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入红楼 - xp1024.com
《梦入红楼》


楔子

“耗子,你还成不成,要不要哥们送你?”

“去,这才哪到哪,你还是快去过你的新婚燕尔吧。再说,你几时见我喝醉过!”大言不惭的话引来好哥们爽朗的笑声和他女朋友浅浅的笑声。

拒绝了兄弟的好意,陈浩独自走出酒店。酒店的对面是才建成的万达广场,夜色之中,灯光熠熠、美轮美奂。

陈浩是是本市一所普通本科院校的学生,今年大四了。今天,和好哥们谈了几年恋爱的女朋友终于答应嫁给他,毕业就领证,特意请陈浩为他两见证。

走在初冬的街面上,夜晚的寒风微微刺骨。陈浩抖了抖肩头,微醺的他睁着迷蒙的眼,眼前巍峨的建筑越发光彩夺目。

“呵,不知比起大观园之美如何?”正感叹间,一辆明显超速的宝马从街对面斜插而出,带着优美的弧度迎向了神游物外的陈浩。

“靠,酒驾?”带着最后的疑问,陈浩离开了这个迷茫的世界。

第一章 敬老爷始知老来子

神京西城宁荣街内,由前宁国府当家夫人仙逝时引起的轰动及后来年节时的喧嚣已经离去,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天还没大亮,陆续的吵闹及稀疏的叫卖声就为这条街添了许多生气。威严的宁荣两府正门前已经各自聚集了七八个门子。

这时,只见一个身着普通的中年汉子从街边踌躇着靠近了宁国府。

“请问贵府可是敬老爷当上?”声音有些哆嗦,显然是没有和这种公侯门第打过交道。

“正是,有什么事?”一头儿模样的人问道。

“有人拖小人给贵府上捎一封信。”说着,这汉子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递给那人,匆匆一揖就退走了。

这边头儿接了信,见上面只有几个秀气的小字:敬老爷亲启。不敢怠慢,忙转身从角门进去回复去了。

宁国府内宁安堂,据说是圣人钦赐的堂号,为彰显当年宁国公贾演为国朝定鼎之大功勋。堂内陈设精美,布置雍容华贵,充分显示了此间主人的权势地位。此时,现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敬正在正堂上和幕僚、清客们喝茶。听见下人回报,叫人接了信进来。

接过小斯递过来的信,见上边只有几个娟秀小字,心中微微一奇,待得拆了来看,不由得面色一变。

众清客见贾敬并没有细谈的意愿,都知趣的告退了。

贾敬沉吟了片刻,起身在堂内来回踱了几步,吩咐道:“去叫赖升前来!”

下人忙应了,不一会就见赖升前来。

“奴才叩见老爷。”

贾敬看着眼前的宁国府大管家赖升,也是自己的心腹之人,说道:“起来,你看看这个”。

赖升接过去一瞧:我家小姐为老爷诞下一子,现居扬州城内,花街,柳巷第八家,望老爷派人来接小少爷。落款是何姨奶奶的丫鬟翠柳。赖升心中一震,悄悄抬眼看了看贾敬。

“说说你的看法。”

赖升闻言,斟酌了一番,才回到:“以奴才看来,老爷应当派人前往扬州探听虚实,查证是否有这事,最好将人都接回来再作定夺。”

贾敬听了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

“何姨娘当年之事,你知道多少?”声音有些飘忽。

赖升听了,心中不由一颤。尽管已是初春时节,他还是紧了紧身上的的衣服,躬身回到:“回老爷的话,奴才也不大清楚......”抬眼看到贾敬没有表情的脸,接着道:

“只当初何姨奶奶病了,夫人害怕过了病气给家里人,吩咐奴才将城南一个上好的庄子收拾了,拨给姨奶奶用。又将府上得用的丫头、婆子、小厮共二三十人尽调过去伺候。只是,不到半年时间,姨奶奶就仙去了。”

贾敬盯着赖升看了一会,直到他忍不住快跪下时才又开口:

“着你派人将翠柳并......”

“着你亲自走一趟扬州,将翠柳等人带回,去吧。”

“是,奴才告退”说着准备退出去。

“记住,夫人已经仙逝了!”

赖升心内一松,道了声‘是’,转身出了宁安堂。

宁安堂内,贾敬眼神晦暗不定。他本来计划过段时日就上书朝廷,乞求骸骨,了却这俗世的纷纷扰扰,最好是连着族中事物也一并移交出来,只是珍儿的性子不大让人放心。偏偏在这个关头,又传来这样的消息,真真是让人无可奈何。想着可能存在的小儿子,就不由得想起当年风雨楼中那道靓丽的身影。

当年,年仅四十岁的他正是人生的得意时期。不单以世家子弟的身份高中进士及第,而且只不过几年,就官居京营节度使,手掌大权。

都说是官场得意,情场失意,他可不这样。官场得了意,风流场上也是大展神威。不过是刚上任,陪同同仁喝了一次酒,这只是官场上再寻常不过之事。

“奴家卿卿,见过各位大人”

雅间之内,屏风之后,袅娜的走出一位半饱着琴的青衣女子,轻声道。

初次听见这道婉转的声音,贾敬多年未动的心竟又微微起伏。只见这这女子头戴一支翠绿宝簪,瘦脸细腰,五官雅致,令人见之忘俗。

待听得佳人一曲高山流水,其音之妙,其乐之灵,其境之洁。如一道甘泉撒在贾敬的名禄之心上,像是世界突然为他开了一扇窗,通往心灵的圣地。

随后,不顾身边幕僚的劝解及妻子、族中长辈的不满,他执意纳她入门。而风雨楼也不愿得罪这位朝堂上的炙星、世家大族子弟,虽然何卿卿也是其镇楼之宝,各艺精通,尤善琴艺。

而何卿卿,虽是官宦之后,怎奈何家道具毁,本人也流落风尘,得赖自身姿色过人,寄身在风雨楼,添作清官人,靠卖弄曲艺为生。只是到底无依无靠,前途未卜。

新任京营节度使她也是有所知的,虽是大家子弟,却鲜有恶名,况其前途正盛,今儿得了他的看中,倒不失为一个好的依托。所以进门之后只一味温柔以侍,无丝毫娇作之态。贾敬俞喜。

就这样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直到贾敬被钦点提督九边军备,忙了一年,待回过头来,却只有佳人荒冢一小垛。

随后贾敬也暗中调查一番,得到的证据显示她是死于病中,他知道她的身子一向也不好,伤心了一阵就只得罢了。

如今又闹出这等事来,他也很是恼怒,他的夫人一向是贤惠的,夫妻几十年,她也从未敢违逆他的意,只一心一意孝顺公婆,之后又专心抚育珍儿,管理着府中事务也没出过大的差错,他也一向敬重她。但要说这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除非他觉得自己很傻。不过,念及夫人的好处,再一想起夫人已经死了,还是在一把年纪为他生儿育女难产而死,他到底很难再为此责怪故去之人了。心中也就只留下深深的愧疚。

“哎,是我欠了你的,就让我在接下来日子里好好补偿我们的儿子吧。”如此宽慰了番自己,贾敬就起身去了后宅。

第二章 贾家子落难扬州城

三月里的江南,最是人间一处盛景。

有诗云:

三月江南花满枝,风轻帘幕燕争飞

游人休惜夜秉烛,杨柳阴浓春欲归

位于扬州城内的一处平民所居之所,最近却时有哭泣声传来。

街坊们都知道,那是两年前才搬到这里的,只一年轻女子带着一个不大的孩童,前些日子,听说那个孩子病了。在这个世道,也怪艰难的,好心的邻里都很同情他们,平时也微有照拂。

此时,居所之内,卧室之中弥漫着药味,一女子正在门口煎药。

只见这女子生着一张俊秀的脸,微瘦,一道高高的鼻梁,小口不涂脂而红,只是一双红肿的双眼为其减分不少。

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盖着厚厚的棉被。五官精致,一张小脸有些苍白,时而皱起细细的眉头,这不禁令时而抬头望过来的女子心疼不已。

突然,一声低吟响起,小孩睁开了眼睛,时时关注床上动静的女子立马发现这一情况。

“少爷,你醒啦!”声音中充斥着着惊喜。

小孩没有出声,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妹子,不明白她为什么叫他少爷,难道是哪个王八蛋闲的蛋疼,请的演员来搞他?不过这演员也太水灵了吧。他如是想着,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四周的墙壁全是木头!现代哪里还用木头做墙壁的,就是有,也不是他能住得起的,还有各处摆放的得家具不是从祖坟里借的吧?眼前的一切处处透露着诡异,他不禁微微挣扎着起身,只这一动,顿时感觉身体有如万钧之重,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

这孩童不是别人,正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陈浩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恰好进入了重病之中的何卿卿之子贾清的身体。

再说这女子,一见孩童又昏迷了,大惊失色。

“少爷,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柳姨啊”

女子说着已是收不住悲声,良久,许是确定了小孩只是昏迷,并无其他大碍,所以收住了哭声。痴痴的看着小孩的脸,俄而,神色又变的坚定起来。

“少爷,你放心,柳姨一定想办法让你重回国公府,回到你父亲身边,到时候就不用跟着我受苦了”翠柳自语道。

自离开贾府后,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托人打听京中宁国府的情况。几个月前,有人带回宁国府夫人死了的消息,她顿时觉得这就是天意,是天意要让小少爷重回国公府。于是再次托人往京中送信,这都过去三个月了,依旧没有消息,这让她有些不安。

......

三天之后,还是那间小院子。

陈浩独自坐在院子里,经过短暂的错愕、吃惊之后,他很快就接受了他灵魂穿越并成为小孩的事实,也知道了原先那个妹子不是演员,而是他在这个世界中的娘亲的丫鬟,名叫翠柳。他该叫她柳姨。

望着这间不大但很整洁的院子,陈浩抽了抽嘴角,虽然如果是在现代城镇中他有这么个院子,估计会开心死。可这是在古代,这么个破败的院子就代表他是个没钱没势的主,这让他如何大展拳脚,成就一番伟业呢?陈浩臭屁的想着。

不过听柳姨提起过,他在这个世界的爹貌似是个大官来着,那我是如何沦落到这步田地的呢?别是被赶出来了吧,那还不如当个良民呢。回头好好问问柳姨,前两天身体太虚也没想起问这个。

嘎吱,院门打开了。

正是出门做工的柳姨回来了,她在一家小布坊帮忙。辛亏当初贾清他娘给了些银两,不然,她如何能承担得起不断托人带回京城的消息呢。不过,她也不是坐吃山空的人,自从两天前,‘贾清’的病奇迹般的全好了,她反复确定之后,第二天就又出去上工了。因着她不知道贾敬有没有收到消息,她得抚养起小贾清,这是她的承诺。

“柳姨,你回来啦!”小陈浩欢快的飞奔而去,扑进翠柳的怀里。

虽然心里年龄过了二十,但卖个萌不犯法吧,反正这个身体还小呢。陈浩如是想着,他可是知道,目前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全部的依靠了,得抱紧了。

翠柳抱着怀中的小人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抱着他到卧室门口,将手中的菜放在廊檐的厨凳上,轻轻说道:“少爷,你自己先玩会儿,柳姨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随即将陈浩放在地上。

“哦”了一声,陈浩走到先前的小凳子上坐下,诽腹道:“果然古今的小屁孩都喜欢吃甜食......,我可是不吃甜的!”

......

半个小时之后,陈浩悍然撕毁了自己二十多岁男人的尊严,成为一个小屁孩。

“嗞,柳姨,你做的排骨太好吃了,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吸溜......”

翠柳的脸上笑开了花,回道:“是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爱吃,哎,慢点,别噎着。”看着眼前手嘴并用的陈浩,小脸上一层微薄的汗渍,一边吃还一边称赞好吃,翠柳越看越觉得可爱,心里爱极了这个小人儿。

许久之后,陈浩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不满它的容量,到底不敢再吃了。用袖子擦了擦嘴,看到柳姨也停住了筷子,终于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柳姨,我爹到底在哪,他为什么不要我?”

声音无限委屈......

听到眼前小人儿如此委屈的话语,翠柳心疼极了。想着过不了多久可能就要回公府,像这样和自己同桌吃饭、亲昵的叫自己柳姨怕是再也不能够了,心里又不由十分难过。

“你爹爹是在京城啊,他......他太忙了,叫姨带你出来玩玩,你爹爹是大人嘛,有很多事要忙。”她总不能说你爹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吧?又觉得他还小,撒个善意的谎言他也看不破。熟不知陈浩如何听不出这其中有猫腻,只是不想表现的太反常,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多读书,这样纵然有妖孽的地方也可以推脱到圣贤书上。

本来还想问问他娘的事呢,看样子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索性不问了,反正他还小,日子也还长着呢。

这倒是让翠柳有些诧异,以前贾清也会问他爹娘的事,都被他搪塞过去了,本来以为今天也和往日一样。看着小少爷,觉得他突然长大了好多......

第三章 宁国下人初见二爷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陈浩也完全适应了贾清这个身份,只是每天在这么个小院子里,让他有些不乐。

好在他终于从柳姨哪儿知道了他娘叫何卿卿,他爹叫贾敬,是国公府的当家人,官居京营节度使......他不吃惊,还有点窃喜。毕竟都穿越了,穿在红楼这个如梦幻般的世界总比穿在抠脚大汉多如狗,妹子就像潘金莲一样的水浒好得多吧(原谅我的偏见),想着鲁智深举着一缸子酒,说:“来,兄弟,我们干了”心中一股电流击过,强行甩开鲁智深那张大脸,脑子里才浮现起林妹妹,宝姐姐那些绝美的容颜,口水差点都要下来了。

他问过柳姨,他爹今年才五十岁左右,那么他大哥贾珍就应该最多三十出头,他记得前世看过八七版红楼梦,里面的贾珍活脱脱一个小老头形象,也就是说,他绝对赶的上红楼里面的大戏上场,如何不叫他兴奋?虽然不知他这号人物是从哪个疙瘩里蹦出来的,但既来之,则安之,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须躲过,这是他奉行的人生信条。

还有一件令他别扭之事,就是这间小院子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再说柳姨也不放心他一个人,所以晚上他就得挨着柳姨睡。没想到他刚穿过来就能软玉在怀,不对,是在软玉怀!正所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莫不如是,况且还是他的长辈,只得默默受了这等温柔的折磨。

砰砰砰

“有人在吗?”

敲门声打断了正在思索中的陈浩。可惜柳姨不在家,他年小体弱万一遇到坏人肿么办?柳姨出门前也吩咐了,她没回来别给别人开门。

陈浩也没有考虑到过这种情况,正在思虑对策。

砰砰

“喂,喂,请问翠柳姑娘在吗?”

再次想起的声音使得陈浩有了一些底,想了想,开口道:“什么事?”声音清脆。

外面的人可能没想到是个童声,明显愣住了。这时才又响起另外一个沉稳的声音。

“老奴赖升,奉老爷之命,前来接少爷回府。”

“你们老爷是?”心中有了些猜测,再次肯定道。

“我们家老爷是宁国府敬老爷,也是小少爷您的父亲。”

听得里面再次没了声响,赖升接着道:

“少爷若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叫老奴等面答。”

陈浩仔细想了想,觉得开门的收益应该是远远大于风险的,况且一道院门也不定能起多大作用。遂走过去开了门。

赖升等人站了半天,看着给他们打开门的孩子,不过三四岁大小,眉清目秀,很难想象刚才的问答、应对是出自这个小孩之手。不过,随即赖升就将这些问题抛诸脑后。

像,太像了,绝对是老爷之子。思之,不觉弯下腰来:

“奴才赖升,见过小少爷”

其他几个下人见总管都见了礼,虽有疑惑,也只得齐声行了礼。

陈浩将他们让进了院子,自己又跑到小凳子上坐着,向为首的赖升问道:“你说是我父亲要接我回去,先前这两年怎么不来接我?”

听着这明显不像三岁孩童思维的话,赖升只能感慨小少爷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才显得这般老成。只是他又怎么能、怎么敢回答他的话,只得道:“恕老奴不知,少爷可以回京之后去问老爷。”

“那我娘呢?”

“姨奶奶的事我也不清楚,少爷可以......”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见眼前这老头不肯合作,明白这是自己年纪小,他不敢给自己说实话,柳姨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不肯说。不过凭我的智商,真心不怕得不到答案,且回京后再说。

“要我回京简单,我还要我柳姨跟我一起回去,哦,就是我娘身边的人,叫翠柳。”

“是,一切听候少爷吩咐。”

看着少爷明显不高兴的神情,赖升只得苦笑,他没想过和一个孩子说话也会让自己打起精神。又仔细问了问,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求,好在陈浩在此地也没什么多的留恋,就让赖升自己做主了,自己回屋去了。

赖升当下就安排人去布置福船,预备车轿,因为来时就做了准备,码头上的福船上就有下人住的地方,倒也不是很费事。待安排完事情之后,赖升就站在院子里,准备随时照看着小少爷。

不一会,就看到小少爷又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把和自己身子差不多大的椅子。

“咯,给你坐的”放下椅子就反身回屋了。留下赖升心里升起微微的感动,想着少爷人虽小,却知道体恤下人,颇具他父亲之风。

殊不知,屋里的陈浩也很满意,像这样小小的事情就能收买到人心,他是不介意多些这样的好事的。虽说原著中赖家哥两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现在贾敬还在,想来赖升应该还没有肆意张狂到敢大肆贪污的地步。就算有,他也得这么做,现在他在贾府中没有任何支撑,多一分保障也是好的。

......

翠柳今天下工的早,到菜市去买了点菜就准备回家。走进柳巷里没几步,就看到自家院门开着,心里大惊,忙快步跑过去,进了门就看到一个老头坐在院子中。老头也明显发现她了,抬起头来。

“赖总管,怎么是你!”心里倒是海松了口气。

“见过翠柳姑娘。”赖升也站起来道。

屋里无聊了一下午的陈浩听到翠柳的声音立马冲出了房门,口里叫着柳姨,快步跑到她的身边。

这时赖升说道:“我等奉老爷之命,前来接少爷和翠柳姑娘回府,车船已经齐备,若翠柳姑娘没有意见,我们准备明天就返京。”

“奴婢没有意见,一切听赖总管安排。赖总管还没吃晚饭吧,不如留下来一起吃过可好?”

赖升礼貌的回到:“多谢翠柳姑娘美意,只是福船上尚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前也只是为了看护小少爷才在这等着,如今姑娘既回来了,老奴就回码头了,明儿一早就来接姑娘并小少爷一起回京。”说着又对着陈浩施了一礼:“老奴告退。”

陈浩也装模作样的跟着柳姨回了句:“赖总管慢走。”

......

翠柳给陈浩做好晚饭后,又匆匆去布坊辞了工。

晚间,姨儿两个在床上说着话。

“少爷,明天我们就回京了,在此之前,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你答应柳姨,记好了。”

见陈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禁莞尔,才又严肃着道:

“第一,少爷是京中宁国府的二爷,名字叫贾清,这是你娘给你取的名字,记住了。”

“好”

以后我就叫贾清了,既占了别人儿子的身体,就用她儿子的身份活着吧,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也没有熟人,贾清(老是两个名字,大家都不爽,以后就这一个啦)心里想着。

“第二,少爷的父亲叫贾敬,你得叫其老爷,你还有个哥哥,叫贾珍。家里规矩大,见了长辈得行礼问好,不得错的,要是错了仔细老爷要打你板子的哦。”说着揉了揉贾清的小屁股。

“第三,以后家里不得再叫我柳姨了,直接叫我翠柳就好,不然被人听见了柳.......我可是要受罚的。”

见小贾清满脸的不情愿,心里甜蜜,退了步道:“最多没人的时候你再叫我柳姨,我就十分满足了”。

“那我以后在心里叫你柳姨好不好?”

“好,好,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那你可得记住了,错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嗯了一声,贾清钻进了翠柳怀里,吸着淡淡的香气,心里发了个愿:柳姨,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好吧,我就说这三点,多了你也记不住,以后不懂的记得来问我,现在,乖乖睡觉了。”拍了拍贾清的小屁股,抱着小贾清闭上了眼睛。

贾清摸了摸小屁股,有些不满,他发现柳姨好像很喜欢他的小屁股......想着一些事,贾清很快也陷入梦乡。

第四章 欲回京路遏如海

第二天一大早翠柳就起了床,做好了早饭。他们客居扬州这两年也是和民间平民之家一般,一日两餐,不像在贾府还要吃午饭,所以早饭量也挺足。

该带回京的东西昨晚就打包好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几件衣物及两人贴身之物,余者不带。

刚叫了贾清起来吃早饭,未半,赖升就派人拉了两辆马车过来。

一车坐人,一车置物。

本来也只有两个小包裹,翠柳见了就道不用单独放,也一并带到第一辆马车上。赖升一声喝令,马车启动。马车后面赖升骑马跟上,余者七八人护卫着跟上。

“柳姨,这是什么城,这般热闹。”马车上,贾清撩开车帘,兴奋的问道。

翠柳看了他一眼,不满他这么快就忘了昨天的约定。

“这是扬州城”

咦?扬州城?这不就是林黛玉去贾府前她们一家住的地方吗,还挺有缘的。就是不知现在林妹妹在不在扬州,甚至这世间现在有没有她都不确定,贾清现在唯一的信息就是贾敬的年纪,但他实在对贾敬没啥映象,也推不出个一二三四五,一切只有等到了贾府再留心了。这样想着,很快到了扬州东城码头。

此时,码头上人头攒动,一些家奴打扮的人忙前忙后,边上还有衙役驱赶靠近的赶路人。离码头不远处还有两拨人马伫立着,显然是在迎接某个重要人物。一波是有官身的官员并随从。另一波则是平民打扮,不过从领头的几个绫罗绸缎、装扮奢华的主人及后面凶神恶煞的随从可以猜测,这些是商人!

早有留守在福船上的人发现了贾清等一行人,跑了两个过来说明了情况:

今天是新任两淮巡盐御史林大人上任的日子,两边是扬州盐商及城中各个衙门的官员代表前来迎接。

两淮巡盐御史不就是扬州巡盐御史吗,还真是够巧的,刚还想着林妹妹就遇到了他父亲林如海。

话说这巡盐御史可是个大肥差,自明以来,一般共设四名巡盐御史,两淮、两浙、长芦、河东各一人,其中又以两淮巡盐御史话语最重。盐税可是国朝最重要的的税收之一,天下豪富的盐商们都得仰仗巡盐御史的鼻息过日子,扬州巡盐御史可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的职位。

不过以他探花郎、御史大夫的身份,坐这个位子是绰绰有余了。

赖升御马靠近了马车,询问道:“少爷,林大人和府上是世交,西边府上的上一辈大小姐还是林大人的夫人,我们需要上前见礼吗?”

贾清想了想,能先和林海混个熟脸最好,就算他不接见,留个名在那儿也是好的。遂说道:“赖总管认为我们该当如何?”

“按理说既然遇见了不上前拜访,被人传出去难免说府上无礼。不过少爷年纪尚幼......”

“那就以我的名义,上前求见林姑父”

赖升越发觉得小少爷不一般,寻常小孩子见到这种场面都是能躲则躲的。虽然才认识两天,以他大半辈子的经历,小少爷肯定是能干大事。赖升得感谢自己的眼光,若干年后,不单自己手握重权,风光无限,还避免了整个赖家被这位爷连根拔起,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赖升依言前去交涉。

不一会儿,赖升回来道:“林姑爷有请。”

居然答应见我?贾清很高兴,觉得自己果然不是凡人,林黛玉他爹也看的起他。也不想,林海林大人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他这号人物,何来看得起他?只是下人回报说京中宁国府敬老爷之幼子适逢其会,特来拜见,一时好奇,加上趁着准备下船这个空隙,这才想见一见。

坐在官船的茶亭内,不过半盏茶功夫,就见一个半大孩子,身后跟着一个老仆,在自己随从的带领下进入内厅。

“侄儿贾清,见过林姑父。”

“世侄不必多礼,快请坐。”

竟是个三四岁大的孩子!林海啧啧称奇,在京为官多年,从不知贾敬还有个这么大点的儿子。

“姑父面前,哪有侄儿坐的地儿,侄儿站着就好。”贾清十分恭敬的回道,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之人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形容清瘦,身着一身雕花嵌玉的官袍,俨然而坐,虽目光柔和却不失威仪。

好一副卖相!不愧为林黛玉他爹。

林海点点头,以为是他身边的老仆教他如此说的,于是问道:“汝因何在此?”

“因侄儿年幼多病,家父命家中忠仆带侄儿前来江南之地求医问药,顺便见识一番江南地域美景,或可于身于心略有益处。

如今身子果然大有进益,正准备北上返京。得幸在此遇见姑父大人,于是前来拜见,聊表仰慕之心。”

一番话说得林海侧目,纵然有旁人指点,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毫无娇作之感,在这个年纪,亦数罕见。心下多了几分对晚辈的关爱,因问道:“可曾识字?”

“回叔父大人的话,因家父怜惜,未曾读书。”贾清道。

林海额了额首,点头道:“先前身子不好且不用计较,只是如今既好了些,回去也不能一味贪图玩乐,以至荒废了光阴。

回去禀告你家老爷,令公子有鸾凤之姿,可令其早日进学,或可玉成。望贵府敬老爷莫嫌我多事才是。”后面一句是对着贾清身后心思不属的赖升说的

回过神来赖升忙躬身回道:“不敢,林姑爷对我家少爷爱护之心,我家老爷只有感激,岂有责怪之理。奴才回去后一定将姑爷的话带给我家老爷。”

满意的点点头,林海又和贾清聊了两句,最后叮嘱道:“以后到了江南地界,记得到府上做客。我虽不才,也或可在学业上能指点你一二。我待会还要会见客人,今日就不留贤侄了,望贤侄好自珍惜。”

贾清恭敬的回道:“是!侄儿告退”领着后边的赖升退出茶亭,走出船舱。

一直到贾清上了自家的福船,赖升还在震撼中,林海还能接受是因为他以为是别人指引的缘故,可赖升知道,从头至尾都是贾清自己做的主。开始他还怕少爷说了不该说的话,令此行横生波折,现在看来,虽然才短短一会儿,也没说几句话,但是竟一点差错都没有,真真是不可思议!

“赖总管,可以准备开船了。”

“是”

赖升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凡是涉及这位爷的差事都得用心办,万不能将他看成是个普通小孩子对待。

贾清上了船后,也是兴奋不已,得到了林海的好感,那可是林妹妹他爹!本来他也想过藏拙,表现的正常点,可林海是什么人,不表现的异于常人如何引起他的重视?而不引起他的重视以后如何接近林妹妹......咳咳,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总之,权衡之后还是觉得不能表现的平庸,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哼着自己都听不懂的小调,由人引着蹦蹦跳跳的上了二楼。

诃,要去京城了呢......

第五章 初入京万事需思虑

福船在广阔的古运河道上行驶着,不过二十来天就靠近了京城。

一路上不算疾行,倒是让贾清这个见惯了黑水雾霾天的现代人见识了什么叫绿水青山。他兴致高涨,直到被告知马上就要到京城了才收敛了情绪。

在路上他倒是也考虑清楚了,不管以前的贾清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落魄到江南的,总之无非就那么几种情况:一,老爹不喜欢他(或是他娘);二,自己身染恶疾或犯了大错;三,宅斗。

第二种情况基本可以排除,他知道这个身体还是很健康的,能跑能跳,加上才多大点,也不至于犯大错被踢出家门。至于老爹喜不喜欢他,回京就知道了。如果是第三种情况就最不乐观了,证明回去可能有危险,需要万分小心。

所以他打定主意:回去先做乖宝宝,别炸刺儿!

等摸清门路再徐徐图之。

等船靠了岸,早有先坐小快船回去的下人准备好了轿子。贾清并翠柳就一起坐了轿子回宁国府。本来翠柳是不可以和贾清同乘一轿的,不过贾清年纪太小,需要人照顾,倒也说得过去。

待轿子进了宁荣街,从角门进入宁国府,早有人等在那儿回报道:老爷在书房等着呢,叫赖总管把翠柳姑娘等人直接带过去。

轿子在前院里缓慢移动,古代的的豪宅一般都分两个部分,即前院和后宅,分开的唯一通道就是二门,也叫垂花门。像宁国府这样的超级豪宅,更是前院分三四重院落,后宅就分成了更多的大小院子。还没到二门,贾清和翠柳就下了轿,由赖升带着进入书房。

贾敬的书房十分宽敞,进门向左正对着的墙壁上整齐的架子放满了书,此外,靠右的位置还置有一书架,与之成九十度角。书架后有一道小门,预估是可以通向二门的。

此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坐在堂上,留着一小撮胡子,鬓发微白,双眼直盯着贾清,眼中的审视逐渐被关爱取代。

“奴才赖升见过老爷,人已经带到。”

“奴婢翠柳见过老爷。”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嗯了一声,贾敬吩咐赖升将贾清带下去见贾珍、尤氏等人,只留下翠柳一人在书房内,他还要再了解了解情况。

等房内只剩他们两人后,气氛有些沉闷,随即贾敬开口道:“坐下说话。”

道了谢,翠柳坐在了末座上。

“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卿卿到底是怎么死的?”

......

赖升带着贾清退出书房,沿着书房廊檐道走,到了垂花门,然后由赖升家的带着进入后宅,赖升作为男性家下人,轻易也是进不得内宅的。

赖升家的带着贾清来到贾珍的住处,此时正堂上贾珍、尤氏并贾蓉都在。贾蓉如今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所以体态妖娆,具有宝钗之丰腴、黛玉之轻柔的秦可卿自然不在这。

而原本还有一个幼妹的,就是前夫人难产而留下来的千金,也就是红楼著名人物,四春之一,小惜春。可惜幼年丧母,贾母怜惜,抱到她那边养去了。

贾珍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此时也好奇的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弟弟。他也是昨天才听父亲大人说今晚会有久在外地的弟弟回来,叫他夫妻两好生安排着,多余的没讲,他也没敢细问。

尤氏是贾珍前两年才刚取的填房,今年也不过二十岁。他的原配夫人死了,贾蓉还小,因看中尤家小门小户,进门之后不敢张狂,必然尽心照料贾蓉,自己也好管教。

这尤氏倒是生的好相貌:肤白如雪,体态微丰,一脸的温柔之色,望之可亲。她热情的上前拉着贾清来到她的座位旁边。贾清由赖升家的指引着见了礼之后,贾珍询问道:“弟弟从哪来?”

“回大哥哥的话,我从扬州来。”

尤氏接口柔声问道:“今年几岁啦?”

贾清答到:“三岁啦”,说着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卖萌可耻,但谁叫眼前的妹子是个大美女呢,还是他嫂子......

尤氏被他这发卖萌术击中,脸上的笑容越发迷人。这时贾珍又道:“父亲可有什么交代与你?”

笑脸立马收起,正色道:“不曾”,不多一个字。贾珍也感觉到这个弟弟对他不如对尤氏热情,当下也懒得和一个小毛孩儿计较。只是没了询问的心思,道:“既如此,我将府中西边靠近天香楼的一间院子拔给你,院子里一应婆子丫鬟都有,以后有不妥当的地方尽可来找我,恩,你看可好?”虽说觉得和这三岁的小孩说了也不懂,但他还是将面子上的话说完了。

“一切听从大哥哥安排。”

想了想,贾珍道:“我看你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丫鬟伺候,这样吧,我将我屋里得用的调一个给你。”

“不用的大哥哥,我娘身边的丫鬟一直照顾我,我也不习惯别人来,不敢劳烦大哥哥。”开什么玩笑,你屋里的谁敢要,谁知道是不是你祸祸过的有背景的主.......要是身边这位的话那还差不多,可惜他不敢说。

见这小子不识趣,也懒得再费这事,他还舍不得他屋里的乖乖们呢。

过了会,见差不多了,就叫赖升家的带贾清去他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赖升家的吩咐人将属于这个院子的下人叫来,集中吩咐了些事。无非就是:这是你们的新主子啦,不得怠慢啦,出了事要如何如何的......

好不容易赖升家的走了,丫鬟、婆子们也散了,贾清觉得世界终于清静了。

到了自己以后的卧室,看着屋里雕梁画栋般的建筑,晶莹剔透的装饰品,想着院子里还有七八个供自己驱使的丫头婆子,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啊,做个大家公子就是好。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情况特殊,贾敬又亲自吩咐过,这么好的院子他怎么可能轮的上,也不看看原著中贾环的待遇,这原是贾珍留给贾蓉的院子。

咦?柳姨怎么还没回来,贾清等了会儿有些无聊。他猜测他爹和柳姨多半是在谈论他娘的事,烦恼的是他们什么都瞒着他,他其实也想过,如果他娘是被害死的,他要不要为她报仇,仇人如果是贾敬怎么办?

哎,难啊!想过两天好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这么讲的话迟点知道真相也好,正好可以好好玩几年,红楼故事大都还没开始,他也不想一直开启战斗模式......

话说不知现在大脸宝几岁了,林妹妹还有多久来京,贾敬还有多久出家?

“我也要好好准备准备,至少不能到故事发生的时候,我特么连当嗑瓜观众的资格都没有,那也太悲剧了吧?不是白来这一世了吗?”贾清如是想着,心里在构划着这未来美好的蓝图,逐渐进入梦乡。

应酬了一天,他也确实累了......

......

第六章 叹古今慈母恩重如山

贾敬书房内。

一提起何卿卿,翠柳的眼泪不觉就留了下来,回道:

“当初我们奶奶身子不爽利,夫人命人请了大夫来。大夫来了之后,诊脉说是有了三四个月的喜,我们奶奶很高心。

当时夫人就在旁边,听了之后对我们奶奶道了喜,然后就出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不久之后,夫人又回到奶奶房里说:家里人多事杂,她已经在城外收拾了上好的庄子,叫我们奶奶去庄子上养身子,她会安排伶俐的丫头婆子去照顾我们奶奶。”

砰的一声,贾敬怒而拍了一下茶桌:“这个愚蠢的妇人!”,又示意翠柳接着说。

“我们奶奶不能反对,只好去了城南庄子上......

谁知之后,奶奶身边的大小丫头除了我一个都没来,庄子上都是夫人派来的人,而且都不得与我们奶奶碰面,说是害怕冲撞了胎气,只有两个婆子与我们交接日常事务。好在平日里医药倒也不曾少过,吃的各方面也不曾亏待,如此过了差不多半年,奶奶眼看着就要临产了。”

见贾敬眼神中有着迷惑,翠柳理了理情绪接着道:“一日晚间,奶奶留我陪她说话,那两个婆子也下去歇息了。奶奶就抓着我的手哭着说道:‘妹妹,我怕是大祸临头了......’

我大惊,忙安慰道:‘不会的奶奶,夫人既然将你照顾的如此周到,可见是个心善的,不让奶奶身边的人伺候可能只是害怕他们不经事。’

奶奶摇着头道:‘我倒是无虞的,左右有老爷疼着,只是可怜了我苦命的孩儿,还没见着他爹爹就要命归九泉之下了。’

‘不会的,不会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吗,以后也一定会好好的,他是宁国府的主子,谁敢加害于他?’

‘你还不明白吗,那个女人不让别人服侍我,只用她的人,还不准接近我,就是想要越少的人知道。她不敢对我怎么样,怕落下把柄。可我的孩子一出世就要落到她手中......这年头夭折的孩子还少吗?到时候我纵然告到老爷面前也是没有用的,只能说这孩子命不好罢了’”

“这个恶毒的女人!”贾敬怒喝道。

“后来你们怎么到了扬州,卿卿又是如何死的?”

翠柳情绪也很激动:“后来奶奶就和我商议,悄悄把孩子生下来,带到外地抚养长大,等她以后想办法接回来”

“这孩子如何能悄悄地生?况且庄子里那么多人?”贾敬疑问道。

翠柳回道:“奶奶故意拖着待产期,大夫也只能算到产期是哪几天,到了临产时,奶奶只说感觉还要过两天,实际上当天就感觉可以生了,死拖到晚上只有我们两个时......我又没有接生的经验,加上奶奶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把含在嘴里的木襟子都给咬破了。

我劝奶奶叫人来:‘一切只是猜测,孩子不定有事,奶奶身子要紧......’

奶奶坚持按计划行事,我能感觉得到,奶奶为了自己的孩子已萌生了死志!好在小心的折腾了大半夜,孩子总算生了下来,我赶紧蒙上孩子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来,又害怕久了对孩子不好,草草为奶奶处理了下,顾不得奶奶奄奄一息的身子,沿着早准备好的途径将孩子送出了庄子,几经转折,终于到了扬州才安定下来。等我再托人回京打探消息,才知道奶奶已经去世了,”说完已是泪流满面了。

贾敬也无声的落下两行泪......

良久,才又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奶奶之前就想好了,女孩就叫贾青,青草的青;男孩就叫贾清,清水的清。”

“纥,贾清?这是说和我之间的恩情从此两清了吗?卿卿,你好狠的心!”

贾敬心内痛苦不堪,夫妻情分多年,何卿卿这个“清”子深深地伤到了他,犹如一记耳光,也让他羞愧不已。是自己无能,才让她舍了性命才保住他们的孩子!而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何其愚蠢,竟让一妇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贾敬今日已是无力再问其他事了,叫进来一个小丫鬟,叫他带着翠柳到贾清的院子里,自己想好好静一静,连赖升想要进来回话都被拒绝了......

......

第二天一大早,贾敬没等贾珍等人过来请安就先一步到了贾清的院子,此时贾清还在睡觉。倒是在外间收拾的翠柳听见院外洒扫婆子的问安才急忙进入里间叫贾清起床。

贾敬进来时,贾清才站在床上,由翠柳帮忙穿衣服。撑着一双没睡醒的眼睛,两只小手揉啊揉,这副样子倒是让贾敬脸上露出了笑容

“怎么才起床,也太懒了些。”

语气却无多少责备的意思。

“回老爷的话,孩儿昨儿兴奋了些,因而睡晚了......孩儿知错。”

“没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年纪小,以后切莫贪睡,把早上大好的光阴浪费了。你昨儿高兴个甚?”

“终于回到家里见到了爹爹......老爷,因而高兴咯。”

贾敬笑道:“这孩子,你年纪还小,以后就叫我爹爹或父亲就好了。听赖管家说,林如海,也就是你林姑父叫你好生专研学业?”他已经知道他们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林海。

“谢谢爹爹,是的。”

这时翠柳也把衣服给他穿好了,贾清下了床给贾敬磕了个头,问好道:“孩儿给父亲请安,祝父亲大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贾敬笑着将他扶起来,让他也跟着坐下,问道:

“那你呢,不想再玩几年?读书可是很辛苦的。”

“回爹爹的话,孩儿不怕苦,孩儿要学本事,将来好保护父亲大人,和翠柳姐姐。”

开玩笑,若只想着玩,什么时候就玩完了都不知道。趁现在年纪小,别人不防备,早做准备才是王道。

这里的别人主要指贾珍。

他要掌权,首先要遇到的障碍就是贾珍。

不管旁边有些不安的翠柳,贾敬道:“我儿真是懂事了,那爹爹就等着你学本事然后保护爹爹。我明儿就给你延请塾师。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学业上不用心,混骗与我,仔细我的板子落在你的屁股上。”

得,又来一个惦记我屁股得,偏还是不能得罪的主,哎,只有认命了,口里忙道不会。

恰巧这时贾珍夫妇到宁安堂请安未果,跟到这儿来了。待贾珍夫妇请过安后,贾敬问道:“我记得先前夫人房里新添了一对小丫鬟叫什么鸾凤的,你们可知道?”

尤氏回道:“回老爷的话,是叫携鸾、佩凤,是赖升家的买进来的。”

“那就将这两个丫鬟给你们幼弟支使。”

贾珍在一旁,心里老大不乐意,那两个丫鬟他可是先头就看上了,只是母亲才死不久,父亲又还在,他哪敢造次。

这不,又没戏了。

只有贾清心里称奇,昨晚辞了贾珍一个,今天老爹又给他送来两个,他可是记得,这叫携鸾、佩凤的以后可是贾珍的小妾。只是听口气貌似现在还在贾珍他妈屋里,所以也就没开口拒绝老爹的好意。

大致说的差不多了,三人又叮嘱了番贾清,随后都离去了。

第七章 为人父皆望子成龙

闲处光阴易逝,又是一年春。

转眼就是四年过去了,贾清已不是幼童,而是个七八岁的顽童。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此时他正坐在一间小院子里,摇头晃脑的读着书,只是他游离的眼神告诉我们,这货压根没认真!

这四年里,他基本上将这个世界摸得差不多透了,除了层次不够接触不到的面外,在他的有心打听之下,一个完整的,活灵活现的世界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个世界的国朝号称‘大楚王朝’。不用惊讶,和项羽的大楚没啥关系。

当初明朝灭亡后,大楚开国皇帝袁啸山扶持南明朝廷,到了永历政权时,汉奸吴三桂攻破西南,缅王莽白慑于吴三桂军威,竟将永历皇帝朱由榔送交吴三桂。

此时在长江以南招兵买马的袁啸山听闻后,迅速打出勤王大旗,亲帅大军从江西,路径湖南进击云贵川三地,一路上从者云集。

次年四月,吴三桂杀害朱由榔父子,南明政权宣告灭亡。

袁啸山听闻后,与军中将士恸哭道:“皇统一失,汉室江山恢复无望了。吾必杀奸贼吴三桂、叛王莽白,以告慰我大明历代先帝之英灵!”

吴三桂见袁军凶猛,果断丢弃莽白退守陕西湖北一带,等待清廷铁骑。

袁啸山带兵攻进云南,活捉了缅王莽白。筑高台,烹之,请三军将士啖其肉,因誓约:必诛奸贼吴三桂,收复河山,驱逐鞑子皇帝。

随后改义军为楚军,一则纪念起义于先楚之地,二则为彰显:‘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决心。

历时十年,楚军终于打败了不可一世满清八旗,诛杀吴三桂,建立大楚帝国,恢复汉人江山......

这段历史是贾清的老师俞渊晨给他讲的,俞渊晨就是当初贾敬给他请的塾师,是个举人,落了榜,不愿回乡,想要留京再考一次。京城之大,居之不易,后来由人推荐,到宁国府为贾清启蒙。

为人刻板正直,每次谈到开国皇帝建国的历史,都神采飞扬,滔滔不绝,明显是开国皇帝的脑残粉。

只是贾清倒是觉得,真假且不论,单看这袁啸山步步为营,每每都掌握大义民心,倒是个工于谋略之人,而不是表面上那样的绝世忠臣。不过能在乱世中定鼎中原,打败满洲铁骑,确实是一代人杰。

大楚传到今天已是第四个皇帝了,号正庆皇帝。而且先皇万隆皇帝仍然在位,封太上皇,当今政治格局是日月双悬。

国事就讲到这,再说这家中情况。

贾清终于知道了,大脸宝今年才八岁,比他大上一点。也就是说:宝姐姐还没来,林妹妹快来了。

红楼大戏即将拉开序幕。

三年前,贾元春入宫;

两年前,王熙凤嫁给荣国府大房嫡子贾链;

一年前,秦可卿嫁入宁国府,与贾蓉为妻。

前两件事因为发生在荣国府,目前的他是鞭长莫及。只说这最后一件事,秦可卿十六岁嫁给同为十六岁的贾蓉,贾清作为二叔还是很容易就见到她的。不愧是十二钗之一,如果要贾清评价,只能说:果然是美艳不可方物。

还记得可卿(心里叫的这么亲热,可不是我教的......)给贾敬等人敬茶时,贾珍那猪样,看的贾清恨不得上前给他一记老拳,辛亏他也很快收住了猪样,人模人样的勉励了番。

对此,贾清其实并不担心。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原该在这两年出家当道士去的贾敬居然没去,只是卸了京营节度使一职,身上只留了个一等将军爵在家休养学问,俞渊晨第二次春闱不中之后,无脸再在宁国府当塾师,辞了回乡去了,后来就是贾敬给他亲自辅导。

所以说,现在这个家里的老大,依然是贾敬。贾珍想要搞事情,还是有很大风险滴......

这几年,贾清对古代学问有了初步的认识:和现代相比,面窄而纵深。具体的讲,就是正经的书涉及的面不广,不过是为政、修身这样的问题;而纵深,就是对一本书,它的要求很高,往往需要理解透彻才算学了,而怎样算理解透彻,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不像现代的文学书,看过即可。

当然,对贾清这样的学童儿而言,不会要求这么高。只不过每天学一本书,翻去覆来的讲,又是文言,有些无聊而已。

殊不知,他觉得无聊,他的老师及贾敬可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往往可以一语道破一个句子,一则典故的内涵(毕竟二十多岁的情商),一致觉得他是个读书的料子,对学问是有慧根的。因此,贾敬对他也越发喜爱。

“二爷,二爷......”

丫鬟动听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神,道:“我在这,什么事?”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贾清说道:“二爷,老爷在书房等你呢,派人来叫你快去呢。”

这丫鬟叫佩凤,是四年前贾敬派给他的大丫鬟,和另一个小丫头携鸾是一对。长得倒不是天香国色,只是容貌秀丽,比之寻常丫头要出众不少,关键是:天天在跟前跑来跑去,养眼啊!

“知道了,快,给本二爷带路,误了时辰你可是要受罚的。”

佩凤才不理他呢,这几年,二爷的脾气她早就熟悉了:待下人温和,只要不犯二爷说的什么‘原则性错误’,他都不会计较。

她虽不懂什么叫原则性错误,但她四年来从没被惩罚过,所以毫不害怕,偶尔还敢开开玩笑。

“快走吧,去晚了我会不会受罚不一定,二爷一定会挨骂的,嘻嘻。”

诃,这小娘皮越发大胆了!看来回去得给她们好好立立规矩......

不一会,就到了贾敬的书房,按规矩见了礼。

贾敬看着眼前的小儿子,才不过刚满七岁,生的虎头虎脑的,浑身透露着机灵劲儿,倒不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像个十多岁的皮猴,身量也比同时期的孩子要足很多。

“明天是前内阁首辅刘墉大人的七十大寿,我准备带你去见识见识场面,对你以后发展也有好处,你得好好表现。须知,刘老大人不但是前首辅,还是当今天下共称的士林领袖、文坛宗师。”

刘墉?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不过我肯定不认识,管他呢。于是回到:“是的,父亲大人,我一定好好表现。”

“嗯”

看着小儿子一脸认真,忍不住给他支个招:“老大人最爱荷花,你可去荟芳园内的会芳亭上,看看可有什么灵感,最好先做出一首小诗出来......”

可怜贾敬一辈子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只是他觉得明天确实是小儿子的好机会,刘墉不但自己德高望重,他的很多弟子门生现在都在朝中做重臣。自己现在虽辞了官不混迹官场,却希望小儿子能有一个好前途,他大哥反正是能袭爵的......若能让刘老看中,也是多了一大助力。

贾清看着贾敬有些尴尬的脸,第一次对这个便宜老爹产生仰慕之意,他能感觉到,贾敬是真心对他好。

“谢父亲指教,孩儿记住了。”然后告辞出了门。

至于他有没有去看荷花,笑话!他需要么,好歹大学不是白念的好吧,明以前的不敢用,明以后的也是很多的......别给我说抄袭可耻,有现成的不用不是脑袋进水了吗,叫他自己做能做出好的来才有鬼。

第八章 过刘府拜寿遇圣旨

第二天一大早,贾清就被携鸾佩凤叫起床。翠柳两年前就不在跟前服侍了,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贾清不想她那么劳累,把院子里的西厢房给她住,意为让她休养。

翠柳本来不愿意的,但见身边两个丫头已经“出师了”,又不忍拂了贾清的意,只好同意了,只是每天都来他的屋子里照看着。

看着两个青春靓丽的丫鬟给他麻利的穿着衣服,整理着床铺,心里别提多美了。昨天想的要给她们立立规矩的事儿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一番收拾,和大脸宝的排场当然比不上,却也够堕落的了,不过贾清很喜欢......

先去给贾敬请安,在贾敬屋外碰到了同样前来请安的贾蓉夫妇。

“侄儿给二叔请安”

“媳妇给二叔请安”

“恩”,他不大喜欢贾蓉这个侄子,太软蛋了,平日里贾珍一个眼神就能吓的他发抖。贾敬对贾清有所偏爱,他又对贾清有些畏惧。有时他都不明白他十六七年饭都吃到哪去了。

贾清不知道的是,平日里贾珍在贾敬面前唯唯诺诺,在他面前也算是有礼。但是,从小在贾蓉面前,父纲足的很,稍有不合意,非打即骂。

贾蓉又不像贾宝玉,有祖母护着。在他奶奶那儿,贾珍才是心头肉。

不过,相较于贾蓉,对于温柔可人的秦可卿,他可是喜欢的紧。此喜欢可非彼喜欢,他才七岁!

对可卿点点头,一副长辈模样的背着手,先一步跨进了屋。

殊不知,他这番做派,在秦可卿眼中有多么可爱、好笑,只是不好笑出声罢了。

三人轮番进了屋,尤氏正在堂内,她也是来请安的。满府里,只有她请安最勤。

“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大嫂子。”

贾蓉等也见了礼,然后贾敬就对尤氏和秦可卿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们忙了。”

“是,媳妇告退”

说着就退下,路过中堂时,尤氏还对着贾清一笑。

这个大嫂子,也太会做人了,这会让我多想的,我可是二十多岁的灵魂......

“你们都准备好了?”

尤氏两个走后,贾敬对贾清、贾蓉说道。

两人称是,爷们出门也不用丫鬟服侍,方便的很。然后贾敬招来赖升:“车马都齐备了?”

“回老爷的话,都准备好了。”

于是众人出发......

刘府所在一条街,早就人声鼎沸了。

等贾清一行人到的时候,不得不提前一段路下轿。赖升上前投送请帖。随即刘府门子通传道:“宁国府敬老爷率府中众人前来拜贺~”

此时在前厅负责接待的是刘墉之子,现任礼部左侍郎刘相柏,表字柏然。听闻传报后快步走到前院,还没出门就先说到:“家父寿宴,劳烦贾兄大驾光临,刘某感激不尽。”

“柏然兄客气了,能为老大人贺寿是晚辈的荣幸。”

“哈哈,闲话不多谈,贾兄请”

“柏然兄请......”

到了刘府前院,正中有一个十多亩大小的荷花池。水渍清冽,中间有中心亭,四周岩石、雕栏穿凿精美,一看便知是时时维护之故。

此时,围绕荷花池已摆了大约有二三十张桌子,由于时辰尚早,大都只上了茶水点心。京中各大小官员、豪门贵族,品级不够的,都只送上贺礼,能进门来都是收到请帖的达官贵人、清流名士。

贾蓉进府后,自去找熟人去了,他也是认得几个膏粱子弟的。

而贾清则作为晚辈跟着贾敬,由刘柏然引着进了中心亭,这是小孩子的特权。

中心亭中只摆有三桌,此时只有寥寥数人就位。相互见了番礼,贾敬在靠右一桌上坐下,贾清就站在贾敬身后。

接下来就是他们自由交谈的时间。过了几刻钟,人也多了起来,贾清渐渐发现一个问题。

最靠上一桌,都是些带着文官衔的人,不是尚书就是侍郎之类的。靠左一桌都是些武将,什么都统啊,指挥使啦。贾敬这边就都是勋贵了,比如同为八公之后的现袭一等伯爵牛继宗就在这。

他就觉得古人就是太讲究,祝个寿、吃个饭都有这么多规矩。

当然不是说国朝重臣就这么几个,这些都是和刘府交好的。其他重臣、王公贵族为了避嫌多半只派了家中子弟前来,而晚辈自然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了。

他就没发现荣国府那边的人来......

人越来越多,整个庭院也越发吵嚷。

忽然,一个大咧咧的声音响起:

“贾兄,这位就是你老来所得之子?听说于读书一道颇有些天赋。”

“秦兄谬赞了,他只是个顽童罢了,哪里会读什么书。”

这位秦兄又说道:“贾兄何必谦虚,若非如此,你又岂能亲自带在身边?谁不知道贾兄你是最高雅不过的人了。”这番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都默默的大量着贾敬身后一直静静站着的贾清。

见这么多人在打量他都面不改色,在座的都是人精,也不免觉得此子别的不说,单这份定力就比寻常孩子强的太多。

秦兄可不这么觉得,在他眼里,他的小儿子才是最优秀。见自己成功勾引起话题,正准备抛出自己的目的,就被一道老迈的声音抢先了。

“老朽来迟,望诸位恕罪。”

只见刘柏然领着一老一少走进亭子。少的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老的一看就年过古稀,两鬓斑白,杵着一根拐棍在身边两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没说的,这老头就是刘墉了。

果然,所有大人们全部起身相迎,口中忙道不敢。

等刘墉在首位上坐下后,刘柏然又向众人赔了罪,走出了亭子,他还要招呼其他人呢。

那青年默默的站到了刘墉座位后,明显是专门照顾刘墉的。

稍作交谈,刘墉就站了起来,手中端着一杯酒,被身后的青年搀着。

“今日刘某贱降,承蒙诸位看重,老朽先饮一杯!”说着一干而尽。

其他人,包括池子周围的所有人站了起来,端起杯子,齐声回道:“祝老大人多福多寿,身体安康!”说完也共饮一杯。

一曲唱罢,才又全部坐下。

跟排练过似得......

头杯酒一喝过,就正式开宴席了。

还不到一盏茶时间,众人只听得前门传来一声通报:

“北静王爷驾到......”

众人一惊,这种场合王驾一般不会亲自来的,都是叫小辈或长史官、管家代为出面,况这北静王还是在开宴以后才来。

几个呼吸间,就见刘柏然陪着一个身着黄袍的男子并二三护卫进了院子。

只见这男子不过及冠之年,生的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真是个秀丽人物。

众人忙迎出亭子,却见刘墉几乎健步如飞,走在最前面。

靠,这刘老头也不是个老实的货,刚还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王爷大驾光临,老朽未曾远迎,望王爷海涵。”说着就要拜下,其他人也行了一礼。

北静王水溶连忙上前扶住刘墉,道:“刘老大人言重了,老大人大寿,晚辈本该提前赶来,只是晚辈今日有皇命在身,待晚辈完成差事,再向老大人及各位大人赔不是。”

说着,不给众人客套的时间,直接道:

“刘老大人接旨”

第九章 添酒资小辈弄诗助兴

众人听了直欲下跪,水溶马上说道:“皇上说刘老大人年纪大了,今天又是他的寿诞,特意交代,让刘大人站着接旨即可。”

刘墉不跪,众人自然也不用跪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先任内阁首辅刘墉,在位以来,殚精竭虑,勤勉克己,一心一意辅佐上皇。朕每思之,无不感激涕零。特赐:宫锦百匹,御马十匹,御用文房四宝一套。’钦此。”

“谢吾皇隆恩!”

接过了圣旨,刘墉就要请水溶入席。

“刘老大人不忙,还有呢。”水溶缓缓道。

还有?众人不解。

随后,就见几个太监抬着一块匾额进来,上面罩着红帐。

“刘大人,请你代为接匾吧。”水溶转身对刘柏然说道。

“遵王爷谕。”说完,走到匾前面,拉开了红帐。只见上面刻着金光闪闪八个大字:

鞠躬尽瘁为国为民!

众人羡慕,这才是真正的赏赐,先前的那些东西比起这八个字可是微不足道了。

“老臣再次叩谢皇恩!”

......

一番礼仪总算是完了,众人拥着水溶、刘墉回到中心亭。

刘家父子一定要请水溶坐正桌首位,言其为地位最尊者。

水溶哪里肯坐,因向贾敬问道:“敬世伯坐哪桌?”

贾敬告知之后,水溶才道:“今日刘老大人大寿,晚辈岂敢放肆。况晚辈也是因着祖上微功,恬作高位,能和各位世交长辈坐在一起已是越礼了,安敢在各位老大人及长辈面前居首,传出去岂不是说鄙府上没有礼数?”说着坐在右桌上。

众人这才作罢,刘墉告了声罪后坐在首位,余者依次落座。

酒过半巡。

又是先前那位秦兄,提议道:“光有酒,没有诗,岂不是少了味道?”

一人打趣道:“哦,我倒不知秦大人何时也会作诗了?”

引得众人大笑。

原来这位秦兄叫秦管亮,是出了名的大老粗一个。其原系寒门出身,因年轻时在北边和游牧民族做过战,立有战功。现在五十多了,在京师南大营任都统。也是握有实权的堂堂正二品武官。

在京为官这些年,也还算顺利。只有一件事,让他颇为不忿。

他和贾敬同为正二品武官,又同在京城这个地界儿,却总是被贾敬压了一头。

贾敬是京营节度使,也叫九门提督,专管京城内一切门禁、宵禁、治安、皇帝出行护卫等工作。

而他作为护卫京城的南大营都统,平日里除了练兵也没事。偶尔要调用他手下的兵,皇帝也是通过九门提督之口,甚至直接叫他协助......

他可是知道贾敬是没有战功的,是由文官恩荫的武将。在他们这些大老粗眼里是不大认可这样的武将的。

更可恶的是,贾敬卸职后,又推荐了一个差不多情况的王子腾上任。

他不服。

不就是祖上有些功劳吗?

不过他到不至于蠢到公开反对朝廷决策,只是想在今天这个时候给贾敬一些难堪。

他打听到,贾敬卸官后就在家教导他那个小儿子。

你不是进士出身吗?我就让我的小儿子和你的小儿子比比文采,完虐之后再指出这就是你亲自教导,天资聪慧的骄傲?

想着到时候贾敬的脸色,他心里已经在发笑了......

说起他的小儿子,他就很骄傲。他自恨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所以从小就给小儿子延请名师。也是儿子争气,最后被南京礼部尚书、文坛大儒方守看中,收入门下。

前些日子刚好学成归来,准备参加下一届科举。

真是天助我也!

不但可以出口气,还能顺便为儿子扬扬名。

“我哪里会做什么诗,不过我虽不会做,可我也很喜欢此类风雅之事的。恰巧今天这么多少年俊杰在此,又哪儿需要我们这帮老骨头出场。”

不得不说,这老东西还挺会说话的,巧妙地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众人平日里也看中这老头豪爽,也不好驳他的意。况他说的合情合理。

贾敬也同意,也正有此意。他可不知道秦管亮是冲着他来的。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会冷笑一声:who怕who?

见大家一致有兴致,刘柏然就下去安排。

不一会儿,就见四队刘府下人准备了四套笔墨纸砚。其中一副径直送入亭中,另外三副送到四周,叫有兴趣的都可以写了送进来。要求是小辈儿才参与,大人们就不要掺和了。

于是,场面愈发热闹起来。

年纪小的,在一边苦思冥想。若有所得,就到提笔处写出来,或留或毁,不一而足。

老一辈的,甚至两辈的,就在旁边喝酒谈笑。偶尔看看自家小辈或别人家的孩子抓耳挠腮的样子也是一种意趣。

两刻钟以后,已经陆续有人往内递稿子了。亭内的大人物们就一边喝酒一边传递着评阅小辈们的诗稿。

“‘淤泥不染清清水’这句写的好。”

“这一句:'污泥浊水总难离’写的也好。”

......

看来大家都知道刘墉喜欢莲,虽没有限题目,却首首都是关于莲的。

终于,一位老大人发出了赞美:“这首倒是写的巧,写的妙!”

见众人都望过来,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将稿子递给了水溶:“王爷请看。”

水溶也不客气了,直接看了起来。俄而,也赞了句,遂又递给上边的刘墉。

刘墉身边的青年接了过来,就要递给刘墉。

“是什么好诗?虎儿,你直接念出来,别让诸位大人等的心急。”又对众人道:“这是我的孙儿,叫刘虎。”

“是”

刘虎就直接念道:

题画荷花:

侧闻双翠鸟,

归飞翼已长。

日月元无心,

那得莲花上。

众人听了,都觉得写的好。又问是谁写的。

刘虎答道:“是秦杰”

众人除了平日里交好的,当然不知道谁是秦杰。不过一看秦管亮脸上的得意,无不意会,纷纷打量着他身后站着的秦杰。

贾清也瞧了过去。只见这秦杰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静静地站着,偶尔抽抽眉头,似是对父亲得意的神情有些不满。

片刻后,刘墉率先称赞道:“秦大人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令郎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诗词造诣,以后前途未敢限量啊。”

这个刘墉确实不是个老实人,你夸别的就算了,偏偏在诗词上说人家秦老粗是虎父,这词儿用的。

水溶也道:“秦兄的诗确实写的新颖,别具一格。”

秦老粗好不容易收了笑容,谦虚道:“犬子哪里敢当王爷和刘老大人的夸奖,不过是勉强能入耳罢了。”

本来话题说到这就算完了,秦杰也算是扬了名。不过秦老粗可还记得他的目的还没完全达到......

转过头来,秦老粗就对贾敬说道:“贾兄何必藏拙,听闻令郎的文采也是相当出众的,为何却不愿意当众露一手?”

贾敬原本也是有打算的,只是到底觉得贾清还太小,就没急。现在秦杰做出了好诗,再写也是没什么意义了,就不打算让贾清出场了。

不过,他也看出来这个老家伙有些针对他。

“清儿还小,哪里就有什么文采,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罢了。”

“哎,又不是上战场,这原是给小辈们玩耍的游戏,贾兄可别是怕丢面子不敢下场吧?”

这话就算是挑明了,亭中众人都停止讲话,看着这两对父子间的对决。

贾敬也不打算退让了,他何曾这点胸襟都没有,输就输吧。不过还是回头用眼神询问贾清:可有准备?

“父亲大人,孩儿愿意下场一试。”

他也早看不惯这个叫秦啥玩意儿的老头了,哼,是你逼我的。

不过,荷花诗,还是要清以后的,他记得的真不多。

呵,有了。

只见他缓慢踱了两步,看向了亭外的荷花池,作沉思状......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做出这等思考之态,倒是不多见,亭中人也不做打搅

少倾,贾清收住状态,快速移步到落笔的桌子边上,提笔写下四句。

第十章 刘老爷沐浴两代圣恩

话说众人被贾清的逼格所'震慑',见贾清落笔,几个年纪尚小的都跑过去观看。

不过片刻功夫,大人们见贾清停了笔,几个小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一直风轻云淡的秦杰也面露异色。这下,就连刘墉刘老头都好奇了。直接叫刘虎给他拿了过去。

刘虎拿了过来,刘墉却也不看,让他直接念出来。

刘虎遂拿起一看,题目只有两个字:荷花

往下看时,脸色郑重起来,开口念到:

一片愁云一点霞

十分荷叶五分花

湖边不用关门睡

夜夜凉风香满家

这是曹演的大作,贾清拿曹公先人的诗作来混迹红楼,也算是一种恶趣味了吧。

听刘虎念完,众人面色各异。其实大多数人都十分吃惊,如果刚才秦杰那首是好诗的话,那么这首就完全称得上是佳作了。

前一首虽然雕刻精确,构思独特。给他们自己做,花些时间,自信也能做出来,甚至更好。

但贾清这首,不单立意高雅,而且很自然,就像是致仕的大家所作一般。亭中除了个别人,都自觉自己如果不是灵感所致,也做不出这等佳作来。

现在,作者就在眼前,还不到十岁!

天才!

这绝对是天才!

多数人心里的感觉,除了那几个纯武将出身的大老粗,其中就包括秦管亮。

他虽不是很懂这个,但见亭中之人的表情也知道贾家小儿作的诗很好。心中暗叫一声:这下玩脱了!

索性也不做声,哼,比脸皮,我老秦也是从不怕哪个滴。

此时最高兴莫不过贾敬了,他已经做好被秦大老粗奚落一番的准备。熟料,清儿这般争气,深深将这一耳光抽了回去。看,秦老头不说话了吧。

不过,他的涵养到底比秦管亮好些,不会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有失风度!

就让他唾面自干吧。

这时,只听水溶笑着对贾敬说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面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贾敬回道:“犬子岂敢谬承王爷之赞,果如是也,亦是我辈之幸。”

水溶又道:“只是有一件事需要世翁默许,令郎如是资质,想必是世翁严加管教之故。然世兄年不过总角,在家里,世翁高坐在堂,难免拘束了世兄,不利于成长。

小王虽不才,却也多得蒙海上名士垂青,世兄不妨常到寒弟谈会谈会,或可进益学问且松弛心境。”

水溶竟是对我发出了邀请,这不是贾宝玉的待遇吗?呵呵,只要你们不搞超友谊的事情,会会又何妨,正好多结交些朋友作为以后的助力。贾清心里想着。

贾敬回道:“承蒙王爷看中,下官等敢不从命。”

水溶、贾敬两个说着话,那边刘墉也对贾清说道:“贾小友可否将高作赠与老夫?”

贾清知道,刘墉倒不见得有多么喜欢这首诗,这只是他表示看重的一种方式罢了。

今天他写出此诗,扬名京城已是必然。若再传出刘墉求取他的诗作,必定让人觉得他的诗才为刘墉所看重,为传播增加公信力:你看,人家刘老大人都说好,你还有何话说?

所以,当下贾清毫不犹豫,直接道:“承蒙老大人看的起,这是小子的荣幸。”

刘墉哈哈大笑,叫刘虎收起原稿。

贾清想的没错,他确实只是想为今天贾清的扬名加一分力度。要说好的莲花诗、莲花词,这辈子他见过太多,也作了太多,这首好是好,远没到他需要求取的份。

况且今天也就是些晚辈下了场,而且其中的佼佼者,比如有功名在身的、身上有官职的都没有下场,就像他的孙儿刘虎现在是举人,就没有下场。

他看中的是贾清的年龄。

人老了,就喜欢这些有才华的年轻人。

见贾清又老老实实的站到贾敬身后,一点也不浮躁,刘墉心里很满意,就向贾敬问道:“令郎几岁了?”

“回老大人,七岁多了。”

贾敬话音一落,满堂侧目,先前不知道具体岁数,只是目测十岁左右,现在一听,才七岁?七岁就能作这样的诗,古来怕也也只有骆冰王等少数神童有这样的经历吧。

没有人会问,这是不是贾敬替作的之类的话。首先,这样做,就是将人得罪死了,还是在今天这样的好日子里,没人这么蠢,除非是死对头。没看就连秦大老粗都闭嘴了么。

再说,就算是作弊,日后还怕不会露馅?在这个文风鼎盛的年代,谁敢冒这样的风险!

秦杰、贾清珠玉在前,后面也没有诗稿再传进来。

刘墉对水溶拱了拱手,说道:“既没有了人下场,那今日的魁首就点贾大人的小公子了,王爷以为如何?”

“合该如此!”

到手的扬名机会转眼飞了一大半,儿子今日的风头完全被贾家子盖住了,秦老粗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柏然看了父亲一眼,见刘墉无异议,大手一挥,就欲撤去笔墨。

“龙华宫总管吴公公到。”

众人心里感叹道:今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不一会儿,就见几个宫中黄门进了庭院。

为首一位公公,年纪和刘墉一般大,通身气派。进了院子,也不理会其他人,直接对刘墉说道:

“太上皇听闻刘先生七十大寿,特意吩咐奴才给刘先生捎一句话来着。”

满朝文武,能得太上皇一声‘先生’尊称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老头了吧。

“老臣接旨~”

“哎呦,停住吧,刘先生,太上皇可吩咐了,这不是圣旨,只是老朋友之间的寻常话,您这样老奴可没法交差啊”

“那吴公公您说怎么办?”

吴公公道:“您老站着就好”说着还扫了刘墉身后众人一眼,在水溶身上停顿了下,马上移开了目光。高声道:“传太上皇原话~”

又看着刘墉,接着道:先生,生辰快乐!

不提众人感想,只见刘墉刘老头已是泪流满面了,口中直道“太上皇啊~”

先前皇帝的诸多赏赐,远不及太上皇这简单的一句话!

他二十几岁入朝为官,加上做首辅的十多年,宦海四十余年,与太上皇结下了深厚的君臣情谊。

只是太上皇四年前宣布退位,他也在次年初就向当今圣上递了辞呈......

一晃四年过去了,太上皇终究是没有忘了他啊。

那吴公公也不劝刘墉,让他好好宣泄自己的情感,又见刘柏然扶着刘墉,这才转过身来向水溶行礼道:

“奴婢见过北静王爷。”

“吴总管多礼了,老皇爷近来可好?”

“蒙王爷惦记,太上皇他老人家一切都还好。”

可能是这一老一少真心不太熟,扯了没几句,吴公公就和刘墉等告了歉,回宫去了。

第十一章 俏牡丹花开一支

自那吴公公走后,刘墉称身子不支,去了内堂歇息。

刘柏然又领着众人继续喝酒,只是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吃酒了,不过片刻功夫,水溶就借故先离去了。

只是临走前,再次邀请贾清去他府上做客。

水溶这一走,大家就没了顾忌,纷纷告辞。刘府也没留人,一一送出了府。

贾清三人会齐之后,也告辞出了门。贾蓉骑马,贾敬、贾清坐轿。

轿子中,贾清问贾敬:“方才那位吴公公是什么人?”

贾敬看着儿子,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他可是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叫做吴德全,以后遇见了,你可得规矩点。”

“恩,”

透过车窗看着远去的刘府所在大街,贾清感慨道:“这刘府真不简单,一次寿宴,竟惹得两代帝王來贺。”

贾敬有心栽培眼前这个小儿子,于是解释道:“这刘老大人刘墉,一生为官方正。在他做首辅执政的十多年间,大楚帝国真的算得上是百姓安居乐业、官场吏治清明啊。他在我大楚开国百余年的十几位首辅中,功绩都是能进三甲的。又因为他得太上皇信任,他的为政理念到现在都还在有人执行......算了,这样给你说吧,只要接任的首辅不乱来,就安安稳稳的办公,我大楚帝国的国力也会蒸蒸日上的。

新皇登基后,他以年事已高为由卸了首辅一职,安心在家养老。此举其实是在给新皇让路,让当今皇上十分满意。以后如果你入朝做了官,当向此老学习。”

我×,这么牛?照此看来,这老头果然不是什么迂腐书生,倒是个精于人情事故,又有大才的绝世能臣啊。

但他怎么觉得有些不靠谱呢,先头这老头还装作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点了点头,贾清又道:“那北静王爷呢,他看起来那么年轻。”

贾敬沉默了下,似是在缅怀过去,然后回答道:“北静王爷的祖上和我家先祖是结义兄弟,当年一同在咱大楚太祖皇帝帐下效力......后来大楚国建立了,太祖皇帝论功行赏。

本来我家按功绩也是可以封王的,但我贾家先祖两兄弟都在开国十二勋臣之列。一门双王着实过于耀眼,我家先祖为后代计,自请免封王爵。

太祖皇帝赏罚分明,自觉如此对贾家兄弟不公。迁都北京之后,下令为贾家兄弟修建荣宁二府,就是现在我贾家荣宁二府。并钦笔:“以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刻于贾氏宗祠之中,表示皇家要与贾家共享富贵之意。”

说到这,贾敬脸上明显有自豪之意浮现。

贾清能说什么?说皇家是靠不住的,再过不了十年,贾家就要被皇家抄家了吗?

他选择闭嘴。

又听贾敬继续说道:“而现在的北静王名叫水溶,他和你们是一个辈分的了。他家之所以如今还能袭王爵,除了其祖上功劳在四王八公之中最大这个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父亲在当今圣上登基的过程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他家本来已经出了三个北静王了,按祖宗之法,到了他这一代,无论如何也该降等袭爵才是。

当今皇帝感其父之恩惠,力排众议,最后还是让他承袭王爵,并且十分看重于他。”

见贾敬说完了,贾清为了不冷场,就找话问道:“那北静王邀我去他府上,我要不要去呢?”

其实他已经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去会会的。

贾敬想了想,道:“按理说王爷可能说的是客套话,不过若他再下帖子请你,你还是要去的好。”

贾清赞同道:“恩,我听爹爹的。”

见轿子要入荣宁街了,父子二人就停止了交谈。

进了府,要和贾敬分开时,贾清开口叫住了贾敬:“启禀父亲,孩儿有一事相求。”

“何事?”

贾清说道“孩儿想要父亲给孩儿两个随从小厮。”

贾敬奇道:“你要小厮何用,平时出门不都是你大嫂子给你安排了随从了吗?”

“孩儿是想老是麻烦大嫂子也不好,况如今我也有了些自己的迎来客往......孩儿已经长大了嘛~”

贾清故作腼腆的道。

贾敬看着眼前的小人,听着他说他已经长大了,不禁莞尔。又想起今天他扬了名,别的府上的公子说不定会请他做客什么的,北静王不就已经这么做了吗。想了想,就同意了。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小厮?”

一听有戏,贾清忙道:“长得机灵的、比我大的,最好是超过十三岁的。”

能在大家族里给小少爷们当小厮的,都要未成年的男性家仆,所以他不需要说年龄上限。

“好吧,明天我安排好后,叫你来瞧。”

贾清大喜,又完成了一步关键棋,以后就不用什么都亲力亲为了。

谢过贾敬之后,贾清就快步的跑回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路过的丫鬟、婆子们见到风风火火的清二爷在后宅里跑,心里在想二爷准是又遇到什么好事了,都纷纷行礼问好。

贾清在贾府里,平日里待下人也和善,见了人也不会畏畏缩缩的。最主要的是,这府里没有一个主子会压派他,贾敬、尤氏不会,贾珍碍于贾敬也不敢,贾蓉等则是没资格。所以下人们也不敢对贾清不敬。

这鲜明的区别了同为庶子,在荣国府里连下人的脸面都不如的倒霉蛋贾环。

一路进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那些洒扫婆子知道贾清不喜欢她们在院子里逛,做完事都各自回去了。几个小丫头八成是躲哪偷闲去了。

“小鸾姐姐?小风姐姐?”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倒是西厢房中做女工的翠柳可能听到了,走出了说道:“那几个小蹄子多半在花厅呢,都是二爷把她们都惯坏了。”翠柳这几年过得很舒心,人也比以前开朗了。

“知道啦,柳姨,我去找她们去了~”话没说完就跑了。

留下翠柳在后面好笑道:“二爷真是长大了,知道找女孩们玩了。”说完也转身回了房间。

这绝对是错怪我们清二爷了,什么叫长大了就知道找女孩儿们玩了?他三岁多就知道了好吧......

贾清从院子东边上了走廊,沿着走廊走了五十来步,向右转进一道门中,果然就见四五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在花厅中叽叽喳喳的说笑着。

“哈哈,你们居然在这里糟践我的花,让本少爷一顿好找!”贾清故意大声叫到。

花厅中的姑娘们听见这浮夸的声音,一惊,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二爷回来了...”

“快,将二爷抓进来,叫他吓唬我们。”

于是,体格还没有丫鬟们大的贾二爷就被几个丫鬟给拧进了厅中。

“啊,快放手你们,再不放手我要叫啦。”

“咯咯,你们听听,二爷还要叫呢。我倒是想听听二爷是怎么叫的,你们想不想听?”

没说的,这么大胆的丫头必是佩凤无疑了。

他虽说不怕丫鬟们调笑,也乐得和他们玩。但一句‘救命啊,非礼啊’到底没叫出来,主要是怕墙外边的婆子们听见。

在香喷喷的丫鬟们中间嬉闹了会,总算是被放开了。

“二爷,你养的什么花中珍品,今儿开了一朵呢。”

哦?贾清抬眼看去,果然在花厅东北角不与其他花盆放在一起的两盆花中的一盆开出了个小花骨朵,还没完全张开。

他马上走过去,看着这朵小小的白牡丹花骨朵。尽管还没完全开放,但那份绚丽也初次展现在世人面前,再闻着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花香,贾清心里十分满意。他上次逛了两个时辰的花市,才淘到了这么两盆珍贵的品种:一盆白牡丹,一盆春兰,也叫兰草。

不过傍边那盆兰草还一点开花的迹象都没有。

第十二章 贾姑姑仙逝扬州城

“二爷,你能将这盆花送我吗?”

佩凤看着二爷在仔细欣赏那朵白牡丹,声音难得有些羞涩,将今天上午就在心里的盘算说了出来。

贾清还没反应过来,携鸾也弱弱的说道:“二爷,我也好喜欢这花。”

其他三个女孩自知比不过这两位,也不开口。

贾清看着她们二人,调笑道;“这花只有一朵,你们却有两人,我该给谁呢?”

佩凤这时也恢复了些胆子,回道;“二爷愿意给谁就给谁好了,”

“给谁都会得罪人,不如我出个主意如何?”

“二爷你说。”

贾清奸笑道:“你们谁给我亲一口我就将这花给谁~”

话一说完,两人的脸就像火烧云一般红了,其他三个女孩也差不多。

贾清倒也不怕她们三个出去乱说,这几年,贾清除了读书就是在院子中和这几个丫鬟玩乐。其间有过约法三章:

第一,坚决维护贾清贾二爷的领导地位;

第二,在院子中玩笑随意,只是不能让院子外面的人看见;

第三,院子里发生的事,说的话一律不准对外人说起。

违者,开除党籍......哦,不是这个,是逐出院子。

院子里,除了翠柳,总共六个小丫头。虽然其他四个姿色一般,他怀着博大的胸襟,也索性一视同仁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党内要团结才能胜利。如今看来,果然不错。那四个不是贴身丫鬟的丫头也加入了二爷党,且忠心耿耿。

“二爷现在越发坏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个花花肠子。”

佩凤说完还瞪了贾清一眼。

“诺,这是你们不愿意的,可不是二爷我小气!那就让这盆花摆在这儿,大家都可以看。”

“还说自己不小气。”

“恩,二爷就是小气。”

携鸾也附和着说道。

这两妞生气了,另外三个却都露出了笑脸。你看,真心不是我小气,我是为了大家好才这么做的,哎,做领导真难!

说实话,他是真有点不舍得......

贾清的院子里活色生香,荣国府荣庆堂内,气氛却有些沉闷。

贾母今日照常午睡,不想却做了个噩梦。醒来后精神不佳,现在正坐在堂内休息。

恰好,王熙凤安排了些事,又回到贾母院中。

见贾母精神不济,眉眼一转,已生一计。

“老祖宗,我今儿听说了个稀罕事,您老人家想不想听?”

“什么事啊?”

王熙凤拉开了架势,道:“老祖宗可知道东边府上那个清哥儿?”

“莫不就是几年前从外地接回来的那个哥儿?”

王熙凤倒不知道这层,又知八成是错不了,就顺势说道:“可不就是,今儿中午听我家链二爷说,这清哥儿可是给我们家涨了大脸了呢。”

“哦?这是怎么说的,我也是前些年隐约听你们老爷提起过,说东边一个哥儿落在了外地,才接回来。这都几年了,也没听人给我提起过。”

王熙凤见贾母果然来了兴致,愈发卖力了,说道:“今儿不是前首辅刘老爷的生日吗,老爷就派了链二爷去刘老爷府上祝寿,链二爷领命去了。

在刘府,就见到东边敬老爷带着清哥儿和荣哥儿也去贺寿。”

王熙凤看贾母果然认真的在听她讲话,也不啰嗦,接着道;“开宴不久后,刘老爷又叫小字辈的人作诗给他贺寿。顿时间,那些个小字辈的晚辈们抓耳挠腮,绞尽脑汁的写了好些诗,给那些在朝中当大官的大人们评点。老祖宗,你猜最后谁得了头名?”

“莫不是那清哥儿夺了魁?”

贾母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王熙凤是个嘴甜的,见状。奉承道:“老祖宗就是老祖宗,脑袋就不是我们这些孙儿辈的能比的上的,一下就给您老猜中了。”

贾母笑道:“你这个猴儿,惯会拿我取笑。”

“老祖宗真个会冤枉人,哎,这年头,说真话也难咯~”

一边说还一边叹气。

贾母笑着作势欲打她,吓得她赶紧起身......

王熙凤这一闹,倒是彻底平定了贾母的不郁。回过神来,又说道:“如此见来,这东边的清哥还是个有灵性的了?”

他最是信些神啊,鬼的,也就觉得人是区别为有灵性和无灵性的。那些灵性足的,神鬼不侵,将来必是有大福气的,比如她的宝玉。

王熙凤顺着贾母的话接下去道:“看来是的,老祖宗,听说这清哥儿才七岁呢。可不是有灵性!”

“七岁,那不是和宝玉一般大了?”

“宝玉前些日子刚满八岁,看来是要大一些的。”

贾母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东边珍哥、蓉哥儿每逢节气什么的都会来给我请安,如何没见过这清哥儿?”

王熙凤闻言知道老祖宗是对这个孙儿辈的好奇了,于是回话道:“老祖宗有所不知,这清哥儿不是那边太太所出,是个庶出的哥儿。

老祖宗您孙儿辈众多,平日里给您请安的也多,他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哪里敢来打扰老封君您?纵然是老封君您过寿时,他来了,也是见不到您这真佛的。

老祖宗您若是想见他,我明儿个就叫他来给您老请安。能见到老祖宗您,他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贾母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没得吓着那孩子,等以后有机会再见见不迟。”

见贾母决定了,王熙凤也准备告退。

这时,贾母又发话了,声音又恢复了忧郁,且有些悲伤:“你姑妈病重的事你也知道,今儿中午我就是梦见了敏儿才会被魇住的,风哥,你说说,你姑妈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的心神总是静不下来...”

王熙凤忙安慰道:“姑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老祖宗还需放宽心,说不定过几日姑妈痊愈的消息就传到家里了呢。”

王熙凤话才刚讲完,就见赖大家的进了堂来。

“你什么事?”贾母诘问道,她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重了。

赖大家的表情十分犹豫,但也知道终归瞒不住的,遂小声说道:“刚外门传来消息,说是林家姑奶奶仙逝了。”

“你说什么?”贾母已经坐了起来,大声问道。

王熙凤也蒙了,只听得赖大家的又诺诺的说了声:“是,是姑奶奶没了~”然后就见贾母晕了过去。

“老祖宗,老祖宗,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王熙凤和赖大家的并屋内一干丫鬟婆子都吓坏了。要是贾母出了什么差错,这里的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不过片刻功夫,贾母又醒了过来。喝了口水,悠悠的道:“终归还是来了~”

王熙凤等人这时哪里敢接话,诺诺不敢应声。

“敏儿是个没福气的,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剩下了我那苦命的玉儿可怎么办......”贾母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过了会,贾母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老泪,情绪总算恢复了些。这时候,丫鬟们已经端来了洗脸水,要让贾母洗洗脸。却听贾母对王熙凤吩咐道:“风哥儿,去叫你们老爷进来。”

王熙凤忙下去安排人去叫贾政。

不一会,贾政就进来了。没等他问安,贾母就直接吩咐道:“你妹妹没了,留下黛玉一个人在扬州也没个人照看。你明天就派人去给我把黛玉接到家里来。若是黛玉他爹不同意,你就给他说是我的意思,我的女儿死在你们林家,如今我这个外祖母要看看外孙女也不行吗,啊?。总之,一定得把玉儿给我带回来。”

......

第十三章 外院开始建立班底

话说贾政听了贾母的话后,就下去准备接林黛玉进京的相关事宜。

宁国府这边,贾清可不知道林妹妹要进京一事。

第二天早上,贾敬就把贾清叫到宁安堂。

贾清到宁安堂的时候,贾敬正在堂上和站在下首的赖升说话。堂下跪着两个身着青色小厮装扮的半大小伙子。

看到贾清进来,赖升连忙行礼,底下两个小厮也跪着行了一礼。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贾敬应了声,说道:“今天叫你来,就是给你你要的两个小厮。你看看他们两个如何?”

贾清看向跪着的两人,见状,赖升马上对着地上两人喝道:

“抬起头来。”

两人依言抬起头来。

左边一个皮肤黝黑,身体壮实,身量目测都超过赖升了。

右边一个倒显得瘦一些,不过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贾清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了?”

左边一个沉稳的答道:“回禀二爷,奴才叫李衍,今年十五岁。”

右边那个瘦点的答道:“禀告二爷,奴才叫王顺,今年十四岁。”

一个十四,一个十五,长得还都行,撂大街上也不会吓着人,可见贾敬是用了心的。于是向贾敬道:“回父亲,这两个人我很满意,多谢父亲。”

其实这两人是赖升找来的,贾敬也不过是吩咐了下去。

不过贾敬明显不打算提赖升的功劳,点点头应下之后,吩咐道:“人也给你了,你就把他们两人带下去熟悉熟悉,以后也好招呼。”

“是”

带着李衍二人出了宁安堂正门,贾清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现在住哪?”

“回二爷,奴才住在宁国府后街,那里住着大部分家里的下人,王顺也是。不过我们现在在府里当差,在前院里也分着有班房,如今我们都住在班房里。”李衍回道。

贾清听了后,道:“走,那我们去你们住的地儿说话。”

李衍听了忙阻止道:“二爷,这可使不得,那里都是我们这些下人们待得地儿,二爷您如何能待得。”

贾清横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待得我为何就待不得?算了,我的脾气以后你们都会知道。现在我告诉你们,我要的人不是看他嘴里有多么尊敬我,而是看他是怎么做事的。

如果你要是个草包,你就是叫我爷爷也没用。相反,只要你认真做事,你就是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也一样重用。还有在我面前,你们最好也不要老是奴才奴才的,我也不爱听。”

李衍被说的哑口无言,还是王顺机灵,马上凑上来解围道:“既然二爷要到奴才...小人住的地儿去看看,小人这就给二爷带路。”说着已经走在前面带路了。

他心里想的明白,老爷将他二人拨给了二爷,以后一切都听二爷的就好了,出了啥错也有二爷扛着呢。

出了宁安堂前门,往右走,靠着荣国府那边的有一片整齐的班房,大约有五六排,都是给府里当值的男性家下人住的。贾清看了下,每排大约有十多间屋子,有大有小,正反两面都能住人。

王顺带着他来到一间小屋子前面停了下来。

“二爷,这就是我住的屋。”

贾清看了看,这间屋子明显是属于小号的了,看来这王顺一家在府里不得势啊。

仿佛看出贾清的想法,王顺解释道:“府里的下人大多都不在府里住,他们在外边都有住处。像我们这样每天要很早在府里做事的人,就会被分配这样的屋子歇脚,免得误了事。我这是个小号的屋子,所以只住我一个人,其他有住好几人的。”

贾清闻言恍然,点了点头。

他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府里下人有的在府里住,有的不在府里住,现在总算知道了这里面的门道。

然后王顺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开了门,引着贾清进了屋,后面李衍也跟了进来。

贾清进了屋后,见屋内格局清晰,还挺宽阔,不得不感慨,这贾府就是豪气,连给下人住的房子也这么好。

万顺明显平时不太讲究,屋内、床上都很乱,而且屋里只有一把椅子。

王顺有些不好意思,把椅子给搬到中间让贾清坐,自己胡乱四下收拾了下,就到李衍旁边站着。

贾清坐下,觑眼看着李衍二人。他二人都比贾清大一倍,但此时却被贾清审视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隐约能在贾清身上感受到一丝压力,神情都微微紧张起来。

贾清对自己这波装逼很满意。以后这两人就是自己的嫡系手下了,不收服了怎么能行。不过不指望一次就能成功,以后机会多着呢,他可不相信以自己超越时代的手段,在古代这样的封建背景下还不能收服两个下人。于是,见效果达到了,贾清准备拉近拉近感情,问:“你们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

终于听见二爷说话,李衍心里松口气,回答道:“回二爷,小人家里父母都在,祖母也还在世,另外小人还有一个妹妹。就是顺子家里不太好,是他爷爷把他带大的,如今他爷爷在府里做事。”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道:“那你们两之前在哪做事?”

李衍道:“我们两之前都在前院里负责打扫院子,昨天赖总管说要挑两个人给府里二爷当小厮用,最后挑中了我们两个。”

“那你们愿不愿意当我的小厮呢?”

“当然愿意了,两府里像我们这般大的下人,哪个不希望能跟在主子后面,要知道,跟在主子后面的小厮最少都是八百的月钱,还不算平日里主子的打赏。”这次是王顺抢先回答道。

“那你们以前扫地多少月钱?”

“三百”

才三百?他不用问也知道扫地平日里肯定没啥“油水”,不过这三百也太低了,他可是记得,贾宝玉房里的一个三等丫鬟都是五百的月钱。看来这年头,还是丫鬟比较吃香。如此看来,要收买他们所付出的经济代价不会太高啊。

想了想,贾清开出盘口:“那你们以后就好好跟着我干,保准不会亏待你们。

你们看这样可好,除了府里发的月钱,我每个月再额外给你们一人五钱银子。而且只要我以后吩咐的事办的好了,过年的时候我私人再给你们封个大大的红包怎么样?”

尽管他们都不知道封个大大的红包是怎样一个概念,但就只那每个月能拿一两以上的银子就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所以两人眼睛瞬间红了,一起跪下道:“谢二爷厚待,以后我们两一定尽心尽力为二爷办好每件差事!”

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他们觉得多,贾清反觉得少了,只是现在他也不富裕,每月只有二两的零花钱,加上逢年过节得到贾敬、贾珍等的红包才算的上是薄有积蓄。但他还计划有大用,只能暂时勤俭持家了。

他打算逮到机会一定要赚点银子补充一下国库。

好处已经许出去了,现在该定点规矩了,免得他们不警惕坏了事。于是贾清马上严肃起来,道:“既然你们都决定跟着我了,那我得给你们说说我的规矩。”

见二人都在认真听,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

“我的规矩就是,以后凡是我吩咐你们做的事一律不准给别人讲,包括家里人和府里人。”

“那万一老爷问呢?”王顺问道。

“那你就说我觉得好玩才叫你们做的,珍大爷问也是这么个说法。反正就是不能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自己犯蠢说漏了嘴,就自己回以前的地儿待着,别来找我了。”

贾清为了让他们重视,不得不说的严重点。现在的他翅膀还不够硬,万一被抓到什么把柄,就会影响到他在贾府的地位。而如果他不能在贾府崩塌前掌握足够的力量,就无法让红楼梦中的绝世女子结局得到扭转,这可是他最大的奋斗目标。

不过看着两人一副害怕的样子,贾清还是宽慰道:“不会让你们做坏事的,你们看看,我今年才七岁,能有什么掉脑袋的事让你们做吗?我就是让你们做事小心点而已。只要不是你们自己大意,走漏了消息我也不会怪你们的。”

第十四章 贾珍回府不满前事

如此二人方才放下心来。又听贾清道:“我现在就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做。”

“二爷尽管吩咐!”

两人齐齐躬身应道。

“第一,你们去花市给我买些东西,包括名贵的花种子、扦插的根茎等,二爷后院花厅里花太少,我想试着培育些花药丰富丰富。平时我又不好出府,只好让你们代劳了。”

这回换李衍抢先回答了:“这事没问题,只是不知二爷是否还需花盆、泥土和花肥之类的东西?”

这李衍果然是个心思沉稳的,一时间竟比我还考虑的周到。王顺在这方面就要差一些,看来以后类似这样细致的差事还得交给李衍办才好,于是回答道:“泥土就不用,荟芳园内就有大量的土,就不劳你们从外面带进来了。不过你刚才问的很好,是我没考虑清楚,李衍,你回去想想种花还需要些什么,也一并给我买进来。”

“是...”

李衍小声回道,似有话不敢说。

听见他声音有些勉强,贾清问道:“可有难处?”

“回二爷,小的们没有钱......”

贾清听了哭笑不得,随即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二爷我叫你办事还需要你自己掏腰包不成?

咯,这是十两银子,其中一两是给你们的这个月的月钱,剩下的你们拿去办事,怎么用随你们,完了再跟我说。只是要记得记好账给我过目。”说着掏出一块十两重的银子。

两人听贾清如此说,海松一口气,他们先前确实担心二爷年纪小不懂事务,只叫办事不知道给银子,那他们才难办呢。现在有了钱,二爷吩咐的事就简单了。

还是王顺心思急,不等贾清吩咐就开口问道:“二爷说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贾清偏过头看着王顺,这小子看来还得磨炼,不过现在不忙。

“第二件事就轻松了,你们两给我时时刻刻留意西府的情况,但凡重要的事你们探听到了都要及时向我回报。该花钱买通关系的不要怕花钱,钱用完了也不要隐瞒。”

又怕他二人为了钱的使用问题起争执,贾清如是说道:“李衍稍大些,银子放在他那里,平时王顺要多听李衍的,非要有意见直接来找我,要是你们两个别幺蛾子,倒把我的事耽搁了,我绝不轻饶。”

二人忙道不敢,王顺倒也光棍,怕贾清还不放心,直接说:“小人以后一定听李大哥的,若有差池,二爷只管拿我问罪就是。”顺势还拍了拍胸脯。

贾清见此就不再多言,嘱咐道:“那你们就下去做事吧,要商量好分工。此外,最近要特别留意西府那边可有什么亲戚要来的没有。”说着已是起了身,往屋外走去。

“是,二爷请。”

李衍二人将贾清送到二门处就回去商量如何办事去了。

终于要慢慢展开自己布置了,贾清心里很高兴,就在宁国府后宅里闲逛起来、

......

宁国府东角门处,贾珍刚下了马,他的小厮、门口的门子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着安。各式各样讨好声惹得贾珍有些烦躁。

待得进府后,身边只有自己信任的人时,贾珍才问道:“我离开这段时间府里可发生了什么事?”

一随从答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天刘府做大寿,老爷带着清二爷和蓉哥去赴了宴。”

恩?贾珍心里一动,面上不作声色。

一行人快步走到管事们寻常议事的地方。这些年,贾敬逐渐将家里的事交给贾珍处理,内宅也有尤氏操持着,倒是很清闲。

照例问询了几样公事之后,叫管事们都下去后,贾珍留下了先前回话的随从。

待得厅内只有他们二人时,贾珍才问道:“你先前说老爷带了二弟去刘府赴宴?”

随从答道:“回大爷的话,是的。”

贾珍面露不豫,这几年里,贾清除了在府里读书,就没参加过外面人情来往,这些都是他去应付的。

半个月前,黑山村那边乌进孝派人送来的今年的春粮比往年少了近一半,各式日用物品也少了,说是遭了灾。后来他报告给贾敬,贾敬就命他下去调查清楚。

他也有些恼那些刁民,决心亲自去探探虚实,若有人存心糊弄他,他已经想好如何炮制黑山村那帮刁民了。

只是,纵然他不在,也轮不到贾清去参加刘府的大宴,这不是乱了法礼了吗?

“昨天的事具体你知道多少?”贾珍问道。

“小人昨儿只待在府里,所以其他的都不知道......”

贾珍想了下,吩咐道:“恩,你下去吧,把蓉哥儿给我叫来。”

那随从就退出去了。

好一会,贾珍才见贾蓉稀拉拉的走进来,俨然一副刚起床不久的模样。

宁国府这边,贾珍的娘死了,尤氏又不是他的亲娘,所以贾蓉不必天天早起请安,只需要偶尔给贾敬贾蓉请安就好。今天他刚好又赖了一次床。

贾珍一见到贾蓉浑身就充满了威严,何况贾蓉今天又是这般模样。

“该死的东西!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没睡醒?左右要我给你一顿板子你才知道厉害。”

贾珍一声爆喝,接着一连串的诘问,吓得贾蓉顾不得请安,一骨碌跪在地上磕头,口中乞饶道:“父亲息怒,父亲息怒......”

贾珍看着跪在地上贾蓉,哪有一丝大家公子该有的气息,恨得想马上给他执行家法。不过,念及今天还有事要问他,强行按下这股冲动,哼了声,道:“跪着哭丧个甚?还不滚起来,老子还没死呢。”

贾蓉闻言才止住了磕头,慢慢站起来,脸却不敢看贾珍。只在心里直嘀咕:早知道这老东西今天回来,我才不赖在床上和丫鬟嬉闹呢,平白的挨着一顿骂。

贾珍看见贾蓉这个样子,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了来,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又慢慢平息。索性他想着,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这个不争气的玩意,今天先放过他算了。所以,贾珍直接问道:“昨儿个你去刘府了?”

贾蓉还不知道贾珍叫他来干嘛,原来是问昨天的事,心里松口气,回道:“是的。”

“你二叔也去了?”

“是的。”

“可有特别的事儿没有?”

“没有......噢,有。”

抬头看见贾珍鼓起的眼睛,显然是在压抑怒气,贾蓉忙改口道。

“那还不快说!”

贾蓉不敢再应付,思考了下,说道:“就是昨儿个寿宴时,北静王爷来宣了皇帝的旨意,赐了好些东西。最后太上皇也派人来祝寿......”

贾珍听到此处,感慨了下刘府的圣眷,不过他也不是太在乎,贾家可是开国功臣之后,也不会比人差到哪儿去。忽略了这节,继续问道:“还有别的没有?比如你二叔在宴会上表现如何?”

提起贾清,贾蓉如醍醐灌顶,瞬间福如心至,有些明了父亲想要问什么了。忙回道:“有,二叔在这次宴会上可出风头了。”

“如何出风头?”

贾蓉看着父亲的面色,知道该是将祸水东引的时候了,毫不犹豫道:“昨儿个刘相爷府上,刘老爷叫小辈们作诗助兴,最后...最后二叔拔得头筹......”

“砰”

贾珍不知觉的拍了下桌子,口中问道:“就他还能拔得头筹?算了,不管这些,你只说刘老爷对此什么反应?”

贾蓉彻底明白了,父亲这是不满爷爷将二叔带去参加这么重要的宴会。二叔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只能等长大以后安安稳稳的分的得几分钱财,就打发出去了,不应该和这些宁国府的世交豪门结交,这是不本分的表现。

可是,是爷爷要带二叔去的,纵然父亲你是嫡长子又能说什么?不过,他不敢将这话说出来,只得回道:“当时我坐在外围,不知道中心的老爷们什么反应,想来是称赞的,二叔的诗传出来时,我旁边的老爷们都说写的好......”

“哼,都说写的好?那不过是旁人看在咱宁国府的面上抬举罢了,他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是诗?老爷也不知怎么想的,平日里宠爱些也就罢了,怎地会糊涂的让老三去参加这种宴会呢,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底细,还不说我们失礼?”

贾珍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在他眼里,宁国府早晚是他的,如今看到贾敬对贾清超乎寻常的重视,让他起了一丝疑心。

却不知,要是贾清听到他这番话,一定会嗤之以鼻。刘墉会看重你宁国府的面子?要不是贾敬还在府里主事,那天刘府寿宴的中间三桌上的任何一人都不会将宁国府放在心上。

荣国府那边尚有一个超品国公太夫人,和朝廷大员王子腾、林如海等连着姻,后来还出了个贵妃大小姐,别人可能还会给几分面子。可宁国府这边,贾敬出家后,就你贾珍顶着个三品将军的虚衔能唬谁?

没见就连身为荣国府那边的一个王熙凤都能将你这族长和族长夫人吃的死死的吗,真是有够蠢的。

不过贾清要是听到这番话,肯定也不会恼怒,反而会很高兴。他本就打算取贾珍而代之,如果贾珍能这般蠢,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第十五章 俏丫鬟伺候沐浴

贾蓉很庆幸,他本以为以今天这样的情况少不得要挨顿打的,不料贾珍在那猜想贾敬的心思,直到他告退时也没提起要打他的事,只是叫他滚出去而已。

恭恭敬敬的退出议事堂后,贾蓉就在想,如果以后贾珍都这样忽略他就好了。

......

贾清在宁国府里逛了会,想着回院子里也是无事,正准备去荟芳园里看看。

“二叔~”

还没到荟芳园,身后传来一声嚅嚅的娇唤。

贾清回头一看,心里就不能平静了。

只见身后不远处,秦可卿正款款而来,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到了近前,秦可卿道:“媳妇请二叔安。”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贾清努力装作平静,道:“可卿不必多礼...”

秦可卿每次见到贾清这副镇定的模样就想笑。索性现在也没旁人,倒少了些忌讳,于是她决定逗逗这个永远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小屁孩。

“二叔~哪有二叔直接叫人家闺名的...”

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配合的发出一串小声的嘲笑。

贾清感觉身子都晃了晃,心中暗呼吃不消。偏了偏头,不看那张娇媚的脸,岔开话题道:“侄儿媳妇这是准备去哪?”

秦可卿看着眼前小人儿的反应,心里愈发喜爱,轻轻拂了下耳边的一缕青丝,才回道:“媳妇正准备去婆婆那儿坐坐,不想在这遇见二叔,媳妇很高心呢。”

贾清眼角余光看到那轻柔的动作,耳中再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心里直叫唤:要死,要死!知道再不走就要失态了,连忙道:“哦...我正要去荟芳园耍耍,就不和你说了。”说完转身就跑。

没跑两步,又停住了脚,回头说了声:“我早上听人说,今天珍大哥哥会回府。”也不管别人听没听见,说完就继续跑了。

秦可卿在后面,看着贾清转过一个拐角就不见了。心里却在寻思贾清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莫非他也看出贾珍对她有不良企图?

转念一想,他才多大点,哪能懂得这些阴私之事。她作为当事人,也是前不久才察觉到这一点的。

笑了笑,将这些想法抛掉。想了想,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

贾清一口气跑进荟芳园门内才停下来,靠在园墙边上,拍拍胸口,许久才平静下来。

秦可卿的魅力真是太大了,他这个还不具备作案资格的人都抵挡不了,何况是贾珍这头色中恶鬼呢。又一想,原著世界里秦可卿被贾珍弄到手,最后香消玉殒,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憋屈不已。

“哼,既然我无意中来到这方世界,就决不能让贾珍这种人渣为所欲为。”

怀着愤慨的心情,贾清也无意再游园了,折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贾清的卧室隔间内,携鸾手中拿着针线做活,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坐着无聊的佩凤说着话。

“嘻嘻,携鸾姐姐,你说咱们二爷有趣不有趣,昨天二爷被我们抓着,还说他要喊救命呢。”

“哼,不过也好小气,叫他把那朵花送给我们都不允许,哼,小气鬼一个!”

“好了,佩凤妹妹你也别抱怨了,二爷也是怕金儿她们吃味,毕竟那白牡丹只有一朵...”

“哟,这就开始护上了?咱二爷魅力真大,才七八岁大就把我们携鸾姐姐迷住了?呵呵呵...呵......”

佩凤说着就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你这烂了嘴的小蹄子,再不收着点,仔细被大奶奶知道了,有你的好处!”

“怕什么,这院子里二爷说的算!大奶奶也不管我们院里的事,我们自己说着玩的,谁还能管的着不是......”

话没说完,就听见院子里的门被推开,接着就响起一道声音:

“小鸾姐姐,热死了,我要沐浴!小鸾姐姐~人呢?”

佩凤瞬间就笑了,嘲笑道:“你看,我没乱说吧,这会子人家就找上门来了。还要你伺候沐浴呢.......,嘻嘻嘻......”

携鸾脸红了红,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没理会明显不正常了的佩凤,高声应了外边一句,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就走出了隔间。

携鸾走出房间后,佩凤停止了笑声,脸上居然漏出了些遗憾的神情,顿了顿,也起身跟了出去。

贾清进了院子东边,靠近花厅的浴室之内,坐在椅子上,等着丫鬟们到烧水房提水来。

不是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实在是他现在的身子还不如丫鬟,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只好坐着享福了。好在烧水房随时准备的有热水,几个丫鬟一人也跑不了几个来回。

半刻钟之后,丫鬟们把水温调好,沐浴用的物品放好后,提着木桶出去了,浴室里只留下携鸾一人。

贾清站了起来,等着携鸾过来给他脱衣服......

想起沐浴这个事,他可是有一番经历的。

当初他刚醒来的时候才三岁多,身子虚弱,只得任由翠柳给他洗澡。后来到了宁国府他本来是拒绝来着,可是翠柳说他太小,就是不同意,如此扭捏过了两年,他终于让翠柳‘荣养’了。以为摆脱了这种香艳的惩罚,可以自己动手了,毕竟翠柳算是他的长辈......

后来,后来翠柳就让携鸾两个大丫鬟伺候他沐浴!

让翠柳奇怪的是,此后贾清就不反对了......

而佩凤这丫头,比携鸾小了近一岁,人也不如携鸾老实。有几次伺候贾清沐浴时躲了懒,只留下携鸾一人伺候沐浴,久而久之,伺候贾清沐浴的任务就变成携鸾一个人的事了。

携鸾脸红红的,缓缓走过来给贾清解除衣服。尽管已经伺候贾清沐浴两年了,她还是有点害羞,毕竟现在贾清一天要比一天大了。

身上衣服脱光后,贾清爬进了大浴桶里。水暖暖的,泡着很舒服,身后携鸾也在缓缓的用她的芊芊玉手给他捏着小肩膀。

感受着肩上青春美少女柔腻的触摸,贾清舒服的恩了声,暗道:“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小鸾姐姐,给我按摩按摩背呗!”

过了一小会,贾清反身趴在木桶边上,催促携鸾道。

携鸾顺从的把手移到了贾清背部,温柔的按摩起来,她伺候他沐浴时一向是言听计从的。

贾清闻着面前少女淡淡的香气,有些心猿意马的燥热产生......怎奈身体条件不成熟,不该有的生理反应是一样也没有。

强行甩开这些复杂的念头,贾清闭上眼睛安静的享受起来。

过了好一会,贾清都快睡着了,忽然感觉身上凉悠悠的,精神瞬间回复,原来是携鸾在给他身上涂抹胰子。这所谓的胰子,就是由猪胰腺、猪油等加上一些其他物质,通过秘制而成的专供大户人家洗浴用的小块小块的东西。原理倒是和制造香皂的原理类似。

他站起身来,好方便携鸾在他身上涂抹。

看着旁边放胰子的小盒子,贾清突然想着若是能将现代的香皂做出来就好了,那玩意可比这死贵死贵的胰子好用多了。

还记得好像制造香皂最简单的原料就是油脂、氢氧化钠、水。油脂和水很好解决,关键是这时代貌似没有氢氧化钠。

而制碱最方便的方法便是用食盐作为原料生产,可是那需要用到电这种玩意儿,总不能让他拿两块磁铁一根铁丝去产电吧?不说能不能成,只是觉得这样很傻,至少目前他不打算这么办。

那就只剩下记得的在这个时代可能实现最后一种方法了:直接用天然的碱。他知道一些碱湖或碱矿处常有成块的碱石产生,那不是真的碱,含有大量杂质和混合物。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有没有用到这种东西,倒是可以问问身边这个小丫头。

“小鸾姐姐有听说过碱石吗?”

说完没人回答,抬头却见携鸾目光有些飘忽,他没有诧异,感受到小腹以下微微的触感,瞬间了然:这丫头,快两年了还没习惯......

却不想,他比两年前到底有了些变化,至少国土面积增大不少。

顺着携鸾逃避的目光往下,贾清看向自己的领地。光溜溜的,毛毛也没有一根,只是前面有个耀武扬威的家伙。嘁,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洋气个啥?

对着自己的小兄弟出了口多年来的恶气,贾清轻轻唤了声:“小鸾姐姐?”

“啊?啥?”

“小鸾姐姐有听说过碱石吗?”

携鸾这下彻底回过神了,小手继续在贾清身上游走,为他搓揉身子,一边答道:“哦,碱石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有听人说过碱,好像就是草木灰什么的。”

嘿,只要有这玩意儿就好办了,到时候找来提纯一下,说不定就可以造出香喷喷有泡沫的可爱小香皂了。

心情很好的贾清全身被携鸾冲洗干净,爬出木桶,站在设计好的木板凳上,让携鸾给他擦干水珠,穿戴好干净的衣服,整个沐浴过程不用自己动一点手。

哎,明明已经很腐败了,为啥还是有些不满呢?

年纪,是硬伤啊......

第十六章 学堂闲睡时光

沐过浴之后,又吃了午饭,收拾了一番,贾清又去了他读书的院子。

他是真心不想去读那劳什子的四书五经,学堂里也干干净净啥玩的都没有。不过一想到现在得罪不起的贾敬,还是不情不愿的去了。

继俞渊晨给他蒙授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后,贾敬检查之后,发现贾清的启蒙已经十分到位了,不用再学其他启蒙读物,只需要再拿几本当做课外读物就行。就开始给他上四书之《孟子》、《论语》了。

其他孩子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背《三字经》呢,他就已经开始学四书了。对此,贾敬给的解释是:既然前面都学会了,干嘛不早点学四书呢?早学完四书五经将来就能早些下场,万一中了举人,早几年和晚几年就是神童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了。

对此,贾清是没有发表看法的,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参加科考呢,他知道,在古代要中举绝对比在现代考北大要难得多,更晃提金榜题名了。

而且,在古代作弊的风险可是无比巨大的,没看贾母老太太看重的小儿子贾政,那么爱读书,家里又有权势,还是没能混上个进士的功名,只能靠恩荫做官。

当然,昏君**臣当道的时代不算。

不过,贾敬等人也不会在意贾清的看法的。在这个和平时代,读书入仕是每个有追求的人都应该有的目标,这是大势!

坐在“私人学堂”的凳子上,贾清将手中那两本学了快两年,已经要学吐了的书打开......

这两本书贾敬已经反复给他讲解了很多遍了,这个月是最后的温习时间,下个月就要开始学《中庸》和《大学》了,所以这个月学堂里一般只有他一人。一想到后面还有五经要学,这样非人的折磨还要至少持续几年,他就无比纠结。

他也问过贾敬,为什么不让他去贾家族学里上课呢?

贾敬敷衍说:族学人太多,你太小,以后再去不迟。

不过,贾清还是感觉到了贾敬对族学的鄙视。也是,族学的先生贾代儒是贾敬的族叔,读了一辈子书,好像才一个童生功名,连秀才都不是,这样的人又怎能教出‘高徒’来呢?

只是碍于贾代儒是长辈,不好断了他的‘饭碗’,才没给族学另起先生。不过要让他的小儿子也去混日子,那是没门!

兴致懒懒的贾清,草草翻了一下手中的书,随即就丢在一边。

“真是无聊至极!”

小声吐槽一句,随即又想到要是携鸾、佩凤在这就好了,这个天气躺在凳子上,头倚着这携鸾的玉腿,享受着这头上的按摩与旁边不时递过来的小块的水果......那才是神仙的日子呢。

可他怎么敢把丫鬟带到这儿来?被贾敬知道了,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那才是...不能忍受的滋味!

轻轻起身,踱步到院门处,悄悄往外看了看。咦,没人!正好补个觉。

把院门合了,闩上,又悄悄地回到凳子上,躺下,不一会就进入梦乡。

贾珍今天心情不是很好,睡了个午觉,起来也不想做什么事。想起上午的事,又觉得还是得去看看他的那个庶弟到底是不是个能威胁到他的人,就准备找他聊聊,探探虚实。

他知道这个时候贾清多半都在学堂里读书,也没叫人跟着,直接去了贾清读书的地方。

隔着老远,就见学堂的院子门是关着的。贾珍心里想:莫不是今天二弟休假?

怀着一探究竟的心思到了近前,觉得有些不对,这门不是从外面锁的。

心下好奇,又往前几步,微微倾首,透过门缝隐约可见一个小孩子躺在里面的凳子上。再定睛一看,不是贾清又是何人!

贾珍心中一笑,果然还是个孩子,竟在学堂里睡起了大觉。

再仔细看了看,了解到贾清睡得十分香甜,显然是习惯了在这睡觉,贾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摇了摇头,轻轻的走了。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作为?

贾清一觉醒来,已是日头渐昏了,咕噜一声翻起来,望了望天,然后也不整理书本,跑到院门前,抽出门闩,一路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饭时,一个婆子前来传话,说二门外一个叫王顺的小幺儿要见贾清。贾清很高兴,暗想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匆匆出了院子。

在二门外见到了王顺。

“小的见过二爷。”

“恩,快说找我什么事?”

王顺斟酌了一下,说:“二爷不是要我们留意西边的动静吗,恰巧今天我们就得到一则消息,不知道是不是二爷想要的消息。”

上午他两个虽不明白二爷要他们打听西府的动静干嘛,下去之后还是照办了,恰巧就打听到了一则不大不小的消息,连忙来回,想验证验证是不是这样的消息,免得以后做无用功。

“那你还不快说!”

“听西边守西角门的张有财说,他们府上嫁到到扬州巡盐御史林家的姑奶奶死了,政老爷打发赖大去扬州帮忙协助处理丧事,听说还要接一个表小姐来京呢。哦,对了,赖大就是西边的总管。和府上的赖总管是亲兄弟。”

贾清当然知道赖大是谁,不过现在的他一点不关心。他脑海里全是林妹妹那悬悬欲泣的眼泪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直到王顺把他叫醒。

回过神来,贾清对王顺道:“你们这个消息不错,二爷先给你们记着功,以后有赏,现在你就先下去吧,好好努力,大好的日子在等着呢!”

是的,大好的日子在等着呢。

告别了王顺,贾清反身回了后宅。他这几天心情都很好,而且,推算林妹妹也就还有大概两三个月就到京了,心情不由得更加好。

俄而,贾清又想到:可惜我现在还进不了荣国府的上层,看不到林妹妹进贾府那一段了。就算勉强混进去,当个绿叶做贾宝玉的陪衬也实在不是他的风格,想想还是有些小忧伤。

管他呢,到时候再做打算,能看到最好,看不到就算了。这样想着,总算将唯一的一点不快都抛却了。

第十七章 公子无心惹闲气

刘府寿宴之后,京中上层社会再次见识到刘家的圣眷。

原本很多人都以为,刘墉从首辅位置上下来之后,虽然当今圣上为了奖赏刘墉,将他的大儿子提升为礼部左侍郎,但大家都以为这是回光返照了,毕竟人走茶凉的道理谁都懂。

岂料到当今的两代天子都还在记挂着刘家。为人臣子做到这个份上,满朝文武无不艳羡。随着艳羡刘家的,还有很多人也在感叹当今两位圣人仁德无双,厚待功臣,无不为之歌功颂德。

也许,这也在圣人的预料之中......

这些都与贾清无关,和他有关的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诗名也在京中上层的一定范围内流传开来。那首‘荷花’也被一些爱好此道的名家所收录。

贾政不算是名家,但他却也爱好此道。

几天前听说东边府上那个清哥儿在刘府做了一首好诗,得到刘老爷的赞赏。又是自家子弟,他当然好奇了,于是命人去打听那首诗的原文。

此时,他坐在他的书房内,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正是贾清作的那首‘荷花’。

“一片愁云一点霞

十分荷叶五分花

湖边不用关门睡

夜夜凉风香满家

恩,果然是好诗!”

他轻轻念出声,同样是写花,宝玉写的全是些堆砌词藻、浓词艳赋,让他看了生气的东西。而这首却给了他一种清新淡然的感觉,听说这清哥儿比他的宝玉年纪还要小些,不由更加满意。

正好这时他的几个清客也来到他的书房,他就把手中的诗递给他们,让他们传阅。自己却喝起了茶。

不一会,他的清客中一个名叫单聘人的首先问道:“这署名的贾清可是老爷门中子弟?”

贾政点点头。

“老爷府上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族中弟子也个个都乃龙驹也。这首诗立意高远,颇有超凡脱俗之意,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另一个叫詹光的相公也恭维道:“老爷门上如今又现此大才,看来距恢复当年荣宁二公之荣光之日不远也,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贾政被这轮番马屁拍的心情很好,谦虚道:“哪里哪里,这不过是族中一个后辈所作。他年纪尚轻,就作此脱世之词,恐非福事......”

詹光问道:“这位世兄年方几何?”

“七八岁”

虽然只是为了拍马屁找依据,但詹光还是被这么小的年纪所震撼到,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还是单聘人先反应过来,问道:“是贵府哪一房的公子?”

“就是我们东府敬老爷的小公子,前几天在刘墉刘老大人寿宴上作的这首诗。”

“哦,原来是敬老爷之子,难怪有此等诗才!贵府真是福缘深厚,教子有方,前有老爷之子宝玉珠玉在前,衔玉而诞,文采斐然;后有敬老爷之子,年方稚龄,诗才天授,可见世上之福缘竟被您家得去了大半......”

“先生快莫如此讲,我贾家如何当的起!况且,这清哥有诗才不假,我那宝玉就不成器了,先生还如此夸他,政实在是羞于启齿了。”

詹光看出贾政是真的对宝玉恨铁不成钢,果断转移话题:“不知我等可有缘得见一番这位清世兄?”

“人就在府上,待有机会我带他过来见过各位。”口气中,俨然是以直系长辈的口吻应承者,其实,我们贾清和他是真不熟!

贾政书房的谈话在一片祥和中继续......

......

送走金色的五月,跨过炎炎的六月。

七月流火

天气开始转凉!

贾清已经在骄阳的炙烤下度过了一个多月的《大学》生涯。

早上,天还没大亮。

“二爷,二爷...”

青居之中,贾清早梦正酣,他的床前,一个俊俏的丫鬟正轻轻唤着。

青居是贾清给自己的卧房起的名字,他原本想取成青楼的,为了避免过于张扬,还是改为了青居。

此外,他还给自己住的院子取名一品堂。当初佩凤问他为什么要叫‘一品堂’,他怎么解释呢,一解释就要连着天龙八部和金庸一起讲,那要讲到猴年马月啊,就敷衍道:他以后要做一品大员!

“嗯~,让我再睡会~”

“二爷,该起来了,老爷今天要检查功课呢!哎呦~”

听到贾敬要检查功课,贾清的睡意消了些。不过他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范的,趁着携鸾躬身扯他的手时,轻轻一个巧劲,就让佳人扑倒在床上,然后被子一裹,佳人大半个身子就钻进了被窝。

“二爷别闹了...!”

“啵”

携鸾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被某人偷袭了。

顺利的亲了携鸾一口,贾清神清气爽的爬出被窝,对还躺在床上的携鸾道:“小鸾姐姐,快给我穿衣服,待会要迟到了!”声音急促。

携鸾这么好的性子都差点被气到了,没好气的白了厚脸皮的贾清一眼,还是起身拿起一旁的衣服,给贾清穿了起来。

看着携鸾红彤彤的脸颊,贾清作死道:“小鸾姐姐,你的脸怎么香香的呢?”

携鸾是真有些生气了,手中的动作一停,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二爷现在是越发不尊重了,什么事什么话都敢做敢说,再这么下去,我是不敢再服侍二爷了!”

贾清见携鸾真生气了,知道自己玩过了头,有些讪讪不知说什么。

幸好这时候佩凤也走了进来,开口笑道;“咦?这大清早的是怎么了,谁不敢服侍谁了?”

携鸾见佩凤进来,缓缓站起身来继续给贾清穿衣服。口中说道:“没什么,就是二爷做了个噩梦,二爷讲出来把我给吓着了。”

见佩凤怀疑的眼光望了过来,贾清忙点头道:“额...噩梦,对,就是噩梦。”

佩凤更疑了,不过眼下也不是追问的时候,就过来帮着携鸾整理衣服,嘴里抱怨着:“你们两个是越来越神秘了,有事就会瞒着我!”

待贾清收拾、洗漱完毕,拿着书袋就直奔贾敬书房而去。

第十八章 贾敬重起出家之念

俞渊晨走后,供他授课的院子就成了贾清的自习室,贾敬授课都是在他自己的书房。

贾政的书房叫梦坡斋,而贾敬的书房则叫望月轩。因为望月轩地势开阔,夏日晚上在书房门口可以清晰的看到月亮而得名。

进了望月轩,贾敬还没到,贾清就自己掏出了笔记看了起来。虽然不喜欢四书五经,但贾敬要检查功课,他还是想表现的好点。

看了一刻钟左右,贾敬也来到了书房。看着贾清在里面认真的看笔记,贾敬是怎么看这个小儿子怎么觉得满意。

贾清感觉到有人来后,放下笔记,待看到来人是贾敬之后,连忙起身行礼。

“《大学》我已经通篇给你讲了一遍,今天就看看你掌握了多少,可准备好了?”

叫起了贾清,贾敬问道。

“回父亲,孩儿准备好了。”

“恩,这是我拟的几道题目,你拿到那边去做吧,限时一个时辰。”说着递给贾清一张纸。

贾清接过纸张,拿到书房偏角处,那儿有一张小桌子,一张小凳子,桌上文房四宝齐备。

翻开贾敬给的那张纸,上面有八九句话,全是《大学》里的原话,例如: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

这种小测试就是要看你对书中句子理解多少,需要将原句联系上下文用简单易懂的话翻译一遍,在辅以例子加以阐述。

译文倒是不难,简单的说,全是些大道理,后世人都知道:大道理谁不会讲?况且贾敬用了近两个月给他通讲了的,《大学》全书才一千七百多字,一个月时间他会记不住?至于举例子嘛,知道了意思举个例子来说明这都是小学就会的雕虫小技,又没有标准答案。

所以,用了约三分之二的时间,他就全部答完了。用了差不多十张宣纸,手都有点麻木了,这读书可真是个力气活!

将答卷微微晾干,整理好,起身恭恭敬敬的递给贾敬。

贾敬接过去,一页一页的翻看。

这么些年,贾清的毛笔字用俞渊晨启蒙,贾敬指导,虽不说飘逸脱俗,却也是颇为可观的。加之卷面整洁,所有题目都答完了。所以贾敬是越看脸上的笑容越灿烂。

“恩,字还得多练!”

就这一句,没有其他评语,就是其他都很好的意思。

贾清知道,这是贾敬看着他的年纪,对他的标准不高的缘由。他有连三个句子一时想不到好的例子,后来勉强凑了上去,自己都觉得不是很妥帖。要是换做是贾政交上这份答卷,贾敬保管每道题都给他指出不当之处出来。

“嗯,孩儿知道了。”

贾敬看着懂事的超乎寻常的儿子,又想起儿子的学问也较之同龄孩子扎实的太多,就起了加快他学业的念头。

于是道:“我欲将你送往京中国子监中就读,你可有什么想法?”

贾清听了,有些不解:“父亲为何这样想?孩儿愿闻其详。”

你教的不是挺好的吗?专业级的教授私人免费指导,这样还不好吗?

贾敬解释道:

“我打算把四书剩下的两本给你讲完,后面的五经及策论写作等都让你去学院里学习。我虽然也能教授,但恐怕你整个学习过程中没有比较,不知自己与他人的优劣在何处,长此以往,易走上岔路。

而且,学院里不但有知名的先生授课,他们大都在朝中挂有官职,而且,你也能结交一些同窗好友,须知,将来你若进了官场,同窗和同年好友将是你莫大的助力。

最主要的是,我年纪也渐大了,感觉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可以帮你完成后面的学业。最近我翻阅道家典籍,颇为向往其中之道,我打算让你早日取得举人功名,我也好早点解脱......”

听贾敬说到最后,贾清很难过。贾敬这是准备要出家当道士了,失去了他的支持,贾清在贾府的计划将艰难上十倍!

“父亲大人不要孩儿了吗?孩儿不想去国子监读书,就想听父亲大人的教导。”

贾清向前一步,跪在坐着的贾敬面前,抱着贾敬的腿,作最后的挽留。

贾敬爱怜的抚摸着贾清的背部,笑着答道:“傻孩子,父亲怎么会不要你了,你永远是父亲的好儿子......只是雏鹰总是要学会独自飞翔,你也不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不过你也不要难过,以后你到了书院也可以经常回家来的,离的也不远。”

听着贾敬话中的意思不会等他一去学院就当道士去,贾清心里松口气。

“不过孩儿现在真的不想去那什么国子监读书嘛~”

贾清是真的不太愿意去国子监读书,于是施展拖字诀。

贾敬听了也只以为是小孩子念家,不想出门读书,也不介意,缓缓的道:“现在也不急,《大学》和《中庸》两书我还要花上几个月给你讲解讲解,时间还早,只是先给你说一句,也让你做好准备。”

看来贾敬是打定主意要贾清去国子监进学了。他算是明白了,要靠住贾敬这座靠山,代价就是读书!

不过读书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毕竟技多不压身嘛,万一以后考上个举人进士什么的,不就赚翻了吗?

贾清美美的想着。

“嗯,孩儿知道了。”

贾敬心情很好,将儿子从地上扶起来,忽又问道:“北静王最近可曾下过帖子请你?”

“回父亲,不曾。”

捋了捋胡子,贾敬随口说道:“恩,想必王爷公务繁忙,一时忘了这事。你也不必惦记,王府毕竟不比别处,少去也不是坏事。”

顿了顿,也觉得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又想起今天贾清表现很好,就对他说道:“好了,你下去吧,今天也不必到学堂看书了,好好休息一天。”

“谢谢父亲大人,孩儿告退。”贾清高兴的回道。

这种领导主动放假可比自己偷懒得来的时间宝贵多了。

第十九章 闻得林黛玉进京

贾清从贾敬的书房出来,就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也就是一品堂。

进了院子,也没惊动其他人,就直接到了花厅。说是花厅,其实就是一个没有顶的小院子,位于一品堂的东北角。

现在的花厅和两个月前又有了很大的不同,两个月以前,花厅之中只有寥寥十多盆花,其中只有两盆是珍品,一盆牡丹,一盆兰草。

而现在的花厅中,三三两两全是各种各样的花。有中国古典十大名花中的凌霜傲雪之梅花;独立冰霜之菊花;富丽堂皇之茶花......

也有其他珍贵稀奇的花,以其中一盆海棠最得贾清看中。

这些盆栽花大多还只是幼苗和扦条,经过贾清和院子里丫鬟的精心培育,一个个长势良好。

种这么多花一半是兴趣,用来打发时间,另一半的原因是他准备有大用。

如果没记错的话,红楼中多次有各式珍奇花出现的场景,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里爱花惜花大有人在。而能有闲情逸致养花之人,多是大富大贵人家,这正是他欲交结的对象。

当然,以他现在这样养出来的花,精心修剪,细心培育,最多也不过能值几两银子,于他无甚大用。

但如果他能利用一些现代的方法,培育出一些比原花更独特的品种,甚至利用暖室,在夏天开出冬天的花,那不是就珍贵异常了?他相信古人可能也有这样的手段,但一定很浅显,不可能和他相比。到那时,不论是送人或是卖给爱花之人,都是大有用处的。

现在想这些还早,他的花还在培育的初始阶段,离培育出‘奇花’还早,他也还在准备相关事宜。

在花厅中折腾了一会,佩凤等丫鬟也闻讯而来了。

她们刚进门,贾清就说道:“养花的泥不够了,你们谁再去装一桶来?”

无人应声,最后一个小丫头默默的拿着泥桶和小铲子离开去荟芳园挖土去了。

“你们一个个也太懒了,上次就是人家金儿去挖的泥,这次又叫人家去......”

院子里的其他四个丫鬟分别叫做金儿、瓶儿、梅儿、莲儿,都是贾清取的。

“挖泥那么脏的活我们才不做呢,二爷要是心疼金儿,何不自己去呢?偏偏爱叫我们,哼!”

这是佩凤的反击。这些丫鬟都很大胆,尤其是这个佩凤。

不过贾清也习惯了,不以为忤,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即又说道:“你们快过来看,这盆海棠花被我修剪的好不好?”

这盆花是上次李衍送进来的,当时还开着粉色的花,不过就要败了,就这样还是花费最多的一盆花,足足花了一两银子才从花匠那买回来。李衍抱进来的时候还怕贾清责骂呢......

这盆海棠一到手,贾清就爱不释手,不过两个月就剪了两条枝嫁接了,他要扩大培养。

众丫鬟闻言围了过来,看着原本刚抱进来时浓密的枝丫现在只剩光秃秃一条了,而且现在顶端也被剪掉了,凄惨的摆在地上。

“二爷真是爱糟蹋花,好好的被弄成了这般。”

“就是,真是不该!”

“可怜的花~”

......

贾清原本是要听表扬的,结果就听到一连串的抱怨,心里顿时不平衡了:“你们懂什么?这样才叫好,这叫去除顶端优势,将来才好看,真是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生物......”

最后一句话犯了众怒,腰部被无数双手捉住,然后旋转。

“呀呀,你们快住手!打了我的花就把你们卖了来赔~”

这下子可好了,原本只是腰部被蹂躏,现在是耳朵也被荼毒。

“啊,放手啊,疼~好姐姐们,我错了,求放过,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场虐待儿童的好戏以某人的求饶儿而告终,丫鬟们以行动证明了她们不但头发长,而且...手也长的不变真理!

和丫头们嬉闹一阵,一会儿金儿也回来了,贾清就带领众丫鬟开始了盆栽修剪、移栽大会。

在香香的丫鬟们中间穿来穿去,一会指点这个,一会说说那个,好不快意悠闲。

“清二爷,二门处小厮传话来,说有事禀报。”

一个婆子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破坏了贾清的逸致,没好气的道:“知道了,你下去吧......等等”,转头对携鸾说道:“你快去拿一把钱给这个婆子,她不是我们院的,没得叫人家说咱不懂规矩。”携鸾听了连忙出去了。

贾清也收拾了下往二门处走去。

刚出二门,果然就见王顺在那候着。见贾清出来,一溜烟的跑上来,小声说道:“二爷你要我们探听的事有消息了。”

贾清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啥事?”

“就是西边表小姐进京一事啊!”

贾清恍然大悟,连忙问道:“你是说林妹妹已经进京了?”

“还没呢,听张有财说,早上有快马来报,说到扬州接人的船已经靠近京城了,预计下午就到了。”

“太好了,走,王顺,咱们看看去!”

贾清一蹦老高,大声的对王顺吩咐道。

王顺没料到贾清这么激动,忙劝道:“二爷,你还没吃午饭呢,况且表小姐要到下午才到呢。”

“你懂什么,万一错过了怎么办?饭在哪不能吃?少废话,快走!”

说着又回头去跟守在二门处的婆子嘱咐道:“万一待会我的丫鬟来问我,就说我出去了,不回来吃午饭了。”婆子忙应了。

随后贾清就吹催着王顺出了宁国府。

来到车水马龙的宁荣街东头,贾清带着王顺在街边找了个茶棚坐下来,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上回在扬州遇见林如海上任,没见到林黛玉,预计那时可能还在苏州老家,没有随行。

“少爷,你认识表小姐吗?怎么这么想见她,再说待会她坐轿子过来,我们又看不见人。”

看不见人?林黛玉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再怎么聪慧,第一次到贾府,总会好奇吧?他记得原著里就是这样!到时候她掀开帘子的瞬间,就是我贾大官人一睹芳颜的时刻。

“你懂什么?没见过才想见到啊,见过了我来看她干嘛?”

王顺睁着小眼睛,表示不能理解二爷哪里来的兴致。

贾清不理会有些不情愿的王顺,他兴致高的很,回头大声道:“店家,来两杯西湖龙井!”

卖茶的老头跑过来回道:“这位小爷,咱这店小,没有西湖龙井。”

“怎么连西湖龙井都没有...算了,本大爷委屈点,你们这有什么?”一副暴发户的口吻。

店家当然不敢说什么,只得道:“有粗茶,白茶,春茶,还有菊花茶......”

“停停,来两碗春茶吧!王顺,看到了吧,不是二爷小气舍不得给你好茶吃,实在是迫不得已啊,委屈你了。”

王顺在一旁不知二爷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一边应承着一边叫那店家快去上茶。

和贾清他们隔了一张桌子的地方坐着两个青年男子,其中一士子打扮的青年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湘莲兄,这京中的纨绔子弟也太多了吧,我们随意出来坐坐都能遇上一个,真想教教怎么尊重人!”

另一人劝道:“罢了,午德兄,你是入京来参加下一届科举的。前面不远就是荣宁二府,这位公子哥说不定就是贾家子弟,午德兄何必节外生枝?”

第二十章 得见林妹妹芳容

原来说话的就是柳湘莲,那个励志要取一位绝色女子为妻的江湖侠客。

他原系世家子弟,后来家族败落,父母双亡,一个人闯荡江湖。生性洒脱不羁,为人豪爽,做事不计后果,全凭喜好。与贾宝玉等交好,因打了薛蟠而远走他乡,后来又救了薛蟠一命,两人成为好友。

遇上贾链说亲,不加思考就把家传之宝鸳鸯剑交上做信物。后来又因为流言,不愿做‘剩王八’而悍然悔婚,上门索要家传之宝,致使刚烈的尤三姐以剑自刎而死,悔之不及,被跛足道人带走出了家。

贾清不知道柳湘莲就在他的旁边,知道了的话肯定要上去纠缠一番。这个柳湘莲别的不说,就说他那身高超的武艺,也是个做保镖的绝佳人选......

......

“少爷,我好饿啊,咱们回去吧,我们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表小姐的轿子还没到,不会不来了吧?”

王顺已经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喝了一个多时辰的茶,现在他感觉肚子里全是水,都不想动了。

“饿了?那就快去买几个包子回来,正好我也饿了,快去啊!”

王顺真是后悔死了,今天干嘛不叫李衍去通知二爷。不过二爷有命,他还是勉强的起了身,到另一条街买包子去了。

王顺刚走一会,街对面就拐出了一行青衣打扮的人,后面接着出现了几顶轿子。

贾清精神一震,知道正主来了,他忽然发现他的心跳的好快,马上就要见到那个只在小说与电视荧幕中看到过的女子了。

他匆忙丢下几个铜钱,跑到道路边上,以便更好的实现这次跨越时空的相见!

轿子已经抬到他面前了。

怎么还不掀帘子,他很想上前帮她掀起来,想想还是算了,万一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

可惜轿子直到越过了他也没有人掀帘子。

突然,即将到面前的第二抬轿子的窗帘微微一动,紧接着透露出一张绝代姿容的脸。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一见到这张面容,贾清就失去了知觉,直到眼前的轿子也越过了他。

没错,这肯定就是林黛玉了,书上讲的果然没错,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可见其稀世俊美,风姿天成!

回过神来,贾清连忙快步跑到最前面,准备再瞧一次......

轿中的林黛玉本来因为好奇京中风土人情,掀开帘子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非别处可比。

忽而,她的目光一凝,她看到一男孩子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眉头一皱,继而想到:这个男孩倒像是在哪见过,好奇怪!心中想着事,手一松,帘子就被放下去了。

外边贾清见林黛玉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就不见了,心里一紧张,一声‘林妹妹’差点就叫出了口。幸而及时住了嘴,又见黛玉后面一抬轿子的帘子也是掀开的,里面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丫头,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瞧呢。

呵,这个想必就是雪雁了吧。那么先前过去的应该就是林妹妹的教养嬷嬷王嬷嬷了。

又看了两眼,直到这一行都走过去了,贾清这才自己慢慢回了宁国府。

到了自己的院子。

丫鬟们也都出了花厅,正一群站在走廊上逗着鸟儿玩呢。

见贾清进来,纷纷上前迎接。携鸾道:“二爷这是又去了哪儿?连饭也不吃了。”

贾清笑着道:“去见一个朋友~我还没吃饭了,有些饿了......”

说到吃饭,贾清这才想起自己把王顺一个人丢在了大街上。不过王顺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回府询问的,自己回来时很多人都看到,到不怕他过于焦急。

“到厨房里叫的饭早凉了,我拿到小厨房去热一热。”携鸾说着带着两个丫头下去准备去了。

其她二人也各自散了,待院子里只剩下佩凤时,贾清走向了青居,也就是自己的卧房,留下一句话:“小风姐姐,你跟我进来,帮我按摩按摩,出去一趟,腰酸背痛的~”

佩凤眉头一挑,就要说话,只是贾清已经进屋了,努努嘴,还是听话的跟着进了屋内。

携鸾等人将热好的饭菜端进来时,贾清正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身,佩凤站在她的身后给他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将饭菜摆放在桌子上,携鸾唤道:“二爷,饭菜摆好了。”

贾清自然听到了她们进来的声音,只是佩凤按摩的他很舒服,不愿意动弹而已。现在却不得不起身了,假意的谢过佩凤,成功的换来一声娇嗔和一记白眼球,贾清坐在了桌子边上。

看着这桌子上不大不小四个菜盘子,贾清不得不感叹贾府的奢靡。他一个府中庶子都这个待遇了,可想而知贾敬、贾珍的一餐有多浪费。

其实贾清这么想倒是有些冤枉了贾珍和贾敬。贾敬年老好道,不爱荤腥,平日里吃的都很素。而现在在府中管事的是尤氏,她见贾清十分得贾敬看中,加上她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叔子,早就吩咐厨房不得怠慢贾清院子里的伙食,贾珍平时也不在意这个。

府中的下人多会看人脸色,见贾清在府中得宠,哪里敢怠慢,每餐和贾珍相比都差不了多少了。

这也多少导致现在的贾清长得白白胖胖的,惹人喜欢。

不过贾清对自己的偏‘肥’十分警惕,现在小当然能叫好看了,不加抑制的话,长大了和薛大傻子一样那还了得?所以他现在每餐都不吃太多,还经常找机会锻炼体格。

不把自身的资本弄得雄厚,将来怎么勾搭妹子?

“你们都坐下吃点吧。”

贾清院子里规矩不多,丫头们偶尔也敢坐下来和他一用饭,不过大多都是携鸾佩凤这两个丫头才有机会。

“二爷自己吃吧,我们可不像二爷那么忙,早吃过了。”

贾清也不再客气,阻止了携鸾帮忙夹菜的举动,自己开动起来。

边吃边和丫鬟们聊着天。

“二爷我下午不用到学堂看书,你们可有什么消遣的好法子?”

佩凤听了,随口回道:“消遣的法子?要不我们又去花厅看花去?”

贾清连忙摇头:“一天看它个两三回,也怪没意思的,快换一个。”

“那我们摸骨牌去.....”

贾清直接打断道:“那个我不爱玩!”

佩凤也有些恼了,道:“玩不会就说自己不爱玩,真是厚脸皮,那你说个有用的法子看看。”

贾清闻言仔细想了想,看着眼前的一道清蒸鲫鱼,突然就有了主意,直接拍板道:“今日天儿这般好,不如我们一起去钓鱼可好?来到这儿几年了,还没钓过鱼呢,我瞧着后面会芳园的池子里鱼就很多。

那个,你们两个也不要走了,跟着一起去,对了,金儿和梅儿呢?”

丫头们听说要去钓鱼都说好,也没谁发现他话里的不合理之处。只有瓶儿小声说道:“她们两个好像洗衣服去了~”

贾清就对多少还有些不大放得开的瓶儿说道:“那你就去把她两叫回来,衣服晚上再洗不迟。今天我们一品堂全部出动,一个不准缺席。”

第二十一章 悠闲时光携美垂钓

说好了要去钓鱼,贾清匆匆吃了饭就带领大家做准备工作。

佩凤带着金儿去找管事的婆子,从贾府的库房里去找鱼竿,听说那里面收藏着有。

瓶儿等三人则负者准备相关物品,包括装鱼木桶,坐的小凳子以及女孩子出门永远少不了的吃食。

贾清带着携鸾则是来到厨房制作鱼饵。

能钓到鱼与否最关键的就在鱼饵,所以他要亲自动手。以面粉为主要原料,加上各种调料,最后得到一大块极具粘性的——灰面团!

此外,他还悄悄拿了一块腥味很重的猪肝......他也不知道猪肝可以钓什么鱼,反正有备无患!

他还准备待会到荟芳园挖蚯蚓呢。

回到一品堂,这时佩凤两人也回来了,顺利拿回四根鱼竿。

检查好物品,一切妥当,贾清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目标会芳亭。

贾清他们到荟芳园是已是申时了,相当于现代的下午三点过。

这时日头渐斜,荟芳园的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偶尔还能看到鱼儿在荷叶下穿梭,煞是美丽。

跨过荟芳桥,众人来到了会芳亭中。会芳亭建在水面上,四面环水,的确是个钓鱼的好地儿!

放下东西,贾清就对众人说道:“你们谁和我一起去挖蚯蚓?”

众女孩一致摇头,那种黏糊糊的东西,他们才不要碰呢。

见无人愿意去,贾清诱惑道:“蚯蚓可是钓鲫鱼和鲤鱼的绝佳诱饵,你们确定真不去?到时候我挖的可不给你们用。”

“二爷要去就快去,那种东西给我们我们也不用!”

佩凤的这句话得到所有女孩的支持,贾清见状,撂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就灰溜溜的跑对面池子边上去挖蚯蚓去了。

等贾清回来时,丫鬟们都已经有模有样的坐着钓了起来,只是还没有收获。

“你们这样怎么可能钓着鱼,你起来,看我的。”说着夺过了携鸾手中的鱼竿。

将鱼钩上的面团取下来,打开装着蚯蚓的盒子,倒出了一条来。

看着贾清手中来回蠕动的蚯蚓,众丫鬟都皱起了眉头。

倒是金儿可能还好,还出言相助:“二爷,要不我来帮你弄~”

贾清抬头看了这丫头一眼,感觉她也是反感这玩意的,就拒绝了:“你弄不好。”就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小蚯蚓,倒是没看见金儿眼中闪过的那抹失落。

说起来,他也是觉得有点恶心,锦衣玉食了这几年,脾性倒是养刁了。不过让丫鬟给他弄的话,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还是个男人!

要是王顺在这就方便了。

终于弄好了最佳鱼饵,他可是先观察过了,这池子里能看见的大多都是鲫鱼。将鱼线甩出去,又拿过准备好的米撒了些在鱼饵周围,贾清得意道:“我这保证能钓到鱼,你们谁敢跟我比比?”

众人问怎么个比法。

“这样,你们三根竿算一组,我个人一组,谁让我是少爷呢,让着你们点何妨。”

众人都被激怒了,一个个撩起袖子,仿佛要动粗一般。

佩凤问道:“如何算输赢?”

“哪组钓到的鱼多,就算哪组赢,不准肆意搞破坏!噢,对了,我还需要一个助手,你们谁愿意?”

尽管那边看起来优势巨大,这一个二个的还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贾清,看来本人魅力不减啊,贾清臭屁的想到。

直接略过佩凤和携鸾的目光,他觉得,过于偏宠不利于“后宫”团结!!

最后选择了金儿到自己这边。这个丫头,平日里话也不多,可却是最勤快的,只要是贾清的吩咐,她都不遗余力的执行,所以贾清挺喜欢她的。

分组完毕,就是看本事的时候了。

那边几个丫头仗着有三条竿,又是讲话又是吃东西,一点没有钓鱼的顾忌,连贾清这边都受到影响。幸好鱼竿上的线够长,无赖之下贾清只好将鱼饵远远的甩出去......

如此果然好了许多,不一会,就钓上来几条鲫鱼。

几个丫头终于有压力了,说话声都小了下来,只是还是收效甚微。

如此,那边的小丫鬟是有样学样,贾清怎么做她们就怎么做,甚至梅儿、瓶儿两个都动手用贾清挖的蚯蚓了。只有佩凤始终抓着一根竿子,死活不换,她有些洁癖!

半个时辰以后,佩凤忽然叫了起来:“看,我钓到大鱼了!”

众人忙看过去,只见一条至少四五斤大小的鱼露出水面,拉着佩凤的鱼线在水面上窜来窜去。

佩凤这丫头十分激动的站了起来,脸由于充血而泛起红了。只是可能鱼拉扯的力气很大,人都有点站不稳,携鸾连忙上去扶着她。

“不要用力,顺着鱼的力道,等它力气耗的差不多了再提起来!!”

贾清也在旁边支招道。

遗憾的是,可能是佩凤用力不当,也可能是她与此鱼无缘。那鱼在两个回合之后挣脱了佩凤的魔掌,奔向了外面自由的世界......

“哎呀,哼!都怪二爷叫我顺着它不让提起来,现在好了,鱼都跑了,这可是我第一次钓到鱼......”

得,怪我了?不过看佩凤这丫头都后悔的快要哭了,不忍心反驳她,反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一条鱼吗?大不了二爷我赔你一条好了。不过我可没那么大的鱼给你,小的要不要?”

“我当然要了!二爷本来就该赔我一条,小就小点吧。”

懒得理会这不讲理的小妞,吩咐金儿将桶里唯二的鲤鱼捉了一条给她。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众人又钓了会,眼看酉时三刻(下午5:45)了。贾清的桶里已有十多条鱼了,携鸾她们却是只有七八条鱼。

原因嘛,很简单!她们以前都没机会钓鱼,又生的一个比一个娇弱,当有鱼儿咬饵时,她们很难成功拉上来并捉住放在桶里面。加上佩凤独掌一竿,到目前为止就只有贾清赔给她的那一条,如此种种,她们落败就毫不奇怪了。

见大家兴致都还很好,贾清提议道:“既然大家都还有兴趣玩,干脆回去搬个炉子过来,搭上各种厨具,我们搞一次野炊怎么样?”

佩凤反应比别人快,闻言直接问道:“二爷是说就在这里烤鱼吃?”

“也不单单只烤鱼,还可以煮鱼汤啊。这刚钓起来的鲜鱼,在前边溪水中清洗干净,只需撒上一点点盐,就是一锅美味的鲜鱼汤!污......哧溜~”

携鸾则是笑道:“二爷真是的,难为有这么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火炉倒好办,我们院子里就有,倒是烤鱼用的铁丝得到大厨房去借用。”

统一了想法,贾清就叫携鸾等五人回去准备工具。理由是:输了就得接受惩罚!

贾清和丫鬟金儿却也没有闲着,两人提着水桶到了池子上游。

这里是从外面引进来的一股活水形成的一条溪流,溪水清澈见底。宽不过一丈,只是在会芳亭那里挖了一个较大的荷花池而已。

以后大观园建成,这里会被改造!现在的会芳亭好像也会被贾宝玉改名为沁芳亭。

贾清钓到的多是鲫鱼,所以个头都不大。只是先前没料到会杀鱼,所以没带小刀。这时金儿手上的指甲倒是派上了用处,每次要给鱼开膛破肚时,只需要金儿的大拇指甲在上面一划,嗞!胜似小刀般锋利。

两人就合作着把鱼清洗干净。

第二十二章 艳少妇追忆旧时光

尤氏最近很闲,尤其在贾敬吩咐她不用每天去给他请安,只需要管理好后宅事务就行之后。

“二叔和那帮丫头还在会芳园里钓鱼?”

尤氏院子里,尤氏对银碟问道。

“是的,大奶奶。听小丫头回报,二爷现在正在那边准备烤鱼呢!”

“哦?他倒是挺会玩的。”

她下午就听婆子们回报说贾清院子里的丫头跑到库房里找钓鱼用的鱼竿,所以知道贾清他们要去钓鱼一事。

后来闲着没事,就打发了丫头去探听探听他们的情况,回来向她回报。不是她无聊,实在是府里没啥消遣的法子。

如今听说那边玩的如此高兴,不禁起了前去看看的念头。

“走,银碟,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是”

......

贾清二人将鱼清洗干净,回到会芳亭,就见携鸾她们一行人也搬着东西来了。

时间紧迫,可能再有一个时辰天就完全黑了。

于是众人开动,将火升起来后,一刻钟的时间,第一锅鱼汤就好了。

这自己刚钓起来的鱼,吃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

就这样,伴着落日的余晖,贾清一边欣赏园中的美景,一边享受着鲜美的鱼汤,倒是十分惬意。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十二钗的参与。眼前这几位女子虽说也算出众,但比之宝钗等人,到底感觉缺了点什么,可能是才情吧。

不过,下一次再办这样的事,里面就一定会有金钗的身影了,而且会不止一个,他确信!

尤氏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群人正热火朝天的吃东西呢。

“哟,你们这是弄得什么,这么香?有好事也不知道叫上我,亏我平日里还对你们这般照顾。”

“是大奶奶来了!”

“大奶奶好......”

贾清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跑了几步到尤氏跟前问好道:“见过大嫂子!”

尤氏看着贾清,笑着道:“二叔倒是会享受,只是怎地不见有人来叫上我?可是我平日里怠慢二叔,心里恼我呢?”

知道这是尤氏在跟他开玩笑,于是也笑着回道:“哪里有这回事,大嫂子对我可是无微不至的,哪里还敢恼大嫂。只是平日里见您忙,又怕您不乐意和我们这群小孩子在一处,哪里敢叨扰。”

尤氏呵呵笑道:“那我今天不请自来了,可能有我的席位?”

“当然!”

于是贾清将尤氏和银碟请进了亭中。

这尤氏不过二十多点的年纪,还是女人一生之中最黄金的阶段,偏生贾珍又是一个花天酒地的性子,不想也知道她过得是种什么样的寂寞日子。

不过想来她也不是因为爱情才嫁给贾珍的。

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能嫁进公府做当家大奶奶,本就是不可思议之事。

她能坐稳贾家大妇的位子得益于两点。其一自然就是他对贾珍百依百顺,不管有理无理从不违逆他的意,使得贾珍从未有废妻另娶的打算。不然以她娘家的情况,贾珍要休她还真不费事!

其二是有才而善于守拙。这一点明显区别于王熙凤,那是个有才而又爱显摆的。

而关于尤氏有没有处事才能,我想不需要争辩,曹公在第六十三回中就明确的用“独艳”二字来形容她处理贾敬丧事的才干。而她之所以表现得“无能”不过也是无赖之举吧,是为了保住她身为贾家所有女人中唯四可以进宫的资格,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无所谓对错,至少站在贾清的角度是同情她的。

聪明而又可怜的女人!

待尤氏坐下后,贾清亲自给尤氏盛了一碗鱼汤让她品尝,这是刚做好的第二锅。

尤氏笑着接过鱼汤,轻轻舀了一勺送到红润的唇边,尝了一口,只觉鲜美异常,比之厨房里做的那些毫无腥味的鱼汤,倒是多了些鱼味。

“这汤你煮的?”

轻轻放下碗勺,尤氏向贾清问道。

“头一锅我煮的,这是第二锅了,是丫头们照我的方法弄得。”

点点头,尤氏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丫鬟正在炉子边忙活,就问:“佩凤那丫头在干嘛,是在烤鱼吗?额,那个能吃?”

佩凤可能是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大家。

只是众人都没有看她,因为她手中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实在太耀眼!

“小风姐姐,你这烤的是??”

“鱼啊。”语气茫然。

“你这纵是鱼也是条毒鱼!快别烤了,倒糟蹋了这些东西...”语气可惜。

这时尤氏插话道:“听二叔的口吻倒像是会烤鱼?”

“大嫂子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贾清反问道。

“那你快快弄来!”

美女有命,岂能不从。

于是贾清走过去把还在不服气的佩凤赶到一边,开始烤鱼。

终究是尤氏在这,佩凤不敢造次,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自家二爷在那动起手来。说来让人沮丧,自己烤了半天都没出香味,最后还烤糊了。二爷才刚没一会,就烤出了香味来......

半刻钟后,贾清就捧着一个盘子到尤氏面前,盘子里装着一条烤的焦黄焦黄的小鲫鱼,看着就有食欲。

贾清拿着筷子还想为尤氏夹一块鱼肉,被尤氏拒绝了。

她接过贾清递过来的筷子,慢慢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比之先前的鱼鲜,这烤鱼果然自有一番风味,而且不得不赞一口,这烤鱼的火候掌握的很好,脆而不焦。

看着其他丫头也一脸渴望的模样,尤氏也大气,她不是贪口欲之人,放下筷子说对周围道:“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

丫鬟们得了令,也不矜持了,争先恐后的“品尝”起来,只是一条小鱼哪里够众丫头解馋,纷纷央求贾清再辛苦辛苦,满足她们的小肚子。

就这样,贾清就被一堆小丫头围着烤鱼了。

不过贾清可不愿意一直烤下去,亲自选了一条较大的之后,就要求携鸾也过来烤,他在旁边指挥也差不多。没叫佩凤,他没自信能一下就让佩凤战胜命里的“缺陷”。

尤氏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模样,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她没进宁国府之前也是无忧无虑的,也有一些小伙伴一起玩耍......她已经不记得她有多久没会心的笑过了。最近的开心的日子可能就是被贾珍从侍妾扶正的那一天,如今看来,也不见得就是幸福,倒是得比以前更要小心谨慎了。

看二叔年纪这么小,主意倒是多的紧,以后可以和他亲近亲近,或可以解些烦闷。

等到大家都差不多满足了口腹之欲,尤氏就提出了先走,天儿已经不早了。

送走身姿丰腴的尤氏后,贾清回头见桶里也除了两条最大的鱼没解决外,其余的都尽入腹中,高声道:“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咱们收工回营!”

于是众人就清理战场,该还给各处的东西也收好,就一起回了一品堂。

第二十三章 赠诗稿贾赦不悦

七月还没过去,贾府众人就忙绿起来。

因为八月初三,是贾府地位最尊者,先荣国公的夫人,贾门史氏贾母的大寿。

这几日,不单荣国府那边的王熙凤忙的团团转,就连宁国府这边的尤氏、秦氏也跟着随时过府去帮忙。

贾母的大寿,向来是府中最大的事之一,整个贾家两府都要开动起来。荣国府那边没有的,就到宁国府中支配。甚至逢整旬大寿,王公贵族来的太多,还要在宁国府中置一席。

有人会问,刘墉整寿都没有王爵以上者前来,贾母会有?

答案是:当然!

这区别为阵营的不同。刘墉曾经再怎么位高权重,有一个现实是,他无爵位在身!如果爵位过高者亲自下临,总有些“屈尊降贵”、巴结权力的意思。

自开国以来,就是勋贵享尊荣,文臣掌权力!

而刘墉这样门生遍天下的文臣想要封爵,不出意外是等他死后才会追封。目测刘墉这样的国之干城,死后少不了一顶国公的荣誉。

而贾母这里则完全不同,因为她也是勋贵中的一员,且地位不低。这样各个勋贵走动也没有什么屈尊降贵的意思,大家一路人!更不提巴结权力了。

所以,勋贵中只要有些来往的,在这个时候纵然家主不到,府中诰命也是会如期赴宴的。

贾母的寿宴分两日进行,八月初二,专门接待京中接帖而来的各王公大臣、及府中诰命。计有到场贵宾:

南安郡王、南安王妃、南安太妃;

永昌驸马;

乐善郡王;

礼部左侍郎王显爵;

......

北静王妃;

锦乡侯诰命;

临昌伯诰命;

......

因为不是逢十大寿,来的人不是太多,自然用不到宁国府这边的场地,只在荣国府置办了两席,分别置于内宅和外院。外院由贾政等专门招待男客,内院由王夫人、贾母等亲自招待各府诰命。

倒是满满一副富贵气象!

这些都与贾清无关,他在这几天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八月初三,贾母家宴,族中子弟前去给贾母贺寿时跑过去吃上一顿,反正他也这样吃了四次了。

你说他不想去看贾府众钗?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前面四次他都没能见着三春等人,到是远远地望见过王熙凤。

因为虽说是家宴,却也是分内外两席的!

这次见到三春及林妹妹的机率又有多大呢?贾清表示一如既往的小,但他还是上街去精心挑选了几样小礼物,全当做有备无患了。

就这样,贾母寿宴的第一天在轰轰烈烈中结束。

第二天一大早,贾敬就把贾珍、尤氏、贾清、贾蓉、秦氏叫到跟前,叮嘱训诫一番,无非就是今日凡事不得造次,记得到了时间一起去给贾母磕头等事。他们中任何一人出了纰漏,丢的都是他贾敬的脸,毕竟目前宁国府还是他在当家做主。

只有贾清在下面诽腹:这么重视面子功夫,还想着问道成仙,难怪最后把自己炼死了。继而又想到,贾敬这么些年说实话,对他是真的不错!

得想个法子阻止他出家,最少不能让他去那个什么玄真观清修。

然后一行人就出发前往宁国府。

这两日贾母大寿,荣国府正门大开,所有前来贺寿之人都从这里进府。

这倒是让贾清觉得不是滋味,荣国府的正门这些年他也踩过了几次了。可是宁国府的正门他是一次也没有踏过!

平日里都是从角门出入,有重客上门他也没资格迎客送客,贾敬大寿他更是不用在门口迎宾,所以导致了这么个情况,他也是今天才意识到这事,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

看来我这些年做的还远远不够,还得加倍努力奋斗啊......

进了荣国府,尤氏、秦氏两个自去后宅请安去了,贾敬也被贾政派人请去正堂喝茶,留下贾清三人在前院各自找席位坐下。

此时荣禧堂最外面的院子里摆了大概有二三十桌,上面有些茶水点心,全是供贾家在京八房的直系后辈就席的。像各房中的下人,包括像赖大这样的总管,在这个时候也是没有席位的。

大家就这样互相闲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贾族子弟都差不多来齐了,贾政来到前院带众人给贾母行礼。

贾母此时也是移驾到了荣禧堂内,接受堂下众多子孙后辈的参拜大礼。

贾清自然是看不到贾母的,虽然他的站位在所有子弟的前半部分,但他的前面依然站了好几十人,所以他也是站在堂外的,只能听着里面的声音,然后跪一跪就了事。

贾母接受了大礼后也没啥表示,之后就又回后宅去了。

等贾清等人再次回到前院时,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各式菜肴。除了靠着荣宁二府亲近的族中子弟,大多数家里生活都不富裕,见到这么多好酒好菜,大部分都加快了脚步来到自己先前的位子上,不过倒是没人敢先动筷子,大家族规矩森严可不是说说而已。

好不容易见到贾政等人来了前院,在最靠上的席面上坐下,之后贾政站起来说了一番客套话,最后道了一声:

“开宴!”

众人才放开手脚大吃起来。

贾清当然不稀罕这些“山珍海味”,看着旁边一哥们明显平日里吃不到这样的好菜而手速开动的飞快,索性放下筷子,自顾品尝起酒来,反正这酒的劲也不大,这样子慢慢喝倒不至于喝醉。

过了一会,赖大找到了贾清说:“清二爷,那边老爷们有请。”

贾清当然见过赖大,不过赖大知道贾清全然是因为赖升多次在他耳边提过,所以有所留意,倒也认识。刚那边老爷们聊着聊着聊到了贾清头上,叫人把他找来,赖大这才领命前来。

到了院子最前面,那儿只有三桌,是隔开的,全是贾政他们那一辈的,当然还有几个贾母那一辈的,像贾代儒、贾代修就在坐。

“晚辈贾清见过各位叔伯、叔祖!”

到了近前,贾清率先跪下行了一礼。

“快快请起”

“真是个好孩子”

......

不用说,这些和善的声音肯定是那些偏房中的长辈发出的,不过他们都是看在贾敬的面上才如此表态。毕竟贾敬是贾家族长,也是现在族内威望最高的人,兼掌着宁国府。

贾清怎么说也是贾敬的儿子,他们当然想处好关系了。

贾清站起来后,贾政才笑着赞了句:“是不错!看着就是个读书的料子。”

贾赦等也附和着说了两句,只有贾敬在一旁微笑不语。

扯了两句,贾政直接进入主题向贾清询问道:“听说你在刘府做了一首诗,颇佳。我也听说过,只是不知为何你小小年纪作的诗却有一股出世的意味,不知贤侄可否为我等解惑?”

这尼玛问题我如何回答,难道说我早熟?贾敬先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可能在他眼里我就是早熟的吧。

想了想,贾清准备编个理由,于是答道:“是这样的,当初去刘府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我刘府太爷是一位辞官了的老大人,且比较喜欢荷花。寿宴上晚辈也没有做准备,偏偏那位秦将军又咄咄逼人......

出于无赖之下,看见刘府荷花池里莲叶朵朵,想着刘老大人在夏日夜晚可能爱花惜花甚至于和莲花、莲叶为伴,就做了那首诗。

晚辈是斗胆站在刘老大人的角度作的诗。”

当时的情景众人都有所耳闻,闻言也就大都相信了他的这个说法。

突然,一副纵欲过度的贾赦出言要求道:“如此,贤侄可否将墨宝送一幅给我?”

老实讲,贾赦这个要求真的不过分,如果是贾政开的口,贾清二话不说就直接送了。可对于贾赦,贾清是真不想给他。

想来他也不是个爱读书的人,甚至连附庸风雅都算不上。他要这诗稿,无非是多一份谈资、显示贾家是诗礼世家罢了。想着如果贾赦拿着他的诗稿去讨房中小老婆的欢心,就一阵膈应的慌。

但是又不能直接拒绝,否者贾赦丢了面子是小,自己落下个无礼的名声就不好了,脑筋转了转,想到一个法子。

只见他答道:“当然可以,这是晚辈的荣幸。”

闻言贾赦十分高兴,直接吩咐道:“那边笔墨纸砚都摆好了,贤侄不妨现在就写出来给大家看看如何?”

贾清依言过去写了诗稿送回来,贾赦直接接了过去。

低头一看,诗没错,就是先前他们讨论过的那首,只是...

“贤侄这是何意?”

贾赦问道,众人也有些好奇,从贾赦手中拿过诗稿一看。只见在诗句的左下角,原该署名贾清的位置却多了几个字:正庆四年八月所作副稿-贾清。

纷纷皱起了眉头。

贾清见状直接回道:“启禀各位叔伯、叔祖,小辈原已将手稿赠与了刘老大人,那么此后若又私自将手稿转赠他人,岂不显得对刘老大人不够尊重?此外也显得小子过于狂妄,竟大肆宣扬自己的作品。

然,赦叔相请,晚辈又岂敢不从,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不敬之处还请赦叔原谅则个。”

众人闻言,都纷纷表扬贾清知礼敬贤。贾赦还能说什么,也跟着赞了句,却始终没有再提索稿之事。开玩笑,他堂堂一等将军,拿个标明了的副稿,别人怎么看他?

贾清早料到贾赦会是这个反应,也挺高兴,到底是达成心意了。虽然多少会让贾赦不满,说实话,他还真不是很在乎贾赦的看法!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冢中枯骨耳!

战斗力远不如贾珍!

第二十四章 贾府众美齐现身

贾清将原因解释清楚之后,获得众人赞赏。最后贾政等人又勉励了一番,就叫贾清下去了。

贾清回到座位,才见桌子上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他,想想也明白了些。

这桌上的人都是草字辈的,也就是说都比贾清小一辈,像贾清这样的自贾母而下第三代的子弟,应该在前面些,和贾珍等人在一个范围内用餐。

而贾清嫌他们“太老”,就坐在了大都是第四代子弟的范围内。先前不知道身份就罢了,刚才赖大可是叫出了贾清的名字,之后他们一对就不就对上号了。

不讲其他,单一个贾敬儿子的身份就比他们贵重太多了。

贾清左边那个先前手速飞快的哥们率先起身行礼:

“侄儿贾芸,见过清二叔!”

等等,虾米?贾芸?就是那个有些油滑却知忠义的贾芸?想来是了,红楼中也没有第二个贾芸。

于是贾清不顾其他人的问好声,抓着贾芸的手问道:“你就是贾芸?住在后廊上的五嫂子的儿子?”

贾芸不知道贾清为何这么激动,疑惑道:“是的,莫非二叔知道我?”

“额,不知道!”

“那二叔怎么知道我母亲?”贾芸更疑惑了。

草,这贾芸脑子太好使了,反应快的我有点招架不住啊。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恩,我只是和你母亲比较熟......”

要不是眼前这个人还是个小孩子,贾芸一定一拳将他撂倒在地上。娘的,也太欺负人了吧。

“二叔说的对,额,说得对。”

贾芸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总觉得有点憋屈。不过他是个有成算的,知道今天可能是个机会,一个结交两府重要人物的机会。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老爷们可是因为二叔那首诗的缘故才叫二叔去的?

想来我也有幸听人说起过二爷的那首荷花诗,不是我说,真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

面对如此赤果果的马屁,贾清居然厚颜无耻的直接收下了。

“哪里哪里,贤侄过奖了!”刚被人贤侄贤侄的叫,立马就可以叫回来,这感觉一个字:真特么爽!

旁边的人都惊呆了,这两个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贾芸也没料到贾清的脸皮厚度,强忍着心里的别扭,接着道:“像二叔这般人品才华,想来平日也没多少工夫处理一些杂事、小事。如果二叔不嫌弃的话,侄儿愿为二叔效犬马之劳!”

听着贾芸这番自荐枕席~哦,是毛遂自荐的话,贾清笑了起来。贾芸这个人,肯定是能用的,只要以后好好磨磨他的性子就好。于是说道:“好啊,怎么会嫌弃,有贤侄这样的人才为我效力我自是高兴不已。只是,如今我还未满八岁,也给不了你什么,你这又是何必呢?”

原本贾芸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投诚贾清的,毕竟贾清年纪摆在那,肯定不是一个完美的投诚人选。可是贾府里成了年的主子谁又把他放在眼里呢?

他以前暗暗分析过贾府中的所有男性主子,除了没见过的贾宝玉、贾清、贾环、贾琮、贾兰这几个年纪小的尚不知外,其他的都不是能用他的“明主”。今天遇到贾清,才想着试试。

哪知贾清才刚认真说话,贾芸就感觉眼前这人不一般,年纪小小却思维清晰、口齿伶俐,他觉得值得一试!

于是直言不讳道:“二叔总是会长大的,以后的事谁说的清呢。”

贾清终于不再嘻嘻哈哈的了,正色道:“你什么意思?”声音中隐隐有戒备之意。

看见贾清是这个反应,贾芸心里微微激动起来,知道自己可能试探中了,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于是道:“没什么意思,这里人太多了,吵得我都不知说了些什么,请二叔见谅!”

贾清看着眼前这个最多十三四岁的贾芸,心里对古人的轻视又消去一层,真是太妖孽了,居然一下就看穿了本公子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心思。不过初始的戒备倒是消去了,明显这货是想投奔自己,那我还担心什么?

其实贾清是想多了,贾芸聪明是有的,善于专营也是有得,却没有那么逆天,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心事。贾芸只是想找一个能够重用他的人,刚才那番话只是试探他有没有雄心和胆子,以有心算无心,谁知一下子就试探中了,贾芸也是很意外。

随后两人就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直到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走来。

“清哥儿,老太太唤你进去呢!跟我走吧。”

贾母叫我?她怎么会知道我呢?

但是很显然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在他的计划里,得到贾母的喜爱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而且可能还会见到三春等人,现在机会来了,他来之前可是为三春等人准备了礼物的。

连忙回道:“知道了。”然后站起身来。

走之前还不忘对贾芸说道:“回头我让我的小厮来到后廊上找你,到时候再详谈。”

之后贾清就在周瑞家的带领下进入荣国府后宅。

荣国府后宅的人明显比宁国府那边的人多,一路上莺莺燕燕,成群结队的。

由于贾清还是个孩子模样,众多丫鬟倒也不用避讳,都大胆的伫立在两旁,悄悄打量周瑞家的身侧的贾清。

贾清脸皮多厚啊,深知要博得这些丫鬟的好感就不能有“偶像包袱”。

“这位姐姐好!”

“姐姐们好!”

......

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丫鬟,他都微微停留,问好道。

他这么乖巧可爱,不但引得过路的丫鬟们娇笑不已,连旁边的周瑞家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清哥,还是快走吧,老太太等着呢。和这些丫头以后有的是时间问好,呵呵。”

于是贾清才走得快些,就这样也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荣庆堂。

到了荣庆堂门口,有丫鬟通报道:“清二爷到了~”

丫鬟打起帘子,周瑞家的领着贾清进入荣庆堂,里面却没什么人。

贾清正疑惑间,周瑞家的笑着道:“清哥儿,在这边。”然后自己往左一转,进了里面一个隔间。

贾清跟着进去,外面已经比他的青居大了,谁知里面的堂号比外面还要大得多,心知这就是荣庆堂正堂了。

这里面才是真正的脂环裙绕,整个荣庆堂内坐满了人,全是妇人!

虽说全是女的,他却没有时间细看,快速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堂上明显区别于其他人的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太太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孙儿给老祖宗磕头,祝老祖宗:增福增寿增富贵,添光添彩添吉祥!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年年如今日,岁岁似今朝!”

一番吉祥话把堂上的人都逗乐了,贾母也笑道:“难为了这孩子,还想出这么些词来讨好我这老太婆。快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贾清站起来,嘿嘿一笑:“哪里是讨好,分明是孙儿心里的话。只恨孙儿学问浅薄,一时想不出更多能表达此刻孙儿对老祖宗仰慕的词来,实在该打。如此也只好请老祖宗宽宏大量,饶恕孙儿则个,孙儿就心满意足咯~”

贾母还在笑,王熙凤“不乐意”了:“好你个清哥儿,感情你今天是来跟我作对的?平日里这些话都是我来说,如今让你全说了,回头老祖宗还不把我撵出去?”

这个水准的笑话明显比贾清的高明,贾母及众人更是乐不可支,还好贾母旁边一二十多岁的美妇笑着给贾清介绍道:“这是你琏二嫂子!”

贾清连忙对着王熙凤躬身行礼道:“链二嫂子好!”

好一会,还是王夫人怕贾母笑出个好歹来,一边上前给贾母顺顺背,一边数落王熙凤:“好了,凤哥,老太太今天已经笑得够多了,你也收着点,别把老太太笑坏了。”

王熙凤顿时老实了下来。

贾母摇摇头,一边说不妨事,一边吩咐王熙凤道:“清哥儿是个知礼的,且年纪这般小,又是一家人,也没什么避讳的,把你林妹妹她们叫出来吧。”一边又问:“清哥儿,今年多大了?”

贾清闻言回道:“回老祖宗,今年正月满的七岁。”

那边王熙凤已经从屏风后面领出来了四个小美眉。

第二十五章 敏探春询要新作

贾清在心里反复叮嘱自己:要克制,千万别露出猪样,不然麻烦就大了。

如此这般,贾清才看向走出来的四个小美女。

第一个女孩肌肤微丰,身材合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观之可亲;第二个女孩,额,赫然就是那天在宁荣街上偷看到的林妹妹,此时她也换了身妆扮,可一身风流姿态却没有丝毫变化,脸上虽带着笑,贾清看着却有些心疼;越过林妹妹,第三个女孩和林妹妹差不多大的样子,生的肖肩瘦腰,身材长挑,一张鸭蛋脸,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自有一种风流气质,令人见之忘俗;第四个女孩身量还很小,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不用说,这就是自己那个便宜妹妹小惜春了。

王熙凤可能是因为两人刚才合作了一会,主动给贾清他们介绍起来。

王熙凤因问贾清几岁,几时的生儿,贾清回答说是七岁,正月的生儿。于是几人的名分就定下来了:

迎春二姐姐!

探春三妹妹!

惜春四妹妹!

林妹妹这个称呼也终于名正言顺了。

待得几人相互见了礼之后,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胖子就跑过来拉着贾清的手道:“我是宝玉,比你大了几个月,以后你叫我二哥哥好了。早听说过你,写了一首好诗,我也拿来看过,确实是好诗,没有那些官禄铜臭的味道。我原以为只有女孩们才是清水做的骨肉,今日见了二弟,才知世上竟有你这样的人物......”

看着眼前嘚吧嘚嘚吧嘚个不停的贾宝玉,贾清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退后一步问好道:“见过二哥哥!”

对于贾宝玉莫名的好感,贾清表示难以接受。本人虽然长得比你帅,但我可是个纯老爷们,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小心我抽你。可惜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之后贾宝玉又领着贾清给堂中几个重要的人物见了礼,然后拉着贾清坐在他身边说着话。贾母等人看见两人如此和得来,都乐见其成,也不出言打搅,各自说各自的去了。

“二弟可也有玉?”

整个堂内都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因为贾宝玉的这句话。

我艹,哥们,看你这么老实的模样,你特么不是想害我吧?难道老子说没有你还要摔玉?

以为我是林妹妹么?

思考了有三秒,在贾母等人的担忧下,贾清缓缓开口了:“玉?”

在王夫人等人快忍不住要干预的时候,贾清接着道:“可是二哥哥胸前这块?可能解下来给小弟瞧瞧?”

小胖子多听话,闻言直接取下胸前的玉交到贾清手里。

贾清拿到玉,只见其正面刻有四个字:通灵宝玉,下面有一行小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反过来一看,背面也有一行字: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看完后,把玉还给了他,一边笑着道:“这种玉以前我也是有的,只是上面的字没二哥哥的吉祥,我的那块上面只有两个字:好玉!不过,呵呵,都是好话!只是后来我娘......我就把它和我娘放在一起了,想着让它代替我陪着我娘。”

说完还假意抹了把根本没有的眼泪。

可是贾宝玉这个单纯的宝宝当真了,闻言还安慰贾清:“好了,二弟,不要伤心了,还好有玉陪着,你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很寂寞的。”这货明显不会安慰人。

可能是害怕再聊下去惹出事端,王夫人对贾宝玉说道:“清哥儿才来,老祖宗和我们还有些话要和他说,你就别只顾着自己说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近。”

贾宝玉顿时老实了,不敢再缠着贾清。

这时贾母又唤贾清到跟前,她有些讶异,贾清刚才的一套说辞竟然和林黛玉进京当天她的说辞一般无二。

仔细观察了番贾清的仪容形态,只见这孩子生的和宝玉一般清秀白净,只是廋了点,没宝玉福气大。但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比的上她的宝玉?所以对这个侄孙子也挺喜欢。笑着问道:“时常听你这边二叔夸你勤奋好学,都读了些什么书?”

“回老祖宗的话,孙儿哪会读什么书。只是父亲大人逼得紧,混了四年学堂,如今四书还没读完呢,孙儿惭愧的紧......”

听到贾清如此说,别人如何想不知道,贾宝玉是瞬间有同病相怜、得遇知音的感觉,同样是“清新脱俗”、同样是被父亲逼迫着读书,难道我们这样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就活该如此吗?不,我要控诉!

他刚想说话,就看到贾母身边站着的王夫人好像是看了他一眼,瞬间认怂,把心中的悲愤压了下去。

贾母虽说不是很重视府中子弟的学问,就像她说的那样:咱们这样的人家,并不靠那个!满满的优越感。但这并不代表她讨厌能读书的孩子,闻言越发高兴了。

“你这孩子倒是谦虚得紧。”

由于这堂中大多数人都不是很懂读书的路数,也不好评判。

林黛玉恰好就是内行。只是她现在正在疑惑:这位清二哥哥好像就是那天在街上看见的那个男孩子,他跑到街上去干嘛呢?

不过这个清二哥哥还是挺厉害的,她这样想着。

其实她的启蒙是她娘指导的,后来他爹给他请了一个先生,总共只教了她一年,感慨于她的聪慧,半年后就开始给他讲四书了,她刚进贾府时也是这样实话实说的:才刚念了四书。她后来之所以能遍熟典故,都是她在贾府里自学的。

林妹妹内心何等很骄傲?如今见这个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学习进度和她差不多,甚至还要超过她,的确是不一般。宝二哥哥现在都还没学四书呢......

贾母又询问了些事,王夫人在旁边也问了几句。

说起王夫人,固然是个面慈心恨的角色,也看不起那些庶出的子弟。不过这清哥儿是东府那边的,和她没什么相干,并且贾政不止一次在她耳旁提到这清哥儿是个会读书的,她也希望她的宝玉能在学问上多下些功夫,不为别的,只要能缓和他们父子之间越来越“尴尬”的关系就好。

所以她是很愿意宝玉能和贾清交好的!自然自己也得表现的和善些。

不一会,话题果然又跑到了诗这事上来。

他这几个月已经多次被询问了,实在不想再在那首诗上纠缠了。对于王夫人问他还有没有其它的诗,说来听听的要求,他婉言拒绝了,说上次只是偶然中侥幸得了一首,实在没有诗才。

开玩笑,就是有也不能隔几天就来一首,造成佳作泛滥吧?古代大诗人也没这样的,况且表现得太妖孽对他肯定没好处,诗只是他用来博重视的手段而已。

不能为了炫耀而炫耀,这是本末倒置!

眼见众人的热情就要冷下来,他也会“被告辞”的时候,探春说话了:

“清二哥哥何必过于谦虚呢,你那首荷花诗小妹也读过,确实是有诗才的人才写得出来。今天我们兄弟姐妹们初次相见,二哥哥又何必藏拙?定是要留下点什么才说的过去,你们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是对着后面姐妹们问的。

贾宝玉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凑嘴道:“三妹妹说得是,二弟今天不拿出个章法来我也定是不依的!”

贾宝玉的话贾清直接无视。

但是探春妹妹的话他却不愿漠视,她可是那个“才自精明志自高”的三春之贾探春,第一次对自己提要求,怎么能够拒绝呢?可是自己才刚婉拒了王夫人,这......

不如这样好了。贾清于是斟酌着说道:“说起诗,宝二哥哥才是天授之才,我在府里也常听父亲提起......不过,确如三妹妹所说,今日第一次见面我这做哥哥的不留下些什么总是说不过去。但这一时我也确实难以做出一首完整的好诗出来,胡编滥造又恐玷污了各位姐妹们的尊耳,不如这样你看可好?”

探春道:“二哥哥请说!”

“今日初次见各位兄弟姐妹,我确实是有所感念,不过只得了一句,还请几位妹妹和宝二哥不要见怪。”

探春与贾宝玉忙说不会,叫写来看看再说。王熙凤多会来事,听到这儿马上叫她的贴身丫头平儿去拿笔墨来。

其他长辈也乐见孩子们这般,都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

不一会,就看见平儿领了两个丫鬟把文房四宝拿了进来。

第二十六章 痴宝玉留东府人

待丫鬟把笔墨摆好,贾清也不矫情,直接过去刷刷刷写下一行诗句。

他如今的笔力是初现峥嵘的,至少在姐妹们中绝对算得上是“写的一手好字!”了。

贾清写的时候,贾探春就走到了他身边,他一边写她就在一边轻声念到:

人生~若~只如......初见~!

念完之后她就怔在了原地。

该是怎样的男子才能写出这样优美的诗句?

这首纳兰的名句,威力绝对是无与伦比的,特别是对探春这样才情高绝的女子,虽然她还只能称作女孩。但红楼里的女子大都是造化钟秀的人儿,探春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其他姐妹们见状都十分好奇,只是探春声音很小,她们又不好意思靠近贾清,一时不能知晓原委,都有些着急。

还是贾宝玉大方,直接上前扯起贾清的诗稿,大声念到:“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哥们先是一脸懵懂,随即才意味过来其中滋味,顿时感动不已,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贾清......

虽然贾宝玉念的口气不对,但厅中就算是王熙凤这样的“文盲”也慢慢能意味到其中的千百种滋味,更遑论林妹妹她们这几个富有才情的女孩们。于是一个个都有些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了。

“你这孩子果真是个有慧根、有灵性的,这短短一句,别说她们,就连我这老婆子都很有些感触,不自主的想起了你们祖父,先荣国公来,可惜他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

最后还是贾母率先开口打破氛围,但她自己却伤感起来。

贾清可不敢让贾母在自己大寿的时候哭起来,那样他肯定得不到好果子吃,闻言连忙道:“哎呦,老祖宗,这不过是我们小孩们的童言稚语,哪成想竟引得老祖宗伤心了,孙儿实在该打!不过今儿是老祖宗您的大寿,这时打孙儿板子实在也不好,要不,这次先记账??”

王熙凤马上助攻道:“是啊老祖宗,今天是该高兴的日子,您老就该想些高兴的事!不如现在我们想想如何打二弟的板子如何?肯定很有趣!”

贾清立马一脸幽怨的看向王熙凤。只见她身着红色长裙,长着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书上说她宛若神仙妃子是一点没错!

此时的王熙凤是一脸挑衅的回视这他。

贾母被这两个孙辈的言语及互动逗笑了,哭笑不得的道:“好吧,那这次就先记着,下回一并打板子。凤哥你就别再欺负清哥了,小心他回去告诉你大伯父,有你的好!”

王熙凤果然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转身对贾清道:“好弟弟,嫂子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不能大伯面前告嫂子的刁状啊。”

贾清总算见识了王熙凤固宠的手段,这样的孙媳妇,谁不喜欢?口中忙回道:“不敢。”

他之所以决定写这句出来,一则是因为这句诗一语成揭,又不算完整的诗,可以自圆其说。二则是他今天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金钗,心里很是起了些波澜,这句诗不单美,而且真得很符合意境。没见林妹妹她们的的眼睛都朦胧了吗?

这时候,探春倒是渐渐回过了神来,看着贾清,突然对着他微微一拜,道:“二哥哥这一句诗仿佛道出了人生真谛。小妹虽然年幼,不知世间深浅,然我每读古人传记,无不感慨人生一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又岂能都如刚开始时的那样美好......只是我想这句诗对不同的人来讲应该感受是不同的,而小妹却很想知道二哥哥会为这句诗续上怎样的故事,不知二哥哥可否满足小妹这个请求?”

其他人也抬头望着贾清。

贾清先生看了贾母等人一眼,才又看向这几位花容月貌的姐妹,开口道:“我其实也是今天见到各位姐妹兄弟才偶有所感,想出了此句,实在算不得什么人生体悟,不过既然三妹妹有所求,那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思虑一番,若有所得,定然使人给三妹妹及各位姐妹们送来......”

“还有我呢!”贾宝玉开口提醒道。

贾清眉头微微一挑,笑道:“当然不会忘了宝二哥哥一份。”

贾清决定,叫贾宝玉就叫“宝”二哥哥,引导姐妹们跟着这样叫,那么长此以往,“二哥哥”这个称呼就是独属于他一个人得了。嘿嘿嘿!

贾宝玉当然不知道贾清的“险恶”用心,他现在的心情十分愉快!

毫无疑问,贾宝玉最喜欢的是清水般纯洁的女孩,最好是有林妹妹这样绝世的容颜。但要问他只喜欢女孩吗,答案是否定的,的确,他除了喜欢女孩,还喜欢俊美的男孩!

比如秦钟、蒋玉涵(“勘叹优伶有福”中的戏子棋官)、北静王等。

当然他们有没有发生超友谊的生理关系这个我不知道,但秦钟和贾宝玉确实心生了爱慕这是不可置疑的。现在贾宝玉才八岁,还没有遇到那些人,也没有那些复杂的事,只能说明他一向喜欢美的人,不论男女。

偏偏贾清又长的十分符合以上美男该有的硬件标准,甚至还有“才华”,也就是软件标准,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男子吗?贾宝玉已经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和贾清亲近了。

可是又想到,贾家东西二府虽然亲似一家,但到底隔着一府,来往也不方便。本着一向见到“美女”就往家里请的原则,贾宝玉就转身向着贾母道:“老祖宗~,你看我们让二弟住到这边来好不好?”

众人一听都习以为常的一笑,贾母也笑道:“胡说,清哥儿是东边的哥儿,岂有住在西边的理,他父亲不会同意的。”

贾宝玉一听立马说道:“怎么不行?二弟住过来姐妹们一处,不但多了一个伴,还能方便我们交流学问,父亲不是常夸赞二弟书读的好吗?正好一处读书,相互进益。

再说,四妹妹和二弟是亲兄妹,四妹妹都可以为什么二弟就不行?”

因为惜春是女孩子,贾母最是喜欢这些个偏亮的女孩儿们在一处陪她解闷、凑热闹了。

不过贾宝玉到底不傻,他很清楚堂上两个能做主的人最希望的是什么,所以他才说是为了读书进益,这叫对症下药。

果不其然,贾母的态度松动了。

她看向左下方坐着的王夫人,问道:“这,淑清,你认为如何?”

王夫人当然愿意了,不过多添几个丫头一个小院子罢了,这些荣国府都不缺,老爷肯定也乐于如此。所以她闻言对贾母回道:“媳妇认为这事可行,不过我们还得问问清哥儿的想法再作打算。”

贾母一想,也是,别到时候自己这边决定了,人家还不愿意,那不就不美了吗?于是点点头,看向了贾清:“清哥儿觉着呢?不要担心,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好。”

贾清在一旁也很纠结。

毫无疑问,贾宝玉要他搬过来住绝对是算暗合了他的意的,因为那样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林妹妹她们相处,那是他最想要的人生追求。

可是,在宁国府那边呆了四年,也算是摸熟了那边的情况,一些积蓄力量的准备工作也在持续开展之中,比如花厅、刚开始改造的花室,以及正准备想做的香皂等。如果搬过来,这些事都将受到巨大影响。因为,在荣国府这边肯定不会为他提供这样的方便,而且荣国府也不适宜弄这些,人太多太杂!

所以,在宁国府肯定更适合积蓄力量,而这才是以后的一切的保障。

想通了这点,贾清努力将住过来的诱惑压下去,看向了贾母,准备回话。

第二十七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回老祖宗,按理说宝二哥哥邀我过这边来住,实乃一番美意,我也十分愿意和兄弟姐妹们常在一处作伴,各位兄弟姐妹们也一个个都是人品出众的人物......”

贾宝玉听到这着急了,忙道:“既然这样你就搬过来岂不好?”

贾清有些无语,转头看着打断自己的小胖墩贾宝玉,看到他一双真诚的眼睛及因为着急而有些发红的脸,贾清都忍不住想,自己心中对他的百般“污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点......

强行甩开这样的想法,贾清接着道:“宝二哥哥有所不知,家父对在下管教甚严,不惜亲自教授我的功课。前不久,家父对我讲,说过了年,到我满八岁的时候就送我去国子监读书......所以,我怕是不能和姐妹兄弟们常在一处作伴了。”

贾宝玉一听很吃惊:“啊,你还要去那劳什子的国子监读书?大伯父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

“宝玉,住口!”

贾宝玉还没说完就被贾母呵斥断了,贾敬不但是贾家的族长,还是贾宝玉的长辈,再怎么也轮不到贾宝玉在这说道,还是在贾清面前。所以贾母打断了他,实际上却是为了他着想。

“既然清哥儿他爹是这么个打算,我这个老太婆也不便多嘴了。”贾母到底心里不太舒服了。

王夫人也不知是见贾宝玉在边上一副难过的样子,心里心疼还是别的什么想法,在这时居然又开口了:“老太太,媳妇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你说。”

“既然清哥儿的父亲有此想法,我们当然不便阻拦。只是,先前的链哥儿,现在的蓉哥不都是在国子监中挂着身份?也没见他们一年四季的都在学院读书,总是会有空闲的。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也不用叫清哥儿搬过来,只我回头让凤哥给他收拾一间院子出来备着,这不离开年还早嘛,以后的话等清哥回府的时候,再使人去叫了他来,不是两边都不耽误了?

至于他大伯那,自有老爷去说道,想来这么个说法他也是能同意的。”

听王夫人如此讲,姐妹们还好,只是心中暗暗高兴以后可以多一个能作诗的伙伴,贾宝玉就不一样了,闻言高兴的什么不快都忘记了,直接上前几步,依偎在贾母怀中,撒娇道:“老祖宗,就按母亲说的做,好不好嘛~”

贾母对这样的贾宝玉一向是毫无抵抗的,笑着点点头,又问贾清:“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明显看出贾母有些不痛快了,再说这样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贾清哪里还会反对,干脆道:“一切听从老祖宗及太太安排。”

闻言,贾母脸上才真正绽放了笑容,也和声道:“我就知道清哥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记住,可不能怠慢了。”后面一句贾母是对着王熙凤说的。

“是,我以后一定将清哥儿当亲弟弟看待,万不能让他在咱们这儿还让人给欺负了,那我以后都不敢应承这一句‘二嫂子’了。”

王熙凤的话永远都是那么漂亮。

将一切都讲妥了,贾母也不留人,说道:“我们还有些话要讲,你们小孩子在这也不自在。反正以后清哥会过来小住,你们就各自找地儿玩去吧,正好熟络熟络。

“是”

......

出来荣庆堂之后,贾宝玉和“缠”上了贾清,身后跟着探春等人。

众人兴致都很高,就决定找个地儿喝茶聊天。由于贾母喜爱,林妹妹和贾宝玉住的是贾母的院子,就在荣庆堂后面,也不方便,最后一起决定到探春院子里坐坐。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过大都是贾宝玉的声音。

贾清在心里想,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亲近,现在还是先看看这些姐妹们,都是怎样的脾性,以后也好相处。所以很少开口,都是贾宝玉或探春等人问他才选择性的回答。

由于贾母喜欢这些女孩子们陪着她,她们都住的离贾母院不远,所以不一会就到了探春的院子。探春的院子很宽敞,只比贾清的一品堂小一点,可惜没看见什么人,倒是十分清净的样子。

领着众人进了她的小客厅,探春就吩咐她的贴身丫鬟侍书去把最好的茶叶拿来,又叫翠墨重新去厨房提一壶水,自己则动手摆弄起她的茶具来。

看样子是要亲自给众人泡一杯茶!

贾清等人则各自坐在位置上说话。等到茶、水到位,探春开始泡茶时,众人才停止交谈,一起看着安静做事的探春。

不得不说,才七岁的探春具备不该这个年龄拥有的沉着与娴静。

从她轻轻的取茶,冲水,动作娴熟自如,到之后沉稳的斟茶,端茶,中间无一丝茶水外溅。

加之肖肩瘦腰,顾盼神飞,画面之美引人遐思。

贾清心想,单看这格调足以称得上是茶艺大师了吧?

“今日初次想见,小妹就对二哥哥提了作诗的请求。但二哥哥不嫌小妹烦躁,作了一动人心脾的佳句,实令小妹喜不自胜。所以,这第一杯茶,小妹敬二哥哥!”

旁人还没说话,贾宝玉又插嘴了:“就该如此,就该如此,二弟当的起这第一杯茶。”

贾清连忙站起来接过茶道:“三妹妹快别再多礼了,为这三妹妹已经谢了多次了,再如此不但我受之有愧,也显得咱们兄妹之间生份了。”

探春只是笑笑,说了句:“如此确是小妹的不是。”就转身为众人沏茶了。

正喝茶间,贾清感觉有一道目光老是瞄向他,抬眼一看,却是小惜春。

她由于还太小,坐在一把小椅子中。看见贾清看向她,立马移开了目光。

先前一直没得空,倒是忽略了他的这个亲妹妹。

“妹妹可是不认得我了?也是了,我记得上次见到妹妹时妹妹才三岁,现在都快要满五岁了吧!”

本来看向别处的贾惜春闻言脸顿时就红了,更不敢看人了,悄悄把头埋在旁边坐着的迎春腿上。

姐妹们一见这景儿,哪有不开心的。只见黛玉马上嘲笑道:“我来了这么些天,就见这个四妹妹冷冷的也不理我,也不冲我笑,我原还以为是我不招人疼,哪知不是我的缘故,是人家亲哥哥没来呢!嘻嘻。”林黛玉越说越觉得有趣,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惜春闻言只是扭了扭身子表示抗议,却没有反驳。

迎春多疼妹妹,见林黛玉“欺负”小惜春,温柔的揉了揉惜春的头,将惜春抱到自己怀里,一边还制止林黛玉:

“林姑娘快别笑了,惜春还小呢。”

黛玉闻言撇了撇嘴,却没有反击,她不欺负老实人!

贾清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下十分感动,三钗的美好品质透过这小小的一幕表现了出来。

惜春,性格冷清,也许是从小被养在他处对她造成了影响,但内心渴望美好的亲情。

迎春,温柔可亲,关爱姊妹,只是语言稍稍显拙,却更加能体现其温柔。

黛玉,不用讲,王熙凤说的很对:牙尖嘴利!其实心地善良。

现在惜春还小,还没有形成后来那样孤拐的性子,他这个哥哥正好可以给她需要的关心与亲情。他也需要一个卡哇伊的妹妹!

于是贾清开口叫小惜春过来,他要将早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惜春听话的从迎春怀里出来,脸红红的,看着前面在自己怀里东摸西摸的贾清,惜春露出疑惑的表情,萌萌哒!

贾清对古人的服饰唯一满意的地方就是:可以装很多东西!他给众人的礼物全带在身上,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终于确定拿到的是给惜春的礼物,贾清才拿出来放在众人眼前。

是一把扇子,贾清让惜春接过去,惜春依着接了过去,打开扇子。

“咦?”

本来众人还没什么兴致,以为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扇子而已,这时却都发出惊疑声。因为扇子上面手题着有一首诗,于是都围上前来观看:

“曾虑多情损梵情

入山又恐别深情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

第二十八章 五把折扇尽揽人心

这是西藏著名诗人兼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名篇,表达他对佛与爱情追求的难以抉择。贾清送惜春这首诗,就是为了提醒惜春不要一心向往空门,要珍惜世间的情。

这首诗劝人问情的意思很明显,毕竟你看高僧都向往爱情了,你凭什么抛弃?

贾清看见惜春不是很明白他送她这个的意思,正抬头疑惑的望着他,贾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妹妹以前一个人在这边,也没个至亲之人呵护着,是哥哥的不是。以后我会常到这边来,妹妹有什么话,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说,找我做,哥哥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相信哥哥么?”

在站的都是心思灵通之人,焉有看不出这是贾清对性子微冷的惜春的劝解之言,也能看出贾清对妹妹的一片呵护之情,都感动不已。

才四岁多,初知人情冷暖的惜春更是感动的不行,一下子就扑进了贾清的怀中,口中“哥哥,哥哥”的叫着,声音凄楚,仿佛把她这些年受的冷落、委屈一下子要全表达出来,到底只是个小孩子。

旁边众女的眼圈也红红的,只有贾宝玉心中不是滋味,因为贾清兄妹俩这样显得就像是荣国府这边对惜春不好一般。

“好了,二弟。也不只有你一个人疼爱四妹妹,我们也一样疼她,四妹妹在我们这边能有什么委屈?”

贾清看了贾宝玉一眼,没有理会,继续抱着情绪激动不已的小惜春。

好心未必就是好人,贾宝玉就是典型的代表。他想对别人好,却不懂到底如何才是对别人好。所以一出了事又因为怕事,逃避,最后受伤的总是别人而不是他这个贾母的心头肉!

最后还是探春不愿意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下去,她开口到道:“二哥哥就这么偏心?礼物只有四妹妹有,我们就不是你的妹妹么?”

贾清如何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给众人的礼物早准备好了。

“三妹妹的礼物当然是有的,不单三妹妹的礼物,其他姐妹们的礼物我也是一并带在身上的。不过礼物却也没那么好拿,现在我要请三妹妹猜猜礼物放在哪,猜中了的话,礼物自当奉上。若猜不中,就只能下次再给了。”

一听到猜谜,林黛玉哪里还能闲的住,直接开口给探春支招:“刚四妹妹的礼物他是从怀里拿的,现在又叫你猜,肯定不在怀中,我猜一定藏在袖子里。”

不愧是冰雪聪明的林妹妹,一下子就猜中了。探春也认可的点点头,说在袖子里。

不过,贾清还想再垂死挣扎一番:“那请三妹妹再猜猜是在左袖还是在右袖!”

呵,没完没了了是吧,真当我们探春是好欺负的?

“哼,这个二哥哥!宝哥哥你快帮我抓住他,小妹今儿个要做一回绿林好汉了!”说着还象征性的挽了一下袖子。

贾宝玉多听话,闻言一下子就抱住了贾清,于是探春上前,轻轻松松从贾清的袖子里搜出两把扇子。

一见又是扇子,贾探春心中一奇:又是扇子?不会是上面也有诗吧,那这个二哥哥的诗才也太了不得了。

打开其中一把,上面果然有两句话:“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这写的是她?探春表示不信。

“那是给林妹妹的~”贾清在一旁弱弱的道。他很沮丧,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单方面压制了,索性就把给贾宝玉和迎春的扇面也拿出来,分别递给她们。

这些扇子是街上买的,买回来后分别题了些词句在上面,作为见面礼使用。

探春的扇面上题的是:才自精明志自高。他觉得这句话高度概括了探春,就写了下来。

迎春的扇面上题的是一首伟大领袖毛泽东的诗:《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寓意是想让迎春能有一些梅那种坚韧不拔的个性。当然只是寓意而已,人又岂是一首诗就能改变的。

只有贾宝玉的最敷衍: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

姐妹们拿到之后当然是各自研读,然后互相鉴赏。

“看到二哥哥为我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还以为二哥哥不偏心呢。谁知……

二哥哥你倒是说说,为何四妹妹和二姐姐都是一首完整的诗,连宝哥哥和林姐姐的都是两句,单我的就只有孤零零的一句呢?”

林黛玉听了探春的抱怨,感觉有趣,也说道:“探丫头就不该算上我和宝哥哥,你看二姐姐的‘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写的多好,里面还有二姐姐的名讳呢,可见二哥哥对二姐姐的用心程度,岂是我等可比的。”话是这么说,黛玉心里其实是满意的。俗话说适合自己的才是好的,她的那两句明显就是描述她的,很贴切。而且她俩又不认识,可见那日在街上看见的男孩肯定就是眼前的二哥哥了,说不定从那时起他就在准备这件礼物了,足见其用心。

礼物当然是用心的好!探春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想法。

“我就觉得还是送给四妹妹的那首最好,情思切切,含而不露。最是真性情的表现。”

贾宝玉一向是喜欢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讨厌世俗的东西。大家都习以为常,也不反驳他。

等大家都差不多说完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贾清却道:“以前就知道咱们府中的姐妹们一个个都才思卓绝,所以托府中丫鬟打听了些姐妹们的情况,才准备了这些,请各位姐妹们不要见怪。只是还请姐妹们不要将今日的事说出去,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如何?”

贾宝玉很给面子:“就是这样才好,我也懒待给那些个人说,他们懂什么,只会出去乱嚼舌根罢了。”

林黛玉她们却没那么好糊弄,只听探春道:“这样是何意呢?好的诗就该宣扬出去大家欣赏才是啊?”

贾清只得解释道:“一则是因为我们虽是至亲兄妹,但私下里打听各位姐妹的情况也于理不合。二则是我最不喜外面那些人一天到晚的追问我写诗的事儿,你们是不知道他们有多讨厌。”贾清半真半假的说道。

其实若不是初次见面,实在想不到该送何种礼物,贾清是不会抛出这么多诗词出来的。这有悖于他的计划且不太合理,毕竟诗词不是大白菜不是?

此时探春心里却又是一番心思,这位清二哥哥只凭丫头们的描述就能给我‘才自精明志自高’的评语,虽然她也觉得贾清给她的评价过高,但她至小时起,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用心,比别人出色,因为她是个姨娘生的女孩子,注定了在大家族里不受重视。这样做也不为讨好谁,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谁差!

从这一方面来讲,她也确实符合。

又转念一想,贾清也不是嫡出的,但他是男孩子,还可以靠读书入仕,出人头地。今他不愿意自己的诗流传出去,也许有自己的考虑,她甚至还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得不说,探春实在是太聪慧!在家族里扬名,除了引起贾珍的注意,并没有太大作用,得不偿失。而如果是在外面,虽然贾珍可能也会知道,但那是必须的代价。而且为了积蓄力量,肯定不能什么都退让。

如果贾珍要针对他,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第二十九章 贾敬怜子再延期

在探春的院子里又待了许久,直到茶水都冷了,众人这才一起离开前往荣庆堂。

到荣庆堂给贾母磕了个头,然后贾清就提出告辞。贾母也没有过多的挽留,倒是叫贾清以后要多来看看她这个老太婆。

临走时,倒是得到了几个大大的红包,目测贾母,王夫人给的两个红包份量不小,拿起沉甸甸的。

其实今天应该最多只由贾母发一个就行了,不过贾清得了贾母喜欢,又是第一次见面,荣国府内各夫人、奶奶就不得不大方一回了。

反正今天贾清是大赚了一笔。

之后由贾母身边的大丫鬟琥珀领着他出了荣庆堂,送到垂花门处。贾清推诿了琥珀继续送他出府的好意,说自己识路,琥珀这才转身回荣庆堂去了。

此时荣国府内各房亲友基本都走光了,各处都是打扫的下人。走到一个转角处,隐约听到一个小孩的哭泣声,循着声音走过去,在墙根底下,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在这哭泣。

贾清心中一奇,这谁家的孩子,敢在这哭,看着架势,是受了委屈不是。

“喂,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哭啊?”

小孩闻言一惊,待抬起头看见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孩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你是谁?”

“你先回答我!”

“哦,我叫贾环。”

呵,原来这就是贾环啊,难怪能在这府中哭泣。

“那你为什哭啊?”

贾环一听这话就伤心了,声音又哽咽起来,道:“是他们,打我~”

“谁?”

“贾芹他们...”

贾芹,这不是那个草字辈的以后会在家庙管和尚道士的人么,他敢打贾环,贾环再怎么说也是贾政的儿子,是他的长辈!

“他们都有谁,为什么打你?”

“有蓉哥,还有贾蔷、贾菖他们。他们下午在这边赌钱,我在边上看,后来贾芹输了,问我有钱没有.....然后他就把老爷给我的赏钱拿走了,说是借我的,以后还我。我不依,就哭着说要告诉老爷,他就打我,还说要是敢告状以后还要打我~呜呜呜。”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贾环也是蠢,要告状还要说出来,摆明了挨打嘛。现在又在这哭,明显是不敢告状了,看来贾芹他们也是吃准了他不敢告状。但是原著里他告贾宝玉的刁状可是有一套的啊,可能是现在还小,怕事吧。

慢慢的,贾清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和贾环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自己有贾敬的疼爱,只要把这一点抛掉,他的日子又能有比贾环“高贵”多少?万一贾敬明天就出家了,他能阻止吗?他敢肯定,要是那样,贾珍会让他理解什么是“贾环式”的日子。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殊不知,他还是在悬崖边上跳舞,什么时候掉下去真不是他决定的。

必须加快加强自身的力量了。

如此看来,国子监是要去的,不但要去,还要学到真本事,最好能拿到举人的身份。那样的话,即使没有贾敬的支持,也能有一分保障。

想着自己以后要面临的困难,贾清渐渐远去,留下一脸疑惑的贾环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他凝重的背影。

荣国府大门已经关闭,贾清就从角门出了荣国府,一出门就看见王顺和一个青年汉子在那吹牛打屁。

看到贾清走过来,王顺立马站起来,问好。贾清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是赖升总管吩咐的,他说二爷还在里面,叫我在这候着您。”

点点头,又看向同样站起来的另一人。

“他就是张有财,是李衍的表哥,在这里边当差,看我在这边无聊,过来和我说话呢。”王顺解释道。

“见过二爷!”

贾清看着他,二十岁上下,长得方方正正,目光沉稳,一看就是和李衍一样,是个稳重的人。

“恩,你很不错,我记着你了。”

“谢二爷夸奖,如果二爷愿意,小人也愿意跟着二爷做些事。”想来他也知道李衍王顺二人现在混得不错的消息了,都是年轻人,哪里有不想往上走的理。

点头应下了他的加盟请求,然后就带着王顺走了。

还没进宁国府,贾清就对王顺吩咐道:“你去后廊上把五嫂子家的贾芸叫到你住的地方,把李衍也叫上。对了,你认识贾芸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只是他家的日子也艰难,父亲也死了。”

原来这样,更好办了。

“等你把人找来了,到学堂来找我。”

说完贾清就进了宁国府,直奔宁安堂而去。到了宁安堂,值岗的小厮说贾敬在书房,随即贾清又去贾敬的书房,果然贾敬在书房看书。

看到贾清进来,贾敬放下手中的书,看着贾清问到:“老太太找你做什么?”

“回父亲,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叫我们小辈之间多亲近亲近。哦,对了,老太太开始还叫我搬过去,后来我说要去国子监读书这才作罢。”

“哦?你不去是对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学业。而且我还在府中,也没有让你过去住的道理。”

“不过后来那边太太又说,她会给我安排一个院子,叫我平日里多过去,也好和那边的宝二哥一起增进学习,太太还说她会让政二叔亲自给父亲您交代呢。如此我推脱不过,就答应了。”贾清犹豫了下还是打算给贾敬说说这事,免得以后贾敬觉得他期瞒于他。

点点头,贾敬表示知道了。又问贾清:“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就下去吧。”

贾清突然加重语气道:“父亲大人,我想提前进入国子监读书!”

贾敬听贾清这样说,吃了一惊,问道:“你为何突然这么想?之前不是还说不想去的吗?”

“今天我在荣国府遇到了一个小孩躲在角落里哭泣,他是西边政二叔的小儿子贾环,因为政二叔不管他,他居然被三房草字辈的贾芹给打了!我就在想,要是父亲你也不管我了,我会不会也被别人欺负,我好害怕!

我听父亲的话,一定好好去国子监读书。”

贾清为了让贾敬放弃出家的念头,也是拼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贾敬倒是没有诧异,物伤其类,小孩子有这样的担心也是常事,不过,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自己很喜欢,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待的。

于是贾敬温声安慰道:“傻孩子,瞎说什么呢,父亲怎么会不管你呢,我还要看着你娶妻、生子呢,哪会不管你。西边那孩子我听说是因为生性顽劣,又不爱读书,所以你二叔不喜欢他也是有的。你可是父亲的好儿子,哪有不疼你的,别多想了,啊。

而且,这个时候进国子监也不合适,还是等开了年再去最好。”

得到这个答案,贾清很满意自己这番表演,想来贾敬应该做好了等自己成亲后再考虑出家的事了。就算古人结婚的早,但自己才八岁不到,那还有好多年的时间呢。嘿嘿,赚到了!

怀着美好的心情,贾清慢慢走向自己的学堂。既然好处拿到了,总得好好表现表现吧?

此外,虽然贾敬答应要等到他结婚,但中间有没有变故还不知道呢,况且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他以前抱着应付的态度读书,从今以后,他要认真的对待自己的学业了。若能取得功名,也算是为自己添了一份有力的保障。

在学堂力里看了大概半个时辰的书,眼看天就要暗下来了,王顺才来找他,说是人已经找来了。

贾清就和王顺一起到他的住处。

“见过二叔!”

一进屋,贾芸就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记大礼,旁边李衍也跟着行了一礼。贾清自己走过去坐在了上边的椅子上,直接开口道:“中午人多嘴杂,很多话都不放便说,所以我叫王顺叫了你来。正好你们以前还认识,倒不要我介绍了。”

三人依次也落了坐。因为贾清偶尔会来这儿吩咐事,所以王顺就在自己屋里多添了几把椅子,方便议事。

“二叔既然相信侄儿,那么以后侄儿这五尺的身躯就交给二叔了,不论二叔叫侄儿做什么,侄儿决无怨言。”

贾芸中午回去后,越想越觉得贾清不是一般人。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只以为贾清可能有另立门户,做大事之的决心,后来思之贾清刚听见自己的试探时做出了防备的姿态,他悚然一惊,知道贾清的打算可能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点点头,贾清问李衍道:“叫你找得的碱找到了么?”

“回二爷,经小人多方面打听,结合二爷的描述,已经初步确定二爷所说的碱就是产盐的的地方常常堆积如山的无用废料,小人已经托人去找了,按时间推算,也快回来了。”

“好!芸儿,我要你做的事就是这个。你可不要嫌这件事麻烦,实话告诉你,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准备靠它拿到第一桶金,为我们的事业打下基础。”

贾芸听到这,装作有些迷惑,他要再确定一下,问道:“请问二叔,我们的事业是?”

贾清更奇了:“中午不是你和我说的吗?”

“我说了什么?”

贾清有些生气:“不是你给我说我还小,将来什么都有可能!不是你要我发奋图强,争做人生赢家嘛吗?我们的事业当然是一起实现这个目标,翻身做宁国府的主人了。”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这些话也不必藏着掖着。

王顺,李衍二人没什么反应,在他们眼里,贾清本来就是主子。可贾芸理解了,他心跳忍不住加速,激动的问道:“二叔可是认真的?”

看着贾芸的模样,贾清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

“你中午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贾芸道:“我是想看二叔是否有做一番事业的决心,如果有的话,加上族长对您的爱护,一定比别人更容易成功。我就想为二叔做一个跑腿的马前卒。

现在才知道,原来二叔竟然志不止于此……如此,芸愿意为二叔的事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是滴,如果贾清自立门户,最多做到豪富一方,他也只是跟在后面赚得一些钱财。但如果他能得到祖上的爵位,以贾清表现出来的非凡能力,一定可以入朝为官、秉政一方,至不济也能做到和先前族长一样的地步吧。那时候,自己也是水涨船高,成为上层人士。

所谓收益多少决定付出程度。前者他只会出力,赚得钱财,养家糊口。后者,他就敢付出一切,或功成名就,或身死道消,就如戏文里一般!他贾芸也是有这样的豪气的。

第三十章 于家中得赠回礼

贾清听完贾芸的话,才知道自己误会大了。

他就说嘛,他隐藏的如此好,贾芸怎么会看出他的“野心”,原来是自己想多了。想通这一节,贾清十分气愤,这个贾芸,平白无故给自己打哑迷,害的自己主动坦白了这一切。原来人家压根没想过帮自己上位啊。

他在想,要不要做了他……

想想还是算了,主要是他自己害怕。

甩开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贾清对贾芸说到道:“好了,不用再表忠心了,我相信你。等李衍把那玩意给我看过之后,若是我要的东西,我要你立即下江南给我大肆收购这种东西。现在别人不知道它的用途,你就是以废石头的价也能买到,甚至不花钱。只要你把这事办好,以后有的是大的差事给你办。”

贾芸本来心里也在想收一些没人要的东西有什么用,听贾清这么一说,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回道:“请二叔放心,侄儿一定尽力办好这事!只是我现在年纪尚轻,二爷可有人手派给我?”

贾芸也才十三岁左右,贾清不是没考虑过让别人去做这事,但是李衍王顺两人他至少要留一个在京作为臂膀,而且这两个年纪也不大,还是下人,出门做事肯定不如贾芸方便,再怎么说贾芸也是贾家子弟。

好在贾清还有一项别人没有的“天赋”。

“我记得离你家不远住着个醉金刚叫倪二的,为人甚是仗义,你可设法说动他陪你下江南。到了江南,现任两淮巡盐御史林大人是我的姑父,你可前去求助,加上办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会帮忙的。”

贾芸一想,觉得可以一试,就答应了。

一切谈论妥当,贾清道:“你可以回去了,等我这边妥当了,我使人叫你。”

之后贾芸就离开了。

“以后可以不必再刻意去寻花了,只有遇到稀有的,给我买回来。其次,西边的大事你们还得打探着,有机会要给我汇报。”

贾芸走后,贾清对李衍二人说道。

两人应下之后,李衍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二爷为何要芸二爷去收购那物品?”

鉴于这二人这几个月来的表现,贾清是真的对他们放心了,也不隐瞒,解释道:“二爷我准备制造一种东西,那玩意是必须的原料,一旦我的东西做出来,必定引起相关方面的注意。所以我要乘着现在收到足够的原料,以免将来受制于人。”

两人听到贾清这番高瞻远瞩、他们都不大听得懂的话,顿时对贾清崇拜得五体投地。难怪他们只能做奴才,而贾清是主子呢。

等两人明白事情的重要之后,贾清就回了自己的一品堂。

……

二十多天之后,贾清正在学堂里看书。佩凤跑过来说:贾宝玉来了。贾清只得放下书,随佩凤一起到宁安堂见贾宝玉。

前些日子,他终于确定了盐场旁边的碱石可以用来制香皂。虽然里面有很多杂质,但也含有大量的碱性物质和钠盐,钠盐中比如碳酸钠,和熟石灰反应就可以得到烧碱。

贾芸已经下扬州收这种碱石去了,而他还在想办法把碱提纯,不然做出来的“香皂”实在是没法用。

到了宁安堂内,只见贾敬默默的喝着茶,贾宝玉在下手的座位上坐着,表情讪讪。

不用说,肯定是贾敬考教贾宝玉学问了,而那种场景,结局不问可知。

见到贾清进来,贾宝玉就像看到救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口中喊道:“二弟!”

贾清先给贾敬行礼之后,才看向贾宝玉,问道:“宝二哥哥找我有事?”

“你宝二哥哥过府来找你,你好好招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宝玉你平日里还是得多读些书方是正道!”

贾敬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点了贾宝玉一句,说完就走了。

偏偏贾宝玉还不敢说任何他平时给丫头们讲的“道理”,等贾敬走后,贾宝玉对贾清说道:“二弟,你父亲真可怕,和我父亲一样!”

一样吗,我父亲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出身,你父亲貌似……这种话当然不能讲出来,呵呵一笑,揭过这一茬,贾清请贾宝玉到一品堂去说话。

“二弟啊,链二嫂子都把你的院子收拾好了,你为什么不过来住呢?我都帮你看过了,那个院子虽说不大,但色色齐全,布置也妥当,正好我们还可以一处玩笑,多有趣!偏你不肯来。”

在路上,贾宝玉一个劲的抱怨。

“哪是我不肯来,是我父亲要我抓紧时间读书,来年好去国子监参加入学考试。我也想和你们玩来着,可是父命难违啊!”贾清采用一贯的说辞,天衣无缝。事实上是他正在研究香皂制作,丢不开手。

贾宝玉怒了努嘴,想说什么,终究没敢说,只得一句:“真是天意难违啊!”声音萧索。

到了一品堂,携鸾给二人端上茶后,贾宝玉又小声给贾清说道:“二弟如此清新不凡,屋里的姐姐也同样脱俗,刚一路跟着我们的姐姐,加上现在这个,我屋里也只有袭人比得上了。”

贾清知道贾宝玉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闻言当然不会生气,换作其他人给他说这话,保管弄不死他。当下贾清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哦?袭人?不知宝二哥哥可能给我引荐引荐?”

“当然!下次二弟到我那去,我叫她来给你斟茶。”

不愧是傻二宝,贾清继续道:“那不知二哥哥屋里还有哪些生的好看的姐姐呢?”

“除了袭人,生的好的大概就是秋纹了,还有麝月也不错,还有茜雪……咦?二弟你打听这个干嘛?”

看来晴雯是真的还没出场。呵呵,这个傻二宝真是傻的有点可爱,贾清戏弄他都有些负罪感了。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到底怎样的丫鬟才有福气伺候宝二哥哥这样的人。”

贾宝玉一听这话,脸上居然露出了羞愧出来,低声道:“哪里的话,是我恬生了这须眉之物,竟让她们那样清水般的人儿来伺候我,也不知是哪世修来这样的福气。”说着,贾宝玉已经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贾清表示不能和贾宝玉说太久的话,否则容易被带到另一个世界去,连忙止住了话题,带他到花厅去看花去。

果然贾宝玉最是喜欢这些东西,一进花厅顿时激动不已,连连发出赞叹,说他从没见过这么多花。

等贾宝玉看了差不多一半的花时,陪同他前来的婆子就在外面提醒他该回去了,这是贾母派来的人,贾宝玉也不好违背,只得依言回去了。

临走之前,贾宝玉又掏出几样东西,说是上回收了贾清的礼物,这是姐妹们和他的回礼。

贾宝玉的礼物也是一把扇子,倒是十分精美,估计是以前谁送给他的。

迎春送得是一张棋谱,可惜贾清对围棋没什么涉猎,也看不怎么明白。

探春送的是一本书,是王摩诘的诗集。

惜春送得是一张画,估计是自己画的,因为画中之人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看来小惜春已经初步开始依赖自己了,贾清很高兴。

林妹妹送的是一串扇坠,呵呵,他送的是扇子,她就回送个扇坠,真有个性。就是不知道是她亲自织的还是紫娟织的,估计是紫娟的功劳,以林妹妹的清高孤傲想开来不会亲自动手给他织什么扇坠。

将这些东西小心收拾好,贾清对屋外叫道:“小鸾姐姐,你进来一下。”

携鸾和佩凤都走进来了,只是脸色都不太好看。

“小鸾姐姐,小凤姐姐,你们怎么了,”贾清好奇道。

“呵呵,二爷还问我们,我们还没问二爷刚和宝二爷都说了些什么呢!”

看来刚才和贾宝玉谈论丫鬟的姿色的话被这两个丫头听去了,所以生气了。不过贾清可不怕,反正他是爷。

“哦?我们说什么了?”

“说了什么二爷心里清楚!二爷是不是嫌我们不好看,想从宝二爷房里找好看的来伺候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亏我们平日里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佩凤感觉很伤心。

“佩凤说的对,二爷就算是想换丫鬟使,也没有盯着兄弟屋里的人的说法,传出也不像,应该找老爷赏赐才对。”

听着两个丫头满心的不满,贾清头都大了,连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过是给宝二哥开个玩笑,哪里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再说,你们这么听话,我怎么会想要换丫鬟呢?好姐姐们,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听贾清这么说,二人想想可能也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贾清就叫她们帮忙去把那几件礼物放好。

看着她们出去的窈窕背影,贾清不得不感慨:被他们当做人生中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第三十一章 送祝福得放长假

大楚境内,江南之地,扬州巡盐御史衙门。

林海正在后堂翻阅公文,听得下人回报说京城贾家来人求见,也没多想,叫安排在偏厅。

自己看完最后一点公文就前往偏厅接见这个词贾家子弟。

“贾家草字辈子弟贾芸拜见姑爷爷!”

刚进屋,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对自己跪拜行礼道。

林海对这“姑爷爷”三个字给意外了一下,不过他好歹为官十多年,倒是没有任何失态,点点头,走过去坐在主位上,叫地上之人起来。

跪在地上之人就是花了半个月从京城赶来的贾芸,简单收拾了一番立马来拜见林海。

贾芸依言起身后,林海见他不过十几岁模样,就问道:“你来找我何事?”

贾芸道:“晚辈如何敢上门打搅姑爷爷,是我们族长的小公子托晚辈给姑爷爷带一封信。”说着掏出贾清给他的求助信。

贾敬的小儿子,莫不就是当年那个小娃娃?

接过信,拆开,只见上面写道:

恭请林姑父安,

小侄贾清拜上,自四年前扬州有幸拜见姑父以来,小侄无不时刻谨记姑父教诲,恨不得能辞请家父,亲自侍奉于姑父身边,或端茶送水,以得姑父教诲之幸。然思之姑父大人公务繁忙,怎能于小侄身上闲置功夫,故不敢烦扰。

今已听从姑父大人教诲,每日专心于学业,业以读至《中庸》……

……

今族中一小辈父亲已丧,只一寡母,家道艰难,固求助于小侄。小侄怜其身世,于族中谋了一活计,恰巧就是在姑父大人管辖境内。小侄于扬州也无其他亲友,只得冒昧以此小事打扰姑父大人,望姑父大人见谅。若姑父大人能给予此小辈一些照看,不单是其一家的福泽,小侄也将感激不尽。

侄儿贾清谨拜

林海看完信之后,想了想,问道:“你来扬州做的什么?”

贾芸立马恭敬的答道:“回姑爷爷的话,晚辈此行就是收购一些盐厂旁边废弃的石料之类之物”

“有何用?”

“是一家胭脂厂制作香料需要用到,这种原料,京城附近的很少,所以晚辈才有了这趟差事,”

贾芸来之前贾清就和他商量好了,实话说的话,林海一定会觉得贾清不务正业,为避麻烦,只有先这么讲了,以后见面再请罪吧。

林海想这确实只能算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于是道:“你想让我如何助你?”

贾芸闻言一喜,知道事办成了,立马回道:“多谢姑爷爷,您只需派一名家下人给晚辈作引路之用,晚辈就感激不尽了。”

林海也觉得如此就好,就依言打发一个身边的随从和贾芸一起出了衙门。

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贾芸在这人的指引下,到各个盐场收取废料。各个盐场主事见是盐政衙场的人介绍来的,反正这些废料也不值钱,基本都是白送给贾芸了,倒是让贾芸喜不自胜,和倪二一起只需把身边这个林海的家下人招待好就是。

不过半月功夫,就完成了任务,租船北上了,碱石随行带了一船,剩下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也租下两个空仓存放着。

……

一品堂,东厢房内,一场制皂大业如火如荼的开展着。

贾清给自己的这间厢房取名叫“京城香皂研发部”,并自封研究部长,下辖研究员两名名,分别是金儿和佩凤。

携鸾不爱弄这些,和瓶儿她们一起平日里帮帮忙而已。

做了大量尝试,花了很多时间,贾清总算是分离吃出勉强能用的烧碱了。而有了烧碱,剩下的工作就十分简单了。

将烧碱烧开,搅拌均匀,然后一边搅拌一边加入油脂,等到汁液变得粘稠,装入制好的模具中,晾干,再切成小块就成了。

此时一品堂的院子中间已经凉好了几批尝试品了,贾清取来用过,效果一般,不过还是要比现在市面上普通的用于清洁的胰子好。更不用说一般老百姓用的皂角之类的了。

所以说,市场前景已经是十分远大了。现在他正带着两个副手研究卖给富贵人家的奢华版香皂。其实就是在这基础上加入一些香型花瓣、养生药材之类的东西。

他深深懂得富人们的心里,一般人没有的她们才会喜欢,所以现代的商品都是做成不同颜色和款式,供人挑选。

等到最后一批,最后一步装模完成,贾清大手一挥:“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所以本少爷决定,给院子里的每个人发一两银子的赏钱。小凤姐姐和金儿姐姐每人多加五钱银子!”

没办法,这段时间买原料,加上以前买花和给贾芸下江南预支的一百两银子,他这几年费尽心思积累的家底已经空了,他已经准备搬几盆他培育好的花出去卖了补贴家用了。所以给丫头们的奖金只能小气一点,他准备以后赚了钱再补上。

不过金儿她们倒是没觉得少,在她们眼里,给二爷做事是应该的,而且感觉也很好玩,二爷的赏赐倒是没怎么在意。将这些装好的“香皂”端到院子里晾晒好,贾清准备到贾敬那里看看,明天就是贾敬的生日。

一路上都是忙碌的下人穿梭的身影,这些事统归尤氏调配,秦可卿也从旁协助,不过二门外的事大都是赖升在办,只需给尤氏报备即可。

这些事与贾清当然没什么干系,他只是要到贾敬房里看看情况,表示他还是关心着他的。在这种大家族中,就算是父子之间,良好的关系也是需要维持的。

宁安堂后堂,贾敬正在堂上喝茶。虽然这些年来他已经看淡了功名利禄,但他却不反对家里给他大办宴席的事,在他心里,到底还是觉得国公府的体面是要维持的。

想当初两代国公在世的时候,他年纪尚小。那个时候,家里每逢大宴,下至文武百官,上至亲王、公侯,无不齐聚一堂,荣华之盛,又岂是今日可比的。

而如今幸好西边还有一位荣国太夫人在世,家里才显得尊贵些。等到老太太也仙去的时候,贾家又该何去何从?

他可是深深的知道,当今圣上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可不像太上皇那般宽厚。他辞官一方面是因为厌倦了官场倾压,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新君继位,对他不如太上皇那般器重的缘故呢。

如今家族内的子弟,特别是他的大儿子贾珍,他也看过了,都不像能振兴家族的,所以,他才迟迟没交出族长大权,也不单单是因为贾清,只能说贾清是让他放不下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方面来讲,贾敬其实是贾家最有威望,最有资格,也最有能力作为贾家的顶梁柱的。

另一方面来说,贾敬作为族长,是不合格。面对显露衰退气象的家族,他没有魄力革故鼎新,面对朝野的压力,也没有勇气为家族顶住一片天地,他选择隐退。

所以,贾家的败亡已经注定。

所幸,贾敬还念着家族,还想要为家族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就给了贾清机会,一个打败贾珍,夺得贾家大权的机会。

“孩儿给父亲大人请安!”

贾清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贾敬,看着这个小儿子,贾敬的心里不觉就高兴了许多。

“你来干什么?”

“明日父亲大寿,孩儿害怕到时您忙,特意提前来给父亲大人祝寿。孩儿祝父亲大人多福多寿,身体健康,越来越年轻!”

听着儿子五不像的祝福语,贾敬却很高兴。现在这个小儿子是说什么都能让他脸上露出笑容了。轻轻上前,一把抱住了贾清,坐回了原来的椅子。

像这样抱贾清,他也很久没有过了,这一下,顿时感觉沉甸甸的,呵,当年的小不点也长大了不少嘛。

“好好好!不愧是父亲的好儿子,知道牵挂着我,呵呵,呵”贾敬脸上的笑已经收不住了,一个劲的笑起来。

要是贾宝玉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

贾清也笑,不过他此行还有目的,乘着机会道:“父亲,孩儿想过西府去玩……孩儿已经把《中庸》都全部复习完了,那边的姐妹们都给我下了几道帖子,叫我过去玩,好不好?”

看着儿子几乎从来没有的贪玩情绪,想想这些年他读书也确实值得嘉奖,并且来年就要到国子监苦读了,心下一软,说道:“既然这样,你去吧。本来你来年就要去国子监读书,我就放你三个月的长假,让你好好玩玩,只是,出门记得叫上你那两个小厮跟着,安全要紧。

对了,我隐约听你大哥说,你在院子里搞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怎么回事?”

呵,贾珍果然已经开始注意他了,不过他对此早有心里准备,只是以后做事要小心些了。

“哦,那是孩儿平时无聊弄得小玩意,不值当什么的。”

“恩,那就好。记住,千万不可玩物丧志,那样的话,我的家法可认不得人!”

听着这毫无杀气的威胁,贾清对贾敬露出一个笑脸,道:“知道啦!”

“去吧!”

从贾敬怀里出来,又对贾敬行了一礼,贾清才欢快的出了宁安堂后堂。

第三十二章 迂回策说服赖升

贾清请假的真正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要去西府小住,虽然和那些品貌出众的姐妹们待在一起感觉很好,但他终究是不想和贾宝玉一样,到了最后万艳同悲之时,只能默默流泪……

所以,他要奋斗,要积蓄力量,积蓄可以保住贾府的力量!而积蓄力量,最重要的前提是,有钱!

有了钱,别人才会为你做事,为你卖命;有了钱,才能让那些需要钱、贪钱的人为你大开方便之门;有了钱,才能让你在乎的人过上富裕的日子,才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让他们反过来成为自己的依仗。

而他现在,就是要准备赚钱,赚大钱!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得到一个人的支持,这个人叫赖升。

没错,就是赖升,这个贾敬的心腹之人,在整个贾家两府都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管理着宁国府几百号下人。不过对于收服赖升,贾清是有一定把握的,这些年来赖升每次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一丝怠慢。

所以他敢肯定。当自己给他表明心志后,他就算不投诚,也会在一些事上给予一些帮助。更不会有跟贾珍报信的念头,否则的话,以贾清在贾敬心目中的地位,得罪了贾清,他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

回到一品堂,吩咐一个小丫头去把李衍王顺二人叫到二门外等候,自己也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等见到李衍二人后,贾清道:“王顺,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让他去咱们府门子处传话,就说赖总管家里来了贵客,叫赖总管回家见客。记住,不能留下破绽和把柄。办好之后去荣国府西角门处等我们。”

王顺看了贾清二人一眼,也没敢问究竟,就先出府而去了。

之后贾清带着李衍从荣国府东角门处进了荣国府。

荣国府的门子早得到上面的吩咐,清二爷可以自由出入荣国府,所以贾清没有遭到任何阻拦。顺着荣国府外院一直走,转过一道门,从荣国府西角门处又出了荣国府。

不是贾清多此一举,为了保险起见,他去见赖升这件事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而且,贾清也不知道贾珍有没有安排人跟踪他。

和王顺会合之后,贾清三人就到赖升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不一会,就见赖升急匆匆的走来。贾清三人连忙走过去,拦住了赖升的路。

“老奴见过二爷。”

赖升一见拦在自己前面的人是贾清,吃了一惊,连忙见礼道。

贾清看见只有赖升一人,更高兴了,说道:“这么巧啊赖总管,不如我请你喝杯茶如何?”

“多谢二爷的好意,可是家中来了贵客,家母叫回去待客呢,只能谢过二爷的好意了。下次老奴一定单独请二爷一次给二爷赔罪。”

“哦?贵客不就在眼前吗?”贾清戏谑的说道,然后一直看着赖升的反应。

赖升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阴晴不定,但最终都化为一抹释然。

“如此就多谢二爷厚爱了,请!”说着人已经退在了一边。

贾清哈哈一笑,这赖升果然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

于是贾清一马当先,身后跟着赖升,最后是李衍二人,四人一起向着最近的一间茶楼走去。

进了一个雅间,贾清先坐下,吩咐他们三人也坐下后,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赖总管觉得我和我大哥二人谁能支撑宁国府,守住我贾家的基业,甚至开疆拓土?”

闻言李衍二人有些不安,贾清可没给他们讲过他的雄心壮志,如今铺一听到贾清有争权的意图,他们都有些紧张。

赖升没有,这些年贾清越来越优秀的表现,加上贾敬的喜爱,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没有办法,贾清出世的太晚了,这嫡长子继承制岂是那般容易撼动的?于是缓缓开口道:“二爷和珍大爷都是人中之龙凤,任何一人都能守住贾家的基业,实在是我贾府之福啊。”

贾清有点不满,这个赖升居然还想给他来个“为臣的中庸之道”,他可不会给他机会。

眼睛看着赖升,沉声道:“我说得是以上三条,赖总管何必糊弄于我?”

赖升闻言有些犹豫的道:“二爷又何必逼老奴呢,这种事我哪敢开口,全凭老爷的一句话而决的。”

“呵呵,我当然知道此事由老爷决定,我也不敢干涉老爷的想法,可是现在我要问的是赖总管的看法。

赖总管尽管放心,这里就我们四人。王顺李衍二人既然我敢带他们来,就说明他们是绝对信任的过的,赖总管有话尽管直说。”

旁边李衍二人听到这话,感动不已,脸上纷纷露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绝表情。倒是让赖升相信了贾清的话。

看着贾清认真的表情,沉默了一下,赖升缓缓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开诚布公的说了吧,其实这些年二爷的表现老奴也是看在眼里的,若要谈老奴的看法,其实我是更看重二爷的。可是,老奴的看法没用,老奴也不敢违背老爷的意思给予二爷任何帮助。二爷今天来找老奴只怕是在做无用功了。

其实只要二爷能得到老爷的认可,让老爷将族长之位传给您,那老奴以后这小半条命就交给二爷了又何妨?”

这不是废话吗?我能让贾敬传位给我我还来找你干嘛?不过赖升能这么说,贾清还是挺满意的,至少以后用起来会放心不少。

看来,说服赖升得换个策略了,整理了一下思路,贾清开口道:“赖总管知道为什么老爷明明好道,却迟迟不将族长之位交给我大哥吗?赖总管也不用否认,无非就是我大哥让老爷放心不下,担心他撑不起整个家族。而老爷这些年如此疼爱于我,却也没提过要让我袭爵、担任族长大位的缘故是什么,赖总管知道吗?呵呵,我认为无非以下三点,赖总管可愿意听一听?”

赖升点点头,示意贾清继续。

“第一,我大哥是先宁国夫人的儿子,是理法上规定的嫡长子。而我,却是个庶出的,赖总管以为然否?”

赖升有些不好意思,自来被别人说为是庶子总不是好听的话,谁知眼前的二爷却自己说了出来,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却以为这只是末节。自古以来,除了立嫡,还有立贤一说。我大哥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自然谈不上贤之一字,所以说,这一条可以忽略。”

不给反对的机会,贾清接着道:“第二,我大哥如今快四十了,如果让我袭了爵,我大哥肯定不服,说不定会有兄弟阋墙之惨事发生,老爷肯定不愿意如此!”

赖升又点了点头,确实,贾敬肯定不愿意他的两个儿子成为仇寇。

“可是,这些年来我越来越得老爷疼爱,大哥不满已成定局,更不用讲我还有问鼎家主之位的意图,假如让我大哥袭了爵,到时我又该如何自处?以我大哥的心胸,我又岂能全身而退?如此,又何来兄弟和睦之说?

唯一不同的是,假若我袭了爵,不但宁国府得益,整个贾家得益,而且我还能将大哥好生安置,甚至让他住在宁国府内,以兄长之礼待之!而我大哥,是否有如此的能力与心胸呢?

所以,这一点也构不成我父亲放弃我的条件,最重要的是第三点!”

赖升本来有些话要讲,听贾清如此说,只得压下了,听贾清口中最重要的第三点。

“第三,我今年才八岁不到,这就决定了我没有掌握一个大家族的说服力。那样得话,可能整个家族会败得更快,这才是真正决定父亲不将爵位传给我的真正缘故。

如此我和大哥两个人他都有顾虑,所以难以抉择!”

见贾清一番话就将原本复杂的问题分析成了一个年纪的问题,不管其中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单这份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就足以说明他的眼光没有错,贾清确实比珍大爷更适合掌权。

他现在想知道,贾清会用怎样的方法解决这个年纪的问题。

“二爷既如此说,可有办法,解决老爷的这一顾虑?”

“当然!我已经征得老爷的支持,他答应我会等我成婚以后再考虑隐退的事情……”

贾清使了个小伎俩,他如此说就造成了一种错觉:贾敬有意等贾清长大,然后好传位给他。赖升可不知道贾敬只是为了能看着贾清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可没说会传位给他。

果然,赖升问道:“老爷真是这么说的?”这样的话,他就很有必要选择站位了。

“这个我可不敢乱说,这是今天老爷亲口对我说的,老爷还答应放我三个月的假,以便以后到国子监认真求学,结识同窗及老师以为助力呢!”

滋,看来是如此了,老爷内心里还是更看重二爷!当初大爷从国子监辍学,老爷就相当不满,却也没有再逼迫大爷,如此看来,老爷是将这份希望寄托在了二爷身上了……

见赖升被自己带着思考了,他继续道:“所以,赖总管更应爱帮助于我,让我早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做出一番成绩出来,到时候自然不用等到我成家,老爷就可以提前卸下负担,按自己心意去求仙问道了,岂不也是赖总管略报了老爷的厚待之恩了?”

第三十三章 香皂功效艳惊众钗

赖升是真的迟疑了,又仔细想了想,贾清确实比贾珍更加适合接掌宁国府,于是才开口道:“这事老奴还是得看老爷的吩咐……不过,以后二爷有什么吩咐,只要不违背老爷的意思,老奴也愿意献上一点绵薄之力的。”

贾清笑了,废了如此大的唇舌,终于说服赖升,什么看老爷的吩咐,不过是场面话了,这种事,一旦帮了贾清,就表示彻底放弃贾珍了,以后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全力支持贾清上位的,只要贾清保持贾敬的宠爱不变。

于是贾清笑着道:“如此,我很期待在赖总管的支持下我们一起开创一个新的时代,到时候,不但贾家会有享不尽的富贵,就连你们赖家,也会福运绵长的。”

对于刚加盟的队友,给他一个美好的前景是十分有必要的!

赖升也笑着道:“老奴也很期待咱们贾府在二爷的带领下恢复当年二公在时的辉煌!”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和谐了,之后大家一起喝茶,一起聊天,相处愉快。

“赖总管对京中的大商富贾了解的多么?”,茶过一巡,贾清对赖升说道。

“大商富贾?二爷问这个干嘛?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些,现在的京城首富是聚宝楼的老板,姓黄。他的聚宝楼在全国各地都开的有分号,天下的珠宝生意他起码占了三分之一。不过听说江南之地的大盐商、大布商还有比他更富的,就是不知道真假。”

看来赖升对这些事是有些了解的,也是,他好歹是宁国府大管家,知道这些也不算难事,这样就好办了。

“江南之地的先不用管,我想知道京城中排得上号的大商人的消息。包括是做什么的,手段如何,大概的性格爱好,十天之内赖总管可能给我一份详细的消息?”

二爷要这些干嘛,难道想要去经商?老爷不会同意的!

“这件事嘛倒不难,只是,二爷如果做这些商事恐怕老爷会不高兴,对二爷的大事不利啊!”

果然赖升是向着自己的,这才刚决定帮自己,就开始为自己打算了。斟酌了一番,贾清解释道:“赖总管请放心,清知道什么是重什么是轻,我打听这个只是为了赚一点银子打赏下人用,我自己不会出面的,放心吧,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做这些。”

是的,就算是香皂这项明显能赚大笔银子的生意他都不准备做。因为,要把香皂卖出去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目前的他没有条件。

贾府倒是有这个能力,可惜,呵呵,可能最后的收益远远不如和外人合作。况且,这事也不能让贾敬等人知道。

“如此的话,那也许要不了那么多天。正好明天老爷大寿,会来许多府上的管事,我到时候为二爷多打听打听,最后再整理成一份名单给二爷可好?”

贾清大喜,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

贾敬的寿宴如期进行,贾清能躲则躲了,实在是躲不开的话,才露一面。

只是下午时分,贾宝玉和荣国府那边的姐妹们过来找他,这下他躲不掉,也不愿躲了。

带贾宝玉等人过来的是赖升家的,将人带到一品堂后她就走了,剩下贾清将贾宝玉等人迎入一品堂。

“倒是没看出来,二哥哥的院子竟这般宽阔,而且很整洁。”

众人之中只有贾宝玉来过贾清的院子,其他人还是第一次来,见到贾清的院子这样大,探春忍不住感慨道。

她还以为贾清在这边可能过的不太如意,谁知,看样子似乎待遇很好嘛!只有贾宝玉不在乎这些,闻言接嘴道:“宽阔些好,正好我们才玩的开,要是像琮哥的院子那般小,我们还怎么玩。”

贾宝玉可能压根没想过,为什么贾琮的院子会比贾清的小,或者贾清住这么大的院子意味着什么,贾清也没有给他解释的兴趣。

“咦?这些是什么?香香的!”还是心思细腻的林妹妹率先发现晾在院子中的香皂,走过去拿起了一块观赏起来。

其他人闻言也都走了过去,纷纷拿起香皂看了起来。

贾清转身看着身姿绰约的林妹妹,笑着道:“这些都是我平日里没事做的小玩意,可以用来净手。”

“可以吃么?”

二货贾宝玉永远这么二,胭脂要吃,现在还想吃香皂。

“二哥哥可以试试!”

贾清没好气道。

闻言贾宝玉还真就拿起一块好看的准备咬下去,还是边上的携鸾害怕贾宝玉在这闹出事来,连忙说道:“宝二爷,快别吃,这个吃不得的!”

众人闻言哪里还不知道贾宝玉被贾清给骗了,纷纷笑起来。

贾宝玉也不恼,还跟着笑道:“好你个二弟,竟然捉弄起我来了,和云丫头一般可恶!对了,二弟还没见过云丫头吧,那是个可恶的,小小年纪古灵精怪,最爱捉弄人。”

湘云?他确实没见过,但这个名字却那么的深刻。呵呵,原来她小时候爱捉弄人,这可有意思,有机会得会会。

“妹妹,这个不是这么用的,来,等下哥哥教你弄。”

见到小惜春拿着一块香皂在自己的小手上戳,她以为就是这样净手的。贾清连忙制止道,叫携鸾去端一盆水来,并叫众人进屋。

待携鸾把水端上来后,在众人的好奇下,贾清牵着惜春的手,叫姐妹们先看看。

“四妹妹的手这么干净,二哥哥让我们看什么,难道你那什么香皂还能让四妹妹的手变得更干净吗?”

探春不解道。

贾清神秘一笑,也不答话,就将惜春牵到一旁给她小心的洗起手来。

一会儿后,用帕子将惜春的手擦干净,请众人再次观看。

果不其然,众人一片震惊。

“这,二弟你这是什么做的?手还能洗的这干净?四妹妹现在的手就像是新生婴儿的手一般滑嫩,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贾宝玉拉着惜春的手,吃惊道。

其他姐妹们也一样,不同的是,她们几乎是同一时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惜春的手,最后一起看向洗手盆旁边的香皂。

女人大都是爱干净的!

以前她们都觉得自己的手十分干净,现在和惜春的一比,瞬间觉得自己“拿不出手”了,都很不得马上用这香皂洗洗手!

贾清自然看出姐妹们的想法,自得的一笑,吩咐屋里的丫头去端水来。

贾宝玉倒是干脆,直接用惜春洗过手的水自己洗了起来。姐妹们虽然意动,到底从小养成的习惯让她们还不能用别人用过的水。

不一会,水端上来了,探春三人马上上前洗起手来。之后就几个人凑在一起讨论起自己的手来。

贾清在一旁倒是十分愉快的欣赏起来,八只纤纤玉手,有大有小,唯一的相同之处在于:都很美!一般人哪里有机会见到这样动人的场面。

突然,贾宝玉一双胖乎乎的手插了进来,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贾清心里愤怒,就要上前将贾宝玉扯出来。

“二哥哥这个香皂是否能送一些给我们呢?”

探春在贾清面前十分放得开,也很亲近,提要求也没什么顾虑。这正是贾清希望的,他希望红楼里面的女孩都能像探春一样亲近他,他也在努力使自己有被她们亲近的资格。

“当然,我的东西姐妹们都可以随便用,又不值几个钱。这样,我先给每个姐妹们一盒,共六块。姐妹们或是用,或是给丫鬟们用都行。不是我小气只给六块,是因为这个东西我还在琢磨,可能会做出更好的来,到时候再给各位姐妹们送来,肯定不能让我的姐妹们用差的东西。”

呵呵,姐妹们成他的了,众人也没有心思追究他的口误了,都有些感动。二哥哥(弟弟)对她们真是体贴的很。

贾宝玉很单纯,他完全没有自己贾府后宅霸主地位遭受威胁的意识,也陷入了感动之中。心想二弟果然和自己一样,对姐妹们十分上心。

之后就是老套路,领着一群小美女到花厅之中看花,自然又是一番不可名状的美景,让贾清几乎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好在之后赖升家的领着王熙凤过来了。

“哟,我就说清兄弟这里有什么西洋景让你们一个个的都挪不动窝了,原来是在赏花呢!滋滋滋,清兄弟这儿的花可真多真漂亮,可有我的一份?”

贾清笑着回道:“链二嫂子若是看的上,只管叫丫头们来搬就是。”

“哦,是吗,那这些花我全要了,改天就使人来搬走!”

“这,多少给我留点……”贾清作无奈状。

“哈哈哈”

周围的姐妹们和丫鬟婆子都笑了起来。

还是贾宝玉仗义,出言相助:“凤姐姐尽管欺负二弟,待会我告诉老祖宗,叫她老人家给二弟做主。”

王熙凤是谁,岂是贾宝玉能对付的,闻言反笑道:“这宝兄弟是认了兄弟就不要姐姐了?改明儿我去跟敬大伯说说,看他还收不收干儿子,也好叫你们兄弟坐实了名分。”

贾宝玉不敢说话了,一想起贾政、贾敬站在一起,对他耳提面命,顿时心如死灰,那种日子,还不如死了呢!

贾清其实挺喜欢王熙凤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只要以后把她身为妇人短了的见识纠正一下,不失为贾府的一个好内宅总管。

于是继续凑趣道:“我父亲不收干儿子,倒是想收个干女儿。其实我很喜欢二嫂子,要不二嫂子做我姐姐吧!”

“噗”

“哈哈哈哈”

花厅里爆发出一大串的笑声。王熙凤要是做了贾敬的干女儿,那贾链怎么办,以后见到他大伯是叫干爹还是叫大伯呢,让已婚女子再认干爹,这可是件稀罕事。

王熙凤这下子无法了,狠狠的剜了一眼贾清,随即又笑道:“你们可看看,平日里都说我的嘴巴不饶人,如今可是见识了,这清兄弟的嘴巴才是真的不饶人呢。”

林黛玉笑骂道:“活该,谁让你没事欺负二哥哥,二哥哥反击的真是太解气了!”

王熙凤很诧异,这些丫头和贾清不过才见过几次面,怎地一个个都帮着他说话呢。特别是这个林丫头,别看平时看着弱弱的,其实心气儿高的很。

当下也没在聊下去的念头了,说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找的不自在好了吧。老祖宗都念了好几回了:‘我的孙儿们怎么还不回来?’还不走,仔细老祖宗亲自找过来了。”

于是大家才全部前往寿宴的内场,之后贾母等人告辞回荣国府,其他府的诰命们都已经先回了。

贾清后来又命丫鬟将给各位姐妹及贾宝玉的香皂送过去不提。

第三十四章 过沈府谈议商事

九月的天,已经初显寒冷了。

青居之中,贾清翻了个身,比平时早半个时辰醒来。摸了摸身边,感觉到美人儿还在,贾清魔力般的笑了起来。

昨晚,暖床丫鬟佩凤又被无良少爷拉着一起共度了良宵。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佩凤也慢慢醒了过来,感觉到身上作恶的手和不安分的腿,她的脸红了起来。

“小凤姐姐,你都醒了干嘛不睁开眼睛呢?”

佩凤无奈之下慢慢睁开眼睛,只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正细细的看着她呢。

“二爷,你的手~”

佩凤不知道贾清为什么才八岁,却总是喜欢在她们身上摸索,俨然小色狼行径。

“哦,怎么了,我不可以把手放这里吗?可是小鸾姐姐给我洗澡的时候都可以在我身上揉来揉去呢,我只是放在上面,又没有揉,怎么不行?”

“唔~”

天啊,少爷真的在揉了,出于少女的羞涩,佩凤把贾清的手抓住,不让乱动,自己有些急喘起来。

贾清确实也没有再动了。

说来好笑,佩凤只比携鸾小一岁,平时看着“凶凶”的,却在男女之事上迟钝了好多。上回他只是偷偷亲了携鸾一下,携鸾差点就生气了,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手脚并用了。

可以看出,携鸾要早熟一点,温柔体贴,而佩凤则又天真可爱了许多,这就是他的两个贴身大丫鬟,是他的宝贝。

在床上腻歪了一会,贾清决定起床。

佩凤连忙起来给贾清穿衣服,外间的携鸾听到动静,也穿好衣服,出去叫丫鬟们打水。等贾清的衣服穿好了,丫鬟们洗漱用的水也端进来了。简单洗漱一番,贾清就出门而去。

今天,是贾清锻炼的日子。

其实贾清的锻炼也没固定日子,毕竟他只是为了保持身材,不是为了强身健体。

所以起的早的话就锻炼锻炼。在古代也没什么有趣的锻炼方式,除了练武就只有跑步目前适合他,而练舞的的话他还没找着师傅。

作为一个穿越众,要说他没有武侠梦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清楚的记得原著里不但有神仙存在,而且是有习武之人的,那个一人能打退几十个土匪的柳湘莲就是证据。

不过这些人他目前都还没遇到。

绕着自己的院子跑一圈,估计比一个足球场的跑道短不了多少。

佩凤站在一品堂门口,每次贾清跑到她那儿时就给他加油打气,显得比贾清还要激动。贾清已经叫了她很多回和他一起跑,可是她一个丫鬟实在没有勇气在宁国府内乱跑乱跳,所以任贾清如何劝道她也没同意,只是答应在门口看着。

佩凤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都没出门!

贾清也不强求,至少还有一个妹子陪着他嘛,没到这儿之前是贾清想都想不来的好事。所以每次跑到一品堂门口,他都会加快速度,博来美人的喝彩。

结束锻炼之后,又在携鸾的伺候下美美的洗了个澡,再去西厢房看了看翠柳,贾清才往王顺的住处而去。

接下来,是办大事的时候了。

“东西都带好了?”

到了王顺的住处,见到李衍也到了,正等着他,贾清问道。

“回二爷,都准备好了。”

“那就,出发!”

昨天,赖升给了贾清一份十多人的名单,全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商人。有经营珠宝的黄福黄老板,经营酒楼的崔峰崔老板,有经营钱庄的陆昱男陆老板,王氏布庄的王东,沈氏布庄的沈从成......

他今天要拜见的就是这两个布庄的老板。

之所以选择布庄,是因为布庄这个行当一般都有自己的作坊和专用于卖布匹的大商铺,而且去这里买布的大都是女子,而他的香皂的受众肯定偏向于女子,所以布庄是他最好的合作对象。

贾清仔细看过这两个布庄老板的资料,虽然王氏布庄的生意貌似要比沈氏布庄的大,但那个王东是标准的古代大商人形象,贪鄙,喜欢奢华,小妾一大堆,身上完全没有一丝富贵不能淫的的品质。

而这个沈从成就好了很多,白手起家,虽说也有几房小妾,但依然照顾着糟糠之妻,出入也比较低调,看得出是个懂的明哲保身的明白人。

这样的人,显然能在商场上混的更长久。

所以贾清第一个要去拜访的就是这个沈从成。

神京东城,沈府。

沈从成早茶过后,就在自己的后花园里修剪花草。他约莫四十上下,国字脸,留着一小撮胡子。听闻下人说宁国府的小公子求见,心中诧异,却不敢怠慢,叫到客厅中稍待,自己马上收拾了一番前往见客。

“公子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刚到门口,沈从成习惯性的客套道,随即才见到客厅中坐着的是一个小孩子,后面站着两个半大少年,脸上的笑容一滞。

贾清站起来回了一礼,道:“小子贾清见过沈老板,沈老板可是没想到今天的客人会是我这样一个小屁孩?”

贾清最终还是决定要用国公府的牌子,在这个世道,没有权势一切就都不是公平的了。而且先前太想当然了,居然想瞒着贾敬!现在想明白了,他做这些谁都可以隐瞒,唯独不能隐瞒贾敬。不然,以后他背着家主谋私业的事被有心人爆出来,就谁都救不得他了。

反正贾敬也不可能谋夺他的东西,他准备办好这事就回去和贾敬通通气,所以今天的谈判还是要压上贾敬这块筹码。

“哪里哪里,贾公子光临寒舍,沈某岂敢有此不敬之想法,贾公子玩笑了。

公子请。”

果然,有贾府这块招牌,话都要好说多。

“小子今日冒昧前来打搅,实有一件大生意和沈老板谈谈。”贾清开门见山道。

“哦?什么生意?贾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这个贾二公子,他也隐约听说过,是宁国府敬老爷的老来子,听说在诗词上很有天赋,人倒是没有见过。但从没听说其还有经商的本事。

别是来消遣他的吧!

“沈老板可否叫下人端一盆清水前来?”

沈从成依言叫人去了。

贾清又到道:“可否再请一位夫人出来?”

恩?这个要求过分了吧!不过眼前之人看着也不过十岁左右,应该不存在戏弄他的意思。

“非是小子唐突,只是和沈老板谈的这笔生意需要一女子协助才能让沈老板感兴趣。”

如此的话倒是无妨,吩咐堂上一丫鬟:“去把你们吴姨娘叫来!”

之后沈从成就招呼贾清喝茶。

等清水和那位姨娘都来了之后,贾清就像那天招呼惜春一样叫这位漂亮的吴姨娘洗起手来。

不过他可没有亲自动手,是叫她自己动的手。而那吴姨娘在得到沈从成的许可之后,也乐得做这个试验品。

待看到自己的小妾的手变的超乎往日的柔嫩和光滑之后,沈从成的震惊比之探春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是个商人!

他明白这小小的变化中蕴含的巨大的商机!

不用贾清再开口,沈从成先问道:“贾公子的意思??”

贾清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急,他明白这个时候越是淡定就越使人信服,微微一笑道:“我手中有此物的配方,而且我可以告诉沈老板,这种东西别人也不可能做的出来!因为,它是我发明的。”

沈从成闻言心里更加激动了,面上却不显:“贾公子这是准备将这东西放在我这出售?”

贾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在你这出售不假,不过不是我将东西放在你这儿…”

“难道是要将配方卖给我?”

沈从成直接站了起来,震惊道。

这种东西对方不可能不知道价值有多高,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简直能堆积山一般的财富啊,就这样直接抛弃?难道有什么缺陷?沈从成开始怀疑了。

贾清当然看出他的疑心,道:“沈老板不必疑心,我不会让你高价收购我的方子的,想来你也明白这个东西的价值,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我准备在你的生意中入股,我负责出方子和以后…哦,对了,这东西叫香皂…以后香皂的改良也由我负责。而沈老板负责出力。”

香皂?这个名字倒是贴切,他已经仔细看过她小妾的手,确实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想来就是这香皂的功效了。

挥了挥手,叫留恋不舍的吴姨娘及不相干的下人回避后,沈从成才问道:“既然公子知道里面的利益,何不自己做呢?”

见贾清环顾了一下四周,沈从成道:“公子放心,这些都是信得过的人,不会出去乱说话的!”

他现在是不敢把贾清当做小孩子看了,也对这桩生意心动了,所以称呼从“贾公子”换成了“公子”。

“既然沈老板有此疑虑,那我就直说了。

不知沈老板对我家知道多少?”

贾家?那是个大家族了,沈从成也直言道:“公子府上那可是有名的望族,贾家两位先祖都立有盖世大功,子孙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话是这么说,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贾清也不在意他是否在恭维自己家,道:“既然沈老板知晓,我也不绕弯子。我们贾家人多复杂,而且我也不是府上的长子,在我之上,我还有一位兄长。”

沈从成懂了,呵呵,这就是大家族的龌龊吧,一个个不思进取,却想将好东西都据为己有。

不理会沈从成含有意味的笑容,贾清接着道:“所幸老爷对我疼爱有加,让我读书考取功名,如今也已是到了关键时候。所以,我自己没有精力做这事,给家族又不甘心,说不得最后还被他们搞砸了。

如此说,沈老板可还有疑虑?”

“你父亲可知道此事?”

“知道,却又不知道。他知道我搞了个小玩意儿能赚些银子,说来不怕沈老板见怪,我家老爷是正经进士出身,不大看的上经商这些事,我就没敢给他细说,当然我是对合法的商人没有任何看法的,不然我也不会来找沈老板了!”

“哈哈,公子不必解释,这些我都懂,也不敢对贵府老爷有意见,毕竟整个世道都是如此,何况是敬老爷这样的贵人。”

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很多了,沈从成又仔细问了香皂的一些事,贾清一一解释,又反复使用了几遍,终于所有疑虑都消去了。

然后,就是谈利益分配的事了。没有什么黑吃黑的事,不说沈从成做生意一直都很守法,就是贾清后面的宁国府也不是说欺负就能欺负的。

只是,当贾清伸出五根手指的时候,沈从成终于不淡定了。

第三十五章 利益分配终敲定

“什么?五成?这绝对不可能!”

沈从成第二次站起来了,对贾清的狮子大张口十分不满,差点都要端茶送客了。

贾清也知道要的稍多了一点,不过做生意就是这样,要不怎么说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呢,就是要讨论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位,可以最大合理化分配。

“沈老板不必着急,觉得不妥可以慢慢谈嘛。”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四十几了,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失态有些不妥,又坐回了主座。

“五成是绝对不可能的,要知道,公子虽说提供了秘方,但香皂作坊要占用我的布坊,除此之外,人手资金通通都要我出,甚至以后的保密工作也是我沈家负责,公子如此要价未免太贪心。我以为可以给公子两成的净利润最为合适。”

我靠,原来商人都是脸皮这么厚么,前面说自己贪心,回头自己却要独占八成!

“沈老板未免把我当小孩子了,这个生意如果运营得当,一个月赚个上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简直是小问题,就算以后秘方泄露,那我们也能占得头一杯羹的优势,依旧大有赚头,这还只是账面上的收益。当香皂在京城甚至整个大楚境内扬名之后,您的布庄生意是否也会得到巨大的提升?我送沈老板如此巨大的好处而沈老板就给我两成,未免太让人寒心!

沈老板可知道若我在您这儿谈不拢之后准备去谁家吗?”

“哪家?”

“王氏布庄!”

这下沈从成不淡定了,如果王东那老东西得到这个东西,放在店里出售,那王氏布庄不是完全要压制自己了?刚才自己还在想着以后压他一筹呢!

看着沈从成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这样的方式要适可而止,免得适得其反,于是开口道:“但是,我为何不选历史更久远的王氏而先来找您?

无他,就一个原因,那王东我看不上!”

“哦?怎么讲?”

这时沈从成倒是感兴趣了,如此说这个贾二爷倒是看得起自己了。

贾清道:“沈老板知道狮子和大象的区别吗?大象看着庞大,实则蠢笨无比,空有其表;狮子则不同,平时虽安安静静,不露獠牙,但一到狩猎之时,它必能准确出击,饱餐一顿后继续低调行事,这才是处久之道。”

“公子这是将沈某比做狮子了?这个沈某可当不起,沈某也只是正正经经做点买卖,养家糊口,可算不上霸道的狮子。”

沈从成笑了起来。

“沈老板算不算的上就看沈老板此次的魄力了,我倒是愿意看到沈老板压制王氏布庄,甚至成为京城首富那一天。”

沈从成摇了摇头,道:“想成为首富何其难以,也不单纯的靠生意就行的……好了,公子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矫情,咱们七三分成!公子也不要以为我占了便宜,须知,公子这三成可是净利润,而我除了要投资大笔资金之外,还要上下打点一番,朝中大员,监管衙门都少不了的,不然这么大的生意根本铺不开。”

这倒是实话。不过他也知道,所谓朝中大员也不是指所有的大臣,只需要孝敬好自己的靠山,让他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罢了。

这也是朝中大员主要的额外来源,毕竟贪污容易掉脑袋,这种钱来的容易,又不用担什么风险,确是大臣们都喜欢的进项,毕竟不是所有官员都像贾敬那般清高。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人破坏规矩,伸手同僚的进项来源,于是大商人和官府才相安无事,各地都差不多,只要不过分闹出事来,你情我愿的,谁也管不着。

“嘿,沈老板要找遮雨伞莫不是忘了一个人。”

沈从成先是疑惑,随即大喜,道:“公子是说敬老爷?他老人家若是愿意出面,那就好办了!”

“我父亲出面倒是不可能,他不会做这些事的,不然我也不会找你沈老板。不过,我会和父亲通气,到时候你用用我父亲的名头还是可以的,如此的话,沈老板能算多少在里面?”

沈从成想了想道:“如果敬老爷不出面,只是默许的话,那我最多再给公子小半成……毕竟我还得找一位朝中大员来为这门生意保驾护航,以免遭受别人的觊觎,这是我最大的底线了!”

看到沈从成确实已经到底线了,贾清也不在压榨了,准备抛出最后一个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却对沈从成具有无比诱惑的东西。

“好吧,沈老板如此分配本公子觉得还满意,只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沈老板。”

“公子请讲!”

“沈老板觉得香皂这东西在市面上出现之后,会不会很快被接受,并逐步取代以往的皂角和胰子之类的清洁之物?”

“当然!沈某这点眼光还是有的,香皂这种清洁之物必定成为人们的必须之物,公子创造了此神物也必定为历史所铭记!”

神物吗?现在来说确实是,几百年之后就不是了。

“那如果我不想要这个荣誉呢?”

沈从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公子的意思是将创造人的名头弄到沈某头上?不成不成!我沈某虽不才,却不愿做这欺世盗名之辈!”

不得不说,这古人很多时候操守就是高尚!贾清倒没觉得这么是欺世盗名,毕竟从现代来的,在现代,什么不可以买卖?

不过既然别人不买“所有版权”,那就换个方式算了,一定要让他接下这个对自己来说鸡肋的东西。

“沈老板误会了,小子并无让沈老板盗名之意,不若这样,我将香皂的冠名权卖给你。”

贾清不在乎关于香皂的所有东西,他只要钱!

“冠名权?何谓之冠名权?”

贾清解释道:“就是以后出售的香皂都可以打上沈家的标签,甚至,如果沈老板对香皂这个名字不满,也可以换,叫沈皂也行。”

这下子沈从成动心了,他一个纯粹的商人,历来就和名望没什么关系,如果这注定畅销天下的东西能冠上他沈家的名头,也算光宗耀祖了,而且这样做也算不得是盗名之徒。

“沈皂就算了,香皂这名挺好听的,也贴切。只在前面能加两个字,叫沈氏香皂如何?”

说完见到贾清玩味的看着他,才发现自己心急了,暴露了想法。

不过本来就是求一个虚名,索性仔细权衡利弊。贾清将这个东西也卖给他,摆明了一心只要钱,不会对香皂的生产销售指手画脚。所以,这个股份多少只是分红的多少而已,如此,他也终于决定自己的底线了。

“好,既然公子将什么都交给了沈某,那沈某就给公子四成股份又如何!只是得提前说好,这四成是干股,只能得每个季度的分红,不能对相关事物横加干涉!更不能以后提出分割作坊与商铺的要求!”

贾清简直太满意了,用一个自己不需要的虚名,就又换了大半成的干股,至于沈从成担心的事,他才没那么无聊呢。于是道:“沈老板放心,小子就是因为没时间精力弄这些才来找您,又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多此一举呢?等会白纸黑字上也可以写的清清楚楚,我又是宁国府子弟,岂敢为国公府摸黑?”

大楚还是一个讲王法,讲契约的社会,所以两人才会就此事商议这么久,毕竟一旦在合约上签了字,就不能反悔了。

利益分割好后,沈从成叫他的文书帮忙草拟了一份合约,两人又在一起商议好该添减的条件,确认无误后才又从新誊写,一式两份。

贾清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办法,他可是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小心点总没错。

好在沈从成确实是诚心做这门生意,没在里面动手脚。

看见贾清认真的看合约,沈从成反而很满意的点点头,难怪才这么大点,自己在他手里居然没占到多少便宜。

是的,沈从成今天也很满意!虽然会付给贾清四成的分红,但是,他得到更多!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成为京城第一布商的一天,甚至有成为首富的希望。

想到首富这个词,他知道光有钱肯定不成,还得有势,现在的聚宝楼老板就是当今太后的娘家侄儿,所以才无人敢动他。

可自己是平民出身,这些年虽结交了大量权贵,但全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有的交情,自己要想做首富,又得砸多少银子进去?想到这,哪怕他不是太看重银子的人也不经暗恨那些当权者的贪婪!

咦?眼前这个近乎妖孽的少年不就是大家族的子弟吗?只看他年纪小小就这般明白事理,还立志读书,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此次和自己合作倒是一个机会,自己可以提前做好投资!

不得不说,这就是成功者和普通人的差距,成功者往往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判断,从而抓住机会。

贾清终于确定好了,刷刷刷在合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按好手印。

等贾清将自己的一份合约收好,说定明日将香皂配方送来,并指导沈从成挑选的技师如何制作香皂,就准备告辞了!

这时沈从成突然开口道:“公子最近是否缺少银两使用?”

呃,还真是!贾清也不隐瞒,回道:“确实如此,为了研究此物确实花费许多……”他想看看沈从成这是何意。

沈从成闻言,对身边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那管家就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拿出了一个盒子。

贾清已经意识到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沈从成接过盒子道:“公子年幼而高才,沈某欲结为忘年之交,还望公子莫嫌弃沈某是鄙贱之人。这儿是一千两银子,是沈某的一点心意,为公子作燃眉之用。”

说着将盒子递上。

贾清看着一脸诚恳的沈从成,不由有点不好意思。他先前还打算等贾芸将碱石收到手后,叫他卖给沈从成,好赚一笔零花钱呢。

再看看人家沈从成是怎么对他的,干股给了四成不说,还没赚到钱,倒是先给自己一千两银子,这么一对比,贾清觉得自己像个小人!

算了,以后叫贾芸将碱石全送给他好了,算是抵这一千两。

将盒子接过来,贾清躬身一礼,道:“如此,就多谢沈大哥好意了。”

“哈哈哈,好!贤弟慢走。”

第三十六章 遇人贩子贾清愤世

“老爷为何要送给贾家小子一千两银子?”

沈府门口,看着贾清三人离开后,沈府管家问沈从成道

沈从成悠悠的收回目光,反问道:“你觉得一千两很多?诃,要不是看他年纪太小,不宜表现的过于急切,我送他一万两又如何?我敢确信,用不了二十年,有的是人愿意给他送银子,还要看他收不收!”

管家吃惊道:“老爷竟对此子有如此看重?二十年后他也不过三十左右,能有那么大能耐?”

沈从成看了管家一眼,说道:“所以说我是老爷,而你是管家呢!看着吧,也许要不了那么久呢!好久没见过这般出色的少年了……”说着转身回了府中。

神京东城到西城的路上,贾清三人快步走着。

“二爷真是高明,什么都不用出,就谈下了四成的份额,实在是让我和李衍佩服。”

终于,忍了半天没说话的王顺开口了,声音激动崇拜,仿佛贾清就是天神下凡一般!

旁边的李衍也附和着点头。

“什么都没出吗?你小子不懂不要乱说,我那香皂方子是白捡的吗?”

王顺不服气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二爷摆弄那玩意儿前后也不到一个月时间……可是那个沈老板就可怜了,人家不但要出全部的花费银子,还得负责其他所有的事,不像二爷,就在家里等着收银子……”

不怪王顺这么说,他到底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太多见识,只看到贾清貌似很轻松就能获得近一半的收益。

人家沈从成就没这么想,因为他知道,不管贾清怎么研究出的香皂方子,他只知道:自己做不出来这种东西,目前其他人也没做出这种东西。所以他若想从香皂上获得利益,就得付给贾清代价。

贾清没有给王顺解释清楚的意思,也没必要,只说道:“好了,这事以后不要讨论了,更不能和别人讲,而且,以后见到沈老板恭敬点,这个人不简单!记住了吗?”

看贾清说的认真,李衍二人也知道厉害,都忙回道:“知道了。”

满意的点点头,贾清知道该是给自己的这两个心腹一些好处了,于是道:“这几个月来你们的表现我很满意,本来准备过年的时候再给你们一个大红包的。

不过今天得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二爷我也不小气,提前给你们一人二十两银子,回去好好给你们家人置办些年货,快要过年了!特别是你王顺,在后街那儿看着换一个好点的房子,先前那个不要住了,你爷爷年纪也大了,该是享享清福的时候了,在府里的差事也辞了吧反正也没有多少月钱,银子不够的话可以来找我。

你们都记住了,二爷以后肯定会越来越有钱,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不要像以前那样什么都舍不得买,舍不得用。跟着我,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听着贾清这番全心为他们考虑的话,李衍二人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顾不得这里是在大街上,两人一起在贾清面前跪下来,深深拜了一礼。

将李衍二人扶起来,贾清也不再多言,继续向西城走去。

绕过皇城,穿过和顺坊就要进入西城的时时候,贾清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貌似在看什么稀奇。

贾清等人靠过去一看: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领着两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跪在那儿。

贾清问旁边一围观群众:“这是干什么?”

那人先是不满有人扯他,待看清贾清虽是个小孩,但穿着不凡,身后还跟着两个明显小厮打扮的下人,知道自己可能得罪不起,才解释道:“说是家乡遭了灾,卖女渡过难关呢。”

卖女渡过难关?你他妈都跑皇城脚下了,这话谁信啊?

贾清继续问道:“他打算卖多少?”

那人答道:“要价四十两呢,呵呵,这么大点的小丫头,十两银子能买俩了,谁会做这种冤大头!”

果然,这显然是人贩子的套路了,到贵人多的地方卖高价!那两个女孩多半是他拐来的,说不得就是她们家乡遭了灾!

于是贾清对着那人及走上前来的李衍二人道:“你们不觉得他是人贩子吗?”

那人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这年头这样的事还少了?除了亲生父母,谁又在乎呢?只愿她们能被卖到一个好人家就是心善的了。”

见李衍二人也是这么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贾清有点愤怒了。这种人难道不应该送官吗?

贾清转身问李衍道:“我听说你妹妹今年也差不多六七岁了的样子,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李衍知道贾清对屋里的丫鬟很好,闻言惊喜的问道:“二爷想将我妹妹收到屋里做丫鬟?”他压根没想贾清是想让他为这两个女孩做主!

贾清对李衍有点失望,没有理会他。看着周围没有人有将这个万恶的人贩子送官的意思,再次对古人对于“贱民”的漠视有了更深的认识。

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来这个人贩子在说谎吗?不,他们只是怕麻烦,怕惹上官司而已!

他已经决定揽下这事了,看着这两个丫头,他想起了整部红楼第一个出现的金钗香菱,原本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因为人贩子的贪婪,毁了她的一生。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收拾这些人贩子,也不便大费周章的和这种渣渣斗法,但要他视而不见,贾清知道自己现在还做不到。他已经决定,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泯灭良知的畜牲全部死在狗头铡之下!现在,且让他们先得意吧。

“这两个丫头本少爷看上了,李衍,给银子。还有,你可以滚了!”说着一脚踹翻了那人贩子。

这种时候就要表现的跋扈点才能震慑宵小,免得他得寸进尺。

果然,那人贩子见贾清这么霸道,又给了银子,被踹了一脚也不介意,连忙爬起来再给贾清磕了一个头,一边还叫他的“女儿”也给贾清磕头。

贾清看着两个小女孩听话的给自己不停的磕头,心里很不舒服,率先一步走出人群,口中吩咐道:“王顺,将那两个丫头带走。”

其实贾清是真的不缺丫鬟使,况且她们也真的太小了,他也不可能带回宁国府,解释起来太麻烦。

等一行人走出和顺坊,贾清给李衍商量道:“不然把她两放到你们家?”

李衍连忙道:“不行不行,我母亲不会接受这样来历不明的人的......”

看着最后面面色更暗淡了的女孩,贾清头疼了。

很显然李衍及他的父母都不是什么关爱弱小的人,把她们放在他们家不见得就能好多少,可是把她们带回宁国府是真的不合适。

王顺明显看出贾清的为难,他可是比李衍圆滑多了,他很鸡贼的凑到贾清面前道:“要不然二爷在外面单独买一个院子,把她两安置进去,当做二爷的外宅......”

在王顺心里,老爷少爷们买这种丫鬟不都是用来当小老婆的吗。

“哎哟!”

贾清扣不到王顺的脑门,就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

这小子的法子倒是可行,关键是思想太不健康了,放在现代,是要牢底坐穿的!

他准备,以后将她们送给姐妹们当贴身丫鬟,这种自己培养的丫鬟用着肯定更放心,关键是姐妹们也不会亏待她们,两全其美!

于是对李衍吩咐道:“好了,我决定今晚让她们在你家住着。回头你们在后面那条街附近给我物色一个院子,一来可以安置她两。二来,以后我们在府外面也有了一个联络点,毕竟贾芸他们不是府上的的人,进宁国府还是不太方便,以后就可以在这里和我们联络了。”

李衍听贾清如此说,当然不敢再有意见了。等到了宁国府后街,和贾清两人分开,就带着两个女孩回自己家了。

贾清回了宁国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贾敬,给他委婉的解释了香皂的一些事,贾敬初闻贾清弄这些商贾之事先是说了一句“胡闹”,再听得贾清说他不会出面,甚至不会再理会,才没有过多的责怪贾清,告诫他不准再花时间去弄这些不务正业的事。

贾清自是连连答应,然后回到一品堂吃午饭。

第三十七章 灾难中愈显伟大

宁国府后街,李衍的家中。

李衍的母亲钱氏看着儿子领着两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进来,大吃一惊!连忙问李衍是怎么回事。

待李衍给她解释这是贾清暂时“寄放”在他们家的丫鬟之后,钱氏才释然。然后领着两个丫头去沐浴。

等到两个小丫头沐浴之后,穿着李衍妹妹的衣服出来之时,李衍震惊了,因为这两个丫头居然长得一摸一样!

钱氏也很意外,刚才她们脏兮兮的也看不出啦,等她给她们两个洗澡时才惊讶的发现她们居然是一对孪生姐妹!

只是这两个孩子都不怎么开口说话,显然是遭了些罪,变得很胆怯。

钱氏问她们的身份,她们只说是家里遭了灾,才被父亲卖了,其他的都说不记得了,倒是和卖她们的那汉子说的一致。

不过贾清可没冤枉那人贩子!说来也是命,他见到这俩丫头时她们已经是这样脏兮兮的了,他也没看出她们是一对双双,偏他又不是正宗的人贩子组织中人,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在路边看到她们两人守着一具尸体在哭,正好他手头有点紧,就起了将她们卖了赚一笔的心思!

匆匆将那尸首埋了之后,教了她们这一套说辞,就进城里想将她们卖了……

如此的话,这个人贩子倒是比拐卖香菱的那人值得原谅的多,毕竟她们的悲剧不是由于他造成的。

甚至可以说,他给了她们生存的机会!使得她们能够遇上贾清,改变她们的一生。命运这种东西,谁又能说的清呢?

钱氏见这从这两个丫头口中问不出什么来,挥挥手,叫李衍的妹妹李姝带她们去她的房间之后,对李衍低声道:“衍儿可看得起这两个丫头?”

