如。只是我知道,这场内还有一人,骑技甚高,不知她愿不愿和公主下,比这一次,也为这马会增添几分趣味呢?”

“还有此人?”郑皇后不问道。

“那是当然。”李如霜幽幽的说:“皇后娘娘,怕是忘了北地,牧将军之女。就是曾把,先朝皇后白氏的凤凰古琴,献给太子的牧清浅啊。”

凤凰古琴?白美鸢那脸上的不屑,突然退了几分。

牧清浅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到了马场上。

她抬头看着郑皇后,行礼作揖。

“起来吧。”郑皇后脸上没有过多的表,但已认出,她便是那,在容妃宫内中了香毒的姑娘。

想来这大病初愈,就和这白美鸢较量……无论牧清浅,本的骑技如何?这样的子状况,怕是占不了上风的。

清浅抬起头,看到九皇子冉烨,冲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示意她不要和这个,蛮傲的白美鸢公主赛马。

白美鸢刚好抬起头,正看到九皇子冉烨,脸上那有些担心的表。她的目光又落到太子廷宣上。

从小到大,白美鸢都是所有女子中,最夺人眼球,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无论她所到何处,无论是男是女,所有目光都会望在自己上。

可是此刻,坐在郑皇后旁的太子廷宣那个美的,比女人还惊艳的太子廷宣,竟然望都没有望过自己。

可现在,竟正饶有趣味的,看向牧清浅。

白美鸢狠狠的想,她要的男人,绝不是什么五皇子,六皇子那样,不被重视的皇子。她要的是全部,不然也要是太子廷宣,和九皇子冉烨这样的人。

“哀家知道,你前阵子受了风寒,怕是无法在这马场上竞技了。”郑皇后笑道。

清浅点了点头:“谢皇后娘娘体恤。”

白美鸢看着牧清浅的一笑一颦,挑衅的说:“不想和我赛一场吗?”

“皇后娘娘是体恤我子虚弱,再说白美鸢公主的骑技如此了得,我就是子骨强健之时,也不是对手……”清浅笑笑答道。

“是吗?”白美鸢扬了扬眉毛。

“我倒是想和你比一比,我们就赌……”白美鸢向前俯了俯,凑到清浅耳畔说:“你那个朋友对太子的意吧?如果你输了,我就把它昭告天下……”

白美鸢望了望坐在台上的郑皇后,笑笑对清浅说:“不知道这么体恤你的皇后娘娘,知道那弱不风的丫头,竟然敢觊觎太子的心意,还称他廷宣哥哥……是不是也会体恤,你朋友的心意呢?”

清浅眼中立刻没了笑意,只觉周寒凉,“你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我只是看不惯,那些男人都看着你。”白美鸢毫不顾忌得说道。

“怎么样?”白美鸢离清浅远了些,从头上抽出一支金钗。随手又拔掉清浅头上的,一只白玉色的簪子。

“我们就用这两个簪子做赌注,如果牧姑娘赢了,我的金簪你拿去。如果我赢了,牧姑娘的这只玉簪……就归我了。”白美鸢公主含着笑,望着众人说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风口

郑皇后,虽不想颜面大失,有所阻拦。可见白美鸢公主话已至此,便也笑笑应了。

“好。”清浅淡淡的说,“如果我赢了,白美鸢公主可要信守承诺。”

“天哪,牧清浅真的去骑马了?”

“她自幼长在北地,定是能赢了这可恶的公主。”

“没错没错,一定能赢的。”

换了平,赛场的贵女们,绝对是一阵冷嘲讽。

可是今,个个都吃了这白美鸢公主的亏,此刻都在心里拧成一股绳,想着牧清浅一定要给,这白美鸢公主些颜色看看,才是好的。

破天荒的,所有互看不顺,各有小圈子的贵女们,竟然如此的团结一致,冲着牧清浅挥手高喊:“加油!加油!清浅加油!”

小艾心中发急,拉住了杜雪蓉的手,杜雪蓉没有拒绝她,而是像姐姐一样,将她紧紧握住。

看台上九皇子冉烨,虽知道清浅骑技了得,可是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心。

早就听说,这燕凉国的公主,样貌美艳,可手段却极其狠毒。他总是隐隐担心,这场赛马没那么简单。

就单单见她,每次甩起马鞭,所有的对手所骑的赛马,都会迟疑那么片刻。这就绝对不是,比拼骑技的而已,定是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只是这样的场合,不便说破。

郑皇后端坐看台上。

脸上仍是威严端庄之态,可是心里也跟着着急。

她急,如果牧清浅再输了这次比赛,怕是今天,就是真的颜面全无。

而且这白美鸢公主,来幽国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想要在幽国的皇子中,寻一位夫君。

自己已经为她安排了,两位皇子相伴左右。

想不到她竟然如此眼高,在太子的选妃马会上,出如此风头。这岂不就是挑明,她是奔着太子所来的吗。

“皇后娘娘。”皇后旁的大丫鬟轻声提醒道。郑皇后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竟正在捏一块糕饼,怕是把它当成绣帕,捏了个稀碎。

郑皇后赶紧佯装无事发生,让丫鬟收了那糕饼,把目光投向马场。

清浅走到赛马前挑了挑,找了一匹栗色的骏马,一跃而上。

她抽出上的马鞭,扬了扬。

虽没想过要参加这马会,可随带着马鞭,是她的习惯。

爹送自己的那一根,被容妃毁了,可却给自己延了命。

自己手上的这根,就是一直用惯了的。

这支鞭子陪着自己,征战过北地的无数马会。

就是在宋家马场,带着白姑娘过那九曲回肠的赛道,也是用的这支马鞭。

清浅摸了摸那鞭子,对她来说,这鞭子更像是和她征战无数的战友,今天她们又要一起踏上征程。今天也要靠你了,清浅在心中道。

白美鸢看了看牧清浅手中的马鞭,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想参加这马会,还会带着鞭子?装什么清高。”

清浅没有说话,握了握缰绳,拍了拍马头,走到起点的位置。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清浅和骑着黑色骏马的白美鸢。

场上的气氛,比刚才的十场赛马,要紧张数倍。

所有人都在心中绷紧了一根弦,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赛马,更是关乎所有贵女的颜面之战。

“赢啊,一定要赢啊。”小艾看着清浅,低低的说到。

开始的马旗,猛的挥下,卷着风,发出嗡的一声响。

两匹骏马如离弦的箭般,跃出起点。

原来赛马是这样的!

场上的贵女无不目瞪口呆。再回想刚才她们比的,不过就是家家酒般的游戏。

就是坐在看台席上的,九皇子冉烨再次目睹,清浅赛马的样子,都还是不由得感叹。

“清浅姑娘的骑技,可真是了得!”

九皇子冉烨后的花生,看着白美鸢此前的所作所为,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只恨自己不是女儿,好下去和她比一场。

这会儿,见到清浅的马,快出去半个子,尤其觉得解恨。

九皇子冉烨望了望,坐在一旁的太子廷宣。

就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清浅,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清浅的马速越来越快。

白美鸢胯下的那匹黑色宝马,本是速度更好,只可惜它赛了十余场,此刻并不占什么优势。

白美鸢也想到了这一点,稳稳的保持着速度,跟在清浅后。

前面有一个转弯,就在那转弯口,她有机会可以超过清浅。

那时候她只要,对清浅胯下的这匹马施香……这牧清浅就没什么可张狂的了。

清浅看着赛道。

她知道,白美鸢想要超过自己,唯一方法就是前面的转弯口。

清浅沿着那转弯口,向远处望去,那是一座山坳,如果她想在此施香……清浅突然灵机一动,稍稍降了些速度,和白美鸢并肩而行。

“清浅怎么慢了下来?”

“就是啊,如果她保持刚才的速度,就稳能获胜了!”

“怎么回事儿?牧清浅加油啊!!!”台下的贵女们,都为清浅减速而着急。

果然,清浅猜的没错。

在那转弯口的时候,白美鸢提速了。

在提速的同时,白美鸢扬起手中的鞭子。而不想清浅,手中的鞭子,却比她扬的快了须臾。

随着清浅那鞭声,风呼啸而来。

把白美鸢随鞭而落的香,吹回到了白美鸢下的,那匹黑色骏马面前。

黑色骏马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

清浅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大声说道:“骑马我可以陪你,但用这种雕虫小技,我就不陪了!”说着拉起马绳,骑着骏马,如乘风般飞奔向终点。

白美鸢脸上傲慢的神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气愤的看着清浅的背影。

那牧清浅哪里是用什么马鞭,她不过给看台上的众人,制造了个假象,她也扬起鞭子,所以自己的马,才有了片刻的迟疑。

她不过是想利用,这转弯口处的风向,把自己所施的香,吹回来。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故意放慢速度,让自己难看!

“牧清浅!”白美鸢狠狠的喊出她的名字,驾马狂追而去,可是牧清浅就要接近终点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人赢过自己!尤其是在这些平庸的女人的面前,自己绝对不能输!自己永远都是被她们仰慕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来过

白美鸢抽出一支毒镖,向清浅飞去。

无论你赢和不赢,都不能留在这世上。白美鸢满眼的嫉妒。

“哦!清浅赢啦!”

“赢啦,我们赢啦!”

看台上的贵女们,欢呼起来。

大家兴奋的笑啊、叫啊。

所有冰冷、嘲笑、不屑的目光,都还回到,输掉的白美鸢上。

“不可能,我的毒镖绝对不可能失误。”白美鸢不甘心的握着拳头。

可是事实就是,牧清浅拿了那绣球,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白美鸢公主骑技果然过人,清浅只不过是凑巧赢了这局罢了。”清浅走到看台下,拿过自己的白玉簪子,插在头上,笑笑说:“我的我拿回了,公主也自己留着吧。”

郑皇后见清浅,比赢了那白美鸢,不由脱口而出一个字“赏!”

在旁边的公公,立刻明白了郑皇后的用意,站道台前,等着两位姑娘从终点走过来。

郑皇后看着那白美鸢,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是她毕竟是燕凉国的公主,不便多生事端,便收了脸上的笑容,带着点儿遗憾和同看了过去。

宣布流程的公公站到台前。他本就看着白美鸢,一次次的赢了,这场上的贵女,心里暗暗着急。再看她一脸目中无人的样子,就生了很多火气。

这会儿见,皇后娘娘给了这个“赏”字,便是表明了态度,于是也扯开嗓子,大声宣布道:“牧将军之女,牧清浅胜,赏!”

公公喊起这“赏”字来,调子拖得老长,在场所有的闺女都觉得解气。

只有牧清浅,像在找什么人似的,四处望着。

没有,没有,也没有。

到处都没有孔辰星的踪迹。

可是她明明看到,在自己就要穿过终点的那一刻,时间静止了下来。孔辰星一白衣,向自己走了过来。

清浅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不能眨眼。

只能看着他,站到自己面前盈盈一笑,然后走到自己后,便再也没了声响。

等时间再次流动,自己下的骏马,以一步就跨过终点。

只是在向后望去,早已没了孔辰星的踪迹。

清浅料想到这白美鸢公主,定是不会那么服输,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想害自己的命。

如此拿生命当儿戏的人,想来必是狠毒。

如果不是今,有碍于郑皇后颜面,自己也不会和她多做纠缠。

如此之人,也要提醒九皇子注意,不要再和她有什么瓜葛的。

听到公公的这个赏字。

坐在人群角落里的李如霜,脸上突然闪烁了些许光芒。根本无人注意,却也很快消散了下去。

她太清楚这个赏字,意味着什么。

这是太子的选妃马会,虽没明说,可是人人都知道的。

历年来,太子选妃马会上,都是一无所获。

不过这一次,太子他是要收获个妃子了。

李如霜转过脸,望向台上的九皇子冉烨。

你和牧清浅的开始,不过也是为了太子。

那如果从此以后,她成了太子边的人,恐怕你就没了惦念。

对你来说,太子永远都是更重要的,不是吗?

赏?

同样被这个赏字,惊到的,还有燕凉国的公主白美鸢。

她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对站在看台上的公公吼道:“为什么要赏牧清浅?这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赌局,赌注就是我的簪子。”

白美鸢拿起被清浅留下的金簪,用力的往地上一抛,“今天无论她要或者不要,这簪子,都是这场比赛的赌注。”

说完白美鸢又向前走了走,“今天,赢得所有参赛贵女的人是我,要赏的,只能是我。”

白美鸢也顾不上用什么手段了,她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牧清浅,因为这场马会,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廷宣的妃子,

如果自己早来几天,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只可惜自己才到了两,还没有机会和太子廷宣多做相处。

她绝不会,把这个机会给了别人!

白美鸢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怒气。

太子廷宣不以为意的,理了理上的蓝色锦袍。站起走到,那公公旁边。

公公正不知如何是好,见太子走了过来,连忙把位置让开。

太子廷宣冲着白美鸢笑道:“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有所误会,以为只要在里举办的马会,就是为我太子廷宣选妃而办?”

太子廷宣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场上的贵女们,也反应过来。

刚刚还同仇敌忾的,对着白美鸢。这会儿想到,清浅赢了比赛,就被选成太子妃……于是有对清浅,又多了几分嫉妒。

可是转念一想,总比便宜了那白美鸢要好,心绪才平静了几分。

小艾望着太子廷宣,心里更是波折。清浅姐姐竟然通过这场马会,成了廷宣哥哥的妃子……

清浅姐姐明明跟自己关系最好了,自己一定要说出祝福,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心里那么难受,而且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呢?

“可其实呢,”太子廷宣不经意的踱着步子,朗声说道:“今天这运马会啊,是为我选个骑马的伴骑。也许白美鸢公主下,特有此好,愿意做我的伴骑?”

伴骑?

众人大吃一惊,又都在心中暗暗叫好。

幸好没有选到自己,这骑马,本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儿,更别说当太子的伴骑了。搞不好整担心受怕,不知哪会儿,精力没跟上,还不摔下马来,落个鼻青脸肿,幸好幸好。

伴骑?白美鸢一双美艳的眼睛,几乎能冒出火来。

她瞪着太子廷宣,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五皇子和六皇子。

明明说是太子的选妃马会,怎么就换成了选伴骑?她一句也不想再听了,一转头,气呼呼得离开了。

见白美鸢离开,太子廷宣笑了笑,冲着站在台下的牧清浅喊道:“喂,牧清浅,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太子廷宣的伴骑了。”

清浅犹豫了一下,向前走了几步,道:“太子下,我目前正在麓林书院的二级女学就读,怕是平里,也没时间陪您骑马……”

第三百一十八章 恭喜你,伴骑

清浅故意说的,有几分犹豫,但是态度表达得,却清清楚楚。

太子廷宣点了点头,一副明了的样子说道:“那好,以后学休来便可。”

学休来?

清浅突然想哭。

整上学读书,便以疲惫不堪了,可是从此就没了休息……学休竟然,还要来陪太子骑马?

要不是这人多,清浅真想大吼大叫,些个叽里呱啦。

郑皇后本以为这马会,让太子在众家贵女面前,都失了颜面。

可不想竟被太子,找了回来。

她满心欣慰的,看着太子的背影,又冲着牧清浅点了点头:“那好,以后就学休来,伴太子骑马。”

“是。”清浅点头作揖,心中却暗暗叫屈。

这一场闹剧般的马会,终于兴高采烈的落下了帷幕。

贵女们虽在场上,受了白美鸢的嘲讽,可最后也都嘲讽了回去,各个心满意足。

“还好选妃这件事儿,还没有什么眉目。”

“就是,虽说牧清浅得了个便宜,成了太子的伴骑,可是太子怎么会喜欢,整骑马箭的女子呢?”

“念在她今,为大家长了些颜面的份上,就便宜她吧。”

贵女们也都嘴下留,没多作议论,便逃似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坐上马车各回各家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李如霜。

“怎么会是这样?”

她那本扬起些许兴奋的脸,又恢复了暗淡。

“白美鸢这个蠢货!”

明明好好一场马会,就被她给毁了。

只要牧清浅一天没嫁人,自己就绝不能掉以轻心。

“九皇子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即便是牧清浅!”

牧清浅几乎是,拖着两条腿走回平台。

各家贵女正纷纷离开,看到她的时候,还会微微作揖,掩饰一下复杂的感。

好不容易,走到了小艾和杜雪蓉边,牧清浅觉得自己,都要摊下来了。

小艾一脸兴奋和崇拜的说:“清浅姐姐,你刚才真的是太神了,要不是我亲眼所见,真不知道你的骑技这么好!你没看到,白美鸢那脸,简直都要气炸了。”

清浅冲着小艾笑了笑,心想:但愿白美鸢,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她输了,就不要再拿小艾的心意,做什么文章。如此自己这一趟,也算值得。

一旁的杜雪蓉,没有小艾那般的兴奋。

有些担心的对清浅说:“听说这白美鸢心狠手辣,清浅后定是要多小心。不过还好有太子,和九皇子冉烨为你撑腰。估计她也不敢做些什么小动作?”

杜雪蓉拉起,弯腰驼背,一脸颓废的清浅,笑道:“恭喜你,成了这个马会的魁首。”

不说则以,一提到这两个字,清浅又想到,自己后没有了学休。

脸上的表,跟吃了苦瓜似的,唉声叹气道:“我的学休啊,全没了。”

众人皆散,梅妃刻意的走的最慢。

她看了看,正和杜雪蓉、小艾说话的牧清浅,低声问一旁的九皇冉烨:“她就是那个,冬至时分,冷香凝点出生的姑娘?”

九皇子冉烨子一怔,他并不想回答,可是又不能说不知道,只是微微的,低了低头。

梅妃的脸上露出一抹,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对九皇子冉烨交代道:“那姑娘嫁人,一定要嫁给你。”

九皇子冉烨没出声,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而是在心中问自己:

喜欢牧清浅吗?

是喜欢的吧。

看她在马场上叱咤风云,看她连投壶这样的游戏,都玩得出神入化。

看她跌跌撞撞的,摔到自己面前,看她一次一次的,站在自己边,和自己并肩而战。

可是这种喜欢,就是能娶亲的喜欢吗?

九皇子冉烨并不确定。

可他见过的所有女孩里,牧清浅是唯一一个,让自己想望着她,想和她说话的女孩。可这就足够了吗?

更何况,她是冬至时分,冷香凝点出生的人。

九皇子冉烨,默默的往前走。

梅妃也看出他心中的犹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认真而严肃的说:“这件事你绝对不可犹豫,过几我就会禀明你父皇,让他指婚牧清浅。”

“母妃。”九皇子冉烨心中生出几分焦急,“您要是再这样bi)我,我就回了北地,再也不回来了。”九皇子冉烨故意说道。

平里,母妃催他早成亲,他只要搬出北地来,母妃定会不了了之。

可是这一次,梅妃没那么好说话了。

她眼中的神,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既然你我已知,牧清浅是冬至时分,冷香凝点出生的人,旁人也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拖不得,只有先下手为强了。我们早把这讯息,告诉你父皇,他也在心中早作掂量。那时候即便有旁人再提,你父皇还是会把她许配给你。”

“母妃,”九皇子冉烨也认真的说道:“你是知道的,我是不会和大哥争的,什么都不会争。”

“无论你想不想争,太子的子状况,你们都会必有一争。”

“可是大哥的子,现在已经好了,不会有您说的那样的况发生了。”九皇子冉烨说的笃定。

“好了?”梅妃微微一笑,眼角中扫过一丝陌生。“当真好了?那异香族的花百医,为何要远走南方去为他寻药?”

九皇子冉烨子微微一愣,不露痕迹的说道:“花百医寻药,是要来为大哥调养呢。”

调养?“偌大个幽国,偌大皇宫,都找不到几味调养的药材?”梅妃怎么会不知,冉烨的心事。

冉烨是她生,是她养。冉烨最重感,也是她这个母妃,比旁人更了解的。

他若不是如此重感,不会任圣上频频示意,由他继承皇位,却又百般推脱。梅妃比谁都了解,冉烨不过是放不下,和太子之间这份兄弟感。

梅妃摇了摇头,“这后宫皇族不比寻常百姓家。”梅妃伸出手,摸了摸冉烨的乌发,宛若他仍是个孩童般,信任自己,依靠自己,在自己边。

“无论你跟太子,有多深多重的感。你们之间都免不了是一场,你死我活。”

第三百一十九章 爱你,无师自通

“不会的母妃。”九皇子冉烨声音中透露出诚恳。他双手扶住梅妃的双臂,恳切的说:

“我会尽心尽力,找人帮太子医病。等大哥好了,我会尽心竭力做辅佐他的臣弟,绝不会生出妄念,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无论是大哥,还是郑皇后他们都会明了的。”

梅妃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是都无法改变冉烨的心意。于是变成了话题。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可那牧姑娘,不是你心仪的吗?”

九皇子冉烨低下了头,俊朗的眉宇间,生出微微的忧伤,转而又消散了,喃喃说道:“并没有母妃想的那么深。”

“可以后,就得把她留在太子边了,你又可知那姑娘的心。她若刚好对你有,你岂不是辜负了她?”

梅妃语调淡淡,仿佛在说和他们无关的什么事。

可是她知道,这每一字每一句,都触在自己这个儿子心里。

她深知,冉烨看重感,定是不会辜负谁的心意。如若那姑娘是和他投意合,想来他也不会,就拱手送给太子了。

“母妃多虑了。”九皇子冉烨微微颔首道:“我和牧姑娘只是朋友,所以比旁人走得略近些。牧姑娘待我真心,可并不是什么儿女之……坐上了这半,母妃定是累了,我陪您回宫吧。”

梅妃微微一笑,不再说些什么。上了马车,任由九皇子冉烨坐在旁,也不再发问。

风楼的私人包厢中。

清浅坐在桌前,正死命的敲着桌子,长吁短叹。

“可恶,竟然从此没了学休。”

坐在她旁的孔辰星,抬头看她,眉眼中全是宠。

看了一会儿,见清浅也不看他,又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把一颗颗金箔,粘在绿色的叶子的边缘。

清浅哀嚎了半天,总算缓过气来,勉强接受,这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见孔辰星一直忙碌,就凑了过来,盯着他那双修长手,灵巧的摆弄着那叶子。

望了一会儿。

就见一片,风干的绿色叶子的边缘,都沾满了细碎而晶莹的金箔。

那金箔映衬着,窗外的阳光闪闪发亮。

树叶上被虫子咬的窟窿,四周粘上了金箔。本是瑕疵,此刻看来,却如此神奇而耀眼。

“这是什么?”清浅实在惊叹于,孔辰星的手艺。

清浅笑而不语,把最后一片金箔,轻轻的粘在了叶子上,然后将那树叶拿了起来,掸掉旁的碎末。

一片四边镶金箔的叶子,出现在清浅面前。

孔辰星食指和拇指,拿着叶柄,一脸灿烂的笑道:“送你的小礼物。”

“送我的?”清浅欣喜的接过那叶子。

“只可惜又不能吃,也不能带。你说说,我要拿它做什么?”清浅把玩着那叶子,轻声问道。

“用来想我。”孔辰星眼中,宛若有星子般闪烁。

清浅有些害羞,微微的点点头,轻声的说了一句:“好。”

孔辰星笑着摸摸清浅的头发,软软的、绒绒的、像可听话,又毛绒绒的小狗般的手感。

“我看见你笑了。”清浅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

孔辰星用探询的目光,望着清浅。

他怎么那么好看?

清浅一下子微红了脸,眼睛和孔辰星对视了片刻,连忙转了过去,盯着那叶子说:

“就是在我的马,快到终点的时候,时间突然停止了,你走过来,可是就走了。后来时间又回来了,我就找不到你了。你藏到哪儿了?”

“我……在时间的夹缝里。”

清浅挥了挥那叶子道:“那不公平,你可以来到我面前,或者消失,可是我却不能动。这不公平,非常的不公平。”

“那怎样才是公平?”孔辰星宠溺的问道。

“你,你,至少要过来和我打个招呼,问声好,也是好的呀。”

“就这么喜欢我吗?”孔辰星问道。

清浅顿时满脸羞红,立刻站起,转过去道:“我才没有喜欢你。”

孔辰星一把拉住清浅,拥入怀里。

“每次见到你,都要像现在这般招呼吗?”

“哪,哪样?”清浅的声音,越来越弱,心里发虚,没了神气。

“这样拥抱你。”孔辰星的怀抱,温暖而有力量。

“没……没说要这样抱着,招呼。”

清浅眼眸低垂,连那双清澈的眸子上,都涌着浓浓的害羞。

孔辰星望着清浅,浓浓的笑意,在那双绝美的唇上轻轻dàng)漾。

“难道还要这样?”他轻轻地靠在清浅额头。

清浅只觉得心里发慌,那感觉如此美妙,却让人羞得只想逃跑。

清浅慌张的,推开孔辰星的怀抱,就往门外跑。

见清浅着实害羞,孔辰星也就松了怀抱,让她跑下楼去。

站在窗口,见清浅慌里慌张的,上了马车。

孔辰星微微歪了歪头,明明自己也是第一次,可是怎么就如此得心应手?

难道只要遇对了人,所有一切都无师自通了吗?

可能是的。

孔辰星脸上,仍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走到桌旁,收了给叶子粘金箔的工具。

拿起拿镊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的食指几乎透明。

他揉了揉眼睛,没错,自己的食指,隐隐约约的竟变得透明了。

他连忙用右手去摸左手,还能感受到真实的存在。

再一松手,左手的食指,又完好如初的。

难道是幻觉?

孔辰星摇了摇头,可是刚刚自己明明看到,那变成透明的手指。

一种强烈的不安,涌入心头。

难道自己违背了,进入这书的初衷,是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这本是早就知道了结果,可是它实实在在发生的时候,还是会让人那么的震撼。

孔辰星又走到窗口,清浅的马车,已经缓缓的走出一段距离。

只要能陪着你,什么结果我都愿意。

窗外一群白鸽,啸叫着飞过。

在那湛蓝的天空上,划过一片斑驳,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这是否,就像自己的命运?

来过这书里,却不会在别人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孔辰星打开包厢的房门,往楼上卧房走去。

一个只在店内工作月余的伙计,忙客气的招呼他。

“公子,那楼上是老板的住所,旁人不得入内的。”

第三百二十章 偷来的闲暇

这伙计,孔辰星见过几次。可想来,他已经把自己忘记了。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熊大连忙走了过来,斥责的伙计道:“你看你什么记,这就是我们家老板啊,怎么才跟你说过,你又不记得了?”

“是老板啊,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那伙计诚惶诚恐的低头认错。

孔辰星淡淡的说道:“没事,你去忙吧。”

熊大看着小二的背影,对孔辰星解释道:“也不知怎的,近来收的伙计,记都这么差,老是记不住大哥的样子,回头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不必了。”孔辰星说道:“只要你还记得,便好。”

熊大挠挠脑袋,咧嘴笑:“大哥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我怎么会不记得大哥呢?”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管天涯海角,今生来世,大哥都会被我牢牢的,记在脑子里。”

孔辰星拍了拍熊大的肩膀,没再说话,转上楼去了。

熊大也咚咚咚的下了楼,走到半截,又回头看了看孔辰星。

怎么觉得大哥的表怪怪的呢,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熊大有一丝犹豫,但很快打消了,他拍拍自己的头,“就你这脑袋,还是好好干活吧。大哥该想到的都会想到,根本不用自己瞎cāo)心。”

麓林书院的二级女学。

学休前的最后一课,是鲁夫子的算学。

约莫着散学的钟声,就要响起。

辛苦了快半月的贵女们,各个神清气爽,一脸期待,除了牧清浅。

牧清浅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望着窗外光旖旎,黄莺啾啾。

一副生无可恋的疲惫之感,涌上心头。

咚咚咚。

散学的钟声响起,半月不得歇的贵女们,都立刻叽叽喳喳的,欢呼雀跃起来。

麓林书院平里,本为十一休。可这次恰逢,幽国一年之,祈福风调雨顺的祭。

书院便调了上课的时,给贵女们一起休息五。好生准备自己的装扮,如若哪家的贵女,要随父母参加特定的仪式,也可做些打扮。

众人所有的心思,都在祭的学休上。

只有清浅丝毫提不起精神,“骑马,骑马还是骑马。”

本来坐在马背上驰骋,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儿,这会儿成了太子的小跟班儿,每每到了学休,就要跟在他后,按照他的速度,凭着他的喜好,让这骑马都成了刻板之事。

而且太子兴致甚高,只要出了宫,不折腾到天黑绝不回去,如果没有宵,怕是让他在宫外带上整晚,他也是愿意的。只是可怜了自己。

清浅作为伴骑,跟了太子三次,每一次都感到力不从心。

在北地时,大家骑马是为了,感受那驰骋的快意。

可是太子好像并不是,他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的快乐,他在马上狂奔,更像是一种发泄,发泄内心被久久压抑的绪……

清浅也没多言,她毕竟比旁人,更了解太子的病,于是也就任由他随着子。

“到底选我,当个伴骑,会有何作用?”清浅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

如果真的遇到个什么,我这手定是护不住太子的。

而要说教太子,骑马的技巧和本领……可太子根本不听自己的话呀。

“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清浅用力的把笔墨,装进书箱里。

太子总是自顾自的,沉浸在他自己马背上的感受里。常常是到了结束,才想到后还跟着个人,就是可怜的自己。

一想到这些,清浅就觉得一声长叹,没了全的力气。

“清浅姐姐你怎么啦?”小艾似看出了,清浅心中的不快。走到她旁,悄的猜着她的心事。

“还能怎么样啊?”清浅长叹一口气,“累,真是太累了。”

小艾咬了咬嘴唇,似乎明白了,清浅指的是什么。

连忙安慰道:“明个学休,我陪姐姐去选几衣服吧,我付银子,算我送姐姐的。毕竟你给太子当伴骑,着实,着实辛苦了。”

清浅转过头,看着小艾,生无可恋:“那是你们的学休,我的学休只有一件事骑马。”

“可是我们这一次休五,”小艾犹豫着说:“你不会五天,都和廷宣哥哥在一起吧……”

清浅望着小艾眼中那羡慕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打击她。

果真小艾嘟了嘟嘴,到清浅边,搂住她的胳膊,“要是我,也能给廷宣哥哥当伴骑就好了,就是不能伴骑,在旁边看看也好啊。”

好?清浅对着小艾尴尬的笑了笑,“小艾,我要是能像你这般,才是真的好。”

小艾拉了拉清浅的胳膊,“看你说的,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廷宣哥哥是大魔王呢!”

“大魔王,这个称呼适合他!”

“你可真会开玩笑。”小艾俏的笑着。她哪知清浅的心声:“小艾妹妹,我这可是句句血泪,绝无半点玩笑啊。”清浅在心中想。

学休。

风轻拂,阳光片片洒落在,山脚下的皇家马场上。

由近及远的望去,那那苍茫的山麓,已微微泛了蒙蒙的绿意。那是的盎然生机,点染了这巍峨群山,与苍茫的大地。

清浅坐在马背上,阳光洒在她后,暖融融的。

她骑的这匹栗色赛马,和她已经有了几次交道,此刻也格外有几分温柔。

太子廷宣一黄绿色的骑马服,正在马场的另一边,和人说着什么?那盈盈而立的样子,如果被贵女们见到,不知道又要偷的多少芳心了。

清浅闲来无事,便任着那赛马,边溜达边走边啃食些,刚冒出细绿芽的嫩草。只觉子过得,好不惬意。

清浅溜达了半圈,再瞄了一眼马场对面的太子廷宣,还在说话。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若是太子能一直这么聊下去,直到太阳下山才是最好。”

想到这儿,清浅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

“笑什么呢?”就见前面传来清朗一声。

清浅抬起头,九皇子冉烨,一淡紫色锦袍,坐在马背上向她走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太子的心事

九皇子冉烨眉宇间,露出些清朗,嘴角是浓浓的笑意。一副我早已料到的表,说道:“我看你还蛮享受,这偷来的几分闲暇嘛。”

清浅带着一副,被你发现了的无奈,看了看九皇子冉烨。

感叹道:“光如此美好,可是我却整在这儿伴骑,想想总得给自己找些乐趣吧,不然还不无聊死。”

九皇子冉烨又笑了笑,目光望向马场对面的太子廷宣。

太子廷宣那儿的气氛,好像就没有这么融洽了。清浅转头一看,站在太子廷宣面前说话的,怎么看着像位女子?“难道是新来的伴骑?”清浅不由脱口而出,如若真是如此,定是要拍手叫好。

那女子被太子挡了个严实,除了马下的裙角,随风微微dàng)漾之外,清浅着实看不出个所以然。

“九皇子下,你可知道太子,这马今天是骑还是不骑了?”九皇子冉烨笑了笑,一副不便多说的样子。

“也不知太子为何选我,做他的伴骑。平也没和我说几句话,要是我这个伴骑,如此可有可无,不知太子是不是动了心思,想选其他人来?”清浅试探着。

九皇子冉烨,当然猜出清浅的心思,却还不动声色的说:“如果真和大哥聊天的那位女子,做了他的伴骑,八成大哥才是想都不想,来这马场骑马了。”

“这么夸张?”清浅听九皇子也这么一说,不免心中又生出几分好奇。

刚好太子廷宣胯下的骏马,微微向前走了半步。清浅才看清,那和太子廷宣说话的女子,不正是那在这皇家马场,闹得翻天覆地的白美鸢吗?

“竟是她?”清浅微微一愣。

“这白美鸢上次闹了一通,却没得大哥半分好脸色。所以一直不依不饶,在各个场合,都话里有话的说,她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九皇子冉烨笑道:“想来这会儿,怕是等不及,不想光口上说说,硬是想和大哥聚在一起,生出些什么儿女长吧。”

这也太污蔑人家儿女长了吧,清浅在心中暗想。

见太子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清浅一个转跳下马来。手牵马绳,缓缓向前走。

九皇子冉烨也跟着她下了马,站在她边,牵好马绳,并肩而行。

“要我说,这世界上最不能强求的,就是儿女长。”清浅望着远处的群山,淡淡说道。

“如此说来,清浅姑娘定是有什么高见,我倒是愿听其详。”九皇子冉烨,笑笑说道。

“高见到谈不上,只不过是忽然生出些想法。你看这皇宫之大,要什么有什么,有的又都是最好的。可是,却还是也要不到。”

九皇子冉烨看着远方,心中却有了几分异样。清浅所言,不就是这么多年,自己最心底的感受吗。

“我只是自己胡乱想的,你大可不必当真。”清浅把脚边的一个石子,向远处踢了踢,那石子飞得老高,掉了下来,又向上弹了几下,才终落了地。

“这皇宫确实不比别处,儿女长太脆弱了。”九皇子冉烨,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望向清浅那清丽,而略带几分英气的面庞。

如果说自己心中,对清浅有着淡淡的喜欢,可是那也只是这柔弱的感,撑不住一点儿外来的力量。

正想着太子廷宣,突然驾着马,疾驰而来。那马一边飞奔,太子廷宣,一边冲着清浅招呼道:“走了。”

清浅飞一跃,上了马背。

刚想和九皇子冉烨告辞,又见太子廷宣的骏马,挨着九皇子冉烨飞驰而来,两马相交的片刻,太子廷宣低低的,对九皇子冉烨说:“拦了她,再来找我们。”

没等清浅回过神儿,下的骏马以跟上太子廷宣,向山路跑去。

再一转头,九皇子冉烨已经拦下了,气急败坏的白美鸢。

清浅看不清九皇子冉烨的脸,可是总觉得,他好像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似的。

九皇子冉烨望着,越来越小的两个人影,在心中道:“既然你是冬时分,冷香凝点出生的皇后命格。那大哥才应该是,你边那个对的人……大哥,为了你,我愿意做一切。”

微风轻拂着,九皇子冉烨的一头乌发。

他立于马上,守着这马扬起的飞沙,只让人觉得有几分凄凉和孤寂。

白美鸢还在一旁吵着:“你怎么能让他们两个跑了?你为何拦着我?”

可再一转头,见九皇子冉烨那眼中的深,忽然安静了下来。

“你这么喜欢那位牧姑娘吗?”

白美鸢也望着太子廷宣,和清浅的影,问道。

九皇子冉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望着那两个人,说不出的深。

清浅跟在太子廷宣后,出了皇家马场,顺着山路,一路上了山。

行了许久,没了路,而在往上,便是浓密的森林,骑着骏马并不是,合适的攀山方法。

“太子下。”清浅担心的望了望天,本是晴朗的天空,竟然卷来层层乌云,遮住了太阳。于是这的暖意,顿时没了踪迹,微风一过,刮起阵阵寒意。

“这天色看着是要下雨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吧。”清浅说道。

“父皇要我娶白美鸢!”太子廷宣所问非所答,高喊一声,调转马头,找了条小路继续向上骑着。

啊?

听了太子的话,清浅心中一惊。

虽然不知太子心中住着何人,可是想来,定不会是这蛮任的白美鸢。

清浅不由得对太子廷宣,有了一丝同。

往在他病着的时候,婚事成了最大的难题,也成了京城的笑话。可是这子好了,怎么这婚事……反而好像更难了。

太子廷宣就像唱歌般,高声喊道:“我不想见到她,我只想无忧无虑的生活。”

后半句太子廷宣声音小了下来,可清浅也听了仔细。

他说:“我一天也没那样过过。”

这话说的,让人止不住的心酸,可清浅还没来得及,去感受太子廷宣心中的复杂的感。他就跳下马来,大喊一声:“我们跑吧!”说完,便沿着崎岖的小路,像那密林深处跑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太子廷宣的朋友

“不行,太子下,马上就下雨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清浅也下了马,大声的喊道,森林里空空的,她的喊声,惊起落在树梢的一只飞鸟。

太子廷宣已经向前跑了,清浅向山下望了望,已经出来很远了。自己总不能一个人回去。

再看看太子廷宣的影,也要隐没在这森林里,清浅只好追了上去。

清浅从没见过一个人,就是爬个山,穿个林子,都能那么高兴。

整片树林,都听见太子廷宣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踩了些松软的枯枝,他要笑上一番。

“哈哈哈……”

被落叶砸在头顶,他还要笑上一番。

“哈哈哈……”

就是穿过密林时,哪高高矮矮的枝条,从他上滑过。他也在笑,“哈哈哈,你看多有趣。”

笑着笑着,清浅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追上太子,跑在他前面。

转而又被太子廷宣,领了先。

两个人又跑又笑了,好一阵子。

太子廷宣,才总算尽了兴,停了下来。

清浅气喘吁吁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天上的云越来越密了,想来这会儿,会下这里的第一场雨。

清浅抬着头,小心的观察那云的走向,对太子廷宣说:“我们赶紧回吧。”

“给。”太子廷宣反到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从容的从袖袋里拿出两个苹果,抛了一个,给清浅。

清浅单手接住那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又甜又多汁。

“太子下,”清浅一边嚼着嘴里的苹果,一边说道:“您知不知道,这当伴骑,是有多累。”

见太子没说话,那倾国倾城的脸,一般俊朗,一半妖媚。清浅担心廷宣多想,忙解释:“在我们北地,一起骑过马的,就是朋友了。”

太子廷宣那脸上,露出一个倾城的笑容,坦dàng)又诚恳的说道:“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开什么玩笑?难道太子廷宣,这会儿上来些个煽吗?

清浅有些不解的问到:“在这宫中,大抵是人人都想,当太子下的朋友吧?”

太子廷宣脸上,那明媚的笑容欢僵住了。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除了你,没有人把我当正常人。他们看我的眼神里,都是同……其实你呢,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与其说把我当正常人,不如说,是把我当坏人了吧。”太子廷宣打趣道。

想来那次,和太子廷宣,在麓林书院的柳林里见面。自己正是为小艾打抱不平,清浅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我不知,别人是如何看太子下的,但我知道,至少有小艾一人。她定是把太子下,当成了最重要的朋友。”

清浅微微顿了顿,她看不懂,太子廷宣脸上的表,好像并没有因此而觉得高兴。

“你一定觉得,我听了这话会很是高兴吧?”太子廷宣淡淡的问道。

“难道,太子下不是想要一个,真正的朋友吗?”

“可是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是小艾。”

太子廷宣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冷的,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沉默了许久,太子廷宣才再次开口,“我甚至不想看到她。”

不想看到她?

如果小艾知道,太子廷宣此刻,推心置腹的对自己说这些话,定是怎么也无法承受的。

想到小艾说起太子时,那快乐的模样,想到她为他所做的种种,清浅心中升起微微的怒气,语调也冷了下来:

“也难怪人常说,得到的都是不稀罕的,太子下口口声声说想要朋友,可是有人真心相待,却又觉得没那么珍贵了。”

太子廷宣微微蹙了蹙眉,不像是因清浅的话,而生气。

倒像是,很艰难的,想要说出自己从心底,从不曾说出的秘密。

“每次看到小艾……生病却还在努力的样子,我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太子廷宣那半明半昧的脸上,是说不出的落寞。

清浅不再说话,她望向太子廷宣。

阳光从游走的云中,最微小的缝隙下来,刚好落在太子廷宣上。

太子廷宣不以为意的,任由那金色的光,洒在自己上,只是须臾,便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你知道我的病吧?”太子廷宣突然问道。

被这么突然一问,清浅不知如何作答。

太子一定不想花百医,把他的病说给旁人听。而自己就是知道,也应该守口如瓶。

清浅没做声,太子廷宣却高深莫测笑了,“果然你是花百医的朋友。”

太子从坐着的,那根儿被闪电击倒的枯木桩上,站了起来。

笑得魅惑的,对清浅说道:“是花百医告诉我,你是她的朋友,如果有事可以找你的。”

几句话说完,清浅突然生出几分尴尬。

尴尬,自己没有对太子廷宣,说实话,而他刚刚,还把自己当朋友。

也尴尬,自己明明是花百医的朋友,却在这一刻,认了怂。

有某一瞬间,清浅竟开始怀疑起,面前的太子廷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十足的,让你相信的理由。

可是……

清浅在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这世间怎么有,比女子还了解女子心思的男人?

只能甘拜下风!!!

一滴雨,落在清浅的眉间。她抬起头:“下雨了,太子下咱们得走了,再不走就要遭雨了。”

太子廷宣也抬起头,望着那漫天的黑云翻转涌动,“这云走的极快,想来这雨也下不久,我们就先找个地方避避吧。”太子廷宣又往上走去。

清浅回头向山下望了望,确实已翻了几座山,走下去颇要费些功夫。不如找个地方先避一避,等雨停了,再下山去。

雨滴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从毛毛细雨,变成黄豆大的雨珠,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雨珠落在,那蜷缩了整个冬季的,干枯树枝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看那儿!”清浅指着半山深处,兴奋的大喊一声。

一个孤零零的棚子,出现在清浅和太子廷宣面前。

清浅脸上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总算有个躲雨的地儿。”

第三百二十三章 避雨

“这应是个猎人的简易棚子,定是在这山上狩猎时才会用到。”太子廷宣修长的手指,撩了撩挂在棚子上的蜘蛛网。

额间几缕红棕色的头发,轻轻萦绕。他半扬着脸,打量着,“这棚子应是有些时没人了,才会如此漏雨。”

太子廷宣随手拿了些干草,堵上了那漏水的洞。

清浅只看了一眼,他仰头专注的样子,就心生感叹,这般好看,简直妩媚众生。

里本就寒凉,而这山中更是比山下,冷上那么几分。

加上此时的雨,清浅不由得哆嗦起来。

“如果是猎人的棚子……定是会有。”清浅四处翻了翻,终于在一块大石头下,翻出了一块火石。

清浅把那火石,在太子廷宣眼前晃了晃。

太子廷宣指了指一块干爽的地方,又微微扬了扬头。

清浅顺着,他扬下巴的方向望去,是劈好的柴和树枝,在这棚子内侧被码得整整齐齐。

“我们生堆火的话,应是会暖和许多。”

清浅说着,就去搬柴。

不想太子廷宣,伸出右手食指,在清浅面前轻轻一摇,一脸迷人的说道:“是,你不是我们。”

清浅一时语塞,只觉得太子廷宣这等做派,着实让人不爽。可想来自己,只是个伴骑,也只好这么随他去了。

清浅在那树枝堆,捡了些引火的干草,又拿了几块劈好的木柴,打算弄几个火堆。

她一边搬,一边用眼睛瞄了瞄,站在一旁的太子廷宣。

果然,丝毫没有想要动手的样子。

清浅撇了撇嘴,把拿好的柴火往地上一扔。

又转了,准备再去拿些。

“啊。”

枝桠上的尖刺,扎破了清浅的手心,血流了出来,落在地上的沙土上,成了一小块暗红。

清浅忙用指头,按住手心。

本没指望,太子廷宣能说些什么,关照的话。

却不想,他竟从怀中,从容的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一把拉过清浅的,轻轻的撒了些药粉。“有帕子吗?”太子问道。

“有。”清浅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绣帕。

太子廷宣,熟练的把帕子缠在清浅手上。包完后,按了按清浅的肩膀,让她坐在小凳子上。

“没想到太子下出门,东西还带的全呀……”清浅看着,正拿了几块木柴,放到棚子中间,开始生火的太子廷宣,有些尴尬。

刚刚自己还揣测太子这番做派。可却不想,太子竟为自己包了手,这会儿还亲自生火,这么想来,自己这个伴骑,真是太不称职了。

就是生个火,太子廷宣仍然美的,跟一幅画似的。

他似不经意的说道:“我不想被旁人照顾,所以只好自己照顾自己。”太子用火石打出火星,引着了干草。“但是我同样不喜欢照顾别人。”

本来太子廷宣前两句所说,还让清浅心中升起一些感动。可听了这一句,总觉得自己坐在这凳子上,跟有根刺扎着自己似的。

“我,我来吧。”清浅连忙站起,顺手拿了些干草枝,用力的扇了两下,太子廷宣在引着的微小火苗。

白色的烟灰,顺着清浅的风向,就像太子廷宣迎面扑来。

“咳咳咳……”太子廷宣一把拉过,清浅手中的草枝,急声说道:“你坐下,就是照顾我了。”

“哦,”清浅更觉得如坐针毡了,可是又着实,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向退了后退了,退坐在凳子,把随手捡起的小树棍,掰了一段又一段。

火必必剥剥的燃起红色的火光,沿着风的走向,一阵阵的向上窜。

棚子外仍下着雨,雨水打湿了整座山林,可是此刻这棚子里,却融融的暖意。

太子廷宣望着远方,像在思索着什么。清浅也识趣的没有开口。

明明雨声又大又急促,明明这火必必剥剥的,响个不停,可是此刻的棚子里,清浅竟觉得的无比的宁静。

她不知道,太子廷宣心中想着什么,只是希望,他也能感受到此刻的,这份美好。

“你说白美鸢为什么想要当我的太子妃?”太子廷宣突然就开了口,在这棚内的幽静之中,那语调显得优雅而深邃。

“定是……”清浅咬了咬唇,白美鸢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

她看上的到底是,太子廷宣这个人,还是他上,所拥有的某种未来,好像如此显而易见。

可是清浅却无法开口,好像那真正的答案,只会如此伤人。

清浅笑笑,含糊的答道,“那定是觉得,太子下举世无双,才生了这念头。”

“你也觉得,我会继承王位?”太子廷宣转过头。

一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眸,望着清浅,那双澄澈的眼睛。

如果太子廷宣,不再是前世那个,和三皇子长鹤为了皇位,引得天下大乱的太子廷宣。那他,又将选择何去何从呢?

“这都是世人所说,清浅不敢妄自揣测。”清浅用手中的木棍,扒了扒面前的火。

“如果我真的继承了皇位,你今靠过来,许这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太子廷宣的表,毫无变化。清浅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可是又从他脸上,读不出个玩笑的意味。

“太子说笑了,您刚才还说我是您的朋友,您把我当朋友,我还心怀其他的妄念,就配不上朋友这二字。”清浅说的是自己的心声,可是也说出自己的态度,给太子廷宣听。

太子廷宣的脸上划过一丝遗憾,转而,又笑了。有如花团锦簇的繁花,千百媚的盛开了。

“也许对于我来说,太子妃能是我的朋友,才再好不过。”太子廷宣说道。

见清浅不说话,太子廷宣继续道:“与其让我去娶那白美鸢,我倒觉得,选你这个朋友会是更好。”

“别别别,”清浅连忙摆了摆手,“太子下,您可不能害朋友。”

“成为众人向往的太子妃,怎么会是害朋友呢?除非……”太子廷宣嫣然一笑,“你心里有人了。”

清浅被太子廷宣这话问的,脸上有了几分羞赧。

“看来我是说对了,”太子廷宣打趣道:“那人莫不就是九皇子冉烨?”

“不是不是。”清浅连忙分辨道,话没说完只觉棚子外,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向自己。

第三百二十四章 孤狼

清浅假作不经意,微微转了转头向外望去,一双绿色的眼睛,正贪婪的看着自己。

狼!

清浅心中一惊,不由得搬起凳子,向太子廷宣边靠过去。

“那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太子廷宣微微一笑,顺势搂住清浅的肩膀。

清浅的子微微发颤,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了句:“狼,在外面。”

太子廷宣向外望去,那贪婪的目光消失了。

“用这个理由靠过来,还真是不错。”太子廷宣打趣到。不过一句说笑,还没说完,话在她嘴边宁住了。

一阵细碎的分枝踏叶之声,那双绿色的眼睛,出现在他们面前。

清浅故作镇定的,直视那狼贪婪的目光。从腰间抽出马鞭。太子廷宣向四周扫了一眼,握住旁的佩剑,“一只孤狼。”

狼又往前走了走,这是一匹老狼,它的型比一般的狼,要高大许多,背脊是灰黑色的,四条腿是棕黄色。

它上的狼毛很长,终在这山林中翻滚,打了些硬结。耳朵已经残破,眼中有凶狠的光,可是眼球却格外浑浊。

清浅站起,握紧马鞭,盯着那狼的一举一动。太子廷宣也站起,把清浅护在后。

那狼定是饿极了,才会冒死一博,它狡猾的看了一眼,棚子里的火,眼神里有微微恐惧,可转瞬这恐惧又被,饥饿的贪婪占据了。

它呲了呲牙,露出血红的牙龈,最终饥饿战胜了一切。它猛地向清浅扑了过来,清浅挥起鞭子,可太子廷宣的剑,比鞭子要快上许多,只是轻轻一挑,那狼的脸上边划出一道血迹。

狼疼的皱起了鼻子,可是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就见那狼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再一次扑了过来。

就听嗷的一声,那狼转个,逃似的离开了棚子。青年只觉一道寒光,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低下头,只见那狼的半只残破的耳朵,已应声落地,血迹斑斑。

再一转头,太子廷宣,已经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擦拭着他是手中的那支佩剑。

那从容的样子,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般,从容且雅致。

随在在心中,早知太子廷宣,定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可是今一见,却是清浅却从未想过他竟如此不凡的手。

一只穷凶极恶,饥肠辘辘的狼,于他而言,不过是挥剑片刻,便能解决的轻松之事。

清浅回自己的马鞭,一边小心的缠在腰间,一边对太子廷宣说:“不想太子下,手竟如此了得。”

太子廷宣,把那擦有血迹的白色帕子,扔进火中。那火舌,只用了片刻,便燃尽了那白色的帕子。只留下寥寥的烟灰,随着火舌向上升腾。

“怎么样,开始崇拜我了?”太子廷宣,微微一笑,千百媚,顿时使了这狭小的棚子,生了光辉。

“现在考虑也不晚,我这太子妃的位置给你留这。”

清浅知道,太子亭轩只是说笑,也没答他。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只听这是人道,太子下,弹得一手好古琴,却不想竟还有这一手好剑法。”

“世人道,世人道……可是世人,又又几人真的见过我,又有几人愿意分辨,这些世人道中,有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火苗渐渐弱了,清浅又拿起几根劈好的柴,添了上去。

“大部分是人的一生,不比太子,苍苍人世,不过蝼蚁。所以这些蛊惑众人的说法,不过就是说法而已,不过就是他们想象的些许而已。

这些世人道,不过是给这庸庸碌碌的生活,平添一些趣味罢了,谁又会去真的在意,是真是假?”

太子廷宣眼中,突然有了些清浅从未见过的执着,他认真的道:“可是我在意。”

太子廷宣闭上眼眸,似乎不想看到清浅,听自己说这话时的表。

“我是大皇子,自幼得父皇偏,我两岁的时候,就要背诵先人典籍,三岁练剑,四岁上马,五岁就能排兵布阵,使用兵法。”

清浅望着太子廷宣,心中生出微微的同。

世人只道这黄权好,却不知,哪个能得到皇权的人,不是经历了旁人不能经历的,受了旁人不能忍受的,才一步步,坐上这个万众瞩目的位置。

“我从未想过,除了皇位,我还能做什么?”太子廷宣自嘲的笑了笑,说完这许多,他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眸望向清浅。

“可你知道吗?父皇心仪的太子人选,却不是我。”太子廷宣说的平静,可清浅却听出,那言语中极其微弱的一丝失望。

“皇上,也许只是体恤你的子状况,毕竟这也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清浅小心的劝慰道。

太子廷宣点了点头,“我不怪父皇,只怪我生在这皇家,自幼便被封了太子,被荣妃当成了眼中钉,以为我当了三皇子长鹤继承王位的道,可是即便不是我……”

太子廷宣顿了顿,亭子外的雨,渐渐变得淅沥,空中的滚滚浓云四散开去,那如浓墨的天空,成了浅浅的灰。

“这皇位,也不可能是老三的。父皇最心仪的继位人选,是九弟呀。”

亭子里,寂静无声。一只黑灰色的大蜘蛛被扫了蛛网,此刻正不知疲倦的,结一张新的。

和太子争夺皇位的人,变成了九皇子冉烨,不知是否还会重蹈那争战的覆辙。清浅故意轻松的问道:“那九皇子……会挡了太子下的道吗?”

“你看在刚才那匹狼了吗?狼是群居的动物,如是一匹孤狼,定是被狼群赶出来的,看它那形高大相比,应是老狼王吧?可是却落魄至此,急不择食。见到让最生畏的火,还是选择冒险。”

太子廷宣站起,转了转坐了许久,有些僵硬的脖子,朗声说道:“我还年轻,可不想当这孤苦伶仃的老狼,而如若我边只有一人,我相信便是九皇子冉烨。所以你说,他挡没挡我的道呢?”

果然,这世事发生了改变。三皇子长鹤弃了皇位,太子廷宣也就没了争战之心。可是,清浅是鼓起勇气,继续问道:“如若九皇子冉烨想要的……是这皇位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 如若他要

太子廷宣猛地转,亮出手中的佩剑,直直的bi)在清浅的面前。

棚子外的雨已经歇了,雨珠从亭子上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的水坑里,发出一声声清亮的碰撞声。

整座山林,都有袅袅的水汽笼罩。四周空气清新,令人愉悦。

山鸟在树上啾鸣。

太子廷宣的目光寒凉,厉声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清浅抬起头,一双澄澈的眸子不为所动,“我只是问出心中所想,本以为太子下视我为朋友。”

太子廷宣宝剑入鞘,发出哐当的一声响。

“如若是他要皇位,让了又有何妨。”太子廷宣说的字字笃定,没有丝毫的眷恋和难以割舍。

清浅心中提起的那口气,才放了下来。

原来在太子廷宣心里,即便是如此重要的皇位,也是愿意让给九皇子的。那也就是无论争或不争。这扰乱天下的皇子之战,是怎么也不会发生了。

如此看来,自己也应算完成了任务。

太子廷宣站在棚子外,望着天空。

虽没有晴朗,可是短时间内,断是不会再下雨了。

“下山吧。”太子廷宣提好佩剑,在清浅拿出火石的石头下,放上一块银子。率先向下走去。

其实太子这个人也是极好的,只是用了人家几根木柴,就留下了这么多银子。

清浅找了个盆,正准备在亭子外的水坑里,舀些水浇熄那火。

水坑很浅,不好舀水,清浅没叫太子等等,就见太子廷宣蹲了下来。

清浅看了一眼,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就想快点弄灭火苗,跟上去。

可太子廷宣,却久久没有站起来。

“怎么回事?”清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她扔下装了些水的盆,向太子廷宣跑了过去。

“太子下您怎么了?”就在清浅走到,太子廷宣面前的那一刻。

太子廷宣霍地站了起来。

脖颈上青筋凸起,一双通红的眼睛,像在强忍着什么。

他用右手紧紧的,拉住自己的左手。左手似在蠢蠢动,想要发泄着什么怒气。

“太子下,您怎么了?”清浅刚想拉住太子廷宣,就被他的左手,一掌推了过来,摔了个踉跄。

“你走开,不要管我。”太子廷宣用残存的理智,喝住清浅不要上前。

只用了片刻,太子廷宣便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体。发了疯的一样,冲进山林,又踢又打,发出阵阵吼声。

那树梢上的雨珠,浇落在他上,没一会儿,就湿透了衣裳。

清浅几次想要靠近他,却被太子廷宣,偶尔还残存的理智制止了。

原来花百医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

没想到太子的病,生得这么重。此刻,他的子的疼痛,定是常人无法忍受,才变如此着魔似的,在这林中发了疯。

清浅回了棚子,在那火堆上又加了些柴火,把那火弄的旺一些。

想来太子廷宣上的衣服,都已湿透,一会儿要烤些火才好。

清浅bi)着自己做点什么,不然只是这样,站在太子廷宣不远处望着他,都会觉得一阵阵的心酸,不停的涌了上来。

时间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太子廷宣的吼叫声没有了,整个林子又恢复了寂静。

好了?

清浅抬眼望去,不见太子停下影,连忙跑进林子。

就见太子廷宣悬在,一棵老树的树干上。看到清浅便如饿狼般的,猛扑下来。

清浅连忙向旁边一躲,闪开了子。

砰的一声,太子廷宣直直的扑到了地上,不再动弹。

“太子,太子下,您醒醒。”清浅蹲下把他的脸转过来,用手放在鼻子上,虽呼吸微弱,但还活着,此刻应是晕了过去。

清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太子廷宣拖回到,避雨的小木棚里。

他脚上踩着烂泥,上满是污浊。

清浅在火堆旁边铺了些干草,把太子廷宣扶了上去。眼看天色已晚,若他不快些醒来,恐怕宵之前,是回不去了。

“九皇子应该知道,我们上山了,希望他能带人,顺着山坡,沿路跟着来找我们。”清浅看着太子廷宣,那张妩媚众生的脸,轻声说道。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太子廷宣昏昏沉沉的,好像睡着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夜来了,渗透大地的寒意,慢慢涌起。清浅只觉得周冰冷,不住的打着寒战。她又添了几根柴火,把炉火生得很旺。

渐渐的,清浅的眼睛里,也冒出了一些火星。

她只觉得眼睛发黑,“好想睡一会儿啊。”清浅晃了晃脑袋,“不能睡。”

“……可还是想睡。”就在清浅双眸不争气的,想要合拢那一刻。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炉火停住了。

清浅想微微动一下,可动弹不得。

有人踏着夜色,从山下走了上来。

清浅心中,微微扬出一阵希望。

她知道,时间停住了,而那个藏在时间缝隙里的人,向她而来。

清浅透过火光,看着孔辰星向自己走来。

更让她欣喜而安慰的是,孔辰星手里竟然提着个食盒。

虽然只是匆匆一撇,可是在清浅心里,却觉得那么的欣喜。

孔辰星向她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扬着那灿烂的笑容。

他放下食盒,在清浅旁坐了下来,轻轻的把清浅揽入怀中,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你,见到你的时候,都会如此拥抱你。”

好暖,清浅在心里笑,比炉火还要暖。

清浅不知道这个拥抱,还有多久,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有人上山来找太子廷宣和自己。但她知道,无论何时,孔辰星都会守在自己旁。而只要有他在,自己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勇敢向前。

就这样想着,清浅的眼睛闭上了,她实在太累了。在孔辰星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火熊熊燃烧,有着不可一世的,想要吞灭所有的灿烂。

孔辰星看着怀里的清浅,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她那柔软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清浅睁开眼睛。

原来自己睡着了,这里是……

清浅一瞬间恢复了意识,怎么自己……好像躺在谁的怀里?

而自己的口水,还蹭到了那人的衣服上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美食不可辜负

清浅连忙坐直体,用袖子去擦自己流下的口水,不想竟然对上,孔辰星那张笑容灿烂的脸。

“你没走。”清浅惊讶的问道。

“没走。”孔辰星把清浅搂在怀里。

好凉啊,清浅的脸,又碰到自己流过口水的位置。

夜色茫茫,不知何时起,那密布在空中的云消散开了。

北极星升上天空,散着盈盈的光。

在这浩瀚的穹顶之下,清浅和孔辰星依偎着,坐在一起。遮雨的棚子,仍是那破旧的,挡不住风的棚子,可却让人分外留恋。

咕噜咕噜,就在这无比美好的时刻,清浅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唤了两声。她撇了撇嘴,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饿了吧?”孔辰星伸手,把食盒拿到面前,修长的手,轻巧的打开,那食盒上的红木盖子。

清浅的眼睛,就再不能从那食盒里的饭菜移开。

孔辰星从第一层里,拿出一个,盛着裹满糖色的竹笋焖鸡的砂锅。

清浅着实饿得慌,等不及孔辰星继续摆菜,就悄悄的拿了一块竹笋,放进口中。这竹笋的味道鲜美,和鸡的香融合在一起。

清浅顿时就觉得舒畅了许多。“能在这么糟糕的一天,吃上这么一道菜,实在让人高兴。”

孔辰星打开第二层,是蒜香排骨。

他怕清浅再直接上手,连忙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炸的酥脆的排骨,递给清浅。

清浅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的香味儿,混合着蒜香简直太人了。

孔辰星见清浅吃得欢畅,又盛了一碗粥,递到清浅手里。

金色的小米粥上,有几粒通红的枸杞。

吃了,清浅又喝了一口这软糯醇香的粥,只觉得从上到下都如此妥帖。

孔辰星把食盒当桌子,又拿出了一碟清爽的莴笋丝,和颜色鲜亮的西红柿炒蛋。

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清浅只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儿,也就莫过如此。

吃了一会儿,肚子里有东西了,清浅才回过神。

好尴尬啊,自己这狼吞虎咽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了。

清浅放下筷子,故作端庄的望向孔辰星道:“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点?”

“一点儿也不多上。”孔辰星宠的笑着,那样的笑,清浅这一生也不会忘。

“今天晚上,你会离开吗?”清浅问道。

透着火光,两个人的脸,都被映得微微泛了红。比平里多了许多的温度,也好看了许多。

孔辰星微微的握着拳头,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违反了游戏规则,独自留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可他还是点了点头,脸上依旧笑的灿烂道:“我会陪着你,一直到你下山。”

清浅点着头,近似耳语的说道:“我就知道有你在,什么都不用怕的。”

就在这时太子廷宣动了动。“这是哪?”他声音轻轻柔柔的。

清浅连忙放下粥碗,跑到太子廷宣面前,将他扶起来,“太子下,您醒了。”

太子廷宣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天都黑了,我睡了很久吗?”

清浅点了点头,“有一会儿了,您饿吗?”

清浅见到太子廷宣,正在注意自己的嘴,连忙用手擦了擦,“我正在吃饭。”

“怎会有东西吃?”太子突然警觉道。

清浅一转,这棚子内早已没了孔辰星的影,想来他是不便,被人看到吧。“是风楼送来的。”

“风楼送来的?”太子廷宣把子坐直了些,“那为何不让他送我们回去?”

“跑腿的子弱小,只负责送吃的。”清浅连忙解释道,可自己都觉得,这回答着实不让人信服。

“可他又怎么知道,你在这儿,要送来吃的呢?”

“我是订的。”清浅拿出孔辰星,给自己的镶了金箔的叶片,“我是他们的超级贵宾,才有这种送餐的服务。”

太子廷宣将信将疑的,接过那镶了金箔的叶子。

虽还有些半信半疑,可还是点了点头,“要说这风楼的生意好,也真是不无道理。”

“我,我已经开始吃了,”清浅指了指,摆在食盒上的饭菜。“太子下您要不要与我同食?还是您贵为太子,不能和我这种伴骑一起吃食?”

太子廷宣把脸一撇,“你既是知道,还想让我吃你剩的这残羹冷炙?”

“那就是不吃了,不吃我就先吃了。”清浅站起,两步走到凳子旁,坐下拿起粥碗和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醒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要是再晚一会儿,自己还能和孔辰星多呆一会儿,也能把这食盒交还给他。

清浅满腹的心事,边吃边想,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饭菜的香味儿,一拨拨儿的飘向太子廷宣。

太子廷宣早就觉得饥肠辘辘了,见清浅不再上前,只好放下面子,板着脸说道:“筷子呢?”

清浅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筷子,“在我这。”

太子那一半俊朗,一半媚的脸上,划过无数黑道,“我是说我的筷子呢。”

“您的筷子?”

没拿啊!

清浅这才反应过来,太子一定以为,自己本来就想和他同食,也准备了他的餐具。

这下糟了,如果让太子用自己用过的,他会打人吧?

不会不会,太子不会打人,八成会打自己。

清浅连忙翻了翻食盒,还好有备用的餐具。她把筷子举了起来,讪讪的笑道:“在这儿呢。”

在这又冷又潮湿的深山小棚子里,能吃到一顿乎乎的饭,太子叹了一口气,“算了,这就足够了。”他也不嫌弃,什么清浅的残羹冷炙了,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口中。

“一直听闻,这风楼的美食,享誉京城啊,今一尝确实美哉。”太子廷宣止不住的赞叹道。

“那是当然。”这可是孔辰星的风楼啊,清浅骄傲的笑了笑,“要不怎么能说是这京城第一呢!”

“可是他们是怎么能做到,送来食盒到这深山?而你又是怎么拿到,超级贵宾的标牌?”太子廷宣心中,着实有太多的疑问,连美食都不能阻挡他的好奇。

清浅微微一笑,在心中暗想:好好吃饭不好吗?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好奇害死猫

“如果人人都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想来京城就不会有,只此一家的风楼了。”清浅故弄玄虚道。

太子廷宣停住了手里的筷子,若有所思的顿了顿,片刻低声探寻道:“可我听说,九皇子和着风楼交甚密,难不成这贵宾的号牌,是他赠与你的?”

听说过太子廷宣诸多传闻,却从未听过,他竟有如此之重的好奇心。

清浅正了正神色,把筷子放在粥碗上,发出当的一声清脆,“我曾听过一句话说的很好。”

“什么话?”太子廷宣问道。

“好奇害死猫。”

太子廷宣脸色微微一沉,纵是他再不解风,也已听出牧清浅,是在拐弯抹角的告诉他,别再做这许多的探询。

难得探些宫中的八卦……哼,我太子也是有傲气的好吗?

太子廷宣拿起筷子,启动开吃。

不让我问,我偏不问,等你想让我问的时候,我也不问!

“我们是要趁着夜色回去,还是……”

清浅看了看,这简陋的棚子,在此处住一晚,定是不太现实,更何况太子廷宣的子不好,吃了些食物,也可早早下山。

太子廷宣点了点头,“吃过便直接下山吧。“

二人吃完,清浅仔细的把碗筷,装在食盒当中,盖好红木盖子,拎在手上,和太子廷宣一起,往山下走去。

下了半天的雨,山土被水打湿,脚踩上去总会不住的打滑。

清浅小心的抓着一旁的树枝,往下走。

此处路浅,应是那狩猎之人踏出的,再往山下走走,上了大路便会好些。“路面湿滑,太子下要小心些。”清浅嘱咐道。

太子廷宣伸出手,“路面湿滑,还是牧姑娘多加小心吧。”太子廷宣虽言语有几分尖刻,可是却是真的担心清浅,不要滑倒。

清浅把那食盒,放到太子廷宣手里。

“如果太子下,着实关心我,就拿着这食盒,让我走得从容些。”

太子廷宣本是心生怜惜之,才想拉清浅的手的。见换回了这食盒,虽是不满的撇了撇嘴,还是接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向山下走去。脚下是蓄着水的枯叶,和沾满水的土路,走了几步变成了厚厚的泥,粘在鞋底,让人越走越重。

“啊!”

清浅正找了块石头,想把脚下的泥除一除。就听太子廷宣大叫一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见了什么妖魔鬼怪。

清浅连忙跑了过去,太子廷宣看到清浅,仿佛看到了希望,一个转躲到清浅后,大叫一声:“有虫。”

清浅早就听闻,在这京城附近,有人管蛇叫虫。想来把太子廷宣吓得不轻的,定是一条害人的大蛇。

清浅小心站定,轻声对太子廷宣说:“蛇也不要怕,只要不动、不攻击它,蛇是不会缠人的。”

清浅努力的睁大眼睛,可还是找不到那蛇所在的位置,于是轻声问道:“在哪啊?”

太子廷宣悄的,把头从清浅的肩膀上伸出来些。小心翼翼的向前指了指,“就在那个树枝上。”

借着月光,清浅向那树枝上一看,哪有什么蛇呀?还竟是一只当之无愧的虫!

大约有她小拇指那么长,黄绿色的一拱一拱的,在这月色里看得真切。

“你……还是真的虫!”

清浅小心的掩饰,让自己说话的语调,不显出那么多的鄙视。

可是她实在搞不懂,堂堂一个剑术了得的太子,不惧怕贪婪凶残的孤狼,倒是被着一条小小的虫子,吓成如此模样。

“太可怕了。”太子廷宣还使劲的,往清浅后躲,“我怕是过不去了。”

清浅无奈的看了一眼太子,走到那树枝旁,旁边伸出食指用力一弹,那虫不知便飞到哪儿去了?

太子廷宣惶恐的看着清浅:“没了?”

清浅点了点头,“送它去远的地方,玩一会儿。”

太子廷宣又看看树枝,果然没了那虫的影,昂首的又走了出来,“一只小小的虫子,竟然敢跑来吓我,哼。”

清浅跟在太子廷宣后,见他走的趾高气昂,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知刚才是谁,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儿到是胆子大了起来。

“原来太子下,也有怕的东西啊。”清浅打趣道。

太子廷宣抚了抚自己的秀发,没回头看她,却镇定得道:“你说什么?我是听不懂的。”

“我好像真的知道了,太子下的秘密了呢。”

“……”

“这消息要是拿去卖,估计也是个好价钱……”

两人就这样,说笑着的往前走,忽然听到嗖的一声。

太子廷宣猛地转,拉过清浅的肩膀,俯下来。

就见两支羽箭,嗖嗖而过,到他们前面的树上。

“怎么回事儿?”清浅低声问道,“遇到狩猎的人了,把咱们当动物了吧?”

“绝对不是。”太子廷宣眉头微蹙,冷静的说道:“不知对方是何来路,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不好硬闯,一会我去引开他们,你往山下跑。”

“我是您的伴骑,理应由我来引开他们,太子下的安全更加重要。”清浅争辩道。

太子见清浅是真的执着,一把拉起清浅的手:“那好,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跑。”

“一、二……”还没数完,六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挥着剑向他们二人冲来。

说也奇怪,那些人并不像是与太子廷宣为敌,反倒渐渐bi)近牧清浅。

清浅挥动手中的长鞭,虽手并没多好,但抵一时片刻,还是绰绰有余的。

太子廷宣剑出鞘,几个回合的闪躲和打斗。

六名黑衣人,便已倒在地上。

清浅向太子廷宣望去,如此利落的杀人方法,就向一朵午夜盛开的花,凛冽而妖艳。

太子廷宣走过去,拉开那黑衣人的面纱。

“并不是熟识之人。”

他又看了看,那人手里的弓箭与佩剑,若有所思的说:“这些黑衣人,并不是我幽国之人。”

“那他们是……”清浅和太子心中,似乎都有了答案。

太子廷宣点了点头:“没错,这些人是燕凉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怪石滩

“难怪他们招招对着我。”清浅微微点了点头,“想来也许和那,白美鸢公主有些瓜葛。”

太子廷宣并没答话,小心的查看黑衣人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太子下,您可欠我这一回,要不是当了这什么伴骑,我怎么能成了,白美鸢公主的眼中钉呢?”

清浅眼眸一转,脸上故意露出些委屈。

她知道孔辰星,就在这不远的某处,自己断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如果能借这次,免了这伴骑的职位,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那倒也未必。”太子廷宣说道。

“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所以也不能妄加如此定论。”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清浅问道。

“赶快下山。”

清浅和太子廷宣,走到一个岔路口,正想往山下走,太子突然拉住清浅。

“我们不能再往这边走了,既然已经受了一次埋伏,想必那在暗处的人,定是知道我们要走哪条路。所以我们怎么着,也不能白白送死,走这一条。”太子廷宣指着另外一条路,说道。

清浅点了点头,虽不知这路是通向哪儿的?可想来只要下到山脚,无论是哪个方向,都很容易送太子回宫,自己再回牧府的。

“那我们快走吧。”清浅想着山林深处,寂静无人的黑暗望去,那里一定有人,笑起来灿如暖阳。

她超过太子廷宣,像另一条小路,跑了过去。

天空微微的泛了白。在山的尽头,阳光晕染了整片天空,成了柔和的橘色。

“终于下山了。”清浅看着前面的平地浅滩说到。

她和太子廷宣相互搀扶着,走了这整夜这山路。这到山底的路,要比他们想象的远了许多。

“不要停。”太子廷宣低低说道。

整整一晚,他都能感觉到后有人,跟着他们。只是每每回头望去,都是无尽的黑夜。

此刻天亮虽亮起来了,那跟在后的人,会昭然在这明亮之中。但他和清浅也会被人,毫无阻碍的,在这明亮之中看的清楚。

总算走到山的脚下,可这已经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山脚下没有了旺盛的植被,而是怪石嶙峋。一大块又一大块的巨石,耸立子浅滩上,巨石上面没有一丝凸凹,平滑得像被刀锋割过的似的。

来了后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急切。

太子廷宣拉起清浅的手,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这整夜的追逐,让他们都格外的疲惫。

清浅微微的向后回头,想看看到底来者何人,却发现后空无一人。

再一回神,一个穿黑衣的女子,手拿佩剑站在他们二人面前。

又是冲自己来的!清浅见那女子,和夜里被太子解决的几个,穿着同样的衣服。

那女子脸色苍白,眼睛却是乌黑的,可近前仔细一看,那眼中竟没有瞳孔,只有乌黑一片。

没给清浅和太子廷宣,任何回转的余地。

那女子已经拔出佩剑,向他们冲了过来,太子廷宣反应迅速,剑出鞘,几番打斗,便把清浅护在后。

那女子的剑,如猛兽般张扬着、狂舞着。

太子廷宣却丝毫没有,被这气势压倒。他的剑芒,寒冷如冰,一下下冰封住那女子如火的气势。

显然那女子,并不想去太子廷宣的命,每每下手总有迟疑,只是寻着机会,冲清浅而来。

不想太子廷宣,剑离手向那女子旋转而去,而太子廷宣整个人,用了真气,趁女子把注意放在清浅上,劈头就是一掌。

那女子手中的剑,应声落地,而人,被打出半丈之外。

太子廷宣毫不犹豫的,拉着清浅向山下跑去。

怪石后面,是一条碧波dàng)漾的大河。

河岸的小渡口上,正排着十几人,等着上船。

船夫是一个戴着黄色草帽的男子,那草帽的边缘是细碎的毛边儿,像是戴了多时,又旧又破。

太子廷宣来不及询问,就带着清浅上了船。

等那黑衣女人追了上来,划船的船夫抬起头,两道冷峻的目光,透过那黄色的草帽,望向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似乎有所忌惮,没再上前。只是远远的,站在巨石后,望着太子廷宣和亲切岿然不动。仿佛再说,我就站在这里等,就不相信你们还不出来。

“我们下了船,从对岸离开就好。”太子宛若胜利般的,对着那黑衣女子,露出一个妩媚众生的笑容。

船夫撑起船桨,船离开渡口,缓缓的驶向河中心。

清浅在船上环顾了一下,发现人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有奇怪花纹的符咒。

乘船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并没人说话,都找了位置,或坐或站定下来。

白色的大鸟,在河面上翩跹而过。船外一片惬意而柔美的画面。

“请问这船是要开到哪?”清浅在船尾,找了个面目和善的婆婆,低声问道。

“牛家村啊。”

那婆婆晃了晃,手中画着奇怪符号的符咒。“这船上的人啊,都是去牛家村找牛神医瞧病的。”

“牛家村是什么地方?”清浅继续问道。

“就是这河中心的村子啊。那里面住着个神医,什么病都能治。到村子只有这一条水路,这船白天进村,晚上再把大家送出来……你们这二位,难道不是来找神医的?”

“是啊,我们也是来找神医的。”清浅怕被人看出端倪,惹出什么乱子,和太子廷宣对望着尴尬的笑着。

“看你们这打扮,是刚成亲的小两口吧,找神医来把脉求子的吧?”船上晃来晃去,本是无聊,这老婆婆看见清浅二人,可觉得有了话聊,于是眉眼一抬,满面我懂得的神色。

“求子?”清浅脸上本就尴尬的笑容,更尴尬了。

“要说这神医,可真是了不得。”老婆婆拍了拍口,“连着子里的东西都能换呢,别说求子这种小事了,绝对药到病除。”

“您是说,换心?”清浅睁大了眼睛,想再探个究竟。

那婆婆却不再把话题,往这方面引,而是一脸神秘的说道:“我们村子上之前有个石女,多少年都怀不上孩子,多亏了牛神医,开了几副药吃了,不到半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 河中岛

浪花拍打在船舷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河水上的空气湿湿润润,轻拂面庞。为着清晨的清冷,增加了一份柔软。

清浅弯下子,澄澈的眼眸直视着老婆婆的眼睛。“婆婆,你刚才所说可真属实。”

“当然是真的。”那婆婆眉眼一挑,露出一副,笃定的表。

“婆婆,刚才您说这神医,心都能换?”清浅问道。

婆婆甩了甩手中的符咒,笑起来,所问非所答道:“放心放心,大病小病保准医好。”

“阿婆你怎么在这儿呢?”有个穿绿色锦裙的姑娘,走了过来,“这风多大呀,我扶你进船舱。”

清浅忙站起,问那姑娘:“阿婆说,这牛神医,是连心都能换的?”清浅那双澄澈的眼眸里,带着希望。

那姑娘笑笑不语,看了看阿婆,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

即使没说话,清浅也明白了几分。

姑娘的意思是,阿婆的头脑生了些问题,所说之事并不可信。

清浅微微的叹了口气,望向太子廷宣,“还以为婆婆说的是真的,如若真有此神医,那想来小艾,也就还有希望。”

听清浅提到小艾,太子廷宣脸上的神色,不自然的怔了怔,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像远处望去。

船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座小岛。

船上终于有了声响到了,“到了牛家村拉,到了。”带黄色草帽的船夫,撑着长篙,把船停到了岸边。

岸上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娃子,手里拿着一根长绳,“阿爹,接着。”

“好嘞。”船夫接过绳子,把船拉到渡口,又在渡口的木桩上打了几个圈,把绳子系上,便转了对着船舱里的人喊道:“下船,下船喽。”

清浅和太子廷宣跟着众人,走下了船。

那些拿着符咒的男男女女,并没有四散开来,而是都向着一个方向。

跟着他们走,定是就找到那牛神医了。

清浅想着,抬头再看看太子廷宣,应是和她有了一样的想法,冲着她点了点头,两人就跟着那群人,向村子里走去。

这村子不大,四周被一条河环绕着。

河中间的岛上,说是个村子,但基本只有青色屋顶的大宅,一间像样的宅子。

大宅上都被刷了白色的石灰,配上青瓦,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清浅和太子廷宣跟着众人,拐进一条小路。

路两旁都是些红砖墙,砖墙上有高高低低的起伏,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出了这样的凹陷,那凹陷处有沙粒,淅淅簌簌的下落。

红砖墙旁边,是一个光秃秃的小院儿,清浅见太子廷宣,突然从自己的左边,绕到了自己的右边。

想必是这么多人,不好作出些什么夸张的举动,可看那神色,定是又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吧。

太子廷宣见清浅看他,就微微扬了扬下巴。

清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小院儿中,又一只犄角粗壮的山羊,正盯着一只蓝色的老鼠,跺着蹄子。

而那老鼠却不怕人,张着嘴巴,做嘶叫状,而那双眼睛血红血红的。

“怎么会有蓝色的老鼠?”清浅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可怖的一幕。

“怎么觉得这村子里,到处都是奇怪的感觉?”清浅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跟在众人后,清浅和太子廷宣,来到大宅的门口。

这宅子虽是从进村以来,见到的占地面积最大的宅子,可是也并不奢华。

顺着镂窗墙,向里望去,院内空空如也。

没有什么装饰摆设,就连画屏怪石,这些寻常宅子中常见的物件儿,都没添置。

还在说话的众人,好像被施了什么魔咒似的,一跨进了院子的门,就都闭上了嘴,不再交谈。

太子廷宣和清浅,走在最后。

见众人都进了那宅子,就给了清浅一个眼神,示意去找别的路吧。

清浅本也想去看看这神医,到底什么来头,可想来还有人打算追杀自己,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快点回去。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太子廷宣往外走。

没走出多远,就见那顶黄色草帽,挂在刚才他们看到蓝色老鼠的院子里。而那船主的孩子,正拿着牌九,在院里的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摆着尖塔。

他迈着马步,弓着腰,小心翼翼的把一张牌九,放在上面。

听有人进来,连忙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下,示意他们不要动。

“这次一定要搭好啊。”那孩子,拿起桌子上最后一张牌九。

太子廷宣和清浅停下脚步,看着那小孩。

那小孩拿着手里的牌九,不时的搔了搔头。

那样子,一定是失败过很多次,所以拿不定主意,怎么摆。可是又不想在人前丢脸,才这番犹犹豫豫的,始终不肯放下。

“让我来吧。”清浅笑道。

“你来,你行吗?”那小孩儿一脸的不信任。

清浅掏出一块碎银子,掂在手里,“我输了,银子归你。”

“真的?”那小孩眼里放出了亮光。

“可如果我赢了,你得告诉我们,怎么离开这个村子。”

“没问题。”那小孩把牌九,放到清浅手里。

清浅镇定的,掂了掂牌九的重量,又看了看眼前,已经被孩子垒了,西瓜那么高的尖塔,微微一笑。

葱白的指尖儿,轻轻夹着那牌九,在男孩儿的尖塔上,缓缓放下。

那男孩目不转睛的盯着清浅,直到清浅把手拿了起来。才又兴奋,又小心翼翼的喊道:“成了,成了,我的尖塔垒成了。”

“说说吧,要怎么才能出这个村子?”清浅问道。

“这其实不是什么村子,就是神医的宅子,我们牛家村要在河外面呢。”孩子的目光,在清浅手中的银子上,扫来扫去。

“这岛上只有一条船,就是我爹撑的。每天清晨从岸边来岛上,晚上再把这些人带出岛去。不过你们今天来的巧,我早上是自己撑小船过来的,我本要和爹一起晚些回去。”

那孩子定定地,盯着清浅手中的银子。“不过你们要是想先走,只要银两给的足,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出去。”

“那就走吧。”清浅把手中的银子,往上一抛。

那小孩儿单手接住了银子,朗声答道:“好勒。”

第三百三十章 偷袭

一艘木头的小船,静静地停靠在,青瓦大宅后面的河岸处。

小船附近到沙滩上,有几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正在嬉笑,打闹。

看男孩过来,立刻嬉戏着跑了过来。

又看到清浅和太子廷宣,跟在男孩后,立刻转了子,向村子里跑去。

“这就是我的船。”那孩子解开,拴在岸边的木桩上的绳子。

太子廷宣一个跨步,踏上小船,船在水面上轻轻晃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臂,让清浅抚着上了船。

清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正在收绳子的男孩子,“这附近,除了我们上船的那个渡口,还有其他的渡口吗?”

男孩点点头,“刚才你们上船的那个渡口,是最近的。再我南下,就是我们牛家村的渡口。”

男孩子跳上船,接着说到:“这条河叫凤河,人家说再往南,就是凤河镇的渡口,可是我从来没去过,也不知道我的船,要行上几个时辰才能到凤河镇。”

“就去你熟悉的牛家村吧。”太子廷宣淡淡的说道,微风轻起吹动着他的衣角,阳光洒在他脸上,温润和煦。

那男孩子收紧了绳子,熟练的一撑长篙,船,缓缓的向河中心驶去。

风吹得人懒洋洋的,在这河上晃晃悠悠,清浅渐渐闭上了眼。

那感觉就宛如,坐上了一只大鱼。

那鱼又安全又舒服,它随着水面自由翱翔,会带自己去到任何地方。

太子廷宣坐在船上,和那撑船的男孩子,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有一头驴。”男孩子说了很多,太子廷宣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还在听着。

“依我看,这驴子比马,要好上许多。”男孩满脸神往。

“要是有一头驴的话,我就可以带着我到处走了。我小的时候都是带大的,可是现在她老了,腿脚不好,我家的那匹马又太高,她上不去……可如果有一头驴,我就能带到处转转了。”

太子廷宣把这话听在心里,可是面目上,却没有任何表变化。只望着dàng)漾的河水,仿佛这河水,吸去了他全部目光。

船?

清浅突然警觉起来。

河的对面,驶来一艘带着棚子的木船。

木船全红色的,可是在船顶,却稳稳当当坐着,一条黑色的蛇头雕像。

这蛇头……

清浅在心中仔细回忆。

对了,是曾在容香宫看过,类似的蛇头。

可是容妃已经死了,三皇子带着异香族不再伤人,这都是任谁都知道的事,那这蛇头怎么会出现在船上呢?

清浅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微微的划过一丝影。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船上的一举一动。

船缓缓的驶了过来。

大木船上站着一位,穿着白衣戴着头纱的女子。

虽看不出面容,可是那亭亭玉立的样子,想来也是不俗之人。

那女子胳膊上提着个竹篮,一只手从竹篮里拿出些什么,向河面上扬了过去。

给清浅和太子廷宣撑船的男孩子,立刻来了兴致,大声叫道:“姐姐,你这是扬些饵料喂鱼吗?”

那女子隔着面纱,看了看那男孩子,清清润润的说道:“是啊,没有鱼饵,鱼怎么会来上钩呢?”

大木船继续前行,到和清浅她们坐的小船,并排时,清浅才看得清楚,在船后还坐着几名穿着白衣的女子,个个手中拿着钓竿儿,正在船上垂钓呢。

幽国民风开化,女子钓鱼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是……

清浅只见过,在鱼竿上挂鱼饵的,却从没见过这样,把鱼饵扔进河中,撒的到处都是的。这样能吸引来更多的鱼吧,清浅心想。

那船悠悠驶过,清浅只觉那船下的波浪,是一片金色,晃的人只觉得眩晕。

清浅突然闻到一种淡淡的香气,她再低头一看,原本青蓝色的河水,此刻已变成了淡淡的粉色,那粉色中的金色,在这水波的dàng)漾下,生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圈,交错着、环绕着,让人顿时就虚弱的失了神。

整条河都变了,仿佛一个颜色的漩涡,加上那清雅的香气,只让人觉得昏昏睡,想要倒下去。

就在清浅只觉发懵的时候,对面船上的白衣女子,纷纷放下鱼竿,亮出后的佩剑,纵一跃,就跳到了清浅他们的小船上。

船很小,经不住这许多人。

那几个白衣女子,几乎是半飞于天空,周旋于清浅和太子廷宣中间。

太子廷宣手握佩剑,分毫不让。

那几个白衣女子,也无法落船,剑术也弱了些许。

太子廷宣毫不手软,招招毙命。

只一片刻,就把那几个女子,打的七零八落。

就见那手提竹篮的女子,腾的纵一跃,旋到太子廷宣面前,手中扬起粉莹莹的粉末,洒向太子。

太子廷宣满都是金色的粉末,他只觉得那香气,让人眩晕让人作呕。

整个人都有控制不住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仿佛只是瞬间,就让他整个人落入冰窟。

那白衣女子,顺手握住了,那撑船孩子的脖子,一把提了起来。

那男孩先是一愣,随机用尽体仅有的力量,拿出一只哨子用力的吹响。

那哨音划破半空,像天上的雄鹰,遇到敌人时的长啸。

一艘窄船,如离弦的箭般驶了过来。

那船行得飞快,并不是竹篙撑船所致,定是有人用了真气,推着船在水面前行。

清浅和太子廷宣,乘着孩子的小船,已驶出岸边不少距离,而那快船几乎是在,这声长鸣之后,就立刻出现在河面上。想来也并不是,被着哨声召唤而来。

太子廷宣虽剑术了得,可是不耐对方人多势众。而此刻要前后夹击,难免让清浅担心起来。

清浅一边用力的,从那白衣女子手上,抢夺孩子,一边提醒道太子廷宣:“小心后。”

只此一句,那快船便已行至清浅边。

看到那船上的人,头上扣着的那顶黄色草帽,清浅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让清浅放心的是,所到之人,正是他们进河心岛的船夫,也正是这男孩儿孩子的爹。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们过界了

船夫材并不高大,可是健硕有力。他后背着一把大刀,而让清浅格外注意的,是他腰上竟挂着一个,写着令字的铜牌。

铜牌下缀着一块青色的玉,玉下的红色的流苏,随风而动,格外的显眼。

船夫的船,在清浅边停了下来。

他一手拉住,那白衣女子手中的孩子,目光冷峻的望了过去。

那白衣女子,看看船夫腰间所挂令牌,虽然极不愿,可还是缓缓的松了手。

孩子一下子落进船夫的怀里,船微微下沉了几分。

船夫把孩子放到清浅怀中。

风吹过,那从提着竹篮的白衣女子处,传来的淡淡香意,已被风吹散。

清浅低下头,河水中的那粉色和金色的光晕,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清澈的河水,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船夫转过头,对清浅和太子廷宣说:“拜托二位,先带小儿往岸上行。”

清浅虽不知,这船夫是何来头,但是从那白衣女子们,都停下了攻击的形来看,其中应是有几分利害的关系。

那船夫微微回头,见清浅和太子廷宣,已带着那孩子把船划远了些。

脸上露出恐怖的表,他冷冷说道:“你们越界了!”