钱氏这是准备给他儿子预备媳妇了……

李衍当然懂母亲的意思,摇摇头,对钱氏道:“母亲趁早息了这想法,为这两个丫头二爷可是花了四十两银子,还准备买院子给她们住呢。”

钱氏一听,果然没了此想法。在他们眼里,一致认为贾清是在为自己找小老婆,钱氏当然不敢和贾清抢人了。

“还有,这事母亲最好不要和旁人讲,二爷不想他的事被不相干的人知道。

对了,这是二爷给的二十两银子,说是提前给的什么年终奖金!”说着李衍将贾清给他的银子掏出来交给自己的母亲。

钱氏大喜,儿子才跟着二爷几个月,前前后后都拿回来十几两银子了,这回又是二十两,可见儿子很得二爷看重,一边接过银子,一边叮嘱道:“什么奖不奖的,不过是二爷慷慨,照顾着你呢,你要记着二爷的恩,将来把二爷吩咐的差事办好,也算是报答二爷的恩典了。”

李衍连忙道:“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一定为二爷好好办差!好了,儿子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他还要和王顺一起去找合适的院子呢。

“慌什么,午饭吃了再走啊……”

“不了,二爷的差事要紧!”

钱氏看着儿子风风火火的背影,觉得儿子突然像是个干大事的人了,心中欣慰,也就由他去了。

……

第二天上午,贾清三人又如约前往沈府,这次他们是坐马车去的,宁国府到沈府还是挺远的,贾清不想再走那么远的路了,就找赖升要了一辆马车,由李衍赶车,王顺和贾清就坐在车厢里。

开始王顺还不敢,在贾清一句“不然你就别去了”之后,乖乖的坐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是贾蓉上学时用的,布置的还算精美,现在他不用去上学,马车自然闲置了。先前赖升还问贾清是否喜欢,干脆给他,反正贾清以后去国子监上学肯定也是要配马车的。

贾清嫌是贾蓉用过的,不要!

此时,车厢内,贾清问王顺道:“昨天你们院子选好了吗?”

王顺麻利的道:“按二爷的吩咐,昨儿个我和李衍问了后街范围内七八处要卖宅子的人家,最后选定了两间院子,只等二爷过去瞧了就定下来。”

听见他们效率这么高,贾清满意的点点头,夸奖的话也说的够多了,以他们如今的信任程度,这些事只需记在心里就好。

将自己编写好的香皂方子交给沈从成,并指导沈从成找来的那个技师试验了几遍后,贾清推脱了沈从成的挽留,坐着马车回到西城。

进入宁国府后街,隔着窗子看见一个院子,王顺道:“二爷,那就是我们最看中的院子,离我们府也近。就是价格贵了点,那东家要足足四百两,说少一两都不干!”

贾清是知道古代银子的购买力,虽说京城里的房子肯定要比其他地方贵,但四百两也确实太贵了,且进出看看布局如何。

停了马车,贾清和王顺下来后,李衍就跑过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看着李衍三人,知道是来买宅子的,连忙请进去。

贾清进去后一看,不错,标准的四合院,干净整洁,除了正厅之外,还有七八间屋子,很适合做贾清心目中的联络点。于是转头问那老头:“先前的户主是你什么人?”

那老头见明显贾清才是正主,连忙回答道:“是我家老爷!我是专门留下来守宅子的,老爷走之前叫我遇到合适的买主就将宅子卖了……”

“哦?你家老爷是?”

“我家老爷原在户部任职,年初外放了江陵知县,就搬走了。”

呵呵,原来还是个小官僚的住宅,只是现在升任了一地父母官,难怪不在乎这间宅子了。

只是此地靠近宁荣两府,这宅子只怕也只能由贾家这边的人来买了,毕竟周围住的几乎全是两府的下人及偏房子弟,其他人谁愿意住进来呢?

不过四两买这个院子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也懒得和这个管家之类的老头讲价,直接拍板买下来。

那老头大喜,并表示自己马上就可以搬出来,下午就可以来接手宅子,看来他也是早就想搬走了。

剩下的事贾清全部交给李衍处理,自己回到一品堂。

等贾清再次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当他在正厅里看见两个几乎一摸一样的双胞胎小妹妹出现在自己眼前,贾清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发现还是一样的之后,他又看向了李衍,想知道是不是李衍搞的鬼。

李衍对着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真是见鬼了,昨天那么两个脏兮兮的丑小鸭居然能在一天之内变成两只可爱的小天鹅,而且还是孪生的姐妹!

贾清突然很庆幸自己把她们买下来了,不然以她们姐妹两的情况,要是被……

忽而又想到,她们现在落在自己手里,自己该怎么办呢,先前想好的送姐妹们的想法已经动摇了……双胞胎姐妹花啊,多么动人的名词!

现在她们还那么小,正好可以好好调教调教!以后的话……

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贾清强行把这些不好的念头甩出脑海,看向忐忑中的姐妹二人,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道:“你们两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哥哥么?”

姐妹两看着这个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的哥哥脸上露出的温柔表情,表情很犹豫,不知道能不能讲,那个男人给她们讲过,要是说错了话会被主子用鞭子狠狠地打,所以她们不敢违背他说的话。

贾清大概明白那些人贩子的调教手段,于是轻声问道:“那个人不是你们爹爹对么?”

见她们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贾清的心有点被刺痛了,忍着继续道:“别害怕,哥哥不会责怪你们的,以后哥哥还会对你们好,所以,现在哥哥问你们的话,你们都如实的回答哥哥好不好?”

终于贾清的温柔和善起了作用,姐妹中一人回答道:“我是花花,是姐姐,她是朵朵,是妹妹。那个人是好人,他帮我们埋了母亲的尸首,还给我们吃的,可是昨天哥哥却打了他……”

多么善良纯真的姑娘,在她们的世界里,好人的的定义如此简单!不知道那个拿着四十两昧心钱的人贩子听见这话会不会受到自己良心的拷问。

“你们的娘是怎么死的?”贾清接着她们的话问道。

听到这话,小姑娘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了,哭着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村子里死得人越来越多,父亲就带着母亲和我们离开了村子,后来不知为什么,父亲就抛弃我们一个人往回走了。呜呜!~

……我们问母亲父亲干嘛去了,母亲说是回去拿吃的去了……母亲骗人!父亲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来找我们。

只是母亲经常在睡着后哭着说什么瘟疫~害人,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瘟疫吗?娘亲为什么说它害人?还有我们父亲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呜呜呜~”

贾清上前,揽住两个哭的不行的泪人儿。

不要你们?怕是不愿连累你们吧!瘟疫,不用说也知道是古代乃至现代都是最可怕的灾难之一。想来她们父亲离开之前一定是怀着她们能活下去的美好心愿的吧!

父爱如山啊。

“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因为京城附近没听说哪儿闹瘟疫,所以贾清有此一问。

“后来,后来母亲就带着我们一路向这边走,带的东西吃完了,饿的时候母亲就,就去求别人……然而能得到的吃的越来越少,然后有一天,母亲就起不来了,呜~任我们怎么哭怎么喊她就是不起来,我和妹妹好难过好难过。”

贾清的眼睛都湿润了。

“后来就遇到了那人,他叫我们叫他爹爹,然后就给我们吃的……”

第三十八章 护妹妹训诫刁奴

好好安抚了番两个身世悲惨的女孩后,贾清才松开她们,看她们情绪稳定下来后,贾清道:“花花朵朵明显是乳名,不然以后我叫你们双儿怎么样?”

以前看鹿鼎记的时候贾清就十分羡慕韦小宝有个乖巧懂事的丫鬟双儿,周星驰演的电影版里面的双儿还是两个人,那段韦小宝和两个丫鬟在床上做“心灵感应实验”的剧情至今他依然记得。刚好现在的花花朵朵也是两个双胞胎姐妹。

就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心灵感应。

“双儿?我们谁叫双儿?”

眼前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小丫头问道。

贾清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都叫双儿好了,以后你们姐妹两要互相关心,形影不离,最好连吃饭睡觉也在一起,这样即使哥哥不在,你们也好互相照顾啦!还有,你们不觉得双儿这个名字很好听吗?”

摇摇头,姐妹两确实没觉得这个名字好听,不过因为是贾清的要求,年纪很小的她们也知道这个人就是她们以后的依靠,所以都没有开口反对。

又胡乱找了几个理由表示了关心,贾清实在找不到话说了,才依依不舍的叫姐妹两回她们的屋子。

和她们在一起说话,贾清感觉自己的父爱很泛滥!

等她们离开后,贾清面露不善的问李衍:“你昨天怎不向我汇报这事?”

一向老实的的李衍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狡猾的神情,笑着道:“小的想给二爷一个惊喜……”

呃,这还真是个惊喜!他以前一直没亲眼见过双胞胎姐妹,今天算是见识了,太有爱!

放弃了找李衍麻烦的想法,贾清忽然问道:“她们身上穿的可是你妹妹的衣服?”

“是的,还没来得及给花花…给双儿姑娘买衣服呢,只得暂时把我妹妹的衣服用一用……二爷放心,我下午就去裁缝店给双儿姑娘定制衣服。”

“等什么下午,左右现在无事,我们这就上街去。”

……

悠闲的日子不知不觉间就悄然远去,一晃就是十二月了。

这两个多月贾清应贾宝玉之邀,住到了荣国府内,王熙凤给他准备的小院子。

贾府里的当权人物虽没有对他十分热情,但也没有怠慢,一应事物照顾倒也没有落下过贾清。

唯一一点让贾母、王夫人等不高兴的就是,贾政对贾清看重的有些过分,不但每次见面都要对贾清耳提面命,把贾宝玉晾在一旁,而且每每将贾清叫到他的书房,听他和他的一帮清客相公们谈天论地。

到像是贾清才是他的儿子一般!

她们又怎么知道,贾宝玉心里是十分同情贾清的,他觉得是贾清正在为他承受伤害,每次贾清从贾政那回来都要前去贾清那安慰一番。

事实上,虽然被贾政看重不像王夫人她们想的那么好,因为贾政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为人方正,讲究忠君爱国思想,却不是个精通世务的做学问的人,两者的区别在于,做学问的人通过读书而明理,明理而念头通达,最终能为政一方,理境安民。而贾政,却是以书寄托精神,活在一个圣贤书虚构的世界,俗称,书呆子!

偏生贾政的清客又是些阿谀奉承之辈,贾清身处其中,确实有些不自在。

但是,也不像贾宝玉想的那么糟糕!

贾政,是荣国府这边的当家家主,虽迂腐,但为人不失正气,就连林如海给贾雨村荐书时都给他说贾政“礼贤下士,济弱扶贫,大有祖风”,不是一般膏粱子弟。关键是,贾政可以说是红楼里面最重要的长辈了,因为他是元春、探春、贾宝玉的父亲,李纨的公公。

所以贾政对他喜爱有加,他当然愿意和他处好关系了,他又不像贾宝玉那么厌恶读书。

在贾清的有心讨喜之下,贾政对贾清愈发看重,就差没收贾清为义子了,也许是他估计贾敬不会答应。

荣国府这边的姐妹们也乐意和贾清亲近,因为贾清有超越时代几百年的见识,说得话,做的事往往能引起她们的好奇心,而女生的好奇心,在任何时候都是可以“害死猫”的。

……

一个人走在去往惜春院子的路上,贾清有点小郁闷。由于贾清对府里的丫鬟们很有礼貌,见面都会姐姐姐姐的叫,时间久了,一个个都以姐姐自居,关键是还敢调戏他!

“哟,这不是清二爷么,走这么快干嘛?走,到姐姐屋里吃糖去……”

这不,又一个大胆的丫鬟调戏贾清道。大叔爱萝莉,御姐爱正太,古人诚不欺我!虽然这个丫头还算不上是御姐。

匆匆回了句不了,在她咯咯咯的笑声中快步离去。唉,还是惜春好,每次见面都哥哥哥哥的叫,让人欢喜。

只是还没进惜春的院子,却隐约听见争吵声,贾清不动声色的靠近,打算听听在吵什么。

“满世界里打听打听,可曾有下人逼问主子要赏钱的道理!!你孙嬷嬷老嘴一张,就是赏钱,可有没有想过你们姑娘又哪来这么些钱给你们喝酒聚赌?你们姑娘住在这边,你身为姑娘的奶嬷嬷不说平日里多给姑娘打算打算,反倒要起赏钱来,真真是天大一个笑话!”这是一个丫头的声音,中气十足的样子。

这时还隐约可以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劝阻着。

一个婆子的声音刺耳道:“哟,这司棋姑娘好大的气派,只是未免管的太宽了!什么是逼问讨要赏钱?不过是年节快到了,各屋的主子们为了体面,都会赏给下人些东西,一来是照顾我们这些个下人,二来也是显示主子的恩典。

我们姑娘年纪小,不懂这些,我这个做奶妈妈的不就得负责教导吗,这有什么错?你看宝玉屋里的李嬷嬷,这还没过年,整日里炫耀她昨儿得了多少,今儿又得了多少,姑娘让我们的面子往哪搁?”

叫司棋的丫鬟显然被气着了,急声道:“你,你居然拿这个和宝二爷比?果真是黑了心肝的,宝二爷平日里单太太和老太太给的赏钱就不知有多少,姑娘们拿什么比?”

“倒不是说要和宝二爷比,这府里谁又能和宝二爷比呢,只是姑娘到底也是主子,怎么也不能失了规矩。”

听到这贾清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惜春的奶嬷嬷仗着身份,想要讨个过年红包花花呢。早听说贾府里奶妈妈们尊贵,今日果然见识了。

当初贾敬想给他添奶妈子,被贾清死活给拒绝了,贾敬看贾清确实也脱离了哺乳期,身边又有翠柳照看,也就不再强求了。如今看来,确实很明智啊。

这种人是真不好处置,安分的还好,不过是敬着罢了。遇上不安分的,你是打不得,骂不得,没个正当理由还不好撵出去。就像贾宝玉的奶妈子李嬷嬷,气的贾宝玉摔杯子,最终也不过是撵了个无辜的丫头茜雪出去,动不得她半点。

不过,贾清可不是贾宝玉。

“哦,不知孙嬷嬷的规矩又是何人所教,我倒是想请教他一番,眼中可还有上下尊卑!到底谁才是主子?”

贾清跨进院子,语气平淡的道。

“是二爷来了!”

“二爷好……”

“哥哥!!”

“二弟。”

里面闻得声音的惜春迎春二人也出来了,看见贾清,惜春直接跑到了贾清身边,贾清一把抱起惜春,笑着道:“我的好妹妹又胖了,沉甸甸的。”

惜春闻言不依道:“哪有~”

这时孙嬷嬷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见过清二爷。”

贾清看了这婆子一眼,又看向站在廊檐上的一个丫头,就是她刚才和这个孙嬷嬷理论,为惜春出气。

想起这个利索的丫头的结局…………又是一个可怜人啊!

收回了思绪,贾清才看向这婆子道:“听说孙嬷嬷最近缺银子使,跑来找我妹妹要些银子花花?”

孙嬷嬷明白刚才的话可能都被贾清听去了,有些紧张,不过她倒是不怕贾清告状,她刚才那番话也不全是胡搅蛮缠,她作为惜春的奶妈子,确实有教惜春规矩的职责。

因此,她回道:“二爷误会了,我那是在给姑娘讲规矩,大户人家的主子到了年节都会打赏下人一些东西以作恩赐,所以奴婢来给四姑娘说说,叫给院子里的丫头们发点赏钱,这事是有的。”

这时上边的司棋开口了:“呵呵,现在知道这么讲了,刚才我们姑娘和四姑娘在里边说话时你老人家不是挺硬气的吗?说手气背,叫四姑娘提前把过年的赏钱给你,你好捞回本吗?”

贾清一听这话,再看孙嬷嬷低下的脸,知道八成是这么回事了,可见平日里她有多跋扈,难怪以后惜春那般反感东府的人,这个孙嬷嬷也是东边派给惜春的。

这个人以后得想个法子踢出惜春的院子。

“是这样吗?”贾清寒声问道。

“奴婢是想……奴婢也是院子里的人,理应也多少有点……”底气已经不太足了。

“多少有点?多少是多少?我妹妹身上我送她的这件衣服够不够?不够的话加上我身上这件,也是半新的,够不够?”

贾清坐在了丫鬟们抬过来的椅子上,大声斥问道。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讲话,把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哥哥~”

惜春有些不安的在他怀里低声唤道。

孙嬷嬷明显是害怕了,说到底她只是个奴才,又不是贾清的奶妈子,她哪里敢和处在暴怒中的贾清顶嘴,只得连连道:“奴婢不敢。”

贾清是准备不给她任何翻盘的的机会了,道:“不敢吗?得亏我今天听到了这么一番刁奴欺主的戏份,老爷派你到这边来是照顾妹妹的,若是知道你竟是如此照顾的话,心里一定很高兴,待会我就回府告诉父亲,咱们家已经养不下你这尊大佛,您老还是回家收拾收拾,长安县衙里的牢房据说最近空的有点多,进去的理由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期主刁奴好了!”

其实这番话是吓唬她的,贾敬是不可能将她送官的,最多打一顿打发出府,毕竟是惜春的奶嬷嬷,这么做于惜春名声也有碍。

可孙嬷嬷害怕贾清不懂啊,他才八岁不到,谁知道他会到贾敬面前说些什么,万一贾敬相信了她就麻烦大了。

于是她立马跪下,对着贾清哭求道:“二爷开恩,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二爷看在我是四姑娘的奶嬷嬷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回……”

贾清冷酷道:“奶嬷嬷怎么了,我还可以给妹妹换一个奶嬷嬷!”

这下子孙嬷嬷话也不敢说其它话了,只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第三十九章 不知桑落为谁倾

“二弟,算了吧,孙嬷嬷知道错了,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吧。”最后还是迎春率先开口说情。

贾清一改先前的面孔,对迎春道:“姐姐现在还帮她求情,先前的时候她可将姐姐放在眼里?当着姐姐的面在院子里大吵大闹,要不是被我撞见了,还不知道要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呢!”

迎春虽然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但他就是心地善良,见不得人不好。而且她还担心这么闹下去会使贾清得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就温声对贾清道:“孙嬷嬷毕竟是四妹妹的奶嬷嬷……”

惜春也求情道:“哥哥就放过孙嬷嬷这一次吧。”

她还是喜欢贾清嘻嘻哈哈的样子,这个样子的贾清她有点陌生。

看着迎春惜春二人都开口求情了,贾清才对孙嬷嬷缓缓道:“既然二姐姐和妹妹都为你求情,我就饶过你这次,若以后不知悔改,还这么胡搅蛮缠的话,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收拾你!好了,你走吧。”

等孙嬷嬷千恩万谢的下去后,贾清瞬间露出笑容,对迎春道:“唉,这些个刁奴真是讨厌的很,非逼得小弟做出一副恶人的模样……要是府里的人都像司棋姐姐这明事理的话,哪里还需要我做恶人。”

迎春听了只是笑,司棋在旁边可不乐意了:“二爷就会拿我们做奴婢的取笑,我可算不得明事理的人,只希望明儿别也做错了事,也被二爷送到长安县衙享福就是了。”

可能是想起先前贾清吓唬孙嬷嬷的样子,司棋也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别说,二爷板起脸来还挺唬人的!

贾清摇摇头道:“怎么会,司棋姐姐如此聪明懂事,我怎么舍得!再说二姐姐不得捶我?”

一句话惹的司棋红了脸,不过见贾清一脸正经的模样,应该是无心的吧?

还是迎春不想一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提议道:“我们还是进屋说吧,站在院子里也怪冷的。”

等贾清抱着惜春进了屋,又喝了点茶后,贾宝玉和探春也找来了。

“我就说二弟的院子里没人,一定是到四妹妹这里来了,我没说错吧?不过这二弟也真是,每每往四妹妹这里跑,偏显得他俩亲近不是!”

一进屋,贾宝玉就对身后的探春抱怨道。

贾清对一脸不满的宝二胖说道:“哪里有,只是四妹妹年纪最小,我才想着先来四妹妹这里,一会再到宝二哥哥和三妹妹的院子里去呢。对了,林妹妹怎么没来?”

一提这个,贾宝玉的脸就垮了下来,道:“唉,别提了,林妹妹身子弱。今儿早起可能又受了风寒,说是身子不舒服,来不了……这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偏偏让林妹妹这样的人儿受这样的罪!”

对于林黛玉的身子,贾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是弱柳扶风还真是一点不夸张,又是深冬时节,她一个月里也没有几天是精神的。

探春道:“宝哥哥可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林姐姐来不了只能说明他没口福,我们却不能错过这等好事!”

贾宝玉闻言立马回过神来,猛地一拍脑门,道:“是了是了,二弟,今天下面的庄子里送来一只上好的驴子,厨房里已经处理好了,恰巧明日是小年,说是要做成饺子馅备用呢。”

驴肉?俗话说: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这驴肉可是人间美味啊。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激素,瘦肉精之类的添加剂,那驴肉可是原滋原味的,想想就留口水。

想到此处,贾清立马问道:“可有截留下来一块?”

一听这话,贾宝玉和探春立马笑起来,只听探春道:“我就说二哥哥是个贪嘴的,早叫宝哥哥找琏二嫂子截了一大块下来,反正做饺子也用不了那么多。”

贾宝玉在一旁也附和道:“还是三妹妹有先见之明……”顿了顿,贾宝玉又道:“可惜我那儿也没地儿摆弄这么好一块肉,正愁不知道在哪弄呢。”

贾清一听,眼睛一亮,道:“宝二哥何必忧心,小弟那儿不是院子够宽么,不如到小弟那儿弄?”

嘿嘿,正好让院子里的丫头们也尝尝鲜!

贾宝玉眼睛先是一亮,又犹豫道:“是不是太远了点……”

探春道:“远些怕什么,正好没有长辈们约束,我们姐妹们才自在呢。”

贾宝玉顿时没了意见,说驴肉被放在大厨房里,于是一行人就前往大厨房取货。

到了荣国府的大厨房,厨房的管事婆子们将肉抬了出来,贾清一看,好家伙,这一腿至少三十多斤肉,这一个个公子小姐的哪里吃的完?

贾清已经在计划等会是不是要再中途截留一块下来。

把肉装在一个干净的箱子中,叫两个丫鬟抬着,一行人通过宁荣两府中间的夹道,到了宁国府这边,贾清的一品堂内。

之后就是丫鬟们大肆出动,主子们摩拳擦掌,待一切工具准备妥当,贾清抢先一下子从箱子中提出此次行动的目标,稍作清洗就切起片来。

吃肉最佳最方便当然是烤着吃了,所以她们准备先吃些烤肉再说。

于是贾清负责切片,其余有的负责烤肉,有的负责拿佐料,姐妹几人倒是自得其乐,很快第一波肉就考好了。

“光有肉没有酒怎么能行,二哥哥这里难道没有酒么?”

就在众人即将下嘴之际,探春突然这样说道。

自然的,贾清只得去给她们找酒去了。因为他的一品堂里没有酒。不过贾清知道贾敬的库藏里有许多好酒,正好偷一瓶出来尝尝。

贾敬的这些事都是赖升在管着,所以贾清轻易就拿到了一瓶上好的桑落酒。不过对于贾清偷拿贾敬藏酒之事,赖升感到无语,紧紧的嘱咐贾清一定要去给贾敬汇报,免得他吃挂落。

当贾清拿着酒回到一品堂,贾宝玉接了过去,惊讶道:“咦?桑落酒?没想到二弟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好酒,今日有口福了。”

这时只听探春在一旁念到:

“公府想无事,西池秋水清;

去年为狎客,永日奉高情;

况有台上月,如闻云外笙;

不知桑落酒,今岁为谁倾?”

紧接着探春又道:“今日之景与刘禹锡诗中所述何其相像,只是少了一池清泉和一轮明月罢了。”

贾清心说这探春果然文采斐然,即兴也能来这么一首诗词助兴,虽说是借用前人的,但也不得不令人侧目。

害怕探春又叫自己作诗,贾清接着她的话道:“三妹妹何必作难,这么一壶酒我们几人肯定一时也喝不尽。今天晚上说不得就会有月,到时候我们再到后面荟芳园里的荟芳亭内来这么一出,不是池和月皆有了吗?”

贾宝玉接口道:“二弟此言差矣,诗是用来应景的,哪有为了诗再去牵强附会的找景儿的说法。”

探春也点点头道:“宝哥哥说的对,二哥哥此做法虽说是合了意境,到底还是落了下乘,不取也罢!”

听她们一个个如此高洁的言论,贾清撇撇嘴,表示对他们如此落自己话茬的不满。还在,探春终于没再叫他作诗了。

酒肉既备,早就按捺不住了的惜春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率先拿起一串烤肉吃了起来,虽说她之前也悄悄尝了尝,到底没好意思尽兴。

第四十章 众钗聚割腥啖肉

荣庆堂的碧纱橱内,喝了一碗汤药之后的林黛玉精神好了许多,靠在床沿上,支起一直手臂,懒懒的问她的大丫鬟紫娟道:“三妹妹她们如何了?”

紫娟有些心疼这个她才伺候半年不到的新主子,明明想同姐妹们一道玩笑,偏生身子骨太弱了,又吹不得风,这种天气却是不敢出门的。

“三姑娘她们从琏二奶奶那里要来了一块驴肉,如今听说是到东边清二爷那儿摆弄那驴肉去了。”

黛玉一听,娇声嘲笑道:“被这一群贪嘴货们盯上,这驴肉也是合该有此一劫了。”随即又想到,现在姐妹们说不得正一边吃着驴肉,一边谈天说地,好不快活。自己却只能在这憋闷的屋子中不得出去,不由的伤感起来。

突然,黛玉对紫娟道:“不如我们也去消遣那块驴肉如何?总不能让她们把好事都占光了吧!”

紫娟一想,老是这么待在屋子里也不见得好,既然姑娘有此想法,出去透透气也好,只要多穿戴一些,有自己在一旁照料着,想来也没什么事。

于是紫娟就给黛玉装扮穿戴好,一起往夹道那边走。

……

“如此好酒好肉,可惜林妹妹不在,吃起来也不那么好了!”

一品堂内,贾宝玉喝了一口桑落酒,又吃了一口驴肉,满面愁容的感慨道。

正好贾清也不愿意如此良辰美景少了林妹妹这样一位佳人,就提议道:“不如我们再去请林妹妹前来如何?”

贾宝玉虽说也很想如此,但念及黛玉的病,道:“算了吧,林妹妹身子不好,不会来的,先前我和三妹妹去请她都没答应来……”

贾清刚想说一直待在屋里对养病没有好处,探春却开口了:“先前林姐姐不知道我们会到二哥哥这边来,才没答应出来,现在二哥哥既然在这里做东,若是不叫她,说不得日后见面会埋怨二哥哥的哟!我看二哥哥不妨派一个丫鬟过去再请她一次,说不得她就来了。”

贾清想了想道:“如此的话,我还是亲自跑一趟较为妥帖,原本来这边没叫林妹妹就是没理了,若是现在就只叫丫鬟前去请,心里不定怎么恼我呢!”

贾清是被记忆误导了,人家林妹妹才没这么小心眼,都已经巴巴的往这边来了。

贾宝玉立马改变态度道:“那我和你一块去叫林妹妹……”

“宝哥哥还是别去的好,先前我们去请,她没答应,如果见到你,哪怕原本想来的说不定也托病不肯来了呢。”

贾宝玉只得泄气了,让贾清一人前去请林黛玉。

贾清刚过天香楼,和夹道隔着还有二十几步远,就见林黛玉在两个丫鬟的陪护下出了夹道款款而来,贾清连忙上前,道:“正说去叫妹妹呢,可巧妹妹就来了。”

林黛玉可不是个好说话的,闻言道:“二哥哥可是酒肉既足,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妹妹,这才不慌不忙的来请我,心里还在想,要是不来更好呢,省得麻烦。”

贾清只得苦笑道:“妹妹哪里的话,我岂敢有如此想法,妹妹这样的人儿平日里是请都请不来呢。先前只是担心妹妹身子不好,不宜和我们一起疯闹,现在肉烤好了,酒也烫好了,才敢起请妹妹前来品尝的心思。

如今妹妹既已过来,想必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好我们兄弟姐妹们一处好好玩笑一番。”说完主动站到林黛玉身边请她先行。

黛玉看了贾清一眼,想着这个表哥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叫人好生钦佩!又想着虽然宝哥哥比他和自己要更亲近一层,但观之他对自己的照顾竟不比宝哥哥弱半分。

当下无意再挤兑他,慢慢的走在前面,往一品堂而去。

领着黛玉进入一品堂,探春就发问道:“二哥哥这是用飞的么,这么快就把林姐姐请来了?”

“哪里是我的问题,我是在路上碰见的林妹妹,没跑那么远的路。”

黛玉不理会这些,径直走向烤桌,嘴里说道:“我倒是看看你们都弄了些什么好吃的!”说着还从盘子里拿起一串烤肉。

“那个是我们吃的,林妹妹身子弱,就喝点酒好了……”宝玉在旁边关心道。

本来还有点嫌脏的林黛玉闻言顿时不忿了,凭什么你们吃得我就吃不得?将手中的烤肉递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恩,味道不错!

旁边的贾清看着暗笑不已,这贾宝玉也太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了,劝人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被黛玉晾在一边,贾宝玉也不恼,呵呵一笑,自己也拿起一串烤肉吃了起来。

烤肉虽然好吃,但谁都知道吃多了不好,一众公子小姐都还算有节制的停住了嘴,如此一来,那块驴肉却只消减了极小的一块,主要是三春及林妹妹吃的太少,贾清及贾宝玉倒是吃的多些,可也就每人吃了半斤左右的样子。

见此状,贾清吩咐周围的丫鬟们愿意吃的都自己过来动手,反正周围也就十几个丫头,也吃不了多少。

贾宝玉等人自然没有话说,探春虽觉得不是很妥,但在贾清这里,当然以贾清为主,也不多言。

于是在旁边馋了半天的丫鬟们终于可以一饱口福,都或多或少的上前来烤些驴肉吃。

贾清等主子则在一边说说话喝喝酒,顺便看丫头们争着烤肉的场景。

贾宝玉十分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贾清问道:“二弟是否过了年就要去哪劳什子国子监读书?”

这句话破坏了周围和谐的氛围,姐妹们的眼光也移了过来。

只见贾清开口回答道:“是有这么回事。”

“好端端非要去读个什么书,在家里不也一样可以读!倒使得我们兄弟姐妹们不得一处了,我竟不知道这读书到底有个什么用?”贾宝玉气愤道。

贾清还没说什么,探春也接着道:“我虽也希望我们姐妹兄弟能常在一处,不过,二哥哥和我们又不一样,身为男儿,终究还是应该做一番自己的事业,方能上报效国家,下扶助家族!”

贾宝玉闻言激动道:“庸俗!庸俗!好好的非要说些碌蠹之流的话,我就不信他们那一套,他们一个个只知道什么文死谏,武死战,就以为这是人生最高的追求了,殊不知,君主与国家是否需要他们如此?

他们甚至都不考虑这些,为了所谓的名声,一个个选择死谏死战,弃君王弃国家于不顾,他们倒是得了名,一死了之!

人谁不死?但在我看来,这二者皆非正死!若是我,宁愿现在就死了,也不学他们那一套沽名钓誉的做法。”

一番惊世骇俗的话引的姐妹们及周围的丫鬟们侧目,担心他是不是又犯傻了。

只有贾清知道贾宝玉没犯病,因为这番话是他人生信念的初步形成!以后他会总结出在姐妹们之前死了,然后得到她们的眼泪,这才是正死的结论!

对此,贾清无话可说,宝二爷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值得“敬佩”。!

为了不使探春再和宝玉争论而伤害到她,贾清连忙制止了贾宝玉的话,道:“宝二哥说得对,小弟也不愿去国子监读什么书的,只是父命难违,小弟才不得不屈从的。”

如此,贾宝玉才将满腔的不忿转移到贾敬身上,到底不敢宣诸于口了。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惜春却说话了,她轻轻问贾清道:“那哥哥以后还能随时和我们玩吗?还会经常给我带礼物吗?我舍不得哥哥~”

贾清听了心里欢喜的不得了,习惯性的抱起惜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宠溺道:“当然了,我的妹妹这么可爱,哥哥当然会随时回来抱我的好妹妹了,还会给她带小礼物,不然她就不和我亲了!”

“才不会!我永远都会喜欢哥哥的!”

小小的惜春发出了人生第一个誓言。

其他人看着他们兄妹俩相亲相爱的场面,面色各异。

姐妹们当然是感动的不行,为惜春高兴,她能有这么一个疼爱她的哥哥!

贾宝玉则有不同,他一则感慨到,贾清果然和他一般,极为关心姐妹们。二则是羡慕贾清能有一个这么黏他的妹妹,还能随时抱在怀里疼爱。他倒是也有个妹妹,可惜比他也小不了多少,而且极为有主见,却不会这么黏着他的,想着,他还下意识的瞅了瞅对面望着贾清的探春一眼,心中无限遗憾!

贾清和姐妹们又闲聊了一会,等丫头们也吃的差不多了之后,贾清就送姐妹们回西府,等他再回一品堂的时候,丫鬟们将场地也收拾好了。

进了青居,携鸾问道:“那驴肉还剩那么多,二爷准备怎么办?”

贾清问道:“那你们觉得好吃吗?还想不想吃?”

携鸾道:“人都说驴肉如何好吃,只是这烤驴肉味道却也一般,没有上次老爷过寿时厨房焖制的好吃!”

上次贾敬过寿,贾清偷偷给佩凤她们留了一份驴肉,让她们尝过,确实比烤肉更有风味。

“那你待会将它拿到厨房,叫张婆子她们再像上次那般做一锅焖驴肉好了!”

正好叫王顺给双儿带一份回去,他要将她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

第四十一章 柳湘莲再现宁国府

宁国府贾珍的院子。

贾珍和尤氏一起吃过午饭后,丫头们收拾了餐具后,贾珍对着尤氏问道:“最近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香皂你知道吗?”

尤氏不明所以,还是回道:“知道,听说清洁的效果很好,我也是听丫头们说的,倒是没有用过。你问这个干嘛?”

贾珍冷笑一声道:“亏你还是大嫂子呢,我倒是听说这个什么香皂是二弟弄出来的,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尤氏吃惊道:“二弟弄出来的?这不可能吧?”

贾珍心中暗恨,贾清隐瞒的真好,要不是他派人留意贾清的动向,恰好知道贾清在他的院子里弄了个什么香皂出来,还送了许多给家里的姐妹们,他也被蒙在了鼓里。

要说最开始他还没在意,一个小孩子弄得小玩意儿值当什么?只是最近京城之中开了几家“沈氏香皂铺”,听说很受欢迎,又叫人买了一块来,才确定这就是前段日子贾清在院子里捣鼓的玩意儿。

贾珍倒不是认为这东西能赚多少钱,毕竟现在这香皂才出现在市面上,知名度还不够,贾珍明显不是有商业眼光的人,也不屑去考虑这些。只是贾清将这事瞒着众人,让他很是怀疑贾清的用心。

这个庶弟他是有些看不透了,这令他感觉很不好!

于是贾珍再次冷笑道:“不可能?家里的姐妹们都用了几个月了,还能有假?一问可知的事!”

尤氏听贾珍这么说,有些相信了。贾清确实爱在院子里捣鼓些稀奇玩意儿,不想还弄出了好东西。又看贾珍的面色不是很好看,略略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有意替贾清说话,道:“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也值当大爷亲自过问?不如叫二叔来问问,不就全明白了?何苦在这儿费这个心思瞎猜测。”

贾珍不满道:“叫来问又有何用?二弟这小子贼精贼精的,现下他又有父亲疼爱,我看他是不会老实交代的。我也不愿和他耍心眼子,自有办法让他主动交代!”

尤氏从贾珍的话中听出了贾珍对贾清的不满之意,有些担心,贾清现在才这么大点,兄弟不和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贾清。

不过她也帮不了贾清什么,给他说说好话已经是她最大的能力了,在贾珍面前,她本也没什么话语权。

……

过了小年,转眼就是过大年的时候了。

像贾府这样的人家,过年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红楼原书中对贾府过年的繁重、奢华有清晰的介绍。

宁荣两府早在小年之前就开始准备过年事宜了。到了年三十,贾府自贾母而下身上凡有诰命、官爵者,皆按品大妆,坐八台大轿进宫朝贺,领过宫宴之后,再回宁国府祭祖。

祭祖是一个家族的头等大事,这一日,凡贾家子弟在京者,无不齐聚宁国府贾氏宗祠之中参加祭祖。

这时候就显示出贾家子弟之多了。参拜祖宗之时,自贾家宗祠以外五间大厅,三间抱厦人影齐跪,鸦鹊无声,重重叠叠,竟找不一丝空隙来。

一时礼毕,众人又到贾母处行参拜大礼,男一组,女一组,有条不紊,意为参拜最尊者。

等一切礼仪下来已是晚间,接下来就是家宴了。

家里离得远的都早早的离去,贾母往年此时也不在宁国府用宴,今次却罕见的留下来。贾政等人见贾母留了下来,自是不敢擅离,也一起留了下来。

如此,尤氏、秦可卿二人不由的得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伺候着贾母。

说是家宴,贾母等两府主子自然不可能和外面的一般贾家子弟一起用宴,也是在内院单独设了宴,共分两桌,中间用一屏风隔开,前面是戏台子。贾母及家中姐妹们一桌,贾敬等家中男子弟一桌。

当然贾宝玉在此时算女眷!

其实大家族的宴会挺无聊的,无非就是喝酒看戏而已。

第一部戏是《单刀会》,讲述关羽独自赴鲁肃的宴会,然后全身而返的故事。众人都看过很多次了,也没多大兴致。但等到第二部戏开演的时候,大多数人却都慢慢坐直了身子。

贾母这边,看了一会的贾母对旁边的王夫人道:“恩,这《望江亭》演的比前边的《单刀会》好,特别是那花旦演的传神,将谭记儿的才貌与机智演出来了。”

王夫人应道:“老太太说的是,这花旦演的是好,只是以前怎么没见过?”说着王夫人看向了一旁的尤氏。

旁边站着的赖升家的见状解释道:“回老太太、太太,是这么着的。这台上演花旦的名叫柳湘莲,原也是大家子弟,只是后来家族没落了。偏生他也是个生性洒脱的,也不想着振兴家族,偏爱与江湖上的三教九流结交。

说来也奇怪,这京中上至王孙公子,下至贩夫走卒,他都能认识一二……原因是这柳湘莲不但生的一副好相貌,而且于戏曲一道颇有研究,也愿意到各个场合上台唱戏。

我们大爷去请戏班的时候正好碰到他,遂一并请了来。如今看来倒是没有请错。”

贾母奇道:“听你这么一说,这个演花旦的还是个男子了?怎生的如此俊美,演这谭记儿竟比女子还要艳丽三分。”

尤氏在一旁笑道:“所以他才在京中王孙公子之中这么受欢迎了。”

……

“你说这个花旦是柳湘莲?”

屏风的另一边,贾清一脸惊讶的看着贾蓉问道。

贾蓉也很惊讶,反问道:“莫非二叔认得他?”

二叔才八岁,如何能识得柳湘莲?

贾清摇摇头,没有再理会贾蓉。他在想,这个柳湘莲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又精通武艺,他要是能收在帐下,又是一大助力。

正在贾清想着如何接近柳湘莲时,贾珍突然开口道:“二弟,听说你弄出了一件东西,现在还在京中贩卖开来?”

贾清没料到贾珍会当着众人的面问他这个问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贾珍继续问道:“莫非其中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来这里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忌讳的吧?”

贾清虽一时摸不清楚贾珍的意图,不过他先就将香皂送给姐妹们用过,也就没想着将这件事隐瞒下去,反正现在木已成舟,他们知道了又何妨?于是道:“回大哥哥,确有这回事。”

贾政等人这时也被吸引了注意,只听贾政道:“哦?贤侄不好好读书,还去钻研商贾之事?”

“回二叔父,侄儿并无钻研之心,只是闲暇之余,偶尔间弄出了这个东西。”

贾珍这时看向自己的父亲,见贾敬果然眉头一皱,心中有底了,他以为贾清这事果然谁也没告诉。

却不知,贾敬只是不愿在这个场合讨论这个问题,他觉得这样对贾清的名声有碍。

“二弟做出这个东西既然可以赚钱,为什么不将它给家族而是便宜了沈家呢?”

虽然现在的宁国府还不缺银子花销,但任谁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好东西不给自己而是便宜外人怕是心里都会有想法,贾珍也就是想让贾敬心中升起一些不满。

更何况封建大家族子弟如果人人都可以蓄私业那家长的威严何在?遇到这种事严重的甚至可以逐出家族!贾珍虽然知道不可能将贾清逐出家族,但只要贾敬对贾清的喜爱能降下去,不会影响到他就好。

贾清知道贾珍是感觉到自己对他的威胁,做出反击了。只是这反击力度也太弱了,这种事不论是贾敬还是贾政都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典型的权贵人物不会重视商人,也不会觉得经商能有什么作用,他们只在乎学而优则仕,出将入相,手掌大权!

就算知道贾清有这方面倾向,也只会制止,让他不要耽误学业。而贾清也不会在这事上顶着干,所以注定这个矛盾闹不大。

关键是这事贾清还和贾敬通过气!

贾清想通这点,说辞就好办了,所以他道:“大哥哥有所不知,小弟原先也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大作用,做出来后就只给家里的姐妹们送了些,谁知后来不知怎么消息就传到沈老板那里,他找到小弟,说愿意出五千两银子买下小弟的配方……小弟一想,反正我拿着也没啥用,就卖给他了,小弟实在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大作用。”贾清也故意不提他给贾敬说过这事。

这时贾赦在一旁说道:“到底是我贾家的子弟,那姓沈的也不敢期满,知道拿出五千两银子交易。”

贾赦的话代表了在坐的主流思想,他们都不知道香皂的真正价值!

还是贾链因为经常在外面打交道,知道一点行情,他对贾清道:“原来那沈氏香皂竟是二弟的手笔?五千两银子就卖了确实是吃亏了,如果二弟给我的话我也能给二弟不低于五千两的价码。”

贾清做无辜状道:“那小弟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嘛,早知道我就把它给链二哥哥了。”

贾政最不愿听这些斤斤计较的事,道:“既然沈家买走了方子,这件事就不要管了,任他赚多少钱也和我们无关了。只有一点,清哥儿需要谨记,你得了些银两,千万不得拿着出去贪图享乐,荒废学业!更不得以为经商能有些蝇头小利便溺于此道。”

看的出来贾政是把贾清当做自己的后辈在提点了,不论对与否,总是一份关心,贾清也恭声回道:“多谢二叔父教导,侄儿不会的,就是现得的那些银子,侄儿也是准备保存起来,作以后游学之用。”

贾政满意的点点头。

贾珍还想说点什么,贾敬做了最后的结案呈词:“好了,些许小事无需费心多议,咱们且看下一部戏。”

虽是小事,但见贾敬丝毫不以为忤,贾珍心中还是忍不住一寒,心中转过许多念头,低头不语。

第四十二章 入学考试遇侯虎

贾清见无事之后,急于去见一番这个柳湘莲,就借如厕之名,退出席位。

问过一个府中的下人,找到戏班换妆的后台。进去之后,一阵花粉的香味扑鼻而来,到处都是换衣服的、化妆的年轻女子及小生。

由于贾清是个小孩,倒也没人在意他,任他在其中穿梭。贾清自是东瞧瞧西瞅瞅,目光的焦点通常是那些漂亮女孩颚下三寸的地方。

忽地,他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妹子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他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搭讪道:“这位姐姐好,请问你知道柳湘莲柳相公在哪吗?”

眼前的女子闻言一怔,缓缓转过脸,看着面前的小孩,问道:“哦?不知小公子找在下何事?”

贾清在他转过侧脸是就意识到不对,这不就是先前在台上唱戏的柳湘莲吗?情知自己犯了错误的贾清立马改口道:“原来先生就是柳相公,刚才隔得远没看清楚,是小弟失礼了。”

柳湘莲连道无事,反正也不止一人说他妆扮女子胜似女子了,也不介意,继续问道:“小公子找在下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过柳兄的才名,恰巧柳兄又到了府上,这才想前来一叙。哦,对了,小弟名叫贾清,是宁国府中人。”

一叙?那些大家公子追捧他他倒是知晓,可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小孩能和他叙什么?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上次和孙午在宁荣街东头遇到的那个小孩吗?不过,这个小孩那天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今天却又表现的彬彬有礼,举止得体,倒是有些意思!

“那不知贾兄想要与在下叙些什么?”柳湘莲好奇的问道。

贾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总不能给他说:本少爷看上你了,做我小弟吧!那样不被当做神经病才怪呢。

想了想,贾清决定先套点交情,于是道:“柳兄平生的志愿是否为娶一绝世女子为妻?”

柳湘莲大奇:“贾兄如何得知?”

贾清神秘一笑,道:“柳兄别管我从何处得知……我倒知道一绝世女子可为柳兄佳配!”

柳湘莲哭笑不得的看着贾清,想不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种事,一个小孩子神秘兮兮的跑来给自己介绍对象,想想也觉得很滑稽。

“噢,那不贾兄所指何人?是哪户人家的千金?”

“不是别的门户,正是小弟府上大嫂子娘家的妹子,长得那是闭月羞花,标志的很……”贾清做出一副媒婆的嘴脸道。

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尤三姐见没见过柳湘莲,原著中尤三姐对他姐姐尤二姐说是五年前在她们老娘家做寿时见到做小生的柳湘莲,那时的宝玉应该也就十四五的样子,如今贾宝玉九岁不到,还真是不好判断。

不过他又不是想撮合他们,姻缘这种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原著里的悲剧他们双方都算是有责任,贾清最多在关键时候不让悲剧发生,可不愿做个牵线月老。现在他只是为了勾住柳湘莲的好奇心,以便有更多交好的机会。

听贾清如此说,柳湘莲是真的心动了,问道:“果真?贾兄可能为愚兄引见一番?”他本是个率性的人,心中想着就说了出来,之后才发觉不妥。这些人家的小姐又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贾清当然不在乎这些了,闻言道:“这个好说,只是如今她也没在我们府上,等以后她来了,我再和柳兄引见如何?”

顾不得心中的别扭,柳湘莲道:“如此就先行谢过贾兄弟了……”忽而他又问道:“贾兄弟为何如此相助我柳某?”

贾清哈哈一笑道:“我第一眼看见柳兄就面善的紧,又常闻柳兄文武双全,小弟心切慕之,欲与柳兄结为好友,不知柳兄意下如何?”

这柳湘莲本也在这反面比较任性,也不扭捏,直接道:“这有何难,我观贾兄也是性情中人,不如以后我俩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贾清嘿嘿一笑,当下拱手行了一礼道:“小弟见过柳大哥!”

“贤弟快快请起。”

一顿寒暄完毕之后,贾清问道:“不知小弟以后到何处能找到柳大哥?”柳湘莲道:“我近来就住在戏班之中,平日里的话一般住在顺德坊的十字街乌衣巷之中,愚兄在那买了一间小院子,贤弟以后可到那里找我。”

……

告别柳湘莲之后,贾清又回到宴桌上陪着看了会儿戏,不久之后戏演完了,酒宴也散了,贾清才回到一品堂中。

正庆五年,正月十八日清晨。

“你去吧,好好考试,争取能被分配到丙班。”

宁国府东角门处,一辆精美的马车停靠在街边上,一旁贾敬对贾清做着最后的叮嘱。

贾府热热闹闹的年也差不多算过完了,今天是贾清参加国子监入学考试的日子。

贾府的过年方式就是今日你请我吃酒,明日我请你看戏,也没多大意思。倒是昨日是贾清的生日,贾宝玉带着姐妹们过来给他过生日,却是好好玩了了一番。

以他如今的身份,过生日大概也就是姐妹们一起乐一乐罢了,长辈们都不会关心,反观贾珍的生日,虽不能大宴宾客,却也会请两府的主子们摆上一席。

这也更加使得贾清坚定了入国子监读书的战略,只要他能学有所成,他在贾府的地位就能再往上升,达到最终能和贾珍抗衡的地步。

而贾敬说的争取进入丙班也并不是什么高要求,这些日子以来,贾清也摸清了国子监的编制。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甲班最高,而每升一个班都需要参加等级考试。

所谓的丁班,是些十二岁以下的权贵子弟,属于娃娃班。大于十二岁的人考入国子监都是从丙班开始。

贾清八岁的年纪,按理也该进丁班,不过贾敬希望贾清进入丙班开始,因为他觉得贾清的基础已经很扎实了,不必在丁班中浪费时间。

“知道了,孩儿会尽力的!”

作别了贾敬,贾清转身上了马车,由赖升带领,李衍王顺随行,前往国子监。

其实像他们这种官宦权贵家的子弟,进入国子监是十分容易的,入学考试不过是走个过场。

可其他府学、私塾子弟想要进国子监就比较难了,荐书就是限制的一大手段,贫寒子弟又哪里那么容易得到荐书呢?毕竟国子监只能容纳那么些人,但是,那些人往往才是具有真材实学的人。

到了国子监正门前,就看见报到的地方已经排了一条很长的队了。

贾清很自觉的走过去排队了,赖升走过来说:“二爷,我们可以直接过去拿编号,不用在这里排队的……”

贾清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是特权阶级,可以正大光明的插队。不过一想早点进去也是等着,就对赖升道:“没事,这开春的风吹着挺舒服的,我还是愿意在外面呆着。”

赖升感受了一下脸上微刺骨的寒风,并不知道如何就舒服了……但少爷既然如此说了,他也不反对,道:“那我来替二爷排着吧,二爷正好可以到边上好好吹吹风……”贾清一想,也没反对!

“这位仁兄怎么不直接去报道,反而还叫管家排队呢?”

贾清刚回到轿子旁边,正准备和李衍聊聊双儿的事,一个带着中二气息的声音在背后想起。

贾清转过身一看,一个十三四岁,身着华丽,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的少年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这几年由于贾清发育的好,体格看上去比眼前的少年也差不了太多,所以他才叫贾清仁兄。

贾清反问道:“兄台不是也一样在这等着吗?又何故问我?”

“哦,我那是照顾这些书生的情绪,本来我们这种上层人物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再插队的话不是显得太高调了?别人会嫉妒的,唉,我这人就是这么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那你呢?”

贾清无语,这孩子自我感觉真良好!不知道他老爹老妈怎么教育的……

“恩~我也和兄台一般善良吧!对了,还没请教兄台贵姓?”

“唉,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在意我的家世而不重视我英俊的外表呢?算了,世人不过都是俗人罢了,我又何苦强求……

小弟叫侯虎,家父侯孝康,现在军机阁当差。对了,我太爷爷叫侯明,没错,就是开国八公的修国公侯明,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长得很英俊你没发现吗?”

贾清已经发现这哥们是个逗比,于是他捧场道:“这个其实在小弟第一眼看见兄台时就发现了,只是还没来得急说这个问题……”

候虎激动了,一下子拉住贾清的双肩道:“真的吗?天啦,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和我一般具有无与伦比审美的人了,从此人生不在孤独……对了,还没请问兄台叫什么呢?是哪府上的公子?”

贾清有意逗一逗这个侯虎,谦虚道:“小弟贾清,家世和侯兄相比差远了,不说也罢……”

侯虎听了果然疑惑了,喃喃道:“贾清?这京中没听说还有姓贾的家族,倒是八公之首的宁荣二公姓贾……”

正疑惑间,忽然瞥见贾清眼中的笑意。得亏这孩子还不算太傻,知道自己可能被“算计了”,问道:“可是宁荣两府的?”

贾清笑着点点头。

侯虎顿时脸有点红了,不过他到底是个心宽的,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贾府的公子,却还说什么比我家差远了,这不是故意想看为兄的的笑话吗?”

听这哥们将称呼自动升级为“为兄”,贾清倒是没反感,也是,四王八公的后人确实也算得上是世交了,子弟见面自是比别家更亲近一层。

贾清也笑着道:“侯兄不是也说这些都不是重点吗?恰巧小弟对自己的容貌也有十足的自信,相信不借用家世也可以征服世人……”

侯虎一愣,他没想到贾清竟也是个妙人,懂的自己的“幽默”,心中倒是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第四十三章 低武世界现雏形

候虎还想说点什么,只是这时他的管家也将编号取回来了,打断了他想说的话。不过既然都要进国子监读书,不愁以后没有再见的机会,于是对贾清道:“那小弟先进去了,以后到了学院里咱两再好好亲近亲近。”

说着就接过他管家手里的编号,经过衙役的检查进去了。

很快赖升也将编号取了来,贾清也同样进入了国子监。

今天的考场设在国子监进门后的宽阔的院子中,贾清依着自己的编号“副*十四”找到自己的座位。他思索着这个“副”字就是代表的他们这种有后台的大家子弟。因为他刚才找座位时看见过“正*三十”之类说的座位号。

正好侯虎坐的离他也不远,只是这考场之中显然不能讲话,贾清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直到院子里的一百多个座位基本坐满之后,才有几队身着役服的人来给他们发放试卷及答题纸。

考试开始了。

贾清翻开自己的试卷,见全是些默写、填空之类的题目,只有最后三道题是解释四书之中的句子,贾清就知道,他拿的肯定是照顾卷了,估计最后三题才是区分他们这个特殊人群的试金石。

快速将前面的默写、填空全部做完,再看最后三道题,基本都是贾敬给他详细讲解过的句子,回答起来确实没什么难度。其实也很好理解,这毕竟只是入学考试,又不是毕业考试,只要检测是否基础扎实即可,难度倒是不大。所以两个时辰的考试他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搞定了,检查了一番后举手示意,退出了考场。

却不知他这么快走了,很是刺激了发现这一幕的考生。

那些拿着荐书来自各地的考生自是在心中诽腹:这些大家子弟真是操蛋,随便做做就能进国子监。

而那些同样是家中长辈打过招呼的权二代们就压力大了,他们做这些题有些还是很吃力的。有的甚至在想,这家伙不是交的白卷吧,他不怕成绩出来后挨家法?

侯虎就是这么想的!

是的,反正他们不可能被淘汰,只是担心考的太差长辈丢面子而迁怒于自己。

不理会其他人的想法,贾清独自一人走出国子监,招呼着等在外面的李衍王顺二人就坐着马车走了。赖升是宁国府大总管,是很忙的,所以已经先走了。

半道上,贾清吩咐李衍转道先去看看柳湘莲。

马车到了乌衣巷,贾清下了车之后,看见柳湘莲的院子们是掩着的,于是走上前去推开院门,就见柳湘莲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剑。

动若脱兔,矫若游龙,端的是神采飞扬,令人见之向往!

于是贾清扬声道:“柳大哥果然是人中豪杰,这般武艺令小弟佩服不已!”

柳湘莲也看见贾清进了院子,回气收剑,然后才看着贾清笑道:“贤弟谬赞了,不过是强健体魄的把式而已,贤弟若是愿意也可以做到的。”说着请贾清进屋。

“那这么说柳大哥愿意教小弟功夫了?”

贾清惊喜的问道,他早就有此图谋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柳湘莲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讲,谁知贾清还真有此想法,不禁问道:“贤弟身为大家族子弟,又要读书考取功名,学这个干什么?”

贾清顿时眉飞色舞道:“干什么?当然是闯荡江湖啦,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倚三尺剑,脚踏一双草鞋,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总之,习武是我从小的梦想。”

柳湘莲不明白一个大家族子弟为何会有如此不合时宜的想法。大家族的子弟不是应该梦想着为官做宰,执柄天下吗?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我的这身剑法都是小些的时候在武当山学的,却是不好传给你……不过后来我游历天下的时候倒是得了几部功夫,其中一种倒是挺适合贤弟。”

看见贾清脸上明显的失望,柳湘莲话风一转如此说道。

贾清立马又转失望为惊喜,道:“柳大哥快说说是什么功夫,练好了可能飞檐走壁?”

柳湘莲道:“贤弟如何知道是门身法?飞檐走壁不可能,不过能让身体变得轻盈,练得精深之后,跃上房梁倒是有可能。”

这么low?电视里飞檐走壁不是每一个会武功的人最基本的技能吗?

他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功能让人达到什么程度,就问道:“不知柳大哥的功夫在江湖上能排上多少号?”

一问起这个,柳湘莲脸上明显变得很自信,他微微仰头道:“愚兄虽不才,这些年在年轻一辈中却也没遇到能稳胜过我的,不过在武当山上肯定有能胜过我的师兄,只是我没见过。”

“那柳大哥一个人能对付多少人呢?”

柳湘莲想了想,沉吟道:“如是普通没有练过武的普通人,都拿兵器的话,应该能挡住二十个左右吧,前提是双方都不拼命,因为在搏命的的时候,任何细节都可能决定生死。”

贾清太失望了,江湖对决又怎么可能全是普通人,那不是只能对付几个人了?听他的口气他还算是年轻一辈顶尖高手了,这武力值也太低了吧?

不过贾清还有一点不解:“那我还听说战场的将军一个人能杀几十上百个人呢,那他们不都是盖世高手了?”

柳湘莲反驳道:“那怎么可能,那些骁勇的武将几乎全部练得都是杀人的招式,当然更利于杀人了。而且战场决定胜负的因素太多了,士气,体力,意志。放我在战场上,也许许多骁勇的将军都能将我斩于马下,但在其他地方,能杀我的将军不出一掌之数。

而且,战场上的士卒大都由于奔走行军,或是受伤,身体不是处于最佳状态。再加上战场上某将军若是气势如虹,令士卒畏惧,被斩百人确实也不为过。”

贾清总算明白了,这练武貌似没有多大作用,不说三军中取上将首级,就连一个武将随便带上几十的人马,围住一个武林高手,也多半能斩于马下!

这种武功,学来何用?

许是看出了贾清对习武的不屑,柳湘莲道:“虽然习武不会对战争起多大作用,但是对个人却是大有益处的,最明显的就是可以延年益寿!你可知当今武当派的太上掌教已经活了多少岁了?”

“多少?”

“一百二十多岁!而且他老人家据说还康健的很,不过他现在不在武当山,听说是游历人间去了。”

一百二十多岁?还游历人间?贾清顿时又觉得这武值得一学了,好家伙,那不是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吗?

“那柳大哥快教我那个所谓的身法!”

柳湘莲看着贾清,心中想到:以这位贾贤弟的心态,怕是在习武一道上难有成就啊。不过他倒是没打算打击他,以后让他知难而退吧!

于是贾清就在柳湘莲的院子里跟他学起了一套名叫“游龙”的身法。

等贾清回宁国府已经是下午的时候,由于贾清刚接触武艺一道,兴致很足,午饭也是在柳湘莲那里叫王顺弄得,这王顺的厨艺也实在不敢恭维,导致现在贾清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他中途派过李衍回府通报,说是刚结交了个世家公子,相约一起吃酒。所以倒不用担心家里着急。和贾敬简单说了一下考试的事,贾清就回了一品堂。

此时青居外间,丫鬟们正围着一桌模骨牌呢,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贾清进了们也不过是问了声好,都不带起身的。

“本大爷饿了,你们谁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佩凤不满道:“那边机上不是有水果点心吗?二爷先垫着点,过不了多久就要吃晚饭了,这时候上哪给您弄吃的去!”

贾清走到桌子前面,见携鸾面前的铜钱都垒成了小山,他就把携鸾拉了起来,道:“小鸾姐姐,我来帮你打,保证给你赢一大笔钱。你去厨房给我找些吃的吧。”说着已是坐了下去。

携鸾虽说也不满贾清强占自己的位置,却不理论,娇嗔了一句,还是叫上在旁边观战的金儿和瓶儿一起走了。

佩凤则在一旁嘲讽道:“以二爷的水平还赢钱呢,不把携鸾的都输光才怪。”

“你居然看不起本大爷,看待会把你的钱都赢光了你还神气不神奇!”

说起这骨牌,其实就是牌九,是大户人家的内眷最流行的消遣方式,规则也简单(在这里就不介绍了,有兴趣的可以上网搜一搜推牌九的规则),贾清当然也会,只是觉得单调了点,不爱玩。

谁知,可能是老天爷也不让他证明自己,一连好几局的牌都很小,等携鸾回来时,她的钱已经输出去一半了。

贾清不服道:“不行,这把我要加大砝码,一局定胜负!”

最终没有成功,桌面上的丫头们一起将贾清这个没有赌品的人轰下了桌子,赶到一边桌子上吃饭去了。

第四十四章 探春院二三童趣

神京西城,国子监,入学考试阅卷房中。

七八个学院常任讲郎正在其中阅览此次参加国子监入学测试的考生的试卷。由于使用的是毛笔作答,所以每份考卷至少都是五六页,而且考试内容也很简单,无疑阅卷工作还是挺无聊的。不过这些老师还是秉承着职业操守在阅卷,毕竟是全国最高学府的先生。

忽然一个人叹息道:“这个考生底子倒是很扎实,虽说考得是副卷,但是全部的题目都做出了。可惜才八岁,只能让他先到丁字班先磨两年,等稍大些再调到丙字班教导,或许又是一个神童。”

这时阅卷组的主事林中奕开口道:“哦?什么试卷,拿过来我看看。”那人将试卷整理了一下,全部递给了林中奕。

林中奕接过去,首先看了一下署名,心中有数了,再仔细看了一下答卷,已有了答案。斟酌了一下言辞道:“我认为不妨将他调到丙班,直接参加学习经义......”

先前那人不解道:“林主讲,他才八岁啊?完全可以再等两年,免得他一下子进丙班无所适从,或是浮躁,于自身发展不利啊!”

其他几人听他这么讲,也大都赞许的点点头,太小了确实不利于过早进入竞争严峻的丙班,因为心性不够。

林中奕其实心中也有此担心,但是之前孙祭酒给他说过,宁国府敬老爷给他打过招呼,若是他的小公子底子够的话,就让他进丙班,不用去丁班了。既然人家父亲都不担心,自己还能说什么?

于是道:“你可知这贾清是何人?”

那人还没说话,旁边另一讲郎却道:“贾清,可是宁国府敬老爷的小公子?若是的话,那他进丙班我是没意见的。只凭他在刘老大人府上作的那首荷花诗,我就断然他的心性是没问题的。”

其他几个没听说过的人忙问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这个讲郎就将他听说的关于贾清的诗才全部讲了出来。

听到有这么回事,先前那个讲郎也不再坚持,松口道:“如此就听从林主讲的意见,让他进丙班吧。不过正好我也是丙班的讲师,有机会还得试探他一番。”

林中奕笑道:“正该如此!”

......

荣庆堂,林黛玉和贾宝玉自贾母处用过午饭之后,就一同向探春的院子而去。年一过,探春的生母赵姨娘已经在探春房里为了银子的事小闹了几回,宝黛二人也从丫鬟处听说了,准备去安慰安慰探春。

“林妹妹,我很是不明白,为何这世上还有不愿自己闺女过的好的,偏偏三天两头的闹?不就是一些金银之物吗,难道生活在府里还能短了她的?偏偏连三妹妹的胭脂银子也惦记着!依我看,三妹妹不如将年节里得的赏全给她,然后屋里短了的我给添上就成了,你说好不好?”

贾宝玉受了贾清的一些刺激,最近心里都在想着如何能对探春好,现下出现这样的事,他觉得是个机会。

黛玉看着贾宝玉询问的眼睛,心中叹息,宝哥哥心地很好,就是想法太不成熟。三妹妹的事岂是简单的银子的事?她的生母是府里的姨娘,偏生又低俗不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是个庶女的身份!这才是探春真正艰难的根子所在。

可是这一点是根本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给银子又有什么用,回头姨娘还不找她要?你也知道姨娘不是因为短了银子使才这般的,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姨娘是三妹妹的生母,这事我们却是不好插手的。”

贾宝玉一想也是,又提议道:“那我去找老祖宗说说这事,叫老祖宗给三妹妹做主,她老人家一定能降伏这个讨厌的人的……”

黛玉还是摇头,道:“再怎么说姨娘都是三妹妹生母,你去给老祖宗一说,这事闹大了,脸上无光的还是三妹妹,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道三妹妹就合该受那无知妇人的刁难了吗?”

贾宝玉本就对那些出嫁了的“死鱼眼珠子”不甚感冒,这时更是骂出口了。不过要是贾政听见了这话,肯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无知的畜牲。老子的小老婆也是你能骂的?

黛玉倒不在意这些,她也很反感这些不知礼的婆子。

忽然贾宝玉又开口道:“要是二弟在的话就好了,他的鬼点子一向很多。可惜年后他就准备他的考试去了,今日已经到国子监报到了,以后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他了。”

黛玉对这个问题没有看法,这时探春的院子也到了,遂停止了谈话。

两人刚进院门,就有丫头道:“林姑娘和宝二爷来了……”

里面屋里正在沉思的探春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站起来迎接。

探春果然憔悴了好多,原本神采飞扬的面容已经不见,眉头间总有一缕忧愁萦绕其中。

宝玉见了愈发心疼,道:“才一日不见,如何就这般模样了?”旁边探春的丫鬟翠墨解释道:“今儿上午,姨奶奶又来了一回,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好了,你还不快去端茶来!”探春打断了翠墨的话,随后引着宝玉二人进屋,一边又说道:“难为林姐姐和宝哥哥还来看我,小妹这里先谢过了。”

黛玉听得她声音低沉,觉得不妥,道:“三妹妹这是何故,我们姐妹之间不是正该常来常往吗,何来谢过之说?”

探春道:“如此是小妹说错话了。”

黛玉原本是想让探春不要伤怀,谁知让探春如此一回答,气氛反而更沉闷了。

贾宝玉受不得这个,有些不管不顾的站起来道:“三妹妹不必烦恼,待会我就去回老祖宗这事,让老祖宗出面,定能解决妹妹的烦恼。”

这句话终于让探春的面色变化了起来,她焦急道“宝哥哥万莫如此,她再怎么着也是我娘,我怎敢如此落她的颜面,那我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宝哥哥的好意妹妹知道了,只是不能如此行事,好歹我还能受得住。”

贾宝玉和黛玉闻言眼眶都红润了,一起看着探春不语。

感受着两人对自己的关心,探春心中好受了许多,主动叉开话题道:“不知那边二哥哥现在如何了,考试考的怎么样?”

宝玉道:“我昨儿个叫茗烟去打听清楚了,二弟进的是丙一班,今日就是报道的日子。”贾宝玉一向是不愿理会这些事的,因为贾清,他专门派他的小厮茗烟去打听,知道了国子监分甲乙丙丁四个班,每个班分四个组,贾清被分在了丙班一组,简称丙一班。

因为李纨的父亲是前国子监祭酒,过年时也谈起过这个话题,所以对国子监的体制有一些了解,探春道:“按二哥哥的年纪他不是应该进丁班吗,如何到了丙班?”

贾宝玉打听到这么多都已经是“难为”他了,如何知道更多,只得道:“这个我哪里知道,不过是去读蠢书罢了,在哪又有什么区别!”

探春道:“哪里是一样的,不过我猜测定是二哥哥入学考试考的好,老师们特意让他进的丙班。”

此时黛玉在一旁笑道:“如此说你们家不是要出一个神童了?嗬嗬,不知现在我们的宝天才作何感想……”

贾宝玉一听林黛玉又在打趣他,也呵呵一笑道:“这个我是不屑于争的,我相信二弟也是不屑于那些个虚名的,他那样一个人儿,给我们那么多优美的诗词都不叫我们说出去,可见二弟心气的高洁。”

探春虽不赞同贾宝玉的话,可是偏偏贾宝玉说的有理有据,一时还不好反驳,只得打趣黛玉道:“什么你家的我家的,我们不是一家么?”故意将话说的模棱两可,眼神却往贾宝玉身上飘。

贾宝玉还在懵懂,可聪慧的林黛玉哪里不清楚探春在拿她取乐,脸立马一绷,可看到贾宝玉还在一旁一脸无知的左看看,又看看,又不由的一乐:探春情绪应该算是变好了吧,都敢拿本姑娘取乐了。

得亏现在大家年纪都还小,林黛玉和贾宝玉都还没产生情愫,要是等两人产生爱慕之后,少不得林黛玉要给探春一顿排喧吃。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探丫头,亏我们先前还担心你心情不好,特意想逗你开心,哪知你的开心就是让我生气,早知道就不理你了,宝哥哥,我们走!”

黛玉佯装要走的样子。

这时候的贾宝玉总算有些理解先前她们在讲什么了,呵呵一笑,也不在意,反而劝解道:“好了,林妹妹,三妹妹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一句话把贾宝玉噎住了,不敢再说话了。

探春这时候也道:“林姐姐莫急,原是小妹的错,不该取笑你和宝…嗬嗬嗬嗬……”

见探春没完没了了,黛玉站了起来道:“你这个疯子,我是不敢再待在这儿了,你且在这乐吧!”说完就走了。

探春见宝玉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觉得有趣,就开口道:“二哥哥还不去?待会人都到了屋了,小心她几天不理会你!”

贾宝玉道:“不会的,我又没惹她,她如何会恼我?”

“二哥哥的意思是说我惹林姐姐生气了?也对,但宝哥哥不知道吗,这人一生气可是会殃及池鱼的,先前叫你走你不走,而林姐姐居长,是不好同我计较的,但宝哥哥就不好说了……”

贾宝玉果然坐不住了,犹豫了下,还是站起来告辞道:“那三妹妹好生歇着,我去看看林妹妹~”见探春点点头,贾宝玉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爱书惜书论读书

国子监中,大礼堂内,现任国子监祭酒孙俯望正站在礼台上,满脸激动的作着开学演讲。台下站着一百来人。

今天早上,贾清很早的就来到了国子监。领了自己的号码牌,带着王顺,在一个早期师兄的带领下找到自己的宿舍。

国子监给学员安排的宿舍还算不错,虽说不够宽敞,但是单人间。里面一大一小两张床。小的那张是给入学陪侍或者书童睡的。

将贾清带到宿舍,那位师兄简单的客气了下,说有事到报到处找他,然后就走了。

“算了,你走开,我自己铺。”

看着王顺粗手粗脚的铺床,顾头不顾尾的,贾清嫌弃道。

于是快五年没整理过床铺的贾清就自己动手铺床了,半刻钟以后,贾清果断放弃了。以前看携鸾铺的那样简单,自己却怎么也弄不像样,只得勉强能看的下去后就罢了。

之后简单到处看了看,又吃过午饭后,就到这个学员礼堂集合了。

和后世差不多,等学院的领导到齐之后,先是学生代表上去发言,那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叫刘鸿,端着一副江南口音,在那讲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

然后又是丙班主讲林中奕上台对全体考入国子监的考生表示祝贺及欢迎,之后就是孙俯望上台作总结演讲了。

“……

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些。下面,有请南京礼部尚书,天下闻名的大儒方守方大人讲话。”

林中奕的话顿时在礼堂内引起轰动,现在不像后世,有贵宾到场会先介绍贵宾,众人可不知道方守会来。

如林中奕所说,方守是南京礼部尚书,虽职权不如京中的六部尚书,但也是响当当的二品大员,而且还是天下闻名的文坛宗师。

听说方守以前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放到南京做个职务不重的南京礼部尚书,现在怎么会在京城?

六十多岁的方守慢腾腾走上了礼台,伸出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缓缓收回手,方守道:

“刚才孙祭酒说我是天下大儒,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称呼,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读书人这个称呼,而且,要放在礼部尚书前面,应该是:读书人,南京礼部尚书方守。”

孙俯望在下边苦笑,这个老方,还是这个脾气没改。

“为什么我要叫读书人呢?因为,我认为我和大部分的人区别就是,和在场的人一样,是个读书人。

所以,今天我要和大家讲的就是读书二字。”

下面的人都没敢讲话,给了方守足够的尊重。

“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其怡情也,最见于独处幽居之时;其傅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中;其长才也,最见于处世判事之际。练达之士虽能分别处理细事或一一判别枝节,然纵观统筹、全局策划,则舍好学深思者莫属。

读书使人充实,讨论使人机智,笔记使人准确。因此不常作笔记者须记忆特强,不常讨论者须天生聪颖,不常读书者须欺世有术,始能无知而显有知。

读史使人明智,诗词使人灵秀,算学使人周密,经义使人知理。”

这时站在前排的刘鸿举手道:“方师,学生有一个问题!”

方守很显然是个热衷治学之人,见有人对他的话提出问题,非常高兴道:“请说。”

“我闻方师言,经诗史算皆有益处,为何学院里只设了经义、史、算术三门课?是否言明诗词对我等读书人无甚大用,堪弃之?”

台下的孙俯望一听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方守一听,反驳道:“诗词使人灵秀,怎会无用?不解诗词,使人看上去粗鄙不堪,内中纵有千种才华,无法宣诸于口,如何使人信服?

至于学院的制度,诃,我早提议过让国子监设这一门课,可是有些人就是不听,我也无法。”

说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和后世相似,考试科目决定学的内容,反正科举又不考诗词,而且大多数人在诗词一道上难有成就,所以,呵呵,久了就成规矩了。

以如今的的情况来看,就算是祭酒也很难在学院里加一门诗词课的。

见刘鸿还想提问,孙俯望插话了:“好了刘鸿,方大人的话还没讲完,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

刘鸿当然不敢再吭声了。方守看了看自己这个做祭酒的同年加老友,也不想太落他的面子,一笑之后,又道:“好吧,刚才我说到了读书的作用,接下来当然是,既然读书有用,那么书又该如何读呢?

不过这些问题都是学院里的先生该讲的内容,在这里我就不多言了。

我只提一个方面,即是:读书人,须得爱书惜书,方能读得懂书!

我想请教一下各位,平时都是怎么看待书本的。”说着眼睛扫视着下方的一百余学子。

学员的站位是根据分组来站的,虽然贾清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的了,比贾宝玉都要高一些,但在周围一群十二三以上之人中间却是很显眼的。

果然,方守的目光一下子就汇集到贾清身上,道:“正好要找个年纪小点的,那就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吧!”

见自己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目光,贾清却在想,这果然是有主角光环吗?不过他也不会有怯场什么的情绪发生,毕竟更大的场面都见识过几次了。

不动声色的正了正身子,就听方守道:“平日里爱惜书本吗?”

呃~这个场合这个问题还能有第二个答案吗?贾清弱弱的回了句:“爱惜~”

得到这么个回复,方守也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轻咳了一声道:“那你是怎么看待读的书的呢?”

怎么看待?这个不好说啊,当然是进入仕途的工具了。不过这句话要是说出口估计会被喷死,他可不想自己这么快玩完,脑筋急转之中,已是想到一很妙的回复。答道:“回方师,学生认为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你说什么?书是什么?”

不知是贾清的声音太小还是站的远了的原因,方守闻言再次征询道。

清了清嗓子,贾清大声道:“学生认为,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这下子满堂的人基本的听清楚了。整个礼堂仿佛都静了静,因为大家都在思考贾清这句话的涵义!

方守就是爱书惜书之人,当然理解的透彻这句话中的涵义,只是,换作任何一个官员甚至书生说出这句话他虽觉得有道理,却未必会惊讶。但这句话初次听见却是出自一个孩子之口,就让他很是讶异了。

顿了顿,方守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刚才的话可是旁人说与你听的?”

“回禀方师,学生名叫贾清。刚才的话是学生胡说的,不对的话还请方师指正。”

这句话当然不是贾清原创,是高尔基的名言翻译过来的。他记不得高尔基是哪个年代的人了,不过他不怕,就算现在北边那个国家有这个人,反正不是相同的语言,也不怕人说他是抄袭……

“他是贾清?”

“原来他就是贾清!”

……

由于前面的先生们大都没见过贾清,但很多人都听说过他,所以他一自报家门,顿时引来一些议论声。

贾清?方守默默的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点点头,又对大家道:“刚才这位贾同学说的很好,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因为有了书的存在,一代代先贤的思想才得以完好的保留下来,成为我们后代人的精神食粮,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精神食粮,我们才得以成长,进步,开创一个又一个灿烂的文明!

好了,我今日就说这些,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到学院来给大家讲学。”

说着就向礼台下走。贾清抬起手刚想鼓掌,发现没人有这个动作,手一顿,讪讪的放了下去。

他这才想起,古代没有一起鼓掌欢迎和欢送的习惯,只是在表示高兴的时候才会鼓掌。例如:额手称庆,拍手称快等词语。

方守下去之后,总算没有人再上台讲话了。之后就由祭酒带着一起去孔夫子像前拜一拜,表示从此进入儒门一派了。这是今天最后一个活动,正式上课是从明日开始。

所以一散了之后,贾清就回了自己的宿舍,站了一天,他确实感觉很累了。

第四十六章 方云初与孙行之

孙俯望的办公房里。

方守和孙俯望正对面坐着,一起喝着茶。

孙俯望看着面前已显老态的老友,问道:“此次皇上召云初兄你回京城可有什么指示?”

方守微微一笑道:“前些时候皇上召见我时并未细言,不过是慰问了我一番,叫我回府好生歇息,说是不久会有差事让我做。”

什么差事需要将上了年纪的老友召回京城呢?翰林院有大把的进士都还没有去处呢,而且以老友的声望,一般的职位肯定是不合适的。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听过的传闻,孙俯望心中一动。

“也许云初兄功成名就的机会就要来了也未可知!”

方守摇头道:“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谈什么功成名就,行之就不要取笑于我了。”

“如何是取笑,云初兄可知年前朝中曾议过再选一辅臣一事?”

方守好奇道:“哦?我听说现在内阁已经有四个人了,如何还要再议入阁人选?”

孙俯望道:“云初兄有所不知,自刘墉辞去首辅一职之后,由次辅升任之,虽说今上登基之后也提拔了当时的户部尚书崔文龙入了阁,但到底声望和资历都无法和前边三位相比……”

方守闻言沉默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何不明白的,想起皇上召见自己时的场面,虽未明言,细想来却有几分这个意思的。

一旦入了阁,自是达到人臣巅峰,是每一个文官梦寐以求的机遇。只是皇上这个时候恩准他入阁,难免有为其夺权之嫌。那三位可是太上皇在位时就重用的肱骨大臣,刘墉退位也算是给今上留下了很大的颜面,可剩下的三位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如果自己被今上宣召入阁,必然会分走他们的权利。

太上皇会答应吗?

自古皇权的斗争都是残酷的,自己能趟这趟浑水吗?

孙俯望看着眼前的方守,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觉得没甚必要,开口劝道:“云初兄何必多虑,皇上没有此想法倒也罢了,但如果下令命你入阁,难道云初兄你还能不从?

至于所谓的皇权斗争,云初兄只需谨守臣子之道,想来也无甚大碍,甚至还能趁着身子健朗,发挥余热,做出一番事业来。”

方守听了道:“如行之兄所言,如此却是方某矫情了。若真如行之兄猜测的这般,那以后我可要多多叨扰行之兄了,到时候可不要嫌我多事。”

孙俯望笑道:“求之不得!”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噢,对了,先前在学生面前我没有顾虑到行之兄的难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则个。”

孙俯望摆摆手道:“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没变,再说了,你要是在这事上给我留面子,那你就不是方云初了!”

“哈哈,还是行之兄了解我!”

随后孙俯望就送方守出了国子监。

坐在自己的马车内,方守掀开车帘,对他的长随孙荣道:“你给我打听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孩子,名叫贾清,大概十来岁的样子。”

孙荣道:“可是国子监内的监生?”

“正是!不过他应该很好打听,他好像还挺有名的样子。记着要打探清楚些,晚间来回我。”方守说着放回了帘子。

……

贾清的宿舍内,王顺正在无聊呢,看见贾清回来,顿时高兴不已,说道:“二爷您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无聊你不会出去走走去,待在屋里干嘛?”

说起书童这事,贾清原本是不想带的。他还要需要人照顾吗?不对,应该说是:他还需要一个爷们照顾吗?换个丫鬟还差不多!

可是贾敬说他太小了,坚持要他带一个小厮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无奈之下,贾清只好将王顺带来了。

想着从此以后自己只能每天和一个男的睡在一个屋,再也不复在一品堂内的美好日子,贾清就十分不爽,走到自己的床铺面前,身子一倒,躺在床上不动了,口中道:“站了一天累死了,我要好好睡会儿,你自己找个地方玩去吧。”

王顺道:“这都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二爷还是吃过了再睡吧。”

“不了,你帮我带点吃的回来就好……”贾清喃喃道。

见贾清果然很困的样子,王顺也不再说话了,走出房门,把门轻轻带上,就去饭堂里给贾清准备吃的去了。

……

“侯虎,你确定贾清是住这儿?”

贾清宿舍外边,一个青年和两个少年慢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少年对身边的侯虎问道。

“当然了,我可是废了一番功夫才从坐班先生那里求得他的宿舍号的……甲戌……甲戌,你看,不就是这儿吗?”侯虎看着前面的宿舍房号,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贾清的屋子叫道,并快步上前敲门。

“贾兄,贾兄,走,一起出去吃酒!”

贾清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翻了个身不想理会,继续睡。

外面的侯虎敲了两下,发现门没关上,索性一下子将门推开了,自己走进了贾清的屋子。

开门的声音及一下子变亮的光线将贾清彻底弄醒了,睁开眼看着一个人从门外进来,贾清皱着没睡醒的眼睛问道:“谁啊?~”

“贾兄,是我啊,我是侯虎,就是长得比你帅的侯虎啊。”

听着这么不要脸的话,贾清总算是清醒了,也看清了这个不请而入的家伙就是入学考试时遇到的逗比少年侯虎。

贾清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我还要睡觉呢!”

侯虎一下子坐到贾清床边上,扯起贾清的被子道:“大好的日子睡什么睡,明日就是正式上课了,趁现在还不好好出去乐乐?”

贾清不是很想去,只是瞌睡都被这家伙吵没了,正好这时候王顺也拿了吃食回来,索性也起了来。

也没啥可收拾的,直接随侯虎走出宿舍,就看见外边还站着两个人。

“贾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定城侯府的谢国伟谢兄,现在甲二班;这一位是襄阳侯府的戚成武戚兄,刚好和我在一个班。”

给贾清介绍完之后,侯虎又指着贾清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贾清贾兄!”

贾清对着二人见了一礼道:“小弟如何算得上大名鼎鼎,侯兄说笑了。倒是刚才让两位在外边等候,是小弟的不是。”

谢国伟道:“贾兄弟何必客气,你我几家皆为世交之谊,如今有幸在学院中相遇,也是缘分。以后也自当以兄弟相称,贾兄弟如此倒是见外了。”

侯虎也道:“谢兄说的对。以后我们自当以兄弟相称。”

贾清闻言也只得点点头表示赞同,如此几人就一起出了国子监前往顺德坊而去。

出了国子监侯虎神秘兮兮的问贾清:“贾兄可去过烟花之地?”

第四十七章 初临烟柳之地

听得候虎的问话,贾清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他才八岁好吗?

侯虎瞬间一副看稀奇的表情看着贾清,好像没去过这些地方就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似的。

这时谢国伟在一旁道:“既如此,今日哥哥就做东带你去见识见识场面。走,去烟雨楼!”

戚成武笑道:“谢兄今日可是准备要大出血了?烟雨楼,那可是个消金窟,和东城的风雨楼齐名。”

侯虎也笑道:“怕什么,反正谢兄有的是银子。今日就吃他这个金主!”

看的出来,他们三人应该是以前就认识的,而且还很熟。

顺德坊是神京城最繁华的坊市之一,不但各种茶楼酒楼林立,而且有超过十家大大小小的青楼开在这儿。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烟雨楼。

贾清等人到烟雨楼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辉煌大气的烟雨楼大门前已经挂上了几个红彤彤的大灯笼,照的此处富贵的自是和别处不同。

此时的烟雨楼大门处已经站立着好几位妖娆动人的年轻女子,在那对进入楼中花销的金主娇滴滴的招呼问好。

“哟,这不是谢公子吗?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奴家可是很想公子的呢。”

等贾清一行人走上台阶,立马就有一个姿色不错的女子上前来搂着谢国伟的胳膊,媚声道。

谢国伟也是其中老手,毫不羞涩,挽着那女子的手,带着贾清等人走进烟雨楼中。相反的是,刚才在路上还嘲笑贾清的候虎现在却是一句话不说,默默的站在贾清身旁,跟着一起进入烟雨楼中。

烟雨楼一共有三层,底层是大厅,上面二三楼有一些雅座及及雅间,当然,更多的肯定是客房......

一进大厅,就有一个徐娘半老的老鸨子过来吆喝道:“哎哟,谢公子今日如何有时间过来玩了?如烟姑娘可是念了你好久了。”

谢国伟就道:“钱妈妈莫非还不愿意本公子来?如此的话我就带着我的这几位兄弟离了你这地儿。”

钱妈妈连连道:“哪里的话,盼都盼不来的贵客......”说着才发现谢国伟身后的贾清等人道:“这几位是?”

这老鸨一句话暴露了候虎的真实面目!像这种场合的老鸨子,要是经常来的常客,她们肯定记得。就算是来的少,但凡有点印象记不住的,她们也不会开口相询,这也是职业素养。更何况候虎、戚成武都不是一般的人家。

事实也是如此,候虎和戚成武虽说进过这种烟花之地,不过烟雨楼他们还真是没来过。不是没银子,而是没有机会,毕竟两人中大点的戚成武也才十四五岁钱妈妈的一句话使得候虎二人脸上一红。

谢国伟道:“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是另外几家府上的公子,今日我带他们出来玩玩。就不一一给钱妈妈介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还请钱妈妈给我们在二楼找个好位置。”

钱妈妈一听果然又是几家公侯府邸的少年公子哥,知道是金主,不敢怠慢,问了声好后亲自带着谢国伟等人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边上,有着一些雅座,向下可以看见一楼大厅。

找了个宽敞的雅座让贾清等人坐下,又问贾清等人道:“几位公子是否需要叫姑娘前来作陪?”

贾清三人都不说话,谢国伟看了三人一眼道:“叫几个来给我们倒酒就是,要清倌人!”

王国伟照顾贾清年纪小些,所以才叫清倌人过来添酒,以他的爱好,其实更愿意叫些成熟的来……

不过他也是以为贾清可能有十一二的样子,毕竟都在丙班了嘛,要是他知道贾清才八岁,不知道还敢不敢带贾清过来。

等老鸨子下去后,谢国伟对先前挽着他手从门口迎进来的女子道:“我们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下去吧。”说着递给那女子一锭银子。

贾清看的明白,那不是银裸子,而是正经规格的一两重的小银锭子!一次引路的小费就给一两银子,还真是销金窟。

“谢公子真是绝情,进了门来就不要奴家了~”

虽是这么说,她还是接过银子风情万种的离去了。

贾清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身影,问道:“那女子就是如烟姑娘吗?”

闻得贾清的话,谢国伟第一次露出羞涩的表情,道:“不是,如烟姑娘可比她漂亮多了……”

贾清顿时意会,这个如烟看来就是谢国伟的红粉知己了,难怪那老鸨见面第一句话就提到她。

侯虎道:“这个如烟姑娘的名字我可是听谢兄提过好几回了,可惜我还没见过,今天一定好好见识一下究竟是何等美人,竟让我们谢大官人一直念念不忘!”

正说着,先前那老鸨去而复返,只是身后多了四人。

第一人身姿妖娆,一头青丝盘绕,耳戴兰花蕾型坠,身着一身玫瑰色花格衫,桃腮带笑。

后面三人也皆是容貌清秀,身姿柔美之人,只是年纪看上去都不太大,约莫只得十五六岁的样子。

老鸨带着几人来到雅座内,几位姑娘各自见了礼之后,为首的女子自然的坐在了谢国伟身边,其他三人也各自挨着贾清三人落了座。

“再给我们上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这兄弟现在还空着肚子呢!”

老鸨吩咐边上侍立着的小二速去准备,一面笑道:“谢公子还真是有意思,到我们这儿竟是来吃晚饭的不成,我们这儿的姑娘难道还不能消解公子的饥饿么?”

可能是身边坐着的姑娘给了压力,谢国伟也不复之前的那样大方自然,只笑着回道:“我这兄弟确实还没吃晚饭呢……”

老鸨见状也不再多言,叫姑娘们好生伺候着,自己就转身下楼去了。

“这位莫非就是如烟姑娘?果然是天姿国色,清丽动人,难怪谢兄每日里念念不忘。”待老鸨走后,侯虎看了看谢国伟身边的女子,对谢国伟道。

谢国伟还没讲话,那女子,也就是如烟,婉转道:“回公子,奴家正是如烟。奴家薄柳之资,得赖谢公子垂青惦记,是奴家的福分。”

一番话说的娇娇弱弱,令人忍不住动怜香惜玉之心。连贾清都不得不感叹,这些青楼女子确实有闺阁女子没有的一些风情。

谢国伟明显就吃这套,他深情地望着如烟,动情道:“若姑娘都是薄柳之姿,那这世上还有美人吗?”

如烟闻言一笑,并不在意,这样的话,她听了太多!在她们的心里,只要不是说要娶她们进门的话,她们通通都是不信的。这是无数姐妹们用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真理。

第四十八章 东西南北春夏秋冬

所谓当局者迷,贾清在一旁可以清楚的看出如烟敷衍的笑容,他也可以相信谢国伟对如烟是真心的。但是,谢国伟明显看不出来。或者他是看出来了,只是没有勇气说出娶她的话来。

越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越是容不下风尘之中的女子。原著里贾琏、薛蟠等人如此迷恋欢场,可有谁将其纳进家门吗?没有!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是,风尘女子谁给她们重情守义的底气?一代代,一个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只要是涉及风尘中的女子,又有几人得有始终?

这世道又何曾宽恕过她们?

不过这样的事只待他们自己解决,贾清也没有帮谢国伟的意思,一切看她们的造化。

恰在此时,楼下却骚动起来,不断有人抱怨、喝骂着。

一个大嗓门的声音表露了骚动的原因:“钱妈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仙儿姑娘呢?我们要见仙儿姑娘!”

一直没说话的戚成武突然开口问道:“谢兄,这仙儿姑娘是何人,竟能引得这么多人在此喧哗?”

谢国伟摇摇头表示不知,他也许久没到烟雨楼来了,倒是不知何时出了个仙儿姑娘。

还是一旁的如烟替众人解惑道:“说起这个仙儿姑娘,神秘的很!年前才来的烟雨楼,平时都是以面纱遮面,半个月只见一次客,不知为何却能引得这么多人追捧。”

正好这时候贾清他们要的酒菜都上了桌,贾清肚子早就饿了,不顾美女在旁,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身边的少女连忙照顾着倒酒夹菜。

“如烟姑娘可曾见过这个仙儿姑娘的真容?”侯虎想了想如是问道。

如烟看着对面吃的很开心的贾清,心中想,这人倒是有意思的紧,还真是来吃饭的!不过他看着也不大,应该是还没发育好,功能不全吧。

如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道:“倒是偶然见过一次。”

侯虎眼睛一亮,道:“长的如何,可有如烟姑娘的美貌?”

如烟淡然一笑:“不是如烟自轻,仙儿姑娘确实长得美若天仙!奴家自知容貌不及。”

她这么一说,贾清四人的兴趣一下子都高了起来,期待着这仙儿姑娘的露面了!

就在贾清等人一边吃酒一边期待之中,一位身穿绿袍,容色清丽,行动处自有一股清灵之气的少女从二楼而下,缓步走到大厅中间的舞榭楼台中间。

“这位莫不就是仙儿姑娘?果然清丽无双!”候虎赞叹道。进来这许久,他也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感觉,变回了原本开朗的个性。

贾清也点点头,这副模样及气质,确实是不可多见的绝美女子了,放在后世则又是一名副其实的清纯女神!

却见如烟摇摇头道:“不是她。”

众人疑惑,只听下面一人道:“绿珠姑娘,你家小姐呢,怎么还不出来?我等可是专程来见仙儿姑娘的!可不能让我等白来一趟啊。”

那轻灵少女道:“我家小姐喜静,而你们这么多人都要见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却只有一人,怎能面面俱到?所以我家小姐说了,今日你们当中最聪明、才华最高之人,将可以成为我家小姐的入幕之宾,与我家小姐促膝长谈一夜。”

这下无人有异议了,在场之人无不自认为是人中俊杰,岂可在这时承认自己不比别人聪明和有才华?

先前那人继续道:“请问绿珠姑娘,如何才算是最有才华、最聪明之人,难道只凭你家小姐说谁是谁就是了吗?”

绿珠道:“当然不是,我家小姐准备了两道题,答对两道题者方可证明是今日最聪明,才华最高者。”

“那若是不止一人答对了两题呢?”

“那不可能,因为我家小姐的第二题只可能有一名答对者,因为他的答案是唯一的!”

“既如此,那还请绿珠姑娘出题吧。”

绿珠环视了一遍大厅及楼上的所有人,最后道:“这第一题是一道对联,选前三位对出者胜出,对出的对子由我和在场的诸位评判,胜出者方能进入第二轮,回答我家小姐的第二道题。”

见众人无异议,她继续开口道:“上联是‘东岳庙,演西厢,南腔北调。’”

贾清还以为会是什么千古绝对,原来只是个上佳的对子而已。这东西南北最佳的对法当然是春夏秋冬,当然也可以对其他。其实那些千古绝对只要不是锱铢必较,从古至今也不乏有人对出来的,这个对子相信还是有人能对。

要说贾清,肯定是能对出来的。但他不准备出场,美女他虽然也喜欢,但是现在的他显然没有眠花宿柳的资本。

谢国伟是国子监的甲班生,也十分有才情,只微微思索就眼睛一亮,不过他随即又看向身边的如烟,迟疑了。

“唉,可恨自己以前不好好读书,这个对子我是对不出来的,与佳人却是无缘一见了。”

正巧这时侯虎在一旁可惜的说道。谢国伟一想,道:“虎子,你附耳过来。”

侯虎依言附耳过去,只见谢国伟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侯虎眼睛一亮,激动道:“谢谢兄大恩,我侯虎必当后报!”然后站起身大声道:

“冬小麦,播秋种,春长夏收。”

“恩,对的好!”

“这个肯定通过了。”

……

绿珠也看向了贾清他们这边,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侯虎现在的样子很得意,风骚道:“本公子尊姓侯,叫侯虎。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我很帅,绿珠姑娘可以叫我侯帅哥!”

贾清差点一口酒喷出来,这逗比居然把一个现代词造出来了!

楼下之人一阵大笑,绿珠也一脸腻味的看着这个自恋的家伙,转过身道:“第一位胜出者是侯公子,大家有没有意见?”

众人都没有反对,又等了半刻钟,只有一个秀才模样的的人以一句:“一闺阁,坐两女,七嘴八舌、”勉强通过。

第四十九章 贾清的数学启蒙

见没有能够再对出合格的对子,绿珠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道:“既如此,那就是楼上的侯公子以及这位冯公子进入第二轮比试。”

其他人虽然不甘心,但技不如人,也只得罢了。放下心思听这答案唯一的第二题是怎么样的一道题。

只听绿珠道:“我家小姐的第二题是一道数算题,从一加到一百,用时少的胜出!”

贾清今天是第二次惊讶了,先是侯虎蹦出了“帅哥”一词,现在这位仙儿姑娘又抛出了一个如此“经典”的题目。这道题目,大概现代的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小朋友都能用三秒的时间给出答案!

可惜,在场的人肯定不知道高斯这个人,他们听得题目之后,先是默算一番,知道难度之后,马上去找算盘和纸笔。

大堂内一片杂乱,侯虎也马上想下去找辅助工具,这时贾清道:“侯兄不用忙,我且说个答案你去试试!”

谢国伟几人吃惊道:“贾兄有如此神算之术?”侯虎也道:“靠谱?”

贾清微微一笑道:“五千零五十,你只要去试试,也耽误不了多久。”

侯虎脸上出现犹豫之色,但马上以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道:“好,我信贾兄一回!”随即对着大堂内大声道:“五千零五十!!”

大堂内一静,随即许多质疑的声音响起。

“这么快?不可能吧,他是瞎蒙的吧!”

那冯公子也大声道:“侯兄如此急切的说出答案,莫非是放弃这个机会,故意让着冯谋了?”声音中充满了戏谑。

谁知这时绿珠的声音颠覆了众人的想法:“侯公子如何知道答案?莫非以前算过?”绿珠的声音也很震惊。

众人先是不敢置信,然后也觉得是绿珠猜测的那般,虽觉得侯虎狗屎运好的过分了,但之后都觉得自己输的不冤,这得是多无聊的人才能干出这么无聊的事啊!

贾清所在的雅座之内,十多只眼睛都在盯着他,眼中的目光是那么的不能置信。

谢国伟道:“贾兄难道以前真的算过此题?”除此之外,他们实在难以接受人的数算能力可以有这么强!

贾清道:“非是如此,只是这内中还有一番门道,且听我慢慢为诸位道来……”

这时那位绿珠姑娘上来请侯虎去和她家小姐会晤,侯虎只得先去了。

之后贾清就给谢国伟等人讲解何为“高斯算法”,直把在座的的所有人听得恍然大悟,赞叹不已。很多技巧知道后就变得很简单,但没想通之前就感觉是难如登天。

正当众人在和贾清讨论数算的其他技巧时,只见侯虎哭丧着一张脸慢慢回到了雅座之内。

戚成武道:“侯兄,良宵一刻值千金,为何愁眉苦脸的回这来了,难道是丢下了美人回来和我们吃酒?”

……

烟雨楼二楼的一间雅居之内,绿珠对着一面带纱巾的女子道:“小姐,你为何将侯公子逐出去了?”先前她守在外间,实在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哼!你还有脸问我,我叫你选个有才华的人,你居然给我叫了个草包进来!听见他讲话,我很有种揍他一顿的冲动!”

那着面纱的女子就是仙儿姑娘,此时她握紧秀拳,怒气未消的道。

“不会吧,我完全按照小姐的吩咐做的,那位侯公子确实两题都答对了。而且,那第二题他还几乎是一瞬间就答出来了。”

仙儿吃惊道:“怎么可能?!不对,那更能说明他是个草包了,先前我问他如何答出的第二题,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居然说他口算的,然后就在那儿吹捧自己又如何拥有一颗神奇的大脑,天下没有他不会的题目……要知道,当初本小姐闲着无聊,都花了半个时辰才算出答案。我原以为他只是在胡吹法螺,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实打实的草包!”

绿珠闻言疑惑道:“那他答出的题目是何解?”

“哼,要么是他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以前也算过,要么就是他身边有高人存在!此题说不定有它法也难说。”

绿珠眼睛一亮,道:“对了,那个草……侯公子身边好像还有三四个着士子服的人,看上去都非一般人。那个侯公子是修国公府的,说不得那几人也是其他几家大族府上的公子。”

仙儿肯定道:“那就没错了!看来这京中果然卧虎藏龙,还有如此淡薄名利之人,居然看不起本小姐,故意让一个草包来戏弄于我!”

要是谢国伟和贾清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得罪了美人仙儿姑娘,不知会作何感想。他们一个是碍于佳人之面,一个是受制于年纪限制,才决定成人之美的。可不是柳下惠!

仙儿越想越觉得此人可气,脑海中一转,决定要想个法子出出这口恶气!于是对绿珠道:“你现在就安排两个伶俐的人盯着他们,最好能探听他们在说什么,我要知道到底谁是答对了本姑娘的题目却还不愿意来见本姑娘的狂妄之人!”

“是的,小姐。”

……

贾清这边,众人正在安慰着受伤的侯虎,不过大家都知道是他们作弊在前,也没有谁说要给侯虎讨个“公道”的说法。

到底还是侯虎天生乐观,不一会就自己发狠道:“不就是看不起侯爷没文采吗?总有一天,我要,我要……”想起读书的苦,这货到底没有将狠话说出来。见侯虎不再难受了,众人也不再关心他,转而继续向贾清请教数算问题。

如烟道:“公子真乃大才,若按公子的方法,那么不但从一加到一百,一百加到一千,千加到万变得很简单,甚至任意连续不断的数字相加,都可以很快的算出答案了?”

谢国伟补充道:“确实,这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大才,就是学院里的数算先生都未必会此算法!”

贾清也认识到此时国人对数学的知识太薄弱,不够重视,甚至数算能够被国子监保留都算是幸运的了,因为朝中还有一个户部需要用到数算,不然,估计更惨不忍睹。

所以,他决定跟身边的人普及些数学涵养,哪怕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嘛。

“其实何止是连续的数字有此种简便的算法。其他很多具有一定规则的数字,他们的算法都有简便的方式,只要人们用心总结,比如……”

……

第五十章 回头贾清不见了

贾清在烟雨楼中和众人大谈他小学初中学到的数学知识,虽然他们大都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成功引得一众美女和“秀才”学富五车的评价,最后实在天色已晚,害怕回去晚了进不了国子监,众人才散场。

在回国子监的路上,侯虎对谢国伟道:“谢兄,我都感觉你对那个如烟很有好感啊,干嘛不干脆娶她进门呢?”

谢国伟苦笑道:“我何尝没想过,只是,我父亲最是看不起这类青楼女子,要是我敢这么做的话,他就敢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侯虎闻言也不再多言,这根本无解好么,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心仪的女子,任谁都难以处置!还是他的父亲开明,从来不约束他,他在想,要是他想娶仙儿姑娘,不知道他爹会不会同意。

贾清到现在也大概知道他的母亲的身份了,不是别人告诉他的,而是自己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领悟到的。不过这时候也没有拿自己母亲开解别人的道理,所以他也不开口接话。

他们主仆五人就这么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此时原本喧闹的顺德坊也沉寂下来,只有天上一轮清月伴着他们前行。

夜越来越静了。

突然,几个如鬼魅般的身影迅速靠近了他们,只几个呼吸的功夫,谢国伟他们甚至都没发出多大的声音,就全部被打翻在地,不顾他们的喝骂之声,又迅速远去。

“该死的家伙,谁这么缺德,大晚上的来偷袭我们?哎哟,我的屁股好痛!”

三个呼吸之后,侯虎发出了挨揍之后众人的第一个清楚的声音!几人都陆续从地上爬起来,看来伤的都不是很重!

突然在他们中间一直不开口说话的王顺用一种惊恐的声音说道:“我们少爷呢?你们可曾看见我们少爷?”说着还无力的环顾着四周。

侯虎几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贾清已经不见了!

“完了完了,刚才那伙人一定是冲着我家少爷来的…唔…现在少爷没了……我该如何给老爷交代啊……”王顺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只顾在一旁哭声道。

侯虎三人也没遇见过此等事,他们一向出门是前赴后拥的,谁知今日为了贪图玩乐,都没带随从出来,竟就出了这等事。

如果贾清出了什么事,在场的肯定是王顺最凄惨,但他们也一定好过不了,关禁闭都是好的了!

好在到底谢国伟年纪大些,稍微慌乱之后,头脑也恢复了清醒,道:“都先别慌,那伙人既然未如何打伤我等,说明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或许是什么我们不知晓的原因使得他们劫持了贾兄,贾兄一时应该没有危险!

现在我们一定不要慌,要尽最大的努力营救贾兄!你叫王顺是吧,现在马上回府告诉你们老爷此时,实话实说。贵府老爷是原经营节度事,他能营救你们少爷!

还有我们,戚兄你先回国子监告诉祭酒大人这事。虎子,你父亲在军机阁办事,你也回去叫他帮忙。现在城门早已关闭,料定那伙贼人还在城中,我要马上回府叫父亲大人出动军力,全城搜索这伙无法无天的贼子!”

一番安排,侯虎、戚成武两人都觉得只好如此了。王顺此时也只好依靠他们的方案,因为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于是几人分头行动,按照谢国伟的方案行事。

得亏他们都是权贵子弟,要是普通百姓遇上此事,怕也只能到顺天衙门报个官,然后听天由命了。可是侯虎他们甚至都没想到要去顺天府报案!

就这样,还不到半个时辰,原本安静的神京西城就再次吵闹起来,不但四处城门亮起了火把,各大小坊市中也出现拿着火把巡逻的军士及衙役。

这就是普通人和权贵阶级的区别,在此时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

其实如果只是贾清,甚至是贾珍失踪了,也在京城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但是此时牵涉到了另外三家公侯府邸,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毕竟大家都不想自家子弟被人莫名其妙的绑架,都合力想把这伙匪人揪出来。

……

京城内的某个地方,贾清慢慢醒过来,摸了摸颈部,滋,太特么疼了,该死的,下这么重的手。

是的,贾清在那伙人冲进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跑……谁知他刚迈动小短腿,后颈就挨了一记重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老子这些日子也没得罪谁啊?莫非是贾珍,他这么快就动这么极端的手段了?这不科学!借着烛光,看着这间布置精美的屋子,贾清又否定了这一想法。

这件屋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住的!

“喂,有人吗?”

自己也没被绑上,看来是吃准了他跑不掉,贾清也不试图逃跑,索性贾清从椅子上站起来,唤人道。

贾清已经不太担心了,自己除了最开始挨了一记之外,也没有受到虐待,他甚至还在桌子上看见了点心。要不是最开始被打了,他还以为是请他来做客呢!

看着那粉红色的闺床,贾清鬼使神差的坐了上去,然后躺下,闻着床上淡淡的香气,贾清对自己的猜测越发肯定。

至于什么闺床不能上之类的礼法,贾清表示:我还小,而且脖子好疼,需要躺躺……

“喂,你干嘛,那是我们小姐的闺床!你快给我下来。”

一闻声进来的女子看见贾清躺在自家小姐的床上,立马呵斥道。并快步上前将贾清拖下床。

“哎呀,你轻点!粗手粗脚的一点也不温柔,仔细将来没人要!这一点你要跟携鸾学着点。”贾清不情不愿的下了床,抱怨道。

“携鸾?她是谁?”

“携鸾是……咦,你不是绿珠姑娘吗,是你救了我?”

贾清已经搞不懂了,自己怎会看见她,难道是她救得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

“嗬嗬嗬-公子真有意思,对,是我救得你!不过也是我叫人抓的公子,嗬嗬-”绿珠得声音中充满了得意。

“恩??你们有病吧,本帅哥又没有得罪你们,而且之前我们根本不认识好吧!”

贾清感觉日了犬了。

绿珠面色一变道:“没得罪我们?哼!我们小姐很生气,叫我一定把你抓来。现在她出去了,说待会回来再收拾你!”

“不知小生是如何得罪你家小姐的?”贾清很迷茫,我什么时候又得罪你家小姐了?我和她根本不认识好么。

绿珠明言道:“谁叫你今日明明自己答对了题目,却叫一个傻子加草包顶替,前来戏弄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很生气,待会你会很惨,嗬嗬嗬-”看着贾清俊秀的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绿珠感觉欺负他很有趣。

贾清是真的无语了好吗!这也能摊上事?不过候虎也真够惨烈的,被青楼女子撵出去了不说,回头还被这么傻子、草包的羞辱,贾清为他默哀!

“那谢兄也被你们抓来了?你们把他关在哪儿了?”贾清忽然很好奇,不知道谢国伟有没有被虐待。

第五十一章 孤男寡女处一室

“谢兄?谁啊?我们绑他干嘛?”

绿珠闻言不解道。

贾清很受伤,感情就抓了他一个啊!他不服道:“就是那个和我们一起,年纪最大的那个人啊!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是我告诉的答案?”

绿珠戏谑道:“这有何难,你们讲话又没避讳旁人,我只叫了一个小丫头就把你们的话听得差不多,当然知道就是你这家伙捣的鬼!

嘻嘻,对了,之前你脖子上那击就是我打的……”

“你!……”

贾清感觉肺都要气炸了,这小娘皮简直太气人了。不过他已经明白这个小丫头绝对是有武艺在身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不得罪她为好。

而且,他也听明白了,感情后面的谈话大都是围绕着自己的,让在一边偷听的间谍误以为自己就是幕后主使,她们也根本没想过为侯虎支招的是两个人。

如此,谢国伟倒是逃过了一劫!

不发一言的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贾清决定不再和这个外表清纯,实则暴力的丫头说话。

“你生气啦?嘻嘻,真小气!”

看着贾清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绿珠仍旧笑嘻嘻的道。看见贾清不理会她,她又走到贾清身边,问道:“你今天究竟是如何答对我家小姐的第二题的?”

她们只知道主使者是贾清,但到底如何做的,她们还没搞明白。

见贾清还是不理她,绿珠漂亮的眼睛一瞪,就想恐吓他一番,但见贾清一副宁死不屈,不为所动的神态,她心思一转道:“好了,不要生气了嘛。你告诉姐姐怎么回事,待会说不定我可以为你求情哦。你可是不知道,我家小姐有多么凶残,要是你不求我,嘻嘻嘻,你就完了!”

完了?笑话,大不了失身嘛......

贾清心里yy到,但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睛,正待说话。

“哼!”

一道清冽的声音自屋外想起,随即走进来一个女子,身形苗条,面带纱巾,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条天蓝色的丝带系住。白衣胜雪,翩翩而立,好一位绝代佳人的风范!

虽隔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贾清还是被这她给惊艳到了。

“小姐。”

绿珠恭敬的叫了一声。

原来她就是仙儿姑娘,生的这么魅惑众生,难怪先前那些人吵着要见她呢。

“你居然敢在背地里编排我,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听见绿珠的她,仙儿顿时移开了在贾清身上的目光,瞪着绿珠道。

乖乖不得了,这美人嗔怒居然也这么美,贾清感觉心都快酥了。

要说贾清不是没见过美人,相反,他还见过不少。林黛玉和探春等人年纪还小暂且不提,像王熙凤、秦可卿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但她们身上的风情却是各异的。

不同于秦可卿的媚,王熙凤的艳,这仙儿身上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丽,光彩夺目,令人见之忘俗。

“小姐,奴婢知错了……”绿珠小声认错道。

仙儿看样子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闻言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还有话问他。”

“是。”

……

等绿珠出去之后,房中就剩下贾清和她两人,贾清也逐渐从惊艳中恢复过来。见她坐到了自己的闺床上,贾清道:“在下好像和姑娘素不相识,不知仙儿姑娘抓在下到此地来是为何故?”

贾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仙儿看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道:“小公子既然知道了奴家的名字,可我还不知道小公子叫什么,这岂不失礼?”

公子就公子,为什么要加个小字?不过他从这主仆两人对自己的态度中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了,自然道:“在下姓贾,单名一个清。还请仙儿姑娘不要叫我小公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仙儿闻言一笑,道:“原来是贾公子。不过,我倒是觉得小公子更贴切些。”说着上下打量着贾清,目光还在贾清腹下停顿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贾清暗想,这些混迹青楼的女子果然大胆!而且这个仙儿的身份一定不是青楼女子那么简单,从她轻易就将自己抓到这儿来,可见其背后势力非同一般。

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贾清主动叉开话题,接着前边问道:“不知姑娘抓在下来所为何事?”

仙儿也收回放肆的目光,她已经知道这个少年人是京中大户人家贾家的子弟,素有才名,不是一般的小孩子。自己才抓了他不过一个多时辰,这西城已经喧闹开了,到处都是巡逻的衙役和城防军卒。

不过这烟雨楼早就被她们的人控制好了,她自信是搜查不到她这儿的。所以她也不急,慢慢道:“公子严重了,奴家明明诚心诚意是请公子来的,公子这般讲倒是让奴家担待不起了……”

贾清知道和有意胡搅蛮缠的女人是说不清楚的,也不和她理论,道:“那仙儿姑娘请在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贾清这么识趣,仙儿反而觉得没意思了,道:“其实奴家就想问问公子,到底是如何答对我那道题的?”

嘿嘿,原来是请教我这个,那我岂能尽如你意,虽然你美女,但也不能太过于“惯着”了。

“我渴了……”贾清道。

仙儿一愣,道:“那边桌子上不是有茶吗?”

贾清不满道:“我在家里渴了都是我的丫鬟给我倒的茶,我自己不会动手。再说,我最怕渴了,一渴的话就什么都忘了……”

听明白了贾清是要自己给他倒茶,仙儿心里一怒,不过看这人得意的嘴脸,仙儿的怒气又消了。且让你得意,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样想着,仙儿起身到桌子边上,给贾清倒了一杯茶,拿过来道:“奴家请公子喝茶。”

然后也不回自己的闺床了,拉过来一把椅子,就在贾清的身边坐下。

这下子贾清感到坐蜡了,闻着身边极淡的香气,看着这个和自己隔着不过一步之遥的绝美女子,关键是她多半还有武功在身。

微微坐正了自己的身子,喝了口杯中的茶,贾清开口道:“其实姑娘那道题看似繁杂,实际上简单无比,只需稍稍动一下心思。”

仙儿道:“什么意思?”

嘿嘿,每次表演这些技能的时候,贾清的优越感都会爆棚,道:“姑娘那题是从一加到一百对吧?一般人一看,肯定觉得复杂无比,非是无聊至极之人不可弄出此题。”

仙儿脸一红,她确实就是因为无聊才做这个的。

贾清当然看不到她脸上细微的变化,继续道:“就是有人去做此题,也不过觉得是在比较数算速度,殊不知,这其实是一场智力的比拼。

姑娘请把一和一百相加,得百零一

二和九十九相加,复得百零一

以此类推,最后是否会得到五十个一百零一相加?如此,答案五千零五十不是显而易见了么。”

仙儿陷入思考之中,不一会就想通了关节。看着坐在椅子上表情得意的贾清,纵是心中决定待会一定好好收拾他一番,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绝顶聪明。

以他的方法,那么从一加到一千,一万不是也变成很简单的事了?

第五十二章 拽拽的小娘皮

又奈着性子询问贾清一些数算上的问题,仙儿彻底没脾气了。这个少年的的脑筋也不知怎么长的,说的那些话她很多都听不懂,所以决定停止这方面的话题,道:“那公子觉得第一题如何?奴家觉得公子你对的下联好像不太合的上上联的意境呢。”

诃,那对联又不是我对的,你说不合就不合吧!不过这时候他也不会说出来,谁知道她知道后会不会派人再把谢国伟抓来?他可不想坑他。

“还好吧,那是我随口答的,确实不值一提。”

贾清倒是看出来仙儿是想在文采上压他一头。嘿嘿,我就是不让你如意。

果然,仙儿一听以为贾清在吹牛,追问道:“哦,莫非公子还有更好的下联没有说出来?”

贾清道:“这个嘛,我现在想吃水果……唉,在家里我要是想吃水果就有人给我削来吃,不然我就会失忆,什么也想不起来……”说着眼睛看向了一旁桌子上摆放好的梨。

仙儿一见这家伙故计重施,本来就不好的涵养有些憋不住了,要不是想拆穿贾清的真面目,她一定将贾清摁在地上,打的他失忆不可。

随手拿过一颗梨,扔给贾清,道:“要吃就吃,想要本小姐给你削梨,除非我先剥了你的皮!哼!”

声音一改之前的娇弱,贾清被雷的不轻,她就知道这个仙儿不是什么青楼女子,而像是黑帮大佬的女儿,刁蛮任性才是她的本色。看吧,被自己一激之后,终于不在自称什么奴家了,暴露出本性。

所以贾清也不在作,接过梨就咬了一口,道:“我这确实还有一联……

仙儿姑娘的上联是:‘东岳庙,演西厢,南腔北调’

我的下联则是:‘春合坊,卖夏布,秋收冬藏’

仙儿姑娘看可对否?”

仙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贾清,感觉此人真是妖孽,不但数算强过他十倍,就是这文采也确实比她强太多了。

她自幼习武,却好文采,可惜于诗词一道上无甚天赋,好在她还比较善于联对,这个对子是她翻阅典籍时,偶有所感才想出的“绝对”。她还以为世上能工整对出者一定很少,至少也不该是眼前这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吧?

观此下联,无论工整程度和意境上面,都可以算得上是无可挑剔了,她很受打击!

难道人的才华真是上天赋予的不成?

贾清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打击了一位少女向往文采的心,他见眼前之人陷入沉思之中,开口提醒道:“仙儿姑娘,你看夜也深了,是不是该放我回去了?”

仙儿被他的声音唤醒回来道:“啊?哦,不行!哼,原本要放你回去也不是不行,可谁知你的背景那般大。我们一抓了你,整个西城都差不多灯火通明了。放了你,万一你恩将仇报怎么办?”

这个成语用的,感情在她眼里把自己抓来,再把自己放了就是对自己有恩了?

“那你想怎么办?难道留我在这里过夜?”说到这,贾清的心里也不禁火热起来。在花魁房中过夜,想想都令人血脉喷张!

仙儿不答话,眼睛一转,却已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不用担心他报复自己等人,也可以出出先前所受的气,如此想着,她走出了房间。

贾清一怔,难道这个仙儿姑娘决定把床让给我,自己去和自己的丫鬟挤一挤?不会吧,自己有这么高的待遇?

显然他想多了,不一会,仙儿又回了房间,身后还跟着绿珠。

“来,给我把他绑上!”

虾米?绑上?

贾清这时才发现绿珠手里拿着一根手指粗的绳子。贾清麻瓜了,急忙起身道:“仙儿姑娘,有话好好说啊,用不着对我动粗吧?绿珠姑娘,咱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只是绿珠哪里会听他的,直接揪住了他,摁回了椅子上,就开始对他“动粗”。

贾清微微挣扎了一下,见无效之后,就老老实实任由绿珠在他身上施为了,不一会就将他绑得严严实实的。

见贾清被绑上之后脸上无奈的表情,仙儿一下子笑了出来,感觉很解气。

贾清见她们是铁了心的要虐待自己,谴责道:“你们这是在残害祖国的花朵!我还这么小,你们就忍心这么对我?”

仙儿笑意盈盈的走过来,把手搭在贾清肩上,似乎要说些什么。贾清此时可以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她面纱下绝美的容颜,心跳忍不住加快,跳动的声音甚至连他自己都能听见了。

仙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先前一副淡然,侃侃而谈的贾清在自己靠近后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中好笑,这少年郎很有意思。

“哦?我倒是不知道公子哪里小了,且待我好好看看......”

说着她微微躬身,手也从贾清的肩上慢慢滑下,似在检查他身体的大小。

看着眼前的佳人,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贾清心中大呼受不了,小声道:“仙儿姑娘...请自...重……”

感受到她的手似有向禁区出发的趋势?贾清大惊失色,难道他今天真的要失身于此了?它还那么脆弱,要是被玩坏了肿么办?

好在眼前的佳人似乎还没有那么大胆,在他的小腹处收回了手,抬起贾清的脸,看着他噗呲一声笑道:“是有点小!还是个黄毛小子,嗬嗬嗬嗬。”

贾清微微偏了偏头,心中“发狠”道:以后有机会一定将此仇报回来,到时候是先摸前面还是先摸后面呢?这是个问题……

仙儿看见贾清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有些不解,莫非这人喜欢受虐?摇摇头,她也觉得有些困了,回到自己的床边,绿珠连忙上前伺候她安寝。

果然是江湖儿女,在陌生男子面前居然都敢宽衣睡觉!贾清瞪大眼睛,准备不看白不看……

“绿珠,你去找一块黑布将他的眼睛蒙上!”

也许是瞥见了贾清望过去的目光,仙儿对绿珠说道。

“是”

然后就出去找黑布去了。

贾清道:“不要了吧,我很怕黑,万一这屋里有个蟑螂老鼠什么的,我又看不见,肯定会大叫出声,会惊扰姑娘美梦的……”

“要么我把你的眼睛挖了,要么蒙上你的眼睛,你选吧!”

呃,贾清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恢复本性的这娘们太拽了!

第五十三章 王子腾初次露面

神京西城内。

正准备安寝的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接到下人的报信后,立马穿着整齐,来到京营节度使衙门之中。

京城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这样的绑架大案了,又是发生在他的任上,不得不令他重视。

走进衙门班房内,就见到游击将军谢鲸已经坐在其中了。

“末将见过王大人。”

王子腾诧异道:“谢兄这么晚了还在此,莫非也是为了此次京城的绑架案?”

谢鲸回答道:“可不就是,说来都是末将管教不严。此次的事端都是因为我那孽子引起,要是贾家那孩子真有个什么不测,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敬公啊。”

王子腾道:“谢兄不必自责,此皆乃贼子猖獗,实在无关令郎之事,还请谢兄不必过于苛责令郎了。对了,听谢兄口吻,难道此次遭绑架的是宁国府敬公之后?”

“是敬公老来所得之子,名叫贾清。”

“原来是他。对了,谢兄可作出安排?”王子腾问道。

“末将已将在职的军士抽调了一营,分赴京城各大坊市查访。并且通知了五城兵马司裘大人,请他看好京城几处城门,千万不能将贼人放出了城。”

王子腾眉头一皱,随即舒缓开来。按规矩要调动这么多军力,都要先得到他的命令才行,这个谢鲸此次明显逾越了!不过他也知道,别看这个谢鲸表面上对自己客客气气,其实,这些军中的老将们对自己一个文人独掌一军多少存在不满,更何况这个谢鲸的身世背景还要比他深厚!

但是他能以自身能力坐上高位,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只要这些不满达不到坏事的程度,他都可以不理会。

“可曾向宫中报信?”

谢鲸道:“这个末将岂敢疏忽,火把一亮,末将的奏折就进了宫。”

王子腾点点头表示满意,京中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军力调动,要是宫中不知道情况,是要出大事的!

“谢兄对此次贼子绑架敬公之子有何看法?”

谢鲸如实答道:“这个末将实在不知,具我那孽子所说,那伙人突然偷袭他们,却并未如何重伤他们,等贼人走光之后,他们才发现敬公之子不见了。”

听谢鲸如此讲,王子腾心中有了些底,看来这伙人也未必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或许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行此绑架之事的。不过,此风绝对不可长,一定要严肃处理,以免以后三教九流各种势力都敢在京中闹事。

......

宁荣街,宁国府,随着沉寂多年的望月居响起贾敬的喝骂声,以赖升为首的整个宁国府的下人都被号召起来,原本安静的宁国府变得嘈杂起来。

贾珍的院子里,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走进贾珍的卧室。

“怎么样,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尤氏问道。

那丫鬟道:“回大奶奶,都打听清了,听说是清二爷被人绑走了。老爷大发雷霆,叫赖总管带人去找呢。”

“二叔被绑了?”尤氏吃惊的站了起来,不可思议道。

贾珍的关注点和尤氏不一样,他冷笑道:“这二弟走丢了,满府里都被搅的鸡犬不宁,可见我们这府里是缺不得二弟了。”

旁边的丫鬟不敢接话,尤氏有些担忧的看着贾珍,这般话,原不该从贾珍这个做哥哥的嘴里说出来。

不过尤氏知道些贾珍的心思,也明白自己说什么贾珍都不会听,弄不好,连自己也要吃挂落。

索性不接话茬,对那丫鬟道:“可打听清楚到底什么缘故了没有?可有歹人的下落?”

“这个奴婢不知,赖总管可能知道。”

贾珍插话道:“那赖升现在哪?”

“赖总管带着小厮们出府去了。”

听一时半会见不到赖升,又不愿去问贾敬,贾珍摆摆手,叫那丫鬟出去,准备休息了。

等贾珍睡下之后,尤氏反复琢磨无果,最后还是派了一个丫鬟到贾敬房中请示,得到一个“无需担心”的结果后,才回房歇息。

……

第二天早上,贾清在一片酸痛中醒来。

五年来,头一次受这种折磨的贾清差点就被逼疯了!前半夜是根本睡不着,叫了几句,被威胁再叫就把嘴也堵上之后,实在无法,又困,最终还是睡着了。

“哎哟,我的脖子……”

睁开眼睛,眼前的黑布仍在,只是透过黑布可见的微弱的光告诉贾清,现在已经天亮了。

“嘿,有人么?渴死了!”

察觉到屋子里没人,贾清不死心的问道,他是真的渴了。

还是没有声音,他正准备再加大声音,这时外间一个冷清的声音响起:“小姐和绿珠姐姐见客去了,临走前吩咐,若是公子醒来不安分,就让我把公子打晕。所以公子还是安静些的好。”

听着这毫无情感的话,贾清毫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打了一个激灵,这肯定就是参与抓我的人之一了。她们绝对不是什么青楼女子!也不知道来京城所为何事,唉,自己也是倒霉,偏偏就撞到她们手里。

“这位姐姐,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把眼前的布拿开,好黑啊……”

“姐姐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小声的问了两句,没有得到回答,贾清终究不再开口了,万一她真的再次把自己打晕怎么办?

烟雨楼二楼的一个雅间内,独自喝着茶的仙儿看着送客回来的绿珠,问道:“对于王大人的话,你怎么看?”

绿珠坐下来道:“小姐,我觉得咱们应该听王大人的建议,放了贾公子。不然要是因此误了教主的大事就不好了。”

仙儿揉了揉眉头道:“昨天叫你抓人确实是鲁莽了。可是现在就是放了他,官府会善罢甘休吗?反而会让他带着官兵前来抓我们。”

绿珠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现在外面搜寻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难保不会搜到这里来。她们来京是来办事的,谁知会遇上这么个麻烦。

“要不我们让他永远闭嘴......”

绿珠大惊:“这个,不至于吧。”

想起那个清秀的少年要是被小姐一刀解决了,她就满心不忍,十分后悔把贾清劫回来。

“反正我们事都办完了,要不我们把他打晕,然后想办法带回总部?”

看着自己贴身丫鬟脸上生动的表情,仙儿感觉很有趣,道:“那多麻烦,还是我说的方法好。”

绿珠别过头,表示对小姐的残忍不满。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好端端的我杀他干嘛。就算被官府查到了,我们要脱身还不容易?那王老头只是担心我们牵累他而已。”

绿珠这才露出笑容,道:“我就说小姐最是善良不过了!”

“好了,少给我灌迷魂汤,走,我们去看看他醒了没有。”

第五十四章 你有生命危险

贾清见无论他说什么外面的丫鬟也不理会他,只得老老实实的待着了。好在两刻钟之后,贾清就听见外间传来说话声。

“梅剑,贾公子可醒了?”

“回小姐的话,他醒了有一会儿了。”

然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人走进了屋里。

仙儿进屋之后,看见贾清眼前还罩着黑布,就对绿珠道:“去给他把布拿开。”

终于,感觉到一双玉手在自己脑后轻轻一拉,眼前的面罩落下,露出了充满阳光的世界。

贾清眯了眯眼睛,然后看清了两个笑看着自己的女子,不予理会。他是真搞不懂这些人要干嘛!不劫财不劫色,还要一直关着他,难道单纯为了虐待他找快感?

过了一会儿,仙儿道:“贾公子生气了?嗬嗬,其实这怪不得我们。我们原本只想和公子见一面,讨教一番数算问题,谁知公子的几个同伴似乎小题大做了,导致现在京城中风声鹤唳,我们就是想放了公子也不能了。”

小题大做?你们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劫走了,他们还不担心害怕,难道回去继续喝酒?

不过听得她话中有放了自己的意思,贾清道:“仙儿姑娘若是担心我报复,大可不必,姑娘若是放了我,我保证不追究你们的责任,甚至可以帮你们一起隐瞒官府。”

仙儿微微一笑道:“我们如何相信公子,若是公子出尔反尔怎么办?那我们不就惨了,我可不想住进京中的天牢里。”

呃,这还真是个问题。貌似自己目前真没有可以取信她们的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吧!我想过不了多久官府就会搜到这里了,到时候岂不是对姑娘不利?

我是相信姑娘绝非奸恶之人的,不想看着姑娘身受牢狱之苦.......”

贾清一副我为你着想的口气道。

仙儿道:“公子这是在威胁我了?”

即使现在京中这么多官兵,她也不觉得能抓住她们。她们从小接受的训练就是如何躲避官府的耳目,她对此可是自信的很。

只是这烟雨楼是她们临时的据点,就只能弃了。

贾清道:“不敢,我只是在和姑娘商量。”没办法,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屈服。等以后一定要报此一箭之仇。

“仙儿姑娘,你看是不是可以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这样子怪别扭的……”

“没有啊,我觉得这样挺好!”

“我想嘘嘘!”

“??”

见仙儿眉头一皱,贾清连忙解释道:“哦,就是我要如厕。”

仙儿嫌弃的退后了两步,道:“真的?你可别想耍花样!那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贾清是真的感到尿急了,被这样绑着,算起来他都快十多个小时没上厕所了。

“当然是真的,先前要不是顾及在姑娘的闺房,说不定我都要尿裤子了……”

“你敢!”

再次嫌弃的退后两步,仙儿对旁边的的绿珠道:“你和梅剑领着他去…如厕,要是他敢耍花样,就给我好好收拾他!”

于是绿珠上前给贾清松绑,贾清起身活动活动微酸痛的筋骨,然后由绿珠带着出了门。

这时候可不像现代那般,无论住多高都有厕所,这烟雨楼只有底楼才有茅房。倒不是说大家都得到这个茅房中如厕,其实基本每间客房都是放置的有夜壶等物的,只是显然她们的这类物品不会给贾清使用……

为了避人耳目,绿珠带着贾清走的是偏门,一条通向茅房的小路。

贾清不是没想过逃跑或大声喊叫,只是看到旁边绿珠威胁的眼神和后面虎视眈眈的梅剑,想想还是算了。

到了茅房门口,绿珠道:“进去吧,二十个呼吸,如果你还不出来,我就进来提人!”

看来这绿珠也不傻嘛,他还真准备在里面想办法逃走呢。

可惜的是,进了茅房,也没有发现后门什么的,只有一个天窗,逃是没法逃了。舒舒服服的解决了事,贾清准备等等,看有没有人进来......

“你们两个姑娘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还不让人进去了?”

“对不起公子,我们少爷还在里面,请你等等。”

......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贾清绝望的叹息了一声,正准备出去。

这时,最里边的小隔间里走出了一个嘘嘘晃晃的年轻人。贾清大喜,一把上前拉住那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嘘,这位大哥,外面有歹徒,请不要说话,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

不理会这哥们张大的嘴,贾清继续道:“你前往宁国府带一句话,就说:贾清在烟雨楼。到时候自有你天大的好处.......”

“少爷,你好了没有!!”

正好绿珠的声音也传了进来,贾清随口道:“马上就好“,回头又对那男子说道:“看见了吧,就是她们。记住,你先不要出去,在里面呆至少半个时辰再出去!不然你也会有生命危险。”

说完留下一脸懵逼的哥们就走了出去。

“真是的,上个茅厕你们还催催催,下次本少爷一定不带你们出来玩了。”出了茅房后,贾清故意埋汰她们道。然后一马当先走了回去。

剩下那位赶来上厕所的男子在那酸道:“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带着这样的妞还来逛妓院。不过那个丫鬟我好像在哪见过......”摇摇头,也走进了茅房。

那边,绿珠对贾清道:“小弟弟不老实哦,敢占姐姐的便宜!”

贾清道:“哪里,我也是为了配合你们而已。再说,我丫鬟很多,也不缺你们两个……”

就在贾清刚要上楼梯时,绿珠突然换了语气问道:“贾公子可是在茅房中遇到了人,然后让他去报信......”

贾清哈哈一笑道:“我倒是想有人给我报信,可惜那里面耗子都没有一只,唯一的一个还被你们挡在外面了,哎,我算是认命了,随你们怎么样吧。”

只是绿珠显然没有消除顾虑,对身后的梅剑道:“你在这里守着,如果看见有别的人出来,就把他也抓上来。”

贾清佯装嘲笑道:“你们女人啊,就爱疑神疑鬼。”心中却想着:哥们,祝你好运了……

却说茅房里那哥们,原本因为喝了些酒,有些晕乎的脑袋,在听了贾清的话后,脑筋一直处于宕机之中。直到后面有人进来,他才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仔细想了想,又回到原先的坑中……

第五十五章 消息传进宁国府

“怎么样,他可老实?”

等贾清重新回到房间,仙儿就如此问道。

绿珠看了眼自顾自坐回椅子上喝茶的贾清,皱了皱眉头,道:“还算老实。”旋即她又问道:“小姐,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扣着他么?”

仙儿道:“不然怎么办,难道放他出去带人来抓我们吗?”

贾清无语的摇摇头,不明白她们这种性子如何敢出来“混江湖”,难道她们不知道把自己扣在这里,时间久了一定会被发现的吗?要是贾清遇到这种事的话,要么把人打晕然后跑路,要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毁尸灭迹......

想到第二种情况,贾清不禁打了个寒颤,幸好她们不是自己。

等贾清回过神来,主仆二人已经坐到角落里的棋桌边上准备对弈了,反正左右也出不去,贾清倒是很光棍,也走了过去准备看她们下棋。

不过贾清对于棋艺没有涉猎,只是看迎春她们下过,倒是能看得懂。

一会之后,许是看出贾清于棋艺一道不甚精通,主仆两人不断让贾清下场对弈。贾清没经住蛊惑,也想验证一番自己的棋艺到底属于哪个水平,就决定下场一试。

三分钟之后,贾清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围棋这玩意还真不是他玩的,他被仙儿杀了个片甲不留!

如此,仙儿就太高兴,总算是出了昨天晚上的几口恶气。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什么都会嘛。

拒绝了贾清退场的要求,仙儿一连杀了他三局才罢手。这时绿珠又前来挑战,她也想享受虐菜鸟的快感!

反正面子都丢了,贾清也不再含糊,就当是以尊严换取“绑匪”的愉悦,让自己免受摧残吧。

如此一来二去,几人之间倒是熟络了许多......

......

话说贾清在厕所中遇到的那哥们名叫杜锋,表字春风,是顺天府学的学生。临开学之际,来这烟雨楼中寻花问柳。

生性胆小,在听贾清的话后,在茅房中足足呆了半个多时辰才探头探脑的出来,然后也不敢逗留,出了烟雨楼,一口气跑回自己家,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这人就是,当自身安定之后,就开始想得到更多。

他知道宁国府,那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看样子也知道贾清是宁国府的子弟,应该是遇到危险在向家中求救。又一想,会不会是贾清在给他开玩笑戏弄他,一时倒是拿不定主意。

过了良久,终究是存在着试一试的心理,又动身前往宁荣街。

到了宁荣街宁国府,果然就见角门处小厮家丁进进出出,一派忙碌的景象。

再往前,只见宁国府的大门居然大开着,外面还停着好几顶豪华的软轿,显然是有贵客临门。

心中不由更信了九分,大着胆子上前拉住一个从宁国府中出来的下人,问道:“贵府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小厮见杜峰一副书生打扮,到底给了些面子,道:“还能是什么事,还不是我家二少爷昨夜被歹人绑架了。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好些贵人,节度使王大人、礼部侍郎等现在都在府中。”

声音中不无得意,这也是豪门中的家奴常态了。在主子面前卑躬屈膝,一有机会,总不忘在外人面前显摆。

杜峰一听,顿时确认了,忙慌不迭的谢过这人,并道:“还请这位兄弟回府告知你家老爷,就说我知道令郎的下落。”

那人一惊,从头到脚看了杜峰一遍,感觉他也不像骗子,不敢忽视,领着他到正门前,对正门处的门房总管王管事回报。

王管事也不敢怠慢,叫人把杜峰看好,自己就进去回话了。

贾敬正在宁安堂内陪见前来慰问的王子腾、谢鲸、王显爵等人。突然赖升走到他的身边小声道:“老爷,门房处传话,说有人自称有二爷的下落。”

贾敬大喜,顾不得和堂内众人解释,道:“快传!”

见众人一脸不解的看着他,贾敬知道自己失态了,不理出门而去的赖升,对众人说道:“刚才有人到府前自称有犬子的消息,一时失态,让各位同僚见笑了。”

王子腾闻言接着道:“如此就好办了,只要有世侄的下落,就不愁抓不到那伙歹人。”

其他几人也点头称是。

不一会杜峰就被赖升领着进入宁安堂。他还是第一次进如此豪奢的堂号,顿时感觉到一丝压力,好在读了许多年书,秉着读书人的礼节给堂内众人行了礼。

之后,不等贾敬问话,谢鲸就率先问道:“就是你说知道府上公子的下落?”

“这是京营游击将军谢大人!”

赖升提醒他道。

杜峰连忙又是一礼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是在...是在烟雨楼中遇见一个人,不过不清楚是否是贵府少爷......他让我给贵府带一句话......”

贾敬道:“什么话?”

“贾清在烟雨楼~”

这下众人有眉目了,贾敬又细问了番当时的情景,就全相信了。挥手示意赖升安排杜峰下去喝茶。

等杜峰下去后,谢鲸道:“如此谢某就下去安排人手了。”

王子腾也道:“世兄不必担忧,我等一定将世侄安然带回。”

说起来王子腾和贾家还是姻亲,贾敬又算是他的老上司。所以他在外人面前一般尊称敬公,当面还是称呼的世兄。

两人走后,王显爵也告辞离去。

……

烟雨楼,仙儿的闺房内,贾清坐在桌子边上,悠闲的喝着茶。偶尔抬头看着已经去了面纱,静静看书的女子。

只见这仙儿肌肤晶莹胜雪,双目宛如一湾清水,如玉的脸庞上有着令人自惭形秽的高雅气质,摄人心神。

看书时的仙儿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暴虐”。不知道的人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可就是这位形似大家闺秀的人把自己软禁在这,要是她永远这么安静就好了。贾清不无可惜的想到。

突然,一位清丽的女子焦急的走进来,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什么事?”

仙儿问走进来的绿珠道。她正在看一本联对的书,想再验证一下贾清的水平。

绿珠附耳过去,在仙儿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到仙儿面色一变,立马站了起来。

“当真?”

绿珠肯定的点点头。

仙儿只想了一下就道:“你速下去通知她们,在城外会合。这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以都不要了。”

“是,”

绿珠说完看了贾清一眼,转身又出去了。

第五十六章 谢鲸兵围烟雨楼

“诃诃,公子真是好手段,居然在我们眼皮底下将消息送出去了。”

绿珠走后,仙儿看着贾清,妩媚一笑道。

贾清自那梅剑没抓人上来就预料到了此事,知道八成是那哥们去宁国府搬救兵了。不过这事他是不打算承认的,于是贾清面不改色的道:“我不知道仙儿姑娘在说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在仙儿姑娘这儿,有吃的,有喝的,自在的很。”

仙儿也不和贾清争辩,只是走近了贾清。贾清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手里已经拿着那根绑了他一夜的麻绳了。

没有任何意外,贾清就被再次绑在了椅子上。嘴里也被塞了块不知什么布揉成的塞子。

“公子不必担心,奴家现在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是,不知道下次见面公子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嗬嗬。”

仙儿说完还摸了摸贾清的脸,一瞬间又变回了刚见面时的娇媚,然后也不顾屋里的陈设,就这么娇笑着走了出去。

又等了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贾清才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阵阵马蹄声。

诃,看来这伙人势力不小啊,能提前这么久收到消息,然后跑路。怪道古时候官府剿匪总是以失败告终,官府这边老是有人通风报信,能成功才怪。

好在自己安全脱身了,她们有没有被抓他还真不关心。

不一会,就听见整个烟雨楼都吵闹起来。

要说能在京城开这么大一间青楼,背景一定不简单。但是面对一群不讲理的蛮横军卒,烟雨楼的钱妈妈还是不敢阻拦。

因为是谢鲸亲自带的队。

他先吩咐人把烟雨楼围起来,然后就带人闯进了烟雨楼,直接搜查。

完全无视那些女子和嫖客们被撞破好事后的恼怒。躺或有认识的或是身份较为贵重的,就直接一句:奉节度使大人的令,搜查扰乱京城治安的歹徒。将仇恨全部往王子腾身上扯。

“大人,人在这!”

终于有一队小兵找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贾清,惊喜之下大声叫道。

谢鲸连忙带人跟了过去。

这时贾清已经被先前的兵卒从椅子上解救下来,刚刚给那兵卒道了声谢,就见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官服男子带着十几人走进了屋内,看着他道:“可是贾清贾世侄?”

贾清点点头道:“是我,不知大人是?”

谢鲸大松口气,见贾清完好无损,那么此行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也就随意道:“哦,我是谢国伟的父亲,你可以叫我谢叔。”

“侄儿见过谢叔!”

贾清多爽快,谢国伟的父亲,这又是一大人物,人家主动套交情还能不接着?

“对了,绑你的那伙歹徒呢?”

谢鲸问道,怎么会只有贾清而不见绑匪呢?他在来的路上就在想该如何将人从歹徒手上安然无恙的救下来,现在来看到是不必了。只是这也太奇怪了。

贾清回道:“她们听到风声已经走了。”

“风声?怎么可能,我从你父亲那里出来就直接回本大营调集的人手,这事原本知道的人就极少,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谢鲸闻言更不解了。看着贾清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知道应该是自己这边有他们的内应。

默默将此事记下,谢鲸问贾清:“这伙绑世侄的是什么人?”

这是要准备抓捕绿珠她们了。贾清虽然无故被她们抓来,但她们其实并未怎么着他,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临走前知道贾清报了信也未曾伤害于他。

所以,贾清内心深处是不想她们被抓住的,以她们的女子身份,进了监牢结局一般不会太好。

他只想以后自己抓住她们,再好好出口恶气罢了!

但是包括烟雨楼老鸨在内的许多人应该都知道逃走的是谁,遮掩也没有意义,只能希望她们能顺利出城了。

于是贾清就将绿珠等人的信息有选择性的说了一下。

“什么,她们绑架世侄就只为了和世侄讨论数算?”

当贾清回答谢鲸因何原因被绑的时候,一说完,谢鲸就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真是有些讽刺,这场搅动大半个京城、自己等人高度重视的绑架大案居然只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的好奇心引起的!

正好这个时候赖升也带着人赶来了,贾清就跟着他一起回宁国府了。至于后面的抓人、拷问钱妈妈等人的工作已经和他无关了。

进了宁国府,赖升就带着贾清直接到贾敬的书房望月轩。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贾清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贾敬松了口气,等赖升出去后道。

贾清只得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贾敬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的关注点有所不同。

“说到底还是你爱卖弄惹的祸。自此以后,要懂的守身养性,别什么风头都想着占。而且,那烟雨楼也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贾清只好好点头道:“孩儿知道了!而且孩儿之所以到烟雨楼只是为了陪刚认识的同学。”

点点头,其实贾敬倒是不反对去这种风月场所。毕竟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现在贾清还太小了,得加以抑制,他是害怕贾清沉迷此道。

又问了两句关于这一天中发生的事,贾敬忽然开口道:“我看这次是因为跟着你的小厮年纪太小不经事,才会让你轻易被人绑走。我准备在府里重新给你挑几个大点的人跟着你。以后万不可大意了,出门都要记得带上他们!”

贾清明白这是贾敬对他的关爱,自是不好反对。不过王顺二人这半年多以来,对自己忠心耿耿,这次的事也怪不得王顺,换作府里的任何一个下人在那个情况下也是一样的。

所以自己却不能做这无情无义之人,就对贾敬说道:“孩儿遵从父亲大人的安排,只是这次的事实在怪不得王顺二人,还请父亲大人让他们继续跟着孩儿。他们二人平时还是很得用的。”

贾敬想想,反正贾清也安全回来了,自己倒不用一定要做这个恶人了,就道:“既然你愿意留着他们那你就留着吧。对了,昨天回来报信的那个是王顺吧,他被我关起来了,一会你就去把他带走吧。”

第五十七章 挨了打的王顺

贾清从望月居出来,找到赖升道:“老爷将王顺关在哪了?快带我去。”

赖升自无不可,带着贾清到了宁安堂西北角,那里有几间房子,里面放置着整个府中四季用的柴火。

刚走过去,就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一间屋子跪着,仔细一看,却是李衍。

贾清几步走上前去,道:“你跪在这干嘛?”

原本陷入沉思中的李衍听见贾清的声音,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待看清果然是贾清之后,立马惊喜的问道:“二爷,真的是你?我…哎哟…”

说着就想向贾清走过来,只是也不知道他跪了多久了,刚一起身就又倒了下去。

贾清快速上前几步,扶起了李衍,责备道:“你这又是何必,和你又有什么相干?用得着跪在这儿吗!”

李衍也不接贾清的话,一个劲儿的道:“二爷回来就好,二爷回来就好……”

“李大哥,可是二爷回来了?”

里边的王顺可能听见了外面的声音,犹疑的问道。

贾清见状,对赖升道:“还不快开门?”

见赖升在犹豫,贾清没好气道:“快点,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如此赖升方才利索的掏出钥匙开了门。

“二…二爷,果然是您回来了,呜呜,您要是再不回来,小人也不能活了……小人死了倒是没什么,只是希望二爷能好好的回来,如今……真是太好了…唿。”

一见到贾清,王顺瞬间崩溃,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说道。

谁都不知道他这十多个时辰是如何度过的。要不是心中还存在念想,他都有寻死的打算了。

贾清也看向了王顺,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的机灵模样。一身脏兮兮的不说,最引人注目的是其脸上那一大块淤肿,几乎占了面部的一半,看上去着实吓人。

贾清连忙问道:“王顺,你脸上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王顺眼神一黯,摇头道:“多谢二爷挂念,小的没事。二爷您能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看见他这个反应,贾清猜测,这多半是贾敬的手尾了。唉,如此这个仇我是不能帮你报了。

事实也是如此,昨日王顺回府报信,被惊怒之中的贾敬一脚踹在面门上。偏生他也正处在慌神之中,竟是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李衍,你带王顺去找个郎中好好看看脸伤,不要在乎花费,回头到我这来报账。”

“不成的二爷,小人犯了这么大的差错,使二爷陷入贼人之手,万不敢再私自出去了。”

听贾清要放他出去,王顺惶恐不已。像他们这样的家奴,把小主子搞丢了,没被打死就是好的了,如何敢再违背老爷的意思。

贾清闻言有些不悦道:“我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昨晚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别说你一个王顺,当时就是有十个你也没有用!再说了,老爷也同意放你出去了。怎么,难道你还要让我请你出去?”

听出贾清话中的不悦,王顺却很感动,因为这代表着贾清对于昨晚的事完全不怪他了,心中很是感激。又听得贾敬答应放他出去,这才不吭声了,跟着李衍一起离开了。

看着李衍二人离去,贾清也给赖升告了辞。他的院子里还有几个重要的人需要安抚呢。

刚靠近一品堂,就看见小丫鬟金儿在院门口张望。

等她看清确实是贾清回来后,顿时激动了起来,原地打了个转,一踏步跑回了院子中。

“二爷回来了!”

随即院子里就响起她高兴的声音。

待贾清走进一品堂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院子中站了一大片人,为首的就是翠柳。

看到满院子的人都或担心或惊喜的望着他,贾清感觉很温暖!这里,就是他的家。

“大家都站在这里干嘛,虽然我知道自己魅力很大,但你们这样不加掩饰的崇拜我,我还是会不好意思的,都散了吧。”

回到这个无拘无束的家里,贾清心神很放松,口花花的道。

翠柳只是笑笑,只要贾清无事就好。她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听到贾清被绑架了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可能用天崩地裂来说都毫不夸张。贾清,是她在这府里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依靠!

如今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还一如往常般的玩笑,摇摇头,往西厢房中走去。自己在这里,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放不开。

果然,翠柳一进屋里,佩凤就忍不住了,跑过来拉着贾清道:“二爷,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她们都在传二爷被歹人绑架了,把我们都吓坏了呢。

好在晌午过后又听人说二爷你回府了。”

看着携鸾等人也围了上来,配合佩凤的话点着头,贾清哈哈一笑道:“什么歹人不歹人的,那是他们瞎传的,实际上是有人看中了本少爷的才华,请我过去论道呢,你们不知道,这一日我过得可快活了......”

佩凤狐疑的看着贾清道:“是这样吗?可是我们听说老爷发了好大脾气,院子里的几个婆子都在讲......”

“好了佩凤,二爷刚回来,你先让二爷休息休息再说吧。”说着请贾清进屋。

佩凤这才想起自己后面的话可能会让贾清生气,嘟了嘟嘴,没吭声了。

贾清笑看着这一切。对于携鸾取得贾清院子中实质上的领导丫鬟地位,贾清觉得“实至名归”。

他不会强制要求什么屋里的丫鬟要如何和谐、友好、善良,那不现实。就算做到了表面上的平等互爱,或多或少都会使得身为下人的她们再失去些“个性”。他要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群听话的木偶!

既然携鸾有这个能力使得院子里的丫鬟都信服,他是不会干预的。

至于佩凤没说完的话,贾清明白。他对自己院子里的婆子们区别对待,至少在她们眼里是如此,早就颇有微词,贾清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理会。他又不是真的真的苛待她们,该有的好处也不会扣着不给,只是不如对丫头们放纵而已。

但人就是这般,不记好,专盯着比别人差的地方。这就是所谓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之常情。

只要她们不坏事,倒也没什么。

进了熟悉的卧房,贾清顿时一阵困意来袭。昨晚被绑在椅子上,确实没有睡好,此时正好补个觉。

第五十八章 和俏平儿同行

贾清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渐昏了。

由丫鬟们伺候着穿好衣服,贾清就来到了西厢房翠柳的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翠柳对照着一块鞋样在纳鞋底,贾清微微责怪道:“柳姨,这么暗了你怎么还在做这个,家里又不缺人做这些,仔细伤了眼。”

翠柳闻言抬头一笑,招呼着贾清坐下,又忙着给他倒茶。被贾清拒绝后才道:“闲着也是没事,就想着你一天大似一天了,提前给你多纳些备用。”

明明翠柳年纪还不太大,但贾清每次面对她,都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母爱气息,将他的心包围、融化。

轻轻上前拉着翠柳的手,贾清语气坚定道:“柳姨,我一定会一直对你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翠柳笑着将贾清推回凳子上坐好,难得的调侃道:“现在少爷还小,对我好我是相信的,等以后娶了媳妇儿还不把我这烦人的婆子踢一边去。”

看来翠柳也知道贾清对那些讨厌的婆子不感冒,用这个来调侃他。

贾清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闻言直接笑着反驳道:“怎么可能,柳姨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岂可和那些只会嚼舌根的婆子们相提并论?就是以后我有了媳妇儿,也只是多个人孝敬您罢了。”

听着贾清拍马屁的话,翠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小姐的生死之托,三年多的相依为命,贾清早已是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而且,贾清一直对她都很尊敬,使她虽是一个丫鬟的身份,却在一品堂内过着主母般的悠闲生活。

要不是她坚定的拒绝,贾清还想将院子里的丫鬟也配一个给她,好照顾她的起居。

她还是害怕他被人非议,毕竟自己只是母俾,就这样的待遇已经是极限了,再好就不像了。

坐到贾清身边,翠柳问道:“昨儿个到底怎么回事?府里都闹翻了。”

面对翠柳,贾清也没有口花花的乱讲,把昨儿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那唤仙儿姑娘的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了?而她抓了你就只是为了向你询问数算的问题?”

翠柳很是不解,这仙儿姑娘也太任性了,她不知道这么做被抓住后果有多严重么?

好在她对贾清没有恶意,其他的她也管不了了。

“那你还要去国子监读书吗?”

翠柳问道,她有些不想贾清出去了,这次没出什么事还好,她就怕下次又出点什么事那她又该怎么办。

贾清回道:“去是一定要去的,不过不忙,老爷已经派人去国子监为我请了三天的假,让我好生休养一番。”

翠柳一听知道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只得罢了。随即又说道:“噢,对了,你有空最好去西府一趟。那边的宝二爷听说你出事了,只一上午就派了好几泼人来打听消息,可不能失了礼。”

看来贾宝玉是真的很看重自己了。罢了,以后少说些他的坏话吧!其实抛开他少了些担当之外,也不失为一个高雅的玩伴。

如果可以,就改变他原著里惨淡的结局,保他当个富贵闲人吧。

“恩,我知道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只得明日再去了。”

“也好。”

……

第二天一大早贾清就带着佩凤到了荣国府。

虽然他在荣国府这边的院子,洒扫丫鬟婆子是齐备的。但纵然是大家族,贴身丫鬟也不是说换就换的,所以贾清若是过来这边,一般还是会将携鸾或佩凤带过来一个。

不是王熙凤不舍得给他配一个大丫鬟,这是贾清的想法,他也不习惯突然之间换一个人伺候他,毕竟又不是常住。

把佩凤放在院子里,贾清先去拜见了贾政。

不出意外,又是一通问询,贾清也只得一一作答了。

之后被告知贾宝玉在贾母那里,遂又去了荣庆堂。

贾清国府对荣国府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也不要人引路,自己一个人就在荣国府里慢悠悠的走着。

出了荣禧堂,往内宅里走,过了角门,走到了王熙凤的小跨院,就见一端庄娴静,模样清俊的女子走了出来。

贾清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几步,唤道:“平儿姐姐!”

原来是王熙凤的贴身大丫鬟平儿。

看过红楼的人就不可能对这个处事周到、心地善良的丫鬟没有印象。

平儿听到有人叫她,转过身来,看见是贾清之后,微微一礼道:“原来是清二爷,去给老太太请安么?”

贾清笑着道:“正是呢,平儿姐姐这是准备去哪,琏二嫂子呢?”

“你凤姐姐这会子正陪着老太太摸骨牌呢,这不叫我回来给她拿两吊钱使呢。”

说着还扬了扬手中两串黄灿灿的铜钱。

这个王熙凤确实是个懂事的好媳妇,难怪贾母那么喜欢她。贾清也记得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就有王熙凤故意输钱哄贾母高兴的桥段。

别过这茬,贾清道:“那我和平儿姐姐一起走吧。”

平儿当然不会拒绝,侧了侧身,让贾清走前面,自己微微落后半步跟上。

没走几步,平儿好奇的问道:“昨儿个听说你被歹人抓走了,后来又传来消息说你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虽然贾清也不想就这一个问题反复的解释,要是旁的人的话,贾清一定等着到贾母处再一并解释。

但是,问问题之人是平儿,贾清还是用没有一丝不赖烦之意粗略解释了一遍。听得平儿叹息不已。

就这样,不一会就到了荣庆堂。

如往日一般,进了荣庆堂外堂,就见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并王熙凤围成一桌在打牌。

李纨在一旁服侍着。贾宝玉则在观战。

十几步外,林黛玉和探春在聚精会神的下棋。迎春抱着惜春说话,偶尔抬头观看探春二人的棋局。

好一副红楼原景图,和贾清印象中的红楼重叠了。

看见贾母等人玩的正开心,贾清也不出声打搅,默默走到姐妹们那里,观看她们下棋。

倒是贾宝玉在平儿走过去时抬头看了一眼,恰巧就发现了贾清。连忙跳下凳子,噔噔噔的朝贾清跑过来,道:

“嘿,二弟你果然回来了!我就说嘛,以二弟你的相貌人品,怎么会被歹人抓走呢!”

实在没想通贾宝玉的逻辑,难道长的帅歹人就不抓你了吗,摇摇头,贾清回道:“劳宝二哥哥挂心了。”

他们这一对话,让堂内所有人都发现贾清来了。

前日晚和昨日宁国府那边如此大的动静,荣国府这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在场大部分人都听说贾清被歹人绑架了,导致这两日大家对他的关注度很高。

“清哥儿,你过来!”

正好这时贾母那边一局结束,贾母也不出意外的又“艰难”的赢了一局,心情不错的她对贾清唤道。

第五十九章 我看哪个敢打你

听到贾母的召唤,贾清连忙上前,对着贾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孙儿贾清拜见老祖宗,祝老祖宗今日牌局大杀四方,赚他个盆满钵满……”

贾清如此一说,顿时满堂人都笑了。

等贾母叫贾清起身后,王熙凤就抱怨道:“我看是二弟不在桌面上不知道,心疼,你也不可怜可怜你凤姐姐我。你看老祖宗面前的银子,都快堆成小山了,其中有老大一部分原本都是我的。

好不容易叫平儿把我压箱底的嫁妆银子拿来,正准备翻本呢。如今被二弟你这么一说,又没指望了。

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哦~”

贾母听她这么一通扯,虽知道是在讨自己欢心,但贾母还是笑得乐不可支,高声道:“瞧你那破落穷酸样,老祖宗我还亏待你了不成?索性今日赢了这么些,中午大家都别走,由我做东,大家再好生乐上一乐。”

说着环顾了周围一遍,回过头看见王熙凤还在那扮可怜,贾母好笑道:“好了凤丫头,你那里缺了多少嫁妆,回头老祖宗都给你补上,这样总成了吧?”

王熙凤瞬间转愁为喜,也大声道:“老祖宗这话可当真?”

俨然一副财迷样!

众人更乐了,纷纷嘲笑她。

好不容易堂内的声音小了下来,王夫人看向一直站着的贾清道:“听外面说你前儿个遇上歹人了?”

见大家的关注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贾清端正了身子,道:“回太太的话,是有这么回事。”

见包括贾母在内的人都眼露异色,贾清倒是很容易理解。

像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内宅夫人,距离歹徒恶人这样的名词很是有些陌生。如今面前有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怎能不让她们好奇?

贾母接着问道:“是些什么人,因何故抓你?”

贾清为了更好的融进这个体系,自然不会言简意赅的讲,要像讲故事一般,将众人的情绪带动起来。

于是道:“是一群女子……原因嘛……”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果不其然,一听竟是女子绑架的贾清,众人更奇了。尤其是贾宝玉,闻言激动的问道。

贾清看向贾宝玉,知道他对于“女子”、“女孩”这等词尤其敏感,如了他的意道:“是一群江湖女侠客!为首的女子名唤仙儿,假住在西城的一家……烟雨楼中。”

说道这,贾清回头看了姐妹们一眼,像青楼这样的名词显然是不该让她们听到的,所以他临时改为了烟雨楼。

但是在场的稍微年纪大点的,又如何不知烟雨楼是什么样的地方,都纷纷皱了皱眉头。

贾宝玉还待再问,贾母却先开口道:“好了,甭管是什么人了。说说缘故,好端端的为何要绑你?”

“因为一道数算题。”

“数算题?”

惊疑出声的不止贾母一人。

贾清遂解释道:“题目是将数字从一加到一百……”

贾宝玉听了一想,这个果然很是繁杂,就问道:“你没答出来?”

“答出了。”

众人这下子就更不解了。

贾宝玉继续问道:“既然你回答出来了,她们干嘛还要绑你?”

这贾宝玉以为是玩游戏呢,说不出答案就接受被绑的惩罚。

还是林黛玉心思转的最快,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接着问道:“敢问二哥哥花了多长时间?”

她认为这题好没道理,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思维难度,关键就在于所用时间的长短。

“三息。”

实际上连一息都不到,但这么讲的话堂内的人绝对以为他在胡说八道。

贾宝玉果然最是沉不住气,道:“这怎么可能!”其他人也一脸不信的看着他。

贾清作无奈状道:“所以我就被她们抓过去了……”

见贾清在这卖弄,除了王夫人眉头一皱,邢夫人面无表情之外,大都配合的一笑。

王熙凤道:“二弟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如此贾清也不再含糊,给众人解释了算法。

其实贾母王夫人等人对这种数算问题是没有兴趣的,先前不过是被吊起了好奇心这才追问的。

如今知道了原委,一想也不过如此。除了觉得贾清的脑袋瓜确实聪明,不比寻常孩子,就再没有听下去的兴致了。

倒是贾宝玉兴致很是高昂,见贾母等人又要准备开新局了,忙拉着贾清到一边讨论这个问题。

另一边,几个姐妹也凑在一堆研究这个问题。她们在闺阁中本来日子就有些单调无趣,如今来了个新“玩意儿”,又抱着自己也不比别人差的心里,自是要好好研究一番。

只是数学又岂是她们这种零基础的人可以一下子研究透的。见贾宝玉和贾清在角落里说的眉飞色舞,也都慢慢的围了过去。

......

午饭是在荣庆堂吃的。

贾母这的膳食当然是十分精致和丰盛的,只是贾清也不是刚来到这里时的土鳖了,倒也不会贪嘴。

“秉老祖宗,若是没孙儿什么事,孙儿就暂且告退了......”

待贾母等人饭毕,李纨扶着贾母坐回堂上,贾清就上前请辞道。

听贾清如此讲,一旁的贾宝玉连连给贾母使眼色。对于她的宝玉,贾母一向是溺爱有加的。接收到信号,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就看向堂下的贾清道:“此次学院里放了你多长时间的假?”

她还是没有老糊涂,知道贾清如今要上学,这是大事,耽搁不得。

贾清道:“回老祖宗,孙儿父亲给孙儿告了三天假。”

“既然放了你三天假,那你也不用忙着回去。就在我这边,和宝玉他们好生说说话,玩一玩。读书虽重要,但也要懂得一张一弛。”

听见是三天,贾母不假思索的道。

贾清无语,什么一张一弛,他才刚到学院一天就出了这事好不好。

不过又一想,虽然他现在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他的事全部都是长期性的大事,现下最重要的事可能就是打败贾珍,确保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其他事在这一点之下都要往后排。

若是要挤掉身为嫡长子的贾珍,不得不说,贾母绝对是一大助力。

首先她是先荣国公的夫人,有超品诰命在身。其次,她是现在贾府内辈分最高、地位最尊者,她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就是贾府的声音。所以,得到她的喜爱无疑会使自己在贾府行事便宜很多。

没见原著里因为贾宝玉的事,贾珍被贾母叫到面前一通训斥,贾珍还不敢有丝毫怨言吗?这就是古代大家长制度下尊者的权威。

而且,读书考取功名也绝不是靠堆积时间就能成功的。在不影响正事的情况下,像原著里的贾宝玉一样混迹贾府内帏之间,也是他的梦想。

毕竟,人不能像战斗鸡一样活着!

所以,听贾母这么一讲,贾清就顺势答应道:“老祖宗有命,孙儿岂敢不从。孙儿也想和宝二哥哥他们一起玩乐呢,只是回去后我父亲要是想用家法伺候孙儿,那孙儿只得搬出老祖宗来做威慑了......”

“好,就该如此,如此我看哪个还敢打你!”

贾母听了贾清隐晦的恭维之语,心中一乐,顿时豪气道。

“如此孙儿就先行谢过老祖宗了。”

......

第六十章 我只是陪朋友

贾宝玉在一旁看贾母果然把贾清留下来了,高兴道:“就是,和我们一起玩乐多好。二弟你还没有去过我的新院子呢,走,我带你去瞧瞧。”

这时贾母假意吃味道:“我就知道你们都不乐意和我这个老太婆待在一起,嫌无趣,坐不了一会就要走。”

贾宝玉闻言扑进贾母怀里,撒娇道:“老祖宗~我们哪有!二弟确实还没见过我的新院子呢,我想带他去看看嘛……”

林黛玉进贾府时为了图方便,将林黛玉安排在贾母卧室的碧纱橱里,说是过了残冬再安排单独的屋子。

这不刚过了年,王熙凤就给林黛玉收拾了新屋子。

又想着贾宝玉也不小了,老是挤着贾母住也不大好,就回禀了王夫人,又取得了贾母的同意,在贾母院也给他收拾了一间屋子。

不用惊讶,贾母住的荣庆堂确实是很大很广的,除了贾母自己住的正室之外,围着的还有很多空屋子。

事实上迎春、探春、惜春三人都是住在荣庆堂的范围内,只是离贾母稍远一些罢了。

贾清记得,应该用不了几年,贾母就会以孙女太多,一起挤着不好为由,将三春迁到王夫人院后面的三间小抱厦里面,只留贾宝玉和林黛玉在荣庆堂。

“好吧,我知道了。正好我和你母亲她们也有些话要说,你们就自去玩吧。”

轻轻拍了拍贾宝玉的背,贾母一脸慈祥的道。

“谢谢老祖宗!”

贾宝玉高兴道。然后就起身唤姐妹们一起走。

贾清和姐妹们则又对贾母王夫人等人行礼告退,这才跟着贾宝玉出门。

说是搬了新屋子,其实不过是从贾母的碧纱橱内搬到了左边廊上的一间宽阔的卧房。

贾清等人绕过荣庆堂正堂,来到了贾宝玉的小院子,只见前面的正厅堂上挂的是“倚云居”三个字。

贾清记得贾宝玉住进大观园之前的院子卧房应该名叫“降云轩”才是,还是他亲自写的,后来是由晴雯亲自挂上去的。

这么想着,贾清不禁开口问道:“宝二哥房里是不是新添了个叫晴雯的丫头?”

不怪贾清这么以为,贾宝玉搬出来另住,给他添些丫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贾清记得晴雯就是林黛玉进京,薛宝钗来贾府之间的那段时间到的贾宝玉房里,故有此一问。

贾宝玉奇道:“晴雯?谁是晴雯?我屋里虽说是添了好几位姐姐,不过好像没有一个叫晴雯的。”

“晴雯?我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是老祖宗屋里的丫鬟,好像是上回老太太过寿赖嬷嬷送给老祖宗的。二哥哥见过她?”

倒是探春可能对府里的事比较了解,听得贾清二人的话,如是问道。

听到晴雯还没到贾宝玉屋里,贾清心里不禁有些高兴。对于这个名列十二钗又副册第一的丫鬟,他可是很喜欢的。虽说她迟早会被贾母赐给贾宝玉,但贾清还是希望更迟些的好。

“噢,没见过,隐约听人说起过。”

说着直接跨进了贾宝玉的屋子。

贾宝玉屋里果然是女儿国。一进门,就见七八个小丫鬟围着四个大丫鬟在那摸骨牌呢。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主子小姐进来,有些傻眼了。

还是一旁坐着做活儿的袭人反应快,忙起身问好,又吩咐小丫鬟们快去倒茶来。丫鬟们才四散开来。

贾宝玉有些不好意思,贾清第一次来他的屋里,就让他看到这么一副丫鬟们懒待的场景,解释道:“这刚搬的屋子,也没什么事要做的,所以她们才这般的……”

贾清笑道:“可见宝二哥哥平日里待丫鬟们和善。要是我院子里的丫鬟敢这般,看我不惩治她们!”

贾清大言不惭的说道。

却不知他这番话姐妹们根本无人相信,探春道:“二哥哥就爱吹牛。上回我还看见你院子里的丫鬟聚在一起踢毽子呢。岂不比这个放肆的多,也不见二哥哥你如何了。”

确实,大户人家里的下人们要求都十分严格,走路都不许带风的。

“有么?噢,那是我让他们帮我试试我自制的毽子呢。”

听着贾清的狡辩,姐妹们也不再接茬,自找了位置坐下。

贾清也开始四下里打量起来。不得不说,贾宝玉的屋子无论是布置还是屋里的摆饰都要比他的好很多。

那些古玩器具一看就像是真的。

贾清曾经私自把自己屋里的一些摆设拿出去请人看过,结果发现,到有一大半都是赝品!

“二弟,你快坐下,再给我讲讲关于数算的问题。”

贾宝玉见贾清在四下张望,一把上前拉着贾清,让贾清和他坐在一起,说道。

说来也是,贾宝玉以前根本就对数算没兴趣。但自从上午听贾清讲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子之后,倒是觉得很有意思。见姐妹们也还有听的兴致,贾清就又把经典的鸡兔同笼问题讲了出来。

“二哥哥的这些奇思妙想都是怎么想出来的?难怪那仙儿姑娘要拿你回去请教呢。”

听贾清细细的讲解完毕,在座的又多是心思聪颖之辈,倒也勉强听了个明白。之后探春这样感慨道。

“咦?……”

时黛玉不知想到了什么,刚要发问,又住了口。

贾清道:“林妹妹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就是,我能回答的都会为妹妹解惑的。”

见大家都看着她,黛玉小脸一红,低声道:“我是想着那仙儿姑娘不是住在那…烟雨楼么,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二哥哥去那种地方干嘛……”

虽说不确定烟雨楼就是青楼,但黛玉自小看书多,人又生的聪慧,自是知道这类名字一般都用在什么地方。

她这一说,除了惜春还小不懂之外。探春迎春的脸上也是慢慢绯红起来,探春还瞪了贾清一眼。

倒是贾宝玉在一旁笑起来道:“这有什么,古来名士自风流!像二弟这般丰神俊朗,又才华横溢,自是极容易得佳人青睐的……”

贾宝玉难得的开起了贾清的玩笑。

林黛玉闻言啐道:“呸,你就不是个好人!”

贾清大汗,原以为她们不懂这些的。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古人的早熟程度!

“咳咳,我只是陪朋友……只是陪朋友……”

贾清也不知该如何辩解了,只得含糊道。

姐妹们虽说大概懂的一点,但好歹不敢过于深谈,一时倒也没再追问。

贾清连忙转移话题道:“左右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我教大家玩一种游戏吧。”

第六十一章 陛下好剑啊

一听要玩游戏,惜春最激动了,跑过来拉着贾清的手道:“什么游戏?我也要玩!”

“好好好,等会哥哥就教妹妹玩……”

顺势抱起惜春,贾清对着贾宝玉道:“宝二哥哥这里可有那种很薄,很硬的纸?”

宝玉道:“硬?宣纸行不行?”

贾清摇摇头道:“不行,还是太软了。”

贾宝玉无法了,道:“宣纸也不成,二弟到底要做什么?”

贾清道:“我要教大家玩的游戏必须要做这么一样东西。就像老祖宗她们打牌必须要有骨牌一样。”

姐妹们也摇头表示不知道什么又薄又硬的纸。

“清二爷看那种绘制鞋样的纸板可以吗?”

倒是一直侍立在一旁不曾开过口的袭人这时开口说话了。

贾清看向旁边这位“大名鼎鼎”的袭人,生的娇俏柔媚,此时正一脸柔顺的看着他,神态倒是和携鸾有几分相似。

摇摇头,贾清道:“不成,那个硬度倒是够,可惜太厚了。”

贾清也是见过翠柳纳鞋底用的样板的,那种纸少说有两三毫米厚。

袭人轻轻一笑道:“想来是主子们不常见得这些活……那裁剪出来的鞋样板当然是很厚的,否则一拿出去很快就会扯破。但是在刚开始绘制时用的纸板却是很薄的,也利于修剪。我这里就有一些,待我拿来给清二爷瞧瞧。”

说着就进里间去了。不一会拿了一块纸板出来。

“清二爷瞧瞧这个。”

贾清接了过来,一入手就感觉光滑无比,暗道了声好。再一看,虽说还是略微有点厚,但也勉强可以用。

轻轻折了折,硬度也还成。好,就是它了!

于是对袭人道:“没错,就是这种纸板。不知袭人姐姐还有没有这种纸板,我还要至少五张这般大小的。”

没错,贾清想要做的就是后世风靡的扑克牌。

袭人道:“我这里是没有了,不过纺司的吴大娘那里一定有。”

“那麻烦袭人姐姐代为走一趟。噢,对了,这个你拿着,总不能让她们纺司垫这个帐……”

贾清说着把惜春放下来,从怀里掏出一锭一两规格的纹银,递给袭人。

袭人先是看了贾宝玉一眼,见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得自己替他做这个主了。

“瞧清二爷这话说的,本来也不值什么钱,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哪里用的了这么些。再说在我们二爷屋里,哪里还有让您掏银子的说法……”

贾清笑道:“总不能白让袭人姐姐跑一趟吧?用不了的就全当做给姐姐的报酬就是了。”

袭人还待再说话,贾宝玉却不耐烦了,对袭人道:“二弟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你也不用为他心疼,二弟的银子多着呢……”

如此袭人方才作罢,既然二爷都不在乎,自己又多操什么心。遂接过银子出门去了。

袭人走后,探春刚想问贾清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听黛玉对贾宝玉道:“宝哥哥如何知道二哥哥的银子多着呢?”

贾宝玉得意一笑,正想卖个关子,结果黛玉两眼一挑,他就认怂了。道:“二弟年前就因为香皂方子得了一笔五千两银子的进账!”

“五千两?”

不怪探春惊讶,要知道她们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的月钱。五千两,估计只有她出嫁时府里才会给到这么多银两。

黛玉几人虽然对银子不怎么看重,但也知道五千两确实很多了,都一起求证的看向贾清。

贾清也不遮掩,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只是宝二哥如何知道的?”

“我听凤姐姐说的。”

黛玉在一旁笑道:“没想到二哥哥的香皂还能赚银子,嗬嗬,那我们以后要用是不是也得交银子才行呢?”

听着黛玉的打趣,贾清大咧咧的道:“那是必须的……”

姐妹们的眼睛立马一瞪,贾清马上转口道:“那是必须不可能的事,姐妹们要用当然是终身免费的。”

姐妹们顿时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贾清接着道:“本来我是个大财主的事被瞒的好好的,今日既然被宝二哥哥抖了出来,那我也装作大方一次。你们有什么想要的礼物都尽管跟我说,保证满足你们!机会只有一次哦。”

听说有礼物,一旁的惜春最高兴了,道:“我要吃大桃子!”

黛玉闻声笑道:“嗬嗬,惜春妹妹这个礼物要的好,我看二哥哥如何满足……”

贾清笑着扯了扯惜春的小脸,柔声道:“这个季节哪有桃子,妹妹这个礼物哥哥可满足不了。”

小惜春闻言小脸一跨,她倒不是戏弄贾清,是真的想吃大桃子了……

见惜春如此,贾清就在想,说不得以后可以想办法种一点反季节的水果出来。不过现在还没有条件,自己的那间暖室也做的不好,主要是在宁国府里不好“大兴土木”,勉强放些花草还行。

“上回妹妹送我的那张画我看了,画得很好,我很喜欢。不如我送妹妹一套画画工具如何?”

惜春一想,反正桃子是没有了,自己也喜欢画画,就点了点头。

搞定了惜春,贾清又看向其他几人。

黛玉直接道:“一首小诗……”

探春接着道:“一首小诗……”

“一首小诗……”

“一首小诗……”

迎春和贾宝玉本来不打算叫贾清作诗的,不过见黛玉二人配合的有趣,也来凑凑热闹。

贾清举手投降道:“好姐姐好妹妹们,你们就饶了我吧,我哪里能做出这么多诗出来……”

探春道:“不管,谁叫二哥哥上回给我的扇子上只有一句话,这回得给我补上!”

见贾清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贾宝玉调解道:“好了,二弟就作一首吧。不过必须得是上佳之作才行!”

其他人倒也没坚持,点了点头。

如此,贾清想了想,实在不知现在该剽窃哪首。看着贾宝玉圆东东的脸,想起他那“林家香玉”的典故,顿时有了注意,道:“诗是真没有……不如我给大家讲一个笑话如何?”

众人眼睛一亮,探春道:“二哥哥还会讲笑话?”

也是,对他们来说,讲笑话的吸引力应该是远远超过诗词的。诗词虽美,但他们见得很多,自己也会做一些。

但笑话就不一样了,她们很难听别人讲笑话的。

贾宝玉害怕贾清蒙混过关,告诫道:“说好了,要是讲的不好笑,你还是得作诗。”

小样,作诗这事挺难,讲笑话还不容易,看我的。

“话说汉武帝时期,原暹罗国国主派遣使臣向刘彻进献了一柄宝剑。

刘彻十分喜欢,又想自己久在深宫,不免使得明珠暗投。于是宣心腹爱将李广进宫,准备将此宝剑赐予他。

谁知李广一见到此等宝剑,顿时激动道:‘陛下好剑!陛下好剑!陛下好剑啊!!’

于是李广一辈子没有封侯……

哈哈哈哈。”

说完贾清就自己笑了起来。可惜没人附和。

黛玉撇了撇嘴道:“不好笑!”

探春皱了皱眉道:“俗!”

贾宝玉道:“没有内涵……”

迎春没有说话,只是也没有笑。倒是惜春一脸懵懂的问道:“什么好剑?什么好剑?”

惜春的话到像是在配合贾清,黛玉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些笑意。

“你们故意的吧,明明说的很好笑的好叭?”

贾清申诉道。

众人回之一个否定的眼神,意思很明显。贾宝玉道:“反正我们都没有笑!不行,二弟必须重新讲一个,要让我们笑才行。”

好吧,这也算是笑话的一个标准。谁让自己没把她们逗笑呢。

可巧的是这时袭人也回来了,贾清顿时高兴道:“好了,咱们先做正事,笑话以后再讲不迟。”

……

第六十二章 在贾府抓小偷

“不行!”

听见贾清想赖账,众人异口同声的否定道。

如此看来是躲不掉了。好吧,不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笑话你们是不会服气的了。默默接过袭人递过来的纸板,把它们随手放在桌子上,贾清就开始思索新的笑话了。

嘿,有了,你们不是嫌先前那个俗、没有内涵吗?给你们整个有内涵的!

只听他缓缓道:“有三个人,一人是尚书,一人是侍郎,一人是御史,他们是好友。经常在一起谈论风月。

一日,他们正在一茶楼上喝着茶,相互之间开着玩笑。

这时,只见街对面慢慢走过来一条狗。

那尚书见之立马心生一计,指着那狗对一旁的侍郎问道:‘是狼是狗?’

那侍郎如何不知其是在骂自己。不过他也不是个任人摆弄的,看了眼那狗,瞬间有了对策。

只听他回答道:‘枉费大人读了几十年的书,如何不知道狼与狗的区别有二!

其一,观其尾。下垂是狼,上梳是狗啊!’

那尚书一听顿时脸上一黑。只是那旁边的御史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闻言问道:‘那其二呢?’

那侍郎神秘一笑道:‘其二则是:狼只吃肉,而狗则是遇肉吃肉,遇屎吃屎啊!’

御史这才会意过来,顿时脸色如吃了屎一般……”

“哈哈哈哈.....”

“嗬嗬嗬”

果然她们是喜欢这样比较有“内涵”的笑话,听贾清说完那句“御史吃屎”之后,一个个都笑红了脸。

“亏的二哥哥想得出如此促狭的笑话,倘若传了出去,这一下子岂不就得罪了所有的御史及尚书们?”

探春好笑之余,又这样调侃道。

贾宝玉也接口道:“二弟这则笑话说的好,这狼的尾巴还真是下摆的,这狗尾巴可不就是上翘的吗?

特别是第二点,这个御史吃……御史……”

贾宝玉说到这像是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悄悄偏头看了眼林黛玉。

本来林黛玉也在笑,因为这个笑话确实比较促狭。可是瞥见贾宝玉飘过来的眼神,以及他停止了的话,她微微一思索,隐约明白了贾宝玉在想什么……

脸色顿时一沉。

贾清一见要遭。刚怎么没想到,这林如海官居兰台寺大夫,不就是一个御史吗?还是其中的大佬!自己这个笑话不是连他也给骂了吗?

可是这事怎么解释啊,难道说:林妹妹,我不是说你爹吃……

那是要出大事的!

趁着姐妹们还在思索这个笑话,贾宝玉也还没铸成大错,贾清果断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笑话就讲到这儿了,下面我来教大家玩一种游戏。来,我们首先制作工具。”

贾宝玉此时也回味过来,自己差点就摊上了大事!听见贾清转移话题,立马放弃自己未完的话,捧哏道:“哦?快说说是什么工具?”

贾清没看他,这个家伙差点就把他坑了。

“还请袭人姐姐给我拿几把剪刀来……”

于是,在贾清的引导之下,众姐妹一起动手,很快就裁剪出了五十四张一般大小的牌面。

贾清全部收了回来,恩,还好,只比后世的扑克牌约莫厚一倍。

“二弟,接下来怎么做?”

见贾清在那掂量那堆纸板,贾宝玉问道。

贾清神秘一笑道:“接下来就借二哥哥书桌一用了。”

于是移步到了屋子角落里的书桌旁边。众姐妹也跟着围在了贾清周围。

之后贾清就依照着记忆中扑克牌的样子为这五十四张牌写上大小,只是没有画图案罢了。

他准备以后有空再画出样板,让城里的书坊批量制作更精美的牌出来。

看着贾清标记好摆在桌子上的牌,探春道:“二哥哥这到底做的是什么?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些都是数字啊,只是不知这四张是什么。咦?大王小王?”

“感觉挺有意思!”

等贾清为最后两张牌标记上大王、小王之后,虽不理解,但黛玉还是这么评价道。

贾宝玉问道:“这个叫做什么?”

“扑克牌。”

“普客牌?”

“怎么个玩法?”

“玩法有许多,现在我先来教大家认这几张牌……”

……

一个时辰之后。

“三带一,我又出完了。”

“宝哥哥你怎么出的牌嘛,又让二哥哥这个小偷跑掉了。让我看看你的牌……你真是的!你有王炸干嘛不炸他?”

再又输一局之后,林黛玉开始责怪贾宝玉这个猪队友了

贾宝玉小声辩解道:“我想着再等一下不迟……”

没错,贾清教她们玩的第一个玩法就是风靡后世的“斗地主”。只是在这个时代叫这个名字明显是不合时宜的,说到底,像贾府这样的权贵都是大地主!因为贾家名下有着超过十万亩的土地。

于是贾清把它叫做“抓小偷”。

因为小偷偷走了三件宝贝,所以大家一起来抓小偷,以此为名!

不过有趣的是,黛玉在学这个上很有天赋,一个时辰下来就基本掌握了要领。倒是贾宝玉像是不开窍一般,玩了这么多局还是总被嘲讽“你的牌打的也忒好了……”

“宝哥哥你起来,该我了。”

果然,探春也赞同黛玉的话,自动判贾宝玉下场。

贾宝玉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宝二爷、清二爷,姑娘们,老太太那边传饭呢。”

屋外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

屋内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旁边的油灯不知何时也被点亮了。

于是大家就起身前往荣庆堂正堂而去。

“你们一个下午都玩了些什么?饭也不知道吃了……”

贾母这里果然已经摆好饭了,等贾清一行人进来之后,贾母就抱怨道。

在贾母面前,一向是贾宝玉的专场,只见他几步跑到贾母下手坐下,回道:“回老祖宗,我们在抓小偷呢。”

贾母正招呼着贾清等人也坐下,闻言不禁一愣:“抓小偷?哪来的小偷?”

贾宝玉呵呵一笑道:“老祖宗,可不是那种小偷。是二弟教我们玩的一种游戏呢,说起来倒是和老祖宗你们打牌一样,只是我们的是三个人玩的。”

见贾母的目光望过来,贾清就把怀里的扑克牌拿了出来,递给贾母道:“老祖宗请看,就是这个玩意儿。”

贾母接了过去,道:“这是你们弄得?倒是别致!”又仔细看了两眼,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将它还给了贾清,道:“待会你们也教教我这个老婆子。现在我们开始用膳。”

“是!”

贾府里各个主子都是单独用膳,只是贾母喜欢热闹,将宝玉及姐妹们养在身边,所以在一起用膳。

一般邢王二位夫人及李纨、王熙凤都不在这里用膳,除非贾母相留。今晚相当于就多了一个贾清而已。

食不言,寝不语。

默默的吃过晚饭之后,贾母果然兴致大发,留着贾清等人教她如何“抓小偷”。

老人家理解能力总是要差些,众人也不敢像对待贾宝玉一般奚落,只得耐着性的给贾母重复的讲解着规则。

第六十三章 隔壁家的孩子

好在贾母的精力不是很足,在众人陪着玩了十多局之后,就乏了,由鸳鸯伺候着歇息了。

姐妹们分散之后,林黛玉和贾宝玉一路往回走。

“真是想不到二弟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先是会作诗,今天又是给我们讲笑话,又是教我们玩抓小偷,也不知道他还会些什么。”

见黛玉没有接话,只顾着往前走,也没在意,继续道:“而且二弟讲笑话时那表情,那动作,配合上那个笑话,也忒滑稽了,特别是那句……反正,就是很有趣。”

“宝哥哥怎么不把那话给讲清楚,吞吞吐吐的干嘛?”

林黛玉终于接话了,她停住了脚步,只是语气却不那么友好。

贾宝玉道:“什么话讲完?”

林黛玉却不又不再理他,只是加快脚步往前走,眼看就要进自己的屋子了。

贾宝玉很是不解,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又恼了?

后面的紫娟看到贾宝玉站在前面不动,而自家小姐快步走在了前面,知道八成他们两人又有了矛盾。悄悄越过贾宝玉,跟上了前边的黛玉。

见黛玉已经回了屋,宝玉终不能明白黛玉为什么生气。于是追着进了黛玉的房中。

“凡事都有个缘故,说出来人也不委屈。这好好的妹妹如何又恼了呢?”

一进门贾宝玉就这么问道。

林黛玉此时正斜躺在床上,闻言坐起身子道:“缘故?你还问我缘故!我问你,今儿下午二哥哥讲笑话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缘由,贾宝玉顿时诺诺不能回答了。只是下午还在一起玩牌,本以为这茬已经过去,原来林妹妹还记着呢。

不过他还是委屈!

“那话又不是我说的,妹妹为何要闹我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恼也该恼二弟吧!贾宝玉还是那个贾宝玉,毫不犹豫就想找个人背锅。

不过,这时换作是贾清多半也会把贾宝玉推出来背锅的。

“不该恼你?哼,二哥哥原本不过是玩笑之言,也没指谁。若不是你心里藏奸,如何能想到我父亲身上去?还朝着我使眼色,你安的什么心?”

林黛玉这是在安置一个“诽腹”的罪名了。说到底,在黛玉的心里,到底贾宝玉要更亲近一些,所以她才会将所有的情绪在贾宝玉身上爆发出来。

下午时有所压制,不过碍于贾清及姐妹们在场罢了。

其实要说她有多恼,也说不上。诚如她所说,不过是些玩笑之言,况且也没有人宣诸于口。她恼的是贾宝玉不应该最先,甚至不能往这上面想。

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在乎的人往往要求会莫名其妙的高!

在她心里,贾清或许连她父亲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自然不会为这个生气了。

见贾宝玉不发一言,黛玉愈发添了气,道:“我知道你平日里也看不上我父亲他们这样的碌蠹之流,这下子多了个这样的‘典故’,你心里高兴了吧!”

贾宝玉本来也觉得是自己无理在先,正在想着如何认错呢。谁知黛玉的话愈发诛心,也不禁添了些气,堵在心里不能散发出来。

加之一时也找不到好的辩解之言,只得默默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任袭人如何同他讲话也不理,躺在床上半夜没睡着。

……

贾清自然不知道黛玉的屋里发生的一幕。

他独自回了自己在这边的院子后,佩凤正和院里的一个小丫鬟聊天呢。

“二爷你回来啦!”

“嗯,怎么你们没打牌吗?”

“诃诃,我们早散场了。这边夜里她们都不敢打牌的,所以我就和铃儿聊天呢。”

铃儿就是他这院里的丫鬟之一,此时下去招呼人给他端洗漱用的水去了。

“怎么样,赢了多少今儿?”

“嘻嘻,今儿个运气好,我足足赢了一吊钱呢!”

一说起这个,佩凤脸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了。也是,都差不多快赶上她一个月的月钱了。

“哦,那这院子里的丫鬟们不是输惨了?你是不是得请客啊!”

听贾清如此说,佩凤才想起这院里的丫鬟们月钱都不如她多,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赢她们这么多钱的。

“可是,可是我哪有地方请她们嘛!”

要说请客,她肯定是不心疼的。作为贾清的大丫鬟,她不单每个月的月钱银子有足足一两,而且年节时贾清也没少赏她和携鸾两人,花个二两银子,置备一桌席面她还是舍得的。

反正她的钱也没地方花。

见这个善良的菇凉果真在思考如何请客,贾清莞尔一笑,道:“好了,给你说笑呢!在这府里的丫鬟,大都不靠这个月钱银子吃饭的,否则也不敢拿出来赌了。”

见佩凤还是有些意动,贾清道:“看你这样,好吧,大不了二爷我破点财,找个由头多给她们点赏就是了。这该行了吧?”

果然佩凤一听就高兴了,她知道自己二爷不缺银子,道:“谢谢二爷,二爷人真好!”

贾清哈哈一笑道:“好那你还不快去给我暖被窝!”

佩凤脸顿时一红,二爷这话好露骨啊。正好这时铃儿带着另两个丫鬟携了洗漱用品进来,她忙上前一起伺候着贾清擦脸,洗脚。

等伺候好贾清休息,铃儿三人也出门之后,佩凤准备到旁边自己的小床上歇息了。

“小凤姐姐,你快过来,我们一起睡吧!”

贾清支起个脑袋这样说道。佩凤有些不愿意,每次和二爷睡在一起,他都老是爱在自己身上乱摸,弄得自己很不舒服。

“二爷你快好生睡了吧,我还是睡自己的床好了。”

“哎呀,这天太冷了,我一个人睡不着。”

“二爷就爱胡说,这都春天了,哪里就有那么冷了。”

贾清继续无耻道:“你就过来嘛,我们就好好说说话,我保证啥也不干……”

听贾清再三的央求,佩凤终于不再坚持了,反正暖床这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轻轻吹灭了灯,慢慢走回贾清的床。

感觉到走过来的佩凤,贾清一下子掀开掖好的被子,把她拉了进来。

“嗯,果然暖和多了!”

等两人重新盖好被子之后,贾清这么说道。

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贾清深深吸了口气,又道:“小凤姐姐今儿个玩的高兴吗?”

佩凤经过短暂的不自在后,也慢慢放松下来,回道:“高兴啊!我还听她们说了好多有趣的事呢。比如说这边老爷一见到宝二爷就不自在,总要骂上两句,还多半会把二爷你搬出来。你说有趣不有趣!”

贾清一听也是一乐。想想原著里贾宝玉之所以不得贾政待见,不过是见他屡教不改,之后恨铁不成钢,才失望透顶的。

其实,他心里是很疼爱贾宝玉的,也觉得贾宝玉是个聪慧的。至少比那行为粗鄙、不堪调教的贾环疼爱的多。

也就是说,贾宝玉在他心里其实还能算是个好的,只是没有达到他的期望。

可是如今家族里出了个贾清,无论从哪方面看似乎都要比贾宝玉优秀,所以,贾宝玉在贾政面前的日子可想而知了,绝对比没有贾清之前严峻的多。

“那还有呢?”

贾清现在还没有睡意,只是这古代也确实没啥娱乐方式,只好陪着自己的丫鬟聊聊天了。

“还有,还有就是……三姑娘最近好像过的不太好……”

第六十四章 香皂规模扩大

“她怎么了?”

听得佩凤说探春过的不好,贾清有些惊讶。今儿个他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这是怎么回事?

佩凤轻轻侧了侧身,小声道:“听说好像是赵姨奶奶找三姑娘讨要银子花呢……”

“哦?”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姨奶奶说她缺银子花销,想从三姑娘哪里找补一些,可是三姑娘哪有的给她,所以她就三天两头的到三姑娘房里闹。

二爷你说好笑不好笑,三姑娘才这么大点,别的父母在这个时候都是想着多给自家姑娘添置一些。偏生有她这样的,不但不添置,还想着从这儿捞银子,真是的!”

原来是在贾府人憎狗嫌的赵姨娘!那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那个人如果指望她通情达理,简直比登天还难。

或许是见过了一个年,府里的姑娘们都得了许多来自贾母、王夫人的赏,眼红探春手里的那点赏赐了吧。

事实也是如此,不过其中倒是还有一点缘故,而且是来自贾环,也就是探春的胞弟,贾政的庶子。

本来过了一个年,姐妹们手里都挺宽裕,自然而然的起了心思要相互送些礼物表示表示亲近。

探春倒是没有忘记贾环,给他买了几本书、一只笔筒,也是想要贾环以后好生读书之意。谁知那赵姨娘是个眼皮子浅的,听说探春给贾宝玉、林黛玉等人送的不是胭脂就是簪子,再看见贾环就只得了这么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顿时火冒三丈。

在她心里,探春的东西就应该全部给她的胞弟贾环才是,给其他人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她想着,反正不过是便宜了外人,索性自己要了来。于是就说她在珍宝阁看中了一支簪子,只是还差着二十两银子,叫探春先借给她使使。

探春又哪里有这么多现银子给她,解释说没有。赵姨娘自是不信,三番两次上门讨要无果,自己又没什么涵养,就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什么忘恩负义啊、攀附太太啊之类的。

完全不留一丝颜面。

这种来自至亲的伤害是很多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何况是探春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姑娘。

可是她又是个好强的性子,不愿意在人前表现出软弱来。所以今日和贾清等人一起的时候,她表现的很平常,她怕贾清因此而看轻她!

不过正如黛玉所说,这种事旁人是不好管的。贾清也只是想着如果时机合适,不妨帮帮探春。

“好了,也不是多大个事。想那么多干嘛,咱们睡觉吧。”

说着,紧了紧怀中的佳人,不再说话。

……

次日,天还未大亮,贾清就起床了。

昨晚确实睡得很好。

洗漱一番到贾母那里请了安之后,就回了自己的院里。

没过多久就听一个婆子禀告说二门外有人找,就出门去了。

出了垂花门,果然就见李衍在那等着自己。

“什么事?”

李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才道:“回二爷,是沈老板来了。”

自从贾清在后街买下那个院子之后,给沈从成说过,不要到宁国府找他,有事派人到那里说一声就行。

这个时候他来,多半是来给他说上个季度分红的事。

到了后街的院子里,一进正厅,果然就见沈从成正坐在客座上喝着茶。

“沈老哥有事派人来吩咐一声即可,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沈从成笑着站起来道:“哦?莫非贤弟不愿老哥前来打搅贤弟的悠闲日子,所以不待见老哥呢。”

“哪里的话,就是觉得沈老哥生意繁忙,不该来我这耗费时日,应该小弟亲自上门才是。”

见贾清言语间不露下风,心中暗赞,嘴里道:“好了,咱们也别客气来客气去了。不过我说贤弟悠闲可没冤枉人,老哥这几个月来可是忙坏了,年节里还在忙着在北城外修建作坊呢。”

贾清讶异道:“我记得老哥不是在原布坊的地址上建了一个作坊吗?怎滴这么快就又开始忙着在城外修建呢?”

沈从成道:“唉,贤弟你是不知道。原本以为香皂刚出售,应该需求量不是很大才是。第一批做出来之后,我就放到我的布店里兼着卖。也没大肆宣扬,就是价格定的低点,打算等有了名气后再提点价。

谁知还不到半个月,这香皂的名声就传遍了京城,前来购买的人就多了。导致布店十分繁忙。

见如此,我就在京中又单独开了三家店铺,专用于出售各种香皂,并开始提高售价。”

恩,如此看来这香皂上市工作很顺利嘛。

“那现在的价格是多少了?”

贾清问道。

沈从成显然还在有些吃惊这种新事物的竞争力,闻言唏嘘道:“这香皂的成本想来贤弟也清楚。虽说制那个什么烧碱比较费事,但到底只是多花些人力,不费什么成本。可是,现在我已经将最便宜的那种香皂的价提升为四钱银子一块了,最好的那种我甚至定价为十两银子一块,可还是供不应求!

如此,我只得再建作坊了。只是我原本在京中也就三家布坊,如今少了一间都有些吃紧了。不得已,只好到城外建一个大的作坊,也免得以后费事。”

滋滋,十两银子一块,那不是价比白银了吗?不过这京中有钱人多,人家就爱摆这个普谁也管不着。

看着沈从成将这些事一件件的说出来,贾清不得不承认,他是不大耐烦去弄这些事的,繁碎的很。他很庆幸自己找了个勤劳的合作伙伴。

“这些生意上的事沈老哥也不必同我讲,小弟也不大懂的这些。只有一点想说的,就是这场子铺大之后,这保密工作就越发难了。

一旦京中出现第二家香皂作坊,那我们的利润起码瞬间缩水一半。”

沈从成也面色凝重的道:“岂止是一半。我早就得到消息,已经不止一家盯上了我们这个生意。

好在这次我在朝中找的人位置很重,一时间倒也无事。只是这保密工作嘛,我肯定是会尽力做好的。

实在是泄漏了,我也想好了对策。

我们已经占得了第一杯羹,只要我们好好做,后来的人就肯定超不过我们!而且,京中的人已经习惯在我们这里买香皂,我已经决定要逐渐放弃那些低层次的香皂,着重于制造更好的香皂。慢慢使得大家都以为,只有我沈氏香皂才是最好的!其他人都是在仿造。”

这古人果然不可小看啊,这不就是和打造品牌效应的原理一样吗?在这个没有产权的时代,这样做确实能够做到最大程度的保障自己的利益。

“另外,只要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就可以完全占住京中绝大部分的香皂生意。到时候就是有人仿造出来了,我最多放弃些低端的生意让他们做,最终他们就会发现在京城已经赚不到多少,依照惯例,他们就会到其它地方去做。

而大楚境内有上百城,上万万的人口,这生意就大有做法了。只是,却影响不了我们多少。我们就占住京中的份额,适当向长安、南京等占些,也就足够了,再多,就不是我们能吃得下的了。”

沈从成道。

听着这番进退有据的话,就知道沈从成已经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考虑好了,如此倒不必自己费心了,遂将原先的几点担忧收了回去,直接问道:“沈老哥此次前来是为了?”

第六十五章 教双儿识字

见贾清果然对这些事全全不管,直接进入主题,沈从成也很满意。这个生意是他目前最重视的生意,这几个月他几乎所有精力都用在了香皂上面。

虽说现在没有人和他竞争,原料成本也很低,但他前前后后也投入了近十万两银子了。其中近一半花在了打通关节之上。

付出那么多,当然不希望别人来指手画脚。虽说他很看重贾清。

轻轻给他的管家使了个眼色,他的管家连忙递上一个小匣子。

“如今自香皂开售也有两个来月了,一共得利一万两千两有余。扣除各项人力、物力成本,得净利润约莫九千两。当然,这里的成本是没算上作坊成本的。按照约定,贤弟应得利三千六百两。

不过既然愚兄恬居于长,又是第一次合作做生意,就给贤弟添一个整数,作四千两整。我已经为贤弟全部换成了正通票号的通行银票。”

沈从成接过管家手里的匣子,对贾清道。

“如此小弟就多谢沈老哥慷慨了。”

贾清接过了匣子。在商言商,他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客气什么。不过这个沈从成做事确实大气,虽说只是添了几百两银子,但却无形之中又拉进了两人的关系。

因为他是以兄长的名义附赠的,贾清接下来,也就是领了这份情。

见贾清接过银票,沈从成又从管家那里拿过来一本册子,对贾清道:“这里是香皂销售的账册,还请贤弟过目。”

贾清接过账册,却不翻动,道:“正如老哥相信贤弟一般,我也是相信老哥的为人的。

老哥应该看得出来,相比这些黄白之物,我更看重老哥这个人!所以才将这个生意交给老哥来做。我也相信老哥不会因为这区区千百两银子就出卖了我们之间的信任,老哥认为我说的可对?”

说着又将账册还给了沈从成。

沈从成接过账本,再听着这番豪气万丈的话,很是感慨!什么叫区区千百两银子?那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不过这些人中显然不包括他。

马克思说过,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他虽不知道这个人、这句话,却深知其中的道理。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银子,而是朋友!

人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关键时候,真心的朋友是能够救命的!

而他现在确实就看中了贾清,想要结下这么一位朋友。

他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如此,自然不会在这其中做什么手脚。他也不缺钱!

而贾清,自是不像他说的那般信任沈从成。人们之间的信任都是在经历中慢慢积累的。目前他和沈从成之间只有主观判断,没有什么经历,当然不会那么无条件的信任。

只是他知道。如果沈从成在其中做了手脚,他光凭一本账册是不可能发现问题的!既如此,自己何不表现的大气一些?

给自己留下足够的余地。

谈妥了一切,沈从成就带着他的管家及随从离开了。

今天是第一次分成,所以沈从成亲自走了这一趟。现在议定了,以后每个季度结束,他都会派人将银子给贾清送到这儿来,倒是不必亲自来了。

这第一次就有了接近四千两的分成。如果不出意外,以后每个季度的分CD会超过这个数字。如此一年下来就是几万两银子的进账,自己暂时是不用为钱发愁了。

眼看着时辰尚早,贾清也不急着走,准备到后院去看看双儿。

“少爷来了~”

姐妹两经过几个月悠闲日子的调养,终于恢复了些农家女孩活泼好动的天性。贾清见到她们时,她们正在花园里逗着两只小狗玩呢。那是贾清给她们买来解闷的。

见到贾清进来,其中一人提醒另一人道。

可能是被姐妹两折磨的惨了,两只小狗见到有旁的人进来,立马跑过来围着贾清的裤腿打转转。

这两只狗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当初买它们的时候不过看着长得可爱就买了下来。如今长得肥肥的,还不如以前可爱了。

轻轻绕过两只小肥狗,贾清看着姐妹两道:“你们在这过的还开心吗?”

以她们的年纪,在这个院里也没什么事做,如果她们不想待在这儿,贾清决定还是给她们找个去处为好,故有此一问。

“回少爷,我们在这很好呢。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刘婶做的饭很好吃呢!你看小花和小朵都长肥了呢……”

“还有两位姐姐人也很好,还有,还有李哥哥也经常来看我们,还会给我们带好吃的。我可喜欢这里了……”

看的出来她们很珍惜在这里安稳的生活,听贾清这么问,两人一人一句,尽力把在这里的好处都说了出来。

其中刘婶是李衍请来掌管这边厨房的人,小花小朵是她们给两只肥狗起的名字,用的也是她们以前的小名。另外两人是院子里的丫鬟。

见她们没有离开这里的心思,贾清也熄了其他的的想法,就让她们住着吧,反正自己不会亏待她们就是了。

“你们识字吗?”

把她们叫到院中的亭子里坐下,又简单说了几句话,贾清忽然这么问道。

主要是他忽然想到这么萌的姐妹花要是完全不通文墨未免有些缺憾了。

“不认识。”

茫然的相互看了眼,两人异口同声道。

见果然如此,贾清庆幸,幸好自己发现的早。想来也是,她们本就是农家的女孩子,年纪又小,怎么可能识字?能写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

是时候给她们请一个老师了!

不过贾清又不想请一个不知根底的男子进来,这里也算是他的一个据点了。王顺又是个文盲,李衍好一点,可也就认识几个字而已。

若是要请女先生,大概就只有家里才有合适的了。

“那你们可愿意读书?”

贾清想看看她们的想法。

两人连忙小鸡逐米般的点着头。她们虽然没读过书,但小小的她们也听人说过,只有尊贵的人才能读书。如今听贾清的意思是她们也能读书,岂有不向往的道理。

“好吧,那我今儿个就先教教你们识字。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请个先生。”

于是贾清带着双儿到了东厢房,哪里是前边的那个小官僚的书房。

第六十六章 荣庆堂豪赌十文钱

贾清从后街出来已经是午后了。

中途去了趟居义坊内的珍宝阁,因为他答应了惜春给她买一套画画的用具。

他又不像宝钗那样对画画的事知根知底,只得任由珍宝阁的掌柜的给他介绍。而他现在也不缺钱,只要掌柜说要用到的,他都拍板买了下来。

最后用一个箱子全部装起来,由李衍抱着回了荣国府……

“唷,这不是清二爷吗?怀里抱着的是?”

到了二门处,李衍显然是不能进去的,贾清只得一个人抱起箱子往回走。迎头碰上一个人,却是周瑞家的。

说起这周瑞家的,在荣国府也是很有体面的下人了,因为周瑞和她都是王夫人的陪房。

“原来是周姐姐,我这是给惜春妹妹送的礼物。”

这么大一个箱子装的什么礼物?见贾清抱着有些吃力的样子,她道:“你小小一个人儿抱这么大一个箱子怪不像的,我帮你拿吧。”

“这不太好吧……”

“嗨,这有什么不好的!”说着就上前接过了贾清怀抱里的箱子。

只是刚一入手,她就隐约有些后悔自己多事了。这装的都是什么,这么沉?

她作为府里体面的下人,在王夫人处也说的上话,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何时抱过这么沉的东西。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只得道:“送到哪?”

贾清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装作不懂的样子道:“如此就谢过周姐姐了,帮我送到惜春妹妹的院子就好了……”

如此走了一段路,好不容易看见两个闲着的丫鬟走过,周瑞家的连忙唤住了她们,又对贾清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二爷去荣庆堂了。”又让那两个丫鬟送贾清去荣庆堂,就急忙忙的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想着:这身子骨是差了啊,清哥儿都拿的动的东西自己居然都抱不动了……

到了惜春的院子,那两个丫鬟在得了贾清赏的一把银豆子之后就千恩万谢的走了。随后惜春院里的彩屏和彩儿出来迎接的贾清。

“你们姑娘呢?”

彩屏道:“姑娘和入画姐姐到老太太屋里去了。”

如此贾清就道:“这里面是我给四妹妹的礼物,你们把它抬进去吧,我去找四妹妹去了。”

到了贾母院,门口的丫鬟们看见贾清来了,其中一个丫鬟立马向里面喊到:“清二爷来了……”

她们可是知道最近老太太很喜欢贾清,昨晚还留着他到挺晚的呢,这在以前是只有贾宝玉才有的待遇呢,她们当然懂的该如何对待了。

见其中一个丫鬟殷勤的给他打起门帘,贾清站住了脚,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豆子,这是他出门前专门到宁国府账房去换的,目的就是打赏给这些丫鬟们。

将其递给这个他不知名的丫鬟道:“谢过这位姐姐,这些姐姐拿去买果子吃吧。”

周围的丫鬟们见状嘻嘻笑道:“哟哟,二爷真是大方,难道我们就没有吗?唉,早知道我就抢先给二爷掀帘子了……”

“就是……”

贾清也不介意,他知道贾母院里的丫鬟都比别处的要大胆些,也体面些。遂又从怀里掏出一大把来,递给声音最大的那位丫鬟,他记得她貌似叫翡翠,道:“这些姐姐们也拿去换些糖果吃吧。”

翡翠哈哈一笑,也不客气,接过去后,正待说话。这时贾母身边的第一丫鬟鸳鸯走了出来,道:“你们这群小蹄子,还不放人!老太太在里面唤呢。清二爷,走吧。”

说着作了个请的姿势。那唤翡翠的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到底没说话了。

于是贾清就跟着鸳鸯走进了荣庆堂内。

此时荣庆堂里远没有前几次贾清到时的热闹,只有稀稀落落十来个丫鬟侍候在周围。堂内也只有几个人,分别是贾宝玉、探春在陪着贾母玩牌,迎春抱着惜春在旁边观看。

她们各自的贴身丫鬟都在角落里小声说着话呢。

见贾清进来,惜春连忙从迎春怀里下来,站好。虽然她还小,但这些规矩都有人教的。

按理探春也该站起来,只是一来她在陪着贾母玩牌,不便起身。二则是贾母也是个比较随性的人,姐妹们在她面前也不太怕失礼。要是在贾政屋里,探春是说什么也得起身的。

规规矩矩给贾母行了礼,给姐妹们见过礼,贾清就坐在了一旁观看他们“抓小偷”。

“一对五,诃诃,我出完了。”

一局结束,贾母获胜!

贾宝玉还想抓探春手里的牌来看,不料探春手一伸,就将自己手里的牌全部混在了底牌里。

不过从贾清的角度可以知道,探春手里明明还有四个“圈”没动……或许,和贾母打牌,也只有贾宝玉会不放一点水吧。

“二哥哥,你来玩吧。”说着探春已经站了起来。

贾清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位置上。见贾母已经“洗好”了牌……其实就是将牌合到了一起,贾清道:“这样玩挺没意思!老祖宗,不如我们添个彩头如何?”

贾母闻言问道:“彩头?你还想赢老婆子我的钱不成?也行,你想玩多大?”

贾清笑嘻嘻的道:“孙儿可知道老祖宗家底丰厚的紧……如此,不如我们玩大点怎么样?”

“二哥哥…”探春有些担忧的唤了声。这做后辈的惦记老人家的梯己怎么也不像个样子。

只是贾母却也不介意,只是用问询的眼神看着贾清。

“不如我们就玩十文钱一局,怎么样,老祖宗您敢不敢呢?”

贾母一怔,随即就笑了出来:“你确定是十文钱?”

贾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正是!”

这下贾母就被彻底逗笑了,连着边上侍立着的几个丫鬟也露出了笑容。

十文钱?她们平时都不止玩这么“大”呢。

见众人发笑,贾清故作不解,一脸疑惑的对娇笑不已的探春等人问道:“你们笑什么,难道十文钱还不够多么?上回我在街上请王顺整整吃了两碗面才花了八文钱呢……”

这下子,一直忍着不笑的几人也笑了出来。贾母一边笑一边道:“猴儿,猴儿,学什么不好,非得学你那破落户的二嫂子!她那一套穷酸模样你倒是学了个十足。”

贾宝玉也忍不住开口道:“常听人说什么吝啬鬼,吝啬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二弟竟是……哈哈,哪有请人吃饭就吃两碗面的……”

贾清见效果达到了,不再纠缠,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老祖宗您快发牌吧。”

……

第六十七章 人生要自己做主

“怎么没见着林妹妹?”

等贾母慢悠悠的发玩牌,贾清对坐他旁边的探春问道。

贾宝玉面色一黯。

探春道:“今儿林姐姐身子不大爽利,在屋里养着呢。”

贾清看了眼面色暗淡的贾宝玉一眼,又看了貌似什么都没听见的贾母一眼,轻轻“哦”了一声,没再发问,专心打起牌来。

“这个,二弟你能再借我点钱不成?”

一个时辰以后,再次输光桌面上赌资的贾宝玉红着脸对贾清道。

贾清先是皱眉,然后“不情不愿”的从自己面前的钱堆里数出五十个给他。一边道:“按理说牌桌上面无兄弟!我本是不该借宝二哥你银子的。只是宝二哥第一次开口,我也不好拒绝。记得还我啊!”

贾宝玉本来就没有带钱的习惯,先就叫袭人回屋拿了一吊钱。本以为打十文钱,一千文应该足够了。谁知不到半个时辰一千文就告罄了。

之后也不好再叫袭人回去拿,从贾母那里借了半吊钱,立誓要捞回本……

这不,本没捞回来,又赔光了。

没脸再从贾母那里借,只有红着脸给贾清借了。谁知贾清只借这么点不说,还“奚落”他。

许是不忍心贾宝玉被这般欺负,贾母摆了摆手道:“好了,和你们玩了这么久,我也乏了。想略微歪一歪,你们自去别处玩会子吧。”

如此几人方辞别了贾母出了屋来。

“二哥哥先从哪里来?”

一出门,探春如是问道。

贾清回道:“因为答应了给四妹妹买一套画具,我就先到四妹妹院子里了,没找到人才找到荣庆堂来的。”

左右也是无事,贾宝玉随口道:“要不我们去看看二弟都给四妹妹买了些什么?”

探春、迎春都点头同意。如此姐妹弟兄几人就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走向了惜春的院子。

进门之后,贾宝玉问道:“你买的礼物在哪呢?”

贾清转头看向迎着自己等人进来的彩屏。彩屏连忙道:“二爷送过来的东西被我们搬到里间去了,宝二爷稍等。”说着叫着后面的彩儿一起去了里间。

不一会就见彩屏二人抬着一个箱子出来。探春好奇道:“二哥哥都买了些什么,用这么大一个箱子装了起来?”

等两人将箱子小心的放在地上,惜春立马跑上前去。虽然贾清送了她好些礼物了,但她对前面的每一件礼物都很满意,相信这次她的哥哥也不会让她失望。

等贾清把箱子打开,众人就被里面玲琅满目的东西给意外到了。这不像是一套画具,到像是把画铺给打劫了一般。

只见箱内四面或是平挂或是悬挂着大大小小不下三四十只各类排笔、染色笔、着色笔等。底下用格子分开,瓶装的、袋装的、块状的各类染料染粉若干,另有各类乳钵、碗、碟、勺不下十个……

贾宝玉咋舌道:“怎么画个画还有这么多工具?今日可算是长了眼界。”

“这画具我只在夫人房里见过一套完整的,可也没有这么多样式……这其中的东西二哥哥你都认识?”

探春看了一会问道。

贾清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听那里的老板讲的,他说什么有用我就买什么了。反正我也是个门外汉。”

探春这才释然,随即又道:“二哥哥有银子也不是这么用法,自是应该拿去做正事才好。”

“这也花不了几个钱……”

贾清知道,相较于贾宝玉的不通世务,探春对于这些“俗务”是有一番自己的见解的。但她是个女子,要想实现她在这方面的才华,估计也只有等嫁人之后了。

贾府给不了她这个平台。

小惜春虽说也不懂,但她就是喜欢这里面的东西,因为这是哥哥送给他的呢。一个人蹲在那儿,一会拿起这个瞧瞧,一会拿起那个看看。

贾宝玉等人看了几眼之后就没兴趣,走到了一旁说话去了。贾清见状,上前抱起了惜春,对着旁边的入画道:“你们姑娘还小,这些东西你就负责收着。要用的时候你也要守在一边,这里边有些东西使用起来还是要小心些的。你可明白?”

入画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倒是惜春对贾清把她当做什么都要人照顾的小孩子很是不满,抽了抽自己的小秀鼻。忽而,又用了一下力,环住了贾清的脖子,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假寐起来。

虽说贾清体格比惜春大很多,但这样抱着也有些吃力,就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正和贾宝玉说话的探春,想起昨夜佩凤的话,问道:“三妹妹最近是否有些不顺?”

正忙着说话的探春闻言一愣,道:“二哥哥此言何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我们兄弟姐妹们常在一处玩乐,想来也该比寻常兄妹更亲近些……若是彼此有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也该讲出来,大家一起合计合计,说不定就能解决了也不一定。三妹妹以为呢?”

探春一听,知道必是贾清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自己这段时日的处境,心中一时不觉有些难为情。

随即却又化为淡淡的暖意。二哥哥知道了这事,却没有像宝二哥一般,直说要帮助自己。更没有如其他人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虽说也是想要帮衬自己,但言语之间,又处处给自己留着余地与颜面……怎不叫人感动?

但她却明白的知道,虽说二哥哥貌似不缺银子,但也最多解一时之急罢了。就算这次给了姨娘二十两银子,她或许一时满足了。一旦感觉手头紧了点,她保管又到自己面前来“哭求”,说不定还要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到头来,被嘲笑的还不是她母女两个?如今她要闹就闹吧,反正自己不理会就是,她终究会没有意趣罢手的。今生她生成了她的女儿,注定了分割不开,受这点委屈她还抗得住。

她只希望,姨娘有一天能“一朝顿悟”,真正有个贵夫人的模样,那就是对她最大的福报了。

“二哥哥说的是,只是小妹这里一切还好,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探春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贾宝玉却忍不住了,插话道:“三妹妹你就实话说了吧,如今二弟在这里,他肯定能帮你解决了这事的。”

贾清也是这个意思,好歹先打发了赵姨娘再说……

不过看着探春微红的眼眶,以及俊眼修眉的脸上那抹倔强,贾清放回了未出口的话,并用眼神制止了贾宝玉继续开口。

或许,探春的坚强与干练就是在这些事中慢慢形成的吧!

他没有权利替她做主!任何人也没有权利替别人做主!

第六十八章 国子监论春秋闱

初春的傍晚,凉风习习。

贾清从惜春的院子里出来,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暖袍。

既然探春不愿意别人插手她的事,贾清也不强求。轻轻的转移了话题,又闲聊了几句,就提出离开。

至于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又出了什么问题,贾清不想求证,无非就是又发生了什么口角之类的事,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原著里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是关心黛玉的!或者说是疼惜。这种疼惜源于前世看红楼留下的念想。如今有机会见到活生生的林妹妹,又怎叫人不动心?

不过事事欲为,往往不得其法,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而且,他也要做正事了。

……

第二天清早,宁国府角门处。贾清一脸纠结的看着赖升,道:“他们就不必跟着了吧?”

此时他的马车旁边,站着四个一色青衣打扮的男子,个个身强体壮。

他们就是贾敬给他挑的随从。

“他们必须跟着二爷。老爷交代了,以后二爷出门都得带上他们。二爷放心,老奴已经在国子监的旁边给他们收拾了落脚的地方。二爷要是想出门,叫王顺去叫他们就是。

你们几个也听好了,二爷出门好生跟着,保护好二爷。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一律家法伺候!记住了没有?”

后面几句话赖升是对着那四人说的。

“是……”

得,以后出门带上这么几个随从,是个人都知道自己是个衙内了,这么高调真的好吗?

不自觉的想起了电视里那些个带着豪奴在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形象,心中隐隐有些小激动呢……

他在想,要不要找个机会试试?

一切齐备,贾清也不用木凳子,直接翻身上了马车。

这游龙身法不错嘛,贾清心里想着。却不知,就这马车的高度好像谁上不去似的。大户人家的人上马车之所以要用凳子,不过是为了体面罢了,可不是上不去那么一回事。

王顺脸上的肿伤经过几天的疗养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外面就由他和李衍打头,外加那四个新来的,一行前往国子监。

“你父亲不是给你请了三天的假吗?你怎么就来了?”

进了国子监之后,只由王顺跟着,贾清来到了孙俯望的办公书房。一进门就听孙俯望这么问道。

贾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答道:“学生已休整了两日,不敢耽搁太多的课业,所以就提前来报到了。”

“嗯”

微笑着点了点头,孙俯望很满意贾清这般重视学业的态度,道:“既然来了,就好生读书。以后不要再到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了!”

呃,看来这孙祭酒不好风月之道啊,言谈如此不留余地。不过他还是恭顺的回答道:“学生知道了。”

如此,孙俯望也不再多言,吩咐道:“好了,你下去吧。噢,对了,你还没领课本吧?你去找你们林主讲,他会给你安排好的。”

于是贾清出了门,带着王顺找到了林中奕的办公地点。

林中奕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把课本、上课安排表之类的东西交给他后,又叮嘱了他一番,才放他走。

古人的上班时间都很早,学校也不例外。这个时候已经在上课了。

贾清也按照课表上的安排找到了相应的上课教室。上课的老先生虽不满有人打乱他的课堂,不过在听到贾清的解释后,还是放他进去了。

这堂课是历史课,讲的是三皇五帝时期的历史。不过古人信神,这老先生讲的“史实”多半都是在讲神话,贾清内心里是呲之以鼻的,表面上却没露出来,装作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这倒是让上边本想小小刁难、拷问一番贾清的先生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是个乖学生啊!

乖学生有迟到的特权……

上午的史学课完了之后,贾清本想去找侯虎他们的。不过一来他不知道侯虎他们到没到国子监,二来他也找不到他们的宿舍。只得作罢。

不过贾清刚回到宿舍不久,侯虎就带着他的小厮找到了贾清这里。

“哈哈,贾兄弟平安归来,愚兄深感欣慰啊……”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侯虎那中二的声音,贾清好笑之余,连忙出门把他迎了进来。让他坐下后,笑着回道:“多谢侯兄记挂了,小弟无事。哦,对了,谢兄和戚兄呢?他们怎么没来?”

侯虎嫌凳子坐着不舒服,动了下屁股,一下子窜到了贾清的床上,躺下后才道:“成武兄可惨了。你知道吧,在国子监里面,只要过了十二岁,那么你在一个班待的时间就不能超过三年。一旦满了三年,你还过不了等级考试,那就只能从国子监退学了……不论是贡生还是荫生。

不过好像听说在甲班可以多待几年……”

贾清自是一听就懂,不过是督促监生上进的考核方式罢了。想必贾琏和贾蓉他们就是这样“被肄业”的吧。

“这么说,戚兄在国子监内要满三年了?”

侯虎使劲的点了点头道:“可不就是,这等级考试每年两次,半年后就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本来也没什么,像我们这样的家世,也不一定非要学个什么东西出来……不过,哈哈,说起来和贾兄还有些关系!”

“哦?”

“本来成武兄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这不我们刚好出去玩了一趟,就出事了嘛……哎呀,反正就是这事被成武他父亲知道之后,又想起成武那一塌糊涂的学业,一怒之下,给成武下了个死命令:‘半年之后要是考不进乙班,就别回来了,家里不养废物……’你说惨不惨?”

这个也太绝了吧!不过贾清也只能在心里为他祈祷这次能过了,要不然,不知道戚父会不会真把他撵出家门。

“那谢兄呢?”

说起谢国伟,侯虎脸上戏谑的表情慢慢没有了,看的出来谢国伟在他们三人中间是有些“威望”的,只听侯虎道:“唉,谢兄也有正事要做了……他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

闻言贾清诧异了,问道:“不是说国子监的监生可以直接参加春闱吗,谢兄为何还要参加秋闱?”

侯虎解释道:“虽说礼部规定南北两监的监生可以直接参加会试。而且在我们北监,自来就有不是甲班之人不得下场的规矩。谢兄在国子监的时间也只够参加这一次会试了。所以,他就想先拿下一个举人的身份,至于能不能得中进士,就看天意了。”

说起来,这谢国伟在权贵子弟之中,算是相当会读书的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必中进士的把握……

每三年整个大楚境内只取三百个,还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只能得同进士出身,想想也知道那竞争的激烈程度!

而举人相对而言就要容易的多了。

第六十九章 钱先生解决纠纷

“哦,对了。马上就要举办二月诗会了,听说文坛大儒方大人都要来参加,你去不去?”

侯虎本来就是来看看贾清有没有事的,见贾清一切正常,随便聊了几句就准备回去了。只是刚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了这么一茬,于是开口道。

“二月诗会?这是个什么东西?没兴趣!”

贾清是一心要准备科举了。只是这一次科举时间太紧,已经来不及了,贾清打算等三年之后一定要下场一试。

进入国子监就已经是走了好大捷径了,不用回南京参加县试、府试以及院试了。所以,必须要抓住机会,争取能得中举人,那样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他才不想浪费时间去参加这年头无穷无尽的诗会词会呢。

侯虎见贾清不感兴趣,道:“怎么不去呢,你那么聪明,连那么难的数算在你手里都是小菜一碟…呃,虽然这诗会和数算并没有什么关联。不过我可告诉你,听说方守方大人也要来参加,而且还准备收弟子呢!”

“就是上回开学典礼那老头?”

侯虎无语道:“老头?你居然管他叫老头!方大人为官几十年,为人清廉。却最好收徒,虽说他收徒很是严格,但几十年下来,加上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其门生故旧早已遍布大楚境内。其中不乏有做到一方督抚高位的人。

要是让别人听到你这么称呼方大人,保准够你喝一壶了……”

“好了好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还没完没了了……消息可靠吗?”

贾清是微微动了点心了。这种宦海生涯几十年的人,只要不是混的太差,其关系网就会无比复杂庞大。听侯虎的口气,这方守好像就是混的最好的那些人之一了。如果能拜在他的门下,确实是一件大好事。

“这个嘛,不是特别确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去参加一下也没事啊,我都准备去呢。不过我不会作诗,就去看看热闹,待在这里面,闷都闷死了,总要找点乐子才好玩……”

侯虎愁眉苦脸的道。

这才来国子监几天啊,就不赖烦了。孩子,往后你该怎么办啊……。

……

简单的歇了个午觉,贾清就准备去丙班所在的教学区域去听课。

“刘鸿,听说你想要拜我的太师父为师,有没有这回事?”

刚到教室不远处,就看见几个青年模样的监生半围着一个人,为首的一人开口道。贾清走近一看,那被围之人正是那天新生开学时见过的刘鸿。

只听刘鸿道:“是又如何?”

为首的青年听了大怒,道:“你可知尚书大人是我太师父!你凭什么想成为我父亲的师弟?就凭你一个乡下来的穷酸秀才?”

其他几人有了合围之势。

周围也慢慢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有人议论道:“那不是孙海吗,他怎么找上了刘鸿的麻烦?刘鸿这下子不好过关了。”

刘鸿却丝毫不见畏惧,只是隐隐有了丝怒气,道:“有何不可?”

孙海听了大笑道:“有何不可?还有何不可?那我来告诉你有何不可!

你原本是山东府学的一个书生对吧?因为靠上了小小一个山东学政官,得了个秀才。我听说,这次你能到国子监来,就是山东学政推荐的,我说的没错吧?”

听到这里贾清也有些好奇了,就问刚才在他旁边说话那哥们,道:“兄台认识那个孙海?”

这人也是个爱显摆的,见有人请教他,也不含糊,需指了一下道:“啰,他就是孙海,是丙班的老生了。他父亲就是当今文坛大儒方守方大人的大弟子,现在已官居川蜀总督。据说其本人今年才四十不到,是本朝最年轻的总督之一,其仕途肯定还没到尽头。不然你说这孙海怎么敢在学院里闹事?

至于这孙海嘛,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前日起,学院里就隐隐传出风声,说是方大人又要收弟子了,而且还是在学院的二月诗会里收弟子。

你想,这成了方大人的弟子,那不就是成了孙海的师叔了吗?这刘鸿有此想法,也难怪孙海要找他麻烦。”

哦,原来是个有底气的官二代,我说哪来那么大的口气。小小学政官?这一省学政好歹也算是一方大员了,主一省科举、教育事务。

刘鸿不想和他纠缠,退了两步,想绕过他们进入学舍。

孙海再次挡在前面,嘲讽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会以为尚书大人也会像那个什么狗屁学政一样,看中你这种货色吧?……”

“不准侮辱学政大人!!”

刘鸿一声爆喝,吓了所有人一跳。

孙海先是一怔,随即怒笑道:“一个小小穷酸秀才居然敢在我面前大吼大叫,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要动手的样子。

虽说这个刘鸿有功名在身,孙海不敢把他打死或致残,但教训他一顿他还是没有心里压力的。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孙海他们要动手之际,贾清背后传来一声呵斥。众人连忙回头。

“钱先生好。”

“见过钱先生。”

原来是教课的先生到了。

钱先生越过众人,来到刘鸿他们面前。不用问,只需要看着他们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

“孙海,你不回自己的学舍,跑到一班的学舍来干嘛?”见孙海不答话,钱先生又对着身后众人道:“还不散了!”

围观的人这才散开。剩下的都是丙一班的人……还有孙海。他的几个伙伴都悄悄走到外围等着了……

回头看着孙海还傻傻的杵在那,钱先生脸再次一拉,道:“怎么,还要我叫祭酒大人来才请的动你吗?还不快走!”

确是没给他这个高官二代什么颜面。好在孙海也不蠢,自然不会在学院里和老师对着干,向着钱先生轻轻行了一礼,快步走开了。

他要去找那几个不讲义气的人的麻烦了。

等闲杂人等走完之后,钱先生看了刘鸿一眼,没再说什么,跨步进了学舍。

第七十章 方程式与天元术

这个钱先生其实就是那个建议把贾清安排在丁班的讲郎,名叫钱景润。

等所有人行礼落坐之后。他环顾了一下,发现原本空着的一个位置上多出了一个半大的少年,嘴角露出一抹几不可察觉的笑意。

总于来了。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他就问过了贾清的名字,得知他没来之后十分生气。为此他还专门去找了林中奕,要求处罚贾清。

第一天就敢逃课?那还了得!

可是林中奕只是告诉他贾清有事请假了,具体却没说,所以他还不知道贾清被绑一事。

那天的动静他虽说听说了些,只是他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何事,他也不关心。

“上次我给大家讲了些算术的起源,以及我们为什么要学习算术。今天我们就开始真正的学习算术。

你们中有差不多一半是今年才进的国子监,我很清楚,一般的私塾甚至府学、洲学都是不设算术这门课的。所以我想请教一下各位,你们中有多少人不会背九九?”

见无人应声,钱景润继续道:“不要担心,这很正常,说出来没事的。以后下去背就可以了。”

如此才有几个人慢慢的举起手来。

钱景润一看,居然没有贾清!心想,莫非这公门府邸居然还给自家子弟算数启蒙了不成?

叫众人放下手,钱景润道:“很好,比我预料的要少。那你们谁愿意给大家背一遍呢?”

熟悉的不愿意背这小儿科的东西,不太熟的怕出错惹笑话,不会的就不用讲了。

无人应声。

“贾清,你来背给大家听一听!”

贾清一听,瞬间愣住了。他压根不知道什么是九九,九九乘法表他倒是知道。于是开口道:“请问钱先生,您说的可是九九乘法表?”

钱景润一愣,九九就是九九乘法表,他当然知道。九九起源于先秦时期,有过诸多名称。但当今之人都是以九九称之,因其口诀开头便是九九二字得名。贾清既然知道九九乘法表就当知道九九才是。贾清如此问,让他怀疑贾清在戏弄他。

“恩~你且背来听听。”

确定了九九就是乘法口诀,贾清哪里还不会?开口道:

“一一得一,

一二得二,

一三得三,

……”

渐渐的发现了不对,钱先生的脸怎么变黑了?

“先生,不对吗?”

钱景润看着贾清一张无辜的脸,心里是真的添了气了。寒声道:“顽劣不堪!给我好好站着反省己身!”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走回了讲案。

贾清这下是彻底懵了,不是你说的九九就是乘法口诀表吗,哪来的火气?

另一边,刘鸿身边一人对他小声说道:“这些大家子弟果然有胆色,居然敢当面戏弄钱先生……”

刘鸿不知道贾清的家世,也不在乎。他回道:“戏弄不戏弄不清楚,不过,他能将九九倒过来背,也是挺有意思的。恩?这九九貌似倒过来背也没什么不妥……”然后就陷入沉思之中。

钱景润走回讲案之后,道:“这九九属于基本的算术口诀,大家下去背会就是了,我不会讲这种问题。”

然后就开始给众人讲解算术。古代算术的发展虽说受到抑制(其实也不光算术),但一代代贤者还是将算术这门学问推演到了一定境界。

国子监用的算术课本就是成书很早的《九章算术》。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也许是为了提升学习算术的兴趣,钱景润道:“鸡兔同笼而置,共头十三个,脚四十二只。鸡和兔各有几只?”

刘鸿请示之后站起来答道:“先生,学生恰好知道这道题的解法。”

“说说看。”

“若笼中有十三只鸡,则应有脚二十六只。现有脚四十二只,则多出的十六只脚全为兔脚。可知,每只兔少记了两只脚,如此可得有兔八只,鸡五只。”

钱景润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从何处得知?”

刘鸿道:“山东学政大人曾和学生讲授过此类题目……”

微笑着的钱景润忽然瞥见站了半个时辰的贾清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心中更是不满,打断了刘鸿的话,对着贾清道:“莫非你还有别的看法?有就说出来!要是说不出个缘由,后面的课你都站着听吧。”

众人也纷纷将目光移向了贾清。

贾清心里也早就不满了,这个姓钱的好像和他有仇一般,让他站了足足半个时辰不说,现在又揪着自己加大打击力度……哼,是时候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回钱先生,学生是有不同解法……”

钱景润眉头一皱,怀疑贾清又想戏弄他。这个问题算是很经典的题目了,在他们的“业内”,刘鸿所讲的方法就是正统的解法了。就贾清还能知道其它解法?他才多大点……

不过他处于职业素养还是道:“哦,你又说来听听,说的对的话你就可以坐下了。”

贾清为了发泄气愤,也不客气。一瘸一拐的走上最前面,拿起一块石灰加水制成的“粉笔”,在旁边的楠木板上刷刷刷写下两个方程式,并写出答案。只是把其中的未知字母写作了中国指代字甲、乙,然后就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

贾清以为这种方程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别人是看不懂的。果然所有的学生几乎都露出茫然的表情。

钱景润也吃惊道:“你小小年纪,居然就学过了‘天元法’?”

天元法?那是个什么玩意儿?看这架势这个姓钱的还认识这个方程组?

钱景润仔细推算了一遍,他虽对天元法见解不多,只是看过相关书籍,倒也认识,点点头道:“虽说形式古怪了点,但思之也没有错。不过你要是对‘天元术’感兴趣,就该好好去看看书本,就不会弄得这幅奇怪的模样了。天元就天元,搞什么甲乙丙丁,那是指人的,你却拿来指畜牲……好了,你坐下吧!”

见状贾清知道自己应该又一次小看了古人,这方程式在这个时代之前应该就有了,至少也是有这个概念了。

不过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一口气没出,如何肯善罢甘休?

于是贾清接着钱景润的话道:“钱先生,学生以为你这道题目难度不够。”

钱景润再次惊讶了,不由自主的反问道:“难度不够?”

下边的刘鸿闻言也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有些不满。他是这个时代典型的读书人,最是尊师重道!贾清此举却是在落钱先生的颜面了……

希望他只是在胡闹,说不出什么东西,吧。

贾清才不管那么多呢,这个姓钱的无缘无故对自己有偏见,还体罚自己,不出一口恶气怎么对得起自己微微酸痛的腿……

第七十一章 龙抬头日踏春游

“学生有一类似题目请教先生。”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接着道:“鸡鸭兔同笼,共有脚七十八只。其中兔子数量比鸭多九只,鸭子比鸡多一倍。问鸡鸭兔各几只。”

贾清也不知道钱景润会不会解。这种题用先前刘鸿讲的那种方法显然是不好做的,但只要掌握了方式,也是很简单的题目。

不过无论如何也要比他出的那道题复杂点。如果钱景润能解,他还准备抛出个更难的题目,今日一定要落落他的面子。

来这个世界快五年了,也差不多读了五年的书,表现的妖孽些也不必担心什么了,读书人三个字可以解释一切!

一位维护钱景润的同学起身道:“贾清,你说个这么稀奇古怪的题目刁难钱先生,你眼里可还有尊师二字?再说难道你会解?”

贾清都没有看他。尊师?他当然尊师了!但他尊重的是尊重学生的老师,钱景润什么都不说就罚他的站,已经被列为不值得尊重的老师了。

倒是钱景润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着贾清道:“这也是用天元术来解?”

贾清道:“我不懂什么天元术,我叫它方程组。”

钱景润讶异道:“你真的会解?”

迟疑了一下,钱景润继续道:“这道题有三个不知道的元,我一时……我不会解,还请贾同学指教……”说着做了个请教的姿态,微微一躬身。

“先生……”

这下刘鸿也站起来了。

贾清也很意外,他不会解贾清能预料到,但他直接承认并直言向贾清请教就让贾清意外了。连忙退出座位,以更深的纬度还了一礼道:“先生言重了,学生不敢受。”

未说之前钱景润确实还有一点迟疑,但话一说出口,他就释然了。闻言道:“自古达者为先,你若会我不会之能,受我一拜又如何?但你若是在信口雌黄,从今以后我的课你就都站着吧。”

娘希匹,你特么威胁越来越重是吧?看来不亮剑不行了……

就在贾清刚要上前书写答案,他又回头了。

“怎么,你又不会了?那你就把你的凳子搬到最后面去吧,免得挡着后面的同学。

贾清闻言神情一滞,不过他还是要问出自己的疑问:“先生先前为何惩罚我?”

钱景润看着贾清眼里的疑惑,到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反问道:“你为何将九九倒背,是有人这样教导你吗?”

呃,这样啊……还真没人教!贾敬在教导贾清的时候,发现贾清会基本算术,他以为是俞渊晨教的,也就没想过再给贾清讲这方面的问题,反正算术也不重要……

而俞渊晨自是以为贾敬私下里在给贾清教授了,也没有理会……

“哦,没人教,没人教,是学生觉得这样背容易记一些。”贾清说着已经转头走向最前面。留下钱景润在后面说了一句“胡闹!”

之后贾清就把这个简单的三元一次方程组展现在这个时代面前。随即贾清就发现,其他人包括刘鸿在内,都对此完全陌生。倒是钱景润,他基本能理解那些方程式,只是不会解……

细问之下贾清才发现,原来这个时代是真的有方程式了,只是解方程组的手段差劲的很,因为没有未知数这个概念,所以,钱景润不会“消元法”,只会“直除法”……

这倒是告诫了贾清,以后别到处装逼,说不定会被高人打脸。

不过钱景润倒是对贾清再无一丝考教的意思了,开什么玩笑,这是神童好吧!以他表现出来的算术天赋,肯定能为算术一门创下巨大的成就的。

钱景润准备渡贾清进入算术一门。所以,之后的课基本成了贾清和他的私人交流会,其他人全成了摆设……

“你愿不愿意进一步学习算术,我可以把你推荐给我的老师,他在算术一道上胜我十倍,现在南监做司业,他肯定会收你的,怎么样,愿不愿意?”

眼看着就要吃晚饭了,也快下学了,钱景润这样开口道。

不过贾清肯定不会答应的,先不论算术能不能给他带来帮助。就是那位“算术大家”,说句大话,到底谁教谁还不一定呢。不过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交流,倒是让他对钱景润的印象完全改变了。所以他婉拒道:“谢过钱先生的美意,只是家父责令学生置身科举,可能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钻研算术了。”

本来科举也不考算术,南北两监之所以还保留着算术,不过是为了使监生们多一技傍身,毕竟以后万一要是进了户部甚至兵部,不会算术,也会有很大掣肘的。而且国子监里算术的课程比重也是最小的。

钱景润明白贾清的意思,他也没能力改变这一现状,不过他还是道:“我会给老师写一封信,以后你去江南可以前去拜访,会有益处的。”

“如此就谢过先生了。”

……

初春时节一过,便是仲春二月。

国子监二月诗会便定在二月初二。这是个好日子,古称龙抬头之日。

国子监内学舍区域后面,有一块破地,是国子监专门用于春天踏青之用。这个时候,这片破地自是绿草如茵,春意盎然。

特别是早辰的时候,微风夹杂着细雨,偶有盛开的花朵在旭日的阳光之中翩翩而立。

走在里面,如诗云:

有时三点两点雨,

到处十支五支花。

贾清、谢国伟、戚成武及侯虎也相约来到这里。

虽然侯虎、戚成武二人文采几乎等于零,但在这个国子监的重要活动时,也愿意来凑个热闹。

诗会很是随意,只要是监内的学生,都可以参加。只要在巳时(九至十一点)结束之前,在摆好的砚台处写出自己的作品交到上边观景亭中的先生手里即可。

不限题,不限韵,不限数量。

整个上午都是自由发挥的时间,午时再集中点评,评出前十佳作。

整个国子监约八九百人,虽说不可能全部参与,但也使得这个不到百亩的坡地显得热闹起来。

“贾先生!”

贾清等人回头一看,却是钱景润。于是一起给他行礼道:“见过钱先生。”

之后贾清埋怨道:“钱先生就不要折煞晚辈了,哪有老师叫晚辈先生的,被别人听见太不像。直接叫晚辈的名字就好了。”

自从上次展现了些算术“天赋”之后,钱景润就经常叫贾清过去讨论算术。一来二去,钱景润发现贾清的脑子里就像是装了宝藏一般,放佛能给他无穷的灵感。于是他就开始疯狂的向贾清请教各类问题。

贾清虽说不能全部答出,但总能提出他没听说过的独特思路。

这不,从几天前开始,见面也不叫他贾同学了,直接叫贾先生。

钱景润却不理会,道:“自古达者为师,你在我的课上听讲,叫我一声钱先生。我私下里向你请教问题,叫你一声先生又何妨?不要为虚礼所缚!”

第七十二章 美则美却未必佳

侯虎三人暗自咋舌。这钱讲郎虽说职权不大,但也是朝廷正儿八经的五品官员,堂堂进士。

放在一般州县上,品级足以压制所有官员了。

但就这么一位正式官员,现在居然叫年未及冠,无职无权的贾清一声“先生”,传出去也没人信啊!

好在他们也知道钱景润是来找贾清的,都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走,随我到上边去!”等到就剩他们两人时,钱景润抓着贾清的手臂,欲引贾清向上走。

贾清拒绝道:“上边是先生们在一起谈经论道的地方,我上去干嘛?我还是就在下面和他们呆在一起就好。”

钱景润故作不悦道:“你顾及那些干嘛,难道我还不能带你上去?罢了,是礼部王大人要见你,我这才来找你的,这你总要上去了吧!”

如此贾清才不再拒绝,跟着他一起往上面走。礼部左侍郎王大人他当然是认识的,这个人是和贾府比较亲近的官员,他在贾敬的寿宴上看见过……

只是他俩也说不上亲近,这时找他干什么?

上了顶部的亭子,只见里面错落有致的坐着十多个人,其中大半是着儒服的监中老师。还有几人身着官服,贾清猜测他们应该是礼部的官员。

最前面坐着三个人,居中一人正是天下名儒方守。左边是孙俯望,右边赫然就是礼部左侍郎王显爵。

按理说,这个时代以左为尊,孙俯望是从三品的官员,而王显爵是从二品的礼部侍郎,应当是王居左而孙居右才是。

事实则不然!国子监祭酒虽说品级不高,但位列小九卿之一,是实打实的清贵职位。非德行高尚之人不可担任!而且因为执掌国子监,从礼法上讲,只要是其在位期内在国子监求学的监生,都是他的学生!如此,更显得祭酒这个职位的清贵。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位内阁首辅是否就是他的学生。自开国以来,自国子监求学,科考,入仕再进入内阁的人早已超过十指之数了。其中首辅都有四位之多……

而师生关系又是这个时代最为紧密的关系之一。

再加上今日是孙俯望的主场,所以他居尊位也就无可厚非了。

“后生晚辈贾清见过各位大人,各位先生。”

在贾清行礼的时候,其他人也在打量这位在京中薄有微名的贾家子弟。

等贾清抬起头之后,王显爵率先开口道:“果然是文采精华,俊逸非凡!”

贾清立马躬身道:“谢王大人夸奖。”

王显爵摆摆手道:“恩~,以你我两家之谊,何必如此生份?直接叫我王叔就是。”

“若是在私下里见到大人,自当见之以世交之礼。只是如今在监中各位师长之前,若以世叔称之,岂不显得小子太过孟浪不知礼了?还是以国礼见之为是。”

你这一见面又是夸奖,又是套近乎,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赶紧撇干净才是。

王显爵闻言一笑,道:“得了,如此依你就是。其实我今日唤你前来是想给贤侄道一声罪。”

听见王显爵如此讲,不单贾清诧异,其他人也不解的看向他。你一个朝廷高官还能在什么地方得罪贾清不成?

“贤侄前些日子不是在顺德坊内遇到歹人了吗,然后在京营节度使王大人的尽力斡旋之下,才将贤侄从烟雨楼中安然无恙的救出来。”

在场不知道这事的自是不解的看看贾清,又看看王显爵。而知道这事的几人则更加好奇了,孙俯望问道:“哦,莫非这事里面还有什么缘由和王大人有关乎?”

王显爵歉然道:“说来惭愧,那烟雨楼和我还真是有些关系。那烟雨楼的老板本是我一远房亲戚,来这京师之地做生意,因为人生地不熟,就上门求助。

我看在亲戚一场的面上,这些年倒是在一些事上给了他一些帮助……

谁知现在在他的地盘上居然出现了这等恶劣至极的事情,着实让人无法原谅!

虽说后来刑部部堂大人对我说此案和他应该没有关系,他也多半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不过,在他的烟雨楼内让世侄出现了意外,怎么说他也难逃其咎!我已经决定等他从刑部大牢中出来之后,就责令他离开京城。只是贤侄这里我还要请求不要见责才是……”

哦,原来烟雨楼是你罩着的地盘,不过你也用不着给我解释这些吧,你该去找负责查此案的人才是。贾清心里诽腹道到,嘴上却说:“王大人言重了,晚辈岂有责怪大人之理!家父对我说过,自我出事后,王大人第二日就登门慰问,晚辈在这里也谢过大人呵护之意了。还请大人再莫说什么告罪之言,晚辈着实惶恐。”

孙俯望也开口道:“王大人太过于小题大作了,这本和大人无关……

好了,今日的诗会的作品由方大人做主评阅人,我和王大人做副评阅人……今日你可有好的诗作拿出来?

如果有的话,不要藏着捏着了。今日方大人有意再收一徒,你可是也有机会的,好好表现……”

后面的话孙俯望是对着贾清讲的。

贾清也是他的学生,若是方守要收徒,孙俯望自是希望他能在国子监中看重一人,所以他才会提点贾清一句。

贾清的诗名他也是有所知的。

“是的,祭酒大人!学生一定会尽力的。”

从孙俯望这里得到消息,那方守收徒这事应该是没有错了。贾清已经在思考该如何拿下此次诗会的魁首了。

虽说孙俯望没说魁首就会被方守收为弟子,但既然方守作为主评阅人,那么列为魁首之人必定为其中意之人!

能中魁首肯定是机会最大的。

不过虽说他有许多诗词在脑海里,但也不是说随便拿出一首经典的就可以了。诗词的魅力依托于其诞生的特定的条件。“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之所以成为名传千古之作,是因为诗人给它赋予了士子的拳拳爱国之意……

就如若是现在自己把“人生若只如初见……”补完整,美则美矣,却未必佳!

因为别人一听就知道这种歌颂爱情的绝美之词不应该出自自己之口。天才的反常也是要合乎逻辑的!

要寻一合乎自己生长环境的词,又能吸引方守的诗词……

看着贾清回答完自己的话后就陷入了沉思,孙俯望道:“好了,你在我们之中也放不开手脚,你还是自寻个去处作诗去吧。”

“是”

……

第七十三章 没有绝对的公平

看着贾清退出了亭中,一直没有开口的方守收回了目光,发出了自贾清进来之后的第一个声音:“真乃凤雏也!”

方守虽说是在低声感慨,但还是让旁边的王显爵听见了。

“哦,如此看来方大人是看中了这孩子了?确实也是,王某也虚活四十有六了,却从没见过如此进退有据的学童。

两位想来还不知道,前次此子能从歹人手中走脱,虽说和节度使王大人的极力营救有关,但最重要的还是其靠自身手段,从歹人的重重看守之中将消息送回了宁国府,如此王大人才能调派人手将其解救出来。”

方守对这事比较不了解,闻言询问道:“王大人此言当真?可能为我等详细讲讲这事?”

亭中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个颇具神奇色彩的孩童的自救故事……

……

贾清自亭中出来之后,就沿着黄泥小路向下走,一边欣赏这仲春风光,一边寻找侯虎几人的踪迹。

“诃,你们倒是悠闲,竟在这边钓起鱼来了。”

终于在一处低谷之处找到了侯虎几人,他们正拿着不知从哪来的鱼竿钓鱼。听到贾清的声音,侯虎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别嚷嚷!我听说这池子里祭酒大人喂养了许多鲤鱼,我们正打算捞两条上来打打牙祭呢。”

贾清看了一眼四周,顿时无语。虽说这池塘周围只有他们几人,但远处边上到处都是人,哪里还能藏的住?不然自己也找不过来。

“你们不怕祭酒大人过来抓人?”

谢国伟就不像侯虎那般二,他洒意道:“即是个随意的诗会,祭酒大人就绝对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破坏诗会的气氛。所以,我们只管悄悄的弄两条上来,就在这边烤着吃了也不碍事的。”

这时侯虎补充了一句:“你怕祭酒大人就别来啊!”

开什么玩笑,你们都不怕我还怕?就算被抓住了,反正我年纪最小,受罚的也是你们,嘿嘿。

于是贾清也走了过去,几人围在一起研究起了钓鱼。

等贾清他们钓上来两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之后,侯虎的书童也悄悄的从小路过了来,带来了一套完整的烤具和半桶清水……

不用说,侯虎这家伙一定是个吃货,这鱼具也多半是他吩咐小厮带进来的了。

于是众人就开始动手,生火的生火,清洗的清洗,倒是有了春游的景致。

他们这般动静到底还是引来了旁人。

“哈哈,谢兄,你们倒是有雅兴!”

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并两个同行者顺着坡道也来到了这边,为首的一人看起来颇为不凡,笑着给谢国伟打招呼。

原本正手忙脚乱的给鱼去鳞的谢国伟闻言回头一看,见到来人之后,连忙拿过旁边的手帕擦了擦手,站起来道:“原来是张兄,我还以为张兄不会出来参加今日的诗会呢。”

旁边的贾清见谢国伟如此郑重对待此人,心中暗道:莫非这人来头很大,连谢国伟这样的侯门子弟也要郑重对待?这京中姓张的大户人家也没几家,他怎么没听说过此人?

贾清看向了一旁的侯虎,侯虎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谢兄见笑了,我再如何迂腐也知道文武一道,一张一弛,如何在谢兄眼中就成了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了。倒是我听说谢兄今次也要下场,我很期望来年在春闱场上和谢兄同台竞技呢。”

谢国伟道:“张兄盛赞了,愚弟岂敢和张兄比肩,不过是下场一试罢了,能中个举人就是大幸了。”

这谢国伟谦虚的过了头吧,哪有如此贬低自己抬高别人的,眼见侯虎都要出言为谢国伟找场子了。这时戚成武看出了贾清二人的不解,靠过来给他们解释道:

“你们是不知道这个人,说起来他是咱北监的传奇人物了……”

见贾清二人眼中诧异之色愈发浓郁,戚成武也不再兜圈子,道:“他叫张子文,出身嘛,听说倒是很普通,是北直隶一普通家族之人。但是,他是北直隶上一届乡试的解元!”

哦,那确实够牛逼的了。解元,那是一省之地三年才出一个的稀罕物了!况且还是在北直隶这个堪称全国竞争最为激烈的地方的解元。

“更神奇的是,他在中了解元之后,居然放弃了连中三元这样的巨大名利诱惑,放弃参加当年的春闱,令祭酒大人和监中所有先生很是不解。

听说祭酒大人为此专门找到了他,想劝他珍惜这人生只得一次的机会。

然而他的决断却让所有人为之侧目,佩服不已!”

侯虎是个好捧哏的:“他说了什么?”

“他对祭酒大人说:‘此次乡试,学生业以尽了全力!深感学生才智尚有巨大不足之处。如若此时再下场与天下英豪竞逐,学生自感修为不够,一甲末冠也未必属于学生。

然学生出身寒门,自负胸中抱负不弱于他人!我之所望,唯殿试头名尔!唯那面对天子当面奏对之机遇。

三元之名固然能动学生之心,但侥幸为之,或会成为学生一生之憾!’

你们说他狂不狂?这位主居然看不上一甲开外的二甲进士,更不用讲三甲之同进士了。

不过听说后来祭酒大人却十分赞扬他的选择,并将其收为入室弟子。要知道咱们祭酒大人此前从不收徒的,居然为他开了先例。”

看来这个张子文的事在当时的国子监果然是件大新闻了,连戚成武都知道的这么详细。

贾清也很理解张子文的决定。像他们那样的普通寒门出身之人,纵然得了二甲靠前的进士出身,那也只能到翰林院熬资历,然后等到吏部安排缺口。

而好的缺口,自然由那些有“门路”的人占去了。而他们只能从地方一级一级的往上升,或到了天命之年才有机会再进朝堂……

而一甲三位进士及第的状元、榜眼、探花可是有单独面见天子的机会的。二甲三甲的进士一般就只有殿试的时候才有机会见到天子一面,还没有开口的机会。

而纵然是奏对,皇帝对于被他点为头名状元之人的待遇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简单直接的说,张子文就是冲着得中状元,和皇帝面奏的机会而去的。为了加大把握,甚至不惜放弃连中解元、会元、状元这样的巨大名利诱惑,也不惜再等三年。因为,一旦被取为进士,就不能再参加科举了。

这份决断,令人钦佩!

不过换作贾清,肯定是不会这样选择的!贾清的目标就是一个进士,无论是二甲还是三甲。

他和张子文到底没有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世界也没有绝对的公平!只能说这个和平的世界给了所有人一丝机会,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能力和耐力把握罢了。

第七十四章 只待新雷第一声

“这几位是谢兄的朋友吗,可能为我等介绍一番。”

正好这时张子文和谢国伟也寒暄完了,看着贾清等人向谢国伟问道。

谢国伟是十分敬佩张子文的为人的,自是愿意为他引见自己的朋友。

“这位是襄阳侯府的戚成武兄弟……”

“这位是修国公府的侯虎兄弟……”

“这位是宁国公府的贾清贤弟……”

相互见过礼之后,纵是张子文这些年努力练的坚毅的心也不禁微微升起波澜。眼前几人的家世不是公府就是侯府,确实给了他一种阶级压迫的感觉。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感慨就抛之脑海了。他知道,要是在这个时候自己还在为这些细枝末节耿耿于怀的话,就别想着什么面见天子,施展抱负了。

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干出一番功业!

准备了这么多年,他自信他已经做到最好了。明年春闱就是他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若是成功,以后就少不了要和这些权贵之家打交道。现在提前和他们的子弟交流一番也不错。

然后他也将他身后的两人介绍给贾清他们认识,都是国子监甲班的学子。

“那我们不请自来,不知各位架上的美味可有我们的一份呢?”人既认识了,自然要找些话题加深关系了。突然瞥见众人身后已经升起的火堆,张子文就笑着道。

“自然!”

就这样,在双方都有意交好的前提之下,两拨人倒是相处的很愉快。

等到第一波鱼肉烤熟之后,谢国伟提议道:“今日既是诗会,那我们也不能光顾着吃了,得做些诗出来方妙!”

众人之中多是文采卓然之辈,他的提议自然没有人反对。侯虎与戚成武虽说文采不行,但也能自觉做个听众。

“既然是我提议的,正好我也勉强想到四句,也就不矫情了,先来个抛砖引玉了……”

众人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

“林花扫更落,劲草踏还生。

北国春风起,冰霜一夜除。”

等到谢国伟语毕,张子文首先做出点评:“当是一首好诗,难得是十分应景了。”

贾清几人也纷纷赞扬。然后另外两人也各自下场做了一首,倒也都是颇为不错的春日诗。

这国子监甲班果然都是些肚子里有货的角色。

在这之后,就只有张子文这个甲班中人没有下场了。

谢国伟如此提议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要看看自己和张子文之间的差距,好对自己的水平做一个判断,此时时机已经成熟,自是不会放过了,催促道:“现在该让我们见识一番张兄的风采了,可不要让我等失望哦。”

其他人也看向了张子文,众人对他自是服气的,都想作为他的作品的第一听众。

张子文也不虚套,缓缓站起了修长的身子。微微仰首,看向了远处盎然的大地,开口道: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果然立意别致,引人遐思。众人顷耳细听,忽然他声音变得高昂:“万紫千红安排著……”

一句未完,只见他稍稍抬起手臂,略低于肩,仿佛要拥抱大地一般,沉声道:“只待新雷第一声!”

缓缓回身。

留下众人各有心思。侯虎二人不甚在意,只觉得说的好!谢国伟略略有些沮丧,虽做好了受打击的准备,但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难受。原本还幻想着自己此次说不定能毕其功于一役,待到蟾宫折桂之日,看着父亲那欣慰的神情……

好在,自己的对手不是他,他是冲着那个位置去的。

随张子文来的两人差不多也是这个心思。不过他们更了解张子文,知道这就是他的真实水平,心中平复的很快。

贾清则是暗自叹服,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有逼格的年轻一代读书人了!结合了解到的他的事迹,就更不能不拜服其昂样的斗志,宽广的心境了。

“只待新雷第一声!”这怕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心里写照吧。剑本已可出鞘,却按捺住躁动的心,潜心淬剑三年,再次出鞘,绝对是天空一声惊雷般响彻云霄吧!

好在,他已经有授业恩师了,倒不用担心他和自己抢拜师的机会。

是的,老师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就像俞渊晨是贾清的塾师,这种老师可以有许多。

像林中奕,钱景润这样的监中先生,那就不用说了,是最普通的师生关系。

而像孙俯望这样的老师则就比较重要一点,就像以后参加科举,会有的房师座师一般,是属于比较牢固的师生关系。

但最重要的老师则就是授业恩师了,也是对学生影响最大的一位老师,俗称师父。

老师,先生,甚至座师都可以有多位,但一般情况之下,师父则只能有一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里面的老师也多指这一位老师。否则,许多平辈甚至晚辈,只要能教授知识、技能都能成为老师,显然是不能等同于父亲的。

不过有特殊的情况可以有超过一位师父。一为师父亡故,二则是师父自觉能力不够或是其他原因允许弟子再拜师父的才行。

若是背着先师再拜师父,则视为大不敬,是会被整个士林唾弃的!

待张子文重新坐下之后,谢国伟也收拾好了心境,问道:“张兄这首诗名为何?”

张子文沉吟了一下道:“就叫做新雷吧。”谢国伟想了想,赞了句:“妙,张兄乃真豪杰也!”

“谢兄谬赞了。”

四个甲班的都作诗之后,就该轮到贾清三人了。张子文不熟悉三人情况,没有贸然相邀。谢国伟知道侯虎、戚成武的情况,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对着贾清道:“早听说贾贤弟的诗名,今日我们可要见识一番!还请贤弟不要推脱才是……”

贾清的诗名只在京城中一定范围内流传,国子监内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而张子文三人又是一心读书入仕之人,都没听说过贾清。闻言好奇的看向了贾清,不知道眼前这个称之为少年都勉强的师弟有何不同之处。

贾清知道今日是一定要“作”出一首诗来的,不过必须得应景才好。就像前面谢国伟他们作的诗都很符合今日的情景,自己总不可能在这时做一首秋诗吧。所以,贾清早就锁定了一首符合此情此景的托物言志诗。

“有各位师兄珠玉在前,小弟岂敢言什么诗名!不过,小弟今日确实准备了一首小诗,还请各位师兄们指正。”

“贤弟请说。”

贾清开口道:

“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柳阴下养精神......”

听到这儿,好久没找到机会开口的候虎插口道:“贾兄这说的是癞蛤蟆吗?”

贾清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张子文道:“这说的应该是号称‘万虫之王’的青蛙吧,倒是雅致贴切的紧。”

贾清点了点头,继而提高声音道: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第七十五章 评诗稿各抒己见

等到贾清念完最后两句,全场鸦鹊无声。

张子文很难想象如此豪言壮语般的托物言志诗居然是从这么一个年未及冠的少年口中说出来的。他曾经以神童之称,他也完全可以坐实这个称呼。曾经年不过二十的他就凭真本事从顺天府学考进了国子监甲班。

没错,他刚入国子监就进的是甲班!

继而在两年以后就高中北直隶解元之位,名噪一时。

他以为北直隶年轻这一代应该无人能出其右了。不料,今日居然见到了如此才华斐然、志气远大的一位少年,而且这位少年还是豪门大族子弟。

顿时让他曾经对大族子弟的轻视收回去了许多……

“贾贤弟果然没有让愚兄失望,在贤弟这首首诗之后,怕是没人再敢写青蛙了。今日诗会之魁,怕就是在张兄和贤弟两者中取一了。”

谢国伟对贾清是彻底服气了。原先以为贾清只是算术异于常人的强,后来打听到他曾在刘府上大放异彩,十分诧异,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少年郎怎么可以在多方面远超同辈?不过现在确认了。

今日之后,贾清诗才天授的名声几乎就可以坐实了。

贾清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这不过是略微取了些巧意,涂鸦之作。哪里能及得上各位师兄的佳作,更不用说和张师兄的大作相比了。”

贾清倒是没有完全是谦虚,虽说毛主席这首青蛙诗也绝对算得上是佳作了。不过这也只是在毛主席小时候所作,如今贾清拿过来一用倒是十分合适。

但要说是古往今来之作,却也未必。至少贾清觉得综合来看是不如张子文这首“新雷”那么激荡人心!

之后众人又吃了点烤鱼,在侯虎二人坚决的拒绝作诗之后,时辰也差不多要到巳时末刻了,于是就一起前往写诗之处。

毕竟是诗会,作品的优劣还是要交给监中的先生们评定。

……

山坡上的亭子之中。一众礼部的官员和监中的先生坐在一起品茶聊天,时而有侍者送进来监生们的作品,他们就相互传阅一番,或遇到一首佳作,则一起观赏,或指出不足,或称赞其妙处,倒是一派文华景象。

眼看就要到午时了,甲班的主讲道:“到目前为止,虽说已收到了上百首诗,但其中可圈可点之作不过两手之数,倒是低于了我的预期值了。”

作为甲班的主讲,也是整个国子监中责任最重的职位,他确实有资格说这话。今日的诗作也大都出自甲班监生之手。

听见他这么说,方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孙俯望道:“早就听说行之兄收了一个资质卓绝之人为徒,不知今日的诗作中可有出自他的手笔?”

听见方守提起张子文,孙俯望的嘴角不由微微向上翘,摇了摇头道:“没有,或许他今日都没有来参加诗会也不一定。子文那孩子刻苦的紧,我时常劝导他不要过于劳心读书,可他总是面上答应,回头还是那样。

迂腐的很。”

话是这么说,但他脸上的满意之色任是谁都看的出来。

王显爵呵呵笑道:“哦?那我倒是有点想看看令徒的风采了。”

孙俯望还想谦虚一番,这时门口走过来一个负责传送诗作的侍者开口道:“下面又送来五首诗作……”

众人闻言一惊,孙俯望问道:“一人所作?”

那侍者道:“回大人,这个小的不知。”

“拿过来!”

孙俯望接过来,首先看了一下署名,见不是同一人,才知道自己多想了。笑着将其余几首递给旁边的人,孙俯望笑道:“看来他们是来了个会中会,先比试了一番吧,倒是很有意思,想来这就是他们选出来的佳作了吧。”

然后低头看自己手中的诗稿,慢慢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他留下的是他的弟子张子文的诗稿。

其他人看了诗后本想作些评论的,抬头一见他快笑成了菊花的一张老脸,都憋了回去。

王显爵道:“孙祭酒若是看到诗中珍品的话,何不讲出来大家听听,一个人乐也太不厚道了些。”他拿到了是谢国伟的诗稿,自觉是首不错的诗作,但看孙俯望的表情也知道他应该是见猎心喜了,所以忍不住催促到。

孙俯望可能也知道自己有点失态,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然后将诗稿传给方守。方守接过来一见署名是“张子文”,会心一笑,压下自己手中的诗稿,却也不递给旁人,只顾念起了张子文的诗稿:

“新雷

造物无言却有情,

每于寒尽觉春生。

万紫千红安排著,

只待新雷第一声。



好是好诗,却似乎有些夸夸其谈的感觉……

下方的林中奕见状连忙把张子文的一些事迹给亭内不知道的人讲述了一遍。因为这番话不论是孙俯望还是甲班主讲来说,都有些夸自家孩子的嫌疑,所以他才出面解释。

果然,这等表明心志的诗一配上相当的作者事迹,韵味瞬间就不一样了。再无半点牵强附会之意!

王显爵称赞道:“今科状元非此子莫属!孙祭酒有徒如此当真羡煞旁人也。”然后默默将手中的诗稿传给下方的人……

有此等佳作在前,自己手中这首倒是不值得自己大肆宣扬了。

就在亭中众人都说此次诗会之魁非此诗不可之时,却见最上方的方守神秘一笑,拿出被他压在手臂底下的诗稿道:“诸位还请再评评这首……”

众人神情一滞,王显爵不信道:“莫非此五首诗中还有可比拟前者?”

方守微微一笑道:“那就要请诸位一同评判了。”孙俯望更是高兴,催促道:“云初兄快念!”

这些可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啊,当然是人才越多越好。

“咏蛙

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柳阴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方守的声音抑扬顿挫,放佛在模仿作者写下此诗时的那种绝对自信一般!

都是言志,此诗与张子文那首的角度却截然不同。一写万物,一写一物,却都有一种一往无前的信念藏在其间。

孙俯望问道:“署名是?”

方守早料到有此一问,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贾清。”

“贾清?”

在场没有不认识贾清的了,因为上午时贾清才和亭中众人照过面。

王显爵道:“我本以为我已经很高看那孩子了,原来……他的诗才能得到刘老的看重果然不是侥幸。”

王显爵的心情很是复杂……

方守知道王显爵是看重此诗了,于是又看向旁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其他人有说好的,有说不如前者好的,有说胜过前者的,就是没有说不好的。

最后林中奕作了代表发表看法:“两首诗都能算是佳作了,诗本身我就不细言了,我只说一点。张子文的‘新雷’,完美的表现了其万事俱备,只待来年科场一鸣惊人之势,所谓言之有物,肌骨并存。

贾清的‘咏蛙’,借物喻己,角度巧妙,也属难得。可其想象胜于了实际,可能如此讲对他有些不公,毕竟他才八九岁。但就诗的立意而言,我认为还是‘新雷’更佳。”

诗词本来界定就有一定的余地,有人喜欢这类,有人喜欢另一类,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显然林中奕的观点得到更多人的赞同。

对此,方守从善如流,遂将“新雷”列在了诗会第一的名单上。

他本来也无意让贾清坐实这诗会头名,那个名头真的不重要。

第七十六章 终拜师方云初

巳时一过,作诗时间结束,接下来就是集中公布先生们评选出来的十首诗作的时候,地点就在坡地上方靠着亭子的一处空地上。

人太多,当然不可能都容得下,所以好些人都提前去把位置占住了。贾清他们也只能站在边上的一个角落里。

说是说对排名有争议可以提出来,言之有理可做更改,但这不过是个形式,根本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这种诗会根本不可能存在包庇的情况,那是在拿评判人自己的名声在开玩笑。

第一名是“新雷”没问题,但第二名不是贾清的“咏蛙”,而是另一个甲班的学子所作的一首抒情诗,贾清被排在第三名。

对于方守在开始的维护,再到后面排定名次时的“压制”,孙俯望等人都没有意见,贾清确实太年轻了,他们一致觉得给他留下些空间和余地或许对他的成长更为有利。

谢国伟的诗被排在了第九,挂在末尾。

值得一提的是,排在第五的是刘鸿所作的一首四言诗,写的也相当不错。

不过不说这次有许多人没来参加诗会,就是都来了,这诗会排名也不能说就是实力的排名。许多人在诗词一道上无甚天赋,但不代表他经义文章做的就不好,科举最终考的还是经义水平。

所以像贾清刘鸿他们两个虽说这次诗会排名很高,但若是下场考试,这监中能压制他们的人不在少数。

将前十的作品给大家通报之后,孙俯望又作了番讲话,最后说道:“今日诗会到此结束,请诗会前三名到亭子中间来,余下的人都散了吧。”

虽然孙俯望叫大家散了,但是还是有许多人在贾清三人进入亭子中后选择了逗留,他们可没忘记今日大儒方守要收徒一事。多半也是从刚进去的三人中间选择一个吧。

消息更灵通的还知道张子文已经有了授业恩师,可以排除,所以应该是在第二第三之间选择一位。他们都想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所以留下来观望。

顶上的亭子之中,孙俯望看着下方的贾清三人道:“叫你们进来是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们。

二月二十八是三年一度的江南文会,由南京礼部举办,地点定在南监。安照惯例,我们北监也是要派人参加的,我决定此次就派你们三人前去,你们可有什么看法?

子文不要忙着拒绝,此次江南诗会,整个大楚境内有名的学府都会派人参加,那些人多半也是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所以你提前去会会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孙俯望都如此讲了,张子文自是不好说别的了。至于贾清,听见要下江南心里是有点突然,不过呢,他还真有想过下江南准备点事,正好有了个好幌子可以打。

另一人也没有反对。然后孙俯望就给他们简单讲解了一些关于江南文会的规矩及下江南的行程。议定在二月初五,也就是三天后出发,由孙俯望亲自带队。

贾清嫌和孙俯望他们一起去行动不方便,就请求单独前往,并保证一定不会误了时辰。

孙俯望知道这些大家族公子哥出门,长辈一般都要安排一大堆的随从跟着,贾清要独自前往也好,就答应了。

最后孙俯望道:“暂时就这样安排,初四我给你们放一天假,你们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毕竟下一趟江南也不容易。

好了,云初兄可还有吩咐?”

说着看向了方守。

方守微微一笑,递了一页诗稿给孙俯望。孙俯望接过来一看,瞬间了然,对底下三人道:“贾清留下,你们二人就先下去吧……”

那位甲班的监生神情明显的一黯,不过也没表现什么不满,跟着张子文默默的退了出去。

贾清心情也微微激动,果不其然,等张子文他们退了出去,方守就开口了:“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此后跟着我学习孔孟之道?”

贾清愣了愣,这单独留自己下来不是应该像后世的面试一般,先问几个问题,了解了解情况再说吗?不过很快贾清就反应过来,直接跪下道:“弟子贾清拜见老师!”

然后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头。

方守哈哈笑道:“快起来……”

其他人也有些意外,这就完了?

其实,贾清的情况方守基本上全都打听清楚了,各方面都令他很满意。再结合今日贾清的表现,他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收贾清为徒了。

他十分享受那种将一块美玉雕琢成为珍宝的感觉,这些年来,他已经收了十多个弟子了,其中绝大部分已经出师,贾清就是他进京之后看重的苗子。

等贾清重新站好后,方守道:“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第十七位弟子了。正好我也要在京城长住,你倒是不用离开国子监,我会经常到国子监来,你在学问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随时来为师的府上问询。”

贾清自是满口答应。

孙俯望道:“云初兄是否太过随意了,这收徒的仪式也该正式一些才好。”

方守摆摆手不在意道:“我收徒不讲究那些个虚礼,只要我用心教好徒弟,他们自会尊重我,少喝一杯茶算得了什么。”

贾清也知道在这个时代拜师是有一整套仪式的……不过既然方守不介意,贾清当然也不想走这么一套流程了。

方守收徒一事完毕,礼部的官员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纷纷对方守祝贺了一番之后,就各自回去了。

诗会至此彻底结束。

等贾清从亭子中出来,发现侯虎几人还等在外边,贾清连忙走上前去道:“你们还没回去等在这儿干嘛?”

“恭喜贤弟得拜名师……”

谢国伟率先抱拳一拜道。

贾清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侯虎一听老大不乐意了,嘲讽道:“你还装?张子文他们两个提前出了来,就留你一人在里面,不是拜师是干嘛?而且你打量别人看不见你对着方大人行了拜师礼?”

也是,以古往今来人类的好奇心里,肯定有人躲在亭子外面观察亭子里发生的事,毕竟山坡上的亭子又没有墙壁,倒是给了那些“马仔”可乘之机。

戚成武也道:“贾兄弟今日不但诗会上大放异彩,还拜了方大人为师,可谓双喜临门,是不是该请客呢?”

贾清现在确实很高兴,闻言豪气道:“好,正好也该吃午饭了,走,醉宵楼,小弟做东!”

……

第七十七章 邀柳湘莲同下江南

春天的早晨,寒风微微刺骨,但许多人人依旧很早的就出来做买卖了。

宁荣街上,一辆精美的马车缓缓驶过来,马车两旁各有一名少年,后面还跟着四名壮硕的青衣打扮的青年男子。正是从国子监回贾府的贾清一行人。

他回来为下江南做准备。

进了宁国府,贾清直接到宁安堂,被告知贾敬在书房,所以又折道去了贾敬的书房。

“你说你要下江南?”

望月轩内,贾敬看着贾清,确认道。

贾清回道:“是的,祭酒大人叫我们去参加三年一度的江南文会。”

贾敬一时有些不放心,毕竟贾清还这么小,前段时间还差点出了事,他着实不想贾清出远门。不过看样子这次下江南参加文会也是个难得的历练机会,他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

见贾敬有不同意的趋势,贾清决定加大筹码,道:“孩儿老师也建议孩儿下江南……”

“老师?”

贾敬问道,国子监内那么多先生,他怎么知道是哪个。贾敬是把贾清口中的老师当做是国子监中的一位先生了。

“启禀父亲,孩儿已于前日拜了授业恩师,是前南京礼部尚书方大人。”

“方守?”