随即挥起一掌,那载着白衣女子们的木船,便顿时被劈作千万碎片,洒落在这河中。

那几个白衣女子应声儿落,踩着水面急速而行,再也没有半分进攻之色。

男孩把头一歪,缓缓的晕倒在清浅怀里。

金钱抱住他那瘦弱的子,就见黄色的泡泡,在他的脸上,犹如沸了的水般,一个个冒出头来,接踵而至,只瞬间就布满整个面庞。

清浅拿起那孩子的胳膊,手上也是,不满了黄色的泡泡。

那泡泡柔软而充满光泽,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露出满满的液体。

“孩子你怎么了?你醒醒,不要睡哦。”难道这孩子是中了什么毒?清浅心中焦虑,连忙唤他,生怕这孩子闭上眼睛,便再也醒不过来。

见那些穿白衣的女子,踏水而走。

船夫急忙的驱船而来。

他把小船上的绳子,绑在自己的窄船上。

船夫称的那窄船的船头,有这两处尖角,就像弯弯的牛角,后面粗,前面越来越细。

应该是这船头,让着艘船能乘风破浪,有着不一样的速度吧。清浅见那船夫猛的撑起船篙,就向来路驶去。

船一停岸,船夫顾不上把船拴住,就抱住了那男孩子,往那间青瓦大宅跑去。

清浅心中担心,于是拉了太子廷宣,也跟了上去。

这回没人守门,清浅和太子廷宣,跟在船夫后,进了那宅子。

宅子门口的屏风上,刻着黑色的百合花,虽只是剪影,但那花蕊根根分明,看得清晰。

几只孔雀悠闲的,挂在院子角落里的长竿上。

清浅前世在南方,见过多次这孔雀的样子。可是却从未见过,那孔雀的翎羽竟是粉色的。

“师傅正在看病。”

一个穿着雀鸟花纹,弟子模样的人,从屋中走了出来。迎上那船夫,从袖袋中拿出一粒丸药说道:“先给孩子吃了吧。”

那船夫接过药丸,说了声谢,就抱着孩子,去了一间厢房。

把药喂进孩子嘴里,船夫便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安静来的。

他低着头,那黄色的草帽,虽扣住眼睛,可清浅也能感觉到,他和在船上的那份戾气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充满了担心和焦虑。

“那白衣人到底是何人?”太子廷宣冷冷的问道。

船夫没有说话,伸出食指,他的手因为长期撑船,握刀,关节都格外的粗大。船夫把手指放在嘴巴上,露出一个无可奉告的表。

太子廷宣见此状,心中也生了股傲气,不再说话。

时间缓缓的过去,清浅坐在边,望着那孩子,那孩子服了药丸,脸上的水泡渐渐消去。

只是整个面孔,都变成了金黄色,尤其是眼睛附近,竟泛着淡淡的金色。

清浅只觉得心里不安,看了看那船夫,虽然一副冷峻的模样,可是好像坐得住般的,满是的耐心。

清浅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说道:“怎么这么久?还没有人来看看呢。”

那船夫,没答话,仍是一副稳坐泰山的模样。

清浅猜想,他定是不想让人打扰,于是站起,在这屋子放装饰物的架子前,小心的观看,以排解心中的焦急。

架上摆着几只瓷瓶,唯一有些看头的,就是还有一面铜镜。

铜镜摆在这架子的最末端,清浅走过起照了照,却意外的发现,那铜镜里看到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个有着猫耳朵的姑娘。

难道说这不是一面铜镜,而是一个画框?清浅心里犹豫,可再定睛一看,那猫耳朵女子头上的,那只蓝色的鸡冠花的簪子,怎么如此眼熟?

再仔细看看,不就是自己头上插着的这只吗?

可是那个人,明明不是自己,怎么又和自己穿戴相同?

正疑惑着,之前给了药丸的弟子,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餐盘,上面装着些饭菜。

清浅连忙迎了上去,“不能让神医,先来看看这孩子的病吗?”

那弟子走到八仙桌前,把餐盘上的饭菜,往桌上端。一边端一边说道:“师傅在给人换心,不便打扰。”

“真的能换心?”清浅瞪大眼睛。

那弟子可能是见惯了,旁人听说这个消息时的目瞪口呆,微微点了点头,解释道:“可是能匹配的,少之又少,而且要做多项的核查,才能确定做此治疗,如果不是危及生命的大病,师傅一般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可知这换了心后,能活多久?”清浅问道。

“这个我并不知晓,可师傅既然这么做了,定是可以活很久的。”那弟子眼中的信赖和崇拜,就像见到了真正的神仙。

“这么说,小艾的病能好起来了?”清浅望向太子廷宣。

太子廷宣并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然后飘到了更远处。

他知道起去在看着自己,可是自己,却不知道,应看向哪里。

第三百三十二章 救兵

神医的弟子,把饭菜放好之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对众人微微点头,就拿了那餐盘儿,向外走去。

清浅在他后,注视着他的长衫。

在长衫底部,微微的发出些细碎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这是刀和刀碰撞的声音。清浅小心分辨着。

这长衫,料子轻薄,可却如此垂坠,想来那里面,定是有着不同寻常的玄机。

神医弟子走出厢房,顺手把门轻轻地带了起来。

清浅看了看,桌上气腾腾的饭菜,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船夫。

船夫低着头,那草帽似乎故意压住他的脸,让他不去看旁人半分,也不让旁人看到,他此刻是何种表。

饭菜虽然摆好了,可船夫动也不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桌上摆着的饭菜。

清浅知道,这船夫心里惦记着,儿子此刻的子状况,一定是吃不下什么东西。

便转头,轻声的问站在窗口太子廷宣,“要吃东西吗?”

太子廷宣微微的侧了侧,他那一张妩媚众生的脸,望了那船夫一眼。见船夫动也不动,不知是心里生出些,哪门子的傲气,竟然也冷冷的说道:“不吃。”

清浅心中左右为难,既然太子下不吃,船夫也不吃,可是自己……

她还摸了摸,凹陷下去的肚子。只觉得再不吃些东西,自己怕是没有力气,熬到傍晚,和众人一起返回对岸,于是便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

她看了看太子廷宣,太子廷宣转过脸去,不看她。

“那我先吃些了。”清浅说道。

说完便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这双筷子上,镶嵌的绿蓝绿色的赭石,看起来精妙轻巧,却又绝伦的细致。

一双筷子,都费了如此心思,想来这青瓦大宅里,虽然没有过多装饰,但主人家,定是个品位不俗的人。

清浅把筷子拿在手里,夹了一块丝瓜,放在嘴里。

莹绿色的丝瓜,软软糯糯,虽没有家任何其他配料,也是鲜香清爽的。

她刚吃了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清浅停下了筷子,小心的分辨着,怎么?她只觉得那声音,如此耳熟。

“让我进去,我们家姑娘在里面呢。”

清浅又仔细的听了听,没错,这是阿珊的声音。

难道阿珊也上了这河心岛,来寻自己?

清浅连忙放下碗筷,推门走出了厢房。

太子廷宣见清浅走的慌张,生怕出现什么差池,也跟了上去。

一出门,一阵微风吹拂了,清浅柔软的头发。垂在耳畔的青丝,轻轻飞扬,让那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显出几分柔美。

清浅望的院子向正门望去,被粉刷过的白墙,应是有些子没有粉刷了,经常的晒雨淋,露出些微微的灰色。

刚刚给清浅他们,送过午餐的神医弟子,正站在门口,和人争辩着什么?

“没有符文不得进。”神医弟子用力的守着大门,想把两个气势汹汹,闯进来的姑娘往外推。

清浅顺着大门望去,只见阿珊在前面,脸色难看的,和那大弟子争辩着什么?小荷被她拦在后,已经握起了拳头。

如果不是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处于什么样的现状,定是不会有这忌惮,只怕会直接,对着拦门的弟子动了手。

“阿珊,小荷。”清浅生怕她们二人鲁莽,做出些什么冒犯之事,连忙喊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那神医的弟子,见清浅认识门外的两个丫头,想来这两个丫头,就是来寻她的,也就放开些缝隙,给清浅留了几分颜面。

“你们怎么来了?”清浅走上前,拉住阿珊和小荷的胳膊,心中是说不出的兴奋和安全感。

平里,自己很少和这两个丫头分开,只是做太子伴骑,实在枯燥无聊,太子又不许旁边有多余的人,便让这两个丫头,等待马场外。

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两个丫头定是担心了。

“姑娘,您真的在这儿,这一晚上您都没有回来,我们真是担心死了。”阿珊一脸焦急,那眼中的担心,绝对没有半点的虚假。

小荷此刻,连忙放开了握紧的拳头,拉着清浅的胳膊,说道:“要不是孔公子,连夜到我马场外通知了我们,您来了这牛家村的河心岛,我们还真担心,您出了什么意外。”

小荷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瞄在一旁的阿珊。

对于这件事来说,孔公子那可是绝对立了头功,要不是孔公子,谁能知道姑娘被困到这河心岛上呢?要说自家姑娘,还是选孔公子这个神仙,靠谱些。

听到孔辰星的名字,清浅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她的嘴角不经意的轻轻扬起。

可是……孔辰星不是说会陪我下山吗?怎么昨天晚上,就把这个消息带给两个丫头?清浅心中微微一愣,不动声色的问道:“孔公子是什么时候,带消息给你们的?”

“昨天夜里啊,都是半夜的光景了,孔公子突然赶来,给我们说了姑娘的下落。我们就连夜出发,向这牛家村赶来。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姑娘呢?”阿珊担心的说道。

“你们是怎么来的?”清浅向外望了望,毕竟在这河面上,又遇到了那些,想要自己命的白衣女人,如若只是阿珊和小荷,不知能否护着自己和太子廷宣两人,安全到那牛家村。如果熊大也来了,才是最好。

“是九皇子下,带我们来的。”阿珊笑得狡黠。

边笑还边意味深长的,看了小荷一眼,虽说是孔公子带来的消息,可是真真正正,实打实的来接姑娘的,还是九皇子呀。

怎么样,打个平手。

哼,小荷撇了撇嘴,没吭气。

“大哥。”九皇子冉烨走了过来,他上穿着一件,金色的锦袍,上面绣着麒麟的图案,站在阳光下,玉树临风。

还没和清浅打招呼,就有些焦急地,对正信步走过来的太子廷宣,喊了一声。

太子廷宣扭过头,顺着窗子向屋里望了望。

见到黄色草帽,正站在窗前向外望。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替小儿成了您的情

太子廷宣心中顿时来了硬气,他把子站的笔,傲的向九皇子冉烨走了过来。

可是下台阶时,却不小心绊到了一只棕色的坛子上,差点儿摔倒。

九皇子冉烨,连忙上前扶住太子廷宣,一脸关切的问道:“大哥,你可还好?”

“好,着实很好。”太子廷宣忍着脸上的狼狈,冷冷的答道。

天空清朗,几朵白云,悠闲的在空中飘着。在凤河上,那天空云朵倒映下来,为这河面,增添了几份意境。

在这河心岛的青瓦大宅门前,太子轩骄傲的挥了挥手,对九皇子冉烨说道:“总算还有个活人,回去吧。”

话音未落,那戴着黄色草帽的船夫,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清浅心中涌起微微的担忧,再怎么说,也是因自己和太子廷宣,那孩子才落到现在这幅模样。

刚才神医的弟子送来餐食,那船夫滴水未动,想来心中还是有几分气恼的。这会儿走了出来。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让自己和太子廷宣离开吧。

清浅那澄澈的眼眸,向船夫望去。

船夫抬起头,显然不想和任何人的对视。可是清浅切却一下子就发现,他的眼眶微微泛了红。

原来刚才他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是不想让自己和太子廷宣,见到他懦弱的一面。

太子廷宣显然也看到了,船夫那泛红的眼眶。

他走到九皇子冉烨面前,伸出手。

九皇子冉烨微微发懵,以为太子廷宣要自己搀扶,便把自己那修长的手,放在太子廷宣手中。“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太子廷宣轻轻一抖,就把九皇子冉烨的手,甩了下去。

言简意赅的说到:“给钱。”

九皇子冉烨尴尬的笑了笑,从袖袋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在太子廷宣手中。

太子廷宣绕过院子中的,一排支架。那支架上,还挂有上一年缠上的,丝瓜的黄色藤蔓。

戴着草帽的船夫,似乎故意站在了,那支架的后面。不想让人看清他脸上的表,和那微微泛红的眼眶。

可不想要什么,偏偏来了什么。

太子廷宣径直走到他面前,拉起船夫的手,把荷包放在他的手心。

那戴着黄草帽的船夫,子微微一怔,显然对这厚重充实的荷包,带着不解。他满抗拒的,用力想要把手拽出来,

可太子廷宣,却没给他任何机会,说道:“这钱可不是给你的。”

船夫停下了要抽回手的动作,不解的看着太子廷宣,那张一半俊朗一半柔美的面庞。

“那孩子在船上跟我说,想买一头驴。孩子说他从小,是被祖母带大的。现在祖母年事已高,腿脚不好,不能再陪着他到处走了,如若有头驴子,他便可带着祖母到处看看。”

戴草帽的船夫一动也不动,似乎在听太子廷宣的话,也是在回忆着什么。

“今天的事,再怎么说也是因我们而起。这荷包你收着,我们还有事,不能在此过多停留。但只要有机会,我便会回来看他,只是那头驴子,我不能亲自买给他了。我就把这件事儿拜托给你了。”

太子廷宣说的轻松随意,仿佛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可那船夫的眼眶,变得更红了。

原来太子廷宣,竟是这般细腻之人,清浅突然对他,由衷的生出几分敬意。

想来如果不是,他有着患病之,由他来继承王位,也不失是一项明智之举。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上一毒刚解,一毒又随之而来。

是他这个太子的份,毁了他继承王位的可能。

自己重生而来,虽然百般改变这事实的走向,可是所付出的代价也是不计其数。

清浅望了望站在门口的九皇子冉烨,至少他登基这件事,自己没有错过,也是一定要做到。

此刻的九皇子冉烨,眉间有淡淡的笑,他正望着太子廷宣,那眼神中的呵护和信任,竟显得如此理所应当。

清浅不由得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绪在心中涌动。

这表似乎明明代表了什么,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好像明明只是兄弟之,却仿佛又比兄弟之,更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这钱我不能收。”船夫沉默了半天,才回了这么一句。

太子廷宣却执意不肯。

清浅望着他那执着的表,竟让她仿佛看到了,少年才有的义气、善良和勇敢。她连忙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对那船夫说:

“这钱你就拿着吧,今之事也本是您救了我们,如果不是确实还有其他的事,我们定会留在这里,看孩子醒过来的。”

那船夫的子微微怔了怔,好像不能相信,竟然有人把他儿子的小小愿望,听在心里,记在心里,还真的愿意出钱,让他买一头驴子。

“好好给他买头驴子吧,”亲切朗声说道。“既然他那么喜欢他的祖母,就定要让他们多生出些快乐来。”

“多生出些快乐来?”那船夫喃喃的重复着,清浅最后的话。紧绷的手臂,缓缓的垂了下来,轻轻的握住了那荷包。

“太子下,我们出发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您出来也这么久了,还有事等着您去处理。”清浅说到。

“太子下?”那戴着黄色草帽的船夫,突然愣住了,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他的手臂,微微的向前挪了挪,好像不经意的,但却挡住了,挂在腰间的那块令牌。

太子廷宣甩了甩衣袖,洒脱的向外走去,众人便跟在他后,向在河畔的那艘木船,走了过去。

“太子下。”就在这时后传来一声高喊。

众人回头,就见那船夫,对太子廷宣做了个抱拳礼,高声道:“今我替小儿成了您的,来定当回报。”

那船夫说的坚定,表亦是如此坚定。

“师傅师傅,您出来了。”

大院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定是那神医完成了换心之事,这会儿出来了。

清浅顺着那开着的门,向里望去,想看看那神医是何等相貌。

可是那神医那脸,和半边子,被门挡住了。

清浅只能看到,他手上握着一个长长的烟斗,烟斗上面挂着一个墨绿色的烟袋。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本是良人

“姑娘,走了。”阿珊走到清浅面前,柔声提醒道。

那大宅的墙角下,青青的小草,微微的探出了头,仿佛昨还没有看到,今天就股股的涌出,的生机和绿意。

清浅还想再探探头,把那院子里的神医,看个究竟。

就听阿珊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姑娘,九皇子还在呢。”

清浅这才把目光从那大宅移开,回眸看向两个丫头。

阿珊和小荷两个人的表,难得的一致。

阿珊怒目圆睁,小荷圆睁怒目,两个人的表,都带着一丝丝悲凉的冷意。

清浅深吸一口气,她立刻明白了,这二人心中所想。

恐怕是以为,这定是和九皇子冉烨,相处的大好时机,总该做出些端庄淑女的样子,至少……别让人觉出什么不是。

清浅咧开嘴,露出一个尴尬而有些谄媚的笑。

再怎么说,两个丫头也是为了自己,一整夜都没合眼,总得讨好一些,不是吗。

太子廷宣走在最前面,他目不斜视,蹬着着矫健的步子。

虽然步态生风,可依然让人觉得妩媚动人。

清浅从前并未觉得,一个男人上有些女气,会如此动人。可是太子廷宣,却让她改变了,自己对男人的所有想法。

同样看着太子廷宣的,还有九皇子冉烨。

他见清浅边的两个丫头,都不时的,在偷偷的瞄着自己。

于是撤回了,自己投在太子廷宣上的目光,默默地跟在他后。

即便只是这样,站在太子廷宣后的跟随。九皇子冉烨浑上下,仍旧透露着高贵的气质,这是和他所处的境地,并无关系的。

无论是在这乡野之中,还是在庙堂之上,他那周散发的高贵,总是浑然天成。

一艘中等大小的木船,停在大宅后面的河岸口。

太子廷宣和九皇子冉烨确认了后,率先上了船。其他人依次跟上。

九皇子冉烨走在最后,他站在岸上低声的,对侍卫花生问道:“看清了令牌了吗?”

花生面色有几分犹豫,思量片刻,才答道:“如果没有认错,那应该是燕凉的令牌。”

“就是说那船夫,是燕凉国的?”九皇子冉烨轻抚掌心,转回头驻足远望,站在路口的船夫。

船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只正在晒太阳的黑猫。见众人上了船,便弓着背,伸了个懒腰,轻巧的跳下船去。一转瞬,便在一排的栅栏旁,消失的无影无踪。

清浅就站在九皇子冉烨前面,分明听到,他和花生之间的对话。

清浅眉头微蹙上了船。她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半眯着眼睛想到,在皇家马场的时候,白美鸢是见了自己,和太子廷宣上山而来的。

自己本以为就是白美鸢,派人来这一场场偷袭的,可这些人明明被那船夫赶走了,难道说这些意外不是白美鸢所为,那这船夫,会和白美鸢是什么关系?

太子廷宣显然也听到了,九皇子所言。

他毫不为意的懒散说道:“白美鸢都能在宫中,还到处说要做我的妃子,这河中岛上,怎么就不能有个燕凉人啦?”

九皇子冉烨跳上了船,花生去嘱咐船夫开船。

九皇子冉烨,那本是在旁人面前,不羁的神,到了太子廷宣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还有着几分慎重的问道:

“白美鸢公主要做太子妃的事,大哥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太子廷宣把玩着,不知从哪拿来的折扇。“一切听父命。”

清浅抬起头,天上有燕子形状的纸鸢,在远处翱翔。

想来这,正是放纸鸢的好子。

只要手中扯出一根线,便能把那纸鸢,送到遥远的空中。

可是清浅在心中,不由的生出了几分同。

这皇室中的每一个子弟,不都像这纸鸢吗?

看似自由自在,可其实那,决定他们是否拥有真正自由的线,永远都被握在皇上手里。

风吹动了,九皇子冉烨头上的青丝。他似乎有几分犹豫,沉默了许久,才斩钉截铁的对太子廷宣说道:“可依臣弟所言,白美鸢公主,并不是良人。”

“良人?”太子廷宣似乎有些意外的,扬起眼眸上的英眉。

一步步的靠近九皇子冉烨,他把脸凑到九皇子冉烨面前,咄咄bi)人的问道:“那依臣弟所言,什么才是良人?”那眼中带着一丝,无法反抗的恨,更带着一丝饶有趣味的狡黠。

清浅也想听听,九皇子冉烨到底有什么高见。那双清澈的眸子,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九皇子冉烨不知清浅看他,却有意无意的望了清浅,然后郑重的对太子廷宣说:“说的来的,才是良人。”

说得来的才是良人?

清浅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本还以为九皇冉烨,会有什么高见。

可是看他那若有所思,看向自己的目光……清浅简直怀疑了自己智商。

可是不用怀疑了,就见两个丫头,同样的二脸震惊。

没错了,九皇子冉烨说的,谈得来的人,就是自己。

清浅猛的转了,眼眸里全是恨其不争的愤怒。心里默默念叨着,平静些,再平静些。

可是阿珊没法平静,他本以为自家姑娘,和九皇子冉烨这段姻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别管姑娘,现在喜不喜欢九皇子冉烨,可九皇子冉烨,定是妥妥的着自家姑娘……

可是你听他说什么?谈得来的才是良人?

这不就是在暗示太子廷宣,和自家姑娘谈得来吗?

阿珊只觉得口憋着气,恨不得用力捶几下才好。

同样震惊的还有小荷,她望着清浅生无可恋的样子,握紧了拳头,又放了下来,算了,这个打不过。

见没人注意,小荷转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没发出声音的对阿珊,做着口型:九皇子……不会生病了吧?

不然要怎么解释呢?

显然太子廷宣,对九皇子冉烨的答案,也颇感意外。

他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把脸转过去一旁的清浅。

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重新望向九皇子冉烨,“那这么说,我倒觉得和九弟最谈的来,莫不是我的良人是九弟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令牌

太子廷宣本是一句打趣的话,不想九皇子冉烨,竟抱拳在前,对太子廷宣郑重的承诺道:“无论何时,我都会追随大哥的。”

天上有一群候鸟,从南往北飞。

在九皇子冉烨心里,自己就像这候鸟,无论从南到北,亦或是从北到南,都愿意跟在太子廷宣后,哪怕飞越千里,哪怕征战东西。

追随?清浅心中越听越气,九皇子冉烨,这是个什么榆木脑袋啊?明明自己才是天命之子,可一脸为人家做嫁衣的样子,着实让人生气。

算了算了,不理会他了。

清浅把目光投向更远处,在远处的河汊上,有一处栈桥。

一队人从栈桥上走过,他们虽穿着平民的衣服,可是从那步伐看起来,却是训练有素的矫健。

是什么人?清浅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队人望去。

船行两丈,那些人便以过了栈桥,消失在岸边的树丛里了。

船在凤河里行了约两个时辰,便到了凤河镇。

凤河镇是京城,通向北地的重要关口。

北地守着幽国边境,边境之外的各族各王要想进京,必须要走这凤河镇。

它虽如此重要,可是因为地势险要,幽国并没有派重兵把守,而是和寻常城镇差不多。因此,贸易往来没有受限,反而让凤河镇和外族的贸易,做的红红火火。

“吃点东西再返京吧。”太子廷宣说道。

他虽然看着宛若天外飞仙,可是毕竟还是个凡人,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

昨个晚上便没吃好,而今个一早到现在,更是滴米未进。

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贴后背了。

这会儿已过了饭时,镇上的各家饭馆,都关了门。

太子廷宣带着一众人,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个巷子。

巷子里有间不大的饭馆,里面正做着一桌人,在吃东西。

还真让他找到了。

清浅看着,太子廷宣那一直沉着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太子廷宣径直走了进去,“小二有包厢吗?”太子廷宣朗声问道。

那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的店小二,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看了看正在吃饭的那张桌子,好声道,“客官,我们这儿只有这几张桌子,没有包厢,您再去别地儿转转吧。”

太子廷宣连忙挥了挥手,“没有包厢就坐在这儿吧。”

他可是知道,这个时间段哪还有饭馆开门啊,就这么唯一一间,进来了,就说什么也不能出去。

“客官,我们这儿也……”小二话还没说,完那坐在众人之间,有个格外显眼的壮汉,轻声咳了咳。

壮汉的皮肤是深棕色的,嘴边留着一圈胡须。他头上戴着一顶毡帽,上有个铜质的圆形图案的装饰物,他正在大口的,撕扯着手里的羊腿。

见清浅和阿珊小荷走了进来。他便微微的扬了扬下巴,示意小二,不必阻拦。

那小二见得了许,便抽出自己上的软布,在桌子上左抹右抹,擦了个干净。

然后客气的说道:“几位客官,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的厨师也回了,您要是吃些饺子,我就帮您几位,煮些个现成的。旁的是做不了的。”

“那就饺子。”太子廷宣子微微向后一靠,有些懒散的答道。

“好勒,几位客官您稍等。”小二说完,就去了后厨。

那正吃着烤羊腿的壮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清浅和阿珊小荷。

三个姑娘都生得不错,但是他也看得出来,后面的两个是丫头,前面的那个才是主家。

他放下了羊腿,把手上的油在桌子上的软布上,蹭了蹭。

哗啦一声,壮汉把椅子向后挪了挪,站起,向清浅走了过来。

“我说这位姑娘,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吧。”

清浅抬起头,面前这壮汉自己从未见过。

可是看他那目光的猥琐,并不是什么好人。

清浅还未回话,壮汉就伸出手,想要放在清浅的肩膀上。

“拿开。”不想小荷、太子廷宣和九皇子冉烨,同时站了起来,个个用手按住腰间的佩剑。

那壮汉轻蔑的哼了哼,根本不把这三人放在眼里。

他把手按在桌子上,俯下来,凑到清浅面前。

小荷挥起胳膊,一掌打在那壮汉上。她明明是**成的力量,可能壮汉根本纹丝不动,就仿佛上撞了个苍蝇般的,毫无感觉。

小荷跌坐在椅子上,脸一下变得通红。

正再起,就见花生给了小荷一个眼神,像壮汉走了过来。

壮汉高体壮,可耳目也生的敏感。察觉后有人,向自己走来,便直起子,搓了搓掌心,清浅说道:“这位不会是姑娘的郎吧?”

清浅要不是自知小荷都不是对手,自己更是不行,早就一个巴掌呼他脸上了。

花生一个跨步来到壮汉面前,旁人还没看得清,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那壮汉的胳膊,向后一掰。

壮汉本就是生得一横,也常以此作威作福。

这会儿竟被,这么个瘦弱的小子制服,心有不甘。恶狠狠的说了句:“臭小子!”刚想甩手出去,不想花生的手,生出更多的力量,捏的壮汉只觉骨头都要断了。

边有这么多高手,清浅心中并不担心,

她微微低下头,仔细的打量这壮汉。

以他这形,绝不是在这附近生长起来的人,甚至可能都不是幽国人。清浅心中暗暗思量。

壮汉生得高大,却被花生拉扯的,弯着腰,呲牙咧嘴的挣扎。挣扎中,壮汉腰上露出了个东西,清浅定睛一看,竟是和那船夫上一样的燕凉令牌。

也是燕凉国的?清浅不由担心起来。她轻轻碰了碰,坐在一旁的九皇子冉烨,指了指那壮汉上半露的令牌。

九皇子冉烨,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在这京城附近,会有这么多,佩戴燕凉国令牌的人呢?

“呀……”那壮汉大吼一声,几乎用尽吃的劲儿,甩开了花生。

坐在桌旁吃饭的七八个人,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各个神严肃的看着那壮汉,仿佛只等他一声令下,各个都要跳出来,拼个你死我活。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凤河镇的商贸

那壮汉似乎见,自己在女人面前丢了尊严。那跋扈的面孔,立刻变成了愤怒。他提起两条,肌结实的胳膊,握住一双大拳,用力的向花生砸来。

花生从容不迫,一个转,回旋一脚,便把那壮汉踢了出去。

这一脚的力度极大,那壮汉几次想站稳,都停不下来。一直退到店外的街面上,才踉跄着摔倒在地。

那一桌吃饭的人,似乎各个都在用力压抑着,拔刀而起的冲动。

他们一会儿看看花生,一会儿又向,踉跄在外的壮汉望去。

那壮汉这一跤,被摔的不轻。他面部扭曲,痛苦的低声哼哼着。

终于桌子上有人坐不住了,拎起手中的刀,跑出去扶起壮汉。其他的人,见有人动了,也一拥而上,围在壮汉左右,把他搀扶在中间。

“大哥,这饺子你还吃吗?”九皇子冉烨这次出宫,并没有告知父皇和母妃,所以也不想在外生出些事端。

而那壮汉上的令牌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看到同桌人的隐忍,想来他们也在极力隐藏着,某种目的。

“要吃啊。”太子廷宣恣意的笑了笑。“刚好他们也吃完了,就我和牧姑娘,安安静静的好吃些东西。”太子廷宣眉眼轻抬,目光朗朗。

那壮汉脸上的横抽搐着。那双绿豆似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花生。随后又越过花生,扫了扫坐在桌前的清浅几人。最后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怒气,低声吼道:“走。”

那一桌人,都跟着壮汉往前走。

这时小二端着饺子走了出来。他看着那些壮汉离开,张了张口想要叫住他们,最后还是犯了怂。把两盘饺子,放在清浅和太子廷宣面前,低低的叹了口气。

太子廷宣一眼看出,小二的为难。高喊了一句:“诶,你们吃了饭,还没给钱呢!”

那壮汉显然听到了,太子廷宣语气里的阳怪气。停下脚步,头都没回,便在上掏出些银两,交给手下的人。

那人忙跑了回来,啪的一声,把银两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就又跑了。

那店小二收了银两,点头哈腰的,对太子廷宣表示感谢。“客官,真是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啊,我这一分银子也收不回来。”

“你可知这些人是何来头?”清浅询问道。

那小二似有几分犹豫,向外看了看。

这个时间,街上并无人,饭馆外也是空dàng)dàng)的,可是他还是,一副说还休的样子。

九皇子冉烨给了花生一个眼神,花生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放到小二手中。

小二推着手,不肯接那银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饺子钱。”九皇子冉烨笑道。

既然是饺子钱,小二就没有不收的道理了。

小二结果银子,放在手中,沉甸甸的。小二知道这银子,远远超过自己这饺子钱。今儿个怕是遇上贵人了,于是连忙弯下腰,带着几分神秘的说:

“这些都是燕凉来的……客官有所不知,这半年来,燕凉到这凤河镇做生意的人啊,是越来越多了。过去是买些,马匹和珠宝饰品。现在刀叉剑戟,才是他们来凤河镇的目的。”

刀叉剑戟?桌上一众人,都听得有些发懵。

“这刀叉剑戟本,都是小作坊生产的精致兵器,怎会有这么多人,前来采购呢?”清浅问道。

小二见清浅问话,心想她又是个女人,想来也是有些见识的。

“这位姑娘,一看就必须懂行。

要说从前啊,这凤河镇上,只是有几家生产刀叉剑戟的小作坊。可现在不是啦,在这城外,有一个甄员外,盖了一个大作坊。

现在镇上的好些,都去他那里做了工。工钱比原来,多了好几倍。去的人多了,打磨出来的兵器,就也多了。

所以现在呀,这凤城主要通商的物件儿,就是这刀叉剑戟。”

“难怪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燕凉人。”九皇子冉烨神色凝重。

“是啊,现在在凤河镇上,有一半儿都是燕凉过来的。这些人啊,生的可怕。这凤河镇的百姓,个个都怕的要死。

而且呀,前一阵儿听说,这燕凉国的公主,就要嫁给我们幽国的太子了。这皇家的亲都要结了,我们当老百姓的,谁还能不让他们来呀,只是小心些就罢了……不过,也到并没出现过不给钱的状况。”

小二边说边觉得,桌前那个格外俊美,又带几分柔气的男子,越听脸色暗沉,他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多说了话?

“我去给几位盛几碗饺子汤。”小二连忙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

“大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这件事儿得赶快进京,让父皇知道。”九皇子冉烨和太子廷宣商量道。

太子廷宣这会儿,倒没再有些任的说辞。而是点点头,加快了饺子入口的速度。可是饺子入口之后,依旧是一派从容不迫的慢慢咀嚼。

是燕凉人?清浅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在心中想到。

如果没有记错,燕凉国应就是前世,和三皇子有所牵连的境外之国。

可是事发至此,三皇子以放弃皇位,隐退北地。

难道说,没有改变的是,这燕凉国对幽国的觊觎?

一想到,那百姓惨遭烧杀抢掠的战事,清浅微微蹙眉。

原来燕凉,没有因三皇子的离开,而停下咄咄向前的进犯计划。

清浅囫囵吞枣的吃着饺子,甚至都没有尝出,这饺子的滋味儿。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着,不过还好现在皇上还在,有他坐镇,燕凉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大举进犯。前世燕凉国就是得知皇上驾崩,皇子纷争,才趁机出兵的。

但是这刀叉剑戟的做法,不就是为这燕凉国,既提供武器,又方便了他们进入幽国腹地。

正想着,忽然发现有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

微微抬起头,见太子廷宣嫌弃的,冲她摇了摇头,“我说清浅,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这番吃相可是不行啊!你要是再用点力,脑袋都要塞进盘子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心里护着谁?

清浅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看站在后的阿珊和小荷。

不对,还有九皇子冉烨。

天哪,自己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这满满一盘子的饺子,都吃完了。

清浅尴尬的笑了笑,再望望阿珊,阿珊脸上挤出一个笑,着实难看。

再看看小荷,那脸上的笑,也不比阿珊好到哪儿去。

完了,回去又要听这些丫头念叨了。

倒是九皇子冉烨,脸上扬起几分笑意说道:“清浅姑娘,定是经历了这番折腾,实在饿了,才多吃了些。大哥也只是拿你逗趣,不必在意,吃饱才好。”

太子廷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九皇子冉烨,阳怪气的说道:“九弟,我可从没见你,在我面前护着过什么人啊。”

确实,清浅心想,九皇子无论何时,护着的都是太子廷宣。

九皇子冉烨,把目光投向太子廷宣,眼中是明朗、善意和几分温柔:“牧姑娘一直守在大哥边,替我照顾大哥,我又岂能不护她几分。”

“九弟这番说辞,我倒也无话可说。”太子廷宣微微的一笑,宛若万丈光芒,让这本是简陋的小饭馆,熠熠生辉。

清浅望着面前的这两人,都说这皇家血统好,这句话绝对不是瞎说。

眼前这两个人,只是随便斗几句嘴,看起来都宛若,天神打架般的好看,和让人炫目。

真是不公平啊。

清浅无意间,瞥到了太子廷宣面前的盘子。

他一路嚷着饿的慌,可是和自己同样多的饺子,竟只吃了半盘!而且面前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有人吃过东西的模样。

清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桌子,和眼前的碟子。

瞬间理解了,阿珊和小荷看自己的眼眼神。

吃完满满一盘子的饺子,而且还哩哩啦啦的,有些汁水,洒在面前碟子的外面。

不能看,不能看。

清浅突然觉得无比尴尬,要是能伸出袖子遮起来。她真想,立刻把面前的这些盘子,都挡个干净。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只好讪讪的对太子廷宣道:“我吃饱……好了。”

太子廷宣站起,挥了挥衣袖。

虽然这一夜,加上半天的兵荒马乱,太子廷宣上、鞋上,都沾染了些泥土。可是依旧让人觉得,他的每个举动,都风万种。

九皇子冉烨也站起,拿起手中的佩剑,走在了前面。

“大哥,我生怕刚才那些壮汉,再来生事。我们就不要在这镇上,多做停留了。直接去城外,宫里的护卫,在那儿等着我们。”

太子廷宣点了点头。他不怕那壮汉,可是如果真闹出些什么大事来,让父皇知道,定是又会大怒。

在父皇的心里……

太子廷宣似无意的,看了九皇子冉烨一眼。

他怎会不知这个弟弟,对自己的全心全意的好。

可是每每看到,父皇给冉烨的宠。太子廷宣就觉得,自己心里有止不住的痛苦。

他以为自己要优秀,再优秀,才能得到父皇的,而且明明自己幼年的时候,父皇也是如此疼自己的……

可是,后来这所有的,似乎就在突然的某一天,就全部给了九皇子冉烨。

也许在那一天,父皇就已经发现,自己不是继承皇位的最好人选,而九弟才是那个,能继承他所有志向的人。

太子廷宣在自己心中,微微的叹气。

继承皇位,这四个字,多年来一直萦绕在自己的脑海。

开始是母后说,后来渐渐的,自己在每个无人的夜晚,突然醒来,都会告诉自己,一定要坐上这皇位,不负众人的期盼。

只可惜……

太子廷宣的脚步快了几分,他万万不想承认,可是恐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上的病,怕是治不好了。

出了凤河镇的城门,就是一片开阔的山坡。

九皇子冉烨不想让人知道,太子来了这凤河镇,就让随行而来的侍卫们,等在山坡后面的大路上。

折腾了这许久,太阳已从正空斜斜的,向西划去。

出城的人,寥寥无几。清浅他们一路走来,只遇到三三两两,背着包袱的路人。便没了他人。

清浅跟子太子廷宣后,走上山坡,九皇子冉烨走在最后头。

就听后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果真来了。”九皇子冉烨和太子廷宣,微微对视。

清浅看着那壮汉,摇了摇头

“有些时候,如此这般的执着,定是没有必要。”

不过这个道理,要等过一会儿,这个壮汉才能理解。

清浅往后退了退,找了块儿,方位正好的石头,坐了下来。

阿珊和小荷,一同跟在后。也一脸的跃跃试。

“到底是太子功夫好,还是九皇子功夫好啊?”阿珊忍不住的八卦道。

清浅摇了摇头,“这个……倒是真的很难比较。”

“在镇上给你们留几分颜面,”那壮汉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可不代表大爷就真的怕你。”

“大哥,甄老爷可说不能再镇上闹事。”

“镇上不闹事,可没说城外不能收拾他们。”壮汉眼睛一横,对着手下喊道。

“行了行了,净说些没用的。要动手就快些,刚好我吃的饱饱的,有力气陪你们玩玩。”太子廷宣一脸不屑的说。

可说出来的冷言冷语,仍让人觉得风万种。

“什么?吃的饱饱的?”清浅又想到太子廷宣,那面前还剩下的饺子,和自己那个空空如也的盘子。

太子廷宣是在骂这壮汉,还是在骂自己啊?清浅突然觉得脑袋疼。

那壮汉本就心里揣着怒气,一路跟着太子廷宣等人。

见花生先行离去,就立刻跟了上来。

他心中早有掂量,这些人中和自己对打过的,手定是最好。

而这会儿他先行告辞,绝对是个好时机。

哼,不把这些人打的滚尿流,倒地喊妈,自己就不是燕凉第一壮汉。

壮汉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围在了,九皇子冉烨和太子廷宣边。

九皇子冉烨,和太子廷宣背靠背,亮出手中的佩剑。

就见壮汉的手下,拿着砍刀,高声叫着冲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花式虐敌

只是片刻,围在九皇子冉烨面前的人,各个大刀同时落地,一只手连忙捂住受伤的胳膊,七零八落的向后退去。

“胳膊,我的胳膊折了……”

“我的也是,这是什么邪门剑法?”

“打死他,对打死他。”

那些人还想往前冲,可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叫叫,却没有人真敢向前冲去。

而围在太子廷宣一侧的壮汉手下,几乎是在同时,各个双膝跪地,宛若过年似的,扑通扑通的,拜在太子廷宣面前。

九皇子冉烨转过,轻笑着对太子廷宣说道:“八条胳膊。”

太子廷宣脸上露出几分柔美:“九对膝盖。”

“大哥赢了!”九皇子冉烨并没有,为自己少伤一人,而觉得失败,反而有一种由衷,为太子廷宣高兴的喜气。

那壮汉看到此,自己明明来复仇,可是这二人,竟然把对付自己的凶猛手下,当成了游戏,这是何等高手啊。

他又想退,可是看着被打得惨兮兮的手下,此时也没法一人全而退。

难怪甄老爷说不可在镇上惹事,过去他以为是怕被人,认出燕凉将领的份,现在看来,是怕遇到着幽国的高手。

可事已至此,壮汉只好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上?”九皇子冉烨笑着问太子廷宣。

“还是下好。”太子廷宣摇了摇头。

“还有牧姑娘在呢。”

“……那就上!”

太子廷宣和九皇子冉烨,一人手执一剑,迎着壮汉冲了过去。

佩剑如道道银光,看不清剑芒所在,只留下闪烁的光华。

“啊!”阿珊、小荷和清浅,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把脸向后转了过去。

原来太子廷宣和九皇子冉烨,各自挥剑一左一右,把这个壮汉的衣衫,割裂成片片碎布,四散飘落。

这会儿,壮汉上,已无寸布。幸好他子健壮,露着小山般的肌块,还显得不那么龌龊。

竟是这样?

壮汉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他本想暴打这些人一顿,却不想被羞辱到如此地步。

想来自己,远不是这二人的对手。无论心里愿不愿意,此刻只能甘拜下风。

“太子下,九皇子下。”正在这时,花生带着一队大内侍卫,拉着马车走了过来。

“太子下?”那壮汉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原来这人,就是要和白美鸢公主成婚的太子下。

想到此,壮汉眼中的懦弱,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盯着太子廷宣,只觉要把这人的容貌,深深的记在脑海。等重返燕凉,便把此事禀告给本国太子白清华。

花生看了看露着肌的壮汉,心中就明白了几分,果然如自己主子所料,只要自己离开,他们就会跟上来报复。

“主子果然料事如神。”花生在九皇子冉烨耳边,轻声说到。

“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和大哥比试比试剑法,我怎么能让他们偷袭不成呢?”九皇子看了看太子廷宣,像个孩子,望着自己最崇拜的人。

壮汉敢来偷袭,完全是见那花生先行告辞。

这会儿见花生回来,又带着大队人马,更是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于是转个,没出声的挥了一下手。众人也知道他的意思,你搀我,我搀你的,站起,稀稀拉拉的,跟着壮汉往回走。

一阵风吹过。壮汉上的肌,也布满了一层层竖起的汗毛,和凸起的鸡皮疙瘩。虽说是入了,可是风里的凉意,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阿珊和小荷,看得目瞪口呆。

小荷握住上的佩剑,在心里止不住的重复、比划着,刚才所见的动作。只可惜自己只长了两只眼睛,又想看太子廷宣,又想看九皇子冉烨,结果哪个也没看的仔细,没看的通透,心里直觉懊悔。

阿珊望着九皇子冉烨,又看了看太子廷宣,心中忽然生出些端量。她低声的问清浅:“姑娘,您中意的还是九皇子吧?”

清浅一歪头,脸上露出些调皮,但却实属无奈,说到:“我什么时候说过,中意他了?”

“不中意的话……”阿珊抚着掌心,念叨着:“依我看,这太子下……也是不错的人选。”

小荷满脑子都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些华丽,又能招招毙命的剑法。可是还是听见了,阿珊小声的嘀咕。

她伸出拳头,“当”的一声,敲在阿珊后脑勺上。“做人怎么可以如此墙头草?”

阿珊揉揉自己的后脑勺,嗔怒的看着小荷。

“我不是,为我们家姑娘着想吗?姑娘不喜九皇子,可是放眼天下望去,哪还有比皇宫更好的选择?人人都盼着嫁进皇宫,现在我们家姑娘面前,就有两个选择,我能不好好掂量一番,看看孰重孰轻?哪个前途似锦?哪个光芒万丈吗?”

小荷撇了撇嘴,心里不屑的反驳道:哪用得着你cāo)心!可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阿珊是看过,那么多故事话本儿的丫头。

说,自己是说不过她的,不过还好后脑勺敲了一下,自己也算占了先机。

清浅见九皇子冉烨,转望向她,连忙站起,扫了扫上的浮尘。向他走了过去。

九皇子冉烨笑道:“让牧姑娘见笑了,今儿个好不容易,抓到我大哥,才起了这玩耍比试之意。”

清浅看着九皇子冉烨脸上的笑意,那是和她平时所见,截然不同的温柔。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美好,环绕在他左右,停在他旁。

“哪有哪有。”清浅笑道:“要不是看到太子下,和九皇子下的剑术。我还真不知道,还可以这样击溃敌人。这么难得的场景,觉不能说是耽误了时辰。”

九皇子冉烨见清浅夸他,带这些讨糖吃的小骄傲。移目,轻轻望了太子廷宣一眼。又对清浅说道:“牧姑娘不怪罪就好,上马车吧。”

清浅点了点头。正打算踩上马车外的梯子。却不知太子廷宣一个抢先,先上了那马车。然后头倚在窗口,倩笑道:“今儿个,我和牧姑娘乘一辆车。”说完,那双笑眼,望向九皇子冉烨。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九皇子冉烨虽心里盼着,能跟太子廷宣同车。也好讨论一些,这凤河镇上燕凉人的事宜。

可见太子廷宣上了清浅的马车,也便笑笑作罢。

自己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清浅不知这太子廷宣,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回头看着阿珊、小荷,冲他们微微点头,转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走了起来,太子廷宣许是这一路劳累了,他微微的闭着眼睛,想是睡了。

清浅没有出声,不想打扰到他,可是眼睛却止不住的。上下打量太子廷宣。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他斩杀敌人时杀伐果敢,绝不留。

面对悍匪,却又会帮那小二讨回饭钱。

只是吃盘饺子,也如此彬彬儒雅。

而和九皇子冉烨共同遇敌时,又是那般的玩心大起……

可是在前世的记忆里,他明明是一个冷酷、残暴的太子,为什么当自己真的走近他,却给了自己完全不同的答案。

“在我脸上看出来什么了?”太子廷宣懒散的问道。

清浅心中一惊,再抬眼望去,太子廷宣仍旧没有睁开眉眼,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正在看他的?

“我以为太子下睡着了。”清浅柔声答道。

“我就是闭上眼睛也知道,所有女人的目光,都会停留在我上。”

清浅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儿,如此自恋之人,还真是世间少有。

“即便你满脸不屑,你也不得不承认,你一直在看我!”太子廷宣幽幽的道。

“我看你,是在猜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清浅打开话题。

她知道,太子廷宣要自己同车,定是有话要说。

否则他怎么会愿意,和自己这个,一天半都没有梳洗整理,裙衫上都是泥污的人,同乘一辆马车呢。

“那依牧姑娘所见,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杀伐果敢……却又对份低微的人,心怀同和善意。”清浅看着太子廷宣,那没有张开的眼睛,真挚的说道。

“还好你没有说,我是个病人!”太子廷宣睁开了眼睛。

清浅这才看的仔细,他眼睛变了颜色,一片血。

“太子下!”清浅有些错愕,再向下一看,太子的左手正狠狠的,嵌住右手,那仿佛要肆意挥舞的躁动。

清浅心中已有了答案,原来太子廷宣又发病了。

所以他才不想和九皇子冉烨同车,被九皇子冉烨发现,自己的病根本并未痊愈。

“你上有药吗?”清浅问道。

这两从未见他服药,不知是否随携带。

“在我的内衣口袋里。”太子廷宣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那太子下,我就拿了。”

清浅拉开太子下的衣领,看到太子下,那双血红的眼睛,似乎带着强烈的不满,连忙把手抽了回来,在自己衣服上蹭右蹭的擦了擦。然后把一双手,拿到太子廷宣面前,轻声说道:“干净的。”

太子廷宣可没想到,清浅会来这么一出。他脸色铁青,咬了咬牙憋出几个字:“赶紧的。”

清浅从太子廷宣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倒出两粒。放在手中,向太子廷宣送了送。

“您自己来,还是?”太子廷宣的脸更青了。“我要是自己能来,早就自己来了。”说完,他傲的张开嘴巴。清浅小心翼翼的,把那两粒药丸扔了进去。

太子廷宣闭上嘴,同时也闭上了眼睛。

渐渐的,那胀红的脸,回复了如常的白皙。

清浅心中提心吊胆,便也不再忌讳,干脆直盯盯的看着太子廷宣。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

过了许久,太子廷宣才缓缓开口,“你觉得,我九弟这个人怎么样?”

清浅有些昏昏睡,脑袋一下下的,撞到马车上。

听太子廷宣一开口,才来了几分精神。

可太子廷宣竟然问自己,九皇子冉烨的问题?

那岂不是,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探探太子廷宣,对九皇子冉烨继位,会是有什么想法?

“九皇子冉烨心中有国,有百姓,是个不错的好皇子。”清浅故作从容。

“如果他来继承王位呢?”太子廷宣的眼中,已褪去了那发病时的血红,左手也不再用力牵制右手,而是拄在头下,微微的靠在桌案上。

“能就百姓于水火,便是好皇帝;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便是好皇帝;能心系百姓,就是好皇帝。”清浅笑着答道。

“我就是个普通百姓,能想到的就是这样。无论是九皇子下,亦或是太子下您,只要继承王位,能做到如此,这就是一个好皇帝。”

“是啊。”太子廷宣难得的,对清浅表示赞同。

他似乎若有所思的说:“我也曾以为,这样就是一个好皇帝。”

“太子下,也想做这样的皇帝是吗?”清浅轻声问道。

“只怕我这子,没有机会去继承皇位了。”

清浅沉默了。

她知道继承皇位,对于太子廷宣来说,一直以来如此笃定的事。

让他承认自己不能继承皇位了,对他来说应该是最痛苦的吧。

比中了香毒,十几年都被人暗自讨论和耻笑还要痛苦。

甚至比要了他的命,都还是痛苦的吧。

清浅微微错开自己的目光,生怕眼中的同,被太子廷宣看了去。让他嫌弃,并在心中,重新竖起一道屏障,把他和自己隔开。

“你是知道的对不对?”太子廷宣笑笑的说,“花百医一定是告诉了你,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这才是他要清浅,做自己伴骑的真正目的。他就是想知道,自己的病,到底如何,果然,花百医告诉了清浅,治不得!

“未曾。”清浅连忙摇头道。

太子廷宣眼中的笑意,有了几分烟雨。“难怪花百医说,你是她的朋友。想来朋友,才可以如此这般的隐藏,彼此的秘密。”

“不是这样的。”清浅解释道。

“你不用替她隐瞒了。从她决定南下为我寻药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上的毒,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太子下……”清浅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

太子廷宣却开了口。

第三百四十章 五亲王来了

“我一直对冉烨心怀芥蒂。我一直觉得,是他抢了父皇的宠。可是现在想来,他不过是就上天赐予的,弥补我能力不及而已。父皇并没有错,他早看出我是带病之人,不能胜任这力拔天下的重任,所以他才偏冉烨的。

太子廷宣微微张开眼,透着帘子微微漏出的缝隙,望向窗外。

其实自己早就原谅了父皇,也从未真正去记恨九皇子冉烨。

自己不过只是感慨这命运,感慨造化弄人,明明给了自己全部的希望,可却又让这希望,全然的落空。

一路上太子廷宣,不再说话,也没再睁开过眼眸。

清浅到牧府。

还没进门,就见钱妈妈着急的,在偏门口团团转。

一见了她,远远的就迎了上来。

我说姑娘你可算回来了,钱妈妈焦急的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

“钱妈妈怎么了?”清浅问道,“我昨陪太子骑马,结果被困到山上,所以才今天回来,您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事?”

“大夫人和牧将军,都在正厅等您呢,快去吧。”

“好,我这就去。”清浅顾不上整理打扮,只加快了脚步,就向正厅走去。

一路上,心里只盼着,别出了什么祸事,让爹娘生急。

她刚踏进正堂,牧将军就迎了上来。

“我说清浅啊,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我昨天和太子去骑马……”话还没说完,牧将军就打断她,说道:“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快去快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今儿个晚上我们要进宫赴宴。”

“进宫赴宴?”清浅看了看虽是焦急,可是满脸喜悦的爹。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穿戴整齐的娘。

“娘啊,今儿个,您怎么穿得如此华丽啊?”

大夫人陆氏,一向喜欢清淡素雅的穿着。可今儿个,虽是能穿了一件白袍,可是袖口腰间和裙边儿,都绣着金边儿的梅花。也算是亮眼许多。

“今年的祭,五亲王和亲王夫人,也来了。这五亲王没在江南建宅子之前,可是替当今圣上南征北战,驻守过所有的边境,直到皇上登基,他才退隐江南。

平里只看戏逗鸟,颐养天年。这一次不知因为何故,圣上竟请了五亲王来参加这个祭。

五亲王今早刚到,陛下便定下,今晚设宴款待。你爹在北地驻守时,曾和五亲王有过一面之缘,所以皇上也发来了请柬,让我们一家今晚去赴宴。”

五亲王……清浅突然就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她又怎会不知道,五亲王是何许人呢。

自己前世被推入水中,成了痴痴傻傻的样子。

就是被五亲王夫妇从水中救起,带入府中,小心调养,细心照料。

五亲王夫妇,待自己如同至亲。清浅本以为,等九皇子冉烨顺利登基之后,自己才会去江南,循这对至亲之人,可是不想今,竟在这京城有缘相见。

想到此处,清浅觉得鼻子一酸,又生怕被双亲见了,自己绪的异常。连忙转了,笑着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道:“我这就去梳妆准备。”

牧将军乐呵呵的,看着清浅的背影,“果然还是个孩子。”

大夫人陆氏微微点头,对着京城所有的姑娘家来,说能进宫瞧瞧,都是梦寐以求的事。难怪清浅也显出了几分,小女孩才有的活泼和兴趣。

想到此,大夫人陆氏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牧将军,看得目瞪口呆。

要不是今所见,他都快忘了,自己这大夫人陆氏的笑脸,是何模样。

大夫人陆氏,见牧将军敲着自己。那脸上又立刻恢复了,冰冷而冷漠的神色。对着牧将军微微作揖道:“我也去再做些准备了。”

阿珊和小荷,本是跟在清浅后,可一快到清浅屋门口,两个人就仿佛,有人甩开了比赛的旗子似的,不约而同奔着门口跑了进去。

哗啦一声,左右两边的门,被阿珊和小荷同时推开。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的怒视对方。

拥拥挤挤的向衣柜跑了过去。

等清浅走进来的时候,阿珊、小荷手里各拿一件裙衫,满脸堆笑的跑到她面前。

“姑娘就这件吧。”阿珊手里拿着一件,杏色的长裙。颜色明丽,腰间是金色的螺纹,更添几分贵气。

清浅在心中暗暗叹息。她简直怀疑自己,我从前真的是,穿这样高调的衣服出门的吗?

清浅眼中的失望,被小荷牢牢的捉住心里,机会来了。

她扬着手里那件湖蓝色的裙衫,裙子亮眼又跳脱,腰间一条大红的腰带,更显夸张和吸人眼球。“姑娘这件如何?”

清浅刚想摇头,见两个丫头脸上,透着一股股的真诚劲儿,有些心软。

要说这世界上,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这两个丫头,绝对是能排得上的。

别人待自己好,清浅绝对会回报自己的好。

她不忍心看两个丫头伤心,于是语重心长的解释道:“今儿个宫中定是众星捧月,我穿成这个样子……打扮的这么美丽、出众……”

是高调俗气!

“定是会成了那些小姐、贵女们的眼中钉,中刺。而且今儿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进宫参加宴席,只求自保,别生出些事端就好。所以啊,依我看,咱们还是选低调点,低调低调。”

阿珊虽有些失落,可还是明着大理,放下手中的裙衫,点了点头,“姑娘所言极是。”

小荷见阿珊已经放弃了,虽然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进了宫就要低调?可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衣裙,跟着阿珊使劲的点头。

见两个丫头中计了,清浅一个箭步穿过两个丫头,后退着,走到衣柜前。

轻笑着说道:“那不如今儿个穿什么,就让我来选吧。”

阿珊叹了口气,一想到自家姑娘的品位,可……

但还是点了点头,勉强表示同意。

阿珊都同意了,小荷怎能再争几分呢?

她定要显得,比阿珊更大度几分。于是连忙打开柜子,“姑娘说低调,咱就低调。”

清浅的目光,在衣柜中,从鲜艳到素净的裙衫中,一一扫过。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变天

终了,清浅拿出一件淡蓝色的裙衫,这件裙衫素净,领口腰间绣着浅色的荷花,“刚好可以配我的那支荷花簪。”

果然姑娘这眼光……阿珊摇了摇头,接过了裙衫。

果然姑娘的眼光……小荷也摇了摇头,从首饰盒里拿出了,那只蓝色的荷花簪。

一番梳洗打扮,清浅已褪去,一路奔波的疲倦感。

她望着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微微的扬起嘴角。

就要见到五亲王夫妇了。

想来那年自己出事的时候,也是穿着这样的蓝色的裙衫。不知道义父和义母。还能否对自己有些许的印象,

清浅笑了,他们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有印象呢?在这一世,他们根本从未见过自己,傻了,是自己傻了。

进宫的马车上。

牧将军的表,时而微笑,时而严肃,时而冷酷,可是这全都掩盖不住,他此刻的紧张。

清浅和大夫人陆氏,早就看出牧将军,不过是不想在妻女面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她们相视一笑,清浅柔声道:“爹,我这次和太子下去了凤河镇。”

“凤河镇,难怪今儿才回来。要不是孔公子,找人过来报信儿,我和你娘就要急死了。”牧将军这才想起,自己可是为人父的份,总还是要嘱咐几句的。

“伴君如伴虎。”大夫人冷冷的说道,“清浅只是太子的伴骑,不可左右太子的想法,能有人回来给你报个信儿,便已是做到最大程度了,你还想要她怎样。”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牧将军被大夫人陆氏说的,一脸尴尬。早知道,就不起这个头了。

清浅连忙打断二人的争执,表略微有些严肃的说:“这凤河镇有些奇怪,到处都是燕凉人……那些人训练有素,个个会武,我想,他们……”

牧将军那本是对大夫人陆氏,有几分惧怕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谨慎的问道难道:“难道是燕凉的骑军?”

燕凉的骑军,清浅摇头,“这个我还不知,可是只觉得那些人,训练有素的样子,并不像一般过来通商的老百姓。而且最奇怪的是,在这凤河镇城外,竟有了一处生产刀叉剑戟的大作坊,这些燕凉人都是为了,买大作坊里的兵器而来的。”

“在凤河镇出售生产兵器?那不就是把这凤河镇,当成了燕良国,进犯我幽国腹地的根据地了吗?”

牧将军虽来了京城,只做一些平时军中部队的cāo)练工作。可是他常年,在北地驻守边境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不是,清浅看到的那样简单。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牧将军问道。

“太子和九皇子,今天他们和女儿一起,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牧将军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最近朝中传闻,圣上的龙体欠安,这恐怕是要变天呀。”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惊雷轰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雷乍响,引来雨浇灌着,生生不息的万物,和心怀叵测的各种力量。

马车行至皇宫,在离侧门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牧将军拉起帘子,对大夫人陆氏道:“看这架势,恐怕都要下车过检了。”

清浅也顺着,牧将军扯开了帘子,向外望去。

远远一长排的马车,都等在泰幽的侧门口。

换做平,各个府上的老爷夫人们,徒步过去,也便没了这么长的马车。

赶上今天降小雨,一会儿又是皇上亲舍的宴会,没人想弄的满泥水,了自家的风度,所以都命马车,行到最前处才会下车。

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一个宫中的小内臣走了过来,敲了敲马车的门,“请问到这车内可是,驻守过北地边境的牧山峰将军?”

牧将军连忙拉开车门。

那小内臣头上没顶油纸伞,这雨虽是淅淅沥沥,细若牛毛,可是在这外面站久了,还是被淋湿了。

“不知牧将军和夫人可否带伞?”

牧将军摇了摇头,“并没有带。”

那小内臣连忙把,手中的两柄油纸伞,递给牧将军。

“上面规定每辆马车,配两把伞,因这雨下的突然,着实没多准备。请牧将军下车吧。”

牧将军接过两把油纸伞,率先下了马车。他一撑开油纸伞,一把递给了大夫人陆氏,另一把递给了清浅。

“走吧。”说完便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爹,您别淋着雨。”清浅道。

牧将军回了头笑嘻嘻的说:“爹可是将军,这点小雨耐得我何?”

正说着“阿嚏!”牧将军打了一个大喷嚏。

一旁的小内衬使劲儿憋着笑。

牧将军脸色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军也有失误的时候。”大夫人陆氏脸色虽冷漠,却递过那把油纸伞,给牧将军说:“给我撑伞。”

清浅调皮的冲着牧将军笑了笑,“这是指怕爹淋雨呢。”

牧将军回了清浅一个,嘿嘿傻乐。快着步子,跟上大夫人陆氏,为她撑伞去了。

宫门口。

封公公带着内臣和侍女,正在检查入场的请柬。

牧将军把自家的请柬,递了过去。

守门的内臣,把请柬,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个遍,然后又对牧将军行礼作揖道:“将军近这宫中查得甚严,您这上,也得容我翻一翻……还有夫人和小姐。”

内臣面带惭愧之色,可牧将军却毫不为,伸开开了胳膊,对内臣说道。“职责所在,查吧。”

那内臣倒也没有,到处乱翻,只是点到为止的,按了按牧将军衣服里,能藏些个兵器的位置。

几名侍女也象征的,查了查大夫人陆氏和清浅,随后便放行了。

“陈夫子。”

清浅一进门,便见到麓林书院的陈夫子,走在他们前面。

陈夫子本一个人,撑一把伞,走的轻盈。

听到后有人叫他,连忙回头,一看见到大夫人陆氏,便几步迎了过来,“清雪,你也来参加这宴会啊?”

牧将军见是来人是,又对陆氏心生恋,并且还百般看不起自己的陈夫子。立刻铁青了脸色。

第三百四十二章 目的

牧清浅知道陈夫子为人坦dàng),只是父亲多想。便在旁边碰碰牧将军,低声说:“爹,您别忘了,我还要到这麓林书院读书呢。”

笑到这儿,牧将军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是啊。”大夫人陆氏轻声应道,”我这是第一次,来宫中参加宴席,竟不知这进门的检查,如此繁琐。”

“怎么会是第一次啊?”陈夫子提醒道:“你忘了,当年你得了古琴大赛的头名,还不是在这宫中参加过宴席,还获得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的嘉许。”

大夫人陆氏也想到此事,浅浅一笑:“不说我还忘了这事儿了。”

陈夫子看了看四周,见没旁人便谨慎的说:“也不怪你忘了,这确实比平里查的紧了许多。听说……边境有急……许是皇家得了什么风声,才会如此严查。”

“边境有急?不会是北地吧?”牧将军一听边境两个字,立刻忘了,自己对陈夫子的敌视。毕竟驻守北地多年,虽未扎根,还是生了真感的。

陈夫子毕竟是个做学问的,见牧将军不再冷脸,也没惺惺作态,摆出一些高傲。他摇摇头,继续说道:

“据说是西面……没看五亲王都已入宫了,要知道五亲王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幽国的边境只要有他把守,那可是战无不胜,另人闻风丧胆。”

牧将军点了点头,五亲王在边境驻军的心中,那便是神一样的存在。

“这西侧边境,有能力进犯的,不就是燕凉吗?”牧将军沉默片刻,询问道。

“正是如此。”陈夫子点了点头。

牧将军和清浅对望一下,在加之清浅,刚刚在车上所说。

难道这燕凉,真的对幽国有所企图?

“可是这燕凉,不是把公主都送入我幽国,怎还会有这番企图?”牧将军继续问道。

“燕凉的公主,虽在我国,可是并未成亲。也没有皇上圣旨,许配给哪位皇子,甚至连个口头承诺都没有。所以这也谈不上和亲,要说只是来对我幽国,探查一番也不无可能。”

难道说。那白美鸢并没有心系太子,而是企图转移视线,让大家无法察觉,她真实的动机?清浅突然在心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说难说喽。”

陈夫子见前边儿,又遇到了相识的人。便鞠躬向牧将军和大夫人陆氏告辞,快步向前走去。

进了泰幽正,有内臣收了牧将军手中的油纸伞。接过伞的小内臣,脚程飞快的向宫门外走,去送给还没下车的宾客。

清浅抚了抚,长裙上的微微水珠,默默的跟在牧将军和陆氏后,跻进了这金碧辉煌的泰幽。

犹太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飞龙团凤,散落在头顶、壁上、地上甚至角落,无一不显示着这宫主人一国之君的威严、肃穆和奢华。

见牧将军一行进来,有小内臣便迎了上来,柔声道:“牧将军,请跟我来。”便引着他们一家,来到偏后的一张桌案前,坐了下来。

今圣上宴请五亲王,所邀宾客多为驻守过,东西南北各地的将军。可是满朝重臣,也都列席期间。

清浅的目光,飞快的从众人旁扫过。却未见到五亲王夫妇。便低声问道:“爹,那五亲王长什么样。”

牧将军脸上,突然扬起了笑。他看了大夫人陆氏一眼,低声对清浅说:“跟你娘一个样。”

“我娘?”清浅不由得一阵发懵。

大夫人陆氏听了,白了牧将军一眼。

牧将军好不在意,笑笑继续对清浅说:“跟你娘一样,冷若冰霜。就是他不说话,脸上的寒气,也能杀人。”

冷若冰霜?清浅用力的搜索着,前世的回忆。

在她的记忆里,五亲王夫妻是如此的和蔼可亲。即便自己痴痴傻傻,仍耐心的教导自己,读书识字。帮自己请大夫,诊治病。

她怎么也无法将五亲王,和冷若冰霜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在桌案旁坐了半响,清浅只觉得有些腿脚发麻,可是仍不见开席。

这宴席里的人,都借着场合说些有的没的,的客气话。

牧将军就和旁人聊得不亦乐乎。

也有人凑到大夫人陆氏跟前说:“这裙衫如此精致,是哪个铺子里匠人的手艺呢?”

清浅站起,说要去个净房。

这一路都不过是些,迎合奉承,清浅只觉无聊。

走出正厅,突然听到帘子后面,有两人正在低声讨论。

“听说皇上的子确实有异,这好像和容妃的死有关。”

另一个人也可以压低着声音:“听宫里的人说,皇上是被容妃囚在水牢的,可是到现在,就是那天见过的人,也都牢牢的封住嘴巴,从不承认。如果真是入过水牢,那子定是会受到影响,有些病灶也是可能的。”

“可是按说,皇上是不会让五亲王进宫的,当五亲王离去时,便立下誓言,绝对不会披甲上阵,再领兵权。”

清浅不知帘幕之后为何人,只听一个人把声音压得更低,“也许皇上只是借燕凉有些异动之时,邀请五亲王进京,可以实际的目的,恐怕是这皇位的继承。”

皇位的继承?

难道和前世一样,是五亲王助九皇子冉烨坐上皇位吗?

清浅在心中暗暗思量,就听大里一阵杂乱。封公公的声音,在大前门口响起:“皇上驾到。”

清浅赶紧几步,走回牧将军所在的桌案旁,站在爹娘后。

大夫人陆氏冷冷的,看了清浅一眼。眼神带着微微的叮嘱。

牧将军倒是直接:“你去哪儿了,这可是皇宫不能乱跑,万一出了什么差错,爹娘可是无力干涉呀。”

牧清浅的心思,还在想着刚才那帘幕后面的人,讨论的话。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皇上、郑皇后、梅妃、太子廷宣、九皇子冉烨,依次入席落座。

清浅小心的望向皇上,和那在水牢救起相比,此刻的圣上又瘦了几分。

难道那帘幕后人所说的是事实?

第三百四十三章 相商

记得当年,皇上是抱病了一段时,才突然离去的。

而此生,虽然之前报病的,是那假皇帝的佯装,可是不知皇上被容妃囚在那水牢,有多少时,终归怕是彻底毁了子。

皇上等人一落座,众人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

“今我邀各位来,参加这宴席,主要是为五亲王和夫人一行接风。”

亲戚心中有些纳闷,皇上虽看起来面目消瘦,可是这声音听着就中气十足,不像是患病之人。

再望向坐在最前面的,五亲王夫妻,和自己记忆当中的样子,确实有着很大的差别。

虽然相貌穿着并无不同,可是那脸上的表,却是截然相反的。

在清浅记忆当中,五亲王夫妇就像温暖和煦的阳光,脸上总是时时挂着笑容。

可这会儿,清浅即便看不见他们的正脸,只是从侧面望去。也觉得五亲王夫妇,那脸上的冷峻的气势,绝非是,能乐呵呵守在江南,颐养天年的人。

皇上邀大家,举杯共饮了第一杯酒之后,变和众人谈笑风生起来。

清浅趁没人注意自己,便小心的打量着,坐在前排的五亲王。

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的记忆明明没有出错啊?

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就见太子廷宣,有些戏虐的瞧着她。

清浅忙收了目光,看不见,看不见我。

在这晚宴上,可不得让太子廷宣拿了什么把柄,回头再加几场伴骑,那可着实要了自己的命。

郑皇后顺着太子廷宣的目光,看了看坐在台下的清浅。

又把目光收回在太子廷宣上,整个宴席她都在强颜欢笑。

她想让自己,融入这闹的气氛当中,可是却没有办法,不回想在宴席之前,太子廷宣对自己说的话。

“母后我本是带病之人,并不适合继承皇位。”

“胡说,你的病已经好了,你再也不是带病之人。”

“可是您明明知道,我会时常复发,不然花百医为何南下,去为我寻药?”

“她只是希望,你子更好些。”

“母后,我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这皇位是担负幽国的重责,我怎能凭证一己私,就占为己有呢?它应该属于能胜任的人。”

郑皇后的脸,渐渐bi)近太子廷宣。

她目光灼灼地道:“能胜任这皇位的人,只有你,太子廷宣。”说罢便扭,拂袖而去。

郑皇后把玩着手中的小小金盅,不自觉的轻轻摇了摇头,千不该,万不该,让太子廷宣不该生出,不继承皇位的心思。

内臣、宫女们,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了上来。

那些菜肴都是御厨精心烹制,色泽鲜艳,香气四溢。

可是无论是群臣、夫人,亦或贵女、公子们,都没有人多食几口,每个人都像进入丛林的野兽,密切的警觉和注意者周围。

轻轻的目光,向前越了越。

杜宰相正坐在第一排,旁的是杜雪蓉的哥哥杜学怀。

果然如杜雪蓉所说,杜学怀上没了,从前清浅所见识的纨绔之气,虽是始终保持沉默,却也有了几分气宇轩昂。

清浅顺着杜学怀的目光,向对面望去。

李如霜正坐在父亲后,低头吃着东西。

她好像也注意到了,杜学怀在看自己,便故意低头,不和他对视。

即便在人心中,是如此可恨之人,可想来也不过,都是如此可怜之辈罢了。清浅拿起筷子,决定不再思考,而是好好的享受一下,今晚的美食。

清浅夹了一块粉蒸小酥,放进口中。

就见一众的歌舞伎,走上台中央。挥舞着手中的水袖,随着音乐欢快的舞了起来。众人看着皇上的脸色,见他鼓掌称好,便纷纷对这些歌舞姬鼓掌、叫好。

歌舞姬见众人叫好,跳的更加妖娆妩媚,似乎使出浑解数,大红的水袖,在大中间纷飞,像清风吹来,乱坠而迷人眼眸的色彩。

“牧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清浅正看着那歌舞伎表演,就听耳畔,轻轻传来一个声音。

清浅一转头,便见到太子廷宣那张,完美、妖娆又欠揍的脸。

“太子下。”牧将军和陆夫人连忙行礼作揖,

太子下挥挥手,“如此场合不必多礼,我有些事要和牧姑娘相商,可否请牧将军和夫人通融一下。”太子廷宣人模人样的,说着些客气的话。

“可好,可好。”牧将军连忙点头同意,都没有注意到,一旁大夫人陆氏脸上的冷漠和拒绝。

清浅站起,讪讪的对爹娘笑了笑,说:“我去去就回。”

和泰幽里的。欢声笑语不同的,是这泰幽外冷清的夜雨。

天色蒙蒙,细雨蒙蒙,太子廷宣眼睛中,都似乎有一层蒙蒙的雾气。

“太子下竟又事会和我相商?”清浅谨慎中有些揶揄。

别是伴骑的事儿就行。

别自己不仅没吃到美食,还被拉到这儿来交代工作,着实让人生气。

太子廷宣不但不恼,反而好像心中有几份忧愁似的,不想解释。

清浅只觉得心里纳闷,便挡在太子廷宣面前,直视他的眼睛。

“我都说了,所有女人的目光都会注视在我上。你不用这么直接,我也知道你在看我。”太子廷宣道。

明明是些玩笑话,可是此刻听来,只觉这说话之人心中烦闷,所以并无半点好笑之处。

清浅伸手在太子廷宣眼前晃了晃,“到底怎么了?我们的太子下,不应该是风华绝代吗,怎会如此落寞?”

“你叫我什么?”太子廷宣淡淡的问。

“太子下。”清浅脑袋一转,什么况,难不成还要叫太子?或者……廷宣?这可是万万不敢。

“再叫一次。”太子廷宣依旧淡淡的说道,

难道太子下,今吃错了什么药?

清浅着实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又应承的叫了句:“太子下。”

“几之后,你怕是不会再如此称呼我了。”

“什么意思?”清浅实在猜不出,太子心中所想,心中带着大大的疑问问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还有什么不能让你

“难道皇上已经确定,由太子下继承皇位了?”清浅猜测道。

所以皇上才会召五亲王入宫,定是要商量此事,清浅在脑海中将事缕了一遍,如此说法也确实解释的通。

太子廷宣冷哼道:“什么叫确定由我继承皇位,自从我登上太子之位,这皇位就是我的好吗?”

清浅见太子廷宣心不佳,便也没再吭气儿,安静着不再回话。

过了许久,太子廷宣似乎,平复了自己心中的绪,才缓缓说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和父皇说出,我这子并未治愈的事儿……这太子之位,应是冉烨的。”

清浅觉得自己的心,在飞速的跳动。

她一直觉得九皇子,对太子廷宣太过用心。

甚至为九皇子冉烨,微微打抱不平,只觉得太子廷宣,因为知晓九皇子的真心,所以故意cāo)纵,甚至利用九皇子冉烨。

可是她却没想过,太子廷宣竟愿意把这太子之位,让给九皇子冉烨,甚至不需征战、不需百姓受苦,如此看来,自己重生的使命,应是快要达成了。

清浅本以为这皇权,是人人想得,自然也会耗费一番精力。

她甚至还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太子廷宣和九皇子冉烨,会不会反目成仇。

可是现在,清浅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想过万千种,如何去帮就皇子冉烨夺位的结果,可是却从没有料想过,这皇位会是太子廷宣让给九皇子冉烨的。

清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望向太子廷宣。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太子廷宣为什么,无论何时都如此骄傲,为什么会让九皇子冉烨如此钦佩。

因为,他才是能洞察天下,真正能做大事的人啊。

“见到太子了吗?”

正胡乱想着,不知要如何开口,说出自己如此复杂的感受。

从泰幽的门口,传来郑皇后的声音:“见到太子了么?”

“太子刚刚往前面去了。”宫里的内臣,柔声答道。

“我得走了。”廷宣那一半俊朗,一半明媚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无奈的表。他向清浅,做了一个鬼脸,正想离开。

城外突然放起烟花,砰的一声烟花燃起,点缀了整个璀璨的星空,太子廷宣和清浅,因着突然而来的美丽,相视一笑。

清浅知道,太子廷宣那笑,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甚至,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洒脱,也许对于皇位的这件事,太子真的放下了吧。

“回头见。”太子廷宣向四周看了看,见前面有一堵不高不矮的矮墙,就快步走了过去。

矮墙上放着照路的灯笼,烛光映出太子廷宣的影子,甚至连飘飘的发丝,都在地上投了黑白分明的剪影。

太子廷宣微微俯,吹灭了那荧荧烛火,小心的躲在矮墙后面。

见那烛火吹灭,清浅连忙转过头,迈着轻盈的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此刻回去正,刚好会和郑皇后转个正着,连太子都如此躲避,自己更是不能向前冲撞,还是先避避为好。

清浅走了没多远,就是一汪深潭。

潭水湛蓝,映着头上的星子闪烁。

潭面微波dàng)漾出几份涟漪,随着那涟漪dàng)漾的,是旁边的枯叶。

清浅向那枯叶望了一会儿,相较之那一潭死水,有些浮动的落叶,到让着潭水显出几分灵。

想来这深潭,应是有人打扫,只是今儿个,晚了时辰,才有这残枝败叶浮于水面,生出些生动,而明又是一汪明镜,了了生趣。

在潭边驻足了一会儿,清浅约莫着,郑皇后要么以找到了太子廷宣,要么也已经回去了。

这才转了,往回走。

宫中当然不是散步的好地方,清浅低垂着眼眸,只盼能早点走回去。

走到正门口,面前突然被人挡住了。

清浅低着头,看到那黑影,理了理心绪,从容地抬起那双清澈的眸子。

郑皇后竟然还守在这里?

正的门廊前的烛光,打在郑皇后上,映出那头钗的耀眼光芒。

郑皇后穿金色的短上襦,鎏金长裙长垂及地。

发髻上插着,金碧辉煌的金色钗子,盈盈闪亮。

她后簇拥着**个侍女,可都动作轻盈,甚至没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不然清浅不会,走到郑皇后面前,才反应过来,这里竟站了这么一长队的人马?

“皇后娘娘金安。”清浅赶忙屈膝作揖。

郑皇后的目光,在清浅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似乎要将她看个通透。

清浅不知太子廷宣是否进去了,也不知郑皇后是否和他会过面。所以也不敢看,太子廷宣的藏之处。

“起来吧。”

清浅站起,微微抬眸,却见郑皇后的眼睑抬了抬,把目光从她上,收了回去,正转头,向太子廷宣的藏之处望去。

清浅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似乎已经被郑皇后看透了,这掩人耳目的小把戏。

“你就是太子廷宣的伴骑吧?”郑皇后的语气有几分漠然。

“正是。”清浅又俯下去,不敢起来。

“不必多礼,哀家今儿个刚好有些话,想问问你。”

问我?清浅心中暗思量,我又有什么话,能和说给郑皇后听呢?

“不知皇后想问何事?”清浅轻声答道。

“咱边走边说吧。”郑皇后的手轻轻地搭在,一旁的侍从胳膊上,步子悠然向前。

清浅连忙跟在她后,就见郑皇后若有若无的,向太子亭轩的藏之处,抬眼望去又微微别过了脸。

“你近和太子相处,有些什么发现吗?”郑皇后想了想,又换了问法:“我这次找你,就是想问问太子的近况。”

郑皇后倒也不隐晦,一开口便直入主题。

清浅连忙摇着头道:“不敢不敢,清浅怎能枉议太子近况。”清浅说道。

“瞧你这担心的样子。”郑皇后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慈,“我只是想知道,他最近接触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儿,或者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清浅这才意识到,郑皇后所问的太子近况,应就是她最后这一句想说的太子的病是否有所好转?

第三百四十五章 盘问

清浅不知如何作答,她想问问,躲在墙后面的太子廷宣。

可是他既然躲了起来,定是不想面对郑皇后,所以不能指着他来帮忙了,这次自己,怕是只能一个人面对了。

不知太子廷宣,有没有向郑皇后,老实交代自己的病。

清浅心中并不确定,可是恐怕只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告诉皇后,以免得了欺瞒之罪。

她抬起头,刚想回答,却突然瞥见,太子廷宣正在那暗处,冲自己摆手。

清浅暗暗叹了口气,“吾虽为太子伴骑,可是对他平里的况,并无知晓,只觉太子骑技了得,剑术也是天下无双,至于其他,清浅还未曾有所观察。”

郑皇后还想再问,忽然余光像后一瞥。她虽没抬头,却望见了,那朱红色的裙角,不过不用抬头,她便已知晓此人是谁。

于是便对清浅笑笑道:“如此便好,我还要去那边走走,你可先回吧。”

清浅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加快了些步子,心想自己出来的时辰,已经很久了,爹和娘一定着急了,还是回来的大,才能得些安全。

可不想再被人,这样盘问来盘问去的。

正走到大门口,就见梅妃一朱红色长裙,脸上带着笑意望着清浅。

“见过梅妃娘娘。”清浅心中暗自叹气,这也太不走运了吧,但却也不能疏得礼数,连忙向梅妃娘娘作揖。

梅妃倒不似郑皇后那般冷漠,连忙向前走了几步,拉住清浅,“快起来,快起来。”

清浅那清澈的眼眸,和梅妃对视。

只觉梅妃此刻,似乎有些过于。

梅妃脸上堆满了笑意,“这不是清浅吗?”

“您还记得。”清浅轻声答道。

“那是自然,你可是麓林书院,古琴大赛头名,我怎会不记得呢?你那琴技如此超群,令我们都很难忘呢……

而且我是要感谢你,竟把那凤凰古琴赠与了我儿冉烨。听他说喜欢这琴,你便慷慨相赠,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气魄的姑娘,今在近处细细看来,倒确实有几分英气。”

清浅听这没话里话外的夸奖,自是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自谦道:“哪里哪里,是梅妃娘娘谬赞了。”

“我早就和冉烨说过,我边没什么女儿陪伴,他又自始至终还没选个妃子,要是有时间,你要多来宫里,陪陪我可好?”

这宫外此刻,雨势虽早已变小,却还萦绕着葱蒙的雨雾,不过却真是不冷了,恐怕这天,是真的到了。

清浅点头答谢梅妃的称赞,却也没有真的应梅妃,要去宫里陪她。

幸好这时,九皇子冉烨跟了出来,他走到梅妃娘娘旁,看了清浅一眼,就知道定是被梅妃为难住了。

忙善解人意的对清浅说:“牧姑娘,我有事要和母妃商议。”

清浅连忙做了个揖,告辞梅妃和九皇子冉烨,向正走了回去。

这次她走得飞快,并且目不斜视,心想绝对不能再出什么差错,被人拦了下来了。这会儿自己,就是逃,也要赶快逃到爹娘旁。

梅妃望着亲切消失的背影,对九皇子冉烨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已经和你父皇说了,你和她的婚事。你怎么能一点儿也不着急呢?如果太子和郑皇后也知道了,牧清浅是冬至时分冷香凝点出生的皇后命格,你就即使占了先机,也还是没了一点的优势。”

“母妃,要我怎么说,您才能相信呢?我是绝对不会和大哥争的,那皇位也好,皇后命格的牧姑娘也好,我都不会争的。”九皇子冉烨说的毅然决然。

在他心中,太子廷宣才是那个,能够成为一国之君的人,而自己宁愿辅助他旁,做一辈子追随他的臣弟。

“如果这牧姑娘喜欢的是你呢?你还要这样吗?你还要眼睁睁的置她的感与不顾,把她送给太子廷宣吗?”梅妃眉头轻蹙,步步紧bi)。

“喜欢我?”九皇子冉烨喃喃的,重复道。

他低下头,沉默了。

梅妃乘胜追击的说道:“是牧姑娘亲口所说,你可好自掂量。”说完便转了,向正走去。

宫外是雨蒙蒙,九皇子冉烨,带着心中的疑问,跟在梅妃后。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一向觉得清浅,在心中有几分特别,可是若她真的喜欢自己,自己就这样眼睁睁的放手吗?

泰幽外,一切归于平静,躲在帘幕后面的郑皇后,走了出来。

她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一根金色珠钗,轻声道:“原来她是冬时分,冷香凝点出生的皇后命格……”

郑皇后沉默片刻,扬声道:“别躲了,出来。”

太子廷宣从那出墙后,走了出来。

自从他生病起,他就躲在这墙后。

仿佛这墙外,是偌大的自由,而墙里是涌动的暗流,可能谁也不能护着谁。

太子廷宣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郑皇后面前,眼眸低垂道:“又被发现了。”

“如果你追了一个人十几年,也能随时随地察觉,他的藏之处。”郑皇后不以为意的说。

太子廷宣脸上,露出一丝俏皮,“是儿臣给母后添麻烦了。”

郑皇后并不接话,而是认真的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关于你那个伴骑牧清浅。”

太子廷宣当然知道,母后所说的就是,刚刚梅妃提到的清浅的生辰,和皇后命格。

他洒脱的说道:“我本就要,放弃这皇位,自然也不会和她怎么样。”

太子廷宣抬起头,望着遥远的星空。

这茫茫星空下,又会有多少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这茫茫星空下,也永远不会有刻板的定论,谁也不会永为王者,“有些灿烂处,触不可及,怕也是一种美好。”太子廷宣轻声道。

“可她并未曾对梅妃说过,喜欢九皇子这样的话。”郑皇后实话实说。

“那本是梅妃,和九皇子冉烨之间的事儿。我劝母后……还是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太子廷宣说得字字清晰。

他脸上虽是些,让人喜欢的轻笑,可言语之间的提醒,郑皇后几乎不必太作分辨,已全部了然。

第三百四十六章 记忆出错了?

“继承皇位的人,除了你,不会有其他人。”郑皇后信誓旦旦,“你为这皇位所吃的苦,我为这皇位所承受的,不是随便谁,有个想法就能撼动的。”

“母后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我这子……”太子廷宣摇了摇头。

“如说我有个健全的子,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相让,只可惜我没有那命啊。”太子廷宣长叹一声,仿佛看透了这世事无常。

“不可以。”郑皇后厉声说到。

那无尽的黑夜里,那另她作呕的香气,那扑面而来的笑容,再一次在她脑海里翻滚。“不可以,谁都不可以。”她低低的吼道。

“母后,您怎么了?”太子廷宣扶住郑皇后,担心的问道。

“廷宣,你永远不会了解,我为了这皇位付出了什么,永远不会,所以母后求求你,不要再犹豫,不要再想让了,母后求你……”

“清浅。”大夫人陆氏,见清浅回来。忙把目光,从几个正在交谈的夫人面前,移了回来,低低的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清浅笑道:“只是太子不喜这闹的场景,要我陪他说会话罢了。”

大夫人陆氏,微微环绕这满是宾客的大厅。

确实如此。

这大厅里吵杂混乱,觥筹交错的呼声,歌舞的吵闹声,只让人觉得眩晕。不过只是些虚假意,演绎的却如此淋漓尽致。

“爹呢?”清浅问道。

大夫人陆氏扬了扬下巴,清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牧将军正排在一众人后,等着给五亲王敬酒呢。

“娘,我可以和爹一起去敬五亲王吗?”

“这又有何不可,不过你可知道,五亲王是何来历,竟想去与他敬酒?”大夫人陆氏问道。

“我虽不知五亲王来历,但知道他是驻守边境的大英雄,我就佩服像爹这样,驻守过边境的将军,所以我才要敬酒与他。”

陆夫人脸上露出浅笑,她拍了拍清浅,轻声道:“想去你就跟在你爹后,切记敬酒就好,万不可多说些话来。”

“知道了,娘。”

清浅在杯子里斟满了,淡淡飘香的茶水,以茶代酒,走到牧将军旁。

牧将军见清浅走过来,脸上全是难掩的喜悦之色。

他俯在清浅耳畔,低声的说:“你快看,那就是五亲王,这么多年来,那威武的气势,真是丝毫不减半分。”

清浅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期待,小声说:“爹,我也想以茶代酒,敬五亲王一杯。”

“那自是最好。”牧将军笑道。

他把清浅往自己旁拽了拽,让她和自己,一起排在队伍里。

清浅站在队伍里,小心的打量着,那正在推杯换盏的五亲王和夫人。

面对接踵而至的敬酒者,他脸上并没有露出过多的喜悦,甚至如若你细细打量,只让人觉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清浅细细从自己的前世,回忆起来,却从未见过他这番模样。

为什么今五亲王和亲王夫人,看起来和自己记忆中,是完全不同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有如此这般的冷漠呢?

等了半天,总算轮到了牧将军敬酒。

牧将军把清浅拉到五亲王面前,举起酒杯道:“我是曾驻守北地的牧山峰,在北地侯府和您有过一面之缘。”牧将军说的兴奋,脸上全是崇拜之。

五亲王却好像心不在焉般的,举起了酒杯。

清浅抬起眼眸,看着五亲王拿着的鲤鱼杯,绿色的瓷杯上,有一只大红的鲤鱼,鲤鱼制作得栩栩如生,鱼鳞和鱼嘴上的胡须,都清晰可见。

“这是小女牧清浅,一直对五亲王的功绩迹非常崇拜,所以这次非要说,亲自敬五亲王一杯,虽是以茶代酒,也算聊表心意……”

牧山峰并不在意,五亲王眼中的冷漠,只觉得他本是如此,并不是专门针对自己。

此刻在大中央,有七八个手持扇柄的舞女,舞女腰中个个挂了个腰鼓。

她们以扇柄为鼓槌儿,翩跹起舞,并敲打着腰中的小鼓。不仅舞姿卓越,那鼓声也令人兴奋和酣畅。

可如此闹的场景,五亲王好像都没有放在心上。

清浅望向五亲王,只觉得他目光冷淡,似乎像有什么心事般的,并没有听到爹在对他说话。

大一侧,有小皇子把手中的竹蜻蜓,扔到了灯笼上。

一个小内臣,拿起一个长干,正去够那竹蜻蜓。长竿碰到灯笼,灯笼里的烛光前后晃动起来。烛光在把五亲王,投在桌案上的影子照的左右晃动,他才回了神。

“我说是谁,原来是曾跟我外祖北帝侯,一起征战过的牧山峰将军。”九皇子冉烨,也来给五亲王敬酒。

五亲王那刻板的脸上,这才微微带了些笑意,和牧将军、清浅微微示意,并饮了杯中酒。

就在这时,就见皇上忽然起,向大外走去。五亲王见状,连忙对九皇子冉烨告辞,跟了出去。

清浅只觉此次相见的感觉,实在令人费解,可是仍然琢磨不透,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跟在父亲后,坐回了桌案。

父亲又被旁人叫去饮酒,她便独自坐在桌案前,呆呆的发愣。

这时有个宫娥,走了过来。

清浅便盯着那宫娥,那宫娥穿着紫色长裙,长发容容。

这大里的宫娥,都生的如此好!