“正是师尊的名讳。”

贾敬这下子是真的吃惊了。方守是什么人他可是很清楚的,可以说他是当今士林中最好的老师也不为过了。他教授弟子的水平,那是士林共同称赞的,他也因此坐实了他大儒的名头。

儿子若是拜了他为师,自己倒是可以放心许多了。

“快说说,到底怎么一会事。”

于是贾清就把诗会当天发生的事挑重要的说了一遍,待听得贾清的那首“咏蛙”之时,更是连连夸赞贾清。

听贾清讲完之后,贾敬再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让贾清下江南,只是说一切行程、随从都由他来安排。

如此贾清自是没有意见,谢过贾敬之后就退出了望月居。

回到一品堂内,满院的丫鬟自是高兴不已。贾清先到了西厢房,翠柳还是一如既往地那样在做着针线活,贾清给她讲了自己要下江南的事,翠柳一番叮嘱,又把她才做好的一套衣服并两双鞋交给了贾清。

贾清没有拒绝,他穿的衣服大多都是翠柳做的,携鸾和佩凤在这方面都不如翠柳。

回到青居之中,将东西交给了携鸾收拾好,再次给她们说了下江南一事。

“二爷,人家这辈子还没下过江南呢,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贾清刚说完,佩凤就把凳子搬到贾清旁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贾清,哀求道。

贾清故意连连摇头道:“不行啊,我有正事在身,带着你们不方便。”

佩凤再次撒娇道:“哪有不方便嘛,二爷下江南,老爷肯定会给二爷船的,到时候我就待在船上,哪儿也不去,绝对不会给二爷添乱。我还能照顾二爷呢,对了,携鸾姐姐也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正好这时携鸾也从里间出了来,佩凤兴许觉得多个姐妹说服二爷的把握更大,就把携鸾也拉了进来。

携鸾也走过来,用眼神告诉贾清:她也想去。

贾清看着她们二人的撒娇大法,心里好笑。既然不和孙俯望他们一起走,那自己带多少人都不会有影响的,想来贾敬也会为自己准备一艘不小的船,不然他哪里会放心?而且贾清估计贾敬至少会给他安排十个家丁随行,船小了也不方便。

面上贾清却作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道:“那,那你们等我去征求一下老爷的意思,看他老人家答应不答应……”

一听见贾敬的名号,姐妹二人脸上马上不自在起来。携鸾连忙道:“那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去了就是。”

她们可不敢在贾敬那里留下不安分的印象,二爷待她们随和,她们才敢随意一点。但在贾敬面前,她们哪里敢多说一个字?只要想想她们听到外面那些婆子们说的,一些犯了错被家主处罚的下人的惨事,就一阵心寒。

佩凤虽说还是很想去,却也不敢再作声了。

见一下子就吓住了两个俏俾,贾清感叹封建制度下家长权威的同时,也不禁越发的对她们升起了怜爱,道:“好了,我逗你们玩呢,老爷哪里会管这些事,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两人一听,瞬间转忧为喜。可是佩凤立马又不满道:“哼,二爷偏爱捉弄人,好端端的搬出老爷来吓唬我们,真坏!”

携鸾只是笑笑,二爷对他们很好了呢。忽然想起了一事,携鸾道:“对了二爷,昨日外面有人送了一封信进来,我看着也不太急的样子,天又晚了,就想着今日再使人给二爷送去。

不成想早起又给忘了,二爷现在回来了,倒是省了麻烦。”

“哦,谁送的?”

携鸾道:“听送信进来的赵婆子说好像叫什么柳的,哎呀,我是真不大记得了,啰,信就放在二爷的书桌上,用砚压着呢,二爷自去看吧。”

难道是柳湘莲?贾清起身走到书桌旁边,果然有一封信在那里,拿起一看:贾清贤弟亲启。

拆开一看,只有短短几行字:贾贤弟,见信如唔。兄受友人之邀,欲前往南京一趟,已决定于明日动身,望弟务念!

落款:柳湘莲。

南京,那不是和自己目的地一样吗?明日,携鸾说是昨日晚送来的,那么说应该就是今天了!

现在时辰尚早,说不定他还没动身,正好叫上他一路,反正他武艺高强,还可以当个保镖呢……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也好好收拾一番,咱们明日一早出发。”

说着贾清已经出了屋子。

所幸柳湘莲的住处离贾府不远,等贾清赶到的时候,柳湘莲刚用过早饭,正准备出发呢。

他们这种江湖武艺人,出行又不像贾清他们这样的大家公子哥一般,随从一大堆。而且,他们一般也不坐船,一匹马就下江南了,倒没有慌着一大早就出发。

柳湘莲看到贾清进门,重新将马拴上,迎过来道:“贾贤弟怎么来了?”

贾清道:“还真是巧的很,柳大哥不是准备下江南吗?正好小弟也要去南京一趟,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柳湘莲问道:“还有这样巧的事?贾贤弟南下所为何事?”说着迎着贾清进了屋。

一起坐下后,贾清道:“小弟到南京是去参加江南文会的,择辰明日出发,柳大哥何不暂歇一日,明日和小弟一同坐快船南下,不但有人做伴,也节省时日,岂不两厢便宜?”

柳湘莲一想也是,就道:“如此也好。”

第七十八章 说谎的都是小狗

宁国府,贾珍的书房里。

说是书房,不过是当年在贾敬的逼迫下装置的有几本书罢了。这些年贾敬不管他了,这个地方倒是成了他处理府中一些杂事的地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此时,贾珍满脸怒容的拍了一下书案,并看着下方的一小厮怒喝道。

那小厮吃了一惊,却不敢迟疑,连忙道:“小的不敢期满大爷,小的在旁边听得明白。二爷向老爷说了,他拜了当今大儒、南京礼部尚书方大人为师,还要下江南参加江南文会呢。

这会子老爷正交代赖总管去准备福船并一干随从小厮呢。”

贾珍听到这里,心中反而慢慢平复下来。

他心里想着:二弟如今是越发了不得了,如今又拜了名师,倘若再让他在读书上有所斩获,或是得了功名,到时候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呢?

这些且罢了,如今老爷对二弟重视的过分,他的身体也还好的很,再这般下去,难保老爷不会起别的心里。二弟那家伙也不像个安分的。

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自古幼取代长,庶取代嫡也不算是新鲜事了。

如此的话,二弟你就别怪大哥心狠了,是你比我的!

想到这里,贾珍对下边的张贵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今日的功劳我先给你记下,到时候自有你的好处,你先退下吧。记得以后听到什么消息及时来回我。”

……

晌午之后,贾清午睡刚刚醒来,就听见院子里丫鬟们道:“宝二爷和姑娘们来了。”

现在贾清和贾宝玉也算混熟了,他过来不必再像第一次过来那样先去拜见贾敬,只需要悄悄从两府中间通过就可以了。那些看守夹道的婆子也不敢拦着不是。

贾宝玉进姐妹们的屋子都没有什么顾忌,更何况是贾清的屋子。所以直接带着姐妹们进了青居,来到贾清的卧室。

探春几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她们年纪都还小,而且平日里关系又那么好,再听着贾宝玉在一旁催促,也就跟着一起进了贾清的卧室。

此时贾清刚刚穿好外套,看到姐妹们进来,连忙招呼着她们坐下。屋子里椅子不够,贾清又叫携鸾她们出去抬几张进来。

贾宝玉多随意,见没有坐的地方,就直接坐到了贾清的床边,道:“二弟你都回来了干嘛不来找我们玩?要不是尤大嫂子过来,正好说起你今日回府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贾清一脸腻味的看着贾宝玉,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叫贾宝玉起开,索性自己也已经起床了,就由得他了。

又看向林妹妹她们嘻嘻笑道:“这确实是我的错,我愿准备着晚些时候再过来探望各位妹妹的,心想总不能打搅各位姐妹们美美的睡个午觉吧?只是如今却累的姐妹们跑这一趟,实在是考虑不周,罪孽深重啊……”

姐妹们听他说的有趣,都咯咯笑出了声。林黛玉今日气色很不错,眼波流转间,娇声道:“我看不是二哥哥考虑不周,只是这一时成了王,看不上我们这些个小虫子了吧,诃诃诃~”

贾宝玉探春闻言更是乐不可支了,迎春惜春各自笑个不停。

贾清看着这笑的东倒西歪的众人,纳闷道:“什么王?什么虫子?”

探春在努力压制下总算止住了些笑声,颤着声音道:“二哥哥不是在学里作了一首诗吗?正好被我们老爷知道了,就拿来教训宝二哥,叫宝二哥学习来着……

二哥哥你不是借蛙言志吗,如今林姐姐那是称了你的意,封你做万虫之王呢!”

贾清无言以对,林黛玉的一张嘴还是那么刁钻,但是贾清是丝毫不介意的。能被林妹妹嘲讽,那也是一种幸福不是。

好不容易等她们的笑声止了,贾清也不在这事上纠缠,对着由于娇笑,脸色微微泛红的林黛玉道:“正好有个事要和林妹妹说呢,可巧妹妹就来了。林姑父不是在扬州任盐政官吗,我明日就准备下一趟江南,妹妹若是有什么话,或是有个信件之类的要我传达,可以给我,我一并带到扬州。”

众人奇道:“你要下江南?”

贾清道:“我是去参加江南文会,顺便去见识一番江南春色。”

林黛玉自不必说,自小在江南长大。可是贾宝玉及三春还没去过江南呢,他们印象里的江南都是从书中知道的,闻言都一脸羡慕的看着贾清。

惜春最小,心里有话就直接对着她最亲近的哥哥说了:“哥哥,我也想去江南,你带上我好不好?”

迎春在一旁劝解道:“四妹妹,江南那么远,不是说想去就可以去的,你哥哥他是有事要去办呢。”

惜春脸色一垮。

贾清虽说心中不愿拒绝惜春,但也不得不说道:“哥哥也想带着妹妹去江南呢,可是,你想啊,老祖宗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答应你跟着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她老人家不会同意的,你乖乖待在家里,等哥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这两府里的公子小姐是不可能让他带着出去的,至少现在还不能。

惜春被拒绝后,脸上的不乐意简直不要太多,迎春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贾清也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疼爱,复而问黛玉道:“怎么样,林妹妹可有让我捎信的想法?或者亲手做一件小礼物,让我带过去也行。”

林黛玉脸上的笑容在贾清说了送信一事后就消失了。算起来她离开林如海也有半年多了,她还没和他写过信呢,这里虽然一切看似都好,却总有些寄人篱下之感,她好想回到父亲身边。

可是想起父亲殷切劝说她来京的话语,不由的又悲伤起来,此时再一听贾清带着关心的问询,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

贾宝玉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探春也有些担忧得看着黛玉。

“咦?林妹妹迟迟不答应是不是害怕我偷看妹妹写的信呢?放心吧,我贾二郎若是放在江湖上那也是响当当一名好汉,从不偷看别人的信件……

妹妹若是不信,要不我给你写份保证书,说谎的都是小狗……”

贾清知道林妹妹有时候的悲伤是无厘头的,这时候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办法。

“噗呲”

果然,听贾清在那胡言乱语,还要给她写保证书,黛玉一下子没忍住就笑了出来,道:“二哥哥就爱胡说,哪个要你写保证书了......不过呢,我还真有东西叫你捎给我爹,现在没准备好,等我晚上使人给你送过来。

不过说好了你可不许偷看,不然你就是小狗了,嘻嘻,小狗……”

她大概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发誓赌自己是小狗的。

见黛玉心情转好,众人暗松一口气。贾宝玉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感叹:还是二弟有办法,以往自己遇见林妹妹伤心的时候,总是要废老大的劲儿,还不见得能哄好,这二弟才几句话就引得林妹妹破涕为笑,可见在姐妹们身上的心思是要胜过我的。

不知不觉中,贾宝玉对贾清的钦佩越来越深了……



第七十九章 临行前诸多事宜

探春几人又基于贾清下江南一事谈论了许久,虽然她们不能亲自前往,但依旧挡不住那一颗颗向往的心。在向贾清预订了无数想象中的礼物之后,才原道返回了荣国府。

到了晚间,黛玉果然让人送来了她准备好的东西。

“二爷,这些就是我们姑娘托您带的东西,您可收好了。”领头的是紫娟。

贾清接过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并一封信,对紫娟道:“随便派一个婆子丫鬟送过来就是,哪里还需要劳紫娟姐姐走这一趟呢。”

紫娟倒是没料到贾清会对自己客套,闻言回道:“哪里我就尊贵了不成,是我们姑娘不放心别人,所以才叫我给二爷送来呢。”

“紫娟姐姐要不进来喝杯茶再走?”

紫娟摇摇头道:“不了,谢过二爷,只是姑娘还等着我呢,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走了。

贾清也不强求,对身后的佩凤道:“你去送送紫娟姐姐,天怪黑的。”

紫娟还待拒绝,贾清已拿着东西转身回屋了,也只好罢了。

……

“天那么黑,你只顾着心疼紫娟,就没想过我也怕黑么?”

送人回来的佩凤一进门就与贾清抱怨不止。

“紫娟姐姐不是对这边不熟吗……”

“不熟?她又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跟着两个婆子呢,哪里就吓死她了!偏你大惊小怪的叫人家去送,回来这段路倒是把我吓得心里直发虚呢。”

“我原不过让你送她出门就好,谁知道你那么热情,直接送夹道那边了……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还不行么,马上就要下江南了,你还不好好准备一番,仔细我明日不带你去!”

见佩凤还有话说,贾清立马拿出杀招。佩凤果然一下子就不再唠叨了,相比下江南的兴奋,走一段夜路就真心不算什么了。

翻过这一页,佩凤再问道:“二爷,明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是坐船吗?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做过船呢……”

看着她对此行这么憧憬,贾清觉得自己对孙俯望提出单独前往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了。不但可以让自己的丫鬟出门玩一趟,自己也有人伺候着,顺便还能把自己的种田大业铺展开来......

“二爷,问你话呢~”

贾清回过神来,道:“哦,什么时候出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坐船了,老爷明日一早会使人来叫我们的。对了,你们两个一走,花厅和旁边的暖室你们都给金儿她们交代好了吗?”

携鸾在一旁应道:“早给金儿她们交代好了......就是,二爷,我看的出来金儿也很想跟着咱们一起下江南呢。”

其实何止是金儿一人,院子里除了那些贾清“不待见”的婆子们之外,丫鬟们平时和贾清的关系都很好,在这种时候,她们多半都是想去的。

不过她们还是很有理智的,不敢贸然在贾清面前开口,这才借携鸾之口向贾清表达意愿吧。因为贾清若是将金儿也带去了,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带上其她人呢?

而携鸾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隐瞒这事,选择了老老实实的告诉贾清,贾清是十分欣慰的。

他虽说不会过多干涉她们之间的关系,却也不希望她们一天到晚忙着勾心斗角。像现在这样,一切以他为中心,就很好。

“我知道了,这次就算了吧。若把你们都带走也太不像了些,我此行还是要办正事的,等以后有空了,我专门带你们出去玩,那时候就没有这些顾忌了。”

携鸾道:“也好,我会给金儿她们讲清楚的。对了,爷,我们这次去江南要带多少钱呢?”

贾清的银两都是让她收着的,就在卧室里间的柜子里收着,钥匙都在她身上呢。

贾清道:“把银票都带上吧,此行我有用。”

携鸾默默的点点头,她可是知道贾清的身家有多么丰厚!虽不明白贾清要带这么多银子干嘛,但贾清没说,她自然不会问。

......

第二天一早,一品堂西厢房内。

“柳姨,不然你也和我们一起去江南玩一趟吧,老是在这屋子里也怪闷的。”

贾清本来是来给翠柳辞行的,但看着几年如一日般待在屋子里的翠柳,忍不住说道。

翠柳笑看着一脸认真之色的贾清,如何不明白他对她的关心,不过她还是道:“哪里就闷了,再说,江南之地我也待了几年了,也没有旁人的那种稀罕劲儿,却是不想走这一趟的呢。”

她其实是不想给贾清添麻烦。

贾清仔细的看着翠柳,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贾清完全看不到一丝勉强,也就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

“二爷,老爷派人来催了,你好了没有......”

听着佩凤的声音,贾清再次对翠柳行了一礼道:“柳姨,那我就先去了。”

“去吧。”

宁安堂里,贾敬、贾珍和尤氏都在。虽说贾珍不满贾清区区一个庶子出一趟门弄出那么大的声势,但他作为贾清的大哥,还是不得不早早得起来给他送行。

“这次你下江南,路途遥远,我派赖升跟着你。路上有什么问题你只管找赖升就是,他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贾清回道:“谢谢父亲,孩儿知道了,我一定会听从赖总管的安排的。”

贾珍在一旁也开口道:“出门在外二弟还需小心谨慎些为是,别再像上回那般,让父亲和我担心。到了南京,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找族中长辈或是到甄家求助。”

贾珍这番话说的这么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一个关爱弟弟的好哥哥呢。

不过贾清是不可能在贾敬面前犯不敬兄长这样的低级错误的,连忙也躬身行了一礼道:“谢过大哥哥关心,我知道了。”

“好了,西边老太太平日里也挺疼你的,记得去给他老人家辞行!”贾敬道。

“是”

......

宁国府东侧门处,天还不大亮这里就吵闹起来。等贾清从荣国府出来,由王顺领着到了这里,就见到这么一副热闹的场面:两架马车后面,黑压压的站着起码三四十个家丁,个个身着青衣,精神抖擞。。

贾清再也没想到贾敬会给他安排这么多人,不禁问前来给他行礼的赖升道:“这人也太多了,咱下一趟江南不必带这么多人吧!”

赖升解释道:“这些都是老爷吩咐的,他们一共三十个人,全是负责护卫二爷安全的,另外码头的福船里,各类舵手、船工还有十多人呢。”

虽然知道自己家是权贵人家,但出个门带上这么四五十个人真的好吗?但贾敬已经安排好了,自己也不可能拒绝他的拳拳爱护之意。

反正这些人也不要他开工钱......

“我记得上回就是赖总管下江南接我回来的,这次又要劳烦赖总管,贾清在这里先谢过了。”

看着眼前这些人井井有条的站在这里,贾清知道这都是赖升在其中调度的缘故,想着这一路上还有很多地方都要倚重他,就安抚他道。

赖升道:“二爷言重了,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岂敢劳二爷相谢。二爷和两位姑娘还请上轿吧。”

于是贾清三人就先后一起上了第一辆马车。李衍、王顺和另外四个贾清的随从跟在了马车两旁,另外那三十个人就跟在了马车后面。

携鸾和佩凤作为贾清的贴身丫鬟,自是有资格和贾清一起坐车的。至于另一辆马车,那是放包裹和一些生活用品的。

马车缓缓启动,目标城西码头。

第八十章 再回扬州欲见如海

“二爷,到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外传来王顺的声音。

贾清一下马车,就见到眼前伫立着一艘大船,分两层,看上去十分豪华大气。里面果然还有许多人在忙碌着。

看见贾清站在原地不动,赖升道:“二爷,上船吧。”

于是贾清走在最前面,带着一行人上了船。

还真不能小瞧了古代的造船技术,这艘福船虽说不如后世的轮船那般巨型,但载个百多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人走在上面也很平稳。

贾清自是住在二楼,一楼主要是给船工及下人住的。贾清看了下,二楼除了自己住了正中主屋之外,还剩下四五间厢房和几间供随从住的板房。

厢房一般是给客人住的,里面也只有一张床,贾清准备给柳湘莲、贾芸各留一间。

剩下的几间板房就由李衍王顺并那四个壮汉住了。至于赖升,他要负责调度,只能住在一楼。

“二叔,我们到了!”

贾清等人刚安置好房间,楼下就就传来贾芸的声音。贾清走出房间,就看到楼下贾芸和柳湘莲并另一人被赖升堵在船口处。贾芸是得了贾清的吩咐,特意去接柳湘莲的。

赖升认识贾芸,不过另外两人他不清楚底细,自是不让人进的。

贾清见状道:“赖总管,他们都是我请来的朋友,快快让他们上来!”

如此赖升自是没了意见,带人退开了去,然后贾芸就带着柳湘莲和另外一人直奔二楼而来。

随贾芸而来的人就是人称醉金刚的倪二,他是被贾芸邀请过来的。带他们三人到各自的厢房安顿好后,贾清又在自己房里备了几碟小菜并酒水,请他们过来一叙。

贾清的那间屋子是整艘船最宽的,里面分为内外两个隔间,内为卧室,外为小客厅。小客厅是为主人请朋友喝茶聊天而设计的。

贾清请他们到小客厅刚坐下,赖升上来请示道:“二爷,一切准备就绪,是否可以开船了?”

贾清也没有要等的人了,就道:“开吧!”

“是”

等赖升走后,贾清首先举杯对倪二道:“早就听过你醉金刚的仗义之名,今日有缘一见,清先敬你一杯!”

说着一饮而尽。

倪二还是头一回和贾清这样尊贵的人打交道,很不习惯,但他自来豪气,也举杯相对,道:“二爷过奖了,我倪二是个粗人,不会说漂亮话。承蒙二爷看的起倪二,我倪二别的没有,只是知道义气二字。芸哥和我相熟,他请我帮忙,我自是没有不来的道理。”

说完也喝了一杯。上次他随着贾芸到扬州办事,得了一大笔酬劳,就动了心思,这种堂堂正正赚银子的感觉比他在赌场里放利钱来的稳当多了。如果可以,他是想跟着贾芸为贾清办事的,今日一见贾清丝毫没有那些贵人的傲慢,反而对他这种泼皮无赖这般礼遇,他这心思更重了。

贾清不知道倪二的想法,他只是想为贾芸留下一个可用之人。这次江南之行,贾芸就暂时不能回来了,他要留在那边办事,身边还是要有可靠之人才行。

“好,倪二兄果然豪气。”

贾清说完也不再看他,邀大家共饮一杯之后,又转头问柳湘莲道:“柳大哥对住处可还满意?”

他给他安排的厢房就在旁边,和主屋是挨着的。有个大高手,当然要放在身边比较踏实。

柳湘莲回道:“很好,贤弟费心了。”

“哈哈,能和柳大哥同下江南,那也是一大快事啊!”

随后的谈话,宾主皆宜。奈何贾清酒力不佳,几杯下肚就晕乎乎的了,再强行喝了几杯,就有些站不稳了。

如此几人只得散了,各自回屋歇息。贾清也由携鸾二人引着进里间歇息去了。

......

虽然这个时代的船是用人力驱动,不过好歹不是靠划桨,而是在底部的船舱内安置了大量的驱动装置,能够使人力得到最大化。贾敬给贾清安排的这艘福船是这个时代较好的船只了,所以,一路航行还是挺快的。

不过十几日功夫,就到了扬州地界。

贾清在船上的日子也很惬意,有空就去找柳湘莲练武,虽说一直没什么进展,但好在练累了之后回到屋子中,有温柔体贴的俏丫鬟服侍着沐浴休息......

贾清倒也乐此不疲。

黄昏时分,贾清从柳湘莲那里回来,刚洗漱一番,准备吃下面人送来的晚餐,就听到贾芸的声音:“二叔,侄儿请二叔安......”

贾清有点不耐烦。这个贾芸也不知道哪根经没搭对,这段日子以来,每天早上、晚上定要来给他请安,如果贾清人不在屋里,他就在外面等着。

生生是把贾清当做老祖宗了,还要来个晨昏定省怎么滴?

贾清已经不止一次叫他不要来了,可是他还是每天定时前来。许是也看出贾清的不耐,现在他也不求见了,只是每天到贾清的屋子外面来这么一句......

反正不影响他,贾清也就随他了。

旁边的佩凤嘻嘻笑道:“这芸哥儿还真是孝顺,二爷你也不回应人家一声~”

贾清不理人,携鸾到底知道些礼数,每回贾芸过来,她都出门代贾清叫他回去。

看着返身回来的携鸾,贾清道:“你理他干嘛,我都叫他别来了,他就是不听,你还理他作甚。”

携鸾道:“哪有二爷这样做长辈的,晚辈前来请安问好原是礼数,你不喜就算了,好歹打发人一句,也算是回了理了,像你这般不闻不问的成什么意思?也亏人家芸哥儿耐性,任你这个二叔刁难也不生气。”

语气俨然是把贾芸当做小辈子了。

贾清冷笑道:“他这是在讨好我呢!却不知道我最是厌烦这些个虚礼,他只要办好我交代的事,难道我还能亏待了他不成?哼,小小年纪,倒是油滑的很。”

佩凤插话道:“二爷也不羞,人家芸哥儿比你大呢,你还说人家小小年纪……”

贾清没有没有理佩凤,他倒是没有他说的那般讨厌贾芸来给他请安,这毕竟说明贾芸的心里是敬着他的。他只是觉得请安太过于频繁,有些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了。

不过荣国府里,贾母的后辈那么多,每日里来给她请安的人怕是数都数不过来,怎么没见她烦呢?

携鸾道:“真真是二爷脾气怪呢,还说人家芸哥儿油滑。这自来是礼多人不怪,况且人家芸哥儿还是按着礼法来的,哪里有错了?”

这古人对于礼法的重视果然深入人心啊,携鸾跟着贾清也四五年了,还是没能改掉这些深入骨子里的东西......

话说回来,这些东西也是他目前违逆不得的东西,也就不在这上面纠缠了,道:“好了,不说他了,这马上要到扬州府了,林妹妹的东西你先找出来,我明日好带着去拜见林姑父。

你们明日也可以到扬州城各处转转,我叫赖升安排几个人跟着你们。”

佩凤道:“等二爷你回来再带我们出去玩呗。”

贾清这时也吃过了晚饭,接过携鸾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道:“我怕是不能再扬州耽搁太久,我要留下时间去南京办点事,参加完文会之后就要打道回府了。你们要是想我陪着你们玩,就只能到南京才又机会了。”

携鸾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面,待会自有人上来拿下去处理,到不用她送下去。因此她也坐下来道:“那我们就到南京城再说吧,单为我们兴师动众的也麻烦,我们就在船上也一样可以领略这扬州的风光。”

“也好,那我们回程时在来逛扬州城吧。”贾清道。

佩凤见明日不能去扬州城玩了,兴致微微低落,不过一想还是二爷的正事要紧,就别过了这一茬,道:“二爷现在没事做吧?”

贾清道:“怎么?”

“那我们来玩抓小偷吧!

第八十一章 夜幕福船遇奇事

“二爷,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贾清依从了佩凤的话,主仆三人就到了贾清的床上,各自裹着一床被子,玩起了牌。不知玩到了第几局,佩凤忽然狐疑的对贾清道。

贾清道:“什么味道?我没有闻到啊。”

佩凤就道:“哦,那没事,我们继续吧。”

这时携鸾却也皱起了眉头,道:“二爷,我也闻到了一丝不好的味呢,像是,对了,是血腥味,因为有一点厨房里的那种腥味!”

贾清一惊,听她们如此讲,再仔细闻闻,这空气中好似真的弥漫着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呢。

看着两个丫鬟也渐渐回过神来,都变了颜色,贾清镇定道:“别怕,外面我们有那么多人呢,现在,我们把屋子里的灯全部点上,先看清什么情况再说,说不定是厨房里的什么牲畜受了伤,跑上来了也不一定。”

虽说心里发虚,但携鸾二人还是依言下了床,见贾清也要起身,携鸾小声道:“二爷你就在床上别动,我们去就好了。”

贾清现在也顾不上感动,摇了摇头,也跟着下了床。

由于行船时会晃动,所以船上都不用油灯,所有的灯烛都是用的蜡烛。等贾清三人将屋子里的蜡烛都引燃之后,屋子也亮堂起来。

然而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携鸾道:“没什么啊,是不是我们多心了?”

话音未落,还在仔细检查的佩凤忽然小声叫了起来:“二爷快看,窗子上有好多水迹呢!”

贾清连忙小跑过去,果然在这内间的窗户上有许多水渍。贾清再次一惊,接过佩凤手里的烛台,向着地上一照,赫然发现窗下的地面也是湿漉漉的,通向角落里。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其中有一些血迹参杂。

“二爷,咱们叫人吧!”携鸾担忧道。

贾清道:“先不慌,这人应该是受伤了躲进我们屋子里,我们先看看情况,如果不是坏人的话,我们这样闹将出来,不是害了他吗?

看这样子,他应该是躲在床后面的那个角落里……”

说着指向了他大床蚊帐的后面,那里的空间足够藏下一个人。

其实贾清不是没想过大叫喊人进来,只是顾忌暗中那人若是情急之下,狗急跳墙,伤到自己三人。不过贾清猜测,只要自己不轻举妄动,那人应该对自己等人没有恶意。

见贾清想走过去,佩凤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道:“二爷,我怕……”

贾清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故意放大声量安慰道:“别怕,若是他真的对咱们有歹意的话,先前趁我们不觉就该下手了。我猜想他多半是遇上了麻烦,想借我们这地方暂时藏身呢,没事的。”说完继续拉着佩凤的手,对着蚊帐后面道:“阁下是何人,若是需要帮助的话尽管开口,我贾清虽说不是什么江湖义士,但扶危济困的道理还是懂的......”

见里面没有回应,贾清继续道:“我观阁下的情况似乎是受了伤,我这船上随行也带着有一些疗伤药物,阁下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吩咐人给阁下治伤。”

还是没有反应,携鸾道:“二爷,他,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贾清一想,有可能!就举着烛台大着胆子往里走。

果然,在蚊帐背后躺着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全身都湿透了,看样子应该是从水里爬上来的。

将烛台递给佩凤,贾清蹲下来,搬动了一下地上女子的身子。

“呀,好多血......”

佩凤惊叫出声,因为这女子的胸前一片殷红,显然受了重伤。

但贾清的关注却不在此,盖因他已经看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烟雨楼中软禁了他一夜的仙儿姑娘!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当日的仪态万千、风情万种,一张脸煞白,双目紧闭,再加上其胸口那道看得见的刀伤,任是谁都知道她的生命已经是如同风中的蜡烛那样随时可能熄灭了。

贾清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虽然很微弱,但到底还有,只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你们谁会包扎伤口?”

两俾一起摇了摇头。

见状贾清也是有些无赖,这船上又没有准备的有大夫......有了,这柳湘莲不是江湖人士吗,他应该会包扎伤口才对。

想到这儿,贾清道:“我们先把她抬到我的床上,然后我去找柳大哥前来,他可能有办法。你们顺便给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仔细别伤到她。

对了,这把剑你们拿着,以防不测。”

无论如何这娘们也比不上他的两个俏俾重要,救人可以,但也要确保自身安全。

携鸾道:“二爷,我们还是把她抬到我们的床上好了,她身上那么脏......”

贾清嘻嘻道:“我可以和你们挤挤嘛~”

携鸾脸瞬间一红,佩凤却分析道:“那不太好吧,我们的床本来就没有二爷的大,我和携鸾姐姐两个人就很挤了,哪里还能容得下二爷......”

贾清笑道:“没事,我身子小,不占地儿!好了,小鸾姐姐,你们把这帐子掀开,看她这副样子也经不起抬远了,就从这儿抱起来放我床上吧。”

如此携鸾二人只得依言而行,三人合力把仙儿放在了贾清的床上。

“好了,你们找一件衣服给她换上吧,这么冷的天,这湿衣服穿在身上,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坚持不住了。”

“嗯...”

贾清见此也不再多言,转身出了房门。

贾清敲门的时候,柳湘莲正在看一本人体经络图。习武之人,需得懂得医理,才能做到炼体有术,对敌之时,方能做到一击致命!

给贾清开门之后,他问道:“贤弟此时前来所谓何事?可是在练武一道上有所疑问,前来询问为兄?”

贾清进屋坐下后,问道:“柳大哥可会包扎伤口?”

柳湘莲闻言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回道:“我们习武之人,难免磕磕碰碰,因此基本的包扎之术都会一些。怎么,这船上有人受伤了吗?”

贾清闻言喜道:“嗯嗯,那柳大哥可能帮小弟这个忙?”

柳湘莲道:“这有什么不能的。”说着起身走向他的床头。

贾清不解道:“柳大哥这是?”

柳湘莲笑道:“贤弟可是忘了,这包扎伤口若是没有金疮药止血止痛是不行的。所幸我此次出门带了一些,正好用上。”

听见柳湘莲这么说,贾清知道是自己心急了。处理伤口需要消炎、止疼之类的药物,否则没有效果不说,还容易起反作用,这点医学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第八十二章 江湖势力首次登场

贾清领着柳湘莲回他的屋里时,携鸾二人已经给仙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柳湘莲上前一看,道:“怎生是位女子?”

贾清解释道:“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在船上了,看样子应该是在躲避追杀,而且受了很重的伤,我觉得我们应该救她。”

柳湘莲也不是冷漠的人,救人一命他自是愿意,只是......

“她伤在哪儿?”

“胸口。”

柳湘莲听见之后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后就对贾清道:“男女有别,我柳二也不敢玷污了这位姑娘的清白。”

又对携鸾、佩凤二人道:“你们将她的伤口简单清理一下,然后把里面的药倒一些在伤口上,用这里的纱巾缠上,记住,不能绑的太紧,也不能太松了。”

说着将手里的几样东西交给了贾清。

贾清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觉得在性命面前,这些只是小节。医者仁心,在这种时候,身体不过一块将死的皮囊罢了。

只是既然柳湘莲有此顾虑,眼见仙儿的情况也容不得再拖了,就道:“好,就这么办,只是你们得小心仔细一点。”

贾清又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携鸾。

……

扬州境内,一处原本应该十分静谧的空旷之地,今夜却显得有些不平静。

三个奇装异服男子静静的簇立在一棵老槐树下,其中两人各拿着一个火把,火热的火苗在风中摇曳,驱赶着夜里的寒气。

远处,几个光点由远及近,靠近了他们。

“人找到了?”

原来是几个人拿着火把过来了,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某个帮会的成员。因为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他们的胸口上绣着一朵妖冶的白莲花,与先前那三人一般!

看到他们过来,三人中为首的男子开口问道。声音沙哑,在这寒夜里有种阴冷的感觉。

来人中一人回道:“禀堂主,人没有找到。”

许是察觉到眼前之人不满的神色,他立马补充道:“不过小的们也不是毫无收获……”

“哦,什么收获?”

“我们沿着河道并两岸一路搜索,不曾落下一处地方……”

“说重点!”

堂主带着一丝不耐烦道。

那人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以更恭敬的声音道:“只是河道上有一艘大船,看样子主人身份不同一般,小的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大船?可曾派人盯着?”

“我们有七八个兄弟在那盯着,看样子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扬州城,因为大船行驶的速度也不快,估计明日一早可以到扬州码头。”

堂主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们做的不错,在这个时候,确实要小心行事才是。走,我们跟上去!”

……

“二爷,老奴有事回报。”

柳湘莲又交代了两句就随着贾清到了外间的小客厅,刚想聊点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赖升的声音。

贾清不想里面的事被赖升知道,就起身开了门,问道:“什么事?”人也走到了门外。

身后柳湘莲也跟着出来了。

“有船工发现河面上有几艘小船,上面的人似乎盯上了我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哦,可曾派人上前交涉?”

“还没,正等着二爷示下呢。”

贾清心里有所猜测,面上不显痕迹,道:“赖总管觉得该如何处理?老爷既然将我的安全交给你,我想听听赖总管的意思。”

赖升也知道贾清不太可能知道如何应对此类情况,他多此一举只是为了向贾清表示尊重。

自上次在贾清的“逼迫”下答应了加入二爷党,这段时间,他也综合了所有方面,所有因素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考虑过了,最终再次确认:贾清是有机会承爵的!

况且他也想过,若是贾珍袭了爵位,只怕是会一味地玩乐、败坏家业……虽说对自己的地位不会有何影响,甚至还能有机会上下其手……

但是他不想这样,至少现在的他不想这样!

原因有二:

一,他是个目光长远的人。他深深的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奴,如果离开了主家,那就什么都不是!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敢朝着他们脸上吐吐沫……

相反,若是主家尊贵,则他们出门也没人敢小瞧!就如俗语所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那是一点没错的。

原著里,贾家已经是那样了。没有赖家兄弟,还会有詹家兄弟、光家兄弟……

因为主家已经没有人能担起家族的重担了,焉能不败?

用哲学的话来分析赖家和贾家败亡的关系就是:贾家的败亡是必然事件,而遇到赖家兄弟这样的贪奴是偶然事件,偶然事件为必然事件开辟道路。

如果可以,赖升是希望贾家的富贵能够越长越好,他们的富贵也能有充足的保障!

第二个原因:贾敬对他确实算是有知遇之恩了。他哥哥赖大在荣国府能够当上大管家,还可以说是看在赖嬷嬷的面上。赖嬷嬷是贾母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也是他们的娘。

可他赖升能坐稳宁国府总管的位置,在宁国府下人之中说一不二,那是不可能离开贾敬的信任的!须知,贾敬可不像贾政那般不通俗务。

从情感上来讲,他也希望宁国府能交到明显更有能力,更有希望将贾家发扬光大的贾清手里。

所以,在贾敬不发表看法之前,他已经决定坚决的站在贾清这边了,正好助其一臂之力!

如此,当然要在贾清面前保持足够的尊重。

“这船已经进入扬州地界了,想来不会是土匪劫道。我们不妨将船停下来,派人上前喊话,看看所为何故。

另外,让大家伙都把家伙什操起来,做好防御的准备!”

官府虽然不允许民间持械,这里的械主要是指制式弓箭、强弩以及攻城设备等大威力杀伤武器。一般的刀枪剑戟倒是没有太过严格的控制,所以有权势或有钱的商人出门都会带上一些武器给家丁装备,用于抵挡可能会遇上的绿林土匪之流。

贾敬为了确保贾清南下的安全,这些东西自是准备齐全的,好歹他也是在京营带过兵的,这些东西他自然是有的。

第八十三章 白莲堂主叶成良

“各位是那条道上的朋友,我家主人请上前一叙!”

赖升和贾清议定好了之后,就吩咐下去将船停了下来。之后又选择了这个名叫刘大彪的家丁对着还掉在后面的小船喊道。

见对面没有反应,贾清站在二楼的船沿上,对着下方的赖升道:“吩咐人把船上的灯笼都点着,然后让那三十个人都拿上兵器,全部给我站到外边来。”

赖升一边吩咐人照做,一边让刘大彪继续喊话......

另一边,几艘小船聚在一起,船上散落着几人。随着前面的福船停了下来,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

“挡头,他们发现我们了,我们还要不要上去搜人?”

那挡头闻言呵斥道:“你想找死不要拉着我们!你没看见那搜船上有多少人吗?我们才几个人!

而且出行能有这么多人随行,能坐这么豪华的船,那也是你我能得罪的?一切等堂主来了再定夺……”

“堂主来了!”

一艘快船划破平静的河面,靠近了他们,待看清船头那人后,一喽啰立马叫道。

“前面怎么样了?”

等船到了近前,堂主开口问道。

那挡头恭恭敬敬的答道:“禀堂主,他们发现了我们,现在已经停船,叫我们上前交涉。”

堂主抬头向远处一看,一艘两丈高的楼船伫立在远处,上面灯火通明,照应的那片河域都通亮起来。

“把火把亮起来,走,上前面去看看。”

......

贾清这边,在刘大彪喊话之后,始终不见那边有人回应,正准备不再理会,直接开船去扬州城呢。相信到了扬州城,这伙来路不明的人怎么也不敢再跟着了吧。

要知道,这个时代是个安定的年代,虽说不可能完全杜绝黑暗势力的存在,但也是压制的他们不敢冒头的!

要知道,官府在每个重要城镇都有常备驻军,而扬州显然是个十分重要的大城了,要是他们敢在扬州城闹事,保管够他们喝一壶了。

“前面是哪位贵人的尊驾,我们白莲教正在搜寻一名教内的叛徒,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贵人见谅。”

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贾清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河面上驶来几艘船,缓缓地靠向了这里。

赖升害怕贾清不知道白莲教是什么组织,特地给贾清解释道:“二爷,这白莲教是国朝定名了的邪教,百年来朝廷也屡次出兵围剿,虽每有建功,但也是屡剿不灭......

想不到他们现在这么猖狂了,居然敢大肆打出这个旗号行事。”

只是贾清如何不知道白莲教,不提这白莲教在历史上的鼎鼎大名,就是贾清穿越之后,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其中,俞渊晨就给贾清讲过国朝三次出兵剿灭白莲教的丰功伟绩。

等白莲教一行船只靠近之后,赖升还没说话,倒是贾清身边的柳湘莲先开口道:“原来是叶堂主大驾光临,不知叶堂主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贾清好奇道:“柳大哥认识他?”

柳湘莲点了点头,解释道:“他是白莲教纪律堂的堂主,叫叶成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在白莲教内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叶成良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他,仔细一看,也发现了柳湘莲。

“不知是柳二爷行程到此,倒是叶某失礼了。”

说起来他和柳湘莲也不熟,只是柳湘莲少年出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倒也见过两次面。

“那里是柳某的行程,不过是陪一位京中的朋友下一趟江南罢了。倒是不知叶堂主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听见柳湘莲如此讲,叶成良恍然,他还在想,这柳二郎何时出门有这么大的场面了。

只是如此的话要想上去找人就更有难度了。

看着对方船上面那些明刀持枪的随从家丁,显然是不惧怕他们白莲教的威名的。

“叶某人是奉命抓捕一名教中的叛徒,如今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想必是淹死在这运河之中了。又见到贵船大气煌煌,知道此间主人必是不凡,因此冒昧前来,欲结交一二,不知柳二爷可否为叶某引荐一二?”

赖升可不敢让贾清结交此等匪类,但又不愿意得罪这类人,因此开口道:“我是宁国公府的管家,奉老爷之命护送二少爷到南京参加江南文会。我家少爷年纪尚轻,不便面见叶堂主,还请叶堂主海涵。”

叶成良闻言道:“既如此,我就不见贵公子了。只是我也正好要到南京。又和柳二爷故友相见,能否让我上船和柳二爷叙叙旧?这位总管还请放心,就叙叙话,不会打搅到你家公子的!”

他就是想上船探探虚实,看看人是否躲在了船上。

赖升还没有想好说辞,只听得二楼传出贾清不屑的声音:“一个小小毛贼还想上本少爷船?不过是一个邪教的什么狗屁堂主,本少爷凭什么让你上船?”

赖升吃了一惊,虽说他们这样的府邸不会把这什么白莲教放在心上,但也没必要这么得罪啊。

柳湘莲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他有些明白贾清的用意了。

叶成良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听到有人这般辱骂自己了,而且,听这声音,对方还是个小孩子!

但就是这清脆中带着满满蔑视的声音,让他感觉到了对方那毫无遮掩的鄙视,仿佛他就真的是个鸡鸣狗盗的小毛贼了一般。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人,他还知道此行的任务是什么。

“叶某可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子,以致于公子这样辱骂在下?”

贾清闻言满不在乎的道:“你倒是没有得罪过我,只是我很不喜欢你们的什么狗屁白莲教,我们老师说了,你们一群人整天不事生产,不但欺压百姓,还专想着给官府找麻烦,实在是可恶的很。等我长大了,一定提兵灭了你们这群毛贼,还我大楚帝国郎朗乾坤!”

听贾清说道这,叶成良反而是一丝怒气都没有了。原来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教书匠胡说八道,一个天真的小屁孩罢了。

还想着要灭了他们白莲教,实在有意思的很。因此,他想逗逗这个在富贵乡里长大的公子哥:“哦,那不知小公子准备怎么灭了我们白莲教,要知道,这朝廷百年来,想要灭了我白莲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又拿什么来灭我们白莲教呢?”

贾清嗤之以鼻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敢说你们这一支还是百年前的那支白莲教吗?”

叶成良心中一凛,眼前这个小孩子居然还懂这些!

是的,朝廷也不是那么无用的,三次派兵剿灭,特别是太祖皇帝在位时的那次,那是真真正正将白莲教连根拔起了的!

只是这白莲教却也不简单,它是一个具有宗教信仰的组织。它有自己的教义,它的根基不是读书士子,而是普罗大众,是那些社会底层的老百姓。

它以自由为名,蛊惑那些从没读过书,又饱受压迫的穷苦百姓,反对朝廷。

所以,白莲教尝为野心家所用!

只要这世上还有野心家,白莲教就可以死灰复燃。

明太祖朱元璋曾借助白莲教之力消灭元朝,建国之后立马又把白莲教定为邪教,下旨剿灭。

本朝太祖虽未借用过白莲教之力,但也深知其危害,在白莲教最为猖獗之时,以强兵灭之!

所以说,现在的白莲教除了名字一样,教义有所吻合,其他的还真没多大关系了。

第八十四章 安俏俾心贾清许诺

“公子小小年纪口气却是大的很,想要灭我白莲教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叶成良终于还是动气了,不复之前的“彬彬有礼”,阴恻恻的道。

贾清当然不会在意,他要将对白莲教的不爽表现的更加彻底:“现在我是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如果你这个狗屁堂主要是再不走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弓箭,上弦!”

虽然贾敬给船上装备的不是军中的制式弓箭,但杀伤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你…”

“你什么你,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们之后,再派人到扬州兵备那里,说你们白莲教袭击我,到时候,或许你们白莲教就可以经历本朝第四次涅槃了!”

叶成良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哼,朝廷现在还有功夫对付我们?不过他也不想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趁口舌之利了,微微一抱拳对着柳湘莲道:“柳大侠今日纵人侮辱叶某之事,我叶成良记下了,咱们走!”

柳湘莲张口欲解释,可是叶成良已经走回了船舱中,其他喽啰也在忙着调转船头,他就咽回了想说的话。

贾清见状歉意道:“连累柳大哥了。”

柳湘莲道:“算了,本来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倒是贤弟如此做虽说省了麻烦,到底是得罪了他,贤弟以后可得小心些了,那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贾清无所谓道:“此行之后我就直接回京了,他要是敢到京城来找我的麻烦我才服了他。至于此次江南之行,不是有这么多护卫和柳大哥在吗。对了,不知那叶成良和柳大哥相比,武功如何?”

柳湘莲傲然道:“一对一,他不是我的对手!”

如此贾清就更放心了。

这时赖升爬上了楼梯,对贾清道:“二爷若是不喜白莲教,直接打发了他们就是,何苦这么平白的得罪他们呢?这些个下九流的最是难缠,要是被他们惦记着了,可不是好事!”

贾清看着赖升,想着这船上多出了一人也不太可能一直瞒着他,索性也不再遮掩,道:“他们要抓得那个叛徒是我的一位朋友,正好逃到了咱们船上。

我们若是执意不让他上船,他怕是会起疑心。若是让他上船,以他的手段,说不得会让他发现端倪。如今我装作对白莲教深恶痛绝,让他自己退走,就省了这些麻烦……”

叶成良那边的船舱里,他身边一人问道:“堂主,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要不要回总舵加派人手前来?”

叶成良心中也有些憋气,人没抓到不说,还在贾清那里平白吃了一肚子闷气,不窝火才怪。

只是现在容不得他再计较这些了。

“不用了,现在教中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圣女本就受了重伤,又奔逃这么远,应该是已经死了,我们回去复命就好。

至于那个纨绔子弟,虽说让人生气,但都放到以后再说吧。

朝廷的援军快要集结完毕了,我们也要加快速度准备北上了!”

叶成良正如贾清预料的那样,根本就没想过贾清的船上藏着他们的圣女。毕竟,一个对白莲教如此蔑视、敌对的人又怎么可能去救一个“白莲叛徒”呢?

……

贾清回到了房间之后,佩凤两人也早就给仙儿包扎好了伤口,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清洗。此时的仙儿静静的躺在床上,恢复了些倾城颜色的她,合着五彩色调的床单,倒是犹如一副海棠春睡图。

佩凤见贾清直盯着仙儿看,在一旁不高兴道:“二爷若是喜欢,也把她收来做丫鬟洛。”

“瞎说什么,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如何就收人家做丫鬟了?”

“二爷少唬人,打量我们都没听见不是?二爷为了她,都要带兵灭了人家白莲教呢,这会儿又说不认识,谁信呢!”

携鸾也道:“就是,二爷还和赖总管说,是为了不让那个恶人起疑心故意说的,可见用心了。”

诃诃,看来这两个丫鬟刚才准是听墙角去了,想必是见自己这般重视仙儿,心里吃味了。

“好啦,你们就看在人家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份上,多担待些,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老爱瞎吃醋!”

一句话说的二人脸颊绯红,佩凤呸了一口道:“谁吃醋啦?我们不过是关心二爷罢了,哪里就成了吃醋了!”

携鸾也道:“就是,就是吃醋也轮不到我们!我们又是哪个牌位上的,敢吃二爷的醋?我只盼二爷长大了,看在我们服侍一场的份上,别把我们撵出去就万幸了!”

携鸾此话一说,二人的情绪是瞬间低落下来,说到底,她们只是丫鬟而已。如今爷年纪小,黏着她们,等以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贾清什么样的性子她们多少还有些底,只是不知道以后的当家奶奶是个怎样的人,若是遇上个心狠的,她们这种丫鬟的命运一般不会太好,到时候,连贾清也帮不得她们什么的。

如今她们一个快十五了,另一个更是快十六了,该明白的事也多少知道些了。

看着突然陷入悲伤的二俾,贾清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他上前轻轻挽着她们的手安慰道:“小鸾姐姐,小凤姐姐,你们放心吧,你们对我的好,我贾清都记着呢!

你们是知道的,我贾清虽说年纪还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在此向你们保证,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贾清处境如何,我一定能护得你们的周全!

你们,相信我吗?”

听着贾清如此深情的告白,佩凤二人脸又转红了,只是她们的脸皮很薄,不敢说出太逾越的话来,只是诺诺的小声回道:“我们相信……”

温暖的氛围保持了几秒,还是携鸾首先受不住了,慌慌忙忙逃出贾清的“怀抱”,然后转头道:“二爷,该歇息了,明儿还要到林姑老爷那里去呢,可不能不休息好!如今她占了二爷的床,二爷就只能将就睡我们的床了。我先去给二爷铺床。”

佩凤也跟着去整理床铺去了。

她们的床也在里间,只是用半张屏风隔开的。

想着今晚可以和两个俏俾同.床共枕,贾清心里微微有些激动。又看向了躺在自己床上的佳人,贾清更是得意。

慢慢走了过去,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眼,伸出一只手轻轻扯住了她的小脸蛋,贾清嘿嘿笑道:“这次看你还怎么神气!落我手里了吧。”

又捏了捏她的娇俏小鼻子,一边道:“叫你调戏本少爷…叫你把我绑在椅子上,现在遭报应了吧!”

“要不是看在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份上,我非得在你的小屁股上狠狠拍上两巴掌才解气呢!”

说着贾清又站起身来,喃喃道:“她现在这么虚弱,我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一股邪恶的笑容出现在贾清脸上……

“二爷,快过来睡觉了……”

幸好这时佩凤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贾清的意.淫。

摇了摇脑袋,贾清道:“来啦~”

说着走向了隔间。

贾清不知道的是,等他一离开,身后佳人的一双美目却睁了开来,怔怔的看着贾清离开的方向……

第八十五章 一如既往地幽默

一夜好梦,贾清在一片温香软玉中醒来。

感受到身边两具柔软的身子,贾清嘴角出现一抹笑意,也不睁眼,就赖在被窝里,手却在被子里面轻轻的摸索起来......

许是贾清的轻薄使得携鸾不自在,她率先从梦中醒来。

“嘤~二爷~!”

贾清装作什么事都没有,道:“什么事...”

见贾清装傻,携鸾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小声道:“该起床了,想必是到扬州了吧,二爷还有正事要做呢。”

说着她撑起了身子,欲起床了。

她这一起身顿时给被窝里带进来一缕寒气,另一边的佩凤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冷,微微翻了翻身子,感受到了贾清这个温暖的东西,立马手脚并用缠了上来,小脸也贴在了贾清的脖颈处。

贾清越发得意,对携鸾道:“看,不是我不愿意起来,是小风姐姐不让我起来呢。”

携鸾也看见了这一幕,笑着啐了一口道:“这个懒丫头,准是还在做梦呢,倒是把爷当做抱枕了。”

贾清哈哈笑道:“你要是羡慕,我这还有一个肩膀呢,你也可以把我当做抱枕,再睡个懒觉!”

“得了吧,我可没有她那个福气.....我先出去给二爷打洗漱用的水去,二爷也不要一直摊在床上,早些起来才是正经。”

说着携鸾已经下了床,从衣服架上取下衣服穿着出门去了。

贾清也不再看她,侧过脸看着还在贪睡的小丫头。

只见她一张还显得稚嫩的俏脸上,双目紧闭,眉宇间透露的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的灵气,小巧的鼻梁,微微崛起小嘴,似是在梦中和某人撒娇呢,显得是那么的娇俏可爱。

贾清忍不住伸了伸脖子,在她的额头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水印。

就在贾清准备品尝品尝别的地儿的时候,佩凤忽然睁开了她的眼睛,看着贾清近在咫尺的脸,她迷蒙的问道:“二爷,你干嘛?”

贾清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现行的觉悟,他道:“不干嘛啊,哎哟哟,你压的我腿都麻了……”

佩凤这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压在贾清身上,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撑起身子道:“对不住二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啊,有事!我腿都麻了,现在动不了。”

佩凤有点着急,道:“啊,那怎么办啊?”

贾清嘿嘿笑道:“好办,只要你亲我一下,说不定我就好了。”

佩凤就是再迟钝,闻言也知道贾清又在调戏他了,脸上一红,到底不想再理他。把手撑在贾清另一边,就要翻身起床了。

只是贾清执意还要逗逗她,在她要过身的时候,双手支到她的腋下一挠,她就又整个身子掉在贾清身上了。

“二爷,别闹了,该起床了……”

说着挣扎着要起来。

贾清本来还不想放的,只是他忽然发现一个残酷的问题,于是对佩凤道:“小凤姐姐,你该减肥了!”

原本脸只是微红的佩凤,闻言瞬间通红了脸。

女人的体重,在现代都是一个敏感的问题,更何况还是在这个保守的年代。

佩凤只是弱弱的反驳了一句:“哪有~”,就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打量自己的身材。心中想着:以后要吃少点了,二爷都嫌我胖了,这个绝对不能容忍!

其实哪里是佩凤胖了,只是贾清还没发育好,身子也弱小,相比之下,佩凤就胖了……

贾清看着佩凤穿好衣服之后,也起了床,因为这时候携鸾把洗漱用的水端上来了。

一刻钟以后,贾清坐在了外间的桌子边上,一边吃早餐一边道:“今天这早餐怎么不一样了?这炒饭味道真不错!”

携鸾在一旁道:“当然不一样了,咱们夜里就到码头了,这是人家赖总管一大清早派人到扬州城里买的,叫做扬州炒饭!”

“扬州炒饭?”

贾清看着盘子里色泽分明,粒粒松散的炒饭,有些相信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扬州名小吃——扬州炒饭了。

贾清忽然指着旁边一个碗里放着的东西,福如心至道:“那这不会就是高邮咸鸭蛋了吧?”

携鸾惊疑道:“二爷如何知道的?先前送早餐的王二就是这么说的,说这是高邮鸭蛋,可好吃了。”

贾清没想到一下子就可以吃到扬州最著名的两样小吃,心中高兴,嘴里只道:“你忘了,我可是在扬州长大的!”

实际上,五年前,他只在扬州待了没几天,根本没吃过这两样东西。

“来,小鸾姐姐,咱们一起来尝尝这高邮咸鸭蛋到底和咱们府里的咸鸭蛋有什么区别。”

贾清说着拿起一个咸鸭蛋递给携鸾。

正好这时佩凤也洗漱好了出来,听到贾清这么说,连忙跑了过来:“什么高邮鸭蛋,我也尝尝!”

“咦,我明明记得昨儿个这果盘里不是有五个苹果吗,这怎么少了一个?”

携鸾接过了贾清的鸭蛋,放在一边,她不爱吃鸭蛋!看着贾清和佩凤都各自拿起了一个鸭蛋准备开吃,她也收回目光准备吃自己的早餐。只是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旁盘子里的苹果,她记得她昨天刚洗好放进去的五个苹果,现在却只有四个了,少了顶上的那个,十分明显。

贾清满不在乎的道:“不就少了个苹果吗,准是佩凤吃了呗!”

“我哪有~!”

“不是你吃了谁吃了,这屋里又没别……”

话没说完,贾清就住了嘴,因为他看见了里间慢慢的走出了一个人。

“是我吃的。”

仙儿的声音还有点虚弱,显然伤还没好。

听到这个声音,携鸾二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之后,携鸾立马起身挡在贾清前面,对着仙儿道:“你,要干嘛?昨晚是我们二爷救了你,你可不要乱来!”

她可是记得昨晚她是带着剑上船的,对这种会武艺的人,她有些害怕!

佩凤更是张了张嘴,想要叫人……

看出了眼前两个丫鬟的紧张,仙儿道:“你们放心,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伤不了你们。”

说着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贾清倒是没有紧张,他知道她不是恶人,况且自己还救了她一命。他只是在想,昨晚怎么忘了喂东西给她吃了,也不知道她饿了多久,想必是她半夜饿醒了起来找吃的才把桌子上的苹果偷偷吃掉的吧。

“仙儿姑娘,还真是有缘啊,我们又见面了。”

仙儿道:“是挺有缘的。”

“仙儿姑娘好像很有故事啊?”

“那你想听吗。”语气毫无波动。

贾清摇了摇头,道:“那还是算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虽然此时她的心情很不好,但她还是笑道:“贾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啊!”

……

第八十六章 于扬州闻夷族南下

“昨日有一个叫叶成良的人带人在河道上找人,被我打发走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附近。

仙儿姑娘若是没有急事的话,可以留在船上养伤。

我们的船要开到南京,大约半个月后又会回扬州,然后回京城。

这两个是我的贴身丫鬟,你在船上这段日子,我会让她们照顾你的,等你什么时候伤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看着仙儿脸上那勉强的笑容,贾清开口道。

虽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从昨晚叶成良说她是叛徒,以及她胸前那道可怖的伤口,估计她现在是处在无家可归的地步了吧。

虽说之前她绑过自己,但说实话,自己除了在椅子上睡了一晚上之外,基本还算是被礼遇了的。

如今这么一个娇滴滴绝世美人遇了难,贾清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愿意英雄救美了。

仙儿没想到贾清会给她想的这么周到,甚至她都没想到贾清会救她!

昨晚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了这艘船,最后是力竭晕了过去。但是在携鸾二人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又被痛醒了,察觉到有人在救自己,她没有出声。

后来发生的一切,她基本都听到了。

“如此就谢过贾公子了。”

说着她还想行礼,只是刚一躬身,身子立马一晃,脸色都发白了。

贾清见状连忙道:“仙儿姑娘不必多礼……对了,仙儿姑娘姑娘饿了吧,刚好这里有高邮鸭蛋和豆浆,仙儿姑娘要不要吃点?”

仙儿没有拒绝,她确实饿了。

赖升办事是很稳妥的,他命人送到贾清房里的早餐是足量的,足够贾清他们四人吃了。

吃过早饭之后,赖升上来说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启程去拜见林如海了。

贾清和赖升都没去过林如海府上,所以就把贾芸带上了,他识得路。

到了林府,赖升上前送上拜帖,不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一个管家似的人,对着贾清等人道:“老爷有请!”

这林府虽说不像宁荣两府那般金碧辉煌,但也是修缮的十分大气。里面亭台楼阁,假山假水亦是装点有致,气度非凡。

贾清是以子侄的身份上门求见,所以林如海就在他的书房内接见的贾清。

“侄儿贾清拜见姑父大人!”

贾清无比隆重的对着林如海行了跪拜大礼,这是一般在面见直系长辈时才会行的礼。

林如海诃诃笑道:“哪里需要行这般大礼,快起来。”

贾清坚持第一次见林如海时的策略,站起身来,正色道:“给姑父大人行礼,侄儿自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林如海作为古代官僚中的代表人物,他当然是喜欢这种知书达礼的后辈子弟了。贾清这么做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不对,叫做“对症下药”。

果然,林如海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询问道:“你这次是来参加江南文会的?”

“是的,姑父大人。此外,我还替林妹妹给姑父大人捎来一封书信和一件礼物。”

说着从怀里掏出黛玉写的那封信,至于礼盒,在进门前赖升就交给了林府管家了。

林如海显然没想到贾清还带来了黛玉的信,一时有些激动,见贾清将信递了过来,马上站起来接了过去。吩咐了贾清坐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信,看了起来。

贾清本来还准备买点礼物带进来的,又一想,林黛玉托他带的东西就是给林如海最好的礼物了,何必多此一举。

果然,林如海是十分在意林黛玉的,看见黛玉的信,都不理会他了,直接看起了信来。

黛玉的这封家信还是挺长的,林如海又看的仔细,足足半刻钟之后他才看完,沉吟了片刻,抬头问道:“黛玉在府上情况如何,身子可好了些?”

贾清相信这些黛玉在信中应该都说了的,林如海这般问,不过是出于长辈对子女的关心,想从贾清这里亲口得到消息,才会心安一点。

“林妹妹在荣国府一切都还好,上面有舅舅等长辈疼爱着,下面有许多姊妹弟兄天天在一处玩笑。老太太最是疼爱,还让林妹妹和她老人家住在一处,成天作伴呢。

只是林妹妹身子比较弱,在冬天里经常会咳嗽。老太太紧张的不得了,一有动静就会请常到府上坐诊的王太医开方子抓药看病。竟是半点不让人离开她的左右,倒是把我们这些孙儿辈的全比下去了。有个如此疼爱她的外祖母在,林妹妹的身子也是一日见一日的好些了。”

黛玉的病什么个情况林如海岂有不知的,听贾清如此讲也知道多半是在宽慰他。但好歹知道黛玉在贾府过的比在林府过的好就罢了。

轻轻将信放在桌案上,林如海对着他的管家道:“你先下去吧……”

“你妹妹在信里也说了很多她在你们府上的事,我看的出来,她被照顾的很好,你回去代我好好谢过老太太的慈爱之心。

我由于俗务缠身,不得亲自去探望她老人家,还请她老人家见谅,不要责怪才是。”

贾清一一点头应下来。

“你妹妹在信中也提到了你,说你诗词联对、天文算术无一不通。还附上了你的几首诗,我也看了,确实很不错!”

“姑父大人谬赞了,小侄不敢当。”

林如海看着贾清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虽说他很喜欢这样的年轻后辈,但他还是道:“我们两家本就亲近,在我这里你不必这么多礼,只当是在自己家里就是。倒是如今黛玉客居府上,还要劳烦贤侄作为兄长多多看顾才是。”

贾清闻言大喜,知道自己是入了林如海的法眼了,要不然,这种让他照顾其女儿的话是不可能对他讲的!

他这是真的把贾清当做自己的后辈看待了!

“姑父请放心,小侄一定会对林妹妹多多留心,保管不会让她在贾府受委屈!”

贾清打蛇上棍道。

之后林如海就贾清的学问考教了一番,发现贾清基本功很扎实,更满意了。待到午时将近,林如海就留贾清在他那里吃午饭。

林府人丁单薄,林如海唯一的儿子在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膝下只有黛玉一女。

黛玉的母亲,也就是贾母的女儿贾敏去世后,林如海也没有续弦,只是还有几房姨太太,都没有子嗣。

这种时候,林如海当然不会让他的小妾出来招待贾清,所以,午饭就只是林如海、贾清两个人一起用。

席上,林如海道:“贤侄可知如今朝廷的大事?”

贾清一愣,他才离开京城十多天,没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啊。于是直言道:“小侄不知。”

林如海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解释道:“我也是前日才收到的信息,朝廷要对鞑子开战了。”

“开战?”

“朝廷张榜天下,言关外鞑子一族在半个月前,对我大楚西北边关发起了第一波进攻。当今两代天子震怒,已经下旨军机阁,军机阁责令兵部,调集直隶、山东、山西等数省援军支援,誓要把此等宵小全歼在长城脚下!”

虽说大楚要和这个宿敌开战了,但林如海的语气全然没有一点担忧,想来是对国朝的实力很是自信。

第八十七章 出林府至养生堂

“你不用忧心此事,国朝养精蓄锐百年,国库充足,兵强马壮,那鞑子国偏居一隅,不会对朝廷造成多大的威胁。

我给你说此事的目的是,虽说朝廷只在几个省抽调了兵力,此战也不算举国之战,但到底是在和异族作战,像是江南文会这样的盛事就有点不合时宜了,贤侄的此次江南之行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林如海见贾清在那里沉思,以为他在为边关战事担心,就劝解道,并说出他的猜测。

贾清其实是在想,原著里不是说国朝是河清海晏,百夷臣服吗?

又一想,不对啊,探春远嫁不就是因为国朝对外战败引起的吗?要是百夷臣服的话,这也说不通啊。

看来这所谓的河清海晏、百夷臣服只是说处在一个安定、统一的年代,并不是说国朝已经无敌了,还是有敢向国朝伸爪子的夷族的。

林如海口中的鞑子一族贾清倒是知道指的是谁,就是原该一统江山的满清。

林如海的推测使贾清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回道:“姑父的意思是江南文会有可能会取消?”

林如海点了点头。

他作为资深的宦海中人,十分清楚,虽说就是继续举行江南文会,朝廷也不会发文见责。但负责江南文会的是南京礼部,以那些官员的守成态度,怕是不敢冒着被朝廷“记恨”的风险继续举办文会的。

毕竟,朝廷正在全力准备迎战鞑子族,你们却在南边文采飞扬、歌舞升平,难保朝廷“心中不平衡”。

“取消就取消了呗,本来参加这些文会就累人的紧,如此正好游玩一番。而且此次江南之行,也算不上无功而返,吃到了姑父这么好的一桌席面,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确实,林如海准备的这桌席面是非常丰盛的,而且多半都是贾清认不得的菜品,估计全是扬州这边的名菜。

林如海闻言笑道:“好个惫懒小子……不过你能这般想倒是件好事,江南的风光到底和京中不同,你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

上次你来见我的时候,我虽说叫你好生勤奋用功,但也是怕你年幼贪玩之故。

如今见你学问扎实,可见你平日里是用了功的,敬世兄也是教导有方!如此我就不用再在你的学业上多嘴了。

倒是如今机会难得,你就好好在江南玩一玩吧。”

“是,谢姑父大人宽爱!”

……

饭毕,林府果然没有饭后吃茶的规矩,林如海领着贾清到了偏厅,大概一刻钟之后,才有丫鬟端着茶上来。

贾清就在想,这林如海如此惜身养福,年纪又不大,也不见是有什么病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就得重病死了呢?

想起前世曾听说过的某些猜测,贾清犹豫的开口道:“侄儿有些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林如海正在喝茶,闻言抬头看着坐在下手的贾清,道:“贤侄请说。”

“我看这扬州地界有些不同寻常。昨日晚间,侄儿的船行到扬州,居然碰到了明火执仗的白莲教匪徒,他们在运河上大肆收索,好像在找什么人。”

林如海诧异道:“哦?他们可曾为难你?”

贾清摇头道:“那倒没有,家父给我随行配置了大量的护卫,他们见我们人多就主动退走了。”

林如海额了额首,道:“那就好。我在扬州这几年,也听说过这个白莲教,只是很少听说他们为恶。加之行踪诡秘,官府到是还没有进行过围剿。”

贾清闻言接着道:“江南一带自古就是绿林匪盗的聚集之地,而扬州又是天下盐政重地,富商大贾云集,更是容易招来宵小的惦记。

姑父大人手掌盐政大权,不知多少人的切身利益掌握在姑父大人手中……

虽说姑父大人为官公正,依国法处事,但也难免阻了某些人的财路。加上姑父您又是独身一人在此地为官,更该多添置一些护卫随从,以免一起子宵小铤而走险,加害姑父大人!”

林如海讶异道:“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贾清早有应对:“侄儿看杂书的时候,看到过一些前朝的盐税轶事,深感盐之重利,令人疯狂。

如今姑父大人身居此道,又对侄儿爱护有加,侄儿方才想到此处,出于对姑父大人的担心,才出此冒昧之言。”

听闻贾清的解释,林如海看了贾清一眼后,摇头道:“贤侄多虑了,我乃朝廷命官,出入都有衙役随行,没人敢对我不利的。”

贾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林如海那一眼很有深意……

或许,贾清的猜测是真的,而且林如海他对自己的处境不是贾清想的那么一无所知。

这种话题点到为止,贾清也不再多言。此时茶也喝的差不多了,该是告辞的时候了,于是对林如海道:“打搅了姑父大人半日了,想来姑父大人还有公务要处理,侄儿该告退了。”

林如海也没有再挽留,唤过了门外伺候的林府总管送贾清出门。

等贾清被带出偏厅之后,林如海一改前面的面色,低声道:“这孩子实在有些非同常人,不过心性倒是很不错……”

贾清出了林府,忽然转过身问旁边的林府总管道:“忠伯,您知道这扬州城哪家药店比较好吗?”

他听林如海叫他林忠。

林忠一丝不苟,略微显得有些恭敬,道:“药店的话,这扬州城最好的药店可能就是养生堂了,那里面各种药基本都有。”

“哦,多谢忠伯相告。”

“表少爷客气了……”

贾清上了马车后大概走了十多步远,贾清掀开帘子,对李衍道:“叫赖总管转道去养生堂。”

赖升自然不知道养生堂在哪里,在街上随便抓住了一个行人,许了几十文钱,那人就高兴的表示愿意给贾清一行人引路了。

扬州城作为历史名城,城区也是很大的,花了半个时辰,才到养生堂。

那得了引路钱的人自是欢天喜地离去了。

贾清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古色古香的两层楼高的建筑,领着李衍二人走了进去。

贾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早就引起了养生堂的注意,派了一名侍者出来接待。待贾清进去后,更是换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前来,是一个老头,他开口道:“我是本店的掌柜,这位公子大驾光临,需要买点什么?”

这年头,做生意就没有一个不眼尖的。赖升贯彻贾敬的命令,一切安全第一,所以就算是在扬州城内,赖升也安排了十多个护卫家丁跟在马车后头。

虽然贾清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在扬州城里,出门有这架势的贵公子绝对不超过两手之数,容不得这掌柜的不重视。

贾清环视了一眼宽阔的大堂,只见四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种柜子,上面贴满了各种条子,堂内还有许多在这里买药的人。

看来林忠没说错,这养生堂还真是够大的了,是他目前在这个世界见到的最大的药店了。

收回心思,贾清对眼前的掌柜道:“我要买能治刀伤的药……”

掌柜的闻言毫不犹豫道:“不知公子说的是一般小伤还是重伤,受伤之人是公子还是小姐?”

贾清奇道:“轻伤重伤这我理解,但你这卖药还分男女?”

掌柜的微笑着解释道:“这个公子就有所不知了,这女子若是受了刀伤,最在意的反而不是多快能好,关键是不能留下任何疤痕。

再如,公子若是为女子买药,自然是要买那种温和一些的消炎药为好。”

贾清恍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刀痕对一些男子来讲可能是勋章,但对所有女子来说,都是不可容忍的事!

而且,一般女子也忍受不了那些剧烈的药物,这个时代,特别是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可全都是娇弱的很。

见掌柜的考虑的这么周到,贾清索性就让他拿主意了,道:“是一位女子,算是重伤吧,流了很多血,由于在途中,只做了简单的包扎。现在已经过了一夜了,掌柜的给我寻摸着拿出你们最好的药出来,不要怕我给不起银子……”

那掌柜先是有些惊讶,这女子受重伤,而且还是刀伤,在这年头可是很少见的。听到后面,他又诃诃笑道:“公子说笑了,小的这就去给公子准备,公子可以到那边稍作休息。”

说完他给柜台上另一人简单吩咐了两句,就从楼梯口向二楼去了。

看来,这好东西多半都藏在楼上了吧。

第八十八章 武当山青松道人

半刻钟之后,那掌柜的提着一个小盒子下了来,走到贾清的面前,就要拆开给贾清介绍,贾清却一摆手道:“不用拆开了,麻烦!掌柜的就说多少银子吧。”

那掌柜的一愣,随即对贾清身份的贵重更信服一层,像他们这种有权势的人,还真不担心他敢在这里面玩猫腻,说到底,这是个人治的社会……

“这里面的药一共是二十一两八钱银子,我看公子也是第一次来,我就私自做主,免去零头,作二十两银子吧。

这盒子里的药,消炎的、止痛的、消痕的都有,小的都给公子分好,作了说明的,还有一些其他疗伤用品。

贵小姐若是用了我们的药,保管要不了一个月就可以痊愈,半年内,基本上就看不到疤痕了!”

贾清也不和他客套,直接吩咐李衍给钱,然后道:“掌柜的可记好了,要是没有你说的效果那么好,我可是要找你要说法的。”

掌柜的却是自信的很,道:“公子还请放心,小的做这行几十年了,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贾清闻言只是笑笑,对于这一行,他还真是不懂!

……

回了码头,贾清刚爬上二楼,就见到柳湘莲独自一人靠在那边的船沿上。他慢慢靠了过去,只听见柳湘莲浅吟道:

“春风轻抚面,微波悉数来……”

贾清拍手道:“柳大哥好文采!”

柳湘莲转过头来,见是贾清,笑着回道:“在贤弟面前,愚兄哪里称得上有文采,不过是闲着无聊,胡诌了两句罢了。”

贾清也走到了船沿边上,看着清风微拂的水面,随意的问道:“柳大哥怎么不到扬州城里去逛逛?”

“扬州虽是千年名城,但愚兄也来过几回了。”

贾清听出柳湘莲兴致好像不太高,侧过头道:“柳大哥可是担心小弟在扬州盘桓,耽搁了会友的时日?”

柳湘莲摇头道:“贤弟说的哪里话,愚兄不过京中呆久了无趣,又应友人之邀,所以下江南游玩罢了,并不曾订下日期。”

“那我怎么觉得柳大哥好像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没有啊......”

贾清以一种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语气道:“柳大哥何必欺瞒小弟,柳大哥教我武艺,额,虽说我学的不咋样,但好歹也算是有半师之谊了。加上我和柳大哥一见如故,也能算是知己了吧,柳大哥有何烦恼不妨给小弟说说,小弟虽不才,也能为柳大哥分解忧愁不是?”

柳湘莲微微沉默,转头看着贾清,觉得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就缓缓开口说道:“马上就要到南京了,我第一次见到师父就是在南京,一别多年,也不知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贾清眼睛一亮,他是对能培养出像柳湘莲这样的年轻高手的武学圣地很感兴趣的,闻言追问道:“可是武当派的高人?柳大哥可否为我讲讲你拜师的事?”

柳湘莲可能是真的“念家”了,听见贾清有兴趣听,他也不讳言,道:

“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原是金陵人,当时我家家道败落,在我父母也相继去世之后,我就和家中唯一一个还没离开的一个老仆相依为命,直到我遇见了师傅他老人家。”

贾清静静地听着,也不出声。

“我师傅道号青松道人,是武当山的一名长老。他老人家游历至金陵省,见我主仆两人度日艰难,就收我做了他的弟子。那一年,我才七岁!

此后我就在武当山学艺,这一待就是整整七年。

如今我下山也快五年了,却再也没有见过师傅他老人家。”

贾清不解道:“那你怎么不回武当山看他呢?”

柳湘莲摇了摇头,解释道:“贤弟有所不知,我作为武当派俗家弟子,学成下山之后就相当是还俗了,此后轻易也是不许再上武当山了。况且,师傅他老人家也是常年四处游历,不在山上的!”

这武当派还真是有个性,学成下山之后居然还不许再上山了,那他们教授弟子为的是什么?不过贾清还是劝解道:“以后总有机会再见到的......那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亲人?或许是有吧!不过自我记事起,我就不知道我家还有哪些亲戚,我也不关心。我唯一的亲人可能就是我家的那个老仆了吧,我管他叫周爷爷,不过他也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说到这里,生性洒脱的柳湘莲都有些伤感起来。

贾清见此道:“柳大哥怎么也做此小儿女之态了?若是真的念及青松真人,等到了南京,你大可以买船顺着长江逆流而上,到湖北省武当山上去找你师傅,就算没有寻到,也好过你独自在这里故地重游、睹物思人,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柳湘莲闻言一怔,然后马上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贤弟这番话倒是点醒了我,我往日里总想着到了武当山怕是也见不到他老人家,所以每每自怨自艾。却没想到,只要我去了,了了心愿,结果,其实并不重要!

恩……我已经决定了,等到了南京,我就去面辞友人,随即前往武当山,了结这么多年的念想。”

贾清只是笑笑,道:“如此,就预祝柳大哥能够如愿师徒相见了!”

……

“呀,二爷,你这都是些什么啊?”

贾清的屋子里,佩凤一脸好奇的翻看着王顺送进来的药盒子。

贾清这才想起她们都不大识字,只得走过去,把携鸾也招呼过来,给她们介绍这些药品的使用说明。

“二爷是要我们重新给她包扎口?”

等贾清说完,携鸾问道,屋里就一个人受了,她当然知道这药是给谁买的了。

贾清点头道:“嗯,我想着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昨儿个又只是粗略的包扎了一下,害怕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到药店重新买了一些好药。

药店掌柜的说,他的药可以让伤口好了之后看不到疤痕。”

佩凤听了嘲笑道:“二爷还真是体贴周到呢!”

贾清笑着捏了她的脸一下,也不理论,转头对着携鸾道:“对了,仙儿姑娘现在在干嘛呢?”

携鸾一边收起桌子上的东西,一边道:“她呀,早上自你走了后就没有出过里间的门,午饭也是我送进去的。”

“哦,你们没找她聊聊天什么的?”

闻言佩凤插话道:“她那个人冷冰冰的,谁乐意跟她聊天?!”

贾清听着她话里的不满,诧异道:“小凤姐姐,你不会是一天都没和她照过面吧?”

看着佩凤傲娇的仰起了头,贾清知道,这丫头今天多半都没进过里间。她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地盘突然被外人给占了一半,所以话里话外才这般针对仙儿了。

“小凤姐姐,你这么讨厌她,待会给她换药你不会做手脚吧?”贾清故意吃惊的问道。

佩凤听了脸一红,然后又看见贾清脸上的笑意,知道是贾清又在捉弄她,反驳道:“哼,人家才没二爷说的那般坏呢!”

说完不再理会贾清,一个人到旁边玩弄牌去了。

第八十九章 白莲教圣女仙儿

内间,当贾清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道消瘦的身影站在窗前。

她背影萧索,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娟金丝绣花长裙,披散的头发只用两根橘黄发卡别到了耳后。她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仿佛要被世界遗忘了一般。

“仙儿姑娘......”

贾清轻轻的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慢慢的走到仙儿的身旁。

此时的仙儿完全看不到第一次见面时的妩媚与活泼,贾清从她的眼里只看到了伤心、寂寞与一丝丝无助。

贾清柔声劝慰道:“仙儿姑娘,人生就是要经历一些苦难,一次次生离死别的。活着,确实比死亡还要痛苦,但是,我们又必须要活着,活着的人还有许多的事要做!死去之人的仇要报,未完成的心愿要实现,该担起的责任要担负,所以,你需要坚强一点!”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仙儿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变化。

“仙儿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把你的事给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愿意帮我?”

仙儿终于有反应了,她转过了呆看着窗外风景的眼,看着贾清,眼中有一丝怀疑,还有一丝期待。

贾清不过是随便这么一说,可看着仙儿这个表情,他只得点点头道:“首先我得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仙儿眼中的期待不见了,她释然道:“也是,我们非亲非故的,你又凭什么帮我……”

说着头又偏了过去。

贾清有点无语,这受伤女人很敏感他理解,但这样很不利于解决问题啊。这个时候自己再贴上去要给予帮助,搞得就像自己对她有什么企图似的。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贾清,他或许可以对她做有偿服务……

“仙儿姑娘说的对,我们的确非亲非故,但是,或许我们可以做交易。”

听贾清提到交易两个字,仙儿本能的做出防御的姿态,却不想又扯动了胸前的伤口,疼得她龇了龇牙。

“你没事吧?”

贾清见状欲上前搀扶。仙儿立马喝道:“你要干什么?!”

看样子似乎贾清再妄动她就要动手了。

贾清无奈的撇了撇嘴,站在原地不动了,道:“仙儿姑娘意下如何?”

“什么,什么交易?”

仙儿警惕的问道。

贾清也不想再刺激这个处于敏感期的女人了,他正经道:“仙儿姑娘可是白莲教中人,而且地位不低?正好我要安排人在江南发展,或许你们白莲教可以给我助力。”

见贾清果然是在想和她做交易,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独自一人肯定是报不了仇的,刚好眼前这家伙好像家世不错的样子,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借助他家的力量。于是承认道:

“没错,我是白莲教的圣女……”

贾清眼睛一亮,他猜过仙儿在白莲教肯定是比较高层的,但没想到居然是圣女。

圣女,顾名思义!这个名词在任何一个教派中应该都是属于决策层了吧!

“那你能调动多少白莲教众?”

仙儿闻言眼神一黯,道:“以前或许可以调动许多,现在的话,我也不知道……”

贾清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她就是被白莲教的人追杀至此的,想来现在她的圣女之位是有名无实了吧。

“那你们白莲教有多少人?”

说到这个问题,仙儿的脸上明显露出骄傲的神色,道:“我们白莲教可是当今第一大教,拥有百万教众!”

贾清听她这么说,翻了翻白眼,道:“谁问你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了,我问得是你们列入编制的人员……呃,就是,对了,就是你们教中所讲的常规教众!”

贾清又不傻,百万?说出去吓死人!他相信或许白莲教蛊惑的人真的有这么多,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绝大多数不过都是一些愚昧的百姓罢了!

这些人平日里都是该干嘛干嘛,并不能算是白莲教众,最多只能算是信徒罢了。否则,这么多的人,早就该闹事,引来朝廷围剿了。

仙儿没看到贾清的白眼,或许是她看到了但并不理解……

她依旧带着骄傲的语气讲道:“我们教中的常规教众嘛……”

“不然我们到床上慢慢说……”仙儿刚开口,贾清忽然插口道。

不过这句话显然有问题,仙儿一瞬间蛾眉倒蹙,以一种极寒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贾清却笑嘻嘻的道:“仙儿姑娘你别误会,你看我这年纪也不像是那啥…人吧?我只是想着你刚受了那么重的伤,站久了身子受不了。这才想着让姑娘你躺我的床上去,反正昨儿个你也睡过我的床了,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

虽然眼前这家伙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有点口花花,不过言语间倒是为了她着想。又一想,和他说话多了,倒是忽略了他的年纪,诃诃,他确实还没资格调戏她!

想通此节,她也不再计较,反而反客为主道:“我误会什么,贾公子年纪这么“小”,我作为姐姐自然不会误会了。嗯嗯,还有呢,从现在起,这张床就是姐姐我的了,怎么样,小弟弟你没意见吧?嗬嗬嗬……”

她故意在“小”字上咬了重音,然后又以姐姐的派头压制他,看着贾清一脸憋屈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嗬嗬的笑了起来。

一扫之前的悲闷气息!

贾清本就是故意逗她开心,见此顺势道:“既如此,就烦请您老人家移驾到您的闺塌,再详细为我讲讲你们白莲教的情况吧。”

仙儿闻声后,优雅的走回了屋内的床,她确实感觉胸口有些疼了。

贾清帮着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半躺下之后,自己也从旁边拉了一张凳子过来,之后继续之前的话题,只听仙儿道:

“我们白莲教在大楚一十八个行省、五大将军辖区、南北直隶全都设有堂口。除此之外,我们总部还设有一些特殊堂口,专司处理教中杂事。

像昨晚抓我的叶成良,他就是我们总部纪律堂的堂主。

我们白莲教一共三十多个堂口,有的堂口人数多,有的堂口人数少,但总体来讲,少不了也有七八万常规教众吧!”

七八万人,倒是够多了,幸好他们不是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在全国,如此也对朝廷构不成什么威胁。

“那你们这么多人,靠什么维持生活所需啊?总不会以打家劫舍为生吧?”

贾清当然是说笑了,这么多人如果全都以打家劫舍为生,那早就弄得鸣声载道了,朝廷也就该出兵了。

仙儿好似对白莲教归属感挺强的,闻言不满道:“你以为我们是强盗啊?!我们白莲教产业众多,各个省都有我们自己的产业。分布在各地的堂口每年都要向总部上缴一定的份例,所以,我们才不是强盗,我们也不差钱!”

呵,你们不是强盗是什么?维护社会和平组织么?谁不知道你们白莲教自建教以来,就以推翻朝廷,改朝换代为目标?

许是看出了贾清的想法,仙儿道:“如今朝廷无能,大楚境内到处都是贪官污吏,老百姓深受其害!我们白莲教背负着大轮明王赐予的拯救万民的重任,所以不得不为了老百姓站出来与朝廷抗衡。”

得了,感情这妞也是一位成功被洗脑了的有些天真的白莲教忠实信徒了。

她说的这些或许都是真的,毕竟哪朝哪代没有贪官奸.臣的?做她们那一行的,还不天天盯着朝廷不好的方面使劲发掘,然后放大无数倍来“教育”群众啊。这小妞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或许还是在白莲教长大的,有这样的认识倒也不值得奇怪。

贾清自是不会在这个上面和她理论,说到底他也是当今政权的既得利益人之一,这种情况之下,他和她是说不通的。

第九十章 白莲圣女的往事

贾清不欲在政治正确的问题上和仙儿争论,问起了最重要的问题:

“那你们白莲教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又是如何被人追杀至此的?”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仙儿整个面容都微微显得有些狰狞起来,眼中的恨意惊人。

她强撑着半坐起了身子,看着眼前的贾清,放佛他就是罪魁祸首一般,恨声道:“这一切都是白池那个狼心狗肺的奸贼做的!枉费了义父平日里对他的信任,他居然阴谋谋夺义父的教主之位。还把我骗到扬州来,想要斩草除根,我发誓我一定要杀了他!”

看着咬牙切齿的仙儿,贾清也不知该如何劝解,索性直接滤过这层,问道:“白莲教主是你的义父?这白池又是什么玩意?”

仙儿点了点头,然后道:“白池原是我义父的结义兄弟!他在教中一直坐着大长老之位,特别是近些年来,义父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之后,更是掌管着教内的大小事宜。

至上回从京城出来之后,我原本是要到天津港走一趟的,后来接到白池的信,说义父病重,叫我赶紧回本部。

只是我带着亲卫刚进金陵地界,到了我们教中暗设的驿站歇息时,居然有人给我下毒!被我的亲卫发现后,又是一番逼问,才知道这居然是大长老的令,要暗中处死我。

我心知肯定是教中发生了大变故,于是快马加鞭赶回总部,只是才进扬州,就被叶成良带人截住了。从他嘴里,我才知道义父已经死了,白池行了代教主之职!”

听到这里,贾清不解道:“他为何一定要致你于死地?”

仙儿悲伤的解释道:“因为,在我们白莲教,圣女、圣子就代表着是接班人的意思……”

“那圣子是谁?”

“没有圣子,自来圣位只有一人,要么为圣子,要么为圣女!”

这下子贾清就全明白了,难怪非得悄悄弄死你呢,这特么不就是典型的政变加夺嫡大戏吗!

只是没有想到,这仙儿在白莲教地位这么高,这老教主一死,她就成了明正言顺的老大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是白池害了你义父?难道叶成良连这个也给你说了?”

仙儿诧异着反问道:“不是他还有谁?”

叶成良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他也是说的老教主已经病死了,大长老执掌教务多年,劳苦功高,而她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叫她识趣的话就永远不要再回扬州。

可是她当时哪里会听他的,一心只想着要回去看她义父,如此两边就动手了。

“你不是说你义父身体不好吗,说不定他老人家真是病逝的呢?”

仙儿闻言一愣,她当时猛一遇到大变,加上他们阻止她回去,甚至要加害她,自是对他们的话完全不信。如今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其实贾清哪里知道这些,他也不关心老白莲教主是怎么死的,他之所以提出这个猜测,只是想减轻一些仙儿的恨意和怨望罢了。

仙儿还真是把贾清的话听进去了,眼波一转道:“到底是不是他谋害了义父,以后我会查清楚的!不过,就算义父的死和他无关,我也不会放过他!

昨日,除了没跟着我的,我的雪卫可能都已经死在了叶成良手下。她们都是跟着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要为她们报仇!”

贾清看着一脸坚定的仙儿,知道她是一定要回白莲教搞事情的了。说实话,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对付白莲教。好在仙儿现在受了伤,暂时还不用考虑这个问题。若是仙儿现在就要去白莲教找白池报仇,他肯定不会傻兮兮的跟着去的……

“咳咳,报仇这个事嘛不能急,现在你一无人手,二无情报,贸然前去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而且,我看这个白池在白莲教内威望很高嘛,那个叶成良明知道你是圣女还敢杀你,你说说你,你这个圣女是怎么当的?”

仙儿被贾清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辩解道:“是义父非要让人家做圣女的……”

“那你们白莲教一定是没人了,居然让你做白莲教圣女。”贾清挑了挑眉,嘲讽道。

“你胡说!”

果然,小姑娘受不了贾清看不起白莲

教,主动交代了她为什么可以当圣女:

“我们白莲教精英云集,高手辈出,才不是没人呢!

只是义父从小特别疼我,待我也与别人不同,在两年前的‘教宗大会’上,他老人家力排众议,才封我做了白莲圣女!”

“你该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

“你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女吧?”

贾清一脸贼笑,八卦道。

“你才是私生女呢!哼!”

仙儿自从听贾清说她义父可能是病死的之后,心态变好了许多。想起了小时候的快乐日子,她忍不住又缓缓说道:

“我其实是一个孤儿,我甚至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模样了。而且不光是我,雪卫里的姐妹们都是孤儿,从小被白莲教从全国各地接来,然后由专人传授武功,教授识字。

我很幸运,很早就被义父收为弟子,亲自教授我武功。他对我一直很好,后来更是直接认我做了义女!所以,在教中我一直过的很快乐……

可是,一切都变了!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的恩情,义父却已经……已经……”

说着说着,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见状贾清坐到了床边,轻轻揽着她的香肩,柔声安慰道:“好了,不哭了,你伤还没好,在哭仔细裂了伤口。相信义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般不怜惜自己……”

贾清的安慰没有起任何作用,仙儿闻言哭的更凶了,也没在意贾清称她的义父为义父,靠在了贾清不太宽广的胸膛前,微耸着肩头,无声的哭泣。

美女在怀,若是按照以往贾清的个性,肯定要口花花两句。可是贾清知道,现在的仙儿正处在心神激荡中,把贾清当做了她倾诉的对象。

这个时候,任何不合适的话语都可能是对她的一种伤害,所以贾清没有做煞风景的事。

一会儿之后,仙儿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下来,耸动的肩膀也平息了下来。

只是……

就这么温馨的搂着她过了好几个呼吸,贾清也轻轻的唤了两声,也不见她起身。于是贾清扭了扭脖子,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梦想。

看着她睡着之后安静、绝美的脸庞,贾清莞尔一笑,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头枕在了靠枕上,再为她掖好被子,转身出了里间。

第九十一章 二十五文钱一个

福船自运河一路南下,出运河后进入长江,再折道向西,逆流而上,如此不过一日功夫,就到了南京大沙湾码头。

仙儿自在贾清怀中睡着,等醒来之后,虽说有些难为情,但到底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后面贾清又找她交流了一次,她也认同了贾清所说的报仇之事从长计议的说法,并且看在贾清救了她一命和收留她的份上,答应教他武功。

贾清也答应,会在她以后报仇的过程中,给予她帮助,不论是金钱上的帮助还是人脉上的帮助。

作为交换条件,若是仙儿以后能够掌控白莲教,需得反过来给他帮助!

这是他们定下的君子协定。

此外,仙儿也告诉了贾清,她的名字叫吴仙儿。仙儿这个名字是她义父给她起的,姓也是随的她义父的姓。

福船渐渐靠向了码头。

像贾清他们的这种大船随行都是配置的有小快船的,供报信所用。

赖升一早就吩咐人去老宅报信了,所以,等贾清他们一下船,就有老宅的下人安排好了车轿,等着呢。

贾清先是将一身丫鬟装打扮的仙儿送进了马车,然后对着旁边的柳湘莲道:“柳大哥真不和我们一路?”

柳湘莲拱手一笑道:“和贤弟一路南下,愚兄甚是开心!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就此别过了。”

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俯过身在贾清耳边道:“虽说我不认识贤弟房里那人,但她能被叶成良追杀,想来也非等闲之辈,贤弟也要小心些处理才是。”

听到这番话,贾清有些感动,这柳湘莲当真是一个值得结交之人!

“柳大哥还请放心,小弟心里有数。”

如此,柳湘莲也不在多言,再次拱手一礼,背着他的包袱就离开了。

等柳湘莲走后,贾清才看向老宅来的人。

“奴才金安,见过清二爷,见过赖总管。”

为首一四十多岁,身着管家服,矮壮矮壮的男子对着贾清二人问好道。

贾清点了点头,随意的问道:“你姓金,莫不就是老祖宗身边鸳鸯姐姐的父亲?”

金安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了,活像一朵菊花……

他谦卑的回道:“二爷说的对。鸳鸯这孩子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能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她老人家……”

贾清也笑着回了一句:“哪里呢,能有鸳鸯姐姐这样妥帖的人在老祖宗身边,也是我们贾家的福气。”

说完贾清就想上马车进城,只是眼睛的余光忽然瞥见码头的另一边围了许多人,貌似很热闹的样子,停住了脚步,转头对金安问道:“金总管可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热闹?”

金安顺着贾清目光看过去,了然道:“那是在卖水果呢。”

卖水果?若不是金安说的一脸诚恳,贾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逗他了!

这个时代,水果的地域性很强的,在北方就很难吃到南方的水果!落后的运输及保藏方式,决定了水果一般只能当地产当地销。

唐玄宗命人从西蜀之国给杨贵妃送荔枝那只是极端个例。

这时他居然听到了有人在码头卖水果,还这么热闹,顿时来了兴致,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贾清说着当先一步向着那边走去,身后携鸾、李衍等人赶紧跟上。

赖升和金安原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贾清已经过去了,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跟了过去。

“哇,好多芒果,而且好大呀!”

贾清刚靠近那边,就看到那边摆着一长溜的箱子,最上面的箱子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的芒果。

佩凤见状最先发出感叹。

芒果这玩意虽说产自南边,但其本身还是比较利于运送的,所以贾府偶尔倒是也有供应,佩凤认得也不奇怪。

“咦,这个是什么?”

佩凤忽然又指着堆在一边青色的圆球状物对贾清问道。在她心里,贾清是无所不知的。

好在,贾清没有让他失望,虽说他也很诧异能在这里看见这玩意儿,还是给佩凤解释道:“这是椰子,你别看它长得丑,其实它很好喝的,待会我买给你喝。”

“喝??”

佩凤还待再发问,面前一个主事打扮的人主动与贾清搭话了。

“这位小爷果然见识不凡,这东西就叫椰子,是我们老板从台湾运过来的。

我看公子身边这两位小姐似乎没尝过这东西,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就做主送两个给两位小姐尝尝如何?”

贾清闻言如何不知这主事的是个什么想法,不过他也好久没喝过椰汁了,正好解解馋!

“那就多谢了。”

那主事的也利索,亲自挑了两个好看的椰子,拿回来放在案上。右手持刀,刷刷刷三两下就砍出了一个眼,然后从旁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根“吸管”插了进去,递给贾清。

贾清却被他拿出的“吸管”吸引了,定睛观察了一番,才看出那是一种不知名植物的茎,被削的很干净,倒是完全可以代替现代的吸管。

将椰子接过来,递给了一脸好奇的佩凤,道:“喝吧!”

见她接了过去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贾清索性自己直接过去低头猛喝了一口,稍微怀念了一下这久违的味道,然后就对佩凤道:“看到了吧,就这么喝!”

这下子佩凤明白倒是明白了,只是脸却已经红到了耳根。就这么抱着椰子,诺诺不敢说话,更不敢听从贾清的话,去喝椰汁……

其他看到这一幕的人虽说在心里暗叹贾清大胆,却也不敢出言嘲笑,甚至贾家这边的人连脸上的表情都不敢表现出异样,害怕被贾清怀恨在心……

王顺这小子害怕自己定力不够,早将脸转到了另一边。

这时那主事将另一个椰子也砍好了。携鸾有了佩凤这个前车之鉴,害怕贾清也亲口教她怎么喝,拿到手之后就连忙低头喝了起来。

才喝了两口,她就抬起头来,面上的神情告诉了所有人:好喝!

如此,别人尚可,王顺心里的悸动那是完全掩饰不了了。好在他还知道点规矩,未敢开口。

现在跟着贾清站在这里大概有二三十人,基本都没有喝过椰子,此时多少都有些意动。

贾清见状也不再犹豫,问道:“这椰子多少钱一个?”

主事的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恭敬的回道:“回爷的话,二十五文钱一个……”

“什么?二十五文钱一个,你当你这是卖的什么?”

听到这么离谱的报价,贾清还没开口,金安却率先开口质问道。

别人不说话是因为没买过这玩意儿,不知道行情,可是金安恰好是见识过的。

“清二爷,您别上他的恶当,奴才曾经到过一次广州,在那边也见识过这个什么椰子……我记得这玩意儿在那边不过才七八文钱一个!他这么要价,摆明了糊弄爷呢。”

贾清不说话,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家公子,二十五文钱买一个水果,确实有些过了。虽然他不缺这点钱,但谁也不希望自己被当傻子糊弄吧?

他倒要看看这主事的怎么个说法。

第九十二章 入主宁国府旧宅

那主事的听金安如此说也不生气,还乐呵呵的解释起来:“这位总管说的不错,在广州、琼崖(海南)甚至是在台湾,这椰子一般都是卖的七八文钱一个,甚至更便宜……

不过,我们却也没有胡乱要价。我只问这位总管一句话,这偌大的一个南京城可有一家水果铺有卖椰子的?”

金安道:“就算只有你一家有,你们也不能将价钱定这么高!”

主事的摇了摇头,道:“高么?其实已经不高了!要不是为了交好甄家,谁乐意千里迢迢去运这些又沉又不值钱的东西到南京来……”

“你们这是给甄家送的?”

南京除了贾家世交甄家外,应该没有第二个甄家了,所以贾清好奇道。

“可不就是,听说甄家太太小姐们爱吃水果,所以甄府老爷就托人从外地置办新鲜水果。我们老板这才起了心思从台湾那边用快船水运些江南没有的水果来。

反正也是走一趟,我们整整置备了一船的水果。我们老板想得周到啊,要是甄府要不完,正好让家乡人不用出远门也能尝尝鲜!

我们主要运的就是芒果和椰子这两样。芒果还好说,反正可以保存许久,但这椰子就不成了,像这种也是老椰子了,但也放不了一个月就坏了。

如此,你看这椰子又沉,像我们拿的这种椰子,全是六七斤以上重的,又放不久,你说说,还有谁愿意做这玩意儿的生意?纵是做的话,也不会低于我们老板定的这个价了,否则,他还得亏本!”

呵,看不出来这主事的口才还真是不错,而且很有良好员工的素质,处处维护老板的形象。

贾清被他的说辞说服了。其实,像他们这样在这卖这种稀罕物,定价多少都可以,只要卖的出去。

反正贾清是觉得相比这价格,能吃到这只有在热带才能吃到的椰子,还是值得的!

相信和他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制止了还要说话的金安,贾清道:“你给我挑两百个老椰子出来,再给我另挑五十个嫩一点的出来。”

“得呢!”

主事的听见贾清的吩咐就知道贾清对椰子了解的很多。

嫩椰子的保存时间更短,但味道与老椰子有所不同,所以贾清只要了五十个。

主事的自是准备去了,贾清又对赖升道:“待会你给船上的每个人分三个椰子解渴,就说是我对他们一路辛苦了的小小奖励。然后将剩下的都给我搬到我的住处去。”

“多谢二爷!”

赖升躬身领赏道,然后就去和那个主事的交流去了。

他们这次下江南,贾敬可是给了赖升不少的用度的,像这种买水果的小钱,当然用不着贾清自己掏腰包了。

两百个椰子听起来很多,但贾清身边的人也不少,倒也不愉收拾不了。

贾清其实也想过给家里的姐妹们带一些回去。不过就如这主事的所说,椰子的保存期太短了,等他回到了京城,多半都已经不新鲜了。如此还不如不带。

倒是眼前的大芒果可以给家里的人带一些回去……

等每个人都美美的喝了一个椰子之后,贾清叫李衍去把那主事的叫了过来,道:“再把你们这芒果挑二十箱最好的,我要带回京城去。记得给我在中间多垫一些干草之类的东西,要是被我发现有不好的或是在路上就坏了,仔细我回来砸了你们的招牌!”

主事的大喜,这二十箱少说也有五六百斤,他的任务就是将这码头上的几千斤芒果和椰子卖完,贾清这一下子就让他的任务完成了超过一半,连忙点头哈腰的按照贾清的吩咐办事去了。

二十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贾清准备贾府的各房太太、小姐甚至是姨奶奶都送一些,不管她们是赏下人也好,自己吃也好,到底是个新鲜意儿。

正好出门前也答应了惜春给她带好吃的,这个也可以算是一份了。

贾清没有等赖升处理完买水果的事宜,拿着着一个开了眼的椰子就带着携鸾二人回了马车。

“咯,给你的。”

马车内,贾清对着一直待在马车里的仙儿道。

仙儿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伸手欲接。只是却没有拿到,因为贾清又将手收了回去。

“差点忘了,你还受着伤……来,小凤姐姐你帮她拿着,呃,你们怎么不喝,抱着干嘛?”

“二爷,这个太多了,我喝不了……”

“人家还没得到喝呢~”

前一个声音是携鸾的,后一个声音是佩凤的的。前一个声音充满了满足,后一个声音充斥着委屈。

贾清对着佩凤呵呵一笑道:“怎么,小凤姐姐你就这么嫌弃本少爷?不就是被我喝过一口吗,你就赌气不喝了?”

“才不是呢……二爷真是厚脸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叫人家还怎么喝……”

“那现在你总可以喝了吧。”

佩凤没有接话,只是眼神却望了贾清旁边的仙儿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贾清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仙儿一眼,又对佩凤道:“那你喝小鸾姐姐手里的吧。”

携鸾很配合的把她手里的椰子递向佩凤……

佩凤一脸纠结的看着携鸾递过来的椰子,又看了看手里的椰子,感受了一下其中满满的椰汁,忽然低头含住了“吸管”,喝了起来。

相较于被喝携鸾喝过的,她更愿意和贾清喝过的!其实如果不是有旁人在,她都不会犹豫。

见两俏俾手里都不得空,贾清只好“勉为其难”的做起了丫鬟的职事,将手里椰子以管子朝外的方向递向了仙儿,口中道:

“仙儿姑娘,你也喝!”

仙儿微微缩了一下脑袋,狐疑的看着贾清,害怕这个也是贾清先品尝过的。

贾清好笑的看着她,道:“放心吧,这个是才开的,你看里面的汁液还是满的呢!”

如此仙儿方才打消了疑虑,又看了对面正喝的满脸陶醉的佩凤一眼,终归还是被这从没喝过的椰汁吸引了,慢慢将縥首靠了过来。

尝试性的喝了一口后,似乎才发现这样的举动有些过于亲昵,又掩饰性的说了一句:“挺好喝的……”

……

南京城城西,有一片城区,名为石头城,里面住着许多金陵省的达官贵人。

贾家的旧宅就坐落在石头城中。

贾清清作为宁国府的正经主子,到了南京自然是住在宁国府之中,当然,他不会去住正堂就是了。

虽然两府的主子现在都常住京城,但是在南京的宁荣两府也不是其他偏房子弟可以住的。

金安就是负责管理旧宅的总管,两府留下来的看房子的下人也有近百人,都归他调度。

到了宁荣二府所在的一条街,贾清携着佩凤三人下了马车,转坐软轿,由东角门进了宁国公府。

贾清掀起纱帘,只见这宁国旧宅格局开阔,厅殿楼阁,峥嵘轩峻。虽空置了很多年,里面的山石花木,也仍旧蓊蔚洇润,毫无一丝颓败之感。

想来平日里金安等人也是时常着人打扫的。

第九十三章 两俏俾白日斗嘴

到了正堂左近的一间偏院里略做了一番安置,贾清就来到了前厅。那里,金安已经领着十几个留在府里做事的管事之人等着了。

这是惯例,如此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贾清在这些人面前露一个熟脸,免得出现奴不知主的事。

贾清自然也上道,将早就准备好的各式赏钱叫金安按职事分派下去,在一片赞美声中询问着关于府中及城中的相关事宜。

就在贾清主仆等人言谈尽欢的时候,有门子传话道:“回金总管,宇太爷使人传话,说清二爷既然到了府上,怎么不见去拜见他。”

金安闻言有些尴尬,道:“二爷还请见谅,王二年纪小不懂事,并不是不敬二爷......”

贾清知道金安说的是这王二越过贾清给他回话的事,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无事,金总管是两府里的总管,他们有事向你汇报也是常理。只是,这宇太爷是......?”

金安再次告了声罪后,回道:“这宇太爷是六房的老长辈,尊讳代宇,和府上老太太一个辈儿的人了,也是这边辈分最老的长辈之一。”

“哦,既是长辈,去拜见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听着怎么他好像是住在府中的样子?”

金安脸上的尴尬再现,心里暗骂了一声贾代宇不知进退,索性也不给他遮掩了,如实回道:“回二爷,确实如此!”

“怎么回事?”

贾清奇道,虽说两府主子全在京城,但这宁荣二府也是两府正宅,哪里能容其他人住?

“说来还是年初的事了,宇太爷作为族老,主持在南京所有族人的祭祖事宜......

谁知祭祖完了以后,宇太爷就借故说染了风寒,非要在府中暂留养病。

奴才们看在他是主子,又是长辈的份上,自是不敢如何,想着他也不过是暂住些时日,而且也没有支使府上的钱物,就没敢为了这点子事打扰京中的老爷太太们。

谁知,后面他不但没提什么时候搬走的事,还把他的几个孙儿孙女都接了进来,说是为了给他侍奉汤药。

可依奴才看,宇太爷是压根就不想走了......”

贾清眉头紧蹙,问了一句:“他们住在哪?”

“西路院里。”

还好,他还没胆大到住进正堂之中。

对于这样的家族琐事,贾清不太想理会。看在他是老长辈的份上,让他住着就住着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贾清对这些事本也不如这个时代的人看得重。

“你使人给宇太爷说,就说我连日舟车劳顿,又感染了风寒,贸然去拜见只怕会过了病气,于太爷养病不利,待以后一定登门拜访......”

贾清说的是登门拜访,这里的门显然不会是宁国府的大门。

虽说贾清不想多事,责令他搬出去,毁了血脉情分。但是他怎么可能在宁国府拜见他,那他还不真成了宁国府的主子了?

想来这个贾代宇多半也是这么计算的,好让他在府中更名正言顺一点。

不满是有的,只是还没触及贾清的忍耐底线。若是以后他还敢得寸进尺,贾清也只得不顾情面,用法理、族规“请”他出去了。

略过这点子不愉快的事,贾清叫其他人各自回去做事,只留下金安一人。

“我在南京待不了几天,也没什么事叨扰金总管,两府里原先是什么样此后还是什么样就行了。至于平日里我的一些琐事,都由赖总管负责调度,若是有什么求到金总管这里,还请总管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吝帮忙才是。”

说起来这金安是两府在这边的总管,但他其实更应该算作是荣国府的人,因为他们一家的身契都在荣国府,他的女儿鸳鸯还是贾母身边第一干将。

而赖升是宁国府的大总管,贾清害怕两人处事会有掣肘,这才事先预防道。

金安懂贾清的意思,他本来也没有其它想法,甚至巴不得贾清快点离开才好呢。

如今贾清明言他的事不需要他插手,自是乐得清闲,哪里会多事,所以他也回道:“二爷哪里的话,赖总管若有吩咐,奴才自是应当全力配合,哪里还有其它的说法,二爷说笑了。”

其实,贾清这次把贾芸带过来,就是希望贾芸能在这边发展商路,成为他以后的支撑。

而贾家作为南京的望族,不论是人脉还是资源上都有寻常家族所不能企及的优势,若是贾芸能利用起来,肯定事半功倍。

金安作为两府在这边的代表,手里肯定掌握着大量的信息,若是贾芸能和他接洽,倒是最便宜的法子。

只是他对金安这个人了解的甚少,到底还是先观察一番再决定是否用这个人为好。

又简单的和金安说了几句,贾清就回偏院里了。一进卧房门就看到佩凤和携鸾正坐在一起说话,周围的摆设也较之刚来时大为不同,想来是携鸾二人用心布置了一番,比较符合贾清对屋子的审美要求。

看着走进来的贾清,携鸾站起身来,细声道:“二爷回来啦,洗浴用的水已经准备好了,二爷是现在洗还是……?”

贾清点了点头道:“现在就洗吧。”说着走到了携鸾刚开始坐的地方,一下子就坐了下去,还把身子往佩凤身上靠。

佩凤推了推,见贾清还是往他这边靠,索性拉过他的小身板,枕在她的腿上。

贾清在和佩凤携鸾二人在一块的时候都很放松,可以完全不用考虑其他事。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忽然他向上看的眼睛瞥到了一旁桌子上的椰子,道:“我要喝那个!”

语气俨然就是个撒娇的小孩子。

佩凤也不知在想什么,闻言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但一闪而逝。

她故作羞涩道:“不行啦,那个是我没喝完的,二爷要喝还是等赖总管把椰子带回来吧。”

贾清童趣大发,凶道:“不行,我就要喝那个!”

佩凤无法,只得不情不愿的伸手将椰子抱过来,放到贾清的嘴边。

贾清也不起身,只侧了侧脸,深深地吸了一口,完后还砸吧了两下嘴,道:“嗯,好喝……”

恰好这时候携鸾也把贾清洗浴要用的东西找齐了,过来叫贾清去沐浴。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觉得有点不成体统,而后就面色微微发红了。

“你们两个人是愈发没有个章法,这个样子叫别人看见了成个什么样子。

佩凤你个小蹄子,竟拿我喝过的东西来捉弄二爷,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贾清这才明白,自己喝的应该是携鸾喝过的了。不过他也不在意,这点子亲密算什么,大学寝室里,一伙子兄弟比这亲密的地方多了去了(咳咳,大家不要想歪了……)

“你这个人好没道理,又不是我要二爷喝的,你要是臊了也该说二爷才是,像这般怕是错怪了人呢!

而且,谁让你要装斯文的,就这么一小罐,我早就喝完了,偏你假意‘娇弱’,硬是说喝不完,放在那里。这不,二爷帮你忙呢!”

“你还有理了……”

……

第九十四章 文华殿大学士

贾清闭着眼躺在佩凤的腿上,听着两丫鬟在那斗嘴,嘴角仰起了微微的弧度。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做体味,就被斗嘴落了下风的携鸾从佩凤的腿上拉了起来。

“二爷快起来,该沐浴了!”

一向温顺的携鸾在被佩凤气到了之后也不那么温柔了。贾清站定之后,看着满脸不愉的携鸾,道:

“好了,别生气了,与其有这功夫和小凤姐姐置气,还不如想想晚点去哪里玩呢!”

听贾清如此讲,携鸾还没细思过来,佩凤就乐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惊喜的问道:“二爷是说要带我们去城里玩?”

“耶斯!”

虽没听清贾清说了什么,但两人也看出贾清肯定的表情,皆欢喜起来,瞬间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要进城玩什么、吃什么了。

“喂、喂…你们用不用这么高兴?还不伺候爷沐浴,当心我反悔了啊!”

“不行!”

两女异口同声道。

……

南京原皇城宫廷广场之中。

礼部衙门之内,现任南京礼部尚书蔡黎亭正在和一干衙门内的官员议事。

“部堂大人,这文会到底是办还是不办,要办又该如何办,今天总该拿个章程出来了吧?”

发问的这位官员语气有些不满,显然是为了他所问的问题困扰了很久了。

蔡黎亭似无所察觉的一笑,安抚道:“孙大人何必如此着急,这不离原定日子还早嘛。”

孙大人道:“已经不早了!很多欲要参加文会的人都已经到了城中,这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总得早些给大家一个交代才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算个什么回事?”

“确实如此!”

“是该决定了,依我看还是取消了为好……”

堂内其他也有几个负责相关事宜的官员附和道。

听到堂内泛起的议论声,已经六十多岁,自方守离任之后接任南京礼部尚书之职的蔡黎亭也有些不满起来。

抬手压下嘈杂的声音,蔡黎亭道:“各位同僚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朝廷突生此变,老夫也是始料未及!这不,我已经使人送加急快件入京请教首辅大人的意见,相信过不来几天就可以得到回复,诸位还是耐心等待吧!”

左侍郎王钊道:“部堂大人勿恼,孙大人他们也是忧心时间太急,唯恐来不及准备,这才几番追问于大人,其情可谅……”

闻言孙大人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忙解释道:“我等确实也是忧心筹办文会的事宜,因此言语间有所冒犯,还请部堂大人见谅!”

蔡黎亭这才释然,然后又用柔和的语气道:“不是我不愿意直接取笑此次文会,而是我觉得咱堂堂大楚帝国,地大物广,军备强盛,实不该为区区蛮夷小族所摄,连江南文会这样的盛事也不敢举办了。

况且,如今大部分闻名二来的文人墨客皆已至此,临时取消文会,令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改,也着实不妥。”

孙大人道:“部堂大人言之有理……那文会的资格审定工作卑职下去后就开始筹划了,以免到时候仓促。”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既然你蔡黎亭决意如此,那我就把自己的职责先完成。万一到时候还是要取消文会,那就得你自己去和大家解释了!

蔡黎亭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但这也无可厚非,他做这决定之时就想好怎么应对了。

最好就是从京城得到肯定的答复!

所以他无所谓的点点头道:“也好!”

就在他们要继续讨论下一件事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

“圣旨到~!”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全部起身,以蔡黎亭为首,整齐的面向正堂伏地而跪。

紧接着,一个身着管事太监服的年轻公公领着几个黄门从门口走进来,穿过跪了一地官员的大堂,到了最前面才转过身来面向众人,高声道:

“南京礼部众官员接旨!”

“臣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黑山白水之间,化外蛮夷之族,以萤火微光之力,竟然胆敢冒犯我大楚煌煌天威!朕已下旨军机阁整军备战,誓要剿灭所有来犯之敌!

又闻三年一度之江南文会不日将在南京举行,特命尔等不必以战事为由,只安心为朝廷办好此次文会。方可上彰显泱泱大楚之文明昌盛,下表边关战事必胜之姿态。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尚书大人快接旨旨吧。”

蔡黎亭双手向上接过了圣旨,站起身来,将圣旨交给旁边一人,然后眯着一张老脸,对着传旨的太监赔笑道:“这位公公如何称呼?”

“奴婢贱名王鑫,尚书大人叫我王三就好。”

见这太监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蔡黎亭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不动声色的塞进了王三的手里,口中道:“这是我们南京礼部的一点子心意,还望王公公笑纳。”

王三笑着道:“尚书大人客气了......”

说着接过了银票,偷眼瞄了一下上面的数额,然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蔡黎亭见此,心中作何感想不知,只是脸上一直陪着笑,又道:“老夫有一个问题想要向公公讨教,不知公公可否行个方便?”

“尚书大人请讲,奴婢自当知无不言。”

“老夫三天前才派人进京请教此事,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得知此事并下了这道旨意的?”

王三闻言道:“哦,这事是内阁方阁老向皇上进的言。”

蔡黎亭不解道:“内阁四位阁老老夫也悉知,竟不知这方阁老系何许人也?”

“呵呵,说起这位方阁老,那还是尚书大人您的前任呢......”

蔡黎亭眼睛一亮道:“莫非就是前尚书方守方大人?”

王三回道:“可不就是,半个月之前的大朝会上,圣上钦点方大人进了内阁,补授文华殿大学士,成为了内阁第五位辅臣!”

“滋滋,这可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从此,方大人也算是位极人臣,余生足以。”

蔡黎亭感慨了一句,又问道:“那不知方阁老缘何向皇上进言此事呢?”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蔡黎亭见此心知自己太过于求细了,见王三一直微笑着站在堂内,自觉不妥,便问道:“多谢王公公坦言相告了。不知公公接下来作何打算,是否要在南京城游玩两日,老夫也可派人为公公做向导。”

王三摇头道:“不必了,奴婢此行还有一件差事在身......圣上命奴婢留下来观摩此次文会,回京后再悉数向圣上禀明,所以,这几日还要叨扰尚书大人了。”

“哪里哪里......”

第九十五章 呆霸王初次亮相

南京城不愧是江南第一城。

广阔的街道,庄严的建筑,热闹的坊市......

这一切,都充分显示了其作为六朝古都的历史韵味。

只是,这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总免不了滋养了一起子纨绔与膏梁。

乐业街清风巷内有一户人家,在当地亦是名门,乃当年太祖皇帝身边的近臣,紫薇舍人薛公之后。

所谓紫薇舍人,乃负责撰写诏文、参与机密的皇帝身边第一等的心腹之人。

薛家传至今日已是第四代了,仍是江南之地第一二等的富贵人家。

当今薛家家主是天下闻名的皇商,领着内帑钱粮,家资巨富。

近日,因薛家家主外出,其公子不耐家中寂寞,又偷摸上街游玩。

“唉,真无聊!这么大的一个南京城居然没什么可玩的地儿。

吴厘,要不我们去倚翠楼玩玩怎么样?”

薛家公子身边那唤吴厘的小厮闻言脸色顿时一苦,使劲的摆着头,劝阻道:“不行啊大爷,老爷临行前专门警告过小的,要是敢再带大爷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回来一就要打断小人的狗腿!”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知道。”

吴厘闻言还是摇头,道:“还是不行,上回带大爷去了一趟赵氏钱庄的赌场见识了一番,我们哥几个就被老爷的板子打的几天下不了床。爷也被好一顿教训,要不是夫人拦着,估计比我们也好不了多少……

这次老爷还特意交代过,要是明知故犯的话,小的们会没命的!

大爷就当是体谅体谅小的们吧。”

薛家公子听见贴身小厮这么说,又见其他人也是一副害怕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哼,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不就是挨板子吗?又不是没挨过。”

好歹心中也多了层顾虑,遂打消了先前的念头,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身后的吴厘等人心中诽腹:对您来说当然不过是一顿板子了,可是对我们来说,那是要死人的!

突然,吴厘发现自家公子的脚步加快,大步向前面走去,寻着方向望过去,只见在不到五十步的一处小贩摊位前,站着三男两女五个锦衣缎服的人。

其他三个男的且不论,只说那两个约莫十四五六的少女,生的娇俏可爱,姿色动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笑靥如花的对着旁边一公子哥模样的少年不停的说着什么。

见此状,深知自家公子德行的吴厘哪里还能不清楚少爷的心思,连忙招呼着身后的人跟上。

吴厘看到的一行人正是带丫鬟出来游玩的贾清等人。

他本来还想带吴仙儿一起出来的,可惜吴仙儿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其实,南京城她来的多了,根本就不稀罕。

既然出来玩,贾清自是不想身边跟着一大群人,那还有个什么意思?只是赖升谨遵贾敬的吩咐,硬是安排了十来个人跟着,还不算贾清先前的四个随从。

好在,在贾清的强烈要求之下,赖升答应只让他们远远的跟着就成,保证不打扰贾清的玩性。

所以,贾清就只带了两个俏俾并李衍二人,就这么随意的在南京城古朴热闹的街市里游玩起来。

此时,他们正站在一处卖稀奇玩意儿的摊位之前,因贾清也想为惜春挑一件小玩意儿,佩凤两人则是看新鲜,所以就多停留了一会。

“两位姐姐长得好生标致,不知如何称呼?”

一道虚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贾清眉头一皱,转过了身来。

一十三四岁的少年向着他们走过来,只见他肤色泛白,不高不低,微胖。身上布料光鲜,全身装扮不俗,倒是一副标准的富家公子模样。

只是其虚晃的步伐和直勾勾盯着他的两个丫鬟的目光,让贾清的心中不自觉的冒出了两个字:废物!

看着他走到近前不过三米处,贾清开口了:“你如何称呼?”

不是贾清不知礼,只是这哥们都直接调戏他的丫鬟了,他还笑面相迎,客气以对的话,贾清自己都觉得虚伪!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询问道。

见贾清和他说话,薛家公子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如何称呼不用你知道!她们是你的丫鬟吧?本少爷看上了,你开个价吧,不论多少,本公子绝不还价!”

我艹,贾清发誓,这绝对是他亲耳听到过的最装逼、最无脑也是最二的台词了。导致贾清心底根本无法生出怒意出来。

看着他微微昂起的头颅以及脸上的认真之色,贾清好整以暇的道:“好啊……”

“二爷,你??”

佩凤二人原本没有理会这不知哪冒出来的无理之人,这时听到贾清居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心中一急,根本没时间思考其它的事,怨怼之声就出了口。

“十万两!”

好在随即就听到了贾清的报价,她们这才明白贾清的用意,心中安定下来之后还是不免有些后怕……

要是二爷真的要把她们卖了,她们该怎么办?

“十万就十万,吴厘拿钱……什么?十万两?你是在开玩笑吗?”

看的出来,这货还有点反应迟钝!贾清原本就只是为了戏弄戏弄这个二百五,闻言也不理会,只淡淡的甩出两个字:

“黄金!”

这下子迟钝少年也不迟钝了,直接暴跳如雷道:“你娘的居然敢耍我!吴厘,给我揍他.奶奶的!”

吴厘没有动,他已经在心里骂娘了,大爷啊,你好歹看清形势再下命令啊。

盖因在他们靠近之后,一直跟着贾清的贾家护卫就慢慢围了上来,只是在李衍的眼色之下没有妄动而已。

可是,吴厘他们这五六个人无论是从人数还是体格上来讲,都远远不是贾清的护卫的对手,所以在被围着之后,吴厘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好在,他们是薛家的人,在这南京城,敢不给薛家面子的人还真不多!所以,他倒不是太担心安全。

薛家公子见底下小厮不听使唤,也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微微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环顾了一下四周。

在发现自己被人围起来之后,他不但不害怕,还叫嚣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气派,出门带这么多人。可惜,你们人多又如何?还是不敢动我一根毛!”

贾清真真是被气笑了,这得多么的自信才能说出这般话来!所以,贾清准备动摇一下他的自信。

“哦,是吗?哪里的王法规定只能你揍我而不能是我揍你了?

张常,给我揍他!”

张常是贾敬给他的四个随从之一,另外三个分别名叫赵胜、王将、马军。

张常四人自跟了贾清之后,贾清一直不怎么理会他们,有事都是叫李衍二人办。所以他们一直想找机会在贾清面前露露脸,如今机会来了,他又怎么会犹豫?

“这位公子还请手下留情,我们是薛家的人!对于我们公子先前的无理,我代我家公子给您陪个不是,还请看在薛家的面子上就放过此节如何?”

吴厘先是对着贾清一拜,然后为他家公子求情道。语气虽客气,但话里的意思还是很硬气的。

薛家?不会就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薛家吧?看这架势想来是了!那眼前这中二气息十足的小胖子应该就是薛蟠了!

吴厘想要先抽身而退,薛蟠可不这么想,只听他道:“吴厘,你个囚攮的,认你娘的怂!老子今天就站在这里,看这小王八蛋敢拿爷如何!

他要是敢动爷,爷还算他是条好汉。”

这薛蟠还真是绝了,他是真没见过这般混不吝的!难怪他以后会接连闹出人命官司来,惹的薛家母女垂泪不止。

今日正好教训他一次!

至于什么亲戚情分,就当是不知道他是谁了吧。

给暂停了的张常一个肯定的眼神,又对赵胜等人道:“其他人要是敢妄动,通通打折一条腿。”

第九十六章 只要他给的起银子

在贾清这边绝对的武力压制下,薛蟠他们被毫无悬念的镇压了。

“呀,你们这群王八蛋,敢打爷!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不断挣扎并叫骂的薛蟠被张常一个人就制服了,由王顺上前进行惩罚。

“你不是说我不配知道你的名字吗?怎么,现在你又要说啦?

王顺,右边!”

随着贾清的指挥,薛蟠的右脸又被抡了一掴。

被打痛了的薛蟠原本还想自报家门威胁贾清的,被贾清一堵,顿时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转而又道:“仗着人多算什么本事?有钟的话你放我回去,等我带齐人来,咱们再来过!”

这等幼稚的话贾清如何会理会,皱着眉头问王顺:“你中午是不是没吃饭?都挨了你这么多巴掌了他还能打嘴炮?”

“啪”

“哎呦!”

却是王顺被贾清的话刺激后,轮圆了臂膀,使足了劲儿,朝着薛蟠的脸上来了一记重击。

薛蟠这下子说不出话了,眼泪鼻涕顺着肥胖的脸蛋刷刷的往下落,左脸也泛起了红肿。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他们大都是平头百姓,平日里也少见这等大家公子被当街殴打的场景,

更有甚者,其中有人是识得薛蟠一行人的。见平时嚣张跋扈的薛家少爷被人当街教训,顿时激起莫大的兴趣,津津有味的和旁边不认识薛蟠的人聊了起来。

还是李衍害怕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拾,就对贾清道:“二爷,可以了,等会衙门里都要来人了。”

“没事,咱们这叫做是正当防卫!”

只是到底不想麻烦,对着一个劲流泪的薛蟠道:“今日就先放过你,要是再让我遇到你在街上调戏妇女,本少爷就见一次教训你一次!”

贾清故意将声音说的很大,让周围的人都听得见,至于先前发生了什么,相信群众们可以脑补出完善的版本。

让赵胜等人也放了被他们制住的吴厘几人,就带着人离开了。

吴厘等人恢复自由之后,连忙上前扶起被扔在地上的薛蟠,关切的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薛蟠抹了一把眼泪,骂咧咧的道:“你娘才没事呢!这帮王八蛋,爷早晚要报这个仇,哎呦。”

一边骂着一边捂着脸往前走,一不小心碰到了痛处,疼的他又叫了出来。

见薛蟠很“痛苦”,吴厘走上前建议道:“大爷,要不我们报官吧!”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薛蟠瞬间爆炸了,对着吴厘怒吼道:“还嫌本少爷丢的人不够?再说了,官府有个屁用!

你们现在就去,给我打听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我要亲自报仇!”

贾清这边,佩凤一脸兴奋的说道:“二爷刚才真是解气,将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打的哇哇叫!咯咯。”

“二爷这么欺负他,不会有什么麻烦吧,他会不会报官啊?”

这是携鸾的声音。

她生性谨小慎微,这次事情因她们而起,她害怕贾清遇到麻烦,那她和佩凤不就罪过大了?

“不会,这事本就是咱们占理,而且我们也没把他怎么着,就算他去报官,咱也最多赔点汤药银子罢了,费不了什么事。”

如此,携鸾才放下心来。

其实,按贾清的想法,薛蟠是不可能去报官的。这次的事这么丢脸,传出去,他都没脸再在衙内圈内混了,所以,贾清是丝毫不担心的。

至于薛蟠的报复,那就更是个笑话了。

预料不错的话,薛家是四大家族衰败最早最快的,所以,薛蟠对他没威胁!

又领着佩凤几人在城内到处逛了逛,贾清又到南京官署驿馆处留下讯息,因为和孙俯望约定的就是到南京后到官署驿馆找他,他会住在那里面。

之后就折道回了宁国府。

……

清风巷内,薛家,薛蟠的房间。

一中年妇女带着一票人呼啦啦的走了进了,待看到屋内之人一张脸都被白色纱带包起来了,心中一急,眼泪就落了下来。

“蟠儿,你这怎么啦?”

正由丫鬟伺候着吃水果的薛蟠在看到他妈进来了之后,顿时感觉万般委屈涌上心头,脸一拉,也不管旁人看不看得见,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凄声道:“娘啊,孩儿被人给打了啊……”

夫人听了心疼极了,怒声道:“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将我儿打成了这般模样?这还了得,跟着你的人呢?”

此时的薛蟠那里还有先前的嚣张跋扈,一个劲的诉说着委屈:“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他带着好多人,孩儿又只带了吴厘他们几个人,这才吃了亏,您看,孩儿的脸都被他们打肿了。”

妇人哪里还忍得住,一叠声对着身后几个婆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衙门报案,难道要让这等贼子逍遥法外吗?”

就在那些人准备出去安排人去应天府报案的时候,妇人身边一少女忽然开口道:“妈且不用忙,待问明白事由再说不迟……”

那妇人有些不满,但好歹说话的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才耐着性子道:“还要问明白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岂有打人的道理?”

少女也不辩驳,只问薛蟠道:“哥哥觉得是否要报官呢?”

薛蟠刚才也不过是习惯性的表现委屈,要想报官的话他回来时就去报官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于是他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其实他们也没怎么着我,就算报官又有什么用?这个仇我要自己去报!”

妇人闻言斥道:“胡说,你去报个什么仇?”

还是少女心思通透,听他哥哥这么说,又素知他哥哥的脾性,心中已有了猜测,所以她对着那妇人道:

“妈妈不必生气,依我看,这次的事多半又是哥哥挑起的!妈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叫吴厘他们几个进来问一遍。

他是惯会在妈这里扮可怜的,每次都惹的妈落泪!”

听到少女如此讲,薛蟠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叫又是我挑起的?我不过是看他的丫鬟长得好看,和他商议能不能让给我,不管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谁知道,他不愿意就算了,还出言戏弄我,要我给十万两黄金!

他这不是埋汰人嘛!

所以儿子气不过,就想教训他一番。谁知道他出门居然带那么多人,儿子这才吃了亏!”

听到薛蟠如此说,妇人和少女的脸色很精彩。

特别是薛蟠还是以一副我很委屈的语气说出的这话,少女都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看法了,只得皱着眉头看着他。

到底还是亲骨肉,妇人看着儿子那副“蠢”样子,心中不忍,准备开导他一番:“蟠儿啊,这有的东西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比如说,如果有人说要出银子买你身边的丫头,你生不生气?”

薛蟠闻言诧异的看着妇人,疑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又不是强抢,只要他给的起银子,那值当个什么事?回头我再买几个回来就是了!”

妇人闻言,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询着儿子理所当然的目光,嘱咐他好生歇着,就带着同样无奈的少女及其他人离开了屋子。

再也没提报官的事。

第九十七章 独一无二的朋友

晚上,贾清约贾芸在前厅中谈话。

“怎么样,今日你上街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还在船上的时候,贾清就和贾芸谈过了,京城人多眼杂,又有两府长辈盯着,不好施为,只好让贾芸在江南来发展。

贾清只负责提供银子,至于干好干差,那就是贾芸的事了。

所以,贾芸一到南京,就带着倪二在南京各个行当去打听,看做什么行当比较合适。

当然,他不是无目的去打听,贾清给他列了几个方向让他先去探探情况。

“回二叔的话,侄儿按照二叔的指示,先后造访了城中几处酒楼和车马行,并且从旁了解里面的行情,最后发觉,应该是车马行更适合我们。”

是的,贾清给贾芸出的主意主要就是酒楼和车马行这两个行当。

他不是没想过让贾芸进军丝绸布庄、钱庄票号、盐商之类的暴利行当。只是先不论贾芸能否做的来,就是能做,这些行当的竞争都太激烈了,他们在这些方面都没有优势,肯定做不到金融寡头(老大哥)的地步。

贾清要做的生意肯定是别人做不来或是自己有优势的,那样才能造成垄断,赚取最大的利益,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反垄断法。

酒楼就不用说了,以贾清一个现代理工科的灵魂,要改造出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酿酒技术,还是比较容易的事。

原本以为贾芸会选择做酒楼的,谁知他居然选择了更加辛苦费事的车马行,贾清想听听他的理由。

“哦,说说看。”

贾芸道:“先不论这江南之地的酒楼多如牛毛,生意好不好做。就单说这开酒楼吧,首先得在一个好的地段或买或建一个楼,那得花费很多银子,其次,酒楼建好了之后,还得请人帮忙,其他还好说,这最主要的就是得请大厨!要是做不出比别家好吃的饭菜来,这生意也不好做……

就算这些都解决了,要等到赚回本,然后开第二家第三家都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如此,要按二爷说的那样在几年之内做大,确实不太可能。

而车马行则不同,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偌大的南京城,做这行的都没几家。

很多大户人家出行、搬家,商家进货、运货这些,都是靠自己养着大量家丁来做的。

而且就算是那些做这行的,大都是些背景不强的人。因为那些有钱、有背景的都把钱拿去做那些清贵的、赚大钱的行当上去了。

我合计了下,如果做这一行,按照二爷说的法子,我有把握在三年内把摊子铺开在整个江南的主要大城之中。十年之内,甚至可以让整个大楚境内都是我们的车马行!”

贾芸说到这里神情都微微有些激荡起来。

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信心,不过是贾清给他讲过在商品经济社会中,物流的重要性,虽然这个时代的经济还算不上完全的商品经济,虽然他还不是很理解这些词,但不妨碍他理解这里面巨大的可操作的商机!

但是贾清还是提醒道:“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选择做这一行,我又在京城,一切都就只有靠你自己了!我也实话告诉你,先前我之所以给你说这一行能赚银子,不过是因为做这个能给我以后的事业提供帮助,毕竟做车马行要比其他任何行当更具有灵活性!

但是,在开始做的时候,什么都要你亲力亲为,这辛苦程度可也不是其它行当能比的,你可要要考虑清楚!”

听到贾清这样为他考虑,贾芸脸上的表情更加坚定了,他道:“二叔放心,侄儿不怕辛苦!不瞒二叔,侄儿早已经受够了那种为了五斗米折腰,为了生存卑躬屈膝、遭人白眼的日子!

可自从跟了二爷之后,这种滋味我就再也没有尝过,我娘也能在家安心养病。是您让我尝到了那种靠自己双手博取未来的感觉,知道了生活原来是可以站直了腰杆过下去的!

既然做这行能对二爷的大业最有帮助,那么不论多苦多难,我都一定要给二爷做好!不为别的,只为了让我已经站直了的腰身不再曲折!”

听着贾芸的豪言壮语,贾清毫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确实,这个时代对贵人来说是天堂,但是对更多的人来说,那都是一个充满着压迫和残酷的地方,在其中,一个普通人要想翻身、站直腰身实在是太难了!

没有人愿意自己一直是受压迫的那群人,之所以选择默默承受,只是因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贾芸虽说是贾府的近支,但他确实和贵人扯不上多大关系。他会为了得到一件差事赚点回扣三天两头的到两府中乞求,为了借几两买礼物的银子而受尽他那恶心舅舅、舅妈的白眼。

难道他愿意吗?不,这一切,不过只是他为了改变自己生活状态逼不得已罢了。

如今,贾清给了他更大的舞台,他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呢?

起身拍了拍贾芸的肩膀,贾清道:“好好做吧,相信我,我们的未来会越来越好,超乎你想象的好!”

贾芸用力的点着头,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处处透露着非比寻常的二叔的话。

“哎呦。”

突然,贾清在贾芸的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不明所以的贾芸抬头委屈、不解的看着贾清。

贾清不慌不忙的坐回了椅子上,不怀好意的瞪了贾芸一眼,在他越来越不安的表情中才没好气的开口道:“你小子,这下子露馅了吧!说说,在船上你小子的晨昏定省是几个意思,你真有这么孝顺?”

贾芸闻言毫不犹豫的就准备应下,突然想起自己前面说过的“受够了卑躬屈膝的日子”,脸一红,然后看着贾清越来越不怀好意的神态,强辩道:“那些不过是对外人讲的,二叔如何能算在其中,小侄是真的……”

话还没说完,在发现贾清原本只是阴险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之后,贾芸心中一惊,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脸色涨红,再加上一些不安的坐在那里。

见状,贾清也察觉是自己的要求太严苛了,贾芸如此做也不见得就是在糊弄自己,自己不也在贾母和贾敬面前如此表现的吗,世情如此,何必苛求?

于是柔和了脸色缓声道:“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如此做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你记住一点,你只是在我这里做事,不是我的下人,我也不差你一个下人使唤!

我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来做,是因为我看重你是个知恩义,重情义的人,所以,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说违心的话。抛开辈分不谈,其实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的,你认为呢?”

看着贾清真诚的脸,听着他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尊重,贾芸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他站起身,郑重的对着贾清躬身一拜到底,然后道:“侄儿向二叔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往后,侄儿心中一定把二叔当做最好的朋友!”

心中默默补充道:独一无二的朋友!

第九十八掌 夜幕下的黑影

看着面色郑重的贾芸,贾清没有矫情,受了他这一礼。

如贾清所说,他是真的不缺一个下人使唤。偌大的一个贾家,多是些混吃等死的,成气的没有几个。

贾芸若是能成些气候,他就不用孤军奋战了。

无论怎么说,贾芸都是姓贾!

等他掌权之后,肯定要用大量的人,如果贾芸不负他之所托,贾清打算把他作为臂膀来培养。

“好,既然定下了方向,明天你就去准备吧。先买个好点的,宽点的地儿,把车马行的架子搭起来。

至于人手嘛,前期也要不了多少人,你可以在这十二房子弟和家生子中寻找,只是要注意甄选,别把一些混吃等死的家伙招进去了。

回头我把两府里的总管金彩介绍你们认识,但是到底怎么处,你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帮助,就看你的本事了。

至于银子,明儿个你来我再给你。三千两银子,相信可以助你把架子铺好了,然后就可以接活做事了。

你也不要贪大,就先把这行做好,等你在南京摸清了路数,建起了班子,我会再给你一些方子,到时候,酒楼的生意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做。”

贾芸听了眼睛越发明亮,使劲的点点头,道:“知道了二叔,侄儿一定用心办事!只是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二叔,您叫我不要用您的名义做这事,我有些担心自己镇不住场子……”

贾清闻言反问道:“怎么,难道你就不是我贾家子弟了?虽说我们贾家这些年不比以前了,但也是响当当的金陵四大家族之首!我们不坑不偷不抢的做事赚点银子花花谁还能怎么着咋地?

至于我说不叫你用我的名义,只是不想这事传回京城两府长辈的耳中,你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但是对外你还是可以用我的名义,甚至我爹的名义,毕竟你现在做这么点事,只要你不对着族里的人讲,也传不回京城。等到你的事做大到能引起贾家的注意之后,想来,我也已经不是现在的我了……”

说到这里,贾清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贾芸也有些激动,他知道贾清的任务是什么,他更相信贾清肯定能做到。不说别的,单说贾清把他安排到南京来发展这么高瞻远瞩的计划,宁国府里的贾珍肯定不会是贾清的对手!

那个时候,才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啊。甩了甩脑袋,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再问道:“那如果是官面上的事呢?”

他知道贾清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到时候就什么都得自己拿主意了,趁现在,当然是能多问清楚些就问清楚些。

贾家在金陵当然是响当当的望族,但毕竟如今主家搬到了京城,留在南京的也没有个有威望的人镇着。

虽然有大量的亲朋故友在此,但关键是这些人贾芸都不认识,更不提交情了,人家也不太可能把贾芸放在心上。万一若是遇上点什么事,他还真不好上门求助。

念及此,贾清道:“其实我们做的这行是个冷清行业,又是在起步期,按理单是一个贾家的名头应该就够使了。不过你的担心也是好的,这样吧,等我返程路过扬州的时候,顺便和巡盐御史林姑父大人通个气儿,到时候你要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可到林姑父府上求助。”

贾芸闻言大喜,也算是更安心了。

林如海作为巡盐御史,掌盐政,每年从其手上过的盐税银子以百万计,是不折不扣的位高权重。而且,他乃是进士及第出身,官居兰台寺大夫,作为具有风闻奏事的言官头头,皇帝把他放到这个位置来,未尝没有要他监管江南士林的意思。

所以,在江南之地,有林如海照拂着,还真是可以说谁都不惧了呢!

又粗略的说了几个问题,贾芸就起身告退了,之后贾清就在李衍二人的陪同下慢慢往回走。

过了仪门,又走了百来步就是内仪门了,李衍、王顺正准备告退回去,却突然听得贾清一声喝令:

“什么人,过来!”

李衍二人正不知所谓,这时贾清又开口了:“李衍,王顺,那边有个人,你们去看看!”

李衍二人闻言看向贾清指向的地方,黑乎乎的,除了有两株不大的树在月光的照耀下依稀可见之外,哪里有什么人?于是都不解的看向贾清。

贾清这时却满脸严肃,沉声道:“墨叽什么?叫你们去就去!”

如此李衍二人只得慢慢向着那边走。

只是才走两步,只见一道人影子一下子从那边树后串了出来,沿着墙根脚下,慌慌忙忙的向着远处逃窜而去!

“有贼!”

李衍大喝一声,急忙带着王顺追了上去。

逃窜那人慌不择路,李衍二人在后面紧追,这般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巡夜的家丁的注意,没费多少事就抓住了那人。

等贾清从后面赶到的时候,就见李衍和一个护院打扮的人正按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在地上,那人还在挣扎。

贾清走上前一看,诃,这人居然还身着一身贾府下人的服饰。

叫李衍把他架起身,贾清道:“说说吧,你是什么人,大晚上干嘛鬼鬼祟祟的从仪门内出来?”

那人听到贾清的问话,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安、惶恐的神色,苍白着一张脸,就是不说话。

贾清再次问了一句,见他还是说不出话,耐心耗尽,就要下令处置。这时,一旁还反绑着他手的护院男子犹豫着开口了:“回清二爷的话……他,他是刘三,是前院管房门的刘管事的弟弟,也是府里的下人。”

见贾清及李衍二人都转眼看着他,他继续开口道:“先前天暗,小人也以为是哪里混进来的贼人呢,抓住他之后,小人就认出来了。”

旁边和他一起巡夜的两人也配合的点了点头。

确认了是府中的下人,加上旁边也有这么多人,贾清就叫李衍二人放开他,再次问道:“说说吧,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是被放开了身子,他找到了一丝安全感,不再那么紧张,终于小声开口道:“小的,小的是去看看各处的门房是否都关好了……”

第九十九章 薛姨妈借人训子

一见这刘三眼神飘忽的说话,贾清如何不知道他在说谎,懒得跟他废话,对李衍道:“这人不说实话,给我搜身!”

闻言李衍、王顺上前就揪住了他,刘三还想挣扎,却听贾清又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今天这事要是弄不清楚,后果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旁边三人原本还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听到贾清如此说,哪里还不明白该怎么做,纷纷上前制住了刘三。

做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特别是像贾府这样的公侯府邸,那可是很清闲的职业呢。特别是他们这些年留守南京,上面也没有主子,每日里只需做做最轻松的活计,就能每个月拿好几百文钱呢,还不用说偶尔还能捞点外快呢!

要是让贾清传回去他们这群留守的人在老宅不安分守己、背着主家胡作非为,后果确实很严重。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刘三他一个人就坏了兄弟们的前程。

好在这刘三也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番,见于事无补就认命了,任由李衍、王顺在他的身上摸索。

“找到了,二爷,你看。”

贾清看着王顺从刘三怀里拿出来的一个由一块细布包裹起来的东西,也没什么稀奇的啊!等王顺慢慢打开细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时,贾清就更讶异了。

他有想过是什么金银、贵重首饰之类的东西,却没想过,细布里面包裹的居然只有聊聊十几个小银裸子和两张纸。

贾清拿过那两张纸来看,也不过是一张欠条和一张当票而已,欠债人和典当人皆署名刘石。

再看看那折合起来也不过几两银子的银裸子,贾清心中不由得疑惑了。

这点子东西值得他大晚上的进内仪门偷?

须知,像宁国府这样好几进的宅院,单是前宅就分为了几重院落。从正门到仪门,再到前厅,最后再到内仪门,这都是前院的区域,是可以让家下人随意出入的地方。

但是进了内仪门之后就不行了,因为,过了内仪门就是家主居住的地方。

不动声色的把欠条和当票放了回去,贾清道:“说吧,这些东西哪来的?你又偷来干嘛?”

“这些不是我偷的,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是,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

刘三一听贾清说是他偷得,吓得一连声否认道。

“是你一直带着的?那你大晚上鬼鬼祟祟的,见到我们又跑是怎么回事?”

东西是他的,这点贾清倒是相信,毕竟从正堂里随便拿一件古玩也不止值这几两银子,更不用说还有两张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夹在里边。

但是他大晚上跑进了正堂,见到自己等人又躲,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就在刘三眼神飘忽,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赖升也带人赶到了。于是贾清道:“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见他。”

说完转身走了,身后李衍二人紧跟而上。

三人一起穿过了内仪门,到了贾清住的偏院才停下来!李衍二人是害怕里面还有不醒事的人冲撞了贾清,这才直接跟到了偏院。

之后贾清回头对王顺道:“待会你去见赖总管,就说是我说的,刘三只能由我们的人看着,我没开口之前不能让老宅里的人见他,就是金彩也不行。”

见王顺顺从的点着头,贾清又对着李衍道:“今日晚了就算了,明天一早,你和王顺一起到正堂各偏院、侧院、厢房和临近的院子里仔细查看一番,看是否有近期住过人的痕迹。”

贾清是结合一般主家长时间不住的宅子多半会被看管的人私自租赁屋子出去这种现象,推测宁国府说不定也有这种情况!

李衍二人明白贾清的意思,道了“是”之后,又目送了贾请进了屋这才原路而返。

第二天一早,赖升就打点好了车马派人来请贾清出门。

贾清作为宁国府的直系后辈,到了南京,别的门户还可免了,只这同为四大家族的薛家和江南第一甄家不可不去拜访!

至于其他门户,要么是主家搬往了别处,诸如王家、史家。要么是门户不够或是交情一般,贾清倒是不必前去拜访。

贾清刚走出正门,金彩在几个府中下人的陪同下急匆匆的迎了过来,一礼伏下之后道:“奴才有事要向二爷禀报,刘三他……”

“等我回来再说吧!”

贾清用眼神制止了他后面的话,然后撂下一句话后就越过了金彩几人,在赖升的引领下上了马车。

……

贾清一行先到了乐业街薛家投上了拜帖,被告知家主有事外出,家中只有内眷,不宜接待,请改日再来。

如此贾清倒是乐得轻松,他本来还在考虑待会若是不幸见到了薛蟠该怎么措辞呢,如今正好省了麻烦。遂折道去了甄家。

却不知他前脚刚离开,身后的甄家内宅却又发生了有趣的一幕。

薛家正院,后堂之中,现任薛家主母正在其中和她的女儿,乳名换作宝钗者说着话。

“前些时候就在你姨妈的来信中听说过这个宁国府你敬世伯的幼子,幼年早慧,少年英杰,于诗词曲赋和读书一道上颇有天赋,是贾家第四代少有的少年俊杰。

今日虽没有得见,但从他这份言辞恳切得体、字体俊逸如飞的拜帖来看,你姨妈所说果然不假。

在加上他小小年纪,到了南京参加文会,还不忘来我们这些府上拜访,可见还是个知礼明事的!”

薛家主母对着她对面正拿着一张拜帖观看的女儿如此称赞道。

拿着帖子看了有一会的薛宝钗闻声附和的点点头,道:“妈说的有理,这位世表弟的字写的确实不错,比咱们族里的兄弟姐妹们都好……”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正好这时薛蟠也象征性的来向他的母亲请辞出去玩,在门外听到母亲和妹妹的议论声,就出声问道。

薛家主母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在看到薛蟠之后瞬间将自己的笑容收起来,假怒道:“你这又是准备去哪里野?昨儿个才在街上惹出了事,吃了亏,今天你还要去?

你还有脸子问我们说什么!我们正说着你姨妈家的一个孩子呢,说起来人家比你还要小上一些,可是人家不但书读的好,行动处更是知礼懂事,深得你姨妈家各长辈的喜爱!

哪像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到处疯玩,我迟早叫你给气死!”

第一百章 大观园及甄园之美

听得母亲如此说自己,薛蟠不满道:“别人家的孩子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我才是您的亲儿子!再说,我哪有您说的那么不堪……

等等,妈你刚说什么?姨妈家的?是不是姓贾?他现在住哪?”

薛母没好气道:“你姨妈家的孩子当然姓贾了!至于他住哪我哪知道。但是他们家在南京也有宅子,想来是住在他们老宅那边了吧!”

“果然是他,这个王八蛋!对了,你们好端端的说他干嘛?”

薛母喝斥道:“孽障,胡说些什么呢!这清哥儿哪里得罪你了,值得你这般骂他?

人家今日是怀着亲戚的情分来拜访你父亲的,你父亲不在,咱们不接待人家就算了,你这会子又这么三不着两的骂人家,传了出去薛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薛蟠一听不但不悔改,还一拍小几就站了起来,怒声道:“好啊!他还敢上门来,看我不出去打断他的狗腿!”

说着就要出门而去。

还是一旁的薛宝钗见母亲气的脸都发白了,赶紧上前快慰,又回头唤住了薛蟠:

“哥哥你省点心吧!你看妈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你有什么话不妨讲明白了再说,也省的妈为你担惊受怕的!”

就要跨出房门的薛蟠这才回转头来,瞧见母亲果然气的不行的样子,好歹折身回了过来,蹲在薛母面前,用他自以为最乖顺的声音道:“妈您别气,您先听我给你说……

你道我为什么听到他这么生气吗?哼哼,就是您口中的这个人人称赞的贾家少爷,昨天当着满大街的人,把你儿子我打成了那般模样!

如今他又假惺惺的上门拜访,谁知道他安的哪门子的坏心眼子呢!”

昨晚吴厘他们回来给他说:贾清一行人住在早已虚置多年的宁荣街宁国府中,他们又仔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了些贾清的情况。

薛蟠一听打自己的人原来还是和自己家关系匪浅的贾家子弟,顿时一口郁气淤积于胸,不得发出来。

本想着今日这脸上的伤也好些了,自己再带几个人出去透透气,他是受不得家里憋闷的意味了。

至于和贾清的仇,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报,索性留着以后再说……

谁知一大清早的,贾清居然好死不死的跑到他家来要见他父亲!薛蟠浅显的气量哪里还包裹的住自己快要冲上天灵盖的气愤?

要不是还知道点孝道,他刚才是真准备带家丁出门打人了。

薛家母女听到薛蟠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薛母道:“你是说昨天打你的人是清哥儿?”

薛蟠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尤自带着忿忿的恨意。

见状薛母的脸色是真的很差很难看了,再问道:“昨儿个他可知道你的身份?”

“那哪能啊,我在外面可是从不仗着薛家的势做事的,他哪知道我的身份!”

薛蟠是真不知道贾清其实早就猜出他的身份了,他昨晚还有些懊悔,要是早点说出自己的身份,说不定那两个俏生生的丫鬟就是自己的了,还不用白挨了这一顿嘴巴子。

尽管薛母对儿子的前一句话是一点也不信,但闻言好歹脸色好看了许多!

要是贾清真的明知薛蟠是他的世表兄,是和贾家同气连枝的薛家的大少爷还下那么重的手,她就要重新看待她姐姐口中的这个少年神童了。

只是薛蟠再怎么顽劣,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在这时自是不好再夸奖贾清。也不好说贾清的不是,主要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索性就略过这一茬,对着薛蟠道:“今天又想去哪里野玩?你父亲马上就要回府了,我可先给你说明白了,这回你再让你父亲揪着错,可别指望我来救你!”

原本还打算哄好了母亲再出去,看看能不能赶上贾清的薛蟠一听说薛父要回来了,顿时心中打了一个激灵,自动取消了这个念头。

恭恭敬敬的给母亲和妹妹道了别之后就转身回自己的院子了。他要去温习一下功课……

薛蟠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这次回来,怕是不会再有精力收拾他了,甚至以后也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过不了多久,他也要正式开启他放“荡”不羁的一生了……

……

南京城西偏北,靠近原皇城的地方,有一座青龙山,据说是当今太上皇钦赐的名号。

青龙山脚下,有一片湖,在湖与山旁边有一座甄园,里面亭台楼阁装点有致,厅殿环宇富丽堂皇,是人间第一等温柔富贵之地。

“这甄府比起我们宁国府可富贵多了!”

快到晌午时分,贾清出了甄府,对着旁边的赖升道。

虽说甄家对贾清的拜访表示了礼遇,甚至还是由现任甄家家主甄应嘉亲自在他的外书房接待的贾清。

但是,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甄应嘉又对着贾清勉励了一番,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贾清看着一副儒生之态的甄应嘉,虽不说高傲,但也没有什么热情的意思,就很识趣的起身告辞了。

其实,出于世交之谊,甄应嘉出面接见了贾清就已经算是礼遇了,贾清毕竟是晚辈。

至于甄府里那位和贾宝玉形容相似、性格相同的大名鼎鼎的甄宝玉,也只能以后再见了。

“二爷说的是……

二爷还没进他们家的甄园呢,那才是真的天仙宝镜般的地方!据说是当年太上皇为了给甄家太爷养老专门派人修的园子,就在他们宅子后面!

听府里有幸跟着主子造访过甄家,进过甄园的婆子说起过,那甄园的气派,和皇宫相比也不遑多让了。咱们家的荟芳园也算是绝美的园子了,可是和这甄园相比,确实也就不算什么了。”

荟芳园贾清当然清楚了,那是贾清两世为人见过的最雅致、最富贵的园子了,也是贾清在宁国府里最爱去逛的地方。

若是这甄园真有赖升说的那么美轮美奂,不知又是何等风景?比之还未出现的大观园如何?

“是吗,有机会倒是要见识一番!”

……

第一零一章 仗义半从屠狗辈

宁国府中。

贾清所住的偏院的外间,李衍和王顺二人正在和贾清汇报工作。

“果如二爷所料,留守南京的人真的在搞鬼。

上午我和王顺一起到四处的院子里仔细查看了一番,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还是让我们发现了蛛丝马迹。

我敢向二爷保证,家主院里,近期肯定有人住过,而且,住过人的还不止一间院子!”

“正堂呢?”

“正堂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们应该是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正堂给别人住。”

这些都在贾清的预料之内,这也是常事,在很对人家都有这事,只要做的不过分,宽和一点的主家很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清叫王顺他们两去查这事当然也不是为了要惩治金安他们,他如此做只是想拿下一个谈判的筹码。

“嗯,既然你们如此肯定里面有问题,那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顺闻言口不择言道:“那还不简单!他们虽说把各处要道、房间都打扫干净了,但细看还是能发现一些不妥,最主要的是,他们再厉害,难道还能把夜香的味道也去干净不成?”

贾清脸上露出腻味的神色,坐在椅子上的身子都微微向后面仰了仰,嫌弃道:“为这你还专门去闻了他们的夜香?”

王顺此时也发觉自己所言容易引起误会,连忙道:“哪能啊……呃,也算是吧,不过他们是把夜壶等物也清洗干净了的,味倒也不大……咳,哎呀,反正我就是发现了不妥就是。”

贾清看着语无伦次的王顺在那里辩解半天也没说清楚,心中好笑,正准备再调侃两句。

“为了二爷的吩咐,再大的苦我们都不怕,闻一次夜香算得了什么。”

这是李衍的话,说完之后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贾清,表达着他的绝对忠诚之意。

贾清虽说很满意他的态度,但还是不得不装作出批评的姿态来:“李衍啊,作为领导,我不得不批评你了,你这种想法是要不得滴。

做人嘛,要懂得变通,比如这次,夜香的味道你要是不想闻的话你就可以交给王顺去做,不必“以身犯险”嘛……”

不理会一旁脸色愁苦的王顺,贾清继续道:“要是王顺闻不出个所以然,你还可以让他尝尝嘛,咳咳。”

一旁王顺的脸色都开始发白了,李衍放佛千年不变的面色也浮现出了一丝浓烈的笑意,道:“回二爷,小的知道了。”

“二爷,您这偏心的也太过了吧,我们都是您的跟班,凭什么这种事就要我上啊,不服。”

“没有啊,我看你挺喜欢干这个的啊,刚才你还说来着。”

还是李衍见王顺快被贾清挤兑的要吐了,开解道:“二爷和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不成?”

谁知王顺却一变脸色道:“嘻嘻,我当然知道是二爷在说笑呢,我这不是在配合二爷嘛!”

说着自己也哈哈笑了起来。

三人一通顺畅的笑过之后,贾清正色道:“你们也别只顾着笑了,刚我的话一半是说笑,也未免不是真心的话。

你们以后给我办事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对你们的要求是:事要办好,但是是在你们保证自己的安全之下。

王顺这小子贼精贼精的我倒是不担心,倒是你李衍,你记住了,做事一定要懂得变通!你们跟着我这么久了,也当知道,我手下真的没有太多可用之人,你们就是我最最心腹的人了,你们任何一人我都不愿意、不能损失。

我们是从一开始就搭伙的伙伴,如果我贾清真的有灿烂辉煌的一天,我想在那个时候我的身边还能有你们。

能让在乎我的人和我在乎的人一直平安的在我的身边,这才是我做这一切的意义所在!”

李衍感动的眼泪没忍住给流了出来,顾不得心中莫名之情,举起袖子擦了擦,道:

“二爷对我们的爱护之意我和王顺铭记于心,但是,尽管二爷不愿意听,我还是要说,我们二人不过是府中奴几辈的下人而已,在别人眼中是最最低贱的奴才秧子。

承蒙二爷看重,这大半年来也做了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享受了梦寐以求的富足日子。而且二爷还不把我们当做奴才看待,给了我们这样的人不敢想象的尊重。

二爷这样的大恩大德,要是我李衍在给二爷办事的时候还要惜身,还要投机取巧,那我李衍还算是个人吗?

所以,以后还请二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因为那种人李衍做不到!贪生怕死的人也不配得到二爷的看重!”

后面的话李衍是跪在地上说的,声音沉重有力,贾清坐在上首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强劲的信念,它的名字叫做忠诚。

看着李衍跪在了地上,王顺也立马起身和他并齐而跪,以同样的语气道:“王顺虽说自认是有点子小聪明,但正和衍哥说的一样,若是我王顺敢在二爷面前耍小聪明,那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和衍哥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二爷给的,二爷的事在我们这里重过一切!”

说着也是伏身在地!

贾清默默的看着地上的两人,久久不能平静。

古人难道真的是分成了两个极端吗?不义能如贾雨村者,忠义又有堂下两人这般!

贾清又想起了贾府里那几位可歌可泣的忠贞大丫鬟,想起了那位刘姥姥……

这些人,不约而同的都是社会的底层人物,他们都基本没读过书,或有也有限。

而又观之贾雨村和贾家的族人们,这些人基乎都是饱读诗书,甚少也是通些文墨的。所以说:

仗义没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古人诚不欺我。

“好了,你们起来吧!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就按你们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吧!

只是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就是,不要做傻事!”

今天这个话题其实是贾清在防患于未然,目前的他还没什么危险的事要去做,也没有几个敌对之人。

只是,他已经预感到,他无忧无虑的日子快要结束了,他想让身边的人都平安!

但是李衍二人的话也算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大丈夫誓言,他也不好强行反驳,只得在心中计划,以后的事要尽力筹划周全,避免不必要的损伤才好。

“是”

李衍二人刚站起来,外面就进来了一个传话小厮道:

“回二爷,金总管求见。”

第一零二 金彩拳拳护女之心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看着正躬身给自己行礼的金彩,贾清故作不解的询问道。

金彩对贾清不太了解,闻言答道:“回二爷,奴才是来替刘三求情的……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刘三昨晚在仪门处冲撞了二爷,被二爷的人给关了起来。不知二爷打算如何惩罚他?”

说完抬眼仔细观察贾清的表情。

贾清只是淡淡的一笑道:“就这个?金总管就没有点别的话想说的?”

金彩不解道:“别的话?哦,我听二爷的吩咐,在二爷在南京期间,这府里所有的事情,不分大小,悉数交给赖总管统领,奴才只是从旁协助。

下边的三四个管事我也打好招呼了,保证误不了二爷的事!”

“你为何要给刘三求情?”

“说起来这刘三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他哥哥现在管着这宁国府的几处楼房钥匙,平日里和奴才关系也还不错,这才厚颜到二爷这里,想给刘三讨个恩典。”

贾清呵呵笑道:“哦,怪不得呢,原来是金总管的人,也是,不然也不会被我抓着了。”

金彩闻言头上顶着个大大的问好,问道:“二爷此话何意?”

“大胆奴才!”

贾清突然沉下脸,一声喝道。

金彩一时不慎,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抖。待回过神来,迎着贾清的一张黑脸,犹豫了一下,立马跪下道:“不知老奴所犯何罪,还请二爷明示!”

他心里是真的有些犯毛了,自己不过是应刘三哥哥的恳求,前来给刘三求个情,本以为只是个小事,谁知道这个年纪小小的二爷还给他来这一出。

他上哪说理去?

莫非这刘三还干了其他坏事?

还好贾清随后就给他解了惑:“示下?好,我给你示下!

你大概以为你们在老宅子里做的事没人知道是不是?”

金彩闻言一惊,心中大是不信。

难道说二爷知道了自己等人住进过府中好的院子的事了?不应该啊,难道说刘三居然敢说出这个事?

这更不可能啊,据说昨晚贾清也没从他身上搜出什么来,就算承认是偷的也最多不过是挨几下板子。可要是吐出了这事,这是要与整个两府七八十号人为敌啊,他有这么蠢?

他一时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贾清知道了多少,不敢贸然开口。

“怎么,莫非这府中之人偷着安排人住进两府的各大小院子一事金总管竟不知道?我是冤枉你了?”

金彩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不成想还真是这事被贾清发现了。

有心想不承认,但又不知对方掌握了多少罪证,万一要是笃定了的话,岂不是要更糟?

又看贾清一副就等你否认,然后看好戏的表情,金彩决定走怀柔的策略,反正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还是不要因此得罪了贾清,那时候把此事闹到京中老爷、太太的耳中就不好了。

于是他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伏地认罪道:“小人知罪!”

然后抬起上半身,复又补充道:“只是这事也非二爷所说那般,小的们也不敢随便让其他人进得府中来。”

贾清和旁边的李衍对视了一眼,道:“哦,难不成我还真冤枉了你不成?”

“二爷倒也不曾冤枉小的们,只是,只是这两府的空屋子小的们真的没有租赁给旁人……”

贾清闻弦歌而知雅意,道:“没租给旁人,那就是说租给自己人了?”

金彩满面羞愧道:“准确的说,是小的们大胆,因两府实在太大,屋子又多,而留在南京的人手也只有七八十来个,这看护、打扫确实有些繁重。

于是下面就有人建议说,不如把咱们这些人分做几班,各自看管一块区域,而且,为了图方便,小的们就自作主张,在两府中腾出了几间屋子住了进去,目的是为了使看护起宅子来更为方便妥帖。

此举虽然于理不合,但小的们也是为了更好的看好宅子,并无僭越、不敬之心啊,求二爷明鉴!”

听到金彩的诡辩之言,贾清只想说一句:

呵呵

两府占地大不假,但要说这么多人看起来人手紧张,那就是个笑话了。

况且,就算是图方便,那两府还有许多专门供下人住的班房呢,以前大几百人都能住,现在就住不了了?

说到底,不过是底下人见主子不在,屋子空着可惜,就想享受一把住豪宅的感觉吧!

“那宇太爷想必是发现了你们勾当,才能堂而皇之的住进来,你们还不敢赶人的吧?我就说呢,这豪门里的奴才何时有这般好说话了。”

贾清第一次当着下人的面说出奴才两个字。他是真的不满这种刁滑的下人,竟是把他贾清当成一个不明事理的公子哥,一个可欺之以方的君子!

他贾清是君子吗?

至少内心里贾清很清楚:他不是!

金彩跪在地上,不安是有的,只是也不那么重,他只是不清楚贾清会如何处理这事。

但他还是有很大的把握贾清不会揪住不放,毕竟处置他们对贾清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也不是家清可以任意处置的下人!

他的后台还是很强的。

贾清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于是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贾清没有资格处理你们,所以有恃无恐?

是不是觉得鸳鸯姐姐在老祖宗身边得力,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奴才不敢……”

“愚蠢!!”

金彩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没被像贾清这般大的孩子骂过,今天算是体验了一番。

只是,他心里也诽腹道:我愚蠢?我跟着先国公爷办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只是贾清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息了所有的骄傲,心中开始发冷。

“你就没想过,你这么做会连累到鸳鸯吗?老祖宗那么重规矩的一个人!”

金彩暗叫一声糟糕,心中开始懊悔:

是啊,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在那起子人的撺掇、奉承之下,只想着借女儿的势,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要是此事传到老太太耳中,因此而恶了乖女,毁了她的前程,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今想来,刘大(刘三的哥哥)他们之所以要叫我参合这事,不过是想着借我父女两的面子,看在鸳鸯在老太太跟前得用的份上,旁人也不会为这点事多嘴。

自己当时好像也是仗着这点才同意的。

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自己真是虚活了这大半辈子,竟做了这么蠢的事,说不得就要晚节不保啊!

“二爷明鉴啊,是奴才猪油蒙了心,马尿溺了眼,才做了这等蠢事!鸳鸯他是无辜的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那么小,从小长在老太太身边,一心也只想着照顾好老太太,求二爷开恩,千万不能给老太太知道这事啊……

只要二爷放过鸳鸯,任何惩罚奴才都能接受,鸳鸯是无辜的啊!”

金彩以为贾清是要到贾母面前举报这事,所以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他是府中的老人,他深知贾母老太君对那些不安分的下人有多厌恶,若是贾清到贾母面前一说此事,后果如何不好说,但是一定对鸳鸯很不利。

鸳鸯就是他们家的定海神针,是万万伤不得的!

贾清将金彩的一切表情都看在眼里。

还好,他对鸳鸯的爱护之意是真心实意的。只要还重视人伦亲情,那么他再怎么刁滑,人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贾清觉得,这个人还是值得一用的。

“你真的任何惩罚都愿意接受?”

金彩微微一顿道:“只要二爷放过鸳鸯,不到老太太面前说此事,奴才怎么样都愿意。”

说完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好了,你起来吧!我原也没想着把鸳鸯姐姐如何,这些年她在老祖宗身边越来越得用,老祖宗都快离不得她了,我们这些后辈都尊重她呢,哪里会为了这三不着两的屁事而叫她吃亏呢?

不过嘛,我还真有一事想要金总管帮忙,不知金总管愿意不愿意?”

一听贾清不会告发此事,金彩海松了口气,站起来后又听贾清居然有事要他帮忙,他也是上道的人,这时哪有拒绝的道理,忙道:“二爷尽管吩咐,只要奴才能做到的,保证给二爷办好。”

第一零三章 成功则一本万利

“一个族中的后辈,叫贾芸的,这次也跟着我下了江南,就是被安排住在外厢房的那个。他日后会在这边做事,我希望金总管能对他多多照拂、指点,不知可否?”

金彩道:“这等小事有何不可,奴才一定好生协助芸爷办事!”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不知这芸爷要做的是什么事,是族中吩咐的还是……?”

“做什么事芸哥儿自会找你谈。至于是谁吩咐的,金大总管以为呢?”

贾清反问道,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金彩能在复杂诡谲的公府中做到一方总管的地位,自然不是愚钝之辈。听到贾清的话,他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不该自己知道的东西,顿时止住了话头,保证道:

“请二爷放心,奴才一定竭尽全力帮扶芸爷,为二爷办好此事!”

贾清很满意。因为金彩口中所说是“为他办好此事”,这是个聪明人啊!

既然事说妥了,贾清自然也要表示表示诚意。

“那刘三昨夜是回‘他的屋子’里取东西的吧?诃诃,也是有意思,偏生叫我遇上了,倒是叫金总管在我这里吃了一顿排喧,金总管不会责怪我吧?”

“岂敢,岂敢。”

“好了,虽说我很不喜他,但既然是金总管的人,我就给个面子,你去找赖总管,把他提出来吧。”

这个刘三贾清是真不喜欢!从他昨晚的一系列举动来看,这都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贾清如此明言自己不喜他,而他又刚好得罪了金彩等人,相信自此以后,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种完全可能在关键时候坑主人的下人,要按贾清的意思,那是通通撵出贾家才是!不过,这次的事本就不好伸张,就让他们内部来处置他吧。

金彩告退后,贾清也准备回屋歇息了,刚一起身,却见一身粉红色罗裙,素面青丝的吴仙儿从后堂屏风处走了出来。

“仙儿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着向着她迎了过去。

李衍二人见状都默不作声的出门而去了。

吴仙儿自己找了一处位置坐下,随意的说道:“我没事出来走走,看到这边屋子里灯亮着,就进来看看。”

贾清靠着她的旁边坐下,问道:“是在这里住的不习惯吗?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可以让人安排……”

贾清献殷勤的话还没说完,吴仙儿就笑着回道:

“这里很好,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贾清看着笑意盈盈的吴仙儿,讪讪道:“那就好,那就好……”

“你很威风嘛!”

吴仙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个嘛……我一直都这样!像我这种天生具有王者风范的人,行动处当然是四方来投,威风八面了。

对付一两个狡猾的下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有些相信你可以助我复仇了。”

吴仙儿如是说道。

她早在金彩还没来之前就到了后堂,所以之前堂内发生的事她基本都听到了。对于贾清收服下人的手段感到不可思议,这种能力她在她义父的身上见到过,那是她最最崇拜的人。

如今她居然在一个年纪不大的权贵子弟身上看到了这种能力,她只觉得这世间上一定是有天才的!

在贾清身上她已经发现了太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以前的还好说,不过是些风花雪月般的地方,不值当太多。但是,今晚听到的这些,却让她在心里真正的重视起了这个半大的少年。

她有种感觉,假以时日,眼前这个人一定能做出非同一般的事业出来。

贾清此时却有些不满道:“你才相信啊?敢情前些时候你都是在敷衍我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吴仙儿只是笑笑,并不接话。贾清也收起了玩心,关心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已经好多了,这几天多亏了你那两个丫鬟,每天给我换药,她们都是好姑娘,和我雪卫里的姐妹们一般……”

眼见吴仙儿又要悲伤逆流成河,贾清连忙问道:“雪卫是你的亲卫吗?里面是不是都是女孩子?她们平时都干什么?你现在还能联系上她们吗?”

被打断思绪的吴仙儿显得有些不满,轻瞪了贾清一眼后,还是答道:

“雪卫是义父给我配的亲卫队,都是由教内从各地选送的女孩子组成的。

我现在联系倒是能联系到她们,就是不知道她们还剩多少人,我有些不敢联系她们。”

“早晚都得面对的……”

“你不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功,一起读书认字,一起执行任务,情同姐妹,如今因我之故,害的她们……我真的好怕,我怕她们都不在了……”

最开始吴仙儿以为她义父被害的时候,她满心只想着为她义父报仇,也就没顾上其它,带着雪卫里的姐妹一起走向死亡之地!

可是现在知道他义父很可能不是被人害死的之后,她才为自己的冲动冒失而陷雪卫里的姐妹于死地的行为后悔不已。

要是自己事先做好准备,徐徐图之,就不会被叶成良堵在路上,而导致雪卫死伤殆尽了。

这几天,她一想到这一点,就自责、愧疚的整夜难眠。

“不会的,我见过绿珠和梅剑,她们都不是早夭之相……呃,你就想想看,你是被追杀的重点,你都能逃出来,她们也一定可以逃出去,放心吧。

只是,你还是得早点联系她们才好。她们现在不定怎么焦急呢,肯定也会到处找你,要是因此再被叶成良的人抓到,那就不美了,你说是吧?”

仙儿闻言目光一亮,有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木板一般,她不自禁的抓住了贾清的手道:

“你说的对,她们一定也可以逃出去的!而且,当时跟着我的人也就二十多人,还有近一半的人还分散多处,我要给她们报信,让她们千万别回去!

对,我要给她们报信!”

说着吴仙儿就站了起来,像是要去送信的样子。

贾清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说风就是雨的侠女,连忙劝阻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们能得到消息的早就得到了,没得到的可能……反正就是,你急也没用,你们白莲教内部的消息通道你肯定是不能用了,你要是想送信,就想想有没有什么你们雪卫内部专用的据点啊、标记之类的,给她们报一声平安,叫她们不要轻举妄动就好。

或者直接招她们去京城也行,想来那里你们白莲教的势力应该很弱了吧!”

吴仙儿也知道暂时是不能回白莲了,听到贾清的建议,她放开了贾清的手,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对贾清道:“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贾清哪里会拒绝,直言:“仙儿姑娘请说!”

“你可不可以叫你的手下人替我送一封信,就送到扬州西城,柳树胡同,五福客栈的老板娘手中。”

“没问题,我明早就叫人快马加鞭给你送过去,最多一天就可以送到,放心吧。”

“那,谢谢,你啊,我回去写信去了,写好了给你送过来。”

吴仙儿有些不自在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出门去了。

长这么大,她可是很少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的,谢谢二字也说的有些生硬。

贾清一直笑看着吴仙儿微囧的模样,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

至于他这么帮助吴仙儿的原因,很简单,他看中了白莲教的黑暗力量!

哪怕现在吴仙儿的圣女之位有名无实,但,这不就是最好的投资股吗?

若是成功,将一本万利!

第一零四章 献给最美的你

二十五日早,贾清装点齐备,前往官署驿馆。

昨日,孙俯望一行人终于到了南京,晚间,派了一人通知他,叫他今日一早到驿馆会晤。

南京官署驿馆一间上等的雅间之内,贾清见到了孙俯望,张子文也在。

等贾清见过礼之后,孙俯望问道:“你多早到的?”

“学生到了有四五日了,祭酒大人是昨日到的吗?”

孙俯望点点头,道:“嗯,我折道回了苏州老宅一趟,故耽搁了些时日。”

“祭酒大人也是苏州人吗?”

“嗯,只是我在外为官多年,后来又定居京城。说起来也有好些年没回苏州了,此次正好借机回去看看。

听你的口气,难道你家祖籍也是苏州?”

“那倒不是,是学生的一位姑父大人,他是苏州人,现任扬州盐政,几日前刚好去拜见了他老人家。”

黛玉是苏州人,红楼的开篇故事也发生在苏州,这是个极具历史韵味的地方,可惜贾清还没有去过。

“盐政?可是前科的探花郎,都察院都御史林大人?”

“正是姑父大人!”

“没想到林大人居然还和你家有这等关系!他可是朝廷有名的干吏,在他执掌两淮盐政以来,朝廷的盐税进项就有了大幅增长。

林大人本就是科甲出身,甚得圣心。去岁末的大朝会上,户部又专门向圣上奏明了此事,圣上当庭就褒扬了林大人,真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前途无量吗?贾清可是知道林如海至死也没有从盐政上挪窝!

或许,这也算是稳坐高位吧!

“既然你见过了林大人,想来也知道了朝廷和鞑子族已经开战了一事吧?”

“是的。”

“你对此有何看法?”

贾清综合林如海的态度与这几日南京城中的风向,道:“不足为虑!”

孙俯望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点头道:“嗯,既然此次的文会会如期举办,你们就好生准备!

文会三日后开始,为期三天。有文章、连对和诗词三项,子文他们因为明年要下场,所以他会参加二十八日一早的经义比试。

你嘛,毕竟年纪还小,可以不用参加经义比试。

至于后两项,凭你的喜好,也不用报名,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两天时间,礼部会在南监搭建会场,可自由参与!

只是,你也不要耍滑躲懒,我要在最后的作品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

孙俯望清楚贾清颇具诗才,他们北监这么远前来参加江南文会,要是不夺到好一点的名次,那他不是很没面子?所以,他才如此叮嘱道。

“学生会尽力的。”

“好吧,子文参加过一次江南文会,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吧。”

闻言张子文也站起身,和贾清一起给孙俯望行礼道:

“学生告退。”

“弟子告退!”

从孙俯望的房间出来,又到张子文哪里谈论了一些关于文会的相关事宜,贾清再次向孙俯望面辞之后,就回了宁国府。

其实所有的文会、诗会,除了具有扬名的功能之外,最主要的就是交友了!

士林中大多人平时也没太多机会交流,导致很多人都互不认识。但借助文会,诗会之类的场合,就可以极大程度的消除这一障碍了!

这也是文风鼎盛的年代各种文会、诗会不断的原因所在。

江南文会也不例外。除了因为几乎每次文会之后紧接着就是科考,所以添加了一门比较严肃的经义水平比试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很自由的状态。

文会说是三天,其实两天就结束了,第三天,是给所有文会名次靠前者的交流时间。

有鉴于此,倒是不用特意准备些什么。到时候拿着南京礼部下发的请帖进去玩就是了。

回到宁国府,独自一人慢慢踱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仲春时节的风不像早春的那样微微刺骨,也不像季春时的那样暖人心脾。它带着独有的温柔,轻轻拂过贾清的脸颊,仿佛初恋情人的手掌,让人忍不住对它敞开心扉,一起迎向美好的境界。

偏院的西北角,一株成年的李子树花开的正盛,白色的花絮偶尔伴随着温柔的春风缓缓飘落,逐渐使得周围两丈方圆的地界变得如雪一般白皙。

树下,一位一身白衣的绝代佳人静静地伫立其中,仿佛与白色的世界融为了一体。

“仙儿姑娘,你在这里干嘛?”贾清走过去道。

吴仙儿仿佛早看到了贾清,闻言动也不动,半晌才回道:“这株樱桃李开的真好~”

“这不就是一棵李子树吗?有什么好的,我只想等两个月之后吃酸酸甜甜的李子。”

吴仙儿陶醉的心境瞬间不再,转过头来没好气的白了贾清一眼,道:“还以为你是个文雅的人呢,没想到也能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

贾清回之一个无所谓的目光,走向前去,准备伸手折下一束来。

在佳人不满的注视之下,贾清无有些无奈的发现:这树长得有点高了!

前边的佳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满的目光慢慢转化为无言的戏谑,引得贾清“恼怒”不已。

于是他奋起一跳,揪住了一支最美的花束,一下子就折了下来。

“你?!”

见佳人真有些生气了,贾清却也不慌,只看着她,突然深沉的开口道:“如此美丽的花,也只有像小姐这般美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不知小生是否有幸可以将此花献给世上最美的你?”

“噗!”

没有感动,没有投怀送抱。

吴仙儿看着贾清的表情先是有些不解,待听完贾清的赞美,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后更是夸张的呵呵大笑起来。

贾清被气得“浑身发颤”,不可置信道:“你?你?面对我如此真诚的赞美,你怎么可以发笑?”

“哈哈哈哈......”

“哼,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回去给我的丫鬟,她们肯定不会嫌弃我的!”

说着收起了手中花束,插在了腰间。

吴仙儿抽了口气,颤声道:“以前没发现,你居然还这么搞笑,哎哟,笑死我了,咯咯咯......”

又成功逗得佳人发笑,贾清心中很满意。相信过不了多久,吴仙儿就能从伤痛中恢复过来。

独自笑了一会,吴仙儿终于缓和了下来,看着贾清一脸微笑的看着她,不知怎地,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悸动,打消了她由心的笑意。

“携鸾和佩凤呢?”

见吴仙儿终于不笑了,贾清随意的开口问道。

“她们好像在屋里打牌来着。”

“那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玩?”

“我不会,而且我也没钱。”

吴仙儿说着,语气多少有些落寞。

贾清好笑道:“不会怕什么,学学不就会了吗?而且你堂堂白莲教圣女,还会被一点点赌资难住?暂时没有我借你就是,放心,不会有很高的利钱的,最多五分的利……”

吴仙儿无语的看着贾清,五分?人家高利贷一般都才三分的利好吧!

不过她还真有些想和她们一起交流玩耍呢。这么多天了,她除了和贾清说过几句话,就基本断了和外界的交流,日子实在无趣的紧。

“那,那你借我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你以为是豪赌呢……算了算了,一百两就一百两,反正你人在这里,也不怕你还不起,最多让你做我的丫鬟抵债就是了……”

“你可以试试!”

“哈哈,说笑的,我可伺候不起你这样的丫鬟!走吧,打牌去!”

贾清说着当先向主屋走去,身后的吴仙儿停顿了一会儿,随后,也吊在了贾清后头……

第一零五章 畜牲安能出蹄

“二爷,该起床了。”

二十八日一早,贾清被携鸾温柔的声音唤醒。

睁开眼睛,见到天色都还没大亮,贾清瓮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正二刻了。”

“啊,还这么早,再睡会儿......”

携鸾道:“二爷莫不是忘了,今日你还要参加文会呢,怎么可以贪睡?”

“没事,那个又没有要求多早晚去,晚点也没关系,再睡会。”

说着贾清已经将头蒙在了被子里,继续梦周公去了。留下携鸾一脸无奈的看着白色纱帐下面高高耸起的被子,想了想后,还是没有强行把他拽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赖床成功的贾清神清气爽的站在梳妆镜前,由携鸾佩凤帮着整理装扮。

他今日身穿一件二色穿花箭袖,束着五彩镶金宫绦,外套一件石青色排穗褂,脚踩青缎小朝靴,好一似翩翩佳公子风范。

要不是贾清嫌头上戴着东西着实不太舒服,其实他还应该像贾宝玉一样,头上顶着一个紫金冠才对。

不过,就这样,贾清都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妖艳”了……

“你们确定不和我一起去参见文会?”

衣服整理的差不多后,贾清再次对着携鸾二人问道。

佩凤努努嘴道:“二爷去参加文会我们去凑什么热闹,我们还是在院子里等二爷回来好了!”

携鸾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如此贾清也就不再多言。其实今日的文会多半也就是到处逛逛,看看,不会多正式,正适合佩凤她们去玩。

但是她们显然不是很清楚里面的情况,都害怕去了会影响到贾清做正事。

而贾清也不觉得这种文会会有多好玩,他今天去不过是了解了解情况,完成孙俯望交代的任务。

因此,他就没有过多劝说佩凤她们一起前去。他准备随便看看就回来。

出了院门,李衍二人已经候在了那里,见贾清出来,连忙跟着贾清一起向宁国府东角门而去。

……

南京国子监,是国朝有名的学府,和京城的国子监同列。

贾清一行到达国子监的时候,其门前已经车水马龙了,到处都是锦衣玉服的士子及身着仆服的家下人。

国子监中门大开,两排衙役侍立两旁,中有一着官服的青年官员在那里负责接收请帖,持有者方可入内!

贾清下了马车,带着李衍王顺及张常四人走向正门。

忽地,一阵议论声引起了贾清注意。

“你们快看,那就是号称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青衣公子李云飞吧,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一袭青衣,飘飘欲仙,果然不愧是四大才子,个个都乃人中俊杰也!”

也有不忿的人道:“长得那么俊,还有文采,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更有奇葩的声音道:“不知道玩起来怎么样……”

虽说这话有些模棱两可,但入耳之人皆是懂的雪月之人,哪里有不明白的意思,纷纷抬头看向说话这人。

有的人则鄙视的看着他,不管社会风气如何,好龙阳,这绝对算是令大多数人隔应的爱好。

另有一人接话道:“你要是想把他变成*.***怕是不容易。人家江南李家世代书香,族中也有身居高位之人,看哥们你这模样,这辈子怕是没希望尝试了……”

不说那哥们闻言后不服气的和后面说话之人理论,贾清也巡着众人目光的焦点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一架全身装点着青色挂饰的马车内,缓缓的走下来一青衣青靴的年轻男子,通体一色,格调倒是颇为不俗。

观其面容,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俊美,只是面色清秀,五官端庄,较之一般人气质好了一些。

于是贾清反思道:难道是因为我也是美男子,所以看着他也不如旁人那样觉的出奇?

仔细想了想,贾清觉得多半就是这样,心情一下子就变得美好起来。

唉,当一个帅哥就是好啊,你们就羡慕去吧。

不再理会这些路人甲乙丙,贾清带着李衍几人,递过了从孙俯望哪里拿到的请帖,在青年官员的许可之下,一起走进了国子监。

一进国子监,贾清感觉就像是进入了热闹的坊市一般。

宽阔的广场,喧闹的人群,英姿飒爽的兵士、衙役穿行其中,让人很难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盛会

每隔着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块区域,备有文房四宝,还有一位年轻的官员在其中主事。

贾清随意的走向一处,是一处连对的地方,那里两个儒生打扮的士子正在你来我往的互相出对,欲要难倒对方。

两人水平都不算高,但也不是完全胡诌,出的对联也还略可入耳,因此,每当他们对出一联,围观的群众也不吝啬叫好声。

说来也巧,这台上一人贾清总觉得认识,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于是问一旁的王顺:

“你们认识他吗?”

说着指着台上那人。

王顺有些不解其意,半晌才会意过来,摇头道:“不认识啊。”

恰好这时他的对手抛出了应该是他杀手锏的对子,把他难住了。

那人如此出的上联:

两猿伐木深山,猴子怎敢对锯?

这是一句带有侮辱性质的上联,只是倒也巧妙,所以上方的官员也没有干涉,默默的看着他二人对决。

贾清疑是认识的那哥们显然是对不出来,一时有些羞臊,又不好就此认输,毕竟对面出的这个上联侮辱的意味还是很明显的。

台下的观众等了两个呼吸,见他始终对不出来,就开始拆台了。

“到底会不会啊,不会就下来,让会的人上去!”

“就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下去吧!”

如此种种,更是让他下不来台,本来就羞红的脸逐渐血红起来。

贾清虽说一时拿不准在哪里见过,但也确信自己肯定和他是照过面,说不定有些渊源呢?没说的,这种情况当然要为他两肋插上一刀的。

于是贾清在台下开口道:

“一马足陷淤泥,畜牲安能出蹄?”

一句对联,却是将侮辱之意全盘给还了回去。

第一零六章 寂寞寒窗空守寡

贾清的声音一响,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台上的哥们也闻声看下来,想知道是谁在给他解围。

待看到是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少年,微微一愣,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红色褪去,变得欣喜起来,对着贾清道:“贾兄,你也在这里?”

果然,这哥们和自己是认识的。

只是自己忘了他是谁,现在也不好开口询问,只得轻“嗯”了一声,就不再开口。

原本还有些不满贾清多事的人见两人认识,也不好开口责怪了。像这种为朋友解难的事本也在人们的理解之中。

出上联的那人本还想斥责如此不公平,但见前面主事的官员一语不发,丝毫没有责怪贾清搅乱秩序的意思,不由有些发虚,勉强道:“还请仁兄出对。”

“且慢!”

主事的官员终于开口了,却没有看贾清,而是打断了他的话。

“你出的这上联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主事的官员语气严厉!

“是…是的……”

“哼,你可是欺我见识浅吗?这分明是前人的对子,虽说你稍作了一两字的改动,但到底是犯规了!你要是想对前人的绝对,去那边解绝对就是,到我这即兴对对子的地方来做甚?还不下去!”

古代科举取士好不好不说,但只一方面,这能过五关斩六将千军万马闯过来的人,无不是知识储备极丰富的人!这主事的就能一下子判断出这个对联是前人所出,而刚才围观的人,大多都不能判断的出来,否则早就出声谩骂了!

“此场比试京师顺天府学杜峰获胜!”

那人灰溜溜的下去之后,官员就宣布道。

杜峰对着官员拜了一拜,又对观众拱了拱手,跳下台来,对贾清道:“多谢贾兄援手相助!”

看着他丰瑞的脸,贾清这次才想起,这好像就是上回在烟雨楼蹲号的那哥们,自己就是让他帮忙传信回的宁国府,原来他叫杜峰。

于是也拱手一礼道:“原来是杜兄,上回的事还没来得及答谢呢!”

杜峰略微不好意思道:“那个嘛,你们家老爷已经酬谢过我了......”

这个贾清能猜到,倒是这个杜峰很是有些腼腆的样子,让贾清觉得有趣,这是个被儒教渲染的信奉君子不言利的书生。

“你这对对子赢了就没什么奖励吗?”

“奖励?这个需要什么奖励,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风采就是最大的奖励了,还有进士官员作为评判。

不过你要是能对出好的对子出来,得到评判官员的认可,就可以被记录下来,送到主评判组那里,要是再通过的话,就可以参与排名了,可惜我没对出太好的对子出来。”

主评判组贾清倒是听张子文说过,只是不知道这个对对子还能这么玩,倒是可以给人很大的历练。

“那个绝对想必就是专门对前人绝佳的对子了?不如咱们去看看。”

贾清对这种口水对不感兴趣,建议道。

“也不全是前人的,也有礼部收集到的当今名士出的佳对、难对,只是我去看了看,我都对不出太工整的来。”

杜峰说着走在前头,引着贾清过去。

穿过各式场合,到了一处区域。和前面不同,这里的摆设为:评判席居中,向前延伸,两边是两排楠木搭作的架子,上面悬挂着有各式各样的对子。

这里的人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的多很多。

贾清一一看过去,果然,全是些难对、绝对。

贾清这些年苦学古文造诣,又有贾敬这样的名师指点,岁不说学贯古今,但也是成绩斐然,学业有成。

这些对子虽说难度很大,但他自觉还是能对上几个来。

继续往前看,却被一群人给堵住了。

杜峰微微挤了一下人群,贾清得空看进去,只见众人围观的正是在门口见过色那个什么青衣公子。他正在思索其面前的一副上联。

旁边一书生装扮的人道:“李兄何必劳心,这‘寂寞寒窗空守寡’七字同旁,句意自然,着实难对!李兄一时对不出来也不算什么。”

李云飞道:“若是旁的倒也罢了,李某也不是自不量力、目空一切之人,只是这一句,我感触非常,不忍佳人常伴孤灯,竟是要勉力一试。”

说着转身对着评判官一礼道:“学生自得一联,请先生指正!”

眼前的书生气质非常,行为有礼不躁,评判官也很欣赏,闻言微笑道:“请讲。”

“上联为:寂寞寒窗空守寡。

学生对下联:俊俏佳人伴伶仃。”

此联一出,众人微微一思,果然工整异常。

“对的真好,不愧是青衣公子!”

“又出一绝对……”

评判官也点头道:“可对,书记官,记下。”

先前那书生奉承道:“李兄文采果然无人可及,如此绝对都能对的出来,而且天衣无缝,此次江南文会李兄怕是要拔得头筹了……”

虽说李云飞这下联咋一听对的也算是工整,但立意有所重复,和上联一般皆写女子独守空闺,细思总觉得意趣不大,意境不如上联。可对,但绝算不上天衣无缝!

又见那书生一连串的拍马屁之语,贾清不由的翻了翻白眼。

可巧那书生不知怎地就瞥见了贾清这个不屑的眼神,定睛一看,呵,居然是这个膏梁子弟!

于是道:“江南文会是以文会友之地,什么时候连这等膏梁纨绔子弟也能进来了?真是有辱斯文!”

他的声音很大,又是对着贾清说的话,在场的人无不一起看向了贾清。

目光了然、玩味。

王顺几人见贾清无端受辱,皆怒气上涌,身子一动就想还击。

贾清摆手制止了,仔细看了眼前人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之后,心中莫名其妙的同时,更是无名火上升,磕瓜子磕出个臭虫来!

他先对着评判官一礼,然后对着那书生道:“在下贾清,师从前南京礼部尚书方大人,可不敢背上这个名头!

不知无名氏如何称呼?”

那人一听大怒:“高官子弟又如何?在下孙午德,南国子监监生,虽无职无份,却最是看不上你这等不知礼为何物,整日溜鸡逗狗的膏梁纨绔子弟,江南文会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原来他就是去年在宁荣街东头见过贾清的孙午,表字午德,当时就看贾清不顺眼,只是在柳湘莲的制止下才没有发作,今日又遇见了,还“嘲讽”他,他岂有再忍之理!

贾清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无德兄”,正要开口说话,上边的评判官说话了:“可是方守方大人的弟子?”

贾清道:“正是!”

评判官不悦道:“可见是扯谎,你要是方阁老之弟子,如何还以前尚书之名称之?”

贾清一愣,然后大喜道:“恩师入阁了?真是太好了……

还请大人请见谅,学生二十多天前就从京城出发来此,尚不知恩师幸进之事!”

评判官一听,方记起方守荣升阁臣也就是半个多月前的事,贾清不知道也在情理,于是脸上的不悦消失,和声道:“方阁老的为人我素有所知,他能看重的弟子也绝不会是膏梁纨绔子弟,你既然来参见文会,就好好表现,万莫丢了方阁老的脸!”

他的这番话算是替贾清正名了。

贾清回道:“学生遵大人教诲!”

第一零七章 梧桐朽枕枉相栖

旁边的孙午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贾清不是寒门子弟,但是,如果说先前贾清说他老师是南京礼部尚书他还勉强可以不惧,现在人家的老师升官了,还是一升到顶,直接成了内阁辅臣,官居一品。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不忿的心态很快转化为深深地妒忌。

”既然评判大人这样说了,想来是我错听了谣言......

不过,我见刚才贾兄面露不屑之色,莫非是对李兄对的下联不屑一顾?既如此,孙某还想请教贾兄的高见!”

他料定贾清不可能对的出来,所以故意如此说来挤兑贾清,想让他出丑,顺便引起李云飞对贾清的不满!

贾清可不是懵懂无知的愣头青,一听孙午德如此一说,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对于这种典型的小人心理,贾清都懒得生气。

不过,这招还是要接的,因为周围的人都盯着他呢。

于是他面向评判官道:“高见不敢当,只是小子还真有点看法……”

评判官点头示意贾清说下去,李云飞则一直面带微笑,不置可否。

“这‘寂寞寒窗空守寡’一联本就为绝对,至今能对者凤毛麟角,李兄的下联对的很好,只是,却有两点不足。

以‘寂寞寒窗’对‘俊俏佳人’,这是以物对人,此不妥之一也。

上联说的是一位模糊的,未知的女子孤独寂寞的场景,李兄的下联也说的是女子,寓意重复且不说,而且将范围缩小至了‘俊俏佳人’,如此,意思倒是很明了,只是未免短了上联的意境,此小子以为不妥之二也!”

贾清一说完,原本还一副无所谓神态的李云飞眼神瞬间凝重起来……

评判官道:“说的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这般见解,可见方大人是教徒有方了。”

许久没说话的李云飞也开口了:“贾兄说的第一点李某在开始也想到了,只是实在没想到妥帖的法子解决,只得搁置了。倒是贾兄说的第二点,细思确实如此,李某受教了!”

说着微微躬身一礼。

要是贾清是什么不知名的普通书生,他虽说为人谦逊,也不至于如此客气,任由别人对他的作品指指点点。

但是,贾清是天下名儒方守的弟子,地位上和他相当,加上他之所言有理有据,可见是有才学的人,所以他倒也愿意平等论交。

这就是读书人重读书人!

贾清见这个所谓的江南才子毫无桀骜之心,心中欣赏之,也连忙回了一礼。

孙午眼见贾清和李云飞不但没有交恶,反而有成为朋友的趋势,倒衬的他如同一个小丑一般,心中大恨。

“也不过是耍嘴皮子罢了,有本事你倒是对一个出来试试,方显得贾兄的‘大才’!”

他故意在“大才”二字上加了重音,嘲讽之意十足。

这下子连李云飞也不满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孙午德有点过了。

贾清身边的人当然更是气愤,只是碍于身份、场合不好开口。

杜峰上前一步,就要帮贾清说话,被贾清制止。然后就听贾清开口道:

“无德兄说的是,这些都是些嘴皮子功夫而已,想来无德兄也是这个意思,不如我们‘以文会友’,各出一下联如何?”

说完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接着道:“学生这里正好想出了一联,还请大人和李兄指正。

上联是:寂寞寒窗空守寡

学生对下联:梧桐朽枕枉相栖”

栖字,繁体为“棲”。

贾清此联一出,在场凡是有点才学的人皆深思其意,有想通之人,皆露出佩服的神情。

这时,李云飞突然转身对评判官躬身请求道:“还请大人将学生之前的涂鸦之作从文册上划去。”

评判官懂李云飞的意思,但他还是拒绝道:“不必,此二联皆可入选。”

李云飞坚持道:“大人明察,贾兄这一联,不论从对仗工整还是意境深厚程度皆非学生之前可比。‘枉相栖’即‘枉想妻’,将独身男子的寂寥之感表达尽致,学生冒言,此乃绝对,可名传千古!学生实在不敢厚颜同列。”

众人吃惊,没想到李云飞居然给这一联如此高的评价。要知道,他可是名传天下的江南四大才子,在文人一界是有一点地位的,他的话,由不得人不重视。

评判官看着李云飞执着的面容,微微沉默,然后道了句:“可!”

后面的书记官迅速的把李云飞的一联从册上划去,添上贾清的那一联。

贾清此时却没有着眼众人惊异的目光,他盯着一脸窘迫的孙午,缓声道:“在下说完了,现在无德兄可以展现‘大才’了。”

请君入瓮。

李云飞回过头来,却也不发一言。他虽和孙午相熟,但此事完全由他自己挑起,后果也该由他自己承担,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孙午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致,他原本料定贾清不可能对出下联,纵是有,也不过是儿童戏言,不值一提,自己正好可以借机打压一番,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贾清居然真的能对出来,还得到了李云飞和评判官的认可,这真是......

他一时到哪里想出一联来?

他又没有薛蟠那样强大的心脏,敢于当众做出“绣房窜出个大马猴”这样的巅峰神作。

所以,他只能窘迫的站在那里,任由别人戏谑的目光照射,心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见孙午头低的都快着地了,还是没有勇气说出“甘拜下风”几个字,对于这种书生,贾清是连再多看一眼的兴趣都都没有了。

转过身对评判官和李云飞告辞后,就准备离开。

“贾兄暂且留步。”

“何事?”

李云飞灿然一笑,温和的面庞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这一刻,贾清认可了在门口听到的话。

青衣公子果然俊逸不凡。

只听他道:“贾兄想必还要在文会继续游玩,不知弟可能有幸作伴?”

周围的人羡慕异常,这青衣公子李云飞的眼界之高是人所共称的。如今他主动邀请贾清同游,可见是入了眼了。

贾清一愣,随即也回之一个微笑,道:“荣幸之至!”

如此,李云飞在和评判官告辞之后,就带着他的两个随从和贾清一道,向别处而去了。

没有理会孙午,以他们原本就浅薄的交情,经过今日之事,也不会再存在了。

评判官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第一零八章 儒教威严不容践踏

江南文会堪称国朝最大的盛会之一。

前来参加文会的人,包括带的随从、维持秩序的衙役等,统共不下三千人,挤

满了礼部布置的会场。

端的是热闹非凡!

贾清等人流连其间,论诗看画,悠哉游哉,倒是没有来之前所想的那么无趣。

李云飞作为江南名人,所过之处,熟人遍地,只是他都表现平淡,极少有能和他说上三句话的人。

至于贾清,除了同行的杜峰之外,余者一概不认识,和李云飞一起,彻底成为了陪衬。

倒是李云飞对贾清表现的比较热情,两人的交谈旁人基本插不上嘴。

晌午时分,贾清辞别李云飞和杜峰,出了国子监。

其实礼部是在南监的食堂准备的有免费午饭的,只是贾清还有别的安排……

西城,一间宽大的四合院中,贾清正站在里面。

“不错,够敞亮,格局也不错。”

这就是贾芸花了几天时间才选到的,用来作为“迅风车马行”的总部。

迅风车马行是贾清给他手底下的第一个产业起的名字。

“都是按照二叔的要求办的,这处院子以前是开武馆用的,这些年武馆不景气,他们馆主就想散伙了,正巧被我碰上,就作价给买了下来。

侄儿正筹划着将这里给改造一番,按照二叔的意思,这养马的地方、放车的地方、住人的地方全部都要分开。

我已经从族中挑选了几个人,都是平时过的不太如意的,听我说跟着我们干每个月有不低于二两银子的酬劳,做得好以后还可以混个管事当,都争先恐后的要跟着我干呢,这几天跟着我做事也很是积极。

马车我是让倪二带人去买的,现在院子里已经有十八辆了,我预计再买十几辆就可以再招些人开工了。”

听完贾芸的汇报,贾清建议道:“马车现在可以去买现成的暂行用着,但你记住,不要图方便,等你将车马行带上正轨之后,就要着手定制有自己风格的马车,走在路上,要让人一眼就看出是我迅风车马行的队伍。”

“是,侄儿明白!”贾芸道。

之后贾清又各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贾芸做事还是很妥当的,随意的勉励了贾芸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后面的文会,他不参加。

……

“二爷,有客人上门了。”

第二天中午,和丫鬟玩了一上午牌的贾清午睡正酣,被佩凤急促的声音给叫醒。

“谁啊?”

贾清翻了个身,不想起来,带着不满的问道。

“赖总管派人来说,是二爷在监中的师兄,叫张子文。”

是他啊,他来干嘛?

到底关系不浅,不好怠慢,贾清翻身坐起来道:“你给赖升的人说,把人迎到前厅,我随后就来。”

一刻钟后,贾清在前厅中见到了张子文。

“张兄前来所为何事?”

两人是同学,关系也不错,所以贾清也不和他客套,见了面直接问来意,一边招呼他落坐。

张子文有点意外贾清的直接,重新坐下后道:“是老师让我来催你了!”

“祭酒大人?他催我干嘛?”

张子文笑道:“谁叫你躲懒来着,老师见文会都快结束了,还是不见你的诗作,所以叫我来督促你!”

孙俯望作为北监的祭酒,来南京当然不是只为了带贾清几人下来,而是作为主评判,在后面负责审定工作呢。

贾清道:“我不是作了一联吗?难道祭酒大人没看见?”

“不够!”

见贾清一脸无语的望着他,张子文解释道:“老师的意思,你在诗词上天赋异禀,此次前来,若是藏拙,未免可惜,所以他老人家希望你能做诗,一为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二为给北监增添光彩!”

“要给北监增添光彩有两位师兄在,哪里还用得着我?想必昨日的经义比试魁首张兄定是手到擒来,如此还不够吗?”

贾清抱怨道。确实,不说另一人了,只这张子文一人,就足以为北监添足了光彩。孙俯望来这一招,说白了,就是想压榨贾清,想看看贾清的诗才到底能让人惊讶道哪一步!

“话不能这么说,江南之地,文风鼎盛,我哪里就敢妄言必定夺魁了……

只是老师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贾兄你下场一试,这个,你看……?”

贾清原本以为凭借昨日的出手,足够占得连对一项前三之名,算是完成了任务。谁知道……

不过孙俯望的意思他是不能违背的,心中郁闷了片刻,还是只得道:“还能怎么着,那就走吧。”

哎,又要抄袭了……

张子文脸上露出笑容,站起来道:“请!”

……

南监内,人影较之昨日已经稀疏了许多。

“不是吧张兄,难道你要监督我作诗之后才能罢手?”

会场内,贾清对一个劲催促他前往诗台的张子文抱怨道。

张子文略微有点尴尬,歉意道:“这是老师的意思,还请贾兄见谅则个……”

孙老头还真是有意思,居然还下这种命令,往日里还以为他是个迂腐的儒生呢。

眼见两人也走到了诗台处,贾清不再理会张子文,索性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木阶,越上了诗台。

他要赶紧“交作业”!

“是你?”

也许是宿命的安排,贾清一上台就听到了一句惊咦中带着愤恨的声音,还很耳熟。抬头一看,不是昨日丢尽脸面的孙午还有谁?

贾清觉得生活真特么有意思!

不理会对面的孙午,贾清先向着评判官行礼,并报上家门:“北监监生贾清,见过大人!”

那官员看上去也五六十了,摆手道:“免礼,恩,看样子你和小午认识?”

贾清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这位评判官和孙午貌似关系不浅啊!

果不其然,只听孙午带着委屈的声音插话道:“回老师,弟子是认得他,他是大家子弟,仗着身份,给过弟子难看……”

评判官闻言脸色一沉。

贾清今天很郁闷,先是被强拉过来作诗,随便上了一个台子,主事的还是“仇人”的恩师!没错,就是恩师,因为孙午在他面前自称的是弟子而非学生。

现在孙午在他老师的面前“告状”,偏生自己还不好辩解,难道说是因为你徒弟来傻乎乎的来招惹我,我才反击的吗?

这样说只能起反作用。

因为,疏不间亲!

于是贾清也不多解释,再次躬身一礼道:“学生来应试,还请大人出题!”

评判官到底是上了年纪,性子沉稳,很快收回了面上的情绪,不动声色道:“国朝正值战事,你就以此为题做诗一首吧,不限韵律。

和他们一样,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吧。”

“是”

贾清抬眼看过去,诗台的一边摆放着四张几,其中两张旁边皆有人在站,于是默默的走到那边。

贾清的这道题看似没什么要求,但贾清知道有刁难自己的意思,毕竟他才多大,能知道什么是战争?更何况写诗出来。

不过贾清没有不满,护犊子之心人皆有之,况且出什么题本就由评判官说了算。

孙午在旁边是负责点香计时的。好笑的是,贾清看的分明,这家伙点香的时候故意把香竖直了点,而且停留时间也不短……

他这么做,香肯定是要燃的快很多。

看着他微微得意的将那根香插在自己面前的几案上,贾清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才好。

跳梁小丑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不再理会这些,贾清提笔沾墨,挥洒自如,片刻功夫,一首七言律跃然纸上。

停笔,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上。

“禀大人,学生已经作好!”

旁边的两哥们不可置信的扭头过来,想看贾清到底写了些什么。

做评判官的老头也是不可思议的看过来,确定贾清是要交卷的意思,噔噔噔的就跑过来,扯起了贾清的稿子就看了起来。

他心中打定主意,要是贾清敢在他这里哗众取宠,不管他是谁,他都要当场处置他!

儒教的威严不容这等膏梁子弟践踏!

第一零九章 诗名遍传金陵

看了一遍之后,他有点没理解,好歹知道不是在胡编滥造,就耐着性子再读了一遍……

“这是你刚作的?”

三个呼吸之后,他抬头问道。

贾清咧嘴一笑道:“大人才出的题。”

老头歉意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看你这样子也年纪也不大,师从何人?”

看在老头态度转好的情况下,贾清也微微变得恭敬道:“家师内阁辅臣方大人。”

不是贾清显摆,每次事先把方守的官职摆出来,而是为尊者讳,别人可以说“方守方大人”,可贾清是不能提方守二字的,所以为了清晰介绍方守,只得加上他的官职了。

只是如此以来,震动就大了。

在这个学而优则仕的时代,内阁辅臣,那是每个士子梦寐以求的位置,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梦想,是最最巅峰的追求。

如今一看就年纪不大的贾清居然是阁臣的弟子,滋滋,前程一片光明啊!四周的目光瞬间有些复杂起来。

当然,如果是在京城,这种情绪可能要少很多。但在其他地方,哪怕是国朝第二都市南京,这种对内阁的膜拜都是深厚的印在每个士子的心中的。

“原来是方阁老的高徒,难怪难怪。想前些年方阁老在礼部的时候,也常到南监来讲学,与我也有些交情,如此老夫就托大,唤你一声贤侄如何?”

“大人抬爱了,学生愧不敢受......”

老头不悦道:“你可是以为我刚才是有意刁难与你?”

贾清心道:什么叫以为,根本就是好嘛!

不过面上不显,躬身道:“学生不敢......晚辈见过大人。”

老头微笑着点着头,仿佛收了个佳徒一般,他伸手扶起贾清,对旁边脸色难看的如同吃了屎一般的孙午道:“小午,过来见过你贾世兄。”

看着老头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的面庞,贾清知道,这才是老头子套近乎的原因吧。

有个如此为自己着想的长辈,孙午是好运的。

可是孙午不会理解,他不满道:“老师,你?”

他心里很委屈,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娃......

孙午不行动,老头也不敦促,笑着对贾清道:“你孙世兄从小无父无母,是在老夫身边长大的,老夫公务繁忙,难免疏于管教,导致他性格孤僻古怪。他要是有什么得罪贤侄的地方,还请贤侄多多包涵才是。”

一番话说得孙午的脸色黑转红,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贾清也十分意外,连忙道:“大人说得哪里话,我和孙兄并无间隙,做多也只有些意气之争罢了,大人如此讲,晚辈惶恐!”

老头见贾清不因自己的“软弱”而倨傲,心中暗赞,道:

“老夫姓赵,现任南监司业,你可以叫我赵叔。”

“大人可认识北监的钱先生?”

贾清隐约记得,钱景润的恩师就在南监做司业来着。

“那是老夫的另一弟子。”

“原来是钱先生的老师,先前倒是晚辈孟浪了。”

钱景润可是贾清很尊重的一位老师,看在他的面子上,只要以后这个无德兄不再来惹他,自己倒是不必再“踩”他了。

赵司业摆摆手,不介意道:“无事,我们各论各的。好了,咱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们该等不及了。”

正是呢,底下的人见赵司业看了贾清的诗稿之后,只赞了一句,就随手抄在手里,也不宣讲,就这么和贾清续了半天的旧,早就有些不耐了。见他们终于讲完了话,顿时全部打起精神来。

赵司业缓慢撑开贾清的诗稿,以他年迈苍劲的声音读到:

“闻三军将士北征有感

浩荡离愁白日斜

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

“你呀你,虽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你这也太令人......我都不知道还怎么形容了。”

国子监门口,张子文对贾清貌似抱怨的说道。

“侥幸,侥幸。”贾清嘻嘻笑道。

张子文无奈的看着嬉皮笑脸的贾清,开始有点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求学的成绩了,这世上有妖人啊!

“算了,叫你去见老师你也不去,我就不和你说了,先回去复命了。”

张子文说着拱手一礼,转身回去了。

贾清也在李衍等人的护从下坐车回了宁国府。

……

南京文会即是盛会,又是官办,目的就是为了弘扬文人风骨。所以,举凡在文会中作出的、被总评判组列为优秀的作品,都会被誊抄几十份,由专人送到城中各重要坊市、城门处张榜,让没有得到邀请的读书人和城中的百姓一起赏读。

以金陵城的人口密度及复杂程度,那是真的可以做到一朝成名天下知啊!

文德坊前,牌坊底下,聚集着一大群人。

这些人多是各大私塾的学子,或是应天府学的普通学生,亦或是流连至此的商贩。

他们虽没有参加文会的资格,但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们依然是上层社会的人物,走在十里八街,都是受人尊重的有文化的人。

此时他们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张榜处贴着的被礼部筛选出来的佳作,讨论不得,往往就变成了争论,越发让气氛更热烈了。

“又来了……”

一对衙役驰马而过,中途停下了两人,拿着一纸文书就往这边来。

围观群众连忙让路,等他们利索的贴好之后才又围了上去。

“咦,这次怎么只一首诗?”

一人出声道。盖因之前都是同时传好几样作品,像这样单独传一首诗过来,还没有过!

“不会是文会就要结束,这是最后通过的了吧……”

“管那些干嘛,还不快看上面写的什么!”

于是,现场难得的安静了下来,由一靠前之人帮助大家诵读上面的内容。待他读完之后,不过片刻,各种杂音又开始出现。

“妙啊!”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句绝了……”

“听完这首诗,我现在好想如那些北征将士一般,披甲上阵,保家卫国,就算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

议论以之前没有的热烈程度开始蔓延,直至一个声音问道:“作者叫贾清?这个贾清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不知道,但能写出这等好诗出来,想必不是凡人,定是诗词大家!”

很多人都没听说过贾清的名号,幸好有最靠前的人解惑了:“这上面写的有,他不是咱江南人,是北国子监的监生!”

“居然是北监的人,看来北监这一会要在江南文会上大出风头了。”

此人话音一落,又有一声音道:“北监贾清?我记得昨日这里也张榜了一绝对,端的是绝妙异常,那人好像也叫贾清……”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好多人叫好呢。

我还记得那副对子,听我来给大家说道说道……”

差不了多少时间,南京城中各大坊市都有相似的场景出现,所论者也是同一个人……

第一一零章 薛家家主罹难

乐业街,清风巷,薛府。

一间布置素淡的闺房之中,一少女临窗而立。

她身穿米褐色薄袄,玫瑰紫色披肩褂子,黄色镶边襦裙。看上去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却生的肌骨莹润,眼若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手中拿着一纸卷,看着窗外开的正艳的一树桃花,轻叹道: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该是怎样的心境才能写出如此的诗篇……”

一妇人在两丫鬟的陪护下走了进来,少女回头一看,连忙向前两步问好道:“妈妈来啦。”

“你看什么出神呢,可是文会出现好的作品了?”

妇人知道女儿在关注江南文会,着人从外面给她带文会的稿子进来。

少女道:“正是呢,妈妈正好也看看。”

说着很自然的把手中的纸卷递给妇人。

“贾清?”

妇人接过去展开,首先看了一眼署名,然后就不自觉的开口道,并诧异的看着少女。

见少女点点头,她强压下其它心思,低头品读诗作。

一个呼吸之后,妇人收起了稿子,赞叹道:“了不得,没成想他还有这等能为,你姨妈在信里说的倒是一点没错!

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生活优荣富贵,后辈子弟难以企及先祖之德,如今看这清哥儿的行事风格,内中肚量,到是很有返祖之兆啊!”

她不是无知的妇人,出身大家族的她,自小就接受良好的教导,文墨也是极好的,岂会看不出这首诗的内涵?因此感慨道。

少女道:“妈还夸他,前几日他还把哥哥给打伤了呢。”

妇人闻言神情一滞,随后没好气道:“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还拿这事来堵我的嘴!你哥哥一贯不太会撒谎的,他那日既如此说,听来也是他自己犯浑在先,人家动手在后,说出去也是咱没理。

况且他事先也不认得人,你哥哥又没伤的太重,我岂有为这个责怪他的道理?”

妇人大概是忘了自己刚见到薛蟠的“惨状”时的激烈反应了,一番话说的如此深明大义。

就在少女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婆子,脸色猥琐,举止扭捏,看到妇人之后喏喏道:“夫人,老爷回来了……只是,只是……”

妇人先是一喜,随后也察觉到了点什么,有些不安的道:“只是什么?”

婆子艰难的道:“老爷病了,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是被人抬进府里来的……”

一句话如同白日一声惊雷,唬的少女苍白了脸色,妇人更是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幸好少女眼疾手快,伸手给扶助了,并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柔声道:“妈妈先别慌,我们先出去看看再说。”

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连忙上前服侍,然后一起匆忙的向正堂而去。

……

江南文会就这么结束了,第三天,一张大红榜单从礼部发出,贴在了老皇城脚下的城门处。

一时之间搅动风云。

贾清不甚在意,自从拜方守为师之后,他面对这个社会的底气足了许多,也不必再刻意用文名吸引别人的喜爱来保护自己。

这就是他对于此次的江南文会,始终兴致缺缺的原因所在。

这些年他虽说极力学习这个时代的知识,但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现在的他,还达不到在各大文会、诗会中收放自如,要想出彩,还得拿出前世的文章出来。而这,却不是他愿意做的事。

在骨子里,他还是不太愿意做一个“盗名”之辈!

当然,他也不是迂腐、愚蠢之人,若是于己有利,偶尔为之也是可以的……

今儿下午礼部会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宴请在文会中大放异彩的才俊,贾清也收到了请柬。

此次文会他出手了两次,已经足够让他在士林中扬名了。下午的交流会可以说就是一个见面会,然后互相赞美一番,前辈再勉励一番……对此,贾清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很快就要回京城了,预计好几年都不会再与江南士林打交道,因此见面的意义着实不大,还累人的紧!

好在这个交流会也不是强制要求参加的,所以他一早就带着丫鬟小厮出门游玩去了。

一来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带着丫鬟再好好逛逛这六朝古都。二来,也为了避免孙俯望故计重施,派人来叫他。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他这次下江南可是答应了给贾府里的姐妹们带礼物的,这可是重中之重的任务,必须得完美的完成了……

花了大半日的时间,贾清基本逛遍了南京最热闹的几个坊市,挑选了一马车的稀奇玩意儿,直到两个丫鬟喊走不动了的时候,才坐车返程。

坐在宽敞的马车内,贾清头枕着携鸾柔软的玉腿,躺在坐板上,由携鸾给他做着简单的头部按摩。

贾清心中惬意,此次江南之行真是顺利之极。

让贾芸在江南发展产业的事顺利的开好了头,通过上次的事,金彩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后来贾清又把他俩单独请到了一处,摆了一桌酒席,在贾清有心收买之下,金彩表示:愿意为迅风车马行效力!

别看车马行生意只是一门干苦力的营生,其实,其能量巨大!

做这一行,走南闯北,是最容易开拓门路的行业,需要招收大量的伙计做事,又是干的力气活,可以说,发展好了之后,这是最不好招惹的组织团伙!

这个车马行,可以养活成百上千甚至上万的人,这些人就是贾清以后进军各行各业的最有力跳板。

形象的比喻,就是这是个可以带点黑性质的营生。

贾清要是能袭爵,就能为车马行保驾护航,反过来,车马行能为贾清创造巨大的利益!

这是贾清目前的一个筹谋手段,能不能成,还得看以后。

江南文会不用说,这是他下江南表面上的任务,情况也还好,相信那首传世之作在这个时代也一样能激起巨大的波澜。

嗯,还在林如海面前成功的又刷了一次脸!来到这里越久,越发发现林如海的位置不一般,出身清贵,乃是进士及第出身。官位显赫,乃是都察院都御史之一。职位权责重大,掌管天下近一半的盐政,而盐政,乃是国朝重器!

所以说林如海位高权重还真是一点不夸张。

想来也是,能让当年眼高于顶的贾家下嫁贵女的男子,又岂能是庸才?

最关键的是,他是林黛玉他爹……

“二爷,二爷?”

这是佩凤的声音,打断了贾清的思绪。

“什么事?”

“嘻嘻,没事,就是问你渴了没,我这里有椰汁,你要不要喝?”

“呃,有那么好喝吗,这段日子你都喝了多少了,我和小鸾姐姐加起来都没你喝的多!还有,这椰子放了这么多天了,还能喝吗?”

贾清前几天就想把屋里剩下的几十个椰子全部赏给下人,他不想喝不新鲜的椰汁。可是佩凤像是对这玩意喜爱到家了,死活截留了十几个老椰子下来,到现在还在喝,贾清有点担心她会喝坏肚子。

说来好笑,贾府里什么玉露琼浆贾清没给她们喝过,偏偏就爱上了这东西!

携鸾就听从贾清的话,不喝放久了的椰子。

“你不喝就算了,我自己喝!还有,这东西穿着这么厚的‘衣裳’,哪里就那么容易坏了!我觉得挺好。”

说完,就抱着刚被她开了孔的椰子喝起汁来。

看着佩凤一脸享受的喝着椰汁,贾清都忍不住怀疑,难道佩凤少了一道味觉?

就在他要喝两口替佩凤尝尝味的时候,宁国府到了......

贾清跳下马车,对迎过来的赖升道:“这大半日可有人来找过我?”

赖升回道:“没有,到是芸二爷找老奴询问过二爷。”

没人来找他就好!

“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赖升沉稳的道:“二爷请放心,福船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金总管这边也交接完了,打发去甄家、薛家等府邸送口信的人也回来了。”

“很好。”

……

第一一一章 你做我的丫鬟吧

贾清等到晚间,预计孙俯望从宴会回了驿馆,才前往求见。

“你这猴儿,礼部宴请,这般重要的场面你都能躲懒不去,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你!”

贾清刚见完礼,孙俯望就责备道。

他本还想着让贾清在南京各名士面前露个脸,在同僚面前展现北监的少年英才,谁知到了开宴时还不见贾清,孙俯望结合之前贾清的“懒惰”,很容易就猜出了贾清不来的因由。

偏生又有礼部部堂问及贾清,孙俯望只得以贾清突然有急事,还托人给他请辞为由给推诿了过去。

要不然,孙俯望还真是打算派人把贾清给“押”过去呢。

面对孙俯望的微责,贾清“歉意”道:“祭酒大人勿怪,学生早起觉得身子有点不爽利,着人抓了点药,熬着吃了后就睡下了,谁知这一睡就误了时辰……

如此,学生才没去的。”

孙俯望大是不信,可见贾清真的看起来面色有点虚弱的样子,不好武断,便道:“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心气素静,不太愿意参合这些场面。我也不是责怪你,只是你早晚要登科入仕的,你要是总是这个心态,以后如何与同僚相处?

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尚早,嗯…你什么时候回去?”

贾清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孙俯望关心的过了点吧,他只是不太愿意做无意义的事,又不是自闭、不愿意交际,哪里就看出他性子素静了?

不过长者善意的提点,贾清还是乐于接受的,在一旁只点头称是,又回道:

“正是来给祭酒大人说此事的,学生预计明日回程,中途折道去看望一位长辈,然后立马回监中攻读学业。

不知祭酒大人是否还有别的吩咐?”

“你能如此考虑,却是很好!不过,已经三月了,眼见清明就要到了,你们家又最是重视这些,索性你节后再回国子监吧!”

贾清谢道:“谢祭酒大人周全之心!”

“你们家和南监的祭酒有何渊源?”

见贾清就要告退,孙俯望忽然开口问道。

“祭酒大人何出此言?

我家虽说原籍就在金陵,但也移居京师多年,况我年纪也小,却是不知道这南监的祭酒大人是谁,遑论两家的关系了。”

孙俯望也只是一时好奇才问出这般话来的,见贾清不甚了解,解释道:

“昨日在礼部审阅文会作品之时,我与他起了争执,原因就在于你做的那首‘闻三军将士北征有感’,我和大多数同僚都认可,觉得可列为诗词一项之魁。

以南监祭酒李大人为首的几位同僚则认为你年纪太小,恐有仲永之伤,欲把你列入榜眼之位。

我不认同,与之理论,开始他是寸步不让,后来不知为何却松动了态度,不再多言,你也就名正言顺的荣获诗魁!

后来我细思,他好像是在我无意中说出你的身世之后,态度才转变的,因此我有此一问!”

“哦?不知南监祭酒大人尊讳是?”

贾清也有点好奇了。

“李大人名唤李守中。”

贾清顿时想起了这个李守中是谁,不正是李纨的老父亲是谁?

为人刻板,重三纲五常,不愿意族中女子过于进学,这直接导致了身为十二正钗之一的李宫裁才气不足与园中几个姐妹比肩。

原来他还在任国子监的祭酒!

“回祭酒大人,学生方想起,李大人乃我贾家姻亲,是我家二房中大嫂的父亲。”

贾清说道。

他有点懊悔竟忘了李纨的父亲还在南京,前些时候也没去拜访。

李家虽然清贵,到底不是勋贵之家,又非薛家那样的世交。赖升只给贾清建议了几家必须要去拜访的府邸,其中,没有李家!

贾清倒不怪赖升,以这些豪门的做派,都是以富贵不富贵论重视的,李家,富肯定是不富的,贵呢,也只沾了清贵二字!这两个字,在士林中值钱,在贾家这样的人家眼中,却也就那么回事。

听孙俯望话里的意味,李纨他爹倒是没有嫌恶他的意思。

“难怪,如此倒是说的通了。”

孙俯望释然道。继而又以很高兴的口吻说:

“这次文会你们表现的都很好,特别是你和子文,子文拿了经义一项的魁首,而你,联对一项列为二名,诗词一项又是一个头名,此次江南文会的风头倒是差不多叫我们北监全得了去,哈哈,想必这才是开始李老头反对你拿头名的原因所在吧!”

贾清微笑着点头附和孙俯望的得意之情。其实,就算他不出手,有张子文在,北监在此次江南文会中就不会位居人后。

又附和了孙俯望几句,贾清起身告辞。孙俯望也没再留,嘱咐他一路小心,就挥手让他出去了。

……

宁国府贾清所在的偏院,西厢。

“仙儿姑娘行礼收拾好了没?”

贾清的屋子,各式行礼早已被佩凤二人打点好了。贾清在给李纨的娘家李家写了一封致歉信后,闲着无事,就到院子里随便走走,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吴仙儿的房门口。

吴仙儿正坐在客桌旁边想事,闻言抬起头来,见是贾清之后,摇头道:“我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那个,仙儿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贾清站在门口,弱弱的问道。

吴仙儿诧异的看向扭捏的贾清,道:“进来吧。”

继而又带着嘲笑的口吻道:“小小年纪做出个道学模样,想来长大了也是个迂腐不化之人。”

诃,贾清不过是象征性的征询一下她的意见,以表示尊重,谁知竟得了个迂腐的评价!

又一想,他还真是有些多此一举了。上回在烟雨楼,她就在他的房中过了一夜,这次在船上,她更是睡了他的床,如此看来,吴仙儿和他还真是“亲密”过了些。

不过,这一波嘲讽得给她扔回去。

“呵呵,先前不知仙儿姑娘是个如此随便的人,倒是小生虚套了,下次一定改,做到和仙儿姑娘一样随便……”

“呸,你才是随便的人!

我们江湖中人,万事讲求个随性,才不在乎那些俗礼虚套,那样不但不自在,而且虚伪的紧!”

贾清进门后,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道:“对对对,你们江湖中人都是不落俗套之人,我们都是些俗人。

只是,我正好有件俗事要和仙儿姑娘商议,不知……?”

吴仙儿眉头一挑,道:“你说。”

“你看,这不是马上要回京城了吗,你也知道,京中不比别的地方,像仙儿姑娘是江湖侠女这样的事千万不能对外人讲。”

仙儿毫不介意的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你还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呃,好吧,还有一事……”

吴仙儿有点不耐烦道:“有事你能不能直接说完?”

贾清发现,吴仙儿自那晚送了口信出去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又可能是和贾清熟络了,言语间倒是十分随意,偶尔还会挤兑他。

“咳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你能不能做我的丫鬟?”

……

第一一二章 和三个丫鬟打牌

“你说什么?!”

吴仙儿寒着声音道。额间一对修长的眉毛往中间靠拢,杏目轻瞪,嘴角微撅,显示出主人的嗔怒。

贾清虽然有点被惊艳到,但还是连忙解释:“仙儿姑娘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仙儿姑娘不是要到京中暂住吗,虽说我能给仙儿姑娘安排妥当住处。但是,在京中,要是没有个正当的身份,平日里行动肯定会不大方便……”

“所以你就想让我假扮成你的丫鬟?”

贾清有点不好意思道:“咳咳,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又突然正色道:“不过我可事先说明,我这完全是为了仙儿姑娘您着想,没有任何其它心思,一切还得看仙儿姑娘的意思,要是不愿意,我还可以想别的法子……”

贾清不说最后一句,吴仙儿还有点迟疑,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由别人伺候的。这一时要做别人的丫鬟,哪怕是假扮的,她心里也很不愿意。

可她先前还说她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如今这般,还要贾清另作他想,这岂不是表示自己还是在被俗事所困?

于是她豪气道:“不用,不就是假扮你的丫鬟吗,本小姐答应了就是!”

贾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立马收起,并道:“如此的话就好办了,我会将仙儿姑娘在京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保证不敢怠慢了仙儿姑娘。

只是有一点,在人前,仙儿姑娘还是得稍微装上一装,温柔一点,莫要让旁人看出破绽来,那就不好了!”

吴仙儿不屑道:“放心,我又不傻,不就是像你那俩贴身丫鬟那般行事吗,那个岂能难的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我就不打搅了,仙儿姑娘也请早点歇息吧。”

贾清说完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大爷~慢走!”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贾清打了个踉跄,回过头来,一脸无语的看着也作势起身,一本正经之色的吴仙儿。

“仙儿姑娘,你这是?”

吴仙儿道:“不是你叫我扮作你的丫鬟的吗?丫鬟不都应该在主子出门时相送的吗?怎么样,我做的还可以吧!”

“呃,可以是可以,只是,我排行第二,你要叫也得叫‘二爷’,叫‘大爷’,感觉怎么那么怪呢……”

猛然想起,这吴仙儿好像还混迹过青楼,刚才那语调,可不正是勾栏里的话吗?而且不得不说,吴仙儿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配上刚才那句话。

想到这里,贾清以带着火热的目光看向吴仙儿,却见她一脸的莫名其妙,见贾清看她,她还当是贾清对她的表现不满,不爽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喊错了位份吗,下次我记着就是了,也值当你这么看着我?”

贾清有点失落,看来,吴仙儿完全是在无意之中说出那句话的,他还以为……

不过也好,真要想他想的那般,他还不一定有福气消受呢!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

收回目光,贾清装作淡然道:“那你记着就是了,好吧,我回屋了。”

“嗯…”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贾清就把金彩、贾芸二人叫到跟前,嘱咐了一番车马行的事。又把昨晚写好的致歉信交给金彩,叫他派人送到李府。

不是贾清不愿意抽出时间重新去李守中府上拜见一番,只是先前没去已是失礼,如此还不如先错过这一次,以书信告罪,即正式而又不失体面。

其实,要不是因为那是李纨的娘家,以后会出现的李玟李琦姐妹的家,别说一个国子监祭酒,哪怕是个尚书府,贾清也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就算了。

贾代宇占住宁国府西路院一事贾清没有理会,这种事还是交给金彩自己去处理吧,处理不好,他自去信京中就是了,现在的他,不宜管族中这些臭芝麻烂番茄的事。

贾家的腐败,也不在这一点两点了。

一切交代妥当,贾清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向着大沙湾码头而去。

二楼高的福船依旧停在港内,上了二楼,贾清带着佩凤二人正准备进屋,却见吴仙儿也要跟着进来,于是道:

“仙儿姑娘,你就住旁边吧,旁边还有很多空的厢房。”

吴仙儿的伤所说还没完全好,但也不影响她活动了,所以贾清就想把她安排在旁边的厢房内。

吴仙儿只淡淡的看了贾清一眼,道:“你见过丫鬟住厢房的吗?”

说着越过了贾清的身位,进了里间。

贾清心想,这丫鬟如何就不能住厢房了?却见吴仙儿进门后哪也不留,径直朝着内间而去。

贾清放佛意识到了什么,撇下携鸾二人,急忙跟进了内间。

果然,吴仙儿把她本就不重的包裹往椅子上一扔,人就躺在贾清原来的床上去了。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原先不过是见你受了重伤,才把我的床暂时让给你睡而已,现在你的伤都好了,还想占我的床?”

跟着贾清进来的佩凤二人也不满的看着她。

吴仙儿也不在意,理所当然道:“我睡过的床就是我的!”

许是见快要激起众怒,她话音一转,娇声道:“上回在船上,人家就和你说过的好吧……”

这种姿态,贾清虽说看直了眼,但是明显对携鸾二人无效,甚至引起了更多的不满。

佩凤道:“不行,你睡了爷的床,那爷睡哪里去?我们的床本来就小,只够我和携鸾姐姐两个人睡。”

贾清插话道:“没事,我不介意和她睡一张床……”

迎来的是一道带着杀气的目光和两道嗔怪的眼色。

贾清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打了个哈哈,道:“诃诃,我说笑呢,我才不敢和她睡一起呢,她那般暴力……”

“哼,想的美!”吴仙儿插话道。

贾清不理会,接着道:“待会我叫李衍他们从旁边搬一张床过来就是了,也废不了多少事,我这张大床,就让给她睡好了!”

美人都撒娇了,又只是这么点小事,贾清这点绅士风度还是愿意发挥的,就当是照顾伤员吧!至于为什么要再搬一张床进来,诃诃,虽说和两个丫鬟挤在一起睡觉滋味很美妙,但是,确实挤了点……

佩凤二人虽说还是有些不满,也不好再开口了,跟着贾清出去,寻思着找个地方再安置一张床。

等李衍带人在贾清的房里重新安置了一张床之后,贾清就半躺在床上看起书来。

不一会儿,嫌和携鸾下棋无聊的佩凤跑过来,叫贾清和她们一起打牌。

“还打啊,那牌都被你玩成了那副模样,比原来足足厚了快一倍,玩起来没意思了,我不想来……”

“来嘛,不用先前的就是了。我前些日子和携鸾姐姐做了一副新的,还没用过呢……”

贾清闻言不好再拒绝,道:“那你们把牌拿过来,我们在床上玩。”

“好,二爷等着!”

说着就跑出了里间,叫携鸾去了。

“倒是欢喜的很。”

看着佩凤风风火火的跑出去,贾清好笑道,抬眼处却又看见了一人。

“仙儿姑娘,你这是?”

正是吴仙儿,贾清见她形动少见的扭捏,好奇的问道。

“你们是要打牌吗,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玩?”

吴仙儿微红着脸问道。

贾清看着吴仙儿脸上的红润,低头一看,果然,她的手里还拿着大半吊钱呢,心中好笑,贾清不由的调侃道:

“你不怕再输钱给我吗?”

上回她说要向贾清借一百两,事实上,贾清只给了她两吊钱,因为他们又不是赌钱,输赢只是个兴头罢了。

彩头是十文钱,所以实在没必要借她一百两。

但就是这样,吴仙儿还是输的最多的。她手里的半吊钱应该就是她上回仅剩的赌资了。

吴仙儿闻言,微红的脸色瞬间变换,不服气道:“上回是我还不熟悉,哼,这次不定谁输谁赢呢!”

说完,从旁边拉过了一张凳子,坐在了贾清的床边,静等佩凤拿牌进来。

之后,贾清就在漂流的船上,和他的三个“丫鬟”玩起了“抓小偷”,四人版的。

第一一三章 大明宫君臣奏对

泱泱华夏,昌明隆盛之邦!

神京城中,有一片象征着权利与神圣的区域,在那片区域之中,有一座巍峨挺拔的宫殿,更是神圣的代名词,一代圣人就住在其中。

它的名字叫做“大明宫”。

“回圣上,微臣遵旨北上查边,历时半年有余,今回来复命。”

此时,大明宫南书房内,一身黄色王袍的北静王水溶恭敬的请安之后,沉声答道。

在他对面御案的后方,一道明黄色的威严身影高坐于上,他正在翻阅奏本,闻言抬头,看着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的水溶,声音柔和道:

“回来了就好,这半年来辛苦你了,赐坐。”

“谢皇上!”

旁边的小黄门连忙从暖阁里抬过来一张凳子,水溶告罪了声,就坐在了上边,抬起头,静等皇帝垂询。

“北边情况怎么样,北蛮此次聚集了多少兵力?”

说话之人正是正庆皇帝,是大楚的第四位皇帝,年过不惑,浓眉细眼,面容微瘦。

水溶道:“回皇上,北边战事一切无忧,三位守边总兵都是军中老将,他们日夜操练兵马,只要朝廷的统兵大将一到,随时都能出城歼敌。

至于北蛮的敌军数量,至我离开辽东时,他们在我大楚北方边境屯军数已超过十万。”

“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水溶也不清楚,自大楚建国以来,鞑子一族就从没停止过对大楚边境的骚扰。只是,以往大都不过是几千最多上万的人马出动,到大楚边境劫掠一番,然后就会被大楚边军击退,龟缩到白山黑水之间。

“微尘怯以为,他们怕是又想效法祖先,意欲以十万之师,肆掠我中原大地!”

“哼!”

正庆帝冷哼一声,又道:“他们要是以为我大楚还是先时之孱弱明庭,怕是就打错了算盘!

此事太上业已知晓,责令朕和朝廷必须要把所有来犯之敌全歼于辽东。

不过此事你倒是不用再劳心了,为了此事,让你在那苦寒之地呆了半年,连春节也没回来,是朕亏待与你……”

水溶连忙起身,道:“为皇上分忧,是臣等的本分!”

正庆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摆手道:“坐吧,在我面前不要那般拘谨!若是论起朕和你父亲的关系,那是诸多宗室王孙都及不上的!可惜,如今他先一步离朕而去了……

你父亲他临去之前托付我照看你,所以,朕把你当做是我的孩子,也希望你不要在朕面前太过外道。”

水溶刚坐下的身子,在听到这番话后,激动的热泪盈眶,就要起身谢恩,却被一个责怪的眼神看了回去……

于是他就坐在凳子上,动情道:“皇上对臣的厚爱,臣百死难报万一!”

君臣二人正说着话,现任大明宫总管,也是正庆帝的心腹大太监悄声的走上前来,小声对正庆帝道:“皇上,王三回来了。”

水溶见状就要告退,正庆帝道:“无事,前段日子南京礼部举办了江南文会,朕也派了人过去。

你不要忙着走,朕还有话要给你说。”



是”

不一会,一个低眉顺眼的太监走进了南书房,见到当庭坐着的两人,连忙跪下行礼道:

“奴才见过皇上,见过北静王爷......”

正庆帝道:“起来吧,江南文会情况如何?”

于是,王三就把江南文会的情况捡重要的简单给正庆帝说了一遍,最后道:“奴才这次还把文会入围了的作品全部带回京了,皇上要不要审阅?”

“看就算了,你挑两个好的说说。”

正庆帝如此说道,然后又对水溶道:“我知你素日里也最好此道,正好也一起听听。”

“谢皇上抬爱。”

王三见正庆帝心情不错的样子,又依仗自己是帝之心腹,胆子不禁大了起来,竟打起了虚腔道:“要说这次文会,好的作品固然多,细想来也大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定然不被皇上放在眼中。但奴才要是说一个,定然能让皇上龙颜大悦!”

正庆帝是真的心情不错,北上大军已经开拔,相信以数倍于敌方之兵力,又有强大的后勤,一定能打退来犯之敌,说不得还能彻底消灭了这个国朝的跗骨跖骨,开疆拓土……

在这太平不易之年,这是所有帝王梦寐之事!

所以,他闻言只是笑骂道:“你这狗奴才,还给朕打哑迷!还不快快说来,要是不像你说的那般,仔细你的一身好皮!”

王三见状,心下就大安了,却也不敢再作,直言道:“……”

……

荣国府,林黛玉的房里。

贾宝玉午饭之后,略微歇了个午觉,就跑到了黛玉房中玩。

此时,表兄妹两个正坐在棋枰旁边对弈。

林黛玉执白子,贾宝玉执黑子。

房中连一个侍立的丫鬟也没有,只有两人偶尔的敲棋之声。

“想什么呢,该你了!”

忽而,林黛玉对久思却不落子的贾宝玉娇声催促道。

贾宝玉回过神来,方知自己走神,随意落了一子,道:“没什么,就是算算日子,二弟该回来了。”

林黛玉闻言没有接话,思索着落下一子后,道:“你又输了。”

贾宝玉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一群乌合之众已被林黛玉的“娇兵悍将”团团围住,回天无力了。

“输了就输了吧!论棋艺,我本就不是妹妹的对手…

呵呵,说来有趣,二弟的棋艺比我还要糟糕!满府的姐妹弟兄之中,我大概也只能欺负欺负他了,哈哈。”

“宝哥哥好不害臊,你怎么不和二哥哥比比经义文章呢……”

林黛玉本来只是为了嘲笑贾宝玉,并无它意。只是话一出口,便隐隐有点后悔,来了这大半年,她又岂能不知贾宝玉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果不其然,贾宝玉一听“经义文章”几个字,面色便有些不愉起来,好在是在这个长得天仙似的林妹妹面前,他立马收回了表情,说教道:

“妹妹如冰似水般的洁净人儿,可不要被外面的那些混账书给糊弄了!那些话最是没有道理,是那些个读书读迂的穷酸文人弄出来糊弄世人的,自身尚且不能自圆其说,遑论安民治世了!

二弟也不过是被大伯父逼得紧了,才不得已去学那些混账书的。”

林黛玉闻言也不知信还是不信,撅起嘴角,反问道:“那若是二舅舅也逼你去念那些书,你待如何?”

“这…!”

贾宝玉一时无法言语。

每次见到贾政,贾宝玉都要被教训,让他向贾清学习。上一次,贾政还说要把他送到国子监,和贾清一起进学,那真是把他三魂吓飞了两魂,七魄倒退了六魄。

如今林黛玉的话,恰好击中了他的软肋,一时无措,怔在了当场。

黛玉一见他这幅光景,心中了然,眉间一转,只见她起身走到贾宝玉身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法子……

你只管到老祖宗面前,就说你舍不得老祖宗,不想去外边读书。老祖宗一准高兴,就能留你继续在府里念书。

如此,你就安生了。老祖宗的话,舅舅再没有不听的。”

贾宝玉闻言,转忧为喜,深以为是个妙策!而且,林妹妹能给他出主意,更是让他欣喜莫名,夸张道:“好好好,妹妹果然不愧是在世诸葛,愚兄不如也!”

“哼,谁稀罕做什么在世诸葛了!那是你们爷们想的事。”

显然,林黛玉不乐意做什么女诸葛。

贾宝玉了了心事,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道:

“妹妹可听说了?”

林黛玉坐回了原位,摆弄着棋盘里的棋子,不经心的回道:“听说什么?”

贾宝玉有点气忿道:“也不知是哪些不干正事,专挑人错处的人,到处传些胡话,说二弟的名字不符合祖宗之法,应该废了,更有甚者,竟说大伯父如此起名,是不顾祖宗礼法,说二弟不算是贾家之人!

你说可气不可气?这名字,不过是一个人的人代号罢了,哪有为了一个名字,就要把人撵出府的道理?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最近两府中传的沸沸扬扬,林黛玉自然也听闻过此事,只是她比贾宝玉想的深,知道这是个不小的事,她们还插不上话。

“这种事自有长辈们定夺,你纵有万般不满,出了这门,也最好是不要再说了,不然,连老太太都要不高兴呢!”

其他的贾宝玉都可以不在乎,一听说贾母可能也会不满,才收起了心思。到底,他也只能暗地里为贾清鸣两句不平,其余的,他也毫无法子。

第一一四章 得人助帝心留烙印

皇城,大明宫内。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听小太监声情并茂的念完他手中的那首诗,正庆帝思索着重复了一句,对着水溶道:“我大楚国果然文风昌盛,能人辈出,于草莽间还能有这等报国热血、赤子丹心之文人浮现,实乃我大楚强于当世,民心所向的体现!”

正庆帝有些沉醉于他的如画江山,欣欣然不能自拔了。

水溶恭贺道:“此乃圣上之福,朝廷之福,我泱泱大楚之福!”

继而,他话音一转道:“不过,陛下有一句话没有说对......”

“哦,何事?”

正庆帝饶有兴致的问道。

水溶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拆台,与正庆帝唱反调,那是自取亡之势。他有他的目的:“其实,这位被陛下称赞的贾清亦是功臣之后,祖上与微臣一般,同在太祖皇帝陛下帐前效力,如此,他可不能算是民间草莽。”

正庆帝闻言更加诧异,道:“哦,和你家祖上一样,莫非是开国十二勋臣之后?他姓贾,如此说来,他是京中贾府的子弟了。真是没想到,这些豪门大族府上竟还能......”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不太合适,水溶还坐在面前呢。

在自己中意的晚辈面前,他还需要保持一个帝王该具有的气度:

口不出恶言!

水溶又岂能不知正庆帝的意思,不过这也是世情所致,不独他们功勋之后,所有的富贵之家,甚至是宗室,不也是如此吗?所以他毫不介怀,继续吸引正庆帝的关注:“陛下可知他现年几岁?”

正庆帝不悦道:“你直说就是,朕哪里知道。”

水溶连忙道:“微臣知罪......说来陛下可能不信,贾家麒麟儿如今年不过十岁!”

“你说什么?十岁?”

正庆帝很难接受。若是民间出现神童,正庆帝最多称赞一句,也就放过去了。

可是,勋贵中出现了这样的人,那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其中,有很多文章可以做。

何为勋贵?不讳言的讲,皇家,就是世间最大的勋贵!

由此可见勋贵的含义,那是可以和天家一起享有国运的一个阶级。

通俗的讲,勋贵和皇家就是自己人!

如今自己人中出现了少年英杰,那和大楚境内出现肯定是两个概念。

“若真如你讲的这般,这个贾清到底是不同寻常了。‘化作春泥更护花......’好,很好!”

水溶正要接话,忽见正庆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他转身对一直微低着头,站在一旁默默无闻的戴权道:“传兵部刘大人南书房议事。”

“是”

戴权说着出去吩咐人传话。

正庆帝见水溶有些不解,道:“我打算将这首佳作在北征大军中大肆宣扬,用作鼓舞士气,你觉得怎么样?”

水溶眼睛一亮,忍不住道:“陛下圣明!读了这首诗,连微臣都有一种上阵杀敌,报答君上的悸动。若是能够在军中传咏,我军将士必能个个奋勇,以一当十。

只是,军中士卒大都不通文墨......”

正庆帝道:“无妨,普通士卒不通,军中将领总是通点子文墨的,至于如何排演,等刘尚书来了再说。”

“还是陛下思虑的周全。”

“我观你的样子,像是认识这个贾家子?不妨给朕说说。”

看的出来正庆帝确实很器重水溶,竟随意的和水溶交流了起来。

“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去年在刘墉大人的七十寿宴上,当时……”

……

“宾王在世,莫不如也!”

等水溶将贾清在刘府的表现侧重的说了一遍之后,正庆帝赞扬道。

宾王即初唐四杰之骆宾王,相传七岁能作诗,一首儿诗“鹅鹅鹅”名传后世。

水溶因笑道:“陛下既如此说,可是要嘉奖于他?”

正庆帝似有深意的看了水溶一眼,大手一挥,道:“赏,如何能不赏!此次他也算是立了功,等北征结束,朕还要重赏!”

“陛下圣明!”

……

“把东西全部搬到这里来……”

京城城西码头,贾清一行人已经下了船,正在在忙着搬卸货物。

贾清自从南京出发,中途只去了一趟林府,就一路疾行,不到半个月,就到了京城。

此时佩凤她们已经各自上了马车,只是贾清不放心下人,留下来指挥着搬卸他自江南带回来的东西。

其中,最多的就那几十箱黄橙橙的大芒果。

“恩,这一箱最好,给老太太送过去……”

“这一箱也不错,给老爷送去……唉,算了,想来老爷也不喜欢这些,不如给西边太太送过去。”

“这几箱一色的,是分别给府里的姐妹们的……”

“这个是西边大太太的,这个是给大嫂子的,这两厢给西边两个嫂子……”

分配好了之后,贾清道:“都记下了?别记混了或漏了!”

赖升在一旁道:“都记着呢,保管错不了,二爷请放心。”

“剩下的都叫人抬进我的院子,晚上再合计合计还要送给哪些……

还有,我那两箱子‘珍玩’都仔细着点搬,那是我给府中姐妹带的礼物。”

贾清很高兴,这种出门给亲友带一大堆礼物的感觉真的很好,他很享受这种快感。

当然,对没钱的人来说,这不是快感,是肉疼感……

好在,他目前真不缺零钱使。

又罗里吧嗦的嘱咐了一遍,贾清才放心些,走向自己的马车。

“李衍,待会你带上两个人,直接把仙儿姑娘送到后街宅子去。

叫人好生伺候着,她可不是好惹的,要是得罪了她,在你身上刺上两剑,可不要来找我。”

李衍一听打了个激灵,连忙保证道:“小的记住了!”

见此,贾清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临进宁荣街,李衍就带人赶着一辆马车分离出了队伍,折道去了宁国府后街,双儿暂住的院子。

而贾清一行则径直回了宁国府。

才离开京城一个多月,贾清居然还有点归心似箭的感觉。

终于,又要见到林妹妹她们了……

第一一五章 那一夜就是绝别

马车行驶到了宁国府东角门,贾清率先跳下马车,就有门口的两个门子过来请安。

贾清随手从身后下来的携鸾那里拿过一个钱袋,一人抓了一把给他们。

他二人连忙跪下谢赏。被贾清唤起来之后,面色略微有些复杂的看着贾清……

贾清见状虽纳闷,也不在意,不过两个下人罢了,谁还打听他们想什么不成。

绝拒了赖升坐轿的主意,贾清带头就往府里走去,他要好生逛逛这座他“觊觎”已久的豪门府邸。

却不知他们一行走后,东角门的那两个门子却谈起话来。

“嘿,别看二爷年纪小,做事自有一股大气度。瞧瞧这,少说也有四百钱了。”

其中一人这么说道,还把刚得的赏钱摊开给旁边那人看。

另一人也道:“确实呢,我这里也差不多有这么多……

要我说呢,还是二爷人好!你看平时珍大爷和蓉少爷,出门进门连正眼都不带瞧咱一眼的,更不用说给赏钱了。

他们的赏都给了房里的小老婆丫鬟去了……”

“作死作死,这话也是你该说的!被人听了去你还要不要命了?”

先前一人闻言制止道,然后还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松了口气。

然后却又附和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二爷待下人确实宽和,还没听说过有人在二爷那里吃挂落呢。就是平日里,待院子里的人也极好,特别是二爷对房里的那几个小丫头,更是好的没话说。”

“对,这一点,倒是和西府里的宝二爷一般无二呢,再看咱珍爷,活脱脱就是西边赦老爷的做派,难怪老爷……”

说着他禁了口,又像是想起了点什么,先是神秘兮兮的探头四下看了看,然后转过身来,小声道:“你知道先前府里闹的沸沸扬扬的事吧,滋滋,那就是珍大爷的杰作,亏他还是做哥哥的呢,我呸!”

先前那人大惊失色,惊问道:“这是真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嘿嘿,代儒太爷府里的门房张桂,那是我表兄!昨儿个我和他小聚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他说半个月前,珍大爷上门找过代儒太爷,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但之后代儒太爷就到族中各房撺掇,一起反对老爷呢!所以说,这事一定是珍大爷捣的鬼!”

“这……他怎么敢?他为的什么?”

另一人冷笑一声道:“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见二爷愈来愈受老爷待见,听说二爷读书还相当厉害,他嫉妒了呗!”

“唉,真是想不到竟是这样…嘘,有人过来了。”

于是,宁国府里这两个明白人才停止了这场议论。

同一时间,知道贾清回府消息的两府中人,大多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贾清还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穿过廊檐,进入仪门,顺着抄手游廊往望月轩而去。

宁国府内庭轩依旧!

佩凤两人自回院子去了,赖升也做其他事去了,他的身边只跟着王顺。

进了望月轩,见到了贾敬,谈起了江南之行。纵然贾清努力想把语言说的平淡些,但是当知道贾清居然夺得了江南文会的诗魁,还是惊喜异常,连连夸赞贾清。

后来还是怕这样贾清会骄傲,才止住了话头,随便问了些老宅的事,贾清都一一的回答了。

一切如常,只是,就在贾清要告退出去的时候,贾敬开口了,声音沉重。

“回去你先去见过翠柳,你也长大了,当年的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只是,为父希望,不管如何,你都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就像你诗中所云的那般淡然!

你要相信,不管如何,为父都不会抛弃你!”

贾清大奇,就要开口相询,可是看着贾敬的眼神,贾清知道贾敬是不会说的,只得压制下心中的疑惑,道了声“孩儿知道了”,再躬身一礼,就出去了。

贾清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慢慢往回走。

要说当年的事,虽说没人敢跟他提起,但贾清早就从旁人的一些只言片语中猜到了大概。

他的“娘”怕不是正常去世的吧!

难道贾敬是怕贾清知道这些阴暗的事情之后变得极端?

回到一品堂,想象中热烈欢迎他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她们真是太过分了!”

靠近青居,贾清就听到佩凤不忿的声音。

“是啊,二爷知道了不定多难受呢,他的名字还是姨娘给他起的……”

这是携鸾的声音,然后又有其它声音响起,有金儿的,还有其她几个丫头的,显然她们都聚在屋里呢。

贾清沉默了,没有进屋,转身到了西面。

西厢房里,翠柳手放在腿上,压着一块半成衣的布料,低着头,在想着什么。

额尔,她轻轻一叹,抬起头就要继续做针线活,却一下子就看到了不知何时走进屋里的贾清。

“少爷,你回来啦?”

声音中透露着喜悦。

贾清笑着点头,走向前,蹲下来,伏在翠柳腿边道:“是的,我回来了。”

“走了那么远的路,渴了吧,我给你倒茶去……”

翠柳放下手中的针线,就要起身。

贾清道:“不用了,柳姨,我不渴。”

然后就一直看着她,眼神亲近。

翠柳却有点不安,用她依旧青葱的玉指轻轻替贾清捋了捋耳边的发髻,道:“少爷这是怎么了,这般看着我?”

贾清微微一笑,将翠柳的手抓在手里,放在她的腿上,压着,然后道:“我没事,我想听听我娘的事……”

翠柳面色一变,扭捏道:“这个,小姐的事……你还是去问老爷吧。”

她本想如当年一般编造一个理由,可看着贾清认真、亲近的眼神,她却说不出口了。

少爷真的长大了呢!

“老爷叫我问柳姨来着。”贾清解释道。

翠柳释然,想必是最近府里的风声太重,老爷也不想再隐瞒贾清了。又碍于情面,不好解释,所以才叫他来问她。

翠柳目光变得深邃,放佛陷入了回忆。

片刻之后,她缓缓的道出了当年的往事。

前面的一切和贾清猜测的差不离,直到……

“小姐死命的抓着我的手,嘴里直把备好的木襟子都咬碎了也不吭一声!

小姐她,她……

我看着小姐羊水都破了,还流了佷多血,我哭着劝说,只是小姐一意不听。她是要一心保全少爷,她不敢让你落到那个毒妇手中啊!”

翠柳已经泣不成声了,被贾清压着的手也拿了出来,抱着贾清的头,泪水顺着贾清的脖子往下流淌。

贾清也已是眼中噙泪,面色悲戚。

纵然,事先他告诉他自己,那个人只是这具身子的母亲,和他关系不大……

但是,此时的他心中依旧心中充斥着一股愤懑,一股悲伤,一股感动。

他强撑着脑袋,问道:“后来呢?”

翠柳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笑容,只是立马又隐去:

“后来,后来少爷就出来了,小姐甚至都没来的及看少爷一眼,我也不敢多做停留,害怕时间长了不能发声而伤到少爷,就急忙抱着少爷趁夜离开了。

却没想到,那一次,就是绝别!”

第一一六章 聪明还是糊涂

贾清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五年来,他第一次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动处。没有任何一个人,不会在如此悲壮的母爱中失声。

什么陌生人,什么与我无关,这些念头,此刻通通从贾清的脑海中抹去。

他只知道,翠柳口中这位明断的、勇敢的、坚毅的、悲壮的伟大妇女,就是他的母亲,他贾清的母亲!

上天夺走了她原本儿子的性命,却安排他来接替这一切,想来,是上天给予她的补偿吧!

到底,她的儿子还活在世上。

自欺欺人也好,回报恩情也罢,贾清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丝牵绊,一丝原该属于他的责任!

作为她的儿子,好好活下去,这是她用生命换回来的希望!

翠柳继续诉说着往事,贾清静默的听着。以和半个时辰前完全不一样的心态听着。

“老天保佑,少爷总算是醒了过来,我总算是没有辜负小姐的生死之托!

然后,老爷也派人来接少爷,就是赖总管,他亲自下江南接的我们……”

后面的事贾清都知道了,他不打算继续这个悲伤的话题。毕竟,始作俑者也已经命归于九泉之下,一切都随之烟消云散吧!

贾清以为,贾敬话中的介怀,携鸾口中的悲伤,指的就是这事,她们怕他愤恨淤积于胸,所以担心!

他自忖,他不是一个固执孤僻之人。纵然心中认可了这一世的母亲,却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于贾珍、惜春等人。

一码事归于一码事。

因此,他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大夫人已经死了,我也不会钻牛角尖,耿耿于怀的。

所有的善恶是非,就让阎王爷去评判吧!

柳姨,你好生休息,我先下去了,待会还要去西府里请安呢。”

抬起头,却见翠柳的面色依旧晦暗,贾清以为她还不能从往事中自拔,开解道:“柳姨,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要珍惜眼前才是。”

谁知翠柳一听,情绪瞬间又失控,抱着贾清的头,哭声道:“我是心疼小姐啊,她死的那么冤,如今那些人,却连小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痕迹都要抹去,我不甘,我……”

贾清大惊,挣出了翠柳的拥抱,把不能自已的翠柳扶起,让她斜靠在塌上,询问道:

“这是怎么说?谁要把我娘的痕迹抹去?”

翠柳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一点,目光复杂的看着贾清,道:“少爷可知道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不是老爷么?”

说完贾清才想起,按照翠柳的说法,贾敬也是五年前才第一次见到他,而他之前就叫贾清,显然不是贾敬取的名字。

翠柳摇头道:“不是的,少爷的名字还是小姐在生下你之前就想好的。

小姐想了两个名字,一做贾清,清水的清,一做贾青,青草的青。后一个是给女儿家用的。

寓意是想要少爷像清水那般,清清白白的活下去。

这是小姐留在世上唯一的痕迹了,如今,怕也要留不下了……”

“谁说留不下的?我这不是一直这样用着的吗?不是老爷取的又如何,反正老爷这么多年也没说要给我改名字。”

翠柳却还是摇头。

“少爷不知道,贾家是当世大族,枝节繁盛,宗法森严。每一代子弟的名字都是按照辈分来取的,偏生小姐当时也没考虑到这一点……

老爷不改少爷的名字,自是念及与小姐昔日之情份,不忍为之,才放之任之。

如今,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挑事,把这拿出来说事,还发动族老,胁迫威逼老爷,这事怕是拖不下去了。”

翠柳没说的是,何卿卿当时就算是想到了这一点,大概也不会在意吧!他的孩子都要被迫逃出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贾府。

她还需要考虑这些吗?

而且,清者,清也!

她一介落入风尘之女,能得当时事业巅峰的贵人贾敬看中,并不计得失,收为内眷,尊之爱之,恩德之重,她自忖无以为报。

若是她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也算是还清了这份恩情。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算是直面死亡,她也毫不畏惧!

这一点,贾敬深深的明白,正因为明白,自责才更深,心才更痛,在贾清身上倾注的爱才越多!

这一点,正是贾珍最痛恨之处!

贾珍小时候,都没有享受过贾敬亲自教导功课的待遇,更何况还是整整两载。

贾清此时是深深的作难了。

要他讲,名字不过一代号罢了,只要父母起的,叫什么不是一样?

原先他还没在意,如今一想,这古人对这一点还是相当重视的,他这一辈,都是玉字辈的,名字也脱离不了这个“玉”。

可是,看着难过伤心的翠柳,想起那位素未谋面却异常伟大的母亲,这个名字,好像又变得重要起来!

只是,这里面就涉及到了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柳姨口中的那些人是哪些人?”

贾清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够从容的应对!

“听说是老太太一辈的代儒太爷牵的头,还有代修太爷和族里的你各房叔伯,前些时候一起找老爷说这事了。

明说是商议,实际谁不知道是在逼迫呢!只是好像老爷并没有妥协,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族老?

据贾清所知,贾府里的这些所谓的族老都是混吃等死的状态,完全没有存在感啊。可能也就家里死人了,或是祭祖的时候出来亮个相。

贾清的名字就算不合祖宗礼法,也是族长,也就是贾敬的事!

他们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得罪了贾敬,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贾清可不相信他们一个个都是孝子贤

孙,敬畏、维护祖宗祖法的人。

这里面一维护定有某种利益瓜葛!

不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没见他们拿着这事出来现世说嘴啊!

说不得自己要下去调查一番了。

只是贾清不想给翠柳说他的猜测,要是让她知道贾清还被人惦记着,她怕是会更不安吧。

“好了柳姨,您不用担心了,既然老爷都没同意,就说明我这名字还能继续用。

至于其它的,就更不用担心了。刚老爷还同我讲,叫我不要忧心,他说什么都会护着我!

所以,放心吧,没事!”

翠柳闻言心安了许多,但还是道:“能行吗?”

“能!”

……

出了翠柳的屋子,贾清有些头疼的甩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他虽然在翠柳面前信誓旦旦,但是,他还是清楚的知道这事有多么棘手。

那些人中有长辈,还占着宗法大义。贾敬虽说是族长,也不太可能扛得住!

最关键的是:西边还有一位老太太呢!

在这种事上面,她老人家的话,就是权威,无人敢反对!

也不知,她对此事是个什么态度。

对于在背后串联之人,贾清也很快就锁定了一人。这却不是贾清神机妙算,只是,这件事闹得这么大,甚至还把贾敬都逼到了一个难堪的地步,能得利的,只有一人!

贾清也有自信,以他的人缘,目前在贾府,也只有那个人才会有针对他的动机。

“贾珍啊贾珍,也不知你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对付我也就罢了,却千不该万不该,把老爷也牵扯进来!你大概是把别人都当成是聋子和傻子了吧!”

看着漫天的晚霞,贾清嘴角带着一抹嘲笑,喃喃自语道。

第一一七章 活叫人喜欢死

“清儿,你来了!”

望月居,贾敬看着再次回来的贾清,一脸从容的道。

贾清虽说有想过打苦情牌,作委屈状,博取贾敬的怜爱之心……

后来一想,以长久以来他和贾敬父子关系的融洽程度,实在没有必要再那么装了。

主要是心累!

所以,他现在亦是一脸沉着的走进了贾敬的屋子。面色虽沉重,但不现惊慌,还没忘先给贾敬磕头请安。

贾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不显山漏水,心中却更加满意了:不愧是我贾家麒麟儿,处变不惊,是个能做大事的!

“你都知道了吧。”

叫贾清起来之后,贾敬淡淡的问道。

贾清面上略显悲色,道了一声:“嗯,孩儿全知道了。”

“你,怪我吗?”

沉默了片刻,贾敬这样道。

贾清讶然,在这子以父为天的时代,别说贾敬在这件事里根本没啥错,就算有,也不是他可以喧诸于口的!

不过,看着贾敬眼中的那抹感怀,还有一丝淡然,贾清也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道:

“嗯……”

贾敬明显没想到贾清会如此回答。

他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心中有愧意,有感而发,却不是真的以为贾清会怪他。

他不解的看着贾清,以他对贾清的了解,这时候贾清应该会反过来安慰劝解他,至少也该是否认啊?像这样直接承认下来……

“我不怪您事后被人蒙蔽,也不怪您对我三年不知音讯,让我流落扬州……

我只怪您,既然娶了她进门,为什么不派人保护她?如果,如果当时娘身边不止翠柳一个人,还能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在旁边,我娘是不是就不用死?

我更恨我自己,是我害死了我娘,要不是我,我娘现在还好好的呢。她要是活着,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多岁!我是个灾星,我是罪人,我对不起娘亲……”

贾清有些情难自禁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要说开始他还有演戏的成分,可说到后面,当他把自己完全代入进角色之后,那种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就再难控制了!

他想起了他前世的母亲,那是个平凡的女人。可就是那个平凡的女人,给他们普通的家庭撑起了一片天,让他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把大学都快要读完了……

如今他莫名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那个时空的她过的怎么样……

告娘亲,休把儿悬念!儿在这边,过的很好……

贾敬看着蹲坐在地上,悲痛难忍的贾清,心疼极了。上前扶起贾敬,责怪道:

“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这般听话懂事,你娘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呵呵,你也这么大人了,还学人家哭鼻子!”

“我只在父亲面前这般的,在别人面前,我都是不哭的!我是男子汉了!”

贾清抹了一把眼泪,半真半假的说道。

贾敬听了之后,心中像吃了蜜一般甜,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直觉的自己的小儿子真是太暖心了。

却又听贾清脆生生的声音道:“父亲,那些人为何那样心狠,孩儿的名字是娘亲临终前给孩儿取得,他们为什么不允许?”

贾敬瞳孔一缩,自语道:“是啊,他为何那般心狠……”

贾清若有所思,贾敬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们”,好像,贾敬知道些别的什么。

又听贾敬反问道:“那清儿你愿不愿意改个名字呢?”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贾清皱起了眉头,权衡再三之后道:

“名字是娘亲取得,孩儿若是不叫这个名字,岂不是不孝?所以,孩儿不想改这个名字……

只是,我知道这样父亲大人会很为难。若是,若是,叔伯叔祖们执意要孩儿改名字的话,孩儿,孩儿愿意搬出府去!

万不敢连累父亲大人!”

贾敬大是震动,他知道这个小儿子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他应当知道他自己在说什呢!

“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搬出府去了,你就不是贾家子弟了。纵是为父,以后也不好多做接济的,后面的日子就得靠你自己去面对了!”

贾清一脸坚毅道:“为了守住娘亲的遗命,孩儿不怕吃苦。孩儿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书上不是说吗,男儿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孩儿不敢违背母命!”

“好!好!好!

若是我贾氏一族人人都能如我儿这般有志气,何愁不能光宗耀祖,兴复我贾氏门楣?

卿卿,你为我生了个好儿子啊!”

贾敬面容激动的说了这几句话,又回过头来,斩钉截铁道:

“我儿不必忧心,一切还有为父呢!你先回去吧,这事为父会亲自处理的,定不会委屈了我儿!”

“谢过父亲!”

贾清面露喜色,心里也欣喜,他就知道,贾敬是不可能会答应赶他出府的!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同意改名字呢?

先不论贾清娘这个因素,只是一点,贾清这个名字叫着挺好的,谁愿意平白换个名字?

回头还要逢人就解释一遍,那就忒不自在了些!

……

荣国府,荣庆堂。

临到晚饭时间,王熙凤处理完了府中的琐事,就到荣庆堂里给贾母请安,现坐在贾母跟前,一起说着话呢。

堂上,贾家姐妹们也在列,都规规矩矩的坐着。饭厅之内,丫鬟婆子们正在忙着摆饭,却连一丝声响都没有,满屋里只有王熙凤高昂的声音:

“……哈哈哈,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老祖宗,您说好笑不好笑?”

贾母自是笑得合不拢嘴,下边贾宝玉也跟着笑起来,算是给王熙凤这个笑话捧场。

王熙凤一个笑话讲完,见那边饭还没摆好,为了不冷场,等贾母笑罢,又道:“老祖宗知不知道,东边清……哥儿今儿下午回府了!”

话音刚落,贾母还未表示,贾宝玉却一下子就高兴起来,道:

“二弟回来了?我找他耍子去!”

说着居然起身就要往外走。

贾母不满道:“眼见就要吃饭了,你往哪里耍子去?要耍也等饭吃了再去!”

贾宝玉闻言方知自己反应过激了,回头见姐妹们都面带嘲笑的看着他,只得讪讪一笑,坐回了原位。

王熙凤哪里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笑道:“宝兄弟还要去找他玩?人家这会子不定怎么发愁呢,你还去串门?仔细人家不给你开院门!”

贾清愁什么,在场除了贾惜春不太清楚之外,其他人大都知道。只是不好开口接话。

贾母悠悠道:“清哥儿这孩子是个好孩子,还知道上进,将来必是个有出息的!”

王熙凤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平时见了老太太、太太孝顺知礼也就罢了,原是该的。可是,他就连见到我们,见到府里的丫鬟们,那小嘴都叫一个甜呢,活生生叫人给喜欢死!”

贾母笑道:“也不害臊,他年纪再小也是你的小叔子,岂有你这般说话的,叫你姐妹们笑话,传出去也不像!”

贾宝玉等人配合的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王熙凤可不在意,还道:“咱们娘儿们说话,谁还给传出去了不成?就算是传出去了也不怕,都说长嫂如母,我这二嫂怎么也能算是半个长辈了吧!我就说了谁又能怎么着我不是?”

贾母道:“你这猴儿,还真是没人能治你了!”

又在这时,贾母身旁一十三四岁的丫鬟开口道:“琏二奶奶既说到这里,正有一事要向老太太回明呢。”

……

第一一八章 孙媳再也不敢了

“什么事?”

“先头外边使人送了一大筐芒果进来,又大又红,说是台湾产的呢!”

贾母不在意的笑问道:“谁送的?”

丫鬟道:“正是东边二爷呢!”

“哦,又是他,倒是有心了。”

只有贾宝玉不解道:“二弟不是下江南吗?鸳鸯姐姐怎么说是台湾产的?”

原来这个丫鬟就是鸳鸯,是负责照顾贾母生活起居的,算是贾母里地位最尊的丫鬟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宝二爷还是问清二爷去吧。”

王熙凤这时却不高兴了,抱怨道:“这个清哥儿,亏我先前还夸他呢!现在有好东西,却只想着老祖宗,倒把我这二嫂忘的一干二净了!”

贾宝玉也道:“就是,我院子里也没见有人送来……”

“二奶奶可不要冤枉了好人,我可是听送东西的婆子说了,二门处放了好几大箱子呢,都是给府里的主子、小姐们的。奶奶的那一份,这会子估计都到奶奶屋里了呢!”

鸳鸯笑道。

王熙凤自然不是真的不满,闻言继续玩笑道:“哦,是吗?那我回去后可得好好看看,要是不合我的意,我可是不依的!”

众人自然又是一小通嘲笑,笑罢后,贾母道:“好了,那边饭也摆好了,有什么话待会再说,现在先用晚饭吧!”

于是,原本热闹的荣庆堂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离座的声响。

寂然饭毕,略坐着吃了会儿茶,贾母就打发了她的一众小孙儿孙女们各自回屋歇息,却留下了王熙凤。

王熙凤本来也纳闷,刚才用膳的时候贾母为何吩咐她也入席,原来是还有话同她讲,自是听话的留在了厅内。

等该走的人也走光了,王熙凤又扶着贾母回到了正堂上坐下,鸳鸯拿过来一个绣花枕给贾母靠上。

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贾母问道:

“凤哥儿,你给我细说说东府清哥儿的事,我怎么听说前些日子府里闹腾的很,你给我细说说。”

贾母作为府内地位最尊者,除非她有兴致听,否则旁人也不敢拿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她。只是前段时间府里流言传的有点大,导致贾母也隐约听说了一点,但并不详尽。

她一般也不愿意理会二门外面的事,所以听过就放过去了。

今日听了王熙凤的一番插科打诨,又想起平日里贾清对她也孝顺,还会花心思让她高兴,这才起了心思打听清楚一些。

王熙凤听见是问这事,很是放松。听招呼坐在贾母下手之后,就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本也不值当老祖宗亲自过问……

不过既然老祖宗这么关心孙儿辈,孙媳妇也只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然后,他以一种说书的口气道:

“话说这清哥自出生之日起就身体不太好,被老爷安排人送到了扬州寄养。也是想着江南水土更加温和,会有利于养身子。

可巧,在扬州呆了不到三年,这病就好的差不多了,敬大伯这才派人把他给接回来……”

听王熙凤说到这里,贾母略微有点疑惑。那些年怎么完全没听人说起过呢?

不过家族里她子孙辈太多了,算起来那时候宝玉也才出世不久,想来是自己当时没留意吧。

贾母怎么会知道,这些“往事”其实都是贾敬放出来的,家丑不可外扬!而且,贾敬这么做也是为了贾清好,他不想贾清身上背负着流言蜚语过活。

“谁知道,这清哥儿虽然不是东边太太养的,却于读书一道上颇具天赋,竟生生把那边珍大哥和荣哥儿比下去了。加上人又乖巧懂事,所以,敬大伯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疼呢!”

贾母道:“叫你说前阵子府里闹腾的事,你怎么尽说这些我都知道的。别说你敬大伯,你这边的二叔不是也看重得很嘛,倒是把宝玉都比下去了……”

说到这里,贾母难免有些为他的宝玉不忿。

王熙凤连忙道:“瞧我,话都不会说了,该打……

这事啊,就出在清哥的名字上!老祖宗没发现吗,清哥儿的名,这和府里宝玉这一辈的都不一样。”

贾母道:“是哪个字?”

“清水的清呢!”

“这哪里能成,虽说他年龄还小,可以算是个小名,只是到底还是违了祖宗的礼法?你敬大伯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小名吗?王熙凤没说,贾清的名字都已经用在国子监了,完全是在当做大名来用,这也是那些族叔、祖们最是不满的地方!

不提这茬,王熙凤接着道:“具体的事孙媳妇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好像是由于清哥儿他娘的原因,她在生下清哥儿之后就死了。”

贾母最是心善,闻言唏嘘道:“也是个没福气的。

是了,清哥儿的名字多半是她临去之前起的吧,你大伯看在死了的份上,这才这样叫了这么多年。不然,他断然不会犯这样的糊涂!”

王熙凤拍马屁道:“还是老祖宗英明!孙媳妇怎么就想不到呢!”

她比贾母知道的多一点,贾母这么一猜测,她就知道多半是这样了。心中还调侃道:没想到大伯父还是个痴情种子……

却听贾母又道:“不过也是个不明事的,清哥儿他娘不懂规矩,他也不懂吗?重情是个好事,可也得分得清楚道理才是!这个名字私底下叫两句就是给去了的情面了,给孩子正儿八经的取个玉字辈的名字,这才是正理!”