清浅正想着,那宫娥径直走到她面前,俯下在她耳畔低语:“太子在长廊上等姑娘,望姑娘前去。”

太子找我?明明不是刚刚见过了吗?清浅本想再问几句,那宫娥见已传过话,便立刻闪而退,似乎不想被旁人见到。

清浅连忙跟在那宫娥后,走进一条长长的回廊。

那宫娥好像就转个,便不见了踪迹。

清浅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回廊。

回廊上绘着,连绵的群山。四周有灯光,微微映衬。这长廊又长又空dàng),只觉得让人心生出些个惊悚,“太子……”清浅轻声叫道,却不见回应,于是又往前走了走。

突然有人从角落里,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拖进黑暗。

第三百四十七章 幕后之人

清浅一边挣扎,一边看到正是太子廷宣,那张又俊朗又妩媚的脸。

太子廷宣看见,清浅认出他了,才把她放开,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

清浅低声说道:“太子下这是作何?如此吓人。”

太子廷宣眼中,似乎带着几分调皮,又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落寞。他轻声说道:

“我就要去找父皇,和他说个清楚了。我怕被母后猜到,把我拦下,于是让人叫了你。母后见我和你同行,定是猜不出,我是去找父皇的……”

听到如此,清浅那清澈的眸子,望向太子。

眼中一时,又多了几分信任,而嘴角的微笑。也带着更多的敬佩。

太子从来都是这样,敢作敢当的果敢之人,想来只是没有机会一登大统,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幽国的可悲之事。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清浅问道。

“去父皇的书房,刚刚已经有人告诉我,父皇去了书房,我们刚好趁这个时间去找他,说出我这子的真相。父皇为人正直,定会知道我的用意,把这皇位传给九弟的。”

说完,太子廷宣便四下打量了一下,给清浅做了一个,一起走的手势。

清浅跟在太子廷宣后,“这皇宫把守的如此严密,我们怎能过去?”

太子廷宣微微一笑,“这皇宫中,哪个地方我没有藏过?放心吧,不会出错的。”

正说着,太子廷宣突然停了下,来把背靠在,一块凸起的墙面后面。

清浅连忙有样学样的,也靠在了墙上。

就见一队执勤的守卫,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去。

太子廷宣带着清浅,在这泰幽里,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了皇上的御书房。

他悄悄地把门儿,推开了一个缝,带着清浅钻了进来。

“就这么明目张胆进来,可是要降罪的。”清浅心里有些不安,低声说道。

“放心吧,如果有事,也是我来顶着,这只不过是书房的外,而且一般朝臣,来找父皇有事商议,也都是守在这里的,不碍事。”

说着太子廷宣,一个闪,拉着清浅进了书房的外。

然后轻车熟路,拉着她,躲到了一长串的,摆满书的架子后面。

“我们只要在书架后蹲下,先看看父皇心如何,再找时机前去。”

太子廷宣轻轻的抽出一本书,那原本摆书的位置,空了过来,留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皇上正坐在书房的书案前,而他对面正是刚才在宴席上,急匆匆走出来的五亲王。

“容妃的事儿,你已经知道了?”

从此处望去,虽看不到皇上的脸,但也能听到皇上说话时,有些沉的语气。

清浅看到五亲王,本就有些忐忑的脸,怔了怔。也许他是在为皇上伤感吧。

“知道,”他低低的答道。

太子廷宣脸上露出微微不屑,“你知不知道这个老家伙,可是杀人如麻,现在一个人在江南,摆出一副坐看云起时的,自在逍遥模样,不知有多为难呢。”太子廷宣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为什么在每个人的嘴里,五亲王和自己印象中的,有如此之多的出入呢?

清浅本想再问,就听到皇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带着遗憾和惋惜的说:“不过她也算信守了承诺,至死也没有说出,是朕,让她给太子下毒的事。”

是皇上让容妃给太子下的毒?

清浅只觉口一闷,原来容妃致死都保守的,那个秘密,竟是如此!

清浅望向太子,他整个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那墙壁上,绘着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花枝浅浅,正在太子廷宣面颊旁。映衬着他绝世的芳华。

可太子廷宣的脸色,也正如这花枝般的静止了,让人看不出他心底,是怎样的想法。

清浅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只觉自己听来,都尤为震撼的事,被太子廷宣听到,定是更加痛彻心扉。

“想来容妃也是可信之人。”五亲王似乎犹豫了片刻,试探着说道。

“荒谬!”,皇上提高了音量,“把我关进水牢,这就是你口中的可信之人吗?”

五亲王立刻起,跪在皇上面前,“臣不敢。”

皇上怒道:“这世间,不缺对大事预测,缺少的就是平里,这些细微之处的观察。我就错在没有细细观察,可如果她有一分一毫,想过为朕着想,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圣上所言极是。”五亲王几乎趴在了地上。

“起来吧,”皇上说道,“她不说,不过是为了保长鹤一命罢了。”

五亲王站起,叹道:“三皇子长鹤,毕竟是您的儿子。”

就听皇上无的说道:“即是成大事者,就不能顾及这亲……”

清浅明显感到,太子廷宣原本就已僵硬的子,听到这句话时,更是微微一愣。

清浅那澄澈的眼眸里,带着同。

可是同,也无法改变这已发生的一切。

“陛下叫我来是?”五亲王似乎不想,再陷入和容妃有关的,过往回忆当中。便转移了话题。

“是皇位之事。”皇上向五亲王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边。

此时在这,层层叠叠的书架外面,便听不到了。

清浅跟在太子廷宣后,悄无声息的,走出御书房外,走出泰幽。

云,遮蔽了这满天的星辉和弯月,夜色中,那真相却比这所有的一切,都更加沉。

清浅不知,太子廷宣此刻,会带着怎样的想法。

不过她知道,从听到真相的那一刻起,那个本来善良的,愿意让位与九皇子冉烨的,太子廷宣变了。

他翳的眼神,清浅只觉不寒而栗,他不会再把这皇位,让给别人了。

而且在他的眼中,那觊觎着皇位的人,都会成为他的死敌。

太子廷宣,从出了御书房外,便没再说过一句话。

他似乎走得有些落魄。

清浅跟在后,太子廷宣的长袍上后面,绣着一只长腿的红鸟。清浅之前并未细看,这会儿跟在太子廷宣后,竟发现那红鸟的眼角,挂着一滴泪。

第三百四十八章 心中的魔

“别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太子廷宣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冷冷的说道。

“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清浅不知为何,自己会作出如此承诺,也许是担心,更多的是自己都说不出的心疼。

她只觉得太子廷宣此刻,像一只豹子,危险的、恐怖的。

太子廷宣停了停,并没再说话,就起走了。

清浅驻足在原地,望着他的影,只觉得他上好像曾有过,那么多斑斓的蝴蝶,而此刻,却全部飞走了。

清浅只觉得浑发颤。她似乎能预想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了,如若今晚,皇上想要传位的人,和前世一样,是九皇子冉烨。

那从此之后,九皇子冉烨,和带着密召离开的五亲王,都将成为太子廷宣,永远不会原谅的人。

风吹起廊内的幽帘,原来没有人可以安然离去。

太子廷宣从泰幽往回走,一路走得踉跄。

一个小内臣,从泰幽正中追了出来,他越过清浅,一路向太子廷宣追了过去。

“太子下,皇后娘娘说要太子下过去,陪皇后娘娘一同去为五亲王敬酒。”小内臣低着头,说的躬卑。

“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根本不需要商议啊……”

太子廷宣甩了甩袖子,冷笑着继续往前走,全然不顾小内臣口中的母后。

小内臣又快走了几步,站在太子廷宣太子面前,拦住了他的路。

“下,我只是个传话的,还望太子下回泰幽宫吧。”

太子廷宣没说话,绕过那小内臣,头也不抬的继续向前走着。

“太子下。”小内臣本为泰幽当值,也知道皇上不喜太子,可又没法子,授了皇后的命,只好又追了上去。

太子廷宣,似乎使出全力气,挥起一掌,打在那内臣的脸上。

小内臣虽看出,太子廷宣心不好,也不知他竟会下如此狠手,一下子便被打坐在地上。

血从小内臣的嘴角,倾刻涌出,血腥的味道,便弥散在这漆黑的夜色里。

“是太子。”旁边有三三两两的宫娥,刚巧经过。

太子廷宣就像一个怪兽,他眼中的怒火,是旁人不敢触碰的惊蛰。他脸上毫无无表,那俊朗也好,那柔媚也好,都变成了愤而不平的可怖。

宫娥们见到太子廷宣,那可怕的模样,如同见了鬼似的落荒而逃。

“太子下怎会如此这般啊?”

“想来过去生病时,便在他自己宫中又吵又闹,这会儿病是好了,反而跑出来撒野了。”

“就是,当他是谁呢?上面还有圣上呢?如此放肆,如果改做了宫中的正主,怕是大家都没好子过了……”

“要我说啊,太子之位本就不应该立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早生了几年,有个做皇后的生母而已。”

“就是,一个带病之人,皇上怜惜他罢了,给他个空职,好让他心安。”

“谁想这下可好,子还好起来,还不如病着呢……”

纷纷扰扰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入太子廷宣的耳朵。

太子廷宣站住脚步,眼睛冒着火,他环顾周围,可是四周空空,根本毫无一人。

连那被自己打了的小内臣,此刻也不知去向。

那些声音,并不来自是泰幽中的宫娥,内臣……

那些声音,都来自自己的脑海。

想到这儿,太子廷宣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天刚下过雨,路上积了水,又湿又滑。

他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可他顾不上,浑沾满了泥浆,双手拄着地,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东和盛宫走去。

太子廷宣,似乎花了漫长的岁月,才走回了东盛和宫。

“太子下,您这是怎么了?”有侍女迎了出来。

太子廷宣再也不用,压抑心中的愤怒了,“啊……”他大吼起来,似乎要吼出心中所有的怨,所有的恨。

此刻东盛和宫,已他生病之时,有了截然的不同。

到处干净整洁,早就没了那些靡靡飞飞,盈盈绕绕的帘幕凭栏。

而都是按照太子廷宣的喜好,布置得简单而雅致。

侍女和侍卫们,听到太子廷宣的吼声,纷纷出来,蜷缩的躲在角落里,却个个不敢靠前。

太子廷宣已经有些子,没有发病。

“太子下不会又犯了病吧?”

“要不要去寻个太医。”

“太医有何用,还是得找,能对病下药的花百医。”

“要说花百医南下,有些子了。”

“就是啊,怎么还不回来……”

大家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是好。

就见太子廷宣冲进宫内,不知拿起何物,砰的掷于地上,摔成碎片。

宫门口处,大家都听得到,里面乒乓的乱响。

可宫女侍卫们,却没有大着胆子,敢向前一步的。

也不知太子廷宣摔了多久,只听宫内传出,铿锵的一声古琴响。

这才有大着胆子的侍卫和宫女,往前凑了凑,把宫门推开个小缝。

从门缝往里一看,只是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瓷器的碎渣,笔墨纸砚被扔的到处飞。那乌黑的墨汁,还在白如雪的踩脚毯上,印上了一团乌黑,格外鲜明。

宫人们只觉心惊胆战,可却不敢进去收拾,生怕刚好撞了怒气。

这时守在门口的宫人,快步走了过来,对站在宫门口的侍卫传报道:“九皇子来了,说是要见咱们太子。”

侍卫轻轻敲了敲门,宫中依旧琴声缭绕,太子廷宣并没回应。

“九皇子下前来拜见。”侍卫便在门外,大声通报,

回答他的,依旧是那古琴声。

守在一旁的侍女,冲着侍卫摇了摇头。

“回了吧。太子下不理会,定是谁人都不想见的。”

那侍卫对门口的宫人说道:“就回了九皇子下吧,说太子下此刻正在抚琴,不想被旁人打扰。”

那宫人领了命,急急忙忙的向门口跑去。

九皇子冉烨,心中升了急。

他不知是何故,太子廷宣会中场离席。这会儿父皇和五亲王都在席上,如若不见大哥,定是会升些怒气,回头大哥又会被父皇责骂。

第三百四十九章 撕裂

守门的宫人急急跑了出来,对九皇子冉烨躬道:“九皇子下,我们太子子不适,已歇息了,还望您在皇上面前,斡旋几句。”

风阵阵,九皇子冉烨依稀听到,宫内的古琴声声。

他眉头微蹙,有些疑惑的道:“我大哥不是正在弹琴吗?”

“……”

宫人面露尴尬,他可是瞧见了太子中,此刻那杂乱的模样,于是摇了摇头说:“九皇子下,您怕是听错了,应是别个宫里的琴声,随风飘来吧,我们太子确已睡下了。”

九皇子冉烨虽心中生疑,可还是点了点头,转离去。

他虽不知大哥为何中途离席,但想来他一定会有他的道理。

而且无论何时,大哥都能做出最好的抉择,想到如此,他的脚步便轻盈了几份。

自己帮不上大哥什么,也只能在父皇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免得他迁怒于大哥就是了……

守门的宫人,送走了九皇子冉烨,见天色已晚,心想今儿个总算,没生出什么事端来。

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见郑皇后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哎,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啊。

宫人提着胆子,迎上郑皇后,“皇后娘娘金安。”

“太子呢?”皇后甩了衣袖怒道。

“太子下已睡了。”宫人讨好着答道。

“睡了?”郑皇后却没有回去的意思,径直向前。

宫人为难的拦在郑皇后面前,头垂的低低的,柔声道:“太子下染了风寒,这会儿是真的已经睡了。”

话说完半响,也不见郑皇后回答,微微抬起头,见郑皇后那犀利的目光,正望着自己。于是心中一抖,立刻向边上靠了靠,让出路给郑皇后。

郑皇后一进东盛和宫,就见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侍卫和侍女。

“皇后娘娘金安。”她们见到郑皇后到来,纷纷驻足,躬向郑皇后问好。

郑皇后心中觉得诧异,太子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她快步走到宫门口,用力一推打开宫门。

太子房中已被收拾的整齐,只是几乎没有了什么物价。太子廷宣正坐在桌案前,低低抚琴,看不出半点儿生病的模样。

“你今为何中途离席?”郑皇后不冷不的询问道。

太子廷宣微微扬了扬头,对守在后的侍卫说道:“去把那守门的宫人叫来。”

守门的宫人战战兢兢的,来到太子内,心想虽不知为何事,反正只要跪就行了。

于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今儿个犯了错呀。”太子廷宣幽幽的说道。

“你竟然没有把我,因患了风寒而中途离席的事儿,向我母后如实禀告。”太子廷宣的脸上,是晴不定的恐怖。

“奴才……”宫人微微抬起脸,哀求道:“奴才说了呀,皇后娘娘,您可要给我做个证啊。”

定是被说中了,才扯出个奴才来转移视线,郑皇后正想再发问。

就听太子廷宣怒道:“把这宫人拉出去,杖毙。”

那宫人一听,立刻嚎啕大哭起来,“皇后娘娘,您可要作证啊,我是真的和您说了的。”

郑皇后心中一惊,太子廷宣总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饱受病痛折磨,却从无做过如此荒谬之事。

“你仅仅觉得这宫人办事不利,就叫人拖出去把他杖毙?”郑皇后的脸变了颜色。

太子廷宣坐在桌案前,冷眼的看着郑皇后。

那眼神,郑皇后突然觉得陌生,于是忍住心中的怒气:“这宫人是和我说了,只是我觉得你原本好好的,怎会突生风寒,才来问你的。”

那宫人一边儿听郑皇后的话,一边用力的点着头。

“既然如此,那还是他办事不利,没有和母后解释清楚。”太子廷宣眼色一横,对旁边的侍卫说:“还等什么,拉出去,杖毙!”

郑皇后伸出手,正要阻拦,太子廷宣微微笑道:“母后这会儿来我这儿,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看着宫人,因您而杖毙吗?”

郑皇后心中急切,言语不由重了几分,“廷宣你可是太子,你这是在作何?你怎么变得如此模样?”

“我为何变得如此模样,母后不是比谁都清楚吗?我为何中此香毒,母后又为我成为太子,受了什么样的苦?今我倒是生了几分兴趣,想一一听来。母后可说与我听啊?”

太子廷宣用力一拨手下的古琴,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啸叫。

“廷宣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母后说话,让母后觉得看不清你。”

“看不清又如何?”太子廷宣轻轻拂琴,“这世间,怕是看不清的事太多了,也不在乎多上这么一件两件。”

郑皇后忽然觉得,此刻的太子廷宣让自己心生恐怖。

“廷宣,你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是不是还在气母后,不肯让你把你生病的事,告诉父皇,所以才这样用此法,来让母后放弃?”

“我为什么要放弃?”太子廷宣冷哼道。

他的眼眸似箭,直盯盯的望着郑皇后道:“这太子之位就是我的,谁想夺也夺不走。我为了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又为何会把他拱手让人呢?

放心吧,母后。从今往后,我不仅不会让,而且不管是谁打上这王位的主意,我定要他肝肠寸断,粉碎骨……”

“宣儿,你这是怎么了?”郑皇后急之下,叫出太子廷宣的名。

太子廷宣的子微微怔了怔。

“母后天色已晚,既然你没有兴趣,给我讲讲那过去的故事,我也不想听了。来人啊,送母后出宫。”太子廷宣眼都未抬,不再看郑皇后一眼。

郑皇后虽心中,有大把的疑问和怨气,可是也自知,此刻不是讨论的时候。于是甩了甩袖子,高傲的走了出去。

临到门口,她忽然一瞥。

门口有一只,黑色的葫芦形状的瓷瓶,瓷瓶上用金色绘制着,繁复的花纹。葫芦顶端,有一个荷花造型的瓷碟。碟中燃着幽幽馨香。

这是恐怕是东盛和宫,这许久以来第一次燃香。

难怪萱儿,如此诡异,难道他又开始用香了?

第三百五十章 瓷偶

郑皇后连忙转,在那桌案前,已不见了太子廷宣。

知太子廷宣,是故意不肯见自己,郑皇后只好往外走。

还未走至宫门口,便听见那宫内传来,如凛冽嘶吼般的古琴声。

郑皇后只觉得浑发颤,这哪里是什么旋律呀?

这琴声,就像一只可怖的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众人嘶吼。

怎么了?宣儿,你到底怎么了?

郑皇后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一如那年。

那令人作呕的香气,在自己边环绕。

那恐怖的脸,在自己眼前嬉笑。

东盛和宫。

太子廷宣,把自己整个子都浸入水中。

皇上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清晰的徘徊。

竟是父皇让容妃,给自己下的毒!

水面上,漂浮着花百医临走时,配给自己的草药。

宫中的侍从、侍女、宫人们,都觉得自己是旧病复发,发了狂躁。

可没人知晓,他的心无比清晰,也无比疼痛。

过往的一切,犹如画幕般,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重现。

父皇看自己时,逐渐失望的眼神。望向九皇子冉烨时,那眼底的欣喜。

九皇子冉烨对自己的一切,真是一无所知吗?

他如此不辞劳苦的,寻来花百医是为自己治病吗?

又或者,他早已知道其中的干系。早就料到,自己这病,是怎么都好不了的,所以才演了一场戏,给自己。

而自己竟信以为真,还要把这皇位让给他!

太子廷宣阵阵冷笑,笑自己痴傻、笑自己无知、笑自己不过是别人手中玩偶,却还在别人的假戏里,付出真。

“啊!”他仰天长啸,悲愤的紧握双手,用力的捶打在这木盆的水中。

水花溅起透明的晶莹,翻出波动的涟漪,可还是在他停止捶打后,便缩成微小的波浪,渐渐平息。

痛,浑上下如有白蚁蚕食般。

痛,凝上心头。

此刻只有感受是清晰的,其他所有都微不足道。

无论自己还有多少时,都要让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他绝对不会手软,绝对不会心慈。

浴室面前的屏风上,灰色翻滚的波浪,此刻也似发出阵阵的怒吼,从遥远的天边翻滚而来。

喧嚣着,怒吼着,似能惊天动地的,覆盖这苍茫的众生。

比这皇权,更可怖的力量,在太子心中油然而生。

“五皇叔此次进京,就是来领密诏的吧。”太子廷宣冷笑,虽然清浅不知,但在他心中,却已了然,终于要露出他们的伪善了。

“都得付出代价。”

从浴房出来,太子廷宣停在书案前。

这宫里所有人,都恨不得离自己远一点,再远一点。

只有一个小小的瓷偶人儿,正在那书案上望着自己。

太子廷宣抓起它,狠狠的扬起手,想要把它摔下去。

那个五岁的自己,却似乎出现在窗外。

他笑着,他又跑又跳,他拉着母后的手,有说不完的话。

“母后,天上的云,为什么那么白?好想去躺一躺。”

“母后,湖面的鸟,为什么可以飞?我也想去飞一飞。”

“母后,父皇为什么几没有来看我?我好想他,”

“宣儿。”父皇便就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拿着这个黑色的瓷偶说:“这几,找工匠学了这个手艺,做了第一个玩偶,便想来送给宣儿。”

宣儿,那时他这样叫自己。

可是不知多年,他已经从未叫过自己。哪怕自己上发生再大的事,他不过都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太子廷宣把瓷偶放回书案:“你就在这里看看,你们终究会得了怎样的结局。”

“下,您的头发还湿着,还是让奴把它擦拭干了,再歇息吧。”

太子廷宣回过头,只一个冷眼,那侍女便吓得不敢再说话。

任他坐到榻上,轰然倒下。

水滴从他的乌发上流下,在枕头上浸湿了大片。

可是无人知晓,那浸湿枕头的,到底是发上的水,亦或是太子廷宣眼中的泪。

“睡吧,”太子廷宣对自己说,“也许这不过只是个梦。”

“睡吧,”太子廷宣双手环着自己,紧紧抱住双臂,蜷缩成最小的一团。“当梦醒了,这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了。”

太子廷宣闭上眼眸,子在微微的颤抖,宛若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睡吧,也许睡醒了,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真能如此梦醒,就好了。

“姑娘,今儿不是学休吗?您这么早起来了,这是要去哪啊?”

阿珊蹑手蹑脚的进来,给清浅屋中炉子,加炭火的时候,却发现清浅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铜镜前为自己梳妆了。

“皇家马场。”清浅道。

“不是前已经去过了吗?要说这多出来的三天学休,可是麓林书院的夫子,为了祭活动而休呀,太子怎么能,还让你去陪他骑马?”阿珊心中有些不平,愤愤的说。

清浅微微抿了抿嘴唇,其实,她并不知道太子廷宣,会不会来这皇家马场。

可是她总觉得心里不安生,睡不着,躺不下,只想现在就去守在皇家马场,哪怕见到太子无事就好。

清浅例外的,在自己的脸上上了妆。

如脂的肌肤,美艳的红唇,一会儿坐在马上,也定会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她不想那整夜毫无睡意的疲倦,呈现在脸上,被太子廷宣察觉。

可是她没法欺骗自己,是圣上指使容妃下毒的事,让她觉得如此可怖,也如此担心。

皇家马场空无一人,门口的守卫见清浅,便走来说:“牧姑娘又来陪太子骑马啦,太子还没到,您先进去等吧。”

清浅没有说话,就径直进了皇家马场。

她找了个看台的高处,坐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马场的入口,期待着太子廷宣,能和平里一样,从那里翩跹而骄傲的出现。

清浅望着这空旷的马场,一片肃穆和安静。

她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可是那晚上发生的一幕幕,却总会不由自主的,出现在脑海里。

为什么皇上为何如此残忍?

他如果不想立太子廷宣为太子,那直接撤了就好。为何要用毒害他?这也怕是太子廷宣,最无法忍受的吧。

第三百五十一章 你不再是我的伴骑

清浅不知在这看台上,想了多久。

就见,阿珊和小荷走了上来。

“姑娘我们还是回吧。这会儿头都西斜了,您从早上到这会儿,也没吃东西,八成这太子是不会来了。”阿珊听人说太子根本没来,连忙和小荷从等候区,找了过来。

“这太子也是,来不来的,也不跟您早点说一声,害您白跑了一趟。”小荷也替清浅打抱不平。

清浅看了看天,缓缓起,跟着她们走出马场。

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像平里,太子来的方向望了望。

可那条路空旷而幽静,根本没有太子出现的声音。

他不会来了,理智告诉清浅,可心里却还有一个声音:再等等。

第二,亦是如此。

两天了,清浅都没有见过太子廷宣。

“姑娘,是不是太子下说,这两您不用来了,你没记清啊?”回程的马车上,阿珊小心的问道。

“嗯嗯。”小荷点了点头,也看着清浅。

看姑娘这样子,如此失魂落魄怎么像是失恋了呢?小荷心中暗想,难不成真的让阿珊猜对了,姑娘竟对太子动了?!

“姑娘,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阿珊担心的问。

不知为何,仿佛一夜之间,姑娘脸上所有的笑容都不见了。而且就像消失了很久那般,仿佛再也无法激起波澜。

“明我们还来吗?”阿珊担心的询问道。

清浅点了点头,轻声道:“明再来。”

这是她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第三清晨,阿珊和小荷已经知道,无需再问,姑娘定是会来这皇家马场的。

于是便跟在清浅后,小心的伺候着。

只短短两,阿珊和小荷,便都觉出,姑娘消瘦了些。

“不行,我要去宫里找人问问,这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小荷见清浅上了车,便拉住阿珊低声说道。

阿珊无奈的看了一眼,坐上马车的清浅,虽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你去宫中,看能不能从九皇子侍从花生那里,问个准话。我先陪姑娘去皇家马场,你如得了什么消息,再回来告诉我们。”

小荷点了点头,把头探进马车,一脸痛苦的对清浅说道:“姑娘我突然想去入个厕,肚子有些不舒服。”

清浅面无表,微微点了点头。

小荷便转了,回了牧府,打算备马入宫。

阿珊陪着清浅,一路颠簸,终于来到皇家马场。

刚下了马车,那马场的看守,便急匆匆的走到清浅面前,拦住她二人道:“牧姑娘,您来啦。”

清浅见那看守,一反常态,眼中顿时多了些颜色,问道:“是太子来了吗?”

那看守点了点头。

清浅正要往里走,却不想被那看守拦了下来,他为难的说道:“牧姑娘,太子来是来了,可是他不是一人来的。而且还再三叮嘱,这皇家马场今儿个……不许旁人再进了。”

“什么叫不许旁人进了?”一旁的阿珊犯了急。

“我们家姑娘,可是太子的伴骑。每的行程,就是在这皇家马场,陪太子骑马。你可倒好,一句不许旁人在进了,就想拦住我家姑娘?”

那看守脸色难看,却也好生的说:“我说牧姑娘,您就行行好,别让小的犯难了。”

“走开。”阿珊推开那看守,怒斥道:“太子下是专程告诉你,不许我们家姑娘进了吗?”

“那,那倒没有。”看守道。

“那就得了,太子骑马怎有伴骑不到之理?你要是在拦着,我家姑娘去晚了,一会儿太子降下罪来,有你受的。”阿珊吓唬他道。

说完不等看守反应,便拉了清浅向正门走去。

那看守倒也无意再拦,只是在她们后暗暗叹息:牧姑娘几来,都在这马场苦苦守候太子,今儿个见了太子……怕是要伤心了。

清浅进了马场,一眼便看到太子廷宣,和白美鸢一人驾着一匹骏马,正在这马场的弯道上缓步前行。

白美鸢显然也看到了清浅,便带着笑意,拉着太子廷宣向她而来。

拉下的仇,是都要报回去的。这是白美鸢做人一向的宗旨。

而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太子廷宣终是选了自己,而不是这个一脸哭丧的牧清浅。

哈哈,这简直是个,太让人快乐的场景。

太子廷宣和白美鸢,二人胯下骏马,在清浅面前停了下来。

白美鸢的子傲然立,那贴的马服,勾勒出她引以为傲的材,和藐视一切的感。落英纷飞下,白美鸢美的妖娆。可站在太子廷宣边,却显得如此艳俗。

她美如此庸俗,怎能配得上太子廷宣,那原本磅礴而善良的心。

难道太子还是做了,她最不想看到的选择?

清浅不想猜测,她只想听太子廷宣亲口告诉自己。

“哟,这不是太子下的伴骑吗?”白美鸢阳怪气的讥讽道:“怎么今儿个,你还能进了这皇家马场啊?”

“是你让那守卫拦住我的?”清浅冷冷的问。

“是又如何?”白美鸢挽起太子廷宣的胳膊,一脸羞的靠了上去。“最终太子还是选了我。”

清浅直视着太子廷宣的脸,他的脸上并无波澜,没有抗拒,也没有欣喜。清浅猜不出他是做何心事,也只能这样看着他。

而太子廷宣却不肯抬眼,看她一眼。

“哟……”白美鸢脸上露出好奇,阳怪气道:

“伴骑,你这表怕不是……对太子生了吧?你一个小小的伴骑,竟敢对太子动了心思,你幽国对伴骑也是太宽容了。”白美鸢见太子廷宣没开口,便挑了挑眉眼,继续说到。

“不过也是,太子如此高高在上,哪个女子会不心动呢?可是只有像我这样的公主,才能站在他旁,跟他一起在马场上驰骋,在皇宫里……”

白美鸢顿了顿,眼神火辣的望着太子廷宣,微微伏下些子说道:“缠绵。”

“这就是你做的选择吗?”清浅倔强的抬着头,看着太子廷宣。

她告诉自己,无论白美鸢说什么,都不要信。因为太子廷宣,永远都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第三百五十二章 春祭

“我为什么不能做这样的选择?”太子廷宣冷冷的问道,随即嘴角划过一丝讥笑,那笑不知道是在笑清浅,亦或者是笑他自己,这悲惨的命运。

“可我不相信。”清浅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留住那最后的希望。

“从今天起,你不是我的伴骑,我不过是利用你和花百医的关系而已,现在你已经没有价值了,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太子廷宣说的冰冷。

清浅突然觉得无力。

似乎谁也不能改变,这所有的运转。

太子廷宣、九皇子冉烨、三皇子长鹤的命运,仿佛就在一个巨大的转轮中,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无法改变。

清浅只觉得一阵眩晕,她知道战争又要开始了。那使百姓流离失所的一切,她都未能阻止。

“快来人哪,把她赶出去。”白美鸢仿佛胜利般,傲的喊道。

“没听太子下说了吗?从此以后这个人,不再是他的伴骑!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要让她,再出现在皇家马场,碍了太子的眼。”

“牧姑娘,请吧。”那看守听命而来。

太子廷宣调转马头,策马而走。

清浅眼中的落寞和失望,他似看在眼里,却又似从未见过。

或者从这一刻起,过往的一切信任也好,真挚也罢,都已烟消云散了。

“诶,等等我,太子等等我。”白美鸢顾不上清浅,连忙策马追去。

明亮的阳光,照在清浅脸上。

她远远的望着,望着。

如果时间能够停在,太子廷宣带自己,去御书房之前的那一刻,该多好。

自己如果能拦住他,该多好。

可是自己心中,竟然还是怀着暗暗的窃喜。以为太子廷宣能把王位,让给九皇子冉烨,那自己是此生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也许是自己的自私,才让这世事,变得如此残忍。

“我们还是朋友吗?”清浅大喊一声。

马蹄声渐渐隐去,太子廷宣向山间而去。骏马的一声长鸣,惊起的山鸟纷乱,扑腾着羽翅向上飞去。

这也许,就是太子廷宣给她的答案。

从皇家马场出来,没走多远,马车就停了下来。

“前方挤满了人,实在过不去呀。”车夫对清浅说。

阿珊拉开帘子,向前看了看说:“姑娘,应该是祭的游行的队伍,从这儿走过来,不如我们停下等等吧。”

马车在路边停了一会儿。

咚咚咚,有人敲响了马车的门。

阿珊开了门,是小荷。

小荷钻了进来表严肃,“姑娘,我听花生说,太子同意了和燕凉国白美鸢公主的婚事。现在还没对外宣布,怕是祭活动后,就要公布了。”

小荷说完,清浅和阿珊脸上,都没有露出惊讶的表。

“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惊讶吗?”小荷有些疑问,为何姑娘和阿珊,都看起来如此淡定?

“今天在皇家马场,已经见过了,太子下和白美鸢公主一起……还说我们姑娘,以后不用去当伴骑了。”阿珊淡淡的向小荷解释道。

没想到自己,就这儿一会儿不在,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小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坐在旁边不吭声。

她看清浅脸色不佳,想了想便道:“我刚才从那边过来,正遇上祭的游行车队,我们不如凑过去看看闹吧。”

“是啊,姑娘,既然我们已经赶上了,不如就下车看看吧。”阿珊附和道。姑娘这几整天愁苦,也是应该散散心,换换心。

再怎么说,这一年一度的祭,也是京城最大的盛事。

清浅虽不想凑着闹,但想来两个丫头,也是初到京城,定想出去看看,便点了点头。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无法改变的……那也许融入了人群,隐没在这闹中,会让自己,暂时忘却了烦恼。兴许还能理出个头绪。如此想着,清浅便跟着阿珊和小荷下了车。

从车上下来没多久,就看到了祭游行的队伍,一辆辆花车,被高头大马拉着走在队伍中,闹非凡。

清浅她们面前的花车上,九位肤白貌美的红裙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这是一祈福舞。”边的一位婆婆,正拉着小孙女讲着舞蹈的渊源。

“这支舞,代表着我们所有的美好愿望,跳给了天上的神仙看,就能祈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也要跳祈福舞,让天上的神仙,保佑婆婆长命百岁。”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说到。

婆婆听了,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花车后面是皇家的马车。

“那不是孔公子吗?”小荷指着皇家马车喊道。

清浅也看到了,孔辰星隐没在,皇帝所乘马车的剪影中,随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哪儿呢?”阿珊也跟着扭头看过来,却终是没有看见。

此地也离风楼还有些距离,能在这遇到孔辰星也是一种缘分。

清浅继续探头望去,几没有去风楼,和他诉说些心事,如果在这儿喧闹中见到,也不失是一种机缘。

如此想着便继续向前走,寻找孔辰星的影。

游行的车队,一直走到了半山的寺院前。

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跟在皇上一众人后,进了寺院。

清浅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一进寺院的们,便见青砖墙上,一只白猫正向前探着子,看着高处的一只黑灰花儿的狸猫。

那黑灰花的狸猫,前腿趴在墙头上,做着随时攻击的准备。

这画面,仿佛就是此刻,清浅所看到的局面虎视眈眈的对峙。

清浅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太子廷宣和九皇子冉烨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事。

“佛祖啊,保佑幽国平平顺顺,不被战乱侵扰吧。”清浅跟着祭游行的队伍,跪拜在寺庙的大佛面前。

周围的的人们,也都跪在蒲团上,虔诚的说着自己的心事。

一个姑娘正向大佛祈求,父母体健康。

一对老夫妻,正在向大佛祈求,刚出阁的女儿和女婿幸福绵长

一对小夫妻正在祈求,能早有个宝宝。

第三百五十三章 缺席

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愿,而清浅的心愿就是:重来的这一世,能不再重演,因争夺皇位而起的纷乱,希望九皇子能顺利继承皇位,无论怎样,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如此惨烈的人生。

从寺庙出来,侧面的墙壁上,满是去年的爬山虎。

冬里的残枝,在墙面上枯萎,衰败的藤蔓,本已毫无生命,却还是掩盖住了,这墙壁原本的样子。

要自己如何虔诚,才能让这世界免于战乱?清浅在心中问道。

“听说了没有啊?这次祭,九皇子、太子,连同专门从江南赶来的五亲王,都没出席呢。”清浅旁有议论的声音传来。

“太遗憾了,还想亲眼看看九皇子,和太子到底生的什么模样呢。”议论的是一群姑娘。

“看了也没用,我听说,太子好像就要娶妃了。”

“真的吗?太可惜了!”

“不可惜,太子见了你,也不会看上你的,哈哈!”

“胡说。”

“可我总觉得,太子上气质太过妖娆,没有九皇子那华丽的贵气,来的吸人眼球。”一直沉默的姑娘说道。

清浅看着她们的背影,姑娘们走进寺庙,去向那大佛祈祷。

她们也许是祈祷一份好的姻缘,也许是祈祷家人平安幸福,也许有人会祈祷嫁入宫里吧,可宫中真的是好的归宿吗?

太子廷宣的脸,九皇子冉烨的脸、三皇子长鹤的脸,还有容妃离去时的模样,一个个的,出现在清浅脑海里。

太子今儿早上,在皇家马场见了。清浅忽然在心中生了疑问,可是九皇子冉烨,和专程来参加祭的五亲王,怎么会没有出席今的活动呢?

难道,真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

“孔公子。”清浅正在思索着,阿珊和小荷,不约而同的喊了一声。

清浅回过头,就见孔辰星站在寺院门口,正冲着自己扬起,灿烂的笑脸。

她快步跑了过去,脸上是安慰,是欣喜,是说不出的委屈。

这许多来经历的一切,她多想立刻就说与孔辰星听啊。

可是周围人来人往,如果是没有旁人,清浅都恨不得,立刻躲进孔辰星的怀里,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

孔辰星露出个微微的笑脸,好像他能明了一切。

因为他懂得,清浅此刻受的苦闷,清浅心中的烦恼。

清浅站定子,那双清澈的眸子,望向孔辰星说道。

“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孔辰星还没有回答,就听清浅又喃喃的道:“我时常觉得,是自己害了太子。”

孔辰星和清浅并肩而行,他语调淡淡:“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旁人无关,更多的是他的本该经历的坎坷。”

清浅抬起头,微微的转过脸去看孔辰星,夕阳斜斜的照在城墙庙宇中,一片金色照在孔辰星的脸上。

他的脸庞,一半映着斜阳,宛若那镀了金的铜像。而另一半却隐没在,没有阳光的暗影里。仿佛随时会消失般的让人不安。

“你会永远陪着我对么?等新皇继位,我就和你一起离开。”清浅柔声许诺道。

“好。”孔辰星拉起清浅的手,而另一只背在后的手,连同衣袖下的整条胳膊,都变成了透明的。

晚上的饭,清浅是在风楼吃的。

一进大厅,一个伙计就把,孔辰星一行拦了下来。

“这位客官,请问您有没有预约啊,如果没有是没有位置的。”

“预定?”阿珊和小荷,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伙计的脸。

“这张脸你都不认识,你还在风楼,当什么伙计啊?”阿珊对那伙计说道。

“真是抱歉,这京城里有太多的贵公子,小的真是不能一一记得。”

“这是故意的吧。”阿珊和小荷都看了看孔辰星,又互看一眼。

“大哥,您回来啦。”恰巧熊大经过。

“拦什么,拦什么,这就是咱们风楼的主子,你到底长没长眼睛。”熊大凶道。

“老板,老板,真是抱歉……那边儿还有事儿,我,我先去忙了。”

快去,熊大狠狠的拍了那小二的背。

“大哥,您先上去吧,牧姑娘要吃点什么,我这就让人过来点餐。”熊大赶走了那小二,又看了孔孔辰星一眼,那眼中似有淡淡的担忧,但转瞬即逝的消失了。

清浅到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是上楼的时候,孔辰星突然拉住她,看似无意的解释道:“这新来的伙计,总是认不得自己。”

清浅笑了,“这么帅气的一张脸,我可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知道再也忘不掉了。”

孔辰星也笑了,“原来我这么让人记忆深刻啊。”

多好的一对啊,小荷在一旁,不由得露出了痴痴的傻笑。

“正经点儿。”阿珊推了推她的胳膊。

“正经?你说谁不正经?”小荷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你,你看着姑娘和孔公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阿珊鄙夷的说道。

小荷撇了撇嘴,“谁让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么好看?”

席间,清浅从包厢出来,想去个恭房。

“客观,欢迎您下次再来。”就见刚才拦了孔辰星的伙计,正在门口送客。他送的客人是个膘肥体壮的男子,就见他一锦袍,想来也是这风楼的常客,就见他扔了五两银子,给了那伙计。

“爷,赏的。”

“谢谢爷,谢谢爷。”那小二满脸堆笑。

再从恭房出来的时候,就在那伙计,把手中的银子向上抛了抛。一脸神气的,对旁边儿的伙计炫耀道:“在这风楼干了这么长时间,这位是最大方的主。”

他不是新伙计?清浅心中暗暗的发出疑问。

她随手拉住一个,刚送菜出来的小伙计问道:“楼下这个伙计,在风楼多久了?”

小伙计笑了笑,“姑娘说的是刘四啊,他可是我们这风楼,干的最久的伙计了,怕是一年有余了。”

一年有余?清浅放下拉着小伙计的手。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不认得孔辰星?难道这伙计得了健忘的病灶,可那孔辰星为何也说他是新伙计?

许是孔辰星,并未插手这风楼的经营,熊大说了,他便也觉得是了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 每一个离开的人,都变成了一颗星星

“你看那漫天银河。”清浅和孔辰星,斜倚着靠在马车外。

孔辰星抬起头,牧府宅子坐落在山边。

位置已是郊区,没有什么灯盏。

院前临河,空旷没有遮拦。此刻抬头望去,满天都是星光熠熠,群星点缀在深蓝色的苍穹之中,璀璨而令人震撼。

“真美。”

孔辰星不由得赞叹道。

在他生活的城市里,他从未见过,这满天的繁星。

那星星很近很近,宛若他只要伸出手,便能触碰般的,近在眼前。

可是他不敢伸出手,因为他不知道何时,自己的手就会忽然的,成了一片透明。

“小时候母亲总是会带着我,指着那漫天银河,说那就是我的名字。”清浅脸上带着笑。

仿佛只有和孔辰星,随意的说起,这些过去的往事,才让自己觉得幸福。

那种踏实感,是真真切切的,环绕在自己周围的。

好像最近所有的负累,都远离了自己。

那为国担忧的宏图壮志,那期盼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景……其实早就将她压的,太累太累。

而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渐渐的,从她身上松懈了下来。

“你知道我想什么吗?”

孔辰星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清浅熟悉的,灿烂笑容。

他多么希望了解,和清浅有关的所有,

她成长中的点点滴滴,那些书上没有描写的,和她有关的所有过往。

……都是孔辰星,愿意留在这个世界的,最珍贵的理由。

珍贵到,即便走到最后,他都会一点一滴的,藏在心里。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坐上小船,去银河里遨游一番,该有多好。”清浅的眼中,映衬着星辉,闪烁着莹莹的微光。那是少女独有的,期盼和向往。

孔辰星浅笑,如果清浅知道,要是真的坐上宇宙飞船,飞往太空。

那一颗闪耀的星星,不过是一个个坑坑洼洼,或寒冷,或炎热的球体,她一定会失望吧。

“在我的故乡,有一个传说。每个人死了,就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如果有一天我……我们最爱的人不在了……我们也可以仰望星空,也许他就在那里望着我们。”

孔辰星看着清浅,说的专注。

“那好。”清浅忽然回头,见了孔辰星那深情的目光,不由得微微觉得一阵脸红。

她伸出小指勾,对孔辰星说:“我们拉钩,无论谁先离开,变成了天上的那颗星星,都要等一等那个还没有来的人。等我们都变成星星,一定还要彼此相伴。”

“好。”

孔辰星伸出修长的指头,拉在清浅的小指勾上。

清浅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孔辰星那指尖的冰凉,不由得微微一缩。

孔辰星忙拿开了自己的手,若无其事的,露着灿烂的笑脸。

到底发生什么了?

清浅站在牧府门口,看着孔辰星坐进马车,缓缓离去。

她只觉得心中惴惴不安,却又说不上,这不安的来源,到底是些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孔辰星,有些奇怪?

可是到底是哪里奇怪?清浅又说不出来。

东盛和宫的夜是静悄悄的。

时间还不算太晚,本应是热闹的时候,

可这宫里的随从宫女,都看出太子廷宣心情不好。

有了那被杖毙的,守门侍从的前车之鉴。

这东盛和宫里的差事们,各个都绷紧了神经,丝毫不敢生出什么差池。

太子廷宣脸阴沉沉的,坐在案前。

身旁的侍女,正小心翼翼的为他斟茶。

那侍女左手轻轻的,扶住右手。

生怕自己有些发颤的的手,把那茶水到出茶杯。

太子廷宣倒没注意,这侍女的反应。

他似乎在想着心事,随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

太子廷宣给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连忙退了下去,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放下片刻。

“禀告太子殿下,”那黑衣人躬身示礼后,走上前来,低声说道:“五亲王夫妇,走得突然,而且并未告知任何人,是从皇上那里出来,就直接回了江南。”

“走了?”太子廷宣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泛了白。

“是,而且是九皇子冉烨,亲自护送五亲王夫妇出城的。”

太子廷宣脸上的阴沉,变成了愤怒。

砰的一声。

他把手中的茶杯,砸向桌子。

温热的茶水,在桌案上四散开来。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来了。”正在这事,侍卫小心翼翼的,进来通报了。

太子廷宣,给站在他面前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那黑衣人立刻点了点头,顺着窗户跃身而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你是有多大的事?连春祭这样的庆典,都不吭一声的,就不来参加了?”郑皇后一进来,便厉声喝道。

可在这严厉的表情下,她小心翼翼的嗅着,这宫中并没有什么香味儿。她眼睛四下一瞟,也没看到摆在明面处的,燃香的器皿。

太子廷宣冷冷的道:“母后越发的喜欢不请自来了,难道是觉得,儿臣去母后宫中叩拜的太少,所以才如此屈尊降贵呀。”

郑皇后见太子廷宣,此刻心情欠佳。

便换了态度,语重心长的劝道:“再怎么说,你父皇如此重视这场春祭,你当着他的面不来参加,便是给他责怪你的理由。”

“这有什么好责怪的?”太子廷宣眉眼一扬,“父皇之所以重视这春祭,不过就是想找个借口,把五皇叔从江南招来,现在他愿望达成了呀。”

“你这是何意?”郑皇后不解的问道。

“母后,你这处事不惊的气魄,儿臣还真是佩服。”太子廷宣拍了拍手道:“您不会告诉我,您不知道,五皇叔拿了父皇的密诏,逃似的离开了京城吧,哈哈哈……”太子廷宣狂笑起来。

“不可随意猜忌你父皇!”郑皇后有些恼了。

“猜忌?”太子廷宣眼中射出寒光,“我可是亲眼所见,他招来五皇叔,就是为了让他领了冉烨继位的诏书,待到父皇百年之后,给冉烨来和我抢这皇位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各取所需

四下无人,这东盛和宫更显得阴森冷清。

郑皇后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难道圣上,终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不可能,他说过这一生,唯一亏欠的人,就是自己。

郑皇后只觉得眼睛干涩,望向太子廷宣:“可真如你所说,那都是你亲眼所见?”

太子廷宣冷哼道:“不然母后以为,是什么让儿臣愿意,顺着您的心意,决定要为这皇位搏一搏呢?”太子廷宣扬了扬,手中的衣袖,宛若这夜中的鬼魅,只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郑皇后只觉脚下不稳,几乎就要摔下去。

太子廷宣扬扬手,宫女给郑皇后,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扶她坐下。

郑皇后把手,拄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的按揉着,只觉得欲炸裂的头。

过了许久,她才有气无力的问道:“所以你才会和那白美鸢,纠缠在一起?”

“……纠缠?”太子廷宣冷笑道:“母后,您用词欠妥呀,我和白美鸢怎么算是纠缠呢?各取所需罢了。”

“可能燕凉至始至终,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国,白美鸢虽是公主,但绝不是太子妃的好人选。”郑皇后无奈的说道。

这会儿,郑皇后似乎也只能,接受这事实。如果皇上心中,最佳的继位人选,不是太子廷宣,那她怕是也要为太子廷宣,筹谋一番的。

“敌人的敌人,才是可以真正拉拢的朋友。”太子廷宣站起身,走到郑皇后身边,挽起她的胳膊,扶她站了起来。

“这些都不应是,母后操心的事儿,您就摆驾回宫,等我的消息吧。”

太子廷宣虽是笑着,说的这番话,可郑皇后只觉浑身发冷。

她隐约觉得,似乎只是几日之间,太子廷宣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陌生的、冷酷的人。甚至她都能感受到,在太子那冷笑下,残暴的恨意。

“宣儿。”

郑皇后拉住太子廷宣的手,停了下来。

“选妃的事,你一定要听母后的。你若娶妃,那牧将军府上的牧清浅,才是最好人选。不论她为人,就是她冬日时分,冷香凝点出生这一条。都会因和那先朝皇后白氏,同一时刻的命格,成为堵住这悠悠众口的,最好武器。”

“好。”太子廷宣浅浅一笑。

“这些事,儿臣自会处理妥当,就不劳母后担忧了。您就安心的回宫。”太子廷宣微微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意,“……然后,再安心的做您的皇太后吧。”

郑皇后几乎是被太子廷宣,拉着出去的。

在出门前,她又停了下来,的嘱咐道:“无论你对这皇位,有什么样的心思,都不要说给旁人听。如果传到你父皇耳朵里,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知道了,知道了,母后无需为儿臣担忧。儿孙自有周密的计划。”太子廷宣嘴角上扬,那唇如血般鲜红,让郑皇后不由得心头一颤。

学休日后的接连几日,九皇子冉烨并没来麓林书院听学。

清浅虽没见过太子,但是日子过得也颇为平静。

直到一个早上,小艾一进学所,就拉了她的手,往外走,走到没人的僻静地儿,才停了下来。

“怎么了?”清浅看小艾的脸,似乎好像哭过了。

小艾抿了抿嘴,有几分抽泣的说道:“听说廷宣哥哥要娶那,燕凉的白美鸢为妃了?”

小艾眼中尽是焦急,不停的打量着清浅。

见清浅没说话,呼吸不由得急促了些,“难道这是真的?”

春日里,去年冬日的蔷薇花径,缠缠绕绕生出些绿意。那尖刺,也比冬日里,刺人几分。

清浅知道,在小艾心中,太子廷宣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小艾即便自己不能得到,但也一心一意只盼着,太子廷宣能越来越好。

而白美鸢的人品,那日在皇家马会上,几乎被所有京城贵女所目睹。

如此的任性,嚣张和跋扈。

小艾定是不放心太子廷宣,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清浅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艾急的直跺脚:“我听父亲说,圣上并没有赐婚,甚至对这白美鸢公主,跋扈的行径,很是不满。为什么廷宣哥哥却执迷不悟?他定是被骗了!清浅姐姐,你是廷宣哥哥的伴骑,你可一定要好生的劝他,绝对不能迎娶这跋扈的公主啊。”

清浅抿了抿嘴唇,太子廷宣在御书房时,受伤的表情。在皇家马场时,站在白美鸢身边,桀骜不逊的样子,在清浅脑海中一一掠过。

她虽然不能,把这其中的种种,都说与小艾听,可是她知道,这两件事中间,一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恐怕不能了。”清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已经不再是,太子殿下的伴骑了。”

“为什么?”小艾似乎更震惊了。

“是因为那白美鸢吗?一定是她不喜欢你,就不让你给廷宣哥哥做伴骑了!她那人看起来就跋扈,自是会出了这样的坏主意!”

清浅又摇了摇头:“是太子殿下自己的主意。”

见小艾,似乎很难接受这件事。

清浅拉着她的手说:“快进去吧,马上就要上课了,这堂是鲁夫子的算学。还是先看看他要讲的,课上才好有些准备。”

小艾顺从的,被清浅拉着往学校里走,可是心却止不住的疼。

从在太医馆,遇见廷宣哥哥的那一刻起,廷宣哥哥就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

无论何时,只要能听到他的消息,小艾就觉得开心。

可是这一次,她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有没有想过,嫁给廷宣哥哥的是自己呢?

小艾在心中问自己。

想啊,成百、成千、成万次的想。

廷宣哥哥娶的人,如果不是白美鸢,自己还会心痛吗?

还是会痛的吧!

也许,只是白美鸢那恶劣的样子,让自己有了理由,可以说服自己。

不是妒忌,而是还是一心一意,为廷宣哥哥好,而已。

小艾一把拉住清浅的胳膊,停了下来:“清浅姐姐,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看起来特别丑?”

清浅眼眸清澈。

“我是不是该,理解廷宣哥哥呢?也许白美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小艾的隐瞒的

春意渐浓。

麓林书院的二级女学,学所的窗子半开着。那暖暖的春风,就顺着窗户吹了进来。

刚过了个午休,贵女们都还没什么精神,再被着拂面的春风,悠然的吹过,只觉得涌上浓浓的困意,似乎都没法集中的精神。

鲁夫子正坐在,正中间的桌案前。他倒似乎根本没有,被着拂面的春风影响。而是正慷慨激昂的讲着。

据他所说,他讲的这种算法,是在每次考试中,错误率最高的类型。

窗外的温暖,带着春的气息,在学所里蔓延。

清浅渐渐觉得,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了起来。她看着鲁夫子,那厚厚的嘴唇正在一张一合,却渐渐的听不到。

只觉得鲁夫子身上那,青色的浮云纹案,慢慢的膨胀了起来。

好像她面前、她脑子里、甚至整个学所,都布满了这一团团的浮云。

那浮云把每个人都牢牢裹住,分隔在周围,所有的空气里。

拥挤着、昏暗着,让清浅看不到,听不到,无法呼吸,只觉得无尽的压抑。

说到底,让她觉得压抑的,还是那日和太子廷宣,在御书房外,听到了那个秘密。

虽然,清浅自小身在牧府长大,有宋姨娘和梓月,所以家里,也不是什么一团和气的氛围,可至少爹娘都疼她爱她。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爹或者娘亲,会给自己下毒。

如果皇上给太子廷宣用毒,不过是因为他更喜欢九皇子冉烨。

那恐怕才是真真正正,伤了太子廷宣的心。

因为对他来说,这皇位,也可以让给九皇子冉烨的呀。

“小艾。”就见鲁夫子忽的停住了,讲解那算法时的兴趣盎然,站起身,大吼一声。

贵女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呆了几分。

清浅也和大家一样,回头望向小艾,就见她的脸憋的通红,微微抬着头,不敢直视鲁夫子的眼睛。

“在这堂上就得认真听讲,如果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吧。”鲁夫子声音中,有几分责怪,但还是考虑到小艾的身体,没说些太重的话。

不想小艾却忽的站起身,对鲁夫子说:“夫子,我确实身子不适,就先行告退了。今儿个的这一算法,我回头定会补上。”

说完,不顾鲁夫子目瞪口呆的表情,连东西都没收拾,便走出了学所。

小艾还是无法接受,太子廷宣和白美鸢公主,就要定亲的事吧。清浅望着小艾的背影,体谅着她的心情。

直到放学的钟声响起,鲁夫子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他那难题的算法阐释。

他站起身,挺着肥胖的肚子,拿起三本厚厚的集子,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学所。

清浅见小艾桌上,书本笔墨还是散着,就起身走过去,帮她收拾。

正收拾了一半儿,小艾身边的丫头走了进来。

见清浅正在收拾,连忙接了过来,躬身道:“谢谢清浅姑娘了。”

清浅把手里的书,放在那丫头手中,担心的询问道:“小艾的身子可还好吧。”

不过就这么一句问话,那丫头竟然红了眼圈,眼泪扑朔的流了下来。

小艾明明看着,还很是活泼,怎么这丫头却哭的如此伤心?

清浅拉住那丫头,向角落里走了走。她看了看四周,学所里已空无一人,才低声问道:“难道小艾的身子,越发严重了?”

那丫头抽泣着点了点头。

“太医本就不肯,让我家姑娘再来书院读书了。可是我家姑娘偏不听。而且往年春日里,她都会在家里歇着,免受这春风带来的各种病患,可今年却连歇都不肯歇了。”说着丫头的眼圈更红了。

“昨天晚上,我家姑娘就在院子里昏倒了。这个月已经晕过三四次了。太医本说,绝不能再冒险来书院听学了。可是姑娘偏不听,今儿个一过中午,能下床了,便又急急的赶来这书院了。”

原来小艾的身子,已经这般严重了!

清浅拍了拍那丫头的肩膀,想要安慰,可却说不出能安慰的话来。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清浅走出学所。

学所外两旁的柳树,以泛了嫩黄。一阵风起,便随着微风,枝枝蔓蔓的招摇着。

路两旁的草地,也仿佛只是一个倏忽,便有绿色探出头来。

忽而,就变成了一整片的绿。

阿珊和小荷迎了过来,小荷接过清浅手中的书箱,先行往马车方向走去。

清浅的脸色有几分疲倦。

阿珊虽不忍心,还是开了口:“九皇子今日,仍旧没来麓林书院听学。许是宫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变化……”

阿珊看了看清浅,见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并未开口,便继续说到:“如果姑娘实在不放心,就让小荷去宫中问问花生,也好有个准确消息,得几份安心。”

太子廷宣到底会不会采取行动?或者采取怎样的行动?

是循序渐进的,还是爆裂的?

是对着一朝之君的圣上?还是对着九皇子冉烨,此刻都不会从任何途径得知。

只是这场变故,定会如暴风般的席卷京城。

而此刻,便正是那雨落前,最灰暗的时刻。

“也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吧。”清浅淡淡答道,说完便上了马车。

马车没走多远,便来了一个急刹车。

阿珊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见马车前站了个人,看装扮应是宫里的太监。

清浅见阿珊不做声,也抬头向外忘去。

就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公公,站在马车面前。

见车里确实坐了清浅,便迎了过来,站在窗口说道:“皇后娘娘让我来,请牧姑娘过去说几句话。”

说完便往前走了几步,停在那里,等着清浅。

“是皇后娘娘?”阿珊和小荷,都担心的看着清浅。

虽然,自家姑娘给太子廷宣做过伴骑,可是素来和这皇后娘娘,并未有过交到,“怎么今日皇后娘娘,会来找姑娘说话?”阿珊着实不解。

清浅微微摇了摇头,她也猜不出,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在此拦住自己。

“难道她还不知道,我已经不是太子殿下的伴骑了?”清浅轻声道。

第三百五十七章 郑皇后的请求

皇后娘娘许是,想从自己口中,得些太子廷宣近日的动向,清浅暗想。

可不管皇后娘娘是何意图,也只得去看看,再做定论。如此想着,清浅便下了车。

清浅下了车,跟着那小太监,向前走了一段儿。

随后,绕进一个巷子。

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小太监带着清浅,停在马车前。低低的对车里的人说:“皇后娘娘,牧姑娘来了。”

那马车便吱嘎一声,开了门。

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侍女,对着清浅躬身作揖道:“皇后娘娘在车里,牧姑娘快些上去吧。”

清浅点了点头,便在那侍女和小太监的注视中,上了马车,马车便从外面关上了。

“皇后娘娘金安。”清浅只微微抬头,没有郑皇后的脸。

皇后娘娘,红色长锦袍上的橘色牡丹,晃的人睁不开眼,炫目而闪耀。

“不必多礼。”郑皇后的声音里,有几分沙哑。

清浅抬起头,微微愣住了。

郑皇后脸上的憔悴,异常明显。

仿佛不过只是几日,便和清浅在,欢迎五亲王的宴会上所见,截然不同。

郑皇后那周身散发的,无法抑制的焦虑,仿佛耗干了她所有的精神、镇定,和平日里,她最引以为傲的自制。

“原来人真的是可以,一下子苍老的。”郑皇后似乎也看出,清浅眼中的疑问。

清浅微微点头,不想在郑皇后的发丝上,发现了好些白发。

郑皇后本是中年,保养得甚好,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更是她精致所在。可是不想不过几日功夫,竟生出这般的苍白。

“出了这事我才发现,廷宣身边竟没有一人,可以助他,可以劝他。”郑皇后说的凄凉。

难道太子廷宣,将皇上下毒与他的事,告诉了郑皇后?

清浅在心中暗自掂量。

可是见郑皇后此刻的神色,虽是担忧,但并不像出了此般大事……亦或者,她早已知道此事?

清浅在心中疑问不停,可脸上却没露出过多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不知皇后娘娘,所说的是何事?”

“你对太子了解几分?”郑皇后忽然俯身,看着清浅的眼睛问道。

她目光里是探寻、是疑问、更多的像是在赌,赌一个她完全不确定的答案。

清浅明显感觉到,郑皇后的眼中并无敌意,可是还是谨慎的答道:“禀告皇后娘娘,我已在早些时候,就不是太子殿下的伴骑了,所以并谈不上了解。”

“这件事我也知道。”郑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她拉起清浅的手:“你也别怪宣儿,他自是受了打击,才做出这般选择。”

郑皇后的眼中,流露出为人母的神情。

她顿了片刻,缓缓说道:“牧姑娘,我有件事想求你。”

“万万不可。”清浅连忙,要跪在郑皇后面前,她怎么也不能担着,皇后娘娘的一个求字啊。

却被郑皇后,一把拉了起来。

“牧姑娘,你不必对我行此大礼,我是真的没了办法,才过来找你。”

郑皇后那一向镇静的脸庞,此刻变得不再镇静了。

她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身子颤抖起来。

“宣儿说,他是亲眼见到皇上,招了五亲王拟召,要把这皇位传给九皇子冉烨。”

郑皇后的目光直直的,望在清浅脸上。想要看出,她是怎样的反应和变化?

见清浅脸上并无镇静,也没有反驳,便知道赌对了。

那日,太子廷宣并不是,一人前往御书房的。知道这事的人,还有眼前的牧清浅。

郑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自从生病以来,宣儿从不曾与人走近。他选你做伴骑,又拉着你去他父皇的御书房……定是,你在他心中,有着旁人不能比拟的分量。”

郑皇后恳求的说:“所以我求求你,去劝劝宣儿,要他不要做傻事。他如果因着皇位,逆了皇上,那怕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郑皇后拍了拍清浅的手,“而且可是这件事,我是万万都要回避的,如果我这会儿,把自己知晓的一切,暴露于皇上面前。那宣儿此后,就怕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所以我想让你进宫一趟,劝劝宣儿,也算我这为娘的请求你了。”

看来郑皇后,虽知皇上招了五亲王密谈,甚至猜到了是拟召。可是却不知太子廷宣身上的毒,是容妃受命皇上所下。

既然太子廷宣不说,她也不好和郑皇后分说。

“太子殿下深明大义,早就说过自己碍于身子,想把这皇位的继承权,让与就皇子殿下。想来即使知道了,皇上动此心思,也应不会做什么想法吧?”清浅低下头,轻声说道。

她自知此话说的没有底气,便故意避开了郑皇后的眼睛。

郑皇后摇了摇头,不由得右手拄了脑袋,脸上是无法表达的费劲和茫然。

“要说此前,宣儿确实向我提过,这王位继承权,想让给九皇子冉烨。可是不知为何,自从那晚过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郑皇后停了下来,仿佛在回忆般的低低说到:“他近来眼神恐怖,行为古怪,甚至连我在他身旁,都觉得无法琢磨。所以我想请你,去劝劝她。”

郑皇后微微叹息,“许是我这多年来,对他管教严厉,他不肯听我说话,你们都是同龄人,想来更能了解彼此的心一些。”

那日在皇家马场,见到太子廷宣时,清浅就觉得,他目光神色有些怪异,可是却没有细细探寻。

今日听郑皇后这么一说,清浅心里也觉有几分担忧。花百医说过,如果是旁人,早就控制不住,身上的毒了。只有太子廷宣这般意志坚定,才没让那毒气攻身。

可现在看来,太子廷宣定是控制不住,体内的毒了。

“刚好花百医留了写药,在我这里,我这就回去拿来,然后随你进宫。”清浅点点头,郑重地说到。

郑皇后眼中,闪出一丝希望。

如若牧清浅愿意和宣儿亲近,如若她未来,肯嫁给宣儿。

那宣儿的命,就不仅如此。

即便是圣上,密密拟了继位的诏书,也无法改变牧清浅,这皇后命格对宣儿的相助。

第三百五十八章 质问

清浅还沉浸在,杜学怀竟没做过那件事的思绪中,根本没有留意阿珊。见阿珊脸色一惊,用手捂住嘴巴,眼睛瞪的老大,望向清浅。清浅这才意识到,阿珊打开的那张纸,是从梓月袖袋里掉出来的。就是在衣料铺子,那小孩拿给梓月的。

阿珊把那张纸,递到清浅面前时,手已变得冰凉。

从杜家游园马会上的那件事,发生那天起,阿珊就在心中埋怨大姑娘梓月。自己闯出的祸事,却要整个牧家为她担心。

可是她每次看到梓月的时候,又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梓月脸上的那种悲伤,并不像得逞之后,应有的表。阿珊也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今天,看到这封信之后,她明白了。

清浅接过阿珊手里的字条,读了下去。每读一行,心就下沉一层,心里的愤怒就涌上一分。这封信根本就是个男人写的,而且还不是什么旁的、随便的男人,而是杜家游园马会上,真正带给梓月伤害的人!

这个人竟然如此厚颜,还敢约梓月去相会!

清浅望了望睡着的梓月,她定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才会那么的悲苦!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发疯!

此刻梓月好像在做着噩梦,脸上是痛苦的表。清浅握紧了拳头,这个人,自己是不会放过的!

梓月晕晕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窗外已经微微发黑了。屋子里的炭火,已经生了起来,有了融融的暖意。

她转个,就见清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阿珊和小荷站在她后。想到自己突然上楼,把清浅留在楼下,梓月尴尬又语无伦次的说到:“不知怎么的,我累了……还睡着了……”

她突然发现,那张李世家派人送给自己的字条,竟然就放在清浅旁边的桌上。梓月的脑袋轰的一声,她立刻从上下来,跑到清浅面前,一把抓过那折好的字条。是又要发疯般的问道:“你看了吗?你没看是吗?你没有看我的东西吧?”

“他是谁?”清浅说的简洁,却无比的坚定。

“你知道了?”梓月子一软,用手拄在旁边的桌子上,才勉强站住。“你不会告诉爹吧?”梓月颤抖着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爹?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爹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的。”清浅心疼的说道。

“没用的!”梓月摇了摇头,“这里不是北地,是京城啊。”她脸上是痛苦的绝望。

“京城就不讲王法了吗?”清浅瞪眼睛,不解梓月为何要如此懦弱。

梓月苦笑了一下,她何曾没有希望过,爹能帮她讨个公道,可……“你还看不出吗?连杜学怀都要忍下这莫须有的嫁祸,我们又能怎样?”

清浅咬着嘴唇,没错和杜家相比,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领,可是……“我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委屈的。”清浅拿起桌上的信纸,忿忿的离开。

“清浅,不要……”梓月的声音很小很小,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这个事实,她一点点的蹲了下去,抱着自己只觉得阵阵的冷。

整整一夜,梓月在榻上翻来覆去。那天发生的事,不断的在脑海里重现。像是蠕动的虫,蚕食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那微小的嘴,撕咬着自己的灵魂。梓月想要挣扎,可是却动弹不得。

整夜,她不知自己睡了还是没睡。其实从那件事,发生以来的每个夜晚,她都不知自己睡,还是没睡。那天的一幕幕,如此清晰也如此轻易的,在这个无边的黑夜里,让她溃不成军。

曙光一点点的,把天边映出了白色。太阳还没有升起,四下仍一片寂静。梓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腾的坐了起来,她跳下,跑到柜子前,东翻西找起来。

“给你,我都给你。”梓月喃喃自语的,把她能找到的所有贵重的首饰,和大夫人给的,让她在婚礼之前,添置些衣裳的银子,通通扔进,铺在桌上的方布里。

刚想把布包起来,梓月突然意识到,那个露出一角的缎面盒子。就是昨天清浅送给她的白玉莲花簪。梓月放下要卷起的布包,缓缓的抽出,那装着白玉莲花簪子的盒子。

她打开锦盒,那白玉莲花簪,温润的躺在盒子里、那么晶莹,那么美好。“一定会遇到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姑娘。”梓月轻轻的把那簪子,放在手中,不舍得摸了又摸,才把它放回到锦盒。

梓月没再犹豫,她要把这些,通通送给李世家,然后求他,让他以后。再也不要来找自己麻烦。

自己马上就要嫁进杜家了,如果以后,这件事被杜家其他的人知道,那不仅自己没了活路,连整个牧家都会受到牵连,她不敢也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

牧梓月颤巍巍的,从枕头下拿出那封,用词龌龊的信,又看了一遍李世家,和她相约的地址:烟花巷,风月楼。

信,被梓月揉成一团,握在手中。她颤抖:“今天我一定要和你做个了断!”然后悄悄的打开房门,准备出发。一抬头却看见清浅,正一男装,站在她面前。

平里清浅穿着女装,秀丽中就带着几分英气,今换上男装,更是英气勃发,看起来无比俊美。

“你果真要去找他!”清浅眼中是不解的质问。

她一步步的走向梓月,梓月一步步的退回屋里。“清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去和他做个了断。”梓月忙打开自己的布包,“这是我所有的家当,我都给他,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让他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

清浅一眼就看到,放在包裹最上面的,那只装着白玉莲花簪的盒子。心里又恨又觉得心疼,“你把这些给他,他就会不再来缠着你了吗?”

“可是我总要试一试,我马上就要嫁进杜家了。我不能再让他来找我。我不想让这些事被任何人知道……”梓月踉跄的倒退着。

第三百五十九章 刺杀

太子廷宣眼中,没了最后的柔情。

只有战栗和愤怒:“那为什么,你要让我变成这样?”太子廷宣一步步的,向皇上走去。

皇上被太子廷宣突然的质问,问住了。他微微一愣,随即便,发了怒般的吼道:“胡说,你若再如此放肆,我便不会对你客气。”

太子廷宣似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的声音很轻,清浅却听的出,他仍在努力的克制,心里那即将爆发的仇恨。

“我亲耳听见,你和武亲王在一起时说,我身上的毒,是你命容妃施得。”

清浅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只见他站起身,宛若被侵犯领地的野兽,怒气冲冲的绕过桌案,走了过来。

他一把拉住太子廷宣的脖领,用力的摇晃,大声的嘶吼:“我就是不喜欢你,这就是我的答案!”说完便用力一推,把太子廷宣甩了个趔趄。

清浅只是躲在这角落里,都能感受到太子廷宣心中愤恨。

就见他缓缓的转过身,声音有几分哽咽,低沉道:“我并不想要这皇位,你为什么害我?如若在你心中,有更合适的人选,你可以直接废了我,这太子之位便是,为何让我饱受这香毒之苦,饱受世人诟病,饱受这一切本不该属于我的痛苦?”

皇上应是从未想过,这香毒之事会败露,更没想过会和太子廷宣,面对面的对峙。他表面上虽难掩尴尬,但看着太子廷宣的样子,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毕竟他是九五之尊,而太子储君的名号,不过是自己给的,如果没有自己他也不足成事。“我答应过你母后,封你为太子。”皇上有些冷漠的说到。

太子廷宣倒退了几步,身子靠在了身后的古铜色,蓝靛纹路的宫灯上。“……如此说来,我不过就是父皇承诺的牺牲品?”太子廷宣冷笑道。

四角宫灯,泛着昏黄的光,被太子廷宣猛的撞了上去,晃了几下竟熄灭了。于是这御书房的一角,变黑了许多。

“你生在皇家,这就是你的命。”皇上不耐烦的挥了挥衣袖,像驱赶一个乞丐,甚至一条狗……

说完,他便转过身向书案后走去。

太子廷宣的眼中,是凛冽的寒意,他从身后抽出短剑,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今日,我就不信这命了。”说罢飞快的拔出短剑,利落的刺穿了皇上的心脏。

“你……”皇上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倒在地上。

他呼吸急促,“来……来人啊。”皇上用尽全力的挣扎和呼喊,却没见有身旁的随从和侍卫,甚至连一个宫女,都没有出现。

见此情景,皇上心中已明白了几分,这不是一时之念,而是蓄谋已久。

“你竟敢……”皇上倒在地上,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太子廷宣。

就见太子廷宣,把短剑扔在地上,冷冷笑道:“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不要。”

御书房外殿,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皇上的眼眸微微亮起,露出最后一次希望。

来人是郑皇后,她看见倒在地上的皇上,立刻扶起他,然后冲着太子廷宣吼道:“宣儿,你都干了些什么?来人啊,快宣太医。”

郑皇后身旁,无人应答,太子廷宣冷笑道:“你倒是要问问他,都干了什么?”

“你还要他怎样?他都已把太子之位给了你!”郑皇后脸上是愤怒,也更是无奈。

“太子之位给了我?”太子廷宣笑的狂妄。

“这个假仁假义的狗皇上,就为了不兑现给你的承诺,在我五岁时,就让容妃给我施毒!”

郑皇后怀抱皇上的臂弯,忽然僵住了。

她从未想过,会给太子廷宣施毒的人,竟是皇上。

郑皇后缓缓的别过脸,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皇上,轻声的问:“宣儿说的……可是真的?”

皇上只觉得浑身发冷,已没了力气。他看到郑皇后脸上的失望,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

郑皇后一把把皇上放在地上,嘶吼着:“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明明答应我,会立宣儿为太子,让他做储君!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她早该想到,容妃如此妄为,定是身后有人撑腰,原来她自死都没说出的秘密,不是自己,而是太子廷宣!

可是皇上再也无法回答,郑皇后的问题。他躺在冰凉的地上,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太子廷宣发了疯般的,冲着郑皇后吼道:“这皇位是你要的,这皇位是他给的,有谁问过我要不要??有谁问过我???”

太子廷宣一声声的怒吼,撕裂在宫殿的上空,只叫听到的人,都觉得心碎。

“我……”郑皇后瘫坐在地上,泪水布满了脸庞。她忍了多少年的泪啊,终于再也止不住了,就如此喷薄而出。

也许是正皇后的眼泪叫醒了太子亭轩,他突然身子站得笔直,面色冷酷的叫道然后带走也有两个公鹅从后面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的搀扶起郑皇后,把他带出御书房。

清浅满心为太子廷宣觉得悲伤,却小心翼翼的,让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声响。

等她稍稍梳理了情绪,却不想再抬头就见有两个人,抬着九皇子冉烨,进了御书房。

九皇子冉烨应是晕了过去,所以任由这两个人抬着,却没有一点的反应。

清浅见九皇子冉烨被放在地上,又见一个侍卫,手中拿着一个铜盆,走了过来。

哗的一下,那盆里的水,被浇到九皇子冉烨的脸上。

九皇子冉烨突然起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就听哐当一声,好似有什么利器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九皇子冉烨显然也看到了,他有些惊恐的转过头,去却见到皇上倒在地上,已没了呼吸。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九皇子冉烨连忙,跑过去抱起皇上。

太子廷宣冷笑道:“果然是父子情深。”

说完拍了拍手,皇上身边的封公公走了出来,在太子廷宣面前躬身作揖道:“今天皇上召见了,九皇子殿下说话,老奴在外面守了半天,见没动静?便进来一看……”

第三百六十章 权谋之争

说到此,封公公已经泣不成声,“就见九皇子殿下,刺杀了圣上……”封公公的声音悲痛至极,话未说完便以痛哭流涕。

“你胡说。”九皇子冉烨指着封公公的说道:“我虽是在这儿和父皇说话,但从未动过杀心,而且这把短剑,根本就不是我的。大哥,你休得听他胡言,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太子殿下,”封公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老奴亲眼所见,九皇子殿下用这短剑,死杀了皇上。皇上啊……”封公公一边说,一边跪到皇上面前,不住的磕头,“都是老奴的错,没有守在您身边,才让九皇子钻了空子……”

清浅顺着那书架上的缝隙,能看到封公公,正哭的情深意重,说的痛彻心扉。

明明是皇上最信任的公公,清浅只觉得心惊胆战。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权术谋略的阴冷。

清浅望向太子廷宣,他眼角并无恨意,只剩冰冷。

“来人,将九皇子冉烨压入内牢。”太子廷宣冷冷的说道。说话时,他没有看向九皇子冉烨。甚至没有看任何人,没有震惊,没有悲愤,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大哥!”九皇子冉烨只觉得心中汹涌澎湃,任何人都可以怀疑自己,唯独在自己面前这个,此刻如此冰冷的大哥,不可以!

他一定是太过失望,才对自己如此冰冷。

可是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九皇子冉烨摇了摇头,“你竟不信我?”

太子廷宣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九皇子冉烨,“事实就在眼前,你叫我如何信你?”那目光只是飞速的一撇,转瞬便从九皇子冉烨身上移开,只听太子轩冷冷的道:“带走。”

九皇子冉烨看着太子廷宣的决绝,眼神中失去了光芒,似乎像一条失去水的鱼。

封公公还在哭诉,可是腰间隐隐的露出了,一件配饰的弧形边缘。

九皇子冉烨,忽然就在脑中联想到,那郑皇后暗影的葫芦牌。

虽不敢万分确定,可却没来由的,生出了这般的念头。

九皇子冉烨,忽然从容了起来。

他站起身,面上的表情变得平和,看不出一丝波澜,他镇定的说:“真相自会水落石出。”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俯在地下的封公公。便随着侍卫离开,走过太子廷宣面前,他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廷宣的脸,那眼中尽是失落。

见九皇子冉烨走出御书房,太子廷宣脸上露出了杀气。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能留。”

封公公也收起了,脸上的悲痛。他摸了抹眼角的泪痕,站起身沉着应道:“是。”

“这御书房……今晚所有的地方都要查,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纰漏。”太子廷宣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封公公。

从知道父皇是给自下毒的人,那晚起,太子廷宣就变了。

他不再是一个心怀天下,悲悯苍生的太子。

他再也不会犯这样的傻了,如此的良善,只让自己显得可悲。

从今以后,他将会是一只凶猛的老虎,成为真正的王者,主宰万物。

封公公也看出太子廷宣的打量和猜忌。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在这,如此敏感而尖锐的时刻。

封公公自然分得清楚轻重,否则也不可能留有性命,常伴君王。

他没再做声,只是谦卑的点了点头,便从御书房退了出去。

出了门只觉得腿脚发颤,至少命是保住了。

清浅眼中是说不出是失望、愤怒亦或是无奈。

她似乎已没了感受。

应是眼前的一切,给人的震撼太过强烈,甚至让人失去了,感受的能力。

她耳畔有微微凌乱的碎发,轻轻扬着,可是却不会有人,在意这容貌好看与否?

太子廷宣从容地绕过皇上的身子,走到桌案前。

桌上有一个黑色晶石的盒子,盒子上刻着金色的盘龙。

太子廷宣打开那盒子,一枚玉玺端端的躺在其中。

清浅见太子廷宣,把玉玺放在手中,掂量了几分,又把它放回盒子,揣进怀里带走了。

四下寂静无声,偌大的御书房中,只剩躺在地上的皇上,和缩在角落里的清浅。

清浅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想要站起身,才发觉双腿早已酸麻。

她扶着墙,缓缓的起身就听见,嘈杂的脚步,从御书房外走了进来。

就听封公公的声音在吩咐道:“抬起来,抬起来。”

清浅又连忙蹲了下去。

有宫人来,把皇上的身子抬了出去。

封公公正挥着拂尘大声喝到:“把这御书房,彻彻底底的打扫一遍,每个角落要仔细擦拭,如果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立刻擒住,向我禀告。去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众人纷纷低头称是,遍四散开来,在这御书房整理搜查。

就听一个轻巧的脚步声,离清浅越来越近。

那脚步声,停在书架外。

一个侍女正用软布,擦拭着书架。

从御书房里面,看这书架似靠着墙的。并看不出这书架后,还有一段距离。

清浅只觉得,心在微微发颤。

她本能的向后蜷缩着身子,只是已经靠到最后了。

清浅错过了出去的机会,此刻只能暗暗的祷告,这侍女擦过书架便离开。

“好好擦,如果哪儿被我查不不干净,觉饶不了你们……”封公公在外面,厉声道。毕竟生死攸关,谁也不敢失了仔细。

那侍女听了封公公的呵斥,好像觉得只擦表面,并不能将书架完全擦干净。

于是改了主意,她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的抽了出来。

取出三四本书,那侍女赶紧用软布,擦拭书下的位置。

那侍女原本盯着,书架上灰尘的眼睛,随意一扫,她的目光,竟和蜷缩在角落里的清浅对视了。

就见那侍女嘴巴大张,就在她要大声惊呼的那一刻,清浅闭上了眼睛,她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

她从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此刻这般局面。

她只是一心想着,九皇子冉烨登基,会利国利民。却从未想过,在太子廷宣身上,竟隐藏着,如此可怖的,所以让他毁掉一切的秘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在你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清浅并没有听到侍女的喊声,她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了。

时间停住了。

孔辰星能够感受到,清浅所在的位置。

可在这停滞的时间中,他每走一步都只觉得艰难。

明明是毫无阻拦的空旷,可是每迈出一步,仿佛都有巨大的阻力,将他困住。

他在御书房门口,停了下来,两只手臂时隐时现,颜色已变得浅淡。

这就是改变时间和剧情,所付出的代价。

孔辰星艰难的迈出步子,也许不知哪一刻,他便在这书中的世界里,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可是在这之前,他愿意为了爱,守在清浅身旁,陪她度过每一个难关。

清浅闭着眼睛,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直到孔辰星的脚步,一声声走的坚定。

孔辰星给了清浅一个拥抱,在她耳畔柔声说道:“我来了。”

清浅不能睁开眼睛,不能说话,不能呼吸,甚至没有心跳,可是她觉得,自己的心在笑。

孔辰星抱起清浅,向御书房外走去。

清浅在心中,描摹着孔辰星的样子,他身上熟悉的温度,他嘴角向上扬着的弧度,都让清浅觉得安全,且安静下来。

她只觉自己进了马车,于是这时光重新开始流动。

可是她不想睁眼,只想就这样,依偎在身旁的这个人身边,听外面的风声轻抚而过。

她能想象到,那街上飘荡着的旗子,夜晚的星空,还有远处袅袅上升的炊烟。

可是她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就这样安静的沉默着。

清浅不知道,自己何时回了牧府,又怎样回到房间。

她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着。

她在迷雾中奔跑,迷雾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九皇子冉烨,他大声的问清浅:“嫁我可好?嫁我可好……”那声音是恐怖的、凄厉的、甚至愤怒的。

“嫁我可好?嫁我可好?”清浅不停的跑,可是那声音就像鬼魅般的,在她耳畔,在她身后,连同那浓黑的迷雾,不停的向她涌来。

“我已经有了心仪的人,这一世,我再也不能嫁你。”清浅大声的答道。

可是那声音,根本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始终在她的耳畔,高高低低的徘徊着,抱怨着:

“就是你,就是因为你,我才做了阶下囚。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你,擅自改变我生命的境遇,我原本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怪你!都怪你!!!”

“不,不是这样的。”清浅用尽全力的向前奔跑。

可是不知怎么,却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

那声音,便立刻得了机会般,连同这无尽的迷雾,汹涌的向她压来。

“不!”清浅大喊一声,睁开了眼睛。

桌上摆着苹果、西瓜、芒果、木瓜,房间仍然被人,很好的照料着,仿佛只等她,睁开眼眸的那一刻。

还活着,清浅对自己说。

门推开了,阿珊手里拿着一把淡蓝色的小雏菊,走了进来。

“姑娘你醒了。”

阿珊本想把这花,插到瓶子里。

见清浅伸出手,便拿了一支放在她手上。

“是孔公子叫人送来的,说是他暖房里的雏菊开了。想着如果姑娘,一醒来便看到,定会喜欢,就叫熊大送来了些。”

清浅心有余悸的,似乎还没能从梦中走出来,看到眼前这花,用力握了握,才有了些真实感,“我睡了多久了?”

“睡睡醒醒,已有七日了。”阿珊有些心疼的答道。

清浅坐起身,下了床,望向窗外。

春的力量如此强大,不过几日,窗外的绿,便层层叠叠的又浓了几分。

枝枝叶叶都蓬勃着,使着劲儿的生长。

阿珊拿起梳子说:“姑娘,我帮你,把头发梳起来吧。”

清浅坐在凳子上,任由阿珊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清浅忽然看到桌上,有两个绿色的,柳条编织的鸡蛋大小的球。

便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阿珊见到,便柔声道:“近来,京城里流行着柳条编的小球,小荷在外见了,便用两个苹果,和路边的小孩换了两个,说想来姑娘定会喜欢。”

正说着,小荷抱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

“姑娘,您醒了?”

小荷见清浅坐在梳妆台前,便高兴的把箱子拿给清浅看。

“是大夫人这几日做的新裙子。”小荷展开那盒子,拿出一件淡粉色的裙衫。

裙衫的领口、腰间、袖口,用的是深些的粉色料子,上面绣着清淡的花边儿。

内裙胸口,绣着绿色的植物枝条图案,宛若象征着春意和生机。

清浅的表情淡淡的,仿佛若有若无的风,似乎你见了,都会把它忽视。连同被她自己忽视掉的,所有喜怒哀乐。

“姑娘,”阿珊一边为清浅,梳理着一头秀发,一边轻声的说道:“太子登基了。”

这么快。

清浅澄澈的眼眸,似乎多了一层忧伤,只让人觉得朦朦胧胧。

太子廷宣从此,便成了高高在上的皇上。清浅再也无法猜测他的心,装的是满腹的仇恨,还是胸怀天下的豁达,亦或是自己猜不透的什么。

“可是九皇子病了。”小荷接着说道,“大家都在说,皇上突然驾崩,九皇子因为忧思过度,生了一场大病。”

小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

她和阿珊,本以为九皇子冉烨,也才是自家姑娘的真命天子,却没想到他害了重病,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小荷虽是更希望姑娘嫁给孔公子,可是难免觉得,姑娘和九皇子冉烨,也有几分情谊,着实不想姑娘为他伤心。

原来太子廷宣对外,是此番说辞。

清浅更在心中,生出几分自责,是自己一意孤行,要改变这所有的一切,不想却害了九皇子冉烨。

“我累了,想再躺会儿。”清浅站起身,阿珊连忙放下梳子,和小荷一左一右,搀扶着清浅,在床上躺下。

安全感,从来都不应该是别人给予的。清浅在心中责怪自己,如果自己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九皇子冉烨身上,如果自己一开始,就让自己强大起来,也许就能拥有不一样的结果。

第三百六十二章 心中的情谊

“醒了吗?”清浅刚躺在床上,就听到牧将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醒了。”小荷连忙迎了出去,打开了房门,请牧将军进来。

清浅坐起身,见牧将军脚下,还带这些砂石,定是直接从练兵场赶来,还未去整理换洗,便来看自己了。

阿珊拿了一条,红色的绣着荷花的毯子,盖在清浅身上。

“爹。”清浅轻声叫道。

“快躺下,快躺下。”牧将军连忙走过来,要扶清浅躺下。

清浅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不碍事,看爹这身上的沙粒,定是从练兵场直接来看我了,这几日让爹心焦了吧?”

牧将军长叹一口气,“爹近日着实心焦,不光因你的病情。”他顿了顿,眉头紧蹙道:“这回燕凉,怕是是真的要和我国开战了。”

清浅不觉心里一惊,她随即想到,太子廷宣和白美鸢公主,在皇家马场时的情景。白美鸢一心得到太子廷宣的关注,而太子廷宣也有意博她好感。

既是如此,又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开战?

难道不管发生了如何的变化,这一世还是会如前世般,免不了生灵涂炭的战争?

“为何开战?”清浅眼中满是担忧。

想到就要开战,牧将军不由得长叹一声。

“燕凉觊觎我幽国已久,只是碍于五亲王的勇猛善战,和后来先皇给出的宽厚政策,他们才忍了这数年。可是现在燕凉兵给马壮,而国土范围对他们来说,就显得狭小了。所以先皇仙逝,他们蠢蠢欲动也是必然。”

果然和前世,是同样的理由,先皇驾崩,燕凉来犯。

“从前这燕凉,都是五亲王镇守的。这会儿新皇登基,不见得是他心中愿意辅佐之人啊。”牧将军说的有几分沉重。

怕是不仅这五亲王,不愿扶持新皇廷宣。那驻守北地的北地候心中,能登基继位的人选,也怕是另有其人。

想到那日御书房,正是五亲王,在皇上面前领了密诏。才道破新皇廷宣中毒的秘密,清浅也沉默了。

以廷宣心中的仇恨,不知这会儿,五亲王不愿领兵,是真的病了,是在抵抗他的登基……还是遇到什么不测?