贾母批评贾敬,王熙凤不好插嘴,只得道:“是呢,据说族里的代儒太爷带着族里的老人去找大伯问罪呢!更有人说,清哥儿的名字不合祖宗礼法,不算是贾家人,要把清哥儿撵出去府去呢!”

贾母眉头一皱道:“胡闹!名字不合规矩,改了就是,说什么撵人不撵人的!简直胡闹!”

说起来,贾母也算是慈爱的长者了。相比较于荣国府里两个太太,她老人家在这点上,简直可以说是长者楷模!

可以这么讲,贾府的欢乐起于贾母,终于两位太太!

王熙凤笑道:“正是呢,孙媳妇刚听说时也觉得不像话的紧!要不是我是个妇道人家,又是晚辈,非得出门骂他们几句不可!太不像话了!”

王熙凤这话一说,贾母的注意力瞬间集中了过来,用手在王熙凤额前一敲,笑骂道:“你啊,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什么话都敢说!看来我得吩咐大太太,让你去好好立立规矩才是!”

王熙凤揉了揉额头,闻言作出一副委屈害怕状,伏在贾母腿上,夸张道:“老祖宗饶命!孙媳妇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第一一九章 夜幕临尤氏探望

一品堂内,贾清正在派送给院里几个丫鬟带的小礼物。

本来他是要去西府里给贾母请安的,可是从贾敬的书房出来之后,时间又太晚了点,就打消了去西府的念头。

“二爷真好~”

这是拿到礼物之后的小丫头甜腻腻的声音。从来没听说过,主子出门,还给她们这样的小丫鬟带礼物的!

所以,饶是知道现在不是该高兴的时候,她们也一个个咧着嘴,拿着自己的礼盒到旁边拆起来。

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主要是个新意儿。

“我说二爷就是白费事,与其大老远带这些玩意儿回来,还不如一人赏她们两吊钱呢,兴许她们还高兴些!”

佩凤知道贾清给她们带的是什么,所以这样说。

几个丫鬟里,莲儿是最大胆的,闻言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佩凤姐姐少看不起人,难道我们就是那专爱钱的不成?二爷带的礼物我们都很喜欢呢!

倒是佩凤姐姐这么讲,莫不是不喜欢二爷给你买的东西?那好的很,正好我这里还存着两吊钱没地方使呢,不如把我的钱给你,你把自个儿的礼物拿出来给我可好?”

说完一脸挑衅的看着佩凤……

这些年跟在贾清身边,院子里的这几个丫鬟没少得到赏赐,加上她又不需要拿钱回家,所以身上的钱都是没地方使的。

其实,贾府里大多数丫鬟都是这个情况,不然她们也不可能没事就凑在一起打牌。

当然,存嫁妆的丫鬟例外。

其他人见佩凤被莲儿将了一军,都好整以暇的看着佩凤,看她怎么回答。

“好你个莲儿,嘴越来越刁了,还敢埋汰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佩凤说着,撩起袖子,就向着莲儿“扑”了过去。

看着她二人玩闹在一起,携鸾道:“你们还不住了手,二爷还在屋里呢!”

贾清笑道:“没事,两位姐姐继续,我最喜欢看别人打架了,正好我给你们都买了礼物,我这免费看一场,也算是相抵了,哈哈!”

听贾清这样一讲,佩凤二人反不好意思起来,同时放开了对方,讪讪一笑,各自走开了。

贾清见状知道是屋里的丫鬟在照顾他的心情,不好太过于闹腾,怕贾清心烦。

贾清心中领下这份心意,但他可不想他的院子里充斥着压抑!正准备给屋里的丫鬟说道说道,就听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

“大奶奶来了!”

众人连忙迎出屋来,正好和款款而来的尤氏在青居门口照面。

“大嫂怎么来了。”

贾清一面说着,一面伸手领尤氏进屋。

尤氏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上下大量贾清一眼后,跨步走进屋内,随口道:“我来看看二叔,顺便也代你大哥哥来看看。他说出门一趟辛苦,让我看看二叔这里短了什么没有,好叫我给添上。”

贾清道:“谢嫂子关心,也谢过大哥哥惦记。多亏了嫂子平日里照看,我这里一切都齐全,没什么缺的,倒是不用添补。”

尤氏坐在客椅上,微微点点头,端起携鸾捧过来的茶,小呷了一口,抬头刚好看到一边叠放好的几个箩筐,笑问道: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芒果吧,还有这么些呢?

下午二叔给我送过来的我尝过了,软软的,又香又甜,个头还那般大,比以往府里采买的好吃多了!得亏二叔还记得我,不然上哪儿吃这么好的芒果去!”

贾清亦是笑道:“嫂子哪里的话,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这么多,你叫银碟她们来搬就是!”

尤氏身后的银碟没好气的看了贾清一眼,没说话。她可不是做这些活的人,那箩筐那么大一个,她可搬不动!

“那还是免了,就那么一筐都够多了,哪里还用再拿。

哦对了,你大哥哥叫我来问你江南文会的事,说要是没拿到好名次也不要灰心,以后再努力就好了。”

虽然尤氏的声音很温柔,但贾清能够直观的想像到贾珍说这一番话时那一副言不由衷的神态。

“感谢大哥哥关心,本来我就只是陪监里的师兄一起去见见世面,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是贾清虚伪。在这个世道,讲究伸手不打笑脸人,讲究修身养性有涵养,也就是所谓的知礼。

谁要是性子太直、恩怨分明在脸上,通常都会被贯上一个不知礼的标签。在和别人的交往、交锋之中,也就会落入下乘。

尤氏没有深思,她也没想过贾清能在江南文会上取得什么好名次。见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也不好在贾清屋里多呆,就起身道:

“天也不早了,二叔舟车劳顿,还是早点歇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丰腴的身子轻摇,就要往外走,却听贾清道:“大嫂子请留步!”她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贾清。

“刚记起还给嫂子带了一件小礼物,趁现在不如就先给嫂子好了!”

贾清一面说,一面吩咐佩凤进里屋去取礼物出来。

“好好的给我还带什么礼物……”

“不过一点心意罢了,不值当什么。”

片刻功夫后,贾清接过了佩凤手里的小礼盒,递给尤氏。

尤氏接过去,一掂量,感觉不重,以为是他们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也不在意。笑着转递给了身边的银碟,口中道:“多谢二叔费心了!”

然后又想起了族中要求贾敬给贾清改名字一事,有心想开解贾清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说到底,她是知道这件事背后有贾珍的手尾的,这更叫让她难于启齿。索性略过这一茬,对作势要送她的贾清道:

“这黑灯瞎火的,二叔就不用送了。我这里带着好几个嬷嬷呢,不碍事,二叔还是先回屋歇着吧。”

贾清想了想,道:“好吧,大嫂子慢走。”

等尤氏一行离开之后,携鸾对贾清道:

“二爷,您买的芒果还剩下那么几筐,咱们也吃不完,不如合计合计,看两府里还有哪些去处漏送的,赶明儿也送一些过去!”

“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吧,商量好了明日叫院里的婆子挨个送过去就好。

我现在有些困,想睡觉了。”

贾清说着就往卧房走。坐了十多天的船,人本来就乏,加上一回府就没有停过的应对各种人和事,他确实觉得有些疲倦。尤氏一走,心情一松下来,人就想睡觉了。

携鸾二人见状连忙跟着进卧室内给贾清宽衣,并伺候着上床睡觉。

等她们把该熏的香熏好,该掖的被子也掖好,才发现,贾清已经睡着了。

两丫鬟相视一眼,随后携鸾把纱帐也给放下来之后,两人才一起悄声走开。

走到了她们自己的床边后,携鸾以一种心疼的口吻道:“二爷真是太累了,竟这么快就睡着了!”

佩凤也道:“二爷真是不容易,刚回来就摊上这么一件事,真是糟心的很!可是二爷都不愿意和我们讲,从老爷那里回来后却是一字不提,倒是让我们也不好开口劝解呢!”

“哪里用得着我们来劝,二爷心里一定是有数的!我劝你也别在二爷面前提这事,没得惹二爷烦。我们就好生照顾好二爷就行,其他不该我们多嘴的千万别多嘴,就算是帮二爷了!”

佩凤一想也是,贾清名字这事,翠柳都说不上一丝的话,更何况是她们?还是别给贾清添乱了!于是道:“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第一二零章 伺候叔叔是本分

一觉睡醒,天已经微微发亮。

贾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久违的熟悉床榻上,由心一笑。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丫鬟床旁边,透过薄薄的纱帐,看见佩凤小丫头正裹着被子,露出半支雪嫩的胳膊,沉沉的睡着。

贾清有心钻进她的被窝之中嘻耍一番,又不忍扰了她的清梦,偷眼看了两下,就挪步进了隔间。

隔间内,携鸾也香梦正酣。

贾清一时觉得无大趣味,偏生此时精神又上佳,就生出了出门锻炼的念头来!

转身回衣架子上拿了一件外套套上,轻轻的开门出去了。

虽说贾清起的格外的早,但一路上还是不时的看见管事婆子早起的身影。

她们看见贾清这么早就一个人在宁国府内也不觉得稀罕。她们知道,清二爷是要到荟芳园内锻炼身体呢!

说是锻炼身体,她们哪里会信,不过是去耍子罢了。她们有时也暗自纳闷,这要耍在院子里和丫鬟、小幺儿们不是更好玩吗,非得大早上的一个人到园子里耍?

真是够怪癖的!

贾清才不管这些婆子的眼光呢,一路小跑至荟芳园,在杨柳林里才停下来。

杨柳林因为地处阔处,四周杨树,中间是十几株柳树,因此而名。加上园深静谧,景色宜人,绝对是锻炼的好地方。

深吸了两口园内的空气,贾清寻了处宽阔点的地方,练起了“游龙身法”。

说起贾清到这里来练功,其实是有一番缘由的。

先前的时候,贾清围着一品堂“跑圈圈”,此举有失大家气度,曾被人诟病,告知了贾敬。

贾敬虽说也觉得不妥,但又想到小儿子年纪尚幼,好动些也属平常,又是在宁国府内,也就没加追责。

谁知后来贾清居然在他的院子里练起了拳脚功夫,这还了得!要知道,靠拳脚吃饭的几乎全是些粗鄙武夫,靠给人看家护院而活。

儿子要是在读书一道上没天赋也就算了,以他们的家世,练好武功,将来投军报效朝廷也不失为一条道路。

但是,小儿子明明是文才天授,岂能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所以,他罕见严厉的把贾清叫过去训戒了一顿,在贾清连番保证不再碰这些“旁门左道”之后,才没多加责骂。

自那以后,贾清才算更加一步认识到什么叫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社会价值观!

不见就连柳湘莲那么好的武功,都是靠上台唱戏赚点日常花费银子吗?当然,爱好也是很大一方面的原因。

但也足见,这个时代武人确实没什么地位!贾清还记得原著里有位叫做包勇的武夫,原是金陵甄家的家丁,后来被介绍到荣国府来混口饭吃。

为人忠心耿直,武艺高强,以一己之力帮助贾家打跑几十个来犯之贼人!可就算如此,此人还不得贾政待见,在贾府混的很不好。

这是一种畸形的价值观!

不过,贾清知道自己目前还没有资格挑战这个规则,只得避其锋芒了。

半个时辰之后。

全身几乎湿透了的贾清,迎着大亮了的晨光,从杨柳林走了出来。

名字的事,虽说贾清觉得不算个什么大事,但到底还是影响到他了。酣畅淋漓的流了一身的汗水,正好发泄一番心中的不豫。

当然,这个效果贾清是不可能通过练“游龙身法”达到的。说起来它是一套身法,其实练起来动作缓慢,加上贾清几乎为零的武学功底,就和打太极一个样子......

如此贾清如何会喜欢,练了两遍没意思,还不如跑步来的实在,索性就在林中跑起圈来。

结果证明是对的,绕着林中小道跑了十多圈,就有了这般效果。

一手托着外套,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粘着,贾清快步往回走,想回去好生洗个澡再说。

天香楼是荟芳园内最大的一处建筑,也是宁国府最重要的娱乐场所。又因为处在荟芳园,所以装扮的煌然大气。

贾清徒步经过天香楼侧门,习惯性的打量了一番这座著名的建筑……

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眼眸中。贾清刚想绕道而行,不料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带着两个丫鬟就往这边走过来。

“二叔~你也在啊……”

“咳咳,是滴,好巧啊。”

贾清一脸正色的看向面前之人……的左后方,招呼道。

不是贾清没出息,连人都不敢看。实在是眼前之人姿态过于诱人,贾清害怕看多了会和贾宝玉一般睡着之后做春梦……

秦可卿稍稍挪动了身子,在贾清正面站定,细声道:“二叔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浑身湿漉漉的呢?这么穿着一定不舒服吧,正好这里面有栉沐的屋子,不如由媳妇伺候二叔上去换件衣服……”

说着上前搀起贾清的胳膊,就要往天香楼内引。

“不用劳烦你,我还是回去再换吧……”

贾清拒绝道。

秦可卿笑道:“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伺候叔叔本就是媳妇的本分,二叔快走吧!”

贾清觉得自己有必要拿出长辈的姿态来,不然根本hold不住!

“嗯,可卿多礼了,只是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多耽搁了……”说着伸手按住了她环住他胳膊的手,想“挣开”禁锢。

只是刚一入手,贾清就后悔了。

他只感觉摸到了一双美玉,柔滑无比。加上早晨寒风的吹拂,秦可卿的手冰冰凉凉的,摸上去,贾清只觉得一阵心猿意马,手上也忘了用力……

秦可卿娇嗔道:“叔叔~”

贾清瞬间转醒,连忙一把抽出自己的胳膊,匆忙道:“真不用!侄儿媳妇你好好逛园子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理对方的反应,头也不回的往来时的路疾走而去。

这秦可卿和贾蓉成婚时间也不算长,按理应该是如胶似漆才对,怎么会这么早就带着丫鬟进园子里闲逛?

莫非贾蓉是个“无能”儿,秦可卿和他一样也是出来“发泄”的?

贾清恶俗的想着。转过一道山坳,就出了园门。

第一二一章 彩衣娱亲重心意

“二爷大清早又哪去了?”

等贾清走进青居,坐在屋里等候的佩凤立马开口询问道,并和携鸾一起走过来,接过贾清手里的外套,就要伺候贾清洗漱。

“哎呀,二爷又去园子里疯了!一身弄得这么脏……”

“我去给二爷准备热水。”

携鸾说着就出门去了。贾清随意的找了一张椅子半躺着,安心享受这惬意的服侍。

“小凤凤,快过来。”

看着坐在另一头无事的佩凤,贾清挪动了一下屁股,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对她唤道。

“干嘛?”

虽不满贾清这样称呼她,但佩凤还是走过来。看着贾清的动作,又嫌弃道:“二爷身上那么脏,我才不和你一起坐呢!”

贾清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嫌弃了,举起胳膊嗅了嗅,抬头道:“二爷我这是香汗,一点不脏!不信你闻闻。”

听见这么不要脸的话,又见贾清真的举起袖子要她闻闻“香汗”,佩凤真的被恶心到了。秀眉一皱,小嘴一撅,嫌弃的白了贾清一眼,也不说话,径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小凤凤?”

“小凤姐姐?”

“过来陪我玩玩嘛……”

听着贾清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佩凤好笑之余,还是应了一句:“二爷你就安生点吧,等携鸾伺候爷沐浴后咱们再一起玩。”

贾清不再装幼稚了,他知道佩凤有点洁癖,故意这么逗她的。见她不妥协,也就不再逗她,安心等携鸾安排伺候洗澡。

贾清洗好之后,又整理了一番仪容,就出门请安。

第一站是贾敬那里,然后是贾珍的院子。

贾珍推说身体不舒服,就叫尤氏招呼他……如此,倒正合贾清的意!

他虽不是性子耿直之人,但也实在不想和贾珍这样注定为敌的人虚与委蛇!

如今这样谁也不见谁,正好。

……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祝老祖宗笑口常开,长命百岁!”

荣国府荣庆堂,贾清满面桃花的对着高堂上的贾母跪下磕头道。

如今的她,也算是入了贾母的眼。要想进来给贾母磕头请安,也是一路无阻了。

这是他这几年来努力在贾府取得地位的有力象征。

“是清哥儿啊,过来,过来说话。”

正由丫鬟捶腿的贾母半睁开眼,对着贾清唤道。

贾清心中一喜,这是个太明显的信号了!来之前贾清还猜测像贾母这样的典型古代贵妇人会不会因为他名字的事心生不满……

如今看来,情况还不是太糟糕,那些人还没能影响到贾母。这就好,整个贾族,如今能在地位上完全压制贾敬的,也就只有堂上这位老太太了。

只要她老人家不表态,贾敬的压力就会小太多。

想到这里,贾清脸上笑意更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步上前,越上台阶,站在了贾母下方两步之处。

贾清知道贾母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后辈,所以在贾母面前从不故作小意。像这种直接站到离贾母这般近,兄弟姐妹中,平时也只有林黛玉和贾宝玉会这样。

其他大多数来请安的族中后辈,基本都只敢站在台阶以下的地方,不敢“造次”。

果然,贾母见之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反而从软座上坐起,笑问道:“听说你下江南参加文会去了?怎么个缘法,可有拿到好的名次?”

贾清笑道:“托老祖宗的福气,孙儿还真拿到了一个好的名次……”

贾母眼睛一亮,高声道:“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贾清环顾了一下四周,屋里包括堂上堂下站着的只有十几个丫鬟婆子,并不见两府的其他主子,心中好奇,嘴上却不闲:

“孙儿侥幸,被南京礼部尚书大人点为此次文会诗魁。”

满堂侧目,贾府的下人,特别是贾母院里的下人,耳濡目染之下,见识也是不浅,自然知道诗魁是什么意思,代表什么涵义。

贾母道:“果真?”

“孙儿岂敢在老祖宗面前撒谎。”

贾母大是高兴!毕竟是她的孙儿辈的人,有了出息,她的脸上也有光彩。

“快给我念念,你在文会上作了什么,竟能得个诗魁,老婆子我也开开眼。”

“老祖宗说的哪里话,孙儿可是知道老祖宗文采精华不下于人的,只是平时都不展现罢了,孙儿哪里敢在老祖宗面前班门弄斧……”

贾清半真半假的拍马屁道。说起来,贾母也是极通文墨的,只是嫁入高门为妇,不得施展罢了。

但从她和贾家姐妹们的玩笑用典中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候也是才华昭然的大家闺秀。不然,也不可能被第一代荣国公看中,招为儿媳妇。

贾母脸上诃诃笑道:“老了老了,比不上你们了。”

贾清顺势蹲在贾母另一条腿边上,给她捶腿,一边道:“虽说我们叫您老祖宗,可您老人家可一点也不老,我们这些孙儿、重孙儿辈的都还要靠您老人家调教呢。

老祖宗可不是不愿意在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孙儿辈身上浪费精力,才假借说老的吧?要是这样,孙儿可是不依的!”

贾清说的这番话连他自己都觉得马屁味太浓……

不过贾清觉得值得。给家里的老人多说些好听的,让老人家多高兴高兴,这在哪个时代都是应该的事。

人老惜福!像贾母这样看惯了世间荣华的人,她能看不出来后辈们是在哄她吗?能!但她为何还是那么喜欢“马屁精”王熙凤呢?无它,心意二字而已。

不在乎说的何不合乎情理,后辈们能用心讨她开心,这就是让她最高兴的事。

王熙凤懂这个道理,贾清自然也懂。不管他的好话有多么不靠谱,只要不达到让人反感的地步,对他在贾母面前刷好感都是有帮助的!

它可以让贾母感受到这个孙儿是敬重她的。这对于一个什么都不缺的老人来说也是珍贵的东西,自然值得她喜欢。

果然,贾母闻言笑骂道:“你啊你…还不快给我念来,不然的话,老祖宗我可是真要好好调理调理你了,免得你说我偷闲!诃诃呵。”

“咯咯……”

身边的丫鬟也发出一些笑声,以鸳鸯为首。

贾清作委屈状,然后又变为贼笑,道:“这,我自卖自夸有些不好吧?虽说我也觉得我写的诗还不错……哎呦,老祖宗别打,孙儿照实说就是……”

“叫你油嘴滑舌!”

贾母见贾清还不说,还要在那矫情,讨好卖乖,就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

贾清被迫老实下来之后,心中却很高兴,他能感觉到贾母对他是比较喜欢的。不然,绝不会对他作出这么慈爱的举动,这是以往贾宝玉才能有的待遇。

一五一十的给贾母讲了番文会的事,就当是讲故事吧,贾母也乐意听听这些新鲜事。

“老祖宗,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贾清祖孙两人说的正投入,王熙凤、李纨二人带着贾宝玉等人也来了。见状,王熙凤高声问道。

第一二二章 两个鸭蛋一个许诺

“二弟,你也来啦?”

待众人给贾母请安之后,贾宝玉立马跑到贾清旁边,扯着贾清的袖子道。

贾宝玉说起来也还不到九岁,正是玩心最重的时候。贾清能带给单调无聊的公府生活更多的趣味,所以贾宝玉很愿意和贾清一起愉快的玩耍。

有人亲近自己,贾清自然也不会故作清高,同样笑面以对。不自觉的走到旁边,两人就此说起话来。端的是兄友弟恭,让高堂之上的贾母欣慰不已。

“老祖宗,您还没说刚和二弟都说了些什么呢,怎地那样高兴?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如何?”

另一边,王熙凤重复了她进门时问题。不管何时何地,王熙凤都会自然而然的逗贾母开心,她也一直做的很好。

贾母一直关注着贾宝玉哥俩的动静,闻声回头看了王熙凤一眼,道:“也没什么,就是听你二弟说了些南边的事,既然你想听……鸳鸯,你把清哥儿刚才说的挑主要的说一遍给你们琏二奶奶听听。”

鸳鸯可能是“看不惯”王熙凤经常在贾母面前讨巧卖乖,闻言嘴角含笑道:“二奶奶确定要听?清二爷说的可全是江南文会的雅事,二奶奶怕是……”

言未尽,但贾母及贾母身后的李纨等人却都笑了起来,堂内的几个大小丫鬟也都呲呲的呡嘴偷笑。

王熙凤脸色青红变换,最终都化为了一抹娇笑。

“老祖宗~你看鸳鸯,她居然拿这个来取笑我!老祖宗要是不给我做主,孙媳妇的脸就丢大了。”

王熙凤上前半坐在贾母的塌边,抱住贾母的胳膊一边摇一边撒娇道。

贾母还在笑,只是到底顾及到这个孝顺的孙媳妇的心情,她勉强止住了笑声,道:“好好好,老祖宗给你做主!恩,这回是鸳鸯欺负了你,回头你就公报私仇,把她这个月的月钱银子给她扣了出气,怎么样?诃诃……”

贾母说完又是通畅快的笑声。

王熙凤嘴角抽了抽。扣鸳鸯的月钱?她鸳鸯姑奶奶难道还差那点月钱使不成,平日里单是老祖宗你都不知赏给了她多少!那一两月钱银子,还真是无伤大雅呢。

多半是看出来贾母不会帮她报这个仇了,王熙凤转换策略道:

“不就是在老祖宗身边待的久了,被老祖宗调理的多认得几个字吗?就这么见天的打击挖苦于我!

现在我是没法子反击了。你等着,回头我也到老祖宗这里,多听点子教诲,用不了两三年,保准能得到老祖宗一半的真传。到时候我就有文状元的水准了,那时我们再来一较高下!”

王熙凤还真是到何时都忘不了拍贾母的马屁,一番话又逗的贾母直乐。

鸳鸯笑道:“二奶奶可是说真的?回头我在这屋里给你添个学凳,置一张学桌,等着二奶奶来上课。

老太太,您说可使得?”

“好,好,就这么办!我就辛苦点,叫她好生长长学问,免得一天到晚高脚鸡似的,一点都不稳重。”

王熙凤求饶道:“老祖宗,您可真是我的好祖宗呢!”

她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哪里还有时间精力去读什么书。再说了,她是根本就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所以从小就没怎么涉猎,不过是认得字罢了。

作为名门的千金小姐,这也对她无甚影响。

换作是旁人,也不敢拿这个来取笑她。

一番嬉闹,王熙凤也没有再追问之前的问题,堂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贾宝玉昂扬的声音和贾清温和的对答。

“二弟,你是说金陵城真的比京城还要大还要繁华?”

“也不能这么讲,不过京城是国朝军政中心,在热闹繁华方面确实有些不及金陵城。

而且出了京城,除了天津港,方圆几百上千里都没有太过繁华的大城了。不像江南,除了金陵城,还有诸如扬州、苏州和杭州等大城环伺,整个江南地域呈现的风土人情确实更厚重。”

虽说贾家祖籍金陵,但是堂内的探春、迎春等人也是从来没去过江南的,此时见贾宝玉和贾清大谈江南的事,都主动的靠了过去聆听。

“那,那高邮鸭蛋真有那么好吃,能比我们府里糟的还好?”

“那是自然,高邮鸭蛋颜色细而油多,味鲜香而不腻……恰好我这次还带了好些回来。二哥哥要是愿意的话,我给你送一些过来。”

“极好极好!”

贾宝玉高兴道。还想问点别的什么,上方的贾母发话了:

“听你们这么一说,老婆子我也好久没品尝过扬州的高邮鸭蛋了。不知可有我的一份?”

贾清闻言连忙抽身出来,对贾母道:“老祖宗若是想吃,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是的,贾母要是表态说她想吃什么,别说这玩意是在江南,就是在天边,也自然有人会想办法给她弄回来。

贾母诃诃一笑道:“都给我吃了,你们小孩子又嘴馋,明着不敢说我,背地里还不抱怨?

而且昨天刚吃了你的芒果,这会子又问你要鸭蛋来吃,你不得说我老太婆贪心过甚?

不过呢,我还真是嘴也馋了,这样吧,待会你给我送两个过来,让我解解馋也就是了,剩下的还是给你这几个姐妹们都送一点吧。

作为老祖宗,我也不能白受你的好处。说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这会子都可以跟老祖宗我说,保管能满足你!”

看得出来贾母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像这种当众许好处的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不说王熙风等人微微眼热,就连贾宝玉都有些羡慕。

贾母虽说十分宠爱贾宝玉,要什么也基本上会给什么……但是,还是有一些东西是贾宝玉不好开口要的,或是王夫人不许他要的东西。但是在这个当口,都是可以明正言顺的要回来的……

王熙凤也心中发酸,想她平时劳心劳力,伺候好这个又伺候那个,从不抱怨,也才从贾母那里得过几回赏而已,其中最重的一次还是她刚进门时给的见面礼。

如今贾清不过是献上几个不值钱的鸭蛋,贾母就大开金口……虽说她笃定贾清不敢狮子大开口,讨要什么不该要的东西,但她还是心中泛酸……

贾清也没想到贾母会这么说。

高邮鸭蛋,这次回来他是真带了不少的。主要是这玩意儿名气太重,以前他又没机会去品尝,这次到扬州第一次吃到之后,觉得果然名不虚传。在扬州的时候,他就让李衍带人专门去买了一车回来。

反正这玩意经放,贾府人又多,不愁没地方消耗。

如今听到贾母这般许诺,贾清几乎是在一瞬间脑袋里就出现了一个名字:

晴雯!

第一二三章 美丽误会的来由

“老祖宗,您看您,孙儿孝敬您老人家不是应当的事吗?哪里还用您老人家给好处,就是孙儿父亲知道了,也非得教训孙儿不可。

况且,这次下江南,孙儿带回来的东西可着实不少。老祖宗赏脸,肯收孙儿一点小小心意,那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哪里还敢要好处,孙儿实在开不了口......”

贾清如是道。

不是他虚伪......实在是,他若是开口讨要贾母身边的丫鬟,这个觊觎长辈之俾的名头可不好听,贾母虽说也会给,终究会觉得心中不喜。

最关键的是,堂内三春和林妹妹还在呢,这种事决不能自己主动开口。

别的好处,贾清暂时都没什么想要的。钱,他不太缺,宝物之类的东西,他不喜欢。

所以,他这样推诿,想着能不能将机会留着,等以后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说。

要是这时候有个人在旁边敲边鼓就好了,由别人帮他提出来,贾母顺理成章的将人赐给自己,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可惜没有这个人。

贾母一怔,显然没想到贾清会推诿自己许的好处。要知道,两府里有的东西,她这里几乎都是最好的,别的府上和下边人送来的礼品、珍玩,要是没有送一份最好的到她这里,贾政、贾赦都不敢收......甚至贾敬都会这么做。

长年累月下来,贾母的家私梯己,那是相当丰富的。

就是人,她院子里的也是两府中最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要给你点东西,谁还能说什么不成!你要是不知道要什么的话,就看这堂上,看中了什么给我说,回头拿着家去就是。”

贾清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青瓷的瓶,雕花的盘,楠木的椅,摇摆的钟......应有尽有,全是上品。

不说贾清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就是有,也不能要。这能摆在堂上的东西,不用说也知道是贾母最钟爱的玩意儿,他自然不会开口索要。

可是贾母都这般说了,他再推辞,贾母就真得生气了。

于是贾清作惊喜状道:“老祖宗讲真?真是堂上的都行?那我可大胆直说了啊,不知鸳鸯姐姐......”

说到这里贾清有意识的停顿下来。果然,堂内先是一静,紧接着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

“嘻嘻......”

各种笑声皆有,其中以王熙凤最为豪放,丝毫不加掩饰,三两步上前抓住鸳鸯,上下打量起来。

“嗯嗯,这模样俏的,难怪连清哥儿这样的孩子也能相中,不错,不错!”

鸳鸯知道这是一报还一报,她拿王熙凤没法子,只得回头瞪向贾清,杏目含怒。

贾清眼神留意四周,贾母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姐妹们则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贾清回之一个无辜的表情,然后收回眼神,对着鸳鸯道:

“不知鸳鸯姐姐知道这堂上哪个东西最值钱?你要是告诉我,回头我给老祖宗搬走之后,我可以给你好处哦……”

一边说还一边给鸳鸯使眼色,一副小人的计算模样,倒是让鸳鸯的嗔怒神色维持不下去了。勉力坚持了两秒,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用纤纤玉手唔住自己的樱桃小嘴。

听到贾清这不知真假的话,贾母笑着道:“原以为你是在打鸳鸯的注意,我还寻思着该怎么拒绝呢。鸳鸯我使起来正合意,可不能给你!

你也别说我小气,这样吧,我听说你那小院里还没有个正经的丫鬟,回头我给挑一个好的过来。”

“老祖宗,我可是要给二弟配大丫鬟的,是他自己不要的,这会子到老祖宗嘴里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王熙凤插话道。

贾母作不悦之色,假意批评道:“还说不是你的不是,人家说不用那是在客气。你以为谁都会像你这破落户一样张口闭口的讨要东西?我不说你就罢了,怎么,这会子我做主要给他添一个你还有意见了不成?”

“不敢,一切由老祖宗做主!”

“清哥儿你也不用忙着拒绝,既然在这边有个小院子,就该配个像样的丫鬟才是,以后也不用让你的丫鬟来回跑动。

而且,你不是想要鸳鸯吗?她我不能给你,但我这里还有好几个丫头可是都不输给鸳鸯的,你要是不要的的话,说不准日后我可全给你宝二哥哥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我偏心。”

贾母说完王熙凤后见贾清有想申辩的模样,于是率先开口道。

听贾母这么一说,贾清还真是迟疑了。他已经有了携鸾佩凤两个贴身丫鬟了,除非是晴雯,否则他还真不想再添大丫鬟了。但是,万一贾母真的就把晴雯给他了呢?

虽说这个概率比较小,毕竟贾宝玉在前,像晴雯这样的伶俐丫头贾母都会优先考虑贾宝玉……

管他呢,就算不是,到时候好生安置在这边就好,也废不了太大的事。

不过,有一件事他必须申明:“老祖宗,刚才我是故意说笑呢,哪里敢真的讨要鸳鸯姐姐。鸳鸯姐姐把老祖宗照顾的妥妥贴贴的,孙儿敬佩都来不及呢,哪里敢让她来伺候孙儿。

老祖宗快莫这么说了,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非得教训孙儿胆大妄为了。”

偏生贾母就像是吃定了贾清看上了她的鸳鸯,不管贾清的解释,反问道:“胡说,你要不是成心的,我这屋子里这般多的丫鬟你都不提,偏偏拿我的鸳鸯来打趣?你以为我们都这般好糊弄?”

王熙凤也打趣道:“就是,老祖宗明明叫你挑一件宝贝回去,你偏往鸳鸯身上扯……不过呢,你还真是有眼光,鸳鸯可不就是老祖宗这里最大的宝贝?”

见鸳鸯瞪着她,连贾母都有些不满的看向她,王熙凤连忙说正题:

“虽说后来见你老祖宗舍不得把鸳鸯给你,你又使了个巧,把话给圆了回来。到底是个聪明伶俐的,可是,你也别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诃诃诃……”

老天爷可以作证,他真的只是为了活跃气氛才故意那般说的。谁知到了贾母王熙凤眼里,竟是百口莫辩了。

贾清抬头看向姐妹们处,一色全是理所当然的神色。贾宝玉还神情激动的看着他,从他的眼神中贾清知道,那是一种“臭味相投”,哦不,是得遇知音的欣慰之色……

得了,都是一群以己及彼,凭主观臆断猜测别人的人。咱是多么纯洁的一个人,不和你们这些俗人一般计较!

贾清心中默念道。好在这个误会对他没有什么不利的影响,最多以后在两府中传出些他和鸳鸯的“绯闻”罢了,这对他而言,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第一二四章 一寸半许的玩意儿

“老祖宗,若是没有孙儿什么事,孙儿就先行告退了。”

当下又配合着王熙凤在贾母面前逗乐了一回,贾清开口告辞道。

贾母不满道:“眼见清明节就要到了,你还要去上学不成?出去了一个多月,宝玉他们都念叨着你,如今回来了,这会子怕是正想着找你一处玩去呢。偏你事多,才待了这么会儿就要忙着走。”

贾宝玉一听见贾清要走,神情一急,恰好被贾母瞧见,故如此说道。

贾清自是也看见了,不但贾宝玉,就连三春及黛玉都全部看向他……她们可是记得叫贾清带礼物了的。

贾清没这么想,他觉得是他的魅力又变大了!心中自乐了一下,又对贾母道:

“学倒是暂时不用上了,祭酒大人给孙儿放了假,让节后再去……”

贾宝玉道:“既如此,你也不用忙着走,跟我们一处玩去,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贾清无奈道:“我也想在府里和姐妹们顽呢。只是,我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去家师府上拜访,现下却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其他人对师父等称谓不甚在意,倒是贾母奇道:“你还拜了老师?是谁?”

不怪贾母奇怪,像贾清这般年纪就拜师的,不多见。

“回老祖宗,孙儿是在监中拜的恩师。家师姓方,字云初,是我们祭酒大人的好友。他在学里看中了孙儿,就把孙儿归入了门下。”

“可是南京礼部尚书方大人?”

贾清的话一说完,别人还没什么反应,倒是一直待在贾母身边伺候的李纨惊讶的开口问道。

贾清也没想到李纨居然还听说过方守的名号,闻言答道:“回大嫂的话,正是呢。”

李纨也是在闺阁之时听她父亲和清客相公们交谈,听说过一点方守的事迹。如今多年过去了,再次听到这个人,她不假思索的就问出了口。

然后就见贾母等人都看着她,一时略微有些局促,道:“我在娘家的时候听过清哥儿恩师的名号,他是南京礼部尚书。品格端方,德高望重,是当今文坛的大儒,也是江南士林的领袖,家父对他是推崇备至。

方才忽然听清哥儿提起,一时不察,是我失言了……”

贾母道了句无妨,又对贾清问道:“既然是南京的官,怎么又到了京城来了?”

“近日老师他补授了文华殿大学士,在内阁当差,因此现住在京城。”

贾清说的轻巧,可在座的都不是无知之人,如何不知内阁大学士是什么样的官,那已经是为官的顶层了。

四大家族,如今有爵位的还有好些。但是,做官的,却没几个拿的出手的。

唯一一个可能就是王子腾了。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家明明名爵早已除去,王熙凤、王夫人在贾家依旧底气十足的原因所在。

太平盛世,权利终究是掌握在当官的手中。

如今听到贾清拜了当朝阁臣为师,王熙凤等一时间都不知开口说什么了。

倒是贾母不是太在意这些,她本身就有超品诰命在身。不过她还是极为满意的看着贾清点点头,道:

“既拜了名师,就好生学本事,莫要丢了我贾家的脸面。好了,你就先去了吧。”

说到底贾清也是贾家的嫡系子孙,他能有出息,贾母自然高兴。

“那孙儿就先告退了……”

贾清说完又对着李纨两妯娌一礼,然后和姐妹们点头示意后,就由一个丫鬟领着转身出了荣庆堂。

王熙凤看着答对自如,行动处有一股大家气度的贾清的背影,心中想着:族中那些人还真是吃撑了没事干,竟想着找清哥儿的麻烦。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贾清名字的事算是前宅的事,昨日贾母和她谈过之后,吩咐她不要多管,让前头爷们处理。她又掌管着荣国府的中馈事宜,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很清楚。

原先她还觉得此事对贾清来说是一件糟心的事,毕竟那么多长辈参与其中。

可是看着贾清那副自然的神态,完全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她不觉得是贾清还不知道这事,唯一的解释是,这事对贾清根本造不成困扰。或许,他已经找到了解决之道也不一定。

她现在很期待到清明那天,等着看结果。

……

贾珍这段日子心情很不好。

这是他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共同的声音。

一大早起来就有送早茶的丫鬟因为不小心把茶水溅了些在他的袖子上,就被他好一顿喝骂,现在还跪在廊檐上呢!

导致现在他院子里的下人做事都是心慌慌的,不知什么时候大爷就会把气撒到他们的身上。

尤氏的房中。

“大爷,杏红那丫头跪了有一个时辰了,罚也罚过了,让她起来吧。”

贾珍斜靠在靠椅上,闭目养神。闻言睁眼看了尤氏一眼,没说话,继续养他的神去了。

见贾珍不理她,尤氏迟疑了下,对她身后的银碟道:“你去把她叫起来,以后安排她到洗衣房去做事。”

“是”

银碟闻言领命而去。

房内,尤氏见贾珍依旧那副死样子,就起身去了里间,从橱窗里拿出一个礼盒,长宽不过四寸,正是昨晚贾清送给她的那个。昨晚她还没来得及看,现在无事,正好翻来看看。

“包装的还挺精致。”

拆开最外面的一层,里面还有一层,上面还扎着一朵花,见状尤氏不禁笑道。

小心翼翼的拆开里面这层包装,一只小小的精致怀表静静的躺在里面。通体银色,桃核型,宽不过一寸半许。

尤氏有些惊讶,伸手去拿,看着小小的玩意儿入手却是沉甸甸的。举起来一看,做工精致,是正宗的西洋玩意儿!

要说钟表,她不是没见过,她的屋里就有一个摆钟呢,还有一个大的金表。但是像这般小的表,她在贾宝玉身上看见过,听说是贾母给的,她还没有。

如今有人送她一个这般小巧的给她,她第一反应是喜欢,第二反应就是惊讶了。

她知道,别看这玩意只这么小小一块,但价钱贵着呢。特别是这么小巧精致的,她估计至少要几十两银子才能买的到呢!

她倒不是没见过世面,觉得几十两银子太多了。而是,这东西是贾清送的,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来这么多钱?

是了,听说二叔因为做那个什么香皂得了一笔钱,想来这次就是用的那笔钱。

但是,他花这么多银子买个这玩意儿给她干嘛?

尤氏正在思索间,冷不防手中之物就被人给夺了过去。

回过神来,却是贾珍。他拿着那表左右打量了一番,无所谓的问道:“谁给你的?”

尤氏不作它想,道:“昨晚到二叔那里,他给我的。”

话音一落,只见贾珍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最后更是变得微微狰狞。

他冷笑一声道:“这小子无事送你这个干什么?莫不是你对他说了什么,他要谢你呢!看我不把它给砸了!”

说着举起手,将手中之物狠狠的向地上掷去。

第一二五章 给双儿找师父

“你干什么?!”

眼见贾珍发疯,要将表砸了。尤氏一时顾不得许多,上前就要抢夺。

她这幅样子,更加让贾珍怒火中烧。

自一个月前,贾珍得知贾清拜了方守为师之后,就彻底坐不住了。思前想后,最终不顾一切的出手了。

贾清的名字,他是早就知道不妥的,他还因此给贾敬提过。谁知贾敬只是敷衍,说是个乳名,只家里人叫叫也无妨,还叫他不要过多理会。

如此,他也只得撂开手,不敢再言此事。

而贾清前些年也一直窝在府中读书,一年到头难得见外人。旁人也没那闲工夫去理会他名字中的那个字到底是哪个字,有什么忌讳……

这才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人一疯狂起来,往往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贾敬明显没有给贾清改名字的打算。或许有过,但最终的结果是:直到贾清上学,名字都一直没有改过来。

所以,他才用这事为筹码,加上重利,蛊惑族中长辈出马,逼宫贾敬!

他这么做目的有二。

其一,他知道为这事不太可能把贾清赶出宁国府,但至少能坏掉他的名声。他觉得,要是旁人知道贾清的名字有违祖制,甚至大逆不道,应该会对他另眼相看吧!

至于会伤及贾敬的颜面,他暂时顾不得那么多了。或者,也不算伤及,贾敬,也应该为他的偏宠付出代价!

其二。

贾珍知道贾清的名字是他的死鬼娘亲的临终遗命,贾敬如果强行把他的名字给改了,这就会使贾清陷入不孝的境地,要是他因此而对贾敬心生怨恨,使两人产生间隙,那就完美了!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虽然贾敬“负隅顽抗”,要拖到清明时再议此事。但此事已经被放到明面上,纵然贾敬是族长,也已经遮掩不住了。他觉得此事大局已定,只待来日即可。

谁知道,前几天陪几个酒友出去喝花酒,恰好就听到了方守,也就是贾清的恩师月前入阁一事,顿时叫他先前所有的的意消失殆尽!

酒席都没喝完就回府来,越想越觉得憋气。

他觉得他像个小丑一般在那里面算计,人家贾清自有天佑,转眼间老师就从一个有名无权的南京礼部尚书,摇身一变成为执宰天下的内阁辅臣之一!

这种变化,对他的打击着实太大。

这就是他近日脾气暴躁,动辄拿下人出气的原因所在。

现在更是可气,那个小野种居然给他的继室送了这么件精致的玩意儿,看样子尤氏还十分喜欢。这顿时让他感觉七窍生烟。

见尤氏过来要把表抢回去,他一把掀开尤氏,照着青石地面就把手中之物砸了下去。

“彭……叮叮叮……”

怀表四分五裂的声音。

依靠这橱柜勉强站稳的尤氏看着地上的怀表残片,表情心痛、愤恨、不解。

贾珍砸了这玩意儿之后,心情畅快了些。冷冷的扫了尤氏一眼,转身出去了。

……

贾清自方府出来,已接近晌午了。

“走,去别院。”

坐在马车里,贾清对护在外面的李衍吩咐道。

宁荣两府后街,是一片民居。因为前面是宁荣两府雄距,没有别的大户人家愿意住在这里。

所以这里面多是贾家偏房子弟和得势奴才住的地方,当然,还有少量其他人,那就是真正的穷苦老百姓了。

贾清买的这个别院在后街最东边,算是快离开宁荣两府的辐射范围了,所以贾清不愉有人看到他常来此处。就算被看到了,也不算什么,他也早就想好了理由。

“哎呀,仙儿姑娘,你伤还没好,就别瞎折腾了好吧?当我不心疼不是……呃,开个玩笑,不用这样吧?”

进了别院,跨过正屋,走进后花园,就见吴仙儿正在花园里“耍把式”,贾清口花花道。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一把轻灵的长剑指着面门。小心翼翼的用手拨开剑身,贾清小意道。

默默把剑收回去,插入剑鞘,漠视了贾清一眼,吴仙儿转身走向边上的凉亭。

贾清跟着走过去,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又给倒满,将茶杯递给吴仙儿道:“来,你也喝,不要跟我客气!”

吴仙儿腻味的看了贾清一眼,想看他的脸皮有多厚……可惜没看出来。

饶过贾清举着的手,把手中的剑横放在石桌上,在一边的石凳子上坐下后,吴仙儿取过一个茶杯,用水冲了一遍之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别院里自然没有宁国府里讲究,这里的茶都是院里的丫鬟烧好之后放在这里的,供人解渴而已。

贾清再次被无视之后,也不在意,在石桌的另一边,和吴仙儿相对而坐。然后抬头打量悠然喝茶的吴仙儿,依旧是那般的倾世绝色,雅淡的娥眉,明亮的眼睛,还有他曾经捏过的娇俏小秀鼻……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忽然,贾清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怎么不带面纱了?”

吴仙儿神色一动,过了半晌,才好整以暇的道:“怎么,贾公子害怕我连累你?”

“哪能啊,我就是觉得仙儿姑娘你带着面纱更迷人…咳,更好看,好看……”

其实,贾清就是怕她被人认出来,给他带来麻烦。

吴仙儿嘲弄的看着他,也不揭穿,轻轻放下茶杯,道:“我以前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哪怕是在教内也是如此。这京中之地应该无人能够认得我,贾公子不必多虑。”

“那就好,那就好。”

贾清接口道。

“大哥哥回来了,是在里面么……”

就在贾清和吴仙儿交谈的时候,园门处冒出了两个小萝卜头,同样的打扮,同样的神态,进园之后四处探视,像是在找什么。

贾清脸上一暖,却见吴仙儿面色突然不善的看着他。稍稍一想,贾清就知道吴仙儿在想什么,也不急着解释,冲着那两丫头招手道:

“在这呢!快过来。”

两丫头显然也发现了他们,欢呼一声,就手拉着手,噔噔噔的一起跑了过来。

近前,还学着屈身行礼道:“双儿见过大哥哥~”

声音清脆动听。

贾清站了起来,上前把她们牵着,站到石桌子前面,道:“快叫仙儿姐姐。”

“仙儿姐姐好……”

面对如此乖巧的双胞胎小丫头,吴仙儿哪里还能绷着脸。面色一下子变得和煦起来,也笑着道:“小妹妹好。”

两个丫头也是啥也不懂的蠢萌小可爱,刚才能给贾清行礼还是厨房里的厨娘好意教给她们的,能记住这一点就很不错了,哪里知道该怎么和旁人说话。于是在问好完了之后,只能睁着四只小眼睛看着贾清,不敢再说话。

见状贾清也不在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对着吴仙儿道:“他们是我从人贩子手上买回来的,因为家乡闹瘟疫,父母都死了,现在也是可怜的小小孤儿两枚,我这才把她们安置在这里。”

一番解释倒是让吴仙儿去了疑心,却把两个小丫头的泪水给引来出来。两人站在一旁,手拉着手,也不出声,就默默的流泪……

吴仙儿哪里受得了这个!她原本就是一个孤儿,只是时运较好,遇到了一个疼她的好义父,才能童年无忧。不然,怕是比这两个小丫头还要不如。

想到此处,她也红了眼眶,难为的动情神色,上前轻轻拥着两个丫头,安慰道:“别哭,有姐姐在呢……”

双儿原本都有些认生,有些抗拒吴仙儿的怀抱。可是听到这一句话后,就像是吴仙儿真成了她们姐姐一般,两人一起依偎在她怀里,失声哭了起来。

好一副寻亲团聚图!

贾清站在一旁,满是满意的神色。

“既然你们这么投缘,这两个小丫头也乖巧,不如仙儿姑娘收她们为徒如何?”

贾清忽然想到,要是让双儿从小习武,以后不是可以帮他保护家里人么?又是知根知底的,最是合适不过了。

经过几个月的习武经历,贾清也看透了一点,他怕是在练武一道上没啥天赋……

暗自难过了……一分钟!贾清就想通了,反正以后打架有小弟在,练不好就练不好啰。

如今他也算是和吴仙儿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和信任。把人交给吴仙儿,他也放心。

第一二六章 双钗的言语交锋

听到贾清的提议,吴仙轻轻放开怀里的双儿,蹙着眉头思考起来。

双儿神情有些紧张,既害怕吴仙儿看不上她们,又害怕贾清抛弃她们……

说起来,她们连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涵义都不太明白,只是单纯的害怕被人抛弃。她们已经尝过那种滋味了,心中着实害怕的紧。

这么模样被吴仙儿看见,心中越发怜爱。

只是她还是要弄清楚一个问题:“她们若是拜我为师,就是我的人了,就不再是你的丫鬟,你也不准再管她们的事!若是答应这点,我就同意收她们为徒!”

“行,没问题!”

贾清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让吴仙儿侧目。像这么可爱的双胞胎小姐妹,不是他们这些大家公子哥最喜欢的么?这么容易就放手了?

诃诃,可能是他还年少无知吧,说不得过几年就后悔了呢!倒时候,我可是不会还人的!

吴仙儿心中打定注意,就越发疼爱起眼前的小徒儿了。说起来,这可是她的开山大弟子!

吴仙儿心中有算计,殊不知贾清心中更有一层谋算:你的人就你的人吧,反正早晚都是我的人……

嘎嘎

……

“二爷回来了。”

“二爷回来啦。”

中午在别院置了一桌酒菜,都是叫王顺带人去酒楼买的,算是给双儿拜了师父以作庆贺。

吴仙儿没反对,吃过饭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她的两个徒儿回屋教认字去了。

她同贾清一样,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徒弟是文盲……

如此,倒是一举两得,连给双儿找塾师的事也省了。

随手将手中的东西给佩凤,并道:“把这个给我放到我书桌上去,这是老师给我布置的课业,可不能弄坏了。”

“哦”

佩凤听话的把册子接过去,就往书房去了。

“二爷,宝二爷刚来找过你,见你不在,坐了一会就回去了,你看?”

携鸾跟着贾清进了青居,伺候着贾清换便服,一边说道。

“无事,我先睡一觉再说,反正下午还得往西边去一趟。”

携鸾一想,也好,遂不再多言。安心伺候贾清午歇。

美美的午觉之后,贾清清点好给姐妹们带的东西,就往荣国府而去。

至于应承贾母的鸭蛋,上午就派人送过去了。

由于东西较多,贾清就把佩凤携鸾二人都带上,就这样,还只带了一部分礼物。主要是他在南京城买的小玩意儿太多,这次用不完贾清计划下次再继续用……

第一站,还是小惜春那里。

毕竟是亲妹妹,再怎么也不能绕开滴。

“哇,好多小人儿!”

当贾清当着惜春的面,打开给她的礼品盒时,惜春立马惊呼道,并快速上前验收礼物。然后就开始和入画、彩屏讨论哪里该放哪样东西。

贾清微笑道:“那妹妹好生玩着,哥哥还要给别人送礼物呢。”

原本兴高采烈摆弄贾清送的人偶、小弥勒佛等小玩意儿的惜春立马停止了动作,跑过来拉着贾清道:

“我也去!”

仿佛先前看见礼物忘怀的不是她一般。

贾清伸手牵着她的手道:“好啊,咱们走!”

说着就往外走。

“彩屏姐姐,你帮我把东西收好哦。”

临出门,惜春又忍不住回头对呆在屋里的彩屏吩咐道。

入画是要随时跟着她的。

接下来是迎春、探春的屋子,这次贾清送的就不是些小玩意儿了,或者说不只是小玩意儿。

给迎春的主要是一副精美围棋,当然也算不上绝佳之品。毕竟这种东西贾清也不是太懂,只是觉得好看就买回来了。

给探春的东西就更杂了,有书,有画,还有狼毫笔。这些东西都是贾清花费很大功夫挑的,算是最用心了。

探春可是识货的,别的尚可,只那大中小三色狼毫笔,那绝对是真品,探春是一下子就看中意了。一叠声谢过之后,临了又不忘抱怨道:

“二哥哥真是,你给我们买这么好的礼物,我们可没钱给你!说不得也只能你自己吃亏,倒是让妹妹心里过意不去。”

贾清笑笑,也不客气,道:“妹妹要是心里真过意不去,不如闲时给我做双鞋如何?”

他不想和探春客气来客气去的,因此直接讲究个礼尚往来。

“二哥哥此言当真?”

“当真。”

探春也猜测到贾清应该是不想她心里有负担,故如此说。她才不信他会缺人给他做鞋穿呢!

别的不说,就看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伶俐的丫鬟,就能给他做好了!

“那二哥哥可得等着,我得好好的把这双鞋做好,不然也对不起屋里这些好东西不是?咯咯。”

探春娇笑道。和贾清说话,她也觉得特别轻松。

“二哥哥怕是还没去宝哥哥和林姐姐那里吧?不如我们一起去坐坐?”

“好啊,不过既然这样,还是把二姐姐也叫上,大家一处好好乐乐。”

探春也和他一起的话,那就独缺迎春一人在自己屋里了。贾清觉得这样不好,就建议道。

“二哥哥说的是。”

黛玉的屋里。

“哟,你们这是商量好了,这一窝似的全出洞了不成……”

贾清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闯进来之后,林黛玉就娇声道。

贾清、迎春不开口,探春却不满了。她先是打量了一番屋内,果然看见贾宝玉也在,对贾宝玉调笑道:

“我就说嘛,这宝哥哥房里没人,准是到林姐姐这里来了!偏二哥哥不信,还带着我们来求证。”

说完又对贾清道:“怎么样,是我说对了吧!”

贾清心中暗乐,他们明明都没去贾宝玉屋里,直接就来的这里。偏探春这话还说的有模有样,叫人看不出半点虚假来。

果然,林黛玉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要往我这里来,我还撵他出去不成?”

“咦?林姐姐这话何意,为何要撵宝哥哥出去?”

那副无辜之色,贾清看了心中都快笑喷了。就连迎春都抿着嘴在一旁浅笑。

还是惜春最诚实可爱:“三姐姐你为什么骗人,我们明明都没去宝哥哥房里……”

话没说完,就被探春给瞪了回去。

“好啊你个探丫头,真是越来越促狭使坏了,看我不打你!”

林黛玉本来还拿这番模样的探春无法,可是一听惜春的话,哪里还不明白是探春在作怪。

解决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插科打诨,于是她就迈着小碎步向着探春追逐而去。

“二弟,你来啦,我中午还去东边找你呢,可惜你还没回来,我就回这边等你了。”

看着林黛玉、探春二人围着迎春玩闹,贾宝玉还一边走到贾清旁边,开口说道。

“师尊留我在府上多呆了片刻,让宝二哥久等了,我在这里给宝二哥赔个不是。”

贾清说着微微鞠了一躬。

第一二七章 从来几许如君貌

贾宝玉道:“二弟怎生这么客套,我也不是那意思,你这,唉!”

言语间颇有种“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的埋怨。

贾清就笑笑,也不解释,又道:“正好给你也带了礼物,宝二哥要看看吗?”

贾宝玉眼睛一亮道:“当然,快拿出来!我可是早就计算好了,以二弟这样的风流人品,带的礼物也定是不凡,我到要见识一番到底是什么东西。”

“必不会让宝二哥失望!”

说完从佩凤抱着的礼品中抽出一卷画,放在几案上展开。贾宝玉走近一看,却是一副仕女图。

“这是?”

“绿珠!”

此时黛玉和探春也嬉闹结束,瞧见贾清个贾宝玉两人躲在一边看画,都一起围过去,欲看究竟。

画上一绿纱女子,颜色妩媚,姿态妖娆,眼波流转,仿佛有无尽的哀怨积蓄其中。

右上角书有绿珠二字,故探春开口念到。

“二弟怎么送我这个?”

贾宝玉不解。

贾清笑着反问道:“怎么,宝二哥不喜欢?”

贾宝玉看着画上的美人,妖娆哀婉,端的是动人心脾,如何能不喜欢……

又看落款,贾宝玉天真的问道:“真的是唐寅所作?”

花卷左下角落款是“唐寅”,贾宝玉故有此问。

贾清无辜道:“赝品!”

“咯咯……”

“嘻嘻嘻。”

探春等人听这哥俩一问一答,结合其面目表情,端的是有趣的很,纷纷娇笑出声。

贾宝玉闹了个红脸,尤自不忿道:“哪有送礼物送个赝品还那么理直气壮的……”

“宝二哥也不想想要是真品那能落到二哥哥手里?还能拿来送你?老爷多半都会争着收藏吧!”探春在一旁道。

贾清道:“宝二哥莫不是不喜欢?那样我收回去了,回头给赦叔送去,他老人家应该喜欢……”

“别,谁说我不喜欢了!袭人,你帮我收着……

二弟真是,还想着给,给,哼。”

贾宝玉心中很不满,虽说是赝品,但这么逼真绝美的画怎么可以送给贾赦那老色鬼?那不是糟践好东西吗?

好在这番话他没敢说出口。

“二哥哥从哪里寻来的这画?

‘从来几许如君貌,不肯如君坠玉楼。’真是令人钦佩的的女子!”

贾清从拿出这幅画就知道会引出这个话题。绿珠作为古代著名美人,嫁作贵族石崇为妾,后来石崇失势,为保名节,从古楼坠下身亡,成就千古美名。

探春是最喜读书的,所以知道这些典故,因此出言道。

黛玉附和:“也是可怜之人罢了,虽具倾世容颜和绝高的才情,却也只能沦为歌妓,靠曲艺赚得宠信,最后更是落得坠楼身亡的下场,可悲,可叹!”

贾宝玉刚把画收起来,交给屋内的袭人。闻言却反驳道:

“悲却是悲,却不可叹,其死为正死也!那石崇是个什么?残忍、暴掠、为富不仁!这样的人也值当为他守节?依我看,她是自恨她清白女儿之身,却陷泥淖之中。及至后来,一坑未出又将沦陷,尚不能自救,最终选择一死!这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听她们各抒己见,贾清赞叹不已!这些话哪里是这个年纪该说、能说、可以说出来的?可他们就是说出来了,还是有感而发,贾清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才情之高绝!

贾清还未感慨完,就见三人都看向他,在他们心里,贾清肯定也有一番见解。

“这个嘛,历史真相已是无从考证,她到底是为情而死还是为命运所亡,书上所言不可足信。

但有一点我认为宝二哥说的很好,那就是石崇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有人为他守节!他自己就是应该被千刀万剐之流,何谈情之美名?”

贾宝玉激动了,连声道:“二弟和我果然所见相通,我就知道,二弟一定不会被那些蠢书所误,所说一定是真知灼见。果然,好极!”

探春因道:“可是,历来不是都要求女子三从四德,守节更是大义所在。怎么二哥哥身为男子,反不赞同呢?”

身为女子,她们肯定不可能真心想要三从四德,乃至像大嫂子李纨那样守节的。可是世道如此,不然又能如何?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千夫所指。

贾清刚想大气凌然的直抒一番胸意,就听迎春道:“你们快别说了,越说越发不像了,仔细被老爷、夫人听见了,少不得又要挨教训!”

探春黛玉闻言,皆是脸上一红。这些话,确实不该她们这些闺阁女子讨论的。

贾宝玉面色有些不悦,却一闪即逝。

贾清自是知道迎春是好心,怕众人被责罚,自然不会见怪,还道:“姐姐说的是,是我们错了……

好了,接下来该是给林姐姐发礼物了!”

“呸,好像谁在向你讨要礼物一般!”

林黛玉不满贾清的口吻,轻啐一口道。

然后又道:“嘿,那献宝的,还不快把东西给我们交出来,要是差了一件,仔细你的一张好皮哩!咯咯咯……”

黛玉说完可能是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自己先乐了起来。

探春笑道:“林姐姐不学好,也和琏二嫂子学这些!”

贾宝玉狗腿子道:“就兴别人说,我们还说不得了?我就觉得林妹妹这话说得有趣!”

贾清这时候岂能不捧场,他低头对惜春道:“好妹妹,快去把献给林大官人的东西拿过来,不然我们兄妹两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贾清的一番表演很到位,可惜没找好龙套,这时候本应该默默去拿东西的惜春抬头不解的问了句:

“为什么?”

瞬间就将氛围全部破坏,贾清纠结的看着惜春,不知怎么解释。

“噗呲。”

“哈哈哈”

“诃诃诃”

出奇的是,这番变故更加引的黛玉等人大笑不已。

贾宝玉最是夸张,一边笑一边捶胸顿足道:“二弟这番话把市井之气学的十足…”

黛玉补充道:“四妹妹那一问犹如神来之笔,哎哟,肚子都快笑抽了。”

探春迎春二人在旁边娇笑不已,远处的丫鬟们也暗自偷笑着。贾清配合着笑了两声,好容易等他们笑够了,才转身从携鸾那里拿过来一礼盒,打了开来。

不同于探春的全是文雅的东西,给黛玉送的却和惜春相似,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大约有五六件。

贾清觉得,黛玉客居(他父亲尚在,算客居吧)贾府,生活需求上肯定不能达到关怀备至,但大体上的东西她肯定是都有的,唯独缺少的就是玩具了……

不要觉得好笑,林妹妹会需要玩具?贾清以为,只要是小孩子,不管喜不喜欢玩具,都是需要它的!这里面,承载的是大人的关爱。

贾清送这些东西也是基于这么个意思。

果然,见全是些“幼稚”的东西,黛玉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没想到会是木头人、九连环甚至还有一个小拨浪鼓……,慢慢的,林黛玉的面色开始有些发红。

什么嘛,那拨浪鼓分明是三四岁小孩子的玩意,居然也拿来送她!

林黛玉正有点不满,偏生贾宝玉又还饶有兴趣的拿起那个鼓摇了两下,道:“这些东西真有趣,有的我都没玩过……”

黛玉道:“二哥哥怎么全买些小孩子的东西给我,莫不是在说我还在淘气幼稚?”

一脸的认真之色,像是贾清一句话不对就要生气一般。

第一二八章 把自己给黛玉怼

“哪里是这个,是我见妹妹屋里不是书就是墨的,着实少了些童趣。这才寻摸了这些玩意来,闲暇时也可聊解趣味。

妹妹要是不喜欢,也可以转送别人,嗯,惜春妹妹就很喜欢,妹妹可以给她。”

贾清这样解释道。旁边的惜春顿时眼睛放光,她可是不嫌玩具多哩。

黛玉听了之后也释然了,随即就想答应送给惜春。可是话到嘴边,却迟疑了,貌似这些东西留着也不错呢,而且还是二哥哥好心送她的,不收着也不太好……

所以,她看着惜春笑道:“你哥哥不知送了你多少,这会子还惦记我的来!现在却是不能给你哟。”

说着亲自把盒子盖上,叫紫娟过来拿去放着。

“对了,这是姑父大人让我转交给妹妹的信,妹妹也收着吧。”

贾清从怀里拿出了林如海给他的信,递给黛玉道。

他自然不会画蛇添足的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姑父大人让我照顾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之类的话套交情。因为不合适,林如海要是有心,应该会在信里给黛玉交代,却比他来说要好的多。

黛玉心神一凝,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信,然后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谢谢二哥哥。”

“不用客气。”

“二弟,怎么你给姐妹们带的礼物都是好几样,独我就只得一件呢?”

贾宝玉趁着贾清黛玉说话的空隙,问了探春贾清送了她些什么,得到答案后有些不平衡,就对贾清抱怨道。

“我知道宝二哥最喜欢美女,这才找了那样一幅画给你,你可不能不识人心啊!再说,别的东西宝二哥也不稀罕不是?”

虽说贾宝玉自说“我见了女儿家就清爽”之类的话,但被贾清当着姐妹们的面说出来,面色也有些发红,不知怎么回答,只得憨笑的看着众人,最后又看向林黛玉。

“呸,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走,快离了我这地儿,去别处找你们的美人儿去……”

黛玉心思多,贾清打趣贾宝玉后,贾宝玉又看向她,让她一瞬间以为贾宝玉在指她就是美人,大窘,这才出声撵人道。

贾清自然不会动,贾宝玉却有些不知怎么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埋怨贾清不该说话没轻没重的,让他在姐妹们面前露相还被林妹妹撵。

探春也笑,只是见贾宝玉在林黛玉的凝眉逼视下就要忍不住出门的时候,才开口道:

“好了,林姐姐玩笑的呢!我看时辰还这么早,不如我们一起来打牌如何?”

“好啊好啊!”

贾宝玉闻言瞬间转忧为喜,大声赞同道。

林黛玉不说话也没反对。

于是几人全部移步到桌子边,丫鬟们也忙着整理桌子板凳,服侍着各自的主子坐下。

第一次坐下的四人是贾清、贾宝玉、林黛玉、探春,迎春惜春暂时坐在一旁。

几人一番计议,还是决定玩“抓小偷”。

“袭人姐姐,你回屋去把我的牌拿过来,顺便拿两吊钱来。”

贾宝玉这么一说,迎春、探春也连忙吩咐丫鬟去拿钱来。打牌要是没彩头,趣味至少降低一大半。

黛玉对就要离开的袭人道:“袭人姐姐,牌就算了,我这有,用我的吧。不用单独去拿了。”

“好的,姑娘。”

自从贾清教了她们玩扑克牌之后,她们也一个个竞相仿制,还比较到底谁制的好。

黛玉给袭人的话一说完,还不待吩咐,紫娟就进里间去了,片刻功夫就拿了一副牌出来,还用丝绸手帕包着。

贾宝玉等不及紫娟拿上桌就起身抢了过去,打开一看,果然是制作精美的一副纸牌。不但正面的数字撰写娟秀,还在每一张牌的背面画着图案呢。

都是一抹竹叶。

“还是林姐姐做的最好,恩~闻着还有丝丝香气呢……林姐姐,你不会是还给它们熏了香吧?”

等贾宝玉把黛玉的独家秘制纸牌拿上桌,探春赞美道。

黛玉神情有些小骄傲,哼哼,这可是我花了小半月才做出来的呢,好看吧!

“不行不行,不能用这副牌!”

众人正在赞美,黛玉也正暗自骄傲中,冷不防听到贾清这么讲,都不解的看着贾清。

贾宝玉道:“为什么?”

“你看,林妹妹在牌的背面都作了标记,如此我们怎么可能玩的过,这不是上赶着给林妹妹送银子吗?”

贾清以一副看见阴谋的慌张神态道。

林黛玉被贾清这番话给气到,却还是解释到:“哪有!我明明都画的是一样的图画,哪里作标记了?”

贾清拿过两张牌,对比着给众人看:“你们瞧,这哪里是一样的。你们看这里,这片叶子就要比这一片小,还有一个小缺。林姐姐肯定是谋划了好久了,就等着赚我们的银子,你们可不能上当!”

一副拆穿阴谋的的意语气。

探春等人细看,虽说确实如贾清所言,这些图案不可能是一模一样,但也和作弊沾不上边吧?

贾宝玉则在心中偷乐。老二啊,你还不知道林妹妹的厉害,敢这么编排她,你,哈哈,你就等死吧……

只有惜春永远和贾清站统一战线,她也拿起两张牌,指着不同之处道:“是了,这里也……”

可惜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林黛玉给瞪了回去,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林姐姐……

黛玉也知道惜春不是罪魁,因此只轻瞪了一眼后就转移了目标,看向了贾清。

“哼,我好心花了那么多功夫才画了这么多图案,二哥哥居然还这么说,紫娟,给我把牌收回去,不给他玩了!”

“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记下那些图案……”

好死不死的,在紫娟作势要上前收回纸牌的时候,贾清又来了这么一句。

这下好了,紫娟也不用收牌了,因为……

“好你个二哥哥,你,看我不撕你的嘴……”

黛玉说着伸手就要撕贾清的嘴巴。

贾清连忙把头后仰逃避。探春迎春二人则笑着伸手阻拦,但没什么用,黛玉执意要撕贾清那张可恶的嘴。

“姑娘,姑娘,算了吧,你就饶了二爷这一回好了。这也太不像了些。”

还是紫娟有办法,直接抱住了黛玉,才算制住了。没办法,黛玉的手都上贾清的脸了,紫娟害怕黛玉真撕了贾清的嘴,那笑话就闹大了。

“哼,我给紫娟面子,今儿就先饶了你,下回还敢这么冤枉人,一定撕你的嘴!”

黛玉从紫娟怀里挣出来后,还不忘威胁道。

“不敢了,我算是知道厉害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谢妹妹不杀之恩!”

贾清在黛玉的手摸到他脸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反抗……幸亏携鸾见势不妙,从后面撑住了贾清的身子,才没有仰倒。

这会儿被扶着坐稳之后,连忙作揖服输道。

看着黛玉面上生气,但也毫不掩盖她“欺负”了贾清之后的欢畅,贾清的意的一笑。

是的,为什么贾清敢这么得罪林黛玉而她却没真生气呢?

答案很简单!

因为贾清刚才的打趣是把黛玉放在高位,也就是有利地位来说的。贾清把黛玉放在强者的位置上,而把他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他只是要揭露黛玉的“阴谋”,这是弱者的反抗,而不是强者的质疑,她当然不会往心里生气。

原著里贾宝玉的悲哀在于,他总是把黛玉放在弱势的地位去考虑,说出的话往往就是“我是为你着想”、“我是在保护你”之类的话,这对原本就缺乏安全感,心思又重的黛玉来说,就是戳中内心脆弱的话。

要是贾宝玉真有能力能表里如一还好,那就是最美的情话,可惜……

但贾清这样开玩笑,没有一丝被误解的可能,说白了就是把自己当靶子,拿给黛玉怼呢!

第一二九章 喜得雏凤之瑞

“老远都能听到你们的笑声,你们在玩什么呢,这么高兴?”

众人玩笑嘻骂之间,却见贾母携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颤颤巍巍的进了来。

“老太太来了…”

“老祖宗。”

众人连忙起身请安道。

贾母摆手挥退了鸳鸯的搀扶,走到桌前,道:“呵呵,原来是在打牌呢……你们坐吧,我就过来看看,屋子里怪闷的。”

闻言探春出列扶助贾母,道:“老太太,您坐这里吧。”说着把贾母往她的位置引。

贾母乐呵呵的道:“还是我三孙女孝顺,知道让着我老人家。他们三个都不带挪窝呢!”

黛玉、宝玉闻言只是笑笑,贾清道:“老祖宗这话说的,孙儿只是想讨教讨教老祖宗的高招,这才死命占着一座……您老人家要是开口,孙儿还敢不让不成?哪里就算是不孝了,真是冤枉死孙儿了。宝二哥,你说是不是。”

“好了,知道你也是个好的行了吧。闲话不多说了,谁是庄家,快洗牌,我要帮我的三丫头赢点胭脂银子回来!”

贾母兴致很高,口出豪言道。

贾清道:“我们还没开始呢,老祖宗既然来了,这第一局自然是老祖宗做庄了。”说着把牌递给了贾母。

“这谁做的?这功夫闲的!”

贾母接过黛玉的纸牌,看着那精致的做工,自语道。

黛玉悄脸一红,贾清等人笑而不语。

如此贾母如何不知谁做的,也不再闲话,道:“好了,我发牌了啊!”

“老祖宗请……”

……

贾宝玉玩牌公私分明,只可惜……

“哥哥,你打这个!”

“真的?”

这是惜春在给贾清支招呢。

“嗯嗯”

“好,我听妹妹的。一对二,报单!我就剩一张牌了。”

“老太太,快炸他,他们只有一对二了!”

另一边,贾母的军师探春急忙道。

“好,我炸!”

贾清的对面,原本已经快要决定投降的黛玉一下子精神就来了,与贾母合力,生生把贾清的队友贾宝玉打的一手都占不了先。

最终,贾母一方获胜!

“哎呀,二弟,你怎么犯糊涂,你先打一张不就好了?”

贾宝玉输了很不服气,指责贾清不会玩……

贾清则是无奈的看向惜春,道:“看吧,你又让我输了。”

惜春自责的低下了头……

贾母主持正义道:“这么大了还欺负妹妹,也不羞!”

黛玉道:“就是。”

贾清哪里能依,转身抱起惜春,紧偎在怀里,宠溺道:“哪能呢,我的妹妹,就是让我输光了也值!”

一句话就让惜春眉开眼笑了。

探春道:“二哥哥真不害臊,什么话都让他给说完了!”

贾母也乐,道:“看你们兄妹和睦,这样很好,很好…不说了,快给钱,然后我们继续玩……”

“好,老祖宗,钱给您……不过,老祖宗,我有个提议。”

贾清将输的钱奉上,然后道。

贾母心情好的很,道:“你说。”

“您看,光我们在这里玩了,二姐姐、三妹妹还有这满屋里的姐姐们都在旁边看着也无趣,我们也不自在。

不如老祖宗开恩,让她们在旁边另开几桌,这样咱们一起热热闹闹的乐它一乐,岂不是好?”

贾母几乎没什么犹豫,就道:“这个提议好!鸳鸯。”

“诶!”

“你负责招呼着,也安排桌子玩去吧,只是别让她们起争执就好。”

贾母最是随和不过的人了,这大白天的,又不吃酒,她也乐意让一直伺候她的丫鬟们配她一起乐乐。

“是。”

“谢老太太!”

旁边伺候的几个大丫鬟和佩凤、侍书等人闻言都齐声谢道。

……

王夫人的院里,贾政和王夫人隔几而坐。

“宝玉呢?”

贾政喝了口茶问道。

王夫人也是时刻关注着贾母院的,答道:“在屋里陪着来老太太呢。听说今儿个老太太兴致特别好,和东府的哥儿还有探丫头她们一起玩牌,玩了一下午了,还没散呢!”

听说是在陪贾母,贾政顿时不敢再多言。转移话题道:“清哥儿过府来了?”

“是,早上他就过来了一回,是专给老太太请安呢,还把老太太逗的一通乐。

后来又回去了。晌午过后,他又带过来给宝玉他们的礼物……谁知老太太知道了,又过去和她们一起玩乐呢。”

贾政抚须长叹道:“可见老太太是喜欢清哥儿的!”

王夫人道:“谁说不是呢。他对老太太也恭谨孝顺的紧。”

按理说王夫人没这么大肚才是,贾母喜欢别的孙辈,在贾宝玉身上的关爱就要少些……

没见就连那个原著里人憎狗嫌的贾环都被她死死的压着吗?

可是,贾母再怎么喜欢贾清,他也是东边的人,对他的宝玉没有半点威胁!而且,明显贾政特别喜欢贾清,她又何必在这事上违逆贾政的心意呢?

况且,贾清平时也没敢怠慢过她,昨儿个送的水果也照着最好的给她送了一筐。她着实对贾清厌恶不起来……

贾政道:“他是个好的,这个我岂能不知!可是,最难为的却还不是这个。

你不知道,今日朝罢,我遇到北静王爷,他给我道喜来着。”

“哦,王爷给你道什么喜了?”

王夫人问道。在公开场合,北静王作为王爷之尊,他们面对之时自然是要恭敬克己,维持国朝体面。可在私下里,依然是世交之谊!两府至今还有人情往来,更何况,水溶还是个后辈,当然不会有什么受宠若惊的表现。

“王爷说,恭喜我们府上喜得凤鸾之瑞,清哥儿半月前在江南文会上大现风采,折得诗魁桂冠。圣上闻之,亦是龙颜大悦,深喜我等勋门亦能出此俊杰。

王爷还说,让我等好生督促清哥儿学业,方能不负圣上期许……”

王夫人吃惊道:“竟有此事?”

她原本对于贾政经常拿贾清来批评、喝骂她的宝玉心有满,他觉得他的宝玉在才华灵性上是不会输给贾清的,只是还没有机会显露出来。

如今倒是心服了一些,或许,贾清真的在读书一道上天赋异禀吧!

不过这也没关系,宝玉是她的儿子,还有他娘家舅舅扶持,将来前途一定比贾清好。毕竟贾清再怎么出色,也只是个庶出的哥儿。

想到这里,她还有些怜惜贾清来……

“说起来,我们贾府也是后继乏人了。原先有东边大哥撑着,尚还能体面些。可自从他退下来之后,偌大的贾族,就只有我区区一个员外郎在朝中做事。每每想起这点,我都觉得愧对先祖,

还有宝玉,如今也到了正式上学的年龄,偏你和老太太一味宠溺,整日里只知道胡言乱语,和丫鬟厮混,叫我怎么不生气!”

贾政忽然面色变得不快,生气的说道。

“老爷息怒~宝玉还小呢,兴许过两年就醒事,知道上进了呢。如今老爷还是要放宽些,不要忘了珠儿是怎么没的……”

说道这里,王夫人声音沉痛起来。贾政也面色悲戚,不过他还是道:“不管如何,总不能让宝玉一直这么不学无术下去,最多再过一年,我也要把他送到国子监中读书……到时候,还要你多劝着老太太一点。”

王夫人见贾政心意已定,不敢违逆。只得点点头,又道:“才说朝中乏人,我二哥不是也在朝中为官么,老爷若是在政务上有难处理的地方,也可与二哥商议……”

王夫人此言其实只是为了提醒贾政,宝玉还有一个身居高位的母舅扶持,不用逼迫过甚。可贾政却以为王夫人在卖弄他娘家的势。他是正宗儒生,因此心中微微不喜,面色虽不变,声音却淡淡的道:“嗯。”

第一三零章 无德人谋无耻事

王夫人察言观色,也发觉自己言语不妥帖之处,所以叉开话题道:

“对了,清哥儿名字的事,族中可商议出结果了?到底改个什么名?”

在王夫人眼里,这名字既然不合规矩,自然是要改的。

“没呢!敬大哥执意清明祭祖之时再议,代儒太爷两次派人请他议事都被劝拒了。”贾政回道。

“他大伯到底什么意思,这点事也值当在祭祖的时候说?”

贾政也纳闷道:“谁说不是呢!按说敬大哥是个最是通达之人,先父在世的时候都夸过他的为人,称他必是能挑起我贾族重担之人……

这些年他的作为也当得起这个名头!谁知,这次不知是怎么了,他竟固执的紧。

今早代儒叔又带着几个族中老人去了东府,想合力劝解一番。我因为要上朝,就没过去。

回来后大哥和我说,敬大哥还是执意要等到清明。众人还待再劝,谁知他竟说,此事就这样定了,众位族老若是觉得他行事不端,不足以再做家族族长,可以联名上书给他,他可以引咎辞去族长一职。如此,众人哪里还敢多言,只得出府去了!

如今我是不关心清儿的名字改不改的问题了,别为了这点子事,闹得阖族不宁,乃至于演变成家族祸事呢!”

王夫人完全不敢相信,但她又知道贾政是从来不会胡说的,目瞪道:“他大伯这又是图个什么?”

贾政唏嘘道:“听说清哥儿的名字是他生母临终起的……”

王夫人听了别提心里有多腻味了。这事男人听了或许会觉得贾敬重情重义,但对她来说,却是难鸣的苦痛来源!

贾政现存的也还有两房小妾,一个姓周,一个姓赵。

周姨娘倒不用说,没儿没女,人又安分守己,除了请安之外,平时没事门槛都不跨一步的,她还可以不放在心上。

只有一个赵姨娘,仗着颜色生的好,破得贾政宠爱,还生了一儿一女,性子又最是粗鄙不堪,偶尔还爱耍小聪明,真的是快把她腻味死了。

偏生她碍着贾政的面,还不好拿她如何,其中的“心酸”又岂是能对旁人言的?

如今听说这贾敬居然为了一个妾置家族规矩于不顾,不问也只这个妾在贾敬心中的位置。

可是,那不是乱了礼法纲常了吗?自古以来,妾从来都是玩物而已!

对贾政宠爱赵姨娘的事她不敢多言。贾敬又是长者,更轮不到她来议论……

心中烦闷至极,面色自然就不好看起来。

贾政却没想那么多,或许是他懒得去猜测家里黄脸婆的心里,只是道:

“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好好调养,老太太那里也多看着点。我忙了一天,也去歇息了。”

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王夫人知道,他多半是去赵姨娘或是周姨娘那里,不由的将因上了岁数而泛黄起皱的手指捏紧。

独自又坐了一会,她也转身进了左边的一座小屋子里,那里是她诵经的地方……

……

贾母的兴致真的很高。

以往她和孙儿孙女们玩乐说笑不过半个时辰,至多一个时辰,一准就乏了。

今天在黛玉的屋子里打牌,却足足玩了两个时辰还没想罢手。直到太阳渐落,有婆子来传话说饭已经摆好了,她还不会喊停呢。

周围丫鬟们的牌桌面早就散了,等着伺候主桌的主子们呢。

“已经到饭点了么……这个玩法是要比我和你们太太摸骨牌有趣味,一不留神就玩了这么久了。”

最后一局结束,贾母放下手中的牌,感受着鸳鸯在她肩头舒适的按摩,感概道。

却见贾清海松了口气,唏嘘道:“总算是完了,在玩下去,我一年的月钱银子就没了……”

贾母道:“胡说,哪里就用了你一年的月钱银子了,你才输多少点?你看看宝玉……”

贾母一时不知该怎么措辞了,盖因贾宝玉是真的脸色沉闷的不行,她不忍心再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玩了一下午,贾母打赢,黛玉小赢,贾清基本持平……

打牌谁不想赢呢,虽说这里的人都不在乎这点彩头,但一直输总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不是。

还好贾宝玉心宽,又知道不能惹贾母不高兴,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道:“老祖宗,晚上吃什么?”

贾母见之心喜,回头对那来传话的婆子道:“我说了今晚留清哥儿吃饭,你们可准备了什么好的没有?”

贾清心想贾母会说话,明明是为了贾宝玉问的,却这么说,难道你这里还能有不好的晚膳?

那婆子听贾母相问,连忙道:“尊老太太的话,厨房今儿个新添了几道菜,有陈酒糟鸭杏、火腿肘子,加上庄子上刚送上来的新鲜竹笋做的鲜笋鸡皮汤,外加老太太上回摆席没喝完的半坛子绍兴女儿红。”

贾清在这里依旧算是客,加上先前来请安服侍的王熙凤、王夫人等人都被辉退了,也不算内宴。不用讲究食不言,所以酒可以上桌。

贾宝玉听了直道:“好,正好我也想喝两杯,老祖宗的那坛女儿红自是比别处的好喝。”

“好,正好你老子娘都不在,爱喝等会你就多喝点,只别喝醉了就行!”

“谢老祖宗……”

言罢,众人起身出门,往左边廊上走,过侧门往贾母屋里而去。

在贾母院里热闹的吃了晚饭,又陪着贾母、贾宝玉了些酒,姐妹们又轮流给他敬酒,算是答谢他赠礼之情。如此一来,原本就酒量一般的贾清有些晕乎乎的了。

说话也有些打颤,只是知道在贾母这里不能失态,所以脸上一直挂着笑。在别人眼里,却就成了傻笑、憨笑。

贾母见之,知道贾清小孩子不胜酒力。忙命两个老成持重的婆子跟着,由贾清的两个丫鬟扶着往东府而去。

出了贾母院,天已经完全黑了。被夜晚的凉风一吹,贾清倒是觉得清醒了好些。

挣开了携鸾佩凤的手,任由荣国府内清幽的凉风吹拂。迎着引路婆子手里提着的灯笼发出的摇晃火光,朝着连接两府的那条夹道而去。

“这不是清哥儿吗,这么晚从哪儿来啊?”

正沉醉在荣国府辉煌富贵格局的贾清,在将要步入夹道之时,冷不丁听到一声虚浮的声音。

“见过大老爷!”

“原来是赦叔,侄儿刚从老太太院里出来,正要回府呢。”

贾清抬起头,却是同样一身酒气的贾赦从左方一处拐角处出来,身边只跟着一个小幺儿。

贾赦今晚是陪朋友出去喝酒去了,因为图近便,就挥退了随从,只带着随身小幺儿从东北角门进府,往他的东跨院而去。

他也是喝了不少的酒了,听到贾清的回话后一时也没有再开口,反而在贾清身后看了起来,因为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两道清亮的声音。

忽然他眼睛一亮,目光就在携鸾佩凤身上流连起来。

贾清立马就发现了,不动声色的挡在贾赦面前,沉声道:“赦叔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府去了!”

贾赦虽不喜贾清的语气,但也没多想,道:“嗯,你去吧!”

“侄儿告退!”

贾清说完就带着人往前进入夹道了,也没遵循要让长者先行的礼。

等贾清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夹道之后,贾赦轻声自语道:“没成想清哥儿身边还有这么漂亮的小丫头……”

声音虽轻,但他身边的小幺儿还是听见了,他道:“老爷要是看上了,刚何不问清二爷讨过来?”

这小子不过十二三岁,由于跟在贾赦身边,声色犬马倒是懂的不少。在他眼里,贾赦看上了什么,像贾清这样的后辈,还不是得乖乖送上来?

贾赦倒还明白些,闻言道:“你懂什么,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好谈论这些个,况且还是后辈的身边人……还是等哪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清哥儿谈谈,用我房里的小丫鬟给他换换,然后悄悄的弄进门才是正理……”

他后面的话都不是对着那小幺儿讲的了,而是望向了夹道方向,谋算道。

第一三一章 有什么都说出来

“这个王八蛋!”

另一边,贾清早已怒火积炙,只是碍于贾母院里的两个妈妈还跟着,不好发作。

好不容易到了一品堂,谢过了她们,跨进了院子。进了青居之后,贾清一拍桌子恨声道。

正在给他解外套的携鸾、佩凤闻言一惊,她们当然知道贾清在骂谁,她们之前也在心中暗骂贾赦老不要脸的呢……可是贾清这样骂出口,也太大逆不道了吧!

屋里伺候的金儿等人也纷纷侧目相望,惊讶不已。伺候贾清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这般生气骂人的呢!

她们不由的绷紧了心思,生怕把手里的活做差了,被心情明显不好的二爷责骂。

贾清换上一件闲服之后,看到给她倒茶的莲儿都一脸的小心,心中好笑,对着屋里的几个丫头道:“我骂人你们紧张什么,又没有骂你们,真是。”

莲儿闻言一拍小胸脯,道:“是呢……不过二爷发怒的样子也好怕人呢!”

贾清听了之后一笑,对旁边的佩凤道:“是这样吗?”

佩凤却道:“哪里,我就不怕,反正我知道二爷人最好了,又不会打人,我怕什么!”

贾清不满道:“你这么不给面子,我可是真要动手给你看了,免得被你小瞧了去。”

佩凤哪里会信,还挑衅道:“那二爷你倒是动手啊!”

贾清闻言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佩凤身边。

佩凤虽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也强撑着面色不变,心里却难免有点发虚。

“二爷……呀!”

贾清绕着她走了半圈,让她很不习惯,刚唤了贾清一句,却感受到贾清飞快的在她臀上拍了一记,顿时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二爷怎么可以这般,屋里还有其他人呢!

“叫你挑衅我,这下子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贾清得手之后两步就走开了,然后冠冕堂皇的道。

正好这时候给贾清端洗脸水和帕子的携鸾、金儿也进门了,看到这一幕,和屋里的莲儿等皆是面色泛红。

“二爷,你,这也太胡闹了……”

携鸾扭捏声音责怪道。

贾清打了个哈哈,道了句:“你们先忙着,我去做会儿功课。”说完嗖的一下就跑出门去了。

沿着走廊走了十几步就是贾清的书房。进了书房之后,贾清脸上的笑意却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贾赦这个老东西,空袭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却一味的骄奢淫逸,官也不做,就连贾母也看他不起,把他赶到东跨院去。而且做人还没什么下线,专干作奸犯科的事,又处理不好手尾……这样的人留在贾府,迟早是个祸害。

不过,相比较之下,贾府里还有一个危害更大的祸害。

贾珍!

贾珍在贾赦的混账基础上发扬光大。那就是他比贾赦更有手段,更大胆,这或许是他身为族长加上没人辖制的缘故吧。

当他执掌宁国府后,就几乎没有他不敢干的事!贾家在这样一个人的带领之下,如何能不败落?

所以,绝对不能让贾珍当上族长,否则大家一起跟着玩完!

何况,贾珍现在已经对他出手了,他也没有白挨着的道理。

不过,他不会像贾珍那么蠢,直接对手足出手,给人留下话柄。

且等着吧!

……

清明节是古代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人们在这一天忙着祭祀祖先。

特别是大户人家,这祭祖的排场可不比年三十那日差半分。

贾府是在好几天之前就在准备祭祖事宜了。在京城的贾家各房族人,除了嫁出去的,不论男女,都要在这一天到宁国府贾氏宗祠拜一拜,祭奠一番,无人胆敢例外。

祭祀的权利一般掌握在家族的长房之中,这也是在显示长房与偏之分。

就是荣国府,在这一天也要屈居于下。

贾清作为宁国府的男丁,也参加了好几回贾府的祭祖事宜,总结起来就三个词:

复杂、繁琐、累人!

好不容易祭祖完了,该行的礼也行完了,贾清不管其他人忽然变得玩味的目光,毅然走回一品堂。

宁国府贾氏宗祠旁边,已经多年静置的议事厅今日又云集了十多个贾家资格最硬的族人。

正坐上,贾敬默默的坐着,静等所有人员到齐。

几乎和他平齐的两边位置上,各坐着一位老者。

再下边,两列座位,左右为首的人就是贾赦和贾政。余者皆是族中文字辈的人。

“族长,按你的意思,在今天商议长房第四代次子名字的事。现在这人也到齐了,可以议事了吧!”

贾代儒到现在还是觉得在家族议事厅这么重要的场合说贾清名字的事有些太儿戏了。所以等人一到齐,就忍不住开口道,还故意把贾清的位份点出来,就是在提醒贾敬,你已经任性一次了,千万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贾敬抬头环顾了厅内所有人,这些人面色各异,有看热闹的、不满的、眼神热切的……

前两种面容他都能理解,可是,那几道热切的眼神是何意?难道说他们天真的以为,经过今日,族长的位置能够轮得上他们来坐?

贾敬蔑视他们的幼稚可笑之后又不禁感到悲哀。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同族兄弟!

“代儒叔已经替我说了,今日召集大家来也正是为了此事。现在大家可以说说对此事的看法。我虽然是族长,但是宗族大事,也是需要大家一同商议的。按族中规矩,今日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我也不会为此而恶了任何一人的。”

贾政道:“族长说的是,正所谓家和万事兴。我们贾家富贵已逾百年,靠的就是所有人齐心,各房相互帮扶,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也是祖宗留下的祖训。

所以,今日不管说了什么,大家都应当记住自己是贾家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家族绵长不衰……

族长以为然否?”

在这里,贾政等都是要称呼贾敬为族长的,这是族法。平日里,贾政贾赦都是称贾敬为敬哥哥…哦,好像是敬大哥才对。

贾政也是用心良苦,基于前面发展的事态来看,他是很害怕贾敬和族人为此而起争执的,那样的话,就真的是家族离心离德的大祸了!

贾敬看向了他这个堂弟,微微点点头,道:“恩!”

如此,贾政才稍稍放下心来。

“族长话说的没错,只是这做法就让我等大是不解了!

族长幼子的名字明显的不合族规……这来历出处嘛我也有所耳闻,就不过多追究了。

只是族长在明知道这是错,是不合祖宗之法的,为什么不改?在我等上门请求之后,又为何敷衍了事,直至拖到今日?”

贾代儒见贾敬有意无意的忽略他,心中不满,但好歹知道祖宗礼法,没有出言顶撞,只是语气却严厉起来。

贾敬却浑不在意,反而面对厅内众人道:“代儒叔已经发言了,众位兄弟都是个什么意思,也不要忌讳了,都说出来吧……”

……

第一三二章 诸位以为如何

尤氏现在很忙。祭祖的事虽然算是完了,但她作为宁国府内宅的管事主子,还有许多善后的事要处理。像器具的收放、人手的调度、亲友的送往等,都需要她来主持。秦可卿则是从旁协助。

好容易处理完了一档子事,尤氏走到內厅的茶水间里,略坐坐。

“回大奶奶,老爷们已经进议事厅了。赖总管带着几个小厮在门外面守着,奴婢不敢靠近,就回来了。”

一小丫鬟来回话。尤氏一直关心着贾清的事,所以早先就安排了人去听着动静。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小丫鬟走后,尤氏面色显现担忧。经过这么长时间,她也看出来,贾敬没有给贾清改名字的打算,否则,也不会拖到今天了。

但是,又拿什么来封住宗族那边的嘴呢?

过了一会,她也没想通贾敬会如何处理,只得轻轻一叹:“希望一切顺利解决吧!”

……

一品堂内。

佩凤小声的问携鸾道:“你说二爷为什么一点也不紧张,还有心思在那里写字呢!”

携鸾放下手里的活计道:“你怎么比二爷关心呢,这一天就没有消停过!怎么,你是怕二爷被撵出府去,你也要跟着受苦了不成?”

原本正经的佩凤被携鸾调侃的微红了脸,正要反击。就听贾清道:

“小凤姐姐就是没有小鸾姐姐想的开。别说我不会被赶出府去,就算是真的,我出了这富贵堂皇的宁国府,凭本少爷的能力,那也不会混的很差不是?放心吧,不会苦着你的。”

佩凤的脸在贾清携鸾二人的联合调侃之下,变得绯红,她嗔道:“我才没有怕吃苦呢!哎呀,你们就爱胡说,不理你们了!”说完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呀,哎哟……翠柳姐姐~”

贾清看着跑出去的佩凤,又听到她的声音,知道是翠柳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向着门口迎去。

果然,青居门口,一袭素色的翠柳正扶着佩凤温柔的问道:“怎么样,摔着了没有?”

佩凤不好意思道:“没有~”

“柳姨,你来啦。”贾清道。

其实先前佩凤她们是要跟着贾清一起叫翠柳为柳姨的。只是贾清害怕这样敞开了叫对翠柳不利,容易受人指谪,他也只是私底下叫她柳姨。说到底,翠柳在宁国府里也只是个丫鬟的身份。

反正只要他对翠柳敬着,院子里的人也不敢怠慢她不是?

翠柳也是这么个意思,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贾清,别人的称呼她是真的不介意。

“我来看看你。”

翠柳闻声转过头来,看着贾清,微笑道。

……

贾族议事厅内,气氛肃穆。众人自贾敬发话后就开始发言。

三房老二道:“总之,族谱上不允许出现不合规矩的名字。”

六房老五道:“族长一向办事公道,处理族中世务也未见差池。如何今次反倒如此不明事理了,竟连祖宗之法也不顾了么?”

……

奇怪的是,族中之人的矛头居然全部指向了贾敬。也对,在这封建宗族制度下,任何胆敢挑战者,都会招到口诛笔伐,身份越高,讨伐势力越大。

许是见贾敬面色越来越沉,同辈中一个年纪明显小了好些的人站起来道:

“诸位兄长稍安勿躁……族长的为人我是敬佩的,你们说说,前些年要不是族长在外面撑着,我贾族人哪里还能逍遥自在的过那些日子?

只是族长年纪也大了,我听说族长颇为好道,如今官也没做了,却爱些什么杂经道书之类的。对此,弟是支持的,大哥辛苦了这些年,也该歇歇了。

只是这族中琐事总要有人担起来……珍儿如今也快到了不惑之年,正是可以挑重担的时候了,大哥何不把族中琐事尽数交给珍儿,自己也好好好享享清福呢?”

满堂侧目,这算是逼宫吗?他怎么敢!

贾敬也看向这个和贾珍差不多大的族中堂弟。平日里不务正业,专等着领族中每月下放的救济,弄得家里家不成家,倒是比寻常百姓之家还要潦倒。

贾敬往日里看他日子难熬,还总是发善心多帮贴一番,谁知竟养出个白眼狼来。他是如何敢说出这番话来的?

“老三说的有理,我会考虑的。”

贾敬面沉如水,不声不响道。

谁知他这番话竟被这八方老三误会了。他神色激动,眼神炙热,高兴道:“好,其实弟也是为了大哥好。珍儿为人热诚,恭谨孝顺,一定可以担好这份家业的。大哥可以尽快将族长之位传给珍儿,如此大哥也可以早日清闲,安心享福了不是。”

要是贾珍在这里,一定在心里破口大骂,这是要绝他啊!

贾政在左侧首位上摇头一叹:利令智昏啊。却也无可奈何。

贾代修是京中贾族硕果仅存的两位第二代老人之一。人又不像家代儒那样迂腐,加上辈分高,逢年过节两府里的主子都会派人给他送一份好礼甚至亲自上门请安。

所以,虽然他也同样无官无职,家中过的却还是很富庶的。

眼见家族会议就要被这八房的混账搞的面目全非,他连忙一杵拐杖,道:“我有话说!”

他老人家一开口,所有人都望了过去。毕竟他还是这里的最长者。

“今日,我们是来探讨族长幼子名字的事的,其它事下来再说!”

“是。”

众人连忙应承。

“族长,祖宗之法不可违,这一点你认同吧?”

“是”

“那‘清’字不合我贾家子孙起名字的规矩,这一点族长也认同吧?”

贾敬道:“是,您老说的没错。”

看贾敬这般配合,贾代修很满意。继续道:“既然如此,族长现在就当着我们的面,想一个合规矩的名字,把家族长房第四代次子的名字改过来,然后这次家族会议就此结束,我们这帮老骨头也好回去歇着,万不敢再来烦扰,族长你说这样可好?”

贾代修一番话说的进退有理有据,他自觉贾敬也应该无话可说了才是。

他很满意他目前的日子,重孙子也有了,三个孙儿中,大孙子已经被谋在外地做了官,日子真的很美好啊。所以,他不想家族生乱子,想快点结束这件事。

“修叔的话说的有理,但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违背族法,没有违背祖制,诸位以为如何?”

贾敬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不悲不喜的道。

第一三三章 真小人献险恶计

“族长这是何意?”

贾代修问道。

贾敬却不再多言,对着门口道:“取族谱来!”

“是,老爷。”

门口传来赖升沉着的声音。然后众人就见议事厅的们被打开,宁国府总管赖升手中捧着一个大盘子,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盘子里放着一本长约一尺,宽约半尺的大册子。入目处赫然是“贾氏族谱”四个大字。

等赖升走到身边,贾敬对贾代修道:“修叔请看。”

贾代修一时不是很理解贾敬的意思,闻言还是伸出了手。赖升见状连忙弓腰,托低了盘子,以方便贾代修翻阅。

贾代修神情一下子变得肃穆、恭敬起来,颤颤巍巍的翻开族谱厚重的第一页,第一页就是长房的族谱。

他此时也没有心思缅怀先祖,目光很快就聚焦到贾敬的名字下面。

随即,面色一变。

厅内众人见之大奇。但又不敢争抢族谱,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贾代修面色复杂的看了贾敬一眼,然后对赖升道:“去给大家伙都看看吧。”

赖升闻言先是看了贾敬一眼,见贾敬点了点头,才又弯着腰,把盘子托着,拿到贾代儒面前。

等到厅内的人都看完之后,所有人都是面色各异。有几人想要说什么,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皆不发一言。

半晌,贾政率先道:“珏,玉中之王,这个字很好!”

贾珏,就是贾家族谱上贾敬下面排在贾珍之后的名字。

贾政这一开口,众人顿时像是找到了突破点。

家代修斟酌了一下道:“既然族长已经把名字改了,那我们就不多事了,今日之事还请族长宽待一二。”

其实贾代修也看出来了,那名字根本没有改动过的痕迹,说明贾敬从一开始就给他的小儿子起好了名字的,且没有任何问题。

如此,岂不是说他们这段日子以来都是在多事吗?所以,他找了个坡下,故这般讲。

贾代修怀着息事宁人的心态,自然不会细思,一时倒是被贾敬这一手给唬住了,就想告辞。

却听家代儒:“且慢……既然族长对此事早有安排,改名之事就休提了。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贾敬道:“代儒叔请讲。”

“既然族长早已安排好了好名字,过往的荒谬之处我也不愿再说。我只问一句,从此以后,是否贾家只有贾珏,而没有贾清?”

在场的,绝不只贾代儒一人想到了这一点。若是真是不再用贾清这个名字了,贾敬也从来没把贾清这个名字刻在族谱上……

那他这些天来,托着此事又是个什么意思?总不能就是单为了看他们的笑话吧?

果然,只听贾敬以不容质疑的口吻道:“贾氏宗族,长房嫡系,第四代子弟排行第二者,贾珏!

贾清,我贾少穆的儿子!”

少穆,是贾敬的字。

听到这里,满堂人先是不解,但也慢慢回过味来。

贾代儒更是直接站起来,道:“族长的意思是,贾清这个名字还要继续用了?”

贾敬面无表情道:“我说了,贾氏宗族第四代只有贾珏而没有贾清!如此,代儒叔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

他虽老,但不傻。贾敬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族谱上没有问题,那剩下的事,就和你们这些族老没什么关系了。

众人见连辈分最老的的贾代儒都碰了钉子,虽然还有很多人心下不满,但也没有再贸然开口。想着先让贾政、贾赦等两府当权者来打破局面。

贾敬环顾四周,道:“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那今天的的事就议到这里。”

说着已是端茶送人了。

贾赦今天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他才不在乎什么宗族不宗族呢,只要不影响到他,他也懒得费事,反正荣国府现在也是贾政当家。更何况,他还想着从贾清那里换丫鬟呢,也乐的卖个情面,所以从头至尾都没发一言。

贾敬的这幅姿态,也算是把他的态度表达清楚了。贾政见今日的事多半也只能议到这里,只得站起来道:

“既如此,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先回了吧。”

贾政都如此说了,贾代儒和贾孜等几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如此了,都纷纷起身。

贾敬也站起身来相送。

......

却说贾孜自出了贾家议事厅后,却没有随着众人离府,而是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向着宁国府账房那边而去。

宁国府账房是紧靠着宁安堂的一处建筑,占地也是不小,除了正面的出柜等地方,侧面还有好几间屋子,是供族中管事们休息的地方。

此时,其中一间屋子内,贾珍正带着他的几个贴身随从和小幺儿在里面喝茶。

房门被慢慢推开,露出了一个人影。

“三叔,你来啦。”

贾珍连忙满面笑容的站起来问好道。

来人正是贾孜。

虽然贾珍叫他三叔,但他却一点也没长辈的矜持,一脸的谄媚之色,道:“珍儿,议事厅那边的事议完了。”

贾珍眼睛一亮,道:“结果怎么样?”

尽管心情不好了许久,他还是希望听到贾敬被妥协,亲自把他自己的错误改正的消息。

贾孜面色变得有些讪讪,道:“名字倒是改了......其实也不算是改了......”

贾珍眉头一皱道:“到底怎么回事?还请三叔给我仔细说说。”

于是贾孜就把议事厅里发生的事详细的给贾珍说了一遍。

半炷香后。

“简直是岂有此理!”

贾珍咆哮道。他不敢想象,贾敬居然可以这般胡搅蛮缠,什么贾家子弟,什么他贾敬的儿子,统统是放屁。

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贾孜察言观色,明白贾珍的心意,想了想,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珍儿,不如你去西府和那边老太太说说。以老太太的尊贵,定能制服大哥,到时候,你不就能如愿了吗?”

贾珍半信半疑道:“能行吗?”

他可是知道贾母已经二十几年没理事了,一心只在荣国府内安心荣养。

而且,听说贾母还特别喜欢贾清。他自己每回去请安最多不过是白话几句就叫他出去了。而贾清去的话,听说贾母都会留下来陪她玩笑取乐。

如此,贾母会愿意出头镇压贾敬吗?

贾孜却自信的很。他道:“肯定能行!老太太虽然不管事了,但谁还敢小看她不成?想当年国公爷还在世的时候,贾府可是完全以荣国为尊!

那时候贾家人走在外面,可没有一人敢小瞧。可是如此大的家业,老太太竟然全部打理的井井有条……特别是国公爷晚年静养了之后,更是把整个荣国府都把持起来,而且一点差错都没有过!

但是,老太太虽然为人随和,却又是最重规矩的人。当年被他教训惩戒的族人可不在少数……”

贾孜说到这里声音莫名。其实,他就是当年被贾母辣手处理过的人之一。其时他年纪还很小,顽劣成性,不过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不知怎么就传到贾母耳中。

于是,他就被他那个同样混账的父亲关在黑屋子里,几天没给饭吃……每每想起那段日子,他就莫名恐惧。

贾珍想想也觉得有理。而且,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可以制住他父亲的人了。

不过他还有一门心思,只听贾珍道:“我看不如这样,三叔你回去后去找代儒太爷,叫他老人家带上几个族中长辈,明早到老太太那里去。三叔也跟着去,在旁边敲敲边鼓,顺便诉诉苦,把我父亲如何妄为等事通通告诉老太太。”

贾孜一听有些迟疑。随即就听贾珍道:“三叔请放心,只要三叔把这事办好了,等我执掌宁国府之后,自然少不了三叔的好!”

贾孜一听眼睛瞬间明亮,顿时不再迟疑,朗声道:“珍儿放心,三叔一定为你把这事办好!”

贾珍脸上露出笑容,站起来道:“那我就等三叔的好消息了……”

看着贾孜离去,贾珍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贾母若是出面压下了贾敬,一定会让贾敬声望扫地的,到时候,说不定他贾珍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执掌宁国府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亲自去执这把刀呢?

就在贾珍内心得意的时候,却不知道,屋外穿廊下,随着贾孜的离去,还有一个身影也悄悄的离开……

上架感言

很突兀,这就上架了……

其实我也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有前辈告诉我,上架之后,读者会流失很多。听到这点我很高兴,我的读者不多,肯定流失的也不多……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看得很开。“看小书还要花钱?”这是我使用起点之后我同寝室的室友问我的问题,也是现在网络小说界的常态。

曾经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并这么做的。我从初中就开始看小说,到现在怎么也有八九年了吧。其间也花过钱,不过那是初中时花上一块钱叫校门口文具店的老板帮忙打包把时下最火的小说装进手机磁盘里面,然后美滋滋的看上一个星期。

后来上了高中,手机也换代了,可以自己在网上看了,从那以后,就连那一块钱都省了。当然,如果流量也算钱的话还是花了的。

但是,这些花费都和小说的作者无关!我也从来没想过,还要给写小说的人稿费。

直到大三的时候,看一本同人小说。那个作者很有意思,我看他的书看到两百多章的时候,他防盗了。

你没有听错,他居然防盗了!

当时我还搞不懂怎么回事,看不到后面的内容,这个心痒痒啊。于是我上网问,才知道小说也有防盗这一说。

偏我又特别想看后面的内容,才“逼不得已”下载了一个起点小说客户端,然后才开始有了花钱看书的经历。

说这么多呢,就想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能理解看盗这个事。毕竟看我书的大多都是年纪不大的人,或者根本就是学生,和我一样没有经济基础,这能看免费的谁还花钱不是?我能理解。

但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写小说,大家的支持才是作者努力写下去的保障。毕竟人是要吃饭的,如果写小说吃不饱饭,那他肯定要另谋生路才是,总不能赖在家里啃老吧?

也就是说,作者需要各位读者大大“包养”!

所以,我还是希望一些工作稳定,有较好收入来源的朋友们,能对自己看的过去的作品,订阅支持!

至于确实现在囊中羞涩的朋友,我的观点是:你们的观看,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当然,不是鼓励大家一起去看盗啊。人穷不可能穷一辈子!总有发达的那一天(到时候可以把今天看的盗折算成红包发给我哦)。

好了,这个话题就说到这。当初打算写这本小说,其实真的是源于兴趣……想着看了那么多年小说,看看自己能不能写的出来。

然后是莫名其妙的一万多字站短提示可以签约。哦,能签约啊,那就签了呗。

后来可能还是由于自身水平和经验的原因,吸引的读者很少。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我的责编,虎牙大大。虽说我从来没联系过他(她),但他还是给我安排了挺多个推荐机会。对这一点,我是真的要对他说一声:谢谢!

当然,各位一直支持我,给我投推荐票、评论区流言、大方打赏的各位读者大大们,更是我要真诚感谢的人。真的谢谢了!不过碍于篇幅,不能在这里列出各位亲们可爱的ID了,抱歉啦。

说实话,我对于红楼是真的没有研究,只是喜欢!

喜欢里面的诗情画意,喜欢里面的热闹闲雅,喜欢里面的泉香酒洌,喜欢里面的娇俏佳人。

我并不想去深究里面的弯弯绕绕,因为我觉得那太多都是后世之人猜测、杜撰出来的。我喜欢的,不是复杂诡异的石头记,而是简单快乐的红楼梦。

所以,本书的主旋律就是如何融入红楼世界,与里面的金钗耳鬓厮磨、高谈雅论甚至于嘻笑怒骂。

红楼是一个典型的封建世界,里面的斗争基本都是浮在水面以下的,一般不会出现太过激烈的碰撞。古人讲话也难以直来直往,因为讲究修身养性,做事、说话都会有所保留。这就是为什么红楼同人难写,写着写着就容易写偏的原因。

我不敢大言我能驾驭得了这一点,但我会尽力朝着这方面写,不足之处,也请见晾。

第一次写小说,成绩不行,这是事实。但是,我不能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一定就能写出好的作品出来,然后轻轻松松月入上万……

那就太可悲了。所以,我只能以工作为先,把写小说当成是一个业余爱好来进行。

但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我可以保证,只要我还在动手码字,我就要确保我码出来的内容能对的起支持我的书友,对得起自己当初决定开书时所下的决心。

所以,我不会为了全勤,上架之后就每天敷衍了事灌几千字的水,那样的作者也不配得到书友的支持……

虚伪的说了那么多,下面,我就说点心里话哈:

中午十二半上架,敬请各位大大不吝订阅,你们的支持,是我前进的无限动力!

亲~

第一三四章 一切都是值得的

贾母作为上了年纪的人,这一天的祭祖事宜之后连贾清都觉得烦累,更何况是她。所以,从东边回来,又受了一番礼之后,贾母就到暖阁里歇息去了。

等待天色已暗,晚饭都摆好了之后,才有人去把她老人家叫起来。

贾母被人扶着上正桌之后,见饭厅内虽摆了三桌,屋内却不见贾政、贾赦。于是贾母问道:“你们老爷呢?我不是说了今晚咱们府里的人一起聚聚,好好吃一顿饭吗?”

王夫人连忙上前道:“老太太,老爷和大老爷还在东边议事没有回来呢,可是时间也不早了,也不敢耽搁了老太太的用膳时间,才先开席的。”

贾母将鸳鸯递过来的帕子扔在了桌子上,不悦道:“什么事说了那么久还说不完!”

贾母说完之后就没再开口,王夫人等也不敢落坐,只得站在旁边不动。她们这几个主子都站着,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落坐。

王熙凤悄悄吩咐一个角落里的丫鬟,叫她到二门外去看着贾政回来没有。

好在过了片刻,贾母就发现了众人都还站着,开口道:“你们也都坐下吧。宝玉,你和姐妹们都坐过来,挨着我坐。”

如此,众人方各自找位置坐下。

贾赦、贾政刚从东边回荣国府,就见赖大领着几个人候在府门前,见到他们,连忙上前请安,并道:

“启禀大老爷、二老爷,老太太在里边摆宴呢,请老爷们到了快快入席。”

贾政二人听了也不敢耽搁,连忙往荣庆堂而去。

待贾政二人到的时候,荣庆堂饭厅内,除贾母以外,所有人全部起身,场面倒是相当整齐划一。

“儿子们没回来,母亲自是先用着就是,这般让一家子人都等着,为儿的心中着实不安。”

贾政进门后对着贾母躬身一礼,然后道。贾赦也附和了两句。

贾母却只淡淡道:“也不知道你们谈什么要谈这么久......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入席吧!”

“是。”

......

贾母院里大摆筵席,宁国府内,尤氏也在安排家宴。

既然是家宴,那就无分嫡庶、妻妾,都要参与。

宴席备好,人员到齐,贾敬招呼所有人坐下后,忽然开口道:“珍儿。”

贾珍立马站起来,道:“老爷。”

“你上次是去过黑山村吧。”

“是。”

“嗯,正好。眼见又到了收春粮的时候,下面的庄子这两年交上来的租子越来越少,你再下去好好瞧瞧,除了黑山村,其它几处庄子也去看看。除了看看亏空的缘故之外,把那些积年贫地都折卖了,只留好的。到时候把具体情况汇报上来给我。”

贾珍眉头皱起,不明白贾敬为何突然又让他到下面庄子去。那些地方说远不远,但要都看完的话,少说也要花两三个月的时间,这......

不过他也不敢违背贾敬的意思,虽不解,但还是答道:“是。”

只有贾清在旁边若有所思......

“好,开席。”

......

第二天上午,贾清带着王顺、李衍二人及他的四大护卫又到后街别院去。

说起来贾清也是处境好。所谓的晨昏定省在他这里也不那么繁琐人。

宁国府内,贾敬基本免了他的晨昏定省,贾珍、尤氏那里又只是兄嫂,加上贾敬还在,也不必要每日都去请安。贾蓉那里就更不用说了,该他来请......贾清也给他免了。

荣国府那边长辈倒是多,可惜到底隔了府,也不必每日都去,所以,他这一日下来倒是轻省得很。

昨晚,原本以为家宴之后贾敬会找他谈话的。可惜,饭后茶毕,贾敬也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给了一个心安的眼神,就回了他的卧室。

如此,贾清基本确定贾敬已经处理好了。反正目前也没人来找他的麻烦,自己就心安理得的只做不知道就是。

有时候有个抗事的老爹就是好啊!

到了别院,首先就去看了双儿,嘘寒问暖了一番,却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个消息。

“大哥哥,师傅那里新来了一个姐姐,好好的哦。”

“姐姐?”

贾清疑惑了,这好好的哪里又多了个姐姐?还是在他的院子里,他居然不知道!

“双儿可不要骗大哥哥哦?”

双儿听了之后连连拍着她们的小胸脯道:“我们没有说谎,那个姐姐昨天还陪我们玩,给我们买吃的呢!”

如此,贾清相信了她们的话,道:

“好,哥哥相信你们。现在你们好好在这里玩,哥哥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

“恩恩。”

出了双儿的房门,贾清对守在门口的王顺道:“院子里来了什么人吗?”

王顺一脸茫然道:“没有啊。”

正好这时候李衍也过来了,正好听到贾清的话,回道:“回二爷,咱们这院里是来了一个人,是二爷才收的那个侠女丫鬟带进来的,小的也是刚从柳姐姐那里听来的......”

李衍口中的柳姐姐是院里的丫鬟。

想来是李衍王顺二人昨日也没来过别院,还不知道这里多了个人。

不过这人是吴仙儿带进来的,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说不得就是她手下的雪卫成员。

没让王顺二人跟着,贾清独自去了后面的小花园。

果然,小花园的亭子里,吴仙儿正和一绿纱女子对弈呢。仔细一看,正是在烟雨楼中调戏他的绿珠。

“哎呀呀,原来是绿珠姑娘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当贾清阴阳怪气的说话并走过去后,吴仙儿没有动,绿珠笑着看了贾清一眼,回道:“贾公子别来无恙啊!”

“还好,还好,就是有点想绿珠姑娘。”

绿珠作为江湖女子,承受力果然比家里的女孩强,闻言只是笑笑,并不生气,低头思索棋局去了。

贾清走过去,入眼处两把秀丽的长剑并排放在桌子上,显然刚才她两还练过剑呢。

贾清随手拿起一把,嘿嘿,想象中呵斥阻止他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贾清于是抽出了剑身,观看剑刃的锋利程度。

“嘿嘿,两位姑娘如此貌美如花,不如随本大爷回山做压寨夫人如何?爷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突然,贾清退后两步,用剑指着正在对弈的二人,故作粗声,恶趣味道。

吴仙儿依然不动如山,倒是绿珠就像是对贾清颇有好感一般,虽不抬头,但应声道:“前些年我们跟着小姐闯荡江湖,杀的绿林匪盗也不是一人两人了,就公子这副小身板,还想劫我们小姐?我看,小姐把你劫回去还......嘻嘻。”

可惜她话没说完,就被吴仙儿瞪了回去。

贾清见二人毫不把他放在心上,有些泄气,把剑插回剑鞘,道:

“绿珠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前些日子听说你们出事了,我也好担心的。你们小姐还难过的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觉,要不是我......”

“闭嘴!”

吴仙儿终于忍不了贾清了,抬头瞪着贾清道。

绿珠闻言面色却有些感动。她当然不是感激贾清,她也压根不信贾清会担心她。只是贾清后面的话,她却是听到心里去了。

吴仙儿和她们差不多都是一同长大的,虽有主仆之分,但亦有姐妹之情。

虽然前次雪卫的姐妹死伤惨重,但只要小姐是在乎她们的,那么,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第一三五章 谋得一女护卫

“绿珠姑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们雪卫还剩多少姐妹,现在都在哪里,不会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吧?”

贾清见绿珠含情脉脉的看着吴仙儿,有些不爽,就插嘴道。

“我们是在扬州得到了小姐的指示,才一路北上京城,到了京城之后,又在上回我们来京时做的联络点得到了小姐在这里的消息,才找到这里的。

至于我们还剩多少人,哼,才不告诉你!倒是你,你说你能帮我们复仇,你有这个能力吗?”

看来吴仙儿已经把贾清和她的关系都告诉了绿珠,所以她才会是这幅亲近的表现。

“纠正你一个错误,我不是帮你们复仇,是助!助懂不懂?

那你们其他人是住在城中还是城外?”

绿珠有些犹豫,但看吴仙儿没有介意的意思,还是道:“我们都住在城外,我是来和小姐联络的。”

贾清闻言很高兴,她们既然是住在城外,就说明人员还不少的样子。要不然,何不一起进城呢?

由此也看的出来,相比较于她们第一次进京城时的莽撞,现在已经要小心谨慎很多了。

看着一脸明媚,自有一股侠女气息的绿珠,贾清心思一动:要是能把她骗来做自己的贴身护卫,应该能抵得上张常他们几个人了吧。关键是,带着也舒心不是?

想到就干!只是还要讲究一点策略。

“我看你们雪卫此次遭逢大难,手头应该也没了进项来源……不如这样,我手里还有些闲散的银两,先给你们用着如何,也不用你们还。方才绿珠姑娘不是问我有什么能力助你们复仇吗,我想这可以算是一个表现了吧?”

绿珠眼睛顿时一亮。贾清说的还真是一点没错,以前她们用钱都是靠教内提供,如今自然是没有了。

就是此次上京,她们还是费了一番心思才筹措好的路资。如今她们真是没钱了,正想着如何来银子呢。总不能去抢吧,那不是成了绿林匪道了?

所以贾清这么一说,她就动心了。他也不知道侯门公府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想来肯定是不差钱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却听吴仙儿一声清冷的声音道。

将绿珠的神色看在眼里,贾清对吴仙儿道:“当然,我确实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哦,不,是请求,不知仙儿姑娘能否答应。”

吴仙儿闻言面色反而舒缓下来。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可不认为贾清是一个古道心肠的人。他直言有所求,吴仙儿反而是一点防备之心都没了。

“你先说说。”

“你们看,我现在和你们既然结成了合作关系,那么,我的安全问题是不是就变成了大家的问题?

上回我就被你们轻易捉了去,难保以后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我虽说也有几个护卫,但他们不过会点三脚猫功夫,肯定比不上绿珠姐姐……”

绿珠听到这里骄傲的昂起了头。

贾清见状下意识的摸了摸左后颈部,然后继续道:“所以,我想聘请绿珠姐姐作为我的贴身护卫,随时保护我的安全……”

“不行,你想的美。”

绿珠听说要她做贾清的贴身护卫,顿时反对道。

她是小姐的丫鬟,可不能给贾清做保镖!

“绿珠姑娘先别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

我并非是在作什么非分之想。姑娘到我这里也真的只是作为护卫身份,只需要保护我的安全即可,其余一概可以不理。我也只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而已。

你们想想,我要能帮助你们复仇,不得发展实力,扩大势力?免不了就要得罪人,到时候要是别人起坏心,把我给端了,你们不是又得自己想办法报仇了?

所以,我这也不完全是在为我自己着想……而且我可以答应,只要绿珠姑娘答应做我的护卫,以后你们雪卫的生计问题我就全给包了!”

贾清现在其实也没剩多少银子了,下江南虽说大多花销都是贾敬准备的,可是给贾芸的那三千两可是实打实的他自己掏的腰包!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开支,他也只剩不到五百两银子了。

好在,沈从成那里这个季度的分红也快可以拿到了,倒是不愉破产。

绿珠迟疑了,以她一个人的自由,换取整个雪卫的“经费”,她觉得不亏,就是,要是贾清是个女的就好了。

“不行,绿珠不能跟着你!”

吴仙儿道。

“小姐,我们真的没钱了……”

绿珠闻言小声道。

贾清也意外了,他都说的那般合乎情理,外加给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吴仙儿怎么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呢?

“仙儿姑娘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要是我被歹人抓去了,你们可就没法像现在这般,行事都有人给你们打掩护了。”

可是,吴仙儿下一句话却惊到了贾清和绿珠二人!

“我来保护你!”

“小姐!!”

“仙儿姑娘,你没开玩笑吧?”

吴仙儿脸不红,心不跳,淡漠的道:“绿珠要负责我和雪卫之间的联络,不能跟你走!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待在这里也无事,正好出来做点事!”

“你确定?”

吴仙儿没有再解释。

其实她这么做有两个考虑。

其一,她知道她的丫鬟绿珠的性子,最是纯真不过了!以她对贾清的观察,别看他年纪不大,但要是让绿珠跟在贾清身边,迟早就真成了他的人了。

她倒不是舍不得雪卫少一个人。她只是不想她的姐妹绿珠跳进豪门这个火坑。

在这些人家的掌权者眼里,她们的身份,只能算是下九流!

吴仙儿觉得她要比绿珠“精明”不少,肯定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要是贾清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呲之以鼻,并道:哈哈,天真的少女!

其二,吴仙儿想着,正好跟在贾清身边,看看他都有哪些手段,到底有没有可能帮助她们回白莲教报仇。

要是不行的话,她们还是要早做其他准备才好!

她心里这般寻思,却不愿意承认,她内心深处是觉得贾清是个有趣的人,她愿意跟在贾清身边,那样就不会闷。

她喜欢和贾清他们“抓小偷”就是这一点的明证!

贾清明明是想拐个丫鬟回家,没成想最后却换成了个小姐,感觉还真是有点奇妙。

其实他还是更想把绿珠带在身边的。虽说单论容貌,吴仙儿确实要要比绿珠诱人那么一点,但是,能比吴仙儿更漂亮的女子,贾清目前还没发现。除此之外,吴仙儿是傲娇惯了的主子小姐,跟在他身边,除了打架,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可绿珠不一样啊,只要驾驭得当,他完全可以在多了一个保镖的同时,还可以多一个体贴的贴身丫鬟!

这才是最美秒的呢!

可惜,既然吴仙儿都这么“屈尊降贵”的说了,他也没啥讨价还价的理由。

吴仙儿决定了,绿珠可不太愿意:“小姐,你怎么可以给他做护卫!”

吴仙儿道:“没事,反正我也不想整天待在这里。我还正好可以随时监督他,要是他敢骗我们的话,我一定在他身上刺上九个窟窿!”

……

第一三六章 祖宗不能被敷衍

贾清打了个寒战,不满道:“喂,我们可是盟友,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贾清的申诉没有得到回复,绿珠反而道:“你不准欺负我们小姐,要不然,我也要在你身上刺上九个窟窿!”

“拜托,大姐,你看我这样子能欺负的了你们小姐吗?你们小姐欺负我还差不多!”

绿珠一想,道:“也是啊……”

贾清:“……”

……

“老太太,二门外代儒太爷和几位族中长辈来给您请安来了。”

荣庆堂内,贾母吃了早饭后正在和他的孙儿孙女们谈话呢。闻言停了下来,皱眉道:“昨天不是才行了礼吗,怎么又来……请他们进来。”

“是。”

得到贾母的吩咐之后,传话婆子又向着二门外而去。

贾代儒等人虽是长辈,但也算是外男,须得被同意之后才能进贾府内宅。

等贾代儒等人被规规矩矩的带进富丽堂皇的荣庆堂,行完礼又全部叫坐下之后,贾母道:

“他太爷,怎么你还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叫小辈们来才是正理啊。”

贾母对和她一辈的贾代儒还是保持了尊重的。她那一辈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

“老太太,按理说我原不该来扰了你的清净,只是,这事也只有老太太出面才能办成了!”

贾代儒沉声道。

贾母不解,问道:“出了什么大事了?你尽管说来,老婆子我能帮的一定帮。”

贾母还以为是贾代儒家里出了什么事,故如此道。

下面的贾孜见贾母如此好说话,顿时忘了来之前的敬畏,接话道:

“我们来是找老太太做主的,东边敬大哥他胆大妄为,不敬祖宗礼法,他……”

“大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贾母可记不得贾孜,见他插话原本就不喜。待的听到后面才知道是族中文字辈的族人,可是,他嘴里都说了些什么!

贾敬不但是贾家的族长,他还是贾族第三代的大哥!这个不知第几房的混账居然敢在她面前这般诋毁,简直是混账之极。

贾母一怒,堂上所有人,包括前来请安未走的王夫人等,全部站了起来。

贾孜更是被骇的面无人色,几欲瘫下。

贾代儒也站了起来,道:“老太太息怒,孜儿年轻不懂事,老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贾母也不是真的和这种她都没印象的族人生气,她只是在教他规矩。贾代儒说话后她的面色就缓和下来,道:

“都坐下吧。”

众人这才重新落坐。只有贾孜不安的站在那里,不敢坐下。老太太的威势,他事隔多年,再次领教了。

“老太太,我们此来,正是为了东边敬哥儿的事而来。”

等众人都坐下后,贾代儒又道。

贾母奇道:“哦,难道敬哥儿还真有什么事做差了?”

贾母对东边那个大侄子的感官还是挺好的,是家族里难得成器的人。

“其实也不算什么错事,就是.....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老太太知道清哥儿的事吧?”

贾母道:“听说了,昨儿个你们不是聚在一起商量改名的事吗?怎么,难道老大他不愿意?”

贾母的心里是真不觉得这事算什么,一时糊涂,改了就是,不值当什么。

“那倒不是,说起来族长他早就改好了名字给录在族谱之上了,叫做贾珏,倒是个好名字。”

听贾代儒如此说,堂内不知几个人暗自松了口气。昨天议事厅里的事还没传开,贾政等也没在府里说这事,所以王熙凤等内宅妇人还不知道具体的事。

贾母笑道:“我就说嘛,老大他最是明白不过的人,这不就很好嘛。”

谁知贾代儒竟摇摇头道:“要是真如老太太所想那般就好了。”

“什么意思?”

贾代儒道:“我们知道族长给珏哥儿取好名字之后,问他是不是从此以后‘贾清’这个名字就不用了。谁知族长说:贾氏宗族的子弟里只有贾珏,而贾清,只是他贾敬的儿子!”

贾母一时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贾代儒继续道:“我回去深思后,才发现,族长的意思竟是要把族谱上的名字封存起来,用来敷衍祖宗啊!”

贾母好像明白了一点,道:“他真是这么个意思?”

“千真万确!这事赦儿和政儿都是知道的,老太太只管问他们就是。”

贾母的面色一时间阴晴变换。

她虽说是不想管前宅的事了,但并不代表她不能管!作为贾府当之无愧的老祖宗,她对府内任何人都有教戒之权。如果真如贾代儒所言,那这件事她还真是不得不出面了。

不然,祖宗还真成了可以敷衍的了!

“凤丫头,派几个人去把东府的老爷请来,就说我有事要和他讲。”

“是,老祖宗。”

......

贾清和吴仙儿她们在议定“保护贾清协议”之后,他就带着吴仙儿回宁国府了。

虽然吴仙儿的身份不能给贾敬等知道,但她扮一个被贾清买回来的丫鬟还是没问题的。就算被贾敬知道,也不过说他两句,并不会产生多少不好的影响。

回府的时候,贾清还是先去望月居见贾敬,被告知贾敬被西府老太太传过去问话去了……

贾清心中咯噔一声。

贾母能有什么话要问贾敬的?多半还是他名字的事吧!

贾清都有点烦了。为了这点事情,族中那几个人还真是契而不舍了。

但是贾清还真是没办法参与,这种事他目前还真是插不上嘴的,只能在心里祈祷贾敬足够强了……

带着吴仙儿回一品堂的路上,偶遇尤氏。

“二叔这是从哪来?”

“我去师父府上请教课业去了,刚回来。”

尤氏心中暗赞,难怪老爷这么喜欢二叔。清明才过,就知道上老师府上请教课业,真是勤奋好学啊。

“咦,这丫头不是咱府上的吧?”

尤氏的目光突然聚集到吴仙儿身上,惊咦道。她作为府里的管事奶奶,自然知道贾清身边都是哪些丫鬟。

关键是,吴仙儿的容貌太出众了!哪怕穿着普通的丫鬟装,也难掩其风流姿态。

贾清似才反应过来,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是了,正要和大嫂子说了。她叫吴仙儿,是我在和顺坊遇到的丫头,她好可怜的,父母都死了,被人卖到京城来的。

我看见了不忍心,就把她买下来了,当我的丫鬟使。仙儿,快见过大奶奶。”

“奴婢吴仙儿见过大奶奶~”

尤氏连忙把吴仙儿扶起来,她有些讶异,这么漂亮的丫鬟也能给贾清遇上?还真是个好福气的!

“你啊你,这种事也不和老爷汇报一声就自己做主带回府来。仔细老爷知道了锤你。”

尤氏的话一说完,贾清就打蛇上棍道:“正要求嫂子呢,父亲要是问起,我就说是嫂子送我的。反正嫂子管着那么多丫鬟、婆子,旁人也不知道少了哪一个。好嫂子,你说好不好……”

贾清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拽住尤氏的胳膊撒起娇来。

一旁的“丫鬟”见之不忍直视,将头扭向了一边。

尤氏也哭笑不得,但念及贾清上回下江南还给她带礼物来着,就不忍心拒绝,道:

“好啊,你这是叫我给你打掩护呢……不过,看在你上回给我送礼物的份上,我帮你这一回!快,拿出来吧!”

尤氏说着把手伸出来。

贾清不解道:“什么?”

“身契啊,既然是我给你的,她的身契自然应该在我这里了。以后她就和佩凤她们一般,每月里可以从公中拿一份月钱银子。”

第一三七章 时间仿佛静止了

听尤氏那么一说,贾清才想起这一茬。可他哪里有什么身契,吴仙儿又不是真的卖身给他了。

“好嫂子,咱能不能打个商量,这身契就不给公中了,我想自个留着。嫂子放心,以后她的月钱银子也由我来给,不用公中再给……”

尤氏听了狐疑道:“你又想搞什么鬼?”

贾清扭捏道:“我想,我想把她一直留在我的院子里……”

如此一说,尤氏瞬间明白了。心中好笑,二叔才这么小就知道喜欢漂亮丫鬟了,还怕别人抢他的,真是有意思的紧。

“既然如此,好吧,身契我也不要你的了。只是府里的月钱都是按照身契、合约发放的,以后她的那份就只能你自己给,我可不管了啊!”

贾清高兴道:“得呢!谢谢大嫂子!”

“对了,以后别买那么贵重的礼物送人了,小孩家家的,有钱也不知道存起来。”

就在贾清要告辞离开之际,尤氏忽然叮嘱道。

贾清道:“知道啦,不过给大嫂子的礼物再贵也要买下来滴......”

说着就拉着吴仙儿的手就离开了。

剩下尤氏在原地由心的笑着。

......

“你脸皮真厚!”

路上,吴仙儿挣脱了贾清的手道。其实也不叫挣脱,她只是将手臂向上一扬,手就从贾清的手里抽出来了。

贾清不满的看着吴仙儿道:“喂,你可是我的丫鬟,能不能给点面子?”

“什么啊?”吴仙儿无辜道。

“算了,当我没说......”

“喂,你知道往哪边走啊?”

见吴仙儿撇下他,自顾自的往前走,贾清在后面喊道。

“不知道。”

吴仙儿停下来,无所谓道。

“那你还往前一直走!”

贾清快步走到吴仙儿前面,不满道:“你现在可是我的丫鬟,要是露馅了,我两都有麻烦。还有,我是主子,你得让我走前面!”

吴仙儿闻言倒是听话的走到了贾清身后,道:“知道了,真啰嗦!”

贾清:“......”

荣庆堂内。

贾敬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进过荣庆堂。此时他再次跨进荣庆堂,有些感慨。

“侄儿见过婶婶。”

被人引到了正堂内,贾敬对着堂上鬓发如银的贾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贾母嗯了一声,道:“你也坐下吧。”

早有人在堂下,贾代儒座位的对面置了一把交椅。贾敬闻言就坐了下去。

“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贾母道。

此时贾政也到了荣庆堂内。毕竟来了这么多族中男人,他也不得不出面相陪了。

王夫人等贾府内眷都已经回避了,堂内只剩下贾母等人,外加十多个伺候在一边的丫鬟婆子。俨然是一副议事的做派。

贾敬看了贾代儒等一眼,道:“侄儿知道。”

贾母继续道:“那,你代儒叔说你不敬祖宗,执意不给清哥儿改名字,这事可有胡说?”

贾敬道:“并无,侄儿从来没有不敬祖宗。我给小儿取名‘贾珏’,早在八年前就刻在了族谱之上,所以并无不敬祖宗之说。”

贾珏这个名字其实是五年前贾敬给贾清取的名字。

贾母点点头,又道:“那以后我们是叫清哥儿还是珏哥?贾清这个名字还用吗?”

“这自然是依婶婶了,婶婶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贾敬道。

贾母此时也算是确定了贾敬的意思,知道贾代儒等人并没有胡说。

“你的意思是,清哥原本的名字还会继续用,包括学里也不准备改了?”

贾母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不悦。

对此,贾敬也很无奈。

其实自昨晚起他就知道此事贾母会插手了,他将极难过关。

其实刚开始贾敬不是这么想的,他也是想着过两年就把贾清的名字改过来。可是后来贾清越来越乖觉的表现,让他很不忍心告诉他当年的事,所以就一直托到了今天。

贾清自江南回来那日,他问了贾清是不是愿意改一个名字,当时他正处在做决定的关键时刻。可是,贾清说“不愿意”。

这三个字,彻底定下了他的决心。他已经负了他娘,如今,他要任性一次!

他这一手两个名字的做法,就是在打族法、礼法的擦边球。这事要是贾母不插手,别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可惜……

“不敢欺瞒婶婶,侄儿是不想大动干戈的给清儿改名字。他如今学业繁重,又颇得他老师看重,侄儿想着再过两三年就要让他下场一试。这时候给他改名字,对他影响着实太大……”

“胡说,现在对他影响大,以后难道就不大了?你是不是就想让他一直有两个名字,可笑的是,刻在族谱上的反而是不用的那一个!我看你是被感情迷了心智,倒把祖宗不放在眼里了!”

这番话就说的相当重了,贾敬站了起来,却不辩驳。其实,他也是无可辩驳。

除了贾代儒外,贾政等人也随着站了起来。

贾政道:“母亲不要动气,有什么事慢慢说,千万不要伤着身子。”

贾母却理也没理贾政,又对默不作声的贾敬道:“他大哥,我只问你一句,若是老婆子我让你现在就改,你听是不听?”

贾母这是让贾敬二选一了,他若是同意了,此事自然了了。否则,此事就相当严重了!重到整个贾家都要发生一次剧烈地震!

一个是贾家族长,一个是贾家老祖宗,她们二人若是起了龌蹉。那后果……

结果一定是贾敬败亡,毋庸置疑!

贾母虽然只是贾敬的婶母,但别忘了,贾母的身份,就算是在宗人府的国朝诰命册子上,排在她老人家前面的,也不会太多!

那可是实打实的当朝超品国公夫人!关键是,这件事贾母还占着礼。礼法,是封建制度下的根本法。

贾政紧张坏了,声音焦急:“大哥!”

在堂内站了许久的贾孜忽然像是看到了金山,眼睛发光,也顾不上贾母的不喜,道:

“大哥莫要执迷不悟,还不快向老太太认错!”

心中却在想:千万别,千万别……

贾敬面无表情,他当然知道贾母的意思!但是,他心中已有了坚持,在贾政等骇然的目光中,他慢慢跪下,朝着上方的贾母,叩拜下去,就没再起来……

时间放佛静止了一般。

就在贾母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眼见就要发怒,事情也会一发不可收拾之际。

“噔噔噔噔噔……”

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且人数不少的样子。

……

第一三八章 真是天助我也

“外面什么人,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贾母积炽的情绪一下子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她皱起眉头,不满道。

“老太太,东,东边大奶奶打发人来说,府上来了天使,叫老爷赶紧回去接旨呢......”

贾政正要开口呵斥,就听门口传来婆子焦急的声音。

虽说这婆子话都没讲清楚,但是堂内众人还是惊的全部站了起来。

这年头,平白无故的圣旨那是比猛虎还要吓人的。因为一般好事都会有风声传出来,像这种......

贾母也顾不上惩戒贾敬了,急忙道:“老大,还不快起来,快回去,看看是什么事,记得派人来回我!”

贾母是富贵了一辈子的,也最怕祸事降到头上,所以急忙催促贾敬起来。

贾敬自然也听到了,在贾母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就站了起来。

又听贾母问那已经走进来的婆子道:“可说了什么没有?”

“没,没有,就叫大,敬大老爷回去。”

那婆子面色更是不堪,焦急的什么似的。后面跟着的好几个婆子,想来是跟着进来传话的。

贾敬虽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好歹见过更多的大阵仗,面色倒是从容多了,他对贾母道:

“那侄儿就先过去了,有什么事一定马上派人告诉婶婶!”

“快去吧。”

宁国府这边,早就忙乱了。

传旨公公上门的时候,尤氏正在账房核算丫鬟们的月钱银子。乍一听到天使降临,也是慌了手脚。

一面命人快快大开中门,迎天使进门。一面又要派人去请贾敬和府中其他人出来。一面又要忙着摆香案等事宜......

好在传旨的太监态度很好,没有多说什么,规规矩矩的捧着圣旨,从宁国府大门,过前厅,来到大厅,就静静的等尤氏等人安排了。

等贾敬急急忙忙的从西府赶过来,果然就见府门前拴着好几匹金垫银鞍的御马,还有价格宫中黄门侍立。匆匆和这些人打了个招呼,就在门口等着的赖升等人的簇拥下进了宁国府。

进了大厅,府中的所有家眷都已经齐跪了一地。贾敬连忙走到众人最前面,打起前摆,也跪了下去。

谁知传旨太监也不急着念旨意,却道:“贾清是谁?”

跪在后面的贾清一怔,不宣旨叫我干嘛?所以抬头一看。

传旨太监一见便知,微笑着对贾清道:“上前和你父亲一起接旨。”

见贾清还在迷蒙,贾敬回头低喝道:“还不上前!”

如此贾清才反应过来,他和贾敬隔得也不远,就几个跪步到贾敬身边,重新跪好。

传旨太监见状也不再多言,拿过一旁小黄门手中拖着的黄金托盘中的圣旨,打开,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等神威将军贾敬,奉公守法,忠心体国,特赐黄金百两。

另,其子贾清,年少聪颖。赤子之心,可昭日月;勤奋好学,诗才天成。于江南文会作‘闻三军将士北征有感’一首,其忧国、爱国之心炽烈。朕观之,心甚悦!

特授‘文林郎’衔,赐黄金五十两,宫锦十匹,金蟾一对,御用文房四宝一套。

钦命其专心学业,将来学有所成,报效朝廷,方不负朕之厚望。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大人,接旨吧!”

贾敬接旨起身,强忍住心中的激荡,道:“这位公公如何称呼?”

传旨太监笑吟吟的道:“奴婢姓王。”

贾敬将手中的圣旨递给旁边的贾清,随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到王公公手中道:“小儿不过垂髫之年,如何能得如此皇恩,还请王公公相告一二,贾某不甚感激之情。”

王公公也就是王三,此次他却看也不看面额,直接收进袖子里。贾家乃是勋贵之家,出手肯定小不了

“恭喜贾大人,贺喜贾大人,贵府出了个少年俊杰。连皇上听说了都高兴的很,令郎前途无量啊!”

王三的态度好的出奇,一面笑一面向贾敬恭贺。

贾敬听王三的意思,还真是圣旨里说的那样,顿时放下心来。

“时日尚早,公公不妨进屋喝杯茶……”

王三笑着推辞道:“谢贾大人美意,只是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可不敢耽搁了。”

贾敬也不是真心相留,闻言道:“那王公公请……”

“贾大人留步。”

等贾敬送王三出门而去后,贾珍一摆衣袖,面色僵硬的往后宅而去……

贾清不甚在意,前生今世他还是第一次摸到圣旨,新鲜着呢。因此不停的打量着手中的圣旨。

金黄的颜色,上等的布料,摸起来丝丝滑滑的,很舒服。

等贾敬出门后,更是将圣旨打开了观看。

“二叔,我也看看。”

贾蓉在他老子出门后,胆子也大了起来,走到贾清身边道。

说起来贾蓉虽说结婚了,但至今不过十七岁,还是毛头小子一个。贾清虽不喜他,却也没有对他另眼相待。

“看就看呗!”

尤氏和秦可卿也上前。

“二叔,文林郎是个什么官?”

却是秦可卿发的问。

说来有意思,在场之人无不比贾清年纪大,秦可卿不问别人,却来问他……偏生别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仿佛贾清就该比别人知道的多。

“文林郎嘛,不是官职,是散官,是一种荣誉。在朝中没有实职,就是只拿银子不管事的那种!”

这么多人面前,贾清面对秦可卿倒是从容的多了,解释道。

其实贾清倒是希望皇帝赐他一个实职,那样,他就可以不用参加科考了……

贾清不知道的是,皇帝就是基于这一点考虑,为了不阻碍贾清的仕途才赐了他这么一个荣誉。

毕竟,从科举入仕的人永远要比恩荫的前途好的多。

贾政的官就是恩荫的,所以才升的那么慢。要不是后来元春当了贵妃,他怕是就要在员外郎的任上孤独终老了。

“那这是几品官?”

贾清无语的看向贾蓉,秦可卿一介女流不知道也就罢了,你特么好歹在国子监待过的好吧!

“不高,只有区区七品……”

“哼,什么叫区区七品,不知天高地厚!”

“老爷。”

却是贾敬送王三出门,回来刚好听到贾清的话,顿时教训道。

“国朝名器,岂是可以由你毁谤的!”

贾清心里腻歪,嘴上却服软道:“孩儿知错!”

如此,贾敬才放过他。

“将这些东西收好,拿到库房里好生放着。”

“是。”

尤氏应道。然后就去招呼人手开始动手搬东西。

贾敬忽然对着贾清道:“清儿,你亲自拿着圣旨,到西边去给老太太瞧瞧去。快,赖升也去。”

贾清心道:接个圣旨,给贾母说一声不就好了,还用亲自拿过去给她老人家看?

不过他还是道:“是。”

然后就在赖升等人的护送下往西府而去。

贾清却不知道,他身后的贾敬此时心中在惊喜感叹:

真是天助我也!

第一三九章 有妙用的圣旨

贾清拿着圣旨,重重的从宁国府正门门槛上踩过……

赖升领着一大群府内家丁鱼贯而出,分两对驱散路人。

从圣旨传至宁国府门前开始,宁荣街前就聚集了一些观望看热闹的人,这时被宁国府的家丁驱赶,也不敢多言,兴怏怏的走开了。

坐着贾敬的豪华软轿,从宁国府正门前至荣国府正门。

荣国府正门前,贾政正在门前等着,得知贾清带着圣旨过来,连忙亲自带路从中门直入,过大厅往左一转,往贾母院而去。

一路上,满府的丫鬟、婆子无不注目观望,天,老爷居然在亲自给清二爷引路……

“二叔父,您这,不必如此吧?”

贾政一脸的忠诚,以引路小厮的姿态,在前面引路。贾清看了实在有些违心,在一行人转过一道弯之后,忍不住道。

贾政却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圣旨亲临,实属当然,尔不必多言。快走吧,老太太还等着呢!”

荣国府已经好多年没有圣旨进门了……

贾政这样想着,继续在前边引路。

贾清见状也不多话。没一会儿,就到了贾母院。

贾母已经得到贾清带着圣旨进门的消息,亲率满府内眷站在荣庆堂前,焦急的等待着。

贾清穿过穿堂,就看到荣庆堂廊檐下花红柳绿的站着那么一大票人,为首的正是贾母。

贾清连忙几个快步上前,向着贾母跪下去,道:“孙儿叩见老祖宗……”

“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

贾母见状急忙一叠声的道。贾政也连忙上前把贾清搀起来,并道:“清儿,你手拿着圣旨呢,可使不得……”

贾清心里直乐,跪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们这般模样……也顺势站了起来。

见贾母一直盯着贾清双手捧着的圣旨,贾政道:“母亲,我们进去再说。”

贾母回过神来,也赞同贾政的话,招呼众人进屋。

“老祖宗,您老先请……”

却是贾母等人要让手持圣旨的贾清先行,贾清在心中感叹,至高无上的皇权啊!

见贾母等执意让他先行,贾清不管不顾的上前就绾起了贾母的胳膊,要扶着她一起进屋。

“快拿好了……你这孩子。”

贾母见贾清只用一只手拿着圣旨,用另一只手来扶她,责怪道。却没再推辞,两人一起被簇拥着进了荣庆堂内。

只有贾政在后面不停的拂须点头,觉得贾清够孝顺,心中越发喜爱贾清起来。

“清哥儿,快给念念,皇上的圣旨上都说的什么……”

贾母已经没有刚开始听到圣旨降临时的惊慌了,毕竟贾清、贾政都是一脸笑意的进来的,想来也不是坏事。所以,进了荣庆堂,被贾清和鸳鸯搀扶着坐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堂内已经人满为患,连贾清很少见面的贾琏等人都到了。

贾清因为圣旨的内容都是关于他的,又见旁边的王熙凤翘首相望,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就道:

“不如请二嫂子来帮大家念念,正好二嫂子的嗓门好!”

贾母闻刚想阻止,又想这是在自己屋子里,就没开口。

王熙凤面色一下子急促起来,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圣旨呢。王家宗祠里倒是放了好几道圣旨,但那都是被好好封存,贡起来了的,她却是没机会观摩。

她一边伸手接贾清递过去的圣旨,一边虚伪道:“我行吗?”

无人反对。

贾清道:“这世上还有二嫂子不行的事?”

要是往日贾清这般拍马屁,王熙凤一准笑骂着还回来。可这回她只是脸色微红的接过了圣旨。

到底是不让须眉的女子,只一会就平复好了心境。

慢慢展开圣旨,轻咳一声,以她独特清亮的声音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钦此!”

王熙凤念完之后,尤自有些意犹未尽。感觉自己从来没有今天这般风光过,浑身毛孔都发散开了,拿着圣旨怔怔回味。

贾清道:“瞧二嫂这出息,亏我还以为二嫂子是个巾帼英雄呢!不就是做了回太监的活计,要不要这么……”

“清哥儿,住嘴……”

“不可胡说!”

饶是贾母、贾政等还在思索圣旨中的内容,也不禁出言打断贾清的话。太不敬了些!

王熙凤也被贾清的话说回了神,笑道:“清兄弟是干大事的人,当然瞧不起二嫂子我这内宅粗浅妇人……也是,以后见面可不就得叫你‘小贾大人’了,呵呵呵呵。”

贾母道:“你们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孩子,还敢拿着圣旨取笑,仔细皇帝老子知道打你们的板子!还不快把它收好,弄坏了可是玩的?”

其实贾母等人这般小心、小意的对待圣旨,也不见得就是对圣旨有多么崇敬。这只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让她们保持对皇权的敬畏,也是做给人看呢。

在贾母的示意之下,鸳鸯拿着一个干净、贵重的托盘出来,让王熙凤把圣旨放在其中,然后摆放在高几上。

小小的一卷布帛,倒是比什么都贵重。

“清哥儿,皇帝在圣旨中说你作的好的那首诗莫不就是上回你给我说的那首?”

贾母把圣旨安排妥当之后,才有了闲话的心思,对贾清道。

“是的,老祖宗。”

“好,果然是有福气的……既然皇帝在圣旨中督促你专心读书,你就要多花心思在上面,再没有的恩宠了!”

贾母原本是笑着的,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音变得不那么自然,但还是鼓励贾清道。

“孙儿会的。”

“好吧,你先把圣旨请回去,让你们老爷好生放进宗祠贡着,可不许再像刚才那般无礼呢,听见没有?”

贾清一愣,她还以为贾母要留他下来唠唠家常呢,谁知这就开始撵人了。不过他还是立马道:“是,孙儿记住了!”

说着上前就要拿起被鸳鸯端起来的托盘里的圣旨。

“连盘子一起端走!”

好吧,贾清目测这玉制的盘子肯定能值不少银子,听话的一起拿了起来。

“老祖宗,我走了啊。”

贾母笑道:“快去吧,鸳鸯,你代我送送。”

“是。”

鸳鸯立马站出来道。

贾清却还不走。端着盘子,转过身来,对着贾宝玉、贾琏和王夫人等道:

“走了啊?”

贾政在旁边道:“先回吧,回头再过来说话也不迟!”

贾清这才在贾政等人的陪同下,转身出了荣庆堂。

嘻嘻,又不用和任何人下跪,这圣旨还真好用,要不以后随身带着算了……贾清心里这样谋算着。

第一四零章 美晴雯终定归属

荣庆堂内,贾清出门后,贾母就陷入沉思之中。

由于堂内人员太多,难免嘴杂。王夫人见之,连忙吩咐着叫不相干的人各自回去。

如此,堂内才渐渐清静下来。

良久,贾母才开口对着堂下同样面色复杂的贾代儒说话道:“他太爷,事情你也瞧见了,你老的意思是?”

贾代儒无奈的摇摇头道:“老太太,事已至此,连今上都知道了清哥儿的名字,还写进了圣旨里面,我等如何还敢有异议,就按族长的意思吧!打扰了老太太一个上午,我等也该告辞了。”

贾孜等几人更是无话可说。从圣旨进门起,他们就一直处于失魂状态。

这就是事实,虽说他们还顶着个贾家族人的名头,其实,贾府的富贵早已和他们无关了。

只看那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他们就发现了和贾敬、贾清之间的差距。他们,又拿什么来反对拥有大势的贾清父子呢?

贾代儒等人出言告辞,贾母也没有挽留,让人送他们出去。

等贾代儒几人出去后,贾母又对王夫人和王熙凤道:“传话下去,以后府里不允许再有人议论清哥儿名字的事。若是再有人拿这个说事,不论是谁,统统打出府去!

族里那边,叫你们老爷去吩咐,同样不准再议此事!”

“是,老太太。”

王夫人和王二奶奶应道。

此时其实不用贾母吩咐,她们也会这么做。开什么玩笑,皇帝都过目了的名字还能不合规矩?谁的规矩能有皇帝的大?

这时候再说这个事,不是嫌命长了吗?

迂腐如贾代儒者,都知道妥协,谁还会为这点子事和小命过不去呢?

“凤丫头,上回我不是说要给清哥儿挑一个伶俐的丫头吗,你给安排一下,不用送到东边,就放在你们太太拔给清哥儿的那个小院子里。”

王熙凤高声道:“哟,老祖宗这是准备将哪个丫头给清兄弟使唤呢?”

贾母院子里的老人多,都是她当家那些年留下的一些老人,有了些感情,所以留在身边。这些人在贾母院里也没什么事,平日里也就调教调教小丫鬟。

所以,府里新买的丫鬟基本都是先送到贾母这边调教,调教好了才能拔到各处做事。

“你看看她怎么样?”

贾母从珠帘背后招收唤过来一个丫鬟,对王熙凤道。

堂内众人连忙看过去。

只见这丫鬟身着一身红色花格子钗裙,青缎子背心。身材高挑,削尖的脸蛋水蛇腰。颜色鲜艳、姿态动人。

王熙凤上前抓着她的手,不住的上下打量起来。

“真真是个俊俏的模样,我见了都有些不舍得呢,何况是清哥那个没定性的。若是知道老祖宗把这么个人儿都给他了,不知欢喜成什么模样呢!”

做了半天透明人的贾宝玉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了,同样打量着和王熙凤站在一起都丝毫不逊色的娇俏丫鬟。

贾母在旁边呵呵笑道:“她叫晴雯,我瞧着也是顶好的。不光模样生的好,言谈针线样样不落于人。也是才被送到我屋里来伺候呢,怎么样,可还拿得出手?”

虽说今日的事贾母没认为自己做的不对。但她作为贾家老祖宗,本着家族和睦的态度,也是要做出一番姿态的。

她就是在向贾敬表态,不管之前我是什么态度,清哥儿我一样是喜爱的。

晴雯,也确实是贾母院里最好的丫鬟了。

“这还拿不出手的话,还有什么是拿的出手的?你们看宝兄弟的眼睛,都生到人身上去了,我瞧着老祖宗有的为难罗!”

贾宝玉闻言恍惚间回过神来,果然见大家都笑意吟吟看着他,强自辩解道:“二嫂子就爱胡说,我就是,我就是没成想老祖宗房里还有这样的人儿,不过到二弟屋里也不算是埋没了好人。”

话是这么说,贾宝玉还是挺想让晴雯到他院子里去的。

贾母道:“我就知道我的宝玉最是懂事不过了,这个丫头我已经应承给你二弟了,回头老祖宗再挑出好的来,一定给我的宝玉。”

贾宝玉见事不可为,只得放弃。又想,反正在二弟的院子里,以后也可以一处玩耍,和在自己院子里也差不了多少。

……

贾清回宁国府之后,把圣旨交给贾敬。贾敬又亲自拿到宗祠里放好后,贾清以为可以回去休息了。

谁知贾敬出来后又对他说,要马上进宫谢恩......

谢恩就谢恩吧,等他们束好着装,紧赶慢赶的赶到紫禁城后,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只有一个太监出来回话。

贾敬显然是预料到了皇帝没时间见他们,毫无怨言的又带着贾清原路折返回来。

贾清算是看出来了,不管皇帝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见他们,这个过程是必须要走的。

回了宁国府,贾敬对贾清道:

“名字的事已经彻底揭过了,想来以后也无人再敢拿着个说事......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学业,明天你就回国子监读书去吧,莫要辜负了圣上的隆恩!”

“是。”

......

午饭之后,贾清正在一品堂的花厅内修剪、护理他的各式花草。

其实他对这些真不是很熟悉,只是他觉得这是一个“雅人”的必修功课,不懂可以学嘛。恰好贾敬的书房里有这方面的书,贾清就借过来边学边实践了。

“二爷,宝二爷派人过来叫你过去玩呢!”

佩凤走进来,蹲在贾清旁边道。

贾清头也不抬的道:“知道了……”

“二爷你怎么还把书带过来了?奇芬绿?”

佩凤拿起被贾清放在旁边的书,好奇道。

贾清闻言,身子一颤。随即道:“咦,小凤姐姐,你识字啊?”

佩凤小脸一红,扭捏道:“恰好认识这几个字而已……”

其实她原本不识字的,只是在天长日久伺候贾清读书写字,才认得一些字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

谁知她羞涩的话音一落,贾清却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且压根止不住。

“你笑什么?”

“哈哈,咳咳咳,没什么,没什么……”

然后佩凤就见贾清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嘴里直念:“奇芬绿,奇芬绿,七分绿?……”

佩凤隐约知道贾清可能在笑什么,可又不确定。她左思右想之下,决定去见一个人。

一品堂东厢房就在花厅旁边,一直是空的,直到今天贾清把吴仙儿安排进来。

原本佩凤和吴仙儿还有些不对眼的。只是从江南回来那十多日的朝夕相伴(打牌),让她们之间有了一定的友谊。

“仙儿姐姐,你在吗?”

吴仙儿也正准备午睡一小会呢,听到佩凤的声音,回道:“在啊,什么事?”说着走出房门。

佩凤可是知道吴仙儿是什么人的,一般她也不想接近她。可惜院子里除了二爷好像就只有吴仙儿识字了……但她也没有贸然往吴仙儿的房间里闯,只在门口询问。

“仙儿姐姐,这是本什么书啊?”

说着把手里的书正面给吴仙儿看。

“奇芳录啊,应该是一本记录花草的书……怎么了?”

吴仙儿只看了一眼,随口道。然后就见眼前的小丫头脸开始发烫,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佩凤慌忙道:“没,没什么……二爷太坏了!”

然后一跺脚跑开了。

留下莫名其妙的吴仙儿在后面猜测,贾清又对他的丫鬟做了什么坏事……

第一四一章 小隐形人贾环

贾清回屋子随便整理了一番,就往西府而去。

他倒不是故意嘲笑佩凤的,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其实他有考虑过教携鸾二人识字的,只是一来她们没太多心思学,二来他也一直没得闲,就给耽搁了,导致现在她俩还是半个文盲。

“你叫什么名字?”

贾清问给他引路的丫鬟。贾宝玉院里的丫鬟极多,他虽去过好几次,但认识的不多。

“回二爷的话,奴婢叫茜雪。”

贾清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道:“茜雪?”

茜雪,可是红楼一迷,各种版本不一,总而言之,就是交代不清。

贾清打量着她,模样是很老实的样子,打扮也不花哨,模样也比较好……不愧是和鸳鸯她们那一批次的丫鬟,个个精品……

贾清记得上回他问贾宝玉院里有哪些丫鬟好看,他就提到过这个茜雪。

一身暗黄色罗裙的茜雪见贾清上下打量她,心中略有不安,微退了一步,细声道:“二爷快走吧,宝二爷她们还等着呢……”

贾清见之,故作满意之色,道:“好,好……”也不知在说什么好。

茜雪不敢再停留,走在前面引路去了。

贾清在后面摸了摸鼻子,暗道自己有做色狼的潜质。然后就跟着茜雪往西府而去。

穿过荣国府后宅内的东西甬道,就靠近了贾母的荣庆堂。

“宝二爷他们在三姑娘的院子里呢。”

茜雪说着,领着贾清直入探春的院子。

“哟呵,姐妹们都在呢!”

探春的房里,又是姐妹几人在一起玩耍,下棋的下棋,看书的看书,并无长辈在。所以贾清一进门就要喝道。

贾宝玉正在和迎春下棋,无暇他顾,边上的探春见贾清进来,放下手中的书,道:

“你可算是来了!先前林姐姐还说,二哥哥现在做了大官,身份不同了,我们不下贴子去请,怕是不会来了呢!”

“二哥哥好!”

贾清正准备扯两句,就见同样在贾宝玉旁边观棋的一个小屁孩站了起来,给他问好道。

“贾…环?”

探春闻言眼色一黯,贾环到底是她的兄弟,到如今贾清还认不得他,确实……不过她不怪贾清,满府里谁又将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胞弟放在眼里呢?

“他是我兄弟,正是叫贾环。”

贾清捕捉到了探春眼里那一抹悲伤,唉,摊上这么个娘,连带着教出“猥琐”的兄弟,也够倒霉的了。

“哎,这不是环儿吗,上回我们还见过,你忘了?”

看在探春的面子上,贾清决定对贾环好点。毕竟现在他才五六岁大,说不定还没定性呢?

若是可以将他的性子纠正过来,对探春来说,却是件好事。

贾环闻言想了想,小眼睛一亮道:“你是上回的那个哥哥?”

贾清上次碰见独自躲着哭的贾环,却没有告诉他他是谁,所以贾环一时没记起来。这会子贾清一提示,他就想起来了。

探春道:“二哥哥什么时候见过我这兄弟?”

贾清随口回道:“就是去年,老太太过寿,我从这边回去,在路上碰见的。”

说起来心酸,半年了,贾清才第二次碰见贾环,可见他在荣国府内的活动范围之小。

其实,今天要不是赵姨娘让他过来找他姐姐,他还不知多久才能见到贾清呢。

赵姨娘为什么要叫他来找探春呢?不是来要好处的……也算是吧。

今天贾清手持圣旨进贾府那一场热闹赵姨娘可是见识了的。她出身低微,目光浅薄,却着实被这番威势给震撼到了。

回去之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心。同样是贾家子弟,同样是姨娘养的,也差不了几岁,咋差距那么大呢?

不过呢,一个人再怎么粗鄙,她都有好的一面。赵姨娘思来想去,暗道:听说清哥儿和三丫头她们玩的挺近的,自己何不让环儿也去和他亲近亲近,若是老天保佑,让我的环儿也能有清哥儿出息,不,只要能有他的一半出息,那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不是?

想到就行动!在她的万般劝说之下,才让胆小怯弱的贾环答应到贾母的这块富贵地儿来。

贾清见贾环自开始和他道了一声好之后就一直扭捏的站在原地,手也在乱晃,完全没有一点大家公子哥的气质。心想:这荣国府给这孩子的成长环境有问题啊……

“环儿是吧,你说咱这第一次正式见面,做哥哥的也没有准备礼物……”

探春听了连忙道:“他这么小点,不需要什么礼物的。”

贾清想了一想,从腰间解下一块玉来,道:“这是前些日子师尊赐的一块玉,图像为一蟾,有蟾宫折桂之寓意,今儿我就把他给环儿吧。

以后记得多往我们这边来玩,多听你姐姐的话,不要一天到晚东游西荡的,还有,不要和贾芹他们待在一起!”

说着就把玉往贾环腰间戴。

其实这块玉是贾清下江南是看重的一块玉,本来也是打算留着送人的。至于说是他师尊送了,不过是占一个文气罢了。

探春可不知道这一点,她道:“二哥哥不行,环儿不能收这般贵重的东西!”

她可是知道赵姨娘的性子的。贾清要是把这么好的一块玉给了贾环,说不定回头就让赵姨娘给当了换银子使,那不就不好了么?

贾清不介意的道:“不碍事,他不单是你弟弟,也是我堂兄弟呢,给他个小玩意算什么!”

探春知道贾清多半是看在她的份上才这般大方的,也只贾清是实意要给的。心下感激,也就不再推辞,拉着贾环到一边嘱咐道:“不准弄丢了,姨娘若是问就说是东边清二哥哥送的,不要让姨娘拿走了。”

虽然知道后面那句是白话,赵姨娘要是想拿贾环的东西,谁还能阻止不成?

贾清见状道:“不过一块玉,用不着如此!”

这样,探春才没再多言。

旁边,观棋的林黛玉将全过程看在眼中,对执黑子的贾宝玉笑道:“你看看,这堂哥哥可是把亲哥哥给比下去了!”

贾宝玉抬头略望了望,不在意道:“二弟就爱做好人……”

“那你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了?”

“才不,我只对姐姐妹妹们好,老三,自有老爷和姨娘对他好,和我没什么相干!”

林黛玉闻言,心绪一下子有些低落下来。她就是因为没有兄弟姐妹在一处做伴,才被他父亲送到外祖母这边来的。

如今听到贾宝玉这般满不在乎的话,和自己求而不得的情况,成了对比,如何不在意?又想起父亲书信中所言之意,大概是想让她常住京中,如此,更让她添了一抹愁绪。

想着,黛玉默默起身,到一边的几座旁坐下来。

贾宝玉见之,不顾一局未完,连忙去安慰去了。

“二姐姐,我来和你对这局!”

贾清见贾宝玉走开,迎春独自坐在棋盘前,就上前坐下道。

至于林黛玉的的孤寂,他自是也看见了,贾宝玉的暖男大法,贾清不认为有效。

有的时候,孤独是需要独自释放的。他要做的,只是让她在快乐的时候更快乐,那就很好了。

“哎呀,宝二哥真赖皮,这都要输了就跑了。二姐姐,打个商量,咱们换一方吧,我来执白子怎么样?”

迎春思索了一下战局,对比着贾清的战斗力,觉得这样也有胜算,就道:“好吧。”

探春走过来道:“还说宝二哥赖皮,二哥哥这还不是赖皮?”

贾清厚颜道:“谁说的,二姐姐都同意了!”

探春:“……”

第一四二章 敲两妹妹的额头

黛玉也只是习惯性的心伤,不一会就好了。

见贾清和迎春换了黑白子,在那里振作精神要赢一把,心中一乐。

他可是知道贾清的棋艺是相当臭的!

她复又走回去,观看战局。

许是贾宝玉先前的劣势着实太大,导致现在贾清的优势太高,一时间倒是把迎春逼得节节败退。

黛玉见了有心帮迎春压制贾清,就干扰道:“二哥哥知道雯?”

“知道......不认识。”

“扯谎,上回你明明问了宝二哥关于晴雯的事,这会子又说不知道。”

见贾清装傻不接话茬,黛玉又道:“二哥哥院子里新添了一个姐姐二哥哥知道吗?”

贾清手一顿,他记得贾母是答应过要给她一个丫鬟的,难道已经到账了?

“谁啊?”

探春在旁边或是已经看出黛玉的小心思,也道:“可不就是二哥哥心心念的人了......”

贾清手执一白子,回头道:“我心心念的人?莫不是鸳鸯姐姐?”

“噗嗤。”

却是旁边伺候的丫鬟茜雪听到这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嗬嗬嗬......”

“哈哈。”

姐妹们也纷纷笑出了声,黛玉道:“这不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上回在老太太屋里二哥哥还那样说,真是再没这般口不对心的人了!”

贾宝玉道:“就是,就是,回头我给鸳鸯姐姐说去。”

贾清看着贾宝玉,就要说话,探春催促道:“该你落子了!”

贾清一边把手中的棋子落下,一边道:“宝二哥你不吃醋?”

声音惊奇。

“呵呵呵......”

这下子就连迎春都忍不住掩嘴偷笑了。

“吃,吃,我吃什么醋,二弟就爱胡说!”贾宝玉结巴道。

他才没有贾清那么厚的脸皮。加上年纪处于懵懂阶段,被贾清这么一说,一心只作否认。

贾宝玉的性子谁不知道,因此,姐妹们心中都道:这哥俩一丘之貉呢。

不过对于这一点,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

“咦,惜春妹妹呢?”

贾清忽然问道。迎春道:“四妹妹在歇中觉呢,就没叫她过来。”

“二哥哥快落子了,二姐姐等你好久了......”

“二哥哥还没猜到院子里新来的姐姐是谁呢......”

黛玉和探春一人一句,在催促着贾清。

谁知贾清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白子,起身先后在她二人的额头上一人轻敲了一下,道:

“你们两个小丫头,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不成?再影响我施展棋艺,小心我大刑伺候!”

说完重新坐下,“专心”下棋了。

贾宝玉佩服的五体投地。

二弟居然敢敲林妹妹和三妹妹的头,太厉害了!

他已经做好贾清被五马分尸的准备了。

却见黛玉和探春只是脸色发红,如同两个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子一般。

探春强自控制着让自己面色平常下来。黛玉不同,她虽红着脸,却一脸不服气的盯着贾清的背影,仿佛在考虑要不要报仇。

贾清不动如山的坐在前面,心中却在盘算着后续应对措施。

他有很大把握自己可以平安无事。以他们如今的关系,又是在抓住她们的小辫子的情况下,这一番亲昵又不失自然的动作,她们没理由生气的。

况且还是同时对两人的惩罚,要是一人不生气,另一人却生气了,那不是被比下去了吗?小孩子也是重面子的......

综上,贾清觉得自己无事。

果然,过了十秒,依旧不见她们有动作。

贾清心虚的回头瞄了一眼,只见四只美眸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见他望过来,立马都成了逼视,仿佛要让他马上投降一般。

还好,只要不是真生气就好!贾清心想着,回过头,这回是真专心下他的棋去了。

过了好一会,许是贾宝玉不愿意姐妹的目光一直生在贾清身上,他开口道:“二弟,你什么时候上学去?这回是不是可以多在家里玩两天?”

“明天。”贾清道。

“明天?”

贾宝玉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想了想,贾宝玉道:“二弟,要不你给大伯说说,让你也留在府里念书,正好和我们一起有伴。大不了我去求太太,单独给你请一个老师教你怎么样?”

贾清知道贾宝玉等人在府里是请了塾师的。不过看她们随时都能聚在一起玩的状态来看,其老师为人肯定不严厉,多半也是抱着混束脩的态度在给众人启蒙。

再说,就算贾清要请塾师,也用不着叫这边太太帮他张罗不是?

所以贾清道:“要不宝二哥去给我家老爷商量商量?嘿嘿,二姐姐,这局是我赢了吧!”

随口敷衍了贾宝玉,贾清看着他的一片白军,嘿嘿笑了起来。

“哼,不过是占了二姐姐的便宜,才勉强赢了一局而已......”

“就是。”

黛玉嘲讽他他还能理解,可是贾宝玉的厚颜附和他就不满了:“诶,宝二哥,前面明明是你太菜了才让我赢了的,你还好意思说这个?”

“太菜?”

众人表示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哎呦,就是笨的意思......刚才你们说老太太赏了我一个丫鬟,在哪呢?”

贾清随意解释了一下这个后现代形容词,就岔开话题道。

可惜众人都不想直接告诉他,接道:“你猜?”

贾清:“......”

“你们不说我自己跑过去问琏二嫂子!”

过了片刻,见几人还是不告诉他,他如此说道,并作势要走。

其实他心中一惊有了猜测。毕竟刚才林黛玉先问了他晴雯这个人,按照常理,贾母若是赐了丫鬟,多半就是她了。

“哎呀,不准走!二哥哥真无趣。就是晴雯啦,已经被琏二嫂子安排在二哥哥的院子里了。也不知道二哥哥以前在哪里看见过她,如今竟真让老太太赏下来了,倒是奇妙的很,刚才我们在说这事呢。”

探春道,她们先前是说起了这个问题。后来一直商议要套套贾清的话,这也是她们一直不透露的原因。

谁知贾清完全不上套。

还真的是晴雯啊,贾清心想,这也算是他的小翅膀扇起的小小波浪吧,也不知道晴雯没到贾宝玉的院子里,还会落得那个惨淡的结局么?

贾环已经离开了探春的院子,贾清见众人挤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就道:

“不如大家一起到我那院子里逛逛,我那地处偏僻,地势也敞亮,正适合喝茶谈心。”

“我看不是适合喝茶,二哥哥想去看看晴雯姐姐了是真吧……”

……

第一四三章、烈阳焚金功

旭日的霞光缓慢从天边升起,驱散了神州大地最后一丝黑暗。

位于神京城的国子监依旧在很早的时候就散落着监内学子早起读书的身影。

一间学员宿舍内,一位少年郎盘坐在床上。他一身白色松散睡衣,黝黑飘逸的长发被绾于脑后,头上束着镶边紫金冠带。

身形修长,面容俊秀。

此时他睛闭着双眼,双手上下相合放于胸前,眉头紧锁,额上隐有汗珠渗出。

“万疾化无尘”

相隔不远的另一张较小的床上,一身穿灰白错间长袍的俊俏青年,面无表情的念道。

“气出下丹田,运行三周天……”

随着青年清丽的声音,床上少年的双手随之也跟着变动,手臂或弯或直,手掌或开或合。

几个呼吸之后。

“仙儿姐姐,太好了,我成功了,我感觉到一团热气在我体内流动,暖暖的,好舒服!”

少年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睛,神情激动道。

这少年郎正是在国子监中呆了三年的贾清。而那位俊俏青年则是装扮成书童混进来的江湖侠女吴仙儿。

听到贾清的话,吴仙儿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马上隐去,道:

“现在你离成功还差的远呢,不过是刚感受到一丝内劲罢了!

从来没见过习武资质像你这么差的,要不是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我才懒得教你了呢!”

是啊,旁人,哪怕是从没练过武的普通人,在她这般细心的教导之下,一年时间,最多两年也该能够练出一丝内劲了吧!

虽说她给贾清练的是白莲教号称最难练的内功心法,可是贾清领悟的也太慢了吧,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才感受到第一丝内劲。

贾清对此只有苦笑以对。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说他这三年只是在早或者晚间练半个时辰左右的内功。可是三年才初见端倪,也确实太慢了点,据吴仙儿所说,她当年修习内功可是一个月就感受到了内劲的……

要不是心中有一股执念,贾清也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好在,现在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万事开头难,这一步完成了,以后只要按部就班的积累就是了。

来到这万恶(幸福)的旧社会,要是没有一个金刚不坏的身体,那简直是不能忍受的事。

而且这还是个低武的世界,虽说普通人拿刀一样可以砍死武林高手,但他练武又不是为了防身……不主要是为了防身……

本来练柳湘莲教的什么“游龙身法”,贾清都已经准备放弃了,这外功练来干嘛?他又用不着和人动手打架,仅仅是为了锻炼身体的话还不如跑步呢!

可是,自从从吴仙儿那里知道了还有内功这一说法之后,贾清彻底夜不能寐了……

那可是可能能够解决贾清最大的一个忧虑的东西,如何能放过?

在贾清的软磨硬泡外加许下诸多好处之后,吴仙儿才答应传他一种白莲教的不传内功心法。

烈阳焚金功!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很屌。

可惜吴仙儿说这是只有历代白莲教主才能练的内功,她也只是从她义父嘴里记住了部分心法,要是想取得完整的,必须回白莲教才可能找到。

贾清当时就在想,不会是这丫头害怕自己消极怠工不愿意帮她报仇才故意拿这个东西出来诱惑他的吧?可是他实在受不了吴仙儿对这套内功心法的吹捧,最终还是决定了,就练这个什么“烈阳焚金功”。

好家伙,这一练就是三年!

对于自己这么差的武道天赋,贾清怀疑,是由于他是外来者的原因……原本都打算放弃了,可又不甘心,好在,曙光终于来了。

很兴奋的跳下了自己的床,三两步攀上了吴仙儿的床,贾清道:“这些年多谢仙儿姑娘了,请受我一拜!”

作为贾清的贴身护卫,又和贾清朝夕相伴了三年,以贾清的性子,早就把吴仙儿的床混的和自己的一般熟了。所以吴仙儿对贾清又爬上她的床也没枉费的开口呵斥。

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吴仙儿坦然接受了贾清这一礼,道:“以后我就不用再这样看着你练了,你可以自己练,照着这次的感觉来就行!至于后面的心法,还要等回白莲教之后才能拿到了,不过按我的推算,估计你十年之内都用不到后面的心法……”

吴仙儿无情的打击让贾清有些不爽,心中暗道:傻妞还敢小瞧我,说不定哥是大器晚成,厚积薄发,或是一朝顿悟呢……

收起了这些幻想,贾清道:“不管如何,今日都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待会我去和祭酒大人请辞之后,我们就到醉宵楼,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算是报答你的教授之恩。”

“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去吗?”

贾清知道吴仙儿口中的狐朋狗友是谁,正是谢国伟和侯虎几人。

谢国伟在两年如愿的取中了进士,虽然只是三甲进士之列,但以他的家世,还是很快为他谋到了一个好差事,现在在兵部参观学习。

戚成武已经从国子监肄业了,他父亲最终没有把他撵出家门,而是让他回去协助他做事。

只有侯虎,虽然贪玩,到底还是在年前考进了乙班,所以留在了国子监继续念书。

虽然大家都分开了,但几人之间还是有机会聚聚的。开始他们并不知道吴仙儿的身份,所以在一起的时候难免放浪形骸了一些。这不,就被吴仙儿贯上了狐朋狗友的称号。

“不喊他们,就咱们自己人庆祝一下好了。”

“谁和你自己人了……”

……

心情很不错的贾清行走在去孙俯望办公的地方的路上。

虽然从内心深处贾清是不喜欢读书的。但是生在这个时代,他也不能违逆大势不是?好在他读书的外部条件很好,又有名师指点,现在已经是甲班的学生了。

其实,像是请假回家这种事,贾清只需要和甲班主讲说就可以了。但是,谁叫他和孙俯望熟呢!而且,他嫌甲班主讲嘴碎,爱训人,所以有事基本都不找他,导致甲班主讲对他的意见很大。

对此,贾清只作不知道。

“听说你今年就准备下场了?”

刚进孙俯望的房间,就听孙俯望这样问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贾清道:“回祭酒大人,是的。”

孙俯望略微沉默,然后道:“以你现在的水平,下场的话,很难取得二甲以上的名次。其实以你的年纪,完全可以再等三年后下场,那样你就有机会竞争一个好名次了!”

虽说国朝每三年取一次士,每次也有三百人左右,但其中就有两百多人只能得一个同进士出身。这可是关乎一生仕途的大事。

贾清如果今次下场,没考上还好,一旦考上了,就没有机会再下场了。

孙俯望是希望贾清角逐一甲那三个位置的。

孙俯望的好意贾清能感受到。

可是四大家族腐朽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他必须尽快掌权,然后为贾家重塑金身!

在这个封建宗族制度下,可不讲究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也从来不只是一句古话,而是无数血淋淋的事实造就的真理。

贾清姓贾,所以他必须保证贾府不倒塌。

可是这些事是无法和孙俯望说的,因此他道:“家父主意已定,学生也只得照办,不敬之处,还请祭酒大人见谅。”

如此,孙俯望还能说什么呢,只得道:

“既然令尊大人下了决心,想必自有他的一番考虑……眼见暑期将至,你就好生在家中备考吧,一切等秋闱之后再说。

若是学问上有什么不懂的,记得要多去方大人府上求教,来找我也行。

你去吧!”

“多谢祭酒大人,学生告退。”

……

第一四四章 涉足古董行当

醉霄楼是神京西城最大的酒楼之一,来往的富商大贾、达官贵人多有在此楼宴请好友的。

二楼临窗的一桌,贾清和吴仙儿坐在一起小酌。别以为吴仙儿是女子就不能喝酒,真要喝起来,连贾清都干不过她。

旁边一桌,王顺外加张常五人也围成一桌,添了几样小酒小菜吃着呢。

“这醉仙楼的酒菜就是比别家的好,更别说国子监里的饭堂了!”

国子监虽说不禁止监生外出,但地处偏僻,周围没有好的酒楼,所以贾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来大吃大喝了。

吴仙儿也不像以前那般对贾清冷冰冰的了,闻言道:“我看你请我吃饭是假,自己嘴馋了才是真!”

贾清笑道:“一样一样......”

“这位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小贾老爷?”

突然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贾清抬头一看,一个国字脸,一小溜络腮胡子,满面堆笑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

“你是?”

男子闻言谦恭道:“小的冷子兴,是尊府上政老爷夫人陪房周瑞的女婿。以前去府上拜见的时候偶然见过小贾老爷一次,只是未敢贸然打扰,今日偶然在这醉仙楼遇到小贾老爷,心下甚喜,打搅之处还请小贾老爷见谅。”

后面的一连串解释贾清没太明白。只是这冷子兴三个字他确实知道的。这不是那个和贾雨村在扬州小酒肆中演说贾府的人吗?

连贾雨村都赞这人是个有大能为的人,而且对贾家了解的十分透彻,是个人才!

贾清对于人才,可是相当重视的。

“既然是自家人,谈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坐下说话吧!”

冷子兴没想到贾清这般好说话,闻言却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看向了贾清旁边的吴仙儿。

好俊俏的公子!

贾清见状道:“这是我的书童,不妨事,冷兄请坐。”

不是贾清托大,而是他辈分确实挺高,这冷子兴严格算起来,贾清叫他一声世侄都不算过分。因为他叫他的岳母都是喊的姐姐。

冷子兴道:“多谢小贾大人。”又转身对吴仙儿道:“见过这位小兄弟。”说完坐在了贾清对面。

他消息极灵通,知道贾清在几年前就被钦赐为“文林郎”,是具有官身的少年神童。不然,他也不会冒着热恋贴冷屁股的风险来攀交情。

不同于贾琏身上的“同知”官身,虽然那也是虚职,而且还是堂堂从五品。但那是花钱买的,和贾清这种钦赐的不可同日而语。

“欸,既然说了是自家人,就不要叫什么小贾大人了,生份!我也不喜欢。冷兄若是看的起在下,叫我一声贾兄便是,或者叫我一声二爷也成。”

冷子兴听了暗喜,心道传言果然不假。宁国府小公子虽然少年成名,却并不娇惯,待人极为随和,是少有的少年俊杰。

“多谢小贾大人抬爱,既如此,小人就托福唤您一声二爷了。往日里人传二爷少年英杰,文采精华,是个了不得的人。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假,二爷果真是有大气度的人。”

贾清只是笑笑,这种话这几年他听得多了,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冷子兴是个能观人脸色的人,见状知道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引起贾清的在意,正想另起一个话题,以免冷场之时,却听贾清忽然开口道:

“听说冷兄是做古董生意的?”

冷子兴一愣,反问道:“二爷如何知道?”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敬,马上想开口解释。

贾清不介意的笑笑,道:“在府里偶然听周姐姐说起他有个做古董行当的女婿,说是孝顺她的很。”

冷子兴老脸一红。心中暗忖:虽说自己对老岳母还算是恭敬,但也没到她到处宣扬的地步吧?不过以后倒是要花些心思讨她老人家欢心了,眼前的清二爷说不定就是从她老人家嘴里听说过我,才对我略有好感的,这真是意外之喜!

“岳母大人缪赞了……小的确实是在京中开了一家古董店。”

贾清随意的问道:“生意好做吗?”

冷子兴不知贾清打听这些何意,还是道:“不太好做,原本我也是看中京中贵人多,对古玩喜爱的人也多,才到京中来做的。

谁知这多年下来,却也没赚到多少银子。幸亏小的在江南还有两间小店,还能勉强混口饭吃。小的已经准备要慢慢把生意转移到南边去了。”

贾清知道情况应该没有他说的那么差,这只是生意人的一种说话口吻,他并不介意,道:“什么缘故?”

说起生意上的事,冷子兴逐渐丢掉了先时的小意,言语自然而沉着道:“不满二爷,这在京中做生意,要是没有一个强硬的后台,那是根本没办法把生意做下去的。所以我们生意人往往要花大量的银子去打通京中的相关关节……

这还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京中的珠宝古玩生意大都被当今太后的娘家侄儿,聚宝楼的黄老板给把持住了,别人想要从中牟利,却是不容易啊。”

贾清微微一笑,古董生意可是个暴力行当,可也容易招人惦记,冷子兴要不是还和贾府沾上点关系,估计也不敢干。

“哦,是这样啊,原本我还想着和冷兄合作,既如此,那就算了……”

冷子兴闻听此言,眼神大亮:“合作,怎么合作?”

要是能和贾清搭上线,那可是件大好事啊。今日他上前套交情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手里有些闲钱,正好今日遇见冷兄,原本想着和冷兄一起合作做点事,谁知冷兄竟是这般考虑的,不提也罢。”

贾清道。三年了,沈从成的香皂生意也稳定了,虽说香皂的制法不可避免的泄露了出去,但京城的香皂生意依旧是沈家一家独大。

那些跟风的要么就是便宜卖,要么就是辗转外地,拓展商路。

沈从成没有贪多,按照最先的计划,除了京城以外,只在江南几个重镇开了几家香皂铺,无一列外,全卖高端的、贵的香皂。

如今,香皂也差不多在大楚流行起来了。

贾清没有参与其中的事务,但还是在约定之外投入了一笔银子到沈从成拓展门路的运行之中。贾清知道人情是要你来我往,越积越浓的。如今他和沈从成之间的默契是越来越深了。

但就这么下来,每年四成的红利,那也是好几万两银子。他又没有别的重大开销,钱都捏手里没来得及动呢。

冷子兴明白贾清的意思。这年头虽说没有投资这个说法,但这个概念是早就有了的。你出钱,我出力,有钱大家赚……

可是,像和这种身份差距过大的人合作,要么沦为附庸,要么产业被彻底侵占,自古以来,例子太多了。

贾清也不催,任由冷子兴考虑。

冷子兴看着略显稚嫩的贾清脸上的表情,感觉有些高深莫测。能和贾清搭上关系,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可万一他要是不怀好意怎么办?

一时拿不定主意,冷子兴试探性的问道:“敢问二爷想投入多少?”

第一四五章 浅议白莲旧事

贾清呵呵一笑道:“那就要看冷兄有多大的胆魄了……”

冷子兴面色讪讪,明白贾清看出他的心思了。他也光棍,直接道:“让二爷笑话了,按理也是,小的这小家小业的,也不值在二爷这样的人面前遮掩。小的也想明白了,能跟着二爷做事,那是天大的荣幸,难道二爷还会亏待了小的不成?只要二爷给个话,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愧是人精,表面上奉承自己,实际上却是把皮球踢了回来。

不过贾清可是真心想把他收入帐下的,于是道:“这样,我出一万两银子,在你的生意中占两股,就算是咱们合伙了,以后你也可以拿着我的名头做事。”

冷子兴是完全没想到贾清的胃口这么小,连忙道:“不敢欺瞒二爷,小的那几间铺子总共也值不了两三万两银子,二爷才占两成,太吃亏了,小的可不敢占二爷的便宜。”

贾清端起酒杯,冷子兴连忙也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两人喝了一杯之后,贾清才道:“无妨,我缺的不是银子,而是为我做事的人,这样说,冷老板可明白?”

明白,冷子兴如何不明白!贾清这是想让他帮他做事呢!所谓的合作做生意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冷某何德何能,能得二爷如此看重......不过既然二爷看得起小的,二爷以后但有差遣,小的一定为二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冷子兴是真的很激动,在京城打拼这么多年,他深深地明白一个没权没势的人要在这地方混下去有多难。那些个达官贵人只有在你奉上银子的时候稍微给点笑脸,过后是一样不把你当人看。

他又只是在京中一抓一大把的小商人之一,要不是还和荣国府沾上点关系,怕是早就让人给吞的渣都不剩了。

如今贾清有意让他跟着他做事,他如何不愿意?而且看样子贾清还打算让他全权自己做主,他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二爷所说的两股实在是太吃亏了,要不再加两成,这样小的做起事来也踏实,二爷您看?”

贾清无所谓道:“可以,回头我给你加一倍的银子就是,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头两年若是赚了银子也别想着拿来给我,拿出去发展门路,若是遇上有惹事的,就说你是宁国府门下的人,若是还不能解决,就到宁国府来寻我。”

冷子兴听了心中大安。贾清的能量他是知道的,有他句话,别人还真是不容易欺压的了他!不论贾清的家世,就说贾清的师尊是谁,这京中稍微有点门路的,都知道。

“还有,你也别盯着这京中,那聚宝楼暂时咱们还碰不得,你可以多往江南那边使劲。贾雨村不是在应天做知府吗,恰好你和他也相熟,做事也方便!”

冷子兴一愣:“雨村兄做了应天知府,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贾清怎么什么事都知道的样子,连自己和雨村兄相熟的事都知道,这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贾清见状也是一怔,随即才回忆过来自己可能太想当然了,贾雨村说不定还没上任!原著里这段时间描写模糊,但他乱判薛蟠案总不会有错,想来就算没有也快了。

“早晚的事。”

冷子兴闻言以为是贾清有门路,提前知道了贾雨村荣升一事,心中暗自为贾雨村高兴。

就这么几杯酒下肚,约定后日到宁国府后街,贾清的别院交接之后,冷子兴见贾清没有别的吩咐,很识趣的就告辞了。

“阴险!”

等冷子兴下楼后,从始至终冷眼旁观的吴仙儿道。

“这如何是阴险了?咱们两厢情愿的事,各得所求,皆大欢喜才是!再说,我要是手底下没有得用的人,如何帮你们重回白莲教?”

说起这点,吴仙儿面色更加不善,道:“总说帮我们复仇,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想好怎么做了没有?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两年白池在教内大量诛锄异己,弄得人心惶惶,再这么下去,我们白莲教就毁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俗话说,人必自毁,然后人毁之!这些年我不是支持咱们的雪卫发展了吗,你们也安排了那么多人混进白莲教……只要我们自身强大了,还怕弄不死区区一个白池?

上回你们不听我的,偏要派人去刺杀他。怎么着,白白损失了人手,还让他有了防备,我们以后再想杀他不就更难了?

还是听我的,只要不断在白莲教中挑事,让他整天忙着处理这些事,不能完全掌控白莲教……然后我们找准机会,最好是利用官府,一举将他剿灭,这才是上策,你们雪卫的姐妹也就不用做无谓的牺牲了。”

“不准让官府派兵!”

“官府能出力是最好的办法了,咱们的人能不死就不死,这不是最好的吗?”

“我不管,谁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官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是!”

贾清无奈的苦笑。有一回贾清对吴仙儿道:反正白莲教也不是你义父的白莲教了,干脆让朝廷出兵把它剿灭了算了,也算是为你的姐妹们和义父报仇了……

差点没被吴仙儿拿剑砍了!她对白莲教的归属感挺强的。

“对了,我听说上次朝廷和鞑子开战的时候,有一伙神秘势力在后方作乱,若不是朝廷有绝对的实力,说不定损失怎么惨重呢!怎么着,那些人不会就是你们白莲教的吧?”

“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贾清滋滋道:“你们白莲教还真是胆大包天!如果真的敢这么做,勾结外贼的话,我敢保证,朝廷衮衮诸公一定不可能容忍得了!你怕官兵剿你们白莲教,你最好祈祷白池那个白痴的手尾足够干净!

否则,就等着朝廷发兵扬州吧!朝廷刚把鞑子族打退,正好拿几个卖国贼再磨磨牙。”

吴仙儿听了面带忧色,顾不上贾清对她们白莲教的“污蔑”,道:“那怎么办?”

白莲教几十年的发展下来,也是家大业大的,盘踞在江南等地。就连老巢在扬州这事,也不算是多隐秘的了……

朝廷如果发狠要剿灭白莲教,白莲教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要不是我对你们白莲教的事知道的较多,也猜不到你们头上。朝廷最近也没什么大的动静,估计还不知道那事是你们白莲教干的。”

“你不准去报信,否则我就去官府告你勾结白莲教!”

“这么狠?”

吴仙儿理所当然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算了,今天是出来喝庆祝酒的,不说这些了。来,咱们干一杯!”

第一四六章 寻贾珍的弱点

把吴仙儿带到别院,贾清就在王顺等人的护送下回宁国府。

短时间内贾清都不会出门,吴仙儿也要和她的姐妹们聚聚,所以就不用她贴身护卫了。

贾清的四大护卫,张常,赵胜,王将,马军原本就是贾敬为贾清精心挑选的护卫,拳脚功夫都是不俗的。只是以前都没有正规的练过武艺,所以单打独斗的时候难免吃亏。

但三年前贾清就着手弥补他们这个短板了。吴仙儿武艺高啊,贾清上课的时候她也无事,就随手调教调教他们了。他们每强一分,她的任务也轻一分不是?

他们都是贾家的护院家丁出身,以前哪里有机会去学武啊,都是为了有口饭吃才努力锻炼身体的。他们可是知道跟着的二爷不是一般人,如果能得到重视,那一家老小就不用受苦了不是?如今二爷要求他们练武变强,说将来有大用,他们哪里能不努力?

而且不努力不行啊,别看二爷收的这个丫鬟长得国色天香,明媚动人的,那动手教训起人来可是不含糊的。还很憋屈,一大老爷们打不过一丫鬟……

好在二爷对他们好的没话说,为了支持他们练武,多给了他们每人好几倍的月钱。没说的,为了二爷这份大恩,死了也得练出一番名堂出来!

三年过去了,一个个都卓有成效,至少也甩了贾清几条街。如今有他们护卫着,贾清倒是很踏实的了。

绕道从宁国府正面东角门而入,刚好遇到正要出们的贾珍。

“二弟,回来啦!”

贾清出了掀起帘子,看着马上满脸笑容的贾珍,心中复杂。

自从上一次名字风波之后,贾敬把他派到下面去查看田庄,然后贾敬就把他前些年下放给贾珍的管事权利全部收回了。该调的人调,该换的人就换,毫不拖泥带水!

等贾珍回来,面对的就是个一干二净的宁国府。他这才明白过来,贾敬怕是对他已经不满到了一个极限了。若是他再妄动,可能这座宁国府就真的与他无缘了。

这人一走出来,往往就能看的清楚现实。他反应过来了他之前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以他在身份、年纪上的无限优势,只要不犯错,贾敬就没有理由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废嫡废长!

二弟再聪明能为,最多分家业的时候多分给他一份就是了,爵位还是他的!

如此想通之后,贾珍是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每回看见贾清都笑面以对,去贾敬房里请安的次数也变多了。正好府中的事也不能管了,日子倒是一下子清闲了下来。

老爷子年纪真的已经大了……

他这番变化贾清开始还以为他又要搞什么动作……过了好一段时间,贾清才算是摸清楚他的用意。

心中叹息:猪也能学聪明了!

“大哥哥好,这是要上哪去?”

“给家庙里送点东西过去,二弟监中念书辛苦,回来就好好休息几日,不要那么拼,把身子熬坏了可不是闹的。”

“谢大哥哥关心,小弟记着了,大哥哥慢走……”

说着把帘子放了下来,心中呕个半死……倒是把一上午的好心情弄没了。

贾敬在他的卧房见的贾清,一番寒暄后,贾清看着贾敬已经微微开始佝偻的身子,心中难过。

他已经老了,已经到了花甲之年。

人过七十古来稀。以贾敬的性子,这时候还掌管着府中的大权,不得不说没有他的原因在里面。因为他一旦卸下担子安心去学他的道,贾清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至少也是被扫地出门!

对此,贾清不能不感动。

用边上的茶具的给贾敬倒了一杯茶,递到贾敬面前,跪下道:“多谢这些年父亲大人对孩儿的宠爱,孩儿无以为报,只能亲手为父亲大人斟下这一杯茶,以后还望父亲大人多多保重身子,少为孩儿操一些心。孩儿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是表演!贾清自来到这个世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行动说话难免都会有一些做戏的成分。但这番略显肉麻的话,他却是从心底说出来的。

哪怕现在贾清就出家修道,不再过问家族琐事,贾清都不会有丝毫怨言!他为他真的做的够多了。

贾敬面色一片和煦。小儿子真是上天赐给他的一块宝,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想怎么欢喜

或许,我真的俗念未了啊!贾敬心想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小心的放在一边,又扶起贾清道:

“快起来,地上怪凉的。和我还说这些话,还好意思说自己长大了呢!为父母的哪里有不为自己孩子操心的?”

若是贾珍听了一定内牛满面。老爷啊,你就从来没给我说过这种话!

贾清很享受这种感觉,想了想道:“祭酒大人说让我好生在家里温习功课,不用去监中了。孩儿想请父亲指导孩儿的课业,这么多年在监中求学,孩儿也想趁着机会多陪陪父亲大人。”

“好,好,好。父亲答应你!”

面对这样的要求,贾敬如何能拒绝,连道了三声好。

“不过今日不用了,你才刚回来,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对了,有时间到西边老太太房里去请安,她老人家上回还念叨过你呢。”

“是。”

……

出了宁安堂后宅,贾清独自走回一品堂。王顺、李衍二人都大了,以前贾清还可以带着他们进宁国府后宅,现在却是不好再这般了。

上回尤氏就说要再给他安置两个小幺儿,被贾清拒绝了。他的身边人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来两个小屁孩。

在贾敬的房里真情流露,但出了来,贾清也不得不考虑,以贾敬的年纪,若是贾珍一直都表现的这般孝顺和友善,还真有可能让他的目的达成。到时候,他要是想把贾家重新打造一番,可就难上加难了!

以前都是贾珍对他动手,现在,怕是该想个法子反过来动动他了。只是千万不能步了贾珍的后尘!贾珍失败了一次可以重新再来,可他贾清,只有一次机会!

所以必须一击致命!

贾珍的弱点很多,只要是纨绔子弟该有的品性,他几乎都有。但要论致命的缺陷的话,可能就只有……

胆大包天。

对,就是这一点!具体的可以表现在好色、犯浑等上面。

犯浑他目前多半会克制,可是,嘿嘿,好色是每个男人的本性,他贾珍绝对克制不了……

该怎么利用这一点呢?

很快,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影出现在贾清的脑海之中!

第一四七章 可爱湘云入怀

回到一品堂,自然是得到院子里丫鬟的殷勤伺候。先去西厢房探望了翠柳,然后就在携鸾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沐了个浴。

虽说他现在完全是个少年,体格也比寻常这个年纪的要大很多,但丫鬟伺候沐浴这个优秀的习惯贾清还是不愿意丢掉的。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交给丫鬟动手给他洗澡了。

现在携鸾的作用,就是负责在旁边添水,再给他搓搓背,捏捏肩膀什么的……

在国子监只有公共沐浴区域。贾清早就被养刁了,不愿意洗公共澡堂,和吴仙儿一般,都是到张常他们住的院子里沐浴的。反正离的也近。

在那里面,就只有自己动手了,他倒是想过让吴仙儿伺候他,可惜没敢说出口……

如今回到旧园,当然要好好享受一把了。

神清气爽的出了浴室,又由佩凤等帮着整理了一番着装,贾清打算趁着这天色尚早,到贾母那里露露脸。

从一品堂往后方走,到了天香楼,沿着天香楼外边的一条不宽小径,就是连接两府的夹道,有专门的婆子在那里守着,晚上把两边铁门一锁,就算是把两府完全隔开了。

进了荣国府,左手边一条南北夹道,通往王夫人院。一条东西甬道,靠近王熙凤的院子,从王熙凤的院子再往前走,就是贾母的院后面的花厅。

贾清的偏院就是王熙凤院子后面的东大院其中的一座小院子。忍着不进自己的小院,贾清快步走到荣庆堂范围之内,饶过花厅,就要从侧面进入贾母的院子。

刚走出一个拐角,忽然一道娇小的火红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撞向了自己。贾清有心想闪躲,可对面之人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障碍物吓了一跳,他要是闪开,对方必然要吃不小的苦头。

于是贾清只微微退步,任由对方撞进他的怀里。

“哎哟……”

贾清也被撞了个踉跄才站稳,双手在后退之中也自然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嗯,身子软软的,是个小丫头。

低头一看,贾清一下子就将心中唯一那点不满抛诸脑后了,笑道:“诃诃,原来是云儿,什么时候到这边的?”

原来这个风风火火撞进他怀里的正是贾母的侄孙女、史家嫡派大小姐史湘云。

史湘云也看清了她撞到的是何人,慌慌忙忙的从贾清怀里挣出来,略微不好意思道:“对不起爱哥哥,撞到你了……”

对于史湘云爱,二不分,贾清觉得很有趣,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云儿妹妹这么慌忙的是要去哪?”

短暂的不好意思之后,史湘云就回复了她开朗的性子道:“我正要去找林姐姐玩呢……爱哥哥也真是的,我上次过来,想找二哥哥玩,都没见到人,哼。”

贾清连忙道:“是二哥哥的不是,等我进去给老祖宗请安之后就带妹妹到我的院子里玩,怎么样?”

“好啊,老祖宗刚吃过午饭,现在正准备歇午觉呢,爱哥哥还是待会再給老祖宗请安吧,现在我们先去林姐姐那里吧,她说给我留着好东西呢!”

史湘云拉着贾清的胳膊,一边说一边把贾清往回拉。

贾清一想也好,就顺从的跟着史湘云的牵引,往后边林黛玉的屋子里去。

进了黛玉的小院子,史湘云放开贾清,率先跑进了黛玉的屋子。

“林姐姐,你猜我把谁带来了?”

黛玉正在临摹帖子,闻言道:“谁啊,无非就是宝玉罢了!”

“嘻嘻,才不是呢,林姐姐就只知道宝哥哥,你看。”

黛玉抬头望向门口,正好看到走过来的贾清,立马笑道:“喲,原来是贾大人大驾光临,小女子未曾远迎,还请大人恕罪才是。”

史湘云听了道:“林姐姐就爱贫嘴贫舌的,对了,宝哥哥怎么不在?”

黛玉脸一红,啐道:“呸,他就该在我这里不是?你要找你的宝‘爱’哥哥,你自去他那屋里寻他就是,来我这里干什么?”

说道这里黛玉还悄悄看了贾清一眼,暗道史湘云可恶,在二哥哥面前这般说话。

史湘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哪里有黛玉想的那么多,如今被黛玉嘲笑爱、二不分,哪里肯依,娇嗔着上前就要教训林黛玉……

贾清笑看着这一番女儿间的嬉闹,心情愉悦,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错了,云儿好妹妹……你再来,我就要在你脸上花猫儿了!”

却是林黛玉拿起了书桌上的一只画笔,威胁史湘云。

史湘云见状果然停止了抓黛玉的痒痒,她可不想在脸上多一道猫须呢。

“哼,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胡乱嘲笑人了?”

“不敢了,不敢了,是我的错,不该在二哥哥面前让你丢了面儿……”

“你…”

史湘云见黛玉不知悔改,挽起袖子,就要不顾一切再教训教训黛玉,就听贾清道:“好了,两位妹妹,别玩了,待会把你们这么漂亮的裙子弄脏了就不好了。”

史湘云又犹豫了,这件红裙子还是今早贾母送给她的,她可不想真把它给弄脏了,就顺着贾清的话停了下来,不满道:

“喂,你说给我留着东西呢,在哪?”

黛玉道:“哎呀,我忘了放哪了,等我给你找找……”

史湘云转身对贾清道:“爱哥哥,我们走,林姐姐太讨厌了,我们不理她了。”

说着作势要拉着贾清出门……

贾清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走,用另一只手捉住了湘云拉他的手,以作安抚,并对黛玉道:

“林妹妹有什么好东西要单独给云儿的?不过既然被我知道了,做哥哥的也厚颜讨要一份,不知妹妹可能赏脸?”

贾清原本以为他这么讲了,黛玉一定会顺势答应,谁知黛玉却讪讪不动。

史湘云见之大奇,道:“咦,林姐姐平时不是最崇拜二哥哥吗,怎么这会子不给爱哥哥面子呢?”

黛玉闻言大羞,道:“谁崇拜了,我看是你崇拜才是!”

黛玉当然不是崇拜贾清,只是贾清一向对她很好,很关照她,这点心思细腻如她如何不知道。林如海在信中也对她称赞过贾清,在上次回京述职,来贾府探望她的时候,更是只向她打听过贾清,反而对关系更亲近的贾宝玉不闻不问……

这一切都使得她对于贾清有一种朦胧的尊敬,表现出来就让史湘云觉得黛玉崇拜贾清。

不说别的,史湘云自己就有点崇拜贾清呢……

温和、文雅、俊美、有才和爱说笑……

爱说笑这一点是史湘云最喜欢贾清的一点了,因为和她爱说,爱笑相合了。至于俊美,别以为就男人喜欢好看的女孩子!

就在贾清不解黛玉为何不赏脸的时候,在一旁伺候的紫娟开口了。

“清二爷,不是我们小姐不肯给你,实在是这‘好东西’只有一份,而且……”

说着紫娟把书桌旁边一份盒装的东西拿了起来,递给史湘云。

第一四八章 到底谁最好看

史湘云见紫鹃话未说尽,自是好奇盒中之物到为何物,刚一入手就迫不及待的打了开来。

里面是几卷纸,史湘云拿起一卷来看: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道。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史湘云不解,看向黛玉。谁知这时的黛玉早已坐下装作写字去了,哪里能回复她询问的眼神。

紫娟见状解释道:“这时当年二爷还小的的时候写来送给迎春二小姐的。”

史湘云恍然大悟,道:“那后面这些都是爱哥哥以前作的诗句了?”

说着也不管别人回答没有,就满是兴致的去翻下剩的稿子来。

......

“早知道二哥哥诗写的好。这些都是二哥哥写的吗?”

紫娟笑道:“可不都是二爷写的,我们小姐专门把这些年二哥哥写的诗誊写出来,说是要送给你,你保管喜欢呢……”

史湘云闻言很高兴,跑到黛玉旁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林姐姐,谢谢你啦!”

史湘云是十二钗里除了低辈的巧姐和惜春之外最小的了,比探春还小。天真烂漫,她很早就听长辈夸奖贾清,就连她眼高于顶的叔父,忠靖侯史鼎都在家里提起过……

原本她还有些不服气,可是后来到贾府见到贾清,一起玩笑了几回之后,她就服气了。

这个二哥哥人好好的!

她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林黛玉好心整理贾清的诗作给她,她确实很高兴,就给黛玉道谢了。

“哪个要你的谢了,你走开,挡着我写字了。”

林黛玉可受不了她这般热情,“嫌弃”道。

“这儿好的天儿写什么字,刚才二哥哥说叫我到他院里去顽,林姐姐,你也去嘛。”

林黛玉也待在屋里一天了,也想出去透透气。闻言看了贾清一眼道:“我可不去,人家又没叫我,我要是这般没脸色的去了,岂不无趣?”

“要是二哥哥叫你去呢?”

“那我就去。”

史湘云顿时转过头来看着贾清。

不用史湘云给眼色,贾清自是知道该怎么做了。站起身郑重的对着林黛玉行了一个现在绅士礼道:“今日天色上佳,愚兄在此恭请妹妹到寒舍小聚,恳请妹妹赏脸……”

“咯咯。”

“嘻嘻,二哥哥太好笑了……我叫宝哥哥去……”

史湘云说着就往外跑。

“宝哥哥今儿上学里去了,不在屋里。”

林黛玉连忙唤道。

贾政两年前大张旗鼓的要送贾宝玉到国子监中和贾清一样念书去。但在贾母、王夫人等人的百般阻挠之下,未能成功。

贾宝玉依旧留在了府中读书。正巧去年他的西席又因为老母病故回乡去了,贾宝玉更是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府里疯玩。贾政因此见之是非打即骂。

前些日子他不知从哪里认识了西边秦可卿的兄弟名唤秦钟的。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又得知秦钟家里不太宽裕,延请塾师不易。就劝说秦钟到他家族学里来念书,不但不用交学费,在学里还有免费的茶果点心可以享用。所需的只要给贾代儒送上一份束脩而已。

贾宝玉是贪图别人的美色,秦钟亦是看好贾宝玉俊美的容颜……两人轻易勾搭成奸,告过贾母之后,两人一起到贾家族学里过小日子去了。

……

王夫人的院子里。

“蟠儿这孩子也太胡闹了,人命关天啊!这可怎生是好。”

王夫人放下手中的信件,长叹气道。

在她对面,王熙凤端坐着着。信就是由她给王夫人拿进来的,想讨王夫人的示下。

“太太,我倒是认为好办的很……前儿不是听老爷和二叔商议要举荐贾雨村到金陵做应天府尹吗?恰好这个案子就在应天府案下审理。太太可以写信给二叔,让二叔尽快促成此事,也好为蟠儿这糊涂东西了下此案!”

王夫人闻言道:“如此……也好。”

又道:“你二叔刚升了九省统制,怕是在京中待不了多久了。过些日子就是那边老太太的七十大寿,你二叔一定会大办的。你好好准备一下,咱们这边可不能出一点错。”

“是,太太!”

……

领着黛玉和湘云往偏院走,贾清偶尔回头看着两个各有风姿,但具都俏丽的可人儿,心中惬意,两个可爱的小妹妹啊。

跟着的丫鬟只有紫娟。林黛玉身子弱,基本上走到哪里紫娟都要跟着的,否则不放心。

“爱哥哥,你总是看我们干嘛?”

史湘云见贾清总是满面笑意的回头看她们,不解的问道。她可不会有别的想法,比如黛玉,就在暗自打量自己是不是哪里装扮不妥了……她直接开问。

“我两个妹妹真好看!”

贾清笑嘻嘻的道。

在妹子面前要敢于说话,她相信就算再保守的妹子也愿意听到赞美的……除非她厌恶极了说话的那人。

黛玉二人面色微霞,见贾清微微一笑后继续前面走,黛玉却又不服气的哼了声,道:“那你倒是说说谁更好看?”

别以为古时候的妹子你调戏她,她就只能红着脸任你调戏,人家也会反击的!特别是林黛玉这种心思转得快的。

贾清身子一顿,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史湘云也不甘落后道:“是啊,爱哥哥,你说我们好看,那谁更好看呢?”

史湘云话一出口就不带停的,上前拉着贾清的手追问道。

不得已贾清只好停下来,看着围过来的三人。

林黛玉、史湘云满脸逼问的表情透露着小紧张。紫娟站一边,满脸笑意,就等着看好戏。

“真说啊?”

“说”

“嗯…”

黛玉二人都不知道她们自己紧张什么,只感觉心扑通扑通的跳了呢。

“我说紫娟姐姐最好看!好了,马上到了,你们先进屋,我去叫二姐姐她们……”

贾清说完,转身就溜了。

剩下黛玉二人却同时回头看向了紫娟……

“二哥哥真狡猾!”

好一会,她们才反应过来贾清使得什么伎俩,不满的同时,都暗自送了口气。

只有紫娟一下子心中莫名。在黛玉二人没有出声取笑她的时候,先开口道:

“好了,咱们先进屋,外面挺热的呢。”

……

迎春、探春、惜春年前从贾母的荣庆堂挪了出来,住在王夫人院子后面的三间小抱厦里面。

所以原著里周瑞家的替薛姨妈送宫花还真是从王夫人院里出来,按着远近顺序来的,没什么问题,却凭白遭了黛玉一句抢白……

走进小抱厦,惜春正由入画等人陪着在院子里玩蒙眼抓人玩呢。贾清见她们玩的高兴,向着看见他的丫鬟们作了个禁声的手势,走进了中间。

其她丫鬟都渐渐停止了嬉闹,只有惜春还在中间摸呢。

“抓到了,抓到了!”

惜春高兴的叫了起来,却渐渐感到不对,周围怎么没声了呢?

“猜猜我是谁……”

贾清故意压低声音道。

“哥哥?是哥哥!”惜春一下子伸手摘掉了颜面的黑布巾,见果然是贾清,高兴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搂住了贾清的脖子。

贾清也顺势环住了惜春道:“怎么一下子就猜到是哥哥了呢?”

惜春得意的用手抹了一下鼻子,道:“我就知道!”

“很得意呀你……”

贾清把小惜春的身子向上掂了掂,腾出一只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宠溺道。

然后抱着惜春走向迎春的屋子。

“哥哥带你去我的院子里玩好不好?”

“好……”

“你又变重了呢。”

“没有~”

剩下院子里的人目光羡慕、欣慰的看着渐远的兄妹二人……

第一四九章 谜春之药

“二爷,今晚你住这边吗?”

荣国府贾清的偏院里,等贾清亲自将住贾母院的黛玉湘云送回去,迎春探春也带着惜春各自回去了。热闹了一下午的偏院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等贾清回到偏院,一身深红色薄袄,娇俏动人的俏丫鬟晴雯收拾好了茶盏,看见走进门的贾清,娇声问道。

晴雯伺候他也已经三年了。虽说其间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子监,但也相处了蛮多的日子了。对于这个事事顺着她,脾气好的没话说的主子,她也是很喜欢的。

但是贾清这个院子比较小,加上她总共也就四五个丫鬟,几个洒扫婆子而已。加上贾清又总是不在,时间久了,日子难免沉闷无趣。

如今贾清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当然想贾清能住在这边,听听贾清再给她讲些奇闻异事。

贾清闻言却有些神色复杂的看向晴雯。偏院里就只有她一个大丫鬟,贾清若是住在这边,床前服侍的人自然就是她了。

可是……晴雯太守本分了!

至今贾清还没占到过拉手以外的任何便宜,这对于贾清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晴雯不像是携鸾佩凤,是从小伺候贾清长大的人,对他毫无防备之心。她刚进贾清院子就十一二岁,贾清也八九岁了,已经有点男女大防观念了。贾清又想要取得佳人芳心,自然要好好表现不是?

后来混熟之后,冬天冷,贾清叫她上床上说话,她倒是也上……可她上来之后还真就是为了说话不受冻而已,说完了就回她自己的床了,完全没有一丝其他意思……

贾清装作关心去摸她冻僵的脸,她也完全没有害羞的意思,甚至还把手反过来放在贾清脸上,看他有没有冻着。完全就是把贾清当做了一个说得来话的好朋友了……

对此,贾清又怎敢妄动…万一友尽了怎么办?所以,至今两人依旧是好朋友的状态!

“这个嘛,我还是要回那边的。这次我请假回来是为了在家备考,要是我在这边待久了,老爷怕是要生气了……”

贾清倒不是怕贾敬责怪,而是他回东府是真的有事。而且,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打破两人之间的关系,暂时还是不住这边了……

晴雯听了明显有些不开心。这些年,自由倒是自由的很,贾清不在,院子里基本就是以她为尊,这一方小天地她说了算。王熙凤看在贾母和贾清的面子上,也不曾为难她。整日里带着几个小丫头不是喝茶就是打牌的,好不快活!她还曾经以此为荣呢。可是时间久了,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贾清见状道:“你要是一个人无聊,就叫上铃儿她们打牌呗,晚上还可以挤着睡……”

“挤着睡就算了,铃儿那丫头睡觉打被子,上回还把我弄感冒了,这才刚好……我可是不敢再和她挤一张床了。”

贾清闻言小声嘀咕道:“叫你挨着我睡你又不肯。”

“二爷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没什么,既然如此你找惠香好了,她身上好香的,而且她也不打被子……”

“咦,二爷你怎么知道惠香身上很香?”

“我猜的,她叫惠香嘛!好了,我先回去了,明儿晚上再过来了。”

贾清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只剩晴雯在原地狐疑的看向贾清的背影,察觉到自己以往可能疏漏了什么……

一品堂东厢房内,贾清、吴仙儿还有吴仙儿的贴身丫鬟之一的梅剑也在。梅剑就是几年前贾清在烟雨楼遇见的雪卫之一,她也是雪卫活下来的人。

贾清两年前叫吴仙儿调一个人进来帮他监视贾珍,选中的就是她。和吴仙儿进来的方式略有不同,她是有身契的,是合正规程序进贾府的丫鬟之一,是贾清“买”进来送给尤氏的丫鬟。

“怎么样,贾珍还是那样,真的一点歪心思都没动?”

贾清对垂手而立,着丫鬟装的梅剑道。

“是,他除了偶尔做点老爷安排下来的事之外,不是在他的院子里和丫鬟荒淫无度,就是出门去喝酒。还有,他最近和西边赦大老爷走的很近。”

不愧是江湖儿女,瞧这词用的,荒淫无度?换成玩耍不好么……

至于贾赦和贾珍走的近,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狼狈为奸,一丘之貉罢了。

三年前贾赦向贾清婉言讨要携鸾二人,被贾清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从此两人正式交恶!

对此贾清是一点都不可惜。他虽说决心要交好两府中绝大多数人,但这里面明显不会包括贾赦。虽然他辈分够高,还有爵位在身……但是,贾清真的是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反正他也威胁不到他!

贾母在一日,贾赦就只能龟缩在荣国府东跨院一日!

吴仙儿闻言对贾清道:“看来你那蠢大哥是彻底沉下心来了,如此下去,你处境不妙啊!就算你此次秋闱中举,怕也不容易撼动你大哥的地位。说不定你父亲见你彻底出息了,就会安心把家业交给你大哥了也不一定……”

对于贾府的事情,贾清基本都和吴仙儿说过了,所以她才能说出这番话。

贾清沉着脸,许久后突然抬头问吴仙儿道:“你们白莲教有迷香没有?”

吴仙儿主仆两立马一脸戒备的看向贾清道:“你想干嘛?”

贾清苦笑道:“还能干嘛,肯定是有用啊。还有,你们紧张干嘛,我要想拿来对付你们还问你们要这玩意儿?

我只是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仙儿姐姐说的没错,我父亲多半还就是这个打算!只要我他见我能完全独立了,就会率先把我分房出去……

虽然这也很好,但是,我和你们讲过,我们家族已经出了很多问题,要是让我大哥这样的人掌舵,只怕要不了多少年就要败落了。

所以我必须要做出反应了!哪怕是用不太光彩的手段,我也一定不能让我贾家就此败落下去!

你们要帮我!”

贾清说完双眼真诚的注视着吴仙儿。

“那,你想问哪种类型的迷药?”

“做好是能催发情欲的,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到的。”

“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要那么下流的东西!我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谁知道你要拿去做什么坏事!”

吴仙儿一听贾清要迷春药,顿时拒绝道。

贾清立刻反问道:“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好歹我们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们看本公子是那种人吗?”

听贾清如此说,吴仙儿脸上虽然还是带着怀疑的神色,但心中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名京中权贵子弟,贾清的操守还是没有问题的,否则她们也不会一直跟在贾清的身边了。

就连一开始听说她要和贾清结盟极力劝阻的雪卫姐妹们,也看在这几年贾清的表现上,没有了异议。

如今雪卫开支基本上都是贾清一力承担了,她们一群只会武艺的女子也实在没什么可以赚钱的方式。如今她们已经在离京二十里的一处村庄建立了“根据地”,正在不断发展壮大。

“你保证不会用来干坏事!”

“我保证。”

“那我下去后到是可以让她们帮你找一下,我们虽然没有这种东西,但以前白莲教里有,我们应该能寻的到……”

贾清大喜,道:“如此就多谢仙儿姑娘了!”

贾清其实从其它地方也可以得到这玩意儿,比如下江南三年之久的贾芸、合作伙伴沈从成等,但具都不合适,会有后患!能从吴仙儿这里得到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哼,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怕你被扫地出门后没人帮我们赚银子花了而已!”

吴仙儿道。

第一五零章 贾雨村补授应天

贾清自得了皇帝的圣旨,得封文林郎之后,除开贾母和贾敬的喜爱,在贾府之中也算是有一定地位了。

而且贾府中早就传出他要参加今年科举的消息,两府及阖族大小人员基本都在传,他会是贾家第四代中第一个中举的子弟。以前荣国府嫡长孙贾珠是贾家第四代唯一一个有功名在身的,是个秀才,可惜已经死了。

基于这些,贾清早已是贾府的热门话题人物。

这人被议论的多了,总免不了好的,坏的都议论了出来。

贾清是个姨娘生的孩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有嫡子存在的家族,庶子基本都是作为陪衬的存在。

贾清再怎么出色,哪怕他还有钦赐官阶在身,每年可以和贾政等人一般从户部领取到一定的虚俸,也掩盖不了他是个庶子的现实。

在贾珍存在的情况下,他没有资格继承偌大的宁国公府!

有的人惋惜,有的冷嘲热讽,更有一种居心叵测之人,怀揣不可告人之目的在其中散布谣言,混淆视听……

贾府,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没事都会有人找事出来,何况如今宁国府这般情况。特别是贾清从国子监回府准备科举之后,各种言论更是甚嚣尘上……

贾清对这一切都不关心!

他每天上午到贾敬的书房花两个时辰看书,翻阅资料,研究考题。方守给他的各种书籍、手抄很多,还有贾敬的私人珍藏,可谓是资源丰富。

遇到有疑惑不通的地方,贾敬在则问贾敬,不在就先记下来,待后面再询问。

下午则回到自己的书房复习。他要亲近贾敬,也总得留点私人空间吧,过犹不及,这是在哪里都通用的道理。

还有几个月就要参加秋闱了,容不得贾清不重视!虽说就连方守都说以他的文章水平足以取得举人功名,但狮子搏兔,尚使全力,在这个关键时间段,又如何能不用功呢?

所以,他竟是连荣国府都很少过去了。

一品堂贾清的书房。

“二爷,有你的信呢!”

贾清正在看方守的一本经学杂记,听到走进门后的佩凤说的话,随口道:“嗯,放在边上极好。”

佩凤听话的把信放在贾清的书桌上,嘟哝道:“王顺那小子也不知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有信不让婆子们拿进来,专门叫我出去拿不说,还嘱咐我千万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哦,贾清闻言重视了起来,拿起了边上的信。

王顺能这般做,说明这封信很重要,应该是他从别院拿过来的。这些年贾清对外交流的中心都在后街的别院,那里还有好几个雪卫驻扎呢,专门护卫周全。

拆开来看:

“恭请二叔安,侄儿芸敬拜。

芸尊二叔的吩咐,迅风人员在精而不在多,已于前日将原本五百多的人员裁剪至了三百余人。多出的这两百人侄儿已将他们全部安排进了正在建造的酿酒作坊之中……

侄儿蠢笨,未能全部得悉二叔的指示,所以作坊建造速度缓慢,并且现在还有两个问题要厚颜请教二叔:

……

除此之外,江南之事一切顺利。迅风如今在这边的数城都已经开了分堂,除了跑江南数省的生意之外,还打通了金陵至京城的商路。

至于二叔嘱咐侄儿留意江南之事,侄儿亦有两点需要汇报。

一是我贾家姻亲,金陵薛家之事。薛家长子薛蟠仗势欺人,于半月前在金陵城中因与人争买丫鬟而起争执,致其丧命。薛家上下为此虽说多方打点,但恶名亦是传了出去……如今她们已经全家启程前往京中。

二是林姑老爷府上的事,一个月前林姑老爷突然卧病,侄儿也前往探望,可惜未能见到真身,不知具体情况……具线人回报,如今也已经大安,二叔不必忧虑。但有新的情况,侄儿必将马上向二叔禀报。

企盼赐复!

侄儿芸恭请金安。”

贾清一一看完,前面的都还好,包括薛蟠打死人命一事,贾清都有预见。只这林如海一事,贾清始终看不清。

林如海坐镇江南盐政八年了,按理说早该挪位置了才是,却一直没有动静。他如今站的层面还是太低,看不到他们那一层的事。

但他还是想知道的更多一点,就让贾芸帮他留意林府的动静,如今果然有事情了!

虽然贾芸信中说的模糊,贾清还是嗅到了一些不好的气味。但,他没有丝毫办法!

佩凤在贾清看信的时候就乖觉的站到一边为他研墨了。贾清对着她微微一笑,提笔给贾芸回了一封不短的信……

写好之后也不让佩凤送,而是对她道:“小凤姐姐,你叫一个小丫鬟去传话李衍他们,就说我要出门,让他们准备一下。”

他要找吴仙儿她们问一下白莲教的最近的情况。

“好的二爷。”

……

荣国府荣禧堂后院,那是贾政平时歇息的地方。

王夫人很早就不与贾政住一个院了,她单独住一处,就在荣禧堂堂旁边的一处大院子,探春等人院子的前面。

“老爷在里面吗?”

王夫人领着丫鬟走过长廊,向站在门口的丫鬟问道。

“回太太,在。”

点点头,王夫人走进了贾政的屋里。

贾政刚下了早朝回来,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喝着上午茶,见到王夫人进来,道:“你来什么事?”

“见过老爷。”王夫人微微一福道,然后走到贾政下首一个座位上坐下,说道:

“我妹妹下个月就要到京城了,我寻思着把她们娘三留在咱们府中,平时起坐一起,也好说说话。”

贾政随意道:“这事你和老太太说过就好,都是亲戚,到了京中,住咱们府上也是正理。”

“只是这住的地方……我瞧着咱们府东北角的梨香院空了好多年,不如将她们安置在那里面如何?”

贾政闻言想了想,这梨香院原是为先荣国公老年静养所置,一应事物都是齐备的。如今国公爷过世多年,也没人再住过。虽说敬奉先人,但也不好一直这么空下去,如此,拔给她们住倒也可以。

“也好!”

贾政没有反对她的打算,让王夫人很满意。又问道:

“不知贾雨村补授应天府尹之事可妥当了?”

“已经妥了,昨日他就已经到吏部办好文书了,想来不日即可启程南下。”

说道这里,贾政也很是高兴。贾雨村才干优长,他颇为看重。能够办成这件事,他亦是很满意的。

王夫人更高兴,道:“那蟠儿的事要不要和他说一说?”

话没说完,贾政的面色一下子不愉起来。但薛蟠到底是他的外甥,他也不可能不管。

“这就不必了,想来雨村知道如何处理,咱们出面反而不美。”

王夫人一想也是,道:“还是老爷想的周到!”

贾政却没有接着这波奉承,淡漠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又将目光看向别处,恨声道:

“孽畜!”

第一五一章 强势破门而入

初夏时分的黄昏还略微有些凉人。

一阵晚风袭来,婀娜多姿的秦可卿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薄裳。她身后的瑞珠见了小声询问道:

“奶奶,要不我回去拿一件衣服?”

“不用了…”

秦可卿拒绝了瑞珠的提议。她并不觉得冷,但不知为何,看着前方渐显昏暗的甬道,她心中却闪过一丝寒意。

收拾好心绪,她继续带着瑞珠往前走。

她是要到贾珍的院里请安去。

主仆两人走过长长的甬道,忽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道:

“瑞珠姐姐。”

两人回头一看,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怯生生的站在后面的拐角处。见她们停下脚步,连忙快步上前。

“容大奶奶……”

丫鬟微福行礼,秦可卿和善的点点头。

瑞珠道:“你叫我做什么?”

“是佩凤姐姐叫我找你,说有事要和你说。让我带你过去呢!”

瑞珠心想,佩凤找他干嘛,还叫一个小丫鬟来叫她……虽说她们平时关系也还不错,但这时她要陪着她们奶奶呢。于是道:

“我现在有事,你回去告诉你佩凤姐姐,就说我现在不得闲,回头到一品堂找她去。”

说着就要陪着秦可卿继续往前走。

谁知那小丫头闻言却不走,而是忸怩不安的站在原地,小声道:“可是,可是佩凤姐姐叫我一定找到姐姐,然后领着去呢……”

秦可卿驻足,打量起这个还不太懂事理的小丫鬟,只见她脸上一片简单的为难之色,显然涉世未深。心下略显怜爱,就道:

“算了,你随她去吧。”

瑞珠还有些犹豫,秦可卿却已经摸了摸小丫鬟的头,转身往前走了。

“走吧,带我去找你们佩凤姐姐!”

原地,瑞珠看着一脸感激之色的小丫头,无语道。

“好咧。”

……

贾珍今天下午陪着西府赦大老爷出去吃了一下午的酒。回来之后在丫鬟的伺候之下再用了点饭,又被伺候着洗着脚。

不知为何,原本玩乐了一下午应该很累的他,看着蹲下身,露出半个诱人小胸脯,为他专心洗脚的丫鬟,却压下了原先准备好回来就歇息的打算,变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想干就干,他原就是不太能控制欲望的人。

就在她猛然抱住为她洗完脚要扶他上床的丫鬟柔软的身子,要为所欲为的时候,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大爷,小蓉大奶奶给您请安来了……”

吓得他怀里的丫鬟连忙站起来,手慌脚乱的整理着衣服。

贾珍也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欲念,道了声:“让她进来。”

然后也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到外间去见秦可卿。

秦可卿今天是一身橘黄色薄裳,头上挽着妇人的头式,上面插着八宝珠宝簪子。配合着她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和那娇柔婀娜的身姿……

无比诱人!

贾珍原本也只是想尽快把秦可卿打发走,然后进屋好好乐一乐……

可是一见到秦可卿这副模样,顿时心中难以平静下来。他深知他自己对这个儿媳妇的妄念有多么强烈,只是碍于宗族礼法……准确的讲是贾敬的存在,他只得将其深埋心底,苦苦压制。

坐着等秦可卿给他请了安,颤着声音回了两句,他就觉得他快要爆炸了。

他原本就被丫鬟的身子搞出了火气,偏生不知为何,他现在是越想压制邪念,邪念就越重。

特别是,当他发现秦可卿今天居然是一个人独自前来的时候,他就彻底放弃了抵抗。

给屋里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她们就识趣的退下去了。

……

夕阳滑下了地平线,黑夜降临。

用过晚膳之后,贾敬独自坐在宁安堂后宅,他主屋的书案前,安静的看着书。

整个房间里连一个下人都没有,除了他偶尔翻起书页的声音,屋里落针可闻,安静的可怕!

忽然,外面的一阵吵闹声惊醒了沉醉在知识海洋里的贾敬。他皱眉低喝着问了一声:

“外面吵什么?”

不一会,他的一个随身小幺儿进门,面色古怪,结结巴巴的回道:

“启禀老爷,刚二爷院里的一个丫鬟跑过来说,说…二爷和珍大爷打起来了……”

“什么?”

……

却说贾珍的院里,自贾珍把丫鬟辉退之后,她们就悄悄蹲在房门外,想听听稀奇……

也是呢,公公独自留儿媳妇在房间里,用屁股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

可是她们都没有一丝破坏的心思。她们几个就是贾珍最最珍爱的宝贝,所以才被收在屋里贴身伺候。

她们身份高着呢!平时见了尤氏都敢视而不见,所仗者,也就是贾珍的宠爱。

所以,贾珍的一切她们都坚决维护。其实,贾珍把她们叫出来,也并不是怕她们几个坏事,而是,让她们出门为他看着呢……

此时贾珍院子里也没多少人了,要么回房休息了,要么找了个地方躲懒去了。

所以,此刻的贾珍院完全处于开放状态,以至于贾清带着人走进了院子里都没人发现!

贾清进了贾珍的院子,微微打量了一番这座比他的一品堂大了近一倍的院子,不屑的撇了撇嘴,看着正房门前几个撅起屁股伏门而听,偶尔低声娇笑着交流的丫鬟,嘴角的幅度加大!

嗯,怎么屋里没有声音传出来呢?贾清暗道一声不妙,不敢再迟疑,大喊一声:

“小弟前来给珍大哥哥请安!”

他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门口那几个偷听墙角的“翘”丫鬟,几乎所有人都惊呼一声,掩口回头来瞧人……

然后,眼中的惊意就变成了惊恐!

“二二……二爷你……”

这是一个丫鬟的反应,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贾清毫不迟疑,喊了一声之后,直接带人往正门而去。

“你,你不能进去……”

贾清没有理会,继续往前,眼看就要触及房门,一个丫鬟急中生智,赶在贾清之前站在房门前,背对房门而立,挺着她的大胸脯挡着了贾清向前探的手,对着贾清道:

“大爷还没准许你进去,你不能进去!”

贾清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在她的“凶”器上多停留了半秒,却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他身后的一个丫鬟站了出来,捏住了这个忠心护主的丫鬟的肩膀,轻轻一用力,她就以不可阻挡之势倒向了一边。

“哎哟……你。”

旁边的丫鬟见状连忙上前把她扶起来。

贾清不再多停留,伸手推了一下房门。不动,显然是从里面闩上了。毫不犹豫,贾清退后一步,猛然一脚,在旁边那几个丫鬟惊慌恐惧的目光下,上等楠木做的房门瞬间被强行破开!

第一五二章 瞳孔陡然睁大

屋里的贾珍早在贾清那一高分贝的请安声中就已经慌了神。一身的欲火瞬间褪下,已经坚硬了半天的老二更是猛然瘫软……

他这才惊恐的发现若是这事被捅了出来,他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可是,他刚才怎么就忘了呢?

虚汗混合着冷汗从全身冒出,背上一股甚至顺着后背直流到了股间,浸润了裤子!

他有心想要将秦可卿藏起来,可是他由于惊吓之后,哪里有什么力气,废了一大股劲儿才把床上的秦可卿挪动了一点,然后他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回头一看,他那豪华端重了多年的房门竟被人从外面强行踢开了。

然后,走进来一个人。

“老二,你干什么?!”

贾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目怒视着漫不经心走进来的贾清,喝道。

贾清进了门后,房内的状况一下子尽收眼底。

屋里如常的一切装扮奢华大方,要不是有一张凳子和两把椅子歪着,他还看不出来这房中刚才正发生一件可“轰动十里”的大事!

向前走了两步,越过了贾珍企图遮挡的身影,贾清看到了床上斜躺的一佳人娇躯……

还好,虽然衣服微微有些凌乱,但还完整,显然贾珍还没有成事!只是她一动不动的状态显示,她应该是中了招了。

见此,原本就计划好的贾清哪里还会犹豫,不接贾珍的话茬,两步上前,在贾珍慌乱、不信与惊怒之中……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贾珍发福的脸上,顿时打的他一个踉跄,才堪堪站稳。

贾清心中暗爽。妈的,忍了这么多年,低声下气了这么多年,这一下子算是全还回来了!

“你敢打我?”

贾珍尤自有些不信!在这个礼法森言的时代,在这钟鼎之家,贾清,他的庶弟,居然敢动手打他这个大哥!

贾清有意进一步激怒贾珍,目露不屑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

“呀…!”

贾珍彻底爆了!先前所想过的解释之言和缓兵之计的求和之语,全部抛在脑后!快四十年了,他贾珍,堂堂宁国公府的嫡派大少爷,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他嚎叫一声,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发狠要打死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野种。

贾清早有预料。虽说他这些年有意识的练过身体,后来更是随着吴仙儿练过武,毕竟还没练出太大的成效,加上还没完全发育,肯定不会是贾珍的对手。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进来之前就和吴仙儿和携鸾说过了,不让她们帮忙,拦着外面的丫鬟婆子就是。

不是他犯贱,明知打不过还要单枪匹马的上赶着上前挨揍。

他,总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把贾敬叫过来目睹这一场好戏!今日这出戏要是缺了贾敬,虽然也会对贾珍造成巨大的影响,但,贾清不敢保证能彻底动摇贾珍的地位。

为了家丑不外扬,贾敬很可能任由下面的人封锁消息。

很多时候,听说和亲眼目睹对人的冲击力度是不一样的!矛盾,也只有有人把它放在桌面上才会更加尖锐。

至于挨点揍,呵呵,不过是苦肉计最简单的缩影罢了!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不愉被贾珍这样养尊处优贵少爷给打死……值!

于是,贾清就顺势和冲上来的贾珍扭打在了一起。

“给我住手!”

不知就这样扭打了多久,反正贾清是觉得自己快没有力气了。猛然听到屋门处响起的一声略显老迈的声音,他内心精神一震,身子却一瞬间更加萎靡,任由贾珍把他按在地上。

“畜牲,还不放开你二弟!”

贾珍也在贾敬的声音响起之后就停住了动手,肢体僵硬起来。

待听到贾敬再一次发声之后,他就下意识的连忙松开被他压在身下的贾清。露出了贾清的脸。

贾敬担忧的看过去,这一下子,脸色就彻底变了……

先前贾珍是彻底毛了,抓住贾清之后,就是一顿乱拳,根本不管打在哪里,所以他这一放开,顿时就露出了贾清那一张满是青肿了的脸,鼻子下面还有些血迹。

而贾清除了在防备贾珍打他要害的同时,虽说也不甘心只挨打,但他可不会朝着贾珍的脸招呼,只在他腰上、心口等处下手……甚至,他还在挣扎中“不小心”用膝盖磕碰了贾珍的裆部一下。

却也没敢致命伤。

所以,尽管贾珍吃的苦头并不比贾清轻多少,但在此时的贾敬看来,就完全是贾珍在殴打幼弟了。

再加上内心里对他的两个儿子秉性的了解,没有多考证,他已经“坐实了”事情的原委。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不是长辈不公,而是你在他心中留有的印象决定他对你的加码程度。

贾敬上前一脚踢开贾珍,蹲下扶起贾清的身子,各处摸了一下,并道:“清儿,你没事吧?”

贾清睁开半肿了的眼,望了贾敬一眼,艰难道:“孩儿,无事……谢父亲挂心。”

贾敬再三检查了一边,发现确实没太大干碍,松了口气。他刚才还在担心,要是贾清被贾珍打出个好歹,他该怎么办。

将贾清交给他带来的人接手,他站起来,对后面进来的丫鬟、婆子们阴沉沉的道: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贾敬自进门后就被扭打在一起的贾清两人给吸引了注意力,到现在还没看见远处床上兀自躺着、衣衫不整的孙媳妇秦氏。

贾珍院里的丫鬟、婆子们早就跪成了两排,却哪里敢开口,一个吓得和鹌鹑一般,只是低着头,身子发抖。

见状,贾敬眼神越发不善!

家里两位少爷殴斗,这般大事。虽说这里是内宅,但贾敬还是带了很多男性随从、小厮进来。其中,也包括了赖升。

只见赖升斜着眼睛,向贾敬示意了一下卧床的方向,眼睛甚至都不敢游离一下。

贾清派去给贾敬报信的丫鬟只说贾清和贾珍打起来了,却说不清为了什么。加上担心,也没多加追问。所以,贾敬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到底二人是因何事发生的打斗。

巡着赖升的提示,他转头看向后面。

陡然,瞳孔睁大!

第一五三章 明哲保身的尤氏

贾敬怔怔的看着那边床上静静躺着的一人,有些不敢置信。没在意脚下的贾珍惊慌扭曲的表情,微微上前两步。

“老爷~!”

贾敬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仿佛连站都站不住了,因为,他已经确定了床上之人是谁。见状,赖升等一众心腹等人急忙唤道,并上前扶助贾敬。

摆脱了赖升搀扶他的手,贾敬转头看向了贾珍。

面对贾清,贾珍还敢发点浑。可此时,他哪里再放肆一丝……因为,他从贾敬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代表死亡的目光!

贾敬想杀了他!

贾珍心中惊恐万分!这一刻,他甚至想要起身逃跑…可惜却连起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在贾敬的逼视下一慢慢向后挪动身体!

“老……”

他想开口解释,可一时哪里想的到怎么说,加上惊恐,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见此,贾敬的眼神逐渐平静。

“秦氏是怎么回事?”

贾敬的声音压抑的惊人。贾珍不敢不回答,停顿了好一会才勉强说道:“她,她来请安…,然后……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晕倒了,我就,就命人暂且……”

他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贾敬眼中的不耐是那么的明显了,他这番骗鬼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眼前的一切根本不用别人指摘,发生了什么太一目了然了!

贾敬略过了贾珍,转头对贾清道:“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贾清,贾敬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些感情色调。

贾清装作的那副样子看着比较唬人,其实他知道他没啥事。见他发挥的时机到了,毫不犹豫的道:

“回老爷的话,孩儿今晚原是来给大哥哥请安的。谁知到了大哥哥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到了内院,就见到了大哥哥的房门前围着几位姐姐,伏着身子在偷听什么。

而且孩儿还听见大哥哥房里传来秦氏的呼救声,孩儿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就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想要救人,然后……”

“好啊你,老二,你居然敢算计我!哪里来的呼救声,根本就是你胡编的,你就是想要谋夺我的家业,你一个下贱的野种!还想害我,你是做梦!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贾珍一下子像是变聪明了一点,听贾清的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贾清要害他!贾清要除掉他以便他自己上位。

想通这一点,他哪里还憋的住。恐惧的火焰燃烧着他好一会了,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于是他顾不得贾敬在场,直接谩骂贾清起来。

他骂的露骨,屋内众下人皆吓得不敢抬头……却没人看见,一个身姿高挑的丫鬟慢慢靠近了角落里的香炉,背着手拔出了一根燃尽的香烛签放进袖中……

贾清在贾珍开骂之后就停止了“叙述”,静静的听着。贾敬却出奇的没有开口喝止他。

“大哥哥如何说我要害你?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好不好,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的,大哥哥还是不要再胡搅蛮缠了,等我给父亲大人说清楚为好!”

贾珍许是见贾敬没有阻止他骂贾清,心中升起了希望,以为只要把贾清想谋害他的事情坐实,就没事了……于是贾珍闻言毫不犹豫的反问道:

“你怎么可能是听见叫声进来的?我明明早就把她迷晕了才……”

贾清为他默哀!

这话一出,连贾敬想要帮他掩盖事实的那一丝可能性都没了……

贾珍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搞错了重点,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连忙跪下不敢再多言。

赖升见情况越来越没法收拾,“好意”的上前给贾珍说话道:

“老爷,不能再说下去,还是赶紧命人封锁消息才是,千万不能让此事传了出去……”

贾清站的近,虽说赖升的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到了。原他还疑惑赖升怎么会突然叛变为贾珍说话。

思索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屋里,院里的人也不少,瞒是肯定瞒不住了。但贾敬肯定考虑过封锁消息,毕竟这件丑闻影响太大……

可是赖升一番话,却是在压贾珍最后的生存空间。因为贾敬是要面子的!

贾敬一直沉着脸不说话,连贾珍在那里破口大骂时也没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屋子里跪着的贾珍等人个个人心慌慌。

……

“奶奶,咱们真不过去吗?”

另一边,尤氏的屋里,丫鬟银碟对沉默着坐在炕上的尤氏道。

今晚秦可卿是先到她这里来请了安的。这才没过多久,就听说贾珍屋子里闹了起来。她连忙赶过去,却没有贸然进屋,而是悄声问了一个婆子,从婆子那里得到了贾珍扒灰被贾清撞见的事……

她真是觉得荒谬至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待听说贾清和贾珍打起来之后,有心想去劝解,又觉得没脸见人……

想了想,带着丫鬟回屋去了。眼不见,心不烦,任他们闹吧。

“不去!现在老爷都来了,一切有老爷做主!对了,我让你派人去请的大夫来了没有,快去催催。”

尤氏没病,她要装病。

虽说她也有些担心贾珍出事,毕竟贾珍是她的丈夫。但她知道这时候她出面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她本能的明哲保身,撇清自己!

……

“把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绑起来,每人各打三十板子,然后通通打发到庄子上去!”

贾珍的屋里,当气氛沉闷到很多人呼吸都困难的时候,贾敬终于开口了。

“是!”赖升回道。

贾清静静的等着。贾敬处理这些下人是情理之中的事,三十板子下去,应该还能留下半条命。但是却没有把她们卖到教坊司或是直接赶出府,说明贾敬还是决定要胳膊折了往袖里藏……

贾清没有什么不满的,他也没想过要把宁国府的名声搞臭。他只关心贾敬对贾珍的处理,从中他能看出贾珍到底还有没有翻身的希望。

贾敬发落完下人,才回过头重新看向了贾珍。

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犹如死狗一般的贾珍,贾敬的眼中心痛、悲哀、自责皆有之。最终,都化为一抹决断!

“请家法!”

三个字致地一落,自有下人把上家法的工具取过来。那么粗的一根根刑杖,把跪了一地的丫鬟仆妇们吓个半死,却没人敢反抗。就这么被拉到院子里打起板子来。

等到屋子里跪着的人只剩下一个贾珍时,贾敬道:“给我打!”

虽没说到底打多少板子。小厮们还是不含糊,立马把面无人色的贾珍架在凳子上,呯呯嘭嘭的就打了起来!

第一五四章 突如其来的问话

曲终人散。

携鸾和吴仙儿两人搀扶着“重伤”的贾清走回一品堂,后面还跟着几个贾敬的人。

贾敬这回是真的震怒了!贾珍在被打了不到二十板子就开始嚎叫求饶。可贾敬硬是不让住手,直到四十多板子之后,才放过他。

其实,要不是使板子的人害怕真把贾珍打死担上事,知了点轻重,那现在贾珍还活没活着都是两回事!就这样,也把贾珍打的疼死过去两回,屁股都打烂了。贾清估计没两个月他根本下不了床。

关键是,最后贾敬命人把贾珍软禁在院子里,说没有他的吩咐不允许人放他出来。

贾珍的悲哀之处在于,贾敬现在已经没有管教他的兴趣了。今日发生了这般大的事,贾敬盛怒之下却连骂都没有骂他,事情明了之后直接惩戒......

若是没有贾清的存在,哪怕他再怎么荒唐,他也是国公府的唯一继承人,贾敬说不得还会用心管教一番。

现在有了贾清这个鲜明的对比,在越发显得贾珍不堪的同时,也让贾敬多了一个选择!

今日之后,贾珍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他坐等贾敬退位的计划完全破产!

贾清心中暗爽,要不是身后还跟着几个贾敬的人,他一准哈哈大笑三声。心中这么想着,他的身子不禁抖了两抖。

“二爷,你还好吧?”

搀扶着他的携鸾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担忧的问道。她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贾清为何不要她们上前帮忙,非要一个人和贾珍打架呢。

吴仙儿在另一边也装样子的扶着贾清,闻言对着贾清轻轻冷笑一声。

“没事,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贾清压住喜悦道,说着加快了脚步。

贾清回了一品堂,随后贾敬给他叫的大夫也过来了。看了下,开了点药,让熬了敷上就走了。

贾清安稳的回了院子,可是宁国府这么大的风波又怎么可能轻易平息!自贾敬在贾珍院大肆执行家法,把贾珍院十多个下人全部辣手处置之后,宁国府就是各种议论不断。

贾敬当时吩咐只要是贾珍院里的人都要处置。还是贾清拎得清,提醒贾敬这院里还有尤氏呢。

贾敬对贾珍不喜,对尤氏这个孝顺的儿媳妇还是比较满意的,平日里内宅的事也基本是尤氏在打理。如今出了这事,他虽恼怒,却还是念上情面,没有迁怒于她。又听说尤氏最近在请医问药,就彻底不恼了,吩咐赖升和赖升家的把伺候尤氏的人摘出去,不与追究。

贾蓉近日不在府中,所以贾敬命人把秦可卿送到了尤氏那里,叫尤氏帮忙照看下。正好一起让尤氏请来的大夫给一起诊治一番。

出了这么一番事情,秦可卿以后在府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虽说这事完全是贾珍见色起意,但这年头对男人的宽容是要远远超过女子的。

贾珍已经遭受了惩罚,秦可卿……贾敬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对于此,贾清也有些愧疚。虽说要干大事就不能太玻璃心,但到底利用了人秦氏。不过反正在一个府里,以后多帮村她一些,算是赔偿吧!

宁国府的下人们不敢明着议论,但背地里、私底下到底免不了说事。

宁国府又有了新新闻了。

今日这事贾清自认为并无太多破绽,他也只是利用贾珍的色心,顺势做了点推手。连贾珍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中了招,所以,府中主事的人,包括赖升在内,都不怀疑今日的事和贾清有关!

除了一个人。

瑞珠被贾清院里的小丫鬟叫走之后,到了佩凤那里,却只是佩凤要和她请教一些针脚上的功夫。她当时就疑惑,这么点小事何必专门来找她呢?

应付完佩凤之后,她计算着秦可卿已经回去了,也回了贾蓉院。可是回去之后,却被小丫头宝珠告知秦可卿并没有回来,她还没奇怪,以为秦可卿是在尤氏院里拌住了脚,就又到贾珍院这边来,想请秦可卿回去……

可是,到了那边,才发现出了天大的一件事!

她心中先是慌乱惧怕,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这种秦可卿的身边人是最有责任的人,谁叫她没有尽到责任,看好她们奶奶呢?

听着贾敬在里边发落人,她没敢进去!就躲在外边静观其变……

好在,那时候所有人都没考虑到她们身上。

一切落定之后,她又怀着不安的心情回了贾蓉院。宝珠等人问她事她也不敢说,只回答说奶奶在尤大奶奶屋里,今晚不会回来了。

独自躺在她自己的床上,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想了好多,想到了她可能受到的结果……

不可避免的,她又有了一丝怀疑,佩凤在恰当的时候把她叫走这事实在有些奇怪,要是她当时陪着少奶奶一起进去,说不定就没这事了?佩凤可是二爷的人!

可惜,她没太敢往深处想,就强迫她自己当作是天意了!

因为她也知道,就算她说出这番话,有没有人信暂且不说。但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还帮不上秦可卿半点。

一时间,宁国府内人人心思不同。

贾敬痛恨,贾清暗爽,尤氏只想自保,贾珍……他没办法想其它了……

就连赖升,也是面色沉重,心中暗自高兴。他的宝算是压中了一大半,就差临门一脚了!

天意啊!

……

贾府是一个大杂烩,消息传播的很快!尽管贾敬命赖升封锁消息,但经过一晚的时间,府里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贾清刚刚起床,贾敬就带着人到一品堂来看他了。

众人行礼之后,见贾敬自顾自的坐下,携鸾等人知道贾敬是想和贾清好好说说话,在上好茶之后,都识趣的全部退了出去。

贾敬似乎并未被昨晚的事所影响,一如既往的用和煦的语气宽慰了贾清一番,又扯了几句家常闲话。

贾清正在暗赞贾敬涵养够高……

“清儿,若是我让你担起我们宁国府的重担,你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贾清僵在了原地。

第一五五章 自然反应

贾敬的话让贾清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这究竟是试探还是贾敬真的开始这么考虑了?

按理说以他们父子两现在的融洽程度,贾敬也犯不着这么试探他。

“孩儿身为国公府的一员,自当为国公府尽心竭力。考取功名,将来入朝为官,报效朝廷,尽力不坠祖宗威名。”

贾敬仿佛看穿了贾清的心思,微笑道:

“我儿不必多心,为父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你大哥你也知道,他不是一个能挑起我贾氏宗族重担的人,好在我宁国府还有你。

若是我将族长之位传与你,你情愿么?是否有信心做好?”

贾清心知,他做了那么多准备,盼了那么多年,现在,就是差这临门一脚了。

有些时候,当断则断!

“不敢隐瞒父亲大人,孩儿愿意担起家族重任!孩儿想当这个族长!

但是,孩儿并不是为了和大哥争夺这看似荣华的富贵!孩儿又何尝没有志气能独自在外面自己闯下一番天地出来。

只是孩儿深知,咱们贾府这些年已经渐入颓势,必须要革故鼎新了,不然我家族怕是再难恢复祖宗荣光!

我观父亲大人也应当早已察觉......孩儿斗胆请教父亲,缘何不想办法加以阻止?”

说道这里,贾清“挣扎”着起身要跪下请罪。

贾敬听到这番略带责问的话,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伸手将贾清重新扶着半躺好。

沉默了下,贾敬缓缓道:“人心难管啊......”

短短的几个字,贾清却明白了大半。

这大概是古代文人的通病了吧!好文章而厌俗事。贾政如是,贾敬也不能逃脱。

贾家富贵已近百年,家族里的人早长了一颗颗富贵心。加上人员众多,实在难以管教!

不说整个家族,就是贾珍、贾蓉二人,贾敬都管不好......

西边的贾政更是不如,不说贾宝玉、贾环两人他调教不好,就连后面来了个混账外甥......他明知那是个孽障,却也从来没用心去管教过哪怕一次......

当然,若单是子孙管教不好还好说。最关键的是,祖宗留下的爵位是传一代,降一代,若是没有大能力者光宗耀祖,把爵位往上提,那家族的颓势将是不可逆转的!

国朝所有的勋贵莫不如是,也不单单指贾家。

贾敬年轻的时候未尝没有光宗耀祖的念头,他也努力了,考中了进士,进入朝中做了高官。

原本以为再努力几年,再积累些功劳,就可以使家族的爵位往上升一个台阶......国朝名爵,能降自然也能升!

谁知器重他的上皇突然离位,新君即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马上就坐了冷板凳。加上多年宦海生涯疲惫,这才生了隐退之意。

想通了这些,贾清用坚定的语气对贾敬道:“孩儿不怕难,也有信心做好!孩儿绝不忍心看着我们贾氏一族颓败,父亲这些年做的已经够好了,至于还没完成的事,就交给孩儿来做吧!”

他已经毫不掩饰他对于族长之位的诉求。这个时候,遮掩是没有必要的,贾敬应该也看出来了。现在说出来,方显得坦荡!反正一切最终都由贾敬说了算!

果然贾敬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的神态。听着小儿子充满志气的话,他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道:

“父亲相信你能说到做到!二十年前,为父取中进士,却仅仅是二甲第五十四名。只要你此次春闱能超过这个名次,为父就将族长的位置传给你!你,可有信心?”

这算是一个条件了。虽说不算简单,但贾清还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道:“好。孩儿一定能做到!”

这时候犹豫才是傻呢!相信就算贾清最后没完成任务,以目前贾珍的情况,贾敬也不会考虑他了,顶多他自己再顶几年了。

说完了这事,贾敬又勉励贾清两句,叫他好好休养,就起身回去了。

“二爷,你要干嘛?”

贾敬走后,携鸾看着要起身下床的贾清,一边走过去扶着,一边问道。

贾清的脸上昨晚挨了贾珍两拳,一拳还打在鼻子上,所以现在他脸上敷着药,打着绷带呢。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受了重伤。

“我要上厕所…”

“嗯??”

“呃,我说我要小解,憋了我好久了。”

携鸾脸一红,道:“我扶二爷过去。”

“不用了吧……”

贾清口不对心的拒绝道。

“二爷受着伤呢,我可不敢让二爷一人去茅房。”

携鸾说着已经给贾清穿好了鞋,扶着贾清下了床。

“好,好吧。”

贾清勉为其难道。当真就做起了走不动路的架势,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携鸾身上。

扶着贾清进了茅房,等贾清站稳后,携鸾又主动帮贾清解开汗巾,褪下了青色长裤,然后就红着脸背过了身子。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贾清有动静,携鸾忍住羞涩问道:“你怎么,还,还……”

贾清道:“下摆,下摆挡着了。”

“二爷不是有手吗?”

贾清无辜道:“我手受伤了,使不上劲。”

携鸾一听,貌似有点道理……

微微退了一步,背着伸手出来,轻轻为贾清打起下摆。

“这样可以了吧。”

贾清没有说话,这传说中丫鬟伺候出恭就是这种感觉吗?这还是他这些第一次享受呢!闻着身边传来的携鸾身上的淡淡香气……

“我,不行啊!”

贾清这回说的是真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真有点撒不出来。

“怎么会不行呢,你不是憋了好久了吗?”

“要不,携鸾姐姐你帮我扶一下?”

贾清试探性的征求意见……

“什么扶一下……啊,二爷你!”

携鸾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贾清所言何意,脸都红的快滴出血来了。

贾清继续无耻道:“平时我都是扶着才撒的出来,不扶不行啊!”

携鸾如何知道男人小解是怎么样的流程,闻言半信半疑。加上她扶着贾清进来有一会了,再耽搁,还不知外面那几个丫头片子们怎么想呢……

又一想,反正她自己伺候二爷沐浴时哪里都见过了,这会子也不算什么!

遂强忍着心中羞意,任由心跳加速。蹲下身子,左手依旧打开贾清袍子的下摆,右手颤颤巍巍的向着贾清的禁区而去……

“呼…”

当那一只柔嫩的小手碰到他的小鸟之时,贾清暗呼了一口气,心道:爽,太特么爽了……

“呀!”

可惜乐极生悲,携鸾惊呼一声,飞快的把手缩了回来。贾清低头一看,就见携鸾满面羞意,仰头嗔怒着看着他!

贾清不好意思道:“自然反应,自然反应,小鸾姐姐别和它一般见识,等会我帮你管教管教它。”

携鸾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小丫头了,这些事她也明白了一些,见状知道确实是贾清所说的那般。不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忍着那股羞臊,继续伸手去扶那个变得硬硬的小家伙!

美妙的感觉再次降临,贾清却也不敢再多想,因为想多了只能自己受罪!用心酝酿了两个呼吸,终于,一道抛物线自携鸾的手中射出,完美的落进了不远处冲刷的干净的茅坑之中。

第一五六章 宁国府变天了

原本以为携鸾帮他扶着就是极限了,谁知贾清完事之后,携鸾居然伸手入怀掏出一方绣帕,轻轻替贾清做了最后的清洁工作。

贾清好笑,这娘们怕是以为他和她们一般,也有这么一道程序吧?

咦,她擦手干嘛?随后贾清才意识到,是他把人家的手沾上了不明液体……人家是顺便给他擦擦呢。

“不好意思啊,小鸾姐姐……”

携鸾白了贾清一眼,没说话,净手之后就起身把贾清的裤子给提了起来,扶着他出了茅房门。

茅房们外有一木架子,架子上放有一盆清水。一小丫鬟怯生生的站在那里。

她就是昨晚跑去找瑞珠的小丫头,是这三年才进一品堂的丫鬟。才七八岁大,是尤氏分过来的,意思嘛,不言而喻。贾清院子的丫鬟年纪都比他大,这爷们大了,是要安排两个小的进来不是,将来大的出去了,小的正好出师。

而且,保不准贾清就喜欢小的呢?这也是大家族的规制,尤氏早为贾清考虑到了。

看着眼前的清水盆,贾清没有动。要是携鸾不在旁边,贾清说不得就自己洗了。

“二爷手伤了不能动,还不快给二爷净手。”

见小丫鬟只是脸红红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携鸾吩咐道。

小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贾清的手捧起来,放进水盆里。又用自己的小手抹了点小香皂给贾清涂上,脸还是红的,乖巧可爱的很。

贾清见状,撑着猪头脸调笑道:“小木头就是呆萌,给本少爷洗个手还脸红。”

小木头唤沐萍儿,因为贾清看她呆萌蠢笨,就取号小木头了。她闻言手一顿,脸更红了……

其实她哪里是因为给贾清洗手而脸红,而是她很早就把水端在这边来,听见无良的哥哥姐姐在里面“搞”事情……虽说她对有些话不解其意,但还是羞红了脸。

携鸾没好气道:“二爷就爱欺负人家小木……沐儿,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回去好好躺着吧!待会说不得还有人来探望二爷呢!”

携鸾想的没错。虽说宁国府主子少,昨夜还一下子折了三个(贾珍、尤氏、秦氏),贾蓉又不在。但宁国府还有好几位姨娘、主要管事婆子等是有资格来探望他的。

其他还好,贾敬的两个小妾只是象征性的来坐了坐就走了。

只有贾珍的几房小妾的举动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她们都是早些年就被贾珍收了,然后分了院子的,要不然,像贾珍的新欢,昨夜全部让贾敬给发配了!

被打了三十板子,以她们的身板,到庄子里能活下来就算幸运了!

这几位运气好的不管以前怎么嫉妒,如今见别人遭殃了,兔死狐悲,都开始找后路了……

来见了贾清之后,就开始一个劲的诉苦,或是送关心,总之,就是待的时间比较久。

最后还是贾清一个劲的说好话,叫她们放宽心,才算是把她们送走了。

这些副大嫂子说话或许还有些遮掩,但府里的管事婆子说话就直了好多。什么祖宗显灵、孝顺聪明、少年天成啊之类的,完全就是把贾清当做未来之主来奉承了。

有人也许会问,难道贾珍出事了,家主之位一定是贾清吗?怎么不会是贾蓉?

当然,不是没人这么考虑。

但明白人都看的出来,只要贾珍一倒,宁国府就和贾蓉没什么关系了!

从贾敬那里算,贾珍和贾清算两房,贾珍和贾蓉是一房。贾珍出局,则贾蓉也基本算完,有坑爹的,自然也有坑儿子的!

除非贾敬很喜欢他的长孙。

否则只需要看看贾兰的处境。他可是荣国府嫡长曾孙,可在荣国府里居然差不多算是个透明人!李纨甚至都不想让他多露面。因为他爹死了,所以不管荣国府大房还是二房的家私,都和他没什么关系。所以,李纨才那般的爱躲避事端,因为她没什么可争的!

贾府里,明白人可是很多的!对此,贾清是没有任何表态的,任她们吹捧。只要爵位一日没落在身上,他就要保持谦虚的态度。张狂,于他无半点好处!

好不容易送走这几波人,贾清总算是清闲了下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由携鸾拿着美人拳给他捶腿,佩凤翻着杂书念给他听,惬意的很。

……

王熙凤用过早饭之后就到贾母房里请安,然后又去了王夫人的院里。

“听说昨儿个东府闹得很,你可知出了何事?”

一进门,和王夫人请安后,王熙凤就听她姑妈这般问道。

“正是要回太太呢。据我所知,好像是那边珍大哥哥出事了。”

“何事?”王夫人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那边尤大嫂子屋里的一个老妈妈说,昨夜那边两位爷居然打了起来,引的那边敬大伯雷霆大怒,辣手处置了好些人呢!”

王夫人不解道:“为了什么?”

两位爷们打架,好多年没听说过了。

王熙凤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回王夫人。

“有什么只管说!”

“这里面,好像还和秦氏有关……”

王夫人木然。

都是从大家族里走出来的人,如何会不了解这短短一句话的涵义?

“那珍哥儿和清哥儿都如何了,你大伯怎么处理的?”

王熙凤道:“清哥儿没事,就是珍大哥哥,好像被大伯打的很严重,足足有四五十板子,听说还被关了起来。”

虽不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只从这被明显差别的惩罚,就知道贾珍干了多么混账的事了。像贾珍这般年纪了,贾敬居然半点情面都没有留,对他打起了板子,使他颜面扫地,他,怕是彻底被贾敬抛弃了。

不过这些都是东府的事,她也只是随便了解了解,不想深究。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清哥儿再过来,你都用心些,不要怠慢了。没别的事,你也去吧!”

“是的,太太。”

对于王夫人最后那番嘱咐的意思,王熙凤哪里会不明白。默默的起身告退,王熙凤走出了王夫人院,暗道:宁国府要变天了呢!

第一五七章 给王母拜寿

贾清的伤在之后的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是四大家族之王家的太夫人过七十大寿。

荣国府自不必说,府中两个管事的人都是出自王家,在这等重要日子,自是忙着筹划周全。

而且王子腾这几年来越来越得皇帝的信重,这不,前一段时间还被升任九省统制,从一品!

这可是四大家族稳稳的官场中第一人啊。

所以,荣国府自贾母起,几乎是全员出动。

宁国府这边当然也不能缺席,只是这边贾敬这些年逐渐不理府中迎来送往之事,此次他亦不想去。平时做这事的贾珍又被勒令不许出院门,尤氏、秦氏至今病中......

贾蓉倒是在府里,只是他辈分太低了些,只让他去难免有所怠慢。不得已,贾敬只好叫贾清和贾蓉两叔侄两一起走一趟了。

荣国府的大部队已经先行走了。走之时倒是叫人过来问过是否同行。贾清嫌荣国府主子太多,辈分太大,一路走难免不自在,就推说还没准备好,就让她们先走了。

在宁国府东角门处,贾蓉早已经等在那里。

“见过二叔,车马及贺礼都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贾清在李衍二人的陪同下,慢悠悠的走过来。看着对他毕恭毕敬的贾蓉,轻轻额了额首,道了句:“走吧。”就在王顺的搀扶下,上了第一辆马车。

身后的贾蓉抬起一张俊秀的脸,隐含怨恨,但很快就被一抹害怕与无奈所取代。

他前一段时间出京办事去了,前日方回来。然后,就从身边小厮的口中得知了贾珍犯事被贾敬抓住的事。

他也去看了贾珍,那副惨像,当真骇怕了他!他试想了一番,那一顿板子要是打在他的身上,怕是生不如死吧。

后来,他反而有些高兴。这个长期压在他头上的大山总算是暂时被他爷爷给搬开了。

他能这么想一点也不奇怪,他和贾珍之间原本就只有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何时又有什么父子亲情?而且,他还没意识到他宁国府继承人的身份受到了威胁。

直到昨晚,贾敬叫他今日一切听从贾清的安排......他这才意识到:或许没了贾珍,宁国府的当家人并不一定会是他。

怨恨是肯定有的!只是他比之贾珍还大有不如,他甚至连一丝反抗长者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看了一眼马上要出发的队伍,贾蓉也默默的上了第二辆马车。

队伍缓缓启动……

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各色装潢精致的软轿、马车摆在这里。

贾清他们也在距离正门尚有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法,前面的空地已经被占满了。

“这里有一些银子,叫他们别在这里傻等着,待会也到附近的酒楼吃点东西,只是告诫他们别误了事。”

贾清他们随行的护卫等下人少说也是二十来人,虽说王府寿宴肯定安排了招待各府家下人的地方,但带这么多人进去,一样是不合适的。所以贾清下了轿后,叫李衍拿出几两银子出来给赖升,并吩咐道。

“老奴代他们多谢二爷体恤。”

赖升当下就躬身谢道。周围听见了的下人也纷纷感谢贾清的体恤之恩。

一边的的贾蓉默不作声的看着贾清的举动,不知在想什么,看着贾清领着李衍二人往正门走,他也连忙跟上。

赖升在后面简单给下面的人交代了两句,就带人拿着请柬及贺礼也朝着正门而去。

他作为总管,当然也是能够进去喝两杯酒的。

王府占地虽说不如宁荣二府,却也不小,足足有四进的宅院。过了仪门,至前厅之间就是专门用来招待各府下人的地方。

赖升并李衍几人就在这里停下,贾清和贾蓉则继续由王府的一年轻子弟带着继续往前走,过了大厅,就是王府正宴了。

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贾清他们来的算迟的,所以普一进门,就见到了这么一副热闹的场面。整个庭院摆放着不下五六十张桌子,除了少数几张桌子空着之外,几乎都坐满了。

贾清咋舌,要知道,这里面可坐的全是各府来的主子,下人全在外边。照这么算,怕是整个神京城近一半的府邸都派人来了吧!

单瞧这声势,都快超过刘墉做寿的那一次了。

看来这王子腾是帝之心腹一事果然没错。虽说可能王子腾为了给老母做寿,肯定是广发请帖,但这么多人家肯来,就足以说明了问题。

“清世兄及荣哥儿请稍坐,愚兄还要去前面待客,不能想陪,还请恕罪!”

领着贾清两人进来的王府子弟名唤王仁,是荣国府王熙凤的亲兄弟。只是他们父母早亡,一直跟着叔叔王子腾过活。

王家子嗣不盛,王子腾至今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所以府中事务主要是由他的弟弟王子胜负责,侄儿王仁帮协。

“世兄多礼了。”

贾清随意的客套了一句,等王仁走后,贾清转身对着同桌上的一熟人道:

“见过琏二哥哥!”

贾蓉也道:“见过琏二叔。”

正是荣国府贾赦的嫡子贾琏。

贾琏道:“二弟请坐,荣哥儿也坐。”

二人方坐下。贾琏见同桌另外几人都盯着贾清看,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指着贾清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们宁国府敬老爷的二公子,当今圣上钦赐的文林郎,贾清是也!”

贾清虽不爽贾琏多事,还是站起来抱拳一礼道:“见过各位!”

“果然是大名鼎鼎的贾林郎贾二爷,往日只在长辈口中听过二爷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真乃人中俊杰……”

……

这些人基本都是各家的公子,其中一个还是同为八公之后的缮国公府的二公子,可惜贾清都不熟。

相互介绍了一番,算是认识过了。贾清见荣国府这边只有一个贾琏,好奇的问道:

“琏二哥,怎么不见宝二哥,他没来吗?”

贾琏笑道:“今日这种场景如何能没来,只是,他和我们不一样,老太太把他带到里边去了……”

这也行?在自家府里也就罢了,在别的府上还把贾宝玉带到内宅……不过一想今天是贾宝玉嫡亲外祖母的大寿,也就释然了。

此时桌子上已经上了些茶水点心,贾清也无心去找相熟的人说话,就坐着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宴席上的人……

相识者寡!

贾政等人不在院子中,那些身份高的人应该都正前方的正堂之中,就是不知里面摆有几桌。

“老寿星出来了,快上去拜寿,还有红包拿呢!”

却是几个不大的公子哥模样的少年一起拥着朝正堂前涌去。贾清抬头一看,果然那边已经排了一队争相拜寿的人了,相同点是年纪都不大。

贾琏见贾清张望,以为贾清不通这里面的礼节,解释道:“舅老太太不在外面,现在专门出门在正堂内等着小辈们去磕头讨喜呢,一会我们都要去!”

贾清当然知道这个规矩,毕竟都给贾母拜了那么多次寿了。不过这个贾琏倒是对他和气的很,这点让贾清有点意外。

“嗯”了一声,算作回复。

这王家老夫人已经七十了,算起来倒是比贾母还要大一些。

王子腾在未来几年会一路官运亨通之事他可是知道的。以前一直想和他套套交情,可惜他作为晚辈,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今日,倒是个好时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年纪小的基本都去拜过了,虽然贾清也算年纪小的,但他可不想和那些还不醒事的小孩子一道前去。

和贾琏几人一起,等贾琏出来,由门口的小厮指引着,贾清信步走了进去。

正堂内果然人不多,只有六桌,分列两边,一边三桌。席上坐着的人也大多年纪都老大不小了,贾政在其中都算是年轻的了。

正中间最前面摆放着一张紫檀木制的太师椅,一老妇人端坐其中,虽满面皱纹却面带祥和的微笑,看着就很慈祥。

没有多作打量,贾清看着前面的一张跪垫,毫不犹豫的就跪了下去,口中念道:

“小子贾清,恭祝老夫人福寿绵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没有过于花哨,万一人家不喜就不美了!说完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贾政的旁边,一长者道:“存周,这就是你们府上的麒麟儿,还被圣上赐了文位的那个孩子?”

“回世叔,正是。”

“恩,不错,是个伶俐的。”

听他们如此讲,原本还没在意的人都将目光聚集了过来。

上边的老太太可能也听人说过贾清,见大家都起了好奇心,她一挥手道:“哥儿,过来,让我看看……”

贾清如何会拒绝,起身之后径直走了过去,还顺便把旁边负责发红包的丫鬟手中的红包接了过去。

老太太见了笑意更浓,笑着打趣道:“红包我这里多的是,哥儿不用急着拿。”

贾清听了羞涩的一笑,走到老太太跟前三步远的地方。

上下打量了一番贾清,老太太道:“好个俊俏模样,将来必是有出息的。”

王母见之心下更喜,从旁边的盘子里又拿出两个红包来,递给贾清道:“来,拿去买糖果吃。”

贾清心中腻歪,把我当小屁孩了不是?嘴上却笑着道:“谢老夫人厚赐!”然后接过了红包。

见王母给了红包之后没有别的话说了,贾清正要告退,却听一中年男子的声音道:

“.......”

第一五八章 初进王府后宅

“王大人,我听说贾家林郎诗才天授,名声在外,甚至得到了圣上的赏识。今日既然遇见,何不请他贺诗一首,一来为老夫人祝寿,二来也让我等开开眼界如何?”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能坐在这里面,身份应该都不低。

左边首桌之上,年已半百的王子腾闻言却眉头一皱。

这个时候突然叫人作诗,做的好也还罢了。要是作的不好,岂不是让王母扫兴?在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里,王子腾可不想让王母有一丝不愉快。

但是人既然开口了,不管用心如何,场面还是要维持的。好在他也知道贾清的一些事迹,思忖让贾清作诗,他就算作不好也应该不至于让王母不高兴。

于是对贾清道:“世侄的才名我亦有所闻,不知世侄可愿一试?”

贾清自是认识王子腾的,只是没有交流过,不过仅凭感官就知道王子腾是一个有能为的人。

“见过表舅大人......今日既然多得了两个红包,小子说不得也得也只能献上贺诗一首以作相抵了。”

王子腾微微微一笑,不多言,用眼神示意贾清可以开始作诗了。

贾清却不忙,而是转头重新看向了慈祥的王母,不单如此,两秒之后,甚至轻轻绕着小半圈“不敬”的打量起来。

众人秉神以待,三个呼吸之后,听得贾清第一句:

“这位夫人不是人......”

众人一听,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转眼看向身边的同僚,见他们具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才相信了自己听到的话。

然后,一个个表情莫名。

这位该不是来踢馆的吧?

就连脸上一直挂着盈盈笑意的王母也皱起了眉头。

唯有王子腾脸上不见任何表情。贾清观之,再次对他高看一分,不再停顿,念出了下一句:

“九天仙女下凡尘......”



不知几人暗呼了一口气,气氛回暖。

王母也笑了起来,这个马屁拍的太过了些,不过也让人由心的发笑。

“生个儿子去做贼......”

谁知,贾清的下一句又让众人刚刚落下的心思悬了起来。

生个儿子去做贼,这不是骂王子腾吗?

一道道戏谑的目光聚集在了王子腾身上,仿佛他真的是贼子一般。

也有那心思转换快的人见贾清故技重施,都猜测到贾清的后面会再一次转折,所以没看王子腾,反而好奇的看向了一脸无辜之色的贾清。

贾清没有故作拖延,很快揭开谜底道:

“偷得蟠桃献母亲!”