可五亲王的样子,和前世自己记忆中,那个自己叫做义父的,和蔼的男人截然不同,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见你无事,我便也放心了。”牧将军站起身,“今天还要去兵部看一批铠甲,这战士随时都有出发的可能,早做准备才是万全之策。”

牧将军顿了顿,似有几份担忧道:“今日一走,不知何日才能回来,你要好生保重身子,我不在的时候,多体恤你娘。”

清浅点了点头,想要起身送牧将军出门,却被牧将军拦了下来。

“你只管躺下休息便好。”牧将军声音洪亮。

“爹,要保重身子。”不知为何,清浅心中就有莫名的不舍。她忽然站起身,投进牧将军的怀里,“爹,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牧将军拍了拍清浅的背,朗声笑道:“放心吧,爹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说着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看了清浅一眼。那眼神如此绵长,其中透着担忧,和浓浓的不舍。

两国交战,又有几人,真能平安归来。

牧将军走后,清浅在床上躺了片刻,又坐起身。

阿珊和小荷还在屋里收拾,就听清浅疑惑的问道:“燕凉国为何会和我们开战?白美鸢不是嫁给太子,不,新皇了吗?”

难道这几日,她又错过了什么?

“她倒是想嫁给新皇。”一提起白美鸢,阿珊言语中。难免有些阴阳怪气。

“可是皇上并无心娶她,如果真想立她为后。定是会在登基那日,一同加冕,可是您看看,新皇这都登基五日了,从未有听人提起过,那燕凉国的白美鸢公主。”阿珊说着,都觉得解气。

“就是就是。”小荷对那日,在皇家马场进行的赛马,可是历历在目,终生难忘。

她一想到白美鸢,那骄横跋扈的样子,就只觉得心里痒痒,恨不得冲上去,给她几拳。这会儿听姑娘问起,也连忙帮衬着说道:“我要是新皇,也不会娶她的。”

阿珊突然眼珠一转,心里生了些主意,她试探的问道:“姑娘您和皇上,现在到底有些什么情意呀?”

小荷在心里急的直跺脚,阿姗,你可真是个墙头草。

可再想到,姑娘和那九皇子冉烨,也好似却无进展……哎,算了吧,毕竟当日的太子,已成为幽国的新皇。姑娘如果嫁给他,才是最好的归宿。

清浅自是知道,两个丫头心中所想,便也不在隐瞒。

是时候告诉她们了。

对自己来说,孔辰星宛若一株,不断向上生长的树。

从不知道他怎么就,扎根在自己心底,并茁壮成长起来。而此刻,他已在自己心中,长成参天,不可撼动。

清浅坐直了身子,脸上有几分羞赧,却也慎重的说道:“我心里的情意,都交付了孔公子,我心已定非他不嫁。”

“孔公子?”阿珊听了只觉咬牙切齿,没想到竟被这小荷,这没什么看过什么话本传奇的,猜中了姑娘的故事。她只觉自己最贵重的,那只金簪子,怕是不保了。

可是孔公子不是要离开了吗?

小荷心中一惊。

她前日和熊大见面。熊大说孔公子的身子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不回自己所来之处,并要铸成不可逆转的大祸,甚至搭上这条性命。

这事儿,她还没有和阿珊说,可难道姑娘……也不知道?

小荷生怕清浅看出,自己眼中慌张的神色,便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柳条编的小马,递给清浅。

掩饰着自己的心神不宁的道:“这是今儿个,我拿苹果换的。姑娘看看,可否喜欢?”

清浅也察觉了,小荷眼中的闪躲,刚想再询问一二,就见钱妈妈推了门,走了进来。

钱妈妈脚步很快,一进门就急急的说:“姑娘,封公公来了,说是有皇上的口信,要带与您。大夫人也在厅堂接待了,叫你赶快过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看见了

“牧姑娘。”清浅一进厅堂,封公公便迎了上来。

他笑容满面,似乎脸上的每一个皱纹,都扬着一丝丝的讨好,却又不动声色的,不想不让人觉得厌烦。

只是清浅见过了,他在先皇面前的痛哭流涕,在九皇子冉烨面前的信口雌黄。

此刻清浅只觉得,这张脸怎么看,都由内而外的,让人厌恶和恶心。

于是只冷冷的问了句:“封公公,所来何事?”

“好事,大大的好事。”封公公假装没有,看到清浅脸上的冷漠,但也把脸上的殷勤,收了几分。

“圣上宣你入宫陪他,这不是大大的好事吗?”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陆夫人。本以为能得些认同,不想大夫人陆氏面色,更显冷漠。

陆氏深知,这后宫并不是常人,能够企及的安乐场所。

恐怕对自己、对清浅来说,牧府这般,林栖处、深湖旁、繁花岸的宁静与从容,才是恰到好处的幸福。

泰幽殿。

御书房遮着厚厚的帘幕,只有中间透着微微的缝隙,让光洒了进来。

窗外是一片春日明朗,可太子廷宣却,站在那帘幕下的阴影中。

清浅过了好久,才适应了这御书房中的昏暗。

把几乎融入这昏暗中的,新皇廷宣看得清楚。

“那日发生的事,你都看见了吧?”太子廷宣转过身,幽幽的问道。

他早就有所察觉?清浅心中暗想,所以那时才说,要不留一丝痕迹的彻查御书房?

可如若真是如此,他又岂会放过自己?清浅心中虽生疑问,面目却平和。

清澈的眸子直视着,站在阴影中的新皇廷宣,淡淡说道:“臣女太过愚笨,不知皇上所言何事。”

新皇廷宣把目光,从清浅身上缓缓移开,注视着书房最靠墙的一排书架,不动声色的说:“我知道你躲在那书架后面,就和那天,我们一起听道,皇上给我下毒一般震惊……”

新皇廷宣一步步地走向清浅,“我都可以想象到,你当时的表情。”新皇廷宣似笑非笑。

清浅看了看,那日皇帝倒在地上的位置,此刻已铺上了大红的地毯。

毯子上面花样繁复,金色的楼阁、火红的车马、松柏柳枝、海棠牡丹、鸟雀蜂蝶绚丽而多姿。

可在清浅眼中,那通红的颜色,就宛若那日,太子廷宣剑柄上通红的宝石。宛若那短剑刺入胸口,溅出的血花。

清浅只觉得,胃中一阵痉挛。

她微微的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再直视,那曾经血腥的场所。而是带着赴死的孤勇问道:“既然皇上如此笃定,为何不杀我?”

沉默了许久,新皇廷宣缓缓道:“我们不是朋友吗?”那语气里有真诚、有试探,有渴望、有疑问。

就像一个明明被告知,不能吃甜的孩子,仍胆怯的问,那块糖他可不可以吃?

说这话时,太子廷宣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

这话里,竟含着一丝,清浅未曾想过的真诚。

新皇廷宣微微的,若有若无的看了清浅一眼。

长久以来,他是一个人在跋涉,浩瀚无垠的沙漠,他以为这个,从来不把自己当做病人看的女孩,是出现在自己的沙漠中,可以依赖的绿洲。

可是恐怕……清浅的表情,在告诉他:他错了。

朋友两个字,让清浅只觉沉重。

其实不过月余,又仿佛这时间已走了几年。

那时,太子亭宣称自己为友的情形,似乎还历历在目。可此刻看着皇冠加冕的他,清浅心中,已有了最深的沟壑,和最远的距离。

“您是一国之君,情浅怎敢轻诺为友。”清浅的答语里带着疏离。

太子廷宣眼中,忽然就生出些落寞和软弱。

他似在喃喃自语的轻声说道:“也许我终将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有的时候,我真羡慕那些普通人,他们可以在某些人面前,放下软弱,可以流泪、可以担心、可以害怕、可以不用那么强大,可是我……”

太子廷宣微微摇了摇头,冷哼道:“连悲伤的角落都没有。”

清浅还因新皇廷宣言语中,那一闪而过的孤独,而生出感慨。

新皇廷宣已经抬起头,脸上是步步为营的强势和傲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了保你性命,我给你一条路……”新皇廷宣目光灼灼,望向清浅:“嫁我为后。”

“如果我说不呢?”清浅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显得异常平静。

新皇廷宣冷冷的笑道:“让我想想……如果你这个在场证人,不能嫁我为后,那恐怕九皇子冉烨,定会心中生疑……如果他追究下去,怕是不太好看,那我只有杀了他。你看如何?”说完,新皇廷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清浅的反应。

清浅知道,新皇廷宣这不可一世的背后,是多么的凄凉和孤独。他在自己面前耍尽残忍,想要的是什么?同情吗?

“这又与我何干?”清浅冷冷的答道。

新皇廷宣脸上豁然开朗,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嘻嘻笑道:“你不是说冉烨,他可保天下苍生吗?如果他不是信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吧?”

清浅只觉得,整个身子为之一僵。

原来太子廷宣都知道,那他还竟然跑去,要把这王位让给九皇子冉烨。

“你是怎么知道的?”清浅心中升起了,被欺骗的怒气。

也许太子廷宣,并没有真心想把这皇位,让给九皇子冉烨。他只不过是,在利用自己而已。

清浅难以置信的,看着新皇廷宣。

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清浅在心中,又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太子廷宣看到清浅脸上的怒意,笑了笑。

好像因为自己,撩动了清浅的情绪,而微微地有些满意。

“你们麓林书院的院长陈夫子,一向与我交好。我一直不太在意他的话,不过现在想来,你是喜欢冉烨,才编出这一套说辞的吧?”

“你错了。”清浅微微挑起眉毛,“我支持九皇子冉烨,是为国为家,从未想过自己。所以,你也无法用它来要挟我。”

第三百六十四章 先皇的许诺

“哦!”新皇廷宣似赞同的清浅的话,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般,炫耀似的说道:“那我来猜猜,你喜欢的到底是谁?是那春风楼的老板吧?在我们大婚之前,我可以替你杀了他,帮你斩断情丝。”

清浅只觉得新皇廷宣脸上,竟有一种肆无忌惮的丧心病狂,“你疯了。”清浅厉声道。

新皇廷宣被清浅的话激怒里,他脸上的自大、不屑、不可一世,都变成了如火的愤怒,他面孔狰狞,嘶吼着:“我是被逼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斗不过他的。”新皇廷宣越发的愤怒,清浅却显得异常冷静。

新皇廷宣似乎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控制。面目一下子平静下来,笑笑的对清浅说:“可是我却能随意的,决定他身边人的生命,就像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正说着,门外的封公公高声通传道:“春风楼的熊大到。”

熊大,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牧姑娘,你也在这儿啊?”就见熊大乐呵呵的,端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我是来送饭的,多亏了牧姑娘介绍,现在太子殿下,不不不,是皇上,也是我们春风楼的顾客了呢。”熊大满脸的骄傲,边说边熟练的,向御书房的桌案前走来。

“这确实还要多多感谢牧姑娘,”新皇廷宣不动声色的道:“要不是她,朕怎么知道这春风楼,还有外送的服务呢?”

清浅连忙结果熊大的食盒,嘱咐道:“快回去吧。这宫中是往来重地,别在这儿耽搁了时间。”

熊大笑笑,不以为意的说:“姑娘放心,我都来给皇上送过好几次啦,不会有错的。”

清浅看着熊大眼中的骄傲,刚才在和新皇廷宣的对弈中,占了少许的上风,竟然被熊大的出现,击得落花流水。

新皇廷宣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把清浅眼中的紧张看在心里。

清浅打开食盒。

食盒中并无什么珍馐,而只是两碗热气腾腾的,盖着肉丝的汤面。

面的四周,是西红柿熬的浓汤,汤中点缀着翠绿的青菜叶子,还有几片黑色的木耳。汤面旁边是一碟冷调的黄瓜,加了香菜和红色小米辣。

新皇廷宣的吃食,竟这么简单?清浅眼中有诧异,难道他就只是利用熊大威胁自己?

正思索着,新皇廷宣却拿其中的一碗面,坐在桌案前,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吃得越欢畅,清浅就觉得,他越发孤独。

“可笑吧,连愿意陪朕吃碗面的人,都没有。”新皇廷宣淡淡的说。

清浅始终没有拿起,那碗新皇廷宣为她点的面。

只是站在桌案前,看着新皇廷宣一口口的吃着。

“吃吧吃吧。”新皇廷宣扬了扬下巴,用筷子指了指,御书房外的阿珊和小荷。

“只要我愿意,她们都可以死得轻而易举。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嫁我为后,你就得先想想,想让她们怎么死?”

清浅刚拿到手中的筷子,恨不了甩到新皇廷宣脸上。

太可怕了,她永远也搞不懂,新皇廷宣的心中所想。

在他口中,杀死一个人,竟宛若打死一只苍蝇般的简单。

他变了,变成了一个彻底陌生的人。

清浅那双清澈的眼眸,望着新皇廷宣。

她明白这些事,对他的伤害,也能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可是却无法接受。

新皇廷宣也看着清浅,那眼中浓浓的不在乎,似乎真的可以隐藏住,他心里的那一丝丝的在意。

他们就这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没说话,却宛若用尽全力的博弈。

可这一切,在突然进来的那个人眼中,是含情脉脉。

白美鸢穿着淡淡的白纱群衫,低低的抹胸长裙,上是雪白的肌肤。

她面上妆容清淡,只有一抹红唇,勾人、亮眼。

她本想能在今日,博了新皇廷宣的欢心,却不想看见清浅,正在他对面与新皇廷宣共食。

“这就是皇上,拂了我心意原因?”白美鸢看着清浅面前的那碗面。

“我可是为了皇上,今日能与我共***心准备了几日。”白美鸢虽在撒娇,但语调中是浓浓的不满。

可新皇廷宣,却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仍在吃他面前的那碗面。白美鸢一只手放在腰间,脸上有了不悦。

“快吃边,凉了就不好吃了。”新皇廷宣似对白美鸢的怒气,毫不在意,甚至火上浇油的关切着清浅。

果真是她在勾引皇上!

白美鸢心中的怒火,噌的涌了上来。

在皇家马场的时候就是如此。

如果牧清浅,跟当时的太子廷宣,没有任何勾搭,他怎么会认她为伴骑?

她一定是计划好的,才来和自己比赛,赢了自己,让自己难堪!

一切都是牧清浅的心机!

白美鸢越想越气,她快步向前,啪的一下,把清浅面前的碗,用力一推。

那碗面掉在地上,汤汤水水全都洒在,那张新铺的、红色的、花纹繁复的地毯上。

空气忽然冷下来。

新皇廷宣坐直了身子,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案上,冷眼的望着白美鸢。

白美鸢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怒气。冲着新皇廷宣大声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之前还当着我的面说,是利用她的,现在又把她招进宫里?”

新皇廷宣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只是冷冷的答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句话更激怒了白美鸢,她像泼妇一样又吼又叫:“我可是你父皇承诺,要许配给你的皇妃!”

“许诺?”听到这两个字,新皇廷宣本是淡漠的眼眸中,竟然涌起了一丝丝的恨意。他嘲讽看着白美鸢:“既然是他亲自许诺你的,你就去找他好了。”

先皇的许诺,白美鸢本以为,这是自己拿在手中,最稳的一张牌。

可是却不想,新皇廷宣竟不为所动。

白美鸢总算认清了事实,原来坐在这儿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一时贪图女人,选了别人。

而是在他心里,从未想过立自己为妃、为后!

想到这儿白美鸢的脸上,挂上冷意。她恶狠狠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先皇的死和你有关。”

第三百六十五章 凤冠

清浅都没到新皇廷宣,是如何起身,就见他已来到白美鸢面前。他一只手用力的,捏住白美鸢的脸,冷冷的说道:“无论知道什么,要学会闭嘴。”

白美鸢看着新皇廷宣,他那张绝美的脸,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恐怖。

他指节发白,用力的按着。

“你这个疯子。”血从白美鸢的嘴角,流了下来。

那浓浓的血腥味,从白美鸢的嘴角,散落道空气中。

“这是你逼我的。”新皇廷宣面目狰狞。

这句话在清浅心中,微微一颤。

恐怕从此以后,无论他做些什么可怖之事,都会有了一个,自认为绝对合理的理由,你逼我的。

新皇廷宣并没有放手的意思,白美鸢渐渐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散乱了。

过往的种种,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那七个疼爱自己的哥哥,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如此任性,如此跋扈吗?

也许他们都是知道的,所以才被自己耍得团团转。

不是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而是他们都是自愿的。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同的,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爱,只有鄙视。

这一刻,白美鸢忽然觉得落寞和孤单。

幽国这么大,皇宫这么繁华……可是都和自己无关。

也许这一刻,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白美鸢忽然觉得想家了。

如果死,她只希望死在,燕凉的国土上。

“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白美鸢咬着牙缝,一字一句愤恨地说道。

新皇廷宣仿佛突然生了兴趣,笑道:“那我倒可以考虑放过你……”说着竟然放下了,掐着白美鸢的手。

听到白美鸢的威胁,新皇廷宣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顾虑。

清浅似乎觉得,他还带着一种小小的得意,仿佛燕凉和幽国开战,才是他想要的。

白美鸢弓着身子,任口中的血流淌在地毯上,宛若一朵小花,像是从前就缝在上面似的鲜艳。

清浅的手,不由微微的颤抖,那地毯上的红,本就是血,是先皇的血!

恐怕新皇廷宣,以变得比自己想的,还要恐怖。

“你害怕了。”过了许久,白美鸢才缓过些精神,冷冷的说道。

新皇廷宣微微扬了扬,那好看的眉峰,嘲弄的说道:“害怕的不应该是你吗?”

他说的没错。

白美鸢害怕了,那是法发自心底的恐惧。

宛若见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怪物。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她想离开,可是脚底发软,只怕走出一步就摔倒不。

她必须要走,就是爬,也要爬回燕凉去。

白美鸢转过身子,想让自己看起来,依旧的高傲。只是颤抖的肩膀,早就泄漏了,她心里的恐惧。

新皇廷宣转过脸,用一种,仿佛清浅还是他伴骑般时,无话不谈时的语气说道:“每个人,我都会给他一次机会,先皇是,封公公是,白美鸢是……你也是。”

终于还是轮到自己了,这是不会绕过的话题。

清浅微微的咬着下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含任何波澜,“你到底想做什么?”

新皇廷宣的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宛若从没受过伤害,从没心怀恨意般,迷人而有魅力。

“回去吧,三天后我接你入宫,等打完燕凉这一仗,就立你为后。”

“你既然知道会和燕凉交恶,为何如此对待白美鸢?”

清浅不由心里发了急。别人不知道,可这场战事,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家破人亡,百姓流离失所,怎么在新皇廷宣口中,说起来不过像儿戏一般。

新皇廷宣走到清浅面前,微微俯下身,看着清浅那双清澈的眸子,笑道:“你担心我了?”

清浅知道再这样说下去,也毫无意义。

她望着新皇廷宣,眼神中只有失望。

她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了,于是狠狠的推开新皇廷宣,走出御书房。

新皇廷宣的发丝,散落在脸庞。

清浅也走了,他只觉在空无一人时,整个人一下子,颓废了许多。

新皇廷宣冷笑着拿起书案上,压在折子下的一张宣纸。

纸上画着一只雅致的凤冠。

他还曾隐隐的带着希望。希望能带上这个凤冠的人,是一个懂得自己的人——哪怕没有爱。

他拿起那画纸,把它放在烛台前,任那火苗,在那宣纸上的凤冠燃烧。

天地人和。

那凤冠草图下面,有一枚小小的印章。

曾几何时,他都把着四个字,放在心间。

盼望着幽国的昌盛,盼望着幽国百姓的安居……

可是在这诺大的幽国中,有谁想过自己?

新皇廷宣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九皇子冉烨,也许在这从前所有的路上,只有他是一心一意,想成为自己朋友的那个。

火苗将宣纸吞噬,只剩灰烬。

就像朋友、家人,这些字眼,对自己来说,永远都不可能了。

清晨,清浅推开窗子。

这春日里竟下起大雾来,窗外外面蒙蒙一片。连半丈远的地方,也隐没在这浓雾中,看不真切。

“姑娘快别看了,我这就帮你收拾东西,你快去找孔公子,你们两个赶快出城吧,这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去生活。”

阿珊一边屋里的金银细软,放在一个布包中,一边急匆匆的对清浅说。

她想了一个晚上,总算想出了这个办法。

既然姑娘不愿意嫁给皇上,既然姑娘已经和孔公子,有了山盟海誓。

那不如就趁着这大雾,趁着两国交战之机,皇上无暇顾及之时,让他们趁着雾气逃走,才是最好。

清浅坐在梳妆台旁,一手拄着脸,望着桌上插着的小雏菊。

她想着孔辰星那灿烂的笑脸,思索着要怎么开口,把这件事说与他听了。

而他又会做怎样的决定呢?

即便他能穿越时间的缝隙,守护在自己身边,清浅还是拉开抽屉,看看里面放着的,一把尖尖的匕首。

还是要把它带在身上,进宫的,清浅暗想。

“别忙了,”清浅淡淡的说道:“我怎么能丢下牧府,丢下爹娘,一个人逃走呢?如果我逃了,不是给了皇上,屠杀牧家的借口吗?我不会这样做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雾

阿珊听完,放下手中的布袋,走到清浅身旁劝道:“姑娘,既然你心仪孔公子,就和他一起想些办法啊,总不能就这么顺从了皇上吧,而且孔公子有经营春风楼的经验,以后去哪里,你们也都会有活路的。”

“只能开酒楼吗?”清浅淡淡的问道。

“当然不是,孔公子在麓林书院的时候,可是姑娘的古琴老师。以后,你们即使不做这酒楼儿的生意,就是教教古琴,也还可以把日子过得不错的。”阿珊安慰着。

清浅看阿珊说的,认真心中一阵错愕。

难道在阿珊的记忆里,孔辰星就只是,这春风楼的老板,和麓林书院地夫子了?

她已经忘记,初见孔辰星时,还把他视作仙人的事了。

难道……阿珊也开始忘记他了。

同样发现了,阿珊话语中不妥的,还有立在一旁的小荷。

她似犹豫再三,才走到清浅面前,低着头说道:“姑娘要不你就嫁了皇上吧。”

阿珊撞了撞小荷,一脸不解的问道:“你犯傻了吗?姑娘明明说过,她心仪的是孔公子,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极力撮合,想要看到的吗?怎么这会儿,却变了主意?”

小荷本来还有些犹豫,听阿珊这么一问,干脆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脱口而出说了出来。

“那天,我在外面遇到了熊大,他说孔公子患了重病,可能会死。”

“你说什么?”清浅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眉头紧蹙,走到小荷面前。

“熊大说,孔公子本就是仙人,如若不回到,他自己本来的地方去,是会出大麻烦的!我本以为姑娘知道,可谁知姑娘好像并不知道,可如果孔公子,注定要回去,姑娘怎么能嫁他呢?那不是注定一辈子都无法相见了吗?”

见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小荷自己都感到惊讶。

“仙人?小荷你今天到底发了什么疯?怎么就说这些,无中生有的话,来烦姑娘呢?”阿珊斥责道。她根本不记得,关于孔辰星仙人的过往,只觉小荷徒生荒谬。

原来是这样,清浅怔住了。

所以,他才在那时间缝隙中,走的缓慢。

所以,他那日在皇家马场的后山,本说好会陪着自己,直到我们下山,却不知在何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他对自己的守护,都是要耗费他本身的体力的……

清浅再也听不下去,她用尽全身力气向外跑,她等不到马夫来驾车,牵了匹骏马,就像春风楼骑去。

大雾弥漫了,这世间的一切。

牧府后面的山,前面的湖,都看不清了。

清浅抬起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殆尽,就像此刻的自己。

再也没有重生而来时的,那种笃定。宛若定能改变这世事。

可这世事变化莫测,就像在这雾中前行,只能看到眼前的方寸之间。

即便大雾,清浅也把马驾得飞快。

直到到了春风楼门前,那紧张的心,才得以片刻的喘息。

路旁的孩童,正拿着一根儿空心芦苇管,蘸着肥皂水吹泡泡。

泡泡升到空中,如若在晴日,定是七彩斑斓。可今日,隐没在这大雾中,也少了几分颜色。过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春风楼门前的盆景中,老树根上生出层层的绿。摆在门外的石墙旁,更为这春风楼添了几分诗意。可是清浅无暇顾及这春景。

她用力的敲着门,高声喊道:“开门,快开门。”

没过一会儿,春风楼的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熊大红着眼眶,站在她面前。

直觉告诉清浅,熊大这红红的眼眶,是因为孔辰星。可是她又在心里,不甘的告诉自己,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了?”清浅问的生硬。

熊大见来人是清浅,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慌乱的答道:“风吹……”

可是一看门外,那静止的大雾,如果有风,怕是早就被吹开了。于是连忙改了口:“害眼,近来害了眼病。”

清浅不想再听熊大分说,就要进门道:“我要见孔辰星。”

熊大一把清浅拦在门口,那胖胖的身子,把门缝挡了个严严实实。

“大哥休息了。”

清浅那时常带着笑容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意,她直直的盯着熊大的双眼,“你骗我!小荷已经告诉过我了,”

说着一把推开熊大,走了进来。

熊大那红红的眼睛,明显有些躲闪。

他见拦不住清浅,只好在清浅身后,关了门。声音似乎还有几分抽泣的说:“大哥身子有些不舒服,在楼上躺着呢。”

看来小荷说的是没错了。清浅只觉得心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爆裂开来。

“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熊大正了正身子,把腰板挺得笔直了几分,带着几分执拗的说:“大哥不让我告诉你。”

“可你告诉小荷,不就是为了让她告诉我吗?”清浅步步逼近,把熊大逼到角落。

熊大带着最后的,对孔辰星的听话和顺从,低低的说:“牧姑娘……怕是误会我了。”

“误会?”清浅的双眼,似犯了火。她怒吼道:“如果你再不说,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不想熊大,哇的哭出声来。

在熊大心中,孔辰星就像挂在空中,灿烂的太阳。而此刻孔辰星的状况,却像这天气般。这身旁的大雾遮住了太阳,让人看不到光亮,也似乎没了希望。

熊大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大哥不是病了,而是快不行了……前几日我在他门口,看到有个奇怪的人……在他房间里。

那个人梳着是短发,穿得也稀奇古怪,应该是大哥家乡的人……他对大哥说,如果他再不完成任务,就要在我们这里……灰飞烟灭了。”

熊大没看清浅,似乎有意的躲避着目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我猜大哥要守护的那个人是牧姑娘,想了很久,才告诉了小荷,想让她带口信儿给你……我实在不想看到大哥死!牧姑娘,如果大哥要完成的任务是你,请你一定要帮帮他……”

第三百六十七章 原来你是用命来陪我的

熊大不知,孔辰星要完成什么任务,也不知这个任务,会不会让牧姑娘受伤害,可是此刻他什么也管不了了,他要救大哥,一定要救他。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此刻却哭的如此委屈,宛若个孩童。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这一路上,清浅虽隐隐的有些察觉,可是她却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孔辰星的体,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

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哗啦一下,沉了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她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就是她不肯去完成,孔辰星来到这里,让自己恋嫁人的任务,甚至还上孔辰星。他才病了。

一定能找到办法的,一定!清浅想安慰自己。

“他在哪?”清浅问道。

“在楼上。”熊大红着眼眶答道。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大哥的任务,真是关于牧姑娘的,而牧姑娘肯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清浅飞快的转,向楼上走去。

她恨不得两步并做一步,她心中那么着急,却似乎又如此胆怯。

清浅的步子慢了下来。

仿佛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好像真相不至于,那么**的,就在出现在眼前……

清浅突然怀念,时间停止的那些时刻,她可以不用看,不用听,只安静的感受着,在他旁就好。

熊大似乎怕清浅突然反悔似的,连忙几个大步,跑到清浅前面,蹑手蹑脚的打开了,孔辰星房间的门。

孔辰星屋子里,依旧是那简洁的灰色。

第一次来的时候,清浅还觉得有几分诧异和奇怪。

可是想来,这便是他生活的地方,本来的样子吧。清浅环顾着,她此前从未见过的北欧装饰风格,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躺在上的孔辰星,闭着眼睛。他看起来瘦了许多,又那么虚弱。

清浅心中阵阵的疼,“难怪你不来见我。”

如果没有自己的挽留,他也许早就可以离开吧?

是自己打着的名义,把他留了下来,躺在这里,成了最悲伤的结局。

“大哥就这样昏睡着,之前我说帮他找郎中,他不肯,说没有用的。这次,他睡了有十了,就是有一个傍晚出了次门,之后就再没醒过。”熊大担心的说道,他真不敢想,那可能发生的事。

“原来你是用命来陪我的。”

清浅在孔辰星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那个傍晚之所以出门,定是感受到了,自己在御书房时遇了危险。

而他这样睡着,都是在保存自己的体力啊,若自己再遇到什么危险,他还能毫不犹豫的,走过来带走自己。

熊大悄悄的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希望牧姑娘能救大哥的命。

清浅的手,微微颤抖着,放到孔辰星的额头上。

很凉。

他那给了自己温暖拥抱的子,此刻宛若寒冰。

清浅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把手收了回来。

一种不祥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飘过。她连忙伸出手,放在孔辰星的鼻子前。

有呼吸,即便如此微弱。

清浅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

孔辰星的手臂瘦弱的,似乎只剩下了些骨骼。那手臂上的颜色淡淡的,若隐若现,时明时暗,似乎马上就能消失。

清浅那双澄澈的眸子,忽然间有了微微的血色。

她面色苍白,整个人都陷进了,孔辰星边的椅子里。

她多想有一个拥抱,多想他抱着自己说,一切都没关系。

可是不能,她再也不能视而不见,自己的任,和孔辰星那虚弱的体了。

“一直都是你救我的。”清浅看着孔辰星虚弱的面庞,不舍而决绝的说:“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说完站起,坚定的走了出去。

清浅坐在临湖的凭栏旁,已绿草茵茵,曼妙的绿意,已爬上树梢,盖满大地。只是在这样,大雾弥漫的天气中,虽是的嫩意,却减弱了几分生机。

“给我拿一杯滚开的水。”清浅吩咐熊大道。

熊大不知清浅是何意图,但只要能救好大哥,别说是拿一杯滚开的水,就是让他喝下一杯滚开的水,他也愿意。

清浅接过,熊大从后厨拿来的滚开的水。想都没想,就把水泼到自己手上。

她看都没看那杯水,看都没看熊大,只是抬着头,看着孔辰星,会走过来的方向。

晶莹的水花,在空中停出好看的形状。宛如蜗牛的触角,小心试探的,望着这世界。

清浅第一次觉得,她能看到时光流转的样子,时间虽停下了,可她四周,就像那篝火上,噼里啪啦炸开的火苗,乱窜着四散开来。

孔辰星来了,一步步走的虚弱。

清浅看着他,努力保持自己,笑容灿烂的样子。

庆幸时间停住了,自己不用说话,不用呼吸,甚至不用心跳。

否则她害怕自己,忍不住就会哭出来。

害怕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泄露自己,马上就要进行的计划。

孔辰星走到清浅旁,和他们约定好的一样,抱住了她。

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来了。”

果然他从未食言,说过要守护自己的承诺,便真的做到。

那么执着,也那么傻,哪怕这个承诺,会要了他的命。

清浅似乎还能感受到,孔辰星后,那一抹尽失的黑气。

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他每一次穿越时间时,都想牢牢的把他抓住。

即便不能钳制住,他整个体,也要让他损耗些内力。

然后,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的将它吞噬。

孔辰星温柔的,把清浅的手轻轻挪开。然后如拂去灰尘般,把那滚烫的水,扫到一旁。让它们不会有一丝一毫,溅落到清浅上。

清浅曾幻想过无数个,她和孔辰星并肩而立的场景。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悠哉的看着湖上的风景……

可是从开始到现在,她都只是那个,被孔辰星抱着的走出困境的人。

无论她怎么想要,努力的站到孔辰星旁,更多的时候她也只是,被他守护。

她本以为,被人守护,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出入平安

没人知道,此刻的幸福,会换来什么。

就好像,这大雾遮挡着你,看不到未来。

于是便寄希望于,大雾散开,这世界明朗如初。

可是谁又知道大雾散开后,是不是一片灰色与霾。

时间流转,那杯滚水被泼到了地上。

清浅看着孔辰星,那熟悉而灿烂的笑脸。

多想立刻扑到他的怀里,要一个最温暖的拥抱。

可是,她放弃了。

清浅的眼眸,澄澈的宛若宁静的湖水。

她脸上带着一丝欣喜和惬意,似乎还有着几分调皮,拍了拍自己的口,一脸释然的模样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水烫到了。”

“只要有我在,你又怎么可能会受到伤害。”孔辰星依旧仰着,那灿烂的笑脸。

清浅笑笑的应着,只是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我知道,你是用着生命在守护我,我宁愿成为一个,不被守护的人。

孔辰星只觉心中一阵慌乱。

他向空中望去,虽然在清浅眼中,天空是一片大雾,可是孔辰星却看到,一个巨大的倒计时牌。

上面写着一个鲜红的,大大的“5”。

还有5天?难道我的体力,能支持我在这书中存活的子,只有5天了?

在那巨型的倒计时牌旁,加减乘除的符号,毫无规律的旋转着、错乱着。

可这不是一道,只用加减乘除,就能算得出结果的数学题。

孔辰星深知,自己深陷其中,怕是没了归期。

“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清浅浑上下,都透着兴奋的道:“我要嫁人了。”

孔辰星只觉子一怔。

庭院中的青石板上,落了雾气,融成了水。孔辰星那单薄的子,明晃晃的映在这青石板的积水上。

“我可没忘记咱俩的承诺。”清浅笑着道:“我嫁给皇上,你也完成了任务。说到底,还真是缘分,兜兜转转的,才发现早就上了廷宣。”

清浅脸上透着微微的羞,“要不是当初,你举办的古琴大赛,我得了凤凰古琴,又怎么能和廷宣,生出这样的缘分呢?”

古琴大赛?

孔辰星实在难掩,眼中的失望,低低的问道:“你可还记得些什么?”

桌子上金色的帕子,被人折成好看的花朵形状,只是被这雾气打湿,软软的趴了下来。

他果然相信了,

清浅心中,是说不出的不忍,可是她别无选择。

“我当然记得啦,你一直催我快点嫁掉,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叫亮晶晶的你的人,等着你赶快回去呢。”清浅脸上的笑容那么灿烂,宛若雨后的彩虹,宁静的,迷人的。

孔辰星也冲着她笑。

依旧还是平常的扬起嘴角,却再也笑不出灿烂的模样。

原来她都忘记了。

原来她还是抵不住,这书中的力量,她的记忆被重构了。

“这次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我已经找到了,这一生最的人。”清浅说话时,望向孔辰星。

是啊,我找到了这一生都最的人,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愿意为他承受所有,哪怕永不再见。

“你也可以完成任务,能快点回家了。”

“是啊,确实是好消息。”孔辰星强忍着内心的震撼,柔声说道。

他用着虚弱的子支撑着自己。

不能,他不能让清浅看到自己,你如此衰弱,即便她嫁,也要她不留遗憾,开开心心的嫁。

“你的大婚,不会在5天之内就举行吧?完成了任务,5天内就要离开了呢。”孔辰星淡淡的说道。

如果在5之后,自己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最美的样子了。

原来你的子,只能还支撑5了。

清浅的心在滴血,脸上却漾着笑意:“说不定哦,皇上巴不得,马上就和我成婚呢。”

“确实是好消息,既然如此,我请你在这风楼,吃最后一顿饭吧。也许以后你进了宫,就没机会出来了。”孔辰星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说的清淡。

“对了,厨房最近做了一些,好看的小点心,我这就让他们拿出来给你尝尝。”

孔辰星突然转了,“有草莓口味的,有牛口味的还有……你应该没有吃过的抹茶口味,你想吃哪一种?不如都尝尝吧。”他强忍着心中,那喷薄而出的悲伤,依旧扬着灿烂的笑脸说道。

“今儿我就不吃了。”你只剩五,我没有片刻时辰,可以耽误。

“三后我就要进宫了,时间紧张的很,我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了。”清浅脸上露出一丝神往。

“可以让熊大把小点心,送到宫里,我会和皇上一起分享的。估计他定是没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清浅笑容满面,仿佛已经看到新皇廷宣,看到那些精致的小玩意,时脸上惊奇又诧异的表。

“对了,你上次让熊大,拿给我的小雏菊真是好看。温室里可有其它花开?剪一直给我可好。”

孔辰星淡淡笑着:“同去吧。”

清浅笑着摇了摇头,“你随便送我便好。”

“好。”孔辰星转离开。

见孔辰星进了温室。

清浅缓缓的蹲了下来,她抱紧自己,巨大的悲伤不断的冲击着,她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想大哭,她想嘶吼,她想抱着他,让他不要离开……

可是他不能,她也不能。

她必须要忍住自己所有的感,才能让他安心的回去。

一朵花,算是自己对他,最后的贪恋吧。

孔辰星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朵白色的玫瑰。玫瑰艳滴,那是他对清浅最后的心愿。

他放到白玫瑰,放到清浅手中,“给你。”

我最纯白的。孔辰星默默的对清浅说。

清浅忍着心中的悲伤,那双清澈的眸子,不时的闪着笑意,和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孔辰星你要相信啊,相信我过得很好,相信我找到了喜欢的人,然后就可以放心的离去。清浅默默地对孔辰星说。

“这个送给你。”清浅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腰间挂饰。

铜币而制,雕刻着精巧的花纹,上面铸着四个字:出入平安。挂饰下面是红色的流苏。

第三百六十九章 嫁你

清浅笑道:“是我做的,虽然还不太好看,可我觉得出入平安这四个字,好生喜欢,想送给你。”说完便把它,塞到孔辰星手里。

透着雾气,清浅在湖面上见到两只,并肩而浮在湖面上的鸳鸯。

一只颜色艳丽,一只淡了些许。

可是鸳鸯就是这样一种鸟,无论对方生的什么样子?

只要认定了彼此,便不离不弃。

她多想能和孔辰星,像这鸳鸯一样,一辈子都不离不弃啊。

“谢谢你。”孔辰星把那挂饰放在手中,惜的轻抚着。

他习惯的,张开怀抱,想拥抱眼前的这个人。

清浅却抬起一只手臂,张开手掌,宛若他们最初相遇时,一切胜利后的那个击掌动作。

“来吧,庆祝我找到了幸福,你完成了任务。”

原来在他的记忆里,连我们的拥抱,也已经忘记了。

孔辰星也挥起手,和清浅击掌。

双手相扣的那一刻,他多想把她拉进怀中。

可是他不能,他能守在她边的时间,只有五。

又怎能拉住她,不让她走进,那一生一世的幸福呢。

清浅只觉孔辰星的指尖,消瘦而冰冷。

清浅睁着眼睛,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下来。

巨大的雾气,仿佛让她进入了,一个逃不掉的梦。

就像那个常常会出现,九皇子冉烨问自己,嫁他可好的梦境般。

这雾气笼罩的的一切,都在现实中向自己bi)来。

“再见了。”清浅挥了挥手,带着笑转离开。

孔辰星站在原地,看清钱一步一步的走远。

心痛到无法言语,可是却没有留下她的勇气。只能就这样,看着她带着笑容离开,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熊大,泪水止哗啦啦的流着。

终于在清浅,走出风楼的那一刻,止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你怎么了?”孔辰星虚弱的问道。

“风大……”熊大又意识到,今天这是一个没有风的大雾天气,于是又抽泣着换了说辞:“前几不小心害了眼疾,是眼疾。”

出了风楼,阿珊和小荷,已经等在门外。

清浅抬起眼眸,向远处望去。

浓雾微微有些散去,看得到些远处的树。更远的地方,遥远的天际,也有了一抹微微的淡橘色,看得到了。

阿珊和小荷,连忙拥到清浅旁。

看她脸色少有的苍白,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开口问的详细。

只是一左一右,搀着清浅,把她扶到马车里。

“那点心定是好吃呢。”清浅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还好没出什么事儿,阿珊心里的担忧,总算放了下去。

原来姑娘还惦记着,风楼的点心。小荷脸上的紧张,也终于放松下来,连忙安慰清浅道:“没事儿,只要姑娘想吃,明儿个就让熊大,给您送去。”

“不用了。”清浅淡淡说道,“有些东西留在记忆里,才是最好……阿珊去交代车夫,我要进宫面圣。”

“姑娘您不是昨,刚从宫中回来吗?怎么又要去啊?”阿珊心里有些焦急,看清浅此刻眼神落寞的样子,生怕姑娘犯了什么糊涂。

“是不是孔公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小荷言语间有了几分自责。如果真是如此,让姑娘做了什么,不想做的决定。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清浅没再说话,眼睛半睁半闭的,看向窗外那浓白的大雾,和雾中的风景。好似什么都没想。

阿珊和小荷互相望了望,也都低下头,不再吭声。

泰幽门口,封公公望着清浅,没什么表变化。

清浅淡淡说道:“臣女有事要和圣上说,烦请公公通传。”

封公公不卑不亢的道:“姑娘还是请回吧,皇上此刻不在泰幽。”

自打太子成了皇上,这朝中重臣、各家贵女,都想方设法的想见皇上。

皇上哪有那功夫,和她们一一相见呢?

遇到这样的人,封公公也都是,自作主张的打发了。

清浅自是明白,封公公为何又如此态度。

阿珊刚想拿着荷包上前,讨个通融,不想被清浅拦了下来。

她冷冷说道:“封公公,既是皇上边的人,定是知道,皇上要立我为后吧?”

封公公脸上一惊,此事他确实不知。

可见面前这牧姑娘说得笃定,想来也不无可能。

到底是否有此事,让她去见了皇上,便知真假。

这会儿宁可信其有,告诉了她皇上的去向便是,如果真是,后也就多些个分。

想到这儿,封公公立刻变了脸色。

他向前走了几步,伏在清浅耳畔说:“近来找皇上的贵女,着实多了些,皇上自是命我全都拦住……可牧姑娘不若旁人,我就私下给您透个底,也不好让旁人知道。皇上此刻确实不在泰幽,而在东盛和宫。”

说完,封公公便起了,笑笑道:“皇上确实不在中,请姑娘慢走。”

东盛和宫。

新皇廷宣,得知是被施了香毒后,这宫中便没了骄奢之风,处处看起来简单利落,而此时已没了人住,却越发显出几分荒凉来。

清浅站在新皇廷宣后,一字一句说得真切,“我愿为后。”

新皇廷宣正望着石墙上的,一处壁画。

壁画上沟沟壑壑的山脉,留白处却像只金色的飞鸟。

“你瞧,”新皇廷宣指着那留白,对清浅说到:“旁人只看这山脉雄壮,谁会注意到,在这留白里,还有一处飞鸟被囚于这雄壮之中。”新皇廷宣语气淡淡,似不经意,却也似在说自己。

“对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新皇廷宣好像突然想到似的,望着清浅。

“我说我愿意嫁你为后。”

新皇廷宣微微扬扬嘴角,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清浅一番,道:“你是想让我猜其中的缘由,还是直接说出条件?”

“皇上圣明。”清浅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异常的坚定。

“我的条件是,三内完婚。”

新皇廷宣晃了晃,手中的一把钥匙。

钥匙古铜的色泽,已经泛了久,却显得格外结实。

“你要救的人,可是在内牢中的冉烨啊?”

第三百七十章 告别

可这百花村灭门案,到底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为什么要被灭门?又是谁做了这件事?如果就如自己的猜测,三皇子的母妃容妃的母族,也来自北地。那她没有理由,和同样来自北地的梅妃,此前毫无交集,除非……

整整一天,清浅都觉得自己,总是有些魂不守舍。

可似乎因为学所里,发生了这许多大事。王夫子、鲁夫子、郭夫子,每个人的脸色虽都暗沉,可却似乎在压着心里的绪,并没有对清浅她们,作过多的苛责。只是匆匆的来讲课,然后又匆匆的离开了。

谁也没对学所里,少了这么多人,做任何的解释和询问。但是每个人心中,都对这事实,有一份自己的理解。可是却又都碍于,这些当事人曾就是,自己坐在同一屋檐下的同窗,所以都舍不得开口议论。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散学铃声的响起。清浅一出书院大门,就见孔辰星扬着那张笑脸,冲她走来。“我是来和你做暂时告别的?”

“告别?”清浅心中一沉。她本以为自己经历了这次,可以承受任何突然发生的事,可是听到孔辰星的这句话时,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我今天已经和陈夫子,辞了这麓林书院职务。我本来也就是,想给你一个,可以和九皇子冉烨对话的份,我的任务完成了,所以我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麓林书院当个夫子了。”

任务完成了?这句话就像一个晴天霹雳,砸在清浅的头上。难道意味着……“你要离开了?”清浅轻声问道。

孔辰星这才反应过来,清浅正担心这什么。于是笑道:“还没看到你,甜甜蜜蜜的嫁掉,我怎么能离开呢?放心吧,我是和九皇子冉烨,去一趟北地。去调查当年百花村灭族案的事。等回来,我还是你的哆啦a梦,随时在你边,听你的召唤。走吧,去风楼,好好慰劳慰劳你这颗受了惊吓的心。”

孔辰星一挥手,他的那辆绘着星星图案的小马车,就被熊大驾驶了过来。孔辰星拉开车门,做了一个绅士的邀请的动作,扬着笑脸说道:“上车。”

清浅也笑了,这笑容让她暂时忘掉,这么多突然而来的,让人崩溃的痛楚。让她心中生出一种,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的感受。

马车在麓林书院门前的路上,使得轻快。风从车窗飘了进来,透着阵阵的凉。想到几个月之前的夏天,自己坐在这马车上,还喝到冰凉的水。清浅嘴角不由的扬起笑意。

“夏里,在你这马车中,你给我喝冰水。这样的秋,你这马车中还有些什么宝贝?”清浅问道。

孔辰星拉开,绘制星星图案的柜子,拿出一个清浅从没有见过的,奇形怪状的杯子。孔辰星拧开那杯子的盖儿,递到清浅面前,“给你带的,尝尝看。”他脸上依旧是那灿烂的笑容。

清浅呆呆的望着孔辰星,只有这天上的神仙才做得到吧?

如此美好!

孔辰星见清浅发呆,就用手中的杯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清浅才回的神儿,接过杯子,故意做出一副,不怎么期待的模样说:“那我可要尝尝看。”

清浅轻轻喝了一口,甜甜的。

“是冰糖雪梨。”在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学业之后,能喝上这样一口,暖暖的雪梨汤。这滋味竟是如此美妙,那温的梨子汤。顺着清浅的喉咙,流进她的体里,那从内而外散发着温暖,将她包裹起来。

“怎么样?”孔辰星意料之中般的望着清浅。“我特地让人熬的,选得是刚下市的梨子,给你去去这秋的干燥。”孔辰星故作轻松的,安慰着清浅。

明明他是想让清浅,和未来自己会饰演的九皇子冉烨,上演一场轻松浪漫的偶像剧。可是可怕的事,还是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了。孔辰星以为自己,了解所有的剧,可现在看来,随着他进入这本书,剧都已经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发生了可怕的改变。

也许是在这书中呆的太久了,在一个人睡去的夜晚,他就在心中会生出,是不是自己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就回不去了的想法。

自己明明和两个人走得很近,却根本看不到彼此心中的意。清浅并不九皇子冉烨,这是他早就知晓的。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九皇子冉烨对清浅,好像也只是欣赏,而并没有生出,那种见到就让人心生欢喜的。可为什么,九皇子冉烨,会在上一世,迎娶清浅?

这两个人……孔辰星觉得,自己在某一刻是崩溃的。难道自己错过了,书中的什么剧吗?虽然是一部女主重生复仇剧,可是她确实嫁给了九皇子冉烨,难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因为?孔辰星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是不管剧如何走向,自己还是要竭尽全力,做这两个人最坚实的后盾的。而从目前看来,百花村灭门案,应该是自己目前,最有可能找到的突破口。

“去北地有什么想要带的吗?”孔辰星望着,正在喝着雪梨汤清浅说道。有什么想带的?清浅一边思考,一边任葱白的手指,在杯子上有规律的清浅敲打。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自己怕是有很多想要带的。好看的鞭子、舒服的马鞍、精美的弓箭……可是现在,这一切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一种在黑暗中,看不到的危险,好像在一步步的将自己包围。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也许:“你们只要平安回来就好。”清浅想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最想要的竟是周围人的平安。

马车停在了风楼门口,刚一下车,就见小荷和阿珊,也坐着马车跟了上来。见到清浅下车,阿珊就大声叫他:“姑娘!姑娘!”

清浅回过头,自己不是已经让,小荷和阿珊先回牧府了吗?“怎么回事?”清浅问到。

第三百七十一章 棋子

事已至此,又何必虚伪?九皇子冉烨心中一寒。

“大哥说笑了,不是早就说过,棋可让,这皇位不可吗?所以如今这般说辞,只会让我看的可笑。”九皇子冉烨望着新皇廷宣,眼神里没有了一贯的崇拜,而变成了一种不屑和嘲讽。

新皇廷宣望着,九皇子冉烨眼神中的不屑。

是呀,是自己把他bi)成了,最怨恨自己的人。

可是为何却又要在,这大婚之,来他这内牢自取其辱?可是心中总还有那么一丝不甘,他望向九皇子冉烨,目光灼灼道:“你信吗?”

不过都是皇家的棋子,谁又比谁尊贵几分,谁又比谁差池几许,又何来真正的怨恨。

九皇子冉烨缓缓说道:“说多了难免当真,只是大哥害我可,又何必拉上牧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她显出了那凤凰古琴,为大哥驱毒的。”

原来还是护着清浅的。

新皇廷宣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道:“我以为,她对你深意重,看来是我错了。她还是选择了嫁我。”

听闻至此,九皇子冉烨眼角,忽然涌上了些嘲弄,冷冷的道:“大哥错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新皇廷宣立刻变了神色,宛若带着仇恨的兽,怒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九皇子冉烨刚受完鞭刑,背上还在微微滴血。被滴落到这木桩上血花,染红了木桩,像那图画中的落梅,在冬怒放。

“从我进来那一刻起,就没有打算再出去了。”九皇子冉烨说得漠然。

新皇廷宣挑高了眉角,“既然如此,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就是来接你出去的。”

“这么说你又信我了?”也许每个人都会变,即便是自己,也会寻得某个时机,就变成了一个另外的人,九皇子冉烨突生了感慨。

“我信不信你都不重要,但是你要相信你自己。”新皇廷宣语调淡淡,仿佛再用毫不在意的心,说着能决定别人生死的命运。

“你这是何意?”九皇子冉烨发现,自己竟看不透新皇廷宣的心思,或许他根本从未看透过。

新皇廷宣甩开披风,在封公公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燕凉出兵了,我要派你出战。”

“派我吗?一个有着谋逆之罪的逆臣。”九皇子冉烨冷笑道。

新皇廷宣没有说话,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谋逆之罪是怎样而来,面前的九皇子冉烨又是怎样的清白。

“如果我说不呢?”九皇子冉烨冷哼道。

“你没得选。”新皇廷宣看着九皇子冉烨,不仅他没得选,自己也没有得选。

因为他不知道,除了九皇子冉烨,自己还能相信谁。

在这皇位,让人心惊的事实不过是,这人人想仰望的位置,才是最凄凉,也最无助的地方。

看到新皇廷宣如此笃定,九皇子冉烨心中,不由的来了怒火。

凭什么?凭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认定我的心?

“你就不怕我出去后,最先要了你的命?”九皇子冉烨咬牙切齿,仿佛如果不是这铁链将他拉住,他便会一下子,扑到新皇廷宣面前,钳住他的脖子,致他于死地。

“那你更要出来,得了那兵权,才好杀我。”新皇廷宣淡淡的说道。他望向九皇子冉烨,似乎并没有被他的暴躁而触怒。到反在新皇廷宣的眼中,生出一丝悲凉。

新皇廷宣眼中的悲凉,让九皇子冉烨忽然觉得心惊。

他终还是无法,对面前的这个人愤怒。

怎么也做不到?

“你看错我了,我是不会出去的。”九皇子冉烨冷冷答道。

“要是我说,如果你不去,死的那个人是我呢?”

新皇廷宣从关着,九皇子冉烨的牢笼走出。

一个人走在这诺大的宫中,突然感慨:

人,即便是九五至尊,在这宫面前也显得如此渺小。

可是人,竟有如此权利,能撼住这诺大的宫,偌大的王土,和诺大的人心。

新皇廷宣离开,他甚至没有要一个答案。

内牢一下子变得冷清。

上的伤口,还在止不住的滴血,可是九皇子冉烨已感受不到了。

“九皇子下。”看守拿来了一个,装着药的瓷瓶,“是圣上嘱咐给您涂的,您忍着点疼。”

九皇子冉烨抬起头,顺着内牢天窗的缝隙,可以依稀看到,天空上的半个月亮。

那月亮悬挂高空,可否就能将这世间的是非对错、好坏美丑看个清楚?

一夜过后,又是一整天。

夕阳已沉到天边,天边一片火红,映在寝宫廊上的池里,犹如星火,点燃了这养着红色鲤鱼的池子。

阿珊和小荷,在寝宫外,不安的踱着步子。

“真是太过分了,一晚上没过来就罢了,这一整天都没露个面。”阿珊愤愤不平的说道。

小荷握紧拳头,向寝宫里头,偷偷望了一眼,“我们家姑娘也太可怜了吧。”

要是对方不是皇上,她定要冲上去,把他拉过来教训个一二三。

“那些话本传奇里,也没这么写过呀?”

在阿珊看的那些书里,哪个姑娘能嫁了皇上,不都是百般疼,百般宠的,怎么换到自己姑娘,就变了?

阿山发恨的想了想,以后再也不看什么传奇话本了,故事里的都是骗人的!

风轻轻吹过大的长廊,吹进寝宫。窗口挂着的纱帘,盈盈动动煞是好看。

清浅望着那纱帘,只觉孔辰星心的脸,正在其中,望着自己笑得灿烂。

只是想着,清浅的泪珠,便涌上眼眶。泪水一滴一滴的,从眼角滑落,纷飞在这,没有人的寝宫里。

“姑娘……皇后娘娘,我帮你先下这凤冠吧?”阿珊轻声的问询道。

清浅点了点头。

凤冠从清浅头上取了下来,华美异常。

宛若黑暗夜空中,璀璨的烟花,绚丽夺目,可也只是转瞬即逝。

不会有人,再为她第二次,带上这凤冠。

她也不会再随便,为了什么人,赌上自己的一生。

清浅微微侧了侧脸,似乎还能看到,孔辰星穿着奇怪的衣服,在自己面前跳舞的样子。可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北极星

窗外门廊上的红灯笼,已经燃上了。

清浅坐在床榻上,都看得真切,只是那明晃晃的红,只让人觉得,晃得人心惊。

“把那红灯笼拿了吧。”清浅淡淡说道。

“只是……这大婚未过三日,怕被人生出些非议来。”阿珊局促的说道。

清浅便不再反驳。

是啊,这是皇宫,而不是自己以为的什么地方。

“你去春风楼问过了吗?”清浅微微转过脸,看着小荷。

小荷上前一步,她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姑娘,怎么突然就生出了这么个念头,要在大婚当日,让她去春风楼问一问,他们的老板还在不在。

“我都问过了,都说没这个人呢。那春风的老板,只是一个生着胡子的壮汉,叫做什么熊大……”

小荷把她昨日见到的情形一一说来,“不过说那春风楼是很难预定的,我昨天贸然前去,被客气的请了出来。”

果然他们都把你忘了。

这代表着你顺利离开了吗?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你会不会给我个消息呢?

清浅闭上眼眸,只觉孔辰星消散的地方,扬起万千蓝色的蝴蝶,纷纷扰扰向自己飞来。

一睁眼却已不见踪迹。

明明那夜见他,宛若点点星光四散开来,怎么却偏偏对那蓝色的蝴蝶,生了感触?

清浅不知自己,该想些什么,该看些什么,只觉此一生。已被掏空。

宛若胸中的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

只差一个小小的助力,便会轰然倒地。

“没什么事儿,你们就都出去吧。”

清浅躺在床榻上,淡淡说的。

阿珊和小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自家姑娘心情,不好也没再多说,脚步轻轻地退了出去。

你走了,我会追随。

只待我把剩下的,这重生而来的任务完成,我便毫不犹豫的随你而去。

清浅在心中想着。

可是从此身边没了你,想到要避免和燕凉的大战,清浅只觉得前路,是一条崎岖且阴暗的小路。

一个人走,定会生出诸多困境,可是我都不会放弃。

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宛若你还在我身边。

阿珊心里焦急,出了门,就抚掌乱转。

这皇上一夜一日,都未来这寝宫。

要知道这皇宫中,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这件事儿呢。

可皇上偏偏连面都不露,这不是露了把柄,给其他人?

如果以后,姑娘成了这后宫之主,哪还有人给她撑腰,让她事事顺遂呀。

再看姑娘那脸上的失落,阿珊只觉得心口,被猫抓了一样的难受。

“都说这后宫深似海,以后怕是要遇到的事儿,更是无穷无尽啊。”

小荷也一样的感觉到无力。

这后宫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生生把里面的人,都被囚禁了起来,

这时候你挣扎,也没有用,怒吼更是只会换来,别人的笑话。

小荷握了握拳头,好像连这功夫看起来,也没什么用处。

功夫还是有些用的,至少还可以保护姑娘。

阿珊只是心里愤怒,也毫无办法。

她再怎么愤怒,也不敢指责皇上。

只能皱了皱眉毛,对小荷说:“姑娘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念头,让你去春风楼找他的老板?”

“就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小荷挠了挠头,可是为什么会觉得,春风老板这几个字,那么熟悉呢?

再一想到熊大五大三粗的样子,小荷摇了摇头,确实没见过。

“莫不是,话本故事看多了,才生出这个念头来?”阿珊虽不想这么解释,可是也却没有其他,能说得通的理由了。

小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觉得也要少看那些话本故事,毕竟当前顶顶重要的,是抓住皇上的心。”

“说的也是,不过人家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阿珊和小荷一边往前走,一边交流沟通的。

“要说抓住男人胃,孔公子之前送来的那些餐食,确实好吃。”小荷脸上露出几分向往。

“孔公子,听着耳熟,可想不起,到底是何人啊?”阿珊着实不记得了。

为什么会提到他呢?小荷也一脸的不解。“这是何人啊?好奇怪,我怎么就顺口说出他的名字。”

忘了,果然她们都忘了你。

清浅缓缓的闭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眸。只觉眼角隐隐的泛了红。

新皇廷宣坐在御书房中,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他微微的抬起头,望着窗外又一次点燃的红灯笼。才惊觉,又是一个夜幕降临。那隐藏了,人心最深处的灰暗的夜,又来了。

“皇上。”封公公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见新皇廷宣点头示意,连忙又上前些许,低低的说道:“冉烨伤势稳定,只需几日疗养,便可带兵出征。”

新皇廷宣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看了看面前,少了些许的茶杯。

守在一旁的侍女,连忙拿起白色的瓷壶,把茶壶中的,茶水倒入茶杯中。

茶水橘红且馨香,水汽袅袅上升。

封公公见了,忙关切道:“皇上这夜已深了,喝着红茶,但是不好入睡的。”

入睡?新皇廷宣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他自幼中了香毒,向来入眠就短,

而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情,又常常会在梦中将他惊醒。

睡眠便成了他恐惧之事。

“我总觉得醒着,比睡着更惬意几分。”新皇廷宣站起身,缓缓的走到窗前。

窗外隐约的挂上了些星斗。

最亮的那一颗,是北极星,他从小便记得。

这是冉烨告诉他的,那时九皇子还年幼,指着那颗北极星对自己说:“大哥,母妃告诉我,那颗最亮的星叫北极星。只要看到了它,我们就不会走错方向的。”

可是现在北极星,仍然高高的挂在空中。

可是他,却再也找不回自己的方向,和回去的路。

“皇上龙体,当异于常人,只是……”封公公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

“皇上,您是大婚,昨日已让皇后娘娘,独守了寝宫,今晚如若在不移驾东盛和宫,怕是皇后娘娘日后,在这后宫里……也会为难呢。”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关于你的回忆

如果我去了,她才会真正的为难。

新皇廷宣一把推开窗子,春夜的风,呼啸着吹进御书房。

只打在他的脸上,身上,让那一头乌黑的发丝,随风轻舞,散乱飘荡,又绝美异常。

清晨。

阿珊在泰幽殿外,拦住了正打算出门的封公公。

“公公。”阿珊微微低着头,悄声道。她似乎不想声张,也让别人多看自己的面目。

封公公看到阿珊焦急的模样,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四下看了看,就和阿珊一同走到一旁。

“公公,怎么昨个晚上,皇上还是没来东盛和宫啊?”

皇上把东盛和宫给自家姑娘,阿珊和小荷都觉得,有几分不吉利。

可既是皇上赏赐,姑娘也只能应允。

但眼前,皇上连着几晚,都没有驾临。

阿珊隐隐觉得,是不是皇上当年做太子,在东盛和宫有着不愉快的经历,以后断是都不会来了?

阿珊心中着急,拿了一个好大的荷包,塞到封公公手里。

“还请公公多美言几句,如若我家姑娘虽立为皇后,却有名无实,不免也遭旁人奚落。”

封公公连连把荷包,推给阿珊。

“不敢不敢,”封公公低低的说:“这宫中四处都是皇上的耳目,我是断不会收下的。其实,就是娘娘不让你来,老奴也会在皇上面前说些,替皇后娘娘着想的话,只是……”

封公公摇了摇头,他虽然不明就里,但“皇上好像……有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并未和皇后娘娘……”封公公有些隐晦的顿了顿。

“未和皇后娘娘什么?”阿珊着急的问道。

“有肌肤之亲呀。”封公公叹了一口气。

“那这……”阿珊被封公公的话,吓到了。愣在一旁说不说话。

冯公公也没再多说,躬身道:“阿珊姑娘快回去,为皇后娘娘宽心吧。老奴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小荷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愤愤的说道。

阿珊连忙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清浅,示意小荷别再多嘴。

“怎么不能说了?我偏要说。”小荷反倒来了脾气。

阿珊又谨慎的看了一眼清浅,见她没动,连拉带拽的把小荷推了出去,斥责道:“你胡说什么呀?姑娘已经够心烦的了,你就不要再给她添堵了。”

“我怎么是添堵了,我说的就是事实。”小荷绷起面孔,又怕清浅听到,气不过的说。

“这嫁进皇宫已经有月余了,可是那皇上,竟然一面都为露过。如是这般,干嘛还要娶我们家姑娘?现在可好,名义上成了皇后,却连的皇上的面,也没见过。而且出又出不去,你说这不是软禁,又是什么?”

“皇上也是为我们家姑娘好。”阿珊拉住小荷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看,现在我们幽国,正和燕凉开战。如果皇上整日来东盛和宫,和姑娘腻在一起,被旁人看了,定是会传出很多不好的话。如果这仗打赢了倒好说,可如果输了,我们家姑娘,还不成了诱惑皇上,耽误正事的大罪人?所以,皇上是保护我们家姑娘,才不来的。”

“别说,”小荷放下了握紧的拳头,“你这么说,还挺在理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小荷脸上,终于扬起了,这么久来第一次笑意。

阿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你以为那些故事话本,是白看的?多看些书还是有用的。”

阿珊和小荷的讨论,清浅躺在床上听得真切。

嫁入宫中已有月余,可是自己却从未见过新皇廷宣。

和丫头们想的不同,她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相反还带着些感激。

感激他没有来打扰,和强求自己。

感激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让自己把孔辰星送回故地。

她坐起身,望向窗外。

窗外天光明媚,风轻云淡。

也许新皇廷宣在等,等自己做好准备。

等自己去告诉他,为何一定要他,在三日之内迎娶。

以他的聪明,定是猜到,自己的这个要求,绝对不是毫无理由。

总是要面对的,也总是要给这场大婚,一个合理的理由的。

清浅下了决心:“今天我会将所有的一切,告知于你。”看多了满天的星辰,也是时候出门见见阳光了。

泰幽殿,御书房。

新皇廷宣坐于桌前,眼眸里似没了生气,短短月余,脸上就多出了许多沟壑,只让人觉得憔悴不堪。

桌案两侧,都摆了熏香的瓷盘。

“怎么又开始燃香了?”清浅淡淡的问道。

“这香无碍。不和那松子酒碰到一起,并没毒性。”新皇廷宣似乎并没有,因清浅的突然到来,而觉得诧异。

那回答的语气,就仿佛清浅一直在他身旁,两人根本毫无芥蒂。

“……只是近来,越发的想闻一闻这香,好像还能守住很多,和过去有关的记忆。”

“你在担心,我们和幽国和燕凉的这场仗?还是担心带你出兵的冉烨?”清浅轻声问道。

“我曾以为,只要我身边有一个人,无论前路是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会用尽全力的向前奔跑。”新皇廷宣似乎心中想起一个人,眼眸中划过一抹亮色,转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不肯原谅的是你自己吧。”清浅似无意般的问道。

“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新皇廷宣转移了话题,“就是春风楼的,你喜欢的那种。”

清浅这月余来,在心中竖立的那堵墙,忽然轰然崩塌。

仿佛有万千朵,血红的花,纷飞在她面前。

只让她觉得,痛且想念。

“你还记得?”清浅的心,突然就失了淡定。

“我应该记得什么吗?”新皇廷宣忽然笑了,像一朵纯白的山茶花,没有一丝妩媚,只要让人觉得轻柔。

清浅的心,一下子又被抽空了,原来他不记得。

只是自己太过想念,于是就把随便听到的什么话,都和孔辰星联系到一起。

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她向新皇廷宣望去。

和那日带着杀气和戾气的眼眸不同,他就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仿佛经历了数年的沧桑。他根本不像一个,刚刚登基的皇上。

第三百七十四章 捷报

清浅突然笑了起来,“你此刻的样子,竟让我觉得,有几分老态龙钟。”

新皇廷宣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澜,就像那死气沉沉的湖,忽然有了涟漪。“这话以后怕是只有你会说了。”新皇廷宣幽幽的说道。

不知为何,清浅对面前这个人,总是让她恨不起来。

她只觉得每每见他,便心生一种由衷的可怜。

她知道,是这份可怜,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他以此为由,所做的种种,却又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清浅淡淡说道:“皇上说笑了,怕不是只有我会说,而是只有我敢说了。”

这个世界好大,这是新皇廷宣登基后,最大的感受,大到熙熙攘攘,却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一个。

可这个世界又好小,小到你周围不过寥寥几人,为明为利,不过一眼便看得通透。

如果他不是看透了,清浅心中的那份纯良。他是断然不会,和她说些什么呢?

“做了这个位置,人人都不对你说真话了,你说我有多寂寞。”新皇廷宣虽是说着心中的孤寂,可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御书房中,桌案前的红毯,不知几时又变了颜色。

这一块上没了图案,只有一袭鲜红。

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勾勒出,看不出是什么的红色。

难道这又是人的鲜血,换来的?

“如果你愿意和他们说真话,”清浅澄澈的眸子,直视着新皇廷宣,“他们还是会说的。”

新皇廷宣放下手中的毛笔,把手拄在桌案上,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忧虑这道:“难就难在,有人会说有人不会说。”

“喜报皇上啊,边境传来喜报。”封公公小跑着,来到皇上的桌案前。拿出一张折满了印痕的快报,放在新皇廷宣面前。

“九皇冉烨,十战十捷,现在已把燕凉骑兵,赶到了边界。”封公公说话时,整个人都透着洋洋的喜气。

封公公小心的抬眼,瞧着新皇廷宣。

见在他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皇后清浅,立刻识趣的退了出去。

“你还是信任他的。”清浅说道。

哪怕新皇廷宣不想看,不想听,不想提及对九皇冉烨的任何,可是在他心中,最值得信任的那个人,从始至终只有九皇冉烨。

新皇廷宣微微的抬起头,轻叹一声:“除了他,我还能信任谁呢?”宛若孤傲的狐,狡黠中却透着,对着偌大世事的无力和无奈。

随即便又转移了话题,“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碗面吧。”

清浅向门口望去,就见熊大端着食盒,走了上来。

他熟练的把两碗面,从食盒中拿了出来。

恭恭敬敬的,摆在新皇廷宣面前,和清浅面前。

和平日见到清浅不同,这一次他没了俏皮话,而且眼神中的陌生,更好似不认识清浅一般。

不过熊大到底是熊大,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本性,小心翼翼的招揽着生意,“皇后娘娘,这是第一次吃我们春风楼的面吧,味道很好的。”

那装面的碗,虽是白色的可边缘的花纹,却是金色的小星星。

和从前在孔辰星车上,见到的那些图形一模一样。只是即便拿着这碗,熊大和春风楼的伙计们,也不记得他了。

清浅拿起筷子放在面前,若有所思的说道:“春风楼的名号早有耳闻,今个是要好好尝尝。”

说罢,便挑了一口,放在嘴中细细嚼来,只觉得面面条筋道,有弹性,便笑道:“好吃。”

新皇庭轩看了看熊大,那恭敬的神情。又看了看清浅,心里只觉不寻常,却没有说破。他微微仰了仰头,对熊大说了一个字:“赏”。

熊大千恩万谢,转过身去,准备出门领赏。

清浅端坐在桌案旁,望向熊大眼眸中,是说不出的情意。她似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听闻春风楼的小点心很是有名,不知下次可否送来一些。”

小点心?没做过小点心呀。

熊大心里很是纳闷,立刻又陪着笑说道:“如果皇后娘娘想吃小点心,我可命后厨多做些尝试,如若做出独特的口味,定拿来请皇后娘娘品尝。”

“可以吗?”清浅眼眸中,闪出一丝希翼的光。

“有草莓口味的,牛奶口味的,抹茶口味的……”

清浅说的飞快,却见熊大听的一脸焦急。

聚散终有时,再见却无期。

算了,不过是一些无谓的念想,又何必执着呢。

清浅淡淡的道:“算了,还是不吃。”

熊大心中的石头,这会儿才算落地,俯首作揖,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御书房。

“你今天找我来所谓何事?”新皇廷宣一边吃面,一边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清浅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郑重。

今日要把自己重生这事,坦诚的告诉心他了。

自己并无意为后,这次也算是利用了他的好意。

不过此后废了自己便可,如果此时不为合适时机,自己也愿意等,无论哪一天,他有了心仪的女子,自己都可让位于他人。

“我这次来……”清浅正要开口,就听封公公大声地在外通传:“太后驾到。”

郑太皇随即走了进来,她脸色暗沉,平日里的精致和大气,此刻也好是因为身体的状况,弱了了几分。

清浅忙起身给太后请安,只是近距离望她,只觉太后嘴角的法令纹,深深的凹陷下去。清浅第一次觉得,郑皇后也老了。

新皇廷宣也走上前来,向郑太后请安,只是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目光冷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母后身子虚弱,怎么还出门了?”

郑皇后看了看,摆在桌案上的面碗,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不肯见我的理由吗?”在一旁的封公公见此,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觉的左右为难。

“母后这般着急,来我御书房,就是为了看看我,有没有勤于政事?还是来看我,这会吃了些什么呀?”新皇廷宣语调里满是讽刺,“既然母后身子不好,就好好在宫里养着才是。”

第三百七十五章 瓮中作弊

清浅不由得护住,自己面前的面碗。

怎么每次吃面,都会遇到这样,让人心惊的情况啊。

她生怕像上一次一样,被白美鸢把这面碗推到地上,把这御书房弄得一团乱。

想来依新皇廷宣现在的脾气,定是不喜看到这样的场景。

听闻新皇廷宣所言,郑皇后心口涌上怒气,她不由得咳嗽起来。

咳嗽了许久,她才稳了稳情绪,说道:“我来是有事一定要说的,让皇后暂且回避一下吧。”

清浅起身刚要离开,不想被新皇廷宣,一把拉住手臂、

就见他眼中带着寒意。对郑太后说道:“不用走。如今清浅已为我的皇后,夫妇本该同心,有什么事我也断不会瞒她。”

可郑太后却丝毫不肯示弱,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除你我二人,绝不可再让第三人知道,皇后必须回避。”

“回不回避,只有我说的算。”新皇廷宣望向郑太皇后,眼中露出一丝的残忍,“既然母后身子不适,我就派人送您回宫了。”

郑太后见新皇廷宣,始终不肯让清浅离去,心中一片黯然。

如今继承皇位的廷宣,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着,和自己的势不两立。

郑太后的脸上有几许沧桑,宛若那秋日里,最后盛开的花朵,虽残存些美艳,却多了几分暮气。

“我知道,先皇是被你刺杀的。”郑太后幽幽的开口,一双眸子凛冽的望向新皇廷宣。

可新皇廷宣却并没有,如愿的被郑太后所言激怒。

他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郑太后。

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弈,他在不动声色的,等着郑太后的底牌。

果然郑太后是知情的。

清浅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根本不像听闻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倒更像听到一件,早就知晓的琐事。

新皇廷宣的无动于衷,是郑太后早就想到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站在一旁的牧清浅,竟然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难道她也是知晓得?难怪廷宣不让她回避。

“先皇给你下毒这件事,我并未知晓。想来你也是恨我的,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儿,最后想想,你也应该知道真相。”

果然,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

新皇廷宣不动声色的,把面前的碗拿到一旁,眼眸里中闪过一丝,不可亵渎的凛然,厉声道:

“既然这事还有真相,他为何自己不开口对我说,我给过他机会。”

想来最后,我也不能顾全自己的颜面。

郑太后闭上眼眸,长叹一声,决然的说:“是因为我。”

新皇廷宣对这件事,在心中有过万千次的猜测,可就是没有想过,这件事的源头竟是自己的母后。

“当年先皇身为太子。当时的皇上热衷异香之术,常常会用异香族的女子,送给权臣,作为屈臣之术。他见身为太子的先皇,不受蛊惑,就下毒于我……”

御书房本就空旷,此时正皇后话音悠悠响起,更是四下无声,只有回音。

“而你并不是先皇和我的孩子,而是先皇的弟弟。”高贵也好,大气磅礴也好,都在瞬间从郑太后的脸上消失。她周身留下的,只有一个女人心底最深的痛苦和悲哀。

“我与先皇青梅竹马,他心疼我,爱护我。知道我被他父皇下了香毒,也并没有气我,而是善待我。他生怕有人知道此事,知道你不是他的儿子而欺辱我,于是将你立为太子……”

郑太后俯身在地,抬起头。

棚顶上画着,红顶的仙鹤乘云驾雾,翩翩飞舞。

那是先皇对自己的承诺,有一天可以把这皇位交给宣儿,之后便和她一起,遨游山水、颐养天年。

只是先皇身边的女人,渐渐多了起来,他慢慢的忘了那承诺,而自己是不洁之身,那承诺的事更不好再提。

清浅只觉得心口发凉,宛若一场先皇廷宣的华丽盛宴,突然没有来由的戛然而止。

原来这才是容妃和先皇,都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清浅不知自己要作何安慰,只听新皇廷宣低低的说道:“母后身子不适,不宜在外久待,回宫吧。”

郑皇后也没再说话,自己站起身来,踉跄着向外走去。

边走边道:“如今你已为一国之君,我只是和你说说其中缘由,不想你一直恨他。”

“皇上,战报。”封公公走了上来,他脚步走的急切,额头上渗出微微的汗珠。

“皇上不好啦,边境传来战报,九皇受了埋伏,这先前的十战十捷,本是燕凉国的计谋,现在九皇被围困于边境,被燕凉国来了个瓮中捉鳖。”

新皇廷宣面色发冷,把封公公送来的战报,放于面前。

他手握成拳,指节隐隐的泛了白。

“北地候那边,也发来消息说,子查世子已前去增员,三皇子长鹤也愿为国出力,以虽子查世子前去。”

国破家亡,不过如此。

新皇廷宣冷冷的笑,笑中有几分疯癫。

“皇上,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呀?要不要宣兵部,过来商讨?”封公公急的只跺脚。

新皇廷宣一挥手,厉声喝道:“出去。”

封公公心中百般焦急,却也不敢抗命,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你也回去吧。”新皇廷宣面无表情,淡淡的对清浅说。

清浅知道,此刻新皇廷宣的心绪,比谁都要烦乱,定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于是也没多留,虽眼中有几分关切,心中有万般言语,但还是离开了御书房。

清浅走出泰幽殿。

朱红的城墙,金色的门廊,都让都彰显着,泰幽殿的豪迈与悠扬。

只可惜,在如此奢华的环境里,坐着的那个人,此刻,如此落寞和孤寂。

清浅满脑子都是,前世所经历的战事。

处处烟火连绵,那凶残的燕凉人,长驱直入。

屠城、杀害老弱妇孺,那安居乐业的幽国子民,变成了沿路乞讨的流民。

那富饶的土地,变成了片片荒芜的狼烟。

清浅不敢想。

如何才能避免这战事?

到底要如何,才能改变前生可怖的一切?

第三百七十六章 飞奔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请留步。”

清浅刚走到东盛和宫入口,就见封公公一路小跑的,追了上来。

难道皇上出了什么事?

清浅只觉得心中一阵颤栗,恐怕此时,自己再一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了。她忙停住脚步,眼神有些急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封公公也察觉,自己跑得太过急切,恐怕惊扰了皇后心神。

于是连忙停下脚步,满脸堆笑的道:“并不是大事儿,皇后娘娘切莫着急,是皇上托我给您带个话,说让您换好衣服,一会儿陪他去骑马。难得皇上有此雅兴,我便连忙跑来通传了。”

封公公宫虽脸上带着笑,可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此时正是战时,多少国家大事,等着皇上去裁决去处理。

可是竟然要去骑马……

哎,可惜自己只是一个公公,说不得半句忤逆的话。

骑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要骑马?

清浅心中虽有不解,但还是微微一笑道:“谢谢公公了,我知道了。”

清浅速速换好了骑马服,来到泰幽,温泉浴室外的湖畔等着。

清浅远远见,穿素衣的宫娥,在池边烧一瓷壶的中药。

这定是加入新皇廷宣,泡澡水中重要。

那草药的气味,随风而起,不由得让人陷入回忆。

不知为何,在北地溢香阁里,那时在巨大的木环上,跳舞的红栀,不知为何缘由的现在清浅的脑海里。

凤凰古琴!

这场交战,不就是多年前的轮回吗?

只有凤凰古琴,才能救九皇冉烨,才能平定战事。

清浅发了疯似的往浴室门口跑。

新皇廷宣,泡在水中。

水里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涩。

可他早已熟悉了,这苦涩的味道。

他曾以为,这药能去尽自己体的毒。

可是,现在他自己最清楚,这上的毒,是永远除不了。

无论他想不想承认,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真相。

自己的命,本就是在皇权的夹缝中,苟活残喘的产物。

能侥幸多活几,便是这世间对自己最大的恩宠。

这皇宫再华丽,这黄权再滔天,又怎能敌得过,那年复一年,复一,深入骨髓的孤独。

这不是他要的,这也不是人家想给他的。

也许不是自己的,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

新皇廷宣站起,穿上浴袍,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

不作思量边在诏书上写下:我死后,九皇冉烨继位……

终其一生,可信任的也只此一人。

虽然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新皇廷宣在心中默默道:可是你,从未负我。

“圣上圣上,您在里面吗?我想到了,我想到如何挽回战事了。”

清浅穿着淡绿色的骑马服,一头长发梳在头后,只简单的簪了白玉簪子。

她来的匆忙,并无多做打扮,此时眼神中更是显得急切。

清浅猜不透新皇廷宣的心事。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愿意去救九皇冉烨,救幽国于危难之中,可是他还要试一试。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一定要试一试。

“凤凰古琴,皇上能战胜燕凉国,最后的方法是凤凰古琴啊。”她站在门外大声喊道。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新皇廷宣一白衣,如亭亭而立的公子,站在清浅面前。

只是那白衫的领子,遮掩不住他颈上的皮肤。

和脸上的白皙截然不同,颈上的肌肤,已变得粗糙干枯,没有一丝血色。

不像人,倒像某种粗糙的动物。

“皇上,您还好吧?您的脖子……”

清浅眼中是惊恐,是担心。

她一心想要新皇廷宣,去救九皇冉烨,却不想他的子状况,已严重到如此程度。

此刻他也正忍着,难以承受的痛苦吧。

清浅突然闭了口,总觉得对他提出任何要求,都是于心不忍。

“我们总算默契了一回。”新皇廷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妩媚众生的笑。

“可是你的子……”清浅只觉心中,有浓浓的愧意。

她实在不敢奢望,新皇廷宣能跋涉千里,出现在击溃燕凉的战场上。

新皇廷宣好像猜中了,她的心事。

故作高傲的说:“如果我不有,如神兵天降般的出现,我这一生,还会有谁记得?”

“你是说?”清浅心中顿觉悲凉,难道说新皇廷宣的子状况,他已经自己察觉了?

新皇廷宣似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把手一扬,背起放在后的古琴,笑道:“从今起,你还是我的伴骑。”

西北边境上,狼烟四起。

燕凉人着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目狰狞。

他们勇猛且熟悉地形,就宛若一只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正望着九皇冉烨,手下的兵将冷笑。

自从发现是个圈之后,九皇冉烨手下的士兵,便节节败退。

他们缺乏的不是人,不是供给而是,信心和希望。

子查世子来了,带着纯正的信念,和对九皇冉烨绝对的真诚。

他晓勇善战,熟悉山地的走势,运筹帷幄,却无法改变将士们,低迷的气势。

三皇长鹤来了。

和他共骑快马的,是异香族红栀,她头发高盘,额前硕大一枚红色的宝石。

宝石上一条巨蟒,张着血盆大口。

她脸颊两侧,一侧画者灿烂夺目的太阳,另一侧是血红的月亮。

异香飘万里,可只能激发将士们,片刻的豪。

微风拂来,这香,便没了丝毫作用。

“受死吧。”

燕凉骑兵笑得狰狞,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在没人见到的队伍后,一辆马车隐与半山。

马车上,白美鸢公主双发垂肩,面露森然之色。

光从窗子打入马车,没有人看得清,她此刻的面目。

也没有人能猜得透,她心中的仇恨。

清浅和新皇廷宣骑着骏马,沿路飞驰。

马蹄踏过路上的起伏的高低,越过蜿蜒的河流,爬上高高的山坡。

山下就是九皇冉烨,和燕凉骑兵对峙的战场。

新皇廷宣高高的仰着头。

他来了,来援助那个最信任他的弟弟。

他终于做到了。

做到无愧本心,宛若他最本真的样子。

“看那是谁?”有眼尖的士兵,发现了新皇廷宣,飞奔而来的战马。

第三百七十七章 再见章了,亲爱的你们

九皇冉烨,看到新皇廷宣后,背着的凤凰古琴,就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缘由。

他眼中忽然闪烁着一丝明亮,大哥你终还是没有负我,你来了!

没有时间去互诉衷肠,九皇冉烨手下,在他的交代下,搬来了桌案。

新皇廷宣翻下马,凤凰古琴置于案上。他一白衣,席地而坐。

铮铮!

琴声宛若这战场上,响起的惊雷,不过两声,便燃了那战士们心中的希望。

三皇长鹤望着,坐在此间的大哥。

眼中闪过,星星点点的泪痕。

他和红栀对视,两人已会意了,此前形。

彼此点了点头,香,飘遍野,如盛大的宫阙。

琴声阵阵,宛若仙境。

九皇冉烨麾下士兵,个个眼前一片血红,心中徒增保家卫国的勇气。

那琴声混着香气,犹如在天际飞来了一条,恐怖的大鱼。

那鱼周漆黑,只有面颊微红,上散着浓浓的黑烟,似乎转瞬便能,把敌方的骑兵瞬间吞食。

燕凉骑兵立刻乱了阵脚。

而九皇冉烨麾下的将士,合着琴声,奋勇的冲了上去。

燕凉骑兵被这天降异象,吓得掉头逃窜。

原来那先朝白氏,用凤凰古琴助战边境,并非传说。

此刻人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心慌恐怖。

这一帐,厮杀到天色渐暗。

燕凉国的边境内,死伤无数,尸骨累累。

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九皇冉烨站住了。

幽国站住了。

燕凉侵略的战事,就此收住了脚步。

此一仗,让燕凉伤及国力,恐怕再积百年国力,才敢与幽国抗衡。

“胜了,我们胜了!”

战士们的呼喊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新皇廷宣修长的十指,已血迹斑斑。

他听到士兵们的呼喊,听到胜利的号角。那紧锁的眉宇,终于舒展。

嘴角挂上了,一抹倾国倾城的微笑。

琴声如细流般,缓缓减慢了速度。

就好像天地间,最后一片花落。

异香消散,琴声戛然而止。

天空露出一片明朗,天外的火烧云红彤彤的,映了漫天。

“大哥,我们胜了。”九皇冉烨,向着新皇廷宣飞奔而来。

新皇廷宣倒在琴上,琴弦发出一声凄厉的啸鸣。

九皇冉烨跑到新皇廷宣面前,还没开口,眼泪便已落了下来,

他一把把新皇廷宣搂在怀里,“大哥,你不要吓我,你永远都不要吓我。”

新皇廷宣笑着,拉起九皇冉烨的手,把它放在清浅的手上。

“牧姑娘天生皇后命格,助力于你,才是天造地设。”

“大哥你说什么?你已立她为后,我不会有此妄念。”

“立她为后,是我的错。可是我从未踏入,她宫中半步,她本就应是嫁于你的。”

清浅不觉,眼眶泛了红。

她终于明白了,在新皇廷宣心中,能成就幽国天下的,只有九皇冉烨。

泪水划过清浅脸庞,落了下来。

新皇廷宣望着她,缓缓安慰道:“别哭,我们说好了是朋友的,还是吗?”

“是,永远都是。”清浅红着眼眶,点着头。

“我交代你一件事……”

清浅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何事?”

“花百医一定是对你说过吧,我这颗心是好的,虽然周中毒,心却从不曾出什么问题……我是等不到她取药回来了,我的这颗心,就留给小艾吧。我们不是在那村子里见过,能换心的神医吗?你是我的朋友,就帮我做这件事吧。”

“不会的,大哥。”

九皇冉烨疯狂的摇着头。

“不会那样的,我不要你把心给谁,我就要你好好的活着。”

新皇廷宣艰难的笑了笑,“你知道这些年,我用力的活着,有多累,现在我真的想休息了,如果你想我活下来,让我把这颗心留给小艾,让她带着我的心,好好的活下去吧。”说完新皇廷宣的头一歪,倒在九皇冉烨的怀里。

“不会的,大哥!”九皇冉烨抱起新皇廷宣。

他就不知道,大哥此刻竟这么轻,就好像一跟羽毛,随时都会被风吹跑。

因为留有遗诏,九皇冉烨顺利登基。

那,清浅在御书房后的,那个隐秘之处,听到了五亲王的,尊尊教导。

“那牧姑娘是皇后命格,现在你已登基为皇,要想幽国不破,便只能立此女为后。”

清浅听到的那一刻,记忆的闸门忽然打开了。

那个梦境,不再被浓雾笼罩,而是清晰可见。

原来即便前世,她和九皇子冉烨,也没有什么恩可言。

就是因为五亲王,自己那个所谓的义父这一席话,九皇子冉烨,才对自己说了那句:“嫁我可好?”

历史重演。

九皇子冉烨在傍晚时分,走进东盛和宫,拉住清浅,幽幽的问道:“嫁我可好?”

清浅终于听了这句,却已是心中了然。

“共饮一杯,可好?”她淡淡说道。

酒过三巡,新皇冉烨幽幽的道。

“你心中可还纪念着大哥?”

清浅淡淡一笑,起离开。

不多时,她牵着小艾的手,缓缓坐在新皇冉烨面前,便全而退。

“你来了?”新皇冉烨眼中迷茫,对面坐的人是小艾,可是他眼中却看到了廷宣,那个自己想要,一生一世守护的人。

“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缓缓一句询问,似说出心中无限的思念。

小艾只觉口异动,眼角不由的落下泪来。

新皇冉烨伸出手,划过小艾那白皙的面庞,说出心中向往:“不哭,我会永远守着你,不让你哭。”

小艾望着新皇冉烨,双手放于前,在心中默默的道:“廷宣哥哥,我会守护着你,永远都不让你哭。”

一年后,新皇冉烨立陆小艾为后。

不,清浅便患病缠。

世人只道,这对姐妹为了争夺后位,翻脸反目。

而其中的内,却从未被外人知晓。

“姑娘,你好没好点?”阿珊拿出个毯子,盖在清浅的被子上,又顺势往里掖了掖。

清浅咳了许久,才缓过气儿来,微微笑道:“我怕时不多了。皇后娘娘那儿,我打过招呼,如若我离开,定是会给你们选个好归宿。”

清浅一开口,阿珊和小荷,便已泣不成声。

太医都已来瞧过,就是南下归来的花百医,也来瞧过无数次了。

可是姑娘根本不见好转。

花百医说,这是心病,心里住了个人,然后病因他而生。

人人都说,那人是已故的皇上廷宣,可是姑娘自己,却从未承认过。

“我记得啊,有一首歌很好听。”清浅难得来了精神。

“好听、好听。”阿珊和小荷不住的点头,“姑娘唱什么都好听。”

“那我今儿个,就给你们唱一遍。”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清浅眼中带着笑意,她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的记忆。

她哼着歌儿,眼中想着那个人,那一脸灿烂的笑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姑娘。”她听见阿珊和小荷,痛彻心扉的呼喊声。

再见了,亲的你们。

梦回北地剧组。

“剧务,古琴老师到底找没找到啊?”

“找到了找到了,说是堵车,马上就到。”

当清浅抱着古琴,紧赶慢赶的跑到剧组时,对面走了一个人,穿着一银色长袍,脸上扬着她最熟悉的,灿烂的笑。

清朗的对她说:“你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清浅眼眸清澈的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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