同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心中皆言:大善。这首打油诗虽说过于直白,好就好在诙谐有趣,在王母大寿的日子里献上这么一首,确实别出心裁。只看王母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就知道效果有多好了。

“好,不愧是贾林郎!”、

又是先前出言要求贾清作诗的人,在贾清念完之后,他率先鼓起掌来,并大声赞扬道。

如此孟浪的做法很难不引起贾清的注意。

贾清抬头看过去,只见这男子浓眉大眼,双目含威,虽着便服,却也不像是普通文人那般束带顶冠,贾清猜测这是个武将。

他见贾清看过去,对着贾清欣慰的一笑。

欣慰?贾清暗自疑惑,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何以会有这个表情?

不过对于武将懂诗,这一点无需多疑。国朝并无武举取士,所有的军中将领,要么是由武勋将门子弟选拔而上,要么就是由科举选拔而出,再任武职。

就如王子腾一般,地地道道的文人出身,如今已是天下少有的几个高级武官之一了。

等着堂内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评点完毕,王母道:

“先前还和你家老祖宗说起过你,说你如何乖巧懂事会哄人。我原还不信,这下子却不得不信了。

你虽说用我给的两个红包来抵这一首诗,我却觉得不够!这样,你也不用忙着出去,等会和我一起到里面去,我再挑两样好东西给你。”

因为贾清今年才十一岁,她才这般说。如果贾清成年了,哪怕再让她高兴,她也不会带他进内帷,里面可还有其他府上的内眷!

贾清没有拒绝,刚才他虽说在心中鄙视贾宝玉,可未尝不觉得那是一件幸福的事。

无视那些妇人,这个时代的闺阁中的女孩子可是你看她一眼都会脸红半天的可爱存在……

谢过了王母,贾清站到了王母的身后,静等后面的人来拜寿。他已经占了太多时间了。

“各位大人好生吃喝着,老身就失陪了……”

等到前来拜寿的人基本完毕,酒菜也已经全部上桌,王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道。

见状满堂所有人皆站起身来。

王子腾道:“翠喜,好生扶着老太太进去……”

“是。”

翠喜就是帮王母发红包的丫鬟。

王母一动,和贾府贾母一动差不多,一大群人跟着。

“哥儿,你也跟上啊。”

王母走了两步,方想起她刚才还邀请了人跟她一起进去呢,于是回头道。却见贾清已经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面了,老人家一笑,转头继续往前走。

从后堂穿过,过抄手游廊,约莫着就进了王府后宅了。因为这里面几乎不见了男性家下人的身影。

一行人簇拥着王母进了一处明显格局更加大气的院落之中,就被前来迎接的丫鬟仆妇们迎进来一处名唤怡萱堂的堂号之中。

不管是拜寿还是祝寿,内眷总是要少很多的。一般只有通家之好的关系才会带着内眷前往做客。

但纵然如此,怡萱堂内还是人满为患。与贾母的荣庆堂格局相仿的堂号之内,中间的屏风悉数被挪了开来,显得整个场面宽敞无比。

加上莺莺燕燕满屋子……好吧,坐着的大多都是成年的妇人和婆子。但是要是算上来往穿梭的丫鬟,那就可以称得上是佳丽满园了。

见王母进门,原本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一面问好一面目送着王母一行人到最里面而去。

倒是贾清,他虽说没有四下张望,以免失了礼数。但他赫然发现自他进了堂内以来,有着不下十双漂亮的眼睛在偷偷看他。

他心里美着呢!

也是,各府跟随长辈来的闺中少女们原本已经说了半天的话,喝了半天的茶,所见之处全是女子……如今王母突然带了一年轻公子进来,如何能不好奇?

若是私下里单独见到一陌生少年,她们自然害羞、躲避。可是如今她们一大票人站着,而贾清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样她们哪会怕生,都悄眼看向贾清,只有在贾清“不经意”的看过去之时,才低下头,而后,又悄悄抬起头来……

其实不但是闺阁女子,就是各府诰命、奶奶也在打量着他,不知这是谁家的公子哥,竟被王母带到了这里面来。

这不,王母到了主桌,刚和几个“老相好”打了个招呼,相唤着坐下,就听其中一个老太太道:“老寿星,这是谁家的小伙子,长得倒是挺精神啊!”

啥?

这么多年,贾清第一次被人形容为长得精神!

抬眼看去,这主桌之上加上王母总共七个老太太,每个看上去都不会小于六十岁。皆是锦衣华服,穿戴不凡。其中之一正是贾母。

说话的人是对面挨着贾母坐的一个老太太,年纪感觉比王母都要大,说的话却让人这么……精神!

王母道:“他啊,就是我们先前说过的,史妹妹家的少年神童了。”

众老太太闻言,一起看向了贾母,见贾母微笑着点点头,再次打量上了贾清。

“看着就不错……”

“模样着实够俊!”

……

贾清心说,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精神,您老人家才要长得精神呢!

“来,哥儿,挨着你家老祖宗坐下。”

王母见她的众姐妹该看的看了,该说的也说了。贾清是她带进来的,不愿让他一直站着,就指着贾母旁边一个空位道。

只是贾清哪里好坐在这里。没见到王夫人她们都不敢坐这里吗?这里的每一个老太太都是各府里的老祖宗级别的人物,他一个后辈坐在这里,也太张扬了些。

“谢老夫人抬爱,小子可当不起,就站着好了!”

贾清婉拒道。王母想来也不是非要贾清和她们一起坐,闻言没再强求,而是抬头望了一下场面,然后道:

“既然你不愿坐这里,那也罢了。只是我把你带进来,可不能让你一直站着,否则指不定你心里怎么骂我呢!”

贾清连道不敢。贾母也道:“他小孩子家家的,多站站也好。”

王母道:“不成,不成……这样,妙音旁边还有一个位置,翠喜,带哥儿过去那边坐。”

回头又对贾母道:“妙音是我的小孙女,到是和你家哥儿一般大。”

这句话意思就值得回味了,贾母也笑道:“好,那样就更加和睦了。”

贾母说着又对还没动的贾清叮嘱道:“清哥儿,可有礼些,冲撞了你妹妹,我可是不饶你的!”

贾清有些无语,你们这是要给我定娃娃亲的节奏啊……嘴里道:“知道了老祖宗。”回头又对王母道:“谢老夫人赏座。”最后又对着全桌的人道:“小子告退……”

说完在翠喜的指领下向着左边一桌而去。耳边传来最开始那个老太太的声音:“你家哥儿也太多礼了些,不像个小孩子,倒像个老学究一般……”

“哪里,清哥儿只是从小知礼一些……”

这是贾母的声音。

第一五九章 王熙凤的好处

“公子请坐。”

翠喜把贾清带到了旁边一桌,这里有一个空的座位,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贾清坐这里。

旁边一个小姑娘,约莫十来岁的样子,见贾清向这边走过来,身子连忙往另一边靠,却头都不敢回。

贾清给翠喜道了谢,悄然坐下,佯装没有看到旁边小女儿的作态,微微和桌上的夫人们打了一个招呼,就对恰好也坐此桌的探春道:

“三妹妹也在啊,怎么不见宝二哥和林妹妹她们?”

探春自然的一笑,往再左边一努嘴。贾清循着方向看过去,果然就见那边桌子上,邢王二位夫人相依而坐。

刑夫人的旁边是贾迎春,贾惜春,王夫人的旁边是林黛玉,依次是贾宝玉……却没有看见李纨。至于王熙凤,她不算是客,贾清早见她在指挥着丫鬟婆子们摆弄宴饮呢。

小惜春可能是一直在关注着贾清,只是不好亲自跑到这边来,见贾清看过去,立马回之一个灿烂的笑脸。

贾清也对着惜春一笑,收回了目光。又一看独自坐在这边的探春,心想,探春果然与众不同,独立性在贾府众姐妹之中占第一。

和探春白话了两句,王子腾的夫人提示王母可以开宴了......

众人起身齐敬了王母一杯,然后,宴会正式开启。

整个场面除了贾宝玉、贾清和几个孩童之外,全无一个男子,满室皆是花红柳绿、脂粉钗环。

不像男子,聚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说荤笑话.....女人们聚在一桌,全部的交谈时间都是在说家长里短,大多的话题总是在孩子的生养上。

贾清的旁边。王母口中的小孙女妙音从始至终头都是向着另一边的,她的旁边应该是她的嫂子,她都快依偎进她嫂子的怀里了。

好害羞的一个小丫头!贾清心中说道,却没有花心思去逗她,任由两人中间隔着好大的一个空隙,眼睛只盯着桌上的好菜,合着杯中的好酒,自顾吃起来。偶尔应付两句桌上交流激烈的妇人们烧过来的战火。

“二弟,咱们喝一杯!”

却是贾宝玉去给那边的老太太们敬酒,折道来敬他的酒。

贾清连忙站起来道:“原该我来给宝二哥敬酒的......”

贾宝玉无所谓的摆摆头,和贾清碰了一下,举杯喝了下去。看的出小胖墩已经喝了不少了,脸都泛红了。

“前些日子听说你受伤了,原想来看你的。只是太太不许,我也要到学里念书,就耽搁了。”

“原就没什么事。”

喝了酒之后,贾宝玉却不走,而是拉着贾清说起话来。

“怎么样,在这里边可比在外边和那些粗鄙之人喝酒来的快意?”贾宝玉忽然靠近了贾清,小声笑道。

贾清一愣神,总觉得这话有点“贱贱的”味道。差点以为这货不是贾宝玉,而是贾链了。侧目看着贾宝玉脸上的陶醉表情,贾清只得感慨,到底还是个男人啊。于是也小声回道:“极是,极是。”

“咦,妙音妹妹也在啊,哥哥也敬你一杯!”

和贾清说完话,又看了探春一眼,贾宝玉原本准备走了。却无意间发现他的表妹,哪里还挪得动步,立马将他的酒杯倒满,转到妙音的一边,盛情邀请道。

呵呵,和我喝倒也罢了,都是男生嘛。可是你现在放着满桌的长者不敬,却单独去敬你的表妹,你让别人怎么看你?别人可不会认为你是清新脱俗......其中一个还是你的亲表嫂呢!贾清心说。

果然,桌上有几人当场面色就古怪起来。可能是大都认得或听说过贾宝玉,一时没有开口挤兑他。

可是,他心心意的表妹却不给面子。轻轻摇了摇头,见贾宝玉跑到另一边要请她喝酒,她不情愿的把头偏了过来......

这一下,贾清才算是第一次把这个妙音表妹看了个正面。

好一个清新秀美的小萝莉……

妙音转过头来就看到了一张笑意盈盈的俊脸,一怔。然后就发现对方在看她,脸一红,然后经不住羞涩,转身把头埋在她嫂子怀里了。

见贾宝玉尴尬的端着酒杯在那里站着,把妙音抱在怀里的女子道:“宝玉,你妙音妹妹不会喝酒,这一杯我帮她喝了吧......”说着端起她的杯子,和贾宝玉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却没有再理他,一手抚着妙音,一手夹菜去了......

贾探春见贾宝玉还是讪讪的站在那里,起身扶过他道:“二哥哥还是快回去吧,照顾好太太要紧。”

贾宝玉这才恢复自然,和探春说了句话,又看了贾清一眼,摇摇晃晃的回座去了。

见此,贾清一笑,如宝似玉的贾宝玉也不是到哪里都受欢迎嘛。也是,贾宝玉只在乎他看得上的人,而他看得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未出阁的的女孩子......如此,不受他待见的人又如何待见他?

只有区区荣国府才会众心捧月般的护着他吧。

......

屋内鼓乐不停,举杯投著之声不绝。

贾清虽不喜酒桌之上的礼仪,到底起身挨个给认识的长辈敬了一轮的酒。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主桌上的几位老太太才停止了谈兴。然后王府负责宴会的主事之人就招呼着众人去后面的角楼处看戏。

古代的大戏对于贾清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也是,经历过五彩斑斓电视熏陶的人如何又能对无论是表现力还是感染力都十分低下的戏有兴趣?

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没有随众人一起起身。

“二哥哥......”

贾清抬头一看,不知何时迎春牵着惜春的手已经到了跟前。探春也还坐着。

“你们都不去看戏吗?”

贾清看着还在流动的人群,对着探春几人道。

“二哥哥不也没走?”

“我想跟着哥哥一起。”

探春和惜春同时道。

如今惜春也七八岁了,越发长得粉雕玉琢,惹人怜爱。冲着她招了招手,惜春立马放开迎春的手,跑到了贾清身边,任由贾清把她抱起来。然后就听贾清道:

“我不大爱看戏,这喝了点酒,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迎春是负责看着惜春的。刚才惜春要往这边来,她也就跟着来了。

她本身也不太懂戏,闻言道:“也好......”

“哟,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老祖宗半道上想起了她的孙儿孙女们。才发现少了好几个,打发我来寻呢。”

姐妹几个正在商议该往哪走,就见一身粉红色装扮,恍若神仙妃子的王熙凤从后边堂上穿了出来。见到众人,眼睛一亮,高声道。

“二嫂子。”几人问好道。

王熙凤问道:“你们不看戏去?”

“天儿太热了,喝了酒,不想往人多的地儿串。正和二姐姐和三妹妹她们商议着到凉快点的地儿散散呢。”

贾清笑道。

王熙凤多解人意,闻言道:“也是呢,这天是开始热起来了。我也想找个地儿乘凉去,可惜......倒是你们清闲!这样吧,我们府里有一个花园子,里面有一条溪流,这时候保准比别的地儿两块。

我没到你们府上的时候,每逢夏天,就爱到里面去逛去。不如你们就去那边耍子去?”

几人眼睛一亮。贾清道:“没成想姐姐家里还有这等好的去处,那可好极了。”

王熙凤觑眼看着贾清,道:“怎么,难不成就只你们贾家有好东西,我们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就享受不得好的了?”

“哪里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难怪能出二嫂子这样的女中豪杰,原来是有这等好地方的缘故!二嫂子快带我们去,也好见识见识。”

王熙凤回之一个算你会说话的眼神,道:“我今儿不得闲,这样,我叫两个丫头子领着你们过去。只是一点,注意身子,不要磕着碰着了,要不然,到时候老祖宗责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哪里会,我们会看好小惜春,绝不让她乱跑......”

被贾清放在地上了的惜春闻言噘起了嘴......

王熙凤点点头,叫过来两个边上的丫鬟,让她们跟着贾清等人。又交代了两句,转身往后面去了。

看着王熙凤走起路来摇摆不定的风流姿态,贾清暗道:尽管王熙凤对外人酷烈了些,但她对家里人,还是很照看的。

第一六零章 花容月貌为谁研

由丫鬟领着在王府的后宅中穿行。

王府的构造格局虽说略有些赶不上荣宁两府,却也是修缮的十分精致。特别是王熙凤口中的这个花园子,更是奇妙。

一条不知从哪里引过来的水流,在园子中间形成一条小溪。溪流虽不宽敞,溪水也浅,但是清澈见底。

沿着这条溪流而下。一路建了几座厅殿楼轩,微风拂来,带起丝丝凉意。

“这个地方果真是好。我也不是第一遭来这府上了,却是头一次到这园子里来。”

一见到这般别致的风景,别人还好,探春首先忍不住赞美道。

贾清对那两个领着自己等人进来的丫鬟道:“你们也找地方歇凉去吧,我们就在那边亭子上歇歇,就不用劳烦姐姐们了。”

“是。”

于是贾清几人绕过几阶石板,来到小溪上游的一处厅轩内。感受着吹来的凉风,贾清惬意道:“确实是好,咱们府里也没有这么好的地儿。”

荟芳园内虽然也有庭轩和活水,但是地处低洼,基本没什么风。论乘凉之惬意也是不比此处的。

“这里居然还有棋盘和棋子,二哥哥,我们来下棋吧!”

贾清看了一眼石桌上两盒精美的棋子,微微意外。这般好的东西就这么放在外边也不怕弄脏了?

“算了,我可是下不过你。你还是找二姐姐玩吧,正好你两旗鼓相当,才好玩。我先歇歇。”

探春也不强求,又去拉迎春。迎春没有拒绝,她是最好棋艺的。满府里,论别的她可能不如别人,但要是论棋艺,她也是颇有自信的。

惜春正是好动的年纪,见状连忙跑到另一个石凳子上蹲着,准备看两个姐姐下棋。

迎春如今也算是豆蔻年华了,女孩子在这个年纪本来就比男孩子发育的快。所以迎春端坐在石桌之前,其安静闲雅、温柔端方,望之怡人。

探春更是神采飞扬,虽说形貌不如迎春那样发散开来。但她自有一段芳华酝于眉宇之间,肖肩瘦肩膀,顾盼神飞,更是一道丽人风光。

贾清坐在边上,看着这幅娇***,一开始倒是兴致盎然。慢慢的,被亭内的凉风吹拂着,一阵酒意上涌,就着后边的一根亭柱子,朦胧睡去。

迷糊之间,贾清只听的几道飘渺的声音,隐约之间,只得两句不真的话: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贾清用力的睁开眼睛,只见所处之地一片云雾缭绕,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就连一开始的仙音也不得闻了。

爬起身往前走,贾清有些疑惑,这是哪里?他隐约记得他是现代的一名大学生,后来还穿越到了红楼世界之中……

其实,要是贾清头脑清醒,应该很快能想通自己处在何地。只是这梦境之中,事物两可,竟不能分辨真我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见明亮。一道高达七八丈的巨大牌坊出现在眼前,通体白色。上书一联:

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贾清静静看着这一偈语,若有所思。走向前去,轻触这柱子,光滑冰凉,恍若丫鬟的脸蛋。

穿过这座牌坊,贾清继续往前走。赫然间,一座巍峨宫门屹立眼前。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

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又是一联。上方匾额书云:孽海情天。

略微思索一番,贾清走上台阶,面前是朱红色的大门。轻轻一推,大门应声而起。走进去,入目处是一间宽广的大殿,仔细一看,四周有各式偏殿,皆配有匾额及对联。

贾清随意挑了一间走过去。抬头一看,匾额为三字:薄命司。有一联:

春恨秋悲皆自惹;

花容月貌为谁研。

好句,贾清轻轻一叹。推门而入,一间不大的屋子,四面是各色橱窗,上用条封封住。条封上面是国朝各省份的名字。

待看道“金陵省”的字样,贾清忽然福如心至,脱口而出:“金陵十二钗?”然后方意识到他自己到了何处。

快步上前,蹲下,拉开了橱窗门,贾清正要取出“金陵十二钗正册”来看,忽然听到一声不含喜怒的女声,犹如从九天之处传来:

“何人敢私自擅闯孽海情天。”

贾清大惊,抬头仰望,就见头顶一片白光,而后从中缓缓落下一道仙袂飘飘的身影。

通体银白之色,身上仙光点点。五官精美,身姿高挑。轻轻飘落在贾清眼前。

“你是何人?”

仙子眉头紧蹙,神色中有明显的不解。

“你是警幻仙子?”

贾清猛然见到此人,一下就道出了她的名字,然后,思维如泉涌般回归己身。他终于意识到了他现在也许正处于梦境之中,取代了贾宝玉原有的仙缘!

见贾清神色激动,警幻眉头更皱。又见贾清一副痴相,以为是智障……不可交流之辈。随口道:“罢了,罢了,待我好生探视一回。”

说着警幻双眼一闭,只见嘴唇微动,仿佛在施什么法。贾清有些不安,思索着应对之策。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警幻的神念已然下世,去探寻他的来历去了。

片刻之后,俗世之中荣宁二府上空,一道凡眼不可见之虚影立于上空,正是警幻的神念!

“奇怪,何以会出此化外之人,竟连我也不能探其本源?也不知于这一方世界是劫还是缘……”

正在警幻思忖之间,宁国府贾氏宗祠之内,两道苍老的淡影浮现。

“见过仙子。”

警幻回神一看,道:“原来是荣宁二公,不知下世而来所为何事?”

那两道极淡的身影其中之一道:“吾等今为俗世残念所感,特下世一观,彻底了结俗世之恩怨。不承望竟能有幸见到仙子,如此,吾二人却有一事相请仙子之助,望仙子成全。”

警幻不置可否道:“汝等只管说来,吾既掌管此世风情月事,只要在吾权责之内,当可为也。”

荣宁二公之灵再次躬身一拜,居长者道:“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已历百年!然奈何命数终尽,不可挽回。吾等子孙虽多,竟无可继业者!唯吾等曾孙辈宝玉、贾珏二人,或可望成。

然其二人天性中皆带有一股痴性,于风月之中不可自明。奈吾家运数已近,恐无人能导入正途……幸而偶遇仙子,望仙子能以声色情欲警其痴顽,若能使其勘破俗欲,步入正途之中,亦吾兄弟二人之幸也!”

警幻听言,沉默以对。

二灵口中之宝玉为何人,根基来源为何,她自是清楚明了。但这贾珏,她尚不能窥透,好在其为荣宁子孙一事已明,余者,留待来日,豁然开朗也未可知。

“汝等之请吾已明了,愿为一试。”

“如此,就谢过仙子了……”

二人说完躬身再拜,然后也不见动作,竟这么凭空消散开来,再不见踪影。

[.]

第一六一章 最后那一道菜

警幻立于空中,看着眼前消散的二公之灵,轻轻一叹,随后亦是身影变淡,最后消失于俗世之中。

太虚幻境之内,贾清正在思虑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仙缘”。按理说贾宝玉进太虚幻境也是薛宝钗来了之后的事了,而如今自己不知为何闯了进来,有没有贾宝玉那样的福气还未可知呢!

正思索间,忽见言眼前的警幻突然睁开了她的双眸,直盯盯的看着贾清。贾清忽然有点心虚,要是警幻忽然“狂心大发”,挥手间将他消灭了,他会不会真的就挂掉了?

好在,没过一会儿,警幻就开口了,声音一如先前那般波澜不惊,却美妙动听:

“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

一连串的自我介绍,贾清表示不是很懂。又听最后警幻道:

“……汝今既有缘到此,可愿随我到这仙家妙境之中游玩一番?”

贾清心中一喜,警幻既然如原著一般对他发出了邀请,说明他也有机会得以享受这梦中仙缘。又害怕以他的性子未必能得警幻的步步教导,贾清心想:何不装作贾宝玉的性子,完整的游一遍太虚幻境?

于是,贾清作雀跃之状,连忙点头表示愿意。并道:“敢问仙子,可能使我观赏一番这‘薄命司’中的册子?”警幻故是觉得不妥,又耐不住贾清一味相求,只得应允。

贾清遂转身拿出先前就准备看的“金陵十二钗正册”。

果然,头一页上画着两段枯木,上挂一条玉带。地上一堆雪,隐约露出一根金簪子出来,并书曰: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贾清知道这是预示薛林二女结局的判词,读之不觉心中不喜。又往下翻,皆是与贾府有关的众儿女的判词。贾清一一翻过,并不作细究。

就在贾清拿起又副册,准备看看排在第一位的晴雯的判词时,警幻忽然道:“不若随我去游玩奇景,何苦在此打这闷葫!”

贾清心知警幻是怕他看多了参透天机,殊不知贾清早已知晓其中根由。只是还想得遇后面的境遇,故作不解、迷惘之色,顺势合上了册子。

随着警幻往前走去,贾清越想越觉得心中不悦。凭什么此世之中有了他的存在,而在太虚幻境之中的众女判词还是那般?岂不是说他的到来根本与事无补,不起变化?

“敢问仙子,俗世中可有如仙子这般仙家之人?”

贾清心想,要是凡世间没有神仙干预,不论天机是什么,他都要奋力一拼。什么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通通见鬼去吧……

“俗世之中偶有仙家之人下界历劫、求缘……”

贾清心中一沉。若是有仙人干预,那他哪怕就算是建立王朝,怕是也改不了这些心心念的女子的命运吧。

“不过俗世自有俗世的运行法则,下界之人到了俗世,也只得以凡躯面世。更不得妄害一人,否则必将形神寂灭!”

警幻以为贾清是想要下世之后访仙问道,于是这般告诫,以打破其妄念之心!

却不知贾清心中一下子狂喜起来。什么求仙问道,他才不在乎呢!他所求者,不过于俗世之中富贵乐业一世,能护住所有他在乎、怜惜的人儿……这也是一股痴念,是为荣宁二公所虑之事也!

“仙子的意思是,凡间之事自由俗世之人自决,化外之人不得干预?”

“然也。”

“哪怕背离天意?”

警幻一惊,停下了脚步,不解的看向了贾清。

贾清话一出口也自觉不妥,正要解释一番,谁知警幻又回头往前走了。随后,只听她缓缓道:

“凡世之人何来背离天意?凡俗之人皆由天意所生,所行之事也由天意所定,这也是吾等不能妨碍的缘故所在。一切凭人心而为,此即天意!”

贾清若有所思。他是一个凡人,这一点毋庸置疑,照这么说,无论他做什么,造成什么后果,皆乃天意所定......那么,所谓太虚幻境中,所载并不一定是天意了?

幻境,幻境,太虚......

“你们快出来迎接贵客。”

贾清正在思索究竟何为天意,只听得前面的警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贾清一时没注意,身子直往前走,堪堪在撞到警幻背部之前收住。

警幻的周身不似凡间女子那般香气袭人,而是萦绕一股灵气,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令人身心舒缓,沁人心脾。贾清一瞬间有那么一种将错就错,贴上去的冲动......

最终他并没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退后一步。

警幻仿若不觉,微笑着看着前面宫殿之中走出来的十几位衣袂飘飘的仙子。

贾清一眼看过去,但觉每一位仙子都绝美非常,只是看不真切。只看清了后面宫壁上一对联:

幽微灵秀地,无可奈何天。

“我们原不知系何贵客,急急的出来接了,却是这等蠢物。姐姐何故引这须眉浊物来污染这清净女儿之地!”

贾清心下不爽,面上却作出一副自惭形秽,欲退不能的姿态来。

警幻伸手拉住贾清道:“你等不知,此乃天地生之一异数,吾既不能察其出处。又偶受荣宁二公之托,欲使其闻之以声色犬马,让其熟顽。令其觉梦幻仙境之中尚且如此,何况凡尘俗世之中乎?”

众仙子了然,连忙携了贾清入座。然后领着贾清领略了异香“群芳髓”,名茗“千红一窟”,佳酿“万艳同杯”。

贾清知道这几样皆为预示十二钗之悲惨结局之物,但经过先前的一些事及从警幻口中所得之话,贾清已经不信这些“虚幻”的东西了。心中不以为然,只是不显于色。

“将新填的红楼梦新曲十二支演上来......”

茶酒既毕,警幻又令仙中舞者演绎红楼梦曲,并在一旁为贾清解释曲调。

舞女们轻敲檀板,款按银筝,开口吟唱,声音凄婉迷惘,令人心醉。

有歌黛玉之“枉凝眉”,歌探春之“分骨肉”,歌王熙凤之“聪明累”......

咋一听,贾清知觉魂陷其中。好在还记得最后还有一道“菜”没尝,守住灵台清明,装作无甚趣味的样子。

旁边闭目静坐的警幻不知梦遇什么好事,面色一喜,然后睁开眼来。恰好瞧见贾清的模样,不觉微微一叹道:

“痴儿竟尚未悟!”

说着,起身引贾清再往别处“游顽”。

......

宁国府尤氏的院子。

自那日之事发生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热闹过,冷清的可怕。

院子里的丫鬟婆妇,来往的下人皆不敢在此间大声说话。只有每日不间断被请进来的大夫能稍微为这边带来点生气。

“你们少奶奶怎么样了?”

尤氏寝卧之内,半躺的尤氏对一个丫鬟问道。

她原是没病的,只是连日装病,加上心事繁重,到底伤了身体,真的生起病来。

“回奶奶的话,蓉大奶奶刚进了些汤药,才又睡下了。”

尤氏听了一叹,她尚好,只是身子不太爽利。秦氏可是真的病了,也是,任哪个女子身上发生这种事,还被人发现了,都会得心病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好生伺候你们奶奶!”

尤氏是一个明理之人,这种事搁在当今的大多数当家奶奶身上,她们多半不敢责怪自己丈夫的不是,而是将愤怒转向“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这也是女子的悲哀。

只是,明理又如何,遇到这么样一个丈夫,她能怎么办?如今也差不多不敢出去见人了。

“诃,同是天涯沦落人......”

尤氏白皙的面容挂着落寞,望着房梁轻叹道。

第一六二章 原来是侄儿媳妇

警幻引着贾清穿梭于宫殿之中,片刻之后至一香闺。

贾清忍不住心跳加快,又恐警幻生疑,乃道:“仙子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作害怕状。

警幻神秘的一笑,并不答言,轻轻推开面前的房门,露出一间布置别致到贾清连其中大多物件都不认识的地步。

贾清放眼望去,果见不远处一香榻上蜷曲着一仙姬,颜色妩媚动人......

贾清没见过宝钗,自不知眼前之人与宝钗有何相似之处。倒是其袅娜柔弱、风流姿态,和黛玉倒是有五分相似。

最令贾清心怦怦跳者,这女子面容赫然与他的侄儿媳妇、秦氏可卿有九分相似。只是装扮气质大有不同之处,却更加撩人心窝。

贾清假意后退,不解的看向警幻。

“古来多少富贵之家、朱门绣户,其緑窗风月,皆被淫污纨绔、淫奔浪荡之流所玷污。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其容貌,或善歌舞,或喜床笫,及至云雨之时,恨不能天下美女供我片时趣兴。

此皆为好皮囊之蠢物耳!

吾观汝天性中自有一股痴情萦绕,若不能及时悔悟,虽能在闺阁之中俘获女儿情丝。却必将难容于世俗,或遭人毁谤,或败毁家业。此皆痴情好色之过也!吾不忍。

今以仙茗、仙酿、仙曲警之,再将舍妹,乳名兼美,表字可卿者许配与汝。今夕良辰,可成姻缘。

不过令汝在这梦幻仙境之中体悟一番云雨之情,倘若能悔悟前情,看开色之一事。从此以后,留意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方不负我今日教诲之情也!”

贾清心说:我只是单纯的好“色”而已,又不是不通世务、怕读文章。你们这番苦心怕是用错了对象......

不过这礼物我倒是收下了。嘿嘿,虽说春梦了无痕,到底让我先来感受一番......

等等,这警幻不会是还要教我房中之术,教我行云布雨吧?

贾清懵懂的看向警幻,丝毫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完全一纯情小白模样。

警幻见之一笑,俯身在贾清耳边,秘授他男女之事……

虽然其尺度很浅,仅仅是很传统的一些技巧,但一样把贾清说的血脉喷张!试想,一个仙气逼人的大美人在你耳边喃喃倾诉你一些美妙的房中秘事,你能不激动?

不知想到了何处,贾清冷不丁抖动了一下身子,却不想,耳朵一下子触及了两瓣冰凉的所在。

贾清一惊,抬眼观望警幻的反应……令贾清安心又失望的是,警幻仙子似乎毫不在意,继续讲了几处要紧的地方之后,把贾清往屋里一推,款款退出了房门,还顺道带上了门……

或许,对这些仙家之人来说,身体不过是皮囊罢了,是不值得在意的东西。

不再理会这些,贾清朝着屋内早已羞红了脸的“秦可卿”走了过去。

“娘子,我来了……”

声音中充斥着邪魅。这可是酷似侄儿媳妇的仙子啊!还是送上门来的。幸亏是在梦境之中,不然贾清都不敢保证自己敢不敢动手!

“待宰”的仙子微微向后缩了缩身子,似在害怕。贾清一怔,这些仙家之人不是应该视皮囊为无物的吗?不然又怎会同意于他结成这个露水情缘?

“娘子不要怕,你姐姐既然让我等结成姻缘,又赐了我上等房中之术。现在,为夫就来教导你,要不然岂不辜负了警幻姐姐的一番美意?来吧,宝贝……”

说着话,贾清已到了近前,抓住了秦可卿的手。其触感柔若无骨,冰冰凉凉的。她还在有意躲闪,只是香榻就那么大点,她又哪里能逃的过去。

贾清没空理会她为何会躲,他现在已经快忍耐不住了,只当她是在和他玩情调吧……

“你,你是……二叔?”

熟悉的声音,令贾清流连在佳人身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贾清不大相信他最初的判断。

“你真的是二叔?我是可卿啊……”

贾清随口道:“我知道你是可卿,你姐姐刚才都和我说了。怎么,难道?”

贾清说着说着有些明悟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可卿伸手把眼前之人停在她胸前的手拿开,微微坐正了身子,道:

“二叔是否忘了,我是侄…侄儿媳妇……”

秦可卿也有些复杂难言。她本是在睡梦之中,不知如何就到了这个她曾多次梦见过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很好的仙姑自称是她的姐姐。

近日她遭逢大变,积郁成疾,不成想又到了这个地方,遂把前事尽数向这个姐姐倾诉,深感所嫁非良人……

然后,她的姐姐,也就是警幻就对她说:“妹妹既有这等遗憾,做姐姐的怎能不完成妹妹的心事?恰好今日就有良人上门,姐姐就为你安排一番,于这梦境之中做成一桩好姻缘,感受一番美好姻缘,亦能聊解妹妹之苦!”

她本就是双十年华,还是对生活有向往的年纪,又想着这是梦境之中,何不依姐姐所言,就此体悟一番神仙眷侣的日子?就答应了。

娇羞的等了半天,就见警幻领着一个俊俏少年郎进来,只是形貌为何那般酷似俗世中的淘气小二叔呢?

或许只是相似吧!二叔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呢?她这般想着。

只是,越到后面,贾清每多说一句话,她的那般判断就削弱一分。终于,在这个色咪咪的变相版二叔把手伸进了她的胸口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发声相询了……

“咳咳,原来真的是侄儿…媳妇……

咳,你怎么会在这儿?”

贾清讪笑着收回了自己的安禄山之爪,找话题道。

许是见到贾清这幅“羞涩”模样完全不似方才那般如狼似虎,秦可卿找回了她的自信,现实中可是只有她调戏他的份!和贾清对坐在床榻之上,秦可卿道:

“我也不知,我时常会梦到这个地方,本以为此次亦只是春……香梦一场,却不想二叔居然也在。咦,二叔你不会只是我梦境之中想像出来的吧……”

话没说完就已经再次红了脸。若是真是她幻想出来的,她这般梦到贾清,还差点行了夫妻之礼,那也太羞臊了点吧。

哪知贾清闻言却是一愣,对啊,这是梦啊!虽说他现在意识清明,但不妨碍这是一场梦的事实!那他装什么装?完全可以强行办成好事嘛,反正也没谁可以指证他!就算事后秦可卿跑来试探他,他完全可以装作没有这回事嘛……

想到这里,贾清再次邪笑这看向面前的美人。只见她衣裳凌乱,正是他方才的杰作,兽血再次沸腾起来……

第一六四章 请二哥哥整理仪容

临近五月,天儿是一日比一日火热。

王府花园子内,迎春三姐妹还在苦思棋局。虽然亭内常有凉风吹来,可是顶着午时的阳光,还是有些燥热。

“四妹妹,你也来玩吧。”

一局结束,探春体健,有些不耐热。虚抹了一下香汗,站起身来,让旁边等了好一会的惜春入座,自己走到了四周的环亭凉椅上坐下。

“呵呵,你们看,二哥哥睡觉还流口水呢。”

探春靠坐在凉椅上,扫视了一下旁边的溪水,自觉坐这里要舒服许多。冷不丁就看见对面倚柱而睡的贾清,微仰着头,嘴角居然显露出一抹水渍,在阳光的照耀下特别的明显。

迎春也看了一眼,温婉的一笑,并不说话。惜春忙着要尝试和二姐姐下棋,没空过去逗弄贾清,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一点,准备以后以此“要挟”贾清,索要好处呢。

探春一手轻摇着蒲扇,一面起身走到贾清身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俯身轻轻的为贾清擦拭嘴角的水渍。

“呀!...”

探春发出一声低呼,迎春抬头问道:“怎么了?”

却见探春只是面色红润的站在那里,见她看过去,微微挪动了下身子,仿佛先前不是她发出的声音一般,正定自若道:“没,没什么,就是感叹着天儿也太热了些。”

迎春不疑有他,抬头看了看外面明媚的阳光,接口道:“是挺热的这天儿。”然后就专心看棋盘去了。

探春这边,见成功遮掩了迎春,暗松了口气。转身,面色纠结的看着仍自睡梦不醒的贾清。

贾清身着一件薄薄的袍子,头发束在脑后,面色红润光泽,两络长长的刘海从鬓角垂落下来。五官秀美,面容清俊。

单看这一副卖相,放在外面不知能迷倒多少无知少女。

只是,顺着他修长身材往下,古之所谓男女禁区的地方,却有一不太雅观的隆起,有些刺眼。

贾清在睡梦之中只顾一个劲的高乐,哪成想过,那人睡觉之后,特别是美梦之时,身体会起生理反应!加上天热裳薄,他这副睡姿躺在这里了,显出丑相之处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探春还没到豆蔻年华,对此类“羞事”正是半知不解的年纪,所以乍一瞥见此等异象,才被惊了一下,口出呼声。

她是朱门小姐,虽不触此类见闻。但读百样书,晓百种事。她是最爱看书不过的了,加上府中人多口杂,难免了解到一些人生理的知识......

或许,真的只有那种不晓事,也看不懂书的小丫鬟才会真的对男女之事一无所觉,天真无邪吧!

反正,探春就是隐约知道眼前的现象是怎么回事。她才下意识的遮住迎春的视线,怕她瞧见。

但是过了之后,探春就开始不知所措了。越想心越慌,越想脸越烧。

二哥哥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羞人的事......探春心中责备道。

她如何知道这种事不是由人为控制的......

探春六神无主,怎么办,她也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挡着吧,要是别人瞧见了可怎生是好?

到底生性大气,要是其她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早就羞红了脸跑开了,哪里还能思考其他的事。

探春心想:这亭子中虽说只有她们几人,但园子里来往的王府下人还是很多的,要是让她们瞧见传了出去,怕是对二哥哥的声誉不好~

想了想,忍住剧烈跳动的心,不顾脸上烧红的面。探春俯身装作继续给贾清擦拭嘴角,一手却扯住贾清胸口的衣服,把他的袍子往上扯了扯。

也只能如此了,纵是探春也不敢真的动手再帮贾清作别的遮掩了。

用蒲扇半遮着面,探春坐到了贾清旁边,却还是平静不下来。

今天遇见这种事,真是太超出她的应事水平了!

似漫不经心的又瞥了一眼,还是不行啊!

眼见远处有两个婆子从那边走过来,可能要穿过这边。探春一急,顾不得许多,抓着贾清的衣襟就开始摇晃,还顺势再扯了贾清的袍子两下。

“二哥哥,醒醒......”

迎春随意的看了一眼探春,笑道:“二弟许是喝醉了酒,你就让他睡吧。”

探春一下子有些紧张,害怕二姐姐也会发现,强装任性道:“不行,这里这么热,会睡出病的!”

然后继续边叫边摇道:“二哥哥......”

......

贾清睡得很稳很实,也怪梦中之景,之色太过于迷人,他不忍心醒过来。

但再怎么睡的死也经不起探春这样摇啊,深深把他的魂从九天之外给召唤了回来。

睁开眼,贾清一见是探春在使劲的摇晃他,顿时不满道:“哎呀,三妹妹你干嘛,让我再睡会!”

说着换了个姿势就要试着再去约见侄儿媳妇......

探春见状真是又气又羞,盖因贾清这一动,就把她前边做的工作全给白费了!

细想之下顿时气不过,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放下蒲扇,伸出双手,一下子把贾清架了起来,面向亭外。

“干嘛啊,你好烦啊!!”

许是已经意识到不可能再进去太虚幻境了,贾清睁开眼睛,很是不高兴,语气自然充满了责怪。

好在是探春,要是李衍王顺敢这般扰他的好事,他非得敲掉他们两颗牙不可!

探春深吸了口气,说服自己不和酒鬼生气。日后再算总账。

“二哥哥,请你整理一下你的仪容!”

说来也奇怪,被贾清这么一气,探春的羞涩反而大好了,正气凛然的命令道。

惜春听见他哥哥和三姐姐的对话,头也不抬的道:“嘻嘻,哥哥睡觉还流口水,羞羞羞,难怪三姐姐不让你再睡了!”

“口水?”

贾清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嘴角,道:“没有啊?”

探春没好气道:“我给你擦了!”

贾清脸色一红,讪讪道:“那,谢了啊。”

哼了一声,探春继续道:“还不整理一下仪容,这个样子叫别人看去像个什么样子......”

贾清不解探春为何老是强调这个仪容问题,摸了摸头发,又环顾了一下周身,道:“这整理什么啊?”

说着贾清还转了了一圈,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你!”

探春娥眉一蹙,下意思的扫了贾清正面一眼……一怔,怎么一切正常了呢?

贾清虽然才从美梦中回过神来,但他又不傻,从探春的表情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老脸开始发红。

可是真不怪他啊,他刚醒过来时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异处,他换姿势想睡觉的时候就想乘机遮掩了。被探春拉起来之后,又说了几句话,异处自己就乖怪的下去了,他这才敢转圈圈。

见探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的禁区,贾清扭捏着挪动了一下步子。也不敢这时候去刺激探春,心虚的一笑,侧着身子越过探春,装作要去看迎春姐妹下棋。

[.]

第一六五章 我很看重你

“嘻嘻,哥哥。你把三姐姐弄生气了。”

惜春看了看兀自站在原地不动的探春,以为贾清的抱怨把探春惹生气了,遂这样说道,希望她的哥哥能过去把探春哄好,就像哄她一般。

贾清笑笑,不接话,反而道:“妹妹你起来,你看你都要输了,快让哥哥来拯救你!”

然后抱起惜春,抢占了座位。

还好惜春是真的觉得她不是二姐姐的对手,不然非哭给贾清看不可。

迎春道:“二弟,不如我们重开一局如何,这一局......”

贾清端起旁边王府丫鬟端过来的清茶,喝了一口,补充点水分,然后道:“没事,就下这个,我要帮四妹妹赢回来!”

“哎呀呀,这,我们小姐最心爱的月白棋,上等象牙做的,你们怎么敢顺便让外人碰?碰坏了半点,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突然,一个刺耳的老婆子声音在亭外响起。

贾清等回头一看,就见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婆子,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正指着那两个带贾清等人进来,现在在亭外的大树下站着的小丫鬟骂,声音难听的很。

这番话明着骂那两个丫鬟,但谁听不出是在说贾清几人。

一时间,贾清的面色就难看下来,他已经好久没碰到说话这般讨厌的婆子了。

“田妈妈,我们是尊大小姐的吩咐带客人进来乘凉的......”

听到小丫鬟提到王熙凤的名号,这名唤田妈妈的婆子脸色明显闪过一丝忌惮之色。但很快就隐了去。

“什么大小姐,咱们家现在哪来的大小姐。人家现在是荣国府的二奶奶!

再说,就算是二奶奶吩咐你们带人进来,带到别的地方就好了。你们不知道那月白棋是小姐最喜欢的东西吗,才会放在那里,一有时间就会过来玩。

这下子好了,小姐要是知道别人私自动了她的东西,一生气,再惹得老太太不高兴,那可怎么是好......”

迎春惜春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就要准备将棋盘里的也收起来,被贾清挥手制止了。

探春是个硬性子,哪里听得这许多难听的话。加上王子腾按礼是她的嫡亲舅舅,她自忖算是和王府关系算亲近的,马上道:

“外面这位妈妈说话不用夹枪带棒的。棋具是我们用了,回头你们小姐若是怪罪,是赔不是还是花银子赔上一副,自是我们这些主子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在这里牵五挂六的!横竖不与你们相干就是,何苦来显这威风,打量别人不知道您老的脸长不是!”

不愧是贾探春,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偏生句句都那么气人。划出一道主子奴才的线来,叫那边的两个婆子当场就变了颜色!

“你!......”

说话的这个婆子是王母身边的人,由于王子腾没有儿子,王母就把全部的宠爱几乎都给了她的小孙女。她就是王母派给妙音教授规矩的老嬷嬷之一。

像她这样的人,在王府里就算是当家奶奶都要尊重一些,何曾被一个小丫头这样骂过!

虽说她也看出来眼前几人应该都是今天被家长带过来做客的小姐、少爷,按理不是她能得罪的。可是她就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加上和王府来往的重要小姐少爷她大都见过,并没有这几人。不由胆气壮了几分,阴阳怪气的道:

“姑娘说话可不要这么难听,我们再是奴才,也是王府的奴才......再说,哥儿几个无故拿了我们小姐最爱的东西,我并不敢有怨言,不过心疼小姐,教训两个王府的丫头子,哪里就碍着各位了,竟要这般羞辱于我?

不怕哥儿、姐儿几位恼,这事就算说到我家老祖宗那里去,也没这个理。”

这老东西,竟完全没有一丝她自己说话难听的觉悟,反而一叠声的说探春说话难听,娘希匹。

眼见探春明显被气到了,胸口起伏,就要开口质问。

贾清不愿探春这样的人与这等无礼的婆子争吵,失了气度,抢先道:“三妹妹且莫生气。”

探春回过头道:“这如何能不生气,咱们好端端,不过进这院子透透气,如何就要受这等奴才的气?”

贾清知道探春心中上下尊卑之心是很强的!她在贾府中也是要力争上游的,所以才努力让自己懂的比别人多些。

这不能算错,本也无可厚非。相反,贾清还很怜惜她。好强如她,过的其实不那么顺心。

“三妹妹你和她能辩出个什么,没得失了身份,看我的!”

田婆子听了嗤笑一声,并不认为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公子哥能拿她怎么样,傲娇的一转身,就要走了。

“田妈妈是吧?”

贾清装作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道。

田婆子闻言站住了脚,她到要看看这位哥儿想说什么。抢白了探春几句,她的气也顺了,只是她可不觉得她有什么错,要是贾清想要她道歉的话,门都没有!

“我观妈妈是个极爽利的人,这脾性硬的很,我最欣赏脾性硬的人了。

妈妈怕是不知道,我刚不过给贵府老夫人说了点三不着两的俗话,逗的她老人家一高兴,这才从前院把我带到这后宅来,还说要挑两样好东西赏给我。

我呢也不喜欢别的好东西,倒是看重田妈妈的很,不如我到老太太面前撒个娇,旁的不要,就请田妈妈到我们府上,教导教导我几天才好。

您老人家说,老太太是舍得还是舍不得把您这好东西送我呢,嗯?”

贾清一番不痛不痒的话,却说的那田婆子面色青红变换。她哪里知道真假,要是王母真的这般许诺了,贾清再过去讨要,八成王母就做主把他送给贾清了……

她可不信贾清千方百计把她一个糟婆子请过去是要供着她。到时候,她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不一定呢!

好狠辣,也好有心机的公子哥。为这点小事,就要铲她立身的根本啊!

她面色不定,不知怎么办才好。刚把硬话放出去,这会子又低头说软话的话,那也太丢人了些!但若是不服软,万一这阴险的小哥说真的,真花心思把她弄过去了,不说别的,单论为她花的这番功夫,她怕是死了都不够人家泄气的。心中后悔,没得来这里讨这闲话干什么……

她在犹豫,她身旁的婆子可看的真切,要是不服软,今天她这老伙计怕是吃不了好了。所以忙在一旁劝她。

半响,她终于想通了利害,反正也是在主子面前低声下气惯了的,服个软,没什么相干!

“哥儿别生气,原是我的不是,不该在您几位面前教训小丫头子,惹的几位失了雅兴。老婆子我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

说着,她象征性的欠了一下身,就直了身板,看样子就要走了。

“且慢,哪里是田妈妈的不是。您老人家不是说我三妹妹不该骂你吗?我看我们还是到你家老太太跟前分辨分辨才对。正好请田妈妈去府上做做客。”

田婆子没想到贾清居然还不依不饶了,一时面色变得很难看,直觉受了莫大的侮辱!

探春也有些诧异,这讨人厌的婆子服软了,打发走了就是,何苦多废这番口舌?

迎春更是走过来扶着贾清的袖子道:“算了吧,二弟,何苦与她呕气?”

贾清笑而不语。他当然不想费力把这么个糟心婆子弄回去出气,因为她不配……

她若是只是指桑骂槐的说些不好听的话,贾清也懒得和她计较。只是,她还出言顶撞气到了探春,这一点他不能忍。

[.]

第一六六章 绿色宝石耳环

“哥儿想怎样?”

田妈妈已经察觉到惹到了一个不合常规的角色。像她这种人,最是会欺软怕硬。说到底她还是个奴才,贾清若是揪着她不放,闹大了来。贾清固然失了身份,她更是也没好果子吃!所以声音不觉软弱了好些。

贾清好奇道:“喲,看来田妈妈是不想到我们府上教导于我了?”

田婆子没接话。心中腻味,这个哥儿也太虚伪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这儿打虚腔。

见她哑口无言了,贾清终于收回了好好学生的模样,正色道:“若是田妈妈不想去府上做客,也简单!”

贾清松了口,田婆子立马道:“怎样做?”

不是她没气性,实在是周围已经聚了越来越多的人了,再这么下去,别的不说,单是扰了老太太寿宴辰一条都够她喝一壶的了!

贾清也不再绕弯子,收起折扇,冷酷道:

“三妹妹原是府上王老爷的嫡亲外甥女,你个做奴才的不说敬着也就罢了,刚才反而出言顶撞于她!纵然我三妹妹大气,不于你计较,怕是你家老爷知道了也难容你!

若你是个懂事的,现在就跪下给我三妹妹磕头认错,或许,我还能在你家老爷面前替你求个情!

否则,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说服你家老爷来为他的外甥女出气!”

周围之人皆是被这番话震慑住了!王子腾在不在意他这个不知哪里的外甥女不好说,但他一定在意王母的寿辰。贾清这么说,分明是威胁她要把事情搞出来,闹的人尽皆知。但要是那么一来,她哪里还有活路。

探春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不知贾清为何要揪着这田婆子不放。他一向不是最是体恤下人的么?

或许,他真的只是单纯为她出一口气罢了。心中未免升起浓浓的感动,先前决定要事后找贾清麻烦的念头也早已消失无终了,只是看着这个处事果断周全的隔房堂哥哥。

田婆子还在羞愤不决之中,她的老伴当却慌忙的拉着她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哥儿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刚才那两个小丫鬟已经去找大奶奶去了,再耽搁,怕就没法善了了!”

田婆子回头一看,果然先前的两个丫头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中不由慌了神。看着周围已经为了好几个府里的下人,心中明白,今日这亏是吃定了!还不如乘着现在没几个人在场,少丢些人,尽早打发了这个祸害是好。

一咬牙,田婆子在万般羞愤之中跪了下来,就要拜。又听贾清道:“跪错人了!”

虽然心中越发愤懑,她还是转了一个方向,想着探春道:“老婆子不懂事,求姑娘原谅!”说着就连着磕了三个头。

探春先前还生气的不行,现在见这老婆子跪在青石板地上,佝偻着背,怪可怜的,心生不忍,等她刚一磕完头,就道:“起来吧,以后不要这么张狂就是,你回去吧!”

“是。”

田婆子说着在老伴当的搀扶下起来,怨恨又畏惧的看了贾清一眼之后,就低着头走了。

一场闹剧结束,驻足观望的人也各忙自己的去了,只留下贾清几人。

“二哥哥,你这般处置王府的人怕是有些不妥。”

人散之后,探春反而对贾清这般道。贾清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无事,此事本就我们在理。若是王府连这点子事理都不明,那我以后少来这里就是,也值当不了什么。”

探春连忙道:“瞧二哥哥说的,哪里就到这步了。咱们与王府两家原是世交,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这般见外,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我看二哥哥在人前那般利害,原来也是个孩子脾性。”

贾清总是觉得探春说话十分光明正大且有理,看着她明媚的脸,贾清不由自主道:“得亏妹妹是女儿身,要是个男子,怕就没有我等立足之地了!”

“呸,才说了两句又胡说!”

探春笑着淬了贾清一口,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变得有些羞涩起来,以扇子遮面,竟是不再理会贾清。

迎春道:“在这里待了半日,又闹出这等事来,我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了,不如我们都出去吧!”

贾清道:“也好……来,四妹妹,咱们出去啰!”

贾惜春一个健步跳到了贾清身上,被贾清抱起,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贾清等人回道怡萱堂内,贾母等还在看戏呢。贾清预计她们可能会热闹一下午,不耐在这里傻等,和贾探春说了几句,叫她在贾母等面前告声罪,就独自走了。

穿堂过户,出了王府内宅。外边的酒席虽说早已不在,也走了好些人了,不过还有一些人围着庭轩一样在唱大戏呢。

找到李衍二人,不好去打搅王子腾、贾政等人的雅兴,就让王顺代为通报一声,就出府去了。

王府门外,车轿已经撤了一大半。到了贾府车架处,进了自己的马车,掀开车帘子,对留下来等贾蓉等的下人道:

“你们赖总管出来,就说我先回了。”

“是。”

……

后街别院,贾清的马车直接赶到了这里。

“公子。”

如今这间小小的院子已经多了很多生气。自吴仙儿的雪卫归来之后,又在贾清的银钱支持下,雪卫也在扩展,这里,也算是她们的一个重要中枢了吧。所以,随时都有雪卫的女孩子在这里值事。

这不,贾清一进门,就有两个正在练剑的女子对她恭敬道。

有句话说的好,有奶便是娘,虽然用在这里不太准确,也能表现一二。这几年雪卫的发展几乎就没有为银钱等事忧愁过,因为贾清都包了。

再加上,她们的圣女……或者说叫小姐,都跟在贾清身边保护他,如此,她们自然对贾清尊敬,见面必称公子。

嗯着答应了一声,贾清心想,这些年每年上万两的银子没白花!单从这些都会点拳脚功夫的女孩子口中听一句尊称,贾清就心情愉悦。

还没进正厅,贾清在门口碰见了见绿珠,便笑问道:“绿珠姐姐,仙儿呢?”

绿珠秀眉一挑,有些不满贾清唤她姐姐,反而直呼她们小姐的名讳。不过她还是说:“我们小姐在后面看书呢!”

“双儿呢?”

“也在呢!”

贾清马上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绿珠姐姐等等。”

“什么事?”

“我这里有一样好东西,是我底下一个侄儿从南边给我孝敬过来的,我瞧着和绿珠姐姐最是相配,这才随身带着,准备送给绿珠姐姐……”

绿珠好奇道:“什么东西?”

然后接过贾清从怀里摸出的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金光闪闪的耳环,底下还配着两颗绿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绚烂。

“真好看!”绿珠由心道。

“好看就拿去呗。”

谁知绿珠闻言却迟疑了,道:“我不要,这个一看就值不少钱。而且,我们习武之人,也不便戴这些玩意儿!”

贾清送东西很少被拒绝的,他还真没想到习武之人不宜戴耳环这一茬。他只是觉得这一对带着绿宝石的耳环和经常一身绿色打扮的绿珠很相配。此时往绿珠脸侧看去,果然没见她戴耳环。

“唉,戴着出去不方便,在院子里戴戴也好啊。相信我,你戴上这个一定非常好看!若是你不要的话,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因为我觉得这对绿宝石耳环只适合你来戴。”

“真的?”

“真的!”

绿珠是个很单纯的女孩,至少在贾清看来。所以,在贾清几句好话之下,加上她确实比较喜欢这对闪着绿光的宝石耳环,就犹豫了。

“好,好吧,谢谢……”

贾清哈哈一笑道:“我们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儿罢了。”

绿珠笑嘻嘻的接过了小盒子。

第一六七章 患难中婆媳情深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后面园中的亭中,一大两小三个女子正在专心读书呢!大的是老师,两小的是学生。

吴仙儿当初答应贾清护卫他周全,如今三年过去了,贾清回府居住,她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不用一直跟在贾清身边,就有时间过来真正的教教她的两个小徒弟了。

前边三年,不论是武艺还是学问,基本都是绿珠代替她教授的。

“诃,学诗呢!”

贾清走过去道。

“哥哥......”

看到贾清过来,原本正襟危坐,无比认真学习的两个小女孩立马站起来道。

这两人就是贾清当初买回来的那一对双双,经过几年优容的生活,原本瘦弱的两个小女孩已经变成了小姑娘了。

加上可能是绿珠溺爱的后果,养的小脸微胖微胖的,越发显得粉雕玉琢!

听见两个徒弟还是这般称呼贾清,吴仙儿有些不满,冷哼了一声。

大小双儿听见这一声冷哼,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说起来,早先吴仙儿为了驳回贾清在双儿身上的印记,曾经给她们起名为橙儿和橘儿。可是没叫几天,就连她自己都总是叫不清,但又不能苟同贾清将她们叫为一个名字的做法,就折了个中,叫大双儿、小双儿算了。

如此,叫着也顺口了。两姑娘也喜欢。

“李易安的什么诗教不得,偏教她们这一首,一点也不适合女孩子。”

贾清拿起她们的课本,看着李清照的这首“夏日绝句”,撇了撇嘴道。

“你懂什么,她们才不适合学什么伤春悲秋的东西。我的徒儿,以后都会成为最高明的武者,当然要学点有热血的东西!”

贾清知道吴仙儿要在小徒弟面前维持威严,也没心思和她辩驳、拆她的台。

随口道:“她们字认得怎么样了?”

吴仙儿不答话。大双儿道:“回哥哥......公子,《千字文》上的字我们早就认全了,绿珠师叔还教了《百家姓》、《声律启蒙》、《弟子规》。师傅回来之后,就说要教我们学诗了......”

贾清点点头,这个进度是算不错了。别看她们花了三年功夫才学了这么几本书,人家林黛玉只用了一年就学到四书了。

她们,是真正的零基础,老师也是二流的。关键是,她们还要练武。

是的,这不但是吴仙儿的意思,也是贾清的想法。

在最开始,贾清就是筹划着找几个知根知底的女护卫。他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保护家里人的。

未雨绸缪,以后可以少很多麻烦。

又随意的聊了几句,吴仙儿还是对贾清爱理不睬的,于是贾清道:

“算了,我走了。你们师傅一点都不欢迎我的样子......你们好好学习,等端午的时候,哥哥带你们出去玩......”

两人听了立马喜形于色,挪动脚步要送贾清出门。

“不用,你们就在这里,免得你们师傅又在心里无端的揣测于我。”

贾清说着就走了。

身后,吴仙儿看着两个小徒儿望着贾清分背影,两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十分不悦,道:“以后他要你们做什么事,统统都要事先来回我,听到没有?”

大小双儿有些委屈,只是不敢违背,只得道:“知道了......”

......

一间沉闷无声的宽屋子里,窗户下有一小几,几上有一只香炉,炉子里烧的是异国进贡而来的檀金香,是年节时宫里赏下来的。

听说此香异常神奇,烧起来之后可以尽除房间之内的异气,还可以提起人的精神。

果然,在尤氏打发人在屋里点起来之后,原本维持了好几天的中药味已经尽数被驱除,屋子里变得香气弥漫起来。

隔着香炉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张秀榻,榻上半躺着个美人,双目勾魂,肢体柔软,着一缕宫纱制的薄裳,卷曲着修长的美腿。

正是卧病的秦氏!

她已经醒过来多时了。

此时的她,姿态新生,荣光换发,全然没有一点病中之态。

其实也是,她本来就没病,病的是心。她差点被老而无德的公公*祸害一事,让她心神失守,身魂无措。

她十分害怕别人看她时,那种异样的目光。

她甚至有些暗恨自己为什么要生得这般勾人模样,要是生的一般,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弄得阖家不宁了。

先前梦中的旖旎,她至今还难以分清现实和虚拟。但到底让它明白了一点,她自己并不是真正“守妇德”的女子。

一旦没有了世俗的约束,再有了一个偏偏佳公子,她心中居然毫无反抗的就出了墙......

心中明白了这一点,再对比前事,感受自然也就淡了。

或许,别人也并没有委屈了她。

人一旦突破了心里防线,承受能力就大大的增强了。

“大奶奶来了。”

就在她发神着盯着床檐,盘算着心事的时候,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

“婆婆......”

秦可卿欲要下地请安,尤氏连忙道:“你怎么样了?这都在病中了,就不要多礼了。”

尤氏说着上前扶着秦可卿,却发现半日不见,秦可卿的面色却变得好了很多。而且,居然,似乎,还有一丝才承了恩泽一般的动人风情.......

摇摇头,尤氏道:“可是好多了?”

“嗯。”

“那就好,可见才请的张大夫是个有用的,这才两服药下去,病就好多了的模样!”

秦可卿感激的看向尤氏。发生了那样的丑事,除了她之外,尤氏应该就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了。

丈夫觊觎儿媳妇的美色,还被当家老爷抓住,她这个管事奶奶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

按理说,尤氏应该记恨她才是!可是,她在尤氏这里养病的这些天,尤氏对她虽不算是无微不至,但也没有任何苛责、为难,反而是像现在这般,时不时的来看她……

“婆婆对我的好,媳妇定当终生难忘。只是听说婆婆最近身子也不大好,媳妇不说亲自伺候,反而时常劳动您来看我,我心里不安。

我想,我这病现在也好些了,我还是回去了吧,万不敢再在这里麻烦婆婆了。”

秦可卿哪里知道让尤氏照看她是贾敬的意思,若是没有征的贾敬的同意,尤氏是不好让她回自己的院子去的。

只听尤氏道:“哪里就麻烦了,你在这里,咱两一道请医问药也要便宜些。再说这地方也宽敞,平时我俩也好随时说说话,解解闷。

可是我这里有丫鬟婆子们不醒事,作耗为难与你?”

“没有,没有的事,婆婆您多心了。这里的人都很好,事事也妥帖。”

这边的丫鬟婆子虽说对她不热情,好歹没敢怠慢她。

“那或是你使唤起来不如在自己屋里顺手了?这样吧,我把宝珠,瑞珠那两个丫头唤过来,安置在这边,就和在你那边一样伺候你,等你的病什么时候彻底好了,再回去吧,也省的她们一天到晚两头跑着来瞧你。”

如此秦可卿还能说什么,只能美目噙泪,望着尤氏,感动不已道:“谢婆婆这般诚心为我思虑周全,我怕是只有来世才能报答得了婆婆对我的爱护体贴之恩情了!”

尤氏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好好歇息着,晚间我再来瞧你。”

“嗯,婆婆慢走……”

第一六八章 薛宝钗初至荣庆堂

四月的芳菲已尽,仲夏时节到来。

临近晌午时分,贾清正在小书房内写稿子......

所谓的写稿子,不过是看正经书之余,有些无聊,练练字罢了。

只是纯粹的练字又有些无趣,贾清索性将后世中人所尽知,此世却鲜为人知的动人故事编写出来。

当然不能生搬硬套,毕竟后世例如金庸的武侠,很多东西是不能被这个时代接受的。这类东西,就是得另行编撰、完善的地方。

其实,早在三年前,下江南,在船上无聊的时候,贾清就开始这么做了。只是这事说起来简单,却是很耗时的。贾清也不算太闲,所以一直到了今天,才堪堪完成了两本。

这些,他准备在再检查两遍之后,找个时间刊出书来。到底也算是他的作品。

龙飞凤舞,挥毫泼墨之间,贾清写下第二本书的最后一行结语。

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贾清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桌面上,一小摞宣纸,全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书稿。

“二爷,二门外小厮传话进来,说薛家太太携着哥儿、姐儿进京了!如今已经到了西府门前了。”

这是院子里传话婆子的声音。

自贾清在贾府的地位不断提升之后,他的贴身随从,李衍、王顺二人也收到了许多来自两府下人的“投诚”。

贾清也有意让他们二人监控着两府的动静,所以授意他们收买各处值事小厮、门房。在金钱与利益的诱使之下,如今两府但凡发生点什么事,他们基本都能得到消息。像薛家进京一事,贾清早就吩咐李衍他们留意了,如此,在得到消息之后,自是第一时间向贾清传报。

贾清对着外边道了句知道了,就和在屋子里伺候的佩凤道:“帮我把这些还没干的稿子晾干之后,一起收好,放到我之前放稿子的那个箱子里,可不要弄坏了。我去西府瞧瞧。”

佩凤哪里用贾清交代,贾清书房里的事基本上都是她在负责,对于她的二爷的事是了如指掌。头也不抬的催促道:“知道了二爷,您放心的去吧。”

她,可要好好研究研究二爷写出来的东西,好有趣呢。

回青居之内换了身衣服,贾清正要出门去荣国府,又有丫鬟来报:“二爷,赖总管派人传话说,有个姓柳的公子找您,问二爷要不要见?”

姓柳,这个时候跑来找他,应该只有柳湘莲了。好家伙,三年不见音讯,贾清还以为他挂了呢!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去见见柳湘莲为好,现在去见薛家母子,还不知道人家忘没忘金陵城中之事呢!

“你回去告诉赖总管,叫他把人安排在偏厅。我稍后就出来。”

“是。”

丫鬟得到答复之后就回去了。

贾清也随后不久就出了一品堂,往前宅而去。

“柳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发人来告诉小弟一声,小弟也好……”

到了偏厅,透过帘子,贾清确定了来人确实是柳湘莲,于是大声笑着从后堂中出来。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怔住了。

“咳咳,贾贤弟......”

一个精神萎靡、面色苍白的人站了起来,面色虽是笑着,但贾清却很难和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侠客柳湘莲对上号。

如今的柳湘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般。

“柳大哥,你这是?”

柳湘莲似早料到贾清有此反应,轻轻一笑,然后道:“我无事,只是看着比较狼狈罢了。”

贾清细看,果然除了形容腌臢之外,并无伤痛之处,当下放下心来,道:“如此,我安排人带柳大哥下去沐浴一番,然后我们再说话……”

“不用,实不相瞒,我此时还要要紧之事在身,只是到了京中,实在惦念贤弟,这才如此形景就来拜访,实在不敢耽搁。

如今人既已见到,愚兄的快马也已经备好,马上就要南下去了,还请贤弟多多保重!”

柳湘莲说着居然就要起身告辞。贾清连忙一把上前抓住他,道:

“到底什么事这般要急,柳兄也说来让小弟知晓,或能帮上一点半点呢?

倘若柳大哥就如此离开的话,小弟心中如何能安?莫不是,柳大哥是拿小弟当外人了?”

柳湘莲闻言眉头紧锁,最后释然道:“如此,倒是我思虑不周之过了!也好,原本只是我个人私事,如今少不得和贤弟闲话了。”

贾清道:“愿洗耳恭听!”

……

荣国府。

自王夫人得到她妹妹带着两个儿女到了府门前之后,连忙派人去通告贾母,自己则领着周瑞家的并一干丫鬟、婆子们迎出了二门。

贾母是个好热闹的人,加上远亲上门,正是应该好生接待的事。所以得到信之后,也连忙携着李纨、王熙凤并三春等一众孙儿孙女们等在了荣庆堂正堂之外的廊檐之下。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毕竟像薛家、贾家这样世交的家族,这种举家上门做客的事还是很少的。一个个都能预料到以后的日子肯定更热闹了。

“听说姨妈家有一位名叫宝钗的姐姐,人品相貌都是极好的。”

荣庆堂左边的廊檐下,三春姐妹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贾宝玉原本站在黛玉的身边,闻言挪动了脚步,笑嘻嘻的插话道:“极是呢,我也常听太太说,这位表姐不但人生的好,文才品德具是一流!而且为人又很是大气和善,不是个心思狭隘的人。”

“哼。”

贾宝玉话音一落,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哼声。

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什么也没有,林黛玉正专心朝着穿堂那边看呢。

天可怜见,贾宝玉这番话当真只是在转述他在王夫人房里听到的关于薛宝钗的评价,哪里想到就触犯到了林妹妹的小心眼了。

见探春、迎春在一旁偷笑,贾宝玉讪讪一笑,不再多话。

半晌之后,众人就见从穿堂望过去,最后一间厅处拐出一行人出来。

靠近了些,众人只见王夫人拉扶着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妇人,应该就是王夫人的嫡亲妹妹,薛姨妈了。后面王熙凤也扶着一人,还跟着许多丫鬟婆子。

贾母领着众人下了台阶,到了庭中迎接来客。

“给老太太请安!”

薛姨妈上前,对着贾母屈膝福了一礼道。

贾母连忙把她拉起来,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然后薛姨妈回头对着身后一女子道:“宝钗,快给老太太请安。”

庭内之人皆朝着薛姨妈身后,身着一件大红披风,容貌丰美,亭亭玉立的女孩看去。

早有丫鬟放置了一张跪垫于当庭,薛宝钗细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向着贾母道:“给您请安……”

声音悦耳动听。

“好,好孩子,快起来。”

贾母一叠声道。

三春姐妹早已跑到了最前面,见状连忙把薛宝钗拉起来,道:“姐姐你来啦,我们盼了你好久了……”

薛宝钗看着面前装扮华丽,容貌具佳,活泼跳动的三春姐妹,面带和煦的微笑。

贾宝玉也跟着到了近前,围着薛宝钗打量起来。

如此,贾母和薛姨妈等在一边寒暄。姐妹们则拉着薛宝钗问东问西,就连后面的林黛玉也上前,想看看这位还未进府,就已经美名远扬的宝姐姐到底是何种人物!

场面,热闹无双。

第一六九章 人参可大补元气

“三年前我回武当山找我师父,才发现,师父居然早已卧病在床了。

后来我问掌门,才知道师父是在云游天下的时候,因为好心而与歹人结了怨,被人暗害了,伤了六腑,无药可治。

然后回到山上准备落叶归根了。”

宁国府这边,贾清静静的听着柳湘莲把他的事一一说出来。

“我.......我回去的的时候,师父已经快要不行了。他老人家看见我回去,心里很高兴。只是,看着他风烛残年的身子,我又,怎么高兴的起来?我下山给去请大夫,可是,每一个都说没治了,六腑都破裂了......

掌门师叔也劝慰说,生死有命,师父他老人家也早过了古稀之年,一生也足以。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认命,准备安心守护师父他寿终正寝之后,再为他在山上守孝。”

贾清一听知道必有逆转,否则柳湘莲也不会在这里了。

果然,只见柳湘莲脸上的悲戚之色一转,竟带了丝丝喜意,接着道:

“就在师父已经快要不行,我连行头都准备好的时候,天缘凑巧,我们武当派云游多年未归的老掌门居然回山了。

然后,以他老人家的无上神力,竟生生将我师父原本破裂的六腑又聚在了一起!

只是,到底是迟了些。老掌门耗尽了内径,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成功,只是堪堪止住了败坏的势头。

好在,命终于保住了。

只是,老掌门说了,若要彻底治好这伤,只有每日以人参等物为引,蕴养身子,或有可能补回失去了的元气。到那时,他再出手,以同样的方式用内劲疏散引导,或许有痊愈的一日。

听到师父还有希望痊愈,我欣喜万分!

这养气之物很多,其中最有效者不过老参了。只是,武当山乃修道之所,疏于钱物。这人参等物又是极为昂贵之物,稍上了一些年份的老参,动则上千数的银子!

这般钱物,武当山如何能有?好在山上长老等皆藏有一些,倒是能解一时之急。我也下山访亲问友,借得银钱用于买参。

人力有穷时,后来我听说东北苦寒之地易长各种参类。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得往这边使劲了。”

听到这里,贾清惊道:“你怎么敢?那边可是鞑子族的大本营!”

柳湘莲一笑道:“是呢,我虽极力躲避。但时间久了,还是被发现了。然后他们就派人追杀我,好在让我逃脱了回来。”

贾清见他说的轻松,问道:“可有收获?”

柳湘莲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一看,果然,竟是六七只上好黄参,还掺着土。其中一只,主干居然有两指并粗,简直快成精了!

“柳大哥果然非常人也!”

是啊,照柳湘莲这成果,跑一趟白山黑水,那就是几万两银子的进账,比做什么生意都强!

柳湘莲显然也很高兴。只是立马又低落下来:“就这些,怕也只能维持半年之用,也不知道借此能不能将师尊的身子养好。对了,出来几个月,师尊那里的用药怕是已经断了,我不能再耽搁了!

贾贤弟,就此告辞!”

说玩,柳湘莲迫不及待的就站起来。

贾清自然看出了他的焦急之色。他拉住了他,道:

“柳大哥且再等等!”

说完就转身进了后宅。片刻之后,贾清又走了回来。

柳湘莲道:“我知道贾贤弟是想周济于我,只是家师这伤所费太过,为兄还有它法,贤弟就不用管了。”

柳湘莲不是没和公侯府邸中没掌家的子弟打过交道,知道他们虽然身份比寻常人尊贵,其实口袋里并没有多少银两。

他之所以愿意还等在这里,并不是觉得贾清能周济他银子,而是是因为他很欣赏贾清的为人及品性,不好一走了之。又知贾清是一番好意,这才如此道。

贾清笑道:“柳大哥这次可是小瞧人了,咱们再说说话,保证不会让柳大哥失望就是!”

如此,柳湘莲只好压下心头急躁,怀着一看究竟的心思,坐下和贾清说话。

……

贾母这边,远亲降临,自然是要开接风宴的。

荣国府早在荣庆堂的饭厅内准备好了宴席,摆上了酒菜。寒暄了一会,自然是要进屋为薛姨妈及薛宝钗接风洗尘了。

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等一桌,薛宝钗、黛玉等一桌。共两桌,主子小姐加起来十几人,王熙凤等人也不用立什么规矩,通通坐下陪客。

“一早就听到你们要上京,我是天天盼呢,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我琢磨着你们在京中的宅子怕是好些年每人住了,不如这样,就先在我们府里将息着,平日里也好和你这姐姐做个伴,或是咱们一起凑个牌局,怕也比独自住着热闹些!”

一坐下,贾母就开口留人道。

薛姨妈道:

“老太太既如此说,晚辈哪里还有不从命的?少不得也只能叨扰了。”

“哪里的话,你姐姐已经给你们备好了院子,就在咱们府东北边上,一处名唤梨香院的,原是为先国公爷养静所用……小小巧巧十来间屋,也有一道专门通往咱们府后街的门,正好你们哥儿进出也方便。对了,哥儿呢?”

王夫人道:“由琏儿领着见老爷去了。”

薛姨妈笑道:“他是个没缰的马,老太太不用管他。”

……

贾母一桌话音不绝,小辈们这一桌也是讨论热烈。

“宝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动身的?走了多久?一路上看了哪些名胜古迹?……”

贾宝玉在女孩子面前从来自来熟,一叠声的追问着薛宝钗问题。

探春道:“人家宝姐姐赶了那么远的路,这会子正乏呢,偏宝二哥哥你问题那般多,也不让人歇一会。”

薛宝钗则温和着答道:“我们三月里就动身了,只是所携带杂物较多,又一路游览名迹,这才耽搁了这般久。”

迎春平时都是不怎么开口说话的,此时见薛宝钗这么和善可亲的模样,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姐姐,你们都游览了哪些古迹呢?给我们说说吧。”

薛宝钗道:“要说古迹,凡历朝历代以来,遗留下的古迹不知有多少,这会子却是说不完的……我只略说几个。”

“姐姐请说。”

薛宝钗整理了一番思绪,沉吟道:“像始建于元代的会通桥,通体都是用砖石砌成的,桥长约六七米,桥宽也有三四米,高也是三四米。中间是一方孔洞,桥面平稳非常。还有前明时的抄关,如今在临清府还有一处。上月我和母亲上去瞧了瞧,里面各式衙门摆设都还在,只是都荒废了。”

“宝姐姐,什么是抄关?”贾宝玉问道。

“嘻嘻,抄关都不知道,亏你还念了那么多书呢!那是用来监督漕运的衙门。”

对于姐妹们全部都聚精会神的听薛宝钗讲运河古迹,林黛玉有些不以为然。她可是也走过这一遭的!所以,这逮着一个机会,微微嘲讽了贾宝玉一句,她道出了答案。

薛宝钗笑道:“妹妹说的极是,抄关就是用来监管漕运税的。只是现在不用这个,所以只能用来给人们观赏看看,不值当什么了。”

林黛玉这种说话任性的风格,贾宝玉早已熟知。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贾宝玉继续追道:“宝姐姐,你再说两个......”

“宝玉,你宝姐姐才来,你别只顾着自己高兴,还不快起来,给你姐妹们斟酒,让她们都喝一盅!”

这是贾母的声音。

贾宝玉自无不可,马上站起来,拿过丫鬟手里的酒壶,按着顺序给姐妹们敬酒!

[.]

第一七零章 宝马赠英雄

“二爷,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贾清正询问柳湘莲这近年来的一些事,屏风后面传来了携鸾的声音。许是听见贾清在和别人说话,不好直接走出来。

“拿过来吧。”贾清道。

如此,携鸾才走出屏风,将一个木匣子放到贾清的手里。

上回在福船上,柳湘莲自然是认识携鸾的,如此情况下见面,遂也相互问候了一句。

“好了,你回去吧。”

贾清开口将携鸾叫回去,然后就把手中的小匣子递到柳湘莲的手中,道:“这是我的心意,还请柳大哥收下。”

先前贾清在他面前卖了关子,所以柳湘莲也不避讳,直接在贾清面前打了匣子,想看看里面到底送的是什么。

原本柳湘莲猜测贾清可能是恰好有上好的参在手里准备送他,他可是真的像贾清这样的府邸每年是要花大量银钱在这些东些身上的。谁知,打开匣子一看,居然是一匣子的银票,当先一张,面额就是一千!

“这如何使得!贤弟快快收回去!”

柳湘莲以为贾清是私拿家里的银钱来给他,顿时拒绝道。他可不想为了这些银子连累贾清,这是他自己的事。

贾清笑笑,道:“先前我就说柳大哥小瞧人了不是?这些银子可不是从家里偷拿的,而是小弟前些年做了点小买卖,自己赚的。所以,柳大哥只管安心拿去救急就是,也是我们兄弟情义一场应该做的。”

“赚的?”

柳湘莲将信将疑。伸手翻了翻匣子里的银票,越翻越心惊!

虽说他怀里的上好黄参全部折卖了的话,能卖两万两银子的样子,主要是那一支少说三四百年份的就值一万两银子!可是,那是因为他凭着武艺高强,到了鞑子族身后那片人烟罕至的原始深林中,又凭着好运才挖到的。

就是这般,出来后也被骚鞑子发现了,险些就没逃出来。

当时他也是没法了才这般冒险的,再让他来一次,他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此事,可一不可二。

可是,此时贾清送他的匣子里,清一色一千两面额的正通票号银票,足足有二三十张,也就是大几万两银子,什么小生意这般赚钱?

见到柳湘莲眼中的疑惑,贾清道:“三年前在京中开始出现的香皂,柳大哥知道吧?”

“知道,我还用过呢,拿来清洁皮肤确实不错......”

说到这里,柳湘莲恍然大悟道:“莫非,那香皂产业竟是贤弟置办的不成?”

声音中充满了惊异。要知道这几年他可不是一直待在山上,而是经常下山访友借钱办事的,所以知道如今香皂行当有多么赚钱。

“那倒不是,只是那香皂的方子是我弄出来的,后来就拿去和沈家合作,我每年能从中拿得到一笔不菲的银子!”贾清道。

听闻此言,柳湘莲当真佩服不已!

自古以来读书人无不疏于钱财之道,或者说他们是不屑于经营商事,这几乎已经是常识了。可是,贾清不但文采出众,居然还能在陶朱之术上也由此造诣,实在可佩!

“可是,这也太多了,愚兄愧不敢受!”柳湘莲说着还是把匣子递了回来。

贾清不悦道:“古人尚且还有一个通财之义,何况你我?如今柳大哥有难事,小弟自当全力相助,这才是正理!柳大哥如此作态,难道是把小弟当外人了?亦或是以为小弟是挟恩图报之人,所以不敢受?”

“贤弟严重了,愚兄岂敢作此非人之想......既如此,愚兄收下就是!只是弟虽不是挟恩之人,柳某也非负义之辈,来日,定当偿还贤弟今日之情!”

贾清都这么说了,柳湘莲也不再坚持。他现在确实很需要银子,因为那关系到对他恩重如山的师父的性命。

所以,他收下了贾清的恩义,只作来日相报。

“这样才是嘛。”贾清笑道。

“如今仓促,也不知柳大哥那边的情况如何,此次回去后,将这些银子买参之后,若是仍然不够的话,柳大哥尽管派人来寻小弟,如今小弟别的没有,这身外之物倒是有好些。

以前就不提了,要是以后柳大哥还是不把小弟当兄弟,甚至还跑鞑子族那边去犯险……那就别怪小弟翻脸不认人了!”

不是他钱太多到处送人,钱本来就是用来做事的。前次,为了一个有些头脑的奸商冷子兴,他都能撒出去两万两银子。后来证明,这是稳赚不赔的事,不说又多了一伙人为他做事,单就这么短短半个多月,冷子兴已经不知孝敬了多少东西进来了,其中不乏有名贵的古玩器具。

而柳湘莲,贾清早在三年前就想着收拢他了,只是以他的性子,贾清实在无从下手,只得先以朋友论交情。

如今天赐的良机,他还不抓住话,他就不是贾清了!

这样不能算是下作,他是在不损害别人的前提之下,壮大自己的实力。

当然,若是遇见贾雨村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就是另外一番算计了。

“二爷,您的马已经备好了,就在角门外头。”

收了贾清的银票,柳湘莲自是不好先开头告辞,又忖度着贾清不是无礼之人,所以耐着性又坐下和贾清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话。没一会儿,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进来回话。

贾清也站了起来,对总管道:“知道了,你且等等。”

“贤弟也要出门?”柳湘莲疑问道。

贾清道:“哪里是我要出门,这马是为柳大哥准备的。它原是蒙古番邦敬献给当今太上的众多蒙古战马之一,这些年上皇不想要了,就将其分散给朝臣,我们家也得了一匹,家父念我在外读书,就将其又赐给了我。

如今我回府,也用不着它了,就将它送给柳大哥吧。

柳大哥此去数千里之遥,又急着赶时间,一匹马怕是不经用,柳大哥将它带上,一人双马,路上也能节约些换马耽搁的时日。”

柳湘莲面色感动之极,只是到底是两个男子,他也不是婆妈之辈,抱拳一礼道:“多谢贤弟!”

贾清道:“走,我送柳大哥一程!”

......

第一七一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老太太,清二爷来了......”

荣庆堂这边,接风宴还在热火朝天的开着。贾母是个好客的人,薛姨妈又是一个会说话,随机应答反应快的内宅妇人,推杯换盏,几个回合下来,贾母就被薛姨妈哄高兴了。

听得门外丫鬟的回话,贾母先对薛姨妈解释道:“我们府的一个哥儿,是他们那一辈最成器的一个了。”

然后就对外面道:“让他进来,正好今日远客上门,让他进来拜见。”

薛姨妈道:“可不说府上子弟管教有方,个个都出类拔萃呢!”

贾母笑的越发灿烂。

姐妹们这边,更是第一时间躁动起来,也不顾薛宝钗了,都望向了门口。

薛宝钗也抬眼望过去,只见一位面如冠玉,眉清目秀,束带顶冠,着一身青色袍服的少年公子大跨步走了进来。

步伐沉健,两袖带风。

此人一进门,桌上探春、惜春黛玉三人连忙站了起来。薛宝钗见贾迎春、贾宝玉兀自坐着,知晓来人比她年纪要小,只是她自忖是客,第一次见面不应托大,所以也站了起来。

她这一起身,贾宝玉、贾迎春两人也不好坐着,跟着站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贾母面色满意,倒是薛姨妈旁边的王夫人眉头微皱,随即也散了开来。

贾清把柳湘莲送走之后,思索着荣国府这边宴席应该还没散,就独自往这边来。

通报之后进入正堂,目光先在姐妹们中扫视了一眼,自然就发现多了一位不认识的貌美姐妹。好在知道现在不是细看的时候,移开了目光,走到贾母一桌之前,躬身行礼问安。

贾母看着贾清恭恭敬敬的给她问安之后,指着薛姨妈道:“这位是姨太太,是太太娘家的亲妹妹。”

贾清装作才知道的模样,也躬身一礼道:“见过姨妈。”

按理此时薛姨妈只坐着接了这一礼,就算是见过贾清这个后辈了。谁知见贾清给他行礼,她居然连忙站起身来虚扶贾清道:“哥儿快别多礼……”

贾清一怔,一般像这种长辈起身受礼的话,只有这个晚辈地位尊贵或者是心中及喜欢这个后辈才会如此。贾清可不会以为薛姨妈才一见到他就对他喜爱非常,因为这不科学!

要说地位尊贵,那就更谈不上了。一定程度上来说,他能进这件荣庆堂,只是因为贾母喜欢他,他才进得来。

还有一种情况让长辈可能这么做态……那就是:

见外!

以极度的客气表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贾清脑海中想着这些,贾母王夫人二人却连忙劝阻,贾母道:

“折煞他了,他一个小辈,哪里能当姨太太这般?姨太太快请坐下。”

贾母等倒没多想,只以为薛姨妈对人热情,见到贾清长得清秀心中喜欢才这般的。

薛姨妈自然是被半劝半拉着坐下了,贾清也没想着多说什么,挨个给王夫人、李纨等见礼。最后道:

“原不知道老祖宗今日有贵客在,要不然孙儿早跑过来给二嫂子搭把手了。如今这般冒冒撞撞的闯进来吃现成的,孙儿这个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贾母闻言笑骂道:“你还想吃现成的?这原是姨太太的接风宴,哪里有你什么事,你还是回去读你的书是正经!”

贾母接收到的贾清的日常生活状态就是读书。她倒不是反对读书念书,只是觉得贾清这般不像个小孩子,这般年纪不是正该贪玩的吗?所以,她这般玩笑道。

“老祖宗这般狠心,连酒也不赏孙儿一口喝?”贾清作委屈状。

王夫人脸上一直带着莫名的笑,薛姨妈的笑伴随着贾母起伏,李纨默不作声,王熙凤静静的看贾清表演……只有贾母吃这一招,佯装的狠心表情一下子消失,笑着说道:

“不是老祖宗狠心,谁叫你刚才没来迎接姨太太,这时候还想着吃席?要想吃席,求姨太太去吧!”

贾清闻言果断转头看向薛姨妈,拱手一拜道:“求姨妈赏口饭吃……”

“噗呲!”

这是隔壁桌传来的声音,然后也没人去追究到底谁把酒喷了出来,因为全场的人,包括服侍的丫鬟都被这么一句市井之言给逗的笑喷了。

薛姨妈可能由于是当事人之一,并没怎么笑。只是看着连贾母在内的人都掩饰不住的笑意,也配合着笑了起来。

心中感叹,这孩子还真受人喜欢!

待众人笑声小下去之后,薛姨妈道:“什么赏不赏的,哥儿要是愿意,就坐下来好好喝点酒,姨妈还感谢你呢。”

贾母逗趣的兴致尚未散去,又道:“既然姨太太赏你,我也不好把你撵出去了。如此,你就去那边挨着你姐妹们坐下吧。”

贾清笑道:“既如此,我只谢姨妈就是。”

“正该如此,诃诃诃。”

贾母笑罢,见贾清还不下去,而是杵在原地不动,随后,反而对着薛姨妈深深一拜,并道:

“姨妈如此善心,到叫小子心中越发不安了。不敢隐瞒老太太和太太,我今儿个是专程来给姨妈赔不是的。”

闻听此言,满堂人无不诧异非常。

贾母好奇道:“清哥儿,姨太太今儿个才来,你怎么得罪姨太太了,还要专程来赔礼?”

是啊,贾清应该不认识薛姨妈才是,如何有的这一出?

只有薛姨妈隐隐知晓了贾清的意思,面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贾清抬头,愧疚的笑笑,解释道:“说起来还是三年前的事了,孙儿不是下江南参加文会了嘛,那时候年轻不晓事,在金陵城中遇到一个人,我俩起了冲突。

那次孙儿带的人比较多,所以,所以我就把对方打了一顿……”

贾母教训道:“可见是个小孩子心性,遇事冲动,后来呢,可有打伤人家?”

被贾母这般一问,贾清越发不好意思的看了薛姨妈一眼,道:

“后来,后来我才发现,那人居然是咱家世交,薛家的大少爷薛世兄……”

“啊?”

“哇!”

前一声惊疑是贾母等发出的。后一声惊呼是姐妹们发出来的,她们同一时间看向了面色沉静的薛宝钗,眼睛里充斥着炙热的八卦之火。

“你说你把蟠儿给打了?”

王夫人第一次在贾清面前露出难看的面容,也是,妹妹好不容易上京来,结果第一天就得知自己一个侄子竟然把外甥给打了?这让她的面子往哪搁?

贾母这下子也不帮着贾清说话了,这情景确实有些……尴尬!

她还有点责怪贾清不该在这时候来说这个,所以,任由王夫人“审问”贾清。

薛姨妈连忙打圆场道:“也没怎么着,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再说,不知者不罪,哥儿原也没想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是自家兄弟,所以,真不算什么事。

偏哥儿多心,巴巴的来给我请什么罪,这不是见外了不是?”

薛姨妈这般说,王夫人自然不会真就这么糊弄下去,怎么也得给妹妹一个交代才是……

……

第一七二章 能给她买一车

“清哥儿,快说说你们到底因为什么打起来的,说出来,该赔不是的赔不是,该领板子的领板子!再没听说过的事,哪有把自家兄弟打了的道理!”

过了一会,见王夫人面色蕴含怒气,到底还是向着自家孙辈,抢在王夫人之前,贾母这样说道。

“说起来这一切都怪孙儿.......

是这么回事,上回下江南,孙儿不是答应给姐妹们买礼物嘛,于是孙儿就带着孙儿的两个丫鬟上街去给挑选小礼物。

佩凤姐姐,就是从小跟着孙儿的丫鬟,她也看上了一件小玩意,央着孙儿给她买。孙儿嫌贵,没答应......

佩凤姐姐就不高兴了,愣是要自己掏梯己银子买。孙儿大怒,这不是打孙儿的脸吗?孙儿可不是个大方的人,当然不准,然后就命携鸾姐姐把佩凤姐姐拉走......

这时候,薛家世兄站出来了,他以为孙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一个人冲上来要除暴安良!薛师兄也是个英雄人物,见孙儿带着那么多人还敢仗义出手,孙儿到现在还敬佩的很呢!”

贾清一番话说完,众人表情很精彩。

王熙凤道:“二弟,既然你都敬佩蟠儿,怎么还打他了呢?”

贾清理所当然道:“就是因为敬佩,我以为这位蟠世兄身怀绝世武艺,就想着试试他的身手......”

贾母也笑道:“亏你还是个爷们,人家丫头伺候你那么些年,怎么就那么小家子气呢?你舍不得还不许人自己掏钱买,真是没见过这般混不吝的!”

王夫人面色木然。对于贾清这番插科打诨般的解释她压根不信,相信在场除了几个小的,也没人会相信!她的外甥是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好在,贾清这般说,到底是给妹妹一家做足了面子,她也就不再多言了,任凭贾母决断。

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薛姨妈了!

原本他以为贾清会怕责罚,将事情的责任完全推给蟠儿,虽然那件事她也知道是薛蟠的错,不然她早就写信给王夫人提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贾清居然将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全然不提薛蟠之过。同样是因为丫鬟之争,但在贾清这般说来,就真的只是一个误会了!加上他明言自己是来请罪的,如此一来,不是把她薛家的面子里子都顾虑到了吗?

明知她不会追究,却还是来请罪,薛姨妈知道贾清这是为了消除她心中的芥蒂来的。

真是难为这般年纪的少年如何能将事情考虑的这般周全!看来他能以一个庶出哥儿的身份在贾府这般受宠不是没有道理的,单论这份心计,真不是别的哥儿可以相比的。

薛姨妈在这边暗赞,却又听贾清道:

“后来从管家那里才知道了蟠世兄的身份,孙儿自然是追悔莫及。有心想上门给姨妈赔罪,又怕姨妈打孙儿的板子......

如今姨妈已经进京来了,孙儿情知是躲不过了,于是前来请罪。求姨妈和老祖宗看在孙儿主动坦白的份上,从轻处理则个......”

说着贾清对着贾母跪了下去,心想权当磕头请安了,在这个时代,跪长者不算丢人的事,相反,还是讨巧的利器。

贾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也算是主动坦白?要是姨妈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蒙混过去?真是不像话的紧!反正我是不会给你求情的了,就看姨妈怎么处置你!”

贾母这话说的,您老都不处置了谁还敢处置不成?

果然薛姨妈笑着道:“瞧老太太说的,原本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一点小事,蟠儿也没受伤,只是哥儿知理,怕我多心,巴巴的跑来宽我的心呢!这么懂事的哥儿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罚他?

要是老太太没别的吩咐的话,就让哥儿起来了吧,地上怪凉的。”

贾母见此,乐呵呵的作了最后结语:“既然姨妈大度不忍心打你的板子,你也要懂理,赶明去找你薛大哥哥,认认真真的陪个礼道个歉,可别再想着躲了,否则我也不能饶你了。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为姨太太斟酒!”

“诶。”

贾清早料定这个结果,闻言利索的站起来,给几位“大佬”斟酒。

“老二,我说你不老实吧你还不承认,现在被我抓到把柄了吧!先前还讨巧说不知道老太太这里有远客,不然就来给我搭把手的,这会子又说是专程来赔罪的,这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熙凤应该是不满贾清总是在贾母面前抢她的风头,所以专门鉆他的漏洞,等贾清给她们斟了酒后,笑咧咧的道。

王熙凤不说,贾母等还不知觉,此时一想还果然是这样。

贾母道:“罚他,必须得罚他三杯酒!”

“好好,我喝,我喝就是了!二嫂子你也仔细着点,要是让我抓着错处,我也在老祖宗面前揭发你,也让老祖宗灌你酒!”

……

好容易把贾母这一桌的人给摆平,贾清终于坐到了姐妹们这边来。

虽然劳心了一点,但是贾清觉得有必要。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原著中,像林黛玉那般高洁,任性,确实很难得到周边人的喜欢。毕竟别人也没有读心术,很难知道你内心之中的美好,除了至亲。

贾清也不是一定要讨好在座的这些妇人,他把自己的本份做到位了之后,要是以后这里面还有人给他作耗,托他的后退,那就不能怪他使用手段了。

这也叫先礼后兵!

“二弟,这位是宝姐姐,快给宝姐姐敬酒!”

一坐下来,贾宝玉就迫不及待的给贾清介绍道。

贾清看过去,薛宝钗早把外罩的披风脱了去,身上是一件鹅黄色小薄袄子,端端方方的坐在那里。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虽然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却生得绝世的容貌,肌肤雪白,目似水杏。贾清一眼见之,微微失神。

“二弟?”

“哦,宝姐姐,我敬你一杯……”

贾清说着站起身,拿着空杯子就要敬人。

“嘻嘻,二哥哥平时最是会说话的,这怎么傻了?你这空杯子是要敬宝姐姐酒呢,还是叫人家宝姐姐给你斟酒呢?”

别人见贾清犯错处,纷纷抿嘴偷笑,只有黛玉心快嘴快,最先出声调侃道。

薛宝钗也站了起来,闻言面色微霞。贾清尴尬的挠挠头,还好有个好妹妹探春,笑吟吟的端起酒壶给贾清斟上了一杯酒,然后坐下。

一杯饮尽,贾清刚坐下,林黛玉又道出了她早想问的一个问题:

“二哥哥当真是因为嫌贵才不给佩凤姐姐买礼物的么?那你怎么舍得给我们买那么多礼物?”

“就是,上回二嫂子看见了我们的东西,可是说了值不少银子的呢!”

探春也这样道。

她们都不知道贾清的家底,当然不会觉得几两银子在贾清那里不算什么!她们虽说用度不少,但是能够自由支配的,也就只有每月里的那二两月钱及年节里的赏钱了。

贾清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我哪是嫌贵,我是嫌那根簪子太便宜,徒有其表,根本配不上我小凤姐姐,我这才不让她买的!

要不然,凭我的家底,能给她买一车!可我不能这样给老太太她们说啊,万一她们要是觉得我梯己太多,蹭我的东道怎么办?”

姐妹们又是一乐,连薛宝钗见贾清说的有趣,也忍不住一笑。

“可是,能做东道请老太太她们吃东道不是好事吗,二弟怎么反倒小气起来了?”

贾宝玉道。

[.]

第一七三章 林妹妹的小心思

“嘻嘻嘻”

贾宝玉这话一出,桌上几人皆嗤笑出声。

“二哥哥的戏语偏你还当真了不成?别说蹭二哥哥的东道了,就是二哥哥正儿八经去请,老太太、太太还不一定应允呢!”

探春道。

贾宝玉一想,也明白自己问了个脑残级问题,自顾一笑,低头喝了口酒。

贾宝玉一沉默,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贾清费力表演半天,现在是真的有点饿了,所以在没人问他问题之后,就搅动双筷,大开大合的吃了起来。

三春及林黛玉许是见惯了贾清自由自在的吃相,有些习以为然。可是他桌对面的薛宝钗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在她面前这般用饭的,一时看得有点发愣。

原以为他少年成名,诗才双绝,行动应该谦雅恭让,注重姿态才是,没成想......

他不知道的是,贾清在她们面前已经是收敛了好多了,只是真要让他像贾母等人那般吃饭,他宁愿坐着喝酒。

林黛玉见贾清坐下之后,众人的关注点便不再是和她一般客至的薛宝钗,心中高兴。

眼眸一转,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咧笑,露出一个小小酒窝,轻启樱唇,吟吟笑道:

“二哥哥,上回你和薛家哥哥在金陵城中遇到,你说你带的人多薛家哥哥才吃亏的,难道你没有只身迎战?你不是说做人做事要以德服人,靠人多算什么本事?”

贾清抬眼觑视了黛玉一眼,好丫头,你这是在煽风点火,生怕宝姐姐不多心不是?

这种做法是要不得滴,贾清心里盘算什么时候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任性的小丫头。

“怎么没有,我当然是只身迎敌......当然薛大哥不算敌人,那是单挑,单挑懂吗!”

黛玉不信,果断揭穿:“是吗,薛大哥哥是宝姐姐的哥哥,你那时候才多大?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个单挑法?”

贾清信誓旦旦道:“当然,强攻我是干...打不过薛大哥的,但是我聪明啊,我让李大哥给薛大哥哥一个爱的抱抱,然后再单挑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智慧?”

“哈哈哈。”

“呸...”

贾宝玉配合的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林黛玉则是啐了一口。

此时薛宝钗却是不喜不笑,也对,这兄妹两人拿着他哥哥取乐算怎么回事?她还坐在这里呢!

得亏是薛宝钗,要是林黛玉被这么对待,怕是早把瓜子脸一拉,然后哭也要把众人哭怕!

贾清似才反应过来薛宝钗在此,连忙道:“宝姐姐不要多心,真是不知道那次遇见的是宝姐姐的哥哥,要是知道的话,小弟就是躺地上挨打也绝对不会还手的!”

薛宝钗勉强一笑,道:“不妨事,母亲都说了不关你事,清兄弟不用再解释了,就是我哥哥也早忘了此事。以后我们住在这边,我哥哥若是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清兄弟看在母亲和我的份上,多多包涵才是。”

老实说,薛宝钗这话虽客套但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他哥哥和贾清的嫌隙她是清楚地,所以这般说道。

可是其他人可不知道里面这回事,都觉得不太对劲。挨打的是她哥哥,她却这般说,显得有些......虚伪!

至少在林黛玉眼中就是这般。因此,她鼻子一抽,轻轻嗤笑了声,好在动作轻微,旁人不易察觉。

只是她坐在薛宝钗旁边,薛宝钗虽说没看见她的动作,却听到了那一丝声音。心中纳罕,只从她进门以后,这位妹妹好似就对她抱有一定敌意,却不知为何。

不过薛宝钗是个大气的,一时不明,却只放在心里,待以后自明。

她哪里知道黛玉的心思。黛玉到贾府已经快四年了,这府里的人虽说不敢怠慢她,贾母对她也很好。可是她自己是个多心的人,每每有寄人篱下之感!

所以,她格外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

偏生她自己又是个孤高自诩,口直心快的,心中藏不了事,所以难免被人认为不好亲近。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察觉。

可是,这不算什么,她还觉得委屈,因为她是个外来人,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别人才这样的!

可是,自从前一段时间薛宝钗的名号传进贾府以来,府中之人没有不赞扬的,那时就让她心中有些不忿,凭什么都说她是个大气的,我就是个小气不好亲近的?

及至今日见了薛宝钗本人,纵然心中隐含不满,却还是不得不承认,单论品貌,府中之人并没有虚传。她也自觉薛宝钗能与她相比。

这样就更容不得她不在意了!

同样是亲戚,要是品貌不如她就算了,大气、和善性格好这些,别人爱说就说吧,她还可能不会计较。

可是如今......她不愿被比下去,更不想承认对方比她优秀!

这是女孩子之间的攀比心理,无关品性好坏。

薛林二人的第一次交锋就在一方的不接招下落下帷幕。

贾清对于薛宝钗的客套话,也是客气回了回去。

姐妹们原本就吃的不多,又先于贾清之前入席。所以等贾清吃好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停了筷子,静静看着贾母一桌的人闲谈。

好不容易等贾母那桌也停了,这场接风宴就算完了。

后面贾母又吩咐说薛姨妈一家刚来,杂事较多,叫贾清等人不要打搅,等过两日再一起亲近。

薛姨妈也道过两日要还贾母的席,到时候在好好乐乐。

如此,贾宝玉等也不好留着薛宝钗,茶后也就各自回屋了。

贾清顺道和王熙凤、王夫人等一起送薛家母女回梨香院,原本是想一道去见见薛蟠那胖子。

只是薛姨妈极力说不用去,而且现在屋里忙乱,怕招待不周。王夫人也叫贾清不用忙,让他自去就是。

如此,贾清当然没有强求,折道回偏院看了下晴雯,就顺着两府夹道回宁国府了。

“二爷,刚才大奶奶房里的梅剑姐姐来找你,等了一会就走了。”

刚进一品堂,佩凤正和两个丫鬟在那里踢毽子,见到贾清进来,手脚不停,只是口中说道。

“知道了,你们谁去把梅剑姐姐请过来......算了,我去一趟大嫂子那里。”

贾清突然想到她有好几天没去探望尤氏了,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没有,还有,一直在那里养病的侄儿媳妇......[.]

第一七四章 我帮嫂子拿回去

贾珍的院子是宁国府里除了宁安堂和宗祠之外最大的院落,分成了两重院子。

贾珍以前为了方便自己行乐,把尤氏安排进了侧面的一重院子中,中间有一道辕门相连。

贾珍被贾敬打了板子之后,贾敬命人把正门和辕门都给看了起来,不许贾珍出门。事实上,但今天为止,让贾珍出门他也办不到!

四十多板子可不是玩笑的。

不要认为豪门的家法是拿来好看的,贾宝玉那般受贾母的宠,贾政还敢把他往死里打呢。

没管贾珍的正院,贾清从侧门进了尤氏住的院子。

“你们奶奶呢?”

进屋之后,看见银碟小丫头坐在凳子上玩棋子,贾清问道。

银碟闻言连忙站起来,看见贾清,忙回道:“二爷……我们奶奶在里屋睡觉呢,二爷有事吗,要不要我去叫奶奶?”

贾清道:“不用,我进去看看就是。”

银碟嘴角抽了抽,嫂子睡觉,你一个小叔子进去看什么看?

只是没等她说话,贾清已经自顾自的走进了里间。银碟又暗说自己多心,二爷才多大点?也不用忌讳这些,遂自去给贾清准备茶水。

贾清进了尤氏的卧室之后,转过一道屏风,就看到了睡在床上的尤氏。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闷热了,所以尤氏只穿了一件纱衣,半搭着一床丝被,枕着高高的枕头,已进入了梦乡。

贾清走过去,闻着屋内说不出名的香气,一边看着床上丰腴的美妇人。看着她睡得很沉,贾清不忍打搅,便抬过旁边一凳子,坐在尤氏的床前。

“二爷,请喝茶。”

银碟端着茶盘走进来,小声对贾清道。

见贾清一言不语的接过茶杯,也不喝,只是盯着尤氏再看。银碟忍不住道:“二爷,你看什么呢?”

“嘘,别吵,我在看你们奶奶呢。”

“看我们奶奶?”

饶是贾清叫她禁声,她还是忍不住反问出了声。这清二爷怎么可以这样,看大嫂子睡觉还能说的这般理所当然,果然不愧是二爷,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嗯?难道你不觉得你们奶奶好看吗?”

“呃,我们奶奶当然好看!”

“那你惊讶什么,真是个笨丫头!”

“你……”

银碟一时语塞,又担心吵醒尤氏,所以瞪了贾清一眼,端着盘子下去了。心中想着,等奶奶醒了一定在奶奶跟前告贾清一状!

银碟出去后,贾清复又打量起尤氏来。薄薄的嘴唇细腻的脸,耸立的山峰修长的腿……

当然也只是看看而已,贾清又不是贾珍。

君子好色,取之有道!

许是梦中发热,尤氏一个侧身,不但把丝被赶到了床里边,而且露出笔直的秀背给贾清。虽然穿着纱衣,贾清也被尤氏的背影诱惑到了。

轻轻起身,放下茶杯,走过去,躬身,把被尤氏抵到里面的被子拉起来,重新搭在尤氏身上。

天气虽热,但这么睡觉还是容易感冒的。贾清心里这么想着,只是他退回去的时候在尤氏身上不到两寸高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贾清的动作影响到了尤氏,她翻身回来,如先前一般躺好。只是一只臂膀滑落在了床外边,露出小半只雪润的手臂。

贾清刚坐下就看见这一幕,不假思索的又站了起来,认为这又是一个巧宗,只是口中还低声责备道:

“这么大个人了,睡觉还这么闹,还要我来操心……”

然后就要把这只半悬空的胳北正位。

只是,贾清刚刚拿起尤氏滑腻的玉手,还在考虑是花几秒来完成这个工作,床上尤氏的眼睛却一下子睁了开来。

贾清也忽然心生警觉,抬眼一看,一双明眸直直的看着他,不怒不喜,似幽还怨。

贾清一时愣在当场。

于是,就这么双手拿着尤氏的玉手,也盯着尤氏的双眼……

两秒之后。

“咳咳,嫂子的胳膊掉外面了,我这是帮嫂子拿回去。”

说着,贾清连忙将手中之物放回床上,算是物归原主。

谁知,尤氏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

又过了半晌,在贾清都快忍不住要逃跑了的时候,才听尤氏微微一叹,移开了目光,道:

“二叔坐吧。”

说着尤氏也坐起来身子。

贾清不知道的是,刚才尤氏在睡梦之中梦回了少女时期的自己,梦中,她没有进宁国公府,没有嫁给贾珍,而是被她父亲许给了一年轻公子。可惜,也许是老天不予许她做一个完美的梦,在新郎要掀起她的红盖头,在她马上就要看到那个身边人人称赞,即将成为她人生主宰的男人的时候,她,醒了。

然后,就见到一个少年公子正牵着她的手,沉思模样。一时,几与梦境重叠。

“二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原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嫂子,见嫂子睡得正好,不忍打搅。”

外边的银碟听见尤氏说话的声音,连忙进来伺候尤氏起身,整理仪容。

“银蝶儿,快去给二爷倒茶来。”

贾清道:“不用,她才刚给我倒好了茶,何必再劳她?

我也不渴,嫂子要是渴了的话就喝这一杯吧。”

说着端起旁边几上,他刚刚放在上面的那杯茶。

尤氏俏脸一红,道:“二叔说什么呢……”

她以为贾清是在调戏她……

贾清无辜道:“我没喝过的。”

银碟以前还没发现贾清和尤氏有这般亲近,不过这是好事情呢。她也知道如今她奶奶的处境不太好,二爷能这般对奶奶,可见以前奶奶对二爷的好没白费。

“一杯茶而已,二爷和奶奶还谦让起来了,谢二爷怜惜,只是我还是再去倒一杯好了。”

银碟说着就要出去。

“算了,到像是我还不如你二爷疼你似的!”

尤氏这么说了一句,接过了贾清递过来的茶。刚睡了起来,嗓子有点干,是想喝点茶水。

“我观嫂子这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也就别闷在屋子里了,有空多出去走走。好久没见嫂子到荟芳园里面逛逛了!”贾清道。

尤氏默默的喝了两小口茶,道:“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懒待动。倒是蓉哥媳妇,连日身子都不见好,我要看着她些,所以没去。”

贾清紧张道:“她怎么了,身子还没好么?”

贾清也不知道太虚幻境中的秦可卿是不是真的秦可卿。因为按原书中的话,应该不是。可是,在太虚幻境中,秦可卿可是叫破了贾清身份的,这就让他有八成的把握是同一人,或者说是同一魂。

只是至王府回来之后这几天,他还没去见过她。

尤氏不明白贾清紧张什么,她道:“怎么好呢,发生了那样的事……

不过自前日起,倒是开始好转起来,药也吃的少些,人也精神多了!”

贾清由此更加确信,道:“我去看看。”

“我陪二叔去看看吧。”

……

第一七五章 不合常态的贾蔷

“大奶奶来了。”

“二爷。”

秦可卿的屋子中,瑞珠看着进来的一票人,起身问好,只是在看见贾清的时候,眼神有些莫名。

贾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了。他清楚是什么原因,这个丫头不会,也影响不到他。

进了屋里边,秦可卿正在梳妆,由她的丫鬟宝珠伺候着。

“快坐下,我们来看看,你不用起来,病才好了点,就好好坐着……”

尤氏才说了两句,就见秦可卿的目光全盯在她身后的贾清身上,尤氏不解,问道:

“不过几日不见,难道你就不认的他了不成?”

秦可卿闻言面色一红,扭过脸,道:“婆婆、二叔请坐……”

瑞珠早已端了两杯茶过来,两人接过去,坐在后面的桌边上。尤氏道:

“张大夫开的药还吃着呢吧?可怎么样了?哪里有不舒服记得告诉我,可不要嫌麻烦,身子养好了要紧。”

秦可卿一边任由宝珠再给她梳头,一边回话:“都还吃着呢,我这两日好多了,多谢婆婆和二叔还挂念。”

秦可卿应该是刚洗了澡,头发还有些湿润,当宝珠将她的乌黑秀发拨弄起来,露出的诱人脖颈,深深吸引了贾清的目光。

秦可卿的脖子很细,似乎可以盈盈一握,纤白细嫩,吹弹可破。贾清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日在幻境之中,他几乎全身蹂躏过的娇躯……

想着想着,贾清脸上露出了和那日幻境中一幕一样的神情,同样的邪魅与浪.荡。

秦可卿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是一面西洋玻璃镜子,恰好可以照印出贾清的面容。如此熟悉、魔力的表情,她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出自哪里。

面如血红。

身后的宝珠心中疑惑,少奶奶是困了吗,头埋的这么低,她都不好梳头了呢。

尤氏最是莫名。

她从始至终观察着眼前的两人,这两人不知怎么了,先是进门时秦氏看着贾清发神,现在又是贾清看着秦氏发呆。

如果没看过的话,秦氏方才的表情应该是极度羞涩吧!可是,怎么会呢,不就是被二叔看了一眼吗,就这般模样了?

以前也没这有啊?

尤氏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两人已经在人不知鬼不觉中完成了一次苟.合……

如此,屋内三人各怀心思,皆默不作声,只有宝珠一个人偶尔触碰钗奁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宝珠终于给秦可卿疏好了头,插上了凤钗等头饰。见状贾站了起来,打破沉寂道:

“秦氏你好好养病,我有时间在来看你。

大嫂子,我先走了。”

尤氏还没说话,秦可卿面色已经恢复了常态,转过了身,娇声道:“我送送叔叔……”

贾清摆手道:“不用,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不用理会……一切都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这是贾清给秦可卿透露的信号。他已经确定了太虚幻境中的人就是秦可卿,但恐怕她还理不清。

所以,为了避免她胡思乱想,也为了男人的责任,他这样说了一句,相信她可以明白。

果不其然,原本要起身的秦可卿闻言先是一怔,然后才明白贾清这不着头脑的话什么意思。

俏脸,再次煞红。

……

径直走回一品堂,贾清并没有去找梅剑。

进了书房以后,没过多久,果然就听携鸾从外面传来的声音:

“二爷,梅剑姐姐来了。”

贾清早已料到,直接道:“让她进来。”

然后又对屋里给他磨墨的佩凤道:“小凤姐姐,这些够用了,你找小鸾姐姐玩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嗯?”

佩凤狐疑的看向贾清,不过对于贾清的决议她还是无条件的。而且,她也不相信贾清把她支开是为了想和梅剑亲香……

论相貌,梅剑可比不上她和携鸾二人,这一点,她很自信。

等梅剑进屋之后,她就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怎么,可是贾珍那边有了新的消息?”

梅剑是贾清放在尤氏屋里,专门用来监视贾珍的。

梅剑属于话很少的人,随便给贾清见了个礼,就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递给贾清道:

“这是自他被打了之后,所有前去探视过他的人,去了多少次,最长待了多久,我都记下来了,都在这里面。”

这也是贾清的要求。虽然从贾敬哪里得到承诺,也就说明贾珍已经是被贾敬放弃了。

可是,他还是不敢大意。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自古以来,不胜枚举。贾清可不想让贾珍这条咸鱼再翻起什么浪花!

只要掌握了他的动向,贾清就能死死的摁住他,直到顺利接掌宁国府。

接过梅剑手中的名册,有好几页,贾清赞许的看了梅剑一眼,叫她坐下,然后就低头看起了这份名册。

贾敬还没做绝,还允许府中之人去探视他。可是,贾府的人都是生着一双名利心眼,所以,就算出于礼数去看了他的,大多也只去了一回,而且基本都是府里的管事和管事婆子,很少有贾族子弟来看他。

荣国府的主子更是一个没来过,应该是得了吩咐的缘故。

可是,还是有几个名字引起了贾清的注意。

贾蔷……

这个贾清都快遗忘了的人物,也是红楼中的重要角色,那个和宁国府贾珍特别亲近的近派玄孙。

此时出现在这上面,由不得贾清不关注。而且,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足足探视了贾珍八次,有时甚至一天去了两次!

而且很多次,时间还不短。

这是极不寻常的事,就是贾珍的亲儿子贾蓉,也不过是才去探视过他三次……当然,这是由于贾珍不想见到他,喝骂他的原因,不然,他应该天天去的。

再次看了一遍这份名单,贾清将它合上,揣进怀里。然后提笔写了两行小字,折起来交给梅剑,道:

“你待会把这个拿出去交给李衍,叫他三天以内给我回复,这是…呃……”

贾清还没将他发号施令的一套台词念完,只见梅剑伸手一夺,就将贾清手中之物拿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出门而去……

真是个利索的姑娘!贾清一笑,不以为意,埋头继续做他的事去了。

他,要好好查查贾蔷的来由。

[.]

第一七六章 宁国府突发惊变

梅剑出去以后,贾清又坐下,将上次方守出的一道策论题目拿出来思索了两遍,略改了改,觉得已经妥当之后便收了起来。

抬头一看,天色尚早,远没有到饭点。

遂又抽出一小碟宣纸出来,准备为下一本闲书开个头。

没一会就锁定了《天龙八部》这部经典的武侠巨作。

然后就凭着记忆,编造着一气写了几百上千字。

正自文思泉涌之间,忽觉心绪有些不宁,却又找不着头脑。

强耐着性子又写了两百字,刚写到雁门关外,萧远山悲痛欲绝,留下绝笔之后跳崖轻生,却在最后关头将怀中的乔峰甩上了悬崖......

心突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怎么也静不了。

扔下笔,贾清出了书房门,沿着游廊往青居而去。路过花厅,忽见小丫头沐萍儿蹲在里面,嘴里发出丝丝叹息声,就问道:

“小木头,你在里面干嘛呢?”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弹了起来,回头看见贾清才松了口气,轻拍自己的小胸脯,道:

“二爷,你养的那盆最大的海棠花死了呢......”

嗯?贾清不解的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沐萍儿连忙给贾清让开了身位。

贾清一看,居然是四年前李衍买进来的那盆珍贵的变异海棠,长到如今贾清已经给他换了两次盆了,如今形体看起来竟比小木头的身量还大。

其间贾清剪了不知多少枝条嫁接,为它培育了多少后代,很多还都已经被送出去了。

谁知,这样用心呵护的一盆珍稀之物,今儿居然死了......

看着印象中挂满的翠绿叶子现在已换成了死气沉沉的遍体黄叶缠绕,贾清猛然惊醒心中不安之源来自何处!

理也没理身边的沐萍儿,贾清直接摔门而去。

“二爷,你干什么去?”

没有得到回复。

想了想,小丫头有些不安,起身也出了花厅,往青居而去......

......

“啊......哎恩!”

贾清的心从来没有这般焦虑、恐慌过!一路飞驰,根本不管过路丫鬟及婆子们的惊讶、诧异,那么长的一段路,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到了宁安堂后宅。

从角门冲进了贾敬的院子,冷不防从旁转出来一个丫鬟,被急速中的贾清撞了个马翻。

贾清堪堪站稳之后,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之人是谁?就听见最里面焦急中带着惊恐的声音响起。

“老爷......”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贾清听得出来,那是贾敬身边的丫鬟春虹的声音。

贾清的心仿佛被猛然一击,强忍住没喊出来,以超越体能极限的速度冲进了贾敬的卧房。

“二爷,你快来看看,老爷。老爷他......”

一进门,贾清就看见满脸带泪,手足无措的贾敬的两个伺候丫头,一左一右的扶着贾敬。看见贾清进来,仿佛看见了救星,急忙喊道。

贾清抬眼望去,赫然发现贾敬的嘴角显现出一抹血迹,面目狰狞痛苦。身子明显是从楠木椅上滑下来的,要不是有人扶着,应该已经摊在地上了。

“父亲!”

贾清一个健步跪在贾敬面前,焦急的喊道,双目含泪,却引而不发。

“咳咳....咳,是...清儿啊。”

看见贾清,贾敬原本扭曲的面目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跪在面前,满面痛苦之色的贾清,嘴角露出一抹慈爱之色,努力想说什么,只是才念出了贾清的名字,就一个痉挛,再也说不出话了。

“父亲!!!”

“老爷......”

贾清跪走两步,使劲的摇着贾敬的身子。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天塌了一般的感觉!

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苦与绝望,一瞬间淹没了贾清的身心,他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事物了......

听见这番动静,主院里所有职事的丫鬟、婆子、小幺儿全部聚集在了房门口,只是没有一人胆敢跨进屋里半步。

贾敬的两个贴身丫头春虹与秋月也早已骇的面无人色,没了力气搀扶贾敬,双双瘫软在地。

院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她们都是跟着贾清的身影而来,原本只是想看个稀奇,满足一番八卦之心。可是,此时听见里面传来的悲声,所有人都躁动不安起来。生恨自己为什么要鬼使神差的跟了来,沾上这么一件事。

可是,却一个也不敢走。要是现在走了,谁知道会有什么事落在自己的头上!

就连先前被贾清撞在地上的那个丫鬟,也被堵在了这里面,不敢妄动。

“老爷,老爷!我的老爷啊......”

主卧房门口,传来妇人悲天跄地的声音。

这是贾敬现存的两个小妾,皆无所出。平时也是安分守己的很,只是本就住在后宅的偏院之中,咋一听见噩耗,哪里能不惊慌,纷纷前来探视。

旁人也不敢阻拦,任由她两横冲直撞进来!

整个宁安堂后宅,家主院落,一时间完全混乱起来,痛哭的、号丧的......各种声音皆有。

贾清对一切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的搂住了贾敬的身子。

“赖总管来了!”

终于,赖升也收到了里面的信,带着人进了来,场面才一下子安静许多,只剩下屋里两个丫鬟哭声和两个姨娘的嚎啕之声。

赖升也是面色沉重之极,进了屋内,扫描了一下场面,瞳孔瞬间一缩!

不过到底年老沉稳的多,也不管贾敬是死是活,急忙吩咐后面的一人去请大夫,又命人维持好场内秩序,所有人不准走动......

做好这一切,才走进屋里,道:“两位姨奶奶且放手,将老爷扶到床上去最为要紧!”

只是两个丧失理智的妇人哪里能听他一个下人的,依旧死拉着不放手。

见状,赖升大着胆子伸手在贾敬鼻子下探了探,面色一缓。

看着兀自愣愣,被两个姨娘挤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贾清,赖升沉声道:“二爷,老爷还有呼吸!二爷千万不要作此儿女之态,别人看去笑话是小,耽搁了老爷的伤情事大啊!”

赖升的一番话终于将贾清唤醒过来,缓缓伸手在贾敬的鼻子底下......果然,还有呼吸,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如此,一切都还有挽回的希望。

贾清慢慢站了起来,环顾了四周的场景,理智终于重新回到身上。

“姨娘......”

沙哑着声音换了声,两个陷入痛哭之中的人根本没啥反应。

“姨娘!”

贾清大声喝道,把屋里人都吓了一跳。

“请两位姨娘将老爷扶到榻上去,等大夫到来。”

贾清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终于有了作用,两妇人放低了声音,哆嗦着将贾敬扶起来。

见状,贾清才发现自己差点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

宁国府不比荣国府,特别是现在,能够主事的人就贾敬和他,贾蓉勉强算半个。要是他拿不出做派来,宁国府怕是马上就要大乱了!

“赖总管,派人拿着老爷的名帖,到太医院去请张太医前来。”

贾敬身为有爵位在身的勋臣,是有资格请来太医院的人的。张太医,是和贾府往来密切的一位太医,医术高明。

“是.....你们两个还不快去。”赖升应承了贾清一句,然后又对旁边的两个跑腿小厮道。

等那两人出去之后,贾清才将目光放回屋里的两个丫鬟身上。

第一七七章 不是普通的毒物

“二爷,不关我们的事,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老爷不知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贾清冷酷的眼神盯向她们,两个原本就吓破胆的丫鬟哪里还沉得住气,跪爬到贾清脚下,哀声求饶道。

贾清看着这两个平时自己亲切的叫着姐姐的丫鬟,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情面。

来到这个世上,要是没有贾敬的关爱,他不可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走到今天,甚至离坐拥这座偌大的宁国府也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现在这座一直以来的大山就那么瘫软在床上,生死不明。这两个贾敬的身边人,怎么看都脱不了干系。

强忍着快要爆发的怒火,贾清一抬腿,摆开了她们抓着自己裤腿的手,冷冷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许是知道她两的生死全在贾清的身上,春虹带着哭声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外间伺候,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然后就听见秋月的惊呼声......我连忙进来一看,老爷就已经这样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贾清看了一眼滚落在地上的碗,以及一地散落的汤水,心里有了计算,却将目光看向了另一人。

秋月比之春虹还要不如,她只是一脸的惊慌恐惧之色,见贾清看向她,话都说不出来了。

贾清眼神再次一凛,眼见就有了动手的态势。

春虹突然道:“秋月,我记得之前不是有人送东西来,你去接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二爷说,不然我们就没命了!”

可能会没命这几个字惊醒了她,秋月眼中一下子聚集这光芒,一下爬起来跪好,高声道:“是了,是了,是黄燕!就是她,一定是她!”

“黄燕?”

贾清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看见贾清眼中的疑惑,秋月继续道:“就是她,她是有尤大奶奶屋里的丫鬟。先前就是她送来一碗莲子银耳汤来,说是大奶奶专门给老爷熬制的......我端进去,老爷刚吃了两勺,突然就变了脸色......一定是她,是她要害老爷!”

贾清一听就相信是真话,因为从地上残留的痕迹来看,确实像是莲子银耳汤的样子。

“当家的,快带人去把黄燕捉过来!”

没等贾清吩咐,赖升就对刚进来没多久的赖升家的吩咐道。

赖升家的出去后,贾清才又问了秋月两句,只见赖升家的就抓了一个人进来。

“二爷,她就是黄燕。她一直就在院子里,这才一下子找到了她。”

“居然是你,好胆!”

正是贾清进门时碰到的那个丫鬟。虽然当时他没看清样貌,但也看清了个大致。如今这一被人带进来,贾清一下就认出了她。

只是此时这丫鬟也是一脸的惊慌与不信的神色......

惊慌贾清能理解,可是她还一副不信的神态是什么意思?不信贾清能认出她来还是不信别人能抓到她?

“说,什么人致指使你这么做的!还有,老爷中的什么毒,你要是从实招来,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体面。”

无论她是受何人指使的,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活不成了!

“奴婢...奴婢不知道......”

黄燕显得心里素质比春虹二人好很多,贾清亲自看着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的表情!

“呵呵!”

贾清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那这碗莲子银耳汤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给我说说!”

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贾清在京城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等事。一家之主居然被丫鬟用一碗莲子银耳汤给毒害了,想想都是一件可怖的事情!

“莲子银耳汤是奶奶让我送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奴婢知道那汤有问题,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拿来给老爷吃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黄燕的声音一丝波动也没有,就连贾清都有些佩服她这份定力。要是没有今天这回事,贾清都想把她收到帐下做事了!

可是要说这汤是在尤氏那里就出了问题的话,贾清绝不相信!

“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说谎,不但你活不成了,就连你一家老小都别想活命。

所以,你可想好怎么说了?”

听到贾清用她一家老小来威胁,黄燕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可她还是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好,很好!”

贾清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多言,转身看贾敬去了。

赖升跟过来道:“要不要派人去把大奶奶请过来?”

“不用,大嫂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来了,何必再派人去?”贾清道。

赖升也不相信是尤氏要毒害贾敬,所以闻言也不再多言,出门驱散下人去了。

……

“奶奶,不好了!”

正在焦急往宁安堂赶的尤氏闻言道:“怎么了!”

银碟是尤氏得到消息后派来先行打探情况的,她道:

“黄燕,是黄燕,她方才给老爷送汤,听说是那汤有问题!

而且……”

尤氏焦急道:“而且什么?”

银碟犹豫道:“黄燕还说,这汤是奶奶让她送的……”

“什么?”

尤氏一听,两眼一昏,差点就倒在地上,幸亏丫鬟手快,扶稳了她。

“奶奶,咱们怎么办?”

……

宁安堂后宅,大夫终于来了。

可是这个大夫显得很是拘谨不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问他情况如何也说不清楚,只是一味的害怕。

贾清知道他怕什么,可是他如此无能,也让贾清恨得牙痒痒。

索性就让他去验地上的那碗汤。

“这汤有毒!”

总算还不是完全没用,让他去研究死物倒是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是什么毒?”

无能大夫道:“这毒老夫不认得,只是其毒性很是强烈,爷请看。”

贾清看过去,顿时无语!原以为他还算是有点用,只是,他得出有毒结论的依据居然是……银针!

没错,就是银针。

这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

贾清和赖升等人不是不知道银器可以验毒,只是一则是等大夫来更为妥帖,二则还有用银针验不出来的毒不是。

贾清就知道银针验毒是很不靠谱的事。因为银针只能验出砒霜等少数剧毒之物,还要其中掺杂着硫或者是硫化物!银和硫或是硫化物反应会生成黑色的硫化银,所以能被验证。

也就是古代生产技术落后,砒霜等毒物里基本都掺杂着有硫化物,所以才有点用。

“贵老爷所中之毒实在罕见,恕老朽无能,实在看不出究竟来。”

无能大夫说完见贾清眉头一扬,立马补充道:“我已经为贵府老爷扎上了穴位针,不让毒素扩散,……老朽真的不认识这毒,不敢贸然下手,否则,小老儿性命不保是小,误了贵老爷的贵体,那小老儿就万死莫赎了。”

说来他也是可怜,正在和家人吃晚饭,就被突然闯进来的贾府下人给带了来。只是因为他是离宁荣街最近的一个郎中。

贾清见他实在不似作伪,而是真的不敢贸然下手医治,心中不由更加忧心起来!

看来这不是普通的毒物啊。

第一七八章 和顺之人横遭构陷

“二叔。”

贾蓉也终于到了。府里发生这样大的事,他没可能不到场。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贾清没理他。贾蓉也正好希望如此,默默的站到一边去了。

像这样的事,他处理不来也不想处理,只要扯不到他身上,贾清不理他,正好躲个轻松。

那个胆小怕事的庸医已经被贾清请到客厅喝茶去了,之所以不放他走,也是为了以备万一之用。

“大奶奶来了。”

赖升做事是个老道的,不但把院子里无关紧要的人都打发走了,还在各处要到安排好了职事的人,包括传话的人。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做好防范,以免再滋生出不好的事出来。

听到尤氏来了,贾清也站了起来迎接。

尤氏进门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又和贾清交换了一下眼神,才走向床上的贾敬。

见贾敬紧闭着双眼,奄奄一息的样子。结合屋内众人沉重的表情,尤氏的心也越发沉重起来。

“可曾请了大夫来?”

贾清回答尤氏道:“请了,只是他也看不出什么状况来。如今就等太医院的张太医前来了之后再做定夺。”

点点头,尤氏也没有好的法子。

站起身来,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黄燕。目光失望,眼神冷冽。

她自认为平时待这些人不算苛刻,为何她还要如此陷害她?特别是这个黄燕,还是她屋里比较得用的一个丫头。要不是银碟亲口所说,她都不敢相信这个丫头会如此陷害她!

“黄燕,你怎么会在这里?”

“奶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听您的吩咐给老爷送汤,我真的不知道那汤里会有毒啊,奶奶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你?!”

尤氏一时有些气急。

只是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会让人以为是在撇清关系,毕竟这个丫鬟确实是她屋里的。

尤氏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不是与她争执的时候。所以回头看向贾清,问道:“老爷中的什么毒?”

她相信贾清会向着她的,所以这般问。

果然,贾清没有让她失望。她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怀疑和迁怒,而是诚恳的回答她:“老爷中了什么毒至今不晓,只是确实是因为喝了她送来的银耳汤所致。”

尤氏面色一变,道:“我今儿下午确实是做了些莲子银耳汤,主要是想着给秦氏补补。我若是想孝敬老爷,那也是我亲自送过来,或是叫银碟、炒豆她们来,哪里会让她一个三等丫鬟来做这事?”

“奶奶!”

黄燕悲呼一声,似乎在谴责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主子一般。

说实话,要不是贾清对尤氏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否则都不一定不会产生怀疑。

这种身边人反咬一口的麻烦实在是太难摆脱了。看吧,周围的人看向尤氏的目光都变得玩味起来。

尤氏也是面色泛白,以贾清几乎没有见过的仇恨的表情看着黄燕。她,这是要害死她啊!

饶是以尤氏的心境,一时间都有种愤世的念头。

无奈之下,尤氏也只得不理她,只向贾清道:

“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死咬着说是我吩咐她的,更不知道她为何要谋害老爷,或是受人挑唆,或是受人蒙蔽,二叔只管去查证……”

“奶奶,你不能这样啊,我是您的人啊……”

“你若是再敢多嘴一句,我就打折你一条腿,多嘴两句,就打折你两条腿,再有,就看你还留不留得住命了!”

见这个刁奴还在一个劲的往尤氏身上拉扯,贾清寒声道。

莫非她以为她如此说尤氏就会救她,能救她?

今天这事,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他敢担保一定是贾珍的手尾!至于贾蓉,他没那个胆魄!

想起贾敬临昏迷之前那痛苦不堪的神情,贾清心中第一次对贾珍生起了杀意!

他这次已经完全突破了做人的底线!

尤氏感激的看了贾清一眼,继续道:

“我知道现在我说这些很难让大家相信,只是我也别无它法,只信清者自清。

二叔尽管去探查明白,我也绝对不会有任何阻拦。若是老爷的事真与我有任何关系,不用族法家规严办,我自会以死谢罪!

只求二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还我一份清白,别让我做那不明不白的屈死鬼就感激不尽了!”

说完对着贾清一拜。

尤氏这般表态,算是把性命交到了贾清手中。要是贾清对她有任何不怀好意,她怕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就是所谓宫斗、宅斗的残忍、残酷所在,根本不是能说清道理的地方。

“大嫂子话说到哪里去了,老爷突然遇害,这其中必有小人作祟,我也一定会把他揪出来,然后,千刀万剐!

大嫂子何必在意这种丧心病狂的刁奴所言,她自己还能吃几日的饭还不一定呢。

她这会子不说实话,等我拿住把柄的时候,她就是想说话怕是都没机会开口了,哼!”

听见贾清骂她丧心病狂,黄燕眼中明显流露出一丝悲哀,却没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二爷,张太医来了!”

突然,门外传来小厮高叫的声音,贾清等人精神一震,急忙往门口迎了两步。

年过五旭的张太医跨步而入,根本没来得及与贾清等人交谈,直接奔向了床上的贾敬。

他和贾敬也是旧相识了。

贾清等也不敢打搅,在旁边静静的等待张太医救治、布针。

过了许久,贾清等人只见张太医额上汗水都流下来了,其间除了开口要了一盆清水,竟没和众人说一句话!

“大奶奶,二爷,西府里老太太携着众夫人小姐过来了。”

突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冲尤氏和贾清道。

贾清心中一凛。他知道西边会来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来不及多想,贾清向着外面而去。

出了房门,就见贾母领着一大票人,浩浩荡荡的走在穿堂之中。贾清连忙几步跑过去,一下跪在贾母面前,痛哭道:

“老祖宗为我做主啊,我父亲,我父亲他被人暗害了啊!”

不管怎么样,先把能稳住的人稳住。贾清隐约感觉道,今晚的事或许还不算完,一定会有别的事发生。所以,他要先稳住这一位老泰山。

贾母也是个感性的人,见状扶着贾清的肩膀,眼泪也下来了,惊问道:“你,你父亲他已经,去了?”

贾母身后之人也全部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贾敬不但是宁国府的当家人,还是贾家的族长。他要是出了事,无疑是对贾家的一次重大打击!

贾清依旧没有收住哭声,也不管是否在姐妹之前了,难过道:

“先前请的郎中说父亲是中了奇毒,只是他并不能解。后来张太医来了,这也看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是不见说话……

父亲他还一直昏迷着,老祖宗,我好害怕!”

闻言贾母微松了口气。听贾清那样说,心中不由再生一抹怜爱,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没事的啊,咱们请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总能治好的不是?

快别哭了啊,都是有官身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怕姐妹们笑话!”

贾母拍了拍贾清的背,安慰道。她身后的王熙凤等人也配合的流露出嘲笑的神情来。

贾清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鼻涕,站起来,给贾母引道,并说:“老祖宗,请。”

一行往贾敬的卧房而去。

第一七九章 一朝生此逆女

贾母这一尊大佛一进门,除了正在施针的张太医,所有人全部相迎,各自问安。

贾母没有理会尤氏等人,直接走到榻前,看着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扎满银针的贾敬,眉头紧皱。

良久,她转身看着仍旧跪着的三个丫鬟,向贾清问道:“怎么回事?”

贾清可不敢让贾母一直站着,上前搀扶着她,挪步到茶桌旁边坐下,才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对着贾母等说了一遍。

“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听罢之后,贾母简直怒不可遏,连着杵了三下拐棍,怒声道,并指着黄燕问:“她是外边买来的还是家里的?老子娘是谁?还不拿了来!”

原本这番话她应该问尤氏才对,可惜黄燕是尤氏的丫鬟,贾母没呵斥她都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了……只是如此,尤氏的面色更加失落,难过。

可是贾清哪里知道这些丫鬟谁是家生子,谁是买来的。还是赖升家的闻言马上答道:“她是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在门房处做事,她娘得了痨病放回家了,她还有一个哥哥,在荣哥儿跟前当班呢。”

赖升家的早在之前就打听好了这些,随时准备等这主子垂询呢。

“好啊好,没想到我们家居然还能养出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赖升家的,派人去把她老子娘和哥哥嫂子等人全部抓起来!

真是我贾家这些年来待下人太宽了些,还生出了这种狼心崽子出来。”

“老太太开恩啊,求求老太太不要动我爹娘,奴婢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要杀要剐全凭老太太发落。

我娘去年就已经卧病在床,大夫说没多少日子了。求老太太看在他们一辈子为府上做事,饶了他们吧,我来世做牛做马也必将报答老太太的大恩大德。

求老太太开恩啊!”

黄燕一边哭喊一边想过去抱住贾母的腿,被贾母身边的两个教养嬷嬷一下子就推攘了开去。然后她就在原地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很快就把鲜血磕了出来,场面甚是凄惨动人。

贾母身后的贾宝玉等脸上皆露出不忍的神色。贾宝玉有心想求情,可是看着几乎从未有过的脸若冰霜的贾母,他却不敢开口了。

眼见黄燕就要把头磕破了,王

熙凤也已经把纷纷面露不忍的贾宝玉等人带到了茶水间去,贾母还是一脸冷俊,毫无松口的意思。赖升家的见状就下去安排人去了……

许是愧疚难当,许是还希望贾母收回成命,黄燕突然站起身,在鸳鸯等人的防备之中,向着不远处的柱子猛然冲了过去。

“呀!”

许多人惊呼一声,不想黄燕竟如此果断决绝,都不忍心的闭上了眼,不想目睹这一惨象。

可惜,这一切最终并没有发生。黄燕一个猛冲,直接撞进了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贾清的怀中。

贾清倒不是可怜她才救下她的。虽然她看起来良心未泯,还十分孝顺,可是,她是直接害的贾敬生死不知的罪魁祸首,贾清不可能原谅的了他。

只是现在明显还有许多问题没有搞明白,贾清虽然笃定是贾珍在作怪……但,其他人并不一定会这么以为,贾清还要从她口中掏出有用的东西出来。

最重要的是,黄燕这一死,她泼在尤氏身上的脏水就再也洗不清了!

所以,她现在死不得。

贾母本身是个心善的人,见到黄燕为了她的双亲竟要寻死,眼中闪过一抹触动。但很快就被冷漠所取代,家,无法不可行!

贾清推开了双目无神的黄燕,交给旁边的人看住后,对贾母道:“老祖宗,可否先只将她父亲和哥哥收押起来,让她嫂嫂回去照看她娘。虽然她犯下如此大罪,但其中必有隐情,孙儿还有些话想问她,请老祖宗成全。”

“多谢二爷,多谢二爷……”

黄燕一听贾清为她说话,并让她嫂子照顾他娘,心中感激不尽,微微回神,又对着贾清磕头道。

贾母淡淡道:“可。”

“你不要以为我为你说话是同情你!相反,你现在根本不配我同情。你以为你死了你父母就能脱罪?呵呵,纵然老祖宗心善,可礼法也难容!

你若是就这般死了,不但为真正的凶手作了掩护,还累及无辜之人。那我告诉你,自你死后,你所有亲人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贾清这般话绝不是威胁。虽然大楚的法律一样保护人命,也包括她们这些下人的人命。但是,以贾府的势力,要弄死几个家里的下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一点,相信黄燕能明白。

果不其然,听见贾清这冷漠的话语,黄燕磕头的动作一停,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所以,你要是想寻死只管去,我再不会拦你。只可惜,你老父老母诚恳忠心了一辈子,不想一朝生了逆女,反倒枉自双双送命,可悲,可叹!”

贾清说完又对贾母道:“老祖宗,现在也不是审问她们的时候,孙儿也不敢让这等奴才毁了老祖宗多年的心境。倒不如将她们暂时看管起来,先把我父亲救醒过来要紧。”

看着贾清只是在刚见到她时露出过软弱,现在处理事情还能如此清晰明了,也很尊重她,让她满意的同时,也再次高看了这个侄孙儿。

是个能做事的!

“你说的不错,现在是不宜处置她们,先救醒你父亲要紧。”

如此,贾清对着赖升道:“派人把她们三个看起来,没有老祖宗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许去看她们。”

贾清不是个能吃亏的。贾母在这里,自然一切要听她的意见。可是,也不能白贡着不是,该借的名头还是要借的。

这下子,赖升就有理由将所有心怀不轨之人拒之门外。

当然,他肯定是可以私自见这三人的。赖升,可是他的人!

等赖升带人将春虹三人带下去后,屋里暂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全都看向了还在全力救治贾敬的张太医……

不少人心中祈祷,可一定要治好啊,要是张太医都束手无策的话,事情怕是就难办了!

贾清,尤其紧张。

[.]

第一八零章 爷们该有的手段

隔间里,王熙凤带着贾宝玉林黛玉等人回避在这里。李纨并没有前来。

“真是没想到,二弟居然这么暴虐!”

贾宝玉胖脸有些发白,感慨道。

三春姐妹也是一副唏嘘的模样。她们印象中的贾清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或是嘻笑逗乐的,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能说出那般杀气腾腾的话来。

虽在隔间内,但外面的声音一样是能听见的。

“嗨,我平时就和你们说老二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偏不信。这下子知道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向着他说话了!”

王熙凤觑笑道。

许是同一类人的缘故,王熙凤一早就知道贾清不是盏省油的灯,所以从不被贾清谦虚恭顺的外表所迷惑。

贾宝玉有些懊恼道:“二弟这般人品,何苦为了区区琐事败坏了自己的雅性?若是我,就让老祖宗她们去理论这些糟心事,咱们只顾玩乐就是。

何苦来,好好的二弟都变得市侩了。”

王熙凤诧异的看了贾宝玉一眼。这位爷啊,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人家父亲被人下毒,生死不知,在他眼中,居然还是区区琐事,还不如和他们在一起玩乐重要?

王熙凤心中嗤笑,却不表露在脸上。好歹,他还是她的表弟呢,虽然无能了些,心却是好的。

良久,还是探春道:“或许,这才是爷们该有的手段吧!”

贾宝玉还在沉寂在对贾清变了性子的惋惜之中,否则,少不了又要和探春灌输一番他脱俗的大道之音。

黛玉和迎春、惜春也各自陷入沉思之中,第一次对应当如何处事的爷们才是真男儿一问产生了思考。

薛宝钗今日第一次进贾府,杂事较多,并没有跟她们在一起,所以没来。

一会儿之后,黛玉不知想到了什么,抬头对王熙凤道:“凤姐姐,人都说你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十个男儿也不及你。那你说说,二哥哥那般做法到底对不对?”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她父亲会那般关注贾清了。

“有什么不对?以我说二弟到底还是书读的太多,还不够果断狠辣,要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她几十板子再说,甭管叫她什么话都说出来!”

王熙凤这话一出,贾宝玉立马一副见了瘟疫的模样看着王熙凤,惊问道:“那般娇弱的一个女孩子,凤姐姐你也下得了手?”

......

“呼。”

贾敬的房间里,一直没有作声的张太医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嘘了口气,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见状,所有人都动了一下身子,想听最后的结果。

贾母道:“张先生,情况怎么样?”

贾清亲自从丫鬟端进来的洗手盆中拎出帕子来,递给张太医,神情紧张的看着他。

张太医还不知道贾母也到了屋里,此时一见,立马请安问好道:“见过太夫人!”

他是经常和权贵之家打交道的,对于贾母这种位份极高的人,他始终保持尊重。

“敬老爷所中之毒甚是奇特,不是中原的毒物。若不是晚生早年行走过南疆,听人说起过此类毒物,怕是也认不得它。饶是如此,晚生用尽了办法,也无法彻底将此毒排除体外......”

贾清等人闻言面色一变,还是不能救回来吗?

却听张太医又道:“晚生虽然不能完全解去此毒,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据晚生观察发现,此毒似乎只是在破坏敬老爷全身的经脉,不会破坏心脏等重要部位,所以,敬老爷一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只破坏全身经脉?”贾母不解的问道。

“此毒确实歹毒无比。中了它之后不会直接危机性命,但由于它在撕咬全身筋络,所以中毒之人会由于极度的疼痛陷入昏迷之中。如果不加遏制,最终会造成全身筋络瘫痪。也就是说,此后敬老爷全身将没有任何知觉,不能说话,不能听声音,甚至不能感受外界的一切事物。但是能有心跳和呼吸!”

“那不是成活死人了吗?”

听见张太医的解释,跟着贾母过来,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邢夫人突然惊讶的开口问道。

贾母冷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继续想张太医道:“可有解救之法?”

张太医惭愧道:“恕晚生无能,用尽生平手段也只能稍稍遏制其蔓延的速度,暂不能求得根治之法。只能暂以寻常解毒之法缓缓尝试之......”

贾清见张太医语言诚恳,不像是作伪,知道他亦是无法。虽然心中难过,但还是道:“还请老先生将解毒之法和需要注意之处告知我等,我等也好按章法行事。

此后若是张太医无事的话,我想请您每日往府上一趟,一来以防毒性生变,二来也请老先生尽力寻找解救之法。

若是能救醒我父亲,我宁国府上下必将永奉老先生为再造恩人。若是老天不显,竟不能得好的话,小子也必将携礼上门拜谢尽心之情......”

张太医道:“贾林郎严重了,以府上与我两家的交情,做这些本也算是分内之事,哪里能受此等恩情之言?我这就把解毒之方写出来,而后我每日午时过来为敬老爷诊视身子,此外,若有别的什么变故,保管随叫随到。”

贾清再与他客套两句,张太医就到桌子边开方子去了。

虽然贾敬一时是救不醒,但好歹知道暂无生命危险,贾清忖度着贾母等人急忙这赶过来怕是还没吃晚饭,遂对赖升家的道:

“吩咐厨房,在饭厅里给老太太、太太摆饭……”

话没说完,就听下人回报说:

“各房里的十多位叔伯老爷们都到前厅了,要请见老爷。”

渍渍,这动作还真是够快啊!

距离贾敬中毒前后才半个时辰,各房相距甚远,信息又不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聚集了这么多人?除非有人挨个去报信……

“老祖宗您看?”贾清问道。

贾母皱了皱眉头,道:“还是先不见了吧。他们那么多人,一窝蜂的涌进来,对你父亲伤情不利。

不过他们也都是好心,不可怠慢了去。这样,你去陪着去。”

“是。”

贾清说完又对尤氏道:“这里面还请大嫂子照看着……”

“我听说珍哥儿媳妇前不久就一直病着,也不宜看管这些,就先回去歇着吧。

至于这里,我先给你看着!

你别忙着说话。就算我老了不中用了,这不还有太太,你琏二嫂子在吗?放心,保管错不了你半点!”

贾清听着贾母的话,颇为无奈的看了面色泛白,神情委屈的尤氏一眼,对贾母道:“如此,就多谢老祖宗了!”

贾母怕是不太放心尤氏,怕她从中作乱吧。贾清现在也不好为她说话,看着尤氏对贾母告辞离去之后,也跟着告辞出了房门,身后赖升等连忙跟上。

等贾清等人走后,贾母看向了一直垂着头不说话的贾蓉,道:“你父亲呢,怎么没见他来?”

贾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糊涂。之前他就发现了这一点,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只有贾清一个人在这边主事!这很不寻常,但她没有贸然开口询问,如今贾清等都出去了,她才要了解一番。

贾蓉猛然听到贾母相询,一时有些发慌,连忙跪下道:

“回老祖宗,我父亲他,他前儿个犯了错,被老爷关在院子里不许出门……”

第一八一章 暗中串联之人

可怜贾蓉也是十九岁的人了,遇事连个谎都不敢撒。

贾母闻言眉头一皱,她很久不管外事了,所以对这些一概不知。荣国府里的人也不愿拿这些烂事去打扰她的清静。

“你父亲到底犯的什么错,叫你们老爷这般生气,还把人给关起来了?”

贾蓉说完先前那话就慌了神,如今果然听见贾母问及原因,他哪里敢说实话。

可是他又不敢胡乱编个理由,一来一时他找不好说辞,二来也不敢欺骗贾母,毕竟他父亲的事满府里基本都是知道了的。

所以,他只是埋着头,一声不敢言语。

见状贾母心中暗气,就这副模样,难怪清哥儿他爹独疼他一个呢!

恰好这时候王熙凤也带着贾宝玉等人出来了。见这副模样,王熙凤笑着上前,扶着贾母的胳膊,不动声色道:

“老祖宗,我听说蓉哥媳妇前些日子就病了,也养在院子里没出门呢!”

这就是豪门,这种脏事臭事可能做得,甚至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说出来。

以贾母的阅历,虽然王熙凤说的很隐晦,但她还是一瞬间就猜到了事情的大致始末,一时无话。

后面贾宝玉别的都不关心,唯独听见秦可卿病了,立马紧张起来,道:“风姐姐,秦氏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我看看她去。”

王夫人马上劝道:“这会子府里正忙乱呢,你关心她,过些时候再去见她不迟。”

贾宝玉顿时无话说了。

贾母也把贾蓉叫了起来,不再多问。

没一会,赖升家的安排着在饭厅里摆了饭,众人自去用了不提。

......

去前厅的路上,贾清对赖升道:“待会你把来的人中离咱们府最远的人是谁告诉我。”

赖升虽不解贾清是何意,但还是道:“是,二爷。”

不一会儿,贾清就带着人到了宁安堂大厅。这里,已经十分吵嚷了。

“贾清见过各位叔祖、叔伯。”

一进门,贾清就先给坐着议论纷纷的众人问好。

不出贾清的意外,不但荣国府贾政、贾赦,就连贾代儒、贾代修这两个代字辈的老家伙也都到了。

“清哥,你爹到底怎么样了?”

“劳诸位叔祖、叔伯惦记,我父亲被歹人算计,好在经过张太医的诊治,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还没醒过来。太医说我父亲现在需要静养,所以不好请各位叔伯祖们进去瞧,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贾政道:“清儿,你父亲被何人算计,有没有拿到凶手?”

“回二叔父,我父亲中的是一种奇毒,是吃了大哥哥院子里的一个名唤黄燕的丫鬟送来的莲子银耳汤后中的毒。”

贾清话一说完,厅内立马有人道:“胡说,敬大哥分明是被珍哥媳妇屋里的一个丫鬟害的。”

贾清目光一寒,抬头道:“孜叔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说话这人正是贾孜,三年前为了贾清名字一事闹得最凶的那个人。

“额,我听人说的。”

“听人说的?这件事前后加起来不过才过去半个多时辰,我可是从来没派人通知过谁,孜叔又是听何人所说?”

贾清这般咄咄逼人的话让贾孜变了脸色,顿时色厉内茬道:“清哥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贾清回头对众人道:“还请各位叔伯祖见谅,实在是因为家父突然遭受小人暗害,老太太都已经到了后宅,为此事大发雷霆之怒,已经发落了好几个不晓事的下人了......”

这时候,把贾母老太太搬出来震慑一下是很有必要的。没办法,谁叫这里的人辈分大都比他高呢。

“而且,确实如我先前所言,我父亲受害一事分明没有向外传递过消息,不知各位叔伯、叔祖都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还请告知小子,以免小子胡乱猜测,伤了咱们的至亲情分!”

这些人这时候来的这么快这么齐,一定是有人在后面串唆。贾清才懒得等他们出招然后再一一去接招,他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是贾清搞阴谋论。而是这一幕和三年前何其相似,容不得他不小心。

“呵呵,清哥儿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我们这些长辈面前也敢如此张狂!怎么,若是我们不交代出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还要怀疑是我们暗害的敬大哥不成?”

听贾清如此一说,别的人尚还在思索之中,只听贾赦突然冷笑一声,出言讥讽道。

贾清也是面不改色道:“不敢......只是我相信众位长辈都是爱护晚辈的。此时晚辈家中突逢大难,相信就算晚辈言语上冒犯一些,诸位长辈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计较,反而会帮助晚辈稽查出暗害我父亲,暗害我贾族族长的真凶,拜托了!”

说着贾清躬身一拜。

贾清笃定在其中搅水的一定只是个别人,所以只要他把局外之人稳定下来,那么,躲在背后的魑魅魍魉就无所遁形了。

贾政想想道:“我和你赦叔都是听到风声,跟在老太太身后就过来了的。”

贾清感谢的对着贾政拜了一拜。

两府隔得近,人丁又多,荣国府这边得到消息快是很正常的事。重要的就是那些住的远些的偏房中人也来的这么快,这么齐,这里面一定可以找出问题来。

贾政给贾清面子,其他人可不一定,纷纷把头偏到一边,不予理会。

贾赦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贾清一个小辈,这样带着审问性质的问话,他们完全可以不予理会。

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一直杵着拐棍默不作声的代字辈长辈贾代修缓缓道:“清哥既然想知道我们是从何处得到的信,告诉你也无妨。今儿黄昏时分,十二房的蔷哥跑到门上说,大房这边出了大事,我们这才过来看看。

到了这边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族长遭人暗算了,我们这帮老骨头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着进去看看。如今既然张太医说族长需要静养,那我们就改日再来吧。”

边上的贾孜听到贾代修这么说,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之色,想说话却又怕贾清像刚才那般揪住他追问,一时就在原地踌躇起来。

殊不知他这番模样早被贾清看在了眼里。

“修叔祖既然说是蔷哥报的信,想必在座的其他叔伯也大都是蔷哥报的信吧?”

许多人闻言虽默不作声,但还是有几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第一八二章 按我交代好的做

“赖总管,派人去把蔷哥找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

赖升闻言出门安排人去了。贾清又道:“各位叔伯见谅,事关我父亲,晚辈只得逾越了!”

“清哥儿,你也别太一手遮天了。出了这般大的事,怎么不见珍哥儿?他作为大房的嫡长子,这时候正是出来主事的时候,怎么反而不见他呢?”

“对啊,珍哥儿哪去了?”

“是啊……”

贾孜忍了好久,眼见贾清都要把众位族中长辈打发了,他再也忍不了抛出了他今天来的目的。

十分有效,他这话一出,一直默不作声的各房中人纷纷议论出声,甚至狐疑的看向贾清,仿佛就在看一个谋逆篡位的逆子一般。

贾清只是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已经很明朗了,贾孜就是贾珍请来的救兵。想借此机会让贾珍出来,然后名正言顺的挤掉他。

在贾敬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还真是有这个可能。

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贾敬会中毒,为什么中毒之后不会危及性命了......真是有手段!

只是他们似乎忘了,这事一旦败露,他们都会不得好死这个结局。

“我大哥的去处自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孜叔这话我可受不起。况且这是我们府内的事,莫非众位叔伯连这个也要管不成?”

“哼哼,这虽是宁国府内之事,我们原不该管。只是现在族长生死不知,这事就不再只是大房内部的事了,还关系着我贾族承袭之事,我们岂能不管?任由你一个庶子在这里面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成?”

贾赦这番话已经算是撕破面皮了。连贾清也分不出来他只是在针对他还是也参与了贾珍的计划!

“赦叔严重了,我已经说过,张太医说了,家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还远远不到议论承袭一事的地步!”

贾清说着环视了一遍众人。

“不过,既然各位长辈怀疑晚辈从中作梗的话,那我就和各位长辈开诚布公的讲。我大哥被我父亲关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并吩咐没有我父亲的命令不许他出院门半步!这下子诸位叔伯长辈没有意见了吧?”

“啊,还有这事!”

“这......”

贾珍的事贾敬是作了冷处理的,虽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由于时间尚短,在座的的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事,所以一时有些吃惊。

“珍哥儿到底犯了什么错,敬大哥如此罚他?”一人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想必若不是大事,我父亲也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不是。”贾清道。

贾孜道:“你既然不清楚,那我们当面去问他。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这些做长辈去探望探望也在情理之中吧?”

贾清早已厌烦了在这里打口水仗,偏这些人辈分又高,怠慢不得。

贾孜打的什么主意贾清很清楚,他想把这些长辈都带过去,然后让贾珍“撒个娇”,演个苦肉计之类的,就能把他给带出来了......

“好啊,各位叔伯愿意去探望我大哥,我自然不会反对。

赖总管,安排几个小厮带着叔伯叔祖们到大哥哥的院子里去。

只是我还要进里面去伺候老太太,就不陪各位叔伯祖同往了,还请见谅。”

贾清既这么说了,在场的不管想不想去的,这时候也只得去瞧一趟了。

待众人离开之后,赖升走过来对贾清道:“二爷,他们过去要是把大爷带出来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带人去拦着?”

“不用,让他们去吧。不让他出来跳一跳,又怎么好一下子把他给拍死呢?”

赖升有些不解贾清的意思,难道他不知道贾珍一旦出来之后,事情就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了吗?毕竟在贾敬没有开口将爵位传给贾清之前,贾珍是无可争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吗?

“赖总管,你说以前的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

正在思考问题的赖升突然听到贾清问他,下意识道:“二爷什么意思?”

“以前我总是想着能够和和气气的接过咱们贾族的大权,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人。就是我大哥,我也曾考虑过在将来厚待于他,要是他不愿意离开宁国府,我甚至可以一直以大哥的身份待他……

可惜,就因为我不够狠,如今父亲居然沦落到瘫软在床的地步!

他老人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啊!细想来,我真是愧对于父亲!”

贾清一脸的懊悔之色,悲伤的道。

赖升没有开口接话。他知道贾清是一个重亲情的人,尤其重视贾敬。不然,凭贾珍和他之间的差距,但凡贾清心狠一些,贾珍早被玩死了。

上回贾珍干的那个龌龊事,赖升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知道一定是贾清在其中做了手脚。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让贾珍失去了贾敬最后的信任。

反观贾珍,此次应该属于是狗急跳墙一般的疯狂行为。虽然他暂时成功的搬开了贾敬这一座大山,但是,漏洞太多了……

但凡是府中明白一些的人都应该能猜测出此时和他脱不了干系。

和贾清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相比,差的太远了!

“他这次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虽然漏洞颇多,或许,他还指望着等他出来之后再行改天换日之举吧!

不过,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贾清说着,走到隔间的书案之前,提笔写了一封短信,折好之后交给赖升,并道:“你附耳过来。”

赖升依言而行,贾清就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旁人虽听不见什么,却见赖升的表情越来越震惊,最后全部化为敬佩与敬畏。

“我师尊进内阁之后,皇上让他主掌的就是刑部,你把这封信交给他。其他的按照我交代你的做就好了。”

“是!”

赖升恭恭敬敬的对着贾清一礼道。然后转身出门而去。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今日以后,一切都会大不相同了!

……

贾清走出前厅,见李衍王顺二人,张、赵、王、马四人都等在那里,就对王顺道:“你去别院把仙儿请回来。”

见王顺领命而去,贾清又对李衍和四大护卫道:“走,咱们去做一回县太爷。

哦,对了,张常留下来。待会赖总管的人把贾蔷带来了之后,把他也叫到后柴房来。”

后柴房就是黄燕三人被关押的地方。

……

第一八三章 我早是大爷的人了

宁国府内,到处灯火通明。

值此多事之秋,正是宵小之流活动的时候。赖升已经安排三队家丁和三队婆子组成的巡夜队伍,不轮换的访查各处,但有异常之处,立即上报。

“二爷。”

贾清一行人到了后柴房,立马有小厮上前请安道。

“黄燕他哥哥和父亲可抓来了?”

一头目模样的小厮谄笑道:“回二爷,一早就抓来了,现在就关在这里。就是这间。”

说着给贾清指了指地方。

贾清道:“做的不错。带我去关那三个丫鬟的地方。”

“得呢,二爷这边请。”

......

昏暗无光的空柴房内,一片漆黑与压抑。只有三道娇弱的呼吸声证明着这里面还有活人。

“嘎吱。”

门开了的声音。李衍等人拿着灯笼先行进了屋子。

贾清走进去一看。不过短短的功夫,原本白白净净、活泼跳动的三个丫鬟已经完全成了叫花子打扮。

春虹二人还好,只是身上脏乱一些,看见贾清几门,眼中除了畏惧害怕,还有求生的渴望。

黄燕就不一样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贾清等人进来也没有动一下脑袋。

许是连春虹二人都害怕于她,隔着她老远的地方。

“给她们二人换一个干净点的地方。”

贾清指着春虹二人对后面跟进来的小厮道。

“好的,二爷。”

小厮头头闻言马上行事。然后就带着春虹二人出去了。

李衍顺带关上了柴房门。

“你会死。”

被灯笼照耀的黄燕转过一张木然的脸,怔怔的看向贾清。

她原以为贾清这时候来找她是要审问她。没成想,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只是三个冷冰冰的字。

“我不会骗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你都免不了一死。”

许是贾清的真诚直白打动了她,她居然点了点头。然后才把脑袋扭向了另一边。

“你或许会想,我肯定会想方设法从你这里审问出有用的话出来。甚至以为我会许给你一些可能会反悔的的承诺来取得你的信任......

告诉你,这些都不会。因为,我不会去欺骗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你现在可以不用理会我,我只是简单直接的给你阐述一些事实,你可以听听。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蠢人,你有自己的判断力。”

停顿了一下,黄燕没有任何反应,贾清继续道: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指使的你做下的此事。你现在可能也会想,若是自己紧守牙关,等我大哥出来之后,或许会想办法救你一命。或者,能够保全你的一家老小!”

贾清“大哥”两个字一出口,明显的看到黄燕身子一动,随后又沉寂下去。

“但是,我可以明白、残酷的告诉你,这两条,都不可能!

先不说我大哥此次行事有多么的鲁莽,留下了多少漏洞......”

“二爷,贾蔷带到了,您看......?”

门外突然传来张常的声音,贾清道:

“随便找间屋子先关起来就是。”

然后继续对黄燕说道:“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大哥出来了。成功的把我挤了下去,甚至把我撵出了府去......

那又怎么样呢?

今天的情况你也是看见了,大家都知道是你把有毒的莲子银耳汤端到了老爷的房间里面。我大哥出来之后,不管是为了灭口也好,为服众也好,都只得尽快的处死你。

而你觉得,以我大哥的为人。杀死你之后,他还会留着你父母等一家人的性命来谴责他自己的良心吗?所以,他只好顺着礼法的要求,将你父母、哥嫂等人以逆奴家人的身份给处死。以绝后患!

当然,我说的这些都只是假设,我大哥他也没有机会做这一切,因为......”

贾清忽然俯身在黄燕耳边道:“我要他死!”

声音犹如深夜中的鬼魅。

黄燕娇弱的身子忍不住一缩,有些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贾清。只见在灯火的照耀下,只有一张邪异的脸。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府里人人称赞的好好先生清二爷居然还有如此阴狠的一面。

贾清忽然又变回了正常的声音,道:“不过,这对你来说虽然没有区别。但对于你那无辜的父母家人,却是一个机会!

我虽然不可能答应放过你,但却可以考虑放过你的家人。

我不是一个喜欢搞牵连的人,我喜欢一人做事一人当。当然,前提是我的心情很好......”

贾清说到这里就不再多话,留下时间给她自己考虑。

其实,黄燕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在她给赖升说了那个计划之后,一切都已经注定。不过,若是这个丫头能够从实招来的话,无疑会简单许多。

黄燕痴痴的看着贾清从容不迫的脸,良久,才沙哑着声音道:“你真的愿意放过我的家人?”

贾清淡淡一笑:“我说过,我不会欺骗一个要死了的人的。”

黄燕苦涩的笑了笑,继续道:“二爷如何一口咬定就是大爷指使我做的呢?”

“你说呢?”贾清神秘的笑着道。

黄燕是一个聪明的人,见到贾清这副模样,心中为贾珍默哀。

贾清的意思她能理解,那就是:不管是不是贾珍指使的她,都只能是贾珍指使的她!

她从贾清的目光中看到的是极度的自信。

和这样的人为敌真是太难受了,虽然自己已经是要死的人了,黄燕还是不愿面对这样从容不迫的敌人的脸。

“我如何相信你?”

这是她最后的一问。

“你别无选择!”

贾清的话意料之中的残酷、现实。

见到黄燕认命似的一笑,贾清犹豫了一下,道:“你父母的命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价值,你若是不信我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命人把你哥哥嫂子放出去,并给她们准备一辆马车。”

虽然这个丫鬟只是贾府里的一个三等丫鬟,他也才见过她几面。但这个丫头身上有一股别的女子身上没有的韧性,让贾清很是钦佩。

所以,他给她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不用了,我相信二爷能说到做到。二爷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又怎么可能欺骗我一个小小丫鬟呢?只怪我自己命不好罢了......”

如此,贾清就没有多事,静等她说下去。

“其实,虽然我一直在大奶奶房里,但我早就是大爷的人了......”

......

第一八四章 兄友弟恭的哥俩

李衍、赵胜等人见黄燕要给贾清交代情况,连忙退后几步,李衍甚至打开房门去外面守着去了。

“其实,我早就是大爷的人了。

只是因为还没有被大爷收进房里,所以前段时间老爷打发大爷的屋里人,我并没有被打发出去。

后来,我借送饭的机会进去看大爷,大爷确实被打的很惨了……

他央求我帮他。

我问他怎么帮,他就给了我一小包粉末,说是来给他看病的郭大夫给他的神药,给人吃下去后能让人失忆……

只要老爷服下此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会忘了前事,然后,他就不会偏宠二爷您,大爷也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宁国府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是致命的毒药啊,要是我知道的话,再怎么我也不敢拿去害老爷啊!

我一家老小都是府里的人,我怎么敢做此灭绝满门之祸事啊。只是我没有想到大爷居然这般歹毒,他居然会骗我……”

滋滋,难怪她轻而易举就投毒成功了呢。她满心以为这药造成不了多严重的后果,甚至都不会察觉到她身上,她又是抱着为她的男人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这样的信念,所以,丝毫没让人察觉到破绽就成功了。

难怪她这般做之前居然没有先让自己的家人逃走,难怪她被抓之时眼中满是不信的神色。

她,包括她的一家人的性命都让贾珍给抛弃了。

贾珍的心态也很好理解,他不怕黄燕出卖他,因为只要黄燕一成功,他就是宁国府的顺位继承人。他完全可以不承认,甚至说是贾清阴谋陷害他,想谋夺宁国府家业。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黄燕成功的基础之上。所以,他骗她说只是让人失忆的药,一则害怕黄燕知道真相不敢动手,二则是怕她因为紧张害怕而失手,那样,他就彻底完了!

贾敬可以亲手打死他!

用破壶沉舟,最后一搏来形容贾珍的计划一点不为过。

“大爷他还吩咐我找到机会动手之前知会蔷哥儿一声。

今儿下午我见大奶奶吩咐厨房熬了莲子银耳粥,我就按约定给蔷哥儿通了信,然后趁着奶奶不注意悄悄盛了一碗,放了药进去,给老爷端过去。

秋月接进去后我还是有些害怕,就想着快点离开,没想到刚到院门就碰到二爷你飞奔而来……”

说到这里,黄燕颇为奇怪的看了贾清一眼。因为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贾清像是知道有人要对老爷不利一般。

贾清没有理会她的目光,问道:“那你为何要一口咬定是大奶奶吩咐你做的?”

黄燕神色复杂道:

“这也是大爷吩咐的,他说若是事败,就说是大奶奶吩咐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奶奶在府里无依无靠,加上我又是她屋里的人,这么说容易让人相信。

他还说就算我失败了,只要不要牵扯出他来,他就能救我……”

卑劣吗?

是有些,尤氏何其无辜。要不是贾清对尤氏十分信任,怕现在蹲在这里面的人就会多一个了。

可是,站在黄燕的立场上,他能理解她。贾珍怕不止承诺她这么点,或许,其中就有尤氏的位置吧。

贾氏族母的位置,端的是动人心啊!

可是,事实告诉她,贾珍根本就是在利用她。那根本就不是失忆的药,而是致命的毒药。

从她相信贾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注定被牺牲了。

可怜的人啊。居然相信这世上还有可以单单让人失忆的药!贾清都没听说过。

看了看说完这一切后,面色轻松了许多的黄燕,贾清道:“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的!

不过,你刚才这番话,我想请你换个地方再说一遍,不知你是否愿意?”

“哪里?”

“刑部大堂!”

……

有了黄燕这里的消息,审问软蛋贾蔷的工作就轻松多了。贾清都没怎么废心思,贾蔷就全招了。

也怪贾珍前些年大意了,他手底下的人被贾敬两次大力打击,基本给粉碎干净了。加上又被软禁起来了,他找不到更多可以用的人。

没有人,再高明的阴谋家也布置不出多好的阴谋出来。更何况贾珍远远算不上高明的阴谋家,只是一只跳墙的狗罢了。

所不同的是,他也只能再最后跳一次了。

吩咐王将、马军二人亲自坐镇此地,看守黄燕二人。贾清带着李衍进了宁安堂内宅。

这个时候,带李衍他们进内宅倒是很正常的事,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內厅,贾母等人都在这里。

贾母等毕竟不好在贾敬的卧室待太久,偏她又答应了贾清替他看着这里,所以就带着众人移步內厅,喝喝茶之类的。只留下人在里面服侍照看。

內厅,顾名思义,是后宅中的正厅。像是平常时候各府诰命上门,尤氏就出面在这里接见。

厅里布置极广阔,还有两道屏风相隔出两个内间。

当贾清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副吵闹的模样。贾母高坐正面,底下是王夫人等人,贾政等也在,还有一副担架,贾珍半躺在上面。

不出贾清所料,当贾政等人进去探望贾珍之后,他“无意中”居然听见贾敬被人毒害,差点丧命,是心忧如焚,顾不上身上伤还没好,就要前往探视,以尽孝心!

众人哪里会不依,直接就带他出来了。贾敬安排守着的人在没有收到命令的情况下,哪里敢拦这些人的驾,只得让开罢了。

如此,在去看过贾敬之后,贾珍就被抬到这里来了。

一一给贾母等行了礼,最后到贾珍这里。

“见过大哥哥,几日不见,大哥哥的伤像是好了许多。”

贾珍也仿佛忘了那一夜的歇斯底里,温和的看向贾清,道:

“劳二弟挂记,确实好了许多。

二弟既然到了,那也坐下吧,正好咱们一起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贾清笑道:“好,一切听从大哥哥的安排。”

贾清的顺从让贾珍狼视的眼睛一眯,狐疑的神色一闪而逝。

他俩这般友好的对话,让厅内许多人摸不着头脑。有那脑子不灵光的,还在暗赞贾清兄弟两兄友弟恭呢。

唯独上方的贾母眼中显现一抹担忧。

她年纪大了,最是希望家宅平安。可是,宁国府这边,自今日起,怕是难得安宁了!

贾敬一日不醒,宁国府这边的爵位不可能一日空悬,这哥俩怕是有的争了。

她虽然喜欢贾清,但她也是一个正统的妇人,重视立嫡立长,让她看,怕还是得贾珍来袭爵较为妥当。可是,她看的出来,贾清怕是早就对这个位置有所惦记了……

这就难办了。

在贾母心中,家族传承是最重要的。对于贾敬受害一事,她虽怒,也叫人严查,但她还是要先考虑传承问题!

这就是古人,她们对生死的问题看的更开,更重视生者的延续。贾敬虽然没死,但在贾母眼中,和死了也没啥区别了。

所以,接下来就是处理宁国府内主事权的事了。

第一八五章 倒戈一击

“老爷遭此不幸,得亏老太太、太太各位叔伯叔祖们挂记,上门帮忙照看,贾珍在这里谢过各位长辈。

还有,事发突然,我又有伤在身,没能及时出来料理。全仗二弟临危不惧,调度有序,为兄在这里也谢过二弟了。”

贾珍先是对着堂内的长辈等人致谢,然后又望向了贾清,半躺着的身子对着贾清再次一礼。

众人连道他身上有伤,不必客气。

贾清笑看着他,没有说别的,自然也是还了他一礼。

贾珍客气了一句之后,又道:“二弟,听说父亲是被你嫂子屋里的一个丫鬟害的,不知现在她在哪里里?趁着各房长辈都在这里,正好把这事审个水落石出。”

贾珍是想着尽快让黄燕见到他出来,安她的心。然后把罪名落实在尤氏头上,此事才算万事大吉!他哪里知道贾清不但已经暗中审问过了黄燕,还已经把事情全部搞清楚。并且,还抓了贾蔷。

贾清自然知道贾珍的心思,道:“好,我这就叫人将她带了来。”

贾清说着出门而去,贾珍又对贾母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孙儿媳妇是脱不了干系了。也怪孙子不争气,竟娶了这么一个虎狼之心的儿媳妇在屋里,如今累的老爷......

只是我也不敢包庇于她,还请老祖宗派人将她带过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最好连着她院子里的丫鬟也一并带了来,若此事果真是她做的,还请老太太执掌族法发落才是。”

贾珍手中是真没有人可用,只能请贾母出力了。

贾母道了声:“好”然后就命身边的两个婆子过去唤人去了。

这里众人都等着想看究竟,所以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各自找地方坐下。就连贾宝玉和府中姐妹也一起在隔间内一边说话议论,一边等着听外面的动静。

......

尤氏的院子里。

自她回了以后,她就发现自己的院门处多了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守着。

她知道那是贾母派来看着她的人,心中凄苦,却也无能为力。

这么煎熬着等了个把时辰,就听见外面又来了两个贾母身边的婆子过来传唤......

“奶奶,咱们走吧,不会有事的。二爷说过他会还奶奶一个清白的,奶奶你还担心什么?”

银碟对兀自踌躇着没有起身的尤氏道。

她也很害怕呢,只是她还是得劝尤氏,事到如今,躲是躲不过了。

明明是安慰的话,谁知尤氏一听之后,居然来了精神,喃喃道:“是啊,二我还担心什么呢?走,银碟、炒豆,咱们也去看看去。”

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去。

......

宁安堂内厅,在尤氏到了之后没多久,黄燕也被带了来。

“大胆狗奴才,还不快说是何人指使你谋害老爷的?”

黄燕才被押着跪下,贾珍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逼问道。一边说还一边暗自观察着黄燕的反应。

厅内其他人屏气凝神起来。

此时贾族的长辈来了这么多,连贾母都在,已经算是贾族最最隆重的会审了,也会为今天的事定下一个基调。

黄燕抬头看了一眼神情紧张,还略有些不安,半躺在软架上的贾珍,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神态淡然、胸有成竹的贾清,心中微微一叹。

最后看向了尤氏,默默的伏下磕了一个头。

尤氏心中一沉,却听黄燕道:“回老太太,奴婢,奴婢是受大爷之命行事的......”

哐当一声,贾母手中的茶杯落地。

贾珍先是一愣,然后猛然间就涨红了脸,大声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可能是激动之下扯动了还没痊愈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满堂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一片哗然。

若是这丫鬟所言为真,那这就是贾家百年以来第一丑闻!

贾母也已经是怒发冲冠了,顾不得旁边丫鬟的搀扶,站起身来,指着黄燕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早先在你们老爷屋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完,贾母还狠狠的瞪了亦是一脸错愕的尤氏一眼。

若是尤氏处心积虑的谋害了贾敬,不过把尤氏处置了就是。

可若一旦证实真的是贾珍干出了弑父一事,那损害的可就是整个贾族的门风!这是贾母万万不可忍受的事!

她到贾家已经五十多年了,她能话事也有三十多年了。一辈子荣华富贵,什么福都享过了,如果临老了家族里出了这么一件事。她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她不允许这件事坐实。

若是寻常丫鬟,在贾母这般威视下或许就不敢再说话了。

可是黄燕是知道自己注定要死的人了,此时看去,以前觉得高不可攀、仰不可及的贾母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因此,她沉声道:“那也是大爷教我这么说的,他事先对我说,万一事败被抓,就说是大奶奶指使的。我是大奶奶房里的人,这样说容易使人相信。”

尤氏感觉今天一定是她的厄难之日,一个接着一个打击无情的对着她汹涌而来。

他怔怔的转头看向了贾珍,她的丈夫......

然而,贾珍却看也没看他,而是怒声道:“好个小娼妇,你莫不是受了这个贱人的好处,竟编出这样的话来害我!”

说着回过头,全然不顾尤氏一张布满泪水的脸,一脸恶毒的看着她道:“说,你到底给了这小娼妇什么好处,让他这般陷害于我?我平日里哪里对不起你,啊?”

贾珍已经有些失态了,黄燕的突然倒戈一击让他措手不及。他刚出来时还听说黄燕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把脏水往尤氏身上泼了,他才有信心在此时给尤氏彻底定了罪,谁想到竟会是这么一个转折!

厅内众人面对这么一个突发状况,哪里敢言语半句,只听贾母道:

“珍哥、清哥,政儿、赦儿,珍哥儿媳妇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出厅去。在院子里等着!”

“是。”

贾政等人答道。其他人也就听命着鱼贯而出了。

“凤哥儿。”

贾母突然叫住了王熙凤,王熙凤走上前来,贾母吩咐道:“将你姐妹们和宝玉先带回府里去,好生照看着,别马虎大意!”

“是的,老太太。”

王熙凤说着进了隔间里,招呼着好奇心十足的贾宝玉等人从侧门出去,然后唤过丫鬟婆子小厮等人,一行人打道回府去了。

第一八六章 终于来了

待到整个宁安堂宽阔的内厅只剩下贾母几人之后,贾母慢悠悠的坐回了正位之上,扫视了一遍贾清等人,最后才道:

“继续说下去!”

贾珍急道:“老太太,这贱婢的话不可信啊,依孙儿看来,不如立马将她打死,免得她胡乱攀咬,破坏我贾氏上下团结之情啊!”

虽然早知贾珍是这种人,但亲耳听到这话,还是让黄燕心中一阵酸楚,咬咬牙,强忍住不落下泪来。

贾母淡淡的看了贾珍一眼,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让她说下去,好歹还有我和你两位叔叔,还有你兄弟为你作证。”

贾珍神情一凝,不明白贾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清从始至终不发一眼,冷眼旁观。

他隐约明白贾母是什么意思,心中有些不满。

“我虽然一直在大奶奶屋里做事......

......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能害人命的毒药啊,要是知道的话,奴婢怎么敢拿去害老爷?

我的老子娘、哥哥嫂子,还有我那不到两岁的侄儿的性命都在府上的掌握之中,我如何敢行此自取灭亡之事?

求老太太看在奴婢不是存心谋害老爷,看在我祖祖辈辈在府上做事的份上,要杀要剐全落在奴婢身上,就放过我的家人吧。

求求您了.......”

黄燕一如对贾清所言,将里里外外的事情全部又交代了一遍,临了,还不忘为他的家人磕头求饶。

她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有请有节。众人皆是有判断力的人,对她的话的真实性自然会有一个判断。

只有贾珍一直黑着一张阴沉的脸,数次想开口打断都被贾母给瞪了回去。

如今黄燕的话一说完,他顾不得有伤,强行翻身跪在贾母面前,一叠声哭道:

“老祖宗明鉴啊,孙儿冤枉!她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攀咬孙儿啊,求老祖宗为孙儿做主,她一定是受了尤氏的指使,才这般冤枉孙儿的,求老祖宗将她们主仆二人抓起来严加拷问,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说着也给贾母磕起头来了。

尤氏冷看着他的表演,恍然间觉得她自己有些不悲不喜了。

贾赦往日和贾珍交好,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帮忙。倒是贾政,是个受儒家思想教导的子弟。

若论儒教教化人心之功,当属世间第一。

而在儒教观念之中,罪大莫过于弑君杀父!

贾珍所犯弑父之罪,罪属十恶不赦之首!这叫贾政这样的儒教君子如何能忍?

要不是贾母在眼前还没表态,他一定大义灭亲,亲自将贾珍绑缚公堂问罪。

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骂道:“该死的孽畜,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出来,还敢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我,我打死你这畜生......”

说着许是气不过,贾政上前就是一脚,生生把贾珍踢翻在地。

说起来,贾珍也是四十来往的人了,比之贾政也小不了多少岁。贾清何曾预料过贾珍被贾政一脚踹翻在地的场面,见状差点没忍住给笑出声来。

好在贾母制止了贾政的暴行,贾珍也忍着剧痛重新爬起来跪着,继续喊冤。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他死不认罪,黄燕口说无凭之下,贾母是不可能给他这位宁国嫡孙定下弑父之罪的。

可是,贾清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警笛长鸣。

“老祖宗,黄燕不说了嘛,她在行事之前通知过蔷哥儿,想来把蔷哥儿叫进来一对质,就能知道她有没有说谎了,正好之前我派人把他叫进府来了,现在要不要叫进来问问?”

贾珍终于反应过来是谁在背后操纵对付他了。他看向贾清,却只见到一张淡然、冷漠的面庞,心中一寒。

他想起了上次的事,他就是在贾清手中一败涂地之后,这才决定铤而走险的。可恨他刚才还一直盯着尤氏不放,忘记了真正的狼在哪里。

“不用了。”

听贾母拒绝,贾政道:“母亲,还是叫进来看看再说吧,若能证明此事和珍哥儿无关就罢了,若不能,也免得这孽畜在这里说冤枉了他。”

贾母冷冷的看了贾政一眼,贾政虽不明白贾母的意思,但还是止住了嘴。

制止了贾政之后,贾母又看向贾清,声音突然和软了许多,道:

“我知道清哥儿一向是个懂理明事的,今日这事我看就论到这里,横竖只是这个奴才的话,未必可信……

所以,我看不如就此了结此案。安心救治你父亲要紧,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你说好不好?

再者,你大哥现在身上有伤,就让他再回去好好静养。这府中的大小事宜,还要你抄持起来。

我素知你是个有能为的好孩子,一定能做好这些事的。”

贾母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说黄燕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又拒绝让贾蔷进来对证,就是想要掩过去这事!

在他老人家眼中,果然是家族安宁第一啊。她一向奉行的处事原则就是:难得糊涂!可是,她就没想过吗,贾珍连这种事都能做的出来,他还能算是贾家人吗?留着他,贾家又能真的安宁吗?

您以为把他再关进去就能万事大吉了?殊不知贾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害的差点性命不保,如今也只能做一个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贾母这是在用宁国府的署理权来换贾清放弃继续追究此事……

“老祖宗说的固然在理。只是先前众多族中老人及丫鬟婆子都知道了黄燕背后有人指使,如今将责任全压在她头上,怕是惹人生疑。”

贾清仿佛真的对贾母言听计从一般,还补充着说出他的忧虑。

只是贾清的话一说完,贾母就看向了一边的默不作声的尤氏,让尤氏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

媳妇果然没有孙子重要,哪怕是侄孙子!

贾清的面色也隐隐有些难看起来。他倒不是替尤氏鸣不平,他只是觉得封建家长制度下的当权者有些太无情了一些。

这么多年来,尤氏作为宁国府内事当家人,用兢兢业业来说毫不为过。对于荣国府里的各房太太,特别是贾母,更是尊敬有加,丝毫不敢懈怠!

就这般孝顺、恭敬的媳妇,在没犯任何错的情况下,都能说放弃就放弃,让人如何相信家族里还有情义存在?

许是看见贾政突然之间不自在起来的脸和贾清有些难看的面容,贾母想了想,终是没有说出让尤氏背锅的话来。

场面一时沉默起来。

贾珍跪在地上,一眼不发。他虽然不想就这样再次被关回去,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暂时听从贾母的安排,再图后计了。

就在贾母思索着该如何了结此事之时,院子里突然吵嚷起来。

贾清神秘一笑,暗道:终于来了

第一八七章 家和万事兴

“外面什么事?”

见到贾母皱起了眉头,贾政连忙出声问道。

“回老太太,老爷、少爷们,刑部来人,说奉命调查老爷被害一案。如今人已经到大厅了,特来请老太太示下……”

赖升的声音自门后面响起。

“这刑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此事,还派人来了……”

贾政作为朝廷官员,深知六部衙门的办事效率,此时自然很是诧异。

贾母贾赦就更不解了。

“好你个老二,你居然这般歹毒,居然动用官府来对付我,真是好样的你!”

贾母等不明白,贾珍却是一瞬间就知道这是贾清的手尾!这些年在贾敬的运作之下,贾清不知结识了多少达官贵人,甚至还拜了内阁阁臣为师。如今这番情况,也只有贾清才做的到了。

所以,他以他自己都不知道怪异语调,恨声道。

贾清漠视着看了贾珍一眼,就你这种玩意儿,还敢说我歹毒?

见到贾母等都看向他,贾清道:“不是我报的案,咱们家家丁护院众多,不借用官府的力量孙儿自信也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是我报的案,可没说不关我的事。

贾母闻言就信了,贾清确实没报案的必要……

贾政道:“那是谁报的案?”

贾母沉吟片刻,对外面道:“主事的是谁?”

“是一位年轻的主事。”门外赖升道。

“那叫他进来。”

“是。”

贾家在面对除了锦衣卫这一特殊组织的任何机构面前,都有很大的自信。所以,直接吩咐刑部主事的官员进门问话是很正常的事。

没过一会儿,赖升就带着一年轻官员进门来。

“见过老太太和各位老爷。”

这年轻官员一进门,就与贾母贾政等人请安道。显然是做了功课才来的。

只是贾清见到此人却是一笑,诃诃,还是个熟人。

“官爷快快免礼,清哥儿,还不看坐。”

贾母对这些官差倒是尊重,只是这年轻主事却连道不敢。

及至贾清抬着凳子到他面前,他似乎才认出贾清,笑道:“原来是贾兄,哦,应该称呼贾林郎才对,这么久没见面,不成想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林郎。”

贾清还没答话,贾母先问道:“你们还认识?”

贾清道:“他是我在国子监的师兄,才华胜孙儿十倍,乃是前科的状元,今已经是刑部的一名主事!”

来人正是张子文,三年前以势不可挡之势如愿坐上了状元宝座,功成名就!

别看只是一个主事,才六品官。六部的官员含金量可不是别的衙门可比的。没看贾政当了这么多年官,还起步就是主事,如今也才是一个工部员外郎,只比张子文高一级。

贾政知道这个人,但是贾母、尤氏可不知道,见如此年轻一个后生居然是状元出身,顿时钦佩不已,赞美之词不绝于口。

好一会之后,才终于说到正题之上。

“下官此次前来是奉吴部堂大人之令,彻查一等神威将军贾敬贾老爷遇害一事。这是刑部的通文,请各位过目。”

贾政将张子文手中的公文拿过去,展开给贾母观看。果然是刑部移文,上面还加盖了尚书印信。

确认无误之后,贾政道:“既然是刑部办事,我等自然全力协助……只是不知吴部堂从何处得知鄙府中之事?”

张子文解释道:“回贾大人话,今日黄昏时分,顺天府接到报案,一名自称是贵府敬老爷贴身常随的男子状告贵府……珍爷因为犯错被敬老爷实行家法,是故怀恨在心,竟然纲常倒悬,阴谋毒害于敬老爷,行下人神共愤、猪狗不如之举……”

张子文可能是不知道贾珍就在屋内,所以将状纸上的原话给念了出来。

却不见贾珍脸上的羞愤已经快点燃了他自己。

“顺天府尹接案后不敢擅自做主,立马呈报刑部。我们部堂大人得到消息之后,立马行文宗人府,然后派我等马上入府详查此事,这才有我等登门之事。

打搅之处,还请老太太和各位老爷见谅……”

贾家是有爵位在身的家族,统归宗人府管理,就是刑部入府查案,也必须要得到宗人府的同意才行。

张子文说的轻松,贾母等却都皱起了眉头。如此复杂的程序走下来,居然在当晚就登了门,如果天下衙门办事效率都这般快速的话,朝廷每年在体制内的开支至少可以降低一大半以上。

所以,明显其中有大人物推波助澜。

会是谁呢?贾母等都将视线望向了贾清……

贾清淡然以对。他如此做,问心无愧!贾家纵然一时名声扫地,但他会用事实证明,贾府没有贾珍,会更加强盛!

张子文可没有贾母等人那么多的心思,见贾母不发话,只盯着贾清瞧,于是张口道:

“贵府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下官等就要开始办差了。下官随行还带了仵作、郎中、刑侦队、缉捕队,人手较多,为了避免打搅到府中贵人,还请贵府相派几名下人陪同,下官也好尽快办完这份差事。”

贾母一直看着贾清,贾清也不回不避,坚毅的回望着贾母,目光坚定。

良久,贾母道:“夜已经深了,老婆子身子不好,受不得夜里的凉风,就不陪大人了。请大人务必认真彻查我贾府族长遇害一案,我会叫我的孙子,也就是大人的师弟协助,老身失陪……”

贾母说着已经在往门外走了。贾政面色复杂的看了贾清一眼,上前搀扶着贾母。

“老祖宗,你不能走啊!老祖宗,求求你救救孙儿,老二他想弄死我啊!老祖宗,老太太……”

贾珍先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见贾母要走,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他将面临的凄惨景象,顿时喊叫道。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张狂,爬着要过去拉住贾母的腿……

被贾清给挡住了。

“清哥儿,老婆子我再多嘴一句。”

“老祖宗您说。”

“家和万事兴,做人啊,要难得糊涂……”

第一八八章 皓月当空

贾母最终还是走了。

以她的尊位和性子,能废那么多心思和功夫,在宁国府这边待了这大半夜,已经算是格外费心了。

如今她突然发现这边可能并不需要她来操心,贾清他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会听从她的话。虽不至于动怒,但也不愿意再去操那份心了。

任他们闹到天上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一点,她看的很开,也不会执着。连贾赦不听话,她都不会强行改变什么,何况贾珍、贾清乎?

所以,在荣国府众人的陪同之下,贾母一行浩荡而来,也结群而去。

人满为患的宁安堂后宅一下子人就少了好多的样子。只是刚等宁国府中人松口气,就又涌了一票衙差进来,好在都有府中的下人陪同,那些衙差也知道此府不比别处,不敢有丝毫造次,所以,倒也没引起太大骚动。

厅内,自贾母走后,贾珍就陷入狂暴之中,对着贾清就开始破口大骂。

贾清没有和他浪费唇舌,直接让张子文派人把他拿住,锁了出去……

“贾兄对于令兄之事欲如何处理?”

待张子文交代好下面的人做事之后,就又回到內厅。看着贾清正在摆弄茶具,就问道。

这件事是贾清的家事,他原不好多问。只是他如今也已经在官场磨练了三年,更加懂得人情世故了。别人尚且只是猜疑,他可是清楚的知道他们刑部能这么快速的出动是受了谁的指示。

所以,贾清的态度他也不得不考虑进去,力争把这件事做好。他清楚的知道,此次差事是一个重要的机会,办好了,贾清这边的人情就算是结下了。

在任何时候,官场都是一个讲人脉的地方。显然,贾清这条人脉是具有极高价值的。

当然,他不可能为此做什么屈打成招、贪污构陷的勾当,他可是有远大政治抱负的人,所以,他必须爱惜自己的羽毛。但这也不妨碍他对某些事的侧重点有所变通。

在这个人治的社会,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或是同一人怀着不同的态度,在法理之内,处理出来的结果也可能是大不一样的!

贾清诃诃笑道:“张兄奉命办案,自然是按着规程办事,一切都由事实说话。又哪里需要问我的想法……”

贾清这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已经都说完了。

公事公办!

什么叫公事公办?那就是不要在乎情面,言下之意就是:从严处置!

张子文自不会不解其意,也笑道:“却是我想左了,此等恶劣至极的事件,自然应该严肃处置,锱铢必较!贾兄高风亮节,张某不如也……”

“张兄哪里的话。诃诃,兄且尝尝这个茶,这是底下人从川蜀之地得来的,拢共也没几两,倒是都给了我。我也是才吃了几次,觉得和平时喝的果然略有不同,兄也尝尝。”

差事自有下面之人去做,张子文也有闲心和贾清清谈一番,闻言端起贾清刚冲好,放到他面前的茶杯,狎了一口。

“古朴厚重,回味甘甜,这茶怕是上了年头的树上摘得吧?

确实是茶中珍品,不知为何名?”

“未曾有名!”

“哦?如此珍品缘何会没有名字呢?”

张子文大是惊讶。

贾清道:“人生百种,有生而富贵者,有生而鄙贱者。有功成名就者,亦有碌碌无为者。

生而富贵者,不过举手之间,就可成就他人终生不可企及之事业!

生而鄙贱者,以大智慧,大毅力,亦能完成不世之伟业……

然,终须时运所济!重八生于当世,或也不过山郭牧牛之童也。

人如此,茶也亦然。

此茶虽怀锦绣之质,然不过乡野山村一无名老树所出,所谓生之鄙贱。方圆十里,具是不通雅趣之农人,暇年不过割来以作解渴蠢物,使其金玉之质不得大显于世,此时运不济也!

然而一朝有幸,被人所觉,然后入了你我之口,想来,其传世之日不远也!

值此之时,张兄,可愿为其贯一名耳?”

张子文听着贾清一番人茶之论,大觉有理!复端起茶来,喝一小口,片刻之后道:“贾兄所言甚是,此茶传世之日可待也。既然它是被贾兄手下之人挖掘,又深得贾兄看重,不若,就名为‘君子泽’如何?”

贾笑道:“我不敢称君子,不过张兄这名起的既贴切又雅致,我竟觉得非此不可了。

想来,日后‘君子泽’价值万金,方不负张兄今日赐名之恩泽了。”

……

贾清二人谈的兴致正浓,不防下人来汇报调查进展。

“回张主事,除两名人证之外,又查到一重要物证!”

“是什么?”

“在府中珍大爷病榻之下,寻出一包药粉,经吴大夫查验,确为致使贾将军受害之物!”

这般顺利的拿到物证,张子文也没料到,随即道:“立马登记造册,不可马虎。”

贾清微微一笑,物证,是真的物证!只是从黄燕手中物归原主罢了,却不是贾清陷害了贾珍。

“是。”

衙差听命下去。

张子文道:“如此人证物证具在,此案倒是不难了结。只是,到底伤及贵府颜面……”

贾清不介意的摇头笑道:“重症需下猛药,讳疾忌医可不是长久之道。”

贾清态度如此坚决,张子文也不再多言,道:“令尊之事,还请贾兄莫过于伤怀。天下奇人异事颇多,总会有人能解伯父之危,贾兄切莫焦虑过甚,但有用人之处,还请不吝尊口。弟虽无才,却也有二三故友,尚能为兄活动一二。”

贾清谢道:“劳张兄宽慰,弟省的。”

张子文本也就是客套话,想来贾清也不大可能会求到他门上。再寒暄两句,他站起来请辞:

“如今差事业也办完,我也要马上回刑部交差,咱们日后再会,告辞!”

“张兄请。”

贾清也站起来道,并送张子文出门。

等张子文收拢了队伍,并押上贾珍并黄燕、春虹一干人等走了之后,贾清站在宁国府正门前,驻足良久。

“赖总管,你说父亲若是知晓了我的决定,会赞许吗?”

突然,贾清开口对身边的赖升道。

赖升想了想道:“

二爷曾经给过大爷机会,是大爷容不下二爷。大爷今日之结局,全系其咎由自取,二爷又何必介怀?

二爷所为皆是为了振兴家族,光复先祖荣耀,所行无愧于天地!老爷若是马上醒来,亦不会责怪二爷……

夜已经深了,二爷尚且还未进晚膳。老奴已经吩咐厨房备下晚饭,二爷现在要用吗?”

“现在几更了?”

“已经三更了……”

贾清望了望天空的一轮皓月,觉得又与往日有些不同,显得特别的明亮。

“忙了这么一夜了,你们也是辛苦,把手里的工作安排好,该吃饭的吃饭,该休息的就休息去吧!”

说完,贾清转生大步走进了宁国府。

第一八九章 柔腻软体

“二爷,你不吃点东西吗?”

宁国府内,李衍看着犹自不回内宅,却往宁安堂西北角走,于是问道。

“不用,先去看看黄燕的哥哥和老子。哦,对了,那个贾蔷是怎么回事,是哪房里的人?我记得下午我还叫你去查他来着。”贾清道。

李衍马上回道:“他啊,说起来他和咱们府的关系还近呢,他的曾祖父是太祖爷的第四子,和二爷您的祖父是隔母的亲兄弟,只是后来分家分了出去。

今年才十五岁,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三年前,他父亲也去世了......

后来不知怎么就被珍大爷给看中了,时常接济他一些,还供他到家学里念书。

算起来,他还是他们那一支的独苗苗了,如今,哎。”

贾清前面三年极少回府,所以对这些事一概不知。如今思忖着,若不是贾敬一直没有让爵出家,怕是急珍早把贾蔷接进宁国府里来住了吧。

被贾珍看中?贾珍又不是个怜贫惜弱的人,贾清一时间想到一些令他反胃的事......

难怪之前在黑暗的柴屋里就见那小子生的眉清目秀,见到人还有些惧怕。怕是贾珍对他好是有企图的吧。

又一想,原著里红楼十二官就是他负责买回来,此次他被贾珍带累,进了刑部大牢,不知那十二个调皮捣蛋、充满活力的十二官以后还能不能到贾府!

到了后柴房,看守的小厮替贾清打开了门,贾清也见到了黄燕的父母和哥哥。

两人看得出来是被吓得不浅,见到贾清进来连忙给他磕头。

“黄燕受人指使,下毒害老爷。罪证确凿,如今已经进了刑部!”贾清道。

饶是两人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禁吓得面色苍白。

过了一会,黄燕的哥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铁青,连着给贾清磕了两个头,然后道:

“二爷明鉴,黄燕她所行之事我们丝毫不知情啊。她忘了主子恩义,胆大包天行此猪狗不如之事,陷黄家于不忠不义之地。我们黄家在府里做奴才已经几十年了,一直安分守己,丝毫不敢对主子不敬,兢兢业业。如今她既然犯下此事,早已不配为我黄家儿女,她的生死全凭二爷发落......

只求二爷看在我们祖祖辈辈都在为府里办事的份上,我和我父亲也没犯过事,绕了我们吧。”

他十分害怕。任是哪个大家族里有下人犯了这样的罪,没有全家不被打死的。

可是,他不想死啊,他的儿子才两岁啊。此时,他心中恨极了她那个和他一样,从小在府里做下人的妹妹。

贾清冷看着他。每个人都怕死,只是他作为哥哥,为了活命说出这番话来,也太绝情了些。

贾清又看向黄父道:“你老也是这个意思?”

黄父虽然说不出她哥哥那样的话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求饶。但是,贾清也没有从他嘴里听到有任何为黄燕说话的意思,哪怕是一句!

贾清很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黄燕那般孝顺的丫头,临死前一直惦记的都是她的家人,为了她的家人,她什么都交代了,包括她早已经是贾珍人这样的事,连一丝尊严也没给自己留下。她家里怕是有些温馨才是……

谁知道,临了,她的父亲和哥哥居然连为她说一句话的勇气也没有!

可叹!

果然是人生百种,人人不同。和父母兄弟等亲友无关。

“哼,就你还敢说什么黄燕不配为你黄家之女?我看你连你妹妹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她在明知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满心满意念着的都是你们,为了求我绕你们一命,头都已经磕破了!

我这才过来看看。

谁知,你们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事到临头,居然只知道为自己求饶,连她的下落一点也不敢过问,真是白瞎了她的一片真心!”

说完不理两个被贾清训得面色青红变换的人,回头对李衍道:“把他们的身契还给他们,安排人把他们送出去,以后再也不准他们回府!”

说完,不再理会这两人,转身出了房门。

今夜的月光很是明亮,加上宁国府地势开阔,所以照的地上十分亮堂。

贾清顺着月色而行,到宁安堂去看了贾敬。

后宅里,携鸾佩凤等一干一品堂的丫鬟们都等在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也跟着担心了一晚上。只是贾清一直在忙碌,她们不敢上前打搅。

如今风声静了些,她们就一起等在这里,等着迎贾清回去。

“我还要到大奶奶房里去一趟,除了小风和小鸾姐姐,其他人都回去吧,已经没事了!”

从贾敬的房里出来,贾清笑着道。

携鸾道:“二爷,真的没事了吗?”

贾清道:“真的没事了。咱们走吧。”

说完当先一步向着尤氏院而去。

其他人自然只能听命,各自回去了。

“大嫂子。”

贾清刚到尤氏的院里,尤氏就迎了出来。

尤氏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贾清,心中却很是不平静。

她自以为她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小看过他这个小叔子,可是,她发现,她还是小瞧了他!

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在她身陷毁谤之时,只有他敢,或者说是肯为她说话!甚至能够违逆贾母的意思,为她鸣不平!

最终,逼得贾母退步!

这在她的思想意识中,是不可思议的事。贾母啊,在贾家那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啊。

她亦是明白人,也知道贾珍能被刑部带走,绝对是贾清动用了他背后的政治势力......

虽然贾珍是她的丈夫,甚至是她在府里立足的根本。可是,对于他的下场,尤氏一点也不伤心难过。经过今晚,他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夫妻情分了!

“大嫂子在想什么呢?”

贾清的问话惊醒了沉思的尤氏,她连忙道:“哦,没什么。这么晚了二叔还亲自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尤氏没有察觉到,她对贾清的态度已经从对优秀小叔子的喜爱慢慢转化为了对一府主事男子的尊敬。

她作为贾清的长嫂,发生这样大的事后,贾清过来瞧瞧她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却用出了“亲自”两个字。

贾清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也不点破,道:“是有一些事,要不,咱们进屋里说?”

“瞧我,居然就这么站在门口和二叔说话。二叔快请......”

进了客厅,各自坐下,贾清道:“今晚的事,委屈嫂子了。”

饶是尤氏心中早已告诫了自己无数次要坚强,可是,此时听见贾清平静的一句关心,依旧忍不住微红了眼眶。

“能有什么可委屈的呢,对了,还没谢过二叔今日的援手之情......”

说着,尤氏起身给贾清屈膝一福。

贾清哪里肯受,也急忙起身去扶。情急之下由于动作过猛,只有一只手抓住了尤氏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划过了尤氏另一条手臂,直接摸在了尤氏的腰上。

仲夏时节,尤氏身上穿的衣服本就不多。贾清这一摸过去,就是实打实的柔腻软体......

第一九零章 请尤氏管家

尤氏生的很丰满,这是很久以前贾清就发现了事。以前他才几岁的时候她还抱过他呢,虽然次数不多,但也足以让贾清铭记。

后来大了,就再也没有那种机会了。

此时厅内还有几个丫鬟在边上伺候,贾清不敢造次,只微微感受了约莫半秒钟就缩回了放在尤氏小蛮腰上的手,重新扶住了尤氏,让她站起来。

尤氏倒是没有贾清想的那么多。虽然贾清自己觉得他是个具有男儿本色的男人了,可惜在尤氏眼中,终究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而已。

况且又是无意之举,因此脸上几无异色,顺着贾清扶着她的力道,坐回了原位。

“嫂子和我何必这般生份?这原是我应该做的而已!嫂子往日里对我的好,清全记在心里,真心将嫂子当亲人待呢。

如今只是向着嫂子说了几句话,嫂子就这般模样了。那以后你可怎么办,我可是会对嫂子越来越好的呢!”

听贾清这样说,尤氏脸上笑开了话,道:“那我可是期待着!

不过依我看,二叔也只是哄人罢了,现在弟媳妇没进门,二叔才说会对我好。等以后新媳妇进了门,有人疼了,怕是见都懒得见我了。”

贾清笑道:“诃诃,至少还有好几年不是……”

尤氏:“……”

对于不按套路出牌的贾清,尤氏一时语塞,然后喷笑道:

“果然是小孩子哄人的话,这才两句话,就现原形了吧!”

又一起笑过一阵,贾清道:“我观嫂子的病是好的差不多了?”

尤氏道:“确无大碍了。”

说来也是奇了。在大家族里,死了男人之后,女人的日子一般会很难过,特别是没有儿子的女人。因为对她们来说,男人就是立足的人根本。

如今贾珍去了,基本没有再回宁国府的希望。按理她该伤心、惶恐,甚至生出病来才是。可是,她却一点也无!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贾清不会薄待他吧!

“那就太好了!嫂子病着的这些日子,内里的事老爷都是叫赖升家的总理着。她虽然是个会来事的,到底只是个下人。

如今府上出了事,眼见明日就会有各府的老爷、诰命们上门探望。外边老爷们自有我和赖总管接待,只是这内里的事,还要嫂子全权掌管起来才是,免得让旁人见了笑话。”

贾清很早就想明白了。他不可能花大量的时间去薯理府里的各大小琐事的!看看荣国府里吧,王熙凤那般伶俐、干练的一个人,一府的杂事都能把她忙的团团转。再瞧瞧贾母和王夫人吧,一个个都转向幕后享清闲了,脏活累活全扔给王熙凤干!

所以,宁国府内的事,肯定还是得靠尤氏来总理!她也是最明正言顺之人。

尤氏有些犹豫。

她作为宁国府目前唯一的当家奶奶,若是不管事的话,就意味着失势!管事权,也是她地位的保障权!

可是,贾珍犯下大罪入狱。她有怎好再堂而皇之的做起当家大奶奶来呢?

再怎么说,贾珍也是她的丈夫。

“我现在怕是不合适,明日的话二叔可以先让秦氏出面接待各府内眷,至于其他中馈事宜,府里不拘哪个管事婆子,只要二叔同意了,只管让她先照看着就是,二叔在后面总管,这样也不会弄出错来。”

贾清道:“秦氏不是还病着嘛,况且,她辈分也着实低了些,接待各府里来的奶奶小姐尚可,要是那些太太,甚至是老太太亲自上门的,她就照顾不周到了。

所以,这府里的大小事情还是要嫂子统筹起来才算是个事。我知道嫂子担忧什么,觉得大哥哥现在入狱,嫂子怕府中人心思变,不服从约束……

嫂子还请放宽心,如今这府中仍旧是老爷当家,只是他老人家现在不能动弹,嫂子您作为儿媳妇,理应帮着老爷看管家务。

我看这府中那个敢不服,真当我们宁国府没有家法不是!”

贾清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声威甚重,不但尤氏很有触动,就连厅内伺候的丫鬟们也纷纷侧目。

看来大爷这一去,府里的事要归二爷说了算了……

尤氏丝毫不意外。她早已看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先前就说叫贾清自去寻个管事婆子统理府中之事,也有全由贾清做主之意。

她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贾清争什么权利,只要贾清能容得下她她就别无所求了。

可是,如今贾清再三的劝她掌管中馈,说实话,她有些心动……

贾清又道:“嫂子你就应了吧,老爷骤然人事不醒,府中人事冗杂,万般事多,我一个人又如何照顾妥当的过来?嫂子也不心疼心疼我?”

如此这般,尤氏终于被说动了,缓缓道:“那我就暂时帮你看着,不过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了,你可不许怨我!”

贾清没管她口里是为他,不是为老爷暂管的话,高兴道:

“如此甚好。夜深了,嫂子早些安睡,我就先走了……”

“你不去看看秦氏吗?”

尤氏不知怎么,脱口而出道。

贾清看了她一眼,随口道:“不了,太晚了,我明日再来看她好了。

我走了。”

尤氏也有些不懂她为何要说那句话,大概是今日贾清和秦氏的状况让她产生了疑虑和条件反射吧。

暗笑了自己一声,尤氏也不多说,起身送贾清出门。

……

神京西城,居德坊。

居德坊是大楚朝堂官员的聚集居住之地。

刑部尚书吴子豪府上,刚从刑部交接好差事的张子文又急忙赶到了这里,向吴子豪汇报结果。

虽然已经深夜,但吴子豪依旧还没睡,在他的书房中接见了张子文。

“怎么样,宁国府内的事处理好了,结果如何?”

“回大人,全部处理好了。宁国府一等神威将军贾敬被人下毒,经太医院张太医诊治后依旧陷入假死状态,苏醒无期。”

“哦,可查出是谁下的毒?有没有拿到证据?”

“经查探,确系宁国府大公子贾珍指使手下丫鬟作为!

而且,证据确凿!动手的丫鬟当场就已经招认不讳,除此之外,还抓回了从犯两人,并且,在贾珍的下榻之处,搜出了毒害敬老爷的毒药。”

说到这里,人证物证,旁证和动机等都已经齐全,案情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吴子豪也就没心思过多理会,白话两句,就叫张子文回去休息。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他会亲自审理此案!

太平盛世,弑父之罪当属最重大的罪之一,更何况受害人还是国朝有爵位在身的堂堂一等神威将军,又是发生在京中。所以,就算他后面没人授意,刑部也要重视此案!

第一九一章 贾宝玉的心思

第二日是五月初三,是薛蟠的生日。

原本薛姨妈是准备趁着机会请贾府的主子们好好喝一顿酒,然后大家再加深加深感情。

可谁知贾家宁国府这边突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昨日她虽没有亲至,可是依旧得到了比较确切的消息,所以临时打消了计划。

又由于初来乍到,其他故旧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就准备只自家人一起吃个饭,给薛蟠过个生儿就好了。

可是薛蟠怎么可能答应!

为了他仇人家里的一点事,就要累的他生日都过不好,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她拒绝了薛姨妈留他在府里悄悄过生日的想法,带上几个小小厮就准备自个儿高乐去。

临了想起昨天见过的贾链和贾宝玉两哥俩,就派人去请……

谁知,这一请还都请来了。

贾琏自不用说,他是个有酒吃就什么都不管的人,如今有人请他吃酒,他哪里会不去?

贾宝玉倒是不一样,一来他是不没有什么忌讳的人。二来昨日刚见了美艳如牡丹花般的薛宝钗,正想找机会亲近亲近些,如今他哥哥来请,他焉有不应的理?

如此,哥俩就一同去给薛蟠过生日去了。

荣国府里,三春姐妹聚在探春的屋里一起说话。

“不知道二哥哥那边现在如何了,昨晚他那么忙,都没找到机会和他说说话。”

探春放下手中临摹帖子的笔,叹声道。

惜春一听,立马建议道:“三姐姐,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哥哥怎么样?”

坐她旁边的迎春笑着摸了摸她脸,道:“不好呢,现在二弟指不定多忙呢,咱们一过去,他还得花功夫招呼我们,就不好了。”

探春也笑道:“二姐姐说的对呢,现在不好过去的!

咦,四妹妹,你亲爹爹不好了,你怎么却只想着你哥哥,你不担心你爹爹?”

惜春小脸一皱,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没说出来,只道:“自然是担心的……”

探春见状心中一叹。

大家族里的孩子大多数都要经历这样的事的,她自己也一样。

她知道刚才小惜春在想什么。贾敬虽然是她的亲爹爹,可是,自从她被贾母接到这边来养之后,贾敬几乎没有过问过她。

甚至,好几次连她的生日都没送礼物过来……

这么多年,全是贾清又当哥哥又当父亲般的疼她,从来没忽略过她,每次她的生日,贾清哪怕是在国子监,都会请假过来为她过生日。

真真是疼爱她到了极致。

连探春、迎春、黛玉等都羡慕的紧……

惜春年纪虽小,但也是知冷暖的。所以,她特别依赖贾清,反倒是对贾敬没什么感情。

可是,年纪小小的她也是有教养嬷嬷教导的,贾敬再怎么不在意她,也是她的父亲,她必须敬着他!她刚才要是说出对贾敬不敬或是生怨的话来,被旁人知道了,她会被教训的!

所以,她虽没敢说,但是,心中确实对贾敬的安危不太关心。

她到大不小的年纪,不懂的哪怕就是一个不关心她的贾敬对她在贾府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这一道理。只知道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林姑娘来了……”

探春等闻声连忙抬头望向门口,一袭翠绿色纱衣的林黛玉款款而来。

“哟,你们在这里开会呢!”林黛玉一进门就调笑道。

探春吩咐人上茶后,道:“对呢,我们开会讨论说,今日房子后面的青松上喜鹊一个劲的直叫唤,怕是会有贵客临门,所以就等在这里,这不,还真是有贵客临门了呢!”

黛玉嗤笑一声道:“我算什么贵客,你们的贵客怕是正在旁边府里忙的焦头烂额的哪一位吧!哼,还想诓我呢!”

探春反问道:“稀客难道不是贵客,林姐姐你说说,小妹这屋子你是第几回来?”

黛玉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三春姐妹搬到王夫人这边来有几个月了。由于这边和荣庆堂隔得甚远,她又不爱走动,所以,她这才第一次来……

以前姐妹们聚在一起都是三春姐妹往荣庆堂走。说实话,要不是今日天不算热,待在屋里无聊,又想着昨夜听到看到的那些事,想找人聊聊,她都不愿意跑这趟路呢!

不过,林黛玉可是不容易服软的。她娇哼一声,道:“怎么,三妹妹是不欢迎我来了?那我还是回自个儿屋里好了……”

迎春忙道:“林妹妹哪里的话,三妹妹在与你说笑呢!

你来了正好,二弟那边现在估计不好过去,要不我们去找宝姐姐说说话?”

探春同意道:“这个主意好!宝姐姐初来乍到,怕是没什么人和她玩呢,走,咱们闹闹她去!”

黛玉自无不可,她本就是出来找人玩的……

西城,一间上好的酒肆之中。

贾琏、薛蟠、贾宝玉哥三正聚在一起玩的高兴呢!

原本三人只是喝酒,只是如此过了一会之后,薛蟠说有些无趣,就问贾琏附近有没有上好的青楼戏子之类的东西,他好派人去叫来助兴。

贾琏一看薛蟠年纪不大,居然在风月场中的手段比他还大气。这才刚见面,就要请他们唱荤戏……

不过,他喜欢!自是告诉了他哪里有这些玩意儿。

贾宝玉刚开始还想拒绝,只是见薛蟠、贾琏二人皆是一副个中老手的模样,有些刺激了他,不想在此时露怯,所以就没开口。

心中想着:常听别人说起风月场所中的女子个个招人怜爱,滋味十足。不知可能比得过家里的那些女孩们。若是当真如他们所言,我也不妨在今日见识见识。如若不然,我自安然不动就是。

不知贾府姐妹们和荣国府中的丫鬟们知道贾宝玉拿她们和青楼女子作比对,心中是什么想法……

所以,没一会,倚翠楼的几名妓家就被薛蟠使银子叫了来。

……

宁国府中,贾敬出事的消息已经在京中传播开来。和贾家关系好的府邸,其中消息灵通的,上午就派人前来探望了。那些没来的,估计下午也会派人过来。

这些来人中,要是没有主子也就罢了,不过赖升等人出面招待一番。可是还是有不少府邸派了族中子弟前来,对于这种,贾清只好亲自接待了。

如此一上午,基本都是在迎接和送人之中度过的,这种人情客往的事,最是劳心。可是,也是大家族掌权者之间必不可少的功课。

因为再牢固的关系日子久了不联系,关系也会淡的。

所以,贾清也在试着接受些这方面的经验。

第一九二章 延绵百世之基

好不容易等来的一波人散了,贾清忖度着宁国府里还有尤氏和赖升看着,也足够应付,就起身往荣国府这边来。

一来是向这边的几个长辈汇报汇报,以示尊敬。二来,昨晚贾母好意过来帮他处理府中之事,虽然方式贾清不敢苟同,但好歹是好心。最后落得个不欢而散,贾清觉得还是应该去给他老人家道个恼。

从荣国府东角门进去,在梦坡斋见了贾政之后,贾清就往荣庆堂而去。

“二爷,你回去吧!老太太身子不太爽利,这会子不得空闲见您。”

荣庆堂门前,鸳鸯略带责怪的语气给前来请安的贾清道。

贾清问道:“敢问鸳鸯姐姐,是老祖宗让你出来撵我的,还是鸳鸯姐姐好心,主动出来告诉我的呢?”

鸳鸯道:“是老太太让我出来的。”

贾清一笑。

若是贾母真心恼他,听见贾清来请安,只会道两个字:不见。然后自有小丫鬟告诉告诉他贾母的意思。

可贾母既然叫鸳鸯亲自出来叫他走,显然不是很生气,只是昨晚被贾清抹了点面子,心里不自在,现在不想看见他呢!

“那鸳鸯姐姐,麻烦您给老祖宗说说。我是专程来给她老人家道恼来了,既然她老人家现在不想见我,那我就明日再过来好了。

只是让她老人家千万不要生我的气,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就万死莫赎了!”

唉,看来我还是不如贾宝玉啊!贾清心里想着。

要是贾宝玉惹的贾母不高兴,最后训他两句,然后一样爱如珍宝,从来不会说不想见他的话……

不过贾清也不在意,谁叫人家是贾母的嫡亲孙儿,还是含着宝贝降世的呢!

鸳鸯看着笑脸灿烂的贾清,答应道:“好的,二爷的话我会带给老太太的。”

顿了一下,鸳鸯忍不住道:“二爷还容我多一句嘴……”

贾清微笑着示意可以。

“老太太上了年纪,平日又对二爷疼爱有加。怎么二爷就不知道顺着老太太一点,昨晚,老太太可是好心来帮二爷处理府中之事的。

二爷倒好,险些让老太太下不来台!”

说实话,这些话换任何一个丫鬟来给贾清说,他都不会理会。只是,贾清知道眼前这个丫头是没有任何私心的,只是一心一意的对贾母忠心。

她这番话,虽不合身份,但确实是忠心护主,甚至是为了他好,才说出来的,所以,贾清回道:

“鸳鸯姐姐,有的时候,一味的顺从听话不一定是真的孝顺。我昨晚不尊老祖宗的吩咐,不是对她老人家不敬。我有足够的理由要我必须要像昨晚那般做。

老太太好心好意为我耽搁了大半夜,我怎能不知道这份情谊。只是,若我昨晚真的听从了老祖宗的意思,而不顾全咱们贾家的大局,那只是小孝而已。

我做不到!”

鸳鸯皱起眉头,问道:“那依二爷之言,什么才算是大孝呢?”

“继承祖宗之德,延绵百世之基!光宗耀祖,使我贾家富贵永传!”

……

“他真是这儿说的?”

荣庆堂内,贾母惊诧的看着鸳鸯,问道。

“是二爷亲口对奴婢说的。”

鸳鸯也是心潮澎湃呢。她自幼跟着贾母,有专人教她知书识礼,并不是什么不通文墨的丫鬟。

虽然她只是贾家的一个丫鬟,但听见贾清那般掷地有声,沉稳自信的豪言壮志,也忍不住向往开来,倾佩不已。

所以,回了荣庆堂之后,她忍不住就给贾母说了这番话。

这是贾清第一次在贾府发出他的豪壮的声音,顿时在荣庆堂内炸响开来。

贾母触动最是深刻。贾家有这样一个有志气,有才华的孙辈,她肯定是自豪和欣慰的。只是,贾清到底不是贾府嫡出的孙辈,他只是一个姨娘养的孩子……

他有这般志向,怕是早就盯住了宁国府那边的基业了吧,这是个有野心的孩子!

珍哥儿此次锒铛入狱,会不会……

又一想以贾珍贾蓉父子两的情况,对比贾清的优异,加上贾敬对贾清几乎到了极致的偏宠,到是排除了阴谋算计的必要。

纵是如此,也不知对贾家是福是祸啊!宁国府,可是还有一个荣哥儿呢……

贾母还在细思其中利害,在堂中陪坐的王夫人道:“老太太,这清哥儿,怕不是个安分的……”

堂中之人闻言皆屏住了声。却见贾母一摆手,道:“此话过了,他想来是书读的多些,多听了些圣人之言,脑子里有了光宗耀祖的想法,这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说起来,这也是我贾家的好子孙。

况且,他就算是有别的什么想法,也自有他老子来决断,我们却是没有管这些事的道理。

就是不知道他老子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贾母发了话,王夫人自不敢再说别的,王熙凤见状道:

“好家伙,我就知道二弟不是寻常庸碌之辈。老祖宗您瞧瞧二弟这番话说的我都热血沸腾起来,恨不能生成个男儿之身,跟着二弟一起开疆拓土,保住我们贾家百世的基业呢!”

贾母笑骂道:“你又在我这里弄鬼,你就是没托生成男儿,难道谁还能拘着你不成?你还不是见天的窜上跳下,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王熙凤笑道:“哎哟老祖宗,您要是想让我变成娇滴滴的大小姐,孙媳妇固然不敢不从,只是,到那时又叫哪个见天没日的来给老祖宗逗乐呢?”

堂内之人皆笑。贾母笑得最欢,骂道:“横竖都是你有理!”

王夫人笑着说:“是老太太惯着她呢。”

……

贾清出了荣庆堂之后,顺道想去看看惜春,毕竟贾敬出了事,他怕吓着她。

出了荣庆堂后花厅,沿着东西甬道走,到了王熙凤院子前,想着许久没到偏院瞧瞧了,就往左一转,绕过王熙凤院,到了后边的东大院中。

进了偏院,没见到几个人,只有一个看屋的小丫鬟坐在廊下打瞌睡,贾清还叫不出她的名字。

“你们晴雯姐姐呢?”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看见是贾清,结结巴巴的道:“二…爷…,晴雯,晴雯姐姐到纺司吴妈那边打,打牌去了……”

看着这才七八岁大,嘴角还有一小摊口水的小丫鬟,贾清暗想:果然是大的使唤小的,丫鬟界也是这般。

“那你怎么不去呢?”

“我,我要看屋子呢……”

贾清笑道:“你就是这般看屋子的啊?”

说着,上前用手轻轻戳了戳她粉嫩的小腮帮。吓得她赶紧退后两步,拿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一撇袖子上的湿痕,小脸彤彤红。

见小丫头不经逗,贾清从怀里掏出几颗银豆子,笑着递给她道:“看屋子这般无聊,拿去叫姐姐们帮你买些爱吃的零嘴,揣在怀里慢慢吃,这样有趣些还不容易打瞌睡。”

她一听以为贾清责怪,忙道:“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贾清一笑:“拿着吧。”

仔细看了看贾清的面色,确定贾清是真的赏她,才犹豫着伸出双手,成捧状,道:“谢谢二爷。”

将手中的豆子放在她的小手之中,贾清道:“待会你晴雯姐姐回来了,给她说我来过了,让她在这边玩的开心点。

我走了。”

“我送二爷……”

“不用了,你不看屋子了?”

小丫头一听,陷入沉思抉择之中,任由贾清独自走出了院子。

第一九三章 无来由之叹

梨香院是背靠一处小山峦,虽然面积不大,也只有小小巧巧十来间屋子,但是风光秀丽、景色宜人。

薛家带上京的下人很多,但大都打发去了薛家在京中的老宅,带进贾府的只有十多个丫鬟婆子。

由于薛家豪富,进京时带的大小家私足足占了三艘客船。昨日上岸后,只用大型马车来拉,也是好几十车。

其中大部分都运到了老宅封存,但也有差不多十来车的东西运进了梨香院。

搬家是个麻烦活。好在大户人家搬家,下人仆从很多,所以昨天忙了一下午外加一个晚上,今天上午就基本收拾妥帖了。

薛蟠离家出去高乐去了,薛姨妈自然省的为他张罗生日,所以倒是得了半日的休闲。

听得贾府众姐妹们一起来寻薛宝钗玩,薛姨妈很是高兴,热情的招呼了一番。后来见众人在她的陪同下都放不开,就嘱咐薛宝钗好生陪着,她出去为她们张罗酒菜去了。

原本就是打算去请的,因为宁国府出事给拖下了。如今这几个小的主动来了,薛姨妈哪里有不尽心的理。

“姨妈人真好!”

薛宝钗的屋里,薛姨妈出去后,姐妹们纷纷松了一口气。随后,探春对着薛宝钗道。

“原本就是想请你们和府上的太太们一起来吃酒的,只是听说昨晚你们东府出了事,这才没去。如今你们来了,我妈自然高兴了。”薛宝钗道。

探春奇道:“为了什么要请我们喝酒呢?”

“今儿个原是我哥哥的生儿。”

探春等了然。却听黛玉好奇的问道:“可是和清二哥打架的那位表兄?”

薛宝钗转头看向黛玉,平静道:“确是。”

黛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泯然一笑。

探春、迎春素知黛玉的性子,知道她八成又想到了什么刁专的地方去了,只是肯定事关薛宝钗的哥哥,都不好相问。

惜春道没想那么多,见黛玉笑得欢快,问道:“林姐姐你笑什么呢?”

林黛玉看了默不作声的迎春二人,又看看不动如山的薛宝钗,心中越发好笑。伸手摸了摸惜春的脑袋,道:“没什么......”然后又道:“说到吃酒,再不能缺了二哥哥。他明明喝酒不行,偏偏爱逞能吹牛说他是海量,还说什么三碗不过冈,结果每回都吃醉了被人扶着才能回屋......可惜,他今儿不能来了。”

薛宝钗昨晚就听说宁国府那边出了大事,只是到底怎么个缘由,她还不是很清楚,也有些好奇,于是道:“哦,不知道你们东府到底发生了何事,连我们这里都听见了风声,只是不详实。几位妹妹知道吗?”

黛玉道:“当然,我们昨晚可是过那边去了的。”

她只说知道,却又迟迟不说底下的话。薛宝钗也不追问,只是默默的听着。

其实,黛玉倒不是故意刁难人。她说知道只是想表现一下,然后正要说具体的事,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说起来,昨晚的事,对她们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大了些。

过了一会,还是探春道:“我们府东边,清二哥的父亲,也是我们贾家的族长敬大伯被人下了毒,险些遇害。”

要是换一个地方,或是有别的外人在,探春是不会向外讲这些家族秘事的。可是薛家是贾家至交,她又喜欢薛宝钗的为人,这才坦诚相告。

“可查出是谁下的毒?”薛宝钗道。

探春犹疑道:“是东边大奶奶屋里的一个丫鬟,至于她是受何人指使......”

“她说是受大哥哥和大嫂子指使的。”

探春还在考虑怎么说,一旁坐着的惜春却替她说完了底下的话。

探春没有责怪惜春,而是对着薛宝钗歉然道:“后来我们就被老太太赶回来了,所以对于后面的事也不是很清楚。”

薛宝钗听了,沉吟下来。

众人见之,皆沉默不言。

许久之后,黛玉最先不耐沉寂,默然起身,走到窗户下一盆景之前,轻抚着上面的花叶,浅吟道:

“从古至今,多少豪门大族人家,皆为权势利益所累,族人之间彼此算计,虽然表面依旧祥和,内里却是一片勾心斗角,如此想来,到底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探春立马接道:“何尝不是呢!

平民百姓之家,虽然茅檐草舍,粗茶淡饭。但是一家大小和和气气,内中也无那些算计,彼此之间高兴和乐,到底,是比我们这些人家要好了!”

薛宝钗一听笑道:“听你们这么一说,到像是个个深受富贵之害似的。亏你们敢说,要是被大人们知道了我们这些话,怕是通通都要挨训了!

不过如今只我们姐妹,说说倒也无妨。

三妹妹方才说,平民之家,安祥和乐,是温馨之所,那就大错了!

殊不知,富贵之家有富贵之家的难处,普通百姓之家,难道就没有难处不成?只要有难处,自然也少不得有算计了!

只是他们算计的小则油盐米酱,一砖一瓦,大也不过良田二分,房舍三间。成日里羡慕富贵之家,心想其必不为此等事所忧虑,生活安乐,我若能得富贵,自然也能谦让恭孝。然一旦天缘凑巧,得了一笔横财,立马忘了先时的想法,反而更加贪婪和市侩,想要得到更多的钱财。

及至真正到了富贵流传之时,再反感叹贫贱之时的好处来,然而若要他归隐田园,过回先时的光景,确是万万不肯的了!

如此,方可知世人皆是向往富贵而厌弃贫贱的。所以,可见你二人先前之言是无来由的感叹罢了。”

黛玉二人被薛宝钗一番切实的话说的有些脸红。她们都是富贵乡中长大的女孩子,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只是情调而已。到底是富贵还是贫贱好,她们心中自是明了的。

说起来也是,黛玉探春二人虽不是嫌贫爱富的肤浅之辈,却也是正统的大家小姐,且都有着比较强烈的阶级自豪感!

探春自不必说。就说黛玉,也是以官小姐自居的。虽然视忠心不二的紫娟为姐妹,但那也是因为从小照顾她的的情分,加上她心地纯良……从内心来讲,她不以为丫鬟能与她相比,所以她不是很在意袭人(和宝玉有染)的存在。当湘云玩笑说龄官(戏子)长得像她,更是当场拉下了脸……

所以,她的攀比对象从来都只是身份与她相当的薛宝钗和史湘云而已!

薛宝钗到底年长了几岁,这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且还带有姐姐教导妹妹的意味在里面,黛玉探春二人心服口服,也就止住了这个话题。

第一九四章 专治疑难杂症

“老爷,链二爷来了。”

梦坡斋内,贾政正和几个清客谈经论道,忽听下人来报,贾政忙道:“叫他进来。”

然后又对书房中的几人道:“吾家正临多事之秋,诸公留下与我参详一番如何?”

几人自然满口答应。等到贾链进来,见礼之后,贾政道:“打听的如何了?”

贾链道:“回老爷,经过多方打探,东边珍大哥哥的审理结果出来了。”

贾政追问道:“什么结果?”

贾链看了房内几人,犹豫道:“刑部吴尚书亲自审理,审理的结果是,珍大哥哥丧尽天良,指使丫鬟毒害生父,罪证确凿,罪大恶极,实属十恶不赦之罪。

珍大哥哥现在已经被打入了刑部死牢,就等奏明圣上之后,就要发落了......”

贾政面色都变了,只听贾链继续道:“听说刑部吴尚书在给皇上的奏折当中建议的处置是......斩立决!”

斩立决三个字一出,不说贾政,就连詹光等几人都唬的面色发白,不敢言语。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半晌,贾政一叠声的叹息道。不知是感恨贾珍的结局还是感叹刑部处置结果太过。

詹光见了以为贾政可怜他这个侄儿,建言道:“政公既然有意救珍世兄一救,何不向与贵府的几家至交求助?我听说与贵府同为开国四王八公之后的当今北静王爷颇得圣上看重,若是让王爷在圣前求情,或免去世兄死罪,改为监禁也未可知也。”

贾政摇了摇头。虽说心中有些不忍贾珍受极刑,但他更是深知弑父是何等罪名!他绝不会为了心中那一点不忍,去为这种事求情的,他可不是贾母那样的性子。

除非,贾珍是被冤枉的。仔细想了想他所知的前因后果,觉得这一点应该也是不成立的。

只有贾链在心中冷笑一声。他因为出去跑了好几趟,知道的东西要多一点,深知此次贾珍被如此快速的定刑不寻常!

听说刑部昨晚行文宗人府,今早就得到了全权受理的回文。

这速度......滋滋。

贾链知道贾清的师尊就是主管刑部的内阁大佬方守,而且,就是詹光口中的北静王爷,他和贾清的交情怕是比和荣国府的交情还要好吧。北静王,是皇上钦命的宗人府副宗人令!

国朝宗人令(宗正),必须由宗室的亲王来担任。

想到这些,贾链对他那个没见过几面的隔房堂弟产生了莫名的敬畏,甚至有些庆幸在他之下没有这么凶残的一个弟弟......

“琏儿?”

“哦,在。”

贾政不满的瞪了走神的贾链一眼,吩咐道:“此事不要对老太太说起,免得她老人家心里不忍落。”

贾链答道:“是......若是老太太问起怎么说?”

贾政想了想,道:“你就说还没得到确信,朝廷还在审理。”

“是。”

“你出去吧。”

“是。”

贾链走后,又有清客道:“政公当真不理此事?”

“一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贾清到三春的院子里没见到人,被告知姐妹们都到梨香院去了。

想了想,贾清放弃过去的念头。以他目前的情况,见到姐妹们气氛难免沉闷,何苦去讨这个没趣呢。

好在从惜春的丫鬟彩屏那里得知惜春并无太大的伤感,这才放心的回了宁国府。

从宁国府正门而入,就见到赖升。贾清问道:“怎么样,还有人来吗?”

“刚送走最后一批。现在只有两个府上的两位太太还在内厅,由大奶奶陪着。”

点点头,贾清又道:“仙儿姑娘可回府了?”

昨晚贾清就让赖升派人去抓那个和贾珍合谋的什么郭大夫,结果居然扑空了。贾清就请吴仙儿动用雪卫的人手帮他找。

如果贾珍没有骗黄燕的话,他的药就是从这个人手中得来的。如果能抓到他,说不定对救醒贾敬会有帮助。

赖升回道:“还没有。”顿了顿,赖升说道:“张太医已经到了府上,二爷要见见吗?”

贾清问道:“在哪里?”

“老爷的房里。”

“走,看看张太医可想到了救治之法。”

......

至昨晚之事发生之后,宁国府的氛围就很是压抑,每个人在府中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唯恐被揪住错狠狠的发落。

特别是昨晚进来的那些身着衙役服,带着腰带的衙役进府,把贾珍贾蔷,还有黄燕等丫鬟抓走,更是让安逸了太久的府中下人见识到了利害。

如此一来,个个办事都极用心,倒是让贾清一开始就准备抓住两个开刀做威慑的想法落了空。

信步走进了贾敬的屋里,张太医已经为贾敬看过了身子,正在交代负责看护的赖升家的注意事项。

“每日早晚,将老夫说的这几样用水研匀,再用这些管子给敬老爷灌送至胃里……”

贾清走过去,看了一眼张太医拿出来的那些软管,又听了听他口中交代的话,心中暗赞这古代人也懂得如何维持“植物人”的生机。

“张太医,我爹他的伤情可有变化?”

专心讲话的张太医这才发现进门的贾清,起身道:“原来是贾林郎到了……敬老爷的身子目前并无大碍,老朽刚才又用针灸之法给敬老爷疏理了一遍筋络,经过这一夜,伤情虽然并无太大恶化,但,也并无好转的趋势……

只是……”

贾清见他面色沉重,忙问:“只是什么?”

“敬老爷所中之毒过于奇特,老夫昨夜曾带了一些回去,请教太医院的同僚,只是目前依旧没有解毒之法……

而且,我担心,这时间拖下去的话,敬老爷的经脉受损固化,到时候,就算我等找出了解毒之法,怕是,也救不醒敬老爷了……”

张太医说到这里有些惭愧。

贾清面色一白,他跟着吴仙儿学武,也是学了些人体筋络的知识的。既然这毒是破坏人体筋络的,那时间久了,定然导致不可复原的彻底失活硬死,到时候,就算除了毒素,可能身子也已经废了!

“那怎么办?”

张太医一脸惭愧,道:“恕老朽无能……”

“你怎么能无能呢,你可是太医啊,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快想办法啊!……”

“专治…疑难……杂症了……~~”

就在贾清略显失态,使劲抓住张太医的胳膊激动的说话,旁边的赖升家的忍不住要劝解的时候,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传进了屋里。

明明感觉离得很远,偏屋内众人都听清楚了整句话。

第一九五章 四样药材

贾清也听到了那飘渺的声音,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可能是世外高人,因为这声音明明不大,但他在这深宅内院之中居然依旧清晰可闻。

“快,将人带进来,不,请进来!”

赖升家的闻言马上出去了,她也惊奇的很呢!

等赖升家的出去后,贾清才对着张太医歉然道:“方才失礼了,还请老先生莫怪。”

张太医不介意道:“贾林郎稚子天性,救父心切,老朽又岂敢责怪!”

贾清再次一礼,方.静等人来。

不一会,就见赖升夫妇带着一骨骼不凡,丰神迥异的癞头和尚进来。

贾清一见之下,大为吃惊,脱口而出道:“茫茫大士?”

那来头和尚一见笑之,道:“小施主竟还记得我?”

贾清疑惑道:“我们见过?”

和尚笑而不答,贾清也不和他计较。若这人不是冒牌货,那可是实打实的神仙,他定知道如何救治贾敬。

“方才大师说专治疑难杂症,恰逢我父亲遭人陷害,身中奇毒,还请真人赐教!”

癞头和尚看了床上的贾敬一眼,道:“要救他也不难,只需四味药材即可!”

贾清大喜:“还请真人不吝赐教!”

旁边的赖升等人皆是面色惊异。他们都是相信世上有神佛的,只是从来没见过。

如今这个看样子怪里怪气的和尚,只看一眼就道这令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的奇毒只需四味药就可解,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又不敢出言提醒贾清莫要轻信受骗......

万一这是真的高人,得罪了可就不好了。所以,都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对之。

这就是古代江湖骗子立足的根本土壤......

“四味药材分别是天山之莲、南海之鲛、火山之晶、北海之冰。此四者为世上至高、至深、至热、至寒之物,将其用甘泉混煮,取汤服之,此毒自解。”

一听癞头和尚这话,贾清第一反应是想说,世上至高不是天山,而是珠穆朗玛峰......

可惜,为了救贾敬,他没这样说,而是道:“其余三者皆好说,唯独这第三味药材,火山之晶不知系何物?”

“却也好得,其多生于火山口,质地最为坚硬,其质以白而透明之色最佳,世人谓之金刚。”

贾清一听就明白这说的就是后世流行的砖石,只是中国古代见之较少,佛经上称之为金刚,视为宝石的一种。

只是,这砖石也能入药?

贾清提出了疑问。

癞头和尚道:“世家万物皆有其缘法,而人能知之者不足万一,施主姑且一试便知真假。”

贾清一想,这和尚应该是真的茫茫大士,那么他说的这个方子一定是有效的,只是还要看凡人如何执行。

贾瑞不就是没按照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的要求执行,所以命丧黄泉的吗?

所以,贾清仔细记下了他说的这些话。

“感谢大师指点,只是还有一事不明,望大师指教。”

癞头和尚道:“施主请说。”

“大师所言固然能解我父亲所中之毒,奈何要凑齐这四位药材所费时日不短,然而我父亲的身体是不能等的了,这又何解?”

癞头和尚笑道:“施主原有宝物在身,缘何不用耶?”

“宝物?”

“施主莫非忘了,八年前你我有过一面之缘,我曾赠予施主一宝物,不知现在何方?”

贾清纳闷了,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见过这个癞头和尚,为何他笃定自己见过他呢?

难道,是原本的贾清见过他?是了,八年前,正是贾清从扬州回京的时候,这个癞头和尚见的应该就是原本的贾清才对。

癞头和尚见贾清陷入沉思之中,道:“施主只需将我赠予你的宝物悬挂于这位大人的床角,则可保无忧也。等到集齐四味药材,也请与宝物同在一屋煮之,方能见效,切记,切记!”

说完就转身大步往门外而去。任凭贾清如何呼唤也不作回头。

等贾清追到门口,却连影子都不见了。

“这贼秃驴!”贾清低声骂道。

他很不爽,上回在警幻的太虚幻境之中,他都呆了那么久才出来,这老家伙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原本贾清还想着等说完贾敬的事后,和他一起闹闹磕呢。

如果他愿意的话,还可以请他喝喝花酒什么的......

既然人已经走了,贾清也无可奈何,见屋里人都跟了出来,贾清问赖升家的道:“如今都是谁在伺候老爷?”

赖升家的道:“回二爷的话,如今是我在负责老爷院里的事,贴身伺候的也是我专门挑选出来的两个聪明伶俐的丫鬟。”

贾清点点头道:“很好。对了,大哥的案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了。春虹和秋月两个丫头这些年伺候老爷用心,也颇得老爷信任。

此次之事与她二人无关,所以,等到大哥的案子结了,不用她二人作人证之时,就派人把她们接回府来,继续留在老爷身边伺候。”

赖升家的有点迟疑,道:“虽说老爷遇害怪不得她二人,终有失察之罪,就算二爷大度不追究,也不该接进府来才是,怎么......”

贾清面无表情道:“哦?要论失察之罪,整个宁安堂中的人都有失察之罪,就连你我,皆有失察之罪,那又当如何?”

赖升家的被贾清挤兑的说不出话来,赖升见状连忙道:“二爷怎么说就怎么做,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下去准备。”

贾清看了赖升一眼,暗道此人越发会做人了,于是道:“接回她二人的事,就交给赖总管去办了。”

“是,奴才一定做好此事。”

贾清接回春虹二人是有用意的,一来府里若是对她二人不管不问,她们的下场一定很惨,说不定连牢房都出不来。

二一个,经过这番劫后余生,她们伺候贾敬一定会更加留心,更加仔细,也能免去贾清许多担忧。

“对了,你把李衍、张常他们叫上,待会一起到偏厅之中等候,我们商议一番方才那和尚所说之法。”

“是。”

第一九六章 万花之主令

吩咐过赖升夫妇二人之后,贾清又回屋招呼张太医。

张太医也是惊奇异常。那和尚说的方子可谓毫无章法,若说是江湖术士(骗子),他却又毫无所求,言罢飘然而去。

所以,尽管不解其中原理,但他并没有出言质疑,而是表示他今后依旧会每日过来为贾敬诊治。

贾清对此再次表示感谢。

将张太医送出府,贾清径直回到一品堂。

对于茫茫大士所说的“宝物”一事,他始终想不起来,且心存疑虑,决心去问问翠柳。如果她都不知道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少爷,你来啦!”

西厢房里,见到贾清走进来的翠柳连忙招呼道。

贾清微笑着看着翠柳,心情放松,随意道:“来看看柳姨。”

翠柳仔细观察了一番贾清的面色,虽有些难掩的沉重,但并无惊慌悲哀之色,心中略安,试探性的问道:“老爷怎么样了?”

“父亲他还是醒不来……

哦,对了,柳姨,我有一个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你可见过我得过的宝物?”

翠柳大奇:“宝物?什么宝物?”

贾清心里一沉,但还是不死心道:“刚才有个癞头和尚说,他在八年前曾经送过我一块宝物,说它可以救我父亲醒来。

可是我确实记不得这回事了,因此才来问问柳姨你。”

一听能救治贾敬,翠柳顿时重视起来,仔细回想……

“宝物…宝贝…和尚……”

突然,翠柳眼睛一亮,有些不确定的道:“可是一块破石头?”

贾清顿时高兴起来,也不管翠柳口中的称呼,神仙给的东西,你就不能光看外表!

“什么石头,现在哪里?”

翠柳解释道:“我依稀记得还在扬州的时候,你曾经拿着一块石头到我跟前,高高兴兴的说那是一个大和尚送你的,是个宝贝!你喜欢的不得了,晚上还拿着睡觉……

只是我也看过那玩意儿,就是一块破石头,什么奇特的地方都没有。当时也没在意,以为是哪个疯和尚骗小孩子玩呢!”

贾清越发觉得就是它,激动着追问道:“那柳姨您可知道我把它放哪里去了?”

活了这么大,贾清还没得到过真正的仙家宝贝呢!贾宝玉的那块宝玉他倒是见过,只是一来他以前总抱着敌视和嫉妒的心态,二则是那玩意儿又小又丑,还是从贾大宝的嘴巴里含着出来的,想想贾清就不舒服……

所以,一直没借来把玩过。

若是,我也有一件宝贝的话,我也天天把它挂在脖子上,洋气洋气!贾清心中低俗的想着。

好在翠柳没让他失望,想了想,在他担忧的目光之中,缓缓道:“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我都给你装在一个箱子中,上次回京我也一起带了回来,我去给你找找看有没有装在里面……”

“好,柳姨快将箱子拿出来吧!”贾清一听哪里里还愿意多等,连忙催促道。

翠柳也看出了贾清的急切,不再多言,转身往她卧室的内隔间而去。

贾清自然连忙跟上。

进了内隔间,贾清就见翠柳躬身从一个大橱窗里拖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杉木箱子。可能是太久没动,上面布了薄薄的一层灰。

轻轻搬开单扣的锁,翠柳掀开箱盖,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什么拨浪鼓、荷包、香袋之类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翠柳笑道:“这些都是少爷小时最爱玩的东西,所以我一直没舍得仍。”

贾清哥现在也没顾上害羞,直接探头在里面翻找起来。

“这个里面装的什么?”

半晌之后,贾清还是一无所获。这里面小玩意儿虽多,但没有一样看起来像宝物的,也没有翠柳说的什么破石头。最终,只剩下一个小匣子还寄存着一线希望,于是贾清问道。

翠柳道:“我带你去扬州之前,小姐给了我不少银两,我都是放在这里面的。如今这些年我也不缺银钱使用,就一直没动过它。里面应该还有十几两的碎银子。”

贾清一听说装的是银子,有些失望,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态把它打开......

玎~

“呀.......”

一道墨绿之光夹杂着一声金玉相撞的声音,一刹那从小匣子中闪了出来,惊起了翠柳一声娇呼。

贾清没有被吓到。在这一瞬间,他心中居然一下子空灵起来,他仿佛能听到一个清脆中带着喜悦的声音,从脑海中想起。

虽然他听不真切那些声音代表什么意思,但莫名的,他的心居然跟着高兴起来........

“少爷,少爷?”

翠柳看着一动不动的贾清,以为他被吓到了,所以有些焦急的唤道。

贾清回过神来,看了翠柳一眼,没有多言,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匣子内。

里面,一小片白花花的碎银子之中,静静的半露出一块墨绿色的玉。

伸手将它拿了出来,只见其流光溢彩,光艳夺目。

四周镌刻着未知的纹理,中间一竖排的方形光滑区域,上书五个小字:

万花之主令!

整块墨绿之玉呈长约四厘米宽约三厘米的长方形构造。

“咦!?”

翠柳惊奇出声,道:“这块玉是从哪里来的?”

贾清一听,更是笃定这就是茫茫大士所言之“宝物”。

翻过背面一瞧,贾清瞬间石化......方才初得宝物的神圣之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只因在玉的背面,同样的制式之下,中间也刻着两竖排共八个小字:

仙福永享

寿与天齐

能不能再草率一点?贾清心中默问制造此宝物的不知名的神仙。

再看了几眼这块玉,却怎么也提不起先前的期待、激动来。那八个字,真是让贾清感觉有点蛋疼......

将它递给好奇心十足的翠柳,贾清道:“柳姨真不知道它是从何而来?”

翠柳也仔细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秒钟,然后道:“大小倒是和少爷小时候拿到的那块石头差不多,只是这明显不是啊。不但颜色不对,特别是上面的字,那也是绝对没有的才对。否则,我也不会将它看作一般的石头了。

可是,也没别人动过这箱子,它又是从何而来的呢?真是够奇怪的!”

奇怪?

越是奇怪越好!贾清就怕它太过普通!

从翠柳手中拿过玉,贾清道:“先不管那么多了,拿到老爷的房里去,是宝物还是废物,一试便知!”

“也好。”翠柳道。

于是,贾清就拿着这块堪比通灵宝玉的“奇物”出了西厢房,往宁安堂而去。[.]

第一九七章 人事安排

“大嫂也在啊。”

到了宁安堂后宅,贾清见到了送走最后两位上门拜访的诰命夫人的尤氏,笑着问道。

尤氏也是忙了一上午,还没吃饭,原准备瞧瞧贾敬这边的情况就回屋的。

“我来看看老爷。对了,方才我听下人说二叔得到了救醒老爷之法?”尤氏问道。

贾清扬了扬手中之物,对尤氏道:“咯,就是这玩意儿,还不知道能不能管用,先试试吧!”

说着朝贾敬的卧房走去。

“这是什么?”

尤氏两步上前,拉住贾清的胳膊,拿过他手中的东西,问道。

贾清将“万花之主令”给了尤氏,头也不回的道:“这就是我小时候那个癞头和尚给我的宝物,他说将其悬挂于我父亲的床角,再集齐他说的四种药材,就可以救醒我父亲。”

尤氏高兴道:“真的?”

“真假尚且不知......不过不论真假,总比没有办法的强!对了,宁安堂里伺候的人一共是多少?”

“这就很多了,各处司职的加起来怕是有百二十来个把。”

尤氏到底掌管了宁国府的中馈多年,对这些还是比较清楚的。

贾清道:“虽说已经不少了,可是值此多事之秋,还是不够。原本各处的人就不必动了,嫂子再从别处调二十个丫鬟婆子,二十个小幺儿到这主院来,专门负责照看老爷。

而且严命,同时在老爷跟前伺候的人不得少于四人,隔间也要两人,房门外也必须站两人,其他各角门处也要人守着。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换着来,晚上也不能离人。

这些人也不用管别的事,只负责站岗伺候!

具体的安排,由嫂子亲自负责。”

尤氏一听贾清这话,觉得有些谨慎过了。不过贾清说的明白,这是个特殊时期。宁国府里的人再也经不住这样折腾一次了!

“好,我晚点就安排。”尤氏点头答应道。

贾清这般做一半是为了看护贾敬周全,另一半则是为了这才到手的“宝贝”。贾清虽说对尤氏说,不清楚它的功效,但他自己明白,多半是能的。

所以,这般好的宝贝,绝对不能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摸去了!丢了宝贝事小,贾敬的毒怕是就不能彻底解了。

从尤氏那里讨来了一个穗子,套在万花之主令上,再用一根玉带系上,贾清亲自动手把它挂在贾敬的床角上。

“好了,只等明日张太医来了,就能验证此物到底有没有功效了!”贾清道。

看着贾清完做好事,尤氏邀请道:“二叔还没吃饭吧?不如到我那里,咱们一起吃个饭,顺便说说府中的事......”

贾清看了看尤氏的表情,道:“不了,我还要和赖升他们谈谈关于那四样药的事......要说附中的事的话,嫂子自己裁夺着决定就好,倒是不必同我说了。

若是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嫂子可与秦氏相商......”

说道这里,贾清心虚的看了尤氏一眼,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继续道:“咳,总之,府上的大小事务就交给嫂子统理了。

莫非,府中有人敢怠慢嫂子?”

贾清说到这里声音冷冽下来。贾敬差点被毒死一事,到底影响到了贾清的心境,如果这时候有府中的下人敢添乱,那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尤氏连忙道:“那倒没有......,既如此,那二叔先去忙吧,我也回了。”

听贾清的口气,尤氏怕她若是说出一个人的不是来,贾清能活剐了人家!

看着走远了的贾清的背影,尤氏突然之间觉得贾清的身上已经有了一丝威严,让她在他面前忘记了质疑和拒绝!

......

赖升的执行能力是不错的,等贾清到偏厅的时候,不但贾清吩咐的人都在之外,还多了几个人。

这几人贾清都认识,都是府内各处的管事。就像是荣国府中的林之孝、单大良等一般。

“叫你们前来所为何事,想必赖总管也和你们说了。是吧,赖总管?”

各自向贾清行礼之后,贾清吩咐他们坐下,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赖升站起来回答说:“方才老爷房中的事我已经和大家说过了,但求二爷吩咐,奴才们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除了李衍几人,其他人也连忙应声。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还道:“二爷只管放心就是,只要能把老爷救回来,我袁丁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帮二爷找回这......几样东西来着?”

贾清笑看着他道:“袁护卫有心了,只是找几样东西回来,犯不上你粉身碎骨。到时候老爷醒了,还要你来护卫呢!”

这个袁丁是贾敬出行的护卫头子,也是贾家七八十号护院家丁的头头。

神经粗大,说话直来直往。大老粗一个,贾清怀疑就“粉身碎骨”一个成语,怕都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所以引得贾清笑。

见贾清对他和善,袁丁咧嘴一笑,道了句:“得呢!”就不再多话。

贾清看着众人道:“那和尚说了,救醒老爷需要四样东西,虽然皆算不上稀世难寻之物,但对这四样东西的出处皆有要求,都不在关中之地,而且动则几千里之遥。

所以,我要派专人去带回这四样东西。

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为府上做事之人。只要成功带回了东西,我不但会给你们一大笔银子作为犒赏,而且,还可以允诺在情理之中,给你们一次提要求的机会,比如:帮你们脱去奴籍。

当然,袁护卫可以另提要求。”

袁丁是贾敬聘请的护卫,是有武艺在身的,虽在贾家做事,是贾家的下人,但不在奴籍。

袁丁道:“为了救醒老爷,袁丁不需要二爷给好处!”

袁丁一番淡泊名利的话,只代表了他一个人的想法。

其他人,都动心了!有了钱,再脱去贱籍,还有这样的好事?这对于祖祖辈辈都是奴才的几个管家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只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除了奴籍,怕是就不能再在宁国府里做管事了,若想继续留在贾家,依靠贾府的势力,只有像袁丁一般,管点外围的事了。

哪怕是贾清的四大护卫,都心动了。

倒不是他们另起了心思,当初为了放心,贾敬给贾清选的四个护卫都是家生子出身。如果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又能跟在贾清身边的话,那他们觉得,人生可能就圆满了......

所以,每个人眼中都有各种火花在闪动,却没有轻易开口,都在留心贾清的真实意图。

贾清把他们的心思都看在眼里,心中嘿嘿一笑:就不怕你们不动心!

“我准备派八队人出去,每两对人负责找一样东西。除了去北海取冰这一项之外,其他每队我都会让袁护卫安排两个护院随行保护。去北海的安排四人随行。”

这些能在贾家奴才堆里爬到高位的人,都有其过人之处。所以,贾清想让他们亲自去完成这件不算小的差事。

第一九八章 筹建酒厂

听完贾清的话,负责库房的卢管事道:“若是我们出去了,手底下的差事怎么办?”

贾清道:“差事可以先交个手下人暂时管着。当然,你要是有信得过的人,可以叫他代往。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别人代去的,成事后好处倒时照样给你。但若是办差了,或是拿别的东西替代,以致于耽搁了救治老爷的时间,那,罪责可也是落在你们头上!”

听贾清这么一说,原本又想拿好处,又不想亲自走这一趟的人瞬间熄灭了找人代去的想法。那可是把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里啊。

“当然,你们也不用怕。只要用心办了的,不管最后那没拿回来对的东西,我也不会怎么样的。

张常、赵胜、王将、马军!”

四人听见贾清的话,连忙站起来答道:“在。”

“你们四人各自负责一项,具体谁办哪一件,下去自行商议。商议好了找袁护卫安排两人随行,再去账房领取足够的花费银两,后日就出发。不许延误!”

虽不清楚贾清为何让他们四个全部出动,但身为贾清的贴身护卫,此时当然不会丢贾清的面,齐声答道:“是。”

另外几位管事见一下子就去了四个名额,有些急了,卢管事道:“回二爷,小的年轻时跟着府上的车队跑过西北,对那一面比较熟络,小人愿意为老爷寻回天山上的莲花。

二爷还请放心,小人不敢贪图便宜,从商人手中购买,一定亲自上天山去寻找,万不敢误了救老爷的事!”

贾清一听,就道此人精明。不但向贾清表明了他的优势,而且去了贾清最大的一个疑虑。

天山上的莲花,特别是大名鼎鼎的天山雪莲,可是极为珍贵的药材,肯定有很多商人手中有货。要是贪图便宜,万一买到假货,再废了别人找回来的东西,那他可就摊上大事了。

点点头,贾清道:“好,你也算一个。同样先做好准备,后日再出发。”

因为要等一日,看看那块玉到底能不能稳得住贾敬的伤情。

卢管事开了一个头,剩下几个人也纷纷表态,最终敲定下了四个人。无一例外,全部都说要亲自前往。

要是办好了这事,除了贾清口头许的好处,还有另一样对他们吸引力巨大的潜在好处。那就是,若是这几样东西真的能救醒贾敬,那就发大财了!

他们这些亲自跑那般远的路为贾敬寻来了救命之药,那不就算是救了贾敬一命吗?滋滋,那以后,在宁国府中,怕是脸面都不一样了!

做下人,过得滋润不滋润,就看在主子跟前得不得脸!

而且,观二爷对老爷的孝顺,怕是以后为了一般的事,都不会为难他们了吧。

基于这些想法,他们一个个才会争抢这份苦差事。

最后,贾清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安排。大家也都是聪明人,我也明白你们为何都愿意跑这一趟。

你们不用紧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很欣赏肯上进的人。只要能救回老爷,我也坦白的告诉大家,以后,你们在府中,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了!有好处,我也肯定先指着你们!

但是,我许了如此大的好处出来,要是有人还敢在其中偷奸耍滑,哼哼,那时候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张常,你们四个人也同样记住了!”

“是。”

之所以要派他们四人去,一来可以避免消极怠工的现象,形成竞争。二来嘛,贾清主要是想锻炼他们四人独挡一面的能力。

眼见宁国府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也不用再束手束脚,可以放开手的做一些大事了。这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人的能力就一定要够硬才行。

贾清在给他们创造锻炼的机会,若是最终还是有人因为能力不足而落到了外围,贾清也算是对得住他们了。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定下三个月的期限,此事就算是完结了。

如此贾敬恢复在望,贾清压抑的心情终于放了开来,轻松了许多。

回一品堂用过饭之后,没多久,古董行冷子兴上门拜访,贾清在前厅接见了他。

“骤晓府上之事,小人如闻天崩!原本昨晚就欲上门探视以表孝心,又恐府上事多,来了给二爷添乱,故未及行。

及至今时方敢上门,不敬之处,还请贾大人见谅。”

一见面,冷子兴就是一套虚言客套的话,贾清一笑,反问道:“冷兄昨晚就知晓了?莫不是暗中遣了人手监视府上?”

冷子兴当场冷汗就下来了,急忙道:“小人哪里敢,只是贱内刚好进府拜访西边的太太,恰好听说了......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监视府上啊,二爷说笑了......”

见他有些紧张过了,贾清也不再调侃于他,直言道:“和你开个玩笑,不过,以后在我面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再不要给我弄那套虚的,否则,以后就少来府上为好,省的我厌烦!”

“额,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了。”

冷子兴一听原来是他的开场白引得贾清不快,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贾清对他哪里不满了,故意找他的茬呢。

他其实也不是文绉绉的人,只是知道贾清是地地道道的文人士子,他才这般说话的。如今知道贾清不喜,他以后自然不会再说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一来呢是表示对敬老爷的敬意,二来呢是想请示一下是否有用的到小人的地方,我听说二爷要找四样药材,小的手底下也有几个可用之人......三一样嘛,二爷吩咐我找的建作坊的地儿找到了,特来讨一个示下。”

贾清道:“心意我代老爷收下了,至于找药的事,我也另有安排,就不劳冷兄费心了。

至于建酒作坊的事,现在我也不好离府去查看,只有等过一阵再说。

看好了地就先把它买下来,请人将外围院墙建好,恩,墙要建高一点,其它的工作你也自己先掂量着做。

对了,你派人到城中打听一番,看哪家酒楼或是别的地段好的门面铺子要出手的,先把它买下来,以后酒作坊建立起来了,光靠卖给别的酒楼不是长久之策,必须要有自己的酒楼才行!”

冷子兴道:“还是二爷考虑的周全......”

说到一半,想起贾清刚才的话,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见事情说完了,冷子兴很识趣的道:“二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好,你去吧。”

......

第一九九章 贾政发火

却说贾琏、贾宝玉哥俩给薛蟠庆生,薛蟠提议要唱荤戏。

熟料才刚开唱,贾琏的小厮兴儿就找到了贾琏,说贾政找他。不得已,贾琏只好先行告辞了。

贾琏走后,只有薛蟠、贾宝玉二人,两人未免觉得有些无趣。偏薛蟠一家又刚入京,薛蟠也还没来得及交上狐朋狗友,只得一个劲的抱怨冷淡了。

见状,贾宝玉提议说他还认得几个京中的王孙公子,不如请来一聚如何?

薛蟠大喜过望,自然赞同。

如此,贾宝玉就命他的长随李贵、小厮茗烟锄药等人前往各家府上去请。

不一会儿,冯子英、陈也俊、卫若兰三个往日和贾宝玉交好的京中公子就被请来了。

众人年纪皆不算大,又见薛蟠豪爽大气、挥金如土,几个来回下来,气氛自然热闹起来。

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盅,再唱点小曲,吟点小诗,偶尔在旁边添酒的妓家身上揩点油......

如此花天酒地,倒是让第一次喝花酒的贾宝玉大觉新奇。

在女子面前,贪好面子,未免就喝过了头,待到散场之时,贾宝玉也已经是彻底醉了。

李贵等人连忙将醉酒的贾宝玉护送回府。

下了马车,因为害怕被贾政等人发现,李贵等人就故意从西边墙上一道小门进入荣国府,然后欲折道回荣庆堂......

世上之事就是奇妙,怕什么偏就容易遇上什么。

刚到二门,李贵等人正准备叫两个婆子将贾宝玉扶回他的屋里,冷不防从二门内就走出一人来。

李贵等人抬头一看,瞬间亡魂大冒!

“你们这是干什么?”

来人正是贾政,他刚被贾母叫进去吩咐了一点事,一出来,就见一群小厮在二门外鬼鬼祟祟的,就走过来问道。

“老老老...老爷!”

李贵等人被吓的一时话都说不清了。却见贾政此时也黑了脸,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半躺在茗烟、锄药怀中,醉眼迷蒙的贾宝玉。

“宝玉这是从哪里来,喝的如此烂醉如泥?你们几个还不如实说来,否则,我先揭了你们的皮!”

贾政沉声喝骂道。

李贵等正不知如何解释,好死不死,贾宝玉还没意识到危险降临,居然喃喃自语道:“来,紫英,我们再喝一杯......”

贾政一听,面色瞬间铁青!

吓的李贵连忙跪在地上,再不敢遮掩,一叠声道:“回老爷的话,今儿原是薛家薛大爷的生儿,宝二爷原是给薛大爷过生而儿去了。”

贾政冷声道:“那就喝成这副模样了?还有没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气度?整一个纨绔膏粱样子,你们就是这样照看他的?”

面对贾政的诘问,李贵只得老老实实认错,诚惶诚恐道:“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贾政怒气未消,可能天注定他今日消不了,因为贾宝玉又如梦幻般的说了一句话:

“不行,不行,如此清净女儿家,岂能让我等肆意玷污了......只让她唱曲就是了~遏......”

李贵心中发苦,暗说:小祖宗啊小祖宗,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果然,原本正在考虑如何处置的贾政一听这话,那还能善了?当下一挥手道:

“该死的孽畜,府上出了那般大的事,不说过去帮着照看周全一番,反而出去花天酒地,小小年纪,倒把纨绔膏粱之言行学了个十足!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押过来!”

贾政说着率先朝着荣禧堂而去,倒不怕李贵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身后,锄药问李贵道:“李大哥,怎么办,老爷好像要打宝玉的样子。”

李贵哭丧着脸道:“你还担心宝二爷?你先担心担心我们自个儿吧!

不过,也确实不能任由老爷打二爷。这样,我和茗烟他们先把二爷送到老爷那边去,锄药,你快悄悄去太太的院里告诉太太这事,记住,一定要快!”

“好,我这就去!”

……

荣国府的小风波自然影响不了贾清,他几乎是每时每刻都不得闲。

至见了冷子兴之后不久,吴仙儿也终于抓住了那个什么郭大夫回来。据吴仙儿所说,雪卫是蹲在神京五城之外才抓住了卷着包裹想逃走的郭大夫。

其实,官府也是对郭大夫下了通缉令的,只是贾珍的案子罪证实在太过于充足,也就放松了对郭大夫这种小虾米的缉捕力度,这才让雪卫捡了一个漏。

不过不出贾清所料,抓到了这个什么郭大夫也没什么用,他也不知道那种药是什么毒配制的。只是他以前在南疆偶然所得,这才第一次拿出来害人,没想到好处没捞到不说,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见问不出什么来,贾清就把他送给了张子文,蚊子再小也是肉,对张子文来说多少也算点功绩。

处理完这事,陆续却还有人上门拜访,贾清是能躲则躲了,但还有推脱不得的府邸。比如:

北静王府。

当然北静王没有亲自来,倒是叫了他的长史官前来慰问。

这已经是给了宁国府很高的待遇了。王府的长史官,那也是王府众多官吏中的头头了,可以代表王爷行事!

说起北静王爷,原先贾清还恶意的揣测人家有特殊爱好,后来交流之后才发现,人家只是单纯的看重他的天资而已。

并没有对他表示过什么超友谊关系之类的话题。倒是贾清发现,北静王府里养着许多年轻的小戏子,不知道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嗯,应该只是听戏用的吧!

所以,在对方没有目的性的情况下,北静王不得不说是一个性情高雅,不论言谈风度还是品貌性格,都是上上之选,贾清也乐的与之做朋友。

而北静王,也差不离对贾清是这个感官,加上他随时可以说出一些不合世情,细想却极有道理的话来,所以更加欣赏贾清。

两人之间又没有代沟,身份虽说相差甚远,但到底同属功勋一脉,一来二去,自是成了朋友。

这次为了尽快的拍死贾珍,不给他出来颠倒黑白的机会,也为了阻止像贾母这样的人为他求情,贾清请了他和方守帮忙,以让人反应不及的速度给贾珍定了罪。

第两百章 秋后问斩

酷热难耐的夏季一去不返,再忍受了余热未消的七月,就进入了仲秋时节。

天气转凉。

天还没大亮,京城贡院门口就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马车轿,一群一对的人或站或坐的等在那里。

从他们的打扮可以看出,这些人应该都是是各个府上的下人。人员虽多,却并不显得特别吵闹,可能是因为贡院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把。

李衍王顺并几个府中的下人很早就等在这里了,因为,今日是秋闱结束的日子。

巳时未到,贡院之中就陆续有佝偻颓靡的身影走出来,此时场面才显得吵闹一些。

李衍也立马打起精神来,翘首张望。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到贾清以他独特的走路风格,信步从贡院走出来。

“二爷,这里,我们在这里!”

王顺终究不如李衍稳重,见到贾清出来,顿时忘了李衍的交代,大喊大叫起来,引得多人皱眉以对。

不过效果明显,刚出贡院门的贾清一下子就听到声音,循着走了过来。

“咦,二爷,你怎么一点也不疲累的样子?”

原本就不以为意的接受着李衍批评教导的王顺,在见到贾清过来,立马惊奇的问道。

李衍一听,也仔细打量起自家主子起来。

贾清脸上依旧是那种镇定从容的笑,眼神清明。除了理所当然的有些蓬头之外,脸貌似都是简单清洗了的,看着居然给李衍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别的那些考生出来,能站稳的都算不错的了,毕竟九天七夜的时间窝在那个几平方米的地方,吃不好穿不好,还要绞尽脑汁的考试......

据说现在能出来的就算好的了,每次科考都会有人走不出房门,最后被差役送出来的。

如此一对比,贾清这般形象就太过违和了。

看着李衍等人诧异的表情,将手中的包裹丢给王顺,贾清随口解释道:

“我昨晚就答完了题,闲着没事就躺在书案上睡了一觉。刚才出来的时候,趁着没人发现,还洗了个脸。”

“二爷在哪里洗的脸?”

李衍有些不解,洗个脸干嘛要怕人发现呢。

贾清观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才压低声音道:“贡院抠门的紧,除了了每餐送一碗喝的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水来用。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一口泉眼,我就捧了两把来洗了个脸......”

李衍大惊,犹疑道:“可是相传的那口贡了几百年了的圣泉?”

贾清似也在忏悔,虔诚道:“大概~是吧。”然后就默默的登上了马车......

留下李衍面色纠结的看着自己少爷的背影,又慌忙回望了贡院一眼,然后急忙驱策着马车往回走了。

回了宁国府,贾清自然是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然后享用大餐。

其间尤氏、病愈的秦氏以及贾蓉等都来打了一趟。

前两者好说,只说这贾蓉。

贾珍刚入狱的时候,他还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忧过。后来见贾清虽然治府严谨,却并不约束于他,对他虽不和颜悦色,但也没有苛求责备。甚至他在自己的院子里胡作非为的时候,贾清也没有理会于他......

如此,年轻幼稚的贾蓉居然发现日子过得比贾珍在的时候舒坦多了,也就逐渐放下了原本的一些想法,及时行乐起来。

尤氏本来还想理会理会,贾敬尚昏迷之中,他居然就在院子里花天酒地起来,实在不该!

可是见贾清一副放之任之的态度,她也只是名义上的嫡母,说话也不管用,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贾蓉在府中就只顾完乐,他不愿意理会也理会不了其他事务,倒是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富贵闲人。

对此,贾清当然不会介意。

贾蓉这玩意儿,就是让他做个坏蛋他也做不了!所以,他不介意养个废物在府里。

小睡了一个时辰之后,又看过翠柳和贾敬,贾清就骑马往荣国府拜见贾政。

这是贾政之前就吩咐过的事,叫他考完了立马过去给他汇报情况。贾政,很是在意贾清的举业。

骑着高头大马,锦衣华服。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也是衣着光鲜,走在宁荣街上,很容易就让人看出是贾府主子出行。

这不,刚过宁国府,迎面就走过来一老一少笑容满面的祖孙两人,见到贾清一行人,躲之不及,连忙跪在地上,让贾清等人先行。

原本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百姓打扮,但贾清一见到这二人,却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是谁了。

大名鼎鼎的刘姥姥是也!

贾清见之一笑,却没勒马停留,免得吓到他们。若是不出意外,以后还能再见到此二人的,现在倒是不忙。

“爷认识刚才那两人?”

越过了刘姥姥祖孙二人,给贾清牵马的李衍问贾清道。

“呵呵,那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

贾清说着,翻身下马,从角门进了荣国府。

剩下李衍在后面纳闷,他实在看不出那对平凡至极,一看就是乡下人的祖孙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进了梦坡斋,就考题和他自己的大体解题思路与贾政讨论了一番,不出意外,得到了贾政的肯定。然后贾政还就他的治学经验给贾清提出了几处不同建议,并叮嘱他好生准备来年的春闱大比,俨然笃定了贾清一定能中举的模样。

对于贾政这种热情,贾清默默接受并感谢。对于他提出的建议,有的内心虽不认同,但并不显露于脸上,一味地点头应下,这副不骄不躁的言谈风度,更是让贾政满意。

倒是把几个月前对贾清的那一点点看法完全抛诸脑后了!

这样的子弟若是能继承东边的家业,必然要比珍哥儿父子两强百倍!他虽管不到宁国府内的事,但两府亲比一家,他自是希望宁国府那边能好一些了。

“对了,清儿,你大哥哥的事,你看是不是能从中周旋一二?”

贾清考试的事说完了,临了,贾政这番对贾清道。看着贾清一下子陷入沉思之中,贾政怕贾清误会,解释道:

“老太太上了年纪,见不得她的子孙不好。为这事她老人家已经和我说过多次了,叫我救他一救。

我虽然也恨他行事混账,但到底是我们贾府的人,我想着只要能留他一命就是,你说可好?”

贾政没有说谎,以他的意思肯定是不想管的!可是他最是重孝道,在贾母的再三提及之下,也是各处走动了的。

只是贾珍被定罪的实在太快、太稳,让人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如今御批已经下来,最后的结果是:

秋后问斩!

荣国府的门路他基本都走了,可是各处都说爱莫能助。

眼见还有两个月就要行刑了,让他在贾母面前很是不得好,所以,他这才想着看看贾清有没有办法。

第二零一章 贾琏戏凤

对于贾政的请求,贾清自然不会同意。但是,也不能贸然伤了他的面子。

“二叔的话侄儿自是不敢违逆,只是事实如何二叔应该能明白,刑部对于此案是高度重视并完整载册且呈报圣上了的,除非私自篡改档案,否则谁也无法为大哥在圣上面前求情。

那可是弑父之罪啊!

不敢隐瞒二叔,小侄的师尊虽然是督管刑部的阁臣,可是这等知法犯法的事,谁敢担下来,谁又能担下来?

若是小侄敢向师尊开这个口,我敢肯定,他老人家一定先打我几十板子,然后把我扫地出门。

所以,不是小侄狠心,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贾清诚诚恳恳的道。

贾清这般一说,贾政还就相信了。不是他单纯,而是他从别人口中得到的回复也是这般,无人敢冒着搭进去的危险去救人。

他之所以相问贾清,只是想着他当初既然能将人弄进去,兴许会有解救之法,如今事实摆在面前,贾政忍不住埋怨道:“当初刑部查案之时,你就该求求情的,那样也不会判成死罪了……”

话没说完,见贾清莫名的看着他,贾政才意识到他说了幼稚的话,微微有些尴尬,挥挥手掩饰道:“咳咳,我还有事,你先去吧……别忘了给老太太请安去!”

“是。”

贾清抽了抽嘴角,默默退出了梦坡斋。

他发现,贾政有时候其实挺可爱的……

……

出了梦坡斋,一路往左,过了李纨院,便是凤姐院了。

只是刚走过去,王熙凤院门口的一个小丫鬟就悄悄向贾清使眼色,示意主人现在不便……

原本这也没什么,虽说这丫鬟这样做有些失礼,要是识趣点的肯定就先避退开了。只是贾清一时兴起,偏不绕道,反而向她走了过去,故作不悦道:“你这丫头,也忒不知礼了,你是在给我使眼色呢?”

那丫鬟名唤丰儿,是王熙凤的丫鬟。原本因为是贾清,府中盛传东边二爷待人随和的紧,她才敢那般做的,换成别的人来,她自是要起身开口应对的。

谁知,传言居然有误!

眼见里面二奶奶和琏二爷还在“忙”,自己这里要是吵起来,影响了二位主子的雅兴,那就糟糕了。

所以,她慌忙上前解释道:“奴婢知错了,只是现在二奶奶真的不得空闲,二爷要是有什么事,还请待会再来吧……”

贾清哪里是要见王熙凤,不过心血来潮想要吓唬吓唬这个长得还不错的丫鬟。见她紧张了,贾清更是来了兴致,一边硬要往里面走,一边还道:

“什么事那般忙,我看看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点忙呢。”

听到贾清这话,被他用手挡在一边的丰儿瞳孔陡然睁大,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一时间也忘了去阻止贾清,就让他这么走了进去……

“诃诃诃……”

“咯咯咯,嗯~”

跨进院门,就听见最里边王熙凤的屋里传来贾琏爽朗的笑声和王熙凤的娇笑声,夹杂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

贾清一下子停止了脚步,他终于明白王熙凤在“忙”什么了,想起自己先前说要帮忙的话,贾清默默转身看着身后表情生动、精彩的小丫鬟,半晌说不话来。

“呀,二爷,你怎么来了?快这边来……”

旁边一间厢房内,平儿许是听到了院里的动静,出门来一看,见到是贾清站在院子里和丫鬟大眼瞪小眼,连忙低声呼唤道。

贾清看了看同样有些紧张的平儿,又看了看最里边那间正房,突然以超过正常的音量道:

“哦,不用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完,越过始终站着不动的丰儿,跑出了王熙凤的院子。

嘿嘿,说了帮你忙就帮你忙……

……

贾清倒是走了,剩下丰儿和平儿两丫鬟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良久,沉寂的院子里响起凤姐的声音:“平儿,方才是谁在外边说话?”

平儿转过神来,再次瞪了丰儿一眼,就答道:“回二奶奶,方才我在门口遇到清二爷,请他进来坐坐,可惜他说他有事,院门都没进直接就跑了,也不知道忙着干什么去。”

又是沉默,然后才听王熙凤道:“好,我知道了。”

王熙凤的屋里,王熙凤坐在贾琏怀里,抱怨道:“这个小子真是越来越坏了,他准是知道了我们都在里面,还故意那般大声说话,真是坏透了的小子!”

贾琏倒是无所谓,他轻捏住王熙凤的下巴,道:“没事,他一个毛都没齐的小孩子能懂什么。”

王熙凤调笑道:“他不懂什么,那你又懂多少?”

“我懂多少你还不知道么?要不要我再给你展示一番?诃诃……”

……

到了荣庆堂,贾清却并没有进正院,而是去了林黛玉的屋里。

“哼,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贾清一进门,就见黛玉将手中的一个什么东西仍回了周瑞家的怀里,并冷声道。

周瑞家的并不敢言语半声。

周瑞家的原本是为了薛姨妈送新鲜花样的,从梨香院出来,再到三春所在的抱厦,再到王熙凤院,依着远近顺序,最后到黛玉这里自然只剩下两只了。

可是黛玉一时哪里清楚其中缘故,就以为是贾府的下人看菜下碟,把最次的给她,因此说出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这一幕贾清没料到自己居然会碰上,奇怪的是,贾宝玉并不在。也就没了人在中间做转换话题,场面一时尴尬无比。

“周姐姐,你做什么惹的林妹妹不高兴了?”

贾清爽朗的声音打破了局面,屋内几人同时看向了门口的贾清。黛玉兀自抹不开脸面,没有起身,看了一眼后反而将脸转向一边。

其实,此时她也有些后悔说话太过了,还被二哥哥听见了。

周瑞家的道:“我哪里敢惹姑娘生气,薛姨太太吩咐给府里的姐妹们送几只宫里的新鲜花样。只是林姑娘似乎不太喜欢这花的样式,不想要,我这正考虑将它们给哪个姑娘呢。”

不得不说,这些在府里办老了事的人就是会说话。

“是这两只吗,挺好看的啊!戴在林妹妹头上也肯定好看!这样好的东西哪里能放过,这样,我替林妹妹收了。”

贾清拿起周瑞家的端着的盒子里的花,看了两眼说道。然后将花放回去,并接过了盒子。

黛玉一听贾清居然替她收了下来,转过头就想说不要。可是见贾清完全没看她,而是专心和周瑞家的说话,挪了挪嘴,最终没说什么。

和贾清说了几句,周瑞家的就走了。然后贾清就对唯一在屋里伺候的小丫鬟道:

“雪雁,来,把这花给你家小姐收好。”

“是。”

第二零二章 轻松愉悦

等雪雁走后,贾清看着兀自噘着嘴,一言不发的,也不敢看他的黛玉,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

“我这么久才来一次,妹妹竟不打算理我一理?”贾清调笑道。

黛玉说道:“谁叫你把那别人剩的东西留下的了,你什么意思嘛?”

面对这不太客气的问话,贾清一点也不在意,而是走过去,坐在了她坐的楠木长椅的另一边,呵呵笑道:“那真是别人剩下的?不可能吧,谁敢拿剩的东西给妹妹?”

贾清坐她身边,她微微有点不自在,嘴上却不认输:“你真不知道?别在我面前弄鬼!”

她很清楚贾清一定听到她先前说的话了,否则她也不会不好意思了半天。

却见贾清忽然换了一种语气问道:“妹妹是原本就不喜欢那花还是因为那是最后的两只才不喜欢的?”

黛玉有些紧张,道:“二哥哥什么意思?”

“若是妹妹不喜欢那花的样式,但由着是姨妈好心送的,不管如何也该先收下再说。

若只是疑心别人拿剩的东西给妹妹,那自是妹妹多心了!妹妹可以细想,这给姐妹们送东西,只要姐妹们不在一处,无论如何,总会有人得最后的两只不是?况且,妹妹可以想想,从姨妈住的梨香院给姐妹们送礼物,这按着远近顺序来,莫不也是妹妹这里是最后一处吗?”

黛玉听了这话,面色悲戚,隐含怒气,道:“二哥哥这是在说妹妹无理取闹了?”

贾清见黛玉的的接受能力已到了极限,再说就要火山爆发了,立马道:“哪里是在说妹妹的不是,我也是为妹妹着想呢。妹妹是内心纯良,心直口快的人,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只是,却也没必要平白得罪了那些人不是?谁不知道她们是最爱背后嚼舌根的人,她们那起子人哪里懂的妹妹的心思,自然是在背后说尽坏话了。

妹妹虽说不在乎这些,我却最是不能忍受她们说妹妹的不是!可是嘴长在她们身上,我总不能拿胶带把她们的嘴封上吧?

所以,妹妹就当是为哥哥着想,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好不好?”

黛玉狐疑的看着贾清,虽然贾清的话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她听了依旧很受用!方才心中积攒的怒意不经意间就消散了。

“二哥哥真不愧是读书之人,舌绽莲花的本领就是和别人不一般。好吧,我姑且信你一回,以后不和她们计较就是了,免得你还要去封人家的嘴,嘻嘻……”

就是这般,只要有一个台阶,黛玉也不是那种毫不讲理的人。这不,一瞬间就转怒为喜了。

贾清又道:“当然,只是她们没得罪妹妹的情况下,妹妹别和她们计较就是。若是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怠慢妹妹,或是对妹妹不敬,那也不要客气!

若是遇到这样的,妹妹女儿家不好与她们理论,自来告诉我就是。不拘是谁,我都会为妹妹做主出气的。

我可是答应过姑父大人的,要照看好妹妹,要是妹妹在府上受了什么委屈,那姑父大人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这也是我的任务呢!妹妹不如现在就和我说说,这府里有没有人妹妹看着不爽,我帮你骂她去!……”

……

外间,刚洗了澡的紫娟问雪雁道:“谁在里面呢?”

“东府清二爷在里面和小姐说话呢。”

紫娟一听是贾清过来了,又见雪雁端了茶准备送进去,就道:“你送了茶之后别赖在里面,出来咱们打牌耍。”

雪雁一愣,打牌?不伺候小姐了?可是她一向听紫娟的话,也没多问,默默记在了心里。

她哪里知道紫娟的心思。

紫娟作为黛玉身边最亲近的人,对黛玉的一切都很熟悉。她知道黛玉一人在这府里常有孤独寂寞之感。

虽说有个宝玉常在一旁解闷,但那是个懵懂无知的宝贝疙瘩,虽说和黛玉还算合得来,但却不能解孤独之愁。

黛玉父亲很看重贾清,还让他照看着点黛玉的事,她知道。甚至黛玉心中对贾清的不同之处,她也知道。

黛玉经常会和贾宝玉闹别扭,生气或是摔打东西……但几乎不曾在贾清面前这般过。

她知道黛玉是真的把贾清当成哥哥来尊敬的。贾清也当得起黛玉的这份情义,这几年来,她也看在眼里,贾清对她们姑娘真是体贴入微的很,不管有什么东西,从来不曾冷落过黛玉……

最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贾清和贾宝玉最大的不同。那就是,贾清是一个能担的起事的人!

府里盛传,贾清已经是那边府上实际的当家人了!滋滋,二爷可是比宝二爷还要小近一岁的样子,而且还是庶出的爷,相比较于宝二爷万事不知,万事做不得主的情况,又胜出何止十倍?

所以,他定是能够为黛玉分忧、解难的人!紫娟如此认为。

可是贾清实在有些太忙了,十天半月说不定还来看不了她们小姐一回。这下子来了,她当然要给兄妹两个交流感情留下足够的空间,所以才那般交代雪雁。

至于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顾虑,紫娟表示:姑娘和二爷都还那么小,才十一岁,想也不妨事!

……

黛玉听了贾清算得上有些宠溺的话,一时有些发怔。要是贾清是一个和贾宝玉一般万事不理的人,她也许就一笑了之了。

可是贾清不是,纵然深处荣国府,可是对于贾清的传言,府里是最不缺的。她甚至知道,现在府里很多下人都想把儿子、女儿塞到宁国府去。

儿子嘛,自然是想要跟在贾清身边做事。李衍,几年前不过领三四百月钱的混小子一个,如今再看,那可是连两府总管也要给点面子的存在!

女儿就更好说了,就是想给贾清做个丫鬟使使。一来听说贾清对屋里丫鬟宠溺,赏赐多。二则是,宁国府子嗣不盛,前儿还折了一个大的。若是自家女儿能……

那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当然,黛玉对这些人的想法很是厌恶就是。

可是,也能知道,贾清在贾府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一定地步。但是,他还愿意这般小心小意、一心一意的来讨自己的欢心,虽然贾清说他是受她父亲之托,还是让她很是感动。

但她不会表现在脸上,很快就收敛了表情,嘲笑道:

“听说二哥哥今日刚参加完考试,眼见就要成为举人老爷了,还要骂人?不怕丢了身份?”

贾清道:“那不管,只要得罪了我妹妹,照骂不误!”

“真贫!”黛玉娇笑道,声音轻快愉悦。

……

第二零三章 我的炮呢?

“哟,我的二爷,你过来这边不先去给老太太请安,怎么先和你林妹妹玩起来了?

老太太一早就听说你过来了,可是左等也不来,又等也不来,还以为你已经走了,这会子正生气呢。

我看你等会怎么和老太太交代!”

贾清在不张不显中“教育”了黛玉一番,还顺便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而后闲着无事就摆开棋盘下棋。

当然,不是围棋。

虽说这个时代主流的棋艺就是下围棋,家里的姐妹也很是喜欢和贾清下围棋,可是贾清可不喜欢那种一直被虐的感觉。所以,他要求下象棋。

这不,境况就转过来了。

可是还没等贾清布下最后一击,捉住黛玉的老将,身后就传来鸳鸯的声音。

贾清自是回头去看,见果然是鸳鸯,贾清眉头一挑,道:“哪里就能先走了,等我赢了林妹妹一局就去给老祖宗请安。”

说完,回头欲快速结束战斗......

“咦,我的车、马还有两个炮呢?”

贾清看向一脸无辜之色的黛玉,委屈的问道。

黛玉说:“我哪里知道,快,二哥哥,该你走了。你还不快点,老祖宗要打你板子了!”

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就连后面的鸳鸯见状也忍不住走过来看究竟。

只见棋盘中,贾清的绿色方战将只剩下了一个马,而林黛玉的红色方战将就只缺了一个车加一个炮,实力如此悬殊之下,也不明白绿色方的三个小卒是如何攻过河而没有被杀的......

贾清真诚的看着黛玉,黛玉也十分坦诚的看着贾清,良久。贾清道:“妹妹的棋艺真是神出鬼没、举世无双,愚兄甘拜下风,心服口服!”

黛玉嘻嘻笑道:“二哥哥过奖了。”

贾清的面色越发悲苦......

“咯咯咯......”

“噗嗤。”

两人的这番表演成功的逗笑了旁边的鸳鸯,她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也打破了黛玉绷着的笑容。

许是觉得自己这般对待贾清有些残忍,黛玉只笑了一声就住了口。不再看贾清,反而望着鸳鸯道:

“你还笑?我还没问你呢,怎么你们贾府的清二爷就成了‘你的二爷’了?”

鸳鸯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瞪了黛玉一眼,没有理她,而是对贾清道:“二爷既然输了棋就快些走吧,不然老太太真生气了。”

闻言贾清就站了起来,对黛玉道:“在这屋里也怪闷的,不如妹妹也跟我们一起到老祖宗房里坐坐?”

黛玉想了想,道:“好吧。”

......

“一早就听见丫鬟说你来了,结果半天也见不到人影。我不是给你们说了就算他来了也不见了吗?怎么你这会子又把他带过来?”

贾清几人甫一走进荣庆堂正堂,贾母就佯作不悦道。

贾清上前讨好着笑道:

“老祖宗说这话我就伤心了。孙儿原是一早就来了的,只是顾忌老祖宗午睡未醒,不敢打搅老祖宗休息,这才想着到林妹妹屋里先等一会,等老祖宗睡足了午觉才过来闹一闹,正好给老祖宗醒醒觉。

谁成想孙儿这般为老祖宗考虑,老祖宗居然还这般对待孙儿。还真是和琏二嫂子说的一样,让我到哪里说理去?”

此时王熙凤也已经到了荣庆堂,闻言没好气的白了贾清一眼。她可没忘方才贾清作弄她的事。

虽然明知贾清是在狡辩,贾母还是笑道:“你啊,果然是和你琏二嫂子那个破落户学的,都这般爱贫嘴贫舌的!那你既如此说,你就不担心吵着你林妹妹睡午觉?”

贾清回头看了同样用眼神询问他的林黛玉,撇嘴道:“林妹妹不一样,她一天到晚待在屋里,哪也不去,我还怕她睡多了呢。

她身子弱,年纪又这般小,正是该多跳动跳动的时候,这样对林妹妹的身子也有好处。不然,一直这样闷在屋里,没病也能闷出病来。

嘿嘿,所以孙儿可不是吵着林妹妹休息,而是替林妹妹着想呢!”

贾母笑骂道:“就你道理最多!”

话虽这般说,但贾母还是被贾清的一番话给意外到了。没成想,他居然还有这般心思,能为家里的姐妹想这么多。

原以为她对贾珍下那么重的手,一点情面也不讲,纵然聪明有天资,怕也不是个友善的。

可是,他居然可以为一个远房的表妹考虑过这些事,真是让她另眼相看啊!

也许,这孩子是太孝顺,太敬爱他父亲了,所以对待贾珍的时候才那般不手软的吧!贾母心中这样算计。

林黛玉更是一时间怔怔的看着贾清,她也没想到贾清居然还为她考虑过这些。此时的她还在想,方才那样耍赖是不是不太对不起他了,他那般想赢一次......

“你前些日不是下场考试去了吗?结果怎么样呢?”

过了一会,贾母问道。这也是她叫贾清进来的主要目的。

贾清摇头晃脑道:“这个嘛,结果没出来前孙儿自个儿怕是不好说......不过,刚才孙儿和二叔父交谈过了,他倒是说了......”

贾母追问道:“说了什么?”

贾清却不直说,而是停顿了一下,装出贾政惯用的表情神态,甚至还抚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严肃道:“能中!”

“噗嗤。”

旁边的王熙凤一时没忍住,被逗得笑喷了。

贾清学贾政,神态倒是学的十足,只是,那说出来的两个字,怎么,怎么那么二呢?若果王熙凤知道这个形容词的话。

贾母也是忍俊不禁,呵呵直笑。

她也是不喜贾政那副严肃迂腐的模样,却没想到贾清居然敢拿来给她取乐。也不知贾政若是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既然你二叔那般肯定你,想来是能中的。说起来咱们家这些年来,在朝廷里做官的也越来越少了,不是长久之法。

如今你们这一辈出了一个你,很好,很好!”

贾清可不会被贾母的迷魂汤给灌晕,他可是知道贾母内心是不太重视“咱们这样的人家”的孩子削尖了脑袋去读死书的。

说实话,贾清也有这样的想法。

当初选择把书读好,一来是为了博取贾敬等“儒教大家”的关注,引起重视。

二来,万一以后分家另过了。这就是他改变命运的不二途径!

如今,这两点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那么迫切了。

只是好歹也算是寒窗八九年了,这次下场,只是为了检验一番功效。

第二零四章 女孩的心思

“对了,今儿怎么没看见宝二哥?”

又和堂内众人白话几句,贾清到处没见到贾宝玉,忍不住问道。

贾母道:“他啊,昨儿个家学开学了。他和你们那边的小秦相公一道上学去了。要晚点才能回来。”

贾母一提到贾府家学,贾清突然反应过来。

那薛大傻子来贾府也几个月了,想必在贾家这边也混熟了,特别是和家学里的那些个小学生......

想到这里,贾清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家学,是一个家族人文荟萃,是培养下一代的地方,岂能让薛蟠这样的混账东西混在里面。最后,败坏的还不是贾家的家风!

可是,到底上门是客,他还真是不好处理他。总不能像上次那般直接把他揍一顿吧?

就上次的事,他还是花了一番心思,并表示会赔礼才算是圆满的圆了过去。后来又因为贾敬出事,赔礼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这回再打他的话,这不是明摆着把人薛家赶走吗?

薛蟠母子倒也罢了,可是薛宝钗可是不能走的......

贾母见贾清面色突然沉重起来,以为他在想贾敬的事,就问道:“听说你找到了救醒你父亲的方,还要找什么四样药,可找齐了?”

“已经找回了三样,只差最后一种了。”

“差的什么?”

“北海之冰。”

贾母道:“北海之冰?那不就是要到北海那边去取了。那般远的路,别是寻药的人在路上出了什么变故吧?”

贾清倒没有这个顾虑,毕竟是去北海又不是北冰洋。于是道:“不会,孙儿派了两队人前往取冰,就算其中一队出了什么差错,总不能两队都出了差错吧。想来,他们也快回来了。”

“这样啊,既然你都考虑周到了,那也罢了,只盼望那个和尚说的方儿能管用,让你父亲醒过来,不然......”

贾母的话并没有说完,贾清也猜不到她想表达什么意思。莫非,她以为贾敬醒过来就能救贾珍?

其实贾清误解了贾母的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贾珍能保住一条小命。可是,她却绝不会在贾清面前提起这个意思!

她已经向贾清表明过这个意思,可是贾清没有遵从,所以,她不会再向贾清提起此事。她也是很重自己的面子的。

他提起贾敬的意思是,只要贾敬能醒过来,宁国府就算是有了章法。

像目前这个样子,在她眼里,已经是有些乱套了!她希望贾敬醒过来理一理!

看出贾清眼里的疑惑,贾母也没有解释,摆手道:“你也去吧,我知道你们那府里事多,就不要在我这里耽搁太久了。

若是府上有什么事不好处置的,可以找你琏二嫂子说,相信她还是很愿意帮你的忙的。”

“谢老祖宗关心,那孙儿就告退了?”

“去吧。”

贾母让贾清走,贾清却没有第一时间退出荣庆堂,而是转而看向黛玉,意思不言而喻。

黛玉见此绝美的面容微红,却没有拒绝,而是看向贾母。

贾母笑道:“你也去吧,他别的地方都不靠谱,不过这一点倒还算是有理。你和我们待在一块也怪闷的,还不如和他一处耍子去。

请哥儿,我可警告你,让着你妹妹点,别欺负她。否则,我可是不饶你!”

贾清嘻嘻笑道:“瞧老祖宗说的,我还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不信,您问鸳鸯姐姐!”

黛玉一听贾清这话,知道他是在说方才下棋的事,俏脸羞红。

贾母见状又回头看鸳鸯,果然鸳鸯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笑容。贾母人老成精,瞬间意味过来,然后呵呵笑道:

“这样就很好,谁叫你是兄长呢!”

贾清顿时苦着脸,向贾母等人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在我娘的肚子里多待一会,也不要久了,就一个月!嘿嘿,那样她就是姐姐了,我.....”

黛玉是二月十二的生儿,比贾清仅仅小二十五天。

“休想!纵然如此,还是得你让着她!真是没见过你这般的,亏你还是个爷们,就这点子出息?”

熟料,贾母一听这话,就无情的打断了他的遐想。

贾清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等不公正的待遇,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些恶势力。

如此神态,贾母王熙凤等纷纷哈哈笑出了声。黛玉也在一旁,拿着手帕,掩嘴而笑,那一刹那的风情,明媚动人!

无意中瞥见这一幕的贾清,就真正的出了神......

如此细节,贾母等自是没有发现,可是身为当事人,又一直看着贾清,黛玉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眼波微转,瞪了贾清一眼,然后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被黛玉瞪回了元神的贾清连忙收回神态,张望了一下四周,匆匆向贾母等再次告辞之后,就上前拉着黛玉的手出了荣庆堂。

.......

黛玉没料到贾清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会拉着她的手,一时有些紧张害羞,就任由贾清拉着她出了荣庆堂。

“妹妹怎么了?”

到了外边,贾清松开黛玉的手,走了两步,发现她没有跟上,就回头来看。

却见黛玉此时粉面腮红,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贾清上前关切的问道。

却不知黛玉此时心中早已升起了波澜。

原本由于她父亲的原因,她一直拿贾清当兄长看待,贾清也确实对她关怀有加,她也一直以为她是把贾清当做哥哥看的。

可是,方才贾清不过是牵着她走了那么短的一段距离,她居然发现,她一下子有了许多悸动难明的情绪,心跳也在持续加快跳动,导致面色发红。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再听见贾清关怀柔和的声音,她的心忍不住一颤,慌忙道:“我没事......,二哥哥,我们现在去哪?”

贾清仔细看了看,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虽然有些奇怪,也就没再多问,道:

“咱们去我住的院子吧。已经很久没有去看看晴雯姐姐了,也不知道她每天是怎么过的。诃诃,大概不是打牌就是睡觉吧,没准都长胖了也不一定......”

贾清在前面自顾自的边走边说着,却没有看见身后黛玉一直盯着他背影看的目光。

第二零五章 晴雯骂人

领着娇弱的黛玉走在荣国府内,贾清不得不放缓他平常走路的速度。

两人身后仅仅跟着紫娟一个丫鬟,她又只是很安静的跟着。所以,贾清倒也十分享受这番携美漫步的悠然情调。

黛玉先前也只是因为贾清第一次牵她的手,猝不及防之下才会有那些情绪。其实以她们的年纪,一起玩笑打闹都是平常!所以,她慢慢的也恢复了心境,和贾清并排而走。

到了偏院,贾清和黛玉正要进院门,却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贾清轻轻拉住黛玉的袖子,用眼神道:先看看再说……

黛玉自无不可,就站到了贾清身边,静听里面的说话声。

“张姐姐你辛苦了,下回轮到你值夜,我也替你一回。”

这是晴雯的声音,她说话的音调很高,仿若黄鹂鸟的声音。

随后又听见另一个婆子的声音道:“姑娘,我劝你们也走点心,不要太过于忘记本份。

原这话也轮不到我来说,可是你瞧瞧,这大白日的。厨房里炉子也是熄的,茶壶里的水也是冷的,倘或这会子二爷回来,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二爷不回来,这叫管事的婆子们瞧见,也不像个事!”

“早起原是生了火的,可能是后来没人看着给灭了。至于那茶壶,想来是铃儿那丫头忘了添水,这会子也不知道哪里玩去了,回头我去说她。”

晴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勉强解释道。

“诃诃,我知道说这些话姑娘恼我,可是不说吧,我心里又着实不忿的很。

姑娘知道府里都是怎么传的吗?

她们说我们院里,一个个瞅着主子不在,躲懒的躲懒,打牌的打牌,全不干一点正事,倒像是一屋子的主子。

以我说,倒是没冤枉了我们!”

“张姐姐不必拐弯抹角的说话,您直说我就是了!

怎么着,我今儿个就是到三姑娘院里耍子去了,那又怎样呢,碍着您老人家什么事了?

什么叫瞅着主子不在?哼哼,哪回二爷得空过来,不是说怕我闷的慌,叫我多耍子?上次他回来也是这般交代的!

不就是忘了烧水嘛,就值当你这般牵五挂六的?实话给你说了吧,就算二爷这会子来了,挨打挨训由我们受着,横竖不与您老相干!”

听到这里,黛玉悄声道:“你倒是会惯丫鬟,如今这般,以后看你怎么辖制!”

贾清就笑笑不说话。

“我不说姑娘,姑娘倒越发张狂了!

你瞅着二爷亲近你,就这般放肆弄气,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而且,你以为二爷有多宠你?那也不会放着你这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在这边,不过偶尔过来一回,坐不了多久就走……

人啊,有时候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这张婆子最后几句话差点没把晴雯气出个好歹。明知道事实不是这般,偏生她还反驳不了。

贾清确实很久没有在这里过夜了,可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贾清是挺喜欢她的,否则,她也不敢这般“恃宠而骄”,成天打牌闲逛了.....

既然说不清楚,那就给她骂回去,反正论骂战她谁也不虚!

贾清很快就听明白了前因后果。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因为工作松懈,被这个什么值夜的张婆子碰到了,她一开始还帮忙把工作给做了。

只是许是心中不忿的情绪早已积攒,就忍不住刺了几句。可是晴雯又是个火爆性子,受不得气,一来二往,就开始对骂了。

而且,开始相互揭短。

见再不进门就要展开世纪大战了,于是,贾清领着黛玉悄然走了进门。

晴雯站在廊檐上,所以贾清三人一进门她就看见了。刚张嘴欲喊人,却又住了嘴,故意不看贾清等人,只盯着张婆子。

张婆子背对院门,此时还在喋喋不休:“你也不想想,二爷怎么不把你带到宁国府去?诃诃,我听说那边府上携鸾和佩凤两个丫头才是二爷真正的大丫鬟,二爷到哪里都带着,可不像你,你......额,二...二爷?”

直到贾清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这才错愕着看清了来人,利索的嘴瞬间结巴。

“二爷,林姑娘!”

晴雯这时候装作没事人一样上前问好。

贾清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才对有些紧张不安的张婆子道:“纠正你一点错误,我不带晴雯姐姐过宁国府只是因为她是这边老太太的人,虽说让来伺候我,到底还是这边的人,我不好带过去。

而且,这个院子也确实需要人看着,所以,我才让晴雯姐姐住在这边,倒是和你说的宠不宠爱无关!”

贾清这话虽不是责骂,但也不太客气,说的张婆子半声不敢言语。

要是换做半年前贾珍还在的时候,她也许还有质疑的勇气。可是如今,她怎么敢?

就是珍大爷,都被眼前这位爷送进了天牢,马上就要问斩了。

这些消息都是在府中内部人员之间传的,她们那些人最喜欢议论这些事,而且不愿意去细究事实的真像!

相比较于贾珍是罪有应得,她们更愿意相信是贾清使用手段夺嫡上位这样的解释。人啊,总是喜欢把事情往阴私上面想。

张婆子可不认为她的脖子能比贾珍的硬!所以,对于贾清的话她只得一味地点头说是.......

“好了,没事的话你就做自己的事去吧。记住,你是我这院子里的人,该给的好处我自然会给,没给的,你们也不要另做他想,因为那样对你们没好处。

同样的话,你也给院子里另外两个嬷嬷说一遍。”

“是是。”

张婆子没想到贾清居然没有惩罚她造次的意思,连忙答应道,然后就加快脚步往她值夜的屋子而去,生怕贾清反悔似的。

黛玉笑道:“人们都说府里清二爷和宝二爷一般,讨厌这些上了年纪的婆子们。若是丫鬟有错,准会睁一眼闭一眼,可是若是她们犯了错,一准大发脾气,非得把人发作一番才好。

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尽详实了。二哥哥今儿个如何这般好的脾气了?

我听说上回为了惜春妹妹,二哥哥还把那个妈妈好生一顿责骂呢!”

贾清诧异道:“你们都是这么看我的?”

说着,贾清将询问的眼光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紫鹃。

见状,紫鹃连忙点头.....

“那你们就错怪我了。

众生平等,我可不是那种狗眼......斜着眼睛看人的人!”

紫鹃立马做出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黛玉也道:“二哥哥这话谁信?晴雯姐姐,你说是吧?”

事涉自己,晴雯可没那么中二的回应,只是默默一笑不说话。

说笑了两句,贾清还是解释道:“她虽然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又不是仗势欺人、倚老卖老,不过抱怨两句。如此,教训两句让她下次注意就好了,用不着非得发作一番不可,不是吗?”

黛玉闻言却没有被忽悠住,而是很快抓住了他话里的意思,故意问道:“不是仗势欺人,也不是倚老卖老,那也就是说,两方都有不对了?

如今你已经教训了一方,这另一面准备如何呢?可是你说的,众生平等呢!”

见黛玉当着她的面给她上眼药,晴雯心中虽知道黛玉是在和她玩笑,却也忍不住有些着急。

没有理会黛玉,反而是第一时间眼巴巴的望着贾清,用眼神告诉贾清:我知道错了。

其实,贾清原是有想说她两句,让她以后性子别那么冲,省的到处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可是,一见到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责怪的话还怎么说的出口......

“什么两方都不对?还有哪一方?我只看见张婆子站在院子里喋喋不休,吵得很,才叫她走开的。

晴雯,方才这里还有别人吗?”

晴雯马上道:“再没有别人了,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也不知道在骂谁,吵得我都烦了。

二爷走了多远的路?身上肯定乏了吧?要不二爷快进屋坐着,我给二爷捶捶腿?

林姑娘也快里面请......”

看着贾清主仆二人在那里一唱一和的,黛玉觑着眼,冷哼一声,直接往屋里走去。

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在外面站了这么一会,她早想坐坐了。

第二零六章 熬制解药

在荣国府里待了一下午,贾清依旧没有宿在那边。

如贾母所言,如今宁国府这边事比较多,虽然府中琐事贾清一律交给尤氏打理,但还有一些事是需要他亲自盯着的。

从西角门进入宁国府,没走多远,就见赖升一脸喜意的疾走过来。

贾清心中有些明悟,果不其然,等到赖升上前,就听他微微兴奋的说道:“二爷,刘管事的回府了......”

贾清大喜,道:“可带回了东西?”

“带回来了。”

“快走!”

说着,贾清一马当先往府内走去。

到了偏厅,就听里面的人说说笑笑,还有许多人爽朗舒畅的声音。见到贾清进来,才安静下来,全部起身问好。

贾清却没时间理会他们。他的眼睛第一时间盯住了厅内那个大大的布帛包起来的东西。

见贾清直直的盯着那大包裹看,一个管事模样的半老年男子微微有些得意道:“二爷,那就是奴才奉命带回来的‘北海之冰’。”

贾清没有计较,若是他真的完整的拿回了东西,这点不敬他完全可以无视。遂问道:“天也不算冷,你可能保证你带回来的是冰而不是水?”

刘管事自信道:“这个二爷尽管放心,奴才们早就考虑到这一点。

临出发前就带了大小相扣五个冰鉴。奴才等顺利取到冰之后,用最小的那个冰鉴装上最好的冰块,然后再用次大的冰鉴也装一些冰,如此五次工序下来,奴才等仍怕有失,就在当地买了一些兽皮裹上,一来可以保寒,二来也能抵御路上的颠簸。

方才回府的时候,赖总管就带着拆了一部分,发现就只有最外面一个冰鉴中的冰化了许多,再进一层,就基本没什么水了。

现在之所以又包了起来,也是为了更稳妥些。

所以,二爷尽管放心就是!”

说到这里,许是怕他把过程说的这般容易得不到重视,他又道:“其实,奴才们此行也不算顺利!等奴才等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了北海,却发现那边的冰都化的差不多了。

如此,无赖之下,我们只好继续骑马向北走,一直又走了好几百里,才找到了较为完整的冰块!

其间也遇到了几个草原小部族的盘问,好在我们是大楚的人,又明言是奉贵人之命去找一味药材。但又怕他们细问,奴才等解释不清,就骗他们说是找冰熊的皮来入药,才没有被为难,所以能够完成任务!”

他说着这么多,贾清却并没有打断他。

功臣是应该被尊重的!

张常还是有武艺在身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可见,当初他的安排是对的。

这些老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处事经验倒是老道。

贾清自忖,就是他亲自出马,都未必能处理的比他还好。

“嗯嗯,你们的功劳我都记下了,等老爷醒了来,再一一论功行赏,决不食言!好了,跑了这么远一趟,你们都下去休息去吧。

后面的事,我亲自来处理。”

刘管事,包括听到消息前来的另外几人听到贾清这话,面色泛喜,都高兴道:“谢过二爷。”

然后,纷纷退出了偏厅。

贾清再次当着众人的面许下了承诺,想来是不会赖账了,一个个在此次行动中出了力的人都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准备给自家婆娘吹嘘一番......

待到偏厅里只剩下贾清、赖升,李衍二人,赵胜三人之后,贾清道:“另外几样东西都带过来吗?”

赖升道:“之前就叫人带过来了。”

点点头,贾清道:“出了张常还没有消息之外,如今所有人都已经回来且顺利拿回了东西。只是,难保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的......”

说着,贾清眼光扫过赵胜等人。

赵胜三人见状先是有点紧张,然后王将道:“回二爷,小的保证取回来的东西都是按照二爷的吩咐做的!”

马军二爷也连忙开口保证。

贾清不置可否,对李衍二人道:“除了刚带回来的冰之外,现将他们每个人带回来的东西分成几份......

你们不用紧张,我如此做也只是为了稳妥而已,若是其中有人不小心取回了不对的东西,也不至于再重新去找其他东西不是?”

李衍两人应下后就开始到一边放着另外三样东西的地方做工作去了。

贾清又道:“派人去太医院将王太医请上府来。”

赖升道:“是。”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宁安堂后宅,贾敬的卧室之内,贾清的面色却很不好看,连带着屋里的所有人都是面露担忧之色。

“王太医还没来吗?”

贾清沉声问道。

先前,一切前期工作稳妥之后,贾清按照茫茫大士的要求,在贾敬的屋里开始熬制解药。

之后不久,就取了一勺,凉了之后给贾敬灌入胃中。等了几分钟不见功效,就又取了一勺。

如今一刻钟下去了,还是不见任何功效,贾清心情自然不好了。

“应该快了。”赖升道。

又过了一会,外面才传来小厮的激动的声音:“王太医到了。”

贾清面色一喜,连忙迎向房门口。

张太医同样的做事风格,先看病人后寒暄。

半晌之后,王太医疑惑道:“你们已经集齐了解药?”

贾清答道:“是的,刚才已经熬制好喂老爷吃下去了。”

“可是敬老爷体内的毒丝毫未变啊!”

贾清面色一沉。

旁边的尤氏犹疑道:“会不会是那个癞头和尚浑说来欺骗我们?”

贾清摇摇头,继续问张太医道:“丝毫未变?”

“丝毫未变!”张太医肯定道。

顿了片刻,贾清悍然道:“除了刘管事带回来的冰之外,先前三人的东西全部弃之不用,换成另外三人的,再试!”

赖升闻言心道:若是依旧无效就罢了,否则,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小半个时辰以后,还是在贾敬的屋内,换了种药材的第二锅解药也熬好了。

再次给贾敬灌下去......

“怎么样?”

贾清等人皆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张太医。

张太医也是皱着眉头,看着贾清等人满怀希冀的目光。咬咬牙,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医术有误,怀着那几无可能的概率,取出银针给贾敬扎了下去......

然后,不用张太医解释,众人已经知道了结果。

因为,众人分明看见张太医拔出来的银针已经局部发黑了!

第二零七章 有变化了

确定了依旧是这样的结果,贾清面色当真难看至极。尤氏见状怕贾清承受不住打击,出言安慰道:

“二叔你已经尽力了,千万不要太过介怀。多保重身子,咱们另图它法才是。”

她却不知道,贾清心中和她想的根本不一样。

因为贾清十分确定茫茫大士不是江湖妖僧,而是真正的神仙。否则,贾敬的身子也不会三个多月了还没有一点恶化的趋势。

既然那块玉真的有功效,那么,茫茫大士的方子就应该能解毒才对。

所以,一定是执行任务的人出了岔子。

尤氏见她说的话完全影响不了贾清,就对一旁站着的秦氏和贾蓉使眼色。

可是秦氏自确定那件事以后,看见贾清就面容发热。只有在贾清单独去看她的时候才会支吾着说两句话,还根本不敢捅破那层纸……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只作没看见尤氏的眼色。

贾蓉见了尤氏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二叔,要不咱们就算了......”

贾清心中正恼怒在他的高压重利之下,依然还出现这种情况。冷不丁听见贾蓉的话,真是又升了三分火气。

也没让他说完就打断道:“算了?什么算了?你要是等不及了就先给我滚出去!”

贾清虽不喜贾蓉已久,但也从来没这么对他说过话。

一时间,比贾清都大了七八岁的贾蓉生生让贾清骂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二叔误...误会了,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话没表达清楚,倒不是说不救贾敬了。他再蠢也不敢公然表示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啊。

“好了,蓉哥儿,你先到祠堂里烧几柱香,为老爷祈福,也算是你的一片孝心了。”

见贾蓉话也说不清楚,还惹得贾清生气,尤氏连忙支开他。

等贾蓉依言讪讪的下去之后,尤氏才道:“二叔何必发火,你知道蓉儿不是那个意思的。”

贾清也没有接尤氏的话,先请张太医到茶桌怕旁喝点茶,就对赖升几人道:“将方才分开的东西,按照不同的搭配,全部分出来熬制。

除了方才的那两种搭配之外,将另外六种搭配熬六锅解药出来。”

煮药的甘泉是贾清亲自上城外的清凉山中的一口百年山泉中取的,可以保证没问题。

现在已经确定至少有两个人拿回来的东西不对,那么,七个人之中,只要还有拿不一样的四个人拿回了对的东西,一样能解贾敬的毒。

赖升等人虽然不明白贾清为何笃定这些东西有效,但还是依言执行。

如此又是半个时辰过后,贾敬的房里,已经重新煮好了六锅解药。

为了通风通气,贾敬卧房的所有门窗都已经打开,否则,像这样大肆在室内熬药,光是煤烟气就足以熏晕众人。

没有多余的废话,贾清亲自取出第一锅的汤药给贾敬喂下去,过几分钟,就叫张太医来诊断......

“咦,好像有变化了!”

果然,在第二锅汤药下去的时候,原本只是为了给贾清一个面子,并不觉得会有奇迹发生的张太医赫然惊呼道。

旁边侍立的尤氏等人也是一惊,然后连忙上前观看,可惜,她们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于是,尤氏向张太医请问道:“可是毒已经解了?”

张太医继续为贾敬诊脉,并观看贾敬的口舌,最后惊叹道:“真是太神奇了,敬老爷体内的毒居然真的在消散,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敬老爷的毒就可以完全解了!”

众人闻言皆喜形于色。贾清也松了口气,道:“不知我父亲何时能来?”

张太医抚了一把他的小山羊胡子,道:“今晚怕是不行。不过若是在毒素完全解了以后,给敬老爷喂一些参汤等补物,或许明日便可醒来。

至于什么时候可以下床走动,还要等敬老爷醒来之后才能确诊。”

贾清又让人去准备参汤,然后问张太医道:“不知先生家中可有急事?”

张太医一愣,问道:“公子此言何意?”

“小子有个不情之请,想恳请老先生今晚暂居府内,以便于随时能为我父亲观测病情。

当然,小子也知道此请于理不合。只是小子着实担忧父亲的病情再生不测,如此,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过后,小子必定亲带重礼赔谢。”

贾清说的诚恳,张太医一时还真是不好拒绝,只道:“怕家人担忧......”

贾清立马对赵胜道:“马上去张太医家中给各位夫人少爷通传,记住,千万不可失了礼数。”

如此先斩后奏,张太医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暂宿一宿了。

尤氏下去为其安排上好的客房,张太医就在宁国府里住下了。

张太医自去了,可是贾敬屋里的事还不算完。

“赖总管,今日的事你也清楚,到底是谁那里出了岔子,怎么出的,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去查。”

将该撤除的东西撤下去后,赖升来回禀,却听贾清道。

赖升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低声劝道:“既然老爷马上就能醒过来,此事二爷何不就算了,想来,他们也是不小心才出的错。”

贾清觑视着赖升,道:“赖总管如此说话,莫非是受了他们的好处?”

吓得赖升就要跪下,被贾清拖住了。

“不是我不愿意息事宁人,老爷能醒来,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可是,赖升啊,你别忘了,这次咱们装作不知道的放任下去。别人不会以为是咱们大度,而是会觉得咱们好糊弄,以后类似之事就会禁之不绝!

到时候,这府中几百号人,又该如何管制?

所以,此事必须严查,然后辣手处置!

当然,如果最后事实证明他们也是无辜的,那又另说!”

赖升听了,心中感动不已。盖因贾清的话中,一口一个咱们,俨然把他从下人中划了出来。

这种信任,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了!

其实,贾清自三岁大的时候就是由他下扬州接回来的。他又是府内的总管,用一句“看着他长大”的话来说也不算过。

所以,当年贾清找到他,逼他投靠的时候,他才会半推半就的同意,到底贾清在他心中也是略有不同的。

当然,不可否认,贾清对他一直比较尊重才是他用心为他办事的最大的原因。

“二爷请放心,老奴一定将此事查个清楚!

只是,赵胜……”

贾清知道他的意思,赵胜三人是他的长随,而且,赵胜拿回来的东西方才也不在那锅对的解药之中。

“不用顾及我的面子,不能让人觉得我贾清是一个讲远近亲疏的人,同样的去查就是。

你也不要怕得罪人,我很快就会将好处给今天那四个人兑现,到时候,就不会有人说嘴了!”

如此赖升还能说什么,领命下去做事了。

第二零八章 巨额诊费

“二叔,老爷的毒既然解了,是不是派人去西府给老太太、太太们说一声?”

赖升下去之后,业已收拾停当之后的尤氏对贾清问道。

“不忙,等老爷醒过来再说。免得兴师动众的,也不好。”

“好。”

贾清又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尤氏都已经安排妥了。

被赖升接回府上的春虹秋月也在屋内伺候着。于是道:“嫂子既已安排妥帖,内里我就不过问了。外院还有一点事我要去处理一下,嫂子安排好了也回去歇着吧。”

尤氏问道:“是什么事?”

贾清道:“不过是张常的事,你知道的,他去了北海,至今未归......”

尤氏一听是这事,顿时道:“那二叔快去吧,别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也该派人去找找......”

......

宁安堂西跨院是专门为上门的客人设计的客房,大小不一的厢房共有七八间。

将近三更时分,贾清领着李衍二人出现在这里。

张常带着四个护卫去北海,身上除了盘缠别无重宝,贾清是不渝他会出什么事的。就算真的出了事,茫茫几千里的路,贾清也不可能派人去找的。

他之所以对尤氏那样说,只是不想让她忧心。

他其实是出来找张太医的。

“张先生休息了吗?”

到了张太医的房门外,贾清问门口守着的丫鬟道。

“还没,张太医似乎正在清理他的药箱,方才还要了一盆水进去。”

“谁在外面?”

丫鬟的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张太医的问话。

贾清这才放大音量道:“小子贾清,请见张先生。”

片刻,房门打开,张太医道:“原来是贾林郎,快请进。”

“谢先生。”贾清独自走进去,两人相互客气着落座,然后张太医道:

“这么晚了,不知贾林郎有何见教?”

贾见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并不见一个丫鬟,心知必是张太医自己辞退了。当下就也不遮掩。明言道:

“实不相瞒,小子是有一事相请!”

张太医有些意外,这贾敬眼见就要醒了,贾清还能有什么事可以求到他的呢?莫非贾敬的伤情又出现变化了?

没等他多想,就听贾清道:“进来吧。”

然后,张太医就见贾清的一个小厮捧着一个盒子进来。

这种架势张太医如何不清楚,他有些不安。贾清这种直接上礼的做法让他知道贾清的请求可能不会简单!

“贾公子这是何意?”

贾清接过李衍手中的礼盒,让他出去后,笑着对张太医道:“张先生不必紧张,小子所请并不会让先生为难。

至于这,算是府上对先生救治我父亲的一点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张太医道:“这到不必,贵府老爷年节里都有节礼送往鄙府。所以,在府上行医不过是应有之理,岂敢再言报酬?”

他这是不相信贾清的话。

贾清也不介意,道:“先生所言是和家父之间的交往,而这里面的三千两银子是小子按照承诺答谢先生的一点心意!

此为事先就应下之事,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饶是有心里准备,可张太医还是被贾清的慷慨所意外。

三千两啊!

以他做太医这样的清贵职业,是皇家的御用之人,每年的年俸也不过百多两银子。就这已经够他一家人丰衣足食的了!

当然,像他这样医术高明的太医,整个太医院也没几个。所以经常到各个府上为贵人看病,也会有不少的酬劳。

但是,也绝不可能一次收到三千两,一千两也不可能!

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要看这笔钱他是否能够接得住。

“不知贾林郎先前所言何事?”

贾清对这个张太医更是高看一等,没有故作清高,不屑一顾。更没有眼神炙热,忘乎所以。

这种人,无疑能活的比别人久,与其来往也更能让人放心。

将盒子推到张太医面前,贾清道:“事情十分简单,我希望张先生能为家父之事保密!”

张太医疑惑道:“为何?”

这也太简单了,简单到张太医有些不敢相信!

贾清道:“张太医可信这世上有神仙存在?”

张太医断然道:“天地生万物,自然也包括鬼神,如何不信?”

“那以先生之见,三个多月前的那个无名和尚是否是仙人?”

张太医一想,道:“有这等神奇之术,纵然不是仙人,也是远离尘世的世外高人,非吾等碌碌尘寰中人所能及也!”

贾清一笑道:“如此,先生还不明白?”

张太医本不是愚钝之人,听见如此一说,细想之下,渐渐回过味来。

他震惊道:“贾林郎是说?......”

贾清十分淡然,直言不讳道:“先生所猜测的不错,小子正是此意!

吾家虽为功名奕世之家,又何敢妄言诸神仙缘?

先生胸怀坦荡之辈,可以将此事等闲视之。却不知这世上还有许多阴私小人,专为设计陷害还不够,如今有了此等由头,还不自以为得到把柄,以作进谗之用?

纵然圣人圣明,但是人言可畏,我等也经不得这些麻烦,如此,先生可原相助一二?”

张太医一想,贾清的担忧还真不算是杞人忧天,而是很有可能的事!

“可是此事也不止我一人所见,府上人丁众多,怕是早已人尽皆知了,如今我遮掩一二又有何意义?”

贾清自信一笑道:“这点先生倒是不用担忧,府上之人传的越广,反而对府上无害!

世人皆有虚荣自夸之心,他们之所言,并不能作为有力言论。

但先生不同,先生不但从始至终在府上行医,而且德高望重,言之有物。府中下人万句抬举之言,尚不能及先生一句否定之力。

况且世人虽面上多言敬奉神明,其实大多内心是不信的,更不信其会青天白日的行走于世间。

所以,只要先生不言仙神之力,则府上即可得享安宁也!”

其实事情也没有贾清所说的那般严重,就算所有人都说神仙降临过贾府,只要贾府中没有人以此横行不法,招摇撞骗,甚至暗行偷天换日之事,就不会有什么事!

况且,贾清是绝对不会承认是神仙救了贾敬的!

他此举一来是为了结交好张太医,二来,也确实是为了避免万一会出现的麻烦。

贾清话都说尽了,张太医仔细想了想,此事确实不会担什么干系。况且,他虽明说信鬼神,其实和大多数人一般,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在他眼中,茫茫大士也只是一个诡异的妖僧罢了。

“贾林郎所言之事,老朽谨记。

若有人问及令尊之事,老朽只说中途来了一个怪异和尚,以一个奇奇怪怪的偏方救醒了敬老爷。

贾林郎看如此可好?”

贾清道:“如此甚好,只是,府上那块宝玉......”

听贾清疑虑那块玉,张太医反而笑道:“贾林郎那块玉确实不凡,只是世间奇物众多,有各式功效的宝贝亦是不少,倒不算什么稀罕事!

贾林郎若是心有顾忌,老朽也可不说就是。”

贾清这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有些东西的接受程度是不一样的,世上无法解释的事情也太多了。

就像是内功这事,贾清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虽然他还练了一点......

闲聊几句,劝着张太医收下巨额诊费之后,贾清才离开。

第二零九章 宽农重商

第二天一早,贾清还未起床,就有丫鬟来报:贾敬已经醒了!

被携鸾叫醒的贾清连忙赶往贾敬院里。

“清儿”

贾清冲进贾敬的屋内,才刚到床前,就见贾敬微眯着眼,直盯着他道。面色已经正常,只是说话似乎很困难,要不是细听,都听不真切。

贾清却一下子就听清了这久违的爱称,瞬间微红了双目,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跪在贾敬的床前,握住贾敬苍老的手掌。

只是见贾敬费劲的想转过头来看他,贾清忙又站起来,弓着身子方便贾敬凝视。

此时屋内还有尤氏、赖升等人,见到这样感人至深的画面,都红了眼眶。

过了好一会,贾敬才道:“好好坐。”

早有丫鬟递过了凳子,贾清顺势坐在了床边,哽咽道:“父亲!”

贾清平时是最善于言辞的,可是此时却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其他的情绪都已经消失不见,心中唯独剩下无边的喜悦,让他无声。

“张太医到了。”

听到丫鬟的声音,贾清连忙起身让座。

片刻之后,张太医沉稳道:“敬老爷身上的毒已经完全清了,只是躺了几个月,身子还有不便。

不过也不妨事,老朽再为敬老爷开两副调养身子的方,按时煎药服下,静养几日就能行动如常了。”

贾清闻言感激道:“如此就多谢张先生了”

“应该的。”

张太医走开之后,贾清又坐回了原位,关心的问道:“父亲,您感觉怎么样了?”

贾敬自贾清进门之后,目光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贾清,闻得贾清的话,他笑着道:“为父无事。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贾清连忙道:“孩儿不苦,只要父亲能安好,孩儿一点也不苦!”

“好孩子咳咳”

贾敬可能是到底被伤了根基,说了几句话面色就开始发红了,见状尤氏连忙道:“二叔,老爷刚醒来不好说太多的话,需要静养”

贾清这才反应过来,又想着他在这里贾敬是不可能不说话的,就道:“医生说的对,父亲还是先好好休息,晚点孩儿再来探望父亲。”

贾敬道:“好。”然后就真的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现在是真的很虚弱。

贾清轻轻起身,将贾敬的手放进薄被里,又替贾敬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招呼尤氏、秦氏、赖升等到外间说话。

“蓉哥儿呢?”

绕过了屏风,到了外间,贾清问道。

秦氏脸一红,自从贾敬安排她住进尤氏院养病之后,她就没回过自己的院子。

原本前段时间她病好了想回去的,可是又听说贾蓉在院子里胡作非为,索性,就一直待在了尤氏的院子里,婆媳两个作伴。

所以,她一点也不知道贾蓉的动向。

还听赖升道:“昨晚小蓉大爷到祠堂为老爷祈福,不知怎地就睡在里面了。后来还是被下人发现了才扶回去的。

可能是受了凉,听说半夜就有点发烧。这会估计还没起的了床。”

贾清听了眉头一皱,却没多说什么,继而对尤氏道:“这两日照顾老爷的事就要麻烦大嫂子了,一应事宜还要大嫂子多多费心才是。”

尤氏自然应下,又听贾清对赖升夫妇两个道:“上午就让老爷好生休息,午后再打发人往西府里送信,到时候那边的老爷太太们可能都会过来,吩咐下面的人,可得伺候妥当,不能怠慢了。”

“是。”

神京西城,居德坊中,靠近皇城的地段。

当今内阁大学士方守的府邸就在这里。

临近午时,上门求见的贾清在方守的外书房中见到了方守。

“乡试的考题我已经知晓,你将你第一场的答题思路说与我听听。”

方守治学一丝不苟,但是待人温和。

贾清一向是他的得意弟子,所以见面问安之后,他就直接询问乡试结果。

乡试九天七夜,考三场,重第一场,也就是考经义的那场。所以,方守直接就问第一场。

贾清面对贾政还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如今方守询问,他自然以最详尽的答卷说与方守听,甚至大多数重要的语句他都全部背与方守聆听。

“不错,你年纪虽小,但我也知你对圣人之言理解的较之大多数儒生都要透彻的多,而且比之那些读了十多甚至几十年书的书生要少了许多迂腐气息。

只是到底还是少了点锤炼,论述较为直白了些,被同考官取为一甲的概率不高

不过,得个二甲还是比较容易的,照样能够被举荐给主考官。

嗯,再给我说说后面两场。

算了,第二场问政,取的就是两年前朝廷与鞑子的战事,比较简单,想来你也不可能在这上面出错。

你直接说说第三场吧,对于富国之论,你有何见解?”

第二场问政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考政界应用文,又是考过去的事,只要脑子没坏,就知道朝廷怎么做的,你就怎么答,基本就没问题了,所以方守说很是简单。

第三场,考策问。

主题:如何使国富民强。

十分宽泛的一个话题。

贾清回方守道:“徒儿策问答卷的主旨为四个字:宽农重商!”

“哦,宽农重商?观点倒是很新颖。

只是历朝历代的体制皆为重农抑商,本朝因为太祖皇帝创世初期多得商人之助力,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但是,依旧没有脱离这个体制。

虽无明文规定商人为贱民,但儒教亦是从来轻视商人。

如今你这一个‘重’字,一个弄不好,可能就会成为废卷的!”

方守以一种很客观的方式评判道。

对此,贾清无话可说。

儒教,从来不只是轻视商人,他们轻视除了他们自身之外所有的阶级。

农民:苦哈哈;乡下人;乡巴佬。

武人:猛夫;莽夫;武夫祸国。

更不用说地位更为低下的工匠以及所谓下九流的那些人群了。

当然,贾清是不可能愚蠢的去挑战煌煌儒教的。

“徒儿倒不担心这个问题。

徒儿所言之‘宽农重商’只在于解决如何使得国富民强这个问题,不言体制,只谈经济学问。

宽农,就是大肆减轻农民的赋税。

本朝历代天子优待百姓,农税仅为‘十五税一’。

而我所言,则可减为二十税一,三十税一甚至最后五十税一。

如此,百姓每年将大有结余,以作生养之息。

不出几十年,国朝百姓必将远超如今之富庶,民富则国富。”

方守道:“不然,汝此法不过取朝廷之银以利百姓,民既富,则朝廷薄也!

倘或遇上天灾亦或是战乱,那又将如何是好?

朝廷无银,此为覆国之祸也!”

得亏是方守,如是遇到别的朝中高官,怕是现在就开始抓住贾清猛喷了。

自古以来,谁不知道减赋可以安民?但朝廷用要钱啊,这钱从哪来?

所以,一般开国皇帝都会亲自定下赋税的标准,后世之君不加就很好了,还要减?简直痴人说梦!

第二一零章 阁老李珍

贾清淡然道:“所以,这就是我所说‘重商’的目的。

世人皆知商贾巨富,除了朝廷专营之盐铁两项之外,世间所有重利行当,皆掌握在商贾之人手中。

然而,他们赚取如此多的财富,却只在少数地方,缴纳极少数量的赋税,这是极不合理的!

弟子以为,天下财富既然大多掌握在商人手中,朝廷就不应该抱着‘商人贱业’、‘商人不事生产,专靠投机取巧谋利’这样的错误态度对之。而是应该大力扶持,承认其地位,然后再收之以固定重税。

弟子相信,朝廷只要收取天下所有商业中加收赋税半成,就足以使农税减为三十税一,朝廷之银也能丝毫不减,甚至还要盈余。”

这还是贾清保守估计了。

商人之豪富,不需多言。

像天下有名的盐商、布商等大商贾,每家都有几百万之资!

就连贾府姻亲薛家,别看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但是薛父做了十多年皇商,也为他们孤儿寡母留了不下百万家资!

这是十分恐怖的一件事。

须知,偌大的大楚王朝,四海升平。天下所有盐铁税、农税、商税等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万两左右!

也就是说,十来家稍微大点的商人就可以聚集出整个大楚一年所有税收。

然而,天下商人何其多也!

方守到底老成的多,直言道:“朝廷虽然对商税所收不多,但是天下权贵、官府皆都有盘剥商人之行,如此说来,其实商人也是生存不易!

特别是那些个小商人,家业艰难,一个不慎,甚至会破家败业,所有钱财瞬间易手。

只是他们的这些钱没落到朝廷手中,而是落入私人之手,可叹。

如今若是朝廷再收之以重税,怕是使得他们愈发艰难了,如此必定造成民不聊生。兹事体大,不可轻言!”

贾清笑道:“当然,这算是另一个更为重大的政事,吏治的问题了,此不在弟子目前可以考虑的范围之内。”

贾清如何不知道这个。他甚至还知道,只有朝中有人的商人才能免受盘剥,比如:薛家。

其实,薛家还不算什么,真正的大商人是那些依靠宗室、后族、勋贵、高官、地方豪族行事的大商巨贾家族,不但不渝遭受盘剥,反而可以盘剥更小的商贾、百姓。

要收税,就要收这群人的才算事,否则,也只能是加速国朝腐败的谬政罢了!

和贾清交流完他的策问答卷之后,方守沉默良久,然后沉重道:“此次乡试,你可能危险了!”

贾清也没什么失落的表现,表现的很淡定。

若是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不了这个理论,他并不会强求。

原本他也只是看到策问的题目,有感而发,才将这一套理论写在了答卷之上,倒不是认为可以吸引眼球才这般做的。

对于目前的他来说,中个举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所以,就算此次落了榜,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方守倒不知道贾清心中所想,他只是忖度着贾清还年轻,此次落了榜,还未必就是坏事,所以不愿意在这事上面多言,转换话题道:“听说你大哥秋后就要问斩了?”

贾清一怔,这事方守应该很清楚才对,如何还来问他?

“是的。”

“身为大家族中之人,有些事是难以避免的,你不要过于介怀!

男儿在世,当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决心。

千万不要为了些许阴私之事坏了自己进取的信念。”

贾清这才明白,方守是要借此开导于他。

“谢师尊教导,弟子必谨记于心,不敢或忘!”

点点头,方守对于这个小徒弟表现应答十分满意,或许,可以将他作为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贾清自然不知道方守的心思,若是知道,怕是要在心中说一声抱歉了,他注定是不可能走方守那一条道路的!

因为,要想走方守的路,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凭资历、凭学问、凭威望,最终七老八十了,才能做到位极人臣,宰执天下。

显然,这不是他理想中的道路,他,必须走捷径!

……

贡院,直隶学政衙门。

一间宽大的房舍之内,来往的文书、差役络绎不绝,并排有序的书案上堆满了数之不尽的试卷卷轴,这些都是参加直隶乡试的考生的答卷。

乡试阅卷都不会阅原稿,而是全部由文书誊写,对照无误之后,再交由同考官审阅。

同考房内,十八位同考官正如火如荼的展开阅卷工作。

阅卷是个十分辛苦的差事,整个直隶参加乡试的考生有好几千人,纵然是十八个同考官合力阅卷,那也是每个人几百份的工作量。

这时候的试卷又不像后世的试卷一般只有小小的一张纸。每个考生的花了九天功夫做出来的答卷,铺展开来,都能有一张床那般大,这无疑也是阅卷工作的一大辛苦之处。

三天之后就要放榜,所以每个人都不敢怠慢。

同考房旁边的主考房内只有两个阅卷官,分别为此次乡试的主考和副主考。他们的工作相对要轻松一点,只需要审阅由同考官筛选出来的“荐卷”,再根据优劣排定名次。

“此人文笔清新脱俗,言辞如锋。语言简洁自然,破题也可谓是十分巧妙。

思想朝气蓬勃,只是略显激进,可以预料该考生年纪应该不太大。胡大人只给了一个二甲评定,倒是低了。”

两人应该都是熟识之人,闻听旁边之人如此评价,主座上的主考官随意道:“哦,此人能得王大人如此多的溢美之词,想来其文章甚得王大人心意了?”

副主考官是京城礼部左侍郎王显爵,也是和贾府走的比较近的一位文官。

他微微一笑,继续翻阅后面的试卷。和方守想的一样,他也不看第二场的试卷,直接翻到了第三场。

“唉,可惜了。”

几个呼吸之后,王显爵叹息道。

上座的主考官,堂堂内阁阁臣,两朝元老级人物,当今钦命的直隶乡试主考李珍,表字默海,闻听王显爵对同一人的答卷两次发出截然不同的声音,生出了好奇。

“何等事又让王大人发此感叹?可否与我一观?”

王显爵连道:“正该请李阁老裁夺为是。此人必定天资过人,文才卓然!

然而竟是一个狂妄不可务实之辈,在本次的策问答卷之中,他居然妄想挑动历朝立国之本,企图通过大力提拔商人的地位,达到减赋安民,富国富民的目的。

想法倒是很好,只是未免太过于天真了些!”

年过六旬的李珍接过了王显爵捧过来的卷轴,惯例先查看了首场经义文章,觉得无甚问题。同、副两位同僚的评阅皆言之有理,于是翻到第三场。

王显爵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李珍就会发出和他一般的看法,可是七八个呼吸以后,李珍还是在安静的观看答卷,王显爵也诧异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看一篇举人文章,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完了,哪里需要看这么久?

抬头看过去,就看到李珍居然翻过了答卷,又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这……

“李阁老,此文章还能有何深意,值得您老如此品鉴?”

又过了一会,王显爵实在忍不住打断道。

第二一一章 一封折子

李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答卷,笑着回道:

“王大人有所不知,老夫年轻时曾在户部做过多年的郎中,专司商税这一项。就是如今,圣上也是叫我暂署户部,所以对于商事了解较多

此篇文章虽然乍一看大违体制,属于空想妄谈之策。

细究,则不然!

此文逻辑紧密,理论已成章法,大不似纸上谈兵,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亏他一个不务政的人如何能做到这般言之有物的?

比如他其中一句‘一百两银子落于百姓之手,流通有无,谓之财富;一万两银子深埋地下,那也只是土疙瘩而已!’如此浅白,却极有道理。

再有,他于文中论证所用‘三户论’。以一个外来商贩与拥有不同物力的三户贫穷村民交易,轻而易举就使得原本落后的三户人家富足起来。

其间不损他人一丝钱财,不但三户人家富足,而且商贩也赚得银钱......

如此以小见大,喻指商人在一个国家经济中的重要性,实在是形象的很。

如今,老夫倒是很想当面问问他这些见解从何而来......”

王显爵还是不能认同,劝解道:“李阁老或许言重了。如阁老所言,一个从未理过政的人,如何能得出实策?不过是异想天开,不知轻重罢了。

况且,商人自来重利,勾连四方,不服王化。

我辈读圣人之书,通晓大义之人,自当为圣上守牧一方,理镜安民,依天理而存人意。何故还要与此等重利而轻大义之辈虚与委蛇?又谈何重之?”

其实,自古商人为何被压制,王显爵已经点出来。

其他的都是屁话,一句‘不服王化’,就是症结。

所谓不服王化,其实就是不利于封建皇权制度下的统治。后世英国国王查理一世被公开处决就是明证。

但是,不是说有威胁就要扼杀!武勋、文臣势力坐大,一样会对皇权产生冲击。但是一个国家需要,那就必须给予其相应的地位。

商人亦然。否则,纯粹的以这个时代落后的农耕来使得国富民强,实在是有些强“地”之所难。

不过,一切还是要看目今的当权者怎么看了。贾清目前只能作为一个小喽啰在地面上呼吁,结果,他是管不了的。

李珍做阁臣都有十多年了,对于官场、朝堂的所有弯弯绕绕一清二楚,他自然不会与王显爵争论,而是道:“朝廷采不采取他的献策尚不用考虑,毕竟又不是状元策。

但是此人文才、思辨能力大与他人不同,我认为可取为举子,王大人认为呢?”

所谓状元策,就是取中殿试头名状元的那一篇策问答卷,那是得到皇帝认可了的献策,朝廷是一定会重视的。而且,三年才出现一次的状元策属于国家机密,一般不对外公开,只有皇帝和少数大臣可以拜读。

王显爵虽然还是不太认可,但是李珍既然如此说了,他又只是副主考,只得点点头道:“阁老自做主就是......”

......

三天后,宁国府贾敬的书房内。

经过三天的调养之后,贾敬的身子已经完全康复了。

“这么说来,我出事的这些日子,府里不论大小事宜皆是清儿做主裁定的了?”

此时,他重新坐回了自己书房的金丝楠木椅上,对站在下首的赖升询问着府里最近发生的事。

“是的。奴才也没有料到二爷居然还有这等临危不惧、处事之才。

老爷骤然遇害,奴才等就慌了手脚,恐惧的不行。

这时候,幸好有二爷站出来主持大局。一边弹压府里浮躁的风气,一边还要应对各个府上来往探视的老爷夫人们。

得亏二爷小小年纪居然能全部处理周全,一点错处也没有。

原本西府里的老太太咋一听见此事,是要过来帮忙主持大局的,可是见二爷一应事物皆已经处置妥当,这才安心回去了。”

赖升是将所有的好话不要命的往贾清身上堆。

贾敬老了,贾珍完蛋了。宁国府还剩下贾清和贾蓉。

不说他已经事先投靠了贾清,有“从龙”之功。就是从整个宁国府的利益和大势出发,也势必应该由贾清承袭爵位,所以,他几乎已经不加掩饰他认贾清为新主的想法了。

贾敬只是静静的听着,半晌之后,悄然问道:“那个孽子的事,清儿知道多少?”

他已经知道贾珍的结局了,所以这样问。

赖升一听,条件反射一般就说:“老爷身边的长随钱成到顺天府报案,然后惊动了刑部,这才将大爷谋害老爷的真相查了出来,和二爷......”

他本是想说和贾清一点关系也没有,贾清甚至还托了关系想去救贾珍......

可是猛然间瞥见贾敬幽幽凝视这着的目光,冷吃了一惊,接着道:“二爷眼见老爷受害昏迷,心忧如焚,决心一定要找出谋害老爷的凶手出来。

二爷突然想起他的老师恰好是监管刑部的阁臣,四顾无奈之下,这才求到了他师尊,所以刑部动作相当快速,当晚就派了专人进府查案,然后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贾敬这才收回目光,默默思考起来。

过了良久,久到赖升腿都有些站麻了,贾敬还在沉思之中,不知在想什么。

“二爷中了,二爷中了......”

突然。外面传来的吵闹声惊醒屋内的两人。

赖升抓住机会,立马走到门口询问。

“老爷,大喜!二爷今科高中直隶乡试第三名!”

片刻之后赖升复回房内,满脸喜意的对着贾敬道喜。

其实,若不是贾清属于北监的监生,他应该回南直隶参加乡试的。不过,一般说来南直隶的竞争力也不会低于北直隶。

贾敬也是欣喜异常,他预料到以贾清的水平能够取中,却没料到居然可以得到这么高的名次。

几千人的考试,取中者不过百人。

如此高的竞争之中,以贾清这般小的年纪,不但中了,而且还是高中第三名,仿佛是为他伤势痊愈送来的最好的贺物,让他惊喜莫名。

“好,好,好!吩咐下去,全府看赏!”贾敬站起来,以略微激动的声音道。

“是。”

于是赖升就下去安排去了。

却不知道,他走后没多久,贾敬就回身提笔,郑重的写了一封折子,遣人不知送去了何处。[.]

第二一二章 贾芸回京

“二爷,中了!二爷,你高中了!”

贾清的书房内,佩凤风风火火、满脸喜意的冲了进来,对着贾清道喜道。

贾清微微一笑道:“哦,第几名?”

佩凤用手抚着胸口,面色由于高兴激动微微有些潮红,浑身散发着青春靓丽的气息。

说起来,她今年已经十七岁,已经完全是个大姑娘了,却还是这般天真烂漫的模样。

“第三名,是第三名!

老爷高兴坏了,命令大奶奶在府中各处撒钱呢!好了,不和你说了,我也捡钱去了!”

说完,还真就转身跑出去了。

“呵呵,这丫头!”

贾清一笑,搁下了手中的毛笔。有心装作十分淡然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内心还是有着不可抑制的喜意在心中萦绕。

真是没出息!

心中暗道一句,贾清索性踱步走出了院子。

“佩凤都抢钱去了,你们怎么不去?”

出了房屋,看见西北角上携鸾和金儿两个丫头在那边晾衣服,笑着问道。

见贾清出来,携鸾二人放下了手中的事,遥遥的对着贾清行了一礼道:“恭喜二爷,贺喜二爷!”

贾清悠然的走了过去,再问道:“你们怎么不去呢?”

携鸾道:“我们慌什么,反正每个人都有的。”

贾清批评道:“我看你们就该和佩凤好生学学,这抢来的自然比别人送到手里来的要好,你们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而且,你们若是嫌梯己银子多了,可以交一些给我,我帮你们花!”

携鸾抿嘴一笑,二爷就爱给她们开玩笑,她们的梯己银子还不都是二爷赏的,这会子还问她们要来花。不过,这种感觉很好呢。

正在贾清和他的丫鬟玩笑的时候,门外传来婆子的声音:“二爷,王顺在二门外找您呢!”

“知道了。”

贾清随意的应了一声,又对携鸾两人道:“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出去了啊。”

“知道了,二爷快去吧。”

贾清就起步离开了一品堂。

宁国府里已经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见到贾清出来,一个个更是连忙请安问好,比之以往更加恭敬了十倍。

了不得,二爷这么大点的年纪,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少年神童啊。

贾清一一点头示意,很快就到了二门。

“小的给二爷请安,恭喜二爷高中!”

一出门,就见王顺巴巴的打了一个千,然后谄媚道。

贾清戏谑道:“我可没有赏钱给你!”

王顺嘻嘻笑道:“我也不图二爷的赏钱,二爷平时给我的都已经花不完了,我还图那个干嘛。”

“哦,花不完了?你就没有拿出去逍遥快活,赌赌钱、喝喝花酒或者是讨个小老婆之类的?”

贾清的话吓了王顺一大跳,连忙道:“我哪敢做那些事啊!要是被我爷爷知道了,还不打折我的狗腿!

而且,我能跟着二爷做事,别人明的不敢说什么,背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死命的盯着呢。

李大哥早就警告过我,叫我安守本分,不要给二爷丢脸!

他不过是白嘱咐罢了,我还能不知道这个?

嘿嘿,只要一心一意的跟着二爷,以后什么没有?”

看着王顺一脸的贼笑,贾清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能知道这一点就很好。对了,你找我是不是因为芸儿的事?”

王顺道:“二爷果然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过二爷......正是芸二爷,他从江南回来了。”

贾清高兴道:“他现在在哪?”

“在李大哥屋里呢!”

“走,先看看去。”

......

“侄儿贾芸,拜见二叔!”

李衍二人住的地方早已不是原来小小的两间班房了,而是换成了管事住的营房,不算太大,好歹算是一室一厅了。

贾清两人刚一走进李衍的屋内,就见到一个衣着光鲜的青年公子哥以十分快速的动作给贾清跪下请安道。

“快起来!”

贾清顺势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诃诃,不错,长得越发有出息了。”

现在的贾芸显得比以往更加成熟稳重了,依旧俊逸的面容,站直了身子,倒比贾清高了小半个头。

“都是二叔调理的好,侄儿才有出息呢。二叔快请坐!”

贾清坐到了主座,让贾芸李衍等也坐下,然后问贾芸:

“什么时候到的京城?可有去见过你母亲?”

贾芸恭谨的回道:“侄儿的船是今早到的,下了船侄儿就急着来拜见二叔,因此,尚未得见母亲……”

“胡闹!你这么久才回来一趟,不先去见你母亲,急着来见我做甚?

你难道不知道因为你不在家,你母亲是日思夜想,病都熬出来了,要不是我时常遣你李大哥过去探望宽慰一番,怕是……

原以为你这些年经历了些事,能明白些事理,没成想,还是这般不成器!”

“母亲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贾芸是真的不知道这事,咋一听,有些吃惊。

“哼,这会子知道担心了?要不是你母亲心疼你,怕你在外边不能专心做事,再三叮嘱我不要告诉你,我早就把你叫回来了!

不过你也不用慌,你母亲就是有些思虑成疾,我给她请了大夫调养,现在已经没有干碍了。”

其实贾清是说来吓唬贾芸的,他母亲上了年纪,又过惯了紧巴巴的日子,身上难免有些毛病。偏生她还闲不下来,原本贾芸走之前就把他母亲安顿好了,还请了一个丫鬟来伺候她,可是贾芸前脚一走,后脚她就把人给辞退了……

面对这样享不来福的人,贾清也不好强求,只得要求李衍每隔一段时间过去照看一下。

听到他母亲没事,贾芸这才放下心来,道:“二叔且莫生气,侄儿记着就是,下次再也不会了。

二叔放心,迅风那边的事我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倪二至今还在那边看着,一切又都上了正轨,侄儿暂时也不用急着回去,正好在家里多陪陪母亲。

对了,眼看中秋就要到了,侄儿从南边采办了好些过节使的东西,现在还在船上,待会就叫人给二叔送进来……”

贾清道:“我这边不差那些东西使,你自己拿回家去就是了。”

“侄儿置办了好些呢,不但二叔这里预备着,就连咱们府上老太太、太太们侄儿也各自准备了一份。

所以,还请二叔赏脸收下才是。”

贾清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闻言问道:“你有那么多的闲钱干这个?”

说着,贾清狐疑的看着贾芸。

贾芸被唬了一跳,连忙道:“二叔明鉴,侄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挪用官中的银子。

我带回来的多是些平常用的东西,花不了太多的银子,这些东西,侄儿是自己花钱买的,只是为了表示表示孝心……”

贾芸越说声音越弱,还有些委屈。

贾清笑骂道:“不过玩笑罢了,看你那个样子,真是没出息!

好了,你花了多少银子采办东西,回头叫李衍给你补上,这些东西就算是我叫你买的……算了,就给你一百两吧!多的就算是给你中秋的赏银了。

真是的,有点银子不知道存起来,偏偏拿来干这些没意义的事,你原准备空着腰包回来过中秋吗?”

贾清当然不会怀疑贾芸现在就开始搞贪腐那一套,他每个季度都是有详细的账本送往京中的。不是贾清的要求,是他自己这般做的。

以现今银子的购买力,哪怕他置办了一船的普通节礼,一百两银子也足够。在外面为他辛苦做了这么些年的事,好不容易回来,他也不能小气不是。

“侄儿多谢二叔的赏……

哪里是没意义的事,要不是二叔,侄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疙瘩刨食呢。

如今回来,要是不表示一番孝心,岂不是该遭雷劈了?就是我母亲知道了,也定不饶我,嘿嘿。”

还是原本的贾芸,油滑是油滑了点,但是个明白人。所以,对于贾清的赏赐,他没有装腔作势,直接就收下了,让贾清很是满意。

[.]

第二一三章 薛蟠再现

“好了,闲话以后再说,先说说南边的情况,车马行还有吩咐你建的作坊怎么样了?”

“车马行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成了形,如今在江南六省几乎全部的重镇都有了咱们的分行。

而且,因为咱们贾家在江南故旧甚多,各处都有人给面子,又有金总管的帮助,所以几乎没遇到什么大麻烦...…对了,二叔可知道贾雨村这个人?”

贾清冷笑一声:“虽没见过,但我对他可是了解的很!

本身倒是很有些才干,又肯专营,又姓贾,因此很是得西府里二叔父的抬举。

他倒是会拿小,低辈认了政二叔为族叔!”

贾芸道:“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先前倒是我失了礼数。”

也是,贾雨村虽说低辈攀亲,但贾芸辈分实在太低,如此还是要比他高一辈。

“怎么,他还和你有联系不成?你到是不必敬着他,若是遇上,保持面上的和气就是了。

在金陵地界上,若是有事他能帮的上忙,你也不要客气,他肯定会帮的。但只记住一点,对此人千万不可交心,更不能落下把柄在他手上!

这是依附在咱们贾府身上的一条毒蛇,只是我现在还不好出手斩它,留待来日吧,切记!”

贾芸一凛,他完全没想到贾清对贾雨村的感官这么差,心中默默记下,又道:

“二叔放心,侄儿和他哪里有什么往来,不过是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迅风是府上的产业,曾主动打发人来问候过。

侄儿出于礼节,倒是回谢了他的好意,不曾深交。如今二叔既这般说,侄儿以后提防着他就是。

对了,刚说到迅风的发展,依靠府上的威望,如今已经在江南扎稳了根基。只是再向外扩张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阻力。

好在虽然进展速度放缓了,但也在持续壮大之中。

至于二叔所说的大型酒作坊,侄儿基本已经筹备好了,粮食也收了一大批,只是还没有开始生产。

信中到底不便,小侄此次回来还要再向二叔讨教一番工艺,否则实在不敢贸然开工啊。”

贾芸的担忧贾清很明白,这个时代普遍的酿酒工艺都是十分简单。而且多是小作坊式的,讲究也没那么多,酿出来酒,酒精度也不高。

但他要酿的可是后世所出的高度白酒,是大口大口的窖池大批量生产的白酒。只有拿出这个世界缺乏的东西,才能快速占领市场。

对于这种有难度的工作,贾芸没有把握,不敢贸然投进粮食生产。万一失败了,那损失就大了。

可是,贾清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生产方式和流程,而且该说的他都已经给贾芸和冷子兴说过了,甚至还费尽心思画了图纸出来。

他,已经“才尽“了……

“咳咳,作坊这个事嘛,过两天介绍一个人才你们认识认识,相互探讨,然后自行试验……

不过你不用忙,先好好休息几天,把中秋节好好过了再说。

不然,五嫂子非得在心中咒骂我了!”

贾芸笑道:“哪里会,我母亲最是尊敬二叔,没回见到我都嘱咐一定好好为二叔办事,听二叔的吩咐。

说二叔您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要是能从您身上学到一点半点,那她就心满意足啰。”

贾清笑骂道:“行了,少在我跟前胡说八道。”

贾芸面不改色道:“这是真话呢,不信二叔可以亲自去问我母亲。”

贾清不置可否,又正色问道:“对了,叫你留心打听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贾清说起了正事,贾芸也立马变得认真起来,想了想,然后回道:“二叔叫我留心白莲教的事,其实根本不用专门打听。”

“怎么说?”

“这个所谓的什么白莲教,号称民间第一大教。教徒子孙众多,根本不难打听他们的消息。而且,他们这两年在南京尤其是扬州一带,很是猖獗,不但公然招兵买马,而且听说还敢行刺朝廷命官。

老百姓对其畏之如虎。”

贾清不解:“他们怎么敢,难道不怕惹怒朝廷吗?”

吴仙儿可从来没给贾清说过这些。

贾芸道:“具体侄儿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听说,他们和官府有勾结,甚至,朝廷中也有大员扶持。

而且,小侄还听说,听说......”

“什么?”

“听说他们行刺的官员就是林姑老爷!”

“什么!”

贾清一下子站了起来,怒声道。

先前听说白莲教敢行刺朝廷官员,贾清还可以无视。可是,这个官员如果是林如海,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知道,林如海可不是一般的官员。他是当今圣上钦派扬州,掌管天下半数盐政的朝中大佬。

如果行刺了林如海,那白莲教再和地方怎么勾结,地方官府也根本不可能遮掩的住。

林如海可以直接上书皇帝。

可是,为何朝堂之中半点反响也没有呢?

想不通!贾清再次感受到,他如今所处的位置还是太低,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国家真正的权力中心,看不清里面的弯弯绕绕。

“林姑父在江南可有与什么大佬不对付,比如巡抚、总督之类的高官,或是南京城中的权贵?”

贾芸摇摇头道:“这个侄儿不清楚......”

这些都是官场辛密了,贾芸了解不到也属正常。

默默想了一下,贾清道:“好了,你赶了那么远的路,身上肯定也疲倦的很,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哦,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一份中秋节礼,待会让李衍带你去瞧瞧。”

贾芸道:“二叔平时对侄儿就已经十分看顾了,这会子哪里还用给什么节礼,侄儿愧不敢受。”

贾清笑道:“你不用推辞,那是你应得的!”

一听贾清这句话,贾芸就知道“节礼”应该简单不了。眼睛一瞥,果然,李衍王顺二人此时皆是一脸艳羡的看着他。

心中一动,贾芸不动声色道:“那侄儿就先谢过二叔!若是二叔没什么别的吩咐,侄儿就先行告退......”

“去吧。”

......

宁国府正门前,贾宝玉和他的姨表兄薛蟠以及闺蜜秦钟打马从宁荣街穿过。

“嘿,宝兄弟,这些衙差和老百姓聚集在你们东府门前是干什么?”薛蟠问道。

贾宝玉也发现了这一点,看了两眼后道:

“看着样子像是衙差报喜。前一阵二弟去参加了乡试,看这样式,莫不是还中了那劳什子的举人?”

贾宝玉虽说不喜功名利禄,但好歹在贾政的威逼之下,书也读了不少,倒是比粗鄙不堪的薛蟠见识要广一些。

薛蟠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贾宝玉说的是谁,不由得心中十分不爽。

他至今还在记着贾清指使收下人扇他耳光的事。而且,先前还听说贾清会亲自过门给他赔礼道歉,他当时还在想该怎么摆一下谱呢,也好将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可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没等到这个机会!虽说他也听说贾清家里出了大事,但他可不会因此大度而不去计较。

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就算是贾清亲自上门道歉,他也不接受了!

因此,薛蟠冷笑一声,道:“管球他是中的啥玩意儿,自不与咱们相干!走,正好今儿个学里放假,去我屋里喝酒去。

上回我过生,惹得宝兄弟受累,是哥哥的不是,这次,我一定好生敬你几杯酒,给你赔赔礼!”

贾宝玉原本想进宁国府找贾清的,可听薛蟠这么一说,又想起王夫人交代过他最近不要往东府里去的交代,于是点点头,携着秦钟随着薛蟠走了。

[.]

第二一四章 焦大首秀

从李衍的屋里出来,顺着仆役房舍前而过,将将转出来,就见南院马棚里有一个老头子默默的在那里刷马背。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可是贾清看见了这人,却起了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诃,焦太爷,刷马呢?”

默默做着工作的老头闻言转过身来。

他已经着实很老了,一头稀松的白发,脸上沟壑纵横,面色漆黑。

“原来是清哥儿。”

他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貌似只是在街边上看见了一只阿猫阿狗......

贾清扯了扯嘴角,没理会他的不敬之处,继续搭讪道:“府里管事门房处都在散钱呢,您老怎么不去呢?以您老的身子骨,别人定是抢不过您的,到时候也好多打几斤酒来吃啊?”

不是贾清嘲讽人,这焦大虽说老的不行,但明眼一看身子骨就还不错,也不知怎么锻炼出来的。

许是贾清一口一个尊称,态度乖觉,打动了他,他面上终于带上了一点表情,却还是侧对着贾清道:“老了,比不得当年了。”

“当年怎么样?”贾清提高声音道。

“当年......,哎,说了你也不懂。”

贾清:“......”

贾清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又道:“你老怎么一直在刷呢,这马已经这般干净了?”

确实是,焦大一直没有停止过手中的工作,拴着的马都已经不知道被他刷了多少遍了,贾清都替它感到皮疼......

“你懂什么,你们平日里只知道要用的时候来牵马,从来不知道爱惜,马脏了臭了也不管。

这些事,只得我们来做罢了。”

贾清表示,就你这副态度,能在宁国府里活这么大岁数,也是个异数。

实在是太难交流了!

贾清摇摇头就准备离开,却听焦大又幽幽的解释道:“马皮厚实,要是不经常刷理干净、刷的透亮,马就容易生病。

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够依靠,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的马。

所以,我们得闲的时候就饮马、刷马,把它照顾的比自己还好。

已经习惯了......”

听了这番话,贾清停止了脚步,默默的沉思起来。

焦大的这番话虽然很轻,但它们映射出贾府起家那个年代的一些历史片段。

说起来,抛开主仆身份不谈。焦大,才是贾家目前辈分最高的人!

比贾母都高了一辈,他是贾清的先祖,第一代宁国公贾演手下的兵,甚至救过贾演的命。

所以,他自认为他在宁国府内的地位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是,贾演的第五代玄孙都已经长大成人,祖宗情分早就淡了。

府里的人虽然表面上还敬着他些,实际上把他放在眼里人,一个也没有。

也不是所有人都忘恩负义,实在是没有经历过那些事。只凭家族流传,顶多让人对他客气一些。

若说真把他当做老祖宗来敬着,那不太现实。

难怪,别看焦大现在安安静静的,等他喝了点酒,脾气一上来,什么人他不敢骂?

或许,他也是愤懑于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才会借着酒劲撒泼出来。

可是又有何用呢?原著里自他酣畅淋漓的将赖升、贾珍、贾蓉等一顿痛骂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场......

“焦太爷有没有想过出府过自己的小日子去?”贾清突然问道。

焦大身子一顿,转过头来,重新觑视着贾清,沙哑着声音道:“清哥儿这是要赶我出府?”

贾清连忙解释道:“焦太爷说的哪里话,小子怎么会呢。我是想着焦太爷年纪大了,又于咱们宁国府有殊勋,就不必再在府中做这些杂事了。

小子可以做主,给焦太爷在外面置一间房屋产业,再请人照顾您老,也算是让你老颐养天年。

你看这样可好?”

焦大一生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所以,贾清这般建议,也算是找给焦大一个好的归宿。否则,以他的脾气和心态,在宁国府里,早晚还要闹出事来。

听清了贾清的意思,焦大戒备的心思才落了下来。

“多谢二爷的好意,焦大我一辈在这府里,已经快七十年了,早就习惯了在这里面的生活。

临老了,哪儿也不想去了,就想在府里,看着太爷的基业......”

说实话,焦大最后的一句话特别不合适。但是贾清没有介意,换位思考,焦大有这样的心思也算正常。

罢了,以后再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吧。

好在,这世里,没了贾珍,换成了他来主导宁国府。想来,焦大应该不会再抖出来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了吧。

若是这样,留他在府里,好生照看着点,也不算什么大事。

……

宁国府街东头,贾芸终于见到了贾清给他准备的节礼。

一间装饰打点齐全的院子里,贾芸神情感动的看着庭院中,几盆修剪精致的茶花和廊上三间正屋前兀自挂着丝带的两盆桂花……

“这里是二爷月前亲自从一个商人手中买回来的院子。

二爷说,这间院子虽然小巧,但这几间正屋修缮的倒还大气,构造也很讲究,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正适合作为芸二爷您以后的正宅。

后来又叫我们将各处再整理修改,又从二爷的院子里移出来一些花草之类的作为装饰,最后就成了这个模样了。”

旁边,带贾芸过来的李衍解释道。闻言,贾芸神色越发动容。

这间院子除了正面三间正屋,两边各有几间耳房,中间的庭院也就六七丈长宽的样子。可是,如李衍所说,本身就是商人居所,又被精心装饰了一番,因此很是有一番富贵的景象。

至少,比他的老宅,后廊上的三间破屋子要强了太多太多!

在贾家的众多族人之中,能住的上这样好房子的人也并不多。而且,那些大多都是贾家两位先祖在世的时候置办的产业,后来分得的,算是祖业。

可是贾清赠给他的这座宅子,可是属于他贾芸,一个年未及冠的贾族普通子弟独有的!

从此以后,他也算是彻底告别了无根浮萍的生活,成为了人上之人。这座别致、精美的宅子,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请李大哥代我谢过二叔,芸无以为报,只能日后更加勤勉克己,为二爷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不负二爷对我的这番恩情!”

良久,满是不舍的收回了四处打量的目光,贾芸对着李衍沉声道。

李衍此时心情也很是复杂。虽说贾清给他和王顺运作,换了一处上好的班房,他们也很满足了。

可是,看着这座在他亲自督促装点之下越发精美的宅子,他依旧忍不住心生艳羡。

不知何时,二爷也能赐我一座这样的宅子……

这,可是地位的象征!

压了压浮动的心境,李衍继续道:“二爷说了,芸二爷回来后就可以使人搬进来住。

原本二爷还想从府里调几个丫鬟婆子进来,可是为了防止以后有芸二爷使唤不动的情况,就打消了念头。单独在外面买了两个清白人家的女孩进来做丫鬟。

二爷说了,要是不够使唤的话,叫芸二爷您自行补充。”

贾芸神情越发感动,一边再谢贾清,一边由李衍招呼着进正屋里参观……

[.]

第二一五章 浅戏丫鬟

“哟,举人老爷来了!

奴婢给举人老爷请安。”

拜别了焦大,贾清又去见了贾敬,之后就往荣国府中来。

刚到了荣庆堂前,门口几个贾母的丫鬟就拿着贾清取笑。然后还睁着美眸直盯着贾清瞧。

“姐姐们好!”

贾清笑容灿烂道。

自从贾敬清醒过来之后,贾清的心态就又变好了许多。所以一如以前一般和丫鬟们嬉笑道。

“嘻嘻,二爷这都成了举人老爷了,嘴儿还是这么甜。”

为首的一个形容身段姣好的丫鬟见贾清还是这般没有架子,遂戏谑道。

贾清如今可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屁孩了,贾宝玉能干的事,他也能做了。

于是,面对着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还不如他高的小姐姐,贾清贼笑道:“我的嘴甜我也知道,可是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翡翠姐姐是怎么知道?莫非姐姐品尝过?”

“嘻嘻嘻....”

“咯咯咯.......”

贾清贼嘻嘻的两句话,不但使得檐槛门口的一众小丫鬟偷笑不已,还让为首的大丫鬟翡翠羞红了俏脸。

“呸,还是举人老爷呢,一点也不学好,倒是和宝二爷学到了这些个花花肠子!

瞧我告诉老太太,让她老人家拾掇拾掇你才好呢!”

见惹怒了佳人,贾清惶恐不安,急忙从怀中颤颤巍巍的掏出一把特制的银豆子,恭恭敬敬的给眼前之人献上去,并道:

“小生无意,冒犯了这位姐姐,这里是小生所有的家产以作赔罪之礼,还请姐姐不要嫌少,原谅小生这一回。

待小生明朝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之时,必定回来迎娶姐姐做压寨夫人......”

“哈哈哈......”

满场爆发出大笑。翡翠更是羞极,一时喝道:“我打你这该死的胡说......!”

说着,翡翠举起手中的绣帕,就要朝着贾清打过来,吓得贾清连忙躲避。

“放肆!”

这里正闹得高兴,冷不丁从旁边的廊檐拐角转过一个人来,见到这副场面,顿时呵斥道。

贾清只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因为他已经看清了来人。

可是翡翠却着实被吓了一跳!

回头见到来人,来忙行礼道:“见过大太太!”

来人正是荣国府贾赦的夫人,也是荣国府里的大太太邢夫人。

邢夫人寒着脸走过来,喝问道:“老太太门前,岂是你们吵闹的地方?

况且,他是爷们,也是你能动手打的?

一点规矩都没有!”

几句话就让翡翠原本羞红的面容转为羞愤之色,但面对邢夫人这般呵斥,也只能诺诺说不出话来。

却听这时候贾清懒洋洋的声音道:“贾清见过大太太......”话虽为请安,可是眼睛却不看她,只看着丫鬟翡翠。

他这副样子顿时更加惹得邢夫人怒气值上升。

她才不信贾清是不知道请安的礼仪,可是贾清还是这般做,显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早听贾赦说贾清是个恃宠而骄、不懂尊卑的孽障,她原还有些不信。如今见了这番模样,倒是让她信了七八分。

她心思一转,如今抓着他的一个错,正好教训教训他。

“清哥儿,你不知道这里是老太太的门前吗?如今在这里和丫鬟打闹,成何体统!”

四周丫鬟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邢夫人虽然不得贾母看中,但她作为府里的大太太,依旧不是她们敢得罪的。

就在贾清终于转过头要说话的时候,门帘掀开,走出一个人来。

“老太太叫你们进去呢!......嗯,见过大太太。”

来人正是鸳鸯,方才贾清他们在外边打闹的时候,门帘内早有侍立着的丫鬟进去禀报了。

过了一会后还不见人来,鸳鸯这才出来叫人。

只是没想到,外面居然会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她也理会不了太多,给邢夫人见礼之后就又对贾清道:“二爷真是的,每回到了老太太这里不说勤快些,反而老是故意拖延,于二爷又有何好处?”

贾清摆摆手,无辜道:“我也想快点进去给老祖宗请安,可是大太太这里,鸳鸯姐姐您看?”

还故意朝着鸳鸯抛了个恶俗的媚眼......

鸳鸯心中暗骂一句,却还是回头对邢夫人道:“大太太可是有事,不如先进屋里再说,老太太等着呢。”

邢夫人心中呕个半死,还是不得不点头道:“先进屋吧。”

于是当先一步掀开帘子进屋。

后面,贾清先是对着差点被他连累的翡翠递过去一个“安啦”的眼神,然后跟着鸳鸯进了荣庆堂。

走过外厅,穿过镂金镶边的屏风,就转进了荣庆堂正厅内。

此时的荣庆堂内,人才济济。

不但黛玉、王熙凤及三春姐妹都在,就连薛姨妈也坐在上首,只是不见薛宝钗。

“孙儿给老祖宗、太太、姨太太请安。”

按照规矩,贾清恭恭敬敬的给贾母等请安问好。

贾母还是那般乐呵呵的样子,让贾清起身后,笑问道:“听说你考试中了,还中了个经魁?”

国朝虽然不似前明那般取士,但乡试前五还是可以称之经魁,也就是所谓的五经魁。当然,第一第二名还区别于后面,称之为解元、亚元。

见全场的目光都汇集于他一身,贾清嘿嘿一笑:“侥幸,侥幸。”

王熙凤见之嘲笑道:“别人说‘侥幸’的时候,我知道是谦虚的意思,怎么二弟这样说的时候,我听见的却是满满的得意呢?”

“哈哈哈。”

贾母一阵笑道:“可不就是,你这话说的切,说的切!”

其他人面上也微带着笑意。

贾清叫冤道:“二嫂子可会冤枉人!我这明明是谦虚好不好。偏二嫂子最刁钻,分明是故意拿我取笑,借此在老祖宗跟前卖乖。

可怜,老祖宗一世英名,一个不察,竟被坏蛋给挑唆了去。

呜呼,哀哉!”

哈哈哈哈

贾清最后一副悲天跄地的穷酸模样,彻底逗笑了堂内所有人。

贾母笑得最欢。

“哈哈哈,我早就知道,再不能将你们两个放在一起,否则一准笑坏了我。”

听得贾母的话,王夫人难得的接了一回话茬道:

“老太太说的是呢,他们两个都爱作怪。平时单独一个的时候,刚好能够给老太太逗乐解闷,这要是两个撞在了一起,可不就成了老太太说的,能生生把人笑坏了。”

贾清有些诧异的看了王夫人一眼,不明白这个“木头人”似的王夫人今日怎么有心思出来作捧哏了。

然后又听薛姨妈笑道:“可不是老太太福气大,会调理人。家里的晚辈都孝顺的紧,知道花心思逗老太太开怀。

这是老太太的福气,也是他们的造化呢。”

贾母道:“姨太太快莫夸奖他们了,就这样他们还得意的很呢,还经得住姨太太的夸赞?”

语罢,又对贾清道:“按说你中第了,我也该赏个彩头才是,可是这也没个准备,如何是好啊......”

贾清一愣,遗憾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表露无疑,但口中却假意道:“老祖宗忘了就算了,孙儿原也没想过讨赏来着......”

众人又是一乐,却听贾母笑骂道:“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还是这般眼皮子浅的,也不害臊!

好了,也不逗你了。彩头我可是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现在就给你!”

说着,贾母玩身后一望。鸳鸯会意,转身进屏风后面取礼物去了。

贾清原本只是为了活跃气氛,现在却是真的有些好奇贾母会赏他一件什么玩意了。

于是张目相望,没一会就见鸳鸯走了出来,怀里还抱了一样东西。[.]

第二一六章 文房四宝

说是抱着,不太准确,因为鸳鸯其实是托着一个盘子出来,只是其上有一个檀木盒子,迎面走来,到像是抱着一般。

“你不打开看看?”

等鸳鸯托着盒子走到贾清面前,贾母道。

于是贾清不再犹豫,伸手揭开了木盒子盖,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只不大不小的陶瓷碗静立其中。其光滑如玉,通体银灰之色,一看就不是凡品。

贾母怕贾清不识货,还在一旁解释道:“这只碗的名字叫做‘状元及第’,是个寓意极好的玩意。这还是先时国公爷在的时候,下面人敬献上来的。

一直被我压在箱子里,如今,正好便宜了你。指望着你明年能真正为我们贾家拿一个状元匾额回来,才不负这碗的名头呢!

除了寓意好之外,这碗材质做工也是极好的。不但通体光滑,细腻如玉,而且坚若磐石,声如钟磬。”

贾清用手将碗拿了出来,方便大家观赏。又将它翻转过来,果见碗底楷体刻录“状元及第”四个字。

“声如钟磬?当真?”

贾母没好气道:“不信你可以敲来试试!”

贾清顿时否定道:“那可不能!这宝贝以后就是我的了,若是敲坏了怎么办?

以后别说是敲了,就是碰,我也不让别人碰!

老祖宗给的这可是个真宝贝,我得把他传给我儿子……”

“噗呲……”

“诃诃诃。”

却是已经被晾在一旁好半天的王熙凤在那喝茶呢,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修养不够,顿时将茶水给喷了一些出来。

幸好此时她的面前没有旁人,否则就尴尬了。

贾母可能是先前就笑累了,现在笑不动了,只靠在软榻上,扯起嘴角,笑看着正在嘲笑贾清的众人。

笑出声的,自然是王熙凤和薛姨妈等人了。姐妹们除了笑之外,还有些脸红,盖因贾清这玩笑开的有些不要脸……

良久,贾母作了结束语:

“你这面皮啊,真真是厚的没法了!”

贾母之后,自然就是王夫人了,她也准备了一个小玩意儿,是个纯金的小弥勒佛。贾清同样笑嘻嘻的收下了,好歹也是十几两黄金不是。

原本这时候刑夫人也要表示表示的。

可是一来她之前是真的不知此事,没有准备。二来,她本身就不富裕,贾赦院里所有的宝贝、钱物几乎都由贾赦做主,她掌管不了半分。

她是真的拿不出好的东西来,所以,只得在一边装作没看见。

贾清自然也不会找她讨要,又听薛姨妈道:“老太太和姐姐都给了,少不得,我也要表示表示……”

贾母等连道,来者是客,哪里有让客人表示的道理。

两方正在客套,忽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略显娇弱,姿态袅娜,面容带怯的丫鬟。到了薛姨妈旁边道:

“太太,您要的东西给带来了。”

薛姨妈笑道:“已经到了地儿,何不如先看看再说,若是哥儿看不上,倒就罢了。”

贾清连忙道:“姨妈说的哪里话,谁不知道姨妈家的东西那可都是极好的,岂有看不上之理?万不可能的事!”

薛姨妈笑笑,叫人送进来。

也是之前到了荣庆堂才知道贾府出了喜事,而后吩咐人回去拿的礼。

那丫鬟复走了出去,不多时,领着两个婆子进来,两人合力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贾清一奇,还是个大家伙!

“这是一套文房四宝,是先夫在时专为宫中置办的,只留了一套下来,只是一直也没人用过,就把它送给哥儿吧。”

薛姨妈在一旁解释道,并让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出来。

贾清走过去,大致一瞧,就对这套文房四宝的价值了然于胸了。

砚台、笔架、镇纸等自不必说,皆为上等玉石所制。就连墨,也是用石器盛起来的极品烟墨。

最引人注目的是,外箱正面内壁之上,横放着的三只大小不一的狼毫毛笔。笔杆皆为紫檀木所制,笔冠和笔纽为月白象牙雕刻而成。

特别是最下面一只用于提字的大号狼毫笔,其毛之长,非狼王尾翼之毛莫可。

贾清看罢之后,抬头对薛姨妈道:“姨妈一出手,果然不凡!”

薛姨妈见贾清是个识货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和煦,笑着道:“哥儿喜欢就好!”

贾清言道:“此等宝物,就算送与朝堂衮衮诸公,也断没有不爱之理,这个小子岂能不知?”

上方,原本还不知道薛姨妈所送之礼有多贵重的贾母和王夫人这时也听明白了。

贾母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姨太太硬要送,随便送点就好了,哪里能送这样贵重的?

纵然姨太太爱护,大方赏赐,他也是不敢收的。”

贾清心道:谁说我不敢收了?

薛姨妈道:“老太太太外道了,不管怎么说,不过是几样玩意罢了。

古人所谓‘良将辅明主,宝马配英雄。’这几样东西,好坏不论,到底是他们读书人用的东西,落在我们这等人手中,还不是糟蹋了?

倒不如把他送给哥儿,说不定还能物尽其用,也算是不枉它们来这世上走一槽了。”

薛姨妈说着,自己倒笑了起来。

众人皆在心中暗赞薛姨妈话说的漂亮。又听贾母道:“姨太太何不给蟠哥儿?”

薛姨妈道:“老太太快莫说了,说来也是羞人。

他贯不是个能读书写字的人,给了他也是糟蹋了好东西。所以,这些年我一直留着,如今遇见了哥儿,倒是给它寻了个好去处!”

如此,贾母也不再多言,看向贾清。

贾清从头至尾默默的看着她们在这边客套来,客套去。见终于轮到他表态了,立马笑脸浮现,高声道:

“姨妈一家才来京中,小子不说好好孝敬孝敬,款待一二,如今倒是先谋去了姨妈家一件宝贝,实在是让小子汗颜的很。

只是,看着这么好的东西在眼前,小子也实在说不出‘不要’两个字出来,那是在剜我的肉呢!

所以,小子只有先厚颜领受了再说,姐妹们要嘲笑于我也不在乎了。”

对于薛姨妈的盛情赠礼,贾清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虽然他对薛蟠感官比较差但对于薛宝钗母女,是没有偏见的。

见贾清望过来,已经观望好久的黛玉等人立马收回了艳羡的目光。哼,二哥哥这回可是大获丰收啊。

“哥儿别这么说,到像是拿姨妈当外人了不是?

什么款待不款待的,姨妈只盼着你得闲的时候,多往我那里坐坐,亲近亲近。

若是能让你蟠兄弟跟着你学点子经济学问,别整天没笼头的马似的,姨妈就心满意足了。”

薛姨妈道。

果然,和贾清预料的不差。薛姨妈和王夫人差不多一个心思,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跟着贾清学点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

前世的时候,每当父母用隔壁家的孩子来教训他的时候,他都相当不耐烦。其实想想,父母的想法也很简单,只是想让他的孩子能更优秀一点,将来或许能过的更好一点而已。

嘿嘿,贾清又一想,以他如今少年楷模的形象,来想这个事,是不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点?

定了定神,贾清道:“一定一定,以后我一定经常到姨妈家里蹭饭,还请姨妈不要嫌弃才是……”

[.]

第二一七章 香菱露面

再次和薛姨妈客套了了两句,贾清转过身来,看向黛玉探春等人,目光灼灼。

黛玉何等聪慧,见之,立马反应过来贾清为何意,黛眉蹙起,怒视贾清。

探春也是差不多的表情,迎春莞尔一笑,惜春没想那般多,见贾清看她,立马回之一个萌萌哒的笑脸。

上方,贾母见贾清的样子疑问道:“瞧你的样子,莫不是还要找你姐妹们讨要彩礼?”

贾清茫然道:“啊?是啊!”

贾母遂笑骂道:“她们哪里来的彩礼给你!”

贾清不介意道:“那没事,等她们什么时候凑齐了,在私下里给我也一样!我,不急。”

“呸。”

听见贾清这话,黛玉小声啐了口。只是碍于长辈面前,不好抨击贾清,只得记在心里。

姐妹们不好理论,贾母等也自顾笑去了,却有人给她们出头。

“嗨,我说二弟。如今你都是举人老爷了,不说赏我们点什么,还问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要彩礼,这是何道理?”

贾清惊问道:“看二嫂子的样子是准备赖账了?”

王熙凤目一张,笑骂道:“我看二弟是越发贪得无厌了,你看老祖宗她们疼你,有什么好的都给你,我都还没说老祖宗偏心,你倒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确实,科举中弟,长辈、师尊等出于厚望相赐寓意不错的礼物,原是说的通的,却没有同辈赐予的说法。科举中第虽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但毕竟不是娶亲不是。

一通玩笑吧,贾清收了礼,自不好直接一走了之,遂同王夫人和薛姨妈道:“今儿个老祖宗这里人这般齐全,怎么不见宝二哥和宝姐姐?”

王夫人道:“你宝二哥上学去还没回来呢。

对了,清哥儿。你如今高中经魁,想来是对读书一道颇具心得体悟了,你看可否能让你宝二哥也跟着你学学?

你也知道,你二叔逼他逼的甚紧,若是他能如你一般,也能取得一个功名,想来你二叔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对他逼迫过甚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也能全了你们的一段兄弟情谊?”

王夫人是真的眼气了。以前虽然口头承认自己的儿子读书不如贾清,但心中依旧认为他的宝玉聪慧不下于任何人,只是还没懂事……

所以她和贾母一般,都不愿意过早逼他。

可是如今贾清一骑绝尘,摇摇领先而去,却不得不让她紧张起来了。或许,宝玉已经不小了!

若是宝玉能和贾清一般,也能取中举人,想来宝玉和贾政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必将大为不同。

须知,贾政年轻时也是要科举入仕的,可是考了两次乡试不中后,先荣国公就没有再让他继续考,而是直接一本请折奏上,当时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当即恩允贾政入部学习,领主事衔。

也就是说,贾政虽酷爱读书治学,身上却并无举人之上的功名,此为他一身憾事!若是宝玉能在这一点上超过他,那他必然不会再在读书一道上苛责宝玉了!

这是她的想法。

对此,贾清表示无能为力。

贾宝玉中不了举人。

这不在于他学问不精,也不在于他慧根不够。而在于,他压根从心里看不起“八股举业”,看不起朝中碌蠹。

一生只为风月而生。

如此高风亮节、清新脱俗的风流姿态,贾清不认为他能改变的了!

“只要宝二哥有此意,别说跟着我学了,我甚至可以请示我师尊,在我入府聆听教诲的时候携上宝二哥。我师尊最喜教诲子弟,必不会拒绝,如此不出一年半载,以宝二哥的天资,必然能超过我了。

可是这有一个前提是,太太您能彻底说服我宝二哥,让他一心研学。否则,宝二哥跟着我不但学不了经义,以我师尊的脾性,怕是会责罚于宝二哥,到时候,别说我心生愧疚,就是太太也会心疼不是?”

贾清话说到这里了,以方守的性子,绝对不会介意教授贾清的时候有一个旁听弟子的。可是,贾清笃定,贾宝玉一定不会去的,方守那样的人绝对是他生平最为惧怕的物了,没有之一。

但若是王夫人真有手段能制服贾宝玉,那也不难。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贾清也是不介意提携他一把的。

毕竟,贾宝玉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这年头,如他这般心地好的男儿也没几个。

却不说,王夫人和贾母在听见贾清愿意引荐贾宝玉给方守时,两人眼睛同时一亮,都颇为意动。

只是,又一想,都又觉得此事难办。贾宝玉的性子她们自己知道,更何况,她们几乎是一刻也不愿意贾宝玉离开他们的视线。

只是,一想如果能有方守这样的天下名儒教导,必然胜过家学里的贾代儒不知多少倍。

为了贾宝玉的将来,她们也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所以,一时有些难以抉择。

此时屋里所有几乎都在静等贾母王夫人的决断。

迎春、黛玉等心想,若是贾宝玉以后和贾清一样专研学问,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薛姨妈也微笑着看着,只是他却只是看着一脸微笑,从容不迫的贾清,心中赞道:这孩子真不枉一家人疼爱他,不骄不躁,还愿意提携自己的兄长。贾府能出这样的后辈,当真是祖宗福泽不浅啊!

良久,还是贾母当机立断,果决道:“既然清哥儿你有这等好意,我和太太都承你这份情。回头我就好生劝劝宝玉,让他同你一同进学!”

贾母一拍板,王夫人哪里还会犹豫,也同意了,照样还说了几句好话。

堂上气氛越发好了起来。

贾宝玉不知道,他的前途就这样被人在这间御赐堂号中被敲定了,否则,他一定不会在今天去薛蟠那里喝酒的……

贾清也没料到贾母会满口答应。在他想来,贾母不是一向不赞同贾政逼迫贾宝玉读书的吗?否则原著里贾宝玉也不会在“天下无能第一”这样的名号之下愈行愈远了。

贾清哪里知道,贾母她本身就觉得贾政读书有些读迂了,自不以为他能教导好贾宝玉。她最是喜欢风流灵巧、有灵性的人,不愿意贾宝玉成为贾政那样的人。

但方守不同,贾母再怎么自负,也不会认为这个能柄执一国之政的内阁阁臣是个无用之人吧?当今天下,到底还是讲究一个“习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的社会。

为官做宰,才是一个人的最高追求,如今有这个机会,她也不是鼠目寸光之辈,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

贾宝玉的事说定,贾清复问道:“怎么不见宝姐姐?”

薛姨妈笑道:“她近来身子不大爽利,就留她在屋里静养了,所以没来。”

“该死,该死,宝姐姐病了这事我居然不知道,一直也没去瞧一瞧,今日还有脸收了姨妈一件大礼,我这脸啊,算是没地儿安放了……”

贾清半真半假的说道。

贾母在上方笑道:“既如此,你还不现在就去瞧瞧?姨太太这样疼你,亲儿子都舍不得的好东西都给了你,你还不好好表示表示?”

贾清立马赞同道:“那老祖宗,孙儿就去了?”

姐妹们干坐了半日了,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问贾清,此时见他要走,一个个都有些坐不住了。

贾母道:“去吧,去吧。

你们也去吧,知道你们姐妹弟兄们感情好,这会子一定想好好说说话呢。

都去吧,都看看你们宝姐姐去。”

姐妹们欢喜,纷纷起身谢过贾母。

薛姨妈道:“如此我也回去,也好照看他们弟兄姐妹一点。”

贾母道:“不必,姨太太不用麻烦,清哥儿如今也算懂事,知道照顾着他姐妹们。

姨太太就留下来,咱们一起说说话,等会在打打牌也好。”

如此,薛姨妈道:“那就依老太太的话吧。”

说完又对一直站在她身后,先前带着那套文房四宝过来的丫鬟道:

“香菱,带少爷小姐们过去,可仔细着点。”

香菱回道:“是,太太。”

第二一八章 宝钗谈方

辞别了贾母等人,跟着名唤香菱的丫鬟出了荣庆堂,路过门口的时候,贾清还悄悄向先前和他玩笑的翡翠使了个眼神,成功得到一记白眼。

贾清也顾忌后面跟着姐妹们,没有再出言逗引。

走了两步,看着前边引路的丫鬟,身形袅娜神似黛玉,只是身量比黛玉要足很多。

快步上前两步,与其并排,贾清暗暗打量起她来。

“你叫香菱?”

香菱被贾清看的不自在,只顾引路,也不回话。

“她正是香菱,莫非二哥哥还认得她?”

后面的探春等人也跟了上来,语气狐疑道。

贾清尚未来得及回话,只听黛玉娇声道:“二哥哥人倒不一定认得,只怕是见香菱姐姐生的好,想往屋里请了吧。嘻嘻,也要看姨妈和宝姐姐答应不答应!”

黛玉这话说的贾清倒是无所谓,只把香菱说红了脸,悄然加快了脚步。

贾清没有跟上,而是对后面持怀疑态度的众人道:“瞧林妹妹说的,我又不是宝二哥......”

贾清随时不忘给贾宝玉上点药。

探春笑道:“那二哥哥你怎么盯着香菱姐姐看呢?”

贾清原本是想打探一下香菱是真不记得她的身世了还是装作不记得,可是却不好给探春等人讲明,就道:

“哪里是这个原因,我只是觉得香菱姐姐和林妹妹竟有几分相似之处,故而好奇罢了。”

贾清只顾说,却没细思。刚才黛玉才说香菱生的好,问是不是被他看中了。他转头就说香菱长得像她......

果不其然,探春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还围着黛玉打量。

黛玉原本心思就转得快,心中正微有尴尬。又不好说贾清的不是,只得瞪着探春道:“他少见多怪,管我什么事?”

惜春见两个姐姐斗法,趁着空隙,走到贾清身边,牵着贾清的手,一边还直乐。

还是迎春出来解围道:“说来也是奇了,香菱和林妹妹倒还罢了。人都说,她和二弟府中的蓉哥儿媳妇竟有八九分相似呢,这可真是一件奇事。”

探春黛玉二人闻言,都默默思索起来。

见哥哥姐姐们都想不出缘故来,惜春猜测道:“她们会不会是亲姐妹啊,就与我和哥哥一样!”

黛玉笑道:“照你这么说,长得像的就是亲姐妹兄弟,那我也没看出来你和你哥哥长得像啊?他没你好看!”

盖因贾清平时表现出来的随和,经的住姐妹们玩笑,黛玉才会如此调侃。

惜春却不依:“才不是呢,我哥哥最好看了!”

黛玉复笑道:“哦?那你好看还他好看?”

惜春一想,还真回答了黛玉的话:“哥哥好看!”

听到这番话,贾清简直心都暖化了,又不愿意黛玉继续“欺负”惜春,遂岔道:“咱们还是快走吧,待会天都晚了,倒不像是去看宝姐姐,倒像是去蹭饭的了。”

众人窃笑,倒也不再耽搁,相拥着往梨香院而去。

......

梨香院里,一身素淡妆容,外穿一件鹅黄色对襟褂子,面色端庄、容貌丰美的薛宝钗正坐在她屋子里的炕桌上和她的丫鬟莺儿一起描花样呢。

忽听院中有些吵闹,正待出声询问,就听丫鬟通报:“姑娘们来了。”

宝钗略感意外,还是连忙起身出迎,一边命莺儿准备茶水。

“宝姐姐。”

普一进屋,探春、迎春,合着黛玉就连忙上前亲切的叫着宝钗,倒把贾清落在了最后面。

等她们寒暄了一阵,薛宝钗似才看见贾清,微笑道:“清兄弟也来了。”

“听说宝姐姐身子病了,就领着姐妹们来看看姐姐。”贾清道。

薛宝钗道:“你们有心了,快坐吧。”

说着,招呼众人落座。

探春等却没有依言坐下,而是被炕桌上的鲜***案所吸引,纷纷围了过去。

“宝姐姐,这做的是什么?真好看。”探春说道。

“这是几种才出来的新鲜花样子,我闲着没事,就打算照着做几个出来。”

“好姐姐,你若是做好了,可能送我两个,我瞧着好喜欢呢!”

“可以啊,到时候我叫人给你送了来。”

“宝姐姐真好......”

黛玉在一旁撇撇嘴,因问道:“宝姐姐,你得什么病呢?”

众人安静下来,因为薛宝钗看起来一点病态都没有,所以众人都有些好奇。

薛宝钗笑道:“要说这病,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缘故,只是打小就有了。

后来请医问药,也不知废了多少工夫,皆没有效验。

得亏来了一个和尚,他说我这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然后教了我们一个海上仙方,并给了一包异香异气的药引子,犯了的时候吃上一丸,也就好了。”

众人都道神奇,黛玉也若有所思。她小时候也遇到过一个疯疯癫癫的癞头和尚,还说要度她出家呢......

探春自然而然的问道:“是个什么样的方,竟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宝钗轻轻一笑道:“再别提这方了,真真是把人琐碎死,东西要料都还寻常,难为可巧二字。要......

......”

于是贾清就听薛宝钗把这个需要四时花蕊和四时雨露的著名仙方给娓娓道来。

虽然贾清早已尽知,此时却也听得入神。

薛宝钗的声音有一种中正温和之感,从她的声音中,你听不到一丝的杂念,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一个高雅空灵的世界。

待她说完,探春姐妹自然百般感慨,黛玉却一下子笑了出来。

见众人看向她,黛玉解释道:“我是笑那方子也忒促狭了,这般捉弄人。

得亏是宝姐姐运泽福厚,倒是得了。换了别人,又怎样呢?

况且,这四时花蕊和雨露也平常,倒是宝姐姐说的那包药引子奇异,说不得,功效全在上头。却又不能让人过于顺心,巴巴的叫人费神淘弄那些个。”

贾清一听,顿觉黛玉果然思维不同常人。

想想贾敬解毒的过程,概莫如是。想必功效也是那块什么“万花之主令”,偏偏凑不拢那方子,还就世没有用!

真如黛玉所说,这些游方神仙,就是爱捉弄人。

贾瑞病重之际,你说你救人就救人吧,干嘛弄一个风月宝鉴出来。看一面可以救活,看另一面加速死亡......

闲话不多谈。

却说宝钗脾性就是好,换做是别人,自己治病良方人被如此质疑、调侃,怕是早就心生不悦了。

可是宝钗却无,反而微笑道:“妹妹所言有理,只是未曾单独试过那包药引,却是不知到底如何。”

黛玉听了,连忙道:“好姐姐,我不过玩笑罢了,万当不得真。

若是姐姐听了妹妹之言,倘或生出事端来,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宝钗一笑了之,她当然不会真的去尝试了。[.]

第二一九章 魏晋遗风

“清兄弟,听说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我还没来及给你道贺呢。 .更新最快”

薛宝钗和林黛玉等人说罢一阵,转头看到一旁大马金刀而坐的贾清,明媚的笑道。

“宝姐姐虽没有给二哥哥道喜,他却已经得了姐姐家的好东西了!”探春道。

宝钗不解的望过去,探春笑道:“方才,姨妈已经将姐姐家一套顶好的文房四宝送给二哥哥了。”

宝钗听了了然,猜到了薛姨妈是把哪件东西送出去了,遂道:“果如此,总也不算是埋没了它。”

正在众人言谈欢快之际,忽见一个身形稍显臃肿,外罩一穿花大红袖箭的胖墩拽了进来。

众人先是一惊,随即才看清来人是谁。

“宝玉?”

正是贾宝玉,他先前就和薛蟠悄悄从角门进了梨香院,一起喝酒,并薛蟠屋里两个丫鬟逗乐玩耍。

后来听说家里姐妹们全来了,没等一会就忍不住往这边来。

也不知道他和薛蟠喝了多长时间的酒,现在有些桃腮带红、醉眼惺忪了。

他环视了屋里众人一圈,笑道:“哈哈,你们在这里玩也不知道叫我一声,我就自己找来了!”

众人问道:“你不是家学里上学去了吗?”

贾宝玉笑道:“今儿个学里太爷又早早的放了假,薛大哥哥就叫我过他那边喝酒呢。”

探春听了贾宝玉的话之后道:“亏老祖宗刚才还在屋里念叨你,要是知道你早放学了,却没有回去,怕是有你的好了!”

黛玉见贾宝玉对探春的话毫不在意,还靠着一边的茶桌坐下,心中有意刺激他一下,就笑道:“宝玉,你不知道,今天你有件喜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喜事?”

“嘻嘻,二哥哥给你找了个特别好的老师呢!”

“啊?”

贾宝玉一怔,似没听明白。

贾清见黛玉挑拨离间他兄弟二人,连忙解释道:“宝二哥你听我解释,是这样一个情况

太太心疼你,不忍心看见二叔父每回见面都斥责于你,所以就想让你和我一道念书,也好顺便拿个举人功名回来,如此,二叔父必然就不会再苛责与宝二哥你”

贾宝玉静静的听着,道:“然后呢?”

贾清微微尴尬:“我一想,我有何德何能,岂能让宝二哥这样的大才跟着我学?

所以,我就说,只有我师尊那样人物才配教导宝二哥。

原本,我只是随便说说,心想以老祖宗对宝二哥你的疼爱,必不肯放宝二哥出去。

谁知,我竟预料错了”

此时黛玉又接口道:“老祖宗已经说了,一定要送宝哥哥你去二哥哥师父哪里求学问呢!咯咯咯”

贾宝玉听了贾清和黛玉这番话,半晌无语。良久,突然仰天发出一声悲呼:“二弟啊二弟,枉我平日里把你当做亲兄弟,你这回可把我坑惨了!”

说完,脑袋一低,就放在了桌子上了。

“宝兄弟?”

倒唬了众人一跳,薛宝钗离的近,连忙起身查看。

然后就发现,贾宝玉竟就这么睡着了

发现这一结果,众人哭笑不得。

“一早就听说宝兄弟和我哥哥在那屋里喝酒玩笑,原以为都已经散了,没成想能到这个时候,到底是喝的多了些。

只是这会子他身边的人也不在,这里也不是个睡觉的地方,得想个法儿才行。”

迎春道:“派两个妈妈把他送回去吧。”

探春摇摇头说:“不好,这个模样万一让老爷撞上了,岂不又是一场风波。二哥哥那里离这儿近,不如送到二哥哥屋里去?”

贾清无所谓,却听宝钗道:“何苦这么费神,既不好送他回去,那就让他暂且在这里歇下,晚点等他醒了再回去好了。”

贾清一听,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立马出声道:“不好也行。我这就把宝二哥送到薛大哥屋里去,正好我也去拜访拜访薛大哥”

话没说完,就见好几道目光看向他,贾清镇定道:“有什么问题吗?”

探春道:“二哥哥你这般着急作甚?”

“我这不是担心宝二哥在这里睡不好嘛。”贾清回道。

哼,黛玉鼻腔一声轻哼,却并未作声,冷笑了一下,看向了别处。

宝钗道:“那就劳烦清兄弟了。”

“不劳烦,我正好想找薛大哥说说话呢。”

贾清说着,上前搀扶起尚在砸吧着嘴的贾宝玉。薛宝钗又叫她的丫鬟莺儿帮忙搀着点,三人就这般走出了薛宝钗的房间。

贾清走后,探春笑道:“二哥哥方才的样子和平时不一样呢,林姐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黛玉冷笑道:“我如何知道?二哥哥真是心细、体贴的很呢!”

薛宝钗只作不解。但以她的明达,如何不能猜到贾清方才是什么意思,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却说贾清,自出了宝钗的房门就开始自悔表现过激,差点没圆过来。

没错,他就是不想贾宝玉歇在薛宝钗屋里。

方才他们说话的地方是外间,宝钗的闺房在里面。当然,无论如何贾宝玉也不可能进里面睡觉的,但是,以宝钗的豁达,多半就让贾宝玉将就着外面的炕桌里头歇歇了。

贾清也是想到这一处,心中不乐意,才没多想想就将话说出了口。如今想来,他的小心思多半被她们看透了

好尴尬啊!

兄弟姐妹们一处玩乐,原不该计较这些的。可是今天他不但主动去坏贾宝玉的“好事”,关键是还露出了马脚,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姐妹们心里不定怎么嘲笑他呢!贾清心想。

俄而,贾清又笑着想道:哎,笑就笑吧,老是表现的那般完美无瑕,无懈可击,也不算好事。如今这样,说不定还更容易亲近了呢!

贾清是具有自恋加阿q两种精神的人。

和莺儿一起扶着贾宝玉到了薛蟠屋里,却没见到薛蟠本人,问屋里的下人也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

贾清知道,薛大傻子还在记仇,故意躲着不见他。

心中笑笑,在莺儿的指引下,将贾宝玉引到薛蟠的屋里睡下。

将要出门的时候,贾清忽然想到:这薛蟠可是实实在在的好龙阳的人,贾宝玉长得可是比较合那些人的胃口的,就这样人事不知的睡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虽然想想都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笑,但贾清却不得不为贾宝玉的贞操考虑

“莺儿姐姐,宝二哥睡觉喜欢蹬被子,要是着凉就不好了,麻烦你找一个老妈妈在这里面看着一点。”

想想,贾清简单的为贾宝玉做了一个保护措施,在莺儿应下之后就出门而去了。

其实,这一点倒是贾清多想了。

薛蟠再怎么混账,也知道什么人他可以勾搭,什么人的主意不能打。

贾宝玉的身份如此贵重,岂是他能打歪主意的?

况且,这股子魏晋遗风注重的是“交心”而非“交身”,一般倒不会出现男人看见美女那样冲动到直接就上的情节

弟二二零章 晴雯归心

八月桂花遍地开,十里飘香入城来。

八月是蓉桂竟芳之月,京中各大小坊司和大户人家的庭院内外,芙蓉与桂花争相绽放。再遇秋风吹拂,使得整个神京城都带着迷人的芳香。

皇城的某处,有一巍峨庄严的宫殿。

这一座宫殿,关系着整个大楚帝国,所有宗室和勋贵之家的切身利益。

它就是宗人府。

此时,宗人府副宗人令,现袭郡王位的水溶走进宗人府正殿中。

“水溶见过宗正大人。”

恭谨的进入了正中一间办事厅中,水溶对着上方案前一道身着大红蟒袍的庄亲王躬身一礼道。

“是小溶啊,找我什么事?”

庄亲王原本正在鉴赏名画。他虽然贵为宗人府宗正,但却是不怎么管事的。

加上宗人府本来就没有多少杂事,就算偶尔有一点,下面的人就自去做了,一般不会来打搅他。

水溶虽然贵为郡王之尊,但对面之人就这么叫他一声“小溶”,却一点也不违和。

不单因为庄亲王爵位比他高一等,而且,庄亲王是太上皇那一辈的人,是太上皇的亲兄弟!

已经执掌宗人府十多年了。

身份,格外贵重!

“禀宗正,正有一件请封的事要请宗正大人裁夺。”

“哦。这又是哪家府邸要请封啊?”

“宁国府贾家。”

庄亲王一听,奇道:“是他们家?我记得他们家袭爵的人是贾敬,怎么,他死了?”

贾敬和庄亲王同为太上皇晚年的爱臣,所以庄亲王认得贾敬。

“不是,贾敬以年事已高、不耐俗务为由,请辞爵位。

并声称:其子贾清,谦恭孝顺,德才俱佳;天性敦厚,秉性纯良。

所以,贾敬推举他的小儿子,皇上钦命文林郎贾清承袭宁国府世袭爵位。”

庄亲王听了后道:“好好的,怎么会辞爵呢?”

他才不信什么年事以高之类的话,若是这样说,他比贾敬还大一些,不是早该颐养天年了?

水溶想了想,道:“晚辈听说,贾敬好道......而且,他的大儿子贾珍被皇上判了秋后处决......”

“什么,还有这事?”

庄亲王吃了一惊,他身份贵重、深居简出,就连宗人府,也不过是偶尔来做做样子。

贾珍毒害其父一事,虽然在京中闹出了一些风波,也让宁国府一时之间成为话柄。但是,确实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随后,水溶就将此事说与庄亲王。

“如此就好理解了。

他大概是被彻底伤痛了心,又有些不忍其子遭受极刑,有些灰心意冷之下,才会想要避世了吧!

嗯,他所请也不难,既然他原袭一等神威将军,就按惯例,只降一等,让他儿子袭三等威烈将军吧。

你将此事奏明皇上之后,即可下达准请文书。”

庄亲王道。

“是”

......

“呀!”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荣国府贾清的偏院里就传出一声不算高昂的叫声。

晴雯昨晚睡得早,所以很早就醒了。

醒来之后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抱着她,她并没惊讶,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院子里的丫鬟惠香挨着她睡呢。

轻轻翻了一个身,晴雯反手搂住身边人的身体。

猛然间,她意识到了点什么,睁开眼一瞧,就见到一张清俊的脸,紧闭着双眼,睡得很是惬意。

哪里是什么惠香,正是她的二爷贾清是也!

所以,一时受惊之下,她天性的发出一声惊呼。

“宝贝,你吵什么,还不乖乖睡觉!”

贾清似被她吵醒了,闭着眼搂着她,责备道。

晴雯挣扎着起来,推开了贾清,娇声喝问道:“二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起来!”

她也是最先时没想到是贾清,被唬住了,这时适应过来,倒也不那么难以接受。

贾清这才睁开了双眼,待看清了形势之后,面不改色的道:“睡觉啊,还能干嘛?”

心中补了一句:你还想我干嘛?......

昨天和姐妹们混了一个下午,晚间回到了偏院和晴雯等人打牌耍。

原想着他这么久才过来一趟,晴雯会相当稀罕他才对,就邀请她上他的大床安寝。

谁知晴雯还是不给面子,娇笑一声,就回她的丫鬟床睡觉去了。

贾清也只得罢了。

只是半夜一觉醒来之后,贾清复又想起此事。

又想到晴雯必定不能察觉,想着过去占占便宜,然后再悄悄回来......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在轻轻逗弄了晴雯的脸蛋两下,害怕弄醒了她,只得收手。

又觉得意犹未尽,鬼使神差,就爬上了晴雯的小床。

原本也就只是想着躺一会就回去,谁知,他理所当然的失策了,时间一点一点的溜走,他还是没有回去,但也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过轻轻摸摸而已......直到他也睡着了。

此时想起来,贾清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居然做到了坐怀不乱的至高境界。

“谁不知道你是睡觉,我是问你,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贾清挠挠头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见自家二爷存心耍赖,晴雯无可奈何,睁起杏目,瞪了贾清两眼,道:“快起来,我要起床了!”

说着推了推贾清。

贾清见晴雯拿他没办法,心中的小意下降了些,继续赖道:“不嘛,晴雯姐姐,我们再睡会!”

说着翻了个身,将晴雯半躺的身子卷了下来,重新回了怀抱。

“二爷,你放开我。再来,我要生气了!”

晴雯被贾清抱在怀里,很是不习惯,又挣脱不了,所以出言威慑。

贾清胆子大了好多,没有被吓到,而是腆着声音道:“好姐姐,你别吵,我是怕你在外边着凉了,所以才这样抱着你的。

而且,你一嚷,要是被她们发现我们睡在一处,我倒是无所谓,就害怕姐姐面皮薄,不好面对她们。”

晴雯一听,果真停止了挣扎,却不想露怯,出声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才不怕她们说呢!”

贾清哄道:“好好好,我知道姐姐不怕,是我面皮薄。所以,为了照顾我,就让我们好好再睡个回笼觉吧,反正天儿也还早。”

晴雯没有再说话,任由贾清抱着。

过了一会,贾清以为晴雯终于被他的温言软玉所攻克,心下得意,正想抱着佳人真正的睡个回笼觉。

“二爷,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晴雯的声音中少见的多了一份郑重。

“怎么这么问呢?”贾清将头往她的脖子上靠了靠,随意的问道。

晴雯翻了个身,将背部留给贾清,低声细语道:

“二爷若是真的喜欢我,想对我好,那像这样对我,我,我也愿意......

可是,二爷若只是一时高兴,只是因为我长得比人略好些,就来,就来这般对我......我虽然不能反抗二爷,可是真的好害怕呢。

所以,若是二爷还没想好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请二爷可怜可怜我,别来招我。否则,我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贾清心中一震,深感晴雯品质之洁!

她想的很明白,也说的很明白,她害怕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还害怕贾清若是许了他,又对她始乱终弃的话,她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以前贾清对她只有喜爱,现在,却多了一丝敬意。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对他不越雷池半步的原因。

纵然是丫鬟,她也想要两情相悦的爱情。显然,她早已对他心有所属了,只是没明白贾清的真心之前,她能坚守自己。

还是心比天高的晴雯,这一世,却不会再身为下贱了。

因为,没有人可以再像原著里王夫人那样对待她!

于是,贾清搬过来晴雯的身子,却见她眼中居然隐含着泪水,轻轻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眼睛,爱怜道:“傻瓜,你跟着我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若不是存了心疼你、照顾你的心思,二爷我还能放你一个娇滴滴的俏丫鬟,这么久了不越雷池半步?

你以为二爷真是柳下惠啊?

我这样,你还不明白吗?我是真的真的想对你好,保护你,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能欺负你!”

晴雯在贾清吻她的时候就紧张的不行,及至后来听见贾清的话,心中一直以来的心事一下落了地,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里,哭了起来。

察觉到贾清又搂过了她的身子,还像哄孩子一般在她后背拍了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

强行撑起身子来,看着贾清,道:“什么嘛,为什么要除了你以外呢?不行,就是你也不许欺负我!”

贾清看着故作凶巴巴的看着他的晴雯,知道她的脆弱期已过,又回到了原来的个性。

心中高兴,贾清也笑道:“那不成,就是为了欺负你,我才保护你呢!”

“为什么啊?”

晴雯表示理解不了贾清的逻辑。

贾清道:“你不明白?”

“恩恩!”晴雯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点头。

贾清邪笑道:“那我来告诉你答案......”

“呀...”

说着,贾清反身将一副求知欲表情的晴雯拉下来,翻身占领了高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晴雯。

“二爷,你想干嘛?”

晴雯心跳持续加快之中,眼中有些慌乱之色。

“闭上眼睛。”

贾清轻声命令道。

“为什...么......”

话没问出口,就见贾清低下头来,吓得她赶紧闭上了双眼,等待审判。

很快,晴雯就感受到贾清触碰到了她的双唇。

温润微凉,却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一般。

她紧张,又微微有些期待。

他比贾清大三岁,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憧憬过这般情景。虽说梦中的场景是在新婚之夜,可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她发现她根本舍不得推开面前正在欺负她的人。

“好了,你明白了吧?明白了咱们就睡觉!”

却没想到,贾清只是在她的唇上、脸上亲吻了一遍,就落身躺在她的身边,笑道。

晴雯大松了口气,虽说微微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欢喜。

二爷当真不是只在乎她的身子呢!

她以为贾清是顾忌她的感受,才这般浅尝辄止的。

感动之下,晴雯翻身抱住了贾清,将脸倚在了贾清的胸膛之上。

却不知,贾清刚才是真的很想很想办了晴雯的。

只是一来他的年纪还小了点,晴雯也不大。虽说他练了武,体格较之同龄人大了许多,功能也齐备,还是心有顾忌。

二来,他练的“烈阳焚金功”属于纯阳内功。吴仙儿曾一脸冷漠的警告过他,不许过早的破了身子,否则以后必难再寸进一步!

所以,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以后的幸福,还是暂且忍忍吧!

反正上回在太虚幻境之中也算是过足了瘾......

如此,搂着晴雯的娇躯,虽说不能剑及履及,到底还能占尽其他便宜,也是另外一种莫大享受不是。

刚刚斩获晴雯的身心,两人是甜蜜至极,赖在床上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眼见天色就大亮了,贾清才在晴雯的催促之中不情不愿的起了床。

不过,既然起了床,外边的丫鬟也慢慢的将洗漱用的东西拿了进来,贾清为了晴雯着想,倒是没有过多表现,免得她遭人忌恨。

所以,洗漱好了之后,又交代了几句,贾清就往宁国府走。

贾敬虽说醒了,但他自来不理俗务。宁国府那边诸事还是要他来照看着,所以不好离开的太久。

从天香楼那边出来,到一品堂略看了看,就又往东走,去给贾敬请安。

路过尤氏的院子,贾清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往尤氏院而去。

“这么早二叔怎么来了?”

果然,尤氏也早就起来了,看见贾清走进来,连忙招呼道。

“来看看嫂子。”

进屋坐下,看着亲自为他倒茶的尤氏,贾清直说来意:“听说嫂子有几天没到管事房去了,这是什么缘故?”

尤氏手一顿,轻轻给贾清放下茶杯,笑道:“没什么,老爷已经醒过来了,府中也没甚要紧的事,所以我就偷了闲。二叔该不是上门问罪的吧。”

尤氏想嬉笑着将话题遮掩过去,贾清却已经猜到尤氏的心思。

“嫂子莫不是在为大哥哥的事心有顾虑,担心老爷迁怒?

若是如此,大可不必。嫂子应该知道,大哥哥的事,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干。

如今他已经接受了最重的惩罚,老爷...

老爷虽没有明说,但心中一定是不好受的,什么样的罪,应该都已经算是了了。老爷也不是脾气暴虐之人,这时候,自然不会对嫂子有什么看法的。

所以,嫂子千万不可因此将自己与我们隔绝开来。咱们宁国府,就这么几个人了,我们应该更加相亲相爱才对。

我真的不想我们之中任何一人过得不顺......”

尤氏的心思很简单。贾珍弑父,她虽说和贾珍没了夫妻情分,但她,到底还是贾珍的妻子。

她生怕贾敬因此对她有看法,甚至是厌恶她。

所以,贾敬醒了后,她就再也没去管府中的事了,都交给了赖升家的。

她只期盼着贾敬不要将她发配出宁国府,因为除了这里,她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尤大娘、二姐、三姐和她均没有血缘关系)。

贾清的这番话,让她很是感动。

她知道,若是贾清执掌了宁国府,一定会善待她的。她很庆幸她打小对贾清很好,才换来今天的福报,让她在无依无靠的宁国府中,能有一道保护她的力量。

而且,眼看这道力量越来越大了呢!

第二二一章 贾敬退位

从尤氏的屋里走出来,看了看旁边秦可卿住的厢房,犹豫了一下,贾清还是没有进去。

他往尤氏这边来,旁人一般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是管家大嫂子。可他若是常往秦可卿那里跑,怕是就容易遭人闲话了。

不说别的,尤氏可是个明白人,贾清不想节外生枝,只能暂时“委屈自己”了。

出了二门,转道往宁安堂而去,过了内仪门,却碰到赖升。

赖升一脸喜意,看见贾清,面容更是灿烂。

走到贾清跟前,赖升有些激动的小声道:“二爷,大喜!”

贾清不赖烦道:“昨儿个你不是给我道过喜了吗?今天还来,你又不缺银子使,何苦来讨好我?”

听贾清说他不缺钱,赖升脸一红,却没狡辩。他深知贾清看事通透,虽然这些年他比较克己,可是以他们赖家在贾母跟前的宠信程度,赖嬷嬷的两个儿子就在两府里都做了都总管,想没油水都难!

好在,他知道贾清对自己人还是比较宽容的,也不多做解释,而是道:

“二爷误会了,老奴我不是说这个,是老爷,老爷已经决定让二爷您承爵了!”

贾清心中一动,问道:“那老爷呢?”

赖升有些不明白贾清为何会这般反应平淡,还是道:“老爷没说,想来是在府里安心读书治学吧。”

他哪里知道贾清早就笃定了这一点,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如今真的落了下来,贾清虽高兴以后做事越发少了掣肘,但也有些担心贾敬的结局。

摇摇头,不去想这个。贾清道:“张常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

贾清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张常四人跟着他已经快四年了,其间一直没犯过大错,也没有二心。

如今张常一直没有消息,不得不让人有些担心。

可是,北方路遥,他目前在那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没法派人去找。若是在南边的话,贾清早派人搜寻了……

“明儿起,你派几个人,沿途打听着去找找吧。不过要是到了蒙古部落以前,还是没信,就让他们回来。”

张常若在大楚境内,各处设有关隘,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找到。若是出了大楚,茫茫草原,几乎没有一丝可能找得到,所以贾清这般吩咐。

“是。”

“对了,赵胜他们的事查清了,确实和他们无干?”

赖升回道:“不敢期满二爷,昨前的事确实和赵胜他们无关。

经查证,确有两人拿回来的东西有误,一个是赵胜,一个是管地租的刘管事。

不过我已经仔细盘问过,从袁护卫手下跟着去的人那里反复求证,他们二人确实是到了地方的。

之所以还是拿到了错的东西,只是因为眼里、见识不够。

就像赵胜,因为打听到晋西北现有多座活火山,就往那边去了。

但他本身认不得二爷所说的金刚(钻),到了晋地北部之后,因为小心,还专门请了一个人自称熟知各种奇石的人带路,花了十多天,找了七八块石头回来。

其中,可能有些确实不是。只是,到底不是存心偷奸耍滑,只是能力不足罢了。

好在,老爷如今已经醒了来,二爷就不要过于苛责了。”

赖升负责查问救贾敬那夜的责任,其实两天前就有结果了,只是贾清责问他再查仔细一点,不可使他们蒙混过关。

“既如此,也不得不罚。否则,以后都争相效仿,然后拿这个说事,早晚误了大事!

这样,革去刘管事半年的月钱,以观后效。将赵胜也革去半年的月钱,外加打三十板子!”

听了贾清的处罚结果,赖升很是不解:“二爷,他们过错一样,为何如此处置不公?怕是引起议论啊。”

贾清道:“就这么做,赵胜若是不服,你叫他来找我!”

赵胜,是他手下四大护卫之一,身强体健。三十板子,倒是不愉伤了根本。

不再给赖升说话的机会,贾清挥挥手,往贾敬院里而去。

“清儿来了,坐吧。”

见到了贾敬,贾清请安后,贾敬叫他坐下。

“父亲可大安了?”贾清问道。

贾敬轻笑道:“嗯,已经好了。

你很不错,不枉我这些年对你的教导。为父能有你这个儿子,是为父的骄傲!”

贾清听了,很是感触。说真的,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父子太多了。

不说别的,就说现在。像这种老子和儿子一堂之內坐着说话,在别的父子之间,几乎不可能!

可是,贾清却已经习惯了。

“父亲说的差了,能有您这样以为父亲,是儿子今生最大的幸运!

儿子不稀罕成为什么骄傲,只盼望父亲能够顺心如意,长命百岁,一直在孩儿身边教导孩儿!”

说着,贾清起身在堂前给贾敬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他,在挽留贾敬。

贾清笑吟吟的看着贾清,等他一个头磕尽,就立马叫起来,然后又道:

“好,我儿的心意为父知道了,若是你大哥……

算了,我已经决定将咱们一府的担子交到你肩上,你可做好准备了?”

“父亲身子既然已经大愈了,何故这般着急?

父亲若是不耐处理琐事,自有赖总管和大嫂子帮着处理就是了。孩儿恳请父亲继续做支撑起咱们宁国府的门楣,孩儿还没准备好……”

贾敬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没有一丝勉强,听了贾清的话,笑道:

“这可不像是我儿说的话。

‘继承祖宗之德,延绵百世之基。’这才是我儿该说的话,怎么这会子反而忸怩起来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其实早已厌倦了俗世之中的纷纷扰扰,这些年要不是放心不下你,说不得我早已成为了山间一闲云野鹤罢了。

如今你既已立起身来,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我也该做我应该做的事去了。

我儿不要怪为父自私,为父已经老了,再不去做,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贾清心中有些难过,随着这些年和贾敬的父子感情日益深厚,他发现他在贾敬面前特别容易被感动,容易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

“父亲莫要伤怀,我知道父亲不忍心大哥被处以极刑。

只要,只要父亲吩咐,孩儿能够想办法去救大哥哥一命……”

贾清真的是感情用事了!

将贾珍弄进去容易,可是,现在若想再弄出来,那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保住一条命,都太难太难了!那可是圣笔御批过的死刑犯。

第二二二章 撩妹神器

贾清说完没有听见贾敬的回答,抬头一看,只见贾敬眼神不悲不喜、无愠无怒,竟似大不在意一般。

良久,听得贾敬开口道:“不必了,个人自有个人的命数。

走到这步田地,他也是回头无路了,不若去了吧!去了,也少受些苦难。”

贾敬竟是真的看开了一般,毫不在意贾珍的死活了。

可是贾清却不敢笃定,所以不曾开口应承,又听贾敬道:

“好了,我已经向宗人府为你请封爵位,想必府文过几日就会下达,你做好准备。

其他,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贾清问道:“那父亲后面怎么打算?”

贾敬笑道:“我已经派人到城外玄真观打点好了,等以后,我就到那里清修。

那里当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你以后也不要过多的来打搅于我,以免干扰我的向道之心。

只要你能够治家有道,我在这俗世中也就没有牵挂惦念了,大道可期!”

听贾敬的意思,他还真的以为世人可以修道成仙不成?

贾清很不明白,贾敬到底是看了什么书,或是受了什么蛊惑。一个如此智慧,能在茫茫科举大业之中高中进士之人,又怎么会在这事上面犯糊涂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可是,事已至此,贾清自知无法劝阻,只得道:“父亲若是想要修仙问道,何不自己修建一个庙宇呢?

咱们府荟芳园的那片山上,一样风景灵秀,正适合修建庙宇。

不若孩儿在上面为父亲督造一座家庙,专供父亲修道,这样清静之所,岂不是好?”

贾敬听了,只以为贾清为了近便,以后方便看他。哪知道贾清是担心他在玄真观如原著一般烧丹炼汞,把自己给烧死了。

所以,贾敬道:“不必了,在家里,总免不了受你们的敬奉,倒阻了我。况且玄真观里有许多修道多年的道友,我去了,正好一起专研道法。

所以,我意已决,清儿不必再多言!”

如此,贾清不好再多说,告辞出了贾敬的屋子。

一路思索着事情,贾清慢慢走回一品堂内。

去西厢房看了看翠柳后就走回青居,却发现,屋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拐进了卧室,才看见携鸾一个人坐在妆镜台擦粉呢。

“她们都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影没有?”

携鸾回头一看是贾清,松口气,道:“她们呀,一大早就到荟芳园采花瓣去了,说是要制胭脂膏子。”

“何苦陶这个神呢!”贾清叹道。

携鸾一听,有些不乐意,道:“二爷的意思是,我们丫鬟就不配弄这些花啊粉啊,只配伺候人不是?”

贾清笑道:“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是说市面上有现成的不用,何必费心去弄这些个?”

“二爷哪里知道,这自己制的虽然琐碎些,但是比外边卖的好多了。而且都是自己采的花瓣,也不怕伤了脸。”

携鸾放下手中的粉袋,又拿起画眉笔画眉,口中说道。

贾清故笑道:“你们就是不弄这些都已经很好看了,何苦来,还要这样,莫非非要迷死二爷我才罢休?”

贾清的话说的携鸾红了脸,印照在镜中,格外娇艳。

见镜中的贾敬直盯盯的看着她,携鸾眉间一转,似无心的说道:“二爷还哄人呢,如今二爷大了,眼界也开了。

我们这些人要是不好生打扮打扮,还像以前那样不事收拾,怕是二爷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了。

横竖,还有长得比我们好的来服侍二爷呢。”

贾清闻声知意,笑道:“怎么着,我的好姐姐今儿个还吃醋了不成?

不就是在那边歇了一夜,难不成就真的冷落了你们?”

要不是能够看见贾清面上一直带着笑意,携鸾都以为她惹得贾清不悦了。

饶是如此,携鸾还是解释道:“二爷想差了,爷们爱在哪里,岂是我们可以随意指谪的。”

“你啊,还嘴硬!不过呢,你们这个样子,我不会介意的,嘿嘿,看着你们为我吃醋的样子,我心里老高兴了!”

听了这话,携鸾忍俊不禁,笑道:“二爷啊二爷,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都说西边的宝二爷是个最爱在女儿堆里动心思的,我瞧着,二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贾清佯作不悦道:“你们吃我的醋可以,但不能让我吃你们的醋,知道了没有!”

“二爷你又吃了哪门子的醋?”

贾清道:“记住了,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说贾宝玉的好话。只允许贬低,再贬低于他,听到了没有?”

携鸾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半晌才道:“我原不知二爷还有这么小性的一面,心思倒是比那边的林姑娘还要多了,嘻嘻。”

“知道了就好,以后记着了啊。

好了,你不是吃醋嘛。现在我来给你画眉好了,也让别人吃你的醋去,好不好?”

贾清说着,不给携鸾反对的机会,就抢过了携鸾手中的画笔,侧身上前,专心的给携鸾描起眉来。

“呀,二爷也在啊。”

“见过二爷。”

却是一品堂的大部队来了,在院子里的叽叽喳喳的商量着怎么制胭脂膏子呢。片刻之后,佩凤带着沐萍儿进来找工具,见到给携鸾画眉的贾清,连忙问好道。

见状,贾清道:“小木头,过来给你携鸾姐姐画眉,我看看你们一上午的成果去。”

见贾清将要将手中的画笔递给一脸无措的沐萍儿,携鸾连道:“好了,二爷,还是我自己来吧。”

真要让还不懂事的沐萍儿给她画,不知会是怎么样一个结果呢。

贾清走出青居,院子里的丫鬟见了连忙行了礼。

贾清上前观看她们各自的花篮里都采了些什么花。嘿,还真不少。

红的黄的粉的都有。

说起来,这世里,耳濡目染之下,贾清对四时花卉认的比较多了。她们采的这些,都是八月里常见的花瓣。

黄的有桂花、菊花,粉的有木芙蓉花,红的就多了,像什么秋海棠啊、月季花啊还有红菊花

“你们打算怎么弄呢?”

看完之后,贾清好奇的问道。

以往,他还真是没有研究过这个。今天心血来潮,倒想试试这个。

因为,貌似贾宝玉很是擅长此中之道。以后若是遇上了,也不能差的太远不是?

这可是撩妹神器啊!

地二二三章 无知孽障

贾清在他的院子里忙着和丫鬟们学制胭脂,却不知道,自他离开宁安堂后,贾敬就派人将在京贾族中的几个长辈请了过来议事。更新最快

至于所议内容,自然无需多言。其间发生了什么争论,也无从得知。

只知道贾代儒、贾代修、贾政等离开家族议事厅后,一个个面色颇为复杂,这还是后面赖升告诉贾清的。

荣国府王夫人的院里,王熙凤正在向她汇报工作。

刚说完一档子事,王夫人忽然问道:“昨儿个老太太、姨太太送清哥儿的东西你给他送给过去了吗?”

王熙凤爽朗道:“昨儿晚上我就派人给送到他的院里,叫晴雯收着呢。”

王夫人点点头道:“很好。”

俄而,又问:“你觉得让宝玉跟着清哥儿一起进学怎么样?”

王熙凤迟疑道:“这个,要看太太的意思......”

&是想着,清哥儿既然能取中举人功名,宝玉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只是,学里的太爷......我是怕耽误了他。

况且,老爷的脾气你也知道,就为宝玉不用心读书,他已经动了多少次的怒了。

就算是为了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考虑,宝玉也确实该求一个名师教导了!

只是,宝玉的性子......”

王夫人说话好面子,王熙凤就直接多了:“太太说的是呢,宝玉的聪明才智,我看着也是不下于清哥儿的。

只是,学里的代儒太爷,读了一辈子的书,却连功名也没有,到老也不过是个童生,怎么能教好宝玉呢?

清哥儿之所以能这般容易就考中了举人,除了那边敬大伯本身就是......”

说道这里,王熙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停了下来,看了看王夫人的面色,见她没有表现任何不悦,这才继续道:

&重要的是,他好运拜了一个好老师!

堂堂内阁辅臣,那是何等人物,岂能教不出一个举人来?”

王夫人听了道:“你说的有理。照这样看的话,宝玉应该跟着清哥儿一道进学了?”

王熙凤点头正要说话,外边传来声音:“宝二爷来了。”

相互看了一眼,王熙凤和王夫人同时闭了口,等贾宝玉进屋。

&太太请安......风姐姐。”

等贾宝玉问安之后,王夫人道:“你做什么来?”

贾宝玉低垂着脑袋,张张嘴,有话却不好说出来。

他,自然是为了贾清“坑”他一事而来的。

他先前已经到贾母那里求过情了,贾母原本态度坚决,只是经不住他的撒娇,只给他说道:你和你娘说去,你娘要是同意了你不去,你就不去!

如此,他才往这里来。

只是看着王夫人冷峻的脸色,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他心中,王夫人可比贾母严厉多了,属于不太好沟通的人。当然,这里要把贾政除开。

见贾宝玉说不出话,王熙凤笑着上前拉着他道:“宝兄弟从哪里来?”

&从老太太屋里来的。”

王熙凤笑道:“可不是呢,刚我还和太太说你上学的事,可巧你就来了。

好了,正好你也和太太说说你的意思。”

王熙凤一猜就猜到贾宝玉所为何事而来,所以直接给他点开话头。她贯是会做人的。

果然,贾宝玉立马就说的出口了:“太太,我原是为了这事来的。

求太太依旧让我在家学里读书,不去二弟师尊的府上行不行?”

王夫人面色微沉,道:“在学里你都能学些什么?

你看你二弟,有名师教导,这会子都已经中了举人了!

你在这般下去,迟早被你二弟甩在后面,到时候,又如何不让老爷生气?

况且,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你和我说没用!”

贾宝玉诺诺道:“禀太太,老太太说了,只要太太同意,她老人家就没有意见。”

王夫人一愣,有些疑惑,贾母昨天明明态度很是坚决,她也是看在贾母的份上才同意的。怎么一转眼,贾母态度又松弛了?

好在,他知道贾宝玉再不敢拿这事哄她。

因说道:“宝玉啊,你今年也已经十二了,也该正经上学,读书考取功名的时候了。

清哥儿的老师是真正的名师,他教出来的弟子如今大都在朝中做了官。

你若是成器,以后入朝为官,既能为你父亲分忧,老太太和我们的脸上也光彩。

况且我听你二弟的口气,也不是经常去他师尊府上,不过是偶尔去一次,也离不了多久。”

&

就在贾宝玉还要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的一声冷哼,让他身子瞬间一僵。

然后,屋里众人就见贾政从外面走进来,逼视着贾宝玉道:“无知的孽障!

你弟弟有意提拔你,你不说好好认真回去准备课业,多去东边请教,反而在这里百般推搪。

尔意欲何为?!

莫不是让你读书,还是害了你不成?”

贾政的两句话,吓的贾宝玉脑袋都快垂进了脖子里了,腿都在微微发颤,形如鹌鹑。

王夫人先前还冷着脸教训贾宝玉,此时却心疼的不行。

况且,他对于贾政的话有些不满。什么叫提拔?说的宝玉比别人差了多少似的!

因此,她道:“老爷息怒,宝玉年纪还小,老爷有什么话,只管好好的教训就是。”

贾政再次冷哼一声,走到上首坐下。

其余人全部都还站着,只听贾政道:“说吧,你到底为什么缘故不愿意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若是说不出个缘故来,你可仔细着!”

听贾政这般说,王夫人连忙对贾宝玉道:“宝玉,快给老爷说你愿意去,别惹老爷生气。”

贾宝玉心中苦闷。他是真的不想去什么大学士府听什么教导,学什么八股举业。

他最喜欢读些野记杂文,闲时和家里的姊妹丫鬟们嬉闹一会子,或是和小钟儿一起去学堂里打一转,那才是最美的日子呢。

可是,面对贾政的威言厉喝,他怎敢如此答言?

若是如王夫人劝解一般,又着实太违心意。因此,只低着头,沉默以对。

如此情镜,眼见贾政就要发怒,王熙凤连忙道:

&爷万莫生气,宝兄弟和清兄弟两人平日最是亲厚,怎么会不愿意呢?

方才那般不过只是因为年小贪玩罢了。方才被太太教训了一番,宝兄弟已然醒悟过来,已经决定要发奋读书了,是吧,宝兄弟?”

贾宝玉还是比较识时务的,眼见再不表态,灾难就要降临到头上,连忙顺着王熙凤的话点点头。

虽然明知王熙凤是在给贾宝玉打掩护,贾政还是没打算现在揪着他不放。

他来找王夫人,是有正事要商议的!

&不滚下去好好准备课业?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今日这样的话,一定不饶你!”

......

第二二四章 鸳鸯双栖

晚间,参加完由直隶巡抚举办的鹿鸣宴之后,贾清回到了一品堂。

“爷,你回来了。今天的宴会怎么样?”

携鸾佩凤两人一边给贾清宽衣解带,一边好奇的问道。

贾清笑道:“能怎么样,没意思的很,还不如和你们一起制胭脂膏子有意思。”

佩凤道:“二爷胡说,那可是你们一群举人老爷的聚会呢。二爷您又是第三名,席上肯定风光无限了,怎么会无趣?”

贾清笑笑:“不过是一群人你抬举我,我吹捧你,能有什么意思?”

确实是,鹿鸣宴只是一次壮行宴。此次乡试的同考官、主考官一个没来。这几个人,是明天每个新晋举子要亲自上门拜见的人。

见贾清不想多谈鹿鸣宴上的事,携鸾道:“有一件事要和二爷说呢。”

“什么事?”

“先前西府里周大娘过来传话,说后日就是中秋节。西边老太太和小姐们准备围屏猜灯谜,叫二爷你也参加。

还叫不要忘了准备好的灯谜和彩头。”

贾清一笑,这也算是他真正在贾府有了地位的体现吧。

以往,贾母的宴会,都是贾清自己撞上去的。哪里可能有专门派人提前来请的道理。

难道以往贾母等人不知道贾清文墨极通吗?显然不是,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庶出,而且,还是隔府的人。

喜欢是喜欢,但到不了多重视的地步。

如今不一样了。

宁国府未来当家人,这个身份,足以引起足够的重视。

当然,这一点肯定引不起贾清的兴奋情绪,如今,他需要看人脸色生存的情况越来越少了。心态,自然也就不比从前了。

等携鸾两人给贾清换上平常的装扮之后,贾清突然道:“今晚你们不必等我,我还有事要到那边府里找宝二哥,时间可能比较久,就不过来了。”

携鸾狐疑道:“天已经这么晚了,二爷有什么事明天再去也不迟啊,怎么这时候慌慌张张的过去?”

佩凤的嘴也撅了起来。

贾清面不改色道:“还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宝二哥不定怎么生我的气呢。偏生当时他又喝醉了,也没来的及和他解释道恼。

今日若是再不解决此案,怕是就成铁案了。

以后再想和解怕是就难了。”

携鸾还是有些不信。二爷什么时候这般在乎西边宝二爷了?

不过,到底不好再多说什么。又问需不需要人跟着,也被贾清拒绝了......

贾清走后,携鸾问佩凤道:“你说二爷过去真是为了给宝二爷道恼?”

佩凤道:“信他才怪,肯定是找晴雯那小蹄子去了呗!”

携鸾听了,默默转身做自己的事……

诚如佩凤所言。

贾清怎么可能专为贾宝玉的事跑一趟呢?一来他才不关心贾宝玉的感受呢,二来,贾宝玉也不可能为这么一件事情而真的对他生什么怨气之类的东西。

一切只因为晴雯。

今早才用甜言蜜语将其攻克,晚上就不见了踪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一点。

所以,他是专程来安慰晴雯的。

因为天还不是太暗,又临近中秋,路上还有月光照拂,贾清疾走入荣国府中,也不需要提灯笼之类的东西。

临近东大院,贾清决定从小路去偏院。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

路过李纨的院子侧面,隔着几株梨树,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孤独的坐在窗边,一遍又一遍的读着《论语》“学而”篇。

贾清驻足看了片刻,摇头叹息:贾兰才这么大一点,就被李纨这么拘着读书,难怪以后会变得性子孤拐,不易近人。

身份尊贵,却没有得到贾母和王夫人应有的宠爱,而且几乎每次出场都总是伴随着贾环……

要知道,贾兰可是读书相当用功,又听话,又懂事的荣国府嫡长曾孙啊!

不是正符合“掌上明珠”的要求吗?难道就因为幼年丧父,是个没福之人这样荒谬的观念吗?

大家族的恩恩怨怨,真是难得说清啊。

怀着感慨的心情走进了偏院。用眼神示意看见他的惠香禁声,然后贾清就悄悄走进了卧室。

卧室昏暗的烛光之下,容颜俊俏、身姿风流,穿着红红长裙的晴雯拿着绣花的绷子,怔怔的出神,完全没意识到贾清已经走了进来。

“唉。”

良久,只听晴雯微微一声轻叹,然后低头继续绣她手中那一张没有完工的手帕子。

贾清遥看,她应该是要绣一只鸳鸯在上面。

“叹什么气呢?”

贾清轻轻的问话,却犹如一道仙音,落在晴雯的心坎上,使得她猛然抬起了头来。

“二爷!”

她惊喜莫名的叫道。

贾清走过去,再次看了看她手里未完的工作,道:“你这绣的是什么呢?”

晴雯脸微微一红,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道:“没什么,不过是一张手帕罢了。”

贾清手伸过去,想要摸摸晴雯的脸蛋,在对方的退避之中,笑道: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以为我不认得?不过是只鸭子罢了,我也见过,你还瞒我呢!”

晴雯气道:“胡说,我绣的明明是一只鸳鸯。你看看,这哪里像是鸭子了?”

说着主动将手中之物拿出来,请贾清验证。待见到贾清脸上更加浓郁的笑意之后,才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

脸色羞红,就要起身站起来,不给贾清说话了。

又被贾清按着坐了回去。

“好了好了,我是逗你呢,还真生气了不成?

不过呢,你这幅画绣的确实不对。”

晴雯对自己的女工那是一向十分自信,才不信贾清的话。闻言反问道:“二爷倒是说说,哪里不对了?”

“少了一只。”贾清正色道。

“少了一只?”晴雯先是不解,然后才反应过来贾清又在调戏她,面上羞怒,心中却有些意动。

二爷的意思,是说少了他么……

贾继续道:“都说鸳鸯双栖,你这独独的绣一只在上面,它岂不孤单?

不若再添一只上去,也让它们成双成对的,一起也有个伴,也不显得凄凉了不是?

快,按我说的做!”

晴雯闻言有些犹豫。看着贾清鼓励的神色,又心中甜蜜。

贾清的意思她能明白,只是略微有些害羞。不过,终究不是个扭捏之人,慢慢拿起放在一边的绷子和绣花针,在贾清的注视之下,轻轻的在原先的鸳鸯图案旁边,落下针脚……

[.]

第二二五章 物富民丰

居德坊,内阁辅臣李珍府门前的大街边上,聚集了许多身着士子服,青衫折扇的人。

他们,就是今科乡试中举的举人,来此是为了拜见他们的座师李珍。

但是,人很多,李珍就是接见一上午都接见不完。所以,一般只有名次较为靠前的人才会得到亲自接见。

此时,他们的拜帖已经全部递了上去,偶尔会有李府的管家出来叫个别人进去面见李珍。

而现在外面站着这么多人,很多都是二十名开外的,此时还站在这里,也是存着万一的机会,李珍对他的文章有见教,或许会破例接见......

忽然,东西两边街道各自驶过来一架马车。西边一辆珠光宝气,装扮奢华。东边一辆,不但马车较小,而且几无装饰,普通简单。

然而,等到两辆马车驶到跟前,各自的主人一下车,原本门口簇立着的人几乎都向着那一架普通马车的主人围去。

这一幕,让刚下马车的贾清抽了抽嘴角。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今科解元呢!

没理会这一茬,贾清整理了一番仪容,几步上了李府门前的台阶,欲要递上拜帖。

“喂,你懂不懂规矩,唐解元在此,你岂能越过唐解元,先行投递?”

突然,贾清背后响起一道士子的声音。贾清没甚在意,继续将手中拜帖递给守在门前的李府管事。

“宁国府?贾举人稍候。”

李府管事接过拜帖先是一奇,然后微微一礼,再给他旁边一人交代半句,就转身往府内而去。

“说你呢,你听不见吗?”

先前那个声音靠近了,隐约带着怒气。

贾清皱了皱眉,他不在乎虚名,但不代表他愿意被别人踩踏。

转过身来,后面五六个人,以其中一个青年男子为中心。说话的倒不是他,而是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

“你哪位?”

其实,贾清这一转身,周围许多人面色都微微一变。虽然昨天的宴会,中心焦点是巡抚和那个什么“唐解元”,但贾清名居乡试第三,又年轻,还是很多人都默默的记下了他的样子。更有消息灵通之人,深知贾清的身世背景深厚,纷纷为出口挑衅的那人捏了一把汗。

有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后面,眼见有人挑衅自家少爷,李衍几人都悄悄的围了上来,却被贾清眼神看住了。

“诃诃,原来是贾经魁。

张同年,你也太多事了。大家都是同年,何必计较这些。原本就是贾经魁先到,自然先递,我等一会何妨?”

为首的一人看来也知道贾清,出言圆场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客客气气的,贾清自不会倨傲,也回道:“见过唐解元。”

围在唐解元身边的那几人都是名次靠后的人,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出身都不高。

而且,自来豪门难出贵子。科举,大都是普通寒族子弟的龙门。因而,这些人,多有一股仇贵蔑富的心态。

贾清先前一副张扬的出行方式,早就让这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得中举人的人心生不满了。后来见贾清无视“老大”的地位,抢先上了拜帖,顿时找到了由头。

这才有了这个长得和瘪三一样的为唐解元“打抱不平”。

此时看唐解元先行低了头,虽然更为不满,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将头望向了一边。

没人生事,贾清自然不会多事。这些人,才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

和贾清不一样,对贾清来说,举人、进士只是多一个点缀。而对他们来说,就是进入仕途的唯一希望。况且,明年春闱大比,那才是真正的战场。

因为,加入了比北直隶更为强势的南直隶。这些人,金榜题名的机会太渺茫了!纵然侥幸得了个三甲,还要等到吏部出了空缺,才有那么一丝机会出任外官。

一般来说,普通三甲进士,外放不了知县,一般也就是个县丞、县尉。等爬到高位,那不知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

至于没得到外放机会的,大概就只能凄凉一辈子了!京中穷酸小官,多如牛毛。

对于这些人,实在难以让贾清多正视。倒是这个唐解元,长得风度翩翩,前途也敞亮。

和其顺便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有李府管家引了一个举子出来,然后道:

“有请贾举人入府。”

……

和大多数文官的府邸一般,李府也没有多奢华,但胜在清幽雅致。格局也和方守的府邸差不多,都是两进的大宅院。

李珍的书房之内。

李珍笑看着恭肃的站在屋内的贾清,道:“你就是圣上钦赐的贾家文林郎,国朝有名的少年神童?”

“学生不敢妄称神童,只是偶得圣上隆恩,赐了官身。”

李珍点点头,又问:“你今年几岁?”

“将满十二。”

李珍叹道:“居然如此小的年纪!你那篇策论我印象很深,至今记得,却不知你小小年纪如何有了那些大胆的想法?

可否给我说说?”

贾清道:“学生所作策论,不过凭空妄想,纸上谈兵而已,却算不上什么见解。

若是老师有兴趣,学生倒是愿意为老师细说学生的想法。”

座师是师生关系中较为牢固的一种关系了。所以,为何每届科举,各省乡试的主考都是皇帝钦派信重的大臣前往,不过是为了给臣下刷名望罢了!

因此,贾清唤李珍一声老师是毫不为过的。而李珍,在看重的前提下,一般也会不吝赐教的。

“老师可能知道,学生是大家族子弟。我家人丁不少,人员复杂,每年各类开支甚巨。

而我家的进项主要为两项。一为田庄所出,包括族中祭田和普通农庄。但是,尽管所拥良田甚巨,每年产出亦是远远不够族中开销。

其二,街面商铺。虽然鄙府中长辈皆不屑于商事,但不可否认,其产生的经济效益远超农庄。

但是,由于为鄙府做商事的家下人往往得不到重视,所以偷奸耍滑者甚多,甚至于中饱私囊。以至于产业日微,甚至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学生从小耳濡目染,深知我家早已是在透支祖宗恩泽。面上虽还光鲜,内里却早就是寅吃卯粮了。

由小见大。一家如此,一国又如何不是这般?

国家财富大量掌握在商人手中,而其却没有相应的地位,整日里处在朝不保夕的状态,其势必会四处找寻保障,以至于大量钱物落于私人之手。

而这些原该收入国库之中的钱财,流入官府、权贵手中,却不会产生善政,而是造成罪恶的来源……

所以,学生这才大胆提出‘宽农重商’这样的概念。让农民少交税,商人多纳税以获得地位。并以为此法不但可以增加国库收入,造成国富。

假以时日,必能使得整个大楚的百姓安居乐业,物富民丰!”

第二二六章 中秋前夕

李珍既然将贾清点为乡试第三名,就说明他对于贾清的某些观点是持肯定态度的。所以,贾清才会在他面前畅所欲言。

尽管,李珍最后也如方守一般对他的这套理论提出了许多“致命”的缺陷。

但也让贾清意识到,在这个官本位世界,虽然推行商本位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还是有人愿意支持“改革”。只是,这事明显不是现在的他能做的,甚至不是李珍可以做的。

出了李府,贾清又分别去了副主考王显爵、推荐他的同考官胡周府上,一一拜见。

这是礼数,是不能省的。

从胡府出来,贾清原本想到贾芸新宅去看看,行到别院附近,想起好几天没看看双儿和仙儿她们了,就折道往别院而去。

下了马车,李衍等人自去栓马,休息。贾清独自进了院子。

靠近正房,忽听的一阵悠扬、绵长的琴音从后边院子里传来。

贾清寻声而去,进了花园,只见一袭白衣、英姿飒爽的吴仙儿独自在亭中抚琴。

时而微风吹拂,带起了她身上两条白色的丝带,配合园中静谧而又悠扬的琴声,好似一幅飘飘欲仙的画卷。

贾清静静的站在原地,神思涣散,默默享受这偶然得遇的妙境。

一曲奏罢,弦静声收。

吴仙儿双手离开古琴,声音清冷的道:“你来做什么?”

贾清方睁开双目,微微一笑,向着亭子走过去,一边道:“我竟不知仙儿姐姐竟还有这等超凡的琴技,何故以往却不示人?”

吴仙儿没有回话而是冷笑道:“贾二爷不在府中与丫鬟做戏,什么时候有空到此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闲话了。”

听着这满是不满的话,贾清笑笑。自他乡试归来之后,确实一直没到别院来过。

只是,吴仙儿的反应也太显情绪了些吧?

吴仙儿美目一瞧,猜到贾清可能在想什么,心中一紧,似漫不经心的道:“你的日子可是潇洒了,我问你,我们白莲教的事,你准备怎么做?

已经三年了,我听你的意思,一直待在京城周围,可是,你就打算让我这样一直等下去不成?”

贾清在石桌的侧面坐下,温和道:“正是要和你说呢,我父亲已经决定传位于我,为我请封的折子都已经递上去了。”

吴仙儿眼中喜色一闪而过,却道:“哦,那要恭喜二爷了。”

贾清苦笑了一下,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和你说这话的意思?

等我彻底掌握了宁国府,接掌了先祖在军中和官府的人脉,也算是有了帮你夺回白莲教的资本。”

吴仙儿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神色。想了想,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经想明白了。

纵然夺回了白莲教,我怕是也做不回白莲教的圣女了。我们白莲教,一向是以推翻朝廷为己任。

你说的没错,历朝历代,白莲教闹得再大,也不过是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它救不了万民……”

贾清心想:邪教也想改朝换代,能成功才怪了呢!

“而且,为了这个虚妄的事业,必定要死很多很多无辜之人。

如今义父没了,我是不想再回去了。只是,我也不能任由白池那个混蛋继续堂而皇之的担任教主之位。

如果你还想不出妥当的法子,我就要亲自回扬州了。

我要当面问问他,我义父到底是不是他害死的!”

说道这里,吴仙儿的声音果断而又坚决。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执念了。

贾清却不能任由她冲动行事,劝道:“你可别犯傻。

这几年虽说你的雪卫发展比较好,可那是在京畿周边。去了扬州,那可是白池的老巢,你这一去不是送死吗?

我知道这些年你已经等够久了,可是,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而且,这些年,白莲教屡屡闹出事来,早已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迟早会有一场清算的。

这时候,你应该保持头脑清醒,要查你义父受害一事,只能智取,不可莽撞。

你若是实在忍耐不住,大可派人暗地里查访才好。

万一你义父真的是被白池害死的,而你又被他给抓住了的话,那谁来给你义父和你死去的那些姐妹们报仇?”

吴仙儿听了,怔怔的看着贾清。

贾清摇头道:“你不用看我,若是没有你,我是不可能去管你们白莲教的事的,这种麻烦还有风险的事,自有朝廷去应对。”

吴仙儿眼神一黯,贾清明确的说不会为她报仇,让她有些失落。

贾清看在眼中,有些无奈。他是为了不让吴仙儿冲动行事,不得不这样说。若真有那么一天,他想,他会的!

别了吴仙儿,贾清又去看双儿姐妹。

可惜没见到人,被院里的雪卫姐妹告知她们被绿珠带到桃花岭去了。

桃花岭,就是雪卫的大本营。

如此,贾清就出了别院继续往贾芸的新居而去。

……

荣国府,因为中秋将至,家里的姐妹们心情都很跳动。

上午,三春姐妹一起到黛玉房里玩闹。

因说到贾宝玉进学一事,探春笑道:“二哥哥该不是怕宝哥哥恼他,这两日都躲着,不敢过这边府里来了吧?”

说的众人皆笑。贾宝玉却已然不甚在意了,还配合着众人笑道:“这样就是二弟多心了,他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最是坦荡不过,我知道他绝不是有意和老祖宗、太太她们那般说的了。

我又岂有为他的无心之失而恼他的?”

恰好这时候周瑞家的进来传话,又恰好听见这话,于是道:“可不是姑娘说的那样呢,昨晚上,还有婆子看见清二爷趁黒过来呢,这会,怕还在他院子里!”

众人大奇,道:“果有此事?”

周瑞家的道:“我还能拿这事骗人不成,确实是这么回事。

只是,他那么晚才过来,竟没来找宝二爷和姑娘们说话吗?”

黛玉道:“周姐姐的话说的竟是奇了,他过来难道就只有找我们玩不成?

人家自有人和他玩呢,比我们可好多了!”

探春道:“那再没别的,准是过来找晴雯的了!”

周瑞家的一听,心下了然,诃诃一笑,就下去了。

里面,贾宝玉听了黛玉、探春的话,又想起很久没见过晴雯了,就建议道:“二弟说不得还在他的院里,不如我们过去找他去!”

众人都说好,唯有黛玉说不想动。其他人素知她身子弱,也不强求,于是相携往贾清院里去。

[.]

第二二七章 中秋宴起

贾清的别院里,贾宝玉喝了一口晴雯端上来的茶,可惜道:

“唉,这二弟一天到晚不知在忙些什么,又没见到人,难道这么样一个人居然俗了?”

晴雯招呼着铃儿给众小姐们上了茶之后,就站在一边。闻言没好气的看了贾宝玉一眼,到是没作声。

探春道:“二哥哥昨儿个参加鹿鸣宴,今儿个要去拜访各位老师。这都是礼数,自然不得不去的。”

贾宝玉道:“我最是不耐这些礼数的。由此可知,二弟竟不如我随性了!”

说着,贾宝玉拉住晴雯的手道:“晴雯姐姐,二弟是不是也很是不耐这些礼数,早起他可抱怨了不……曾……”

贾宝玉最后一个字没有说连续,愣了半下方才说出来。盖因他才刚拉住晴雯的手就被对方甩开了。

“宝二爷多心了,我们二爷并没有抱怨什么,早起还叫我们给他换了一件崭新士子长衫,说拜见老师要郑重些。”

晴雯退开了两步说道。

可是众人此时却没有心思听她说的什么,都看向了愣在原地的贾宝玉,隐现担忧。

跟着探春、贾宝玉等过来的翠墨、麝月等心中都怨晴雯做的太过。

虽然贾宝玉的行为有些失礼,但满府里谁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性子,都会担待一些。况且,贾宝玉也确实没有那些坏心眼子,方才的举动只是他表达亲近的惯用方式罢了……

“宝玉……”

迎春率先开口试探道。

贾宝玉回过头来,茫然的看了迎春一眼,又回头看晴雯。见她一副不为所动,毫无表情的面容,贾宝玉突然心中一痛。

“我没事二姐姐,我先回去了。”

贾宝玉已然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领域,这里的丫鬟也没有亲近他的意思。

别人就罢了,他是个重外表的人,一般人也放不进他眼里。可是晴雯,她可真真是贾府里生的最好的丫鬟了。以前贾母将她给贾清的时候,他还在想,就是到了贾清屋里,以后一样可以一处玩耍。

谁知,到底是不一样了。她的心里,怕是只有二弟,再不能把他放在眼里了。否则,也不会像方才那般对他……

贾宝玉和他的丫鬟走了,三春姐妹却留了下来。

“晴雯,你知道宝二爷他没有恶意的,你又何必这般。到底留些情面才是。”

探春轻轻的说道。其实,她心中是很不赞同晴雯的做法的,失了尊卑法度。

可是,晴雯是贾清的丫鬟,而且严格说来是贾母的丫鬟,看在这两人的面子上,她也不好说出不好的话出来。

晴雯道:“三姑娘说的是呢,我也知道宝二爷的性子。只是就是因为知道,才不得不这么做。

他是爷们,成日里和我们在一处,若是只顾高兴,不顾及其他的话。他倒是没什么,只是若是让我们落下个不好的名头,又该如何呢?

所以,索性现在就撩开手,宝二爷若是生气,只管让治我们的罪。也好过担下那些个名头!”

晴雯的一番话说的探春侧目。她听出来了,眼前这个丫头的心思大概全部放在了贾清身上,所以才会在这里反复强调“名头”这个字眼。

又一想,对比宝二哥和清二哥两人,貌似,她的选择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探春忽然想起了她自己的事来。作为公府的庶出小姐,不知将来境况又如何呢。

探春沉默不语,旁边翠墨道:“纵然如此,你也该委婉些才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有多心疼宝二爷,要是知道他在这里受了气,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晴雯道:“宝二爷的性子怎么样,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若不是这般,他定是不明白的。

如今这般才好。他若是就此想通了些,是我们的造化。若是想不通,或是以为我是存心气他,告诉了太太和老太太,要打要罚,也不过是这一次的罢了,省的将来多出那些是非来。”

晴雯的态度如此坚决,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后探春道:“好了,这事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以宝二哥哥的脾气,多半过不了半日就忘了,也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有别的什么事出来。

二哥哥若是过来,别忘了提醒他明日是中秋,让他提前做好灯谜。若不然,到时候可没有他的好,可记住了。”

探春如此一说,大家一想多半还真是这样,于是纷纷将心思转移到明天的中秋之上,各自盘算到时候可以做些什么。

如此没说几句话,迎春、探春就携着没看见贾清,有些百无聊奈的惜春出了贾清的院子。

……

万里无云境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

第二日是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中秋。这一日的晚上,是古人用于一家团圆,赏桂赏月,外寄相思之愁的节日。

荣国府贾家,王熙凤从前日起就已经开始为了今日的盛会做准备了。

贾母喜欢热热闹闹的,特别是在这样的节日里头。所以,王熙凤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来安排相关事宜。

这,也是她在贾母跟前讨好的重要手段。

夜幕还没降临,荣庆堂后面,贾母的三间花厅之前的宽阔穿堂内,就清一色摆开了大红地毯和大大小小的条形长凳,上面放满了各色果品酒菜,用于今晚贾母的夜宴。

“快点,老太太那边已经收拾停当了,这会子估计正带着人往这边来呢。

你们今儿看仔细了,该放在哪里的东西可放对了地。还有姑娘、奶奶、太太们的座次,可也收拾妥当了,都用心点。今晚老太太高兴,你们若是疏漏了,惹了老太太不快,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王熙凤一早就在这边指挥调度,其间抽空到贾母那里看了看,眼见贾母就要动身,又连忙赶到这边来作最后部署。最后将几个管事婆子叫到一边,如此叮嘱道。

各管事婆子自然连声应是,各自又去检查自己所管辖的范围去了。王熙凤也随意的在场中穿行,观看是否还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老太太并老爷太太、小姐少爷们到了……”

不多时,院墙外传来丫鬟清脆的声音。王熙凤连忙过去迎接。

“老祖宗,您来了。”

刚到门口,就见以贾母为首,呼啦啦一大票人全部涌往这边来。王熙凤连忙上前掺着贾母,问好。

贾母进了穿堂,看了满堂富贵景象,又抬头看看天上,察觉这里地势开阔,果真适合喝酒赏月,不觉大是满意的点点头,并道:

“好,真不错!

今晚,咱们一家子就在这里好生的喝酒赏月,好好痛快痛快。”

然后又回头对身后众人道:“说好了,没到四更之前,谁也不许走!”

众人连忙附和,然后跟着前面人的步伐,一起走进了穿堂。

第二二八章 终算来了

荣国府贾母的晚宴,在夜幕降临之后彻底开始。

花厅前的一大块空地,用一张超大插屏隔成左右两个部分。贾母等内宅妇人在左边,贾赦、贾链、贾宝玉、贾环、贾琮、贾兰外加一个薛蟠坐在右边。贾政在外未归。

不多久,嫌在外边喝酒无趣。贾宝玉借助与贾母敬酒为由,然后就没再出来,而是到姐妹们之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你怎么出来了?”

贾宝玉方一坐下,娇滴滴举着一个银制的八宝簪缨小酒杯,吃了一小口酒的林黛玉就问道。

贾宝玉唤过旁边侍立的丫鬟,从她手中拿过了酒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边说道:

“外面怪闷的,我就进来了。还是和你们一起吃酒有趣,我也不打算出去了。”

黛玉道:“舅舅叫你也不出去?”

贾宝玉听了略有些不自在,因此就不说话。黛玉见贾宝玉这般,也失去了玩笑的意思,静静坐着,观望天上的一轮孤月......

这边,李纨坐的离她两近。生怕两人再起口角,遂道:“既然到里边来,就好好吃酒看戏。今晚老太太高兴,你可不要和你姐妹们置气,听见没有?”

贾宝玉连忙道:“瞧大嫂子你说的,我连这一点也不知道了不曾?再说了,谁置气了,嫂子也太小看了我。”

李纨笑笑不语,继续看戏去了。

贾宝玉也凑合着喝了两杯酒,看了两眼的戏,终是觉得无趣,他哪里闲的住?

偏头看了看黛玉,见她独自仰看天空,神思不属,心知她必是动了思乡之念。有心劝慰两句,又恐反而更加引起她的愁绪来,索性任由她去。

回头一看,后方坐着的是迎春、探春、惜春。见他回望,探春还给了他一个安静看戏的眼神。

另一边是李纨,李纨后面是宝钗,她挨着她妈坐在一块,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子,偶尔和薛姨妈、王夫人等说两句话。

贾宝玉登时兴致又下降了些,将手中的酒杯搁置在几上,也学着黛玉一般,望月寻觅思绪。

王熙凤眼观六路,远远瞧见贾宝玉这个模样,不作声色的靠了过来,问道:“宝兄弟可是不喜欢看这出戏?第二部是《豪宴》,可也捎合了你的心意?”

贾宝玉淡淡的道:“我正不大爱这些吵吵闹闹的戏,凤姐姐,这戏要看到什么时候啊?不如快些撤了,咱们赏桂、猜灯谜岂不有趣?”

许是王熙凤挡住了李纨的视线,她挑头笑道:“今儿是中秋佳节,不看这些热热闹闹的戏,难道还去看什么《离魂》、《仙缘》不成?

我劝你还是好好看戏为好。若实在不乐意,还不如出去找你琏二哥他们喝酒说笑去!”

王熙凤也道:“什么时候撤还不得看老太太的意思,这我可帮不了你。”

说着,王熙凤也在李纨旁边坐下。

贾宝玉无奈,又胡乱吃了两口东西,忽然又问道:“不是说老太太叫二弟过府来参加中秋晚宴的吗,这会子怎么还不来?”

王熙凤低头想了一下子,道:“听老爷说东边敬大伯要把爵位传给清哥儿,今天中午就已经得到确信了,要去宗人府报到。

这会子,估计还没得空吧。”

......

如王熙凤所说,贾清今天确实很忙。

中午的时候,宗人的府文就到了宁国府,准许贾清承袭宁国公世袭三等威烈将军。

然后,宁国府就开始忙乱了。

贾清立马收拾妥当,由宁国府里几个老成持重的人护送着往宗人府去接受封爵。

好不容易一套完整的礼仪走下来,还要进大明宫谢恩。

你说谢恩就谢恩吧,巴巴的在大明宫南书房外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一个太监出来说:皇上知道了,只是今儿天色已晚,贾将军自行回去,不用谢恩了。

总之,就是没见到皇帝。

皇城外的主干道上。

贾清静静的坐在一顶轿子之中,借着轿内微弱的光亮,灼灼的盯着旁边凳上摆放着的一套流光溢彩的官服,心情隐隐有些激荡。

其实,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虽然他至今不过十一二岁,可是,这一天,他已经谋划了整整八年有余。

轻轻伸手摸了摸官服上面的镌绣着的镂金花纹,贾清暗道:

总算是来了......

回了宁国府,见到赖升,被告知贾敬和贾府在京十二房来的子弟都在议事厅等着,叫他回来立马过去。

没有停留,让李衍捧着将军服,往祠堂而去。

到了贾氏宗祠,贾清又亲自接过来,独自走进了祖宗祠堂。

贾敬等人已经知道贾清回来了,此时都站在祠堂内静等着。

没有时间叙什么闲话,直接进正堂,请出祖宗牌位。念铸文,行三拜九叩大礼。

礼毕,贾敬上前,面向众人发言:

“......

从今日起,贾珏,你就是我贾家第四代族长。

而后,你要严于律己、恪尽职守。上报皇上天恩,祖宗福德。下体族人艰辛,以为其谋福利为己任......

汝知否?”

“是。”

贾清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心中却松了口气。

今天的头,总算是磕完了......

站了起来,陪着贾敬一起,接待各房前来见证的族人。该送走的送走,该留下喝茶的喝茶。

如此又是大半个时辰,人方散尽。

“父亲,后边大嫂子已经备好了中秋团圆晚宴,正等着咱们呢。”

送走了最后一个族人,天已经大暗了。贾清在宁安堂正厅内找到贾敬,如是说道。

却见贾敬摆了摆手道:“你去吧,不用管我。如今你是家主,好好待家里的人就好。”

贾清诧异道:“父亲?”

贾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吃个团圆宴还有什么推辞的地方吗?

“团圆宴,团圆团圆,我如今是不要这些东西了。

好容易卸下了身上的重负,何苦再去自寻烦恼?竟是不如不团圆的好,也免得扫了你们的兴。

我已经吩咐好了赖升,今夜离城去玄真观。

正好今夜是中秋,借此明证我向道之心。

你不必劝,我已经决定了。”

贾清还想再说什么,赖升进来道:“老爷,车马都已经备好了,是不是马上出发。若不然,城门就要关了。”

“走!”

贾敬一声令下,立马走出宁安堂。赖升连忙跟上。

贾清苦笑着看着贾敬果决的背影,勉强一笑,然后也跟上,送贾敬最后一程。

他知道,从今以后,贾敬怕是再也不会回宁国府了。

关于更新

大家应该看得出来,我最近基本都是晚上很迟才发一章出来。不是不愿意早些发出来,实在是只有晚上才有空,白天不得闲。

很不愿意的和大家说一声,以后多半也只能一天一更了。对我来说,保持不断更都已经很难了。

我纯粹是以兴趣在坚持写下去,也没有去混什么全勤之类的东西。

其实我也想过,每天抽两个小时,水个四五千字(全勤要求每天四千字),然后好拿那六百块的全勤奖。

可惜我不愿意。

哪怕我写的很少,正如我上架感言所说:只要我还在“动笔”,我就要让我写出来的文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果有一天,我回过头来看自己曾经写过的东西,其中通篇都是“垃圾”,还是为了区区六百块钱造成的,那将是我不能忍受的事情。

那我宁愿切了,也不出来丢人现眼。

说区区六百块钱,是我大言不惭了。我也老实的告诉大家,上架快两个月了,月稿费就没超过过这个数字。

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是新人,什么样的结局都在意料之中。

毕竟像我这样的业余写手,还要凄凉的还大把大把的存在......

好了,说了这么些,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心急。

若是实在着急的人,我建议将本书仍在书架上,哪怕一甩甩个半年,只要留着它,就是真爱了。

当然,再此也不得不说那些一直追看、默默鼓励、殷勤支持的书友。

没说的,喜欢你们!

甚至还有一位朋友给我发私信,说他很喜欢本书,让我坚持.,等他有钱了,一定来支持我......

满满的感动!

此致

第二二九章 全府出动

宁国府,晚宴。

几出戏唱罢,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等到戏散了,王熙凤又命人将所有菜品都撤下去,宴会中只留下果品与佳酿。

贾母就叫人将她花厅里最好的几株桂花抬了出来,放在庭**大家随意赏玩。

忽听得另一边传来一些吵闹之音,贾母问是什么原因。

一人走过去瞧了,回来道:“回老太太,是老爷来了。”

她一说完,果然就见一边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人,正是贾政。

“儿子宴半才至,扫了老太太的雅兴,是为儿的不是。”

贾政上前,对着高台之上的贾母躬身一礼道。

贾母显得兴致很好,没有出言挤兑贾政,而是问道:“你做什么这个时候才来?”

贾政道:“敬大哥将爵位传给了清儿,请儿子过去见证。后来清儿到宫里谢恩,耽搁了些时辰,所以才迟了。”

“这么说,那边的事已经定了,没什么差错?”贾母问道。

邢夫人、王夫人等也竖起耳朵听贾政回答。

“确定了,清哥儿被准许袭三等威烈将军,官袍都已经领回了,又告过了列祖列宗,已经彻底定了。”

贾政的声音不算小,又是站在庭中,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话。

一时之间,各种心思从众人脑海中划过。

丫鬟婆子们知道,从今以后,两府里最尊贵的主子,又要添上一位了。

姐妹们心思简单,不过为贾清感到高兴罢了。贾宝玉则没什么感想,名爵于他如浮云。

像薛姨妈等妇人则想的多些。

那可是世袭的爵位啊,就这么落到了贾清身上,想想,都觉得贾清是在幸运过甚。

这年头,无论你做多大的官,想要封爵位,基本都只能等功成名就(死了)之后,才会被追封,那也不会是世袭爵位。

当然,带兵的将领若是立了足够的战功,倒是可以封爵。不过,那种机会越来越少了。

至于宗室和后族,那自然是另外一种算法。

总之,就是在这个和平年代,封爵,太难,太难了。

如今,贾清稚子之齢,居然喜得名爵,真是天大的造化啊。她们纵然再是自命不凡,也不敢说她们的儿子也能得到这样的造化。

王夫人,一时之间不知想到了何处,抬眼看了看坐在贾宝玉身边的王熙凤一眼。

贾母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触。家里的爵位,传给谁,只要是家里的子弟,对她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反正,再怎么如何,也越不过她这个老祖宗去!

“嗯,我知道了。夜深天寒,你也过去好好吃两杯热酒,去去寒气。”

“多谢母亲关心。”贾政回道

等贾政退出去,贾母笑着对薛姨妈道:“可怜他小孩子一个,哪里经过这些事,现在怕是忙坏了。

偏巧前儿个我还打发人叫他今日过来,这会子他怕是正两头焦急呢。”

薛姨妈笑道:“府上家风清正,哥儿不论多大的本事,都一定记着老太太的吩咐,再不会耽搁的。

我想,过不了一会,那孩子就该过来了。”

几句话说的贾母眉开眼笑,正要体现她的慈爱,吩咐人叫贾清不用过来了,把那边的事处理好就是。

“老祖宗,既如此,何不派人叫二弟将他花房里的桂花抬几株过来?

虽然他的花个头什么的都不如老祖宗你的这几盆,但胜在奇异。不但花色众多,而且还有一枝上开好几种色的,可好看了。

老祖宗怕是还没看过,趁着今夜,何不叫他抬过来,大家一起鉴赏一番?”

这是贾宝玉的话。贾政一走,他顿时就敢说话了,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贾母一听也有些迟疑。

王熙凤顿时道:“老祖宗可是怕耽搁了那边府里的事?这一点老祖宗还不放心?怎么着那边还有一个尤大嫂子和荣哥儿媳妇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再说了,既然老爷都已经回来了,说明那边的事也该完了。清哥儿肯定也没事,说不得他还正想着过来,和咱们一起高乐呢!

老祖宗倒是心疼他,不让他过来。可是,就保不准他心里怎么想呢!”

贾母笑道:“照你这么一说,我不让他过来还不对了?”

王熙凤娇笑:“我可不敢这么说,只是给老祖宗建议建议,怎么做还不是得老祖宗决定。”

贾母复又看了贾宝玉及三春姐妹一眼,察觉她们的意思,已经有了决定:

“凤哥儿,那就由你派个人去说吧,让他把花抬过来我们一起瞧瞧!”

“好咧,老祖宗。”

……

宁国府里,贾清目送贾敬的车队离开了好久,才折身返回府内。

不是他不愿意送贾敬出城,而是贾敬不愿意。

到了宁安堂后宅內厅门前,就见尤氏、秦可卿、贾蓉几人都等在那里。

贾清第一时间却不看尤大美人和秦小美女,而是看向贾蓉。

结果,却让他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在今天这样的时刻,见到他,贾蓉应该有怨恨才对。可惜,贾清没看出这一点来。

他除了面上有些闷闷不乐之外,竟几无一丝怨意。见贾清看他,还扯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随即贾清也离开了目光。他是不会对贾蓉心怀愧疚的。

于私,贾敬中意他,才传位于他,他得位正。

于公,宁国府也不能落在贾蓉手里。

“咱们进去吧,不用等老爷,他已经出城,到玄真观去了。”

近前,贾清对着尤氏婆媳道。

尤氏听了,虽然不解贾敬为何如此急迫,但不可否认,她心中是隐有高兴的。

贾敬走了,她的压力无疑会小很多。只要以后不惹眼前这位小爷动真火,她的后半辈子也算是稳当了。

过惯了富贵日子,再让她过贫贱的生活,任谁都不愿意。

拥着贾清入了内,里面早已备好了酒席。其实,这已经是尤氏命人换了一次了。

先前那一桌,因为凉了,尤氏就叫人撤了,除了两个珍惜菜肴留了下来,叫人重新热了一道拿上来。

“这可不行,你是嫂子,岂有我坐上首的理。”

因为尤氏揽着贾清的胳膊,就要往上首坐,于是贾清拒绝道。

尤氏笑道:“二叔莫说这话。如今你是家主,岂有家宴不让家主坐上首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坐哪里都一样!”

说着,将贾清拖到了主位上坐下,自己挨着贾清下手一个位置坐了。

贾清无奈,对尤氏告了罪,也就不再推辞。

他实在有些饿了。

只是,可能是老天爷故意不让他饱餐一顿。

刚吃了两口尤氏夹到他碗里的桂花醩鸡,就听外面来人说:西府里来人,找二爷。

让人进了来,贾清一看,居然是周瑞家的,问是什么事,只听她回道:

“老太太那边府里开夜宴呢,听说二爷这里有上好的桂花,叫抬几株过去,一起赏玩赏玩。还叫二爷也快些过去呢。”

贾清听了,环顾了桌面。

只见宽大的一张大圆桌上,偌大的一个宁国府,居然只有他们四人坐在席上用饭(贾敬、贾珍的小妾不在。)

又想了想荣国府里的热闹劲,贾清小手一挥,道:

“走,咱们一起,讨老太太的酒喝去!”

第二三零章 奇异花卉

荣国府中秋夜宴,局面正酣。自贾母将她花厅里最好的的桂花、菊花抬了出来,又叫王熙凤将早制好的几个大红花灯提出来,让猜灯谜,姐妹们的情绪就被调动了起来。

贾母大方的很,姐妹们出的灯谜,彩头全是她来给。不拘吃的玩的,只要答上了一题,就可以从她那里领取一份礼物。

所以,众姐妹并贾宝玉你出我猜,我出你猜,倒是从贾母那里得了好些小玩意儿了。

就连惜春,也答出了一道,得到了一只陶制小猪。

后来贾母亲自下场,出了两道灯谜,请薛姨妈等人猜。薛姨妈是个会热场面的,猜了贾母的灯谜之后,自己也出了两道,让姐妹们猜……有了长辈的加入,场面越发热闹。

少顷,贾母诃诃笑的间歇,正好看见走进来给王熙凤回话的周瑞家的,于是道:“人可请过来了?”

此时王熙凤已然听周瑞家的回完了话,闻言道:

“嗨,老祖宗。我就给您说的吧,您一叫人准来!

滋滋,人家不但要来,还把一大家子全部带了来,说是要讨您老的酒喝呢!老祖宗,你可得把酒准备足了,不然不够喝了!”

贾母乐道:“这么说,荣哥儿媳妇她们都要过来?”

“可不是呢,听说您老人家叫他,人家二弟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可不就把一家子全带过来了。要不是要给老祖宗你抬花过来,这会子怕是就已经到了。”

听王熙凤这么一说,姐妹们心中一喜。贾母也高兴道:“如此甚好!凤丫头,你快给安排几个位置出来。”

王熙凤笑道:“正是要安排呢,只是要回您老的话,这才耽搁住了。这会子又来催我……”

贾母笑骂道:“都是你有理。”

月上柳梢头,宁国一众人迎着皎白的月光往荣国府而去。

自贾清决定往荣国府赴宴,尤氏、秦氏自无不可。贾蓉有些不想动,在贾清的坚决态度下,没有敢说出不去的话,也就只能跟着一道坐车往荣国府来。

进了荣国府,只见到处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各处都有来往走动的巡夜婆子,倒是比宁国府显得生气活力的多。

早有荣国府的管事婆子等在各个要道,一路领着贾清等到夜宴地点。

过了最后一道门,抬眼就看到侧前面贾政、贾赦两人正坐,两边摆开,坐着贾琏、薛蟠等人。

贾蓉给贾清请了辞,就到那边寻了个座坐下。贾清却没留,微微给看着他的贾政行了一礼,就往屏风后面而去。

“孙儿见过老祖宗。”

到了庭中,先给贾母见礼。见她笑着点头,又领着众人给王夫人、薛姨妈等见过礼,最后才道:

“早惦记着老祖宗会在今晚设宴。可恨今日偏有一大堆的琐事缠身,耽搁了孙儿过来玩乐的时间。

还好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这最后一茬。我瞧着,大家都还在嘛。”

贾母笑道:“都等着你们呢,还不快入座,只顾在那里说话。”

贾清环视一圈,找了个离姐妹们近些的位置坐了。秦氏,尤氏也各自福了福,然后入座。

贾清坐下之后,看了看几上摆放着的上等果品与小菜,没顾上和旁边的人说话,伸手抓起两个大红苹果,就大口吃了起来。

间或,又放下苹果,一口酒一口菜的吃起来。

好片刻,发现有人在看他,抬头瞧了瞧,才发现,至少七八双眼睛在盯着他呢。

“咳咳,今日事多,饭也没顾上吃,有些饿了……”

贾清讪讪的解释道。

三春及林黛玉等皆笑而不语,她们已经见惯了贾清吃饭时的不拘小节。

左边薛宝钗释然的表情表示她正在慢慢接受之中。

薛姨妈暗道:这孩子真是特立独行,如今身份越发尊贵,还是这般肆意洒脱……

以往倒是听说过这样的人,那些人,要么是不通礼仪的粗鄙之人,要么是返璞归真,不落俗套的真名士。

眼前这个孩子,显然不会是前者。后者,也不太像……

只能说,十分有个性。

薛姨妈想了半天,也给贾清定不了性,只能以“有个性”三个字来形容。

贾母也看了贾清好一会了。

这个孙儿,和他的所有孙辈都不一样!不说年纪轻轻就承袭了爵位这事。单看相貌,那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符合她审美的少年俊公子。

虽然他此时所行之事,与贵公子一词毫无关联。奇怪的是,她竟无一丝厌恶的意思!

因为,贾清在她面前,从来没失过礼数。他,似乎总能很快的变换自己的处事风格,使之能最好的适应环境。

压下这些复杂的心思,贾母趁着贾清解释的空挡,道:“你就顾着自己大吃大嚼,你姐妹们还等着看你带过来的东西呢!

你可是忘了?”

贾清随手接过旁边惜春给他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

“这我可不敢忘,都准备好了的。”

说着,给站在边上的携鸾、佩凤使了眼色,她两立马下去,不一会,领着几个宁国府内的婆子,抬了两盆花进来。

“真好看!”

这是丫鬟群中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直接证明了贾清的这两盆花的卖相不俗。

姐妹们由于大都提前见过,此时只是默默的打量,并不说话。

贾母等没见过的,却蹙着眉头,细看起来。贾母甚至在鸳鸯的服侍下下了高几。

“清哥儿,你这花怎么是这个模样?”

下了高几,贾母仔细看了这两盆花,一盆桂花,一盆菊花。

鲜艳和齐整程度都不用说,和她的也差不多,只是,这花色……

居然是一株有开不同颜色花,甚至同一朵花开不同色彩的。好奇之下,忍不住问道。

贾母离了座,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贾宝玉道:“我知道老祖宗,这是用嫁接花枝的做法,将不同品种的花接到一株上面,所以有这么多颜色。”

贾母看向贾清,贾清笑而不语。见状,贾母命人将灯烛再靠近些,仔细看了起来。

“不错,这桂花确实是嫁接的,上面的纤枝上还有痕迹。只是这盆菊花,却着实诡异的很,也不像是嫁接过的。”

良久,贾母说出了她的结论。

贾宝玉听了,也再次上前细看。确实如贾母所言,搬开枝叶细看,这些菊花的枝条上确实没有嫁接过的痕迹,十分的完整。

可是,它却开出了许许多多各异的花朵。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探视究竟,到底,最后也说不出个缘由来,只得看向贾清,让他解惑。

贾清微微一笑道:

“老祖宗说的不错,这株菊花,确实不是嫁接的。它,就是一株完整的菊花。”

“完整的?”

贾母等表示不理解,议论纷纷。

薛宝钗道:“世上奇花甚多,不过大多生在人迹罕至,环境极坏的地方。

而且,也不过是略有奇异罢了。像清兄弟的这一盆,不但一株生了四个颜色,而且还有同花异色的,真是闻所未闻。

今夜,倒是开了眼界!”

贾清暗赞薛宝钗见闻广阔。居然知道极端的环境可以改变植物品种这一现象。

不过,今夜他拿出的这一盆可不是靠简单的环境刺激造成的基因突变,而是……

第二三一章 天上太阳

植物细胞融合!

没错,正是利用这个原理,将原本不同性状的植株经过处理,融合成一个杂细胞,通过形成愈伤组织,培养得到多种性状的植株……

当然,这只是原理而已。具体操作,受限于各种条件,贾清也是尝试了多次,培养了许多废花出来,最终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异数。

经过精心呵护,居然真的成活了。

然后,自然是扩大培养。这一株,是长得最好的一株,贾清将其养作一盆。

“原也是闲的无事,就陶弄这些花儿。开始用嫁接的方式,养出了一株可以开不同颜色的花。

又想,到底算不上珍品,不过是把几株花放在了一枝花干上。那,能不能让一株花自己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来呢?

于是,我将不同种类的花,用将它的花粉胡乱涂抹到另一种花朵上。

比如,将红色菊花的花粉抹到黄菊花的花朵上,等成熟后,把它的种子种下,又长成新的菊花……

如此反复,居然真的养出了这样奇怪的品种来。”

这是贾清编的,这个时代的人知道花开结果,果又生花,周而复始。这样解释,她们能稍微想的通。

不然,贾清怕是说到天亮也解释不清楚。

反正,也不怕她们能戳穿他。

“二弟,这菊花也有种子吗?”贾宝玉突然问道。

旁人还没悟过来原理,偏贾宝玉好奇的问道。

见惜春也是赞同的点着头,显有同问,贾清笑道:“自然是有的,只是平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罢了。”

此时,探春黛玉甚至是李纨贾母等也仔细的听着。以往都看花去了,况且菊花等花卉扦插容易,人们都是这样培育的,何曾注意过菊花有没有种子一事。

“其实菊花的种子就藏在那一朵朵小小的菊花之中,平时是看不到。等到菊花成熟之后,将它晒干,拿出来抖一抖,就能将它的一粒粒小种子都抖出来。”

听完贾清的话,贾宝玉上前找到一朵菊花仔细翻看了翻。

“还是没看到啊。”贾宝玉道。

贾清道:“晒干了就容易看到了,像现在这般还在鲜花时期,一般不容易看见。”

贾宝玉赞叹道:“二弟你知道的真多!”

众人轻笑,贾母道:“难为你小小年纪,连这些也知道。”

贾清谦虚道:“孙儿没事就爱瞎弄这些,也不算什么本事。”

贾母心中愈发满意,道:“你这两盆花很好,倒是把我的给比下去了。”

贾清道:“才没有,谁不知道老祖宗的东西什么都是最好的,孙儿的哪里能比的上?老祖宗还是莫要抬举孙儿了。”

贾母诃诃笑道:“你啊你,好了,花就放在这里,让大家再好好看看。

至于你嘛…你姐妹们先前猜灯谜呢玩呢,瞧,都在那边的几个灯上,你也去猜猜,猜中了照样有奖。

完了,你自己再作两个出来,也让你姐妹们猜猜。

既然来了,今晚咱们一大家子就好生乐乐。”

贾清领命而行,贾宝玉连同姐妹们也蜂拥而去。

薛宝钗想了想,看了她妈一眼,见其笑着点头让她过去,遂也告辞而去。

“今夜是家宴,都是一家子。中间这道围屏就给去了吧,让他们也能看看这些花。”

贾清等走开后,贾母在薛姨妈等的簇拥下,又瞧了瞧贾清带过来的两盆花。忽然间瞥见旁边的那道大屏风,觉得不甚好,就这般对王熙凤道。

王熙凤连忙命人将屏风撤去。如此,一家子人喝酒赏月,猜谜赏花,才算是真正的中秋团圆家宴。

另一边,贾清姐妹们围在一起,观看她们之前作的灯谜。

几个四四方方的灯笼上面,挂满了灯谜。有的两句,有的四句甚至更多句。

“二哥哥,这些都是我们先前猜过的,你快猜吧。”

见贾清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就是不说谜底,探春催促道。

贾清笑笑,继续鉴赏。忽然感觉自己的袍子被一只手拉了几下。

贾清低头一看,却是惜春。她神神秘秘的,见贾清看她,她立马踮起脚,小声在贾清身边说道:

“哥哥,这些谜的答案我全知道,我来告诉你……”

众人皆好笑的看着私相授受的兄妹两。

黛玉走到惜春旁边,忽然道:“小惜春,不准传递答案!”

吓了惜春一跳,回头看了黛玉一眼,眉头邹起。

贾清正想抱起来安慰一番,黛玉却拉着惜春走到一边去了,防备作弊的心思昭然若揭。

贾清见惜春过去后,立马就被黛玉哄着露出了笑容,也就不在意了,清了嗓子,随意念出一道灯谜: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

探春等他念完,立马道:“二哥哥可猜出来了,这是惜春妹妹作的哦。”

贾清一看的时候就知道了,应该也只有惜春才会想出这般简单直接的灯谜了吧。

惜春此时也逃出了黛玉的掌控,跑出来看着贾清。她担心贾清猜不中她的……

贾清抱起越发显得可爱的惜春,抓着她的手,举起来摇了摇道:“我妹妹说的可是天上的太阳?”

“耶!”

惜春高兴的拍手。

……

贾母这边,自屏风撤了后,贾政等又一一上前请安,然后随着贾母赏了赏花,最后贾母吩咐了,才重新坐回原位,喝酒赏月。

“珍哥媳妇,你们老爷怎么样了?”

贾母到底老了,禁不住站久了,贾政等一离开就重新回高几坐下,然后偏头对尤氏婆媳问道。

尤氏回道:“回老太太,我们老爷处理完二叔的承爵问题之后,随即就驾车出了城,到玄真观清修去了。”

贾母吃了一惊问道:“如何这般着急,竟连中秋佳节也不过了?”

尤氏道:“这个媳妇等不知。”

如此,气氛微微沉默下来。

此时的王熙凤也有事安排去了,不在跟前。王夫人又不善言辞,此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薛姨妈到底是亲戚,不好多说什么。

“老太太,媳妇听说,我家老爷是早有心向道了,只是担忧二叔年小无依,这才一而再的耽误了。

如今二叔大了些,行为处事又让老爷颇为放心、喜欢,这才放心将族中的事交给二叔打理。

老爷他,怕是等着二叔成器这一天太久了,这才这般迫不及待的追求修仙大道去了吧。”

秦可卿道。

第二三二章 顶半边天

“嗯,如此也好。这几年,我瞧着他也厌倦了,如今这样,很好。”

秦可卿简单合理的解释,使得贾母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相比较于看着老老实实的尤氏,贾母明显更喜欢处事圆润,长相风流,灵巧姿态的秦可卿。

“好了,瞧她们姐妹们玩的多高兴,你们也去吧。

我老了,就容我在这里歇着,你们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要管我。不然,不但你们闷得慌,我也不得自在。”

贾母看见边上,孙儿孙女和丫鬟们嬉闹的很,偶尔还能看见她们脸上灿烂的笑容,心中甚是高兴。她就喜欢这样热闹富贵的场面,于是对秦可卿等吩咐道。

“是。”

于是除了丫鬟外,众人都散开些,王夫人等自回座位,秦可卿、尤氏、李纨等年轻些的,则谈笑着往贾清她们那边而去。

“二哥哥,你这第一个谜好解,只是这第二个,我实在想不通。”

李纨刚过来就听探春这般说话,遂问道:“二弟出的什么谜,你们这么多人都不能解吗?”

姐妹们看李纨等过来,都自觉让开了位置。

李纨近前一看,念出了花灯上的灯谜:

“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打一活物。”

李纨念完之后,刚喃喃自语一句。和她一道过来的秦可卿忽然道:“这是蜜蜂?”

众人点头称是。李纨一想,可不就是!于是,继续看下面一谜:

“自古不简单,有人也有山。山倒人挺立,能顶半边天……打一字。”

念完,陷入思考之中。此时,也无人出声应答。

贾清在一旁暗笑。要是在后世,这最后“能顶半边天”几个字一出现,别人立马就能想到答案。

幸好,此时还没有这句众所周知的俗话。

见一众平时以才女自称的姐妹亲人都久久沉思不解的模样,贾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不想,正被转头过来的黛玉瞧了个正着。

“瞧二哥哥的模样,为出了这么个不解其意的谜在那乐呢!

我们是猜不出来了,还请二哥哥‘赐教’,也好让我们领教一番才是。”

黛玉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纷纷要求贾清说出答案。

于是贾清上前,提笔在灯谜下面,轻轻题了一个字。

然后姐妹们略有些争先恐后的围上去观看,却是一个“妇”字。

“前面三句都好解,这最后一句怎么解?”

良久,又是黛玉率先开口询问。

李纨尤氏等真正的妇人更是好奇,道:“对啊,这自来都说,男子在外做事,一家大小的富贵安危皆系于男子之手,与妇人毫无关系,妇人也不能干涉半步。

如何有这半边天之说?”

贾清笑道:“自来只有讲究男主外,女主内之分,却无嫂子所说的什么一家大小的安危完全系于男子之手这个道理。

殊不知,这素来都有‘家有贤妻,则夫不遭横祸’这一说。可见,妇女在一家之中的地位之重要,甚至可以重于男子!”

这个话题略有些为难,所以几个未出阁的姐妹皆不作声,默默倾听贾清的“高论”。倒是李纨、尤氏等完全被吸引起了话题,追问道:

“可是,一家大小的所有富贵用度,确实都来自于男子,咱们女人只能在家中,处理些家中琐事,余者一概不能理……”

贾清正正经经的道:“这话不对!”

“如何不对?”众人皆奇。

“女人不能赚取富贵与用度,并不是说她们不能做到,而是她们牺牲了自己做这些事的时间,转而全部用于奉献在丈夫和子女身上。

试想,如果不是女人牺牲了这一切,为男子默默的处理好了家中之事,让他们能一心一意的在外打拼,他们能真正的做好外面的事吗?

就拿生孩子这事一说,我们男人也根本做不了……”

“呸!”

本来众人听他前面说的好好的,貌似还挺有道理。关键是,听贾清的口气,好像完全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呢。

谁知,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万不该拿到台面上说的话,还是在她们面前,也不知是无心的还是故意说出来调侃活跃气氛的……

贾清见一个个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红了脸面,情知再深入说下去不妥,连忙结束讲演:

“所以,我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这话没错吧!”

薛宝钗已经好半天没说过话了,一直静静的站在外围,默默注意着贾清,这个三年前她就听说过,入京之后不绝于耳的名字。

似乎,真的,真的不一般呢。

他的这一番话,咋一听,于礼法不合,要不是贾清本身是一个男子的身份,怕是早就会被当做“异数”处置了吧。

实话说,身为女子,几乎很少有没为女子“三从四德”等条条款款不忿过,可是,社会信仰如此,又能怎么办呢?

她们,可不敢说像贾清那样的话。

又看了看一旁,一副泪眼朦胧,“激动不已”的贾宝玉。薛宝钗又觉得,这,或许是贾家有遗传的……

“二弟啊二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女子能顶半边天’这话,当真妙的很!

不,还不好。照我讲,一半还不够,要是一大半才好呢!”

原本众女沉思不定的思绪都让贾宝玉这番话逗笑了,好些都一脸戏谑的看着贾宝玉。与薛宝钗一般心思的人,也不知凡几。

“哟,你们说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

这是王熙凤又处理完一桩事,赶过来,刚好就见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忍不住问道。

贾清顺势道:“瞧见没有,这就是活脱脱的典范啊!”

“诃诃诃。”

“哈哈哈哈。”

一句话,点燃了笑点,大家微微一想,可不就是。这一位,可不是半边,是几乎全部了……

她们笑的欢,王熙凤却被笑的莫名其妙。她不知道她那一句话有何好笑的,仔细看,又确实是在笑她。

她可不会被人笑笑就脸红的主,冷哼一声,道:“哟呵,你们这倒是给我个由头啊,这般自顾笑,什么意思!”

黛玉体弱,笑了两声强迫自己停住,听王熙凤发问,纤纤玉指轻点,给王熙凤指明了道路。

王熙凤顺着黛玉的指示,往前凑了凑,很快就把贾清的那一连题带谜底的灯谜看了个全部。

别说,这王熙凤虽说文采没有,但天生一股聪明劲,看完之后只略一回味,就明白众人在笑什么了。

“嗨,我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这是二弟写的吧,哼,除了他也没别人写的出这样的东西出来。

说咱女子能顶半边天,你倒是会讨好人。如今你也是一家之主了,这些话怕也只能拿来哄一哄她们,我可不信你这一套!”

王熙凤一如她的说话风格,一说就要说上一大堆,而且口齿、逻辑清楚,语速也快。

第二三三章 花好月圆

“清哥儿,听说你把你姐妹们的灯谜都猜出来了,很好,那边是我准备的礼品,你自个儿去挑吧,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贾清等人猜完灯谜各自回座,贾母听完王熙凤的回话,朝着贾清乐呵呵的道。

“那敢情好啊。只是我没啥眼力,不太会挑好东西,这样吧老祖宗,我让惜春帮我去挑如何?”

贾母笑道:“随你。”

于是,惜春兴高采烈的由丫鬟陪伴,选礼物去了。

富贵人家的宴会,总的来说,不过喝酒看戏几个字,戏先前就散了,只剩下喝酒取乐了。

姐妹们早早的就吃过了,加上知道夜间要少吃,所以尽管宴上美食如云,她们坐下之后也没再动筷子。

闲坐无趣,所以,当额尔之间发现贾清居然又在大吃大喝,在贾宝玉领头之后,一个个都不住的朝贾清这里敬酒……

下至黛玉,探春,惜春。上至迎春、李纨、尤氏等,一一上前,而且都有让贾清不得不喝的理由。

先前两杯贾清还在礼让客套,到了后面,几杯酒下肚,趁着皎洁的月光,贾清也变得豪气起来。

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如此,自然而然的,贾清又喝的晕晕乎乎的了……

惜春的注意力一直在贾清身上,瞧着自己的哥哥有些醉了,连忙跑过去,充当起了人形拐杖,扶住贾清并伺候吃东西。

众人见贾清有了依托,加上佳节氛围,越发不放过贾清,趁着贾清意识不清灵,偷偷敬第二次……

贾宝玉今晚高兴的很,见贾清已经快支撑不住了,眉眼一转,端酒上前,道:“二弟,我们划拳如何?输了不光要吃了这杯酒,还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贾清在惜春有些担忧的呼唤下,道了句:“好啊。”

众姐妹聚焦贾宝玉贾清哥俩,第一回合,贾清获胜。

贾宝玉喝干一杯,问贾清有何要求。贾清想了想,让贾宝玉再喝一杯……

第二回合,贾宝玉胜,贾清喝完一杯,正待再喝一杯。贾宝玉给拦住了,道:“慢,二弟,我们说好的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可没说一定是喝酒哦。”

贾清呐呐道:“不喝酒干嘛?”

贾宝玉奸诈的一笑:“值此中秋佳节,二弟何不作诗一首,以为庆贺?”

惜春道:“宝二哥赖皮,方才你输了,我哥哥都只让你多喝一杯……”

贾宝玉笑道:“惜春妹妹不要担心,以你哥哥的才智,定然难不倒他的。”

惜春依旧有些不忿,其他围观群众皆赞同贾宝玉的话,纷纷出言附和。如此,惜春也只好撅着嘴,眼看着眼前的哥哥姐姐们欺负她亲爱的哥哥……

心中盘算,要是哥哥作不出来,她就勇敢的站出来代替……可是,该作什么呢?惜春一时陷入思考之中。

看着贾宝玉脸上得意的笑容,也感觉到惜春强烈的不满,贾清稍微回复了些神志。

中秋的夜晚,凉风吹拂。天上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悬,值此之时,贾清确实生了些诗情画意。

只是,却没有如了贾宝玉等的意,贾清醉醺醺的道:“诗这会子我是作不出来了,不如,我给大家唱一个如何?”

贾宝玉奇道:“二弟还会唱曲不成?”

贾清摇摇头,又点点头。

松开了惜春娇弱贴心的身子,贾清蹒跚着来到中庭,摇摇晃晃,却仰望着明亮的天空。

探春害怕贾清摔倒,起身上前欲扶,被贾清绝拒了。

此时其他人也被吸引了目光,比如贾母等,包括右边的贾、贾琏等人。看着贾清摇摆不定的身子,他们一致以为贾清是喝醉了。贾母一摆手,就要招呼人将贾清送回去歇息,却听见中间的贾清忽然道:

“中秋佳节,一家团圆,欢乐融洽,特献一曲‘花好月圆夜’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

如此不伦不类的开场白,倒是完全激起了贾母等的好奇心,静观其变。

“秋风吹啊吹,吹入我心扉,想念你的美,砰砰跳不能入睡,为何你啊你,不懂落花的有意,只能望着天上的明月。

月儿高高挂,弯弯的像你的美,想念你的心,只许前进不许退。我说你啊你,可知流水非无情,载着你,飘向天上的宫阙。

就在这花好月圆夜,两心相爱心相悦……

……

比翼双双飞……”

虽然贾清将这首后现代经典歌曲的歌词做了修改,但依旧有些超出了这个时代,情感表露的太直白。

好在贾清是在酒醉之下的状态中吟唱的,也不知对象是谁,倒也不那么难以接受,反而都被这种优美的乐章所吸引。

恰逢中秋,此曲甚是应景,贾清醉酒之下也能作出此等诗歌,细思,都被贾清的才情所折服。

就连贾政这样的儒学大家,也并无觉得太过不妥。

贾宝玉最是喜欢这等词赋,细思两遍,正要找贾清探讨,然后才发现,贾清不知何时,已回到自己的座位,趴在几上,睡着了。

贾宝玉撇了撇嘴,对上方的贾母道:“老祖宗,二弟醉了。”

贾母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幕,对贾宝玉,道:

“记着,你们以后不要灌你二弟的酒,这样喝醉酒,对身子不好。”

贾宝玉等连忙点头应命。贾母又环视了一圈,看见站在丫鬟堆里的晴雯,吩咐道:

“夜深天寒,快扶你们爷回去,好生伺候着歇着,快去吧。”

“是。”

……

“你们两个丫头,一直闷闷不乐的,莫非是在担忧你们家二爷?”

回宁国府的路上,临上马车前,尤氏忽然调笑着向后面贾清的丫鬟携鸾、佩凤二人道。

“哪里的话,大奶奶就爱说笑!”

原本眉头紧锁的携鸾二人微微脸红,然后,佩凤回道。

尤氏尤不放过,继续道:“哦,是吗,那你们这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是做什么呢?

诃诃,依我说,你们若是舍不得你们二爷,不若就留下来照顾他得了,也不用和我们一道回府。”

携鸾佩凤二人闻言,有些意动的思考了起来……

另一边,同样临上轿的秦氏可卿,回头打量了一番携鸾佩凤二人,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莫名的,脸上露出自信的光彩,在瑞珠的搀扶之下,信步登上了簪缨宝车。

第二三四章 率性湘云

“晴雯。”

第二日一早,贾清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睡在偏院的床上,绕了绕头,贾清喊道。

“来了,二爷,你醒啦?”

晴雯显然是醒了,只是还没起床。在偏院这么多年,她有些赖床的毛病。

但是一听见贾清叫她,她立马就翻身下床,随便披了一件小衣,就往贾清这边过来。

“二爷可是要起来了?我来伺候二爷......”

只是贾清哪里肯乖乖就范。他的眼睛透过撩起的纱帐,全部落在晴雯的身上了。

此时的晴雯身上只披着一件小绒毛褂子,内里也只穿着粉白色的睡衣睡裤,都是纱制的。

这样的穿着,自然是遮不住晴雯曼妙的身姿!加之一张绝美的脸蛋,上面灵秀的五官,在贾清眼中,当真是一早起来,春光无限啊!

“二爷,你,看什么......”

晴雯被看的有些羞涩,忍不住嗔道。

自从和贾清的关系更近一步,不,应该说是一大步之后,对于贾清这样的目光,她除了羞涩,还有窃喜。

“咳咳,没看,我没看。那个,你看你这么凉的天,只穿了这么一点就跑过来,也不怕着凉了?

还不上来,我给你捂捂!”贾清咳嗽一声,以作掩饰,然后循循善诱道。

晴雯本就不是扭捏之人,她性子火辣,看似不拘礼节,实则内中自有清明算计。

已经将她自己托付于了贾清,如今又是在私底下,没什么好顾忌的。搓了搓手,鉆进了贾清的被窝。

“说好了,就躺一会。卯时将尽,睡久了,妈妈们该喊了。”

“知道了......”

贾清此时哪里还会听晴雯说什么,随意的敷衍一声,就将晴雯的身子揉进了怀里。然后在她的推拒之中,你来我往的展开游击战役......

......

“哈哈哈......”

“爱哥哥,爱哥哥......”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进了贾清的院子,不用说,只听这独特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不多时,就见到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冲进了贾清的卧房,找到了正在由丫鬟梳头的贾清。

“二哥哥,你怎么才起床啊!老祖宗说你昨晚醉了酒,让我们来看看你呢。

嘻嘻,还真是让老祖宗给说中了,你果然睡了懒觉!

爱哥哥,你给我说说,昨晚你究竟喝了多少?

她们都说了,二哥哥喝醉了酒,还会唱曲呢,可好听了,可惜我没听到......”

一见面,史湘云就噼噼啪啪的扒拉了这么一大箩筐的话。

贾清看着毫无见外的史湘云,抽了抽嘴角。还好他最后以莫大的毅力放开了快承受不住的晴雯小美女,否则,要是让这丫头片子撞见了,一张老脸该往哪里放啊。

“是湘云啊,你什么时候到的啊?”

“哼,我一早就到了。你们昨天也不派人来接我,我一个人在家里,可无聊了!

所以,早上一觉起来,我就回过了我叔母,到这边来了嘛!”

史湘云噘着嘴,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抱怨道。

“瞧吧,就她小,还就她跑的最快!”

这是史湘云身后的姐妹大军赶到了,听见史湘云在给贾清抱怨,黛玉开口调笑道。

史湘云翘嘴一哼,不作理会,看着给贾清梳头的丫鬟,突然问道:“这位姐姐是谁啊,怎么不见晴雯姐姐呢?”

贾清道:“她啊叫惠香,晴雯她洗澡去了。”

湘云嘟囔道:“大早上的洗什么澡……”

说出口才发觉在贾清面前说“洗澡”这事有些不妥,吐了吐舌头,起身在贾清屋里瞧逛去了。

不说史湘云觉得不妥,贾清说完也有些小心的看了姐妹们一眼。

还好,她们应该都联想不了太多……呃,黛玉皱眉是几个意思?

难道她能懂的其中的玄机?

“咦,二哥哥,你的这几只笔真好看,能送我一只吗?”

史湘云大分贝的声音打断了贾清的胡猜乱想。他回头一看,湘云正在角落的书桌旁边,低头观看他摆在桌上的大狼毫毛笔。

“诃诃,那可不能!

那是姨妈专门送给二哥哥的东西,你这会子要是要去了,怕是有人要不乐意了。”

贾清还未答话,不知怎滴,黛玉突然抢在前面,替贾清回答了。而且,她的话怎么听都有一种话中有话的感觉。

史湘云毫无察觉,惊讶道:“真的吗?姨妈家的东西,就是比别处的好!”

黛玉冷哼:“那是自然,姨妈家里,当然是什么都好了!

好了,云丫头,你也不用瞧了。你若是真想要,光求你‘爱哥哥’可不够,你还得问问你宝姐姐才行……”

湘云皱眉道:“这又怎么说?”

薛宝钗本身为人就让人尊重亲近。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和贾府里的众姐妹也熟络了,所以,此时,她也随着大家一起过了来。

“云妹妹不要听你林姐姐的,她哄你玩呢。你若是喜欢,只管向你二哥哥讨要便是,相信只要你开口,他再没有不许的道理。”

宝钗轻声笑道。

贾清则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和三春站在一起,面色温和的她。

史湘云听完宝钗的话,冲黛玉一哼,才回头对贾清道:“好不好嘛?”

贾清哪里会拒绝,自然答应可以,让她自己挑一只喜欢的拿走。

“惜春妹妹,你不用这般看着我吧,你哥哥好东西那么多,也不差这么一件。

而且,我可是早就听说了,你屋里,你哥哥送你的礼物都快放不下了。你再这样看着我,小心我到你屋里,都给你拿走!”

史湘云最后挑了支不大不小的狼毫笔,回头见贾惜春一直盯着她,不用想,也知道惜春是什么意思。于是,她出言“恫吓”道。

吓得惜春连忙收回不舍的眼光,挽紧了迎春拉着她的手。

成功得到了东西,湘云很是高兴。眨了眨眼,又跑到贾清跟前,道:“听说你们昨晚还猜了灯谜,恰好我也想了一个,我现在说来,你们也猜猜。

若是猜不出来,就罚再出一个谜来大家猜,这样可好?”

众人一听,都知史湘云是因为昨晚没能和大家一块玩,心中有遗憾。所以,没人反对,都叫她快出谜。

第二三五章 湘云黛玉

此时惠香将贾清的头也整理妥当了,退了出去,房间内,就剩下少爷小姐们和少数两个大丫鬟。

“你倒是快说啊。”

等了半晌,史湘云还是在懒洋洋的聚目冥想,众人忍不住催促道。

湘云道:“慌什么……好了,你们听着:雪径人踪灭。嗯嗯,就打七言唐诗……半句!”

“半句?”

黛玉道:“瞧瞧,就她的花样多,从没听说过有猜半句诗的。”

湘云满不在乎的道:“谁在乎那些,我出谜,自然按我说的来。”

探春也道:“那这半句,也不知是三个字还是四个字?总不能是三个半字吧?”

湘云笑道:“不可说,不可说……你们到是快猜啊!”

不得不说,史湘云这谜出的刁钻,唐诗那么多,何况只有半句,如何能猜出来呢?

贾清笑着转过身子,向书桌方向望过去。

他只是习惯性的寻找能够破题的技巧。因为湘云很可能是方才才想到这样的一个谜,她先前又在他的书桌那边玩,说不定能有什么启发。

谁知,看见贾清朝那边望,史湘云貌似漫不经心的挡住了贾清的视线,并道:“二哥哥你看什么,还不快猜啊。”

贾清心下一笑,有了些想法。

他写字的地方,都是他领着晴雯布置的,他甚是熟悉,史湘云此举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闭目一想,很快,贾清就想通了关节,睁开眼睛,呵呵一笑。

湘云一直注意着贾清,不信贾清这么快就猜出来这个她自认为设计特别巧的谜。

其她姐妹们都各自坐着动脑筋思索去了。只有薛宝钗,不知为何,居然绕着贾清的房间慢慢走了一小圈。

然后,不动声色的走了回来。

“好了,时间够长了,你们到底猜出来没有?”

小半盏茶的功夫,史湘云问道。

黛玉呼了口气道:“算了,不猜了。云丫头人古怪,出的谜也怪,我是不猜了。”

探春犹疑着说了一个,被史湘云否定了。

“二哥哥,你来猜。”

否定了探春的答案,湘云就兴冲冲的对贾清道。

贾清莞尔一笑,道:“我却知道。”

“嗯?是什么?”黛玉等忙问。

史湘云有些不服气道:“那你说来看看!”

贾清道:“不但我知道,而且,这屋里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是谁?”湘云问。

众姐妹也四下看,然后,很快就锁定了薛宝钗,因为,只有她一人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张望。

“莫非宝姐姐早已猜出来?”探春高兴道。

薛宝钗确实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她不是个张扬之人,明显史湘云是要贾清来回答,她自不会越俎代庖,抢先表现自己的才智。

只是她没想到贾清居然能看出来她已经猜到了,还将她牵扯出来。又见湘云、探春等皆看向她,也不故弄玄虚,虚指了贾清书桌那边一下,道:“瞧那。”

黛玉等连忙回头去看,只见贾清的书桌后面的墙上,悬挂着有三张字画。

众人都是心思通透之人,一下子就都回味过来玄机,连忙走过去瞧去了。

史湘云见状,大是不满,抱怨道:“没意思,二哥哥你这是取巧,不算真本事!”

贾清笑道:“你作的这样的谜,还怪别人取巧?况且,我还没说谜底,她们也是听了宝姐姐的话,和我没有一点相关,怎么就是我取巧了?”

湘云无言,瞪了贾清一眼,坐在高凳上,抱着自己的两条腿,不再说话。

黛玉等也都看好了,现成的诗句,要拿来应湘云的谜题,那还不容易,很快就都知道了答案。

“云妹妹真是促狭机灵的紧,观看二哥哥的提字‘一行白鹭上青天’居然也能想到这般贴切古怪的谜。

‘雪径人踪灭’,可不就剩下‘一条白路’?真是难为她了,还能变个法来糊弄大家。

得亏二哥哥宝姐姐慧眼,识破了她的技俩,不然,现在她指不定多得意呢。”

再次聚拢,探春道。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不乐。她自诩才智过人,此次,到底是在众人面前,落了薛宝钗一个下风。

“云丫头,你说谁要是答不出来,就罚出一道谜出来。诃诃,现在大家都答出来了,你怎么办?”

虽然心中认了落薛宝钗一局,嘴上却不会显,反而调侃起湘云来。

史湘云有心想说:你们都是听了宝姐姐的提示才猜出来的……

又不好说,而且,他的目的只是想让贾清出题而已。在她的原计划里,就算所有人都答不出来,她也只会让贾清出题而已。

咦,有了!

史湘云忽然从凳子上跳下来,道:“谁说都答出来了,还有一人没有!”

众人奇:“是谁?”

贾清眉头一挑,他想到湘云要说什么了。果然,史湘云道:“那人就是二哥哥!

他说宝姐姐知道,果然,宝姐姐确实猜出来了。

可是,这只能说明他知道宝姐姐猜出来了,并不能说明二哥哥他就猜出来了!

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打的马虎眼!反正,我是没瞧见二哥哥说出答案!”

迎春、探春、惜春,宝钗黛玉等闻言皆笑,但都没有出言反驳。

贾清苦笑:“你们这是要姑息养奸,大行冤狱啊!”

湘云笑,不正面回话,复道:“我不管,反正二哥哥没答出来,快想一个出来,让我们猜猜……

好哥哥,你就可怜可怜妹妹,谁叫你们昨晚玩的那么高兴,都忘了我了……”

最终,湘云还是使了一出苦肉计,赚取贾清的同情心。

如此,倒是让贾清要辩上一辩的想法打消了。吃姐妹们一些哑巴亏,于他而言,真不算什么。

“那……好吧。”

心中不介意,面上贾清却装出受了莫大委屈一般,扭扭捏捏的道。

黛玉笑道:“还是云丫头有办法,这么就让二哥哥就范了!”

众人皆笑。

贾清看着偷乐的众女,心中暗思谜题。姐妹们的花容笑貌一一在他眼前划过,勾起了他阵阵舒心。

特别是林黛玉今日,身穿一件白色宫格合领对襟褙子,底下套着浅黄色的纱裙,踩着一双石青色羊皮小靴。神思顾盼,明媚亮丽,倒是比之平时,多了一分阳光之色。

“爱哥哥,叫你出谜,你看林姐姐做甚。她又不能帮你出谜!”

祥云的催促调侃之声,唤回了贾清,他清了清嗓子,不给其他人二次取笑的机会,道:

“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

打一字。”

“什么?”

贾清说的很快,导致好些人好没听明白。

史湘云是个急性子,道:“什么左不出头右不出头,到底出不出头嘛!”

黛玉被方才贾清看的心中微有波澜,因此也没听清,抬头如湘云一般疑望着贾清。

贾清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只说一遍。几女气愤,好在有人听清了。

薛宝钗道:“是‘左边不出头,右边也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打一字。”

这下子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皆低头沉思。

谁知黛玉一听,却一下子反应过来贾清说的什么,再思之他之前盯着她看的模样,面色,忍不住有些桃红。

因为,她已经意味到,贾清所言,正是她的姓。

谜底,双木,林!

想到这里,黛玉心中既高兴又嗔怒。

二哥哥,居然拿她作谜玩笑。而且,还说的那般粗浅,除了古怪奇特难猜,一点文采都没有。

薛宝钗虽然一时未反应过来,但她心思沉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到林黛玉的异样,心思转动,不一下子,也猜出端倪。

“哈哈,我知道了,这是林姐姐的姓不是?

我说二哥哥怎么先前一直看林姐姐呢,我原以为……谁知,竟是这么个缘故!”

屋内,突然爆发出湘云爽快的声音,蕴含着猜中谜题之后的无限得意与高兴。

只是,她话无遮拦,真是让其他人,包括丫鬟在内的人心中憋了好大一股笑意。只是顾及黛玉的脾性,未好宣诸于口。

“哼,不就是猜中了一道谜吗,瞧你高兴的样子,赶明觅得乘龙快婿,还不知得乐疯成什么样呢!”

黛玉羞恼不过,以攻为守,倒真是让史湘云也得了个大红脸。

这下子,众人就着实笑得欢了。

只是显然,湘云性子更为大方乐观,很快就又调整好了心态,道:“那你也是姐姐,得走我前面。而且,人还是现成的,我哪里能比得上呢,咯咯咯……”

“呀,你!……”

黛玉当真是羞不可遏,心中恼极了口没遮拦的湘云。就想上前撕湘云的嘴,可是碍于贾清在侧,不好意思动。

半个呼吸之间,见史湘云兀自笑个不停,其他人也是一脸戏谑的看看她们,心中羞极。最后瞪了贾清和史湘云一眼,一跺脚,走出了贾清的房门。

身后雪雁连忙跟上。

贾清有些纳闷,黛玉最后干嘛要瞪他一眼呢?想了想,没通,又看了看脸都笑红了的湘云,贾清道:

“好了,小心等会儿肚子疼。”

湘云终于不笑了。方才她虽小胜了黛玉一筹,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今贾清看向她,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扭头不好看贾清。

贾清也不逗她,顿了顿道:“时候不早了,走,咱们去老祖宗屋里坐坐。”

于是,欢乐声才逐渐离开这座狭小的偏院。

第二三六章 点到为此

宁荣街,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从街西缓缓驶到了街东,在宁国府门前停了下来。

随后,车上跳下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只见他四下看了看,在一旁停放的几架马车及拴着的宝马处顿了顿目光。

“你们回去吧,代我谢过你们二奶奶。”

年轻公子哥正是贾清,他收回目光之后,对一旁调转马头,招呼人手的荣国府管家林之孝道。

他,是王熙凤安排护送贾清回府的人。

“尊二爷的话,小的一定传到。”林之孝恭敬道。

其实贾清是打算派一个人把为他赶车的人叫来的,只是王熙凤说不用麻烦,让她来安排就是。

如今,他在贾府,到底不再是无足轻重的人了。现在,贾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无视贾清的存在,虽然,他是一个庶子。

换在以前,要王熙凤亲自为他安排车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如今,他可以坦然接受了。

迎着门子恭敬的问安声,贾清信步走进大门,朝大厅而去。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有客上门了。

果然,还没过仪门,就见赖升快步走了过来,问好后,道:

“回二爷,修国公府、定城侯府、襄阳侯府、锦乡侯府的四位公子上门拜访,已经到了一会了。”

贾清一喜,道:“快走!”

说完,当先一步往前走去。

进了会客大厅,果然就见堂上坐着四个年纪皆不算大的人,正在谈笑呢。

贾清道:“不知各位兄弟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实在对不住。”

来者四人分别是谢国伟、侯虎、戚成武、朝超。

朝超是锦乡侯府的公子,锦乡侯府和贾清等几家公侯府邸也是世交,所以几人有机会经常碰面。加上性子合得来,一来二去,就和贾清等成了关系最好的几个人了。

贾清一进来,几人都起身笑道:“恭喜贾兄,贺喜贾兄!”

看来,他们都知道贾清袭爵一事,如今专程来道喜的。

贾清摆手道:“同喜同喜……对了,今儿哥几个怎么有时间,还来的这般齐?”

侯虎笑道:“你忘了,昨儿是中秋节,他们难得放了假。又听说你这里有喜事,所以特意来讨你的好酒喝来的。

哈哈,你可不要舍不得。这么大的喜事,你总不能就这么遮遮掩掩的就过去了吧。”

贾清连忙招呼着众人坐下,然后道:“怎么会,今儿个兄弟几个就不要走了,小弟这里旁的没有,酒是足够的!”

说到这里,贾清对着边上站着的赖升使了个眼色,然后赖升就出去准备去了。

又寒暄两句,侯虎感概道:“真是想不到,咱们几个当中,贾兄年纪最小,却这么早就承袭了爵位……”

侯虎说到一半,也意识到了不妥。在坐的,除了贾清之外,只有他和谢国伟是各自府邸中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戚成武和朝超,都不是长子!

贾清笑道:“侯虎兄弟这话说的不对,什么爵不爵的,不过一虚名耳!

咱们兄弟相知,那是义气相投,脾性相合。难不成,我没有身上这个虚爵,哥儿几个就会看轻于我?”

侯虎连忙道:“当然不会!贾兄弟说的对,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自当肝胆相照,臭味相投,谁在乎那些个!”

众人一笑,戚成武笑骂道:“谁和你臭味相投了?”

贾清心中暗赞。

侯虎脑筋还是很灵活的。他厌学是厌学,却不至于连“臭味相投”这个词语都会用错。难不成,他连戚成武的文墨都不如了?

他,是为了缓解方才他自己提出的尴尬话题而调味呢。

果然,笑容彻底掩去了戚成武、朝超二人眉间的那一抹黯然。

笑罢之后,谢国伟整理了些情绪,有些郑重的问道:

“贾兄弟以后有何打算,是否还会再回国子监习学?”

谢国伟问的很含蓄,其实,他是在问贾清是否还会继续参加科举。

贾清想了想,道:“大概是不回去了……”

谢国伟等了然。

以贾清如今的身份,确实不用再多此一举了。

本朝科举,虽未明文规定有爵者不得参考。但是,几乎没有承爵者会再去参加考试。

贾敬,那也是在中了进士之后,才袭的爵。

谢国伟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因为贾清情况特殊。

一来他刚取得举人身份,而且目测科大举业大有可为!二者,他年纪尚幼,继续参考,不会引起别人异样的目光。

“哦,那方阁老和孙祭酒可能要失望了。”

早在国子监,谢国伟就看出方守和孙俯望对贾清寄予厚望,明显区别于旁人。

这一点,贾清如何不知道。只是,他不会因此迁就,而再耗费巨大的精力去博取那对他如今而言作用不大的功名了!

现在的他,犹如猛犬断了铁链……不对,是蛟龙入了大海!

正是该大有作为、精心整顿贾府的时候。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岂能本末倒置?

不多言这一点,且说贾清陪着谢国伟四人说话,因为有侯虎这个中二少年的存在,话题倒是有来有往。几人谈笑风生之间,很快就午时了。

尤氏早已为贾清备下了一桌上等席面,供几人宴饮。

就贾清五人,围坐一桌。虽满桌好菜,但众人皆出自钟鼎之家,自不会好于此道。只专注于彼此推杯换盏,偶尔吟诗作对,或是谈论风月,真是潇洒快意的很。

酒过五巡,众人都喝的微醺。谢国伟突然朝着贾清这边,压低声音道:“贾兄可知,下个月就是太上皇的八十大寿。”

贾清发现,他的酒量有些奇特。

在内宅中宴饮,他极易醉酒。而出了内宅,他虽称不上海量,却总能保持灵台清明。

或许,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亦或是,他心中的戒备,让他不敢醉。

“有所耳闻……”

谢国伟道:“既如此,贤弟或许应该早做打算!”

贾清头脑猛然一醒,诧异的看了谢国伟一眼,见他眼神清明,显然是认真的,于是也小声问道:“何意?”

戚成武几人正相互灌酒,一时倒没在意他二人的小动作。

“贤弟可知,当今圣上继位八年,此次逢太上皇过第一次整寿,有消息传出,今上欲大赦天下!”

“那又如何?”

“据我所知,贤弟那位犯了事的大哥现在就在刑部天牢之内。”

贾清眉头皱成了一个小川字。谢国伟看出了他的心思,进一步解释道:“虽然一般大赦天下也赦不了十恶之罪,但以当今对太上的孝顺,此次大赦,肯定会很彻底。

至少,怕是不允许见到杀戮!”

贾清听明白了。

贾珍,肯定是赦不了的。但是,怕也死不了!

秋后处决的决议,至少,也是被推延。

谢国伟这是在给贾清提醒呢。毕竟,贾珍是他的大哥,他的存在,对贾清不会是一件好事。

只要他继续活下去,若是有一天被有心人利用,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见贾清陷入沉思,谢国伟也自顾喝酒去了。这毕竟是贾清的家事,他,只适合点到为止。

第二三七章 朝超,曹操

略微想了想,心中做了一番算计,贾清灿然一笑道:“好了,咱们继续喝酒。

来来来,大家再干一个!”

说着,举起酒杯,抬手敬桌上众人,然后一饮而净。

侯虎等也连忙端起酒杯附和。

贾清放下酒杯,静等几人饮尽,然后道:

“我有一桩买卖,想让弟兄几个加入。”

侯虎等手上动作一顿,问:“什么生意?”

“烈酒!”

“有多烈?”

“一碗,能顶咱喝的十碗!”

“叮叮……咚。”

侯虎手中的筷子滑落,打在桌子上,然后落地。

“十碗?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筷子落地,侯虎却毫不在意,张大嘴巴,错愕的问道。

要知道,他们此时喝的酒虽不是烈酒,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劲比较大的酒了。

毕竟贾清招待众人的可真的是上等的好酒。

虽然酒的优劣不是纯粹以酒劲来区分,但是,劲大火烈的酒,那一定差不了。

贾清吩咐旁边侍立的丫鬟为侯虎换一双长筷,然后道:“当然,十倍只是个预估,而且,真要做的那么烈,估计也没几个人喝。我预计,做个六七倍左右的样子,应该就足够了。”

谢国伟正色道:“莫非贾兄又研究出了新的方子?”

他们都知道,贾清靠香皂方,与东城沈氏合作,着实赚了不少的银子,故有此问。

贾清笑道:“还没有,不过也快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侯虎有些激动道:“比起你那香皂买卖如何?”

贾清微笑道:“真要做起来,香皂,远远不如!”

谢国伟、侯虎、戚成武、朝超四人心中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

贾清生财的本事,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如今那香皂已经在大楚流行开来了,生成的银子有多少,他们不知道。只是听说,单是每个季度,贾清从沈家一家得到的分红,就不下于万两白银!

那可是上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都能赶上普通勋贵之家,一年所有的进项来源了!

如今这个买卖,若真如贾清所说,远超香皂的话,他们真不敢想像,那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

侯虎小眼睛一转,嘿嘿道:“我们在其中能做什么?出多少银子合适?”

侯虎想的很简单,既然是合作,那自然要出钱出力的,他能支使的银子可不多。当然,这是他笃定贾清不可能拿这事来诓骗他们的前提之下,他才如此爽快的答应。

却见贾清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道:“都不用,哥几个什么都不用出,我给你们每人一成的干股!”

“呃……”

又是一阵错愕声,侯虎以为他的耳朵出错了。要么,就是贾清在开玩笑。

他们关系好是好,但也不必要巴巴的给人送钱啊。

或许,贾清是银子太多,想周济兄弟几个……侯虎脑海中莫名闪过了这样一个让他心动的念头。

倒是谢国伟反应快,笑道:“贾兄想合作的人怕不是我们几个,而是另有其人吧。”

“另有其人?你们就别绕弯子了,快说吧。”

戚成武这几年随着他父亲打理家里的俗事,对于这些黄白之物的感受要深了很多。

知道虽然表面上他们大多数都对其“不屑一顾”,但事实是,任何一家府邸,都得靠它来运转维持。

自从听了贾清提出的话题之后,他就深深动了心思。若是,他能为家族填充库房,那,他在家里的地位,怕是就能大大提高了……

于是,他有些急于想了解此事到底能不能妥当。

贾清道:“谢兄想差了,我想合作的对象就是兄弟几个,当然,各位府上的令尊能赞许,并在必要的时候支持一二,那就更好不过了……

但是我话也先说分明,今儿在坐的,不管以后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我送给大家的这一股,永远只会送到哥儿几个手中,换了其他任何人,哪怕就是侯兄他爹亲自来,我也不认。

咱们弟兄几个一起,赚点银子花花,那只是附带的。不管什么时候,咱们的情义,永远最重!”

贾清的话,说的明白。他此举,虽有拉帮结派,利益勾连之嫌。但他明言这份利益只能通过他们的手传达自各自的家里,显然是全心为了他们着想,怎能不让人感动?

试想,若是真有一天,这份利益能大到引起各自府里的重视,那么,作为唯一能带来这份利益的人,存在感和重要性无疑一下子就变大了。

“贾兄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是如此平白的占了贾兄的光,又让我等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听了贾清的真挚之言,谢国伟也坦诚道。

贾清笑笑,道:“这有什么,大家要是真的过意不去,以后作坊建好了之后,都去揽个事来管着,也就名符其实了。”

贾清这不过是戏言,都是大家公子,谁还真的愿意亲自去做生意不成?

“贾兄这话可当真?恰好我如今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来给贾兄搭把手怎么样?”

却是自话题提出后就一直没怎么发言的朝超开口笑道。

贾清抬头看向朝超,道:“好啊,不过现在还早,今儿不过是提前给大家打个招呼,讨个意愿。

朝兄若是真的有兴趣,只管来便是。有了朝兄这样的人才,我倒是可以省下好大的力气。”

朝超是锦乡侯府的嫡次子,为人沉稳,话不多,但处事谨慎细致。

朝超的反应,倒是不太出贾清的意料。乡侯,虽也是侯,但是,不像定城侯,乃是世爵,它,只能袭一代。

也就是说,朝家现今已经没了爵位了。虽然家族还未衰败,但权势地位,到底不如贾清他们几家。

不过相较于家世,贾清倒是更为注重朝超这个人。

说来也是有趣,朝超,曹操!也不知他爹怎么给他取这么个名字。不过,以贾清对他的了解来看,倒也颇有几分曹操的机谋果断。

一事议定,酒桌再次热烈。经过段时间的休息,几人的酒量还真是回复了不少,正好燃起下一轮的战火……

一场酒宴,足足喝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将停歇。然后,侯虎等各自带来的家丁随从才把他们各自护送回府。

……

宁安堂內厅里,早已吃过午饭的尤氏和秦氏在这里,闲坐谈话了好长时间了。

“怎么样,二爷他们还在喝吗?”

一时一个丫鬟走进来,尤氏开口问道。

那丫鬟道:“回奶奶的话,二爷他们才刚散了,几位客人都被赖总管安排着送出府呢。”

“那二爷呢?”

“奴婢不知,应该还在偏厅之内吧……”

挥手支退了丫鬟,尤氏对秦氏道:“陪客人喝了这么长时间的酒,他估计又喝多了,走,咱们去瞧瞧,正好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

“好。”秦氏盈盈答道。

第二三八章 非分之想

“见过大奶奶,见过小蓉大奶奶。”

尤氏二人出了内仪门,往前厅而去,在大厅后面的院子里,猛然听见头顶传来小厮的问安。

两人回头一看,就看身侧七八米外,墙根里面,一株大榕树上,贾清的小厮王顺正扒在上面呢。

王顺身子本就瘦小,如此宛如树上蹲了一只猴子。

尤氏笑道:“你不伺候你们二爷,跑到这里来做甚?”

王顺嘻嘻道:“回奶奶的话,我在抓鸟呢!

还是上次二爷给我说,这院子里的树上有一只鸟巢,叫我来掏的。说若是里面有雏鸟,就叫捉两只,二爷要送给小姐玩呢……”

尤氏道:“可见是一对主仆呢,都这么淘气!

那你可抓着了?”

王顺得意的轻轻扬了扬左手,只见他不算小的手中,赫然可见两只幼鸟的雏形,隐约还有它们的“吱吱”声传来。

“这巢里现有四只呢。只是二爷吩咐了,叫不许毁了这鸟窝,若小鸟儿有多的,就给鸟妈妈留着……”

见王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尤氏笑道:“好了,既然抓着了就下来了,可仔细着点,那么高的树,你们二爷也不怕你摔着!”

尤氏说完,就带着秦可卿继续往前走。

“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把四姑娘接回府里来住,说起来,也是你二叔的亲妹妹呢,这么一直住在那边府里也不好。”

走了没几步,尤氏突然对秦可卿道。

秦可卿眼波流转,已明了尤氏的心思,回道:“按理说也是呢,小姑姑一直住在那边,虽说老太太慈爱,到底不如自个儿家里。

不过,这事得先问过二叔,他要也是这般想的,咱们也好找个机会,给那边老太太商议……”

尤氏一想也是,道:“好,就按你说的,等会先问问二叔再作打算。”

一时进了先前摆宴的饭厅,丫鬟婆子们早已将餐具收拾下去,两三个丫鬟正在厅内打扫整理。正中间的饭桌旁边,贾清独自静坐。

面露沉思,眉头微锁。其仪态,全然没有往日的嬉闹随意,恍然间,尤氏二人从他稚嫩清俊的面容上看见了成熟男人的气质。

“二叔在想什么呢?”

尤氏张口问道。

贾清回过头来,见到二人,顿了半秒,忽然露出她们熟知的笑脸,道:“你们来啦。”

秦可卿也轻启丹唇,盈盈一礼道:“媳妇见过二叔~”

面色,莫名的泛霞。

贾清见之,心中也是一跳。

因为喝了酒,借了些酒胆,贾清上前扶住秦可卿,满意道:“好,好,快坐下。”

说着,扶着面色红润的秦可卿坐下,抬头看见尤氏面色莫名的看着他,连忙道:“嫂子也快请坐……”

“诃诃。”

尤氏笑了声,缓缓坐在一边。

贾清脸皮多厚,对尤氏的笑声仿若未闻,倒是把秦可卿笑的有些局促。

“因为二叔新承爵位,和咱们家家交好的府邸多有送了贺礼前来,二叔可有什么处置决议没有?”

尤氏自然不会成心给贾清找不痛快,轻笑了一声坐下后,就开始说起正事。

贾清道:“这些事自有嫂子做主就是,该怎么回礼,嫂子就打发人送出去就是。

这些事原本我就不太理的清,嫂子正好多担待些。

对了,说到这里,正有一事要和嫂子你说。

我观咱们府里这些年,因为老爷不太愿意理事,府里的人多有偷奸耍滑、办事拖拉甚至是贪墨的事。

我已经和赖总管说过了,准备在府中做一次清算、整改,定一定规矩。

只是具体的章程还没有拿出来,这会子和嫂子通报一声,请嫂子也回去后也警示府里的管事婆子们,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贾清自顾说,却没发现尤氏发红的脸色。

也是,贾敬不理事的这些年,府里的事表面上都是她在管着。只是她一个没有根基的年轻大少奶奶怎么管理的住盘根错节、人员复杂的宁国府?在这府中,明哲保身才是她需要做的。

可是如今贾清这么说,还是让她面色发烫。

贾清一段话说完之后才看见尤氏的模样,道:“嫂子不必多心,以前嫂子的难处我又怎会不知?

不过从今以后,还希望嫂子拿出当家奶奶的威风出来,好好杀一杀府里这股不正之风。

嫂子的能为我可是知道的,所以,以后后宅里的事,就全由嫂子作主了。”

贾清说着,轻松的笑了起来。

尤氏心中却有些感动与沉重起来。尽管这话贾清不是第一次说了,但她以往还以为不过是贾清的虚套之言,只是表示他尊重她。

如今看来,贾清是真的要让她掌管府内大权了。

“既然二叔看重,那我以后就少些清闲,在后宅里多搭把眼就是了。

只是若是做的不好,二叔也不要恼我才是。”

贾清道:“嫂子说笑了。

咳咳,嫂子若是没什么事了的话,不如就先回去歇息,我,秦氏留下,我有话给她交代……”

屋里猛然一静。

秦可卿脸上才刚散去的红霞一下子又飞上面颊。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幻境之中旖旎的场景。

面色,更红十分。

这一娇羞无限的模样,倒是让原本并没有什么想法的贾清心中微微火热。

尤氏心中尤自猜测,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何会这般模样,他俩应该没机会起什么“龌蹉”才对。这个光景,实在不应该啊。

“好啊,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诃诃。”

尤氏说着,笑着站起身来。

这里是会客大厅旁边的偏厅,也不怕他们能在这里面做出什么事来……

“婆婆慢走……”

“嫂子慢走。”

尤氏忍不住再次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眼含深意。

然后,转身款款而去。

尤氏走后,贾清看着脸红红、盈盈坐下的秦可卿道:“要不,我们到别处说话,这里……”

“不,就,就在这里,二叔有什么话赶紧吩咐就是了。”

贾清话没说完,就被秦可卿颤着声音拒绝了,那副防备模样,仿佛贾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似的。

摸了摸鼻子,贾清道:“这里就这里吧……

真是的,我是真有事要和你说,偏你不知道脑子里整天在想着些什么。”

秦可卿没好气的白了贾清一眼,也许是尤氏走了,她胆子也大了些,闻声反问道:“那二叔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贾清呵呵一笑,坐在原先尤氏坐的地方,见秦可卿只是嗔了他一眼,越发得意,竟俯过头去,低声道:“你以后也别回你的院子了,就住大嫂子那里,我好去看你……”

“呀。”

吓的秦可卿一声低呼,身子都忍不住向后仰去。

贾清手疾眼快,连忙抓住她的柔软的纤细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子。

秦可卿心虚的看了看四周,见此时屋里只有门口还侍立着一个丫鬟,而且还微眯着眼,显然在打瞌睡……

回头见到贾清灼灼的目光,慢慢的,羞不可遏的,点点头。

“哈哈哈……”

贾清忍不住笑出声来,惊醒了门口站岗的丫鬟,身子一抖,连忙站直了,目不斜视。

笑罢,贾清终于摆正了姿态,道:

“好了,现在我们说正事。

以后大嫂子掌管中馈,你若是无事做,就帮着看着些。

我现在有件事不好亲自和大嫂子说,你回头替我说吧。”

见贾清说起了正事,秦氏也端正心态,道:“什么话?”

“如今贾珍进了天牢,应该出不来了,嗯,过两天我就会召开家族会议,以逆子的罪名,将他的名字踢出族谱,所以……

算了,不说他了。

反正就是,他院子里的那些人,虽然老爷已经清出去了许多,但还有不少还在府里。

还有,那几位姨奶奶……

总之,让她们一直待在府里,时间久了难免生乱。你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你婆婆商议商议,给足盘缠,让她们出府去吧!

记着,不要伤了你婆婆的颜面。”

秦可卿听得贾清前面的话,有些心惊,待听到后面,又很是感动。

贾清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竟为尤氏考虑了这么多。可不就是,要清理贾珍的人,首先第一个,可不就是尤氏?

其实贾清完全可以给尤氏细细解释,安抚她的心。可是,只要他当面给尤氏提出这事,总难免,会伤及尤氏的自尊……

想到这里,秦可卿有些怔怔的看着贾清。这年头,能这般细心为她们内宅女子这般考虑的男子,真的是太罕见了。

换作女子,还差不多。

贾清得意的一笑:“怎么,看我长得俊,对我心生非分之想了?”

“呸。”

“咯咯咯……”

秦可卿啐了口,看着贾清委屈的神色,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第二三九章 贾珍之死

世界上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黑暗。

神京皇城以北,一片占地不算小的地方,绝对算是世间黑暗的一个聚集点。

这里,常年有数千人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中。每年,都有为数不少的人在这里忍受面临死亡的恐惧,最终接受死亡的审判。

这里,就是整个大楚最大的监狱聚集地。

之所以说是聚集地,是因为,这里不只一座监牢,而是三座!

刑部大牢、大理寺监狱、天牢!

整个神京有五座监狱,除了顺天府衙和长安县衙直属的监狱之外,最大的三个,都在此处。

若说刑部大牢和大理寺监狱已经算是黑暗了的话,那么,位于两者中间,被拱卫起来的,天下第一牢,天牢,就只能用阴森恐怖来形容了。

天牢里关押的人一般不会太多,但是,只要进了里面,就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

因为,这里面的人,几乎都是皇帝御命或是御批过的重犯,一般是死刑犯。

而且,它和其它二者还有不同,它除了门口之外,整个天牢是修造在地面以下的。

除了少数开了天窗的“雅间”,终年不见阳光。

“头儿,事儿已经办妥了。”

就在这世间至暗的地方之内,此时,却有两个人低声交谈。也许是常年在牢狱中过活,他们浑身都散发着阴暗的气息。在摇晃的烛光之下,隐约可见他们冷漠无情的眼睛。

“好,开始做事。”

另一人也低声道,然后带着他的小弟往里面走。

他们,是天牢里的狱卒。

“头儿……”

天牢里面一处最脏乱潮湿的地方,一间牢房的外面,还有一个同样穿着的狱卒,见他二人走过来,连忙小跑过去,也低声道。

“确定他晕了吗?”

“肯定晕了,小的为了稳妥,足足朝里面吹了两管的量……”

那头儿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开门。小六,你去那边盯着,留心点。”

“是。”

“是。”

铛铛铛,牢门被打开。头儿和他的一个小弟走了进来。

“呸,他妈.的,就这么一条贱命,居然值一千两银子!

要不是老子还能找点添头,都够老子干二十年了!”

头儿扫了破草堆里,已经被他们迷晕了的囚犯,突然不爽的朝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嘿嘿,头儿你只要做二十年,换了小的,那可是要干一辈子呢!”

他身边的小弟却一点不生气,反而一脸垂涎的看着那个一身脏的不成样子的囚犯。

头儿睥睨了小弟一眼,道:“费什么话,还不干活!然后分银子,还能到倚翠楼快活快活……”

一句话,说的他小弟眼冒金光。

两步上前,抓起人事不知的略胖的囚犯的身子。头儿也上前帮忙抓稳,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然后,猛然间,将这名囚犯的头往一边的石墙上撞过去。

血星四溅!

伴随着一道类似西瓜破碎的声音,一道亡灵悄然间升往天际。

“头……,咱,咱们要,不要和典狱长大人通报一声,万一……”

为了重利,他们可以恶向胆边生。只是现在,看着倒在地上,还微微抽搐的囚犯,小弟还是忍不住心惊,有些担忧的问道。

那头儿是天牢里的一名课长,名唤屠刚。因为家中排行第八,人又生的粗犷,人都称他为屠八。

屠八到底胆气硬的多,只是微微皱眉,就批评他的小弟道:“你他妈是不是蠢?和裘大人说了,我们还能分的了多少?

况且,他一个必死之人,进来这么久连一个敢来探视的人都没有,铁定了要死的人。既如此,我们拿他换点银子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你个狗日的怕个球,出了事还有老子顶着呢!

而且,这牢里隔不了几天就必有受不了寻死解脱的,咱们做的这么小心,他进来之后又没人探视过,明天给他判个撞墙自尽,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屠八的一番话教训的他小弟口服心服,连连道:“头儿说的对,头儿英明!”

屠八一个手掌拍在他头上,道:“废话少说,还不去将往日里发霉了的剩菜剩饭端一碗进来,砸烂在地上。

妈的,老子头一次想让别人看见老子虐待囚犯。”

“嘿嘿,头儿英明……”

见屠八抬脚欲踢,小弟连忙跑出了牢房。

屠八又反复看了现场,确定没有破绽之后,才放心的走了出来。

想着即将到手的大笔银子,忍不住心情大好起来。

……

宁国府宁安堂的一间偏厅之内,贾清、尤氏、秦可卿三人正在忙碌。

她们旁边的案几上,堆着两摞小山一样的账册,都是宁国府近些年的来往收支账本。

突然间接手这么大一座公府,贾清不得不了解掌握这些必备的手段。

只是一来这些账册实在太多,二者,他也不是个能闲的下心来看账本的人。

于是乎,尤氏、秦可卿就被他召唤过来了。

这样就好多了,尤氏、秦可卿二人不但业务比他熟练,而且,在美女,尤其是不止一个美女面前,那再累的工作也能心情愉悦了不是!

偶尔与她们二人及她们的贴身丫鬟调笑一二,再挑一挑这些账本中的猫腻。这样繁杂的事,也另有一番趣味了呢。

“赖总管来了。”

听见丫鬟的话,贾清兀自诃诃说笑,尤氏二人却都连忙端正了姿态,收敛住了面上的笑容。

见此,贾清微微不乐,觑眼看着走进来的赖升。

“什么事?”

赖升很奇怪,二爷貌似对他有不满啊……

只是他此时也想不了这些,给三人行礼之后,道:“方才刑部来人,通报说大爷……贾珍在天牢中自缢了。”

“彭……”

尤氏手中厚厚的账本掉到了地上。

贾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意对赖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是昨晚,只是今早才被发现。”

贾清一时沉默,许久,贾清开口道:“今日不用查账了。秦氏,你扶着嫂子回屋休息,照看好她。”

“是。”

秦可卿回道,然后扶起木然的尤氏,转身从内间的小门回内宅去了。

目送他二人离开,贾清对赖升吩咐道:“原定的家族会议下午照常进行,现在,备马,咱们去刑部看看情况。”

第二四零章 杜峰自荐

别院门口,贾清在这里下了马。

从刑部查看回来,他又率队到城外玄真观求见贾敬,却连面也没见到。

当他把贾珍自杀的消息通告贾敬的时候,只得到三个字的回复:

知道了。

不得已,贾清只好无功而返。

“我们小姐正等着公子呢。”

贾清刚进院门,就见到绿珠,她在指导大小双儿练剑,见他进来,止住了动作道。

贾清笑着给大小双儿打了个招呼,在她们略显羞涩的面容之中,对绿珠问道:“她在哪?”

“在屋里。”

贾清点头表示明白,又看了双儿姐妹一眼,才往吴仙儿的房间而去。

身后,绿珠看着默默盯着贾清背影瞧的大小双儿气道:“有什么可看的,你们都忘了你们师父的话了?”

两女回过头来,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解与委屈,却还是道:“双儿知错了,谢师叔教导……”

如此模样,绿珠如何还能说出别的话出来?转身默默教授她们练剑了。

吴仙儿的房间很是简单,是贾清见过的所有女孩闺房中最简单的了,唯一的装饰品可能就是墙上那一把青霜剑了。

只是,简单并不代表着简洁。一进门,贾清就见到书架上四处散乱的书,吴仙儿正半靠在书架下的太师椅上,聚精会神的看书。

旁边的几上,还有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

贾清笑着四处看,吴仙儿抬头看见他,冷哼一声,道:“你进门不知道敲门吗?”

贾清好笑道:“你哪次进我的屋敲过门了?”

吴仙儿一想,还真是这样,就不再说话了。

重新从盘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贾清坐在吴仙儿旁边,道:“贾珍死了。”

吴仙儿眉头一挑,嘲讽道:“怎么,你很意外?”

贾清皱了皱眉,以他的了解,吴仙儿并不是性子清冷的人,为何一见面总是对他冷嘲热讽、冷言冷语啊?

“意外倒是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听贾清这么说,吴仙儿默不作声,以沉默表示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贾清又道:“我只是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做的?”

吴仙儿翻开医书的另一页,随意道:“你都将那牢头的身家消息给我了,那还不简单?

他们那种人,最是会看菜下碟,又穷凶极恶之人。你那大哥一看就是没翻身机会的主,为了银子,他们什么不敢做?

我不过是先给了他五百……一千五百两银子,然后在我的剑下,就连忙保证会办妥此事。”

贾清无语,吴仙儿一时的嘴漏他可是听明白了。完全没看出来,吴仙儿居然也能干出这样“中饱私囊”,半道斩一截经费的勾当。

抽了抽嘴角,贾清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道:“你就不怕他拿了银子不办事?”

“那也要他有那个胆量!

况且,不是还有一千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没到手吗。”

贾清一想也是,以吴仙儿的身手,剑也架到脖子上了,他应该能明白,要是私吞了银子,小命怕是难保。

“你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闻言吴仙儿皱了眉,冷声道:“你若是怕,以后别找我帮忙!我还懒得给你去做这些阴谋下作的事呢!”

贾清连忙赔礼道歉道:“你先别生气,我可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我已经到刑部问过了,他们已经确认,贾珍是自杀而亡。

我只是担心你……”

吴仙儿将信将疑的看了贾清一眼,见他面色诚恳,算是相信了他的话,然后道:“放心就是,我是蒙着面的,而且,他当时吓得腿发抖,哪里可能看出什么破绽。

倒是你,那可是你亲生大哥,你这么做良心不会不安吗?”

贾清冷哼道:“他可不是我大哥。”

吴仙儿以为贾清不把贾珍当作大哥看,才这般说的。也不在意,反正接触贾府这么多年,她也清楚贾珍是个混账,买凶杀这样的人,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又说了两句,贾清临出门前,忽然对吴仙儿道:“你明明不讨厌我,干嘛老是装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还有,你这房间该收拾了!你若是懒,可以叫绿珠姑娘帮你,实在不行,我也是愿意效劳的哦。

对了,那两千两银子就算是给你的报酬,不用还给我了……”

吴仙儿一听前面的话,目现愠怒,待听了银子的话,还是忍不住脸色一红。

刚想反驳狡辩,却发现贾清已经快步走出了房门。

默默放下许久未翻动的书页,吴仙儿陷入思考之中。

出门前调笑了绿珠两句,在对方不太愿意答理的情况之下,贾清骑上自己的高头大马,在赵胜几人的护卫之下,回府。

刚到后门,贾清还没来的及下马,忽然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贾兄……”

贾清定睛一看,居然是当初在茅房里遇到的那哥们,叫什么杜峰的。

“原来是春风兄,叫住在下有何贵干?”

杜峰跑上前几步,拱手道:“贾兄,现在该叫贾将军了……”

贾清笑道:“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咱们也算是旧交,春风兄不必这么见外。”

杜峰闻言一喜,道:“那我厚颜,就叫您一声二爷如何?”

这时候对大家公子称爷虽也是尊称,倒不算是什么谦卑的叫法,反而是显亲近的一种表现。

贾清笑笑,不以为意,道:“春风兄到此有何贵干?”

听贾清这么一问,杜峰略显尴尬,面色扭捏。

贾清见此已明白几分,八成是有求于他,也不开口,静等他说话。

“按理说,以我和二爷浅薄的交情,实在不好唐突。

只是今日既然来了,少不得只能厚颜一回了。

家父早亡,只剩一寡母将我拉扯大,只是她老人家前些年就被得知患了痨疾,始终救治不得,三日前……于三日前撒手人寰……

为人子嗣,生前不得奉养,已是大不孝!如今人去了,到底想让她走的风光一些……

只是在下家境贫寒,为了我的举业,已是耗尽了家里的钱财。如今想来,若不是被我连累,家母也不至于,不至于……

亲戚宗族皆无富贵慈爱者,万般无奈之下,这才贸然前来,如若二爷不弃,在下愿在二爷门下做一执笔门客,只求二爷先行借些银两,在葬了家母之后,必到二爷门下听从驱策……”

执笔门客,就是人之所谓的幕僚、清客。杜峰此举,大有投靠山头的意思。

不过,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毕竟一查就能得知的事,他应该不敢拿来骗他。

“自古朋友之间皆有通财之义,你我虽不是至交,也算是旧识。况且人言江湖救急,春风兄若有急用,我自当解囊相助。

只是我目前并无相请门客的打算……”

杜峰听了一喜,虽然此番没能完全达成目的,到底解了燃眉之急,遂道:“如此,就算是二爷借我的,我这就为二爷写一张欠条。”

说着可能才想起没带纸笔,看了看贾清一行,也不像是带着纸笔的样子,眉头一转,就要撕下衣袍的摆角。

贾清这才算是满意。虽说此人有借机攀附之嫌,到底心中挂念已逝家母甚重,不是心性败坏之人。

“不过,我这里倒正有一事想请春风兄相助,不知春风兄你可愿意?”

杜峰一愣,停下撕袍子的动作。他作为一个举人,虽说目前正是窘境,但也不想从事贱业。

若不是看中贾清的前途,他才不会自荐为幕僚呢。

“还请问二爷是何事,可是区区在下力所能及的?”

杜峰道。

第二四一章 争风吃醋

贾清一笑,仿若未明他言语中有推诿的意思,道:

“正好我也有一事要办,不若咱们边走边说?

赵胜,你下来,让杜公子骑马。”

赵胜一个翻身下了马,请杜峰上马。杜峰推辞两句不得,只好在赵胜的帮扶下登上了马背。

贾清见他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显然不惯骑马,又叫赵胜给他牵马。贾清的礼待,倒是让杜峰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马并头而行,不进宁国府,而是继续沿着后街往前走,其间,杜峰问:“二爷究竟想让在下做何事?”

贾清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因鄙族人丁众多,自祖上开始,就修建了一族学,以供族中人丁求学之用。

如今,阖族中人丁愈多,我欲大兴学堂,以助我族中子弟成才。

只是尚未找到合适的先生,春风兄若是不弃,不若替我教授族中学生如何?”

杜峰心下暗自羡慕。这些大家族就是不一样,自家就能举办学堂。

想当初,他娘为了送他上学,求爷爷告奶奶一般,才把他送进了南城的一家私塾之中。

最后一步一步,他才考进了顺天府学,最后更是中了举人,完成了身份上的跨越,成为了“人上人”。

可见,读书的金贵。

别看贾清不把老学究贾代儒放在眼里,那是与贾敬和俞渊晨等相比的。可是,一般人又如何能请的起这样的老师呢?

贾代儒无论如何,都是学了一辈子的老学究了,又背靠贾府这样的大族,抛开教学方式方法来讲,知识数量上来说,给孩童启蒙,还是足够了的。

不然,秦钟的父亲,工部营缮郎秦邦业也不会巴巴的把他的老来子送到贾府族学里来了。

“请问贵学中目前先生几许,学生几何?”杜峰问道。

贾清心知他这是在关心待遇和前途,

害怕那是个坑,遂解释道:

“现有族中一长辈在其中任先生,不过他年事已高,身子不太好了。

至于学生,大概四五十个吧。

不过,我已经决定要扩建学堂了,以后,肯定不止这么点学生。若是春风兄有意,正巧就帮了我大忙了。

至于教授所用的束脩,纺官府学堂制,鄙族统一酬付。春风兄若是愿意来,我给春风兄一年五百两怎么样?”

杜峰心中一动,虽然不太想当学童的启蒙老师,但贾清开的条件,酬劳,着实很高。

须知,在朝中做官,大多数人一年的官响也就一百来两银子。当然,只是官响。

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贵族子弟众多,在下学问不精,怕是照顾不过来……”

贾清一笑道:“我观春风兄应该是想继续科考吧,那也不用担心,以后鄙族学堂之中,肯定不止一个老师,春风兄也不必担心会耽误过多的精力。

而且,若是春风兄一朝金榜题名,或许鄙府能帮忖一二也说不定……”

杜峰一怔,暗道自己犯傻了。先前不就是存了这个意思吗?如今岂不是合了意?

于是他连忙道:“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杜峰答应了,贾清微微一笑。这算是他收入帐下的第一个文人。

随着势力的攀升,他的盘口不可能只靠一群粗人来维系,必须得有读书人来依附,才能真正的稳固壮大。

高门养寒士,互惠互利。

贾家族学就在宁荣两宅后街,离荣国府不过一里之地。

贾清带着杜峰过去的时候,天近晌午,不过族学还没放学。

古人重视读书,很多学堂都是上午三个时辰,中间间隔不长的休息时间,然后继续下午三个时辰的时间。加起来就是十二个小时,堪比后代高三学子的艰苦。

当然,贾家族学很轻松,很多人在里面根本就是来玩耍的。

下了马,跨进那间古朴红漆的大门,贾清眉头就是一皱。

因为这里面传来的吵闹嘈杂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学堂,倒像是八九点钟的菜市口。

上方学舍的檐槛上,坐着几个嗑瓜子聊天的人,他们背后,几个小厮趴在窗口上,明显的是在看稀奇。

那几个坐着的看见贾清一行人进门,一惊,连忙起身问好。贾清摆手,示意他们禁声。

缓步走上台阶,只听里面众多嘈杂之声中一道尖锐的声音道:

“你们做的难道人就说不得吗?呵呵,倒是贴的好烧饼!我都看见了,方才他们在里面亲嘴摸屁股,掘草根抽长短,谁长谁先干!”

声音粗陋不堪,听得杜峰面色纠结不已,心中隐隐有跳进火坑的感觉。

却听另一道更为壮观的声音:“姓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们艹屁股不艹,与你叽霸相干!横竖没草你爹就是了!什么玩意,你过来动一动你茗大爷!”

将方才的伤风败俗程度,再上了好几个台阶。

贾清心中不悦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好笑。

随着这两道抛砖引玉的声音下去之后,整间学舍就完全陷入混乱之中,各种辱骂打砸、喝止痛呼之声不绝。

贾清回头看杜峰面色难看,似有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的意思,贾清笑道:“春风兄且莫生气,待我好好惩治一番。”

杜峰苦逼着看了贾清一眼,艰难的点点头。

再说学堂里的情况。今天由于贾代儒身体不适,只布置了一道七言联对让众人对出,然后又命他的孙子贾瑞照看学堂,自己回去休息了。

吵闹最初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族学里这一伙子人“争风吃醋”罢了。贴烧饼,是男男欢好之意。

龙阳之风,在族学中已不是稀罕事,将其发扬光大者,就是几个月前来这里“猎艳”的薛蟠。

今天,趁着贾代儒不在,秦可卿的弟弟秦钟和薛蟠的一个相好名唤玉爱的相约来到茅房。耳鬓厮磨,被早就觊觎他们“美色”,有心监视的金荣道破。

然后,双方就发生了口角。

一来二往,还动起手来。

由于贾宝玉和秦钟交好,金荣的言语之间不免就伤及贾宝玉,茗烟是跳出来为贾宝玉助威的。

别看他年纪小小,这骂出来的话,当真是史无前例一般的锋利!只是,他这话就彻底点燃了火药桶,双方开始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

学堂人多,难免波及,其他人有好热闹的,有被伤及恼怒的,总之,都是一群不嫌热闹大的,统统加入混战。

正当闹得混乱的不可开交之时,只听“砰”的一声,学舍的正门被人一脚踢开,随后,走进了两个身姿雄武,体格健硕的人。

第二四二章 好狠

正在混战的族学众人几乎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看着随着那房门打开,两个护卫进门之后,慢悠悠走进来的俊逸身影。

学舍,为之一静。

贾清默默的扫视了堂内,将情况收之眼底。也不作声,在赵胜的陪同下,领着杜峰走到最前面,一并坐下。

“清兄弟......”

看贾清坐下后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贾瑞上前,有些惴惴的道。

贾清这才抬起头看他,问道:“原来是瑞大哥,儒太爷何在?”

贾瑞道:“爷爷他身体不适,先行回府了。”

贾清点头表示知道了,故作不解的问道:“那你们这是?”

贾瑞看了看左右,说不出话来。

贾清又看向堂中众人道:“你们来说说,你们方才是在干什么?”

众人诺诺,好几人因为不敢直面贾清的眼神而低下了头。

见状,贾清又看向贾瑞,道:“还请瑞大哥告诉我,这里究竟是我贾家的族学,还是,商贩叫卖的菜市口?”

贾瑞被问的面色涨红。以往,他只听说过这个族弟的名号,也见过几面,却不知道,贾清还有这般威严的一面,竟给了他贾代儒一般的压力。

众人的默不敢言,像是彻底激起了贾清的怒气,只听他喝道:“你们可知道,这里是祖宗传下来的地方,是供族人研学的所在,是我们贾府,未来的希望之地!?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这里面胡作非为的?

当真是我贾家的好子弟!进了这里面不说好好用功读书,将来光宗耀祖,居然在这里面玩起了龙阳之趣,干出这般辱没祖宗,鲜廉寡耻的勾当!

说,到底是谁给你们胆子?!!”

说道最后,贾清已是怒不可遏,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哗啦。”

一个年级稍小的被贾清此时的声威所慑,退了一步,一个不慎,居然摔倒在地,只是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回头注目。

贾宝玉站在堂中,有些担忧贾清的状态,唤了声:“二弟......?”

可是贾清却仿若没有听见。而是沉下声音来,似随意道:“说吧,方才挑头闹事的是哪些人,自己站出来。”

语气,不容置疑。

此时在后院里吃酒吹牛的李贵等成年的家下人也终于赶到了。见贾清发威,正要上前请示、劝怒,被收到贾清眼神指示的赵胜、王将堵住了,没能过来。

无法,只能同其他人一般在下边站立。

“我再问一遍,方才都是谁挑的头?”贾清道。

下面的秦钟,在贾清进来的时候就直往后面躲。如今,见贾清果真是动了怒,思忖之下,自知躲不过去,唯唯诺诺,羞羞怯怯的走出来,小声道:“二叔......”

贾清看着他明明身为男儿之身,却偏偏处处作出一副小女儿之态,心中大是不喜。

只是看见此时他额角上一块不小的血红印子,再念及秦氏的面子,终究,怒气小了些。

“瞧你的样子,哪里有一点读书上进的样子!

亏你姐姐上次还托我说,你父亲年纪大了,公务又繁忙,叫我对你好生管教。若是叫她知道了你此时的样子,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不成器的东西!还不收拾好东西,回家去好好反省。反省不过来,不许再来学堂里!”

贾清作为秦钟的近系长辈,如此教训他,倒是名正言顺。秦钟也只是低头受领,不敢有丝毫怨言。

“不用找了,扯得这么乱,还能用吗?

你先回去,这里我自有安排。”

见秦钟受命之后,就去找不知被人扔到何处去了的书袋和书本,贾清又命道。

如此,秦钟只好对贾清躬身一礼,然后退出了学舍。

秦钟一走,贾宝玉哪里还坐的住,也讪讪道:“二弟,你别生气,这事原是金荣的错,和鲸卿没有关系的。”

贾清终于正视贾宝玉,猜测他可能在担心秦钟的伤势,就道:“宝儿哥若是无事,也先回去吧,老祖宗一直挂念着你呢,你还和他们一起闹,万一伤到了,惹的老祖宗动怒,这里,谁担待的起?”

贾清的话没有一丝夸张。若是今天受伤的贾母的心肝肉,又被她得知缘由之后,先前这里的所有人,都免不了挨板子!

听贾清这么一说,贾宝玉随意和贾清说了一句,就要起身去追秦钟。他一动,自然要带走很多人。

“茗烟留下。”

贾宝玉随从一行之中,茗烟的身形定住,悄悄看了一眼贾清的面色,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同样回过头来的贾宝玉。

贾宝玉道:“二弟何苦和他一般见识,何况,他也是为我出头,要不,二弟就让他和我走吧?”

贾清笑道:“宝二哥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方才声音最大,总得留下来让我了解了解情况吧?

宝儿哥若是再不走,可就追不上秦钟了。”

贾清说完,又对李贵等道:“你们若是照看不好宝儿哥,我就回禀二叔父,让他给宝儿哥换几个长随!”

唬的李贵等面色一白,连连保证再也不会疏忽了。

贾宝玉默默想了想,见贾清态度坚决,终究还是觉得去看秦钟更为要紧,就对茗烟道:“你就留下来吧,没事的.......”

说完,不等茗烟挽留,就径直追了出去。

李贵等忙跟上。茗烟腿动了动,到底不敢走。

心中暗念:爷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贾清心中叹了口气,贾宝玉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没有一丝气性!在内帷中是和善,与人亲近,可是对待外人和身边人都无气性和担当,怎么不败?

此时此刻,换作是贾清,就绝对不会把人交给他的。其实,贾宝玉若是执意要带走茗烟,也未尝不可。

可他,就这么走了。

贾宝玉一走,贾清也就不再犹豫了。今日适逢其会,正好整改整改族学,至少,不能成为让它成为贾家藏污纳垢的地方!

“茗烟。”

“小的在…”声音很是紧张。

贾清笑道:“方才就你的声音最大、最响、最具有威慑力,你能再说一次吗?让我也听听。”

茗烟见贾清露出笑脸,一瞬间真心以为贾清是留他下来询问的,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小的没念过书,粗鄙的很,只知道伺候我们二爷。方才金荣侮辱我们二爷,小的看不过,才进来为我家二爷出头的。

可恨这个金荣,蛮横无理,居然暴起伤人,还打伤了小秦相公,这才……”

一边的金荣听到一个两个都把责任往他身上推,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狗奴才,要不是你跑进来挑衅我,我能动手,不过是一个奴才辈的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

“够了!”

贾清冷冷的看了金荣一眼,在他闭嘴之后,继续寒着声音对茗烟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茗烟眼神闪躲,弱弱道:“是,是爷们念书的地方。”

“很好!既然你知道这里是爷们念书的地方,你如何有胆子敢在这里大放混言乱语,还挑起爷们闹事?

你可知你的身份?!”

茗烟面色一白,贾清如此说,明显是要处置他了。他年纪虽小,却是聪明,见状一下子跪下,磕头哀求道:“小的罪该万死,小的不学无术,言辞无状,惹出大乱,还请二爷饶恕……”

贾清可不是贾宝玉,做事没有章法。虽说他也有心饶过这个小子,但深知上行下效这一道理,今日族学第一次立威,必定要彻底才行。

“好了!原本你像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奴才,不说打死,也是赶出府去!”

茗烟吓得面如土色,一叠声的求饶。

“只是念在你是初犯,往日里伺候宝二哥也算用心,就小惩大诫吧!

你这张嘴太不知好歹,自己掌嘴吧!

若是下次再犯,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一听是这个,茗烟心中一松,手举起就要打,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请问二爷,打多少??”

贾清冷笑道:“你说呢?”

如此,茗烟哪里敢再多言,伸出双手,给自己掌嘴。





啪啪

“你就是金荣?”

一旁的金荣听贾清转头问他,连忙点头哈腰道:“我就是。”

他原本也是害怕贾清收拾他的,毕竟赵胜几个武人杵在那里,着实给了他们这些孱弱公子哥太大压力。

只是见贾清处置了茗烟,以为贾清只是生气茗烟以下犯上,是在为他出气呢,方才甚至还冲茗烟咧嘴……

“你是哪房的亲戚?”

“回二爷的话,小的姑姑是璜大奶奶……”金荣脸上带着谄笑,还走上前两步。

贾清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金荣是什么来头,他岂能不清楚。而且,这小子他看着就不舒服。不但长得肥胖,和薛蟠似的,还一脸奴才的贱样,着实让人不喜!

茗烟本身就是下人,讨好主子不过是一项生存本能,可是放在这些和贾府沾亲带故的人身上,味道就完全不一样可!

“很好,璜大嫂子真是有个好侄儿!”

金荣面色一喜,正要拍两句马屁,却听贾清忽然冷声道:“今日,就让我来帮她好生教导教导!

赵胜!”

“在。”

“掌嘴!”

金荣一时接受不了这般大的反转,大惊失色,正要开口,却被执行力超强的赵胜一把揪住,然后,左右开工!

赵胜几人都是贾清身边的老心腹了,哪里看不出贾清是真心不喜这个金荣,下手,自然和旁边茗烟自己动手是两个概念。

“啪,啪……”

每下去一巴掌,都能见金荣发胖的脸,以可见的速度红肿,其间,不断伴随着金荣的惨叫声。

吓得一旁的茗烟手上也赶紧加上了些力度。心中暗道:这些人好狠……

第二四三章 不亏待自己人

“你,凭…什么打我…?”

金荣的这句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居然加上了凶狠的语气,贾清倒是听清了。

挥挥手,示意赵胜暂停。

然后瞥见一边掌嘴,一边眼巴巴望着他的茗烟,贾清只觉得莫名的好笑。见他脸上也已经犯肿,遂道:“好了,你起身吧。”

“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老子不过是在这里念书的,你们府里的奴才冲撞了我,你惩戒他就算了,你凭什么打我?

我要告诉我姑姑评理去……哇,没天理啊,这世道让人没法活了……”

贾清一乐,他就知道这个金荣不是什么好玩意。欺善怕恶,见贾宝玉好性,就敢肆无忌惮的冲撞,见他声势盛大,就乞头摆尾。

如今被打的受不了了,就又变得混不吝,撒泼起来。

“打的就是你这张嘴!

赵胜,继续打!”

原本还打算放过他了,只是他被赵胜放开后,不但坐在地上撒泼,还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

如此,也不管他嘴角都溢血了,吩咐赵胜继续。

“哇,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二爷饶我,二爷饶我啊……”

金荣凄厉的惨叫声吓得堂内的众小学生个个面色发白,噤若寒蝉。

“把他带回去,告诉他母亲,让她严加管教,以后再也不准进贾家族学!”

随着贾清的话,赵胜停了手。贾瑞见了,连忙叫人将坐在地上哭泣的金荣带回去……

贾清静静的看着两个族中稍大些的弟子将金荣架走,然后道:“谁是香怜,谁是玉爱?”

“哗啦……”

贾清的话音一落,就有一人吓得连忙后退,绊倒了后面的凳子。

贾清看过去。他旁边一个略显镇静的面色苍白的肤白貌美少年颤着声音道:“小的……玉爱……”

可怜他们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这么凶残不讲理的人,由不得他们不惧。

贾清淡淡道:“你们也去吧,这里不适合你们待,以后也别来了。”

这就完了?

众人大呼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疑惑。金荣满脸血迹的惨象,还没从脑海中晃过去呢。

贾清见着面上露出劫后余生表情的二人,不悦道:“还不走?”

吓得两人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族学。

贾清为何对他们如此宽松?不是看他们长得细皮嫩肉,不忍心摧残,只是以情节论罢了。

他们好不好龙阳,贾清一点不关心,出了贾家的地盘,哪怕他们聚拢开“琶醍”呢!

所以,这只是爱好问题,贾清不管。

可是,金荣却因为求爱不得,将这种事在学堂里宣扬出来,并以此作为打击报复的手段,实在卑劣!

若是传了出去,第一个受损的,就是贾族的清誉!

或许,这也算是能做不能说的事吧。

“贾菌。”

“啊?”

贾清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角落里一个小不点一跳。他完全没料到贾清会突然点到他的名字,诺诺的走出来,恭恭敬敬的问好:“见过二叔。”

贾清看着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家族后辈,笑骂道:“年纪小小,脾气这么火爆!看着他们打架,不说躲开点,还跟着掺和,是何缘故?”

“啊?”

贾菌挠挠头,不知该说什么。他实在没想到,贾清连这么一个细节都看到了,只得尴尬的站在那里。

倒是方才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小不点站了出来,虽同样面色发白,但还是恭声道:“请二叔明察,此事与贾菌实在不相干,还请二叔别打他。”

这是贾兰,荣国府贾珠和李纨儿子,贾宝玉的亲侄儿。贾清看着他笑道:“谁说我要打他了?”

贾兰方才也是鼓起勇气才敢为他的好盆友贾菌说话的,说完就等着挨训呢。谁知贾清对他们这般和颜悦色,他海松口气,讪讪道:“那就好,那就好……”

气氛回暖。

贾清继续道:“你们两个年纪小,要学会保护自己,遇事别往前冲。菌哥儿,这一点,你要和兰哥儿学,听到没有?”

“听到了。”贾菌连忙点头。

他这是被表扬了吗?贾兰抬起头,看着方才还是一脸煞气的贾清和煦的面庞……

该教训的人都已经教训完了,贾清站起来,沉声道:“学堂,是用来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们玩闹的地方。

学堂,就要有学堂的规矩,谁要是不守这个规矩,谁就得受到惩罚,就像金荣那样!

好了,现在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为大家请来新老师杜先生,丁巳科举人。”

经过方才的一番“腥风血雨”,众学生都很乖觉,贾清一说完,纷纷拱手弯腰执弟子礼道:“见过杜先生。”唯有一人不为所动,面色难看。

“清兄弟......你这么做,那我爷爷......”贾瑞想了想,面色为难的道。

贾清已经敲动了他们家赖以生存的土壤,要不是面对贾清,他都要跳脚了。

他们一家人的收入,全靠他爷爷坐镇族学,每年还能有几百两银子的进项。也就是他爷爷的辈分高,否则,这份美差也不能一揽就是十几年。

贾清回头看着贾瑞,面无表情的道:“儒太爷年纪大了,教学事务繁重,儒太爷已经为我贾家族学付出了这么多年,如今,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说完,看着贾瑞面色越发不好看,有些涨红,才又缓缓道:

“不过,儒太爷这些年为了族学立了大功,以后,儒太爷的养老银子每年从公中支出。”

贾瑞瞬间面色一喜,恬着脸问道:“那能有多少?”

贾清嫌恶的看了他一眼,道:“五百两够不够?”

贾瑞大喜,连道:“够了,够了......”

面上,掩不住的惊喜之色。

贾清冷笑一声,五百两又如何,就你家那老头,还能拿几回?

回头看杜峰一脸尴尬的看着他,贾清这才意识到忽略了人家,连道:“好了,新先生你们也见过了,接下来半个月,都不用上学,你们都回家好好准备迎接全新的学习生涯。

现在,全部回家。”

众人如释重负,匆匆一礼,纷纷走出学舍。

“既然都扔了,又捡回去干嘛?

都放下,以后这些东西都不用了,我另有安排!”

几个低头捡散落一地书本的人一听,只得又重新放下,跟着人群,走出去。

众学生都出去了,贾清对还留在这里的茗烟和贾瑞道:“你们两个,也走吧。对了,钥匙留下。”

等所有不相干的人全部出去之后,杜峰面对着一间凌乱的学舍,苦笑道:“二爷交给我的这个差事可真不简单啊!”

贾清少不得说道:“这只是个意外,以往他们不是这样的……”

说到一般,似乎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贾清索性道:“好吧,正是因为他们都不成器,所以才请春风兄来替我好好管教管教。

下面这半个月,春风兄回去先处置好私事,然后就到宁国府找我,咱们一起商议一番该如何施行教授方式……

春风兄放心,只要用心做好这件事,以后,自然有大展身手的时候,我贾清做事,从不亏待自己人!”

……

第二四四章 帮帮她们

“二爷,你的外书房已经整理出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进了宁国府,让李衍取了三百两银子给杜峰,用于他处理他母亲的后事。等杜峰走了之后,李衍对贾清道。

李衍如今十八岁了,也算是成年了。而且这些年跟着贾清做了很多事,越发的历练老成,所以贾清就让他进府中做事。

分管账房,掌控经济。

赖升作为宁国府的都总管,地位无可动摇,贾清用着也顺手。但是,绝对的权利容易滋生腐败,贾清需要有一个能制约他的人。

思来想去,还是李衍最为恰当。能力有了,忠心也不用考虑。

贾清记不得是谁说过的,一个好的领导,只需要管好他手底下的三个人就够了……

今后,贾清只需要管好赖升和李衍二人,宁国府就能正常运转了。

贾清如今成为一家之主,肯定要有外书房的,平时用于处理公务或是会客之用。原本贾敬走后,赖升建议就将望月轩作为他的外书房的,只是被贾清否定了。

望月轩,他要为贾敬保留着。

“不用了,我先回去看看大嫂子。”

说起来,外书房的事还是尤氏帮他打理的,如今,不知她怎么样了……

贾清正想走,李衍有些迟疑道:“方才赖总管托我问二爷,府里是不是要挂白?”

贾清回头,眼神莫名的看着他:“挂什么白?咱们家有什么人不在了吗?”

李衍领会,轻轻打了一下嘴,道:“小的糊涂!”

贾清诃诃一笑,转身向二门而去。

尤氏院内,贾清走进来看见银碟端着水盆出门,就问:“你们奶奶和小蓉奶奶呢?”

银碟回话道:“奶奶们在里面补妆呢……”

贾清一听,暗道:还有心思补妆,应该没事了,想来是秦氏劝慰有方的功劳。

贾清走到尤氏的房门外,方欲进去,就听见秦可卿软腻的声音:

“你的皮肤真好,好白啊……”

“诃诃,哪里能和你比,我都快三十的人了。”

“别说还没到,就是四十岁,您也还是这般貌美。”

尤氏嗬嗬笑道:“尽会说好听的哄我,你若是比我差了,怎么二叔的目光只看着你,连瞧都不瞧我一眼?”

“呀!”

只听秦可卿一声低呼,嗔道:“哪有的事,您尽会胡说!”

“我胡说?我可看的明白呢,二叔看你的眼神是和别人不一样呢,你可小心着点……

也不用你小心,以二叔的人品,倒也不委屈了你,咯咯咯……”

尤氏的声音充斥着调笑。

贾清在外面暗暗咋舌,这婆媳两个,没想到私底下谈话居然这么大胆!

嘿嘿,看来让她们住一块是对的。有这样的情调,至少不会变成深闺怨妇……

贾清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才走进房门。

尤氏的房间里,尤氏坐在妆镜台前,身后,披散着头发的秦氏正在给她梳妆呢。

听得那一声咳嗽,二人同时一惊,转过头来,待看清来者是贾清,都松了口气。随即,又都面上飞霞。

“二叔来啦,快请坐。

银碟,倒茶来!”

贾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我就来看看,你们继续聊……梳头。”

两人皆羞,知道她们方才的私密话八成被贾清听到了。

恰好银碟端茶进来,尤氏遂骂道:“你二爷进来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银碟完全不走心,反而道:“二爷哪回来不是直接进来的,也没听奶奶您说要通报啊?”

“你!”

尤氏被呛的不轻,贾清却反而笑道:“嫂子生什么气,也是素来嫂子疼我,丫鬟们才这样的,方显得咱们亲近不是?

再说了,她方才忙着倒水去呢,顾不上也是有的。

莫非,嫂子以后反要和我生疏了不是?”

话虽如此,可是贾清快挤在一起的眉眼说明了他此时的得意。

见此,尤氏一下子笑了出来,诃诃笑道:“二叔真是一点没变,还和小时候一样古怪!”

贾清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有些确定:贾珍这个糟心的印记,已经彻底从她的脑海中消去。

在尤氏的房中一边谈笑一边看她们梳妆。贾清发现,这个时代女人的梳妆打扮同样是一门学问,他已经默默学了许多,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

就这样待了小半个时辰,几人在一起用过午膳,贾清自回一品堂。

下午,家族议事厅。

“我认为不妥!

这人才刚死,我们不说好生将其安葬,反而在这个时候提这个议题,我认为不妥!”

贾清在主位的旁边加了一把椅子,他坐在上面,静观厅内众人。

家族议事厅,议一族中之大事。

方才,他将从族谱中消去贾珍名字这一议题提出来之后,就静静的听这些族中长辈的意见。方才的话,是贾代儒说的。

贾代儒是一名典型的老学究,迂腐顽固。上午族学的事,贾瑞已经给他说了。

虽然他有些感激贾清的体恤慷慨,但事涉家族大义,他认为他得站出来主持正义。

他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

今天来的不多,荣国府就贾政来了,还来了七八个各房的长辈。因为这是贾清掌家以来召集的第一次家族会议,来了的人,多半都是对贾清表示还算认可的。

贾清也没强调要来多少人。他的政令,也从不指望所有人都支持!

贾清道:“如何不妥?贾珍丧尽天良,行下弑父之人神共愤之举,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此乃十恶不赦之罪,难道还不足以将他逐出族谱吗?

如若家族连此等子嗣都认可的话,难以想象,以后家族还会出现什么样的悖逆子弟!”

贾清的话,是事实,也得到几个人的点头认可。

贾代儒又道:“再大的罪,如今,他已经受了应有的惩罚。

而且,他自小在家族里长大,早先也没犯过太大的过错,纵然一步踏错,走上了邪路。可是人已经死了,所有的罪责都应该被带走了。

人死为大!毕竟,他血脉里流淌的还是贾氏子孙的血!”

如此,众人各抒己见,一时争论不休。

“清哥儿,此事一时尚不能决断,我还有一事需要大家一起商议一番,不知可否?”

贾清自无不可,道:“伯父请讲!”

“珍儿已死,自不必再说。

只是那一直被关在刑部大牢里的蔷儿,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将他放出来。

敬大哥的事,他也是被连带的,加上年纪又小,犯错在所难免。将他救出来,咱们自己处置就好,到底是贾家的血脉,还是他们那一房的独苗,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受深牢狱之苦……”

他这话一落,立马又有一人道:“正是!还有孜兄弟也是受人蒙蔽的,如今他娘子天天以泪洗面,两个娃看上去也怪可怜,我们该帮帮她们……”

第二四五章 马不知脸长

贾清听着他们二人为贾孜、贾蔷人开脱,暗中冷笑一声。贾孜会是蒙在鼓里的人?那真是个笑话!

三十多岁的人了,整天不务正业,专门跟在贾珍屁股后头,鞍前马后。已经不止一次与他作对了,对于这种族人,贾清不会有半分怜悯。

至于他们为何会给贾孜等求情,八成是贾孜的家里人求上门了。

“贾蔷年幼,加上缺少父母教导,意志不坚,一时不明是分,受了贾珍的蛊惑。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未尝不可!

只是贾孜,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听贾清直呼贾孜的名字,贾代儒十分不满,道:“清哥儿,你也是读书人,怎么连基本的礼都不知道吗?贾孜再怎么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直呼其名?”

贾清反问道:“莫非叔祖觉得,此等忘恩负义,阴谋谋害族长的谋逆之辈,还能当得起咱们贾家文字辈的长辈?”

“这……”

贾代儒语塞,他无法反驳贾清的话。只是讲究了一辈子的礼义廉耻,对于贾清理直气壮的“无礼”,他甚是不赞同。

气氛一时变得不那么和气。贾政道:“蔷儿和三弟的事暂且不论,让他们吃点苦,受些教训,未尝不是好事。

还是说珍儿的事吧。

我赞同儒叔的话,逝者已矣,为他留下最后一点体面吧!”

贾清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反之前坚持的态度,立马恭声道:“侄儿谨遵二叔父之意!”

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让贾代儒气的直吹胡子。贾政心中满意的很,以为贾清真心尊敬他,对他言听计从……

其实,贾清哪里真的会和一个死人计较。他之所以这般提,一来是在族中再次强调一番贾珍的罪行之深,消除贾珍在族人之中大房长子的印记。

二来,贾珍突然死亡,不管有没有人作他想,他都要表示一下他的态度:贾清是想将贾珍逐出贾族!

死人是不必多次一举的,显然,贾珍的死出乎了贾清的预料,这才放下心中的恨意,给他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合乎情理。

家族会议散了之后,贾清才回一品堂不久,贾芸派人来说:酒楼地点已经选中了一处,请他前往亲自定夺。

贾芸这些年做了许多事,变得有些闲不住了。这不,刚过了中秋节,他就上门求见贾清,请教酿酒之术。

这手底下的人勤奋,贾清也不好拒绝不是,然后就安排他和冷子兴认识。两人都受过贾清关于白酒酿造之法的教导,如今两人再碰头,或许能够有进展不是。

西城,顺德坊,西大街。

这里是整个西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

顺德坊,聚集了西城最大的茶楼、酒肆、青楼、客栈……

一处微旧建筑的二楼,贾清临栏而立,环顾了整个建筑的布局,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虽然看上去很破旧,但正合适我们拿来改造!”

他的身后,站着贾芸和冷子兴两人,见贾清对此处满意,介绍道:“此处位置自然是极好的,原来那东家也是开酒楼的,只是,虽然此处位置好,但那竞争也是极大的。就这条街,就足足有三家饭店、四家酒楼、两间客栈。

因此,这家的东家觉得这里赚不了多少银子,而且似乎他的资金有些周转不过来,无力再经营这家店,才想着转卖的。

但是他要价很高,足足要一万八千两银子才肯卖,而且还要现银,这才一直没卖出去。”

贾清道:“地方倒是够大,只是楼旧了些,一万八千两,确实贵了!

不过,倒是很适合我的要求。

不拘你们怎么去交涉,三天之内,我要拿下来。”

贾芸和冷子兴连忙答应下来,随后冷子兴又问:“二爷,按您的吩咐,北城外的大型酒坊已经基本建成了,您是不是去看看?”

贾清一喜:“这么快?正好今儿有空,走吧,一起去看看。”

……

荣国府王熙凤的院外,一个中年妇女有些焦急的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似在等着什么。

好半天之后,才有一个模样极为俊俏的丫鬟走了出来,她连忙迎了上去,却听那丫鬟道:“大奶奶你还是回去,我们奶奶现在不得闲,没时间见您……”

这妇人便是金荣的姑母,人称璜大奶奶!是贾璜的媳妇,姓金。

今日那金荣被人送回家之后,他妈见了他这是幅惨象,自是惊怒不已。大概的从金荣口中得知来龙去脉之后,更是暴跳如雷,连忙使人去请了他的姑母前来。

这金氏素日里常在荣宁二府中走动,自觉在两府主子面前很是有些体面。

如今侄子被人打成这样,她岂肯善罢甘休,发狠一定要到两府中来讨个公道。

现在听见王熙凤居然不见她,有些着急,道:“烦姑娘再给奶奶说一声,我真的有急事要求见奶奶……”

这丫鬟不是旁人,正是王熙凤身边的大丫鬟平儿,她不含喜怒的道:“奶奶说了,今儿学堂里的事她已经听说了,对于东边二爷的做法也是很不赞同呢,再怎么也不能打人不是?”

璜大奶奶连道:“正是这理呢,他不但打人,还将我侄儿打成那个样子,还不准他以后去族学里上学,哪里有这样霸道的人啊!”

平儿继续道:“奶奶还说了,如今二爷是族长,他有权利处置族学里的事。况且这也是外面爷们的事,我们奶奶是不好多说什么的,也管不到那边的二爷。

所以,您还是请回吧!”

璜大奶奶道:“那就任由他在族里胡作非为,没人能治的了他了吗?”

平儿眼中隐现一抹嘲讽,治贾清?亏你敢说,不过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尊称一声奶奶,还真把自己当两府的主子了不成?

贾清是谁,那可是如今的家族族长。

说实话,平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金氏了。难道她不知道,贾清和她们奶奶才是一家人么?想让王熙凤给她主持公道,真是……

平儿觉得,她就算是去顺天府报案,都比来找王熙凤实在!

“也不是没人治的了,东府里的大老爷是二爷的亲生父亲,大奶奶若是能让他老人家出面,保管还你一个公道!”

平儿如是说。

金氏垮着脸道:“我如何敢去打扰大老爷的清修,不成的……”

平儿强忍着笑,道:“那我们奶奶也没法了。”

金氏突然道:“不是还有老太太吗?要是老太太出马,一定可以降伏那个霸王的,还我荣儿一个公道。

我想请奶奶替我在老太太跟前说道说道……”

平儿此时真想说一句:真是马不知脸长!

都不用问王熙凤的意思,平儿直接道:“大奶奶有所不知,今儿个东府里珍大爷死了,消息传进来之后,老太太就不爽利了,午饭都没吃好。

这个时候,我们奶奶哪里敢拿这种事去烦老太太的心?

您就别为难我们奶奶了,还是快回去了吧!”

说完,平儿也不想再多理会她,转身就走了。

第二四六章 金毛王子

时间一晃,就进了暮秋时节。

神京西城通往城门的主干道上,贾清带着二三十家丁随从从城外玄真观回来。

今日是贾敬的寿辰,贾清出城去请贾敬回府过寿,可惜,无论他如何劝说,贾敬就是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只得无功而返。

由于太上皇的八十大寿即将来临,当今皇上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整个神京城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氛。

不少外省官员皆请命回京,欲为太上皇贺寿。以至于原本就繁华的京城竟比往日更热闹了三分。

所以,贾清为了方便,就坐的马车出城。

突然,马车停滞不前,外面还有吵闹声传进马车内。

贾清掀开帘子,问道:“前面什么事?”

王顺正在前面探视,闻声跑回来道:“回二爷,几个浑身长满金毛的外国人不知干了什么,被老百姓给围了起来,双方在争执呢!”

“长着金毛的外国人?”

贾清有些好奇。

虽然听说太上皇大寿,许多番邦小国都派了使臣前来,但是那些小国像南边的安南、茜香国、暹罗,东北边的朝鲜,北边的蒙古各部,都不是长着金毛的人。

在贾清的印象中,浑身长满金毛的人,大概就是欧洲那边的人了吧!

一时好奇,贾清也走了出来。

王顺等连忙为贾清开路,很快贾清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果真是几个金毛鬼子,其中一个还长得人模狗样的,浑身穿金挂银,一看就是个贵族。

他们旁边,还有一个大楚的官员,看样子应该是做向导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这些老百姓居然连当官的面子都不给,将人给围了。

贾清仔细一听周围人的批判声,大概是说什么“无耻”、“败类”、“化外蛮夷”之类的骂词。

再看那被围了的人,那为首的青年抄着一口蹩脚至极的汉话,以一秒钟半个字的速度,像是在解释什么,只是,没人听得明白,也没人理会他到底在说什么。

“下官见过贾将军,还请贾将军帮忙,将这些百姓驱散,让特使回驿馆。”

贾清不认得这个官,不过从他的官服看的出来应该是礼部的一个主事。对于他认得自己,贾清微感意外。

“这里是怎么回事?”

那官员苦笑一声,解释道:“这几位是日前来自沙俄的特使,因为临时想见识见识咱们大楚的京城,所以下官作陪,带他们到这城中来看看。

谁知……

方才,方才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恰好就被这个‘金毛王子’看上了。

下官一个疏忽,他居然……”

贾清好奇道:“居然什么?”

主事面色羞臊道:“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着那小姐的手,就给,就给亲了一下,然后,还想上脸……”

贾清疑问道:“没啦?”

主事道:“还待如何?当真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然后,我们就被老百姓给围了起来。”

贾清扫兴的摇摇头,原来就这么回事。贾清看向那金毛猴子,暗道:哥们,到了咱的地界,你还敢在大街上行亲吻礼?老子都不敢!

不过,既然不是存心挑事,为了两国友好,贾清觉得还是有必要帮他解释一下的。

还好,京城的老百姓很有素质,只动口,没动手。于是贾清走进圈内,对一脸防备的看着他的金毛贵族,咧嘴一笑,以同样极为蹩脚的俄语道:“普里为特?”

谁知,那金毛贵族一下子就激动了,道:

“&##¥¥¥%%……%¥¥#&&2##%&&;##&#……”

贾清一脸尴尬,他哪里会什么俄语,不过是勉强记得这么一句罢了,“普里为特”是“你好”的意思……

“咳咳,你,现在,不要说话,我,来帮你解释。”

贾清先摆手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然后一字一句的道。

这金毛贵族显然能听懂,当真闭口不言了。

然后,贾清面向百姓,大声道:“请大家不要见怪,他们来自万里之外的一个国家,不懂咱们大楚的礼仪。

他们方才的行为也不是存心调戏咱们大楚的女子,而是在表达欣赏。在他们的国家,若是遇见他们欣赏的女孩子,他们就会相互行亲吻礼……

当然,这在我们这里是绝对不行的,方才我已经给他们说了,他们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所谓不知者不为罪,大家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待送他们回驿馆,朝廷会专门派人给他们讲解咱们大楚的礼仪,保证他们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大家都散了吧。”

贾清少年成名,在京中怎么也算是个名人,所以人群中不乏有认得他的人,纷纷议论道:

“原来如此,小贾老爷不愧是神童,连这些都知道。”

“你懂什么,小贾老爷自幼读书,无书不通,想来这些都是他从前人的书中看来的。

诶,看来也是我们书读的少了,见识不够,居然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这样无礼的礼仪。

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

众人都是有判断力的,听了贾清的话,思之也不似作伪,相互议论着,慢慢的就走散了。

待人群散了之后,主事就对那金毛贵族介绍贾清,只是想来他们也理不清大楚的官职。

到底好还是记住贾清的姓,只听那金毛贵族上前道:“噢,亲爱的贾,感谢你为我们解决了麻烦!”

场面没那么吵了,贾清才发觉他的汉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倒是能听得懂。

贾清也顺势张开臂膀,与他来了拥抱,然后道:“噢,亲爱的......那啥,你怎么能说我们这边的话呢,还说的这样好?”

金毛贵族显得很高兴,来到大楚之后,第一次有人接受了他的拥抱。

见贾清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道:“亲爱的贾,我的名字叫‘阿列维奇.马塞西莫克.罗曼诺夫’。你可以叫我阿列王子,或者叫我金毛王子,看见没有,我这满身靓丽的金色的毛发......”

说着,他还挑起他的金毛,让贾清瞧,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异常浓密的毛发很是自豪。

贾清却没有看,王子?难不成他还是沙皇帝国的皇子不成?

“请问你爹是?”

“爹?”

显然,他还不知道这个字的意思。

“就是你父亲是谁?”

这下子他倒是听懂了,自豪的神色瞬间浮现,仰起头颅道:“我是伟大的沙皇帝国的王子,我的父亲是沙皇帝国最伟大的彼得大帝,我是他的第八十八位儿子。”

居然真的是皇子,贾清微微感慨了一番这个什么彼得真能生之外,也很意外:大楚官方也太随意了吧,让一个大国的皇子随意的走在街上,万一遇个刺什么的怎么办?

贾清回头去看那主事,却见他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也没有丝毫恭敬的意思,有些明了,大楚的这些官员,怕是从来都没有将这些外国皇子放在眼中吧。

而且,一个排位第八十八的皇子,不用说也知道在他们的帝国没什么存在感,否则,也不会被派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当什么特使了。

不过,贾清发现,他对这个什么金毛皇子,还挺有好感的。感觉挺率真,一点也不造作。

第二四七章 做人的原则

“亲爱的金毛,你还没和我说你的汉话是和谁学的呢!”

贾清顿了顿,对面前的金毛王子道。

“噢,我从小在帝国的南部长大,在我们那里,有许多前来大楚冒险的人,当然,也有你们大楚的人到我们那里冒险。

我很喜欢你们的文化,于是,我就请了其中一个作为我的老师。

在我们帝国,很多人都知道东方有一个美丽的国度,我的父亲,也就是伟大的彼得大帝也十分向往这个国度。

只是中间相隔着千山万水,所以,他就派我来学习你们的文化,并递上......”

说到这里,金毛王子可能也知道说的多了,顿了顿,又问道:“贾,你的家在哪里,能请我去看看吗?”

贾清歉然道:“十分抱歉,我家中今日有事,实在不便,改日,我再请王子到我家做客,到时候我一定摆上最美味的菜肴、最烈的美酒,与王子您共饮!”

说完,贾清转身就走。

今日是贾敬寿辰,贾清若是带几个金毛洋人回去,贾清都不好想象家里贾母等人的反应。

礼部主事也没料到贾清和一个洋人也能热切的交谈这么久,只是他才请了贾清帮忙,也不好催促。如今两人好不容易分开,他立马上前道:“王子殿下,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了吧。

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还是等下次我们为殿下做好万全准备再出来吧,以免再发生方才那样的事。”

金毛王子虽然还想再逛逛,但是也不想再遇到刚才那样的事,于是点了点头,带着随从跟着礼部主事一起回了驿馆。

……

宁国府里早已经是锣鼓喧天了。

虽然贾敬自己不回来,但是贾清还是要给他举办生辰,该请的客人一样要请。

况且,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所有的亲朋好友知道,宁国府已经换了主事人了。贾清,也需要串联串联这一帮人。

这就是人脉。

由于贾清一早就出城去了,府中一大摊子的事,尤氏和秦氏二人就得全部打理起来,倒是忙的不可开交。

等贾清回府,已经陆续有客人上门了,贾清只好一路客套招呼,一边往内里而去。

“蓉哥儿哪去了?”

刚从客厅出来就碰到赖升,贾清就问道。

“方才还看见在这边呢,兴许是陪着客人在哪处逛呢。”赖升道。

贾清眉头心中不悦,这个时候贾蓉不在这里陪客干什么?如今时辰尚早,可是已经有好几家的人提前到了府上,贾清进去陪着说了两句,到底不放心外面的事,告罪出来了。

“这样,你先进去照看着,别怠慢了。”

“是。”

贾清顺着中心穿堂进了内仪门,见到了指挥丫鬟婆子们布置内堂的秦氏。这里,待会是用来招待各府诰命、太太的地方。

“大嫂子怎么不在?”

“外边没人,婆婆在外边安排人手呢,估计一会就能回来。”

看着各处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贾清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可派人去请了老太太?”

秦氏笑道:“婆婆先前就派人去了,那边府里不单老太太、太太和小姐们,就连姨太太家都派人去请了。

只是老太太回话说上午这边怪忙乱的,她就不过来了。等下午众人散了,她再带着姑娘们们过来看戏吃酒,一家子乐乐。”

贾清想了想,道:“正好,那么戏酒就摆在花园子的天香楼里。等各府里来的太太小姐们散了,咱们就在院子里直乐它个一天。”

秦可卿满面笑容,盈盈道:“一切都听二叔安排。”

正说着话,赖升使人来说,修国公府并神武将军等几家府邸的公子哥都前来了。

贾清听了,只得离开内堂,往外会见。

今年并不是贾敬的整寿,所以不是广发请帖,只请亲朋好友和几家交好的府邸。

交情一般的府邸也就罢了,一般也只是打发个管家或是小辈之类的人上门,也不存在怠不怠慢的问题。可是这几家府邸的人上门若是不亲自接待,实在说不过去。

路过仪门,见到一个不大点的小厮抱着一坛子酒往后院而去,贾清有些疑惑。往来都只看见往外搬弄果品酒类,这往里运的,还是第一个,遂叫住了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小厮答道:“小蓉大爷和族里几位爷在西苑里吃酒呢,叫小的出来搬一坛子上等竹叶青过去。”

贾清眉头皱起,问道:“都有哪些人?”

“回二爷,琏二爷、璜大爷还有菖三爷、芹大爷都在呢。”

贾敬过寿,家里忙得团团转,这小子居然躲一边喝酒去了。贾清原不想理会,只是又一想,老子一天到晚忙东忙西的,也不能让这小子太闲了不是?

“去告诉荣哥儿,就说我说的,叫他赶紧去前院里待客!”

贾清说完就走了。

他想看看,这贾蔷有没有胆子违背他的意思。

......

“我不去!!”

荣国府东北角的梨香院里面,薛蟠一脸怒气的对着薛姨妈和薛宝钗道。

薛姨妈有些为难,劝道:“我们常住京城,又是世交亲戚,人家好心好意来请咱们过去吃酒,你不说和和气气的,怎么还这个作态?

况且,你不是最喜欢吃酒看戏的吗。那边此时肯定来了不少王孙公子,你们一处高乐、结交一番岂不是好?”

一听可以和京城中的那些王孙公子一起喝酒高乐,薛蟠眼中浮现一抹向往,随机又猛然摇头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上回使人打我......

这便罢了,如今我到京城这么久了,他从没说过要给我赔礼道歉。

总之,他的酒我不喝!”

薛宝钗今天穿着杏黄色的褙子,外套一件蜜合色的坎肩,面色沉静,婷婷的坐在檀木凳上,缓缓开口道:“哥哥这次怎么这般小气了?以往你不是最是宽心大气不过的一个人吗?

况且,难道你就决定这么一直躲着不见面了不成?”

薛蟠顿时矢口否认:“谁躲着他了,......我只是不想见到他而已。”

说起来也是,薛蟠虽然从小被娇惯坏了,行事乖张弄性。但他偏生向往侠义之道,而且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急公好义、性格直爽的真汉子,不是那等遮掩虚伪的人。

虽然是个纨绔膏粱子弟,但不得不说,,这也勉强算是他身上的一个闪光点。若是别个得罪了他,他大概过不了几天就忘了。

偏生可能是贾清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恶劣”,让他这么久的时间了都还忘不了!

或许,他是从当年贾清对他的行为、态度之中感受到了浓郁的蔑视与侮辱。他已经算是不讲理的了,可是贾清比他还要不讲理,几句话不合,竟然指使下人扇他耳光。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贾清的行为完全违背了“做人的原则”!

薛蟠心里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见薛蟠还是这个模样,薛宝钗对薛姨妈道:“妈,算了,他不去咱们自去就是。”

薛姨妈点点头,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或许,该找个机会,让蟠儿和清哥儿两个见个面,将嫌隙去了。若是蟠儿能像宝玉那般,得清哥儿真心相待,也能规劝引导一二。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野了......

第二四八章 我很乖的

“老祖宗,您总算来了……”

“是啊,我们都等着你呢!”

宁国府天香楼,宴席齐备,戏台高筑,各式大红灯笼悬挂。戏台子对面宽阔的廊檐上,一张大红地毯直接从进门往西,一直拉到了另一头。

此时此刻,贾府里的一众主子奶奶并丫鬟们齐刷刷站了一排,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当家母带着几个姑娘们齐至的时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虽然心中高兴,口中却埋怨道:“戏台子既然搭好了,就开戏啊,都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贾母说完,看见最前面的火红色丫头,笑道:“你什么时候到了?你叔叔婶母呢?”

这火红色丫头就是史湘云,她随着她二婶母过来的,宴后因为王夫人说贾母想她,叫她留下来耍两日,因而在此。

史湘云笑着上前道:“婶母她们回府了。太太说叫我留下来,所以我就没和她们一道回去。

我一早就等着你们呢!”

说着,就混进了姐妹们的堆里面。

因为贾母欲往席上坐,尤氏笑道:“老太太,楼上视野开阔些,方便看戏,请您上边坐。”

贾母这才知道下面是给丫鬟婆子们看戏的地儿。

上了二楼,果然上边的装扮摆放还要华丽规整许多,贾母点点头道:“布置的不错……咦,清哥儿怎么不见?”

王夫人笑着道:“外面事情多,早先他就给我告了罪,说不能一直伺候,还说等老太太来了,也替告一声罪呢。”

尤氏接着道:“太太说的是,二叔他今日确实忙坏了。又是出城去请老爷,又是忙着陪各府来的客人,又是忙着招呼酒宴。得闲了,还不忘进来看视看视。

偏生蓉哥儿又是个不成器的,所以外面的大小事全靠二叔担着。这不,好不容易酒宴散了,还要忙着送客,大概这会子还没脱身呢!”

贾母先听时还是笑,待到后面,却寻思起来。

这边府里确实萧条了。难为贾清年纪小小,就要操心这些烦心事了。

贾母回头看了看身后抓着湘云的袖子,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贾宝玉,越发觉得难得起来。

又想,自己先时不过来是对的,来了,难免还要让他分出心思来伏侍,更累三分!

这样想着,贾母不禁自己做起主来,道:“好了,他自忙他的去,咱们也不必等他,就开戏吧!”

众人忙各自循着二楼的廊檐边落坐,一字排开。

锣鼓骤起,大戏开演。

……

贾清的外书房内,宁国府管家之一卢伟这在给贾清汇报工作。

“二爷,大爷的事已经处理妥当,奴才依命将大爷的棺椁简单处理之后,葬在家庙之内。

尊二爷的意思,没有惊动旁人,只是悄悄的埋了。”

卢管家道。

既然没有将贾珍逐出贾氏族谱,那么自然要将他的尸首从刑部要回来,葬进家庙之内。

但若说什么厚葬之类的话,那就是笑话了。虽然贾清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但是为后来者戒,也只得冷处理。

让他进家庙,都已经够大度了。

对于贾清这样的处置方式,阖族中没有人抱不平。

等卢伟下去之后,贾清看向才进来的赖升道:“外面都收拾妥当了?”

贾清先前一直在招呼陪客,直到寿宴散了,将主要的人送出宁国府后,就在这里来处理事务。

赖升道:“都基本妥当了,倒是有些人留下来看戏的,由蓉哥儿和西边琏二爷陪着呢。

还有,老太太到了,已经被大奶奶领着进园子去了,估计这会子已经开戏了。”

贾清总算对贾蓉满意了些,道:“你告诉蓉哥儿,叫他好生陪着,不可偷闲。

今日是老爷的寿辰,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叫他仔细着。”

处理完了外事,贾清就往天香楼而去。

从辕门进了天香楼,再过中心穿堂就进了正中间的院落。

没理会纷纷问好的丫鬟们婆子们,贾清直接上了二楼。

“二爷来了!”

贾清一上来,丫鬟们出声通告。看戏的众人都转过头来,贾母笑道:“你府里的事处理好了?”

贾清也笑道:“算是吧,孙儿忙着过来陪老祖宗看戏,所以随便处理了下就交给赖升打理了。”

贾母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现在演的这出戏她正看的起劲呢

害怕说多了耽搁看戏,就道:“既然来了就坐下看戏,这出戏排的极好的!”

说着就转过头去了。

贾清也不再说话,见惜春向着他招手,而且已经为他腾出了一个位置,在她和迎春之间,于是笑着走过去,坐下来。

贾清这一坐下来,惜春就根本无心看戏了,一会拉拉他的袖子问以前看没看过这出戏,一会又抓着贾清的手问方才在外面喝了多少酒,现在脑袋晕不晕……

贾清担心她说话的声音吵着她旁边静静看戏的黛玉,就伸手在她两腋,将她抱起来放在怀里,这样子她再和他说话就不用担心影响别人了。

惜春自是乐的贾清抱着她,依偎在贾清怀中又小声说了几句,慢慢的,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看着静静睡在自己怀中的惜春,贾清心里疼爱的不行,伸手将遮住她可爱脸颊的柔发别到她的耳后,就这么看着惜春睡觉时的模样,嘴角噙笑,静默无声。

突然间听见一阵低笑声,贾清抬头一看,居然是迎春在看着他笑,贾清不假思索的道:“二姐姐近来可好?

迎春笑着点点头,问道:“二弟你不看戏,倒看着四妹妹。难不成四妹妹睡觉的样子竟比戏文还要有趣不成?”

迎春的右边坐着的是王熙凤,她听了后道:“嗨,这戏文算得了什么,在人心里,怕是什么都比不得四妹妹了!

要我说啊二弟,你只管这般疼她,以后等四妹妹出阁的时候,看你怎么舍得!”

她的声音不大,但也不算小。王熙凤说话向来是粗声大气的,说不得蚊子似的嗡嗡声。因此,附近听见了的人都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贾清冷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大不了我以后给她招一个俊俏状元郎回来就是,这也值当二嫂子你拿来取乐?”

贾清一副冷峻的模样,不但没有止住众人的笑声,反而使得一个个更乐了。幸而离中心的贾母较远,影响不到贾母。

一会之后,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告诉贾清,王顺找他有事。

正值贾清也不想看这些大戏,就将怀中的惜春抱起来交给迎春。

谁知惜春先前看似睡得很沉,贾清一放开她她就醒了,睁着眼睛看着贾清,明显是不想让贾清放下她来。

贾清笑了笑,从盘子里拿起一颗红杏放在她的嘴上,道:“张嘴。”

惜春听话的咬住了,然后就听贾清道:“哥哥有事出去一下,你就在这和二姐姐她们看会戏,我就来。”

惜春点点头,从迎春腿上下来,坐回她的凳子,并以眼神示意:你可以走了,我很乖的……

第二四九章 侠之大者

贾清起身走了,路过林黛玉身边,发现她专心致志的看着戏台那边,暗道:没想到林妹妹还有这般专心看戏的时候。

又看了看贾母薛姨妈等皆安静的看着戏,也没惊动,悄悄的就下了楼走了。

却不知道,他一走,原本“专心”看戏的黛玉立马眼珠一转,四处看了看。发觉除了贾母等几人外,竟没几个人在真正看戏,史湘云居然已经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好笑之余又略感无趣,然后起身,默默往后面走去。

身后侍立的紫娟见了连忙跟上。

“姑娘,你去哪里?”

黛玉回头见是紫娟,道:“里面怪没意思的,我出来走走,你不用跟着我……”

只是紫娟哪里肯听,虽然宁国府和荣国府是一家,到底不放心,连忙跟在黛玉身后。

黛玉原本心中有一番计较,不想紫娟跟着。却也明白紫娟的好心,又想了想,觉得也无碍,主仆两就这么在宁国府后宅漫步起来。

却说贾清出了二门,果然见王顺在那等着。这小子也学会使唤人了,在他身后,两个比他还小的小厮手里都不得闲,只有他空着手。

贾清只略看了看那两人手中的东西就了然了,道:“书印出来了?”

王顺嘿嘿笑道:“正是呢,因为二爷要求高,李老板没敢多印,只印了两套,让小的带一套进来给二爷过目,要是不满意,他再改改。”

贾清道:“拿来我看看!”

王顺连忙命那其中一个小厮上前,就要打开手中的包裹。

“这里不太方便,万一弄脏了……”王顺道。

贾清一想也是,这里没有地方摆放,就道:“进来吧,里面亭子里说。”

王顺一听,又帮着收起书来,往二门内走。纵然是他,没有贾清的许可,轻易也是不敢进二门的。

进了二门内的一处亭子,里面有一石桌,那两个小厮忙把东西都放在上面。

一个是箱子,一个是包裹。箱子里自不必说,那是贾清专门用来装手稿的。所以直接打开了包裹。

崭新、铮亮、精美!

足足二十来本装订完整的制式套书出现在眼前。不说别的,但这幅卖相就不错,不枉他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请书坊刻印。

这个时代,一套近百万字的要刻印出来,实在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这还是因为有活字印刷术的存在,并不需要将每个字现刻出来。

放在之前,一百字的巨作,或许只有举国之力才能这么快雕版、刻印出来。

拿起面上一本,封面通体灰金色,左上边(因为从后往前,书名就靠左)“射雕英雄传”几个形体字,龙飞凤舞,自有一股豪侠之气。

贾清最先动笔的时候,选中的就是这一本经典武侠。并不是贾清最喜欢它,而是他觉得,这本书体现的精神更贴近这个时代的价值取向,更容易为人所接受!

当然,纵是如此,贾清也是不完全照搬原著,就算照搬,他也不一定记得了……他是按照记忆外加这个时代所学加工而成!

最终合成了近百万字,才将这个侠肝义胆的故事讲完。

随意翻开几页,纸质柔中带刚,书页折动之声清亮,显然用的是上等宣纸。

反复看了看,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妥,显然书坊这边是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做的,于是道:“好,就照这个样式,你给李老板说,叫他再印一百册出来。待会你就去李衍那里支取银两!”

说着贾清就要重新包起书,准备拿进去。

王顺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二爷,李掌柜的说了,只要二爷将您这些书在他的店里卖,他愿意免费为二爷印制五百套普通的,并再送二爷一千两银子……

我就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还要上赶着倒给爷钱的!难道他就不怕那五百套都卖不完吗,那他岂不是亏到家了?”

贾清诃诃一笑:“所以说你只能做个跑腿的,而人家能做大老板!”

五百套多么?不多!

不说远了,单是京城之中,能读书的人家就何止千家?

这个仁轩书店的老板一定是看出了贾清这部书的广阔市场,认定能够流行起来,想要占先机呢!

只是贾清也没有以此赚钱的想法!不出所料,一旦这套书在市面上出现,必定是盗版满天飞的情况,且根本没办法防止!

相信仁轩书店的老板也不是觉得贾清这套书能为他赚多少银子。他看重的是名声!只要“射雕英雄传”能够流行起来,那么,作为卖出第一批书的仁轩书店,无疑是一次最好的宣传。

品牌效应,从古就有。

“你叫他送五千两银子过来,我就答应只在他的书店里卖书。

以后我也不会拿银子来印书,他可自行印制,卖得的银子也与我无干!”

这个时代也没什么版权的说法,署名权倒是有的。贾清答应只在他那里卖书,其实就相当于将版权卖给他了。

对于书,他并不准备像和沈从成那样合作赚银子,因为麻烦,且收益不高!

王顺有些咋舌,喃喃问道:“五千两,他会答应吗?”

贾清笑道:“他会很高兴的!”

贾清不需要那一千套普通制作的书,单是那些书卖出去也差不多值两三千两银子了,贾清只要五千两,相信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带着那两个小厮进了内宅,直接到了一品堂,让丫鬟出来接了书和原稿,带进书房去。然后才知道,家里居然来客人了!

“林妹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望着走进东厢书房的黛玉,贾清连忙站起来,引其入座。

黛玉四下看了看贾清书房的布置,道:“看戏看的累了,就出来走走,没成想就走到二哥哥这里来了,于是进来坐坐。

二哥哥方才做什么去?”

跟着她进来的紫娟闻言撇撇嘴,对于她们小姐的说辞,她持保留观点。

黛玉说了,走到贾清的书案之前,看着桌上的东西,好奇道:“这是这么?”

贾清笑道:“不过是几本书罢了。”

黛玉心中正有一股不知如何的情绪不知如何散发,于是道:“哦,是什么书,可能让我瞧瞧?”

说着已伸手翻开了套好的布帛包好的书。

“呀,好精致的书!”

一见到包裹里面整齐叠放的二十来本书黛玉不禁惊奇道。

贾清着说:“妹妹要看,自然可以,正好可以为我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的。”

黛玉一听忍不住问道:“听二哥哥的语气,难不成这些书竟是二哥哥写的不成?”

贾清笑着,还没回应,一旁侍立着的佩凤道:“当然,这些都是我亲眼看着我们二爷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的呢!

写的可好了!”

佩凤说着忍不住的自豪神色!若不是贾清要求她在未得到他的同意之前绝对不能与院子外的人讲,她早就忍不住四处宣扬了!

可是,整个一品堂,就她整日里伺候在书房,因而能基本识得字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识字。所以,也没人和她争夺这份“独宠”!

如今总算能够光明正大的与人交谈这些书了,她就像是一个久久憋气的人,只想将胸中淤积的语言全部说出来。只是,明明有千万语言,到头来,却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能用“写的可好了”几个字形容。

黛玉却没有与她交流的意思,轻轻拾起一本,看了看封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略感肆意潇洒之意,心中已是生了好奇之心。

默默翻开次页,也是什么没有,只有正正方方八个大字: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第二五零章 忧伤的贾宝玉

黛玉只是随意的翻了几页就将书合上,问道:“这底下的都是吗?”

见贾清点头,她叹道:“这也太多了,看这模样,怕是比吴汝忠的《西游记》字数还要多。

况且著书立说是一件极为耗费心神之事,二哥哥如何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著出书来?

还有,何以一直不告诉我们?”

西游记足足有八十二万字,在古代已经算是数量庞大的一本巨著了!可是黛玉粗略一翻,估计出了这一套书的字数,心中惊异。她哪里知道,这还是贾清几次删减之后才只得这二十来本的。

贾清道:“不过是闲暇之余的涂鸦之作,权当是打发时日罢了,谁知一写就写了这么多,我早先也是没料到。

况且,我想着,若是姐妹们闲暇之时愿意看看聊解烦闷,等写好之后,装订成册再请姐妹们斧正也不迟,还能免了许久不见后续的等待之苦。”

黛玉想了想,又问:“二哥哥写了多久了?”

一旁的佩凤插话道:“二爷从四年前就开始写了,先时不过随意的写一些,都叫我收起放在箱子里,咯,就是这种箱子。”

佩凤指了指桌上的那个杉木箱,继续道:“后来二爷到了国子监,每回回来都会带上一些稿子回来,也是全部叫我收着的。除此之外,还有......”

咳咳。贾清的咳嗽声提醒了佩凤,让她止住了没说完的话。

其实,除此之外,贾清还写了一本,只是还有不合时宜之处,需要修改。

哪知黛玉此时心思不在此处,也没听出她话中未尽之意,而是悠悠问道:“这么说,佩凤姐姐早已先睹为快了?还是唯一的看客?”

佩凤听了很有些高兴满足的神态,笑着点点头。

黛玉已然不再瞧她,而是走过一边,翻看箱子中的稿纸去了。

“都是这些书的手稿么,这么厚厚的一大摞,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宣纸。得亏二哥哥家资丰厚,才能这般肆意挥霍。”

贾清笑道:“倒不是我不愿意用藤纸、麻纸等便宜的纸张,只是我经常不固定于一处,为了便于携带,不至于因为纸质有差而破损毁坏,倒误了功夫。

所以,也就不得不奢侈一些,左右不过是费些银两罢了。”

黛玉道:“早听说二哥哥生财有道,怪道不在乎这些......只是妹妹现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二哥哥应允......”

“妹妹请讲。”

“我看着这些手稿上的字颇露峥嵘,可见二哥哥这些年笔力越发进益了,我看着也好。如此,我想请二哥哥将这些稿纸赠送于我,正好还可以品鉴一番二哥哥的大作......”

黛玉声音有些飘忽,双目也不敢正视前方。

贾清若无所觉道:“林妹妹若是想看,尽管把这里新制的书拿去就是,何苦拿那些乱糟糟的玩意,也不方便观看不是......”

黛玉冷道:“二哥哥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说着身子一转,背对贾清。

贾清连道:“哪里的话,林妹妹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这值当什么。”

说完贾清对佩凤道:“将这些稿纸收好,晚上给林妹妹送过去。”

佩凤只能应是。她心中很是不愿意这些她收了多年,好好保存多年的原稿被送出去。她先前一直把这些贾清亲自写出来的东西当做是她独有的呢。

只是她自知不能与黛玉相争,只得默默上前收拾整理,然后将箱子合上,挪到了一边。

黛玉这才转怒为喜,又与贾清说了几句话,两人才携手往天香楼赶去。

到了天香楼,贾母先是好一通责备,然后问道:“宝玉怎么不见?”

贾清四下看了看,果然不见贾宝玉,问道:“二哥哥没在这里看戏吗?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还看见他了呢。”

贾母不知贾清等何时离开的,倒是王熙凤笑道:“你还问呢!先前见你们两出去了,他荒不留神的就追着出去了。这会子却就只你两回来。

还不从实招来,你们把宝兄弟藏哪儿去了?”

黛玉眉头微皱,不知贾宝玉居然是跟着她后面出去的,然而却没来找她,因此直言并不曾看见。

如此贾母哪里能放心,吩咐王熙凤带人去找。

贾清笑道:“老祖宗又何必担心,左右不过是在这府里,或是外院找琏二哥他们喝酒去了,或是被哪一处的景致给绊住了脚,一会就回来了。

老祖宗若是实在放心不过,孙儿这就使人给您问问。满府里这么多人,肯定有人瞧见了的。”

见贾清果真使人去找,贾母方再次坐下,并招呼薛姨妈一起看戏......

不一会儿就有婆子来报,说宝二爷带着他的小厮回府去了,还留人传话进来。

如此,虽然不解贾宝玉为什么突然回去,但知道了动向,贾母到底没再挂着了,在贾清、尤氏和王熙凤等的陪同下,高高兴兴的看戏。

其实,贾宝玉最先时真的是跟着黛玉的步伐而去的。

原本他以为林黛玉不过是看戏看的乏了,出去略散散就回,就跟着出去,准备陪着说说话解乏。

谁知,黛玉竟不像是出来闲散的,而是一径出了荟芳园。

如此,贾宝玉就远远的吊在后面,想看看黛玉到底要去哪。

然后不久,就看见黛玉带着丫鬟紫鹃走进了一品堂。

他当时就有一种不知觉的情绪在身,心中有些不乐,就没进门去。

等到后来贾清走二门外回了一品堂,也没看见他,他倒是看见了贾清。想了半天,还是跨进了院子。

当时一品堂的丫鬟们都没人在院子里,整个院子安安静静的,只他一个人。而后,从贾清书房里传来的欢快的说笑之声,让他陷入沉思之中。

他想着,黛玉不耐看戏,悄然出门,居然不是为了散步解乏,而是来找贾清说话的,可见贾清在他心中自与别个人不同。

心中就不大自在。

一时又想着,贾清除了略有些如他父亲一般的“禄蠹之心”之外,不论人品还是才智都不同于别的“泥猪癞狗”。而且如他一般,极为尊重清净女儿家,林妹妹愿意和他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越想这些,心中越是烦闷浮躁,大不似以往的心喜悦之。有心想进去和他们一起取乐,看看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就是迈不动步子。

索性转身出了院门,想着等林黛玉出来,再和她一道前往贾母处。

然后,看见一品堂侧面有一株盛开的桂花,足有两人来高,就过去那边,赏桂去了。

只是心中始终惦记着林黛玉。

极致后来,远远瞧见贾清拉着黛玉出了院门,往天香楼而去,他,怔在了原地,久久未动。

一时风吹树梢之声惊醒了他,顿觉了无意趣,慢慢的,就走出了二门。

外院的茗烟见贾宝玉有些魂不守舍的出来,有些担忧,问了几句不见答复,连忙合着贾宝玉的另外两个跟过来伺候的小厮一起把贾宝玉送回了荣国府。

临了,倒也没忘留下一人传口信。

第二五一章 可有意思了

且不说贾宝玉如何丢魂失魄的,只说这第三日便是太上皇的八十寿辰。

当今太上皇万隆皇帝是大楚太祖皇帝的嫡孙,是整个大楚王朝的第三位帝王,也是在位时间最久的一位帝王!

这一代的人若是谈到当今皇帝,或许感触不深。但若是提到太上皇,那许多人都会如此评价:

为政则明,为君则仁!

威压宇内,势震九州!

他在位的近六十年的时间内。前二十年,厉兵秣马,继承祖宗遗愿,扫清天下反叛势力,压服周边夷族。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一统天下。

过后二十年,志气不减,理境安民,马放南山。坚决执行太祖皇帝的铁律:永不加赋!肃清吏治,朝堂清明,使遭受几十年战乱年代的中原百姓重新安居乐业起来。

真可谓是一代圣君。

只可惜,后面二十多年,随着年纪增大,志气消减,又见天下承平日久,逐渐安于享乐……

但是,或许正应了孟子对梁惠王所言:王如好货,若与民同之,于王何有?

太上皇晚年虽安于享乐,但其深有“与民同乐”之心。其不管如何享受、大兴土木,总不会盘剥百姓。

放权于内阁之后,对其余事项虽不大理会,但对官员渎职、权贵鱼肉百姓之行,一向严惩不贷!

后来年岁愈大,为国朝计,又主动退位,扶持老实勤勉的第十五子袁琰为帝,让他处理朝政……

总而言之,太上皇虽然退居幕后,但以他无上的皇威,只要其在一日,他就是人间至高无上的至尊!

他的八十大寿,场面又怎么可能小得了?

早在月初,今上就颁旨大赦天下,在正庆八年,整个大楚之内,不得执行死刑,以免伤了天和!

并亲率文武百官,登坛祭天,为太上皇祈福!

声势之盛,为国朝几十年来之最!

寻常百姓之家尚可,唯那权贵、朱紫门户,入了九月,声鼓萧乐,几乎一日不曾停过。

荣国府荣庆堂内。

贾府三艳并李纨、薛宝钗和贾宝玉都在这里。

荣国府贾母、王夫人和刑夫人三人有诰命在身,今日要进宫为太上皇贺寿!

她们过来的时候,贾母等已经准备动身了,等到她们动身之后,姐妹姑嫂弟兄几人才得以安坐下来,谈谈闲话。

而后,猛然间发现:“林妹妹和云丫头哪里去了?你们瞧见她们两了吗?”

探春正想计议计议等会子的玩法,突然之间发现少了这么两个人,就问道。

众人四下看了看,先时人太多,也没注意少了谁。此时一点,可不就少了这两人。

李纨道:“这两个懒丫头,准是知道今日老太太等有事忙,所以躲了懒,这会子怕是还抱在一起睡觉呢!”

薛宝钗笑道:“大嫂子猜的准没错,咱们何不去捉了她们两个来?”

众女齐笑:“好。”

李纨突然发现贾宝玉面色淡淡,深思不属,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往日里一听说你林妹妹,马上像是得了彩似的,慌的什么一样,今日怎么这个样子?”

贾宝玉定睛看了看众人,发觉都在好奇的看着他,笑了笑道:“没事,不过是想着别的事去了。

走吧,咱们看看云妹妹和林妹妹去……”

……

西城大道上,一溜烟的簪缨软轿排成一列,清一色青衣小厮挡住街道两边,形成一条长龙,缓缓往神京城中央而去。

突然,前面一座软轿掀开了帘子,露出贾政的一张方正的脸,他道:“叫清儿上前来!”

下人遵命去了,不一会儿,贾清打马上前。

“二叔父唤小侄前来所为何事?”

车队还在前进,贾政道:“按理你进宫也不止一次了,你可曾见过当今太上皇和皇帝?”

贾清道:“虽两次进宫,但具未见到。”

贾政沉吟道:“你年纪小小又素有些才名,当今圣上也还罢了,唯独太上皇是一个仁慈爱才之人,每次寿宴,他老人家都会出一道雅题,请群臣竞猜。或是当众考教于众皇子皇孙。

你若有心,自要好生准备一番。若有机缘,于你自有益处!”

贾清略感意外。贾政将他叫过来,居然是为了给他说这个?不管如何,这份关爱之心还是挺真切的,贾清道:“侄子省得,请二叔父放心!”

行到皇城门处,人渐渐变多,各种人马车轿络绎不绝。城门口,几队披甲执矛的御林军将士在那里维持秩序。

贾府车队不得不放慢速度。

“嘿,亲爱的贾,很高兴又见到你。”

和贾母等的软轿分开,慢慢行进至一不知名所在,下马整顿,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蹩脚汉话。

贾清转过头来,笑道:“哦,原来是可爱的金毛!”

金毛王子可能是不太分的清“可爱”与“亲爱”的差别,而且绝对不知道金毛是一种狗的名字。闻言他很高兴的走过来,欲来一次熊抱。

贾清退后一步道:“别,我这身衣服花了好久才装扮成这样的,别给我弄乱了!”

金毛王子略微遗憾的表情,也不介意,道:“今天,是你们的老皇帝的生日,我也是来为他贺寿的。

想来贾你也是一样,要不我们一起吧!”

“那敢情好!”

……

“好姐姐,你快给我,你给我……”

贾府姐妹们刚进黛玉的屋子,就听里间传来史湘云特有的爽朗之音。只是,貌似两姐妹在打闹呢。

“云儿,你再抢我就不给你看了!”

“不行!”

李纨率领众人走进去,果然见林黛玉个史湘云两个正坐在床上。黛玉半搭着被子,史湘云则是完全翻坐在外面。

床边,丫鬟紫娟和翠缕俏生生的立在一边。

“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两个丫头还不起来,都赖在床上干什么?

咦,你们这是在抢什么?”

李纨道。

两女见到众人进门,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问好。

史湘云道:“林姐姐欺负我,大嫂子你要帮帮我!”

李纨走上前,拿起一张散落在床上的宣纸,边说:“让我瞧瞧,你们在看些什么,弄得抢成这个样子!”

其他人也走上前来瞧看。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

李纨看了两句,察觉晦涩难明,不由的念了几句出来。思索了一下,道:“第一句我倒是知道,隐约是庄子一书之中的句子,至于其它的,我实在不明白……”

薛宝钗道:“都不过是些道家禅经罢了,你们两个半日不曾起来,就为了躲在这里看这些?”

后面一句,是对着黛玉二人问的。

黛玉嘴角一翘,露出“你不懂我不怪你”的意味出来。湘云道:

“宝姐姐你不知道,这不不是什么道家禅经!而是林姐姐从二哥哥那里求来一套书的原稿子呢。

可有意思了!”

第二五二章 只有一套

原来史湘云自那日宁国府寿宴之后就没有回去,而是随着贾母回了荣国府,然后,就和林黛玉住在一起。

其实,早先黛玉对那一整箱的稿纸里面承载内容兴致不大,觉得要看完实在是过于累人,所以当贾清使人给她送过来之后她并未急着开箱翻阅。

到了第二日,史湘云跑去出玩去了,她一人静坐无趣,才使紫娟和雪雁两人抬出来翻来看。

这一看,就完全入了谜。

贾清改编的射雕用的是半文半白的写法,看去不会觉得太累,也不会觉得过俗。加上故事本身就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她一下子就被贾清笔下刻画的那个既快意恩仇,又铁血丹心、侠骨柔肠的世界所吸引。

这种书,她从未看过!

既不是一味的劝人向善、教诲世人,也不是说书先生口中千篇一律的盖世英雄、才子佳人的故事,更不是粗陋低俗之谈……

当然,最后一种情况她压根没想过,贾清也不可能拿那些书给她看。

后来史湘云回来瞧见了,自然闹着要看,她也就将她看过的给史湘云看了,只是言明不得损毁!

毫不意外,史湘云也是看的津津有味起来。

昨日,姐妹两直看到半夜,林黛玉实在困了只得先睡,史湘云又加班加点,直把林黛玉给她的都看完了方罢手。

自然而然的,今早两人赖了床……

后来还是紫娟将她俩叫醒,然后简单穿戴一番,也不忙着洗漱和吃早饭,倒是坐在床上争起来。

昨日黛玉领先许多,自然相安无事,如今进度一般,自然有的对某一处不大在意,看的快一些,对另一处深受感触,欲细看回思片刻,看的慢一些,哪里能秩序井然?

史湘云又是个跳脱性子,哪里能等的了,只不过又看了两页,就耐不住想夺黛玉手中的稿页。

黛玉自然不允……

却说薛宝钗听了史湘云的话后才发现,黛玉床头旁边的一张凳子上,放了一小摞同样制式大小的宣纸,另外,床榻的角落里也堆着为数不少的同样的宣纸。

“莫非,这些竟都是一起的,是一本书的手抄本?”薛宝钗猜测道。

黛玉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是书不假,不过,可不是什么手抄本!”

众人一时不解,史湘云早已耐不住,直言道:“这是二哥哥写的书,林姐姐把所有的手稿都拿过来了!

昨天她还一个人悄悄的在屋里看,要不是被我瞧见了,还不给人看呢!”

众人一听是贾清写的书,具是一奇。从来只知道贾清会写诗,也能写文章,还真不知道他还能写书呢。

见众人不由自主的要拿起那些稿子来看,史湘云高声道:“可不止这么一些,咯,你们看,就是那边那个箱子,里面全是这样的纸,好多好多呢!

哼,她还不允许我翻,这下子这么多人在这里,我看你怎么处!

叫你有了好东西,不叫大家一起来看!”

史湘云的话说完,原本想过去拿来看的李纨、迎春才想起若是不得林黛玉允许就拿了来看,怕是她又要多心了,于是都停住了走向那边的动作。

忽然探春道:“云妹妹你还好意思说你林姐姐,你怕也不是才知道的吧,怎么也不见你使人来告诉我们,反而悄悄的和林姐姐两个人在这里玩的高兴呢?”

史湘云一听,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我忘了……”

众人一笑。

李纨道:“林丫头,我们也好奇呢,可能让我们也瞧瞧?”

黛玉面色不悦。

她不是不高兴众人要看书,而是不高兴众人都认为她是个“小心眼”!她哪里有不给众人瞧的意思?昨日,她不过是和史湘云一般,皆没有想起这一茬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当然愿意和别人分享!如今李纨专门出言“求取”,让她实在不乐。可是又不好出言解释,只冷声笑道:“什么精贵东西,还不给你们看了不成?”然后就吩咐紫娟、翠缕二人将箱子抬过来……

“这么多,真的全是二哥哥写的?”迎春诧异道。

打开箱子,露出里面黑白相间的满满当当的宣纸,所有人都很讶异,这得废多少功夫啊。

探春轻轻翻了两下,道:“确实是二哥哥的笔迹!”

床上继续看起书来的黛玉闻言撇了撇嘴,说的像是她会作伪似的!

确定真的是贾清所写,包括李纨在内的贾府众女兴趣更加浓烈,纷纷拿起一些稿子来看。

就连好久没说话的贾宝玉也顺势拿起两张来看。

“箱子里的都是按顺序放好的,我们也都还没看呢,你们看了之后不要乱放,按照书页顺序放回去……”

这话是史湘云说的,她见小惜春一下子从里面拿了一小摞出来,却比林黛玉还要在意,出声提醒道。

紫娟连忙走上前来,做整理工作……

探春随意看了两页之后,虽也激起了好奇心,却道:“文章句子虽好,只是这前言后语皆不知晓,也没什么意思。

林姐姐,你这既是从二哥哥那里得来的,那他怎么不印出书来,这样看起来也方便!

莫不是,嘻嘻,二哥哥是专门写给你看的,所以才一直瞒着我们,写好之后,就悄悄给你了?”

说到最后,探春满脸戏谑的看着黛玉,并笑出声来。

“呸!他自然是印了书出来的,哪里单就为了我?”

黛玉啐道。

这时紫娟忍不住笑道:“清二爷原是要将书给我们姑娘的……你们是不知道,二爷把他的书印的有多精美,流光溢彩的,足足有近二十本。反正我是没看见过那么漂亮的书!

只是,我们姑娘执意不要,只要……”

“就你话多!还不去给大嫂子她们倒茶来。”

黛玉打断紫娟的话道。

但屋内都听出是黛玉主动索要这些原稿的,很有几人,面上露出莫名的笑容。

黛玉心思细腻,如何不知道?却也无法,道:“你们若是想要看书,可得赶紧!前日我看见他拿回屋的,可就只得一套。”

一听这话,别人尚可,唯独惜春心思最浅,一下子出声道:“啊,只有一套吗?”

她很想要,可是,这里有这么多哥哥姐姐呢,怎么办……

三春关系一向比别人近些,探春见惜春面露担忧,居然还有些紧张,笑道:“别听你林姐姐说,二哥哥既然要将他的书刊印出来,自然不可能只印一份!

现在只有一份,不过是标本罢了,过不了多久,就能拿回来很多了。到时候,你想要多少都行!

你忘了,你哥哥哪回送礼物会少了你?”

惜春一想也是,遂重新露出笑容。

第二五三章 不虚此行

九重宫阙之内,保和大殿之中,贾清独自坐在一张案几旁边,默默的喝着寡淡无比的茶……

他已经就这么坐了快两个小时,寿宴,还没开始!

原本他是和金毛阿列王子进来的,可惜,自进了大殿之后,他就被侍引的黄门太监安排在这个广阔大殿的中……靠后的地方……

而金毛王子,则被引着一路往最前方而去。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一国皇子,自己只不过是个区区三品的闲职将军呢。

抬头看了看最前方的九龙椅子,贾清心想隔这么远待会怕是连太上皇长什么模样也不一定看的清吧!

今日的寿宴,侯虎、谢国伟等皆没有来,倒是来了几个王侯世子,只是贾清虽然认识,但不太熟,也没有前往攀谈的兴致。只是就这么傻等着也不是个事,贾清就准备出去透透气……

“大人有何吩咐?”

刚一起身没走两步,就有一个小管事模样的太监小跑过来,点头哈腰的问道。

贾清道:“茅房在哪里?”

那太监一听,便知道贾清应该是第一次来宫里,居然要在宫里找茅房。不过一见贾清年纪这么轻,也就释然了,回道:

“大人原来要找净房啊,从这里出去往左走,只十来步就是,上面写着字呢。

要不,奴才叫人带大人过去?”

贾清摆摆手,道:“不用劳烦,我自己去就好!”

说完,默默从太监指引的偏道,绕出了保和殿。

果不其然,那边一道小门上面,写着“临时净房”四个字。

“皇宫真是抠门,搭个厕所还是临时的!”

贾清暗自诽腹了一句,顺着小径往前走,顺便看看紫禁城的风光。

由于太上皇大寿,宫里各处都是颇为忙碌的样子,贾清一身将军服,形容俊拔,就这么漫步走在皇宫内,倒也没被怀疑成不轨之人。

行至一所在,目之所及,一棵老梧桐树伫立在前方,枝干四垂。加之时逢深秋,秋剪梧桐,大有垂暮沧桑之感。

贾清忍不住往那边而去。

忽然,一道白光从眼角飘过,然后贾清就感觉到小腿被一道柔软却劲道十足的力量碰撞住了。

贾清反应很快,见似乎是一个小动物之类的东西,在对方被撞翻在地,还没来得及翻过白花花的肚皮之前,出脚踩住了它的一只脚,然后蹲下去,将这个白胖的小玩意抓了起来。

“呵呵,居然是一直大白猫。”

虽说看的出来这是一只猫,只是周身长着雪白深厚的绒毛,差点让贾清以为是一只狗。

见被他俘获的胖乎乎的东西在他怀中还不老实,居然对着他龇牙咧嘴,作恐吓状,贾清不禁笑道:

“小东西还不老实,小心本大爷将你炖了……哦不,烤了来吃……还是算了,听说你的肉是酸的,不好吃……”

就在贾清出言逗弄怀中白猫的时候,前面传来一声娇喝:“坏蛋,还不放开我的小白兔!”

“小白兔?”

贾清四下看了看,没看见有兔子啊!抬头一看,面前不远傲娇的站着一个美少女,长发束在背后,一身粉红裙子,金黄色隔条的长裤勾画出两条细细的小腿,一双大红玫瑰色靴子。

再看了看对方的脸,贾清道:“嗯,就是小了点……”

“说你呢,看什么看!?

还不快放开本小姐的小白兔,不然要你好看!”

听对方自称本小姐,贾清暗松一口气,这么在皇宫里跑的小女孩,只要不是“本公主”,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不是小宫女就是某个王公大臣的女儿或孙女,进来给太上皇贺寿的。

“你说的小白兔在哪?不会就是它吧?这明明是一只肥狗好不好!”

贾清突然意识到对方口中的“小白兔”可能就是还在自己怀中挣扎的大肥猫,有些好笑的指着它道。

美少女听了很生气,道:“胡说,小白兔一点也不肥!

还有,人家才不是狗。

快把它给我,否则,我就叫我哥哥打你!”

说着,她上前欲抱走“小白兔”。

贾清轻轻一个退避躲开。

“你!?”

可以看见,贾清成功惹美少女生气了,一时间娥眉倒蹙,星目微张。

“哦,你哥哥是谁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怎么乖乖的把这只狗给你呢?”

贾清调笑道。

谁知美少女错愕的看了他半晌,听他说完话,不知想了什么鬼主意,忽然展颜一笑道:“我哥哥啊,那可是天底下最最利害……哦不,是第二利害的人了,怎么,你怕了吧!”

“笑话,还不就是个老二,我还是天底下最……”

说到“天底下”几个字的时候,贾清忽然觉得有些不妥,遂住了口。

美少女戏谑道:“你既然这么厉害,要不我把他叫出来,你们比试一下如何?”

“比试就……算了,我怕我控制不好力量,一不小心伤着他。我很穷的,没钱给他看伤!”

“没事的没事的,不要你出银子,我们有的是银子!

走嘛,我带你找他去……”

美少女循循善诱道。

贾清意识到一丝不妥,见她拽住了他的袖子,就要拉着他走,更是心生警觉,忽然一手握住“小白兔”的胖尾巴,将它提了起来,道:“你还要不要你的狗了?不要我扔了啊!”

“你敢!”

果然美少女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看见贾清欺负她的“小白兔”,立马威胁道,并使出无影脚。

贾清早有防备,在她的小脚落在他的腿上之前,闪避开来,倒是让她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坏蛋!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容易站稳,又见“小白兔”倒悬在空中“吱吱”直叫,她心疼坏了,恨声道。

贾清掂了掂这只肥猫的重量,也怕把它吊死了,于是道:“看好了,我这就把它放了!不过,你说这只狗是你的小白兔,我不信。为了验证一番,我决定让它自己来识别主人!”

说完,贾清将它轻轻往前一丢。虽然只摔出了两米来远的距离,还是把它摔了好一个跟头。

等它爬起身来,极为惊恐畏惧的看了贾清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往梧桐树那边跑了。

“哈哈,我就说它不是你的小白兔吧。你看,它理都没理你,倒是颇为留恋于我!”

贾清得意的笑着。

“呀,我给你拼了!”

美少女爆发,冲向了贾清。

贾清连忙往后面跑,并说道:“你不去找你的小白兔啦?它那么肥,要是遇上别人可就不一定有我这么讲究,说不定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美味了……”

美少女闻言又停了下来,看着几个健步之外的贾清,心知自己跑不过对方,恶狠狠的仇视了他几眼,一跺脚,转身追她的“小白兔”去了。

“你会后悔的!!”

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少女不甘心的声音,贾清神清气爽的往回走。想不到,在皇宫里还能遇到这么可爱的小美女,真是不虚此行啊!

贾清,乐呵呵的想着。

第二五四章 不再辩解

干了坏事的贾清一路慢悠悠的往回走,到了保和殿侧面,终于有些尿急,忍不住到那个“临时净房”去小解。

走近了,没味,贾清暗自点头。这才对嘛,要是皇家茅厕都迎风臭十里的话,那也太不讲究了。可是推开门进去,贾清就愣住了。

里面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茅厕,因为没有坑,只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加盖木桶。

随便选择了一个,伸脚推开上面的“马桶”盖。怪道没味,因为里面装有厚厚的一层灰。

难怪皇宫里需要那么多的太监,若是没有茅厕,偌大一个皇宫,单是清理人体垃圾这项工作,就要耗费巨大的人力……

舒舒服服的撒了泡尿出来,贾清慢腾腾的走回了保和殿。还是和原先一样,只是愈发静谧了,显然众人都不敢在这里面放开来高谈阔论。

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倒也没人询问他方才去了何处。

……

“星月,今天可别给你皇兄添乱。”

一间明亮的殿内,一美妇人面容和煦的对着面前的女孩道。

“知道了皇嫂,您就放心吧!星月最乖了,我会帮着皇兄照顾父皇,再不会添乱的。”

被美妇人派人“抓回来”的星月有些不乐,轻轻摸了摸怀里的白色宠物,敷衍道。

美妇人也不恼,笑道:“如此最好了。好吧,我让夏公公送你出去,你可记住你说的话了。”

“知道了……”

……

“太上皇驾到~”

“皇上驾到~”

“星月公主到~”

……

保和殿,又喝了不知多久茶水的贾清听见外面传来的一连串的通报声,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和殿内众臣一般,起身齐齐的跪在案几旁边。

刷刷刷的声音之后,整个大殿之内就跪满了人影,全是五体投地之势。

几个呼吸之后,殿内的光线闪烁,隐约有一行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却说那被贾清在皇宫老梧桐树处碰见的那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通传声中的“星月公主”。

她扶着一个老头的身子走进了保和殿。说是扶着,其实不过是拉着袖子而已,眼睛却四处张望。

方才被贾清戏耍之后,越想越生气,最后决定一定要报仇雪恨。

可是她又认不得贾清是谁。好在她人虽年幼刁蛮,却也很聪明。从贾清的装扮来看也不像是宫里的小太监,若是小太监也不敢得罪她了!

所以,她很快就想通贾清是前来贺寿的王公大臣之一。所以,方才在殿外她就扫视了一番外面跪着的群臣,可惜外面人多空旷,她也看不过来。

进殿之后,她也是最先查询目标……

哼,原来你在这!

星月公主轻哼一声,从太上皇的左手边转到了右手边搀扶,好整以暇,在走过大殿近一半的时候,突然抬起脚,在她身后及旁边之人猝不及防之下,往一旁狠狠踩了一脚。

“呀~!”

跪在地上没有防备的贾清忽然吃痛,扒在地上的手掌忍不住一缩,但立马反应过来此时是在何地,刚叫出声就收住了嘴,也没抬头去看人,默默将受伤的手重新放回原处。

因为,跪在地上的他能分明瞧见前面有两道身穿龙袍的身影突然站定。

听见贾清的痛呼,大觉报了一箭之仇的星月公主十分高兴,拉着身边老头的袖子就要继续往前走。发现对方不动,回头一看众人皆看着她,其中一人还皱起眉头。

有些心虚,回身道:“父皇~”

被他换作父皇的老头闻声,宠溺的笑笑,道:“月儿这是何故,他哪里得罪你了,说出来父皇给你做主!”

贾清虽然恪守规矩,不敢抬头张望,但他的声音早就惊起了整个殿内的主意。此时两代帝王在半中间不动,其他群臣好些都忍不住抬头偷看。

听了太上皇的话,星月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以为她的动作很隐蔽呢,熟料还是被发现了。

不过,好在她最最敬爱的父皇没有责怪。至于一旁的那道目光,嗯,有父皇在,暂时可以无视!于是,她撅撅嘴道:

“就是他,方才欺负我!”

声音很委屈。

这下子所有人都很惊奇,忍不住看向了地上的贾清,佩服者深有之。在皇宫之后,还有人敢欺负星月公主,今日算是听了新闻了!

老头,也就是太上皇也有些诧异。只是他知道他这个暮年所得小女儿的个性,知道多半有隐情。加上今日过寿,心情开朗,就起了一探究竟的兴致。

“抬起头来。”

声音平淡,但给人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贾清在星月公主开口之时就隐约察觉到他挨踩的缘故,此时听见一个年迈却充满威严的声音,顺势抬头。

果然是这个小娘皮,下手……下脚真狠!左手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中指和食指,感受到传至脑神经的剧痛,心中骂道。

却不敢表露,继续扫视了面前的老人一眼。

微微佝偻着身子,头发已经尽白,但精神矍铄,满面笑容。微低着头看他,望之竟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虽不喜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但为了小命,丝毫不见情绪,重新低下头,道:“小臣贾清,见过太上皇!”

“姓贾……,嗯,贾敬是你什么人?”

“回太上皇的话,乃是家父。”

太上皇可能是真的心情很不错,脸上居然勾起了一抹回忆的笑容,似自言自语道:“他的儿子么,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岁月不饶人呐……”

众人哪里敢接口,只听他继续道:“你父亲怎么样了?我记得当初他还很年轻的时候,刚刚进入朝堂,也是像现在这般……

何其像也!可惜,我已经老了……”

贾清道:“吾皇天恩浩荡,优待臣下,泽被苍生,小臣代家父叩谢太上皇挂念。

家父如今参悟道法,已于南城之外玄真观静修,一切尚好。

家父在时,曾时常感念太上皇的恩德,经常教戒小臣,要不忘忠义,不忘太上皇和皇上对我们贾家的恩宠。用心读书,将来学有所成,报效朝廷,方不负圣人隆恩!”

虽然太上皇听惯了阿谀奉承之言,但时隔多年,突然听到昔年老臣子嗣略显稚嫩的马屁声,还是有些高兴之意。

“哼,小小年纪,倒学了些油嘴滑舌、溜须拍马的本事!

好了,你说说,你是怎么得罪星月的?”

太上皇道。

贾清领受训戒,用方才想好的措辞道:“小臣不敢隐瞒,公主教训小臣是应当的……”

“哦?”

太上皇讶异,其他人也好奇:还真有人敢欺负太上皇的心肝宝贝?

星月公主更是傲娇的不行,心道:算你识相!不过,也要让你知道得罪本小姐的下场,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罚你被我折磨五……十次好了。

贾清当然不知道星月公主的心声,继续道:“实因小臣先前无状,路遇一只小白狗……”

“小白兔!”

“是是是,小白兔。那时候小臣并不知道那是公主的至爱之物,见它生的可爱,心下喜爱,就大胆抱了起来……

后来被公主瞧见了,以为我在欺负,欺负‘小白兔’,这才造成误会。小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负公主啊!”

“什么误会啊,你明明就是在欺负小白兔!”

星月公主不满道。

贾清伏地领受,不再辩解。

第二五五章 旻宁

太上皇听了两人的对白,知道多半又是星月任性,得理不饶人。他还真是不相信有人敢欺负他的小女儿,眼前的少年一看就是恭谨守礼,知道敬畏的翩翩少年,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也不甚在意。

看了看周围,察觉因为自己站在这里不动,群臣也不敢起身,遂道:“唤个太医来给他擦点药。”

说完继续往前走,自有人遵照他的吩咐去做事。

又走了十来步,太上皇突然又放慢了脚步问道:“贾清,这个名字我怎么在哪里听过?”

他的身后,当今皇帝,恭声道:“他就是先经营节度贾大人的幼子,少年聪颖,有神童之称。三年前北蛮在边境挑衅生事,其作‘闻三军将士北征有感’一首,儿臣看了也觉甚好,就赐了他一个‘文林郎’的封号。”

这些年贾清的名字也不止一次放在皇帝的案头,虽然没见过面,到底记住了这么一个人。

太上皇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听着耳熟呢。”

言罢,在星月公主的搀扶下一步步慢慢走上台阶。

星月公主此时也有些惊奇,没想到这个欺负她“小白兔”的坏蛋还挺有名,居然能得到她皇兄的认可。

心思暗转,已不知在脑子里想了多少条玩耍的法子。

太上皇、皇帝等归了座,自然是叫平身,然后臣子山呼万岁。

等皇帝亲自念了他的贺寿辞后,又有内阁首辅代表群臣为上寿......

太上皇始终笑对。

看的出来,太上皇是一个亲厚臣下的君主,因为贾清从内阁首辅那份漫长的贺寿辞中,除了歌功颂德,还听出了孺慕之情......

渍渍,可怜那老头一副七老八十的模样,居然说着说着流泪了。

环顾四周,发现流泪的还不少......

贾清撇了撇嘴,深感古人当大官的都是好演员。

好容易几套流程走下来,已经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然后,自然是大开宴席。

整齐划一的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皆端着一盘珍馐,羞羞怯怯的端着摆放到每个人面前。

都说宁荣两府里丫鬟个个不俗,但明显皇宫之中的更胜一筹。单是这些负责端盘子的宫女都颇有姿色。

贾清悄悄看了两眼走到他身前的一个廋脸纤腰的宫女,在对方扫视过来的眼神之下收回,正襟危坐。

他现在还不想作死!

虽然贾清对美食有一定的追求,但此时他却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更让人欣赏的事上。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本朝歌舞不盛,但宫廷之中还是有所保持。

民间几乎不怎么能看见歌舞了,就像贾府,也不曾豢养歌姬。到是在北静王府,贾清见识过一次中国古典歌舞。

那一次,让贾清颇为开了眼界。

可是,北静王府里的歌姬,比起此时当宫女退下后,进入大殿后翩翩起舞的宫廷歌姬显然又有所不如。

一身纱衣,长长的袖脚,曼妙的身姿,灵动的步伐,端得是......好看!

俄而又想,如今已是深秋时节,她们穿的这么薄,也不知道冷不冷......

正当贾清看的入神之时,冷不丁后面有人扯了他的袍子一下。

贾清回头一看,一个贼眉鼠眼的人端着酒杯,悄悄地对他使了个眼色。

贾清会意,挪了挪位置,露出大半条长凳出来。果然,他立马上前,坐在贾清旁边。

此时宴席已开,歌舞已起。既然是寿宴,当然不能太严肃,不禁止走动。

“你叫贾清?”

他举起酒杯和贾清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问道。

其实,说其贼眉鼠眼有些过分了,此人虽然身上无甚贵族气质,但是长得还是很端正的。

贾清没见过此人,但能出现在正殿中,身份应该低不了,遂问道:“正是,你是?”

来人不在乎的撇撇嘴,道:“你叫我旻宁就好。”

旻宁......贾清喃喃念了一句,立马退出条凳,拱手道:“下臣贾清,见过二皇子殿下!”

当今正庆皇帝有五个儿子,其中二皇子正是叫做旻宁,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旻宁不满的拉住贾清,道:“我见你敢得罪星月姑姑,原以为你是一个胆气十足,不落俗套的人。谁知,竟也是这个样子,真让人失望!”

贾清苦笑,早知道她是太上皇的女儿,谁吃饱了嫌命长去招惹她呢。不过,这太上皇都过八十大寿了,居然能有一个最多不过十几岁的女儿,果然不愧是一代圣君,够强悍啊。

“承蒙二殿下看重,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贾清也不再客气,直接坐回原处,只是却没有如他所说,直接叫他的名字。开什么玩笑,就算他本人不介意,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就是一桩罪过。

旻宁也知道让贾清直接叫他的名字有些强人所难,也就罢了。

见贾清果然没了先前的恭谨,面色自若,更是高兴,就道:“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惹星月姑姑生气的?

你不知道,我都从来不敢得罪她!就这样,她还有空就找我麻烦,每回我去见皇爷爷,最怕的就是碰见她了。”

贾清感受了下被太医简单包扎起来的左手传来的痛感,有些相信。这丫头,敢在满朝大臣,两代帝王面前对他下死手,平时欺负欺负一个族中后辈,自然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了。

因此,贾清同情的看着旻宁,胡诌道:“也不算什么事,既然二殿下想听,我说说也无妨。

其实当时我也是不敢得罪她的,可是公主殿下实在欺人太盛!”

贾清严重露出悲愤的神色,道:“她居然让我给她的那条胖白狗当坐骑。

真是岂有此理!若是公主要我给她当坐骑就罢了,可是,我辈大好男儿,上拜天,下拜地,中间只拜君王和亲长,岂能让一畜生骑在头顶?”

贾清慷慨激昂的话引得旻宁直点头,甚是赞同,忙问:“然后呢?你怎么做的,你将这话说给星月姑姑了?”

贾清心中好笑,他已经看出来这是一个心机比较浅显的皇子。听他自然而然的说去太上皇那里请安来看,必定在宫中是很得宠爱的,所以养成这般性子。

“当然!我将这番道理说与公主听了......”

“她是不是不依?”

“二殿下高见!公主她不但不依,还硬要我当坐骑。我一时气不过,就抓住她递过来的胖白狗的尾巴,给扔出去了...”

旻宁吃惊:“啊,那你可就惨了,你不知道,她最是记仇了,而且不讲道理,我劝你以后小心点,千万别让她抓到,要不然我保管你......哎哟,哎,星月姑姑,手下留情啊......”

原来,星月公主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人身后,听了旻宁未完的毁谤,伸手扯住了他的耳朵,嗯,还带着旋转!

第二五六章 看错了你

“见过星月公主。”

贾清站起来,行礼道。

星月公主忿忿的看着一点也没有说谎被抓现行的愧疚与尴尬的贾清,甚是恼怒:

“好啊你,本小姐原本以为你只是心地坏,是个坏蛋,没想到你还是一个专门满嘴胡说八道的坏蛋!

我什么时候要你给我的小白兔当坐骑了?哼,就你,给我们家小白当坐骑我都嫌弃!”

贾清道:“公主说的极是,公主说的都对……”

“你!”

星月公主被呛得不行,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揪住旻宁耳朵的手,看样子就要动手似的。

“星月姑姑请息怒,千万别动手啊,这里可是太上皇的寿宴,姑姑请三思啊。”

旻宁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讨好的拉着星月公主的胳膊,努力劝说。

星月公主不耐的甩开了他的手,冷声道:“谁说我要动手了?”

然后又看向贾清,恶狠狠的道:“你叫贾清?本小姐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说完从贾清面前走过去,贾清会心一笑,左脚轻轻后退半步,躲过了某只漫不经心踩过来的黑脚……

这种亏,吃一次就够了。

星月公主离开后,贾清向着旻宁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为何星月公主要自称本小姐?”

旻宁拿过贾清的筷子,用另一头夹了一块鸭舌,嚼了嚼,漫不经心道:“这个啊,她小时候贪玩,就爱抓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一起玩。

只是那些人哪里敢和她玩,一个个在她面前不是跪着请罪就是跪着发抖。为此,她很是不乐了很久。

后来也不知道她从哪想来的法子,让人专门给她带来一些才进宫的小宫女、太监,然后也不自称公主,只称作‘本小姐’。这样,那些不清楚她身份的宫女太监,才敢略微和她玩。

后来大了些,虽然不干这种事了,可是她偏偏更喜欢这个称呼,索性就一直这么自称了。

太上皇宠着她,见她喜欢,自然也就由着她了。”

原来如此!

真是好大一个坑,贾清心中郁闷,他成了刚进宫的小太监了……

浩大的盛宴继续。前面国朝大佬们陪着两代帝王,下面群臣各自交谈吃酒,或是欣赏一番难得一见的宫廷歌舞,偶尔附和一番最前面相邀,共同举杯畅饮……

陪皇帝喝酒,也不是那么压抑无趣嘛。

等到菜过五味,庭中起舞的歌姬也换了好几批,太上皇终于吩咐撤去歌舞,场面,才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然后,贾清就看见最上方的太上皇缓缓的站了起来,以老迈却依旧颇有中气的声音道:

“今日,是朕的八十寿诞,朕十分高兴。借着这个机会,看着咱们大楚的栋梁之材齐聚一堂,开怀畅饮,朕心甚慰!

让我们君臣满饮此杯,祝愿我大楚帝国千秋万代!

饮胜!”

在太上皇站起来之时就全部起身的众臣,闻言全部躬身举杯过顶,齐声道:“祝吾皇万寿无疆,祝我大楚帝国千秋万代、万古长青!”

言罢,皆满饮杯中之酒。

以太上皇之尊,站起来说了那么几句台词已经是相当亲民了,饮完杯中酒,他仍旧坐回了宽大舒适的龙庭之上,由侍女轻敲着肩头。

其后,宗人府宗人令,太上皇的亲弟弟庄亲王离座,沉声道:

“今日是太上皇的大寿,是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不但咱们大楚的文武百官、皇室宗亲,而且周边万国皆有使臣前来贺寿。

其中,就有来自极北之地,万里之遥的俄罗斯帝国的阿列王子。”

金毛王子听见庄亲王提到他,又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就站了起来,向着上方的皇帝(包括太上皇)鞠了一躬,再对着后面也鞠了一躬,然后就用他那蹩脚的汉话道:“大家好,我叫阿列维奇.马赛西莫克.罗曼洛夫。你们可以叫我阿列,或者叫我金毛。”

贾清虽听不太真前面传来的声音,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象场面的好笑程度,诃诃笑出声来。

好在,坐在最前面的大人物的涵养比贾清要好,虽然很有些人面上带着嘲弄的笑容,到底没人笑出声来。

金毛王子人憨,但并不傻(这么说没什么问题吧)。见众人似乎对他的礼貌并不感冒,讪笑着坐下。

庄亲王继续道:“他带着俄罗斯国的友谊,向太上皇献上了两只兽(寿)礼,并向太上皇提出了一个问题,今日,太上皇将此问题转问诸位臣工,若有答对者,太上皇有赏!

下面,就请出阿列王子献上的贺礼,并请阿列王子亲自为大家讲述他所提的问题是什么。”

庄亲王说完,众人就往大殿门口看去。

很快,两对小太监就抬着两份“大”礼进了殿,只是上面盖着红布,一时不能得知里面究竟为何物。

等抬贺礼上殿的太监出去之后,在太上皇的示意下,庄亲王再次请金毛王子上前解说,并亲自下去揭开上面的罩子。



居然是一座浑身由金子打造,散发金光的狮子。待庄亲王揭开另一个,同样也是通身金光,只是形体又大不一样,细看,竟是一只冰熊。

贾清也是诧异,这么大两只金疙瘩,得用多少金子才能打造的出来,不会是空的或是掺了假吧……

“这是一只狮子和一只熊,我知道,在大楚国,狮子是一种强大、凶猛的动物,我们将它用纯金打造出来,希望大楚永远像狮子这般强大、凶猛……

而在我们俄罗斯,熊才是最强大,最勇敢的动物。

我们俄罗斯将这两件东西作为寿礼,献给伟大的太上皇帝陛下,希望我们两个国之间的友谊能够天长地久。”

没想到,这个金毛王子看上去傻乎乎的,这说起话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虽然他的汉话不标准,词也有些生硬不连贯的地方,但是,却很符合大楚人或者说是中国人的习惯。

不得不说,这很不容易。

“至于我向太上皇帝陛下提出的问题,那就是,说出这里面狮子和冰熊,哪一个更大就行了。”

金毛王子轻松的道。

众人一听居然是比大小,这谁不会?同一时间看向了两尊价值万金的贺礼,然后,轻松之态慢慢消失不见。

盖因这两尊金像大小看上去差别不大,最主要的是,两者形态完全不同,掌、足、腰、股等皆不一样。如此不规则的形状,靠肉眼,着实很难区分大小之别。

此时又听金毛王子补充道:“哦,它们并不是实心的……”

此话一说,那些想到比对重量的人立马被堵了回去。

大殿一时陷入思考之中,良久,还是没有人想出方法来,许多大臣甚至面露羞愧之色,觉得泱泱大楚之臣子,居然被一个番邦王子所刁难住,实在有些难堪。

没错,他们就是以为金毛王子在刁难,出这样古怪的题目。既然中间不是实心的,外面长得又不一样,而且这还是送给太上皇的寿礼,谁还敢把它切开来测量不成?

当真是阴险之极,居心叵测!

想到这里,朝臣之首,内阁首辅,何善宝身子一动,就要起身,动用三寸不烂之舌隐去这段尴尬事,却突然听得一年轻的声音:

“阿列王子,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谁知道,你竟然拿一个如此简单,简单到我们大楚帝国一个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问题来询问我们的太上皇!

我真是看错了你。”

第二五七章 多此一举

如此孟浪,让何善宝皱了皱眉。抬眼去看,却见太上皇和皇帝皆无见责的意思,只得重新坐下。

金毛王子一见是贾清起来回话,甚是高兴,随即却有些疑惑道:“很简单吗?这可是我在莫斯科的老师出给我们的题目,当时我和我的众位兄弟都没能答出来的。”

贾清遗憾道:“哦,抱歉,那只能说明你和你的兄弟们都太笨了!”

“噗,嗬嗬嗬嗬……”

贾清这话一出,旁人倒罢了,唯独坐在正庆皇帝左下手的星月公主禁不住掩住秀口笑了起来。

声音清亮如铃,锦衣华衫,端的是明艳动人,让闻声看过去金毛王子几乎看呆在原地。

好在此时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殿中间的贾清,并没有发现他的无礼,只有星月公主自己发现了。

看着一个金发碧眼,浑身长满毛的“丑鬼”傻乎乎的盯着自己,星月秀眉一蹙,露出嫌弃的表情。见他由自不自觉,又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以示威胁。

殊不知,此番可爱娇俏的模样,更是引的金毛王子芳心乱颤。到底,回过神来了。

“金毛王子,你的这个问题实在太过于简单,在座的各位大人都不愿意回答你。看在我们两个相识一场,有些友谊的份上,就让我来回答你吧。

我只需要准备两口足够大的缸,注满水,然后将这两件寿礼放进去,最后量一量溢出来的水不就行了么?”

贾清说的轻描淡写。

回过神来的金毛王子听了贾清轻松至极的话,原本就大的眼睛变得如铜铃一般大小,赞叹道:

“亲爱的贾,你真是太聪明了!我的老师当初也是这么讲的,他可是我父皇身边最具有智慧的人,是我们俄罗斯帝国的‘国师’!

贾,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你的智慧已经能够和伟大的阿米基德国师比肩了……”

听见这小子越来越离谱的赞美,贾清打断道:“金毛……阿列王子,你真是谬赞了。而且,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你错误的用你的智慧来衡量我们大楚帝国人民的智慧。

在我们大楚帝国,你所说的这个问题是在是太简单了。诚如我之前所言,这个问题在我们国家,几乎三岁以上的人都知道!

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在场的任何人,他们,都知道答案!”

确实,在场的人都是人中佼佼者,原先不知道,但在贾清说了方法之后,也是很容易就想通了关节。就算有那想不通的,照着贾清的话说,还是没问题的。

金毛王子看了看四周,虽然大多数人面上的表情都很怪异,但见他看过去,无不昂首挺胸,做出一副“我知道,快来问我”的模样……

他并没有开口去问,而是回头道:“贾,你真是太狡猾了!”

在事关国威的事上,满朝文武,包括侍立的太监宫女,都不愿意在一个洋人面前露短。

“诃诃诃,果然不愧是我大楚的少年神童,当真天资过人!”

这是曲终人定,太上皇爽朗的声音。其实,他倒是不在意朝臣能不能猜出来答案,更不在乎若是猜不出来是否会丢了面子。他一生所经历的风雨使他拥有比常人更为广阔的胸襟与看待问题的视角。

倒是次一级台阶上的正庆皇帝比较在意,不想在领邦来使面前跌了上国的份。贾清如此为国扬名,甚合他的心意,因此闻听太上皇的夸赞之后,就道:“父皇所言甚是!此子聪明还在其次,难得一片赤子丹心,父皇可不要忘了先前所言的赏赐才是。”

太上皇诃诃笑道:“朕见他年纪小小,先前准备的赏倒是不大合意了。不过,朕今日很高兴,自不能叫他空手而归。传笔墨来。”

身边太监连忙去准备。

群臣艳羡,看样子太上皇是要钦赐墨宝了,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只是,不知道太上皇准备写点什么。

一会之后,太监将御案和纸笔抬过来,太上皇迈动沧桑的身躯,缓步走到御案之前。

提笔挥毫,一气呵成,总共成了四个苍劲的大字:

少年神童!

这,庄亲王等在一旁看着在太上皇御笔之下出现的四个字,都知道,从今以后,贾清少年神童的名号就正式坐实了,无可撼动!

太上皇在他八十大寿的宴席上,当着全天下八成以上高官的面写下的封赏,谁敢不认?

看着保和殿里那一双双艳羡的目光,庄亲王也不由觉得底下的那个少年有些太幸运。

从展开墨宝给众臣鉴赏的太监手中拿过来那四个字,庄亲王冲贾清招招手道:“贾清,还不上前领受封赏?”

贾清早就想上前去拿了,此时听见庄亲王的声音,立马颠颠的上前十来步,跪下谢恩道:“小臣谢太上皇厚赐,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随便摆了摆手,贾清便站起来从太监手里接过纸卷,展开瞄了两眼,近距离看了这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之后,忍不住眼睛笑的眯起来。

注意到这一点的太上皇越发高兴,年轻人,有些朝气才好呢。

贾清得了太上皇的中意,群臣自然羡慕嫉妒皆有之,唯有正庆皇帝有些陷入沉思之中。

太上皇今日才第一次见到贾清,就对他如此“宠信”,让他想的多了一些。

贾清是贾敬的儿子,而贾敬,是太上皇在位后期,极为重用的一个勋臣,也是在他手里辞官的众多前朝朝臣之一!

太上皇虽然不理朝政了,他经过这些年的亲政,也有了自己的一番人脉。但他深知,太上皇在朝中的势力,根本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及的。甚至就是这些年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一些干臣,可能心中重太上皇也要超过他,这一点,他看的明白。

为君者,必须要有臣子的拥戴。而太上皇,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对那些拥戴他的人释放出不凡的信息:

太上皇还记挂着他们呢!

因为,贾清是贾敬的儿子。

当然,并不是说太上皇会去谋算这些,因为那根本没必要,他本就是为了清闲才将朝政放于他的。应该说,这种为君之道,是印在了太上皇的人格之中,与之浑然天成。他知道,这就是他需要从太上皇身上学到的东西之一!

看吧,庄亲王一下子就对贾清和颜悦色了许多,或许,在他心中,贾清从今起和他们应该就是一路人了。

都是太上皇的人。

这些心思转过,正庆帝又看了一眼得了封赏后,欲退回席上的贾清,忽然开口道:“你且站住。”

然后起身躬身对太上皇道:“父皇,儿臣意欲将贾清纳入朝堂之中历练,方不负他这般天资,将来或许能成为一个对朝廷有大用之人!”

其实,正庆帝要封一个人的官职,根本不需要向太上皇请示。但此时此刻,他不但为人君,更是为人子。尊卑有序,他需要表示自己的孝道。

太上皇道:“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必问朕。”

于是,正庆帝回头对贾清道:“今日太上皇大寿,你解了太上皇的题,惹的太上大悦,朕也得看赏。

朕问你,你可有入朝做官的打算?”

正庆帝不是多此一举。他知道,现在一些勋贵世家子弟,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也不愿意入朝做个芝麻小官。贾清若是也有此等想法,他自不会多此一举!

第二五八章 神色复杂

“回皇上的话,小臣愿意!”

贾清听了正庆皇帝的话,毫不犹豫的就答道。

这种好事,怎么能够迟疑呢。

虽说预计贾清也不是个贪图享乐之人,但听到他如此爽利直接的回答,正庆皇帝还是很满意,道:“那你想做什么样的官?”

贾清诧异,皇帝赐官不是直接给的吗?这还能有得选?

当下心思就活动起来。

毫无疑问,从家世来说,做武官是最好的选择。贾家,毕竟是军功起家的,人脉深厚。

可是,贾清深知,要做一个有大作为的武将,承担的风险要比做一个宰相的风险要大很多,因为容易被皇帝猜忌。其次,在这个和平年代,其实,武官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威风凛凛,肆意洒脱。相反,还处处容易受文官的挤压。

而且,贾清身上已经有爵位了,和贾府相交的也多是一些武勋世家。他自己,倒是没有必要亲自去担一个武职。做一个文臣,反而更有发挥的余地。

“在太上皇和皇上面前,小臣不敢撒谎,小臣确实有一些想法。

既然皇上隆恩许我入朝为官,小臣虽年幼不知世事,但也不敢狂妄自大,乱要官职。若是办差了差事,岂不有负皇上圣恩?

小臣别的能为没有,自忖还有一颗为朝廷和百姓说话的忠义之心,所以,若是可以的话,小臣想进都察院,做一名御史。”

都察院,也就是言官的老巢。手中虽无实际的差事,却具有替朝廷主要是替皇帝监察天下的伟大职责。

哪里有违反朝廷法度的事,都察院就可以向朝廷和皇帝汇报。

御史,别看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就是阁臣犯了错,其也有据实上奏的权利。

当然,历史上那些拼了老命不要,一心要参皇帝的先贤们,自然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代表。

言官,鉴于其特殊的职责,所以也被看作为清流的代表,尚在翰林之上。

只是,也别以为言官就有多优越。六科道言官犯罪,直接加三等处置!

而且,若是所奏不实,也是要承担责任的。所谓风闻奏事,只是说其具有这个权利,并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正庆帝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贾清年少,难免向往鲜衣怒马或是大权在握的感觉,谁知,竟是想做一名清流。

“你想进都察院,倒也容易。只是御史只是七品,与你的身份不符......”

正庆帝犹豫道。

这就是爵位尊贵的最好体现。一个拥有三等将军爵位的人去做一个区区七品小官,不说同僚怎么对待的问题,就是皇家的颜面也不好看。

说到底,爵位,是皇家用来酬谢有功之臣的国朝名器,是地位的象征,轻贱不得。

贾清到是想做都察院左都御史,可是那可能么?

贾清抬起头,欲说服正庆帝,却被打断了,正庆帝道:“好了,既说是历练,自然不能让你领一个清闲的!

正好前兵科给事中外任了巡按御史,你又想进都察院,那就你来做兵科给事中吧!”

贾清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紧接着就是大喜,连忙跪下谢恩道:“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清,先前之所以只谋一个御史,那是因为,在都察院,御史之上,就是佥都御史,那已经是正四品的高官,整个都察院才四个,权责之大自不用说,总管全国一十三道监察御史。

这样的高品级职位,显然不是现在的他好开口讨要的。

可是,这个兵科给事中又是个什么官呢?顾名思议,肯定和兵部有关。其实,它的职责就是辅助皇帝处理兵机奏章,稽查兵部、太仆寺、京中军机之违误,并有建言进谏之责。

简单来说,就是帮助皇帝监管军务的。具有几个特点,其一,它是属于都察院统领的,品级虽也才正五品,但不归佥都御史管辖,和其它五科给事中一样,具有一定独立性。其二,不同于御史只有监察弹劾权,其对所监管领域,还有稽查权。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它可以直接与皇帝交接,直接听命于皇帝。

自古以来,这个官职就是很热门,出的名人不可谓不多!可见,其权责之清贵。

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十三道督察御史统称为六科道言官。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人说话了。

内阁首辅何善宝道:“臣以为不妥,兵科给事中官职虽小,但权责极大。贾将军虽然少年聪慧,但毕竟年纪尚轻,恐怕不足以担当此任。若是有何差池,岂不有损太上皇与皇上的体贴眷爱之心?

臣恳请皇上另赐官职为是。”

皇帝心中大为不悦。这老家伙,大概是驳他的政令驳习惯了吧!也不想想现在可不是在金銮殿上议政,而是在为太上皇贺寿,一切,都要以太上皇的心情说话做事。

果然,太上皇此时明显不耐听首辅与皇帝议事,道:“好了,有何问题你们朝堂上再议。”

太上皇发话了,何善宝只得躬身领受,然后庄亲王上前朗声道:“酒宴已毕,请众臣工移步泰和园赏戏。”

……

一直到夜幕时分,贾清才从皇宫之中出来。

如往常一般,先往别院一趟。

下了马,见别院的大门紧锁,贾清只以为是时间较晚了,于是叫王顺上前敲门。

“砰砰砰”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里面有人走过来,打开了门。

“怎么是你?”

木板们打开,一个十八九岁,模样周正的丫头冒出头来,贾清不禁好奇的道。

这个丫头是别院里负责端茶倒水、洒扫院子的丫鬟之一,贾清只记得她姓柳。其实她和院里的另一个丫鬟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只是舍不得放弃这份做了四年多的高新、清闲工作,一直没走。

或许,还有些别的原因。

贾清倒不是好奇这个,他奇怪的原因是,以往,都是雪卫的人负责警戒和开门的,怎么今天一反常态了?还有,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

柳丫头见到是贾清一行,也是微微意外,高兴的神色一闪而逝。听了贾清的话,她娇声回道:

“今儿中午,不知什么缘故,吴姑娘和绿珠姐姐她们全部离开了,到现在也没回。

原本还有两位双儿小姐在的,只是后来也出去了,同样没有回来。张妈也家去了,所以,现在院子里就剩我和周妹妹在……”

贾清眉头邹起,看了一眼昏暗幽静的院子,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记住,以后开门之前先问问。你们两个人在院子里,要注意安全!”

说完,贾清转身上马,招呼着王顺等人回府。

身后的丫鬟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眼看着贾清一行人明晃晃的远去……

“哎……”

良久,等到完全看不见远处的光亮之后,她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缓缓关上了门。

第二五九章 大小双儿

“皇上圣明!”

大明宫南书房内,前任吏部尚书,现今的阁臣崔文龙满脸喜意的对着御案之后的正庆皇帝道。

崔文龙虽然位极人臣,但他看上去却明显区别于其他几个内阁辅臣,显得年轻许多。实际上,他也确实要比何善宝、方守等年轻,不过才五十出头。以这个年纪入了内阁,不说绝无仅有,那也是相当罕见的事。所以,他一心效忠于赏识提拔于他的正庆皇帝。

正庆皇帝在宫廷大戏散了之后,本来要随太上皇的銮驾同行伺候的。只是太上皇体恤他忙了一天,命他早些回寝宫休息,他这才得闲。

此时看着满面恭敬之色看着他的崔文龙,正庆帝笑道:“哦,崔爱卿知晓朕的用意?不妨说来听听。”

崔文龙是他登基时,就弄进内阁的人,也是唯一一人。崔文龙倒也没有辜负他的苦心,这些年,着实帮着他做了不少事,要不然,在太上皇尚在的情况下,满朝前朝旧臣,能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不介意给为他效力的人多一些尊重。

崔文龙收起了笑脸,正色道:“皇上今日之举,依微臣看来,至少达成了四个目的。”

正庆帝一奇,道:“哦,你说说看。”他都没想到这么多。

崔文龙道:“首先,此次太上皇大寿,皇上事事亲力亲为,妥善筹备,充分展现出了皇上您的至纯孝心,这一点,相信太上皇也一定知道。

其次,当太上皇表现出对贾家子的宠爱之后,皇上立马大施隆恩,加高官使之入朝,这一招最妙!”

“说说看。”

“其一,朝野坊间多有传言,说皇上登基以来,就冷落了许多太上皇在位时的老臣,特别是对太上皇恩宠有加的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们多有打压之举……”

“简直胡说八道!他们一个个贪图享乐,不思进取,难道朕还要将他们供起来不成?若是他们一个个能和溶儿一般,朕又何尝不能容人?”

正庆帝颇为生气的道。

“皇上所言甚是,只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咱们也不得不理会这种谬论。就如今日一般,皇上执意加厚恩于贾清,就能有效打击这种言论。

毕竟,贾清,可是堂堂正正的八公之后。如今皇上如此显露要重用他的意思,别的不说,至少能够让太上皇和四王八公的后人看清皇上的胸襟。

此外,还有一点,皇上可知道,贾清,是方阁老的关门弟子?”

正庆皇帝显然不知,道:“竟有此事?”

“确有此事。如此,方大人一定会感念皇上隆恩的。”

正庆帝不想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也不禁有些高兴。要知道,虽然方守入阁最晚,但是不论资历还是在天下士林中的威望,都不是崔文龙比的上的。这也是他当初为何要千里迢迢将方守调入内阁的原因。

只是方守此人颇为固执,或许也叫文人的傲气,虽然感念他的“知遇之恩”,这些年也确实为他做了许多事,但其对于朝堂权力之争,似乎不太愿意陷入太深。朝堂议政,也总是就事论事,秉承公心。

当然,这一点正庆帝并不怪罪。若方守是一个粗浅的文人,他反而不会那般用心对待了。

如今知道他和贾清的这层关系,呵呵,似乎加恩于贾清,也不一定就是对太上皇的妥协,贾清,或许可以成为他的人,正庆帝心中想到。

又见崔文龙有些迟疑的道:“只是有一点,微臣有些担心。皇上半年前才把方大人的大弟子调入京城,欲使其担任京营节度使之职,此时又破格提拔贾清为兵科给事中,参赞军机。可能会让方大人遭受朝野非议,于清名不利……”

正庆帝知道崔文龙的意思,是说如此对方守的拉拢之意过于明显,也不太合规矩。他却不在乎,反而冷笑道:“非议?那就让他们非议好了。只要孙达有胆识有能力,待到将来时机成熟,就算师徒二人皆入阁又有何不可?”

说完,可能也知道这种口吻不该出自一个理智沉着的君王口中,看了一眼低头不发一言的崔文龙,岔开话题道:“快说你的最后一点。”

崔文龙听了,整理整理了思绪,才道:“最后一点是微臣自己的看法,贾清虽然年少,又出自世家大族,却大与别人不同。

以微臣之见,皇上大可以将之收入囊中,加以培养,或许,将来就是一名得力之臣。

最主要的是,眼下他或许就能为皇上做一件事......”

正庆帝眼睛一咪,问道:“何事?”

“关于林如海上奏之事......”

......

贾清一路想着吴仙儿等人的去向,不多时就到了荣宁二府范围之内。

此时天色已暗,街上只有几个收工较晚的摊贩推着小车各自回家,显得有些清净。

“嗯?方才那人可是贾瑞?”

贾清骑马走在最前面,忽见前方五十步外,宁国府后,街对面窜出来一道身影,慌慌忙的往前边而去,俄尔,转进了荣国府后面的一道小门。

贾清认得那是贾代儒的宅子,只是没看清那跑过去的人影,遂向马下的王顺问道。

“好像真是瑞大爷,这么晚了,他往那边府里作甚?”王顺也疑道。

贾清听了,忽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勒了勒马,俯低了身子,神秘道:“你悄悄的跟了他去,看看他到底做什么,回来告诉我。若是那边府里有人问起你来,就说我叫你的,只说叫宝二爷明日别忘了过这边来,然后一道去我老师府上听课呢。”

“好勒。”

王顺虽不明白贾清为何突然想知道贾瑞的动向,却不理论,答应了一声,跟着贾瑞的方向,去了。

这里贾清带着余下的人,从后角门进了宁国府。

“二爷,您这是?”

入了府,见贾清将太上皇御赐的字交给上前听候差遣的婆子拿着,显然是要带回一品堂的样子,赖升忍不住提醒道。

贾清道:“怎么?”

“二爷,这御笔钦赐的字是要放进祠堂里去的,过后还要隽字做匾呢。你这......”

贾清不悦道:“刚得的东西,我拿回去看看不行?”

赖升讪讪道:“行,当然行,二爷只管拿回去看就是了......”

贾清这才满意,又道:“至于做匾的事,你先安排人来,倒时候我借你瞧一眼就是了,可别弄坏了,这可值不少银子,我担心你赔不起!”

说的赖升颇为不安,只道:“二爷说笑了,小的哪里敢弄坏它?怕是小的身家性命加在一起也不够抵偿的。”

他已经看出来了,贾清大概是没有将其供到祖宗祠堂的打算......

又和赖升交代了一番,安排好了工作,贾清就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回了府。

要往尤氏的院里去的,只是听丫鬟说:大奶奶在二爷的院子里呢。

于是,就径直往一品堂而去。果然,不但尤氏,连着秦氏和她们各自的丫鬟仆妇都在一品堂之内,贾清一进院子,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大票人。

“不过是出去吃个饭,你们就这么急的到我屋里来寻?你们是主子奶奶,自然哪里都去得,只是苦了我院子里的丫头们!好容易我不在一天,原本可以偷个清闲的,谁知回头还是得伺候人!”

贾清不满的对尤氏、秦氏道。原本以为会被回敬的,谁知,却都只看着他不说话,眼睛里,满是戏谑。

贾清一愣,问道:“你们们这是怎么了?”

说着看向其他人。谢鸾不说话,一旁去接婆子手里的东西,佩凤撅着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就连站在前面的翠柳也是满脸好笑的看着他。

就听尤氏呵呵笑道:“原来二叔是怕累着了院里的姑娘们,也难为费心了!二叔若是觉得屋里短了人使,叫人告诉我,我给二叔分派就是了。又何必自个儿到外面去寻呢?”

贾清更是不解,不自在的道:“我寻什么了?”

心中打定主意,要是这一干娘儿们敢合起伙来戏弄他,他一定好好治一治......还正想着,只见尤氏秦氏二人各自向两边挪开了一个身位,露出了后面的情形。

贾清一下子熄了念头。因为她二人身后,两个娇俏的丫头,站在花红柳绿的宁国府女眷之中,脸红红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正是随着吴仙儿消失的大小双儿。

第二六零章 充实后宫

“你们怎么在这?”

贾清很是意外,然后连忙问:“你们师傅呢?”

两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尤氏道:“师傅?她们还有师傅?”

在她看来,两女不应该是贾清看重叫人买回来或是别人送的侍女吗,如何又会有师傅?其他人也差不多有此疑问。

贾清这才想起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询问呉仙儿等人的事,遂笑着解释道:“我和她们的师傅是好友,因为她要出远门,就叫我暂行照看她们一二。我原想着过两日再派人去接她们的,谁知她们竟自己来了。

对了,她们什么时候到的,大嫂子可有给她们安排住处?”

“原来如此,怪道先前我问她们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只说来找二叔你,我见她们这个年纪,又是一对......我还以为......”

尤氏说完,翠柳笑着补充道:“她们是下午到的,住处大嫂子已经安排好了,把这里面的耳房腾了出来,已经让她们住里面了。正好挨着我,平时也好照看着她们。”

听说尤氏的安排,贾清哪里还不知道尤氏她们的想法。耳房,通常都是小妾姨娘通房丫鬟等住的地方。

难怪方才她们那个表情,贾清心中笑笑,略过这一茬,拱手对尤氏道:“大嫂子费心了!”

尤氏连说“外道了”、“应该的”......秦可卿突然“呀”了一声,惊呼道:“二叔,你手怎么了?”

盖因贾清的手一抬起来,就露出了缠在上面的白色沙带,正好被秦可卿看见。

“被猫抓了一下,不碍事的。”贾清道着,招呼众人进屋说话。

此时天色已晚,尤氏等原本就要走的,只是没看过贾清的手,到底不放心,就跟着进了屋。在确定确实无大碍之后,才起身告辞。

随后,翠柳也回了西厢房,她知道,贾清一定还有事要处理,不想多耽搁他的时间。

“你们怎么来了,你们师父她们呢?”

贾清退避了其他人,只留下大小双儿在跟前,问道。

她们显然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深宅大院,好在看见了贾清,底气一下子足了些,低声道:“是师父叫我们来找大哥哥你的,她们都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贾清问。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突然就说要走。我们原本想跟着师父她们一起走的,可是师父不许,还让我们来找大哥哥,说你会照顾我们。

呜呜,师父她一定是嫌我们两个太没用,才不让我们跟着的......”

说着,也不知是大还是小双儿就伤心起来。

贾清唤她上前,拥在怀里,安慰道:“好了,别哭,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师父是去做危险的事去了,因为心疼你们,怕你们出事,才不让你们去的。

你看,她不是叫你们来找大哥哥了吗,还是,你们不相信大哥哥可以照顾你们?”

贾清复又松开她,捧着她的小脸道。

“才不是,我们不需要照顾,我们能照顾大哥哥呢!”

听了贾清的话,她似乎不喜欢被当做小孩子来哄。擦拭了下还未流出眼眶的晶莹,强调道。

贾清笑着,站起来牵着另一人的小手,道:“好,我相信你们!走,大哥哥送你们回屋,你们就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才能照顾我呢。”

“嗯嗯。”

......

“他能行?”

大明宫南书房内,君臣二人的交谈还在继续。

崔文龙道:“皇上放心,不用让他做什么,只是借助他的身份。皇上大可以暗中另行安排一可靠之人同往,事情交给他办就好。”

见皇帝还是有些犹豫,崔文龙有些急道:“这些年微臣一直暗中留意,可是何善宝老奸巨猾,行事周密,微臣一直毫无办法。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线索,皇上可不能放弃啊!”

皇帝听了此话,眼神才尖锐起来。

“好,此事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两人又商量,最终确定了行事的名义和具体人选。

“皇上圣明,如此安排,最是恰当不过了。”议定之后,崔文龙笑道。

正庆帝冷笑道:“什么圣明!朕堂堂天子,要查一个臣子,居然还要遮遮掩掩、巧立名目,朕一想到此,恨不得马上不做这个皇帝了。

所谓眼不见为净,将皇位还给父皇,任他们如何,也与朕无干了!”

崔文龙听了面色一变,罕见的露出反驳的语气道:“皇上此言差矣!天子,天之子也,虽是万民之主,也需遵循天道!

皇上如今,正是遵循天道而行。

皇上身为太上皇之子。侍奉太上皇,为太上皇解一国之忧,此乃天道,岂可因一时意气而废!

难道,皇上当年的宏图大志在一个小小的何善宝之前就消磨殆尽了吗?”

正庆帝苦笑道:“朕又何尝会真的将一个何善宝放在眼中。朕只是想不通,太上皇如何会将这样一个人作为朕的辅臣,处处与朕掣肘。”

崔文龙道:“皇上不必疑心,太上皇早已不问朝政多年,万不可能故意与皇上为难。只是那何善宝仗着资历老,又借着太上皇的势,这才敢勾连四方,与皇上为难。

这一切,必不是太上皇的本意。微臣相信,只要能够找出他确凿的罪证,不用皇上出手,太上皇必然亲自废了他。”

皇帝听得点头,又道:“只是,这个贾清虽然身份合适,是林如海的内侄,可是毕竟年轻,身上爵位也不重,作为慰问钦差,会不会......?”

崔文龙想了一想,突然眼睛一亮道:“臣有一提议。”

“快说!”

“微臣记得,皇上自登基以来,除了第一年顺应国制,加封了六宫。这么多年,竟罕见有加封后妃。

按制,今年就应该是征采才能、聘选妃嫔之年,早先之时礼部就上了章程,只是皇上以太上皇寿辰在即给推了。

如今太上皇寿辰已毕,朝廷也应该着手筹办此事了。”

正庆帝不悦道:“不是在说慰问钦差的事情吗,怎么一下子就扯到了遴选妃嫔一事之上了!”

崔文龙笑道:“皇上勿怪,只因为微臣恰巧知道,开国四王八公中,名列八公之首的贾家,正好有一女在后宫之中充做赞善一职,也是贾清的堂姐。

皇上何不借此机会降恩于贾家,一来可以宽慰安抚开国功臣之后的心,二则,皇上先前的担忧不就去了吗?”

皇帝一听,也觉得此举甚妙。近年来,他本就有拉拢前朝旧臣的心。四王八公,显然是其中重要的一个团体。

“哼,朕发现,爱卿似乎对贾家很是熟悉。连朕都不知道贾家有女在宫中,你是如何知道的?”

忽然,正庆帝说道。

崔文龙一听,唬了一跳。见正庆帝眼中并无见疑之色,才松了口气,跪下解释道:“微臣有罪。方大人入阁之后,微臣就颇为留心于他。

然后,无意间知道他收了一个八公之后子弟为弟子,也就是贾清。后来又屡屡听起贾清神童的名号,因此就上了心,私自......私自派人打听了他家的事......微臣有罪!”

说罢,磕头认罪。

他也是没法,若是让正庆帝怀疑他惦记他后宫里的事,那麻烦就大了。如今,老实承认私查大臣之罪,方可去疑。事实上,这都不能算一宗罪。

果然就听正庆帝道:“好了,起来吧,你关心朝政。方阁老作为阁臣,关联甚重,你想清楚了解也是常情,就不必认什么罪了。”

“谢皇上体恤!”

崔文龙再磕一个头,方重新站起来。

第二六一章 佩凤落水

贾清亲自送两姐妹回屋,然后回青居,佩凤进来叫贾清去洗澡。

贾清笑道:“怎么,你们连她们的醋也吃啊,她们才多大点?”

原本翘着嘴的佩凤瞬间露出尴尬的面容,随即又冷起脸道:“她们怎么了,人家都能照顾二爷了,看来这屋里快没我们的位置了。

二爷还不起来,我们还不知能伺候二爷几回呢。”

显然,方才她听了墙角。

贾清道:“既然知道,还不过来给本大爷宽衣,若不然,明儿我就叫她们来伺候我。”

“不行!”佩凤立马反对,且快速上前为贾清解去外套。

至于进宫穿的官袍,先前尤氏、秦氏二人就伺候着他脱了,换了一件家常穿的袍子。

“咦,你不出去了吗?”

到了浴室,贾清见帮着携鸾叠放好他要换的衣服的佩凤并没有出门,而是从里面将门关好,严防漏风,遂问道。

佩凤脸一红,道:“我,我干嘛要出去……”

旁边携鸾笑道:“是我叫她进来的。我一个人,怕伺候不周到。”

贾清沉默,然后叹了口气道:“你们何苦这般,你们跟了我八年多了,从我进府就开始跟着我,一直照顾我。

这份情谊,我又如何能忘?所以,你们大可把心放进肚子里,你们的二爷不管将来当了多大的官,也还是你们的二爷!

因为,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你们在身边照顾我,若是没有你们,我肯定会不习惯的,觉也睡不好。你们知道,二爷别的都不怕,就怕睡不好觉……”

两女原本听得热泪盈眶,感动的不行,待听到最后一句,又忍不住好笑。如此又悲又喜,还带着泪水的面容,有些滑稽。

许是看见了贾清眼中的笑意,两女几乎同时转过身,擦拭了一把眼泪,才回过来道:“二爷快洗吧,待会水又凉了。这么冷的天,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于是,贾清任由她俩去掉最后的装备,跨进了大大的浴桶。

“哎呀,水真的冷了!”贾清突然叫道,把偏着脸的佩凤惊回了头,皱眉道:“不会啊,我明明叫她们抬了足够的热水进来的,携鸾没有将水温调对吗?”

说着,上前躬身伸手试水温。

贾清嘿嘿一笑,撇了一眼毫不上当的携鸾一眼,突然伸出双手,抓着佩凤,一个巧劲,就把身轻如燕的她拉了进来。

“啊,救命啊!”

佩凤一个不察,入水后居然叫起了救命,贾清也是笑得不行。

好容易惊魂才定下来,佩凤很生气,道:“什么嘛,人家还穿着衣服呢!”

贾清笑道:“哦,你要是想脱了也行……”

“你!”

佩凤挣扎着要起身,又被拦住。

“出去干什么,你衣服湿了,这会子出去,风一吹,要生病的!还不如在这里面,热水泡着,多舒服。

待会再让携鸾也伺候你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出去。”

“可是……”

佩凤眼睛飘向携鸾,不敢看人。

贾清悠悠笑道:“你以为,她就没进来过?”

“啊?”佩凤妙悟,虽然脸更加泛红,可是,既然珠玉在前,那她这也算不得太难为情,正好她也觉着水里泡着舒服的很,也就没再挣着起身了。

舒舒服服的沐了个浴,贾清独自出了浴房。刚进小书房内提笔欲写两个字,翠墨就找上门来了。

“姐姐怎么来了?”贾清出门,将她领进正屋,问道。

翠墨笑着说:“我们小姐给二爷下的帖子。”说着,递上了一个红色信笺。

贾清接过去,道:“姐姐请坐,金儿,倒茶来。”

翠墨连道不用,见贾清执意也就依了,坐了下来后却不太自在,看了四下一眼,瞥见贾清欲拆开帖子来看,道:“携鸾姐姐和佩凤姐姐怎么不在?”

贾清手一顿,面色不改道:“哦,她们洗澡去了。”

翠墨暗忖:若是洗澡去了,怎么两人同时不在?怎么也该留一个下来伺候才是,忒古怪。

只是她自知贾清对她客气是看在她们小姐的份上,也就没有多问,默默喝起茶来。

贾清拆开信笺,里面只有一页纸,打开来看:

“妹探谨奉,二兄文几:

昨朝听闻,兄于静默之间,著得一书,而手稿皆赠予林。妹已于她处略得一览,心切慕之。

然,兄何其薄也!林为兄妹,吾亦然,何尝爱林之心竟不能略分予妹半点?

此谨奉。”

原来是要书来了,贾清自将手稿给了黛玉就知道她们多半都是要索来看的。他原本也是打算等书刊出来,就一人给她们送一部去。只是书坊那边一直没送过新刊的来,就没及行。

旁边的翠墨见贾清看了信之后做难为之状,笑道:“我们姑娘说了,二爷不必作难。她也不要那手稿的,只需要二爷将印出来的书给一套,让我带回去就行!”

贾清道:“恐怕要委屈三妹妹了,只因那书还没印出来,这会子我这里也是没有的。

若不然姐姐先回去和三妹妹说清楚,就说过两日书到了,我一定亲自给三妹妹送去……”

“二爷,不如将里间那套先给翠墨吧,也不好让她白走这一趟。”

恰巧这时候携鸾佩凤一道进了门来,听见这话,佩凤轻轻道。

只是不想,她这么一说,翠墨一下子更是不自在起来:二爷刚明明说没有的……她原本年纪就不大,只十三四岁,不如携鸾等沉稳,有什么想法差不多直接写脸上了。

贾清道:“你不要了?”

佩凤难得善解人意道:“反正我也……二爷就先给翠墨带回去吧。”

贾清迟疑一下,却道:“不好,我已经答应将它给你了,况且我最知三妹妹的为人,必不愿意夺人之爱。若是知道书是从你这里让出来的,心中肯定不自在,如此,还是依我说的好。”

翠墨这才知道她误会了,很不好意思,站起来要告辞走。恰巧这时候惜春的丫鬟入画和李纨的丫鬟素云也来了,也是为了书来的,还叫给迎春也带一部回去……

她们,应该都是算着贾清回府的时间过来的。

贾清正自不得劲,又有婆子来报说:王顺在二门外求见。

贾清眼睛一亮:“各位姐姐稍坐坐,刊书的事我就是叫王顺去办的,今日我一天不着家,说不定已经运进了府也不一定,待我问了他来。”

然后命那传话的婆子将王顺带进来。

虽然大些的小厮随意不得进出二门,但也只严令于没有主子同意的情况。否则,若是遇见不好叫人代传的话要吩咐,不都得主人亲自出门吩咐不成?

一时王顺被带到了小书房,见了贾清,先就贼贼的道:“二爷叫我跟着瑞大爷去,可知道小的都瞧见了啥?”

一脸的八卦之色。

贾清问:“看见了什么?”

“二爷绝对不知道,那瑞大爷那么晚了,竟是去了那边二奶奶那儿。嘿嘿,我可是知道的,这几日,琏二爷可是不在家里的……哟。”

贾清将他凑到跟前的脑袋一敲,笑骂道:“那琏二嫂子见了他没有?”

“没有,琏二奶奶不在家呢,平姐姐就将他打发走了。”

王顺揉了揉头,委屈道。

“这事我知道了,你别出去乱说,不然我可不饶你!

好了,我且问你,书坊可将我要的书印出来了?”

王顺连连点头保证不会对别人说,又道:“可巧二爷问我,才刚我碰见李衍大哥,他说二爷的书下午就被人送进来了。只是二爷不在,他不敢擅自做主,就暂时搬到二爷的外书房放着呢!”

贾清高兴道:“太好了,可算不用得罪人了!

你快出去,叫赖升派几个人送二十部到二门,我派人来拿,有急用。”

“是……”

……

第二六二章 开诚布公

第二天一大早,荣国府贾母就打发人来说:贾二宝身子不舒服,今日就不去方府受教了。

如此,贾清只好独自前往。

见过方守回来,贾清就往荣国府去给贾母请安。刚走进荣庆堂,迎面碰上扭动着走过来的王熙凤。

“二嫂子这是往哪去?”贾清笑问。

王熙凤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贾清一番,笑道:“老祖宗昨儿个许是累着了,今日身子有些不大爽利。方才又说想吃蜂蜜浆熬的梨汁,我正准备去陶弄呢!

倒是二弟,最近风光的很啊,喜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什么时候你也提点提点你琏二哥,也在皇帝面前露露脸,封个三品五品的官来做做啊?”

贾清笑道:“怕是琏二哥不稀罕呢!”

“不稀罕?他啊,也就那点子出息!要想在皇帝面前露脸,怕是只有等下辈子了。

你也快进去吧,这会子老祖宗正得闲呢,过一会子,怕是又要休息了。”

说着,摇动身姿,从贾清身边走过,忽然又听贾清道:“嫂子且站站,我有一事和嫂子说说。”

“什么事?”

“昨日我见到儒太爷家的瑞大哥在这边府门前晃悠,满脸心事的模样,怕是想求什么东西。

我问他,他又支支吾吾不说。

我想,到底是一家子骨肉,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二嫂子就应了他吧,也可见得我们一家子亲近呢!”

王熙凤一听,立马反应过来是何事!心中暗恨贾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想打她的注意,当真作死!又一想,贾清是不是听见什么风声或是看出什么苗头,这会子来取笑她来了。

仔细看着贾清的神态,却又不像。因此,强压下心中的恼怒,道:“我竟是不知道此事,回头我差人问问,若真不是,什么要紧的,我就,就依了二弟的话便是。”

难得王熙凤说话也有打顿的时候。

贾清心中暗笑,继续道:“我就知道二嫂子是个慷慨的人,对一家子老小照顾的很。如此,我就先替他谢谢二嫂子了!”

“二弟…客气。”

……

看着面色阴沉离开的王熙凤,可以知道,若是贾瑞再去“骚扰”王熙凤会是怎么样一个下场。不过,贾清可不是为了落井下石的!

对于贾瑞这样作死的二逼青年,他一点不关心。吃点苦头,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最多,关键时候保他一条性命便是一族人的情分了。

他,是要借此敲打王熙凤。

王熙凤所作恶事的起始点大概就是从毒设相思局,弄死贾瑞开始的。或许,也正是从这件事上获取了胆量甚至是操控的快感!

以至于后面插手诉讼,放利钱,甚至是操纵官府、杀人灭口之类的事,胆大妄为至极。

也由此一步步迈向深渊。

贾清要做的,就是在她每次伸手的时候,给她打回去,打疼,让她不敢再乱伸手为止!

进了荣庆堂,果然贾母王夫人李纨正在说话,甚至贾宝玉都在,只是不见贾府众姐妹。

贾宝玉这般孝顺的做派贾清倒是第一次见,因此在与贾母等见过礼之后,就向贾宝玉道:“二哥哥身子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谁知,贾宝玉在贾清看向他时就微低着头,听了贾清的话也只是“嗯嗯”两声。贾清有些纳闷,这不是贾宝玉的作风啊,他又不是贾政!

于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贾母,欲得答案。

贾母也不解其意,只是她知道贾宝玉一向有些痴病、呆病,并不以为意,道:“他身子不舒服,你担待些。

我听你二叔说你昨个寿宴又得了皇帝的赏,还赐了一个官?”

贾清回道:“是有这么回事。”

贾母笑道:“是个什么官?”

“这个孙儿也说不清楚。原本皇帝是要孙儿当那个兵科给事中的,可是后来一个可恶的老头不答应,请皇帝另外赏个小点儿的!

老祖宗您说说,皇帝要赏孙儿的官管他什么事,偏爱来搅和,要不是太上皇和皇帝在,孙儿早骂他了,忒讨厌!”

贾母笑得不行,王夫人也笑,只是略微勉强。

“你还要骂他?我可是听你二叔说了,那是当今首辅,管着天下所有的官呢。”贾母笑问。

“啊,他有那么厉害?若是这样,那就算了吧!以后做了官,不就归他管了?嗯,孙儿脚大,不惯穿小鞋……”

“哈哈哈。”

笑过之后,贾母却镇定了神色道:“你别不知足了,皇帝不拘赏你个什么官,六品也好,七品也罢,你只管好生去做就是。你还年轻,以后总能往上升。

你瞧瞧你二叔,做了半辈子的官,还只是五品呢。就你这样,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再大,却未必是好事。老婆子我虽然不懂做官,但想来哪里都一样,身轻位重,是要出是非的。”

贾清暗服,贾母这番话,可算是金玉良言了。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阅历丰富,看事情很透彻。

“孙儿谨遵老祖宗教诲......”

见贾母祖孙两个谈笑风生,王夫人却不自在很久了。

原本她一直以为她的宝玉不比贾清差,甚至还要强。毕竟,她的宝玉可是含着玉出世的,还是托生在她这个当家太太的肚子里,比贾清高贵多了。

可是近年来,贾清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先是袭了爵,后来又是中举,如今更是要直接入朝为官。好死不死,官职居然和贾政差不远。

要知道,贾政的官位还是先荣国公在世的时候,上的遗本求得的。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个五品。

没见先前贾政虽说是进门为贾母道喜,那眼中依旧无法掩饰的落寞之色吗。

念及这些,王夫人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抓着一个空隙,对贾清道:“老太太高兴,你就陪着好生说说话。”

又对贾宝玉道:“不许惹老太太生气。”然后才恭声对贾母道:“若是没什么事,媳妇就先退下了......”

“去吧。”

看着缓缓离去的王夫人,贾清若有所思。回头见贾母也变得深邃的目光,贾清突然笑道:“可见是老祖宗没白疼宝二哥,姐妹们都不在,只有他还一直陪着。”

贾母道:“她们啊,不知道又有什么活动。早饭一吃完,就成群的走了。”

这时李纨笑道:“再不是别的,一定是忙着回去看故事书去了!老祖宗不知道,那书还是二弟写的呢。我也看了一点,着实新奇,不比外面市井的浅陋。”

贾母很是奇异,道:“你还会写故事?”

贾清道:“偶尔没事时胡乱写的,粗糙的很。姐妹们之所以看,不过是给孙儿一个薄面罢了。”

贾母自是不信,又看见在一旁百无聊奈的贾宝玉,忽然明白了什么,道:“不会是你没给你宝二哥看吧?”

难怪我的宝玉这番模样,原来是受了委屈。

看着瞪着他的贾母,贾清叫屈道:“真是好大一桩冤案!原本昨晚大嫂子打发素云她们来取书的时候,我就纳闷怎么不见宝二哥的人来。

事毕之后,我还单独挑了一部书出来,专门使人给宝二哥送过来。如今老祖宗这般疑我,真是不得不叫孙儿心寒呢。

可见宝二哥才是亲的,我成了外来的了。”

贾母一听,知道以贾清平日里的做派,倒不至于真的单就冷落了宝玉,遂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是老祖宗错怪了你。”

忽然又听李纨道:“昨晚我一直在老太太屋里,也没叫素云去二弟屋里取书啊。还是后来宝玉好心,巴巴的给我送了一部过来,我这才知道这件事,原本我还......”

话说到半截,却止住了。原来,贾宝玉正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了,可惜她先前没注意。

此时,看见贾宝玉眼中的懊恼之色,她突然想明白了缘由。

不只是她,贾母也看明白了,在高几上坐着呵呵直笑,贾清怔了一下,才道:“宝二哥若是喜欢,只管人过来取就是,怎么还要找别个代取呢?

想来是做兄弟的哪里不好了,惹宝二哥生了气,不想再往来了也不一定。

但不管小弟哪里不好了,宝二哥只管说出来,小弟该改的地方自然是要改的。如此,方显得咱们兄弟之间亲近。

如今当着老祖宗的面,宝二哥有什么不快的地方,只管冲我来。小弟面厚,宝二哥也不用怕伤到我的面子。”

说罢,目光灼灼的看着贾宝玉,想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

第二六三章 甘罗拜相

“这个,没什么,我就是,就是我屋里人都不得闲,恰好看见大嫂子屋里的素云姐姐,就烦她来了。

许是她没说清,二弟就以为是大嫂子叫过去的......”

面对贾清的“咄咄逼人”,贾宝玉如何能坦言相对?若说他是看见林妹妹和贾清玩所以这般,那他羞也羞死了!

况且,他也不太明白他是哪里不自在,只是隐约觉得什么东西快要离自己而去了。可具体要说到是什么,他又想不明白。

所以,他倒不是真的记恨贾清。不然,他昨晚听见姐妹们使人过去取书,也不会参与了。

虽是掩耳盗铃,也见他的真心了。

如今贾清如此坦言相对,到叫他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仓促之间想了这么一套说法出来。

然后,忽然就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可恼的,姐妹之间不正是应该亲近的吗。

贾清见他如此,也不强求,更不道破,只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就算是揭过去了。

......

“不许说,你不许说嘛。”

探春的屋里,一身鹅黄色衣服的薛宝钗款款走进来,就听见史湘云的声音。

然后放眼望去,屋里七八个人,到有五六个都捧着书在读呢。丫鬟中间有那认得字的,都参与进来。

虽然各自的散漫开坐,桌上,椅子上也到处摆放着金光闪闪的或开或合的书,加上每一个持书人皆颜色过人、仪态不俗,也不给人杂乱的感觉,反而充满了书香画卷的气息。

“大家都安静看书,你们两个闹什么?”宝钗道。

史湘云这才发现薛宝钗进来,丢下抓着的黛玉的胳膊,跳下床来挽住宝钗的手道:“宝姐姐你看嘛,林姐姐真可恨!

人家正在好生看书,偏她突然过来,倒把接下来的好多内容都讲了,实在可恶!”

薛宝钗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林妹妹看书快,你不及她才叫她捉弄你呢。”

史湘云冷哼道:“才不是,她专挑自己喜欢的看,那些精彩的打斗她都略过去了,所以才比我快。

我可不像她那般,我最喜欢看里面的人打架了!”

说着,史湘云还挥舞了一下手臂,似乎已经钻进了书中,和黄蓉练手去了。

林黛玉慢慢下了床,将手中的书放在探春旁边的书箱里面,道:“好了,我看完了,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史湘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你总算是要走了。”

黛玉黛眉一挑,道:“谁说我要走了?我方才的话是给三妹妹她们说的。

云丫头,你过来,我给你讲接下来的内容,保管比你自己看省力。”

史湘云拉着薛宝钗跺脚道:“你看嘛,你看嘛,她就知道欺负我!好姐姐,你帮我制住她。”

宝钗盈盈笑道:“好了,你林姐姐哄你呢。她再不会的,你放心看去吧。”

史湘云这才松手,瞪了黛玉一眼,重新坐回探春的床上,拿起那本被她丢下的书,翻开,盘腿看了起来。

林黛玉确实也没再去招惹她。

贾清的书足足一部十八本,虽不厚,但却着实字数够多(原著还要更多的多),对她来说工程量太大,加上她急于知道结局,所以,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

她打算,以后得闲了再从头看一遍。

突然间发现薛宝钗也从探春那里拿起一本书在旁边坐下,显然也打算看一看。她忍不住道:“宝姐姐你没有么,怎么拿三妹妹的来看?”

宝钗手上动作不闲,温和道:“哦,我没叫人去清兄弟那里求取,所以没有。”

黛玉笑道:“是这样啊,我听说宝玉也没叫人去,好像二哥哥还单独给他送了一部过来呢……”

宝钗手一顿,抬起头来,淡淡道:“是吗,这我倒是不知道。”

林黛玉话中的意味她能洞悉,却不能明白。难不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宝兄弟是男孩子,又和贾清是兄弟,主动送一部书也是常理。却不好主动给她送去的。

难不成,林黛玉连这点也不清楚?

黛玉当然知道,但她主动忽略这一点。

“该不是,姐姐不好意思讨要吧?这却好办,姐姐若是喜欢,我去给姐姐要一部过来可好?”

“多谢妹妹费心。如此,妹妹倒不如多讨要一部过来。”

“给谁?”

宝钗不答,看了一眼探春才道:“我观妹妹方才也是借用的探春妹妹的书。如此,有与没有都一样,我觉着倒也不必费事。”

黛玉一愣,半晌方意味过来宝钗是在嘲笑她做那刨腹藏珠的事。其实,她哪里是害怕将贾清的手稿弄坏了才不带过来?原本她讨要手稿确实是存了小心思的,毕竟那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真要观赏,却还是不如装订成册的书看着方便。因此,她才命紫娟收好了,却拿探春的来看。

黛玉张嘴正要说话,探春忽然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打哑迷了,弄得我总去想你们说的话,一点也没看进去……”

宝钗笑赔了一句不是,然后翻过看了半晌的那一页,做出不再说话叨扰的姿态来。

黛玉见了自是无趣,再看了四处一眼,叫上紫娟,出了房门,回去了。

这里姐妹们一时看累了,慢慢的开始说话讨论起来。

一时迎春道:“怎么宝玉今日不在?”

探春接着道:“近几日也不知宝哥哥是怎么了,话也不说了,也不和我们玩笑。今日我们聚在这里,虽没有单独使人去叫他,料他是必来的,谁知竟没有来。”

史湘云也说:“我正纳闷了,自我前儿来了之后,宝二哥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也没好细问,谁知你们竟也不知道。”

她们只顾说,也没人能理出个缘由。一时又道:

“偏生那日宁国府寿宴之后,二哥哥又忙着太上皇的寿诞,一直也不得闲。他啊,如今倒是比老爷还忙,竟是难得和我们玩笑一会子了。”

探春道:“可不正是,自从那府里大伯修道之后,竟是什么都不理会了。幸好那边还有一个大嫂子帮衬着,要不然,那么大一家子人,二哥哥如何照应的过来?

原本这就罢了,谁知偏皇帝还看中了,越发不得闲了。”

众人问:“这是怎么说?皇帝看中谁了?”

探春笑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咱们那个有‘神童’之称的二哥哥了!昨晚我到太太屋里请安,听到老爷和太太说,皇帝让二哥哥去朝廷里做兵科给事中呢!

你们说说,这要是到了朝廷做官,岂不是越发忙了?”

在屋里的,有从先生处听过的,有从别处听到的,也有从书上看见过的。总之,虽不一定了解真情,却也大多都知道兵科给事中是个什么样的官职。

更何况,这还是皇帝亲自赐的官,都暗自为贾清高兴。

“二弟这般年纪就要做官去了,真是难得!”迎春唏嘘道。

史湘云道:“这有什么,古有甘罗十二岁便拜为丞相。正好二哥哥如今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做一个五六品的官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里的人,大概只有薛宝钗对于此中事务看的最为明白,她笑道:“听你的说法,难不成这样的官位还不放在你的眼中?也是,你们家现今就有两位侯爷,以后挑选夫婿也必是要挑一个小侯爷的。如此看来,我们倒也明白了......”

“哎呀,你坏,你真坏!”

史湘云一听,顿时顾不得那许多,追着上前要抓挠薛宝钗。宝钗自是躲避,姐妹两人在屋里追闹起来,带动了一屋的欢声笑语。

第二六四章 宠爱之吻

陪着贾母说笑了一回,又吃了些茶水点心才出来。

然后,贾清并没去寻探春等人。到偏院里看了看晴雯,贾清就回宁国府。

从两府中间的夹道出来,前面就是天香楼。走在宽敞的石板铺就的路上,贾清忽然想进荟芳园内逛一逛,就从一条斜插的小径步入其中。

将将翻过那个小山坡,却见到前面不远处的一株修剪规整,枝叶铺展开来足有十多尺见方的一株桂花树下,秦可卿领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在那边赏花呢。

秋风萧瑟,吹在人身上也略有些寒意。

见秦可卿抖动了一下肩头,其中一个丫鬟上前,轻轻的将手中的浅红披风罩在她的身上。

“少奶奶,你看那边可是二爷过来了。”

另一个小些的丫鬟抬头间刚好看见顺着山坡小道下来的贾清,惊喜的叫道。

秦可卿回头一看,可不正是贾清。丢下两个丫鬟,小步迎上前来,款款一礼道:“媳妇见过二叔,二叔怎么从那边来了?”

声音细腻柔软,一张绝美的容颜也是那样的明媚动人。

好在贾清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已不再如以前那般不堪一击,倒也能坦然些。如今见秦可卿一改之前的紧张羞赧,他自然不会弱了气场,同样笑道:

“我从那边府中过来,顺便进园子里逛逛。”

秦可卿听了暗忖:可真是巧了,自己不过偶有兴趣,故进来逛逛,竟然就能遇见他,可见这是天意了。

“二叔竟有此等兴致,不若媳妇侍候二叔在这园子里散散可好?”

贾清扫视了后方跟上来的宝珠、瑞珠二人一眼,才点头道:“好。”

秦可卿脸上一下子散发出夺目的光华,灿若朝霞。

宝珠见贾清二人朝园深处走去,抬步欲跟上,被瑞珠拽住了。回见瑞珠对她摇头,她道:“瑞珠姐姐,你干嘛拉着我?”

瑞珠笑道:“二爷和少奶奶说话,你跟上去做什么?咱们只管远远的看着才是好呢。”

“额,好吧。”

......

此时已是深秋,园中又从木繁盛,寒气较重。

贾清身体强健,倒也不惧。只是秦可卿微微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贾清道:“若是觉得冷,咱们就不往里面走了。”

秦可卿拒绝道:“我没事。”

贾清一想,秦可卿也不是林黛玉,没那么较弱,也就放了心,继续携着佳人在园中闲散。

秦可卿正值青春年华,贾清又是偏偏少年,两人漫步在风景秀美的荟芳园内,怀着无法言说的情绪,很是惬怀。

唯一不美的是,秦可卿身姿高挑,贾清走在她的身旁,竟还矮了稍许。

发现了这一点,秦可卿展颜一笑,然后举起袖子遮掩。

贾清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二叔今日的样子,与...以往不同。”秦可卿道。

贾清想了想,忽然露出一抹坏笑:“可卿是说和那日幻境中不同么,那你觉得哪一个好?”

秦可卿可不是年轻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如今念头也通达了。闻得贾清调笑的话语,面上并无娇羞难掩的表情,反而是浅浅一笑,抬腿走了两步,留下一句道:“都不好......”

贾清心情莫名的欣悦,恍然间,觉得自己像是有了初念的感觉。瑶瑶头将这种在他看来有些荒谬的想法抛出脑外,复问道:“如今你得闲了都做什么?多久到园子里散散?”

秦可卿放慢了脚步,回答道:“也没什么事做。况且,这园子虽好,逛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贾清听得她话中有着难掩的寂寞情绪,眼睛转了换,恰好她们走进了一片新种桃树林中,四周用竹篱笆围了起来,显得和周围不一样,倒也有别样的景趣。

贾清一下子就想到了秦可卿可以做什么了。

“这园子前人虽说已经精心设计过的,但也未必尽善。况且年深日久,到底变了些风貌。我们大家又都看烦了,不如可卿你来改造一番如何?”

“我?我怕是不行,我没做过这样的事。”秦可卿显然没想到贾清会有这个想法。

贾清笑道:“既不要你设计图纸,也不要你开河平山。你只要依着它们原本的布置,在你觉得不好的地方,使人改了就是。

若是觉得此处有一片竹林好看,你就移栽或是添种一片竹子。若是觉得种一片桃花树更好,那就改种桃树就是。

比如这里,我就觉得这一片竹篱笆很好,只是不该种桃树,改做种芙蓉花就好了!

总之,你可以尽情的发挥你的爱好及想象,布置出一个你喜欢的园子出来。

到时候我再请西边的老太太和家里的姐妹们来玩,岂不是好?”

听了贾清的描述,秦可卿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她们的对事物的设想,大概就只有通过针线体现在布料上了。

要想完成一件大事,何其难也!

想着一个美丽的园子按照她的心意慢慢的呈现出来,那种感觉,她从未有过,也不曾想过。

“二叔可是说真的?”她还是有些不确定。

贾清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回去就想想大致想改些什么,府里不拒哪个丫鬟婆子小厮,只要是得闲的,你只管分派就是,回头我和大嫂子说一声,让她协助你。

还有,需要用到什么东西原料之类的,婆子们不好去置办,你只管使人去和赖总管说,或是吩咐李衍置办也行。他们都会照办的。

只是你别把这事当做一件差事来做,我本也是想着给你找个事来做做,免得你整日间没事做,倒闲出病来。若是你反而由此受累,岂不是违了初衷?

我听见,也是不依的!”

如此温言软语,全盘为她体贴着想的话说出来,直把秦可卿怔住了。直盯盯的看着贾清的脸,却没有聚焦,直到发现眼前一道模糊的影子晃动,定睛之后才发现是贾清伸手在她的视线之内上下摇晃试探,耳中听得那一如既往的调笑:

“虽然我长得俊,但你也不能这般露骨的看着我吧?”

莞尔一笑,上前一步,在贾清的愕然之中,踮起脚,红唇印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淡淡的胭脂痕。

看着愣愣的贾清,秦可卿微微一笑,转身往回走去。

“呀!”

是贾清的声音,不过不是惊喜。

贾清几乎是一下子跳起来,十分恼怒!

简直岂有此理!你亲就亲吧,什么地方不好,偏还踮起脚亲额头。前世的时候,他只有在抱着他妹妹的时候才亲的额头。

那是宠爱之吻!

“你站住,方才的不算,我要求重新来过。这一回,我来掌控大局......”

第二六五章 酒坊投产

贾清最终有没有达成夙愿尚不可知,反正他是一本正经的走回一品堂的。

“二爷,方才二门上传话进来,说芸二爷找你有急事呢。”

贾清微皱眉头,他原本想好好休息一下的。谁知事情又来了!

虽然在一品堂住习惯了,但这里离前院确实远了一点,不便于理事,该是时候搬到宁安堂了。贾清想着。

佩凤两人也利索的给他换了一件外套,一前一后为他整理仪容。佩凤忽然道:“这个红色的印子是哪里来的?”并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贾清额前一个并不显眼处擦了一下。

携鸾闻声转过头来看,瞬间明了,道:“什么稀奇。猫儿偷吃之后忘记了擦嘴罢了。”

佩凤听说,忿忿道:“肯定又是晴雯那丫头留下来的!”

贾清本来还有些心虚,听了佩凤的话,暗松一口气,道:“你们说什么?我哪有偷吃什么?

好了,我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们准备一下,过几日,咱们就搬到宁安堂去。”

佩凤二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佩凤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呢?”

可惜贾清已经走出了房门,并没有听见她的话。携鸾道:“是该搬过去了。如今二爷是一家之主,老是住在这里确实不大方便。

先时大奶奶就提过了这事,只是二爷说不急才罢了。没想到今日二爷偏就决定了。

你现在去告诉柳姨,在看看那屋里有什么要收拾整理的,你帮着些。”

听见携鸾给她安排工作,佩凤并无异议。如今谁看不出来翠柳的身份水涨船高,连大奶奶在她跟前都恭敬的很,她们又怎么敢怠慢。

贾敬一出家,翠柳在府中的地位就有些超然起来。好在她几乎不怎么出房门,倒也碍不着别人什么。

贾清的外书房选在仪门之内,大厅之外的一套房舍之内。外书房一般都是平时会客之用,所以位于家主院落之外,仪门之内。

贾清的外书房才修缮好不久,还是尤氏为他布置的,十分妥当。贾清看了之后也很满意,就把议事处设在这里了。

此时,贾芸和冷子兴两人正站在一旁说话,一见到贾清进门,贾芸立马说道:

“二叔,我们成功了!”

声音难掩兴奋。

贾清眉头一挑,道:“是吗,给我瞧瞧。”

贾芸立马将案上的一个酒坛抱起来,在旁边的琉璃杯中倒了一杯。动作缓慢谨慎,不想洒落一滴。

贾清接过他双手捧过来的酒杯,看了一下色泽。不错,十分清冽。于是在贾芸的期待中,端起来尝了尝。

有些失望。

酒倒是够烈了,只是微微有些苦味和辛辣,十分影响口感。

见贾清眉头蹙起,贾芸小心的问:“二叔,还是不行吗?”

旁边的冷子兴的脸也垮下来了。这一个多月来,他们绞尽脑汁,酒都酿出来三四批了。原本以为这次成功了,没想到还是没达到贾清的要求……

贾清摇摇头,笑道:

“还不错,至少颜色比上次好多了。这是新酒,味道自然不太好。

当然,比起别家的已经好多了。回去按我说的方法再调调试试,然后就可以先加大规模生产一批出来,按批次陈放。

这个事你们要用心,研究出来的配方别被人偷去了!”

贾清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也知道单论酒的浓烈程度,确实已经足够了。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白酒,但不论品质还是规模都不行。

大多数的酒都不够烈,更不用说像贾府这样的人家喝的酒了。

原著里有一回通过刘姥姥侧面描写过贾府喝的酒:别管他,横竖他家的酒跟蜜水似的,多喝一些也无妨。因此,她倒把似盆一般的一大海杯酒喝光了。

说白了,那不过是低度的果酒和黄酒罢了。

不过,也不是说烈酒在这个时代不受欢迎。原因大概还是品质问题。

这个时候的生产技术不发达,酿出来的酒要么颜色不好,要么不够烈,要么就是杂味难除。因此,影响了人们对白酒的喜爱。但就这般,男子大多还是以烈酒为欢的。

“酒坊之内,现在有多少人?”

“现在还不多,大概十多个吧,大都是赖总管送过来的人,还有几个是侄儿从南边带回来的。”贾芸道。

旁边冷子兴不说话。其实酒坊是他负责修建的,但他十分知趣,建好后就将人给足银子遣散了,并没有留一个人在其中。

贾清道:“人太少,那么大的地方,这么点人看都看不过来!

这样,你再去找赖总管,让他从各处再调三十个人给你们调度,马上就要动真格的了,缺了人怎么行?

你们从中抽出一些人……算了,你再给赖总管说,让他从袁护院那里调二十个人给你,你再合理安排,先组建一个护卫队出来,专门负责酒坊生产运输安全!”

贾芸先是一喜,又迟疑道:“侄儿年轻,怕压不住他们……”

宁国府里的人可不都是善茬,能够事事听调听宣。他怕他带回去的不是帮手,而是一群大爷。

贾清骂道:“真是没出息!什么叫压不住?他们难道是天王老子不成?

有那难缠的,你只管发落就是,还怕伤了哪个的脸面不成!实在不行,回我打发出去就是。”

贾芸苦笑,贾清说起倒是轻便,可他哪里好真的大肆发落人。都是祖祖辈辈就在府里做事的人,在某些说法中,伺候过上一辈的奴才,那是比年轻主子还要体面的。

况且,府中人际关系复杂,很多都是沾亲带故的。他倒不是怕得罪人,只是怕办差了贾清的差事。

贾清如何看不出他的顾忌,道:“所有跟你出去的人,能住酒坊里的就住酒坊,不用回城来。每个人照原来的月钱,多发一倍给他们。

若是这样你还收不拢人心,那就是你的问题。”

贾芸连道:“二叔放心,侄儿一定用心,和冷大哥一起将酒坊的事做好!”

贾清点了点头。府里的奴才虽说多有刁滑的,不比花银子雇的穷苦人肯干事。

但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制度下,用自家奴才,是要放心很多。因为,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主子手里。

第二六六章 未尝吃亏

“冷兄近来可好?古董行的生意怎么样?”说完酒坊的事,贾清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冷子兴道。

“托二爷的福,一切都很好。

有了府上的照拂,在京中做事,也没有宵小寻事,比以前顺心了不少。

如今店里的生意也不用小的操心了,所以,现在小的只一心协助芸二爷将酒坊的事做好,才能不负二爷对小的这份看顾。”

贾清笑笑,不得不说,在冷子兴投靠他的几个月中,他几乎是一直在占便宜的。

这是个能人。后来贾清才发现,他的几家古董店古玩器具倒是不少,根本不只他所说的只值两三万两。他起码少说了一半。

最关键的是,贾清入股之后,他还把账册明细抄了一份详尽的送到宁国府。这是明摆着送钱呢!

后来贾清要修建酒坊,他又是忙前忙后,还是不计回报的辛劳......

贾清虽不在乎这点钱,也不缺他这一个人使,到底被他的“诚意”折服。

“如今新酒即将研制出来,城中的酒楼不多时也要开门了,只是还差一个总览大小事务的人。

冷兄若是不嫌弃,我欲使冷兄做新酒楼的总掌柜,不知冷兄有没有兴趣?”贾清问道。

冷子兴一愣,他可是知道贾清在酒坊和酒楼中前后花了多少银子的,他也看的到这种烈酒一旦开售,会让那些嗜酒成痴的人怎样追捧。到时候,就是大把的银子!

贾清如此重视的一株摇钱树,他怎么也没想到贾清会让他来总理。

“这,芸二爷年少有为,此事又是他全权总揽,经验也比我足。这总掌柜一职,非芸二爷莫属......”

贾清笑道:“他我另有安排。等这边的事情妥当,他就回南边把金陵酒楼也立起来。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等到酒楼上了路之后,不论南北,还都得冷兄来掌总才是......”

冷子兴听了心中一下子火热难鸣。

这是真的要重用他啊!原本来讲,他也算是个富商。可是商人贱业,这么多年,他深知其中的辛酸苦楚。

但是他并不甘心得过且过,他还想做更大的事业,获得更高的地位!

他知道但凭自己的努力,那太难了。所以,他需要一个强劲可靠的靠山。

贾清就是他选中的靠山,所以,他才会倒贴资本来投靠贾清。

让他庆幸的是,贾清居然还是一个不轻贱商人,还想做大买卖产业的一个极具潜力的勋贵。他知道,这个机会他不抓住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承蒙二爷看中,小的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就是同意了。贾清也很高兴:“好,有了冷兄这样的人才,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

贾清这才想起该给酒起个名字了,总不能一直叫“高度白酒”吧?

“我给咱们的酒起一个名字,嗯,就叫做‘五粮液’怎么样?”贾清道。

“以五谷金黄,酿出琼浆玉露,始成五粮之液!二爷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文林郎,这名字妥帖又不失雅韵。”冷子兴赞道。

贾芸张张口,也想拍拍马屁,只是从小没读什么书,自知不能说的比冷子兴好,想了想,没说话。

贾清不以为意,笑道:“现在还早,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准备在整个大楚所有的城池都开上酒楼和酒肆,让整个大楚的百姓都喝咱们的五粮液。

所以,为了这个理想,我们一起努力!”

听得贾清的豪言,贾芸和冷子兴两人都憧憬开来。想着那样的盛况,想着那如淌河一般的银子,感觉心跳都慢了两拍。

贾芸一时都有些不情愿贾清将酒楼总掌柜这样的位置许给冷子兴了。

……

冷子兴走了,贾清把贾芸留下。

“朝公子去酒坊了吗?”贾清问道。

自上次喝酒,朝超说要到酒坊中做事。原本以为不过是一时兴起说笑而已,谁知,半月前他还真的过了来,说要到酒坊中做事。

贾清见他认真,就将贾芸、冷子兴二人介绍给他认识,让他得闲就到酒坊里去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做这事。

说起朝超,贾芸显然很有感触:“不是我在二爷面前胡说,这位超公子真心不像是大家公子出身!

我听二爷的吩咐,只要那朝公子过来,问什么我答什么。原本我也以为他不过是过来玩玩罢了,谁知,他竟不是这样!

这半个月以来,他几乎天天都到酒坊里来,而且一点也不讲究,还会和我们一起研究如何做曲酿酒,有什么不懂的都会问我们。有一次他来的时候我不在,他还跳到窖池里弄去了。等我到的时候,他浑身都脏透了,半点富贵公子的气象也无!

刚来的时候他还完全不懂酿酒,到如今,他已经把酿酒的事差不多都摸清了。

只是,侄儿有些担心,若是他完全摸清了‘五粮液’的酿造方法,若是拿回锦乡侯府去酿造,岂不是……”

贾清正在想事,听了贾芸的担忧,摇摇头道:“无妨,纵然他学去了,他本身的条件也不比咱们,肯定比不上我们。我原本也没想过能一直杜绝别人仿造,我们只需要把自己的做好就是,别人仿造生产,终究只能成为附庸。

况且,若是能用一张死方子看清一个人,也未尝吃亏了。”

贾府世交之家颇多,但这几年来,能够真正对上脾胃的勋贵子弟,就那么几个。所以,贾清丝毫不担心朝超起别的心思。

贾芸一脸崇拜的望着贾清,这份气度,是他不可能具有的。随即就道:

“二叔果然英明!不过是侄儿小家子气,瞎说的。其实我看那朝公子也很谨慎呢。

每回他过来,都不让他的随从进酒坊,显然是担心他们泄露机密。如此想来,确实是侄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是侄儿还有一点想不通,那朝公子怎么说也是大家子弟,官宦之后,他爹能允许他做这些事吗?”

锦乡侯府虽然除爵了,但如今的朝家家主还在朝中做官,而且官职不低。

“这个不用你关心,他既然敢出来做事,自然会处理好家里的问题。若是他真的能放低身份,出来经商,我就让他来管理酒坊。”

说到这里,贾清隐有担忧。朝超虽是朝家长子,但似乎并不得朝家家主喜爱……

贾芸苦着脸道:“二叔,您这些位置都许给了他人,那侄儿该做什么……”

贾清好笑道:“不是还有迅风吗,你做老本行去!

怎么,不愿意?”

贾芸连忙回道:“没有没有,有事做就好。”

笑过后,贾清才正色道:“你还怕没事做?你先把手头上的事做好,到时候,自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做。”

贾芸听说,有些热血翻涌的感觉。

原本以为做酒这个行当就算是大事业了,毕竟贾清确实在这事上下了比香皂、车马行等产业多得多的精力。

谁知,竟还有更重要的事!贾芸由不得不激动。照这样下去,他都不知道贾清要将盘口做到多大,到时候赚的那些银子又拿来干什么用……

管他呢,这些事自有二叔去考虑,我只需要做好二叔交代好的事就行了。

贾芸简单的想到。

第二六七章 再打薛蟠

“可清楚了?”

贾母的屋里,看着一脸喜气走过来的王熙凤,贾母高声问道。

王熙凤呵呵笑道:“都打听清了,我就说呢,皇帝说的话那还能有假的不成。

真真的正五品官呢!别人一辈子都升不上来,倒叫清哥儿几句话就得了,这叫那些小门小户的到哪说理去?”

贾母也笑,却又对着下方的薛姨妈说道:“姨太太你瞧瞧她那张狂的样子,倒像是她被皇帝封了官似的!”

薛姨妈道:“可见府上是友善之家,不像有的,只知道拈酸吃醋,不背地里使坏就是好的了,哪里有这样真心为隔房兄弟高兴的。”

贾母愈发笑容可掬,又问:“他现在在哪?”

“还能在哪,得了皇帝的赏,这会子巴巴的进宫谢恩去了。”

众人都很高兴。唯有贾宝玉在底下坐着,面色不悦。

看了看右边,是探春。虽然他和探春关系很好,但他素知探春是个好强又有些务实的人,因而心中有话不好对她讲。

林黛玉又坐的远些。好在左边就坐着薛宝钗,因为才来不久,尚不尽知根底。

贾宝玉见她生的肌骨晶莹,谈吐高雅,认为应该是个不俗的,就低过头道:“如今越发连二弟这样的人都钻进朝廷里做官去了,他去受那囚笼之苦还罢了。只可叹这世间闺阁又少了一雅客矣!”

屋里人多话杂,别人也未听清,却让薛宝钗侧目。

对于贾宝玉的名声她素有耳闻,来了这几个月也见过了一些,今日,可才算是真切的了解了。

当真罕异,怪道人家都说他是假长了一个男儿之身,竟是半点安身立业的知觉也无!

宝钗心中惊异,面上却不显。点点头,和一旁的迎春说话去了。

“你今日又不去上学?”

探春一时回过头来见贾宝玉心不在焉,百无聊奈的坐在那里,笑问道。

贾宝玉道:“二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人,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却迂腐呆板的紧。上课时讲的竟是比往日太爷讲的还要无聊透顶。

我是不愿意去的了,老祖宗也应允了。”

探春听了,知道贾宝玉多半又在贾母跟前撒了娇,让贾母放了他的假。

再一对比贾清此时的风光来,当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不言。

......

贾家族学,自上回贾清施威震慑了一番诸多贾族子弟及亲眷之后,学风一下子好了许多,让原本以为是苦差事的杜峰暗松一口气,因此倒也一直用心教授、讲学。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家学就突然吵闹起来,且动静不小。

自昨晚起,薛蟠就有些不顺心。

原因就在他上京之时强买的丫鬟名唤香菱的身上。香菱被买的时候尚有些瘦弱单薄,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原本就姿容柔美的她越发显得娇艳动人,早已勾起了薛蟠的淫心。

只是原先薛姨妈初见香菱的时候就怜她生的柔弱,所以留在身边使唤。这薛蟠别的没有,唯独尚有几分孝心,人虽是自己买回来的,他也知道先讨他妈的示下方好行事。

只是薛姨妈一来觉得香菱年纪尚小,二则也想教戒儿子,不想他过于纵欲。所以,昨晚薛蟠向她求取香菱的时候,她就没答应,只说过两年再说。

这就苦恼了薛蟠,放着一个好好的美人在身边不能享受,实在苦闷,因此一夜都没休息好。

一直到今早起床,还在耿耿于怀。

所以出了角门打算出去寻乐,正没精打采之时,忽然抬头瞥见贾家族学所在之处,忽然一动,心想:

“倒有好些日子没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那几个小宝贝怎么样了,还有和宝玉好的那个秦钟儿也不知还在不在里面。

索性今日无事,进去玩一玩倒也无妨。”

如此,领着几个小厮就走进了族学。

前院里侍候的各主子的小厮随从们都认得薛蟠,因此也没阻拦,任由他大咧咧的走进了学堂。

学堂内,杜峰正在教学生念诗,忽然看见一个举止轻浮,衣着光鲜的少年胖子晃悠悠走进门来,也不和他见礼就开始四处打量。

心下不悦,但知道这多半是和贾府有亲的贵公子,只得忍耐着主动问道:“你是何人?”

薛蟠这才转头看向杜峰,嘴里嘟囔一句“什么时候,这里还换了人了。”然后才漫不经心的道:“见过......你叫啥名?”

杜峰已然看出这是个纨绔子弟,无可奈何之际,冷声道:“鄙人姓杜!”

“原来是杜先生,哦,我也是这里的学生,你别管我,只管讲你的就是。”

薛蟠如此说着,也不看人,已是找准了位置了。

薛蟠如此不知礼,让杜峰很是动气。幸而他不是个有气性的,只在心中安抚自己,也不问“既然是这里的学生怎么这么久不来上学”之类的话,转身准备继续带着学生念书。

“嘿,宝玉怎么不在?”

薛蟠看准了秦钟的位置,直接坐过去,手就搭在秦钟身上问道。

秦钟说:“他已经好几日没来上学了。”

薛蟠心中更高兴,调笑道:“没关系,他不理你,我来陪你,恩~...”

说着,竟是搂着秦钟推攘起来,而且笑声还不收敛,依旧如他之前在学里的行事做法一般无二。

杜峰何曾看见过这般行径之人,纵然心中不想多事,亦忍不住喝问:“这里是学堂,岂是你寻欢作乐之所?你马上出去,别耽误了其他人进学!”

薛蟠四下里一看,其他学生虽不是个个正襟危坐,但也是都姿态端正,每人跟前的课本也是翻开的。

薛蟠有些好奇:“奇了怪了,怎么一个多月不见,你们一个个都成这个猢狲模样了,个球囊的,你们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这会子妆模作样来哄你薛大爷!”

骂完了人,又回头看气的不行的杜峰,也不在意,突然间看见他背后写的字,惊讶道:“咦,这家伙不是画画的吗,怎么他还会写诗不成?”

杜峰听得不真切,下意识的问:“谁?”

“庚黄啊,他真是个画画的,上次我还买了一幅他的画,叫什么“鸳鸯”什么“密谱”的。滋滋,不得不说,这个姓庚的画功真是好的不得了,画上那女人的姿态,那神韵,真是,让人看得欲罢不能啊......”

薛蟠说着陷入回味之中。

杜峰是好半晌才想明白薛蟠说的是唐寅的春宫图,一时真是又生气又可笑,忍不住低声骂道:“无知!低俗不堪!”

偏生薛蟠还听清楚了:“囚攮的,你敢骂我?”

虽然杜峰生性比较胆小,但此时当着众多学生的面,他自觉应当维护师道尊严,不想露怯,因而冷声道:“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给我出去!”

薛蟠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转而问众学生道:“这家伙哪里来的?还有,你们怎么都变成这个样了?”

秦钟小声道:“杜先生是清二叔请来的,他不准我们在学堂里胡闹,还赐了一根戒尺……”

薛蟠原本只是为了来找乐子,如今一听居然是贾清将这里的人震慑住了,很是不爽,骂咧咧道:“你们怕他个球……”

回头看果然杜峰手里捏着一把二尺长的戒尺,明晃晃的,一时间他仿佛看见贾清用它吓唬人的可恶模样。

哼,你不是要管教他们吗,我偏不让你如意!

因而,薛蟠回身一口吐沫吐在杜峰身上,并骂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玩意儿,敢在你薛大爷面前显威风。”

骂完后得意的看了秦钟等一眼,然后回头继续骂道:“老子就不出去,你能怎么样,你还敢打老子……”

他的话没说完,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影,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大肥脑袋之上,打的他一个趔趄才重新站稳。

捂着自己的脸,薛蟠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杜峰:“你居然敢打我?”

俗语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对于杜峰来说,在贾府当家学先生是他今生第一个正式工作,薛蟠却当着他学生的面侮辱他。

都是年轻人,脑门一热,有时候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看着薛蟠伸过来的欠打的脸,拿着贾清给他的戒尺,顺手就是一下……

第二六八章 元春封妃

“老子弄死你!”

薛蟠是愣了两秒之后,才发出一声怒吼,冲上去按住杜峰,展开疯狂报复。

底下的学生早已被一连串的变故看呆了,有想上前劝解的,只是摄于薛蟠之威,此时又在盛怒之中,故不敢行动。还有那心思阴暗的甚至在想:打,使劲打,最好打出事来,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一边是姻亲,一边是请回来的先生,到时候看威风的小族长怎么处……

杜峰原是冲动之下动了手,所以薛蟠冲上来的时候,就双手护头,想着不过挨几下罢了。

他哪里知道薛蟠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呆霸王,见他抱头不敢还手,愈发添了得意,下手更是不留情,还强行拉开杜峰的手臂,照着他鼻子上就是一记重击。

闭眼挨打的杜峰只听得鼻腔内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有些麻木,紧接着嘴里就流进了一道滑腻腻的液体。杜峰下意识的舔了舔,咸咸的,顿时知道这是鼻子打塌了之后流出的血……

欺人太甚!

由于两人缠斗的时候已经混进了学堂前排,杜峰手胡乱一抓,就摸到一条凳子腿。用力想拿起来,拿不动,杜峰就顺着力道一拉,木凳在突然之中加速,凳子的一角正好撞在薛蟠的大脑袋之上。

“啊……”

众学生定睛一看,又见血了!不少人开始发慌。

左边靠墙的位置,两个六七岁大小的学童很是紧张的站在那里。其中一个装扮朴素一些的孩子对另一个道:“贾兰,不好,可能要出大事了。”

“啊?”名唤贾兰的孩童显得不知所措。

“贾菌,该怎么办啊?”他问道。

贾菌想了想,道:“你娘不是安排了两个常随跟着你吗,想来他们在后院子里,你去叫他们来。”

“哦……”

“你怎么不去?”

“我,我不敢过去……”

贾菌看向门口,只听受伤之后捂着脑袋的薛蟠大叫道:“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打死他!

哎哟……”

原本只是听见声响堵在门口观望的薛蟠带过来的小厮,见到薛蟠居然被打流血了,吃了一惊。待听到薛蟠的喝命之后,连忙涌进来,照着已经爬不起身来的杜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另一边,小贾菌看了看吓得不敢动的贾兰,想了想,迈动小短腿,挤着拥堵的人群,钻了出去。

一会之后,几个贾府里成年的,能够主事的下人终于赶到。见到此情此景,为首贾兰奶母的儿子,名唤赵二的大喝一声:“住手!”

看了一眼人散开后露出来的杜峰缱绻的身体,赵二瞳孔一缩。急忙推开薛蟠的小厮们,蹲下去查看了下鼻息……

还好,虽然浑身凄惨绝伦,好歹还在呼吸。

松了口气,这才看见一边的薛蟠,问道:“薛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薛蟠哎哟一声,并不理会,对着他的小厮道:“谁叫你们停手的?继续给我打!”

赵二连忙道:“大爷还请息怒,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薛蟠尤自怒道:“那又怎么样,你没见我脑袋都被他打破了吗?哟,我的娘呢,真他么疼……”

赵二为了完全打消薛蟠的怒气,突然小声道:“大爷不知道,这杜先生是族长请回来的,是个举人呢!”

“举人怎么了……”

还好不是太蠢,话一出口他就听出了赵二的言外之音:真打死了他,你也脱不了干系!

要知道,举人不同于秀才童生。国朝每一届乡试中举的举人,那可是都在礼部记录在册了的,是真正的士大夫阶层的人。

换句话说,私自打死打伤举人,形同刺杀朝廷命官!这也算是朝廷对于士子的一种优荣,一种保护。

赵二说完不再理会薛蟠,回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杜峰,心中暗叹:有一个亲舅舅罩着,真他么好!

若是他,别说把人打成这样了,只伤了点皮毛,怕是就只能跑路了。

摇摇头不想这些,吩咐几个人抬上,送到最近的一家医馆,又让学里的学生通通回家,最后护送着小贾兰也回荣国府,向王夫人汇报这件事去了。

……

皇宫内,这已经不是贾清第一次进宫谢恩了。如此说起来,皇帝对他还真是算恩遇有加了,只是前两次进来,都没能面见皇帝。

此次,总算是见到了龙颜。不比太上皇大寿时的谦恭和善,单独(太监忽略)见到的皇帝,反而给他一种威严冷酷的感觉。

也没说上几句话,皇帝就随便问了几句,叫他进了都察院之后好好学习,将来报效朝廷之类的。

倒是最后要告退的时候,皇帝说了句:回去好好准备,过几天还有旨意下来……

也不说是什么旨意,贾清只好磕头谢恩,随着一个黄门出了大明宫。

“贾将军一路官运亨通,奴婢在这里道喜了。”

出了宫门,走在皇城的道上,身边的太监忽然和他搭讪。

贾清心想,你一个太监,和我攀什么交情。只是本着小学老师教的“要礼貌待人,别人问话要回答”这样的传统美德,贾清拱手道:

“多谢。这位公公如何称呼,在哪高就啊?”

那太监道:“奴婢姓王,您叫我王三就是,至于营生,奴婢现在上书房行走。”

贾清一听,顿时知道这是皇帝身边的近侍,不敢怠慢:“王公公叫住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若是一般的太监,倒也不用在意,宫里几千上万这样的假男人……

只是能经常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王三道:“也没什么事,哦,是有一事,难道贾将军不好奇皇上最后说的话吗?”

贾清四下看了看,几个小黄门不远不近的跟在后边,倒是不怕听见他们说话,就问:“难道公公知道内情?若是方便,可否告知在下?”

王三摇摇头,并不正面回答:“听说贵府有位小姐在宫中作赞善之职……”

顿了顿,才又道:“还听说,最近朝廷在为皇上后宫征选才能,想是就快有了结果了。”

贾清听说,想了想,猛然间反应过来:怕是元春要封妃了!

看着贾清面色变换,王三也不催促,落后贾清半个身位,紧跟着贾清的脚步。

半晌,贾清方对着王三道:“多谢公公坦言相告,在下铭记于心。日后若有相求,在下必竭力为公公效劳。”

这位王三公公主动相告内情,无非就是想结交的心思,贾清岂有不收着的道理?

王三见贾清年纪虽小,人却明白,更是高兴,笑道:“其实奴婢早就听说过贾将军的名号,上回在金陵……

……”

贾清一边想着元春的事情,一边和王三闲聊着,不一会,就出了皇城,一路回府。

第二六九章 妇人心态

“你说什么?”

宁国府门前,贾清满脸不相信的对着赖升道。

“是真的,杜先生不知什么原因被那边的薛大爷使人打了。要不是西府里的赵二及时将杜先生送到医馆,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就是如此,还是很严重啊,杜先生到现在还是生死不知。”

贾清面色凝重,道:“现在人在哪儿?”

赖升道:“已经抬进府里他的下处了。”

杜峰家里也没人了,所以到贾府任职之后,就直接住在宁国的一套客房里,算是清客的待遇吧。

先时贾敬的清客全部安置遣散了,留下几间屋子,正好都不用添置,各色都是齐全的。

“走,带我去看看!”

贾清说着已是下了马,快步往府里走去。

宁国府前宅西苑,杜峰的屋内,一股膏药之气弥漫。

贾清进门之后,一眼就看见全身裹着纱布的一个,臃肿的人型,宛如一个条形粽子。旁边还有一个老年郎中拿着一把钳子,夹着一些棉花,为他处理鼻子……

“杜兄?”

这幅让人不忍直视的惨象,让贾清心跳了跳。

旁边的郎中道:“性命已经无忧,只是全身都被打坏,流了不少血,加上剧痛难忍,休克了。”

松了口气,贾清问道:“多久能醒?”

“这个不好说,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天,总能醒的。”

“那就好,醒了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好在伤者之前可能有意识的护住了头部,颈部之上,除了鼻子之外,并无遭受巨大伤害之处。只是,他的左手小臂遭受过重击,骨头已经完全错位,就算好了,以后左手怕是很长时间都不能执重物了。

还有,伤者右边最下面一根肋骨也……”

听着郎中一处一处说着杜峰的伤势,贾清心中忍不住的怒气上涌。一瞬间,贾清有掐死薛蟠这样的猪队友的心思了!

可以想象,若是今日再偏差一点,有一处重伤打在要害上,真要是让薛蟠把杜峰打死在族学里,那可真是正庆八年京师第一八卦新闻了。

上门亲戚把家学先生给打死了,想不轰动都难!

“用最好的药,务必将人治好!我听你说这些都不算完全不可救治的伤势,你若是治不好,最好早些说出来,否则,若是最后治出了事情,我就只好拿你是问了。”

“小老儿明白......”

见这老头很有自信的样子,贾清也不再多言。

起身和赖升道:“这里我就交给你了,千万安排妥当。有什么要用到的,你都用心些。”

赖升一一答应了,随即又听贾清道:“还有,若是西府里有人来问,就说人已经被打死了......还是什么也别说,支吾过去就是。

只是在下人里面,找几个常过那边府里的人,让他们知道:人抬进府里没多久就死了,现在府里正忙着处理首尾呢。”

后面跟进来的王顺听明白了贾清的意思,上前问道:“要不要到顺天府......”

赖升立马骂他道:“又与你小子什么相干,什么都不懂就别胡说。”

赖升是怕贾清听了王顺的挑唆,真把姻亲给告进衙门里了。

贾清笑看着吃瘪的王顺,道:“这种事咱们还是不能做的,不过,若是衙门里有人来问,你们也没必要遮掩,实话实说,明白了吗?”

赖升担心道:“二爷......?”

贾清摆摆手道:“无妨,我自有分寸。”

如此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又岂能轻易放过......

......

“畜生啊畜生!”

荣禧堂贾政起坐的客厅内,听完王夫人的回话,贾政就开始骂了起来。

王夫人劝解道:“还好人应该可以救回来,还没酿成大错......”

贾政不爱听这样的话,冷哼一声,道:“就是没死,把人打成那个模样,若是人家里人告起来,该当何处?

上次的事要不是雨村帮忙,他这会子已经被拿进大狱了。居然一点记性都不长,他若是我的儿子,非亲手打死了不可!”

贾政越说越怒:“这次的事我不会管了!我看你也不用管,更不要到你哥哥面前求情,他不日就要动身了,别再节外生枝。既然人没死,让他受些教训才好,否则不知将来还要酿出什么祸事来!”

王夫人默默的听着贾政的话,心道:难道我不说,蟠儿母亲也不去了不成?到底是亲外甥,还能真就不管不成?

正想着,忽然外面丫头道:“姨太太来了。”

贾政立马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着,起身从隔间走过,穿过一道小门,往梦坡斋去了。

“妹妹来了。”看着进门的薛姨妈,王夫人笑问道。

薛姨妈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也给王夫人问好,随后四下看了看了,问道:“他姨爹不在吗?”

王夫人道:“吃了午饭就回屋歇息去了。”

薛姨妈有些明了,随着王夫人坐下后,就淌眼抹泪的道:“我养了个不孝的孽障啊,没有一天能让我省心,几时等我闭了眼,也没脸面去见先夫啊......”

王夫人道:“好好的怎么说这话,蟠儿纵然一时不好了,你只看他年小,好好教导,早晚就出息了,哪里有你说的这些来。”

“他姨妈不知道,今儿蟠儿又惹祸了。早上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中午回来头就都被打破了。

我吓了好一大跳,仔细盘问,才知道今日他到了府上的族学里,和......我都没脸说了,怎么有这样没天理的事,好好的怎么就和学里的先生打了起来......”

王夫人道:“蟠儿也受伤了?伤的重不重?”说完才发觉说漏了嘴。

薛姨妈自然也听出来王夫人已经知道此事了,也没理会,继续哭诉道:“那个孽障到是没事,只是破了皮,流了些血......我只是担心,听说学里的先生似乎伤的很重,又是蟠儿主动跑到学里去闹事的,只怕对方不会罢休呢。”

王夫人劝解道:“既然双方都受了伤,还有什么罢不罢休的。蟠儿年纪小气性大,与人发生冲突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我们以后教导他就是,妹妹不用担忧过甚了。”

薛姨妈这才举起手帕擦了擦眼泪,道:“只是,也不该和先生动手......”

王夫人道:“既是先生,本该是教书育人的,怎么反而动手打人呢。这样的先生怕也不是什么好先生,得闲了让你姐夫和清哥儿谈谈,家学里再不能交给这样的人。”

薛姨妈听着,也没再说什么......

随后两人居然就开始拉起了家常,仿佛先前的声泪俱下只是一场表演。或许,真的只是一场表演,一场消除尴尬的表演。

第二七零章 还不给我跪下

“姐姐这边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那边清哥儿那里还需要给个说法才好。

原本他和蟠儿之间的嫌隙就尚未完全消除,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呢。他原是个知理明事的,素日里待我和宝钗也都敬重,万不可因为此等事寒了他的心才好。

蟠儿这个孽障,来这里几个月,和这边府里的琏儿、宝玉还有那些个整天不务正业的人到是混熟了,却反而疏远着有才学的人,长此下去怕是还要生出是非来!”

薛姨妈姐妹在贾政的客厅内说了一会话,又到王夫人院吃了一会茶,两人方散。从王夫人那里出来,薛姨妈一边往梨香院走,一边如此思索着。

“正好此事也是他理亏,等回去,一定叫他亲自过门去,诚心诚意的给清哥儿赔个不是,想来此事也就罢了。说不得,还能连之前的嫌隙也去了也说不一定......”

薛姨妈盘算着,最终打定主意,薛蟠自己闯的祸,让他自己去解决。

却没有想过,差点被薛蟠打死的人是杜峰并不是贾清,而她却没想过让薛蟠给杜峰赔礼。在她心里,他儿子也被打伤了,她们并不亏欠对方,只是顾及伤了亲戚情分而已。

王夫人的院子和梨香院之间有一条南北向的夹道,薛姨妈带着自己的丫鬟同喜往回走,还没走出夹道,隐约听见前面的一个小巷子里传来婆子的说话声。

薛姨妈知道那里面是上夜婆子歇息的地方,想来是有下人在那里拉家常呢。正值她此时有心事,不自觉的就停下脚步来细听缘由。只听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可是听说只是打的狠了,并没有打死人呢。”

“哼,你知道的都是赵二他们传进来的。他们当时就在学里,若是真的出了人命他们能脱得了干系?

你们想想,那家学里的先生听说才不过二十多岁,一个年轻体弱的书生,又如何经得起薛大爷那样霸王似的人物殴打。更何况,我听说薛大爷自己的头都被那先生失手之下打破了,你们再想想,跟着薛大爷的那些小子们还能干看着不成?

他们能知道个什么轻重,不过是卖力讨好主子罢了!”

听了这两段话,薛姨妈如何不明白她们在议论什么,身自不由得都晃了晃。

旁边的同喜见了连忙上去支撑着,薛姨妈强打起精神,示意无事,她要再听听,这些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果然,方才那人的话说完没多久就有人再次质疑了:“别人都说人没死,怎么你偏笃定人已经死了呢?难不成你亲眼看着他咽气的不成?”

又是先前的那个声音:“亲眼看见那倒也没有。”

“既然没有,你就这么说,不怕当做造谣被主子给抓起来不成。”另一个笑说。

被人嘲笑为造谣,那婆子有些急了,只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伸出脑袋往巷子外面一瞧:夹道那边雅雀无闻,静谧的有些诡异。

摇了摇头,她重新压低声音,对着她的两个聊伴道:“你们知道什么,今儿晌午的时候起,我们府西苑里就吵闹的很,大家都在议论呢。

没多久我们二爷从宫里谢恩回府,也是直接就往西苑里去了,没多久,好多人都见着二爷一言不发,满脸阴沉的又出府去了。

然后赖总管也把府里的管事都叫到管事房里去去议事。

嘿嘿,要不是我要送给你们这边老爷过寿用的玻璃花灯过来,我都不一定能知道呢......”

有人问:“知道什么,快些说。”

那人正了正神色才道:“我给你们两说了你们可不许给别人说是我说的......我亲耳听到,我们府里单管库房的刘管家悄悄的吩咐两个小厮,让他们暗地里准备装裹,不得走漏风声......

我当时就在库房里面,他们在墙根底下说的,可不正好让我听到了。”

声音里有着得意。

明显听她说话的人也信了,其中一个道:“如此看来,你说的果真不错。那薛家和我们府上本是重亲,在我们这里打死了人,肯定会帮着遮掩不是!

唉,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依我说,这薛大爷迟早有一日要遭报应的!”

一人冷笑:“报应?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那薛大爷上年不就在南京城里打死了人,为了躲祸所以进的京?

后来也没见怎么着,我听说还是后来和咱们府同宗的一位雨村老爷帮他把案子给了解了。

这一次虽说是在京城,难道你们不知道,薛家姨太太的亲哥哥,也就是我们家的舅老爷,那可是皇帝面前一等一的红人,现在又外放为巡疆大吏,临了的时候,帮他外甥了了此事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再有,不是还有我们府里的二爷吗,虽然被打死的先生是他请回来的,可是一个教书先生哪里有亲戚重要,自然是帮亲不帮理了。

如此,此事就越发好办了!”

“可惜了,那么年轻的一个举人老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她们只顾发挥想象,胡天海地的说话,哪里知道她们的这番话早已经说的几米之外,墙角底下的两人面色惨白了。

“太太...”同喜呢喃一声,声音微不可闻,只是也能看出眼里的担忧惧怕。

薛姨妈也是很下了一番决心才站稳,摆开同喜的搀扶,并不敢找里面的人理论,定了定神,掩面快速离开了此地。

......

梨香院里,兄妹两个正在争论不休。

“好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就信哥哥一会不行吗?这回真的不是我先动的手,是他先动手打的我!真的是他先动手打的我!”

薛蟠满脸无奈,她已经被薛宝钗温言厉语的训了有半个多时辰了,偏又受了伤,躲都没地儿躲去,以至于只能哀求了。

薛宝钗板着脸,虽是一点也不相信的表情,还是道:“就算如你所说,你也不能动手打先生!你进了学里原就是一名学生,先生打你也是为了教导你,肯定是你有错了他才打你,岂有你反过来殴打先生的说法!

我看你是连父亲教你最基本尊师重道的规矩都全给忘了,若是父亲泉下有知,也必不能原谅你,你......”

“啊!......”

薛蟠感觉自己要疯了,偏偏薛宝钗的话他还反驳不了,又不能像对外人那样来浑的,只能抱住自己的脑袋,妄想抵御耳边的大慈大悲咒。

“太太。”

丫鬟的话让薛蟠如听仙音,罕见的他那么希望薛姨妈进他的屋里说话。

“妈啊~”薛蟠拖长了声音叫了一句,却发现了一丝不对,他妈.的脸上怎么一副灰败、狂怒之色?

薛宝钗也发觉了,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妈,可是姨爹骂哥哥了?”

薛姨妈却理也不理她,只盯着薛蟠看,猛然一声怒喝:

“该死的孽障,你做的好事!还不给我跪下!”5610

抱歉,今天晚点了。

如题。

万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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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心慌

贾清没想到,第一次和王子腾面对面的谈话居然是为了薛蟠这个死胖子!

听得贾清受封第一天就上门拜访,哪怕王子腾近日确实很忙,也抽出了时间亲自在书房接见了贾清。

“如此说来,人是没事了?”

“回表舅大人,人确定无性命之忧。只是据大夫所说,怕是没有个半年时间,是好不了的,后面几年也还需要将养。

而且此事在鄙府上下已经传开,瞒是瞒不住的。

表舅马上就要荣任了,小侄窃以为此时不必为此等事费神。若是表舅信得过小侄,不妨让小侄全权处理此事。

只是小侄的意思先前已经向表舅表过了,不知表舅意下如何?”

王子腾听了贾清的话,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既然没闹出大事来,你借此吓唬、警醒一番,对蟠儿,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你要注意拿捏好分寸,不要太过了。”

“是……还有就是姨妈那边?”

王子腾笑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说。”

贾清这就完全放心了,起身道:“多谢表舅!听说表舅离京不准备设宴,小侄就在此预祝表舅大人此行再建奇功,小侄在京中随时恭候表舅大人凯旋!

……若是表舅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小侄就告退了……”

王子腾道:“你不用忙,刚才你来的时候,家母也听说了,叫议完了事带你进去说说话呢。”

贾清作兴奋状道:“老太太居然还记得小子?”

王子腾笑道:“谁见了你一次,想不记住都难。走吧,正好算是为你庆祝了!”

“谢表舅。”

贾清笑着,跟上了王子腾的脚步。

……

下午时分,准备妥当的尤氏携着秦氏过荣国府来请贾母。

“老太太,今晚我们那边设宴,请您老人家到时候赏光呢。”

荣庆堂内,尤氏满面笑容的向着贾母道。

贾母也很高兴,呵呵笑道:“好好,这是个喜事,到时候我一定来,好好吃上两杯,为清哥儿贺喜!”

王熙凤打趣道:“同样是孙子,怎么清兄弟是亲的不成?平时我们家琏二几次三番请老祖宗赏光吃酒,老祖宗就是不去。怎么今儿他一请您老人家就巴巴的要过去呢?”

贾母板起脸道:“你还有脸替琏二说话,他要是也能得皇帝一个赏,正正经经去做个官,别说五品,就是个九品芝麻小官,我也照样喝他的喜酒!

你就回去仔细问问他,问他有这个志气没有。没有的话,就别说我偏心!”

说着,贾母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王熙凤表情讪讪,“躲”一边不敢说话了……

贾母又问:“清哥儿呢,这会子怎么不见?天天忙也就罢了,这会子怎么还不抽闲,等以后当官老爷了,怕是连家都不要了。”

尤氏道:“二叔他快晌午的时候就从公里回来了,只是没过一会就又匆匆忙忙的出去了,连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忙些什么。”

尤氏知道薛蟠打了杜锋一事,只是按照惯例,这些不好的事,贾母若是不问,都不主动向她提及。

贾母听了也就罢了,只是一边坐着的薛姨妈闻言面色变了变。

......

王夫人的屋里,王夫人满脸无奈的对抽噎着的薛姨妈道:“许是你想多了,根本就是下人们胡说。待我押了那几个嚼舌的婆子过来,审问审问就知道了。”

说着准备唤人吩咐,薛姨妈连忙阻止道:“他姨妈且慢,此事万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若是谣传也就罢了,万一,若是她们说的是真的,蟠儿岂不是死无葬生之地了!

他虽然不孝的紧,只是我也就他这么一个孽障,他若是给人抵了命,我,我将来该靠谁去......”

说着说着,泪水忍不住的就流下来。然后悲从中来,竟是放声哭了起来。

王夫人见了,毫无办法。

“宝姑娘来了。”

一时薛宝钗手里拿着一封信走进来,给王夫人见了礼,才对薛姨妈道:“舅舅的信。”

薛姨妈连忙掩了泪痕,坐直身子接过信。

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还有拆封过的痕迹,薛姨妈知道这是薛宝钗着急先给拆来看过了。也不留意,抽出里面的信笺,打开来看,白色宽大的信纸上却只有几个字:

兄已知晓

薛姨妈一时不明白,看向了薛宝钗。

她自从听了那几个婆子的话之后,回去就将薛蟠狠狠骂了一顿,却也没什么用,越发的坐立难安。到底没忍住,给王子腾写了信过去。

只是她没敢说是薛蟠打死了人,只说是把人打狠了。

如今王子腾就回这么几个字,让她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薛宝钗摇头道:“舅舅的回信就是这样的。”

薛姨妈陷入了沉思之中,连王夫人从她手里拿过信纸也不知觉。

突然,她身子一颤,一股寒意从心里面冒出来,抬头,有些艰难的对薛宝钗道:“该不是,朝廷已经知道你哥哥打死人的事了吧?要不然,你舅舅怎么会知道,还回了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信?”

不怪她胡猜,这样简短,不提具体事宜,更不落款的信,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上。

这是不想留下任何证据啊!

一时又想:王子腾马上就要外任九省统制了,若是事情到了遮掩不住的地步,是不是会放弃他们孤儿寡母.....

越想这些,她的心越慌,恐惧就越强烈。

薛宝钗不满道:“哥哥到底有没有伤人性命还不一定,妈妈不要自己吓自己。舅舅许是怕我们担心,才不多说的。

妈你想想,若是真有什么事,舅舅还能不管不成。如今这般,恰好说明舅舅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心了。”

只是薛姨妈此事如何听得进去。关心则乱,她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好的事情,薛蟠被抓,甚至被杀头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犹如梦魇一般。

王夫人天生迟钝,不善言谈,加上她现在也码不准实情,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道:

“我们在这里混猜也是无益的,我已经使人过去打探,很快就能明白了。”

话刚说完,就听通传周瑞家的来了,王夫人连忙让进来。

薛姨妈暗自掩了眼泪,只听周瑞家的道:“回太太,太太吩咐的事我打听了。我问了那府里几个管事的,只是她们都说不明白。

后来我就去问了来升家的,她说人没事,将养两天就好了。”

王夫人疑问道:“她真这么说的?你没亲自去瞧瞧?”

“她确实是这么说的,后来我说去瞧看瞧看,但是来升家的不让。”

王夫人越发不解,道:“既是将养两天就好,怎么还不许人去瞧?”

“她说了,是那边二爷吩咐的,没有他的话不许人进去瞧。

我又打发小厮去问来升,他也是这个说法。”

来升就是赖升,因为有主子顺口把赖升叫为来升,后来两府里就有习惯把他称作来升。

周瑞家的说完,突然看了看一旁的薛姨妈母女,有些迟疑:“而且......”

薛姨妈急忙道:“而且什么,你只管快说!”

周瑞家的故作轻松道:“是我听人胡说的一些话,姨太太听了别见怪。就是,那边府里有人说,说那杜先生人其实已经死了,所以他住的院子才叫清二爷叫人给封了起来。

姨太太您说可笑不可笑,好端端的人哪里就那么容易死了。赵二他们回来的时候明明说人没事,只是些皮外伤罢了。

想来薛大爷他们也不过是一时冲动,意气之争,推攘了几下,哪里人就能真个死了。

等过两天人重新到学里教少爷们念书,我看那起子见不得人好的小人还怎么嚼舌!

到时候,非抓他们出来打一顿板子他们才知道好呢。”

她不说还好,越宽慰反而越发加重了薛姨妈的心事,思来想去,竟是笃定了薛蟠失手将人给打死了。

看了看同样没什么算计的王夫人,薛姨妈站起来,有些慌张的道:“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叨扰姐姐。”

王夫人站起来,道:“晚上那边摆酒宴,你也去吧,把蟠儿也叫上,我给老太太说,让她老人家使人去瞧瞧,想来就清楚了。”

薛姨妈听了,不知作何计较,道了声:“好。”然后带着薛宝钗离开了王夫人院。18310

第二七二章 戏耍薛蟠

临近黄昏的时候,淅淅沥沥竟下起了雨来,然后愈下愈大,遮天蔽日的,把一天的好天气都给掩没了。

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雨。

从王府出来,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天色,和进府时判若两日,贾清的心神也是一阵恍惚,到像是隔了一日似的。

马车径直使进了宁国府,跳下来之后,贾清吩咐将随从们身上的斗笠蓑衣等避雨之物换下收好,得闲之后给王府送回去,然后往府里走。

“怎么样,老太太她们可过来了。”

宁安堂家主院内,贾清一边任由携鸾、沐儿等给他换衣裳,一边问道。

携鸾回道:“原说是要过来的,只是没想到临到了的时候,天公不作美,下了这么大的雨,所以没来。

倒是打发了人过来,叫二爷不必等候,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别怠慢了客人。”

贾清点点头。没过一会,赖升使人来回:几家府上的爷都到前厅了。于是穿戴整齐的贾清就顺着宁安堂的走廊,往前厅而去。

……

梨香院。

“妈,你这是干嘛?”

薛宝钗满脸不解的看着亲自收拾打点包裹的薛姨妈,惊诧的问道。

“干嘛,我让你哥哥回南边去避避,等风声过了再叫他回来……”

薛姨妈口内说道,一边动作不停,不一会子就打点起了好几个包裹。

薛宝钗皱眉,劝道:“事情还没弄清楚,哪里就用得着这样了。”

薛姨妈道:“等弄清楚就来不及!我的儿,快帮我看看哪些还要准备的,都打点齐了好让你哥哥上路。”

见薛宝钗不动,薛姨妈道:“不是我杞人忧天,这里是京城,真要被人拿住了,一般又哪里那么好了结的。如今只要你哥哥不在这里,你舅舅和姨爹这边才好张罗斡旋。

退一步讲,就算是妈想差了,没什么事,到时候再叫你哥哥回来也就是了,总好过一直这么提心吊胆的不是?”

薛宝钗无法,瞪了一眼角落里站着不敢说话的薛蟠一眼,俯身帮她妈查看起来。

再说薛蟠,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很,午后被她母亲一顿喝骂,先是吃惊,然后也保不住自问:莫非,人真是给我打死了不成?

烦闷的等待了一下午,等到薛姨妈慌慌张张的回来,然后就要张罗着让他回南京去。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因为,他从薛姨妈眼中看见的是极度害怕失去他的神色,这是去年他使人打死冯渊之后不曾有过的。

所以,对于他妈叫他离京避一避的说法,并没有反对。

他也不想给人抵命。

“妈,那我此次回去,带哪些人呢,是只留平日里跟我的,还是另外再带一些呢?”

薛蟠道。见他妈执意要他走,他倒也适应的快,都在想一路上要怎么逛,哪里去逛了,人带少了怎么行。不得不说,他的心真的很粗大,调解的很快。

薛姨妈骂道:“你给我消停消停吧!你以为是让你游山玩水呢!

除了吴厘之外,一个人也不许跟着。你若是还想平安回来,就收敛收敛,等风声平了,我自然再叫你回来。”

薛姨妈的声音中充斥着无奈与悲哀。

薛宝钗皱了皱眉,今日,薛蟠的小厮中似乎只有吴厘因为有事没跟着他到族学里闹事。薛姨妈怕是存了万不得已丢卒保帅的念头了。

当下收拾完毕,临到角门处,薛蟠看着满天飞雨,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就道:“妈,你看这雨这么大,要不等雨停了我再走?”

薛姨妈瞪起眼睛:“你若是不怕受牢狱之苦,我也不管你!”

薛蟠讪讪,套好蓑衣,翻过小厮牵过来的马,骂咧咧道:“这个贼天气,赶个路还得受罪……”

……

出了宁荣后街,沿着南北大道,一路出了北门。薛蟠一扫之前的阴霾,突然有种自由自在的乐趣,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他的小厮吴厘道:“大爷,这个时候您还有心思唱曲呢?”

薛蟠一甩身上的蓑衣,溅了吴厘一脸的雨水,怡然道:“哼哼,原本以为京城是天下第一大城,定然有些别致的玩法趣味,谁知来了这几个月,也不过如此!还要时时提防姨父和舅舅训我。

我正想出去逛一逛,如今虽然不是我主动出来的,但我只管把它当做是出去玩一趟就罢了。所以,你说爷该不该乐?”

吴厘道:“呃,该乐,确实该乐。”

薛蟠越发来性:“如今没了太太的管束,吴厘啊,你就跟着大爷我过潇洒自在的好日子吧……”

“杀啊!!!”

话音未落,冷不防从后面响起一阵喊杀之声。然后就是雄武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配合那喊杀之音,犹如有千军万马一般。

薛蟠一行人被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来人竟是冲着他们过来的之后,毫不犹豫的就开始策马狂奔。

吴厘身后的两个长随因为不敢越过薛蟠的马,没一会就双双落马,然后被人粗鲁的捆上。

回头瞥见这一幕的薛蟠不敢停留,挥动手中马鞭,重重的打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嘶鸣,高扬起前蹄,一下子就把肥硕的薛蟠摔在了地上。

后方两个蒙面人勒住了马,其中一人道:“这,爷还吩咐要追着他跑至少一百里路呢,他这就摔下来了,怎么办?”

另一人想了想,道:“让他爬上马继续跑呗!”

“好主意!”

于是,薛蟠就看见身后这一群“土匪”凶猛的按住了他的小厮,绑起来,装进一个麻布口袋里,然后,并不上来抓他,而是慢慢在后边列队。

就在薛蟠以为对方打算放过他的时候,对方其中一粗犷的声音突然道:

“上马继续跑,要是天亮之前被我们抓到,就剁了你的双手双脚!”

薛蟠哭求道:“各位英雄,我们无怨无仇,各位何苦捉弄我?你们若是求财,我家有钱,我可以给你们钱……”

“给你三个数,三……”

听对方不理他的诉求,薛蟠还在想怎么求饶,只见对方领头之人将手中明亮的钢刀举了起来,口中传来他冷漠的声音:“二……”

薛蟠打了个寒战,明白对方不会给他讲道理,顾不得被泥水打湿了一身,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

“驾!”

“一……!兄弟们,杀啊!”

如之前一般的场面,继续在这片空旷的官道上上演。犹如一群饿狼,追逐着一只迷途的羔羊,在渐黑的夜空下,形成一道壮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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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一把火枪

今日的晚宴十分小型。

因为贾清并没有发请柬出去,所有来人皆是知道消息自发过来祝贺的。原本贾清是不想麻烦的,近来,吃的酒宴着实太多了些。只是别人盛情而来,不管如何,总还是得接待不是。

好在大多数和宁国府交好的府邸都只送了贺帖与贺礼,来的只有十多个各府的小辈和管家,加上十多个族中子弟,轻轻巧巧几桌,也不太费事。

贾清正在陪着谢国伟、冯紫英几个喝酒,忽然赖升来报:理藩院的人来了。

冯紫英等一奇:“理藩院大多都是清贵文人,贾兄尚未入朝做官,怎么还和理藩院的人有交情?”

贾清也不清楚,吩咐赖升把人请进来,然后道:“我并不认得理藩院的人……

不过来者是客,只管请进来喝两杯就是!”

不一会,赖升带着几个人进了宴会厅,贾清一看见来人就笑了,离座迎接道:“原来是是尊贵的金毛王子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正是金毛王子在一位理藩院官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金毛不满道:“贾,请不要对我说这么客气的话。

我把你当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我来到大楚已经快半年了,还没有一个朋友,我很孤独。上次你帮了我的忙,而且,你又是一个很有趣、很聪明的人,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做朋友……”

其他人听了金毛对贾清的一番表白,面露诡异的笑容。贾清也有些受不了了,打断道:

“好,金毛阿列王子,你这个朋友我认下了,快请入座……”

金毛听了,很高兴,道:

“不,你听我说完。我听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是来给你恭喜来了。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你一定要收下。”

贾清有些好奇,也顾不上什么大喜不大喜的了,问道:“哦,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金毛神秘兮兮的从身后随从那里接过一个长方形盒子,打开。

“呀!”

站一旁观望的几个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盖因金毛揭开盒子之后,一把七八寸长短,通体紫红色的手枪,不,应该说是火铳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里面金黄色的布帛之上。

金毛似乎对于他的这柄火铳十分满意,见谢国伟等人退步,还得意道:“这里面没有装弹药,所以请你的朋友们不要害怕。”

谢国伟等听了不受用,重新走上前来。

火铳,他们也不是认不得。

金毛继续道:“这是我父亲,伟大的彼得大帝给我的成人礼物,在俄罗斯帝国,我们每个皇子也只得一柄而已!怎么样,贾,你喜欢吗?”

贾清一直蹙着眉头。他想的比其他人多一些。

大楚不是没有火枪,只是,由于填装慢,易走火,使用不方便(怕水),射程短(远远比不上制式弓箭)等诸多因素,军队几乎不曾装备火器。

至今大楚的军队还几乎是清一色的冷兵器。

而再看这一柄火铳,虽不知性能如何,但看其做工精细,怕也不是大楚可以比拟的。

宁国府军功起家,宗祠里至今还供着各式各样的作战兵器,其中,就有两把长枪。

贾清偷偷拿来看过,那,或许只能叫做鸟枪!

如今,贾清只希望经过近百年的变迁,大楚的火器能够成熟一些。贾清可是知道的,冷兵器主导战争的时代已经着实不久了。

脑中转过这些念头,贾清笑道:“喜欢是喜欢,只是太过于贵重,又是你的成人礼,我不敢收!”

听说贾清喜欢,金毛脸上立马露出笑容,道:“贾,你又见外了!我们不是朋友有吗?朋友的礼物有什么不敢收的!”

许是人文差异的缘故,厅内众人很容易就看出金毛确实是因为送出的礼物被主人满意而开心。还有人想:不就是一把火铳吗,有什么稀奇,这不像是二爷的作风啊!

贾清笑道:“如此,多谢朋友多情相赐了!”

说完叫赖升收起来,金毛连忙道:“等等,弹药在这里。”递给赖升有一个匣子,金毛回头又对贾清道:“它也没什么大用,都是拿着赏玩的,我偶尔还拿着打打兔子。只是到了你们这里,我还没试过......”

金毛说汉话很慢,又不太清,很多人听了半日已经很不耐烦,只是没出声罢了。于是贾清笑着打断了金毛的话道:

“快请入座吧,酒已经冷了。”

又对陪同金毛而来的那个理藩院的官员道:“这位大人也快请入座。”

那官笑道:“贾将军不必多礼,下官自便就好。”

说着,不往主桌,而是在其他桌找了个位置坐下。

贾清也不强求,普通官员,在贾家确实算不上贵客。

领着金毛上前。谢国伟已经将主位下手的位置让了出来,坐旁边去了。不管心中对金毛是何感官,到底贵为一国皇子,以他的礼数,自然不会自居在上。

所以贾清直接让金毛坐在了副座之上。不是贾清不知客气尊重,而是他怕金毛不熟络中原文化,他若是让他坐主座,说不得金毛就真的坐上去了......

最后,贾清作为东主坐下。

早有丫鬟婆子将酒烫好了重新拿上来,大厅穿堂对面歇了的戏也重新开唱。

厅内侍女繁添,众人饮酒谈笑,透过五间大开的门户与纷飞的细雨还能看见对面戏台子上戏子们卖命的演唱,倒是将大楚贵族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表达尽致。

金毛王子感慨道:“贾,你家真是太有钱了!我在帝国南方的宫殿也没你的家好看!”

贾清笑笑。虽然金毛可能有“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这样的主观思想在作怪,但也知道外国的人文文化发展是远远比不上中原大地的。更何况,大楚百年盛世,在原有基础上已经将其发展至了顶峰。

一座御造的公府,比拟一座外国王子的宫殿,还是没什么大毛病的。

“你说笑了......其实,我更想见识一番你们伟大的彼得大帝的宫殿,不知道那有多么威武霸气。”贾清道。

金毛高兴道:“那我以后邀请你到我们俄罗斯做客,我带你去看如何?只是,那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而且,我们那里十分的寒冷,贾,你的身体怕是不行......”

还没等贾清发飙,金毛又微有失落道:“其实,我父皇的宫殿我也只进去看过几次,不只是我,我们很多兄弟,很小的时候就要被分派到俄罗斯的各个地方,我父皇说那是为了不让我们丢掉英雄的血性。”

贾清好笑,心道:像你这样放养的,怎么也不见有血性的样子?到是很温顺的嘛。

正说话间,赖升悄悄走过来,对贾清小声道:“西府里老太太过来了,大奶奶让二爷您抽空进去一趟......”

第二七四章 欢声笑语

“我再不过来,我的荣庆堂就快成砧板,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内厅里,冒雨赶过来的贾母呵呵笑道。

她的话,让下方坐着的贾府姐妹们很有些不好意思,纷纷低下头。

贾清笑回:“只是苦了老祖宗,这么大的雨还赶过来,万一风扇了身子,岂不是孙儿的过错。”

“雨到是没什么,你琏二嫂子把家里那平常不用的华盖八宝簪缨紫缰绳的车找了出来我坐,里面宽敞的得很,也吹不得风,淋不得雨。

就是有些颠簸......”

“哎哟哟,老祖宗!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咱们家的这个老古董给找了出来,正等着领您老人家一个赏呢!

前面听着倒也像,这最后一句可就变成告我的状来了。

看样子,别说赏了,不打我的板子我就该烧高香了!”

听了贾母的话,王熙凤呼啦啦的道。

贾母笑,就听贾清忽然一本正经的道:“老祖宗,既然二嫂子给你安排的车不合您的意,以后就别坐她的了!”

王熙凤眉头一挑,贾母捧哏道:“不坐她的那我坐谁的?”

贾清道:“不坐她的,当然是坐孙儿的了!

孙儿原本就想着给老祖宗造一辆最最顶级的座驾,不但要大,还要能遮风挡雨,最关键的是,必须让它在大马路上走起来也能平平稳稳的!到时候在里面置一软塌,再摆一张金丝楠木矮机......

到时候,老祖宗不管去哪里就都不用受罪了。”

贾母两眼放光:“这能有这样好的?”其他人也好奇的看向贾清。

按理,贾家已经是顶级豪门了,贾母又正是在贾家最辉煌的时候进的门,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什么样的福没享过?却也没听说有这样安稳的车驾!

贾清笑道:“老祖宗不知道,孙儿悄悄瞒着老祖宗在南边做了一门买卖,专管做这个行当的。

早先我就让他们在研究这个事了,如今已经能够造出不会颠簸的车了。

原本孙儿就想打造一架最好的来孝敬老祖宗,可恨二嫂子霸道,一直占着这个巧宗,让孙儿是有孝心没地方使啊!”

贾母道:“我倒是听你这边的太太说过,好像在南边帮你主事的人就是後廊上的芸哥儿。那孩子我也见过,真的是出息了。难为你这个二叔调理的好!”

王熙凤不忿道:“老祖宗你可要忠奸分明啊!二弟如此打击我一个女流之辈,分明是欺负我管不了外面的事,不如他能为!而且老祖宗你再想想,二弟这番话表面上是在为老祖宗着想,其实啊,全是为了他自己讨巧卖乖,专会说好话讨老祖宗欢心......”

众人笑。王熙凤的话,大都是平时别人打击她的原话。

贾清根本不理会王熙凤的申述,贼贼的对贾母道:“老祖宗若是没有意见,孙儿回头就吩咐人给老祖宗陶弄去?”

贾母大笑道:“好!只要真有你说的那样好,以后我就不疼凤儿,只疼你了!让她一个人背地里哭去,哈哈哈哈......”

笑罢之后。贾母却又正了神色,叹道:“都是爵爷了,后儿又要入朝做官去,还是这么一点也不庄重,还学着生意人做起了买卖......”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薛家也是行商之家,看了看四周,没见到人,不禁问道:“你没使人去请姨太太不成?”

王夫人回道:“今儿天气突然转冷,临了受了些风寒,就没来。宝钗因为要照看她娘,顾也没来。”

贾母点点头,为她方才的话补上漏洞:“你姨妈家虽说也做买卖,到底是皇商,办的也是宫里的差事!像你这般,你不怕以后被同僚取笑?”

贾清笑回:“那没办法,孙儿特喜欢银子,最羡慕姨妈家有用不完的银子。可是孙儿又不好意思问姨妈借,所以,只能自己动手去赚了。

老祖宗若是嫌丢人,不如,也替孙儿讨一个宫里的差使回来?”

说完,两眼放光的看着贾母。

贾母骂道:“胡说,那岂是你说要讨就可以讨来的?”随即又问道:“你既是个贪财之人,怎么我看你平时出手倒大方的很,今儿还想着要孝敬我。可见,你是前言不搭后语,故意卖乖哄我!”

“老祖宗不知道,孙儿除了贪财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贪玩!这手里有了银子,就要想着法儿的花出去。

咱们这样人家,又不愁吃穿,所以孙儿就只好去陶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这既然陶弄出来,自己玩乐也没个什么趣......《孟子》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加上孙儿还有那么一些孝心,就拿来给老祖宗取乐了嘛!”

贾母是真的被逗乐了,笑骂道:“这又是贪财又是贪玩!你还差个什么?”

“就差好色了!!”

王熙凤猛然高声道,让场面为之一静。

“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

“嘻嘻。”

然后,王熙凤自己就笑个不停,带着贾母等长辈哈哈笑起来;李纨、秦氏等同辈或矮一辈的以及年老有身份的婆子们浅笑;小丫鬟则偷笑。

只有贾宝玉笑的最夸张,站起来倚柱大笑,似乎很开心贾清被人嘲笑。

姐妹们虽也笑,到底因为是未出阁的少女,很快就变的有些羞赧,低下头抿嘴偷笑。若是贾清此时蹲下偷看,绝对又是一道风景......

见众人嘲笑他,贾清似乎也害羞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二嫂子就爱胡说,我还小呢......”

“噗呲~”

其他人由于嘈杂,尚未听清贾清最后几个字,到是坐贾清身边的林黛玉听清了,一个没忍住,给笑喷了出来,然后急忙自己遮掩。

其他人这才渐次意味过来,更是乐不可支。

王熙凤追击道:“不小了,该收屋里人了,我看你屋里的携鸾就很不错,干脆我求了老祖宗,给你放屋里得了,岂不四角俱全?”

贾母好容易止住了笑,反而骂王熙凤道:“越说越没规矩,你姐妹们还在呢。”

突然想起什么,贾母忽然道:“清哥儿,你站起来,我瞧瞧。”

贾清虽是不解其意,秉着一贯的作风,整理了一下衣摆,噌的一下站起来。还狗腿似的小跑两三步上前让贾母瞧。

贾母越发高兴,看着身材已然挺拔的贾清,虽然知道年纪确实不大,但站在一起,倒是和王熙凤一般高矮了。

须知,王熙凤可不是小巧玲珑型的女人。

“确实不小,像个男子汉了!只是太也没脸没皮了一些,和凤丫头两个一起一唱一和的,表面上谁也不服谁,等到把众人笑的肚子疼,又都在心里偷乐,最是可恶!”

最后,贾母揭穿了贾清王熙凤二人的“险恶用心”。.

第二七五章 宝钗

贾母等都是用过晚膳再过来的,所以并不怎么吃东西。其他人之前又都吃了些,所以大家这才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其实,整个氛围能够这么其乐融融,大半归于贾母之功。因为他是个爱热闹,随和之人,如平儿所言“比不得那些狂三作四的。”众人投其所好,才能这般。

所以,在贾母不干涉他的前提下,贾清愿意给她足够的尊重与尊敬。因为,他也很喜欢这样的大家欢乐氛围。

“清哥儿,听说今日学里闹了些风波,好像还和蟠儿有关?”

在说话的一个空隙,王夫人突然看着贾清道。

其他人有那知道的,有那不清楚的,都纷纷安静下来。

贾清放下手里的酒杯,道:“也没什么什么事,就是我才刚请回来的家学先生脾气不好,把薛世兄头给打破了。”

“啊?”三春等大惊,怎么薛蟠又被打了……

当然,其他人就不一定这么想了,薛蟠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场的没有人不知。而且,贾清的声音太平淡了,平淡到能从中听出一些不满出来。

王夫人是个木头人似的性子,不太会交际。但是薛姨妈今晚避了开去,大概就是为了免除尴尬的意思,如此,她作为姐姐,有必要为她了解清楚状况。

“不过我听说,对方也受伤了了……我想着,既然是我们请人家来的,又是先生,蟠儿这孩子出手又没轻没重的,要是把人打出个好歹,叫我们脸上怎么过得去。

因此,我想遣人去瞧瞧,若是没事还好,若是实在打的重了,我们该请大夫的请大夫,该补偿人家的就补偿,总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家仗势倚贵、欺凌别人才好。”

贾母道:“你二叔母说的没错,既是你请回来的先生,咱们也不能对不起人家。”

其实,贾母心中已有了不悦,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说,因此声音淡淡的。

贾清沉默。说实话,他心里真的很有抽薛蟠一顿鞭子,最好把他送进去蹲几年大狱才解恨!

可惜,他不能。

四大家族到底还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除非他愿意放弃现在可以调动的一切,做一个孤家寡人,以他的能力,加上摆在明面上的铁证,这样做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纵然是皇帝也不可能由着性子做事,何况于他?做了宁国府的当家人,就得维护好宁国以及与其有关的这个圈子的利益与门面,没什么可说的。

好在,估计这时候薛蟠已经被倪二等人给抓住了吧!

如此,该给的教训一样不会少!

“太太要使人去看自然可以,只是侄儿还有一件事和太太商议。”贾清道。

“什么事?”

王夫人一边问,一边示意旁边伺候的周瑞家的去瞧看,经过一天的思虑,她也很有些劳心了。

好在,贾清既然允许她去看人,说明人应该无大事!如此,其他什么就都好说了。

“我看薛世兄可能不太适合在咱们家学里去念书......当然,读书上进是好事,我自然不可能反对薛世兄上进。

只是,如今学里先生受了伤,估计一年之内是回不了学里了。但是族学不可能停一年,所以,我准备请我的蒙师来家学里为我们贾族子第授课。

他是侄儿的先生,侄儿绝对不允许家学里还有能威胁他老人家安全的人存在,这一点,还请二叔母和姨太太见谅。

只是姨太太对侄儿也是好的没话说,侄儿是真的不忍伤了她老人家的情面。所以,为了补过,若是有需要的话,侄儿可以单独为薛世兄请一老师教导。”

最后一句是废话,薛家又不是请不起先生,只是薛蟠愿不愿意学的问题。

王夫人还没表态,贾母先问:“一年不能去族学里教课,竟伤的这么重了吗?”

贾清道:“这还是孙儿在最快的情况下用最好的药医治的结果。人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断的、折的骨头有十几根,加上外伤无数。

若不是在咱们家,怕是人就已经死了!”

“呀!”

这又是姐妹们的声音,以惜春的最为高昂明显。

贾清听了好笑,感情三春及黛玉姐妹今日完全是来秀惊讶的不成。

到是王夫人听了,心下有了决断。薛蟠在家学里闹出了这样的事,肯定也是不会去了。

只是,不去是一回事,贾清当众说不让他去又是一回事。这里面,牵扯到一个体面的问题。

好在贾清的话说的还是比较柔软,又单独摘了她妹妹出来说事,看的出来,贾清真的对薛蟠相当的不满了!好在,也只是薛蟠。

说实话,不满的又何止贾清一人!

所以,王夫人顺着话道:“这也是应该的,蟠儿既然没有念书的心思,又出了这样的事,你就算不说,我也不允许他再到家学里胡闹了。”

她作为薛蟠的亲舅母,重新说出这一番话来,意义就和贾清说完全不一样了。

贾清也不在意,又说了两句,总算是把薛蟠的事完全丢一边了。

......

梨香院,薛姨妈静坐窗前,看着外面一直下个不停的雨,俄而,长叹了口气。

恰好薛宝钗走进来瞧她,闻声道:“妈可是在担心哥哥?”

薛姨妈回头见到一直让她省心,处处让她满意的女儿,不觉心里好受了些,道:

“我哪里是想他,他一天到晚惹祸让我担心,这么几点雨就受不了了不成?”

薛宝钗在一旁坐下,轻问道:“那妈妈这是?”

薛姨妈听了,仔细看了看女儿姣好的面容,那通身的姿态随着年纪的增长液越发的不俗,忽而再次叹了一声,道:

“妈是在担心你啊!我听说,礼部已经拿出具体的章程出来,预计用不了多久你入宫的事就有结果了......”

薛宝钗听了,一时怔住了。

薛姨妈道:“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啊,你哥哥一直是那个样子,有你在我身边,我还得宽慰些,日子还算能过,这你若是一时去了,以后想要再见一面怕是都难了!”

薛宝钗还是低头不语,薛姨妈继续道:“我在外面其实还好,到底还有你姨妈、舅舅等人照看着。

只是我苦命的儿,你若是进去了,又有谁来照看你呢!

我心里啊,是千不愿意万不愿意你离开我的。只是.....”

未完的话,薛姨妈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只是变得哽咽起来。

皇帝征选才能,凡仕宦名家,有的适龄女儿,都要亲名达部。这是规定,当然,也只是规定而已了!

天下女子何其多也,有的是想进宫的人,宫里也不差几个女子。所以,就算是不递名上去,朝廷也不会追究,毕竟,这又不是某个让人恶心的朝代。

再有,还可以报病不是?

所以,归根到底,送宝钗进宫到底还是她自己的意思,薛家,真的要败了!

薛宝钗见她妈哭了,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柔和:

“妈,怎么好端端的又去想这个,不是早就议好了的事吗?

妈妈担心女儿受苦,可是,哪个女儿家长大了不得离开家门?哪里又能真的一辈子被娘亲疼爱?

况且,宫里是天底下最为豪奢的地方,女儿就算进去了,也是作为公主、郡主的陪侍。在那个地方,自然是不愁吃不愁穿的,除了不能时常孝顺妈了之外,竟和家里没什么两样的,妈又何苦忧心?”

薛宝钗的声音不含喜不含悲,一时,连薛姨妈都不知道她说的是宽慰她的话还是真心如此。

不过,既然女儿如此说了,她也就说服自己不去想了,正如女儿所说,这是早已议定了的事。

再说了几句话,薛宝钗起身回屋。

走出房门,看着一片黑暗的天空,微站住了脚,眼中的从容终于不见,变得,有些深幽。

很快又消失不见,迈步顺着游廊走回自己的房中。

第二七六章 分崩离析

一日,宁安堂贾清的卧室之内。

“二爷,在这屋里你就别拿着那东西了,怪唬人的!”

贾清研究着手里的火铳,被衣架旁,正给他收拾整理麒麟袍服的携鸾看见。

“不许动!”

“呀!”

“叮铃...”

携鸾见贾清突然把枪口对准她,唬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绊倒了旁边架上的脸盆。

“什么事啊?”

外间的佩芬听见声音进来看。

“不许动!”

同样的情况,佩凤见了,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二话不说,直接举起了双手,求饶的眼神看着贾清,可怜她手中还端着一个水果盘子。

“哈哈哈哈......”

贾清大笑。举手的动作当然是贾清教的,只有佩凤贯彻执行的最好。

美女做这个动作,本身就很可爱了,跟何况是一个可爱的小美女,加上举着的那个盘子的加成,别提有多萌了。

见贾清嘲笑她,佩凤放下手来,走过来不忿道:“分明你叫人家这样做的,现在又嘲笑人!”

贾清连忙道:“哈哈,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这个样子太可爱了,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佩凤这才又高兴起来,用竹签挑起一块雪梨,放到贾清口中。

携鸾抱怨道:“爷啊,这个东西还是别拿出来了,方才真是唬了我好一跳呢。”

贾清笑道:“携鸾姐姐你也太胆小了,这是火铳,没装弹药的它就是一块铁疙瘩,恩,金疙瘩才对!

你明明知道,怎么还怕成这个样?

你看,佩凤就不怕!”

佩凤很自然的昂起了头。

携鸾见此,无言以对,正好也整理好了衣袍,看了他二人一眼,转身出去了。

留下屋里,贾清一边享受佩凤的服侍,一边再次把玩起手中的火铳。

携鸾之所以这般害怕它的原因,是因为上次贾清偷偷带她们到城外的酒坊上去试放了几枪。酒坊建在自家的庄子上,很空旷,才好试枪。

看着贾清亲手将一个陶瓷罐打的四分五裂,四处飞溅。那声势,着实吓着了胆小的携鸾。

不过呢,这把枪的威力确实不错!

好在,还是一次只能装一颗子弹的单发枪,倒是让贾清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西方的火器也并没有发展到无可抵御的地步。贾清作为大楚勋贵的一员,对他来说,这算是一件好事。

“大奶奶来了!”

突然外面传来携鸾的声音,让被拉着坐在某人腿上的佩凤连忙站起来。

贾清也放下火铳,站起身,向走进门的尤氏道:“嫂子来啦。”

尤氏看了看贾清身旁的佩凤一眼,笑道:“二叔好闲情,外面忙的一团,二叔居然还躲在这里让丫鬟伺候着吃水果。”

贾清也笑道:“有你们去忙我才能偷闲,所以,嫂子不要客气,我请你吃水果。

凤儿,快给大嫂子挑一块过去。”

尤氏笑:“不用忙,我自己来。”说着,直接走过来,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伸手拿过一根签子,挑了一小块梨,一边又道:

“平时二叔不是叫她小凤姐姐的吗,怎么今儿个换了称呼?”

贾清正也坐下,想也没想道:“一时叫顺口了……”

尤氏一愣,随即明白,自己方才怕是打搅了别人的好事了……

心想:看来,二叔真的是大了,知道作养脂粉、逗引丫头了。

“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重了凤丫头的名号了。”

尤氏说道,然后请启丹唇,咬了一口梨,细嚼了起来。

尤氏吃东西很慢,一言一行都很符合“四德”中的“妇言”与“妇容”规范。却又显得十分自然,并无娇柔之态。

要知道,尤家可不是什么大家贵族。

养移气,居移体。显然,尤氏是在做了宁国府大奶奶后严苛要求自己才能做到这一步的。

见贾清不接自己的话,反而看着自己发呆,尤氏稍微不自在起来,另提话题:“咱们家的大小姐封了皇妃,两府里的人都喜庆的很,个个都忙的什么似的,你就一点不高兴?”

贾清道:“高兴,怎么不高兴,这不才陪着老太太从宫里出来,略歇一歇嘛。”

尤氏笑道:“如今,二叔身上可就又多了一重身份,成了国舅老爷了!”

贾清闻言笑说:“什么国舅,要论也是宝二哥,我们嘛,到底隔了一层。”

尤氏道:“管他隔几层,如今咱们家,可就算是皇亲国戚了!”

尤氏的声音中有着感慨。贾清一时想到:原本,今日进宫谢恩的贾府诰命应该多一个尤氏的,只是,如今宁国府主人成了他,他又未曾娶妻,这个位置就空悬了。

想着这些,贾清又觉得尤氏十分的不容易,如今她在府里,位置是有些尴尬的。又要管着中愦,内中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尤氏十分奇怪,今日二叔怎么老是看着她出神呢?

莫非……

又自嘲自己想的太多,二叔什么样的人,将来什么样的女子不倾心,怎么会对她这个已为人妇的“老妪”动心思呢……

只是,心中却平静不下来了。

一时又想,以后贾清取了妻,也用不着她管理中愦了,她该何去何从?

如此,两人竟是双双陷入沉默。

旁边的佩凤看的出奇,心说:他们这样子坐着好奇怪哦

“嫂子?”

还是贾清先打破沉寂,看着尤氏回过神,贾清继续道:“秦氏最近不是在忙着摆弄园子吗,嫂子若是得闲,大可陪着她去摆弄一二,一来帮她把把关卡,二则自己也放松心境,养养闲情逸致。

这个,我先出去一下交代点事。”

“好。”

尤氏站起来,送贾清出门。

“可惜了。”

出了内宅,贾清喃喃道。

尤氏,算上今年都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又不像李纨那样好歹还有个儿子作为依托。

以后的日子,将是漫长的煎熬。对此,贾清也没有妥善的安置方法。

煌煌礼教,是绝对不会允许她改嫁的!

除非,贾府马上分崩离析……

这个想法,吓了贾清自己一跳!

摇摇头,跨进外书房,对门口站着的小厮道:“叫赖总管来。”

“是!”

第二七七章 腹黑

赖升显得很忙碌,连走进书房的脚步都带着风。

“二爷,您找我?”

“外面的事都交代妥当了?”

赖升回道:“还没呢,如今咱们家出了一个娘娘,家里要动的地方很多,不过,再忙也比不得那边府里,我大哥嫂子她们今日忙的是脚都不沾地了,如此还没妥当,方才还打发人过来让我家婆娘过去帮衬呢......”

“这些事我不管。我问你,咱们家庄子上可有很多上了年份的上等木材?”贾清道。

“上等木材的话,咱们家庄子上并不太多......”

见贾清皱眉,赖升又道:“因为咱们家在京中的庄子不多,而且几乎都是田庄,所以木材并不多。不过,若是算上南边的庄子的话,那就多了。

南边的庄子都是太祖爷时就留下来的,其中好几个良田过万,山林更是广阔的大庄子里面就有很多上等木材。”

贾清喃喃道:“南边吗......”

见贾清嫌远了,赖升道:“二爷可是为了少奶奶要整理园子准备的,想来也用不了多少,咱们附近庄子上去找找应该就够了。

实在不行,花些银子去买就是了。”

贾清不置可否,又问:“那你可知道京中有哪些石材做的好的行商?”

“石材?对了,要是记得不错的话,薛家好像最先就是做石材生意,薛家老太爷在的时候就是专门为宫里提供修建宫殿所用石材的。

这些年虽然没怎么听说,想来就算是没做了的话,门路也必是极广的。二爷何不去问问薛姨太太?”

“薛家吗......”

贾清当然不是为了秦可卿谋划,或者说不只是。

他是在为建造大观园做准备呢!

按理说,元春是荣国府的人,就算建造大观园也该主要是贾政、贾赦去操心,他最多打个辅助,出点钱就是。

可是,贾清早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荣国府到底还有没有足够的钱来建造大观园,遑论建好之后,元春省亲又要花费的海量银子!

由于蝴蝶的小翅膀扇了扇,元春才选凤藻宫的日子比原著里足足提前了一年左右的时间。

所以,林如海还没有死,贾琏也还没有为林家处理后事。

倒不是说贾清笃定原著里荣国府拿了林如海的家产建造富丽堂皇的大观园。而是因为,贾清自接掌了宁国府之后,对宁国府的银库有了清晰的了解。

偌大一座公府,折合黄金,只有不到二十万两现银的存储!

要知道,败家的贾珍这一世可没有什么机会大肆挥霍库银,也就是说,原著里宁国府的库银应该更少!

而开销更为巨大的荣国府可没有因为贾清的存在而减少什么支出,那边的败家子更多,想来,库银也多不到哪里去?

如此,如何维持建造大观园及后来省亲所需的巨额花费呢?

贾清预估,单是建造一座大观园,所需的花费就会超过二十万两!别提中间还有像赖家兄弟这样的贪奴吃火耗了......

如此算下来,钱肯定是不太够的。但也没听说贾家和巨富的薛家借银子使!

所以,虽不一定如某些人所言贾府贪了林如海的数百万家产,但多少肯定是有的。

因为,林如海既然将唯一嫡女托付于贾家,给些家产肯定是理所应当的事!

至少,林如海自己的家产应当大部分移交荣国府了。

毕竟,他也没别人可给的。

卑劣吗?

贾清倒不是特别觉得。他向来不以圣人的标准衡量自己,自然也不会以此衡量他人。在那种情况之下,荣国府用了林黛玉他爹给的抚养银子,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换了其他府邸,大概也一样。

好在,贾母对她这个外孙女是真心的疼爱就是!哪怕其中有所愧,也算是有人情味了!

毕竟,就算黛玉拿着那么大一笔家产也没什么用。

可以假设,林黛玉若是没病死,贾府若是没败。贾家不论是把她许给宝玉,或是另行安排出嫁,应该都不是问题,也算是做到将黛玉抚养长大这一义务了!

唯一让人有些不齿的可能就是,这件事大概贾府是没有告诉林黛玉的。这可能也加重了玻璃心的黛玉寄人篱下之感。

反过来,站在贾母一方,可能又有诸如“黛玉还小、不和她说这些不好的事也是种爱护”、“让人知道修建贵妃省亲的别墅挪用了黛玉的抚养银子,这样风评不好”等考虑了!

总而言之,红楼里面这些人基本没什么大奸大恶、卑鄙无耻之人,所以红楼才会显得平淡。要说有,可能贾雨村要占据一席之地!

说了如此之多,就想说明,荣国府应该是不够银子的,也不可能变卖家产来省亲,说出去更不好听。

所以,若是还交给荣国府总理,可能大观园就不一定能修建的那么好!

但是贾清可不想如此。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反而去见识一个次一等的园子不成?

因此,哪怕就算是多花些钱财外物,也一定不能将大观园建的差了!

可是,如果自己出了绝大部分的银子,反而还让荣国府主持,那也太憋屈了!所以,贾清现在就在准备,只等省亲的旨意下来就把建造的权责要过来。

这一点,应该不算太难。荣国府男子中,没有能人!

这才是他要石材和木材的原因所在。

赖升走了之后,贾清又使人吩咐王顺,让他把贾芸、冷子兴、赵胜三人、以及到京不久的醉金刚倪二一起叫进来。

随后,自己却出了宁国府,往荣国府而去。

然后也不做停留,直接到了梨香院。

听说他来了,薛姨妈热情的不得了,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姨妈还以为你以后再也不会往我这里来了呢。”

贾清笑道:“姨妈说的哪里话,姨妈有多疼我我又不是不知道,岂有不来之理!

这些日子因为刚刚入朝做官,万事不熟,需要学习的地方实在太多,小侄又年轻,早就忙昏了头,故而失了礼数,姨妈不要降罪才好!”

薛姨妈道:“不罪,不罪,你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炕上坐,炕上暖和。”

说着拉着贾清往炕沿上坐。

贾清无法,只得坐了。薛姨妈这才放开贾清,又吩咐同喜倒茶,然后挨着贾清坐下,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贾清无奈,长者的宠爱确实不好推辞,加上又是有事上门请教,更不好说什么了。

他知道,薛姨妈为上次的事又记了贾清一个人情呢。她知道,杜峰之所以醒来之后没有状告薛蟠,都是赖贾清的安抚。

为此,她还专门送了两千两银子过来,说是对于杜峰的补偿!

贾清毫不客气的替杜峰收下了。

说起来,薛蟠现在还在他手里呢,只是贾清隔几日就叫人往梨香院“报平安”,薛姨妈至今不知薛蟠的处境,只以为他贪念外面的风光,要多玩几日才回来。

如此,贾清都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腹黑了。

不过很快就略过这一层,一一回答薛姨妈的问话。

第二七八章 黛玉病中

“宝姐姐呢?”

薛姨妈面色一暗,正欲说话,可巧薛宝钗过来了。

“清兄弟来了。”薛宝钗盈盈一礼。

贾清连忙站起来回礼,待薛宝钗向她妈问好的时候,借机坐到了茶桌旁边。

“听说今日你们府上大姐姐做了娘娘,怎么这会子有空过来?”

薛宝钗问。

贾清道:“正是有一事想请姨妈家帮忙呢。”

薛姨妈忙问:“是什么事?”

“听说姨妈家以前有给宫里提供石材,因为我们府里那边想把园子重新修缮一番,需要用到不少的石材,想讨姨妈一个示下。”

贾清不饶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薛姨妈道:“这倒是真的,只是如今这些买卖都在南京,和这里隔着几千里远呢。”

贾清笑道:“那也无妨,江南园林风光本就胜于北方,我又不要那些砌墙的和铺地的普通石块,只要那些稀奇珍贵的假山奇石用于装点,只要有好的,用船装上,也费不了多大的事!

就是姨妈家没有,好歹知道那有的,给小侄指点牵个线,小侄就感激不尽了。”

薛姨妈听了笑说:“如此也不难,否说我家有的,就是没有,你好容易求了我一桩事,不论如何也得给你办妥了,否则你越发该觉得姨妈没用了。

我回头就打发人回去,让家里的老伙计帮你置办。可惜你薛大哥不在,要不然让他亲自去帮你弄了来。才好。

对了,你准备要多少?”

“姨妈说笑了,姨妈的能为谁不知道?

至于要多少,只要是稀奇的,多多益善。”

薛姨妈母女皆不解,薛宝钗道:“修缮园子所需也有个定数,你要那么多的石头,莫不是还有别的用地儿?”

贾清谄笑道:“宝姐姐果然聪明,一下子就被姐姐你看穿了!”

薛宝钗一窒,显然还不能完全适应贾清的说话方式,呐呐没了言语。

薛姨妈哈哈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先叫他们清点打造,若是不够的话,我家还认得几个本行,再从别家买就是了。”

贾清起身致谢道:“如此,就多劳烦姨妈费心了。”

“不劳烦,不劳烦。”

“关于所需花费......”

“石头能值几个钱,姨妈家这点钱还是有的,难得你求我,姨妈还能收你的银子不成,不用费事,不用费事。”薛姨妈直笑道。

石头不值钱,但是奇珍异石可就值钱了。再那么远拉上一船,怕就得上万两银子!

薛姨妈不可能不清楚。虽然可能是客套话,但能答应帮忙,还能这么说,也可见是疼爱了。

贾清笑道:“虽说姨妈大方,不肯赚侄儿的钱,但家下人和店里的伙计总得发工钱吧,没得说求姨妈办事,还要叫姨妈家出这些钱的。

传出去也没天理了。”

薛姨妈连道不用,贾清就道:“姨妈如此,以后也不敢来烦姨妈。”

薛宝钗听了道:“妈,还是听清兄弟的吧。他也是有身份的人,妈只把他当小孩子看,不收他的钱。别人听了,不会觉得妈慈爱,倒背后里浑说是他占亲戚的好处,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妈若是真心疼他,只好好把关,别叫下面的人以次充好,糊弄了他去就好,这才是真疼呢!

如此,就是他以后再烦别人做事,人家也不会担心吃亏了。”

贾清侧目而视,当真不可小看此女子,能讲出这番道理,还能照顾到双方的颜面,贾清见过的这些女孩当中,怕也只有她才能有这般处事之能了。

果然,薛姨妈道:“到是我想差了......如此,就依你说的吧。”

贾清道:“那我回头就把定银给姨妈送过来......”

薛宝钗道:“你又糊涂了,你不肯叫我们吃亏,要明算账,这也是正理。

只是,也不用事事公事公办的做法。难道为帮你一次,就连亲戚的情分也抛了不成?

定者定也。原是为约束双方,不使背约才下定银的。

我们两家莫不是连这点信用也没了不成?你又和妈一样,只为图客气,我们若是帮你一次还要事先收定钱,岂不是叫人小瞧了去?”

好吧,论道理算你赢了!

贾清心说,口中只道:“姐姐说得是,一切听姐姐的......”

从梨香院出来,贾清直想到:若是把此女娶回家,则后宅无忧矣!

原本薛姨妈还要留晚饭,贾清推说还有事要处理,好容易才辞了出来。

本想着直接回府,又想有几日没看晴雯了,况且又近,就折道进了荣国府东大院的偏院之中。

“二爷来了!”

贾清进了院子,没看见晴雯,只看见上回那个打瞌睡的小丫头子。

“你晴雯姐姐呢?”

“出去了。”

贾清估计是找三春等人玩去了,没进屋,笑道:“你这回怎么不瞌睡了?”

小丫鬟不好意思道:“就那一回……”

贾清摇摇头准备离开,忽然又转身问道:“这几日府里可有什么事没有?”

小丫鬟道:“事?就是大小姐当了娘娘啊,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啊。

哦,还有,林姑娘又生病了!”

可能小丫头也想不通林黛玉怎么那么容易生病,稚嫩的声音带了感叹语气。

贾清这才想起,林黛玉每到这个时节,处于病中那已经是常态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去看看她才好。

……

“紫娟,谁来了?”

贾清刚到黛玉房中,才和紫娟说了两句,就听里间传来黛玉弱弱的声音。

不复往日的刁钻。

见贾清往里走,紫娟在后面故意说道:“没谁,老太太打发人来问你吃药了没。我才回你吃了,他就回去了。”

黛玉不疑有他,重新靠在了软榻上。

忽然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过来,又不像是丫鬟婆子,定睛一瞧,方看清楚来人。

“你怎么来了?”

“听说妹妹病了,来瞧瞧你。”

黛玉不语,半晌方道:“你是个忙人,没想到我这一病,你竟也不忙了,还有时间过这边来。”

多说了这两句,觉得嗓子不太舒服,伸手想拿几上的汤药碗。

贾清见了,连忙端起来,尝了尝是温热的,也不避嫌,上前扶过黛玉娇弱的身子,轻轻喂她吃了一口。

黛玉默默的依了,等贾清放下药碗回过头来看时,才发觉黛玉已经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贾清忙道:“妹妹怎么哭了。”

黛玉越发哭出声来,哽咽道:“我知道我的身子不好了,每年到了这个时节,竟有大半的日子出不得屋子。

你们倘或一时得闲想起我来了,过来瞧我一眼,可惜我也只能躺在床榻上,不能陪你们说笑。

况且你们待我又小意,竟是一碗药也怕我拿不起来,又怕烫着或是凉了。过来看我一次竟是成了服侍我一回,不过三次两回,人也就厌烦了。

如此,我倒是情愿你们没想起也就罢了。”

贾清情知,黛玉一半是怨他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看她,另一半就是自觉苦楚了。

贾清没有经历过大病大痛,不太能体味病中之人的情绪,只是看黛玉的神态,也是厌恨这病日久了,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见黛玉伏在被子上直哭,贾清伸手轻轻顺着她的细背,为她缓解情绪。

紫娟端着茶盘进来,见到贾清安慰她家小姐,取下茶杯,轻放在一边,退出门去。

第二七九章 紫鹃戏语

看着由于抽泣而身子不停起伏的黛玉,贾清再一次清晰的知道什么叫做女人是水做的骨肉。

那种娇弱到极致的仪态,会使见了的每一个男人心中涌现巨大的决心,去保护、去照顾、用尽一切去全力呵护!

贾清此时就是这样的想法。

过了许久,许是哭着哭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黛玉慢慢止住了声音,只是尚不抬头。

贾清怕她一直埋在被子中憋闷了气,故笑道:“妹妹哭顺畅了没?若是没有的话我们就再哭一场怎么样?”

闻声,黛玉立马抬起头来,瞪着贾清,目露不满。

贾清尤不自觉,道:“若是顺畅了,咱就揭过这一茬,来拼杀一盘如何?”

黛玉如今也才十一岁,又是客中,正是渴望有玩伴的年纪。

贾宝玉就是肯花时间陪她玩,才能在她心中与别个不同。当然,贾宝玉尚不能时时理解她,偶尔还要闹出矛盾来。

而贾清,则能够避免这一点。

果不其然,饶是黛玉现在心情很不好,还是立马问道:“玩什么?”

“当然是最好玩的象棋了......”

“不,就下围棋!”

贾清面露为难之色道:“还是算了吧,今儿天冷,我若是把你叫起来坐着,万一再受了凉,紫娟姐姐不杀了我?”

“咯咯咯,那下象棋不也一样?”

“那不一样,我记得我上回送了妹妹一盒小象棋,专门给你冬天在炕上玩的,你忘了不成?”

黛玉想了想,方道:“是有这么回事,好吧,就下象棋好了。不过,你得让我一个子!”

贾清满不在乎道:“好吧,让你一个卒子就是,紫鹃姐姐,快去把象棋找出来!今天,我要杀你们主仆两一个片甲不留!哈哈!”

黛玉沉着脸,不发一言,等到紫鹃象棋拿出来摆上,贾清自坐到炕桌的另一头,等着紫鹃把黛玉扶坐起来。

然后,就见坐起来的黛玉轻飘飘的从纸质棋盘上拿起来一个車,交给紫鹃道:“这个你收好......”

贾清张着嘴巴道:“不是说好了让一个卒子了吗?”

黛玉反问道:“谁和你说好了?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

“呵呵呵.....”紫鹃一边收好黛玉的战利品,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贾清很是不忿,放狠话道:“一个車就一个車,你们两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率先一个当头炮点燃战火。看着愤愤不平的贾清,黛玉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半炷香以后。

“紫鹃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来帮我把这局下完。可不许输了!”

“不许跑!”

贾清哪里会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出了黛玉的房间,留下两个十分不满的少女气呼呼的看着门口。

“噗呲,二爷可真有意思。”半晌,紫鹃突然笑出声,道。

“什么有意思!就知道耍赖!”

黛玉的看法完全不同。

紫鹃无语,看着黛玉,意思不言而喻。

黛玉脸一红,色厉心虚道:“你看着我干嘛?”

紫鹃笑道:“姑娘也是,明明不让二爷让子,姑娘也不一定会输,怎么还要拿他一个車呢?

要不然,他也不会跑了。”

确实,以黛玉的聪慧,除了最先的时候下不过贾清之外,如今熟练了,对弈贾清,胜负也差不多能达到一个五五之数。

让了一个車,等于投降。

黛玉不言,坐了一会觉得腿有些酸,就重新躺下,闭目养神了。

紫鹃见状,一边收拾残局一边笑道:

“要说这二爷对姑娘也真是用心的了,变着法子的给姑娘寻开心!姑娘随时欺负他也不在意,依旧拿姑娘当亲妹妹看待。

两府里打听打听,怕也就只有对姑娘才这样了。”

黛玉闭着眼睛道:“胡说什么,惜春才是他的亲妹妹呢。”

紫鹃道:“那也不一样,二爷对四姑娘自然好的很,但也不是这样事事迁就呢。

上回可不就是,我们过去二爷那边玩,四姑娘看中了那两个小丫鬟养的两只小狗狗,入画和彩儿两个就捉了来给她。

二爷知道了,没有说入画她们,反而教育了四姑娘,说‘别人的东西不许私自去拿,哪怕别人的身份不如咱们,是府里的下人,也不行。’

四姑娘当时都快哭了,二爷才把那两个丫鬟叫过来,亲自问了,才给四姑娘的。

到是后来入画彩儿两个不停给四姑娘认错,说是她们连累她挨训了,愧疚的不行。

如此想来,二爷对四姑娘确实是真疼了。”

黛玉听着,不由想起上回她挤兑周瑞家的时候,贾清对她说的那番话,差不多也是这样,只是更加迂回和软罢了。

紫鹃像是开了话痨,还在说:“不过呢,四姑娘是亲妹子,疼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怎么对姑娘也这么好呢?”

黛玉脸上一热,骂道:“越说越离谱了,还不消停一会!”

紫鹃一愣,随即笑道:“我是说二爷怎么也拿姑娘当亲妹子一般了,姑娘想哪去了?”

黛玉面色一红,然后才道:“因为他答应过父亲,要看顾我,许是他是个重诺的人,才对我好的。”

紫鹃道:“这又奇了,先不说他是不是一个重诺的人,只说老爷,好端端的怎么偏叫他看顾着姑娘呢?

二爷年纪虽小,到底是男子,若论亲近,还有一个宝二爷呢。怎么也不叫宝二爷或是琏二爷他们看顾姑娘呢?

还有,既是重诺,自不会随意许诺,况且,许诺之后,还能始终如一呢?”

黛玉睁开眼睛,疑惑道:“你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紫鹃见黛玉被自己说迷糊了,越发起了促狭心思,道:“如今啊,只有一个说法能说的通了!”

黛玉问:“是什么?”

紫鹃未说先乐,道:“那就是,老爷有意招二爷为婿,这才让他先照看着姑娘呢!”

“该死,胡说什么呢!咳...”

黛玉情绪一激动,就容易犯嗽疾。紫鹃连忙上前扶着她,给她顺气。

“你又没吃错东西,胡嚼什么蛆!叫人听去了可怎么好!”

紫鹃见黛玉面色比上午的时候好了很多,知道是心情好了的缘故。又知道黛玉的病多源自心病,心情要是好了,就没什么了。

加上此时房里就她们两人,就有意再逗逗她开心,就说:“姑娘急什么,莫非觉得二爷哪里不够好不成?

我看如果真是这样才好呢!你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可不就像是戏文里说的那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黛玉见止不住紫鹃的话,先是回看了一番房门外,确定没人才暗松口气,然后道:“你若再不住嘴,我就回老太太,把你退回去,看你还胡不胡说!”

紫鹃知道黛玉是真的急了,不敢再刺激,笑着将机上整理好的象棋收起来,拿到里间放好。

第二八零章 太熏人了

宁国府,贾清的外书房,王顺等已经等了好一会了,看见贾清进门,连忙问安。

贾清摆手不让多礼,直接道:“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

芸儿,你待会回去就收拾一下,做好下江南的准备。”

“是。”

虽然贾清还没说什么事,贾芸也毫不犹豫的应道。

贾清道:“府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动作,要用到很多上等木材。从这边买多费钱财尚不说,只怕未必能买得到那最好的。

我听赖总管说,咱们家在南边的庄子里边就有很多,白放在山里也可惜了,你找人择那最大最好的都伐了来,用船运回来。

此其一,然后你也不用急着回来,留在南边,照着京中的模式,把金陵停了的酒坊也运作起来。

我会让王将带人跟着你去,到时候就让他把木材运回来就好。”

两人连忙答应着。

贾清又对冷子兴笑道:“如此,京中的事还要冷兄多费心了!”

冷子兴忙回:“二爷客气,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为二爷做好此事。”

贾清点点头,再对贾芸道:“你下去将该交接的工作交接好,家里的事处理好。然后你自己忖度着此行大概需要用多少银子,列个账,自己到李衍那里去取。

可不要想着给我省钱不敢报多了,到时候事没做好,这个可当不了借口!”

“是。”

“那你们三个就先下去商量吧。”

……

“醉金刚?”

“二爷唤我倪二就好……”

贾清笑道:“常听芸儿夸你,说你能干又讲义气,迅风里面的兄弟们都服你,可是这样?”

倪二不好意思道:“那是芸二爷抬举我呢!我不过帮芸二爷打个下手,什么事都是他操办好了的,我只管照着做就好!”

“那你觉得现在这个营生比起在赌馆里坐着收利钱怎么样?”

倪二心中咯噔一声,道:“回二爷,不瞒二爷您,小的以前干那种营生,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

谁不知道那是丧尽天良的人才干的事?可是没法子,小的什么本事没有,就还有两把子力气,才被赌馆看重,做了那个营生!

如今跟着二爷,不但做的是正正当当的营生,又能赚更多的银子,还有那么多兄弟一起喝……吃饭……

以后就算二爷不让我做事了,我也再不会干那个了。”

看的出来,倪二在他面前还有些紧张,贾清笑道:“现在可还是经常醉酒?”

“没有没有,现在喝的少了……”

声音有些发虚。

贾清觉得好笑。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在你面前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偏偏想说还说不来谎,真是有些滑稽。

贾清一时间倒是对他多了些好感。

“你帮我做事也已经有三四年了,芸儿以后大概也不太会管迅风的事了,我准备让你来做迅风的大挡头,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

倪二连连点头。随即又有些迟疑:“我生的笨,不如芸二爷聪明,怕是管不了那么大的事……”

“无妨,我会给芸儿说,让他安排两个行内的能手帮你,你只需要看住他们两个就好。”

倪二大喜,道:“那就没问题了!”随即想起了什么,又道:“多谢二爷提拔……”

贾清笑笑:“好了,我那个混账世兄怎么样了?”

听贾清说起,倪二也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道:“小的遵二爷的吩咐,用了好些法子招待这位薛大爷呢!

每天黑屋子里关着,一个馍一碗清水,帮着他……恩,就是减肥!偶尔拉他到地理耕作,如今,都种出了好几亩菜了。

这薛大爷还真是勤劳的很,宁愿在地里干活也不愿意回屋里歇息。依小的看,这薛大爷以后不作皇商,当个庄稼人也能过的很好呢!嘿嘿嘿。”

说的屋里人都笑了。

笑过后,贾清道:“惩治的差不多了,找个机会把他放了吧。你以后经常会到府里来,别让他看见你的样子!”

“小的明白。”

……

两日后,距神京城几十里开外的一个人烟稀少的山林里,几个粗麻布口袋被人粗鲁的扔在了这里。哎哟之声四起。

显然,里面装的不是别的,应该是几个人。

好半天之后,其中一个口袋里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慢慢挣扎起来,不一会,就从系的不紧的麻袋口探出了一只手。又是几下挣扎,竟钻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来。

此人仰头看了一下天,被透过树林的阳光刺的眯了一下眼睛,赶紧低头,这才看见不远处的另外三个“同类”。

赶紧上前解开绳子,拉出里面的人来。

“厘?少爷呢?”

正是薛蟠的小厮吴厘,他也和前者差不多形象。闻言赶紧爬起来,去解开另外的口袋。

“别打我,我马上干活!”

第三个口袋里的人似乎虚弱的很,并没听见外面的声音。口袋被打开,被人拉扯,立马精神反射一般,哀求道。

“少爷~?”

半个多月没见,吴厘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薛蟠。

除了整个人和他们一般脏臭之外,身形居然还整整缩小了一圈!

薛蟠听见吴厘的声音,睁开了小眼睛,过了几秒钟之后,才确定眼前的人正是他的小厮吴厘。

“哇,吴厘啊,你们跑哪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他们不是人啊~他们...他们...哇~”

薛蟠一下子扑进吴厘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声音凄厉绝伦,很容易就让人体味到他到底受了怎么样非人的待遇。

吴厘安慰道:“好了,爷,咱不哭!咱回家。”

“家?”

薛蟠喃喃道:“我们还能回家?”

吴厘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条山间小路,显然凌辱他们的匪徒把他们仍在这里了。

“能的,没事了,那些坏蛋都走了。咱们回家!”

吴厘说着想扶薛蟠起来。

“哎哟...”

薛蟠也想起身,只是刚站起来就双腿发软,一下子又瘫在了地上。

三人大惊,道:“大爷,你怎么了?”

薛蟠哭道:“那群畜生啊,每天只准我吃一个馍,还逼我,逼我挖地!我现在浑身都没力了。”

吴厘皱眉,他们可没受这样的待遇,只是一直关着,除了没给水洗澡之外,一日还是有两碗饭的。

为何偏偏虐待他们少爷呢?

薛蟠仿佛也看出来了,问道:“怎么,他们没折磨你们吗?”

吴厘反应过来,道:“哪能呢,那群畜生怎么可能放过我们,都是一天只吃一个馍的!”

然后也不管薛蟠信了没,和另外一人一起,架着薛蟠往外走。

准备先去找点吃的填填肚子,然后再洗个澡,特别是薛蟠身上的味,太熏人了!

第二八一章 尤氏双姝

“你怎么不外面陪亲朋好友去,倒在这里弄这些花儿。”

一品堂西厢的廊檐上,一身素色打扮的翠柳宠爱的看着贾清,笑道。

“还没过年,外面就张红挂彩的,吵得很。倒是柳姨,我们都出去住了,你一个人住这里什么意思?你就搬出来和我们一起吧!

屋子也早就和你收拾好了,还是西厢房,给你留着呢!”

翠柳笑道:“我住这里习惯了,不想出去。况且,你又不让我照顾你,我出去干什么,还不如在这里帮你照看着这些花花草草还算是有一点用。”

贾清无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劝翠柳和他们一起搬出了,可是翠柳就是不愿意。

对于翠柳,贾清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置,算上进府的这八年,她已经在他身上浪费了十多年的光阴,从一个妙龄少女活生生守成了大龄,呃,还是少女。

翠柳已经三十多岁了,如果再不能找到一个归宿的话,大约就真的只能青灯相伴,过出家人一般的生活了。

贾清曾经偷偷的问翠柳,给她找一个老公怎么样?那一次,一向温柔的翠柳居然生生把他的耳朵拧成了九十度......

还威胁再敢说这样混账的话,她就不认他了。

如此,贾清才罢手的。

看着贾清愁眉思索的样子,翠柳心中有着欣慰。其实贾清不知道,她不搬出去也是为了贾清考虑。

贾清做了当家人,越发不加掩饰的尊她为长辈,而她真正的身份又是丫鬟,不说府里的下人不好面对她,就是被贾母等族中长辈知道了,难免生出是非来。

如此,她宁愿躲着些,少给贾清惹麻烦。

笑着走下廊檐,来到贾清身边,翠柳道:“花园子里那么多花还不够看吗,你又弄这么多在这里干嘛?”

自搬出去后,贾清越发将一品堂的大院子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景,如今的一品堂,成了满园香了。

“柳姨既然不愿意出去,我就让它们陪着你了。”

贾清笑说,然后又问:“院子里丫鬟可还都勤快听话?我怎么看着这里冷冷清清的?”

虽然不能为翠柳配备贴身丫鬟,但出去的时候,贾清就留了四个小丫鬟下来,后来尤氏又添了两个。虽然名为看管院子,但是谁都知道是专门用来服饰照顾翠柳的。

“什么勤不勤快呢,如今这里也没什么事,就是早上喂喂雀儿、鸟儿,再弄弄花草这点小事。所以,我就让她们轮着休息去,在这里面也是吵闹,倒不如让她们自己找乐去。”

翠柳说道,然后俯身感受花草的气息。

正说着话,屋里的丫鬟找了来,说:尤大奶奶的娘家人来了,请二爷过去呢。

于是贾清将手中的修花剪递到翠柳手中,道:“你没事也别一直待在屋子里,出来修花弄草也好过一直闷在屋里对身子有益不是?”

然后一径去了。

尤氏院里,尤家娘儿几个正说话。

“因我们在家里实在没了营生,这才带着你妹妹两个来找你,可巧居然碰见这样天大的喜事......”

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年纪也不是很大,三四十岁的样子。

尤氏说道:“我知道母亲的意思,父亲虽然没了,我孝顺您老也是应该的。恰好我这里还有些梯己钱,等你们家去的时候,给你带回去,供你们三个用度吧。”

尤母原本是真的带着两个拖油瓶来尤氏这里打秋风的,只是到了之后,才知道贾敬居然不在了,尤氏已经是这里的当家奶奶,就起了想借住的意思。

可是尤氏似乎没有听出话音来,如此,她倒也不好说什么。

“不用急,老太太难得来一次,就多住些日子,正好陪陪大嫂子。”

忽然一个少年公子大笑着走进来。尤老娘是见过贾清的,只是以前来的时候贾清还是一个读书孩童,并无太大印象,直到看见尤氏站起来叫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少年就是这座公府的主人,连忙也站起来道:

“哥儿好,好些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贾清道:“老太太既然来了,别嫌弃这里,多住些日子才好。”

尤氏尚未说话,尤老娘顿时高兴起来:“好,好,哪里能嫌弃,哥儿太客气。”

贾清这才看向尤母旁边的尤氏双姝,笑问道:“两位妹妹好!”

姐妹两连屈身一礼道:“哥哥好......”

尤氏笑道:“她们两个都比你大,你倒叫妹妹!”

由于尤老娘是带着两个拖油瓶嫁给尤氏他爹的,所以以前尤老爹过来看女儿,一般都不带小尤氏姐妹过来,贾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

当真是不一样的风貌。大的看起来也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怯怯弱弱的,虽不大敢看人,从侧脸也看的出是一个十分标志的人儿。

小的这个就大方多了,只是确实年纪不大,穿着也朴素,倒看不出原书中“风流姿态”来,只是乖乖巧巧的小萝莉一枚!

“她们看着都比我小,就叫妹妹好了。”贾清笑道。

尤氏还没笑话,尤老娘先说了:“正是呢,哥儿看起来自有一番大人也不及的气度,让她们叫哥哥才好!”

如此尤氏也就不说什么了。

陪着说笑几句,尤老娘只是一味的恭维,虽然看的出来年轻的时候其必然也是有一番姿色的,但明显没什么大见识,是个平庸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赵姨娘那样的人。

贾清不欲说太多,就问尤氏安排她们住哪。

尤氏是真的不想她娘家的这三个拖油瓶进府来,原本她在府里当家就多有说嘴的,还经得住再拐带三个人进来?因此只说:“我住的院子原本也不大,如今秦氏又住在厢房里,却是不好再把她们安置进去了。不如......”

尤老娘连忙道:“没事的,我们也不要住什么大屋子,随便哪一处都行,不敢给你们添麻烦。”

贾清笑道:“既然如此,原本大哥哥住的院子空着,只是如今他人不在了,老太太若是不嫌弃,就搬进去住着,正好大嫂子也好经常来看你,您老觉得怎么样?”

贾母自无不可,见每次贾清一说话尤氏都不多言,岂能不知这里谁说的算,因此直对贾清笑道:“她管着府里的事,那般忙,不敢烦她,不敢烦她......”

正好此事有婆子来说王顺找贾清,于是他起身道:“那您老和两位妹妹就好生在府里住着,我得闲再来看您。”

“好好好,哥儿去忙吧!”

等贾清走出去了,尤母还感叹着对尤氏道:“哥儿真是知理懂事又客气的很......”

尤氏不言,贾清热情要留下尤氏母女,她只觉得是贾清看重她的情义,因此心中感激,也就息了送尤母等人出去住的心思,道:“母亲走吧,我去给你们安排收拾屋子。”

“好。”

第二八二章 贾瑞、贾蓉

贾家第二代长辈贾代儒的家门口。

贾清带着一大票人急匆匆的走进来,贾代儒老夫妇两个连忙迎出来。

年老的贾代儒此时已经比先时更加衰老了。看着面色沉着走进屋里的贾清,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唯一的孙子病重垂危的时候,第一个前来看望的居然是贾清。

心中复杂难明。

这时贾瑞的奶奶刚好命家里唯一的丫鬟去熬药,并交给她一包从荣国府中求得的参药引子。

“呀,这......”

谁知丫鬟打开油纸包,里面却没有参,只有一些参用完之后剩的须末粉子,根本不能用!她摊开手向代儒夫妇二人看。

代儒夫妇一下子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贾清没有意外,知道这是王熙凤的杰作。

一招手,身后的小厮递上来一个盒子,贾清拿过来打开,道:“这里有一根黄参,先拿去用吧。”

然后也不在意贾代儒羞愧的神色,问道:“瑞大哥怎么样了?”

贾代儒又羞又愧且哭道:“怕是不中用了......”

贾瑞的奶奶接着道:“幸亏先前来了一个游方道士给了一面宝镜,说能治好瑞儿的病......”

话没说完整,就见贾清面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然后也不管众人的诧异,冲进了里间。

刚一进里面,只闻的满屋的药腐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淫mi的气息,耳中听到声声毫无中气的惨呼:“啊,啊......”

贾清一个健步上前夺过了贾瑞举着的“镜子”,看向他。

面色腐败,形容枯槁,双目圆睁。翻在被子上的身子,衣衫不整,下身的裤子已经湿透,那不好的气息正是从此而来。

可能最终是看见了进来抢他镜子的贾清,口中吐出两个字:“还......还............”然后头一歪,再也没了动静。

贾清伸手一探:已经断气了!

后面赶进来的代儒夫妇也看见了这一幕,纷纷失声痛哭,一扶一拐的跪在了贾瑞的床前。

贾清看了也有些不忍。

贾瑞虽然不成器的很,贾清也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只是,却罪不至死。

如今他死还罢了,可怜的只是现在跪在地上的两个老人。

贾清没想到,由于自己的一个疏忽,这个悲剧还是发生了。

贾代儒作为第一代荣国公最小的儿子,第二代荣国公的亲弟弟。一生无所作为,只知读书,为人迂腐不化。

作为家学的先生,却教子教孙无方。

早年丧父,中年丧子,老年丧孙!

人生最痛苦的事他几乎全部遇到了。可悲,可叹!

原是这段日子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自己忙是一件。加上他知道贾瑞是在寒冬腊月被王熙凤整治而死的,就没想连元春封妃这样的事都错了时间,其他事自然也不可能按部就班的来。

确实是他疏忽了。

看着快哭过气了的贾代儒夫妇,贾清也不劝解,吩咐人照看着,并留下五百两银子,以做安埋之用。

然后摇摇头走了。

贾清不知道,当事后贾代儒各处报丧,族中亲友十几处,一共给的安埋银子也不够一百两。

虽然,不算贾清给的,也足够丰丰富富的完结贾瑞的丧事,却越发让贾代儒感受到了贾清对于族人的慷慨眷顾之心。

贾代儒也不知道,多的,是贾清给他的养老银子。

他经此一击,不知还能留世多久了。

却说贾清自代儒家回来,立马喝命:“拿贾蓉来!”

众人不知何事,但还是听命而行。

不多时贾蓉被带过来,他尚且不知道贾瑞已死一事,但看着宁安堂内肃穆的气氛,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害怕。

恭恭敬敬的跪下给贾清请了安,然后也不敢站起来,更不敢先开口询问。

“你干的好事!平时你怎么混账我都懒得管你,如今造下这等孽来,我如何还能饶你!”

看着没有气性的贾蓉,贾清原本只是想抓王熙凤的把柄,此时却真的生出怒气出来,骂道。

贾蓉吓得磕头求饶,哀声道:“不知侄儿做了什么错事,二叔只管明示,侄儿保证改,保证改!”

贾蓉是个安于享乐的贵公子,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原本还在担忧贾清掌家之后会收拾他,至不济也会克扣他的用度之类的。

谁知,竟都没有!贾清对他竟是不闻不问,他只需在有事的时候报个到就行了,如此,除了在府里的活动范围比之前变小了些之外,倒比贾敬、贾珍在的时候自由舒适的多了。

如今,他屋里的丫鬟能上手的基本都让他给上手的差不多了。还可以随时出去,叫上二三狐朋狗友招嫖聚赌,日子当真是潇洒的紧。

如今贾清突然这么一副态势,让他心头咯噔一声。

“为非作歹,不知孝悌为何物的混账东西。先前不过是看你没有生出乱子故才饶你!如今你害死了你瑞大叔,我若不惩治你,如何对的起代儒太爷,对得起头顶上这一个贾字!”

说着就要命人行家法。赖升赶紧劝道:“二爷,此事不宜声张,这一打,怕是満府都知道!危及府内名声还是一,代儒太爷那里又怎么交代呢?

而且此事主要过错也不在蓉哥儿,我看不如就罚他亲自为瑞大爷摔丧送灵,也算是弥补过失了!”

下面贾蓉一听贾瑞居然死了,吓了好一大跳,有心想狡辩此事与他无关,只是看着贾清和赖升一副笃定的样子,又不敢。

心中正怕,幸好赖升的话给他提了醒,连忙道:“我愿意为瑞大叔摔丧送灵,我愿意......”

贾清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许,然后冷声问道:“还不老实交代,你们是怎样欺凌逼迫贾瑞以致死的,将经过细细讲来!”

贾蓉闻言却迟疑起来,贾清见了冷哼一声:“你可以回屋找找那一张五十两银子的欠票还在不在!”

一股冷汗顿时从头顶冒出来,贾蓉连忙跪下猛磕头,再不敢有一丝隐瞒,将凤姐如何交代、他又如何设计捉住贾瑞的把柄、如何威逼贾瑞写下欠条、事后又何如逼迫讨债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最后求饶道:“二叔明鉴,这一切都是凤婶子交代我这么做的,我万没想着要置瑞大叔于死地啊......”

对贾瑞来说是没想过,王熙凤怕是正好得了意。从最后那一包药沫子来看,她绝对是存了让贾瑞死了更好这样的心思的。

“好了,你下去吧。管好你那两个小厮的嘴,若是闹了出来,代儒太爷若是要告你一个弑杀叔父的罪名,我可救不了你!

哼,不长进的混账东西!”

“是,是,谢二叔慈爱......”

贾蓉说着,躬身退出了宁安堂。然后直接跑回自己的住处,他要赶快去封他那晚带过去的两个小厮的嘴。

第二八三章 风月宝鉴

等贾蓉出去后,贾清命赖升等出去外边守着,无论什么人,一概不能放进来,只留王顺一个人在堂内。

“爷有话吩咐?”王顺问道。

贾清看了他一眼,默默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却没观看,想了想,对王顺道:“你去拿一根家法杖过来。”

王顺依言而行,随后只听贾清道:“你站在一旁盯着我,若是我出现什么反常的症状,不要迟疑,立马用杖把它从我手上打下来!”

王顺吃了一惊,忍不住问:“不就一面镜子吗,二爷这是……?”

贾清道:“你只管听命就是!”

见王顺点了点头,贾清这才不多言,慢慢将“风月宝鉴”拿起来,照反面。

呃……

先是出现一大堆的美女头像,然后一会全部变成一堆人骨头……

贾清撇撇嘴,对于见识过人体解剖的他来说,一堆敲得响的人骨确实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还是在镜子里面,人也有心里准备,仔细看了看,竟是一点稀奇也没有!

贾清胆大了许多,又翻过正面来瞧。

林黛玉、薛宝钗、秦可卿、三春以及他在红楼世界所见过的几乎所有美丽的女子图像一一闪过。最后更是奇特,竟连高中大学时的美女同学、电视女明星……

不一而足,全部出来了!

我了个大叉,这不科学!

贾清一下子放下风月宝鉴,口中骂道。

看了一眼旁边一直举着家法杖,紧张兮兮盯着他的王顺,摆摆手,示意他无事。王顺这才慢慢放下来,问道:“怎么了,二爷?”

贾清不答。暗想:

“如果记得不错,这风月宝鉴专治邪思妄动之念,那先前的意思是……

好吧,就算他的心大,不是纯情的人,可是,三春又是怎么回事?特别是惜春!

这也太扯蛋了吧!他可以扪心自问的讲,自己对惜春真的就只是哥哥般的宠爱......而已!”

正思索间,门口忽然人影晃动,贾清抬头一看,就见一个柺子道士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而赖升等警惕的围了进来。

那道人道:“施主,若是看完就将那镜子还与贫道吧。”

贾清还没说话,赖升解释道:“小的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走进来了,小的们也是后来听见他走步的声音才发现他的。”

贾清自然猜的出这是谁,笑问道:“此物分明在我手中,而你我素不相识,道长如何说它是你的呢?”

道人道:“施主又何必明知故问。”

贾清一听,奇道:“你知道我?”

要知道,连当初警幻尚不能知道他的来历,没道理这个道士知道啊。

多半也是个装逼的!贾清猜到。

不是他不敬畏神仙。先不说他知道这一僧一道是人畜无害的设定,况且,妈的他连穿越这事都遇见了,自然对这些神啊鬼啊的就更加淡然以对了。

说不得自己死球了还能穿回现代呢!贾清突然这样想到。

“贫道并不认得施主,然贫道与施主之间自有一段因果牵连,等到来日自会了结。

如今,施主又何必为难贫道,还是让贫道携了那物去吧!”

显然,这个道士又开始装神秘(装逼)了。贾清又想能够和这种神仙多说几句,对了解这个世界还是大有帮助的,若是再能套出些什么消息出来,就更好了!

“道长还请见谅,因我觉得此物与在下有缘,如今尚不能探其隐秘,等到它于我无用之时,道长自来取便是。

况且道法自然,如今此物在我手中,此乃自然之法所定,莫非,在下若是不给,道长还欲持强来抢乎?”

赖升道:“二爷,要不要我们把这道士打将出去?”

赖升心中不解,明明是我们这边是强好吧!这个瘸子道士还敢抢二爷的东西不成?

果然,那道士闻言迟疑了,悠悠道:“施主若是执意不给,贫道自然不敢从施主手中夺物。只是此物本不应存于此世,一旦流传于俗世,造成无边的业障,到时候,纵然以施主之尊,亦是于大道有损,切记,切记......”

说着,竟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就走了。

赖升等人想拦,哪里又能拦的住。只见他普普通通走了几步,就消失于门外了。

有了前次的经验,贾清也不去追了,叫住了赖升等人,重新坐回主座。

经过几次试探,贾清终于确定,这些世外之人,真的是不会干扰凡人的行为的,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了。

贾清只以为是他把这道士说退了,却不知,此物若是还在贾代儒家,而不是在他手上,那道士是不是还会这么无功而退呢?

又拿起镜子照了照,和先前差不多,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里面的人影也没有对他搔首弄姿,勾引他进去“采阳补阴”之类的。如此两三次,还是没看明白,贾清只得想到:

这玩意大概是坏了!

正欲揣进怀里,忽然看见一边的王顺,心中一动,叫赖升等出去。然后一脸阴笑的看着王顺道:“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你敢不敢看?”

王顺吓了一跳,想起先前贾清的凝重对待,摇摇头道:“不想......”

贾清不悦道:“你怕什么,你看我看了不都没事吗?”

王顺一想也是,也有些耐不住好奇心,就点点头。

贾清叫他走上来,在他万般好奇的情况下,直接拿起风月宝鉴,给王顺正面一照。

立马,王顺就定住不动了,眼放绿光。贾清一见不对,害怕真的伤及王顺的元阳,立马将镜子拿下来,谁知王顺还是那样,手都开始在身上乱摸了。

贾清唬了好一跳,就想拿起边上那根家法杖给他一棒,忽然想起风月宝鉴还有一面可以用,连忙又拿起来,给他反面一照。

“呼。”

王顺仿佛被吓了一跳,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然后人也清醒了,茫然的看着同样一头细汗的贾清。

“艹,还好老子反应快。”

贾清骂了一句,然后问王顺:“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王顺扭了扭脖子,看了看手脚,不解道:“没有啊?”

然后看着放心了的贾清,这小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上前贼兮兮的哀求道:“二爷,你那是什么宝贝?可不可以借我玩两天......”

贾清岂能不知这小子的心思,骂道:“你还想玩?你知不知道方才要不是有我在,你小子就被它给玩死了,你还想拿回去玩?

诺,你想死就拿回去玩吧!”

王顺对贾清可以说是无条件信任的,又想起先前那诡异的一幕,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小的还想多服侍二爷几年呢!”

听了王顺“孺子可教”的回应,贾清很满意,突然贼笑道:“你小子老实告诉我,方才你都看见了啥?”

王顺可能正在回味,闻言吃了一惊,道:“没,没什么!”

第二八四章 王熙凤

贾清见他害怕,越发好奇。

引诱道:“你只管说,这没什么,都是这面镜子搞得鬼,你说出来,爷保证不对外人说就是......”

见贾清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又知道贾清不是那严苛待下的主,就弱弱的道:“小的,小的方才在镜子里面看见了琏二奶奶......”

“虾米?”

贾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你真的看见了她?”

王顺点点头:“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仰天大笑的贾清,王顺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就听贾清笑着说:“我实在不知道,你居然和贾瑞那傻子一样,都对王熙凤有妄念。不过呢,她到是有那本钱!”

王顺早已吓得跪下道:“二爷明鉴,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琏二奶奶不敬啊,小的只是,只是......”

看着跪在面前的王顺,贾清踢了踢他,让他起来,然后笑骂道:“你小子不必抵赖。琏二嫂子长的风流,平时打扮又风骚,待下又严苛,府里的下人对她有想法也是正常。

只是我没想到,那府里的人也就罢了,你小子一直跟着我,居然也会这样,哈哈哈......”

贾清越想越觉得好笑。

王顺原本一听贾清说他对王熙凤有妄念,真是好吓了一跳。只是见贾清真的没有惩治他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暗道:

原来,那玩意居然可以看出这个来,今日幸好是遇着二爷了,要不然可就死定了。

“嘿嘿,小的也只是觉得琏二奶奶长的好看。小的什么身份,岂能有那心思,只是,小的每次看见琏二奶奶,确实.....小的也不知该怎么说,所以小的平时看见琏二奶奶都是躲着走的,绝没有动任何歪心思!这一点,我敢给二爷保证!”

王顺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畅快的笑罢之后,贾清还是告诫道:“你小子知道就好!那贾瑞怎么死的你想来也清楚,你若是想多活两年,趁早息了这个念头,那是个黑寡妇,你小子敢沾惹,必死无疑!到时候可别怪二爷没提醒你。”

对于王顺心中对王熙凤有邪念,贾清当然不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论罪,只要他不像贾瑞那样蠢的付诸行动,人心里的想法,有时候是不受个人控制的。

甚至贾清可以断言,荣国府的男性家下人中,包括老的小的,至少有一半以上对王熙凤是有邪念的,只是没有人敢想她的账而已!

贾瑞当了第一个试毒者,所以他死了!

……

王熙凤这两日忙坏了,府中为了庆祝元春封妃和接待上门祝贺的人,各处都需要调度。

突然间听说贾瑞死了,王熙凤只暗骂一句:“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就丢过脑后了。

忽然小厮求见说贾清给他送过来一个条子,也没多想,接过来看。

是一张五十两银子的欠票。

她先是疑惑,不明白贾清在搞什么鬼,随即又察觉了了一丝不妥。定睛一看,欠钱人赫然是刚死了的贾瑞。

猛然间想起,她让贾蓉去抓在小屋子里等她临幸的贾瑞的时候,不正是逼贾瑞写了一张五十两银子的欠条吗!

贾蓉还拿来给她瞧过,只是她随手就赏给他了。

“你说清楚,是谁叫你给我的?”

王熙凤皱眉问小厮道。

“是清二爷的小厮王顺给我的,让我交给二奶奶您!”

王熙凤吃了一惊,方想起月前贾清似乎专门给他提过贾瑞,她也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

他在监视我!

王熙凤想到这里,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吩咐那小厮下去,独自坐着想了好一会,然后唤过她的大丫鬟平儿照看好这边,自己去叫人套车往宁国府中来。

……

“哥?你怎么,怎么变瘦了?”

梨香院,薛宝钗随薛姨妈迎着进门的薛蟠,忍不住问道。

薛蟠看了看母亲、妹妹,再看了看美丽的梨香院,一瞬间恍如隔世一般。

“我现在很困,不想说话,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薛蟠道,然后慢慢往自己的屋子走。

薛姨妈见不过半个多月不见,原本生龙活虎的儿子就成了霜打的茄子了,顾不得他的失礼,上前搀着他走……

看着躺在床上就没有动静了的薛蟠,薛姨妈心疼坏了,轻轻摸了摸薛蟠依旧肥嘟嘟的脸蛋,起身,来到外面:

“叫吴厘他们几个来!”

……

宁国府荟芳园某一处,正火热朝天的“大兴土木”呢。

“二叔,你小心点。”

秦可卿看着前面故意撸起袖子,拿着一把弯刀亲自在那削竹子的贾清,担忧道。

“没事,我可是练过的!靠你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儿们,这道栅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呢!”

秦可卿不满道:“不许说粗话!”略带撒娇的话出了口,才发觉不太妥,有丫鬟婆子们在场呢。

然后见贾清几乎一刀就削出一截竹子,似乎很轻松的样子,故而也上前想试试。

从怀中取出一双手套戴上,然后从丫鬟手中接过一把轻巧的刀,拿起一根竹子,使劲砍过去。

“珰……”

秦可卿只觉得手震的生疼,可是坚硬的竹子却只起了个小口子。

“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的贾清得意的嘲笑起来,一婆子因笑道:“少奶奶万金之躯,怎么做的了这样的粗活呢,还是让我们来吧。”

虽然不甘心,但低头看了看竹子上那只有一寸长的口子,无可奈何,只能把它放下去。

她估计,若是让她来砍,单是这一根竹子就得废半日的功夫!

贾清笑过之后,似乎是为了刺激秦可卿,手上的动作越发快了起来,直到觉得砍的够了,才停下手,由婆子们拿着去插在新花圃的边上。

最后只需用竹条编在一起,就可成为一道坚实的栅栏。

“婶子怎么来了?”

正和给他洗手的丫鬟调笑的贾清闻言抬头一看,原来是王熙凤远远走了过来,秦可卿正迎上去呢。

王熙凤是过来找贾清的,到了宁安堂没找见,被告诉人到园子里逛去了,也不用下人通报,自己就找了进来。

第二八五章 服软

“我找二弟说点事。”

王熙凤与秦可卿关系亲厚,此时却顾不得两人絮叨,只盯着贾清。

贾清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才不咸不淡的道:“琏二嫂子怎么来了。”

秦可卿眉头一皱,这不太像贾清的待人风格。

王熙凤却似乎不是张牙跋扈的人了,放佛一点也没听出来,还笑道:“我来找你说点事,二弟若是不忙,不如我们去园子那边走走……”

贾清没动,也没说话。旁边的婆子们都凝神以对,不知这两位大爷之间生了什么嫌隙。

秦可卿不满的嗔了一句:“叔叔~!”

“咳”

贾清以咳嗽掩饰情绪,然后道:“好啊,我也正想和琏二嫂子说点子事呢!”

说着往前走去。

王熙凤连忙吩咐跟着的丫鬟在这里等着,小快步跟上了贾清。

两人一走,剩下的人就议论开了。只是碍于秦可卿在前,没敢说出太放肆的话来。

……

王熙凤跟上贾清,走在他身后,正在思考该怎么开口,贾清却先问:“贾瑞死了嫂子可知道?”

王熙凤道:“也是才知道……”随即就不满了:“二弟该不会是为了他来寻我的不是吧?”

王熙凤这种人,有着强烈的主见性,在她眼中,贾瑞打她的主意,死了也活该!所以,她并不会因为害怕贾清对付她而扭转自己的想法。

“贾瑞是什么样的人,我比嫂子清楚。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你把他戏弄致死的理由!”贾清道。

王熙凤更不承认了:“二弟说的什么话,他自己病死的,和我什么相干!”

看着贾清回头看她,王熙凤又道:“难不成,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还得送他嘴里?还不能收拾收拾他了不成?”

听她自己比喻为天鹅,饶是贾清要吓唬王熙凤,戒她下一次,也差点笑了出来。

“收拾他自然是应该的,但不能是你!”

王熙凤愣了,道:“二弟也欺我是女流之辈了?”

贾清摇摇头:“我是为了咱们贾家女眷的名声考虑,更是为了二嫂子考虑!”

“为了我?”

“嫂子做这事自以为做的隐秘,其实知道的大有人在!偏偏这里面很多人是二嫂你辖制不住的!

不说多了,只蓉儿那里,就替你隐瞒不了。”

王熙凤恨恨道:“这么说,这些都是蓉儿说的了?”

“二嫂子觉得呢?”贾清反问道。

王熙凤不想费神了,直问:“二弟你想怎么样?”

贾清见王熙凤有些油盐不侵,有些恼了:“嫂子觉得,我拿这件事到太太、甚至老太太面前分辨分辨,会怎么样呢?”

王熙凤面色一变,却笃定道:“你不会。”

“二嫂子丝毫不知悔意,难保下次没有这样的事,为了贾族女眷的名誉,说不得也只能这样了!”

贾清沉着道。

王熙凤想了想,突然可怜兮兮的道:“二弟这是要威逼着我也做一个像大嫂子那样老老实实的内宅妇人了?如果我真的变得那样,以后,可就没人陪你一起逗老祖宗说笑了,你就这么狠心吗?”

声音带着哀求,甚是可怜。

虽知道这是王熙凤的迂回之策,贾清也倍感压力山大。要压服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会做小的女人,没有一颗坚实的心,还真是做不了!

“为了使嫂子不再做这样狠心的事,我也只好狠心一回了!”

贾清毫不动摇的说道。

贾瑞死的那一回中,曹公可是题名“毒设相思局”,一个“毒”字,道尽了王熙凤对待得罪了她的人之心狠手辣。

王熙凤见她都小意讨好了,贾清还是不准备放过她,很是气恼!正无计可施之间,猛然想到:

他不过和宝玉一般大小,而宝玉那傻小子平时在我跟前就跟小孩子一样,腻歪的很。而他,居然让我在他面前无计可施。

素日里我只觉得天下男子不过如此,皆不如我王熙凤,如今看来,倒是我狂妄了。如今他才这般年纪就能辖制于我,等再过几年,他在朝中也站稳了脚,声威又不知是怎样呢!

那时候,不知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耐心没有……

诃诃,别说是我了,那时候就是老爷、太太,怕是也……他注定是家族第四代无可争议的掌舵人了!

如此一想,王熙凤突然觉得在这个明显比她强的男子面前服个软也未必那么不能接受了。

“好嘛好嘛,算我错了行了吧。

虽说我戏弄了瑞大爷两回,但也不能算是我存心不良吧?况且就算他后来生病死了,这笔账也不能就这么算在我头上吧?那我也冤死了!

大不了我答应二弟,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不私自处置了,都交给你们外面的爷们来弄,怎么样?

可能放过我了?”

王熙凤一但想通了,说的话也是那么漂亮,让人挑不出毛病!

贾清虽不敢笃定她一定真心的,也没奢望一次就能彻底改善一个人的行事风格。不过只要成功了一次,就不怕第二次收拾不了了!

在王熙凤认错服软的前提下,贾清也不想和她闹僵了,故而笑道:“下次?二嫂子对自己还真是自信啊!”

王熙凤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多想,如今听贾清挑出话来,才想到这一节。有点羞意,很快就压下去了,还笑道:

“什么自信呢,要是自信的话,也不会在二弟面前毫无脸面可存,非得认错才能脱身了!”

心里没了芥蒂,贾清倒也开始正视起王熙凤来。

只见她着一身紫红色大袄子,围脖领上有着厚厚的浅灰色绒毛,映忖着一张红润的脸蛋。

一张鲜艳绯红的丹唇,两弯柳叶吊梢眉,一双含春目,搭上高高的鼻梁,苗条的身姿,站在寒风凌凌的花园小径上,当真是恍若神仙妃子临世一般!

也难怪能引得那么多人对她有想法了。

王熙凤原本就是好强的人,以前在长辈面前服个软也就罢了,今日居然在同辈,还是比她小的同辈面前人了错,心里是不爽的。

可是瞧见突然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直盯盯看着她脸的贾清,忽然又找了自信回来。

原来,他也不是圣人嘛。

“二弟怎么了,可是凉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王熙凤突然说道,然后上前搀起贾清的手臂,扶着他往回走。

闻着突然靠近的香气,虽然很不想拒绝,但也知道这是王熙凤在调侃他,为了不使此行的功效打折扣,贾清连忙挣脱开来,道:“不用,我不冷……”

说着快步走了。

“嗬嗬嗬……”

原地留下王熙凤娇爽的笑声。

第二八六章 选址

“今日林妹妹的病可好了些?”

走回去的路上,贾清问王熙凤。

“好什么好,哪年不这么闹上几场,哪一场又是几日就好了的?

二弟若是记挂着何不过去瞧瞧她?怕是她的病还好的快些呢!”王熙凤笑道。

贾清不置可否,走到先前的地方,对迎向他两的秦可卿道:“我去西府一趟,你去不去?”

秦可卿有些犹豫,她原本最是玲珑的一个人,只是经历那件事以后,多少有些觉得难以面对那府里的长辈,这几个月来,竟是极少往那边去了。

王熙凤笑道:“你也该过去看看了,老祖宗前儿不久还说,咱们府里一个总病着,那边府里也有一个总病着,已经好久没见着人了!你听听,可不正是说你呢!”

秦可卿一想,王熙凤既如此说,想来大家也都揭过那一档子事了。况且以后在这府里,总得过去请安的,总不能真的一直“病”下去吧!因此说:“好。”

......

到荣国府给贾母请了安,又到林黛玉屋里待了一会,贾清和秦可卿复出来到荣庆堂坐着陪贾母说话。

不久,赖大家的进来说:

“外面老爷正找清二爷呢,那府里找不到,原来却在这里呢,请爷快出去吧,老爷们等着呢!”

贾母因问:“是什么事?”

赖大家的笑着说:“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体贴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过于孝者!

因见宫里嫔妃娘娘们皆是入宫多年,岂有不思念家人父母的道理?因此广布恩泽,准许椒房眷属于每月二六之日入宫请候看视,以聚天伦之乐!

太上皇知道了大喜,盛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又说既如此,料想椒房眷属入宫,难免碍于国体,使母女不能惬怀。

于是竟大开天恩,特降旨: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的,皆可请启内廷鸾驾入其私第,以尽天伦之至性!”

贾母大喜,问道:“如此说,咱们家娘娘也能回家了?”

赖大家的笑道:“可不正是天大的恩德呢,听说旨意刚一传出来,周贵人的父亲就在家里动了工。还有吴贵妃的父亲,因他家娘娘是贵妃,嫌家宅不够广阔,竟是往城外看地方去了!

如今老爷、少爷并各相公都聚集在老爷的梦坡斋,商议筹建省亲别墅呢!”

所有人皆大喜,议论之声四起。

贾母更是喜出望外,一个劲推说贾清,叫他快出去。

赖大家的又道:“老爷还说了,若是看见宝二爷,叫他也过去听听,长长学问呢!”

“啊”

贾宝玉很无辜的抬起头,看向贾母,意思很明显:我不想去!

贾母一想贾宝玉肯定是不懂这些的,没得去受他老子的白眼,因此道:“他小孩子家家的哪能懂这些,叫你老爷们商议好了就是,宝玉就留下来陪我说话!”

底下有人偷笑,贾宝玉成了小孩子家家,那比他还小几个月的贾清成了什么?

赖大家的无法,只得恭请贾清出门。

省亲的事,贾清自然也是听见了风声的,只是他却装作不知道。

虽然他暗地里已经在准备了,可是却不想表现的过于急切,以免有些人打蛇上棍,贪心不足。

到了梦坡斋,果然就见贾政、贾赦、贾琏并贾政的一干清客皆在,围着一张两府的地图。

让贾清入了坐,就继续开始讨论修盖省亲别墅的事宜。

贾赦道:“咱们家娘娘贵为四妃之一,省亲别墅自然要辉煌大气才成,我觉得咱们竟是不能图方便,还是得到城外看地方才是!”

贾政道:“虽说如此,怕是难以选到合适的地方,而且必然花费巨额的财力,我家怕是难以担负.....”

贾赦听了,看了眼静坐一旁的贾清,没再说话。

众人又自讨论,还是决定在府内修建。毕竟两府本来占地就极广,除了荣禧堂是正堂绝对不能动以外,后面还有很多重宇小院可以拆除另建。

很快就讨论出大概的地方,就是荣国府后边,贾清偏院所在的东大院及周围大部分使用率不高的地盘以及最东边一带下人住的房舍。

然后,纷纷看向贾清。

贾清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大概之前他们就已经想好了的,这才着急叫他过来呢。

贾清起身往前,看了看他们圈出来的地方,不是很大,只是,旁边没圈出来的还有一块很显眼的大块空地方。

那就是和荣国府仅仅一墙之隔,占了极大面积的宁国府荟芳园。若是再把这一块圈进去,应该就够宽广了。

贾清看贾政等明明意图十分明显,却不主动开口,而是想让他自己发现这一点,心里有些好笑,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道:“给娘娘修建省亲别墅,小了点......”

贾政自诩为君子,见贾清不上道,也不好见责。其实,两府本为一家,如今为元春修建省亲别墅,在有必要的情况之下,宁国府出地盘甚至是出银子都是分内之事,毕竟,整个贾家以后都是皇亲国戚了。

贾政的清客们碍于身份,不好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贾赦看不顺眼贾清,故而也没提点他。

贾清越发好笑,故意转着看了一圈,才猛然发现:

“咦,若是把咱们两府之间这两道围墙拆了,再连上我们府里的荟芳园,地方怕是就够了!”

贾政听了,也装作上前观看,然后道:“果然如此!”

大加赞赏的看了贾清一眼,然后才妆模作样的算计道:“嗯,如此方圆加起来也超过三里地了,应该足够修建了!”

贾清心内笑的不行,心想,搞笑的人看他搞笑惯了也就免疫了。猛然间看见一本正经的人装怪,实在让人笑的肚子疼。

贾清低下头,害怕被人瞧见露出来的笑容。

“如今入朝做了官,果然进益了!不像宝玉,整天只知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嗯,既然大致的地方选出来了,明儿就请人勘察,绘制图样,然后尽快开工,以便于迎接娘娘回家省亲!”

贾政大概是觉得单独赞赏不够重视,非得把贾宝玉拉出来对比一番方显得郑重!

第二八七章 贾清的决定

“不知二叔准备请哪位高人设计建造园子?”

等笑意缓下去了,贾清问贾政道。

贾政额首:“我准备从工部请两位高明的老明公来设计修造。”

贾清喜道:“其中可有一位名唤山子野的老先生?”

贾政诧异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贾清笑道:“早听闻过这位老先生的大名,在园林修建行当可是执牛耳者,二叔若是请了他来,想必咱们为娘娘省亲的园子一定就妥了!”

贾政听了,不免就记在心里。

事情议定了,大家就一起坐着议论闲聊,偶尔听听几个清客的吹捧。

贾清原本以为话题很快就会转移到修建省亲别墅所花费的银子上来,只是直到散了,贾政也没有提起这个议题,贾清也只作不知。

这个问题,到了第三天将晚的时候答案才被揭晓。

贾清才刚见了向他汇报酒坊、酒楼情况的冷子兴,欲留他用饭,就听说贾琏过来。

“二爷有事您先忙,小的就先回去了。”

冷子兴很知趣,知道近来贾府事多,不敢耽搁。

贾清也就由他了,让人送他出去,把贾琏请进外书房。

“琏二哥近来如此忙,怎么过来了?”

“确实很忙呢,不过好在如今都差不多妥了。

对了,由于为大姐姐修建园子,府里把你原来的住处给移到老太太院子里了,太太特地叫我告诉你一声。”

东大院整个都会被占用,该拆的地方全部得拆,贾清的偏院自然不能例外。

贾清笑道:“琏二哥这个时候过来不会是专门和我说这事的吧?”

贾琏呵呵一笑道:“当然不是,是有一件大事找你商议呢。”

挥挥手,让添茶的丫鬟下去,贾清等着贾琏开口。

贾琏道:“今日梦坡斋议事二弟也在,可认可山子野老先生筹划起造的设计图纸?”

贾清笑道:“自然,山子野不愧是名园大家,若是完全按照他画的图纸来建造的话,大姐姐的省亲别墅怕是皇家园林也不遑多让了。

甚至是更有一番景致呢!”

贾琏高兴道:“正是呢,老爷也是这么说的。那么二弟,照你看来,需要花多少银子才能建成?”

贾清目光一敛,道:“若是你们想将园子建起来,加上置办齐全内中所需,怕是没有个四五十万两的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虽然贾清预估在两府中间建造出这么大一个园子,只需要二十多万两银子。但是,这可只是建好园子,并没有算建好之后还要往其中添置物件,更没有算府中上下人等的贪墨问题!

这里的上下人等,可不仅仅指下人!

贾清可是知道,贾蔷下姑苏采买一次戏子,就从甄家支走了三万两存银!

想来,最后也不可能剩下多少。这是何等败家的钱财管理之法!

所以,贾清给他们预估个四五十万两,那是一点也不夸张的。

也许,是因为当时有钱吧。此次,却没有这样的“意外之财”了!

果然,贾琏面色变得尴尬起来,道:“这,府里哪里有这么多闲钱,况且,还要预备下大姐姐省亲那一截的花费呢......”

贾清反问:“那你们准备筹划多少?”

贾琏道:“只有二十万两。”

贾清道:“嗯,还行,如此我这边再添上一些,也就差不多了......”

贾琏更加尴尬了,心知,这就是为什么贾政、贾赦不来,只让他出面的缘故了。

“二弟理解错了,这二十万两,是说咱们两府里各自出一半,总共凑成二十万两。这是老爷的意见,今日我来就是和你商议此事的,你看成不成?”贾琏无法,只得厚着脸皮说道。

其实他还没说他爹贾赦的想法呢:听说清哥这些年做买卖赚了不少银子,他那府里人又少,用钱的地方也不多。此次咱们家这么大的喜事,他多出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好在贾政还没有那么无耻,否则,打死他也不来干这趟差事。

说完见贾清不语,贾琏以为贾清对这个方式不满意,遂说道:“二弟可是有什么难处?老爷说了,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出来,大家商议着办。

只是,二弟你也要理解些,这些年我们府里确实用度很大,实在抽不出钱来了。否则,大姐姐当了娘娘,谁不想把园子修的更好些,这样不但娘娘脸上有光,我们脸上也好看不是......”

他只以为贾清是嫌他们出的少了,而他出的多了。

贾清道:“你们就穷成这样了?”

贾琏感觉自己的脸面被贾清无情的蹂躏,却也只得道:“没法子,必须得留下省亲用和家里开销的银子。老太太那里到是有钱,只是那是她老人家存了一辈子的梯己,谁敢惦记?又不好变卖家产,要不然娘娘脸上更不好看。

所以,也只好这样了。

好在老爷都算过了,只要有二十万两银子,园子照样能建起来,只要挨过了这一茬,嘿嘿,日子就不会这么紧迫了......”

他大概是想到了以后当国舅老爷的风光来了。

贾清无情的打击道:“二十万两绝对是不够的!少不得钱还没用在正途上,倒先折了一半,到时候,别说喜迎大姐姐回家,怕是不让大姐姐丢脸都是好的了!”

贾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贾清是说什么,信誓旦旦的道:“二弟放心,我一定不让银子被人贪墨了去。哼,我们为了迎接大姐姐省亲都得省吃俭用了,他们还敢乱伸手的话,真当我贾家没有家法不是?”

说的倒是颇有声势,贾清摇摇头,冷漠道:“这事,你杜绝不了!”

“呃......”

贾琏觉得无法和贾清交流了,你若是嫌出的多了你直说啊,怎么反而一个劲的嫌出的少呢?若是有钱的话,谁还能在这上面省不成?

“二弟,你就别再和我兜圈子了,你就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所有的铺垫全部到位了,贾清也不想再废话,站起来,走到当中,背对着贾琏道:

“大姐姐这么多年难得遇上皇恩,可以回家省亲一次,咱们说什么也得把事给办妥办好了,才能不让亲戚朋友笑话咱们堂堂国公府,才能不让大姐姐在宫里抬不起头来!

你回去给二叔说,既然府里实在抽不出足够的钱来建造省亲别墅,咱们两府原本一家,娘娘也是我的大姐姐。若是信得过我的话,建造省亲别墅的事就交给我来操办吧!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是山子野老先生所言,我必定一丝不减的将园子盖出来!

说什么也不能弱了大姐姐的声势!

当然,若是二叔信不过我,那也没什么,明日我就将十万两银子送上,以供你们修建园子。但是,从今以后,关于修建园子的一切事宜我都不会参与了,到时候建出来的园子是好是歹也就与我无关了!”

听说贾清要承办此事,贾琏还没来得及想别的,就听贾清直接了当的说愿意出这十万两银子,心中大悦,此行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可是听完了贾清的话,就又皱起了眉头。贾清最后的话一说,若是老爷还是采取了后者,虽说银子应该一样会给,怕是也就真的将贾清得罪了,以后,两府的关系怕是就很难再如今日这般说拿银子就能拿得到银子的地步了。

贾琏一时也有些为难,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回话。

“琏二哥回去吧,我的想法就是这样,要建就建最好的出来,否者,我就不参与了。当然,你也不用为难,此事都看老爷是怎么想了,你回去只管实话实说就是。”

贾清笑道。

贾琏不自觉的就站了起来,才走了两步,忽然问道:“二弟你是说真的,能够完全按照山子野老先生所言修建?要知道,我们真的只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了,那多费的,可就只能你自己添补了?”

贾琏想了想,还是觉得贾清的意见很好,既然他愿意大包大揽,还愿意出银子,只是要一个总揽的权利,这值当什么。到时候建出来的园子还不是为元春省亲所用,又不是谁的私园!

听贾琏如此说,贾清到是对他的感官好了不少,笑道:“当然,我说到做到。反正园子要在两府中建造,你们也不是看不见的,还怕我偷工减料不成?”

“呵呵,二弟说笑了......好吧,我就按你说的如实向老爷回复,只是到时候你别嫌吃亏就好!”

“好。”

第二八八章 议定

“他真是这么说的?”

梦坡斋内,贾政面色严肃,眉头紧锁。他倒不是反感贾清明目张胆的索要操办之权,只是想不通贾清为何要这么做。

偏偏他又碍于颜面,不想与贾清当面商议这些“银钱小事”。

底下的贾琏道:“二弟就是这样说的,侄儿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嫌咱们为娘娘建造省亲别墅筹划的银子少了。”

贾政还是想不通道:“纵然他有银子,但这可不是小数目......你给他说了我们府里只能出这么多银子了吗?”

“说了,只是,好像二弟他根本不在乎这一点的样子,我甚至感觉,只要让他来建造园子,我么不给银子也成的样子......”

贾政道:“胡说!”

然后又道:“你去把你父亲还有几位先生叫过来,我们再计议计议!”

贾琏听命而去,诽腹道:我真的有这种感觉啊......

不一会,贾政的请客们就都到了,再过了一会,贾赦也赶过来。

詹光、单聘人、程日兴等听了,都和贾政差不多的反应,唯独贾赦听说,立马反问道:“他想操办此事莫不是想从中谋利?”

贾琏心里翻了个白眼,莫非老爹你以为这省亲别墅是七八万两银子就可以盖出来的?

贾赦也是因为心里对贾清有偏见,所以总往坏处想,就没考虑那么多。

贾政摇摇头,道:“不会,都是可以看清的工程,哪里有什么谋利之说?”

贾赦道:“那也不用想他想干什么了,直接取了银子,还是我们自己来修建,岂不就不用费这脑力了?”

贾政皱眉,不喜贾赦的说法。既然是两府共同出的银子,怎么话里话外全然将那边排除在“自己”之外呢?

不过也知道自己大哥的性子,没有和他分辨,转问清客们的看法。

单聘人道:“我认为琏世兄说的不错,想来贵府清世兄也是名声在外,素有才名。又数次得当今两位圣人的赞扬,可见天资之出众!

如今世兄既欲为娘娘操办省亲别墅,想来自有他的一番算计。但不论是什么,总之不会差就是了,如此,老爷既省了事,娘娘的省亲别墅又注定差不了,何乐而不为呢?”

詹光继续道:“正是如此,况且省亲别墅建在家中,虽说由清世兄操办,但也并不妨碍老爷监督观望,一有不妥,老爷大可喝止便是,如此,也误不了事。”

程日兴不甘落后,也道:“况且两府原本亲如一家,岂能为这点事儿生分起来?所以说,老爷竟不妨完全交由清世兄署理此事便是。只作临场监管一职,岂不轻便?

况且老爷身为工部的人,这么大的事,清世兄难免还是会求到老爷身上,如此看来,竟是对老爷一点影响也无!”

贾政只是因为想不通关节而已,他是个不善俗务的人,可不是想自己亲自来操办此事。

如今既然自己的清客们一致觉得此事大可交给贾清来办,实际上是合了他的心意的。

想了想,确定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就道:“如此,就照清儿说的办吧!琏儿你以后就协助他办好此事就是。”

“是。”

......

贾母近来很高兴,她一手抚养教育出来的元春封了妃,要知道,整个后宫,妃位也只有四个!

可见其荣耀!

更让人高兴的是,皇帝居然还允许她回家省亲,这更是意想不到的大喜事。

今晚,她用过晚饭之后也没有困意,而是留下前来请安的人陪她玩笑。她如此有兴致,慢慢的王夫人、邢夫人等几乎荣国府所有女眷全部赶了过来,甚至在王夫人那里说话的薛姨妈母女也一道过来了。

正说笑着,贾母忽然问道:“听说姨太太家的哥儿前些时候出门遇到了贼人?哥儿可有事没有?”

薛姨妈这几日正为这事心烦呢,只是贾家喜事连连,她自然不会主动说这些扫兴的事,只是和王夫人提过,不知贾母怎么知道了。

“多谢老太太关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那个孽障也没什么事。”薛姨妈回道。

贾母也觉得这两日一直听喜事,也想听听别的调解一番,就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贼人可抓到了?”

贾府姐妹们也凝神以听,这位薛家少爷也太多事了吧,才来多久?就这么隔三差五的弄了这么多事情出来,真有意思!

薛姨妈原本不想多说,但贾母既然问了,也只得道:“正是这事说起来奇怪呢,我使人去问了官府的人,他们都说从来没不知道京师附近还有这么一伙贼人,连听也没听说过......他么也答应去找,只是这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仿佛这些人全部消失了一般。”

贾母听了道:“既然人没事,许是你家哥儿外面玩,不留神冲撞了别人,人家故意唬他呢!”

此话正合了薛姨妈的意,她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平白无故抓了人去,既不要钱也不伤人!只是也太缺德了些,想到薛蟠连续半个多月每天只能吃一个馍,她的心就疼的不行!

无奈,连官府都找不到这伙人,她一个妇人能怎么办?好在这回人没事,以后出门还是得多派些人跟着才好!

薛姨妈如此想着,口中回道:

“老太太说的不错,到底是他自己行为不检,才让别人这般吓唬他呢。只愿他此次吃了亏,能明白些道理,以后做事稳重些,如此纵然受了点罪,也算是值得了!”

贾母点点头,觉得薛姨妈还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正好这时候贾琏进来请安,贾母就问他建造省亲别墅的事商议的如何了。

贾琏笑道:“已经基本商议妥了,从东府花园起,接入咱们府东大院,转至北边,一共丈量了三里半的地,用于修建省亲别墅。图纸也已经绘制出来,现在就只等开工了。”

见这么快就准备妥了,贾母越发高兴,连道了几句“好”,又问:“你负责哪一处?”

贾母原本不过是随便问问,对于这种二门外的事,他一向是不管的。

谁知贾琏却一下子踌蹴起来,贾母就起了疑心,问道:“怎么,难道这个时候你还贪图高乐,不在里面当差不成?”

贾琏连忙道:“那哪能啊,只是,如今老爷把建造省亲别墅的事交给那府里的二弟全权操办了,孙儿还不知道他会给孙儿安排什么差事呢......”

第二八九章 明义贾母

“你说老爷让清哥儿包揽修盖娘娘的省亲别墅?”

听完贾琏的话,王夫人最先发问了。她想不到,贾政居然将她们女儿回家省亲的园子交给贾清来建造!

贾琏回道:“回太太,是的,这是方才老爷们议定的......”

贾母到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你将具体的说说,你们老爷分明在家,又是工部的官,怎么不亲自为你们大姐姐建造园子呢?”

贾琏有些迟疑,要说的话,难免提及家中短银子一事。要都是自家人还罢了,现在薛姨妈还在堂内,人家可是真正的巨富,说出来难免觉得有些面上无光。

只是他可不敢让薛姨妈回避,又不能不回答贾母的话,想了想,只得道:

“是这样,二弟觉得既然是为了迎接大姐姐回家省亲的园子,就一定要盖的辉煌大气,不能弱了大姐姐的声势。

又知道老爷是崇尚节俭、忠心体国的,即使是为了迎接大姐姐省亲,也必定不肯过于奢华。

这是老爷为官清正,修身自明的体现。

但是我们作为弟弟,当遵循孝悌之道,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因此就和孙儿商议,竟是不妨让他来全权为大姐姐修建园子,如此就算所费过多,也就与老爷的清名无碍了!

老爷为了全二弟的一番孝悌之心,也就同意了。”

一段话说完,意思大致不变,只是换了好几种说法。可怜贾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用脑过了。

贾母经历的事多,岂能看不出来贾琏这番话必定是有所保留的!因此道:

“你们有这番心意就是好的,只是还是不能过于靡费了。对了,你们准备花多少银子盖这个园子?”

“老爷请了工部的一个老明公名唤山子野的老先生设计园子,若是完全按照他的设计建造的话,二弟说了,至少要四十万两银子。”

堂下坐着的姐妹们何曾听说过办一件事要花这么多银子的。四十万两,那不是可以用银子堆成小山了?

因此,都有些期待用这么多银子盖起来的园子是怎么样的一幅光景。

王夫人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微眯了眯眼,面色平静下来。

作为荣国府的当家夫人,她当然知道荣国府的家底有多厚。

四十万两,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子来盖园子的,也就是说,宁国府那边,也出了银子,就是不知道出了多少……

贾母对于荣国府库房不清楚,她荣养之后,就只打理自己的私库了。但是,毕竟理过大事的人,虽不清楚,也能猜到大概,因此问道:

“这些钱,是如何筹划的?”

贾琏有些犯难,有心想再使个巧,可是这个东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怎么个巧法呢?万一我这里讨巧,最后却反而落个不是岂不是冤的慌?

少不得只有实话实说了!

反正薛姨妈也是太太的亲妹妹,也笑话不到哪去。

“这个,咱们府里因为要预备大姐姐回家省亲所费,因此,老爷们商议决定,从公中拿出十万两银子出来……”

贾琏道。

贾母道:“多少?”

“十万两…”

贾母这下子听清了,再问道:“清哥儿没话说?”

“没有没有,这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呢!”

“你们就不脸红?”

贾母如此一说,王夫人立马就准备站起来。贾母一摆手示意她坐着,眼睛只看着贾琏。

贾琏无法,只得红着脸道:“原本老爷是计划用二十万两银子的,如此正好两府各出十万两……

可是二弟说二十万两肯定不够,还得防着下人们私下贪墨,如此盖出来的园子肯定……

因此他就和老爷说让他来全权负责,一定要盖一个最好的园子出来以迎接大姐姐回家省亲!”

贾琏的话一说完,堂内众人想法不一。

贾母没想到,府里居然已经窘迫到连盖一座省亲的园子都捉襟见肘的地步了!

王夫人是有苦难言,只得修炼闭口禅。

薛姨妈母女则想起了贾清前不久让她家帮忙置办奇珍异石的事,怕是那个时候贾清就在筹划此事了吧。不过他身为朝中官员,能提前接到风声也不算奇事,只是可见上心了。

在三春看来就简单多了,只是觉得贾清更加伟大和无私。几十万两的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贾清真有那么无私吗?

其实不然。

一来,确实是害怕贾政拿着不够充裕的经费,盖一个次品大观园出来,那他呕也呕死了!

其二,他真的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贾政一干人等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去喂两府里的硕鼠了!只要他能够将这笔冤枉至极的支出砍掉,其实,也添不上多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虽说是省亲的园子,主人是元春。但是,元春能在里面待多久?一年怕是还回来不了一次,一次也就几个时辰而已!

第一主人不在,那么,既然园子是自己修建的,除了元春之外,以后园子的使用谁还能比他更有发言权?

那时候,就算是王夫人想要在里面作威福,怕是也得看看贾清的面子吧!不然,自有一大堆的人不会吝啬风凉话的……

所以,这才是他在“国库”不是特别充裕的情况下,依旧要揽下这项工程的原因!

“咱们再紧也紧不到这件事上,公中银子既然不充裕,那么这笔钱我来出!

清哥儿想着让他大姐姐体面,愿意揽下这件事,我们却不能装作不知道,理所当然的让他吃亏。

这样,我给你们添上十万两,整凑成二十万两银子给他送过去!

如此虽然他还是要多添些,少不得还是只能让他吃点亏了。”

最后,看着满堂人思索的表情,贾母忽然这样说道。

王夫人也不敢坐着了,连忙站起来请罪道:“是儿媳妇治家无方。”

贾母道:“不怪你们,这些年府里用度大,进项又只有那么些。猛然遇上这么大一件事,短了些也是平常,只是叫姨太太笑话了。”

贾母说着向薛姨妈笑道。

薛姨妈同样笑道:“哪里敢笑话,这是满门的富贵呢!我们想这样短些的时日还不能呢。”

贾、薛两家是重亲,贾母又欣赏薛姨妈的为人,所以可以不顾及的在她面前谈论家事。薛姨妈自然知道这一点,却很会做人的只在一旁默默听着,不乱开口。

薛蟠父亲虽然去了,但是薛家世代皇商,家资巨富。不多说,百万家财应该还是有的。

但是她很会找准位置,对于贾母的戏言完美的避开了。更明事的是,她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主动开口借银子以结人情,因为她深知,像贾府这样的门第,宁可自己短些,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向亲戚借银子使的!

她若是现在开口,不会讨好,只会让人觉得她小瞧了贾家!

贾母一直盯着薛姨妈瞧,见她谨守言多必失的法则,不肯多说一句话,心中再次对这位薛家姨太太高看一分。

王夫人见贾母的目光转回来,连忙将自己方才思虑的结果说出来:“老太太既作准了二十万两,那么我回去和老爷再商议,从公中支出十五万两来,我再添上五万两,好歹也能作成二十万两,万万不敢让老太太添补……”

贾母断然道:“你说的不成,公中还是要存些银子的,不然也不成个家了!

不过你身为娘娘的母亲,出银子也是应当的,这样吧,我们对折,一共拿出十万两来,合上公中的十万两也就是了。”

王夫人虽是王家的嫡女,有着嫁妆产业,又是贾府的当家太太,可是如今手里也就只能拿出几万两银子出来。否则,贾母话说到这份上,她倒是宁愿自己全部添上才好呢。

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要回家了。

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多银子,也就只得依了贾母的话。

见大局定了,王熙凤笑道:“哎呀,老太太和太太这架势,竟是像凑份子迎接咱们家大小姐回家一般!如此,少不得我也得表示一下了。只是我没有两位财主的资本,算了算,倒也还有一万两银子的家底,说不得只能全部拿出来孝敬了!”

贾母笑骂道:“你又瞎起什么哄?这事不与你们小辈相干,你们能有多少银子?”

一旁的刑夫人面色一窒,她没银子?她银子比我还多的多呢!但也知道,只要一谈到钱这事上,就没有她说话的份,因此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形如透明。

正说着,就听外面丫鬟通传道:

“清二爷来了。”

……

第二九零章 如海病重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进了荣庆堂,贾清按例向贾母行了大礼,被贾母叫起后又向王夫人、薛姨妈等问好。

然后贾母笑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过来作甚?”

贾清笑着说:“方才二叔找我说了点事,然后想着有两日没陪老祖宗玩笑了,就过来瞧瞧,没想到正好赶上老祖宗这里开会,如此我也留下来听听,这样你们就不好说我的坏话了......”

“偏你猴精,总怕别人说你的不好。不过,这回还真是让你给说着了!”

贾清一愣道:“你们还真编排我来着?”然后看了眼四周,正好看见边上的贾琏,就道:“肯定是琏二嫂子教唆琏二哥告我的状来了!”

王熙凤没好气的瞪了贾清一眼,贾母好奇了:“这么说,你是欺负了你琏二嫂子?”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她那么厉害,我哪敢啊!更何况,还有老祖宗在后面给他撑腰,她不欺负孙儿就是好的了。”贾清连忙道。

贾琏在边上笑道:“二弟可别冤枉了我,方才老祖宗知道你要为咱们家大姐盖园子,怕你吃亏,正商议着要给你添上十万两银子供你使呢!”

贾清大喜:“果然老祖宗疼我,我正为这事发愁呢!都怪琏二哥,当时在旁边一教唆,孙儿年纪小,脑子一热,就大包大揽下来。过后才知道上了琏二哥的当了!

只是话既然出了口,却也作悔不得。

如今老祖宗要给我银子的话,最好叫琏二哥多拿一些,谁叫他诳孙儿来着!”

贾母笑,她才不会以为贾琏能诓骗的了贾清呢。因而笑道:

“原先我还怕你吃亏,既然你自己都说了是你大包大揽下来的,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说琏二那里,竟是连我和太太这里也不必费事了,只管等着看你的笑话,叫你一天到晚窜上跳下的!”

贾清问:“老祖宗您说真的?”

“真的。”

贾清仿佛生气了:“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老祖宗既这么说,不说老祖宗原本就不打算给,孙儿说句有骨气的话,现在就是老祖宗硬要塞给孙儿银子,孙儿也不能要了!

孙儿回去就是砸锅卖铁,也定要把园子盖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看老祖宗您怎么说!”

这下轮到贾母诧异了:“你认真的?”

贾清道:“千真万确!我们贾家的后辈,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

贾母沉默。

这些儿孙表面上都不敢惦记她的私房梯己,但是她若是要给,就如王夫人等,也就顺势应了。

她又如何看不出来,贾清这一番话,明显是不想拿她的银子,所以故意说要“争一口气”。既不伤她的面子,又拒绝了收她的银子。

她从没怀疑过贾清对她的尊敬,却没想到,竟是能做到这般不重私利!

这不是一百两,一千两,而是十万两!

这般果决、坚定的不放在眼中,当真是无法不让她刮目相待!

旁边,看的出来这点的不在少数。

王熙凤更是觉得,自己前儿在贾清面前服软真的算不了什么了。以往她还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如今这一对比,简直弱爆了。

见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贾清眉目一杨,看见丫鬟为他和贾琏抬了凳子出来,瞅着挨着惜春的一张坐了下去。

“老太太,林姑老爷派人送的信!”

赖大家的走进来说的话,让贾母眉头又是一皱。林如海的信,贾政看了也就罢了,又叫送进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拆开来看了几句,贾母的面色就沉了下来。及至看完了,更是哽咽道:

“我苦命的玉儿......”

王夫人忙问:“老太太,出了什么事?”

贾母收起信,看了看满堂儿孙独有黛玉卧病没来,真是又添了伤心,道:“玉儿他爹病重,来信说要接玉儿回去一见......”

“啊!”贾宝玉大惊,道:

“不好,不知她又要哭的怎么样了!老祖宗,林妹妹也正在病中,不能走那么远的路,我们不让她去好不好?”

贾清面色也是一沉,林如海终究还是病重了。待到听了贾宝玉的话,翻了个白眼。

此时应该讨论的是如何安全稳妥的把黛玉送回扬州去!

贾母道:“胡说,人家父女之情岂是可以阻拦的!”

赖大家的又道:“这是单给林姑娘的信。”

贾清一个快步上前接了过来,道:“我给林妹妹拿进去,顺便看看她。”

贾宝玉连忙道:“我也去,必不能让她哭的太过伤心了!”

贾母道:“去吧。”

又看着三春等:“你们也都去看看吧,多劝着她一些,宝丫头也去。”

“是。”

.....

原本因为家里接连喜事,贾清又包揽了盖省亲别墅的事宜,姐妹们好多话想问,只是此时又遇着黛玉她爹病了,便都不好说了,于是都缄默着走进黛玉的房中。

黛玉正倚在炕上看书,见呼啦啦涌进了一大票人,黛眉一蹙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说着也要起身相迎。

探春等连忙上前安抚住,道:“你病着还讲这些虚礼作甚,快躺着。”

黛玉瞧了瞧贾清和贾宝玉,道:“恕我接待不周了,你们自己坐吧。”

然后又吩咐紫鹃雪雁倒茶来。

谁知,所有人坐下后,居然别的话都不说,齐刷刷的看向贾清。

黛玉心中诧异,故也看着贾清。

贾宝玉暗自庆幸没有先拿到黛玉的信,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贾清道:“妹妹入京几年了?”

黛玉道:“四年了吧,二哥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姑父来信说,想接你回去一趟,老太太也同意了。”

黛玉何其敏觉,只听了这话就察觉不好,好好的她爹怎么会突然想要接她回去?一向疼她的贾母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答应了呢?

因此只不说话。

贾清叹了口气,道:“这是姑父给妹妹的信。”

这种事,旁人实在不好说。想来看了林如海的信,黛玉应该就知道了,那样可能比别人说出来要容易接受一些。

黛玉放下书,默默接过贾清递过来的信,打开来看。

慢慢,泪如雨下......

第二九一章 孤儿

好不容易众人一番劝慰,林黛玉才止住了哭声,却还是神情怔怔。

贾清道:“妹妹别难过了,此时也不是难过的时候!妹妹现在该想想,到了扬州该如何照看好姑父,以让姑父能够早日康复!

你现在若是只顾自己伤心,原本身子就没大好,如此岂不越发添了病症?

若是让姑父大人瞧见了,肯定也心中不忍,对养病不利!

妹妹若是真的孝顺,就当高高兴兴的回扬州,如此姑父大人见了越发漂亮可爱的女儿,只怕心里一高兴,病也就好了!”

黛玉听了,面色一红,一想贾清说的确实有理,渐渐回转过来,冷不防就问道:“是你送我回去吗?”

她见贾清拿着信进来,又说贾母同意她答应让她回去,况且这个时辰了贾清还在这边,就以为是贾母安排贾清送她回扬州。

“噗呲。”

确是薛宝钗笑了出来。见黛玉看她,连忙笑道:“他又不是郎中,你回家探亲,怎么只想着让他同你去?”

黛玉听了大羞,伸手就要挠薛宝钗,被躲过去了。

迎春、探春都笑了起来。

还是贾清道:“宝姐姐说笑了,我虽然不是郎中,但她既然叫我二哥哥,妹妹要回家,哥哥送一送也是应该的。只是......”

探春道:“二哥哥怕是走不了,先不说二哥哥如今是朝廷中人,轻易离不开京城,就说眼下,他就有一件大事要做,更是离不开了。”

贾宝玉连忙道:“我送妹妹回去!”

黛玉看了看贾宝玉,没说话。贾母能够同意贾宝玉离开京城才怪呢!

果然探春就笑道:“宝二哥哥你就别添乱了,先不说老太太肯定不允,再说,扬州一行千里之遥,二哥哥能打理好一路上的大小事宜?

到时候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贾宝玉红着脸道:“胡说,我.......”心中却明白探春说的是事实,顿了半天,也就偃旗息鼓了。

这里黛玉问道:“二哥哥这次又有了什么差事?”

......

王夫人从贾母院里回去,路上却把王熙凤叫到了屋里。

“老太太打发琏儿送你林妹妹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王夫人问。

王熙凤道:“近来府里事多,也就我们家琏二还空闲些,老太太叫他去也是正理。”

王夫人不置可否,过了一会道:“你林妹妹也可怜见的,如今林家就她们父女二人,这一去,若是你林姑父的病好也就罢了,若是万一不好了......

他们家祖上也是世代列候,如今若是你林姑父万一不好了,林家偏房还是有些人的,难免有人不惦记你林妹妹,老太太是怕你林妹妹吃亏,所以让琏二跟着去,最后安安全全的把人给老太太带回来。”

王熙凤一听王夫人这番话,就明白了。

林如海若是去了,林黛玉就成了林家产业的唯一继承人。若是林如海将黛玉过继给林家偏房,或是干脆为她择了婿,不是连人带产业一并接收了吗?而且还不一定能对黛玉好!

所以,老太太才吩咐贾琏无论如何一定将黛玉带回来。

想通了这一点的王熙凤道:“太太放心,我回去必定交代好他,让他一定好生照看着林妹妹,万一林姑父不好了,也让他怎么把人带过去的就怎么带回来!”

王夫人点点头,示意王熙凤下去。

......

“有一个孤儿,生的聪明伶俐,让街坊四邻都很喜欢,长大了就在县衙里当了衙差。

得闲了他最喜欢各处打探谁家有未出阁的闺女,然后充作远方亲戚上门拜访。

由于他口齿伶俐,模样长的也周正,这些人家虽都记不得有这门亲戚,但见他行为举止有理,也大都客气以待。

眼看着中秋佳节要到了,县里的衙役们很多都告假回家探亲。

他也向县太爷告假探亲。

这县老爷就疑惑,问他:‘别人探亲那是回家团聚,你一个孤儿你探什么亲?’”

黛玉房里,惜春听了贾清的话,忙不迭的追问:“后来呢,他怎么回答呢?”

“孤儿笑着答道:‘老爷有所不知,所谓探亲嘛,探着探着就亲了。’”

“呃,哈哈哈哈......”

“嗬嗬嗬......”

听完贾清讲的笑话,众人在愣了那么一下之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黛玉都忍不住掩嘴笑了。

惜春虽没听明白为什么探着探着就亲了,但见贾清说的有趣,姐姐们又笑的开心,就跟着笑起来。

薛宝钗笑道:“清兄弟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转的,竟想出这么个促狭有趣的笑话来,还重着探丫头了。”

探春反驳道:“他说的是‘探亲’,与我什么相干?到是林姐姐,这会子不就是要回家探亲了吗?咯咯。”

贾清连忙道:“好了,笑话我也说完了,咱们继续。

上一局和林妹妹对弈我输了,这一局我要和宝姐姐来,宝姐姐都听了我说了几次笑话了,我还没见过宝姐姐说笑话呢,这一局我一定要赢!”

薛宝钗道:“我哪会说什么笑话,天底下的笑话都装进你和凤丫头肚子里了,嗬嗬嗬......”

贾宝玉显然与贾清有同样的想法,道:“二弟都下战书了,姐姐还不应战?”

正说笑着,贾母派人过来说:天色晚了,都回去歇息吧,明儿再玩不迟。

如此,众人也就只得罢了,分别与黛玉作别,走出屋来。

“二爷,你不去看看你的新屋子?”

荣庆堂侧面的走廊上,鸳鸯向贾清笑道:“晴雯可是等着你呢!”

贾清一想,还真得去看看,于是看着三春及薛宝钗道:“你们也进来坐坐?”

薛宝钗笑着说:“不用了,我们可是早就看过了。况且天色已晚,就不打搅了。”

说着在莺儿的陪同下往梨香院走了,惜春也在依依不舍中被迎春和探春带走了。

贾宝玉已然回了自己房中,如此贾清向鸳鸯道:“如此还请姐姐带我回家。”

“咯咯咯......”

鸳鸯笑着,将贾清带到他的新居。

......

“我还以为今晚二爷又不会留在这边呢。”

等着将笑意盈盈的鸳鸯送走,晴雯就噘着嘴道。

贾清笑笑,问道:“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还不错的样子。对了,惠香她们呢?”

晴雯其实看见鸳鸯带着贾清过来的时候就很高兴了,说了句见贾清不接也就放过去了。

“她们自然也跟着过来了,这会子给二爷端水去了。”

晴雯说着,又兴奋的道:“这可是老太太院里最好的屋子了,我瞧过了,与宝二爷和林姑娘的都不差了呢!”

贾清笑着看了看,确实很不错,比东大院那间要好很多。

这也算是他地位提升的一个见证吧。

第二九二章 慰问钦差

第二日是朝会的日子,贾清一早就在晴雯的服侍下起了床。

由于这边暂时还没有备着官服,所以贾清只得回宁国换朝服。

因为贾政也要上早朝,所以荣国府正门大开。门口,宁国府的车马早已候在这里,贾清一出门就坐着直接回了宁国府。

等到再出门的时候,却发现贾政的轿子停在宁国府门口还没走。

贾清上前问安,贾政掀开帘子道:“时辰不早了,快上马走吧。”

然后吩咐起轿。

显然,他是专门等着贾清一同入朝的。

贾清也翻身上马,缓缓跟上。虽然他现在是文官,但他有将军爵位再身,骑马上朝也不算违制。

坐轿子的话怪闷的,空间狭小不说,还被遮住了视野,哪有骑马爽快。

当然,若是有香车美人作陪自然又另当别论了!

早朝规定,朝臣们必须在卯正二刻之前到齐,否则就算失仪。但皇帝一般是辰时初刻才会临朝,所以中间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让大臣们摆龙门阵(闲聊)。

“政老,此次皇上准许娘娘回家省亲,你们家可准备启请?”

没过一会,一个武官模样的人就走过来,和贾政说话。

贾政道:“承蒙皇上天恩,岂有不奉请娘娘省亲之理。”

来人眼睛转了转,问道:“哦?不知为贾妃娘娘准备的园子准备的怎么样,是个怎么样的章程?我家不如政老,根基浅薄,正不知道该如何筹备,还望政老不吝指教才是。”

贾政严肃道:“吴将军说笑了,你家娘娘贵为贵妃,岂是我家可以相比的,要说指教,那更是谈不上了。”

旁边的贾清心下了然,看来这货就是那刚晋升的吴贵妃之生父了。

这玩意儿,明显是来显摆来了,说自己根基不如贾家深厚,另一层意思就是:那又如何,我女儿照样比你女儿尊贵!

说起这吴家,虽和贾家一般都是勋贵之家,但却不是一路的。

吴家,是在太皇上时期封赏的勋贵之一,起先也只是一个子爵,子爵降为将军爵,直接就是三等将军!

也就是说,一等将军爵就差不多对应子爵,三等将军对应男爵,五等将军对应轻车都尉!

算品级的话,五等将军大概是正三品。

本朝,世袭爵位没有低于正三品的!跌出去的,也就意味着已经除爵!

当然,王公侯伯那是超品爵位,除了开国封了一堆,后来几乎不曾封赏过。

所以要说贾府根基比吴家深厚,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和贾政说话的吴天佑突然看见旁边的贾清,就道:“小家将军身为三等将军,怎么不往前面去,却站在这里?”

朝会制度,武官在左,文官在右。勋贵自然也应当站在左边。

而且以三等将军的位置,自然会站的考前些,这分明有打击贾政的嫌疑!

贾清挑挑眉,感觉这个吴天佑有些挑事的样子,于是道:“承蒙皇上看重,赐小子在都察院办事,领五品之职,自然应当站在这里。

倒是吴将军,不好生在家安享富贵,怎么还来受这个罪?”

“你?”

将军爵,大多都是因为既不在军中带兵,也不领实际武职的勋贵。这些人,除了大朝会,一般都是不用来上朝的,因为来了也没什么屁事!

就像贾赦一般。

贾清这是借此嘲讽他安富尊荣,不求上进呢!

“什么少年神童,也不过如此!”

吴天佑一甩手,转身回了左边。

等吴天佑走了,贾政转向贾清道:“今日如何这般莽撞?”

贾清恭声道:“二叔觉得,此人我贾府是否可以结交?”

贾政一怔,是啊,如今两家都是风头正盛的外戚,若是一旦勾连,怕是容易引来物议。

而且,他也不是感觉不到吴天佑在他面前淡淡的优越感。

“只是,却也没必要得罪于他啊。”贾政叹道。。

贾清摇摇头,贾政的政治敏觉性还是太低。不是每个人都是你不想得罪就不得罪的!

以如今两府的关系,一个贵妃,一个四妃之一,只要不交好,就必定是对头。

这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后宫就那么几个尊位,有升的话必定就有降或者是死!

在这种必然矛盾之下,如何相安无事?

只是这番话显然不好在这里和贾政讲。

“皇上临朝~~”

太监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压住了所有的杂音,所有人全部归位站定,不再发一言,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皇帝临朝,基本礼仪走完之后,就是各部院大臣奏事了,但大都假大空的很。只有偶尔跳出两个都察院的同僚出来指责、弹劾另外一个在京或是在外官员的时候,贾清才勉强打起兴趣。

只是也就是吵吵而已,很快就被另外的大臣说和下去,极少有动真格的。

贾清甚至感觉上朝就是皇帝带着他的一干臣子们定期跑过来坐一起做做戏而已。事实上也差不多,真正的事私下里就处置的差不多了。有争议的也大都由内阁议处了,实在需要皇帝的,南书房开个小会也就解决了。

所以,上朝真的差不多成了皇帝和大臣们勤政的一个外在表现形式了。

直到朝会都要结束的时候,才出现一个像是要谈事的人。因为,他的身份不一般,表现的也很郑重!

此人正是都察院掌院都御史,也就是贾清的老大,左都御史沈文。

正庆皇帝似有些意外,道:“准奏。”

“微臣听闻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病重垂危,内阁已经在商议下一任御史的出任,在此之前,微臣以为还有一事要议!”

“爱卿请讲!”

“林大人为探花郎出身,又为都察院都御史,身份清贵。却不爱荣华富贵,为朝廷出使江南,担任巡盐御史,这一去就是八年之久!

自林大人上任以来,江南盐政以每年不低于五十万两银子的数目在增长,可见林大人在位谋政之勤,之效。这也是朝廷八年来未曾调换两淮巡盐御史的原因!

如今,林大人更是为国事所累,以至于卧病不起!

值此国士蒙殇之时,臣以为,朝廷除了计议替人之选以外,更重要的是,要表现出朝廷对林大人的痛惜之情。

如此,方可使天下有功之臣永远铭记朝廷恩德,加倍报效于朝廷!”

上方的正庆皇帝觉得言之有理,道:“依爱卿之言,朝廷当如何最为妥当?”

“以微臣之见,林大人之事甚是令人心痛,朝廷不妨大加恩遇,至好莫过于选派一名慰问钦差,特旨亲下江南,表达皇上对忠心体国之臣的厚爱之恩!”

听到这里,贾清神情一动。其实,林如海病重,他是有些想去看看的,在他想来,林如海若是不死的话,不但贾家多一大助力,林妹妹或许也就没那么多悲伤的眼泪可以流出眼中了。

只是,又一想,大观园刚准备起建,自己也做了这么多准备,这一去就要耽搁了。更何况,就是自己亲自下江南,如果没有惊人逆转的话,多半也救不回林如海,因此身子只微微一动,就没了动静。

第二九三章 夫字天出头

沈文的提议在情理之中,况且还有先例可循,也没人觉得不妥。而且皇帝明显也觉得此议甚好,就没人出言反对。

于是,接下来的议题就变为了该选派何人作为此次下江南的慰问钦差。

“启禀皇上,臣听闻林大人的夫人就是京中贾府的大小姐,现工部贾大人的亲妹,两家实乃姻亲。既然是选派慰问钦差,不妨让贾大人亲自前往,我觉得甚妥。

一来贾大人如今贵为国丈,选派他为钦差,可见朝廷对林大人的重视。二来贾大人和林大人原本就为至亲,皇上让贾大人前往,更可见皇上对林大人的体贴眷爱之心!”

这是礼部尚书的话,让正庆帝有些猝不及防。他可是没交代过他,显然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贾政?正庆帝当然知道,毕竟在他手下做了八年的臣子了,大概有个印象。

绝逼不可能完成的了他的任务!

而且,如果选了贾政为钦差,就不好再另派副使了。

“沈大人不愧为忠君体国之臣,只是太上皇隆恩,才刚恩准后宫诸位娘娘归家省亲。贾大人身为贾妃娘娘的生身父亲,此时当为娘娘省亲事宜做准备,这时候离京,怕是不妥!

不过沈大人倒是为我等提了一个好意见,此次林大人的慰问钦差一职,还真得选一与林大人亲近的人才好。”

内阁辅臣崔文龙出列道。

沈文一想,似乎确实如此,看了看后方的贾政,忽然道:“既然贾大人不方便离京,那不妨让小贾将军出面,岂不是更好?正好还是林大人的晚辈,前往看望到是更为妥帖了。

只是,听闻小贾大人年纪尚幼,不知能否......”

上方的皇帝见崔文龙在与礼部尚书一问一答之间几乎就将计划不动声色的施行了,心中大悦,便说道:“也无妨,贾清年少有为,太上皇尚且赞赏。

如今进了都察院,多给一些历练的机会也是好的。

不过沈大人所虑也有理,如此,朕命你二人下去之后,在明日之前,再议定一位副使以作陪同,以作万全。”

两人连忙领命,口说皇上圣明。

最后皇帝才看着贾清所在的位置道:“贾清,你可有异议?”

贾清心说,你们这些大佬都商议完了才问我,我敢说有异议?

只得跪下道:“谢皇上隆恩,小臣遵旨。”

......

荣庆堂,黛玉的房间。

紫鹃兴高采烈的走进屋里,对坐在榻上看书的林黛玉道:“姑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黛玉眉目低垂,扭过头,似漫不经心的道:“你要说就说......”

紫鹃一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就知道方才鸳鸯过来和她说的话大概都被黛玉偷听去了,因此笑道:“听说这次送姑娘回扬州的不是琏二爷了,换成了清二爷!咯咯,这下子老爷的病要好啰!”

黛玉先是眉头垂的更低,然后就不解的转过头,看着紫鹃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紫鹃笑着说:“这可是清二爷说的,只要姑娘你能够高高兴兴的回扬州,老爷的病就会好了。如今清二爷送姑娘回去,老爷的病还能不好?”

“你!”

黛玉瞪着紫鹃:“你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哼,我也知道了,必是你每次看见二哥哥心中高兴,这才总是拿着我取乐。这样,我明儿就把你送给二哥哥使唤,让你每天高兴去好不好?”

说着,黛玉又笑了。

“姑娘就是不要我了,那屋里也没我的地儿。再说,我舍不得姑娘,姑娘也舍不得我,我必是要陪着姑娘的。”紫鹃却不留心,如此说道。

黛玉便笑了:“你说你舍不得我也就罢了,你怎么知道我也舍不得你?”

紫鹃不答只笑,顿了顿,又说道:“听说是二爷奉旨下扬州看望老爷,老太太这才决定不让琏二爷送姑娘,而是让二爷顺带领着姑娘南下呢。

如此原本预计明日就走的,如今因为要等着二爷那边的行程,怕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

姑娘还该趁着机会将身子完全养好了,如此才好跟着二爷上路呢。

雪雁,快把姑娘的药热了端进来,伺候姑娘喝了。”

正好雪雁走进来,紫鹃便向她说道。

黛玉不满道:“都说了我已经好了,不吃那难喝死了的药!”

紫鹃道:“姑娘若是想让二爷在船上照顾姑娘,那不吃也成。”

黛玉不答,于是雪雁出屋为黛玉端药去了。

……

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宁国府中,贾清在向尤氏、秦氏等说了朝会上的事后,就独自到了内书房,想着如何安排自己离开京城的事务。

原本的筹划因为少了自己的坐镇,大都变得有隐患了,全部得作改变!

主要就是大观园的建造问题。其中,最主要的又是资金的使用问题。

若是处置不当,以自己先前夸下的海口,贾府这帮人可以把他的棺材本都吃了!

心里默默筹划了番,有了个大概的想法,使人叫过来赖升。

“你吩咐你婆娘在前院收拾一间上好的客房出来,然后你用我的轿子,去山子野老先生的住所,将老先生请过来。

另外,将府里所有管家、执事全部叫到宁安堂。”

赖升一进门贾清就吩咐道。他也知道此事重要,不敢耽搁,道了声“是”就退下去安排了。

赖升走了后,尤氏、秦氏不放心这边,也过来瞧贾清,询问有哪些需要准备的。

“我这边你们不需要担心,江南我也不止到了一次,也算是熟门熟路的。

我只是不大放心你们。”

尤氏、秦氏被贾清说的有些羞意,尤氏道:“二叔也太小瞧我们了,我们也不是孩子,二叔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贾清却不是开玩笑。他这一走,还不知道要耽搁几个月呢。他走后,宁国府就剩她们婆媳两个,外加一个充数的贾蓉。

偏生这三个人都是不硬的角色。尤氏、秦氏是跟脚不硬,贾蓉是气性不硬。

贾府又是个是非多的地方,难免不会有人拿捏她们。

“我走了以后,除了祭祖去把老爷请回来主持之外,其他时候,你们哪儿都不要去!其他各府的寿辰、宴会之类的,通通以家主不在为由推了,只把贺礼送上便是。

就是那边府里,除了老太太请你们,你们可以过去玩乐玩乐,其他人,也大可以不用理会。

外院的事我会安排好,你们也不用管。若是实在遇上什么难事,要么求教老爷,老爷若是不管,你们就去讨老太太的注意。若是老太太不方便的,就写信,不要派小厮送,交给赖升,他知道怎么送能最快送到我手里。”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贾敬请回家里坐镇。可惜,以贾清的判断,贾敬是不可能回来的。

只说尤氏两个,听着贾清没大由来,却絮絮叨叨的嘱咐,却是满满的感动萦绕心间。

贾清有事要出门,担心的却不是她们能不能掌好家,能不能撑起公府的门面,而是她们会不会受欺负、委屈。

这在夫字天出头,男人为尊的世界,是多么难得,多么让人心动的关怀。

虽然她们不认为谁会无缘无故的为难她们,却不妨碍心中的暖意滋生,因此都温柔的答道:“我(媳妇)知道了……”

贾清见状住了口,害怕太过于甜蜜的攻势将她二人暖化了。因此,在最后给尤氏说,让她把他离京之后,两府中所有不安分人的名字记在黑本本上……在尤氏二人娇笑不已的笑声中,让她们回屋去了。

第二九四章 山子野

贾清的外书房,赖升领着一个六旬老者进门,贾清连忙笑着站起来迎上去,扶着他笑道:“仓促之间请老先生过来商议建造园子一事,不敬之处,还请老先生见谅。”

来者正是山子野,他显得有些诚惶诚恐,连着作揖道:“爵爷客气了,小老儿何德何能,焉能得爵爷如此恩遇?”

原本赖升请他上了一乘尊贵非常的轿子就让他很是惶恐了,谁知一见面贾清更是客气的过分。他虽在园林建设这一块是大师级的人物,也是混的最好的那一部分人,是直接为朝廷做事的匠人。

但是,终究只是个匠人。

这个时代可不讲究大国工匠精神。用之则用,不用弃之!这是这个时代有钱人和当权者对于匠人的态度。很多时候,匠人已经成了贵族甚至是商人的专属生产工具。

历代几乎都是如此,本朝还算厚待工匠的,鲜少出现荼毒。毕竟,工匠对于社会发展的作用越来越明显!

但是,像贾清这样的贵人对他如此礼遇,还是让山子野有些不安。

贾清领着山子野到软椅子上坐下,才坐回主位,笑道:“老先生不必纳罕,鄙府为娘娘盖造省亲别墅,多蒙老先生总揽园子设计。

原本晚辈是准备亲自为娘娘督造园子的,只是忽然奉了皇命,特旨下江南。如此,为娘娘盖造园子一事,还得请老先生多多费心才是。”

贾政已使人与山子野说了,让他协助好贾清盖造园子,自然不诧异。又听说贾清居然要奉皇命南下,请他多费心,连忙站起来道:

“承蒙爵爷看重,小老儿必竭尽全力,为娘娘的省亲别墅出一份力。”

这种话自然是没什么太大诚心的,贾清也不着急,让他重新坐下,然后道:“敢问先生,您觉得我家此番盖造园子,所费约为多少?”

山子野有些不知怎么说,又听贾清道:“老先生但讲无妨。”如此他才思索着开口道:“若是按照先前的计议,所有人力、物力所费,大概在二十万两有余的样子。只是,这只是盖园子所需,贵府所有用银,怕是要多一些……”

“老先生讲真?”

“小老儿岂敢诓骗爵爷。”

贾清故作思索,然后道:“先生既有如此成算,我离京之后,欲使先生替我之职,全权总揽盖造园子一切事宜,我会命鄙府所有家下人等听从先生调度,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山子野听到贾清让他替他总揽盖造园子事宜,吓了一跳,再次起身拱手道:“承蒙爵爷错爱,小老儿怕是担当不起!”

开什么玩笑,让他做主裁夺这一侯门公府的子嗣人丁,吩咐他们办事,他觉得除非他疯了才敢应下这样的差事!

贾清安抚道:“老先生莫急,晚辈并非唐突,实在是细思之后的决定。老先生为园子的设计图纸,晚辈也是领略过了的,深为佩服。

如今我家为娘娘省亲所备,盖造园子,务求尽善尽美。我家虽不富裕,但也万不敢在此处省俭,所以,我给先生筹银三十万两,供盖造园子所需,在原有基础上,力求尽善。

此中银两的支取,除了我与老先生之外,旁人一概无权擅自支取,我离京之后,盖造园子各项大小工程所费银子,不管是何人负责,用银之前必须征得先生同意,否则账房盖不放银!

如此,既可保所有银钱用于实处,先生也不会担下虚名!只要先生如期圆满建成娘娘的省亲园子,不但鄙府上下感念先生之恩,连娘娘也会答谢于先生。”

尽管知道这是个火炕,但贾清说的如此诚恳,又许下各种保障,他也能看的出来,贾清也许是真心重用他的。

贾清见他有些心动,道:“不知我二叔应允多少酬劳相请先生?”

山子野一怔,道:“政老爷身为工部官老爷,我们听从调度,原本不需要政老爷再出酬劳的。

只是政老礼贤下士、怜贫惜弱,格外加恩,应准小老儿足足八十两以作酬劳。”

八十两?哪怕贾清知道会很低,还是忍不住意外了。

八十两,对于平民之家也算巨额财产了,显然山子野对于这一点也很满足。可是,这可是大观园从始至终的策划者啊,虽然实施者是贾政等人,可是怎么这也算是顶级工程师吧,又是大观园这项浩大的工程。

这就相当于一个上亿价值的工程,其总设计师居然只拿到两三万块钱的酬劳,平均下来,每个月不过两千多……

这还是厚遇的了,其他普通工人,不过每个月几百钱的工钱,简直是在拿白菜价来使。

不过,这些都与贾清无关。他要做的就是保证大观园如期完美建成,又能杜绝两府的蛀虫侵蚀,这些人,随便咬一口,可能都比贾政许给山子野的酬劳要多!

“晚辈愿以一千两银子为酬劳恭请老先生出山,而且,只要园子盖的精美,能够得到娘娘的赞同,从此以后,鄙府愿奉先生为上卿,每年府中提供纹银二百两作为先生的生活所需。并且不用先生离开工部。

先生意下如何?”

这样的条件就太丰厚了,不但一次性可以得到一笔巨款,做的好了,还能拿到一张长期饭票!最关键的,从此以后,就和贾府扯上了关系,特别是和眼前这位待人温和至极、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爵爷攀上了交情。

相比要承担的风险,他觉得,完全值得一试!

为朝廷、为贵族做了大半辈子的事,如今临老了,拼一把,为子孙博一个好前程,怎么也不算亏!

“既然爵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老儿再推辞岂不是不识抬举?只愿小老儿这把老骨头还能为爵爷做好这件差事,其他的,万不敢奢求了。”

山子野心中计定,也就不犹豫了。

贾清心喜,这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有了山子野全权裁夺,相信就算是没了他贾清,大观园也依旧可以完美呈现了!

现在,他只需要为山子野排除干扰就好!

“先生既然愿意为鄙府出力,还得暂时委屈先生几个月,搬到府上居住。府上已为先生收拾好上等客房,供先生休息所用。

以后不论是进园子查看,还是吩咐府上的管事们办事也方便些。”

最重要的还是,这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考虑。

“但凭爵爷做主。”

“以后先生也不必唤我爵爷,听着也生份。还是如其他人一般,叫我二爷就好,只是得恕晚辈不敬之罪了。”

“不敢,不敢……”

……

第二九五章 制定规则

宁安堂,宁国府的管家、执事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又不敢喧闹,只得站在堂中,偶尔议论两句,等待着贾清的到来。

终于,贾清在赖升的护拥下前来,众人连忙行礼道:“奴才等见过二爷……”

贾清只点点头,领着山子野走到最前面,让他坐左边客座第一张椅子。山子野原本还不敢坐,只是一想起先前贾清所言,心一横,也就坐下了。

如此,整个堂内,只有他和贾清坐着,其他人皆垂手而立。

“想必你们都知道,府里要为娘娘盖造省亲别墅一事。”

贾清道。

众人连说知道。

贾清又道:“那么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不日就要下江南一事了。”

这回,只有少数几个人回说知道。

对于自家下人,贾清就没那么多精力一一细说了,正准备下命,突然想起什么,对赖升道:“使人把蓉儿叫来。”

一小厮应命而去,不一会贾蓉匆匆赶到。

贾清也不理他,更不叫他落坐,只说道:

“这位是山子野老先生,我走之后,关于为娘娘盖造省亲园子一事,由老先生全权裁夺,赖总管、李管家从旁协助。

其他各管家、管事全部听从他们三人的安排,任何人不得违背。蓉儿,你可听清了?”

贾蓉虽然不解贾清此时为何单独提点他,但立马答道:“侄儿听清了,一定听从老先生吩咐……”

贾清自然不信他会听山子野的话,只要他不受人挑唆,来捣乱就行!

“你们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没错,即便是我不在府中,你们也尽早把那些小心思收起来!

所有进园子办事的人,我会让赖总管全部登记造册,不在册内的人员,一律不准进园子。”

“赖升,此事你要做好,把每个人的出勤情况详细记录造册,园子建好之后,根据此册论功行赏!

除此之外,你只把山子野老先生的要求吩咐人去做就好,余者不用你管!”

“是。”

赖升答道。

贾清又看向府里一应下人头头,道:“所以,想要拿好处的,就进园子好好做事,将来自然不会亏待了谁。不进园子做事的,只要把本职做好,将来自然也有赏。

但若是想从中谋私利的,我劝你们趁早死了心。

此次盖造省亲园子,是府里最大的事,我绝不允许出一点岔子。所以,你们听好了,事后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凡是在此次盖造园子的过程中,存在贪墨的,或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哪怕你只贪了一两银子,只私拿了一片瓦,但只要被人抖出来,通通打五十板子,然后外面买的,就赶出府去。家生的,全部充入官奴!

这件事,我会亲自执行!

到时候,不管是府里几辈子的老人,也不管你们去求谁的情,你们大可以试试我做不做得到!

相对应的,只要是检举有功的,每检举一起,我奖赏一百两银子!此外,只要是被你检举的人职位比你高的,无条件,反正他也已经不在府里了,你就坐他的位置好了!”

饶是众人禀神以听,还是忍不住哗然。

这,这也太儿戏了吧!

管库房的刘管家忍不住道:“若是赖总管……”

后面的话不敢说,若是赖总管被一个小管事检举了,还能直接坐到总管的位置上去?

贾清面不改色道:“当然,不论是你刘管家,还是府门前的一个小小门房,只要发现赖总管从中私自拿了一两银子,总管的位子,自然就到手了。”

赖升身子一颤,立马请罪道:“老奴万万不敢……”

贾清看了他一眼,对李衍道:“你也一样。”

李衍同样请罪。

“所以,你们别以为我只是吓唬你们。今日我说的话,定的规矩,我会让人印成册子,散发给府中所有下人。

你们大可以试试是你们的脸面大还是我的脸面重要!

因此,只要你们的胆子够大,觉得满府里没人惦记你们的,只管按照以往的方式做事。

对了,还有最后一事。今后进园子办事的,支取银两全部需要征得山子野老先生的同意,然后到李管家处注明使用去处,方可领取到银子。

不按照这样做的,通通拿不到一文钱的银子。蓉儿,你记住了没?”

贾蓉连忙道:“侄儿知道了……”

众人再次一凛,也就是说,连小蓉大爷支银子也必须征得山子野的同意了……

这,真是伦常颠倒了!只是摄于贾清如今的地位及威势,无人敢于质疑。

……

宁国府的管事们心事重重的走了,宁安堂中只留下贾清、贾蓉、山子野和赖升李衍五人。

“你们二人是我最信重的了,对我的安排可有异议,有的话现在只管提出来,我不会见责的。”

贾清对赖升李衍二人道。

李衍毫不犹豫道:“二爷的话自有二爷的道理,小的只管听命便是。”

赖升到底思虑的多了些,想了想,还是道:“二爷如此做法,怕是他们都不敢进园子做事……”

贾清冷笑道:“他们不做外面有的是人想做事,正好我觉得咱们府里养的闲人多了些,只是没个理由打发出去一些,让他们只管拿捏便是!”

赖升苦笑,贾清的这番话一出去,保管个个争着登记进园子做事……只是,也太不留情了些……

“你不用想的太多,沉疴难除,重症需下猛药。咱们府里迟早是要清洗的,与其我找理由来做这事,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发收拾干净了!

所以,我安排你做的记录必须做好了,我回来后会按照上面的依据一一查明处置,绝不姑息!”

“还有,你们两也别掉以轻心,低估了府里人的手段!到时候若是中了别人的招,我话也说出去了,可是收不回来的!”

赖升二人同时一凛。贾清又道:“所以,我建议你们两人,凡是你们的亲人,此次就排除在外,别安排差事了,免得他们守不住己身或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到时候你们的脸面就全丢了!”

“是。”

贾清没担心过李衍二人会守不住自己,因为,贾清能给的,远比他们能贪墨的,要多得多。

说完了他们二人,贾清看向贾蓉:“你呢?想没想趁着机会捞一把?”

贾蓉讪讪,道:“二叔说笑了,侄儿哪里敢。”

贾清冷哼一声,道:“蓉儿,我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你也知道,只要你能稍微聪明些,别犯在我手里,你觉得我会亏待你你吗?”

贾蓉连忙道:“二叔仁慈,对侄儿的好侄儿全记着呢,哪敢犯错……”

贾清嗤笑一声,道:“少放屁!老子对你好不好老子知道!你也看你小子整天做的是些什么事!

不过,我明着和你说了,你若是真心贪图享乐,无所谓,偌大的一座公府,吃穿嚼用总少不了你的,只要你不给府里惹祸,我不会管你。”

贾蓉默默听着。

“倘若有一天你想通了,下定了决心,想做点正事,你再来找我。不论做官、做事,我都可以为你安排,只是,那时候,你就没有那么自由了,若是做差了,就只能家法伺候了!”

原本听了贾清的话,立马就想说自己想通了,要改过自新的贾蓉听到后面,赶紧住了口。他才不会傻的放着好日子不过,去接受贾清的管教呢!

况且,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再做的大,肯定还是不如贾清!如此,又何必呢?反正贾清撑起的家越强盛,他就可以过的更滋润。

唯一担心的就是,贾敬若是去了,他被分出府去,可能就富贵不在了。

贾清如何看不穿他的小心思,道:“你不用愁,就算以后你子孙满堂了,老爷也去了,你们出府另过,老子还能不管你?”

贾蓉忍不住一乐,等他子孙满堂,那他怕是也没力气享乐了。看来,贾清是真的不会收拾他的,不然,以他如今的圣眷加威势,根本用不着骗他。

嘿嘿,以后高乐的时候可以不用悬着心了。

贾蓉想着,忍不住脸上笑出来。

贾清不忍直视,忍不住喝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回来,你去账房支一千两,我不在的日子,你也别管园子的事,更不许干碍,自玩你的去。否则,以后再想拿银子,门都没有!去吧。”

贾蓉大喜,道:“谢过二叔,侄儿去了……”

……

第二九六章 遵命

“老子真要有这么个儿子,非打死了了账不可!”

看着颠颠的退了出去的贾蓉,贾清忍不住骂道。

赖升三人听了,完全不敢接话。

贾清骂了一句也不再想贾蓉的事,顿了顿道:“老先生负责设计建造园子,赖升听老先生吩咐,安排具体的事情。李衍你负责管理好账房,另外,所有支取银子的人事也要记录造册。”

三人算是完全体会到贾清的用意了,在保证园子建好的同时,让他们三人分工明确,其实也是互相牵制。

如此,只要没有外力干涉,盖园子的事应该就妥了。

在心中服帖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好好做事的决心。

“好了,李衍,你送老先生到客房去休息,并安排几个小厮跟着,随时听候差遣。”

李衍领命,山子野在对着贾清恭敬一礼之后跟着李衍出了宁安堂。

“听说你们家也准备为你家老太太在宅子后面建一个园子?”

就在赖升猜测贾清单独留他下来的原因的时候,猛然听见贾清如此问。

赖升一惊,立马道:“二爷说笑了,我们家那里能建什么园子,只是我大哥说家母年纪大了,准备把后面的小花园子修缮一下,供家母平时逛逛......”

贾清笑了笑,“你不必紧张。我若是对你有想法,就不会让你负责建造娘娘的省亲别墅了。”

赖升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恭声道:“二爷为人宽厚,是奴才等的福气。”

谁知贾清忽然声音微冷道:“我对你可以宽厚,是因为你一直跟着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事,也不像你大哥那般胆大妄为。我可没说过,对刁奴也宽厚!

你们家,如今家底丰厚,这我知道,想来你也不敢否认。原本,你家老太太是从小伺候着老祖宗的,在那边府里尊贵,这也没什么,我们做小辈也当尊敬些才是。

但是,若是借着这份光荣,从两府里上下其手,丢失了本分,相应的,也就失去了体面,那恕我也不能敬着了。

你只管把我这话记在心里。”

赖升心中苦涩,这一天,他早就预料到的。贾清虽然平时随和,但他看的出来,这其实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

可是,他们家在两府里树大根深,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很多事情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也曾经隐晦的和他大哥赖大提过,让他收敛一些。只是他大哥仗着她们母亲在贾母跟前的体面,又在府里大权在握惯了,哪里又是简简单单就能改变的,因此是一点效果没有。

所以,他为贾清做事一直尽心尽力,以期贾清看在他的情面上,可以对他赖家睁一眼闭一眼。

反正,他以后恪尽职守就是了,赖大再怎么,也是荣国的不是?

谁知,贾清终究还是和他提到这一点上来了。

“二爷说的是,奴才也不敢狡辩,只求二爷看在老太太的面上,网开一面。

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规劝我大哥,让他以后安分守常......”

赖升最终还是决定打苦情牌,跪在地上请罪。

贾清面色转暖,道:“行了,起来吧。我若是真想怎么着你家,还会提前告诉你不成?

只是,你记住,此次府中盖园子的事落在咱们这边,那边府里的管事们难免不眼红,肯定会想法设法,甚至从老太太等人身上下功夫,来其中谋好处。

当然,那些普通家下人要过来做事的,登记在册就行。但只要是那府里当管家、管事的人,一律不准进园子做事!

包括你大哥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进来!

那府里的管家管事们,几乎都是关系户,放进来,你也不好辖制!

我会给那府里的老爷说这事,所以,你只要抗住别人说情就好。”

荣国府单是管家就是四五个,包括赖大在内,这些人目前都不好好明着收拾。此次贾清将他们拒之门外,肯定能引起一些不满,以后,难免不会想办法表达不满,到那时,就是出手整治的时候。

“是。”赖升答道。

为了自家的安宁,必须好好表现,把二爷交代的事做好,哪怕得罪人也在所不惜了。

......

贾政是个君子,既然答应将事情交给贾清操办,自然不会反悔。

只是对于贾清“絮絮叨叨”的条件,有些烦了。

当谁是那爱管事的不成?

于是,对于贾清在他面前一一说出担忧,并提出相应措施之后,全部答应了。反正,都是些细枝末节罢了!

原本他还想着贾清既然要下江南,会不会依旧请他出来主持园子的事。

明显,贾清没有这个意思。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你愿意费神安排你就安排好了,我在一边看着,等出了差错,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大包大揽了!

这是贾政的想法。

对此,贾清毫不在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之后,兴高采烈的出了梦坡斋。

然后又到玄真观去请示贾敬,只得了“去吧”两个字,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如此到了晚上,贾清才得闲过贾母这边来。

“我知道你一天到晚忙得很,只是,此次玉儿跟着你回扬州看她父亲,你若是也因为忙而亏待了她,仔细我捶你!”

荣庆堂内,贾母面似严肃的道。

贾清连忙保证。然后看着因为身子好多了,陪着坐在堂内的黛玉道:“妹妹身子没大好,怎么出来了?”

黛玉原本正看着他,见他回头,立马转向它处。

贾母道:“是我叫她出来的,见天待在屋里,身子怎么好的了!出来说说笑笑,心情好了,人才好的了。”

贾清连忙拍马屁道:“老祖宗英明!”

“嗬嗬”,众人都笑了。

罕见的贾母居然没笑,可能也是有些免疫了,问道:“你那边什么时候启程?”

“这个说不准,最快也是后日了。

如今朝廷还要商议一名副使,礼部的各色仪程还需要现备,官船也还没装饰好。”

“好了,这些事你不必同我们讲,你只要好好的把玉儿给我带到扬州,再好好的给我带回来就好!”贾母笑着打断道。

“遵命。”

“嗬嗬嗬......”

“咯咯”

......

第二九七章 官船

第四日。

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宁国府就灯影攒动,喧闹起来。

经过几日的准备,将家里所有能虑到的事情都安排了,又和礼部交接,直到今日才正式动身。

宁国府家主出行,中门大开。

家主院前,秦氏、尤氏、大小双儿、携鸾佩凤以及尤氏双姝等一起候在这里,送贾清出门。

贾清回头看了看这一张张秀美熟悉的脸,特别是泪眼婆娑的佩凤,心中泛暖,口中笑道:“你们都回去吧。”

该说的先前都说完了,此时却不必要再煽情了,说完转身而去。

此行是带着公务的,行程一应由礼部安排,自己却不好带丫鬟同往的,太过于张扬。其实若是只带一个随身伺候倒也没什么,但这样更不好办了,索性一个都不带,反正她们上次也去过江南了。

出了大门,上了马,贾清问:“表小姐的马车可备妥了?”

宁国府中总管各处地租的刘管家,大名刘添的道:“回二爷,早已备妥了。”

赖升因为有事在身不能离京,所以此行宁国府家下人由刘添带队掌管。他也是上次在救贾敬时立了功的管事之一。

此时整条宁荣街已经灯火通明,两边也已经禁严,小商贩等暂时不得入内。

队伍缓缓启动,到了荣国府西角门前停下。

一荣国府管事的连忙跑上来道:“请二爷稍等,林姑娘还在老太太屋里呢。”

贾清会意,大约此时这祖孙两人正抱在一起哭呢。若是没人劝止,可以哭一个时辰。

贾清下马,大跨步走进荣国府。

没有贾清想的那样,贾母还是很理智的,知道贾清的事耽搁不得,等贾清到荣庆堂的时候,贾母等正送林黛玉出门呢。

“老祖宗你看,要不是我提醒你老人家,这会子人家上门催了,落了你老的面子,可怎么办呢?”

一见到贾清进来,眼尖的王熙凤就对着贾母笑道。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贾清上前对着贾母行了一礼,然后就看向一旁的黛玉。被紫娟搀着的她脸上隐有泪痕,显然方才还是哭过的。

贾母道:“既然你来了,就领着你妹妹出去吧,别忘了我和你说的!”

“是,老祖宗。”

“外祖母……”黛玉唤道,作最后的告别。

贾母强忍着情绪,摆手道:“去吧,去吧。”

贾清见状,二话不说,牵过黛玉的手,拉着她往前门走去,一边用另一只手向身后众人告别。

等贾清等人的身影消失后,贾母四下看了看,问道:“宝玉呢?”

许多人会心一笑,不好说话,王熙凤道:“还不是老祖宗,人家宝兄弟巴巴的想跟着林妹妹下江南看林姑父,只是您老偏不让,这会子多半躲屋里哭去了!”

贾母听了,叹了口气,默默转身,回了荣庆堂。

……

出了荣庆堂,有软轿停在这里,预备抬黛玉等出门的。贾清停下了脚步,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对着身后一直跟着的其中一个丫鬟道:“你跟着来干嘛?”

晴雯撅着嘴,不满贾清这么久了才发现她,因此竟不理贾清,上前服侍黛玉上轿。

黛玉也是一笑不答,还是紫娟乖巧,笑着说道:“老太太怕人少了路上照顾姑娘不周,就说要再挑两个得力的人跟着,如此,可不有人就毛遂自荐了……”

紫娟说完呵呵笑了起来,一下子就破了晴雯的冷面神功,面色羞赧起来。

贾清会意,心想当时怎么没想到,让佩凤她们也装作黛玉的丫鬟,不就没什么了吗。

看来,自己也不是什么都能预料在先啊。

现在,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二爷,上轿吧。”

一管事婆子上前请贾清上轿,从这里到府门前还是有一段路的。

贾清摇摇头,示意不用。见黛玉已经坐进了轿子,吩咐道:“走吧。”

“起轿~”

……

西城码头,一艘巨大的官船矗立,旁边三十丈以内,除了还有两艘小型的护卫舰船之外,不见一艘民船。

一个赶早的商人被中间两排明火执仗的衙差吓得不敢靠近,走到边上问另外一人:“这是干什么?”

那人笑道:“钦差奉旨出行呢!不管你有什么事,先等着吧,可别莽撞。”

一听是钦差出行,他赶紧息了想法,默默同那人一起站在边上等着,顺便见识一番这几乎只有在京城才能看见的风采来。

贾清骑着高头大马,着爵服,在一众人马的护卫下来到码头。后边是三架马车,坐着黛玉、王嬷嬷(黛玉奶母)等人。

队伍直接开到码头边上,巨型官船之前。几个着官府的人早已候在哪里。

贾清下马,向着为首的老者拱手一礼道:“晚生来迟,还请冯老将军及诸位见谅。”

神武将军冯唐,冯紫英之父,此行的副使。

贾清初一知道的时候也很诧异,你说副使派个武将就算了,还派个资历这么大的,又是二品武将,单论品级都和他的爵位平齐了!

冯唐等道:“贾将军客气,请。”

贾清道:“诸位稍候,林大人的爱女还在车上,待我安置好后,再来向诸位请教。”

冯唐一听,方知到贾、林两家之厚,居然连女儿都养在贾家。

“应该的,如此,我等在议事厅等候贾将军。”

说着带着另外几人退了开去。

这是避嫌。

然后,贾清方回转身,请黛玉下车。

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见黛玉正悄悄的掀开窗帘一角观望外面的情况呢,见贾清掀开帘子望进来,马上转头看着他。

“上船了。”

说着贾清递过去一只手,黛玉立马搭上,躬着身子走出来。

一婆子拿着下车的凳子过来,贾清嫌麻烦,直接伸过手,将黛玉瘦弱的身子抱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

后方的紫娟忙过来扶着黛玉,并道:“二爷这是怕姑娘摔着呢……”

黛玉脸红红的,却道:“就你聪明,什么都知道。”

然后就往前走。

贾清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脸,赶到最前面引路。

官船和上回的福船一样,也是二楼,不过更宽敞就是。当然,船娘船工等住的船舱也算的话就是三层。

上了二楼,贾清领着黛玉进屋,王嬷嬷突然道:“这好像是正屋。”

黛玉站住了脚,看向贾清。

贾清笑道:“进去吧,这可是我昨日带着人专门给你布置好了的,包你满意!”

王嬷嬷笑道:“二爷疼妹妹也是好的,只是此乃官船,二爷此时又是钦差,不住正屋也不像。”

贾清道:“无妨,我看过了,这船上只有这间屋子最宽敞,妹妹身子还没好,需要人服侍,屋子小了怎么挪的开?

住这里,正好让紫娟、雪雁她们随身照顾着,很妥。”

黛玉道:“我没事的,王妈妈说的对,还是二哥哥你住这里的好。”

见王嬷嬷点着头,还要劝解,贾清就对黛玉道:“好了,和我还外道!

我让你住这里是有原因的。我答应林姑父要照顾好你。如今带你回去看他老人家,你身子不好我本就很担心了。

再让他老人家知道我居然自己住着大房子,而让他的宝贝闺女住小屋子,他还不捶我?

所以,别多说了,进去吧。看看我给你布置的屋子满不满意!”

黛玉本身也不是那么重规矩的人,贾清如此说,让她展颜一笑,也就不多想了,率先跨进了屋。

如此,其他人也不再作他想,跟着进去,想看看贾清不停吹嘘的屋子又是怎么样的。

第二九八章 要求过甚

推开房门,众人的眼睛就被通体的大红色地毯子给吸引了眼球。除了桌子、柜子底下,所有的地面,居然全用毯子铺着。再看屋内陈设,大多煌煌大气,富贵逼人。

毕竟是钦差官船,正屋客厅本就可以用于办事的,贵气些也没什么,黛玉只瞧了两眼就放过了,走到里面,掀开左边的一扇门帘子,抬腿走了进去。

然后真的怔住了。

要不是走进来的屋子小了些,她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回自己屋了呢!

盖因这件卧房,各色装扮虽不过于奢华,但却几乎与她在荣国府的屋子一模一样。

一样的拔步床,一样的湘妃榻。当中一张棋盘桌,窗边设着一张琴。

就连平时紫娟睡的丫鬟床都按照位置配齐了。

黛玉怔怔的,走到屋中,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其她人进来也是一愣,随即就笑道:“二爷真有心,冷不防,还以为进了姑娘的屋子呢。”

黛玉轻抚棋盘上的纹路,讷讷问道:“我屋里的这张琴还是我从扬州带来的,二哥哥你这张又是如何来的?”

贾清笑道:“以前我就发现我们府里有一张和你屋里差不多样子的琴,我们那边又没人爱弄这东西,恰好此次给妹妹收拾屋子,就使人抬进来了。”

黛玉心中一时感怀,直欲落泪,到底忍住了,回説:“多谢二哥哥费心……”

贾清见她还在观望这屋子,转身对王嬷嬷道:“妈妈的屋子在这边。”

于是领王嬷嬷到旁边一间屋去。一时回来道:“这楼上的屋子不大够了,先时不知道晴雯也要来。若是住楼下也不太方便。

我想着,就叫人在王嬷嬷屋里添一张床,晚上晴雯你们就过去一个人……”

雪雁、晴雯听了都不受用,谁愿意和王嬷嬷睡一间屋子,又是黛玉的奶母,说不得还要被说教、唠叨。

黛玉道:“不用麻烦,让紫娟和我一起,晴雯雪雁两个一起就好了。”

贾清凝眉道:“怕是不甚方便……”

紫娟笑道:“还是在二爷你的屋里安置一张更好,正好让晴雯还服侍二爷!”

晴雯哪里肯伏,还口道:“怎么就是我呢!你是老太太安排来伺候姑娘的,我也是老太太让来的,怎么不是你去?

自来做事,都是谁说的谁先去做才好!”

“我这会子给你机会你不谢我,反而和我扯五挂六的,到时候你别后悔!”

这时贾清笑道:“你们也不用让了,要不我多让加一张床,晚上你们都过来?咱们挤一挤也无妨……”

“呸”,两人同时啐了一口,紫娟道:“你想的美!我还要伺候姑娘呢,你要找人伺候你,找你的好丫鬟去!”

其实晴雯的脾气应该比紫娟强的多的,只是自从被贾清拿下之后,虽然在别人面前依旧,在他面前,倒是收敛了许多,至少不会拿话呛他了。

贾清呵呵笑道:“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动地儿,那就按林妹妹说的吧,若是不方便了,再同我说。”

几人点头答应。

贾清察觉黛玉有一会没说话了,走过去,却见黛玉已是眯上了眼,许是听见了贾清的脚步,又睁开水灵灵,微微惺忪的眼睛。

贾清知道黛玉体弱,许是不堪一早上的颠簸,有了倦意,就道:“妹妹想是困了,先好好歇一歇,回头我再过来。”

然后让紫娟等伺候,自己出了屋子。

下了楼,往中间走,来到议事厅。

原本这艘官船上的上下事宜都由礼部的负责官员打理,议事厅也应当设在三楼。但自从三楼被贾清划为“禁区”之后,他不得已只好将议事厅设在一楼的茶厅之内。

进了议事厅,里面坐着的四个人都站了起来。

贾清走过去,见冯唐坐在左手第一张椅子上,就道:“老将军德高望重,又是长辈,晚辈往日和府上的冯大公子也是称兄道弟的,岂敢坐老将军上首。”

冯唐对贾清这份知礼敬长的态度很满意,笑道:“在公言公,现在你是钦差,我是副使,自然你坐上首,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好了,这位礼部的郑大人你肯定认得了,这两位,一位是太医院的张太医,一位是锦衣军北镇抚司的赵百户。

张太医是皇上专门为林大人调拔的太医,赵大人是专门负责此行安全的。”

两人起身给贾清行礼,贾清笑着还了一礼,然后对张太医道:“张先生,别来无恙啊!”

正是为贾敬治伤的张太医。

张太医笑道:“托贾林郎的福,老朽还好。倒是贾林郎,自上次一别,一路加官进爵,风云变幻,当真是让老朽有些无所适从啊!”

冯唐笑道:“哦,你们居然先前就认得?”

贾清笑道:“我家和张先生私交莫逆,上次家父险些罹难,还是张先生救回来的。

张先生对我家可是有再造之恩。”

贾清的话,让礼部郑大人和锦衣军赵百户侧目,没成想张太医还能有这样的际遇,被富贵至极的贾府奉为上宾。

这倒是让一向不把太医这个官职放在眼中的二人有些触动。以后若是有求于贾府或许可以找他帮忙。

张太医也没想到贾清会当众抬举他,又想起为贾敬解毒的根由,不由得解释道:“敬老爷能安然痊愈全赖贾林郎寻方得效,老朽不过略尽微薄之力,不足道哉,不足道哉。”

众人也只以为他在谦虚,笑了笑也就过去了。

和几位同僚闲谈了一会,随意交流了下感情,贾清就回了二楼。

却不是进黛玉的屋子,而是上了楼梯之后,转进了第一间小厢房。

“梅姑娘好。”

贾清笑着对屋内默默坐着品茶的梅剑道。

前儿晚上,她找到贾清,说:

小姐临走时传话,你若是出门,让我随行保护你。

他这才明白,原来吴仙儿不声不响走的时候,竟不是忘了一直待在宁国府的梅剑,而是留下来保护他的。

有些感动,到底那小娘儿们还不算太无情!

只是当贾清好言相问梅剑吴仙儿哪儿去了的时候,她一如既往的不予回答。

如此,贾清……还是决定把她带上。

倒不是为了保护他,他此行有专人护卫不说,还有赵胜等以及刘管家带着的那些护院不是。而是凭借她的女儿之身,恰好方便保护黛玉等人!

梅剑听了贾清的问话,眉头一皱,“梅姑娘”这个词可不怎么好听,以前也没人这么叫她。

要是贾清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会问:不叫你梅姑娘难不成叫你剑姑娘?

呃……

只能怪你没取一个好名字!

“梅姑娘,对这里可还满意?若是有哪里不满意,尽管提出来……”

梅剑终于说话了:“公子放心,我会守好这里,除了公子带上来的那几个人,一律不准人上来。

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公子还请别处去吧。”

说完,继续品自己的茶去了,也不说给贾清倒一杯……

贾清倒不恼。俗话说,没本事还装逼的那叫傻逼,有本事的人装逼那叫有逼格。梅剑,显然属于后者。

况且,说实话,梅剑一个江湖女子,能够一直待在身不由己的宁国府中,就是对于贾清莫大的信任了。她这副模样,除了性格使然之外,大概也是只为了保留一分自己的尊严吧。

不要对一个人要求过甚!

除非那个人是你儿子……

第二九九章 义父……

出了梅剑的屋子,忖度着黛玉懒觉未足,也不好进去打扰。想着要在这船上待不短的时间,就准备各处瞧瞧,看看礼部的人事安排如何。

此时船已经起锚,迎着江风,旌旗招展。后边两艘通体金黄的舰船上,衣着整齐肃穆的锦衣军兵士盎然而立。

三艘船一前两后,整齐划一的穿出码头,行驶在宽广的大运河之上,划出一道道平行的波浪。

官船楼下不比楼上宽敞,但是房间很多,随时还有人来往于船舱与甲板之间,忙碌着。

正在前面训话的礼部郑主事看见了贾清,立马迎了过来。

“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你不用忙,我随意看看。”

贾清挥挥手,不想他狗腿的跟在身边。

“下官不敢叨扰大人,只是正好有一事要向大人请示。”

“何事?”

“下官听说大人此行未带随身丫鬟服侍,不敢怠慢,特意给大人安排两个丫鬟……”

见贾清眉头一皱,郑主事立马道:“大人别误会,她们都是身家清白的人,只为大人端茶递水并更衣换服之用。”

贾清听了,知道这郑主事多想了,南北礼部管着天下官窑勾栏,从中选择一些姿色过人的苗子出来的做做接待之类的也是贯法。他大概以为贾清嫌恶此道之人,所以解释。

却不知,贾清是因为晴雯尚在此行之中,虽说是服侍黛玉,但谁看不出来她是因为他才跟来的?这时候,收两个丫鬟在房里,怕是她该胳应坏了。

郑主事见贾清眉头舒展,以为是同意了,就回头叫了两个女孩过来。显然,方才他是在帮贾清调教丫鬟呢。

贾清一眼看过去,两人皆是姿色不俗,而且年纪都不大,一个十三四岁,一个十六七岁的模样。细看了两眼,觉得年纪小些的那个着实生的娇俏。

“她留下吧,只是我上面房间不够了,还让她住底下。只按时给我送饭端茶就行……

嗯,我楼上一共七个人,其他人的也叫她送上来好了。你也不用让别人上来,有事只叫她上来传话就是。”

贾清想着紫娟、晴雯等都是娇生惯养的,下来端茶要水的可能会不太适应。正好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送到面前,使唤使唤也是件舒心的事。

而且,这对于她而言肯定是件好事。至少,此后郑主事绝对不敢亏待她。

郑主事原本见贾清盯着那丫头看,然后又叫留下她,心中高兴,看来这个主还是比较好伺候的,此行应该会比较顺心。

谁知,贾清竟是把她当做粗使丫鬟来用。

不过,他不敢有意见,连连点头称是,并让两个丫鬟退下。

“冯老将军和赵大人他们现在何处?”

见郑主事一副小心巴结伺候的模样,贾清也为宽宽他的心,就随意问道。

“冯将军和张太医在房里歇息,赵大人在后面的舰船上。大人可是有话吩咐,要不要下官使人叫赵大人上来?”

“不用,有吩咐的时候我知道叫你。现在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郑主事见贾清确实只想闲看看,告了罪,离开了。

如此贾清继续绕着船沿闲散,又看见刘管家、王顺等,随意吩咐了几句,就重新上了二楼。

……

“林妹妹可睡醒了?”

进了黛玉的屋子,见紫娟晴雯两个坐在一起下棋,小雪雁坐在一边,双手托着下巴,聚精会神的观看。

其实,雪雁比晴雯也小不了多少,只是看着憨憨傻傻的,显得就比晴雯等小了好几岁似的。

“嘘。”

紫娟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低声道:“二爷别吵,姑娘还没醒呢。”

贾清道:“怎么就这么困了?”

说着,紧挨着坐到了晴雯旁边。

紫娟叹了口气道:“二爷还不知道我们小姐的性子吗,别说昨晚那种日子,就是平时没事的时候还总是一夜一夜的睡不安稳呢。”

贾清撇撇嘴道:“那就怪你了,肯定是你偷懒没伺候好。”

饶知道是贾清故意开玩笑挤兑取笑她,紫娟也忍不住心中一气,随即却眉目一转道:“二爷既说是我没伺候好,那你何不常过来看看,要是我真的伺候的不好了,二爷自然可以再安排好的过来。”

贾清随口道:“换你?那还是算了吧,林妹妹重你跟重什么似的,我哪敢换你。”

紫娟轻笑道:“二爷只知道姑娘重我,哪里知道我们姑娘……”

“嘎吱”

话未完,只听里面传来声响,贾清等抬头一看,又没什么动静,方知只是黛玉翻了个身子而已。

“你这几步棋走的太烂了,让我来。”

贾清见自他坐在旁边之后,晴雯就连连失误,眼见就要败北了,情急之下,起身就托起晴雯的身子,自己坐下,然后,还很习惯的就拉着她坐自己腿上……

“咯咯咯。”

紫娟的笑声让晴雯羞红了脸,连忙挣扎着逃出了贾清的怀抱。

贾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家屋里,搂着晴雯让她伺候自己吃果子呢。

哼哼,愿意笑就笑呗!贾清面不改色,拿起白色方棋子,决心在这上面找回面子!

……

扬州边境一座小县城的一家酒楼之内。

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头上斜带着一顶斗笠,在一个年轻人的陪护下,急步走入其中。

来到一间厢房门口,老者轻扣门四下。

房门打开,里面却只有几名面带纱巾,腰间佩剑的女子。

“海伯伯,情况怎么样了?”

一见到这名老者,为首的年轻女子面色一喜,有些急切的问道。

老者取下斗笠,露出一头白色的鬓发。将斗笠交给旁边的年轻人,摇摇头,沉声道:

“白池防守的很严密,我安排的人还没有接触到教主。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据他们穿回来的消息,那里面关押着的应该不止教主一人。”

那女子一听,神情顿时变得急迫,后面的话也没细听,身子一动道:“不行,我要马上去救他老人家。”

“愚蠢!!”

老者一声爆喝,吓了众人一跳。

“你这么莽撞,亏教主还想把咱们白莲教百年的基业交到你的手中!

你想害死大家吗?

那里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

难道你以为凭借你的百十号人能硬闯进去,然后救出教主全身而退?

简直愚不可及!

为今之计,只有等他们先找到教主的所在,然后传出信息。我们再制定计划,以最快的速度里应外合之下,救出教主,迅速离开。

只要到了分舵,以教主的威望,必能顺利整合力量,结合各分舵的实力,一举杀回总舵诛!

此乃唯一反败为胜之机,一步也错不得。

我不好离开久了,你们就给我好生待在这里,没有特殊情况,一步也不得离开。

自上次白贼遇刺后,就一直没放弃搜寻你们的下落。你们若是被他发现,累及教主安全,那时候,你就是我们白莲教最大的罪人!

可记住了!!”

老者的一番训戒,直说的女子泪流不止,心中有万般痛苦,却只得含泪点头道:“记住…了。”

老者看了也微有不忍,随即就被坚毅所取代。

小不忍,则乱大谋!

重新戴上斗笠,转身离开。

怔怔看着老者消失的背影,吴仙儿继续泪流不止,口中喃喃念道:

“义父……”

第三百章 黛玉抚琴

官船继续在运河上前行。

三楼最大的一间房内。黛玉轻轻合上手里的《射雕英雄传》精装版,向边上做活的紫娟道:“她们呢?”

紫娟道:“雪雁和晴雯两个甲板上下棋去了。”

黛玉嗯了一声,过了一会。

“紫娟……”

紫娟抬头看过去。

“没什么……”

黛玉仰身躺在被子上,假寐。

紫娟起身道:“姑娘若是困了,还是解了衣裳躺被子里去吧。这么躺着,会受凉的……”

黛玉一下子又撑着坐了起来,道:“谁说我困了?我只是不想看书了而已……”

紫娟手上的动作一停,道:

“要不,我去叫二爷上来陪姑娘玩?”

黛玉顿时脸一竖,就要骂她,只是见她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又住了口,转而问道:“二哥哥干嘛去了?”

“应该是楼下找人议事去了。”

黛玉听了,正觉无趣,忽然外面传来声音:“你们两个还真悠闲!不在屋里伺候,倒在这里下棋!”

紫娟笑道:“是二爷上来了。”

看着黛玉立马要下床穿鞋,紫娟笑道:“姑娘不用急着出去,二爷肯定会进来看姑娘的。”

黛玉听了,就坐在床边,拿起先前放下的书,作认真态度的看了起来。

“林妹妹……”

贾清掀开帘子进来,朝着里面走来。

“妹妹可还习惯?”

贾清坐到床边的圆凳上,看着黛玉问道。

“还好,谢二哥哥关心。”

“妹妹可要午睡?”

“噗呲,二爷你把我们姑娘当什么了,早上就睡了那么久,这会子还睡呢。”

贾清讪讪一笑道:“确实不能睡了,再睡就成小猪了。”

“呸,你才是小猪!”黛玉瞪着眉头道。

贾清道:“嘿,别看不起猪这种高贵的生物,特别是小猪!

小猪多幸福啊,每天吃了就可以睡,睡醒了还可以吃!无忧无虑的,什么也不用愁,我可羡慕了!”

黛玉乐不可支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猪了,咯咯咯……”

贾清遗憾道:“这辈子是没这个福气了。”

黛玉越发笑得开心,俄儿,却道:“也就是你了,一年到头那么多事要忙,这还不算,明明不是你自己的事,还要往自己身上揽。

如今终于感觉到悠闲的好处了?

你看看宝玉,整天清闲的很,就是做的事也大都是“无事忙”,照你这说法看来,他倒是和猪一样幸福了……”

本来还很认真的说,但说到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贾清撇撇嘴道:“谁都能和他一样吗,他可是老祖宗和二叔母的心肝小宝贝!

哪里像我没娘疼的孩子,只能自力更生,自强不息了。

要不然,还不被人欺负死。”

黛玉乐道:“没想到二哥哥你还会吃醋。”

这时紫娟倒了茶来,闻言笑道:“二爷吃谁的醋了?”眼睛直往黛玉身上看。

黛玉心思细腻,加上近来紫娟总是各种暗示,她自然明了,说道:“哪儿都有你,又与你什么相干。”

然后忽然又想起贾清提到“没娘疼的孩子”几个字,她最是听不得这些词句,每每听了,总是暗思良久,然后自觉悲苦……

贾清见到黛玉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却突然之间就眉间出现一抹悲感愁绪,就道:

“妹妹既然不歇午觉,何不下床来,咱们玩‘抓小偷’怎么样?许久没和妹妹玩这个了,如今正好有三个人。”

黛玉道:“我不喜欢赌钱,除非你想个好的彩头出来。”

贾清笑道:“那我们不赌钱就是,也是,虽然咱们两个都是有钱人,可是紫娟穷啊,输了也赔不起,咱们吃亏!”

紫娟连着翻了两个白眼。

黛玉笑道:“那你总得说说赌什么吧!”

贾清想了想,道:“算了,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来,索性不想了。

等到定出输赢,那时候再由赢的人定,留下悬念来,岂不有趣许多?”

黛玉也觉得如此甚好,一边盘算待会赢了该定个什么,一边道:“好。”

紫娟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如此,紫娟去行礼柜子里面找黛玉的私家扑克牌,贾清拿过一件外套给黛玉披上,并牵着她过中间的棋桌上来。

……

“不好玩!”

不多一会,黛玉冷哼一声,将手中残余的牌扔到桌子上,说道。

紫娟笑道:“姑娘莫不是想赖账?”

贾清也笑道:“我都给你说我的牌好,你偏不信,死活要当小偷,怪谁呢?

愿赌服输吧!”

黛玉狠狠剜了贾清两眼,道:“说吧,你们要什么!”

贾清看着黛玉很是气不顺的样子,笑着对紫娟道:“要不算了吧,你看某些人明显不服气,想要抵赖,咱们不如大方点,这次放过她好了。”

紫娟配合道:“二爷说的是呢,我也觉得还是算了……”

黛玉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挤兑,道:“谁要抵赖了?你们只管说来便是!”

贾清道:“真的,那我说了啊?”

“说吧。”

贾清四下看了看,突然看见窗边那张古琴,暗想:不知黛玉独坐窗边,一边抚琴一边默默流泪是怎生模样

大概是凄美吧。

不过,现在黛玉还小,坐着抚琴,应该会:很可爱!

“听说妹妹会弄琴,可惜我还无缘得见,今日有幸,不如妹妹为我两抚琴一曲如何?”

黛玉顿时松了口气,又红了脸,道:“我弹的不好……”

紫娟出卖她道:“二爷别听姑娘胡说,我听姑娘弹过,弹的可好了!”

贾清道:“妹妹怕什么,再怎么也比我强不是?

而且,别人再好听的琴声,也没有妹妹亲自弹出来的悦耳。”

最后一句唯心主义论断,直接击中黛玉的心间,甜滋滋的。

“好吧~”

说着站了起身,一边往窗边走,一边思索着自己自学过的几首曲子,想着哪一段是自己弹的最好的……

……

晚间,贾清看着默默走进他房间的晴雯,问道:“你过来干什么,你不是伺候林姑娘的吗?”

心中其实已经明了。

晴雯道:“林姑娘已经睡下了,紫娟叫我过来看看你……”

贾清嘿嘿笑道:“你怎么那么听紫娟的话了?”

晴雯脸一红,冷哼道:“你不稀罕就算了。”说着准备转身出去。

又哪里走的掉,被贾清一把抓回来搂在怀里。

“干脆晚上就歇在我屋里好了……”

“不行~”

看着在他怀里扭动挣扎的美晴雯,贾清有些按捺不住了,低头亲了她红彤彤的小脸蛋一口。然后觉得有些不过瘾,遂一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扳过正面,低头吻了下去……

“咚咚。”

“大人,奴婢来给大人送洗脚水……”

突然出现的敲门声和随后小丫鬟怯生生的声音,吓了已经有些动情的晴雯一跳,立马推开得寸进尺的贾清。

看着睁着美目瞪着他的晴雯,贾清暗道:看来是得找个机会把她吃了,留着真是活受罪啊……

然后等着她整理好了衣裳,才对着门口道:

“进来吧。”

“是。”

……

第三零一章 赠玉

由于此行是为了奉旨探望林如海,所以贾清一行基本未在中途作停留。

官船一路疾行,不过十日,就进了扬州地界。

“林妹妹怎么样了?”

贾清走进官船二楼中间的客厅,见到紫鹃在那里冲茶,就问道。

近乡情怯,何况还是黛玉这样感性的人。

越靠近扬州,黛玉就越无法静下心来,总是无声的落泪,连贾清逗她的时候都是笑中带泪,目露哀伤。

紫鹃也莫名伤感道:“还是伤心呢,毕竟四年多了,这才第一次回来,老爷还......任是再坚强的人也免不了伤感,何况我们姑娘,二爷快进去瞧瞧吧。”

一时进了屋子,看见黛玉披着一件大毛披风,独自坐在窗边,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神情担忧。

她应该是害怕亲眼见到病重垂危的林如海。

“天儿越发冷了,妹妹怎么坐在风口里?”

黛玉闻声抬头一看,道:“二哥哥......”

贾清挨着坐下来,问道:“可是在担心姑父?”

黛玉点点头道,哀婉道:“二哥哥,我好害怕......”

“傻丫头,你怕什么,一切有二哥哥。”

贾清揽过黛玉的肩头,使她靠在自己怀里,安慰道。

听见“傻丫头”三个字,黛玉皱了皱小鼻子,表示不满。

贾清又道:“你不用担心,这次我们回扬州,可是带了御医过来的。

就是那个张太医你知道吧,上回我父亲中了那么厉害的毒,都已经不行了,后来都是他帮忙救回来的。

想来你父亲的情况也不可能比我父亲上回的严重,只要我们到了你家,请他帮忙看一看,保管就没什么问题了。

到时候,我再陪着你一起照顾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每天看见你这么个乖巧漂亮的闺女,心情肯定也大好了,心情一好,就什么都好了。”

黛玉仰起头,道:“真的吗?”

“真的。”

得到这个回答,虽然理智告诉她很有可能是贾清的安慰之语,但心中还是平静了不少。

然后,脸开始发红,心道:呀,我怎么到了二哥哥怀里了,好羞人呢,晴雯她们还在屋里。可是,靠在这里真的好温暖的感觉。

嗯嗯,二哥哥是哥哥,靠在哥哥怀里,也没什么......吧。

黛玉不说话,贾清也住了口,静静揽着怀中柔弱的人儿。

她真的很娇弱,或者可以说是瘦弱。和搂着晴雯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晴雯虽然也是削肩瘦腰,但搂着她,能够明显感受到她充满青春活力,躁动的躯体。

但此时,贾清只感觉黛玉柔软的,细腻的,弱不禁风的娇躯是那么柔弱。那种柔弱,仿若稍微一用力就会害怕伤害到她,让人只能全心全意的小心呵护。

“妹妹的身子实在太弱了些。”

贾清的轻声感叹让黛玉收回了些心思,慢慢又有些伤感起来,悲声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我得了的这个病,每年吃药的日子就要占一半去,又如何强的起来?

不过是挨着罢了。”

说着,就伏在贾清怀里小声哭起来。

贾清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说哭就能哭出来的境界,而且毫无违和之感。

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红楼中这些主角的病都很奇怪,大概因为都是天上神仙转世托生的,身上的病也是那么神奇。

反正结合贾清两世的经验,也看不出黛玉有什么病。就是身体弱,很弱,其它一切正常。

“咦,二哥哥这里是什么?”黛玉说着,抬手在贾清胸口摸索起来。

贾清问:“妹妹说的什么?”

黛玉不答,很快摸到了想要的东西,伸手进去,掏了出来。

贾清低头一看,原来是上回那块玉。贾清秉行它是宝贝的想法,一直戴在身上。又不想象贾宝玉那般,套个狗项圈在脖子上,所以只让携鸾织了一根和软的丝线套上,挂在脖子上,就连睡觉也不用取下来。平时就藏在衣服里,也免得不相干的人看见询问。

自己都快忘了它了,没想到今日被黛玉摸了出来。

“好奇怪、好漂亮的玉啊。”

乍一见到贾清的玉,连林黛玉也忍不住感叹。因为它通体翠绿之色,四周还刻画着雕文,卖相确实不俗,至少比贾宝玉那块孩童嘴巴里含着出来的小鹅卵石状的灰白通灵宝玉贵气的多。

很快,黛玉也发现上面还有字,举到眼前看了起来。

“噗嗤......”

黛玉忍不住破涕为笑道:“原以为是什么高深的揭语,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两句夸张的...嗯,自夸之语。”

贾清反驳道:“什么自夸之语,这是祝福语好不好!虽然是夸张了那么一点点,虽然我也觉得我可能没那么大的福气,但是人家好心镌上去了,我也不好让人改了不是?”

黛玉依旧觉得好笑,翻过了另一面来瞧。

“万花之主令?这是寓意天上花神的令牌么?”

贾清接过来再看了看,道:“我也不知道,管他呢,反正应该不是坏话。”

黛玉又问:“从哪来的?”

“小时候一个和尚送的,说是件宝贝。”

黛玉点点头,道:“瞧着也是怪稀奇的。”

贾清道:“妹妹若是喜欢,我把它给你怎么样?”

黛玉心里一动,有些意动,却还是摇摇头道:“不好,我要它有何用?况且,佛家讲究缘法,既然它是和尚送给你的,自然有你的缘法在里面,我却是不好要的。”

贾清一听貌似也是,这块玉说不定还真是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反正肯定不是凡物就是。只是不知道它能不能治好黛玉的体弱......

虽然知道有些想的太美,但贾清还是道:“妹妹既这么说,我想着它应该不是件凡物,上面不是说了吗,‘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我就暂时放在妹妹这里,说不定对妹妹的病有帮助呢?

若是没有也罢,以后妹妹再给我就完了。”

黛玉没有再拒绝,默默的接了过来。她心里想的却不是能不能治她的病,这一点她不抱希望。

她想的是,这既然这是贾清从小得的,又贴身带着,显然是件私密物,如今堂而皇之的给她,是什么意思呢......

因而,并没有拒绝。

“我来给妹妹戴上。”

贾清说着从黛玉手中复又拿回来。

看着黛玉连忙坐正了身子,贾清也站起来,轻轻从她头上挂上去,别开她柔顺的辫子,露出白皙的脖颈。

黛玉的脖子很细,细的仿佛能盈盈一握。

加之白皙滑腻,贾清一时间看失了神。

“二哥哥~”

直到黛玉一声娇嗔,他才回过神,连忙给她戴好,又略略整理好黛玉的秀发,这才道:“好了。”

然后坐回位置。

此时黛玉却不敢回头看他了。

贾清呵呵一笑,正想解释,紫鹃走过来笑着说:“你们兄妹两个说了好半日的梯己话了,也不理我们一理?

该吃晚饭了!”

贾清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已经黄昏,站起来道:“林妹妹,该吃饭了。”

“嗯。”

第三零二章 国事为重

梦坡斋,贾政午觉方醒,忽听下人来报:

“琏二爷求见老爷。”

贾政让命进来,问道:“什么事啊?”

贾琏道:“为园子的事来的。”

贾政疑问道:“不是让你二弟办这事了吗,怎么,这才刚开工就出事了?”

贾琏连忙道:“不是不是,没出什么事,现在还只是在砌围墙,旁的一概没动。”

“既如此,你又为何来找我?”

贾琏犹豫了下,还是道:“是这样的,咱们府里几个管事的找到我,说想为府里盖园子出点力……”

贾政额首,道:“虽说事情交给了东府来办,但我们也不是说就不管了,使得上力的地方还得使。

能尽快把院子盖出来才好。”

贾琏道:“正是这么说呢,如今二弟不在家,据说盖园子的凡百事具都是来升在管着,对了,听说二弟为了建好园子,把山子野老先生请了过去,也参与了裁夺。”

贾政毫不在意,看着贾琏:“别绕弯子了,快说到底为的什么。”

贾琏连忙道:“就是咱们府里的几个管事找赖升商议,想单管几件事,不论采购砖瓦、泥石,还是管理工匠,好歹还能帮上些忙。

只是,来升不让。”

贾政问道:“是何道理?”

“他说,二弟临行前已经安排好盖园子的大小事宜了,还特地吩咐,不麻烦咱们府里的管家管事们。

他们自然不服,说明明是两府的事,怎么就不能让我们府里的人出力了呢?赖升就说这是二弟取得老爷您的同意了的。”

贾政想了想,那日贾清一本正经的过来,似乎真的向他提了很多建议,都是关于盖园子的。他觉得事既然交给了贾清,就没细听,凡他说一句,都全应下了,最后还不耐烦的说“都由你安排,不用再说了”,以此赶了贾清出去。

如此,自己倒是不好说什么,就问:“赖升可有说清儿是什么理由了没?”

贾琏表情讪讪,有话不好出口,只得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来。

“老爷看这个就明白了。”

贾政接过来,打开一看,题头:

《贾氏宗族关于为娘娘盖造省亲别院工程的相关规定》

贾政脑袋上一个大大的问好:“什么玩意儿?”

贾琏也是一脸无奈,只说:“老爷往下看就知道了。”

贾政又翻开往下看,还好,下面的话还算正常,都是贾清那日在宁安堂中所讲的规矩,作了细化。

每条每款都直指贪污、怠工的处置办法,奖惩也是两个极端,不留情面。

贾政有些迂,但绝对不蠢,很容易就看出了这些条款的目的和能达到的预期效果。

显然,贾清是不想荣国府的人进去做事,以免坏了规矩而他却不好处置!

贾政合上册子,道:“你觉得如何?”

贾琏道:“侄儿觉得,若是按照二弟这样的做法,虽然可以省下不少银子,但是也太绝情、严苛了些。下面的人难免抱怨,传出去也对名声不利……”

贾政冷声道:“你只看得到能省银子,难道就看不到这个做法还能保证为娘娘盖的园子不出差错吗?”

“侄儿蠢笨……”

贾政却又叹了口气:“以前的清儿,我只觉得他乖巧懂事,又知礼上进。

谁知如今大了些,做事却越来越有些极端了……

罢了罢了,此事就由得他去闹吧,只要不误了娘娘的事,反正都是他的决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的,说了他也未必肯听,还是得叫他吃了亏方可悟了。

不过他年纪尚小,吃些亏也未必就是坏事,以后,咱们贾家的门楣怕还是得他来撑起。如今趁着我还在,多多磨练一些也是好事。”

贾政说着说着就想通了,只是听他最后一句话,显然觉得目前他就是贾家的掌舵人了……

不过贾敬一出了家,第三代,还真是非他莫属了。

贾琏默默的听着贾政的话,待听到“得靠贾清来撑起门楣”这一句,眉头一皱。

随即又释然,老爷连宝玉、兰哥儿都排除在外了,何况于我?

又想想贾清这些年出的风头,干的事和说的话,唉,由不得老爷这么说了。

“老爷的意思侄儿知道了,侄儿告退。”

贾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退出了梦坡斋。

......

时隔三年,古城扬州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扬州城码头,一大早就汇集了扬州几乎所有的大小官员和大商巨贾。景况比之八年前林如海下扬州之时还要隆盛。

当巨大的官船停靠在码头,霎时间,码头上响起一片歌颂之声:“恭迎钦差大人!!”

如洪浪般的声音借着水音传到了河对岸,惊起了树上的几只鸟儿。

贾清却并不出面,这里已经是目的地,既然代表天子前来看望林如海,自然不能随意,该有的仪仗必须摆足了。

先是全副武装的锦衣军兵士陈列而上,守住大道两边,直接站到官员阵列的面前,完全占领了码头到官员阵型之间的这段距离。

众扬州官员静静的等待了约莫半刻钟左右,方有一乘大红八抬软轿到了近前。

扬州毕竟只是一府之地,官员级别都不大够高。为了郑重其事,南京礼部特派左侍郎王钊前来,所以此次扬州众官员由他领头。

王钊上前一步,拱手道:“下官南京礼部左侍郎王钊,领扬州大小官员恭迎钦差大人!”

过了一会,只听轿内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本官皇命在身,不宜停留,诸位大人若是无事,请各自回衙。若是有事,请移步行辕。”

说完,司仪立马唱道:“肃静~~回避~!”

王钊没想到贾清居然连面都不露,但还是立马领着众人让开道路。

钦差仪仗队启动,后面跟了十多乘轿子,缓缓朝着扬州城内驶去。

等到队伍离开,众人却都按捺不住议论声。

此时郑主事一路小跑到了近前,道:“下官参见王大人,钦差大人已将行辕定在巡盐御史衙门,还特意吩咐,若无紧要之事,请勿打扰。”

王钊问道:“钦差大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有。”

王钊想了想,面向扬州众官道:“钦差大人国事为重,接风宴暂行取消,各位大人请回去吧。”

......

第三零三章 没病?

钦差队伍未做任何停留,从码头直接往巡盐御史衙门而去。

沿着大道而行,威严而肃穆,行人赶紧退避,却又忍不住在边上伸头观望。

扬州城人口不少,出了这等大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钦差进城的消息就传遍了扬州城。

第一顶轿子中的贾清也有些感慨。算上今次,扬州他来过三次了。

第一次,是他初次降临这个世界。

第二次,是参加江南文会途径此地,那一次,也仅仅只是一个世家大族的庶子而已。

此次,却已然领着钦差大臣的身份出使扬州!

人生际遇,不可谓变化不快。

林家原籍苏州,祖宅不在此地,所以住的是官衙,也就是巡盐御史衙门。

前面是衙门,后面是林府。

到了林府,贾清想着先瞧瞧林如海的情况再说,就让王嬷嬷安排黛玉的相关事宜,自己和冯唐、张太医等在林府管家林忠的带领下,到了林如海的榻处。

“林姑父......”

林如海的屋里,贾清印象中温文尔雅、俊逸不凡的林如海,此时却垂死一般的躺在病榻之上,撑起脖子观望进来的人。

说来,贾清虽然只见过林如海几次,但林如海对他一直都还算是眷爱有加的。此时看着他这副模样,贾清虽不是黛玉,也忍不住心里一酸,几步上前,跪伏在病榻之前。

林如海早已经知道贾清奉旨前来看他的事,因此并不意外,只轻轻的说了一句:“你来啦。”

然后才向着贾清后面的人道:“诸位大人请坐,恕林某不能起身相陪了.....”

冯唐等连说客气。

贾清看着林如海憔悴却依旧温和的脸,想起此行的目的,立马回头对张太医道:“请张先生务必治好我姑父大人。”

张太医应命,提着药箱上前,贾清连忙让开来。

此时林如海并不出声,静静的看着面带忧虑的贾清,忽而,面露微笑。

贾清却只看着张太医。见张太医忽然眉头一皱,贾清连忙问道:“怎么了?”

张太医却只是皱着眉,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而不敢。

贾清正待追问,忽然只听冯唐对林忠道:“还请管家将其他人退避。”

如此不客气的做法,让贾清眉头也是一皱,回头看着冯唐。冯唐却只是笑笑,并不解释。

更奇怪的是,林忠居然在只看了林如海一眼之后,真的指挥着将丫鬟婆子、无关人等全部带了下去。

冯唐也命几个跟着进来的随从出去。

如此,很快整间屋里就只剩下林如海、贾清、冯唐、张太医四个人。

“冯老将军这是何意?”贾清皱眉冷声问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贤侄稍安勿躁。”

更让贾清错愕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看着病重垂危,奄奄欲死的林如海,居然慢慢坐了起来,朝着他唤道。

贾清顾不得质问冯唐,转身蹲在林如海身边,拉着他的手惊喜的问道:“姑父大人,你没事了?”

“咳咳...”林如海咳了两声,坐正了身子,轻轻推开贾清的手,道:“你先过去坐着......”

贾清眼睛瞪得大大的,讷讷起身。忽然走到一边的衣服架子上拿起了一件大衣,为林如海披上,这才走回座位上坐着。

这一幕,被屋里三人看在眼里。林如海伸手扯了扯大衣,觉得妥帖了,才对着冯唐和张太医道:“劳烦两位不远千里前来看视林某......”

贾清实在不想听客套话了,急切道:“姑父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你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张太医也是一头雾水,闻言道:“我观林大人的身子,似乎只是感染风寒......但是身体却甚是虚弱,仿若是有重伤未愈一般......”

林如海笑道:“张先生真乃神医也,所说分毫不差。”

贾清先是不解,随即就大喜过望,道:“姑父身子真的无大碍?”

林如海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这下子不用担心林妹妹伤心过度了......”

贾清高兴道,随即又沉声问:“张先生所说重伤未愈......?”

林如海目光闪闪,道:“那是半年前的事了,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

贾清怒声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您?”

林如海摆手道:“此事待会再说......冯将军,皇上是什么意思?”

冯唐道:“皇上已经下定决心,命我全力协助贾将军暗中调查此事。”

“还请小心行事才好。”林如海道。

贾清感觉受不了了,什么叫全力协助我?沃特么连你们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恕晚辈失礼,若是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回后院告诉林妹妹这件喜事去了啊!”

“不可!”林如海道,此事暂且不能告诉她。

看着贾清脑袋上顶着的问号,林如海解释道:“此事复杂异常,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贤侄稍安勿躁,稍后自然明了。”

好吧,你们赢了!贾清看着林如海,默默坐下。

......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林府后宅。

黛玉怔怔的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目之所及虽然是旧时的家园,神思却早已飘进前面,林如海的病榻之上。

“姑娘,外面凉,还是进屋歇着吧!”

紫鹃为黛玉铺好床褥之后,出门看见院中静坐的黛玉,柔声劝道。

黛玉摇摇头,问道:“王妈妈回来了没?”

她先前叫王嬷嬷去前面看看,为什么贾清还不过来叫她去看她父亲。

这种时候,每多等一秒,都会加重她往不好的事情上面想的次数。

紫鹃摇摇头。见黛玉又转过头不理会她,心中也泛起怜惜之情,索性就站在园子里陪着她。

一会之后,王嬷嬷回来。

紫鹃连忙上前询问,王嬷嬷道:“二爷他们现在都在老爷的屋里,林忠带人守在门口,说太医正在为老爷医治,暂时不让进去打扰。”

紫鹃听了不知该作何计较,回头,却见黛玉已经起身,默默走回了屋内。

紫鹃想了想,再次问道:“可有知道老爷现在怎么样了?”

王嬷嬷担忧道:“怕是真的不好了,不然,太医也不会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紫鹃叹了口气,道:“妈妈辛苦了,姑娘那里有我看着,妈妈先去歇息吧。”

......

第三零四章 尚方宝剑

林如海的屋里,张太医已经离开,只剩他们三人在其中议事。

“这么说来,真的是白莲教的人下的手?”

贾清沉声问道。数月之前贾芸就和他说过这个问题,没想到,还真有这回事。

林如海面有欣慰之色道:“自从三年前你让我小心宵小的算计,我虽然没有回应你,暗地里却是留了心。

有朝中大臣勾结盐商走私私盐一事,我早有察觉,只是一直未敢轻动。

后来在我决心要下手追查的时候,行事更是小心。没成想,还是被对方察觉,使得他们狗急跳墙,暗算于我。”

林如海没说的是,若不是察觉到此中之事的幕后主使有何善宝的影子,他都不一定会动这一条线!

他是正庆帝的人,当为正庆帝排忧解难。

“不想,虽然我遭了暗算,却也借此查到了一件大事!”

林如海继续道。

前面的事差不多理清,贾清知道重头戏要来了,于是捧哏道:“是什么?”

林如海眉头紧锁道:“贤侄可知道三年前朝廷对战鞑子一族的时候,后方突然出现的一股势力,让朝廷吃了大亏一事吗?”

贾清低下头来,这事他早从吴仙儿那里知道了。

“略有耳闻。”

“那你可知道就因为此事,是谁吃了最大的亏吗?”

这个贾清就不清楚了,那个时候他正在忙着读书。况且也没听说为此事传出多大的动静啊。

林如海一看贾清的表情就知道贾清不清楚内中门道。

“说起来这位,还和你家关系不浅,正是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三孙,如今你家老太太的娘家小侄,太上皇御笔钦封忠靖侯史鼎!”

“什么?不对啊,姑父既说史世叔吃了大亏,怎么现在他现在还袭着忠靖侯的爵位啊?”

其实贾清对于史家一门双侯早已心存疑惑了,只是后来打听,除了知道了他们家另一个爵位是太上皇封赏的,也并没有发觉他们家有特别显赫之处,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林如海叹了声:“纵然依旧袭着爵又有什么用,一辈子功名付诸东流!就和他哥哥一样了,虽袭着侯爵,却如同袭着将军爵一般!”

贾清静静的听着。

冯唐也感慨道:“是啊,原本太上皇何等钟爱的一个骁将,而立之年即加恩为子爵,而后年刚过不惑,又升侯爵,照这个恩宠,二十年之后,三公太尉之职未必不能角逐。

甚至开创开国之后,第一个国公府邸也不是没有可能!”

贾清听得目瞪口呆,史鼎他可是看见过的,一个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说平庸的小老头而已。

他以前有这么牛逼?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都看不出来史世叔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呢?”贾清问。

“世上的事就是那么琢磨不清,三年前,已到了知天命之年的史鼎再次领兵出征,以绝对优势对战鞑子一族。

原本以为必定是十拿九稳的战场,只能为他的功劳簿上再添一笔新功。

想必他当时也是那么想的!

谁知,他却在这最不应该跌倒的地方狠狠的摔了下去。

两起连天的大火,烧掉了国朝近二十万石军需粮草,也烧掉了他所有的骄傲!

人生境遇,果然变幻莫测,世事无常啊!”

“烧了二十万石?那不是相当于烧掉了三军将士大部分的粮草了吗?那国朝最后怎么还是打赢了?”

贾清没带兵打过仗,但也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几十万石粮食被毁,还怎么打?

冯唐道:“多亏内阁早先就做了预案,将太仓的存粮调了大半到赤霞峰应急。

前方大变一起,立马组织运送粮草,堪堪在前线崩溃之前将第一批粮食送到。就这般,在失利数次,损失惨重之后,才组织起反攻,最终再次把鞑子一族赶进白山黑水之间。”

接下来的事很好理解了,内阁捞足了声望,史鼎悲剧了,估计还有两个更悲剧的监粮官都见不到之后的太阳……

而且,在以强对弱的战场上,出现这样的“丑闻”,朝廷自然是百般遮掩,只宣扬胜利的结果。所以百姓包括他在内,都不清楚经过。反正都胜了,管他那么多做甚!

甚至,贾清总觉得,林如海二人在说这段事的问题上,还有所保留!

冯唐接着道:“自那之后,朝廷自然调查这股能同时闯进两个粮仓纵火的势力,无果。只能归结到是敌方越过我军防线的力量。

只是林大人几个月前突然上奏皇上,明言已经得知三年前纵火烧粮的势力正是在江南为祸已久的白莲教。

要知道,当年一战,军方可是折了好几位素有威望的大将,不独史鼎一人!”

猛然间,贾清问道:“方才姑父大人说是在调查朝臣与盐商勾结的过程中遭遇白莲教暗算,而白莲教又是三年前那两起大火的主谋,那么,是不是......?”

林如海是在调查盐商和朝臣勾结的时候,被白莲教下的毒手。可以肯定,盐商肯定是和白莲教有来往的,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牵扯到朝廷重臣。

若是这样的话,三年前的战役,很可能其中就存在巨大的阴谋!

林如海眼睛眯起,顿了顿,道:“现在还不能说这些,现在能确定就是,白莲教时隔几十年,又开始死灰复燃,妄图颠覆国朝,必须要设法剿灭了!

至于盐商之事,此乃沉疴旧疾,当缓缓除之。不过,若是能抓到一部分白莲教的头目,或许从他们的嘴里,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人都是有脾气的,身为朝廷大员,居然被邪教暗算,肯定忍不下去。贾清不知道林如海如此笃定当年之事为白莲教所为到底有没有证据……

唉,就算没有又怎么样呢。剿灭一个从名字就注定为反教的组织,只要成功了,就算没有证据,那也是功劳。

想了想,贾清问道:“不知姑父大人准备如何剿灭白莲教?”

白莲教可不是软柿子,想来盐政衙门也不可能有多少衙役,他此行也只带了二十多个护院,外加赵百户带来的一百多号锦衣军,这么点人,肯定不可能谈什么剿灭白莲教。

林如海笑道:“此事,就得仰仗冯老将军了!”

贾清明了,难怪会派个有资历的武将作为副使了,原来是准备干这个的!

谁知冯唐也笑道:“我虽任过金陵省总兵官,但现在已不在任上,可没有调动各府兵备道驻军的权利了。所以,一切还是得靠贾将军居中调度。”

总兵官,从二品。不同于总兵,总兵官是各省驻军的最高将领,归总督统领。

听了冯唐的话,贾清有些迟疑道:“我现在虽身为钦差,名义上有节度地方军政的权利,但毕竟只是奉旨慰问姑父大人,怕是无权调动地方军队啊。”

冯唐道:“不然,既是代表天子前来探视林大人,如今听闻林大人居然被宵小暗害,调兵镇压,实乃师出有名,不算越权。”

见贾清还是沉思,冯唐居然露出笑容,道:“原以为贾将军年少而居高位,难免会有些焦躁自负之心,没想到行事居然如此谨慎老成!”

说着,居然起身出去了。

贾清向林如海道:“冯老将军这是夸我呢?”

不是贾清胆小,而是他比冯唐更加知道白莲教的实力,一旦动手,若是不能尽全功,难免后患无穷。而且这虽然是皇帝的意思,但毕竟没有旨意下来,干的好了有赏,一旦干差了,就得背锅。

最主要的是,还不知道单凭这个钦差的身份,能调动多少兵力,还有白莲教会不会提前得到消息......这些,都是要先考虑好的问题。

这,不是小打小闹,是要死很多人的!

还有,贾清还想到了吴仙儿......

林如海笑看着贾清,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只见冯唐双手捧着一个明黄色的三尺长的盒子进来。

贾清不解其意,林如海也沉思起来。

“皇上口谕。”

冯唐面色肃穆的对着贾清道。

贾清连忙起身跪好。

“命,世袭宁国公三等威烈将军贾清,亲下江南一带办事。特赐尚方宝剑一柄,准尔先斩后奏之权,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清接过盒子站起来,对着冯唐苦笑道:“既然皇上早有考虑,老将军在船上怎么不告诉我?”

冯唐笑道:“贾将军勿怪,此乃皇上的意思,我也不敢违背,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才是。”

如此贾清也没了话说。对于皇帝不下圣旨而是让人传口谕,也并不奇怪,他已经察觉到此行事务的复杂性了。

随即又好奇起来,对于这传说中的“尚方宝剑”,他还从没见过呢。

打开盒子偷偷瞧了瞧:一柄金黄色的宝剑静静躺在其中,剑柄花纹细凿,图纹清晰,剑身刻着腾飞的蛟龙,蜿蜒其上,看上去就尊贵非凡。

就在贾清想拿起来抽出剑身细看的时候,林如海道:“如此圣物不可轻慢,还是放好为宜。”

贾清心说:“万一皇帝骗他,里面是空的怎么办......”口中答道:“是。”遂盖上了盒子。

“为了不使别人生疑,此后我就不好出面了,一切还得你们二位做主才是。”

两人都答应了,忽然听林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南京礼部王钊王大人和扬州知府沈大人求见......”

贾清见林如海点点头,就对外面道:“请进来吧。”

然后,就见原本还精神不错的林如海又重新躺下去,给自己盖好被子,忽然,就又变成了最先那副病重垂危的样子了。

面色憔悴、苍白。

贾清面色一窒,这还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

“爹......”

林黛玉看着病床上久别的父亲,泪水如雨一般淌下,贾清看了很不忍落,转过了脸去。

林如海艰难的伸出手,轻抚着伏在床边的黛玉的脑袋,柔声道:“玉儿不哭,爹爹没事。”

黛玉听了,愈发收不住悲声。

贾清听得身后让人肝肠寸断的声音,很想把事实告诉黛玉。

其实他觉得此事根本没有瞒着黛玉的必要。可是林如海坚持,此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否则传出去,就是欺君之罪!

林黛玉本就体弱,这般伤心的哭起来就像是快要断线的风筝一般,偏生林如海翻来覆去就一句“玉儿别哭......”这种毫无力度的劝慰,贾清只得亲自出马道:

“林妹妹别哭了,你哭的这样,别说姑父大人见了心疼,就连我也心疼呢。

况且姑父现在病中,张太医说是需要静养,不如我们现在先回去,等晚上姑父好些了,你也可以忍住不哭了,咱们再一起过来陪着说话好不好?”

黛玉撑起脸,还是想哭,又怕林如海和贾清觉得她不懂事,因此只是尽力放低哭声,却控制不住呜咽之声。

那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贾清怜爱极了。

拉着黛玉的手,让她站起来,对床上的林如道:“姑父好好养着,我先送林妹妹回去了。”

见林如海点点头,又对旁边的林忠道:“好生照看,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我。”

林忠答道:“是。”

黛玉被贾清拉着往外走,虽不挣扎,却一个劲的回头看。于是贾清就揽着她的身子,出了林如海的房间。

方一出门,黛玉就再也收不住,一下子趴在贾清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林如海垂暮的样子,真的吓到了她。她真的好怕她突然就会变成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轻拍着黛玉的玉背,贾清有心想劝慰几句,又觉得这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见黛玉的样子是走不动路了,于是突然弯腰,一个公主抱,将黛玉抱起来,往后院走。

黛玉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搭在贾清的肩上,一时也忘记了哭。

在怔了那么一下,突然就用手遮面,面朝贾清怀里,不让人看见她通红的脸。

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她被人抱起来走路是多久了,大概是很小的时候林如海才这样抱过她吧!

真的,真的好怀念的感觉......

到了黛玉的院子,紫鹃、晴雯见贾清抱着一个人进来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问怎么了。

贾清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向着床边而去。

紫鹃跟了过来,然后才发现,黛玉已经在贾清怀里睡着了......

第三零五章 功亏一篑

东黎山脚下,一间废弃的驿站静静的坐落在古道之旁。

突然,一群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打乱了这间驿站长久的宁静。

“快,扶海叔进去疗伤!”

来者明显是一群江湖侠客,有男有女,大多衣裳带血,面色凝重,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恶战。

许是听见外面的声音,驿站内一扇破旧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白衣佩剑的女子。见到受伤的众人,连忙上前帮忙搀扶。

一顿有条不紊的忙乱之后,驿站再次恢复宁静。

屋内,一名受伤的老者看着另一边明显受伤严重的多的小老头道:“四弟,你怎么样?”

此时老头半赤着上身,体格健硕。正面看过去,一道从右胸斜拉向左肋的可怕伤口盘踞在他身上。

虽然天气寒冷,依旧阻止不了往外溢出滚烫的鲜血,让正在为他处理伤口的女子泪流不止。

他却毫不在乎,反而咧嘴笑起来,道:“我,没事,能重新看到教主,别说这么点小伤,就是丢了这条命,也值得!”

正是吴仙儿与那个被她称作海叔的,他们策划了良久的计划,终于在今天实现,并成功救出了原白莲教主,吴仙儿的义父,吴起。

同样头发花白的吴起听了老头的话,陷入沉默。这份情谊,直到今日,他才感觉到如此浓郁,如此纯粹,以往,却是他这个做教主的大哥做的差了,以至于老二他……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只要到了分舵,凭借教主的威望,一定可以重新整合力量,到时候再回来,杀了白贼,为三哥报仇!”

等待身上的伤口包扎好,海叔立马道,神情急切。

吴起面色一痛,沉默着站起身。

“我这才刚来,四弟就要走,也不留下来陪我喝两杯?”

院子里忽然传来的声音,使得屋内的海叔和吴仙儿面色大变。

随即就听见旁边七八道门打开的声音。

海叔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个健步到了门口,一脚踢开了房门。

院子里,只站着一个人。

“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

海叔寒着声音道。

那人笑道:“四弟可以在我身边安排人手,难道就不许二哥使人照看你么?”

海叔目光看向篱笆院墙之外,一群手持刀兵的白莲教众,很快,就看到为首的一个人。

“原来是你~!”

海叔的声音充满愤恨,随即又看向院里那人:“呸,你这狗贼,老子可没有你这样的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二哥!”

那人被骂也不在乎,反而笑道:“四弟的性子还是这么火爆啊,咦,这不是侄女吗?自从三年前你突然失踪之后,我可是派人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让我好找。”

“呸,狗贼!”

吴仙儿面色一寒,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如此无耻。

“是属下无能,请教主责罚!”

那人后面,跟进来的白莲教总舵纪律堂堂主叶成良跪下请罪道。

他当年奉命劫杀吴仙儿,原本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还一直活着。

那人一摆手,示意叶成良起身,然后道:“既然人都齐了,我已经在教内备了好酒好菜,走吧,大家一起回去好生喝两杯岂不是好,何必把气氛弄得这么剑拔弩张的呢?”

“休想!”

海叔一边提起自己的刀,一边对吴仙儿小声道:“待会我全力拖住他,你带着教主从后面走……”

似乎听到了海叔声音,那人笑道:“我劝四弟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这前后左右我都安排了人,你们肯定是走不掉的,大家和气一些岂不好,何必一定要逼我呢?刀剑无眼啊……”

“义父~”

吴仙儿看着慢慢走出来的吴起,有些忧虑焦急道。

“大哥……”

吴起抬手制止了那人接下来的话,淡淡道:“白池,你无需这样虚情假意的遮掩,自古成王败寇,对此,我也无话可说。”

白池听了这话,眼中愧意一闪而逝,很快就被冷漠取代,笑道:“大哥深明大义……”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的话再次被吴起打断。

“大哥请讲。”

“放了她们,我跟你回去。”

白池眉头一转道:“大哥怕是想差了,若不是为了找到乖侄女她们,大哥以为你们能逃到这里?

如今大哥这样的要求,小弟岂不是亏的很?”

“只要你答应放她们离开,我可以答应你,届时我可以当着教内另外五大长老,四大护法,十二堂主,二十八舵主及众多兄弟的面,宣布退位,让你名正言顺的坐上教主之位。”

海叔连道:“教主,万万不可!”

白池眼睛一眯,悠悠道:“我现在已经是教主了……”

“我不想看着咱们白莲教的弟兄再这么自相残杀下去了,只要你答应放了她们,就可以最快的整合好教中力量,做一个真正的白莲教主,然后,去追求你想要的宏图霸业吧!

她们几个,已经对你没有威胁了。”

白池眼神一阵变换,白莲教家大业大,又几乎是在吴起手上一手建立起来的。所以,最先的时候,吴起突然“离奇死亡”,他也只敢自封为代教主,暂行教主之职。

就是如此,单是总舵都是各种质疑不断,大多数分舵更是直接不买账,反正也是天高皇帝远……

直到如今,也不知废了他多少心血,白莲教还是没能成为铁板一块,他谋逆篡位的传言一样在教中流传不止。他还知道,这些传言,大都归功于他的四弟,白莲教三长老!

“大哥可是认真的?”

白池心里同意了。吴起说的对,现在能对他产生威胁的,就只有吴起本人,海叔和吴仙儿,残兵剩勇而已!

况且,他的志向,可远远不止掌控白莲教,做这江湖中的无冕之王。他,想要做的,是这天下之主!

“你知道我的为人!”吴起淡淡道。

白池目光一转,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把马车拉进来。”

他的身后,立马有亲信将一架马车拉进来。

白池道:“大哥,请。”

这边,海叔、吴仙儿面色焦急。海叔道:“教主,万万不可啊,您这一去,白莲教的基业就全毁了……”

吴起目光柔和的看着海叔与吴仙儿,道:“你们好好活下去,以后也不要再卷进这些江湖纷争,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留念。”

说着,推开吴仙儿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走过去。

白池伸手欲扶吴起上车,被甩开之后也不介意,抬头对着海叔等人道:“咱们白莲教的门,永远给你们敞开,得空的时候,欢迎回来做客啊,哈哈哈……”

带着独属于胜利者的笑声,白池转身离开这间破败的院子。顿时房前屋后,无数白莲教众抽身而出,尾随其后,而后几个呼吸之间,消失个干干净净。

“狗贼……”

海叔一声怨毒的咒骂,撕裂了尚未愈合的伤口,疼得他呲牙。

一边默默流泪不止的吴仙儿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并无力的问道:“海叔,现在该怎么办?”

海叔好容易重新镇定下来,看了看檐槛上大多带伤,神情略带绝望的“残兵”,咬咬牙,道:“走,回城之后再计议!”

……

第三零六章 血流漂橹

为了不打草惊蛇,一连几天,贾清都待在行辕之内。除了偶尔见一见前来拜见的扬州官员,就一直待在后院里,安慰安慰黛玉,调戏调戏丫鬟。

贾清的屋里,晴雯一脸神圣加崇拜的看着贾清,问道:“二爷,这就是传说中的尚方宝剑啊?”

贾清把玩着手里的宝剑,确定了皇帝不是骗他,这是把真家伙!

“是啊,你想看啊,拿去吧!”

贾清看着伸着脖子瞧的晴雯,合上剑鞘,递给她。吓得她后退了半步,连忙摇头道:“我,我不敢......”

晴雯觉得心跳加快,她一个丫鬟,能有幸看见这天子圣物就是无边的造化了,让她去拿,她如何敢伸手!

贾清撇嘴道:“什么不敢,不就一把剑么,你平时不是胆挺大的吗?”

晴雯还是摇头,目光离开剑,看着贾清道:“爷,你真了不起!”

“哈哈。”

贾清被这发赤果果的马屁拍的心情舒畅,将尚方宝剑放进盒子里,正准备把晴雯抓过来好好调教一番,外面传来守卫的声音:“报告大人,赵大人求见。”

贾清回说:“叫到客厅等我。”

然后把尚方宝剑的盒子拿起来,对晴雯道:“来,抱好了,爷带你去见见世面!”

晴雯讷讷的接过盒子,跟着贾清出了房门。

“下官锦衣军同知,南镇抚司镇抚詹,见过钦差大人!”

到了客厅,冯唐和赵百户都在,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壮年汉子,向他拱手行礼道。

“原来是詹大人,早听说锦衣军詹大人武艺高强,一身虎胆,深得皇上看重,年纪轻轻就坐镇南镇抚司,威慑整片江南之地的宵小不敢妄动。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贾清上前扶起詹,看了一眼,呵呵笑道。

詹笑道:“在大人面前,下官岂敢言年轻?那笑也被人笑死了!”

相顾笑着坐下之后,贾清忽然面色一正道:“冒昧相请詹大人前来,实则有一件大事相商!”

詹也收起笑容,对于这一点他早有预料。锦衣军不同其他衙门卫所,是天子亲军!除了内部的上司,就只听从天子调令。

朝廷,却是无权干涉。

既然贾清敢命人将他从南镇抚司叫来,加上其钦差的身份,很容易就能猜到一二分。

贾清见詹垂首聆听,贾清也不欲绕弯子,对着后面一伸手,一直紧跟他身后的晴雯立马将装有尚方宝剑的盒子递上来。

贾清拿过来,揭开其上的盒子,露出其中之物。

詹只看了一眼,就有了明悟,待看清剑柄之上那一个威严的“斩”字,立马起身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清满意的合上盒子,重新让晴雯抱好,让詹起身。

“不知钦差大人奉命督办何事,但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办到!”詹道。

于是冯唐就将白莲教如何猖獗谋害林如海、皇帝如何震怒之类的话说了一通。

最后詹道:“要发兵剿灭白莲教,这确实不是一件小事。恕下官直言,两位大人若想办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方好。”

贾清眼睛一亮:“听詹大人的意思,似乎对白莲教很是熟悉?本官与冯老将军正觉此事艰巨,一个不慎,唯恐办砸了皇上的差事!

詹大人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詹道:“熟悉谈不上,只是因为下官领着南镇抚司的职务,难免能知道一些其中之事。

大人既如此说,下官就把知道的全部告诉大人。

白莲教靠传播异端教义欺骗百姓,并把那些狂热信徒吸纳进去,成为核心教众。

由于受蛊惑者很多,白莲教发展的很快,如今号称拥有教众百万。当然,这些其实都是些穷苦老百姓,也不值当什么。”

冯唐问:“那他们的核心教众有多少人?”

“怕不下数万之众。”

“这么多?”

贾清笑道:“老将军不必惊讶,詹大人这个数字还是很客观的,事实上怕是还要多!

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这只是他们分散全国的教众数量,总舵之中,并无这么多人。”

詹道:“想不到大人对白莲教也有了解......诚如大人所言,白莲教分舵众多,其究竟有多少,连下官也不清楚。

但是,据下官所知,白莲教的总部就在扬州府南边的青塘县内,其中,常居教众不下五千人!

不过,这白莲教虽为江湖第一大教,往年却并无多少恶事传出,更鲜少有发现其有与官府作对的的事迹,所以我们锦衣军对其也是不太重视。

直到近年来,似乎其自身出了什么问题,时常有暴动之事发生,白莲教的名声才在民间作恶起来,也引起了我们南镇抚司的重视。”

“如今大人既然奉命清剿,下官有三点建议供大人考虑。”

“詹大人请讲。”

“其一,这支白莲教发展至今,已有几十年之久,其深深盘踞在江南之地,也不靠打家劫舍为生,所以不但在绿林为尊,就连商界甚至是官府,都有很深的关系。

所以,一旦要动手,最好保证行动迅猛,隐秘,然后一举将其捣毁,以免将来后患无穷。

其二,白莲教虽为民间组织,但由于其多数为狂热信徒,一旦清剿,必然遭遇顽强抵抗,加之其人数众多,大人必须调遣足够多的军队,保证万无一失!

其三,大人应当考虑到,善后之法。一旦动手,是将所有白莲教众斩尽杀绝,还是只诛除首恶。

白莲教虽为邪教,但其教义在民间也颇有生存土壤。开国之时,白莲教猖獗胜过如今十倍,太祖皇帝调动数万虎狼之师,以绝对的武力将其镇压,杀得流血漂橹,尸骨成山,仍然不能使其绝迹。

大人若想效仿,当有心里准备方是!”

原本贾清还以为这只是一件动武力的事,听了詹这一番话,才发现,这件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怕是......

效仿太祖皇帝?

那怎么可能,一想起要杀至少数万人,而且还不是异族,他就头皮发麻。

此事,绝不可能!

可是,采用柔和的方法,能奏效吗?

贾清陷入思索。

第三零七章 久久未语

“你们南镇抚司兵马多少,可以调动的缇骑又有多少?”

想了一会,贾清问詹旲道。

“南镇抚司下辖五个卫所,每个卫所的满员编制是一万两千人,如今整个南镇抚司所有锦衣军加起来有五万余人,分散于南方数省。

只是大多有职务在身,大人若是要用人,十天之内,下官应该可以调集一万人手,一个月内,调集两万余人还是可以的,再多就不太好抽调了。”

南镇抚司已经很久没有办理需要这么多人手的差事了,詹旲一时也只能给出这么一个保守的数字。

可是在贾清看来,哪里用的了这么多人!他可是知道,论战斗力,大楚的很多卫所、兵备道里面,可能会养很多废物。

但是,作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军,却不会!

锦衣军的人手,都是锦衣军直接从民间招募的孔武有力的人,而且进了锦衣军之后,拥有大量锻炼的机会。又因为是天子亲军,待遇也不错。晋升也几乎全靠积攒功劳,没有朝廷官员那般多的弯弯绕绕,所以很是养出一群比土匪还凶猛的敢拼敢杀的凶兵。

白莲教虽说总部有着超过五千人,但这其中,能够有战斗力的,肯定没有这么多。

而且,虽说据传白莲教“高手如云”,不过,锦衣军中,自然也差不了!至于普通教众,那更是不可能与之相比。

所以,不说少了,一万精锐缇骑,足以荡平白莲教总舵。

詹旲这么说,显然是自动为贾清选择了武力镇压这个选项,对江南之地的所有白莲教众,杀无赦!

果然,詹旲见贾清思索,又道:“大人若是觉得人手不够,大可以从南直隶张总督那里调军。扬州城包括附近的几个州府的兵备虽然孱弱的很,但是张总督麾下还是有好几个卫所拥有训练有素的军队,只要大人你调命张总督协助,兵力一事,就无需担忧了!”

“此事容我和冯老将军再商议商议,这样,麻烦詹镇抚先调一千人马到扬州,听候差遣,其他先不要大动干戈,以免打草惊蛇,暗地里留意白莲教总舵及锦衣军所知分舵的动向,随时听候命令!”

“是。”

詹旲皱眉,有些不解。不过既然贾清下令,他照办就是。

“劳烦詹大人这么远跑一趟,我已略备薄酒,詹大人,咱们入席吧......”

詹旲起身告罪道:“大人相请原不敢辞,只是还容下官将差事办妥,待到功成之日,下官再陪大人一醉方休......”

“也好,赵大人,送詹大人。”

“是。”

......

“贾将军是否还在忧虑,唯恐剿灭白莲教一事,杀戮过重,有伤天和?”

詹旲走后,冯唐笑看着贾清道。

贾清道:“小子年轻,让老将军见笑了。”

自古慈不掌兵,贾清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上这么久,虽有些小波折,但总体还算是平步青云,一帆风顺!

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生活了!

突然之间要让他下命剿灭白莲教数万人,他确实是于心不忍。

很自然的就会想到绿珠、梅剑等人,它们都是白莲教的人,焉知其中没有这样的人了?

或许,他还真得上边疆前线,见识一番什么叫做战争,才能真正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觉悟与冷酷吧!

谁知冯唐却摇摇头道:“贾将军祖上虽是军功起家,但如今也早是诗礼传家。贾将军自小知书习礼,修身而爱物,心怀仁念,这正是贾将军难得之处,我又怎么敢见笑。”

贾清道:“可是,若是误了皇上交代的差事,我年纪小位份轻倒也罢了,只怕累及老将军,那晚辈就难辞其咎了。”

冯唐哈哈笑道:“贾将军实在多虑了!皇上体天格物,既然让贾将军操办此事,岂能不虑到这一点?

其实,不说贾将军,就连老夫,要下命杀这么多人,也是难以开口的。

也只有詹旲那个杀坯,只知道动武力的家伙,才会一直劝你用铁血手段镇压!

事实上,皇上虽恨白莲教胆大妄为,但也感念其中大部分教众不过是受狼子野心之人的挑拨,其也属大楚子民。妄加屠戮,于心何忍?

所以,只命我等捣毁白莲匪窝,使之不再为祸,却并未责命一定要杀尽白莲教众。”

贾清眼睛一亮道:“也就是说,只要能达成目的,手段我们可以自己商榷裁夺?”

冯唐点点头,道:“不过,教众可恕,白莲教的高层是一定要抓捕归案的!”

贾清并未听出冯唐口中为何一定是抓捕归案,而不是剿杀,因此,竟是松了口气,就和冯唐在客厅商议起行事策略来。

......

“你先出去吧。”

贾清走进林如海的屋内,对正照看林如海的年轻美妇道。

“是。”

这妇人虽是林如海的侍妾,但却并不敢违背贾清的话,闻言屈身一福,退了出去。

贾清走到林如海的床边,看着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林如海,突然道:“姑父,你再这般下去,怕是没病也得熬出病来不可!

况且,我听张太医说,您身上的伤一直都没好,还不让完全治好身上的风寒,只这么拖着,长时间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林如海可能是真的习惯了,看见贾清进来,并挥退了旁人,竟是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眼睛重新聚焦,然后想撑起身来。

贾清见其颇为费劲,连忙伸手相扶。并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以姑父需要静养为由,推拒所有上门探视的人,然后只让忠伯照顾您......”

林如海摇头道:“不好,何苦无端让人生疑?我无事,你不用担心!

对了,你们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见林如海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定,贾清也不好多说什么,答道:“大致方式议定了,现在已经让锦衣军负责监视白莲教的动静,只等时机合适,就可以行动。”

林如海点点头,突然又问:“玉儿怎么样了?”

贾清道:“姑父放心,林妹妹其他都好,只是每日过来看了姑父之后,回去都会哭上好久......”

林如海沉默,而后有些愧疚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是我对不起玉儿。”

贾清心里一叹。

林如海、贾政这类人,视君父大如天。贾政还罢了,皇帝不怎么用他。

可是林如海不同,他是皇帝倚重的爱臣,在他心里,国家、皇帝需要他!

纵然一时想起亏待了黛玉,但只要皇帝有命,立马就将这份感情抛出脑后了。

这就是封建文人所讲究的忠君爱国的思想吧!

要让贾清如此,他可以明言,他做不到。皇帝不差饿兵,替你办事之前,总得把后顾之忧先解了再说吧?

“姑父不用如此,我会照顾好林妹妹的。”

对于林如海,贾清不好说什么,最终,只得这样道。

贾清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却让林如海猛然之间抬起头。看着身穿一身麒麟爵服,越发显得俊逸不凡的贾清。

久久未语......

第三零八章 梨花带笑

金陵城内,南直隶总督所在,张府。

“钦差大人的意思本官已经明白,请赵大人回去禀明钦差大人,本官一定按照他的吩咐办事。”

张伯伦喝了一口茶,看着下方的赵百户道。

“如此就多谢张总督了,下官告退。”

......

赵百户走后,一直坐着没说话的总督衙门师爷皱眉道:“皇上竟是要动白莲教了么?”

张伯伦已经六十多了,留着一小撮胡子,看起来倒像是个文人。

他悠悠的道:“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白莲教盘踞江南几十年,牵连甚广啊!”

师爷眼神一凝,道:“要不要通知那边?”

张伯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反应过来,赔罪道:“小的糊涂......”

张伯伦思索了一会,轻轻道:“罢了,横竖此事不与我们相干,我也不想理会这些事,他要调兵,就让他调吧!

来人,叫田大人前来议事!”

......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贾清的房间之内,晴雯正剥了一颗葡萄,用纤细的手指夹住,欲送往贾清嘴里。

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手中的葡萄也滚落在地,因此有些不满的看着贾清。

贾清却丝毫不在意,只听外面的守卫道:“回禀大人,周总旗抓到一名闯进行辕的女子,说是要见大人,还说她姓吴......”

再次确定之后,贾清哪里还待得住,便服都没换,就冲出了房门,道:“快,带我去见她!”

“彭!”旁边的房门也被打开,一身男装,手中持剑的梅剑快步走了出来。

贾清看了她一眼,没多说话。锦衣军的兄弟也知道她是贾清的贴身护卫,自然也不奇怪。

“快把门打开!”

一路以护卫快要跟不上的速度跑到了临时关押的地方,贾清就迫不及待的叫守卫开门。

等在这里的周总旗见着贾清的态度,有些不安,手忙脚乱的把门给打开。

“仙儿?真的是你?你,这是怎么了?”

一开房门,贾清就看见里面静静坐着的女子。容颜依旧,只是却少了些光彩,神情恹恹的样子。

正是无故在京消失月余的吴仙儿。

梅剑也是神色动容,只是顾及有旁人在,不好开口,所以只是跟着贾清的脚步。

贾清直接走进屋,周总旗等连忙也左右护卫着进来。贾清眉头一皱:“你们进来干什么?”

“这个,大人的安全要紧......”

周总旗的语气艰难,虽也看出贾清认得眼前的绝色女子,只是到底是越墙进来的人,他不敢让贾清涉险。

贾清道:“什么安不安全,还不出去!算了,仙儿,走,有什么话到我屋里说。”

说着上前拉过吴仙儿的手,往外走。

心中却起了心思。搁在以往,贾清要是想拉她的手,轻者只是被甩开,重则就是一掌,并赐予一个威胁的眼神。

今日,如何这般温顺了?

“好了,你们别跟着了,能有什么危险?这是我相好的......”

到了房门口,见到周总旗几个还是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贾清不耐烦的道。然后胸口就挨了一记柔掌,打的贾清直乐,手也被甩开。

对嘛,这样才好!

见到这个模样,周总旗等总算确认了,暗自庆幸方才没有什么无理的举动。然后相互会意一笑,站了开去,把守房门。

“梅剑,你也先回屋......”贾清又对梅剑道。

梅剑眉目一皱,见吴仙儿没有反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领着吴仙儿进屋,坐等着的晴雯连忙站起来,贾清介绍道:“叫姐姐......”

吴仙儿也是第一次看见晴雯,不想贾清除了携鸾佩凤之外,还有这么一个标志的丫鬟。美目一凝,果然,万恶的贵族......

晴雯虽然也正在猜测这是哪里来这么美的一个女子,看样子和二爷关系还不浅的样子,只是对方似乎心情很不好,所以还是听话的福了福道:“姐姐好。”

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倒叫吴仙儿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又不会什么千福万福的,因此只道:“妹妹也好......”

贾清见她们很有些相顾无言的样子,笑道:“你先去看看林姑娘......”

晴雯自然而然的撅起嘴,也没多说什么,瞄了两人一眼,出了房门。

贾清这时候也没心思去猜晴雯的心思,见她出去,立马道:“仙儿快坐着,说说你们这一个多月都干什么去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们......”

一边说着,一边还给吴仙儿倒了一碗茶。

吴仙儿却只呆呆的看着贾清,直到贾清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偏开头,低声道:“我们下到扬州救我义父来了......”

“恩?”

贾清道:“你义父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吗?”

“是我们教中的三长老发现了我派往教中的人,然后托她们告诉我,说他发现我义父似乎还活着,只是被白池暗中关押了起来,叫我回来相助。”吴仙儿悠悠的道。

贾清了然,问道:“那你们得手了吗?”

随即反应过来,若是成功了,怕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还是他是骗你的?”

“没有,海叔没有骗我,我义父真的还活着!

就在前几日,我们的人找到了义父的关押所在,然后闯了进去,救了义父出来,只是......”

贾清静静听着。

“只是还是泄露了消息,被白池带人给围住了......义父为了让我们脱身,又被白池给抓回去了......”

然后,贾清就见到,一直在贾清面前很坚强的吴仙儿居然一如三年之前一般,眼中滴落下泪来。

贾清安慰道:“没事的,既然能够救出来一次,肯定还能救出来第二次。”

吴仙儿语气艰难道:“都是我没用,就差那么一点,我若是行事再周密一些,又怎么会让义父再次落到白贼的手中!

我真没用~!”

贾清拿出手帕,试着替吴仙儿拭泪,然后道:“你别这么想,你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个白痴既然......”

“噗呲。”

饶是心中悲痛,再次听见贾清对于白池的“雅号”,一个冷不防,给笑了出来。然后也自觉不妥,神情复又变了回去......

贾清却已经被那一瞬间的风情所醉。那种梨花带笑的感觉,贾清以前只在林黛玉身上看见过。

可是,林黛玉到底年纪小了些,没有吴仙儿的天资已成,不如那么直观。

真是,美人一笑一千年的感觉有木有!

贾清在愣了那么一秒之后,才余韵未消的舔了舔嘴唇,继续道:“那白痴在白莲教根深蒂固,这三年白莲教里又完全是他说了算,谁也不知道他在你们教内布置了多少眼线。

说不定,他早就发现你们了。你们人手又少,所以,不论你做的多好,都难免被他算计了去。

这不能怪你,你振作起来,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的!”

第三零九章 恰好是我

其实,贾清此时的心理是矛盾的。

吴仙儿回来了他固然高兴,只是,此时的他正在筹划如何剿灭白莲教。吴仙儿若是知道了,该怎么想?

贾清的劝解似乎没有任何效果,吴仙听了反而更加难过了:

“没机会了,义父已经答应承认白池教主的地位,此后白池教主的位置就更稳了。”

贾清道:“既如此,白痴应该在事成之后就会尊你义父为前教主,那你还担心什么?”

吴仙儿摇摇头,道:“不行的,若是三年前还有可能是你说的这样,如今不行了。

海叔说了,白池不过是借着义父的口,取一个大义,安愿意归顺之人的心罢了。事实上,义父真正的忠心之人,哪一个看不出来白池是谋逆之人?

白池为了这个位置,人已经疯了,二长老都被他害死了。经过此次义父被人救出来之事,以他丧尽天良的心态,很有可能就会害死义父,以绝后患的!

我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我必须尽快救义父出来,你要帮我!”

说完,神情静静的盯着贾清,害怕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的勉强。

贾清也知道现在可能是吴仙儿这个侠女最脆弱的时候,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有负美人期待的行为。

哈哈一笑,乘机在她挂着泪痕的脸蛋上揪了一下,在看见对方立马竖起来的眉头,调笑道:

“当然了,这是我们三年前的约定,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我贾二爷什么事都可能做,就是不骗我喜欢的女人,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吴仙儿面色一喜,随即又皱眉:人家现在都这样子了,他还来取笑,真是…还是那么可恶!

又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问题,遂微冷道:“哼,谁会喜欢你这个小屁孩!”

然后才又轻轻道了句:“谢谢~”

贾清乘胜追击道:“嗨,咱们之间哪里还用说什么谢谢。

倒是你,原本好好的,上次说跑就跑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卷走了我放在别院里的银子……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女人花过我这么多银子呢!”

吴仙儿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我不是把梅剑留下来保护你了嘛,你自己说过的,只要我们保护你的安全,你就负责我们雪卫的用度的,我们下江南,肯定要用钱嘛……”

越说底气越不足。

贾清诧异道:“我原本还有些感动,想着你到底还算有良心,知道留梅剑给我。原来,你竟是打的这个算盘!你还真是会算账啊,干脆我请你回去做我的账房先生算了,保证我亏不了。”

吴仙儿弱到后面,反而一下子硬气起来,道:“哼,真小气!不就是拿了你的银子吗,大不了我以后还你就是了!哼!”

贾清面上嘲笑,心里可乐了,心知:这妞大概也是跑不了了,嘎嘎。

不是他邪恶,这个,当有不好开口的事要某人商量,特别是这个某人还是个女子的时候,无疑是特别艰难的。

但是,若是这个女子对你心有所属,那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嘿嘿,一个智商变成零的丫头,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叫策略……

好吧,他承认,这是卑鄙的趁虚而入。

不过,作为一个胸怀宽广的男人,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若是这个时候不抓住机会,就问问自己,四不四傻?

“好了,别生气嘛,谁说我是舍不得银子了。我只是觉得,下回再有这么危险的事,你让梅剑去做好了,你留下来保护我,这样,我就不会担心了。”

贾清心说,这句话,千万别给梅剑听到才好。

这种鬼话,不得不说,真有些无往而不利的感觉。只要是女子,就会有比较心理,就会在意她在心仪男子心中的位置,甚至有时会刻意去忽略这些“花言巧语”的真实性。

没见么,连自诩聪明的吴仙儿都被说晕乎了,静静的坐着,微红着脸。

贾清趁机道:“仙儿,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啊?”

“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好么?”

吴仙儿抬起头,看着贾清忽然就正色的脸,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红晕慢慢褪去,想想道:“好。”

贾清为了照顾吴仙儿的情绪,还是决定先做些铺垫:

“仙儿,若是现在白池死了,让你去做白莲教主,然后领着那些无知的穷苦百姓,继续反对朝廷,甚至于动刀兵,引发动乱,死伤无数,你愿意吗?”

吴仙儿面色一白。曾经少女的时候,她曾以此自豪过。

可是,如今这些年过去了,也在京城待了三年,真正的见识到了些什么是天下大势。少了些天真,多了些思考。

她知道,白莲教在这样和平的年代,是不可能抗衡朝廷的!也明白了,为何他义父在明明白莲教势力越加庞大的时候,却更加约束教众,不准为恶。

原本她以为,这是因为他义父是个好人,她们白莲教是正教,是拯救万民的,自然要善待百姓。

后来才渐渐明白,恐怕更关键的原因还在于,不想得罪朝廷吧!

如今白池反其道而行,行事乖张,她到扬州这些日子,也听说了许多传言,百姓敢怒不敢言,官府怒斥为邪教。

从小白莲教在她脑海里编织的美好的谎言正在被驱散,渐渐给她留下一个直观的、正确的白莲教的定位。

反教、邪教!

“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白莲教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吴仙儿沉声道。

贾清暗松口气。这年头,女子虽说一般不会有什么宏图大业的野心,但万一吴仙儿就正好生了一颗武则天的心呢?那么,他还真得考虑一番是否敢撩这样的妹子了,一个不好,那可是会身死道消滴!

“那就好,那就好……”

贾清正在组织措辞,吴仙儿发问了:“怎么,是不是白莲教又做了什么事引起你的注意了?自从白池掌教以来,教内就是非不断,我们白莲教迟早毁在他手里!”

听她说“我们”二字,贾清就知道吴仙儿对白莲教还是有感情的。也是,毕竟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是,话还是要说,以防止后面吴仙儿产生误会。前世看电视,他最讨厌的就是男女主角总是把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搞成特么的误会!然后还非要弄得人离家散,父死子亡之后才追悔悲呼。

每次看到这些,贾清只想说两个字:特么活该!

“是这样的,半年前,你们白莲教那个白痴使人刺杀我做巡盐御史的姑父,正好就被他老人家顺藤摸到了三年前你们白莲教干的事。

然后,皇帝大怒,下旨调兵剿灭白莲教。

而恰好,领命的那个人就是我……”

第三一零章 真好

贾清以最简短的话,将大概事情的经过讲明,然后就一直看着吴仙儿的脸。

很平静,没有一丝愤怒和暴走的意味。

但在这份平静之下,贾清能感受到她陡然异常跳动的心脏频率。她,静静的盯着贾清的眼睛。

贾清有些担心,伸手抓着吴仙儿横放在桌面上的手,问:“你还好吧?”

吴仙儿抽回自己的手,将身子转向一边,良久,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贾清将凳子挪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道:“我……你相信我吗?”

吴仙儿眼中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出现了一丝慌乱和迷惘,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现在心里很乱!

报信?劝阻?或者是胁迫?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本不过是四处无门之下,恰好听说贾清了江南,过来求援来了。谁知,竟得知这样一个消息!

贾清,居然是奉旨来抄她“家”的,虽然,她已经算是被逐出家门了。但,白莲教,到底是她的根,有些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贾清自然可以感受到她的迷茫,重新拉过她的手,温言道:“你现在不应该伤心,而应该庆幸,庆幸这一次是我奉旨来扬州办此事,这不是对你的煎熬,而是给你的机会,给整个白莲教普通教众的机会!”

吴仙儿猛然回头,有些似懂非懂。

“你应该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白莲教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朝廷已经没有办法再坐视不理了!

如果白莲教还像你义父执掌的时候那样,虽是反教,但还算安分守常,朝廷或许还能多允许它存在一些时候,但终究还是有清算的一天。

如今白痴那个家伙先坐不住了,想要加快‘行事’速度,四处勾连作祸,朝廷,肯定是容忍不了的。就算此次不是我,也会换作另外的大臣来做这件事!

哦,对了,听说白池年纪不小了是吧?”

吴仙儿听着,思考着,无奈的发现,贾清说的话,没有骗她,而是事实!

“嗯,他比我义父小不了多少,我义父已经六十多了。”

贾清道了句“难怪”,继续陈述道:“若是换了一个好大喜功的人来,不顾江南之地的安稳,只知蛮干,调动大军进攻白莲教……

我知道白莲教实力不弱,但是,你觉得,双方一旦不顾一切的开战,你们白莲教能胜吗?

不能!

但是,承受伤害的,就是那些普通白莲教众和朝廷的普通士兵,以及他们身后成千上万的家庭!

士兵的家庭还罢了,多少朝廷还能有些抚恤以作安慰,可是那些加入了白莲教的教众们,他们破碎的家庭,又靠谁来抚恤?

被朝廷打压到重新转入地下的残存的白莲教众,他们能承担的了吗?”

“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我们白莲教的宿命,谁都没法改变,我义父不能,我不能,白池更不可能……”

吴仙儿有些痛苦的说道。白莲教是她义父一生的心血,如今他本人身陷囹圄不说,朝廷又要对白莲教用兵,义父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的了。

“你有方法不让朝廷对白莲教用兵?”

她从贾清的话里听到了一丝此种可能。

可惜贾清不是贾日天。他回道:“这怕是不大可能,这是皇帝的意思,谁敢违抗......”

看着吴仙儿迅速黯然的眼光,贾清又道:

“不过,既然我是钦差,此次行动由我负责。只要白莲教不负隅顽抗,我就可以保证不乱杀白莲教一人!”

不乱杀人,不是不杀人。

三年前的事,既然皇帝想追责,白莲教肯定需要人出来抗事。

吴仙儿自然也听出这个意思来了,不满道:“什么叫负隅顽抗,我们白莲教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真要打起来,你们朝廷也讨不了好!

就算我们正面敌不过,我们本就是百姓,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我等会就回去报信!”

贾清一笑,这丫头还嘴硬。她若是真想报信,就不回说出来了。

“你要去报信就去报吧,朝廷反正是下定决心了,我这次不能成功,大不了得个办事不利的训斥。

可是朝廷一准立马张榜天下,动用全部力量追捕白莲教。到时候,朝廷势必扩大打击面,所有与白莲教有牵扯的人都在追杀范围内。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呢。”

白莲教真正的教众可不止数万,而是有上百万。到时候,这些人都会成为贪官污吏砧板上的肉!

吴仙儿愤恨道:“你们朝廷真可恨!”

俄而,又补充了一句:“你也脱不了干系!”

贾清俄尔一笑:“是,我是勾连了你这个白莲‘妖女’,不过我没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凭我的家世,皇帝看在先祖的份上,最多把我身上的官职一撸到底,我还正好无官一身轻呢!

他总不可能因为我贪花好色就杀我的头吧?”

“呸!”吴仙儿是真的被贾清的轻薄浪样给气到了。

贾清见该说的利害关系都表明了,终于决定拿出方案来:

“好了,既然你也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的白莲圣女了,你义父又没机会当这个教主。

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朝廷和白莲教都少死伤一些,还可以顺便帮你把你义父救出来!”

前面还好,说到可以救她义父,吴仙儿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急问道:“是什么办法?”

说到底,她最在乎的,还是她义父而已。至于白莲教,若是无法逆转大势得以保存,也就罢了,只求不要太惨烈就是了。

经过这些年,这些事,她已经做不回那个白莲圣女了!

“如今白莲教肯定是不能存在了,我们已经准备好用大军包围住白莲教总部,到时候,我会派人劝降,只要白莲教主动放下刀兵,我可以以此为由,责命大军不杀一人。

待到所有人都缴械之后,只将高层收押在案,其他普通教众,要么招安,要么直接责成回乡。

甚至,就是那些高层之中,只要查证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我都能保证,绝不加害!”

这是贾清和冯唐考虑很久之后想的方法。不算太成熟,实施起来也有难度,难度主要就在于白莲教很难配合!

甚至,朝廷这边也会有人抨击他贾清。可是,只要有正当理由,他就敢于不加理会!

因为,法理之外,还可以讲究一个“仁”字!

可是,一旦白莲教有人暴起,造成完全对峙拼杀。那就不是讲究仁义的时候了,对敌人还仁慈的话,绝逼是傻子。

吴仙儿听了之后,就在默默的思考。一会之后,悄然问道:“那我义父...?”

贾清笑道:“真到了那时候你还担心什么?以咱两的关系,你义父就是我义父,不管他老人家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都能把他弄出来还给你……”

“你义父才做伤天害理的事呢!我义父一生光明磊落、义薄云天,是为整个武林所共称的,才不会!”

吴仙儿愤然反驳道。

贾清心说:一个邪教头头,搞得和乔峰似的……

“咦,你承认他是我义父了?”

贾清猛然高兴的说道。

“你!”

吴仙儿算是被贾清的厚颜无耻给打败了,无话可说。

而后,心却柔软下来。她已然明白,贾清一次一次的说笑“调戏”于她,其实是为了宽她的心。

按理说,原本就心里彷徨不已的她,在又接到一个“噩耗”的时候,该是更加悲伤才对。可是,她的心却在与贾清的说话之间,变得……轻松了许多。

似乎,只要在他身边,什么难事他都可以为你想到,为你去操心。然后,自己只需要相信他就好。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第三一一章 行动如风

钦差行辕内,贾清风风火火的走进议事厅,对门口的守卫道:“将冯将军、赵大人请过来!”

贾清是真的没想到,泡妞也能泡出这么重要的消息出来,必须立马和冯唐商议新的方案了!

……

贾清为吴仙儿安排的房间之内,梅剑皱着眉头问道:“小姐,你真的决定了?一旦贾公子得手的话,白莲教就不复存在了!”

吴仙儿叹了口气,暗想: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呢?

就算她不说,以锦衣军的能力,要不了多久也能侦探到。

白莲教,注定是要败的!与其所有人成为丧家之犬,不如拿白池等一干人换数万教众的性命吧。

作为交换,她向贾清要到了十个人的“保释”名额。

已经不少了,贾清原本以为像以前遇到过的叶良辰应该就是绝对的高层,谁知道在吴仙儿口中,他只是白池的爪牙,在整个白莲教,地位不低于他的,超过五十人!

自然而然,贾清就把白莲教高层的定义抬高到这一级别了。

虽然反复安慰说自己做的没错,但吴仙儿心中还是有一抹愧疚出现,不是对白莲教的,而是对她义父。

“白莲教已经不是以前的白莲教了,白莲教救不了万民,别人也救不得它,它迟早会被时代的车轮所斩碎,留下的,只能是无限的悲哀。

我想做的,就是让它的悲哀之声,不要那么惨烈。”

吴仙儿道。

……

扬州府青塘县内,有一个不大的湖泊,名叫浣荷湖。

此湖,终年没有老百姓敢于上去泛舟垂钓,因为,它是江湖第一大教白莲教的圣湖。它距离白莲教总部所在的白驼山,很近。

此湖北部,从岸边延伸进湖有一个半岛,名为团山岛。自白莲教建教以来,此地一直被奉行为圣地,供奉着白莲圣母金身像。

这一日,注定是浣荷湖很不平静的一日,因为白莲教今日要在此举行教宗大会。据传,三年前被传病逝的老教主其实并未离世,实则是得到了白莲圣母娘娘的点化,闭关潜修三年。这一次,传达完圣母娘娘的指示之后,就将羽化升仙而去了。

此当为白莲教近年来第一大盛事!

……

扬州某官道上,一千多锦衣军装扮的钦差卫队,连绵开去,占了足足一里之地,端的是声势非凡。

前方的两匹马上,冯唐笑道:“你这个打猎的由头借的实在不错。说起来,我已经好多年没在江南之地狩过猎了,等此间事了,我还真想出来狩猎一番。”

贾清笑笑,正欲回话,两匹快马从前方迎头赶来。

“报钦差大人,詹大人亲率五千缇骑,已在原地待命。另外,詹大人已经派人将进出扬州所有交通要道封锁起来,暂不许人通过。

卑职詹大人麾下小旗胡雷,特向钦差大人请命。”

前来的锦衣军传令斥候下马回道。

冯唐笑道:“田副总兵官也已经带领两万兵马赶往白驼山,如此大势已定,咱们就慢慢赶过去也无妨。”

贾清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他答应过吴仙儿,要尽力避免死伤,自然要说到做到。

“传命你家大人,按计划行事!”

“是。”

……

从西向东进入扬州的一条官道上,十几匹快马极速前进。

“舵主,好像不对劲,怎么越靠近扬州,这官道反而越清净呢?”

“吁…”

为首的人一伸手,带着一串马儿的嘶鸣,马队停了下来。

他是白莲教驻四川的分舵舵主,已经差不多算是离总舵最远的几个分舵之一了。

自接到总舵传令,责令七天之内赶到总舵开教宗大会。原本他是直接不想来的,可是又确实想看看老教主到底是如何“死而复活”,想了想,还是打马前往。

一路几乎不曾停歇,终于按照时间赶到扬州了。

只是,如他手下之人所言,他也瞧出一丝不对劲出来。

“你,你,上前看看,小心行事。”

被他点到的两名临时斥候立马出列,向前探路。

不一会,其中一个回马来报:“回舵主,前方五里之外,发现锦衣军踪迹!”

“什么?”

他大吃一惊,锦衣军是专门干什么的他太清楚了,此时此景,这里出现锦衣军,让他猛然一惊。

他身边的谋士道:“舵主,怕是有大事发生,咱们怎么办,是从小路前往还是……?”

他们白莲教,若说最警惕的,大概就是锦衣军了。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他们绿林好汉的天敌!

舵主脸上一阵阴晴变换,半晌之后,一咬牙道:“走,回金陵城。”

事态不明之前,他不想一头碰进去。其他人自然也无异议。

这几年,总舵对分舵的影响力越来越弱,特别是他们这些离得远的。

然后,留下一人将先前之人唤回,所有人调转马头,往金陵方向而去。

从始至终,没人提议派人到总舵报信示警。白莲教离心离德,已然到了此等地步!

这些,大概都归功于白池一人吧。

从根本上就已经败了,可怜他还妄想着春秋大业,实在可叹。

……

浣荷湖边,许多很久没到圣湖参观的白莲教中人驻足湖边,欣赏着这圣湖美景。

“时辰已到,请众位兄弟入殿~!”

时至午时,白莲教纪律堂堂主叶成良现身,站在圣地上的大殿门口,沉声喝道。

教宗大会开始。

几乎与此同时,青塘县某一处驿站内,贾清看了看手中的怀表,向詹旲道:“可以开始行动了!”

“是。”

詹旲领命而去,顿时整个驿站,马蹄、兵戈之声四起。

贾清透过窗户看着远去的锦衣军缇骑,叹道:“锦衣军着飞鱼服,佩绣春刀,威风凛凛,来去如风。贪官污吏畏之如虎,果然名不虚传。”

冯唐笑道:“正好用来对付这些绿林匪盗。”

心中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些莽汉罢了。

贾清焉能听不出其中的意味来。不过他理解,冯唐是带兵打过仗的,对重视单兵作战能力的锦衣军缇骑等“散兵游勇”有偏见也是正常。

但以贾清看来,可能除了真正久经沙场的边关将士,整个大楚,没几支部队能敌得过锦衣军。

而且,这个詹旲果然不愧是一员干将,行动力十足。而且,以贾清半吊子的武力值来观察,这货绝逼是个猛人!

不过也是,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卧虎藏龙的锦衣军之中,以壮年之齢,就已经是真正的一人(指挥使)之下,万人之上了。

“咱们也走吧……”

“好。”

第三一二章 暴起

团山岛上,教宗大会的既定仪式基本完成,来到众人最关心的环节。

“白教主,你说老教主没死,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和大家见面?”

“是啊,我们正是为了来看老教主一面的,怎么还不出来?”

……

最上方的白池冷眼看着下面这些人,声音最大的,就是那些分舵来的舵主、代舵主来的副舵主甚至还有少舵主。

这些人,都是对他白池口服心不服的中坚力量。

“哼,今日之后,我若是还不能叫你们服服帖帖的听命,我就不叫白池!”白池心中冷笑一声道。

“各位稍安勿躁,吴教主神功大成,不日即将飞升,早已不耐凡尘俗事。白某也是好不容易才请得他出面,向大家宣讲圣母娘娘的指示……”

这番鬼话,大概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无知的教众罢了,殿内不少人听了,无不鼻腔中冷哼一声,面带不屑。

不要以为这些人就多么忠心于吴起,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服白池而已!

还有更多的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静坐着。这些人,要么都是投靠了白池的人,要么就是心机深沉之辈。说不定,还有和白池一般的野心……

此时白莲教八成以上的高层聚集一堂,人心之复杂,不一而足。

白池一一看在眼中,喜怒不形于色。

“既然大家都等不及了,好,叶堂主,恭请老教主出来。”

白池淡淡道。

“是。”叶成良领命而去。

不一会,一脸淡然,头发花白,看上去真有些飘飘欲仙的吴起慢慢走了出来。

“教主......”

此时,下方坐着的人,不知凡几,都情不自禁的喃喃叫出了声。

吴起却似乎没听见,只静静的看着下方的人。

等到所有人安静下来,才缓缓开口道:“我已经不是白莲教的教主了,从今日起,白池就是白莲教教主。”

说完,就转身,向着后堂而去。

“教主!!”

下方一个中年汉子猛然起身,沉声喝道。

见吴起停下了脚步,遂悲声道:“教主,你就这么不管自己几十年的心血?不管我们了吗?”

见吴起还是不语,他也不管别人的目光,呼唤道:“我还记得,当初我流落在苏州北城破旧达摩庙的时候,天寒地冻的,我和庙里的另外几个乞儿一样,每天出去能讨到的吃的越来越少。

那时候的我,看着这个世界都是冰凉的,因为它带给我们的,只是绝望。

而就是在那个时候,您出现了,您把我带到了白驼山,这个我一待就是三十年的家!

你给我吃的,教我武功。那个时候的你,在我心里,就像是神灵一般。

后来我加入了白莲教,死心塌地的跟着您。因为我觉得,没有什么是可以战胜神灵!”

他这一通告白,说的很多人眼中情绪闪现。因为,类似有此等经历的,在白莲教中,绝不止他一人。

吴起终于转过身来,看着下方的中年汉子。

思绪仿佛也回到了三十年前。

当然,更多的人知道,这些绝对不是重点,都在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是,如今是怎么了?

一个小小的二臣贼子就把你打败,就把你的意志消磨了吗?

不,我不相信!

我知道在场还有很多兄弟也不相信!

教主,只要你现在一声令下,我青玉分舵八百多号弟兄就算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助你诛贼!”

说着,他奋力一脚,脚下的几案瞬时四分五裂。发出的声响似乎吓到了旁人,一时间,殿内很多人的气息都不稳起来,隐有暴动的迹象。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始终不发一言的白池见此眼睛一眯。不想,在他三年来的威压之下,吴起还有这么强的影响力!

好在,他早有准备。

刑堂长老胡不缺站起来道:“林义南,请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圣殿,在座的都是教内的兄弟,你骂谁是贼子?”

林义南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谁做了忘恩负义的事,我就骂谁!”

“你?!”

林义南却不再理他,眼神期待的看向吴起道:“教主,你发话吧,我们这些兄弟都愿意跟着你!

田义,刘洪,吴豪,你们他娘的还坐着干什么,没看见教主回来了吗?还不起来参见教主!”

可惜,被他点到名的三个人,只是身子微动,又看了看吴起,就沉默下来。

林义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三个好兄弟:“你们?...!吴豪,你他娘的也归顺了白贼不成?你忘了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了吗?”

他已经不再掩饰,直呼白贼了。

吴豪苦笑。他并没有归顺白池!只是,现下这个情况,站起来,就是公然挑战白池,很可能今日就走不出圣殿了!

最关键的是,吴起是个什么情况还没有搞清楚。

也就只有你这个莽汉才敢这么行事了。吴豪心说道。

“好,好,好!你们都贪生怕死,我林某可不怕,我们青玉堂的好汉子们都不怕!

白贼,你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对教主做了什么?”

林义南说着,突然指着白池喝问道。

白池嘴角一挑,叶成良并他手下的几个人立马向着林义南围了过来。

林义南身后两个青玉堂的兄弟立马抽出腰刀,林义南却只是嘲讽的看着白池。

他不明白吴起为什么始终不说话,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不容易再次见到教主,反正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白贼再安稳的坐在上面了!

“都是教内的兄弟,大家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林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教主不是马上就要飞升了嘛,这才将教主之位传给白教主。

你总不能因为舍不得老教主,就非要误了老教主的仙缘吧?”

眼看好好的教宗大会就要见血,马堂堂主段良德笑着出声打圆场。

“呸!”

林义南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骂道:“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也来糊弄你爷爷!”

段良德当场下不来台,冷哼一声,一挥手坐回了位置。

林义南脚一抬,放在凳子上的大刀就握在了手中......

“义南,坐回去吧!别再胡闹了,我已经说过,从今日起,白池就是白莲教教主。这里是圣殿,你不得放肆!”

吴起终于说话了,却是为了制止他。一时间,林义南这个彪形大汉眼眶中竟然酝酿出了眼泪,跪地痛哭道:

“教主~!!”

叶成良也在白池的目视之下站住了脚。

“回去吧。”吴起再次说了一句,转身继续往回走。

看着眼中模糊着远去的身影,林义南再次大呼“教主”无果,心中大恨,突然抽出地上的大刀,跳起来向着前方的叶成良砍去:

“我杀了你们这群叛徒!”

第三一三章 名不虚传

叶成良仓促之间回身用剑身减缓了大刀的去势,身子向后移动,堪堪在刀锋划破他的棉袍之际躲过这一绝杀。

然后也来不及想别的,全力躲避林义南接下来的第二刀。

其他人大惊,想不到林义南居然会突然暴起。

眼看着叶成良就要被偷袭的林义南斩于刀下,胡不缺、刀光堂堂主立马上前相助。

吴起再次停下脚步。白池纹丝不动,前方五大长老、四大护法也是稳如泰山。

靠近战场的几个人迅速离开,给他们挪出地方来。

十几个呼吸之后,林义南手中的大刀被击飞,直直的插在大殿之中。本人也在重伤之后被拿下。

胡不缺无损,刀光堂堂主中了一刀,轻伤。叶成良最惨,虽也是只中了一刀,却伤口颇深,鲜血直流。

却不是林义南武功多么高强,一敌三还能伤二人。实则一方拼命,另一方,却要估计白池的意思以及其他教内成员的想法,一时没有下杀手。

“咳...我呸!有种杀了老子,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照样瞧不起你们这群鸡鸣狗盗之徒!”

尽管口中直吐出一口鲜血,林义南还是叫嚣道。

他的另外两个青玉堂的跟班也已经被制服绑了起来,由纪律堂的人手看着。

满殿无言,有心要给林义南求情的,在这个尴尬当口,也不该如何开口,毕竟他暴起伤人在先。更不知道该向谁求情,上方新旧教主一站,一坐,气氛诡异。

白池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慢慢站了起来。

“放了他。”吴起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白池笑道:“林舵主无端口出恶言,我本着都是教中兄弟,倒也没什么。”

忽然口气转变:“只是……,他却在今日这样的重要日子里面,暴起伤人,意欲挑动教内兄弟的关系、加害于叶堂主!

此等行为若是不严加处置,置教规于何地?!”

吴起重复道:“我让你放了他……咳咳。”

“教主~”

下方的林义南先是大喜,吴起果然并没有忘记他们,那他的选择就是值得的!然后也看出了吴起的状态似乎不太好,焦急出声。

上方的二人都没有看他。白池死死盯着吴起,眼中有着威胁的意味。吴起始终淡淡以对。

最终,吴起让了步:“好,既然老教主发了话,本尊自然不敢不听!只是他若是再敢胆大妄为,本尊也绝不会再姑息。

好了,时候不早了。胡不缺,送老教主回去休息!”

他终究不能当众驳了吴起的话,否则,今日的面子工程就将失去大半效力。

所以,为了避免再多事,就让他离开。

吴起也不反对,最后看了林义南一眼,离开了大殿。

吴起走了,殿内人的心思却难以平静下来。对很多人来讲,不管白池是如何夺得大位的,现在连吴起自己都放弃了教主之位。他们,不得不考虑以后是归顺白池还是阳奉阴违或者是……自立为王?

白池站到了正中心,扫视下方众人。从今以后,他就是白莲教教主,不管底下这些人怎么想,顺他者昌,逆他则亡。

他不会再留情面,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向那个方向前进了。

“参见教主!”段良德抓住时机,叩拜“新”教主。

他这一动,瞬时超过一半的人几乎怎么犹豫的就跪了下去。这些人,都是已经决心跟着白池之人,或者是那心思转的快的,不想被白池惦记……

然后,就很明显了,还没跪下的四下看了看,目光闪闪,慢慢的……

“参见教主……”

“参见教主……”

很快,几乎所以人都表示了臣服!

“哈哈哈哈哈哈……”

依旧站着的林义南放声大笑,并嘲弄道:“好一群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然后又指着白池道:“白贼,你别得意!今天,他们既然可以臣服于你这种狗贼,明日,同样可以杀了你而夺位!

你就准备整日在猜忌和防备之中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哈哈哈哈哈……”

白池寒声喝道:“你当真以为本尊不敢杀你?!”

……

“不好了!!”

就在白池寒着声音,准备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之时,大殿之外突然起了杂音。然后大殿的大门被推开,闯进来一个白莲教的守卫,口中慌乱道:

“不好了,外面,外面官兵杀上来了!”

一句话好容易说完,顿时惊起啊声一片!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包括白池在内,殿中所有人皆大惊失色,惊问道。

“不知怎么回事,外面突然出现大批锦衣军的官兵,清一色快马,数之不尽,来势汹汹!

所有外围警戒的兄弟都往里面撤了,小的特意赶来报信……”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官兵就悄无声息的杀进了他们白莲教的大本营?

白池最是不相信之人。他对白莲教的实力很有自信。整个扬州,甚至是整个江南地区,无处不存在他们的眼线和势力!

虽说近日来教中的注意力都放在今日的教宗大会上,但若是朝廷真要对他们动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哈哈哈哈哈……”

此时,一道明显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义南近乎疯癫的道:“看吧,这就是报应,是老天都不允许你这样的小人……啊……!”

白池手一挥,一道银白色的光亮以极限的速度飞向中间大笑着说话的林义南,一下子没入了他的体内!

众人纷纷一凛,知道这就是白池的独家绝技:惊魂镖!

翩若惊鸿,来去无踪。果然名不虚传!

林义南先前就受了重伤,此时再中一击,彻底不能站立,跪在了地上。

他的小弟连忙上前搀扶,被他推开。然后,一个人坐在地上,裂开血口,嘲弄的看着惊慌失魄的众人。

模样瘆人!

白池眉头一皱,也没心思再理会他,带着众人急速离开大殿!

出了大殿,就是平坦宽阔的团山半岛。此时已经聚集了好多人,都是前来参会的众舵主、堂主带来的小弟和纪律堂的人马。

几百号人在眼前乱晃,形如热锅上的蚂蚁!

白池沉着脸,一路往前,越过众白莲教徒,到了最前面。

然后瞳孔一缩。

确实是一眼看不到边(几千步兵还好,几千骑兵,除了在大平原上,否则真的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官兵。

慢慢从外围向着浣荷湖逼近。

为首一人,他认得。

……

第三一四章 你妈怎么想的?

的“不知詹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敢问詹大人这是……?”

白池眉头转了又转,虽然对方明显来者不善,但事已至此,也只得试试是否有善了之法!

詹旲骑着马,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逼近团山岛。看了看形势,嘿嘿,果然,大家伙都在这儿!

“听说你们白莲教在这里开什么教宗大会,我们钦差大人十分感兴趣,特来一观,命我等来打前站。”

詹旲不冷不淡的道。

贾清、冯唐还没到,他也不好先行处置。既然白池不急着跳墙,他自然不会急,反正整个浣荷湖已经被他的人包围起来,料他们也逃不掉了。

“钦差?”

白池想了想,似乎前一段时间,扬州确实来了一个慰问钦差。

开始他还派人关注过,后来得知确实只是代表朝廷来慰问巡盐御史林如海的,也就不大在意了。

如今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不知是何用意!但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钦差大人有幸下驾此处,是我等的荣幸!只是钦差大人何等尊贵,我等还是一起前往迎接才好……”

白池一边说着,一边思量对策。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若是在白驼山上,哪怕失误再甚,被官兵包围了,他也不会这么无奈。那里,早已经被白莲教经营的如龙潭虎穴一般。其中,自然少不了应对朝廷清剿的布置!

在那里,总能周旋一番。

可是此处,除了面前这块空地,大殿之后,就是浣荷湖。而且,看样子,对方是把整个浣荷湖都给围了起来,显然是防止自己等人从水路逃走。

正面突围?白池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已经列阵的锦衣军军士,熄了这个想法。这种情景之下,对方一阵乱箭,自己这边就得死伤大半!

细思之下,白池额头上不由的冒出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冷汗。可恨对方来了这么多兵马,而教内那么多前锋哨探,居然没有一个能提前把消息传进来。

真是好手段!

詹旲淡淡道:“这到不用,钦差大人一会儿就到,你们在原地等候就好,不得走动!”

换在平时,詹旲可能还会对这些江湖巨匪客气一二。如今他们具都成了自己的瓮中之鳖,他,还需要客气吗?

敢不服,杀了便是!反正都是邪教中人,杀了不犯法,还是功劳一件。

白池如何不明白,心中发狠,若是过了此节。不论如何,也要将此獠毙于掌下!

现在,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看这个所谓的钦差是个什么意思,再做定夺。

于是,整个场面就相当诡异了。一群江湖人士,被大批官兵虎视眈眈的围着,中间只隔着一个一百五十步左右的空地。

这种场景,几十年难得一见。

詹旲一边等着,偶尔看看前面的白莲家大佬,目露嘲笑。

终于,詹旲所率领的锦衣军后方大道上,缓缓开过来一驾官撵。后面还跟着两队长长的锦衣军卫队。发现这一情况的詹旲偏头对旁边的锦衣军南镇抚司指挥佥事道:“小心盯着!”然后独自调转马头迎了上去。

这驾官撵由一前两后三匹宝马拉着,本身有三级台阶,最底下一层自然是车夫所在,第二级则为护卫所在,最上面,是一张装潢精致的软榻,让主人可以躺着观看沿途的风景……

这驾官撵是扬州知府孝敬的,原本贾清一到扬州就来个下马威,他还不敢提此事。后来听说贾清要出城狩猎,一大早就堵在门口,敬献上来的,说他若是打猎累了正好可以作休息之用。

贾清本来也不想这么张扬,后来一想,好歹也是本公子第一次在江湖公开露面,逼格当然是越高越大,才不失了本公子的身份!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这份孝敬。

开始为了不耽搁行程,贾清还是骑马前行的,在到了青塘县内,才躺上了官撵。再欣赏秀美的扬州风光,贾清觉得,自己就像是九千岁出行似的……

不过,排除有些颠簸之外,这感觉,真的,很爽!

看着骑马过来的詹旲,贾清坐直了身子。旁边的冯唐没忍住先问道:“怎么样了?”

詹旲笑道:“回钦差大人并冯将军,任务异常顺利。

白莲教所有高层,如今具已被围在岛上。下官遵行钦差大人的吩咐,除了在路上射杀了几个先觉的白莲教探子,并未敢乱杀一人。”

五千兵马不可能齐头并进,而是分成几路合围,并从中再挑精锐小队先行清理最外围的白莲教哨探。

如此才在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时间之内,完成了对浣荷湖的合围。

“好。”

贾清点点头,表示满意。他也不是圣母,知道兵者,凶器也!不可能因为不想杀人就不杀人,若是因此而坏了大局,就是误国误己。

如今这种情况,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接下来,就是收割的季节!

前方的列阵缓缓让开一条通道,供贾清的官撵前行。

到了詹旲先前所立之地,官撵停下。

贾清抬头看着眼前这群白莲教的高层人物。嗯?不是邪教么,怎么眼前这些人一点妖邪之气也没有,反而都给人一种颇为俊逸的感觉。

没错,是俊逸,因为贾清发现,这群白莲教匪徒中,居然没有歪瓜裂枣出现。莫非,白莲教招人还要看长相?

贾清看他们的时候,对面的白莲教众人也在暗自打量贾清。没想到,所谓的钦差居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哥!

“你们谁是白痴?”

贾清大声问道。

对面的白莲教众人被问的一愣。瓜娃子,有这么问人话的吗?

贾清这边,虽然贾清没和他们说过“白池”和“白痴”之间的故事。但他们知道贾清对于白莲教应该只听说过白池的名号,所以微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忍不住笑出来。

“我问你们谁叫白痴!”

贾清似乎对于没人回答他的话有些生气了,重申一次道。

问人叫什么,这下子对面很多人就能反应过来了,纵然知道这时候不该高兴,还是有几个面上忍不住露出窃笑。

白池等于白痴?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当众这样叫出来了。只是,看着一下子面黑如锅底的白池,真的很好笑有没有!

白池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大计要紧,不和一个竖子计较!

“回禀钦差大人,草民正是白池~。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若有用的着我们白莲教的地方,草民等一定全力配合……”

白池强拿出笑脸道。

贾清这才点点头,恍然道:“哦,原来你就是白痴,看样子也不是很傻嘛,你妈怎么想的,给你取这么二的一个名字?”

“哈哈哈……”

不需要懂二是什么意思,詹旲等表示已经止不住笑声了!

你侮辱人就算了,偏还问人家的妈是怎么想的,不是应该问人家爹是怎么想的吗?

周围搭弓举刀的锦衣军将士也没到想自家钦差大人还有这般损人的功力,无不呵呵笑起来。

第三一五章 战起

。白池面色一阵青红变换。

他活了近六十年,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戏弄、侮辱过!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时候,他势必出手让对方知道得罪他白池的下场。

可是现在……不是不敢,而是他知道,没有机会!

自己一动,势必引来无数的箭矢。且不论,贾清身边那么多的护卫随从。

不过他也清楚了一点,自己不用再低声下气的询问了,今日之事,显然不能善了。

果然,贾清见他不再说话,也失去了调笑的兴趣,冷哼一声,道:

“尔等可知罪?!”

白池挑眉道:“不知大人所言何罪?”

既然伏低做小没用,白池也不再作态。挺直身板,不卑不亢起来,他们白莲教,一向就没怎么把朝廷放在眼中。

“何罪?你们白莲教的罪名还用本官一一细说吗?

以往朝廷不愿意大动干戈,对你们白莲教所行不法之事睁一眼闭一眼。你们不但不念朝廷仁慈,反而越加变本加厉起来!

三年前,更是组织人马,闯进征北大军军营,刺杀官兵,烧毁粮仓!如此卖国行径,岂能再饶?

故,本官奉皇上旨意,提兵剿灭白莲教,将尔等贼子悉数捉拿归案!

如今尔等已经插翅难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贾清的话一说完,白莲教这边就吵杂开来,议论纷纷。有那不知道此事的人,纷纷责怪抱怨白池胆大包天而且行事不周以至于招来祸事。

白池也没想到居然是此事被朝廷知道了!

可恨朝廷那些人,平日里给他们办了那么多事,拿了教内那么多好处,关键时候,竟无一人给他通风报信,实在卑劣至极!

事已至此,多说无义。

白池拔出宝剑,缓缓向后退,道:“是我们做的那又怎么样,想让我们束手就擒,绝不可能!”

这个距离已经出了对方弓箭的有力打击范围,只要退到半岛之上,两边是水,中间的宽度容不下对方的千军万马,方有一战之机。

然后只希望白驼山已经发现这批官兵,迅速带兵来救,方有突围的可能。

白池权衡利弊之后,只能出此下下策。希望,就在总舵的救援兄弟之上。

他们向后退,白池想象中贾清会令人放箭的情况并未出现。贾清就静静看着他们向后退,忽然大笑道:“你不是还想等你们老巢带人来救你们吧?”

白池目测现在这个位置对方的箭已经射不到了,暂且停下来。

“哈哈,别说你们老巢来不了人,就是来了又如何?本官这里有足足一万骑兵,你们老巢的人就是全来了也不够我杀的!”

贾清的话让白池心里一沉,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贾清戏谑道:“你不会以为本官就只能调动锦衣军吧?”

白池面色大变:“你把白驼山也围住了?”

贾清笑道:“白驼山太大,不好围。不过,三四万兵马,堵住所有上山下山的路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莲教众人变得骚动起来!官府出动了这么多兵力,这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白池心中悲凉,若是白驼山没有了,今日纵然逃了出去,又待如何?

为了白莲教这份基业,为了心中的梦想和野望,他付出了、牺牲太多太多?难道,这一切都要在今日化为泡影?!

他的心在滴血。

“咦,叶堂主,方才你跑哪去了,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人。哈哈,这次我能把陛下交代的事办的这么顺利,多亏了你。你放心,你所有的功劳我都给你记下了,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就在此时,先前被林义南砍了一刀的叶成良在大殿后堂包扎好,然后慢慢的走出来观察形势。

刚走到白池身边,忽然听到贾清高兴熟络的声音。他一时还没弄清贾清的险恶用心,皱眉喝道:“你是何人?”

突然看见身边众人向他投来充满杀气的目光,立马反应过来贾清居然是要栽赃陷害于他,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怒声道:“你少血口喷人!”

他的怒吼似乎让贾清意识到说错了话,只见贾清立马以手掩口,不再多言。

叶成良亡魂皆冒,马上看向白池,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戾气的脸,赶紧结结巴巴的道:“教主,你别听他胡说,我……啊~”

他解释的话没说完,突然就被白池一掌打出,倒飞了五六米远,

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叶成良不可置信的看了白池一眼,口中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前方整片地面,然后头一仰,躺在了地上。

不怪白池不信任他,实在是:那狗官怎么别人都不认得,偏偏只认识你?

不过白池在出手后还是隐隐觉得不对。不过他刚才被贾清接连的话攻破了心里防线,盛怒之下,哪里还有细究的耐心?所以,叶成良就成了他暴戾之气的宣泄点。

既然已经出了手,白池也不再去想叶成良是不是冤枉的。倒是他自己,在打出这一掌之后,心绪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

贾清看着前方那惨烈的一幕,唏嘘不已。原本只是为了戏弄叶成良一番,谁叫他三年前在运河上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

三年来,叶成良没变,他可是大变样了!所以,他认得出他来,而他叶成良,却认不得他了。

旁边的詹旲拍马屁道:“钦差大人果然不同凡响,几句话就除去对方一员大将……”

贾清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名字。”

詹旲道:“是啊,虽没和他交过手,但江湖盛传其身手不凡,在江湖上也是数得上号的……

对了,大人如何认得他?”

“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就在贾清这边好整以暇,还有功夫闲聊的时候,忽然听到白池的话:

“早听说锦衣军南镇抚司詹旲詹大人年纪轻轻,武功卓绝,可惜一直无缘一战。

或许今日就是我白某身死之时,在此之前,不知詹大人可否了结在下这个遗憾?”

詹旲听了此话,神思一动。白莲教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吴起,据传武功最强的就是大长老白池,是江湖中武功最好的几个人之一。

如今白池邀战,他有些心动。只是他不是江湖人士,还知道规矩,所以先看向了贾清,征询意见。

贾清也是好奇心一起。他虽说知道这世上有武功一说,自己还在美女老师吴仙儿手底下学了一点,可是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高手过招呢!

见詹旲明显也有些意动,贾清怕他阴沟里翻船,道:“你有把握?”

詹旲道:“虽无把握一定能胜,但自保绝对无虞。”

好吧,是你自己要上的,出了差错可别怨我!贾清心说,然后高声对白池道:

“你看你都多大了,而我们詹大人才三十多岁,你比他足足多学了几十年的功夫,这种不公平的挑战原本我是不耻的。

只是詹大人尊敬老人家,不忍心看你抱憾而终,所以吃点亏就吃点亏了……

也不必选地方了,就在前面这块空地上,就当是我们大楚锦衣军和白莲教来一次军民合演了。”

冯唐心里笑道:你怎么不说詹旲年轻力壮,而白池年老体弱呢?究竟谁吃亏,这事真不好说!

看着走向中间准备一较高下的两人,贾清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像是武侠里的反派,一有优势就在浪……

管他呢,先把好戏看了再说!

大战,将起……

第三一六章 有趣的事

儿扬州盐政衙门内,吴仙儿坐在贾清给他安排的屋子的窗边,默默的看着庭院里几株早已落叶的光秃秃的树。

今日,贾清的行动,她没有去。因为贾清不让她去。

贾清认为,她去了没有任何作用,除了徒增伤悲之外,还有可能因为控制不住自己而引来麻烦。并向她保证一定按照约定,将“他们”的义父救出来!

所以,她遵从了他的决定,好好待在家里等他的好消息。

可是,她哪里能好好的等。人虽坐在这里,心却早已飞到了云外天边,飞到了白驼山,飞到了浣荷湖。

“噔噔。”

“请问吴姐姐在屋里么?”

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和问话让她回过了神,眉头一蹙,听出了是贾清那个漂亮丫鬟的声音,遂道:“在,有事吗?”

“是这样,我们表小姐担心姐姐一个人在屋里孤单,特来看望姐姐……”

吴仙儿知道林如海是贾清的姑父,而林如海还有一个女儿,只是一直没见过。虽然不喜欢和这些大家闺秀接触,但人家既然是贾清的表妹,又亲自过来拜访,不见似乎不好。

开了门,果然就见门外除了贾清的丫鬟晴雯之外,另有两人。那一个大些的,显然是个丫鬟。只说这这个小小的女孩,她从未见过如此娇弱,如此灵秀的女孩子!

她的脸是那么白皙莹润,五官小巧而精致。两靥生愁,娇喘微微。特别是那一双明媚含情的双眸,仿佛有无穷的空灵及幽怨蕴含其中。

初一见到,就让吴仙儿看失了神。

却说吴仙儿细看黛玉之时,黛玉也在打量眼前这个晴雯所讲,贾清在外面“勾搭”的女子。

黛玉没见过这样装扮的女子,一身白衣白裙,高挑优美的身材,飘逸的长发随意的散落于后背。头上一件首饰也无,却也难以遮掩其绝世的容颜,妩媚的姿态。

这些倒也罢了,黛玉隐约知道,眼前之人不是大家小姐,似乎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因为听晴雯说,她进来那日,是被当做刺客抓起来了的。如此女子,有些迥异之处也不奇怪。

只是,为什么我能从她的的眼睛里看到无限的哀伤,还有那难以遮掩的忧愁?难道,她也和我一样,也有难言的悲伤心事吗?

念及此处,黛玉屈膝一福道:“妹妹黛玉,见过吴姐姐。”

吴仙儿连道:“黛玉妹妹好,不知妹妹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黛玉眉头微蹙,道:“听说姐姐是二哥哥的朋友,今日他不在家,小妹怕姐姐一个人无趣,来看看姐姐。

姐姐的屋子妹妹能进去看看吗?”

吴仙儿这才知道自己可能是失礼了,也不大在意,让开房门道:“黛玉妹妹请进。”

“谢谢。”

于是黛玉三人就进了吴仙儿的房间。

领着黛玉坐下后,吴仙儿方想起应该给黛玉倒一杯茶,就起身拿茶杯。

紫娟连忙上前道:“姑娘请坐,还是我们来吧。”

吴仙儿犹豫了一下,依言坐下,然后看着紫娟轻轻倒了两杯茶,一杯给她,一杯给黛玉。

吴仙儿瞧着眼前三人的仪态,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有礼和“规范”。

她很有些不习惯和这样的人相处。心想这些大家贵族的人,生活的也太小心拘束了。又一想,贾清也是贵族子弟,怎么却丝毫不给她这样的感觉呢?

“姐姐是哪里人,在这里还习惯吗?”

黛玉的声音让吴仙儿收回思绪,想了想,道:“我在这里挺好的,我是苏州人。”

黛玉一怔,随即声音更柔和道:“姐姐家也是苏州吗,倒是和妹妹同乡了,我家原籍也是苏州,只是如今家父在扬州任职,所以才客居扬州。说来,我已经很久没回去过苏州了……”

吴仙儿看了黛玉一眼,也柔声道:“那就更巧了,我也是在扬州长大的。”

“是吗,那太好了,姐姐你家在哪里,离这里远吗?”黛玉高兴的说道。

吴仙儿眼睛一黯。家?她有家么?或许白莲教算是她的家吧。只是,从今日起,这个家也许就将不复存在了。

黛玉不知吴仙儿怎么突然之间就难过起来,有些不安道:“怎么了,姐姐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姐姐不是认得我二哥哥吗,你告诉他,他一定能帮你的!”

旁边的晴雯道:林姑娘啊林姑娘,我们不是过来“打探军情”的吗,你现在这是……?

吴仙儿道:“我没什么事,多谢妹妹费心了。”

黛玉这才松了口气,见到旁边晴雯的表情,想了想,道:

“哦,那就好。

对了,请问姐姐,你是怎么认识我二哥哥的?”

声音有些紧张,似乎自己是在做什么坏事一般。

吴仙儿见了,有些了然。这才是这几个小丫头过来看她的目的吧。

见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吴仙儿觉得有些可爱和好笑,有心逗一逗她,就道:“这个嘛,我记得好像是在烟雨楼的样子。”

黛玉眉头一皱,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熟悉的样子,而且,似乎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这是旁边的紫娟插话道:“我记得京城也有一个地方是这个名字,几年前,二爷还在那里险些出了事……”

经过紫娟这么一提醒,黛玉立马想起来,在京城,这是个青楼的名字!

然后,有些可怜的看着吴仙儿。没想到,这么国色天香的一个姐姐,居然沦落了风尘……

随即又心中冷哼一声,肯定是二哥哥见她生的好看,把她给赎了出来。

黛玉的神态变化全现在吴仙儿眼中。她不是林黛玉,就算被人误以为是青楼中人也不在意,反正,她也正好是装成青楼女子,才认得的贾清,也不算误会。

“没想到你们也知道那里。巧的很,我和贾公子正好就是几年前在那里遇见的。”

吴仙儿笑到。

黛玉听了,眉头又是一蹙,瞬间关注到另外一个问题,就问道:“是几年前?”

吴仙儿笑着回道:“大概快有四年了吧。”

“啊?”

黛玉有些忿忿的想着:四年前,那时候二哥哥不是才七八岁!?

黛玉想到的,紫娟、晴雯自然也想到了,虽然觉得荒谬的很,一时又想:二爷果然不同常人,连这份本事,也比旁人强……

吴仙儿虽然不清楚贾清的年纪,但也知道那年的贾清绝对大不了。而且,显然这三个丫头很关心贾清的往事,继续勾出话题道:“说起来,那次还真是很有趣呢。”

吴仙儿自己没察觉,她在逗眼前三个小姑娘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明亮欢快了好多。

黛玉脸红红的,在那种地方,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又觉得吴仙儿真是大胆的很,说出这些话来一点也不知道害臊……

可是,真的很想听听的有木有!

“什么事啊?”

晴雯忍不住,先另外两人问出了口。

第三一七章 外家功夫

已浣荷湖边,詹旲和白池已经交上了手。

“滋滋,看不出来,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身体还这么敏捷!”

锦衣军这边,贾清兴趣高昂的看着你来我往,招招凶险的两人,评头论足道。

冯唐点点头回应道:“真没想到,他们两人已经将身手练到了这般境界!

那个白池,贾将军看他身手敏锐无比,那是因为,他已经将内家功夫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位置都可以借着内劲,所以出手速度极快。

单独对上,老夫怕是接不下他三招!”

哦?白池能在白莲教篡位成功,那必定是顶尖大高手。能接三招,看来这老头子身手也不赖嘛。

“照你这么说,詹旲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往,内功也很深厚了?他年纪也不太大啊,怎么就可以将内功练到这般地步?”

贾清疑问道。

她也练过吴仙儿给的白莲秘法,也练出了那么一丝丝内劲,深知这玩意磨人的很。因为他练了半年多了,基本没什么变化,除了觉得力气变大了一点之外,毫无用途!

谁知冯唐却摇了摇头,道:“内功?不,詹旲没练内功。”

贾清以为自己听错了:“没练过?没练过他能和白池打的有来有回?”

冯唐道:“詹旲凭借的是一身刚强的外家功夫!五年前,詹旲还是一名锦衣军总旗的时候,就被当时的指挥使赵全推荐给皇上,皇上看了他的身手之后甚是欣赏,当场升他为锦衣军千户,并赐‘典武骁将’称号。

如今,五年过去,他的身手越发刚猛不凡了。”

贾清不信道:“光练手脚,能打的过内功深厚的人?”

贾清可是看过好多武侠剧的。是不是高手,你看他内功深不深厚就好了!没见像什么段誉、张无忌等等,都是好运的无匹,忽然得到一身深厚的内力,一点外加功夫没有,然后就直接从菜鸟变成大高手了!

他练内功的时候也曾有过这般野望……

冯唐反问道:“谁说外家功夫不如内家功夫?“

贾清讪讪道:“呃,不是这样吗?”

冯唐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不是!不过可能到了老年之后,因为身体老化,纵然身手练得再好,也难以使出全力。而内家功夫在强身的基础之上通常有养身之功效,到那时会有一些优势。

事实上,除了道家一脉,武林中人,几乎都是以外家功夫为主!毕竟内功心法对个人的资质要求甚高,又见效缓慢之极,远远不如外家功夫那般容易炼成!

就比如说军中,九成以上的武将,皆是主修外家功夫,极少有主修内家功夫的。”

听得冯唐缓缓道来,贾清渐渐明悟。难怪,他就说这内功练起来坑爹的很,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人?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资质实在太不忍直视……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吴仙儿内外兼修,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她不告诉他练外家功夫一样能成为武林高手?

不过贾清又一想,以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况,怕是练外家功夫也练不出什么名堂。主要是动力不够,他可是大老板!只需要动脑力就好,武力值影响不大。而且,练外功很辛苦的……

这么一想,方才看表演升起的热血又慢慢降了下去。

中间,詹旲已经和白池交手几十招了,他的热血完全被调了起来。这种战斗的场面,他已经期待很久。

可惜,要是白池也是用刀的就好了,可能会战斗的更爽快一些。用剑的,终究少了些刚猛气息,让他很多力量打在了空处,减了几分酣畅淋漓的感觉。

不过,也足够尽性了!发现白池又绕到了侧面,他奋起一刀,向着白池砍去。谁知,这一下白池居然不躲,而是竖起手中之剑,再以左手抵住剑身,使詹旲刀上的劲道全部传到他的身上。

看着居然一下子就被自己击飞了的白池,詹旲只疑惑了那么零点一秒,就意识到不好,大喝一声:“保护大人!”

然后纵身追上去。

另一边,贾清和冯唐一边交流一边观看战斗。忽然见白池被打的腾空而起,正想喝一句彩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詹旲怒喝的声音。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反应了。贾清分明看见空中的白池一扬手臂,然后空气中白光一闪,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光影向他极速飞过来……

……

“啊,你就是当年那个绑走了二爷的歹人?”

吴仙儿的屋里,充满好奇心的三位乖宝宝听了江湖匪类吴仙儿的话,忍不住惊叹道。身体也忍不住向着旁边靠了靠。

紫娟话出了口才意识到有些不敬,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说姐姐……”

其实,说的就是。

吴仙儿毫不介意,继续笑道:“是啊,不过你们别紧张,我可没欺负他……”

说到这里,声音有些虚。不过事实上,那一回,她们除了前一晚把贾清绑在椅子上睡觉,让他吃了些苦头之外。总体来说,她们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的。

又是论道,又是喝茶下棋的。

毕竟当时在她们眼里,贾清可是个小才子!

黛玉听着吴仙儿的话,面色虽然静静的,但眼中的那抹异色还是充分说明,她对吴仙儿所言很感兴趣。

身为大家闺秀的黛玉,从来没接触过世界的这一面。

这就是江湖么?

黛玉心里想着,突然看见旁边墙上挂着的秀剑,张大眼睛问道:“这就是姐姐的配剑么?难不成姐姐就算是传说中的侠女...?”

黛玉在贾清王熙凤和贾清的皆看见过挂剑。有一回,贾清还吹嘘说他会耍剑......舞剑!

结果,自然是惨不忍赌......

因此,她以前只当这些都只是装饰品。

如今看来,怕是未必!

吴仙儿却笑道:“什么侠女,不过是当年无家可归,只能沦落江湖的可怜人罢了......”

说到这里,吴仙儿不自主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一下子就抛在脑后。

通过前面的交流,她发现,眼前的三个女孩子还挺可爱的!又好奇心十足,她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当年刚出白驼山的自己,所以不愿意把不好的情绪带给她们。

而黛玉三人呢,虽然最先有些“不怀好意”的过来,如今都被吴仙儿所讲的话题吸引,再没其它心思了。

当然,不排除她们担心吴仙儿对她们动武的可能.....

毕竟,她曾经连二爷(二哥哥)都抓了。

“吴姐姐,你会舞剑么?我那些戏文里说,像你们这样的侠女,都会舞剑呢!可惜我们都没亲眼看见过,姐姐你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晴雯因为一直伺候贾清,对这些事多少比黛玉二人多听过一些。可就是如此,她才越加好奇!

她的性子比较直接,想到什么一般都憋不住,于是在还不太熟的情况下,就向吴仙儿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好啊。”

吴仙儿笑着回道。

这几人都是贾清的亲近之人,以她如今和贾清纠缠不清的状况,她,愿意和这些人交好关系。

第三一八章 格杀勿论

里贾清不知道他走之后家里的几个女孩居然还能愉快的玩耍。他现在正陷入震怒之中。

就在他刚刚意识到向他飞过来的东西可能是暗器之类的玩意的时候,眼前一暗,然后,几滴冰凉的液体猛然打在他的脸上。

天空并未下雨,这,是血液!

他却顾不得擦拭,猛然站起来,接住前面将欲倒下的身影。

“梅剑!!”

身边的几个锦衣军校将被这番变故惊醒,连忙将贾清的官撵围护起来。一部分人打马上前协助捉拿刺客。

“兄弟们,冲啊!”

白莲教那边的人见自家教主舍身刺杀朝廷钦差,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就要带着白莲教众杀上来。

锦衣军校将们原本都是一阵惊乱,还是离的较近奉命保护贾清的锦衣军北镇抚司赵百户见贾清无事。大松口气的同时,瞥见前方白莲教的动静,立马喝命:“放箭!”

其他几个将领也反应过来,连忙命令手下人放箭。

锦衣军校尉们不敢射向刺客白池,怕误伤詹旲,纷纷将箭矢射向后方蠢蠢欲动的白莲教众。

方才由于为了观战,许多白莲教众都向前移动了一些距离,如今又有些人想往前冲,如此,一阵不太整齐的剑雨过来,霎时间,十几人被射翻在地。

其余白莲教众哪里还敢向前冲,被迫拼命往后退......

再说官撵之上,方才白池纵身飞向这边的时候,一直站在护卫台阶之上紧盯着战斗的梅剑,同詹旲一样,也是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好。她知道白池善使暗器,向前一步,举剑欲挡住飞过来的“惊魂镖”。

可是,白池练了几十年的惊魂镖何等之快,又岂是她可以挡住的。其在擦着梅剑的剑身而过,以不可匹敌的力量,直接打穿了梅剑的身体,向着后方而去,钉在了贾清左手边的扶手上。

贾清顾不得其他,连忙接住倒向她的梅剑,慌忙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虽然白池的暗器很小很锋利,但如此被打穿身体......。贾清也知道说的是废话,看着她胸前的血迹,伸手就揭开来看。

“别......”

梅剑虚弱的声音传来,却没能制止贾清。

血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伤口在哪。

旁边的冯唐原本也是大吃一惊,待看到贾清无事,只伤到了贾清的一个女护卫,就放下了心。看着贾清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放在官撵上,并提醒道:“先给她止住血势,防止流血过多,其它...唉!”

冯唐叹了口气,转身捉拿白池去了。其实他叹那口气,却不为可惜梅剑。只是他见贾清这么担忧的样子,以为梅剑是他的宠妾,原本想安慰一下的,却不知如何开口。

要不然,一个护卫,护主而死,那是无上的光荣!

贾清将梅剑扶坐起来,果然,自己衣角上已经粘满了快要凝结的鲜血,连忙扯下自己的汗巾,却因为天冷衣服太厚而无法包扎。

贾清几乎不曾犹豫,扯住梅剑的衣服,就强行撕开。

“你?......嗯~”

梅剑很坚强,直到这时候还没晕死过去,却吃惊于贾清的行为,就想挣扎,却被剧痛刺的闷哼出声。

贾清冷冷道:“别动!”

抬头一看,原本围着官撵的所有锦衣军校尉们在贾清撕开梅剑衣服的时候都已经全部调转了马头,不敢偷看一眼。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看一眼,若是被贾清发现,那也许就得拿命来偿!

见此,贾清不再犹豫,继续三两下,就把梅剑里面的衣服撕开,露出前后两道伤口。

很是惊骇,两端都在往外冒着鲜血,渲染的肩部以下的身子都成了红色。

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寻找伤口。

还好,不是正中心口,倒是在心口以上靠近左肩的的位置。也是,白池是在半空中将飞镖打向的贾清,贾清是坐着的,而梅剑在他前面站着。

练习飞镖的人,一般都是瞄准人的胸口,方容易一击致命。

所以,白池的惊魂镖才打在了她靠向左肩的位置。

想通了这一点的贾清暗松了半口气,拿过冯唐留下的金疮药,撒上一些在伤口上,迅速给梅剑包扎好。

然后发现梅剑的衣服大都已经被鲜血打湿。想了想,将自己的大绒毛衣服脱下来,盖在梅剑身上,再伸手将梅剑打湿的衣服全部撕下来.....

没办法,女子的衣服实在难解,还是撕起来快一些。

一通忙乱,将梅剑的身子包好之后,发现,梅剑还是昏了过去。

这时候白池已经身中数刀,被詹旲亲自押解着过来。

远处的白莲教众有心想上前救白池,可惜被锦衣军的弓箭手们眈眈相向,不敢妄动。

贾清担心移动会撕裂梅剑的伤口,所以就这么抱着她坐在官撵上,静静看着被眼前的动静。

“下官办事不利,请大人恕罪!”詹旲单膝跪地请罪道。

他担心贾清将这番变故怪罪到他头上。

贾清示意他起身,眼睛却只看着白池。

白池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事实上,若不是方才冯唐及时上前吩咐说留他一条命,他早就被惊怒的詹旲等人乱刀砍死了。

被扔在官撵之前,白池努力抬头看着官撵之上同样看着他的贾清,心中暗恨。

若是方才他能一击致命,杀死贾清。冯唐、詹旲等必然方寸大乱!

那样,他就就有可能带着白莲教众人杀出一条血路。

可惜了......

贾清冷漠的看着白池,就是这个老家伙,开始他还戏想詹旲不要在他手下阴沟里翻船,谁知,一转眼自己就差点栽在他手里。

好厉害的身手,好精准的算计!贾清再一次为他的轻敌受到教训。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乱杀白莲教中人的,你为什么要逼我?”

看着远处的白莲教中人悄悄把方才死于箭阵中的同伴的尸体往后拖拉,贾清淡淡的道。

“哼。”

白池一声冷哼,表示不屑。

贾清本就怒气未消,见此,顺手拿起方才散落在官撵上,金毛王子送他的火铳。

冯唐连忙阻止道:“钦差大人息怒,此人还有大用,暂时还不能杀......”

见贾清看向他,冯唐想了想,轻轻道:“林大人那里有用。”

贾清沉默,然后道:“我枪法不好,生死看天意吧!”

说完不再理冯唐,朝着白池就是一枪。

“啊!”白池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冯唐一急,连忙上前观察。不过见贾清的一枪是打在白池的左肩上,心知贾清还是留手了的。

连忙吩咐人将白池抬下去......

然后走到贾清身边,看了一眼梅剑。问道:“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伤到心脏。只是这样的伤势,怕也......”

冯唐安慰道:“没伤到心脏就好,我已经吩咐人回城找大夫去了。”

“好。”

冯唐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就问:“现在如何处置?”

贾清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淡淡道:“告诉他们,要么投降,要么格杀勿论。给他们半炷香的时间考虑,派一个人过来交涉。”

虽然答应了吴仙儿不乱杀人,可是,若是对方执意不肯合作,还顾及这一点,就是在拿自己人的性命开玩笑。

这是他经过方才的事,更加深刻认识到的真理。

第三一九章 时间已到

白驼山周围的一条普通道路上,一年轻村姑掺着一个年老的农人慢慢的走着。

“驾……”

忽然前方两匹快马驶过来,马上的人显得很焦急,看见前面的人,大声喝骂道:

“滚开,找死吗!”

吓得路上两人连忙让在一边。

那马上之人也不理论,驰马前进。只是在路过那两人之时,只见那年轻少女突然纵身一跃,一脚将其中一人踢下马,自己搭着马背,骑上去。

“哎哟……”

“你们找死不成?知道我们是谁吗?……啊,原来是三长老,小的见过三长老!”

那被偷袭之人的同伴见此变故,顿时勒马威胁。只是待看清那老农抬起来的头,脸色一变,立马恭声道。

那落地之人原本也是满腔愤怒,正待发泄。听得此话,连忙起身行礼。

老农,正是白莲教三长老海靖。少女,就是吴仙儿的丫鬟绿珠。

海靖看着那人,淡淡的问道:“你们是白莲教中之人?”

“回三长老,小的们正是刑堂中人。”

海靖道:“教中现在怎么样了?”

那人已经下了马,闻言有些焦急道:“很不好,下山的路全部被官兵封锁了,小的们是偷偷从山道上下来的人,奉命前往圣湖打探消息……”

海靖沉声道:“那你们打探的怎么样了?”

“圣湖周围也全是官兵,小的们根本靠近不了,估计教主他们都被困在里面了。小的着正准备回去复命呢。”

海靖沉着脸想了想,道:“马留下,我们要立马往圣湖一趟。”

“是。”

那人立马将自己的马牵过来,扶着海靖上了马。海靖正待拍马前进,忽然回头对那二人说道:

“你们两个也不要回山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待事情了了之后再出来!”

两人面色一变,只得齐声答道:“是,多谢三长老!”

海靖说完不再犹豫,策马前进。

……

“三长老,你还好吧,要不我们走慢一些?”

两人策马奔向浣荷湖,绿珠见海靖面露痛苦之色,知道骑马颠簸,海靖又重伤未愈,这样下去身子怕是要出问题,就建议道。

海靖并不停歇,留下声音道:“丫头,你真以为我老不中用了不成?走吧,也没多远的路了!”

绿珠连忙赶上去,又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那两人回去?贾公子人很好的,他既然答应了小姐不乱伤人就一定会遵守承诺的……”

海靖面色一沉。他最开始虽然同意吴仙儿找贾清求助,那是因为他必须要救吴起出来,有些不择手段了。可惜,他完全没有料到吴仙儿居然能够不择手段到此等彻底道我地步!

居然敢拿整个白莲教换她义父一人!

不过,事已至此,只要能救吴起,再杀了白池,然后还能像吴仙儿所说的那样,官兵不会屠戮教中兄弟,也不算那么不能接受。

“丫头,我告诉你,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承诺!

当年我和教主他们四人结拜之时,何尝不是发誓同生死,共患难!?可惜,如今……

所以,你不要对别人的承诺抱太多希望,更不要对官府任何希望,他们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

海靖沉声教训道。

绿珠不能反驳,只能默默听了,没过一会,就看见了一对巡视的锦衣军缇骑。

……

浣荷湖边。

由于此行剿灭白莲教任务重大,除了梅剑随行保护贾清,并无其他女子在内。所以贾清亲自照顾梅剑。

若不是她,或许,今日自己就要栽在这里了。因此,他不能允许她出事!

忽然听得哨探来报,说两名自称是他朋友的来找他,贾清微一思索,就叫人带上来。

詹旲等经过了一次教训,是把人的手绑好之后才带过来的。

所以,绿珠到了贾清面前的时候还在咒骂贾清“没义气”、“不讲情面”……

贾清看清楚了来人,一边叫人松绑,一边笑道:“绿珠姐姐,你怎么来了?

这位是?”

绿珠见到贾清一如既往的笑脸,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回道:“我们小姐不放心你,让我们来看看,他,他是小姐的四叔。”

贾清了然,知道这就是那个冒死和吴仙儿一起营救吴起的白莲教长老了。贾清本想客套几句,只是看着他那张又皱又黑的冷脸,什么兴致都没了,道:“请这位大叔下去歇息……”

赵百户立马上前赶人。

“贾*****珠不满道。

贾清补充道:“这是我家长辈,不可怠慢了。”

赵百户应了声“是”,果然动作轻柔了许多,神态也变得恭敬起来。

海靖却不领情,冷哼一声,再看了绿珠一眼,示意她记住他的交代,就抬腿走了。

绿珠看了看四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锦衣军严阵以待的围着团山岛,远处圣殿之外,还有大量白莲教众在防备着。

她转过头来,刚想问贾清准备怎么做的时候,就看见官撵上的软榻之中躺着一名女子。正在疑惑贾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把女眷带在身边,突然看出来那人好像就是她的好姐妹梅剑!

绿珠快步上前,惹的旁边的詹旲忍不住一动,贾清抬手制止了他。

“你把梅剑怎么了!”

绿珠靠近后发现绿珠面无血色,嘴唇发干。一下子就愤怒了,指着贾清质问道。

贾清反问:“绿珠姐姐认为我能把她怎么了?”

呃。

绿珠无言以对,才听贾清幽幽解释道:“方才我被白池用惊魂镖偷袭,是梅剑姑娘替我挡下了。她现在伤势很重,你来了,正好帮我照顾她。”

绿珠一惊,白池的惊魂镖之利害,她作为在白莲教长大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两步跨上了官撵,绿珠就蹲下查看梅剑的伤势去了……

贾清松了口气,有绿珠照顾着,梅剑的情况应该能好些。他知道绿珠可是颇懂医道的,至少比他强多了。

“时间已经到了。”

冯唐从怀里摸出表来看了看,提醒贾清道。

贾清望了望对面,那些守卫在大殿之外的白莲教众明显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骚动起来。而殿内,各位白莲教的大人物还没商议出对策。

贾清眼睛微眯了眯。他想不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些白莲教的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妥协,不投降!况且白池都已经伏法了,就算有的人很有骨气,宁死不屈,可是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宁死不屈吧?

难不成这湖底下还能有地道供他们逃走不成?

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如此,白池就不会以命搏命了!

沉默了下,贾清道:“动手吧,反抗者,格杀勿论!”

第三二零章 初会吴起

得到命令之后的锦衣军军士们瞬间变得肃杀起来。宝刀出鞘,弓箭重新上弦。甚至为了针对白莲教众身后宽广宏伟的大殿,还准备了几百只火箭。

如此声势早已吓坏了对面的白莲教众,一个个都在往大殿之后躲避。

詹旲亲率三队军士向前,抬起手,就要下令放箭之时,突然对方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大声道:“且慢,我们教主出来了!”

教主,白莲教教主不是白池吗?

詹旲回头看向贾清,贾清却有所猜测,点点头,示意他暂且住手。

果不其然,两个呼吸之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从大殿之后慢慢走出来一位老者。

身材高大匀称,只是从他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来看,他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大好。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完全无视所有的锦衣军将士,眼睛只看着最前方。

只有贾清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到了近前,詹旲跳下马,就要玩捆绑,贾清上前几步,示意詹旲不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想要伤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方才白池之所以差点成功,只是因为他贾清不清楚他的绝技,又被成功引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给他那么一次出手的机会!

说到底,这终究只是个低武的世界,武艺,只能作点缀之用。

“这位老先生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吴教主吧?

晚生早就听说过吴教主的威名,只恨一直无缘一见。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相遇。”

吴起已经不在江湖露面多年,詹旲等人都不认得。如今听贾清如此说,心内一惊,忍不住加强戒备之意。

却又疑惑贾清是怎么看出来这人就是吴起的?结合贾清能提前得知白莲教开教宗大会的事,都猜测贾清或许真的在白莲教众中有暗线。

莫非,真的是叶成良?

来人正是吴起。

方才白池被抓,白莲教各大堂主、舵主等就陷入慌乱之中。后来听见官兵给半柱香的时间考虑降是不降,他们连忙进大殿之中商议对策!

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议的,因为根本没有条件可谈!经过一番激烈、精彩的“辩论”,终究是识时务者战胜了宁为玉碎者。

可是,就算投降,总得知道投降之后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吧?能不能活命,怎样才能活命,这样的问题必须搞清楚了!虽然很卑微憋屈,但也无可奈何。

只是在该让何人来交涉这些问题,却成了一个难题。因为没有人可以服众,谁也不放心谁……

这样争执了半天,还是一直坐在大殿之内的动弹不得的林义南“好心”提醒”,他们才猛然想起除了白池,殿内不是还有一个老教主吗?

于是众人纷纷涌进平时不敢闯进的圣殿后堂,找到被叶成良的人看守着的吴起,齐声共拜他再次成为新教主……

吴起不悲不喜的看着眼前这位带兵围剿白莲教的少年钦差,看着他脸上灿若朝霞的笑容。加上其后方的千军万马如众星拱月一般环视,他心内一叹。

时代已经变了。

“老朽薄贱之名,岂敢言重。倒是阁下英姿勃发,气度不凡,恕老朽眼拙,却不能认得,失礼了。”

他不称呼贾清为大人,而是称为阁下。这是把贾清和他放在平等的位置谈话,既不狂佯作势,也不卑躬屈膝。

单这份气度,贾清觉得就要胜过白池。那么,你老人家是怎么被白池干翻的呢?

贾清笑道:“吴教主谬赞了。在下已置了茶桌,还请坐下一叙。”

“请。”

包括詹旲在内,都觉得贾清的耐心实在太好了,这时候还有心思请人喝茶聊天,而且对方还是白莲教的匪首。

不过贾清为尊,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小心跟在贾清身边,防止吴起如白池一般突然不顾一切的暴起伤人。

吴起脚下突然一顿。他看见了一双激动的美眸在盯着他,那双眼睛的主人他认得!

贾清笑道:“吴教主可是奇怪军中何来女子?是小子不够检点,带了侍女前来。”

吴起神色一动,却不多问,抬腿继续往前走,到了贾清临时叫人摆放的一张小桌旁边,坐下。

吴起坐下之后,看了看远处的浣荷湖,笑道:“老朽在这浣荷湖边喝过无数次下午茶,只是像今日这般,以千军万马作陪,还是第一次。

多谢阁下盛情款待了。”

贾清一笑,没想到这吴起还挺有趣的嘛。难怪能教出吴仙儿这样的傻女儿出来!

“听吴教主这么一说,晚生突然之间也觉得此情此景难得。错过此次,晚生怕是也没机会再摆出如此之盛情款待宾客了,需当惜!”

“哈哈。”

吴起居然笑了起来。放佛贾清真的是多年的故友一般。

端起贾清递过来的盖碗,尝了一口,又品了一品,笑道:“好茶!想我自认为品尽天下名茗,却不知此茶为何名?”

贾清也笑道:“此茶名为‘君子泽’,只是晚生独钟,非天下名茶。”

吴起了然,道:“阁下气度不凡,品味也是如此雅韵,乃真名士也。”

“吴教主过誉。”

默默放下茶碗,吴起道:“这茶也喝了,还请阁下告知,准备如何对待我白莲教?”

贾清一笑,他还以为吴起真的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呢。

“吴教主想要什么样的待遇?”贾清将问题抛回了他。

吴起沉默。

自来官府出兵围剿白莲教或是白莲教主动挑衅,哪一次不是杀的尸骨累累。当然,这里面的尸骨,官府的多该是白莲教的多,还真是不一定。

大概,还是无辜百姓的多

可是,从今次来看,怕是历史上白莲教败得最彻底的一次了。所有高层,几乎被一网打尽。

白莲教,已经没有谈的我条件了!

“别的老朽也不敢奢望,只望阁下仁慈,能留下他们一条性命罢了。”

吴起说的是“他们”,显然,他不认为自己还能活下去。

贾清道:“我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能活命……”

吴起静静的听着。

“但我能保证绝不滥杀无辜,他们,都是我大楚的百姓!”

贾清的话掷地有声。其实不光是说给吴起听的,也说给周围的锦衣军将士听的。

吴起看了贾清半晌,起身,拱手对着贾清一礼道:“我为朝廷能有阁下这样仁义之人而为天下百姓感到庆幸!”

这句话意思就重了。估计皇帝听了心里都要吃味。

贾清连忙站起来示意他坐下。

抛开别的不说,就是让吴仙儿知道他让他们义父给他行礼,估计得吃排喧。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处置了。

所有地位在大挡头以上(之上就是副堂主、副舵主)的白莲教中人,全部羁押在案,听候处置。

其余所有教众,暂行收押在锦衣军五大卫所,各千户所,以及金陵省各府衙。在官府查实没有案底的,关押一年以儆效尤,若是表现良好,则无罪释放。

这份方案非贾清一人决定,是和冯唐商议之后确定的。当然,冯唐似乎只关心那些长老舵主之类的,对于普通教众的处置,都是贾清个人的意思。

虽然没有说高层如何处置,但只看贾清对普通教众的宽容,相信白莲教众绝大部分人都反对不了。至于那心里有鬼的,影响不大,敢闹事,收拾了就是。

第三二一章 优越感

此次围剿白莲教,单是包围浣荷湖就出动了锦衣军五六千兵马,加上各交通要道的堵截,涉及的锦衣军已经超过一万。加上从张伯伦张总督麾下调集的两万卫所官兵,总计达到三四万人!

如此多的兵力调动,哪怕行事再怎么隐秘,也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江南各大势力在发现这些异像之后,吩咐派出密探打探消息。

江南某一豪华官邸之内。现任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淡淡的看着下方,问道:

“可有眉目了?”

“回禀大人,已经基本确定,张总督手下的人马出动确实是冲着白莲教而去的,如今已经围住了白驼山。

至于各处频繁出动的锦衣军缇骑,实则为把持各个关键要道,阻止各方传递消息。

据回报,张总督麾下出动人手共有两万余人。而锦衣军出动的缇骑数量,无法探知。

不过现在扬州一带几乎到处都是锦衣军的人马,预估不会少于一万人。”

锦衣军不在一个系统内,别人能得到消息的门路就少了,这也是锦衣军办事有力的保障之一。

甄应嘉皱眉道:“可知白莲教如何了?”

底下那人答道:“难以幸免。此次行动实在过快,白莲教应该毫无准备就被包围了。

而且,听说今日是白莲教的教宗大会,几乎所有的分舵舵主都到了总舵,如此,真可谓是一网打尽了!”

甄应嘉吸了口凉气。

金陵省体仁院是太上皇专为陪都所设的衙门。第一任总裁就是他爹,太上皇身边第一心腹大臣,代号“青龙”,太上皇潜邸之时所设青龙卫的首领。

青龙卫,其实就是专为太上皇处理一些不方便放在明面上处置的东西。特别是太上皇执政早期,最为凶悍,一度压的锦衣军抬不起头来。那个时候,锦衣军都差不多成了青龙卫的附庸。

青龙虽然权柄极大,但因为权责不甚光彩,不得朝臣认同,所以太上皇一直并无赐爵。这是公认的说法。

这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一职其实也算是太上皇安置暮年青龙的方式,职责减少一半,将北边的权责还于北镇抚司,只负责侦查江南之地的动向。后来为了遵循祖制,将青龙卫彻底拆散,一部分留在体仁院,其余的归于南镇抚司。

也就是说,这金陵省体仁院不但和锦衣军渊源深厚,而且权责相似!

如今锦衣军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如此后知后觉,真是让他有些惊怒的同时又很无奈。

如今太上皇不在位多年,南镇抚司越发嚣张无限。他这个位置,快要有名无实了!

再次询问几句,将底下那人挥退。想了想,亲笔写了两封信,命人送了出去。

……

江南另一处庄园之内。

如果说体仁院是豪华的话,这座庄园就只能用豪奢来形容!

雕楼画栋,奇山异石,多不甚数。

一间正堂之中,坐着十几个人,气氛沉闷。

“大意了!”

良久,主座下方,右边第一人长呼一口气,懊悔道。

他这一发话,顿时引起许多人的共鸣。

若是林如海在这里,一定认识这些人。他们,就是整个淮阳之地的大盐商,每一个,都家资巨富。

“曾老板,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一会之后,见主座上的人一直闭口不言,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讨主意。

原本真的以为皇帝派钦差下来只是为了慰问林如海的,谁知,才半个月过去,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既然贾清不是单纯的慰问钦差,就难保没有别的任务在身。

况且,他们和白莲教都是江南的地头蛇,本身就有数不尽的瓜葛。如今白莲教受困,他们岂能不急?

万一殃及自己怎么办。

主座的曾老板,扬州第一盐商曾悦面色很平静,突然,反而笑了起来,对着其左下手第一人道:

“大家莫急,我们还是听听吴老板是什么样的想法吧。”

他知道,现在场中最应该心急的人是谁。

众人心思一动。确实,据传,眼前的吴老板最先就是出身白莲教。如今白莲教被困,眼看就要不保,他肯定坐不住了吧!

江南之地,三大盐商之一的吴德立面不改色的扫了一眼看向他的众同行,道:

“曾老板客气。朝廷突然要对白莲教动手,吴某作为区区一个商人,岂敢有什么想法?

不过呢,今日大家既然能坐在一起,想必大家的担心都是一致的,我也不必明言!

为今之计,只有先弄清楚围剿白莲教是谁的意思,是只针对白莲教还是另有目的,这些事若是搞不清楚,今后,怕是大家觉都睡不安稳了。

所以,各位手下若是有门路,不妨都说出来,大家参议参议。”

此话说的众人再次一凛。

白莲教是民间第一大教,他们身为富甲天下的大盐商,几乎就没有不与其打交道的。最简单来说,白莲教,就是他们偷卖私盐的重要渠道。

这还不止,最关键的是。朝廷派来慰问林如海的钦差既然敢对白莲教出手,其必然是有命在身的,或者根本就是奉旨出京办事的!

难保,不会动盐政这一块。他们就是现今盐业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动盐政,就等同于动他们!

而且,盐业重利,重到令人疯狂的地步。在场的,就没有谁的屁股是干净的,甚至可以说,天下就没有哪个盐商的屁股是干净的!

若是朝廷铁了心要查办,很多人的性命能否保住都难说!

基于以上三点,所以,他们一得到钦差带兵围剿白莲教的消息,就开始坐立不安。最终,坐在了这间议事厅内。

“吴大人此话不假,我已经向南京各部衙门打听过了,他们都没有得到消息。

我想,此举应该不是朝廷公议所出,更应该仅仅是那位的决定。”

三大盐商的另一位钱姓老板说道。

众人一听,一下子就认同了他的说法。

如此,就能说明为何他们没有得到“上面”靠山的任何提醒了。

只是,却更让人担忧了。谁不知道,林如海,是正庆帝的心腹干将?

莫非,是林如海向正庆帝告了御状,正庆皇帝决心要动江南之地了?

“曾老板,我们都知道你神通广大,朝廷诸多重臣都给你面子。此事,你给透个信,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大都有了猜测,但谁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论财力,他们个个胆气都十足。可是,毕竟只是商人,若是皇帝真心要动他们,又如何反抗的了?

所以,都向曾悦求招。

曾悦笑道:“各位不比多虑,咱们光明正大的做买卖,为朝廷办事,每年给国库增加数以百万计至千万的税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就是皇帝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动咱们不是?

咱们又何必庸人自扰?”

众人诽腹:你当然可以这么想了,谁不知道你老人家是能在太上皇面前都说的上话的人,皇帝当然不会拿你怎么样。可是对于我们,那还不是想怎么揉戳就怎么揉搓!

看着众人的反应,曾悦心中一阵舒爽。哼,你们一个个往日里争夺利益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这时候知道求我了?

这,是典型的优越感。

第三二二章 生离死别

一是的,曾悦很有优越感。他笃定皇帝动谁也不会动他!

因为,太上皇虽然不像太祖皇帝一般,酷爱下江南玩耍,但是,其在位的几十年间,倒也下过两次江南。

一次在南京,一次在扬州。

其中,在扬州的那次,太上皇所驻跸的行宫,就是曾悦出资修建的,名为虹春园!

说起来,曾家还沾着皇亲。曾悦的亲姑姑,是宫里的一位太妃,还是深得太上皇宠爱的一位太妃。

也因此,他才能有机会为太上皇修建一次行宫。

只是如今老太妃已然离世,不然,曾悦的底气更足。

厅内其他人如何看不出来他的得意,尽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曾见得,再次请他拿主意。

如此两三次之后,曾悦才呵呵笑道:“既如此,我说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什么法子?”

曾悦笑道:“如今我们最大的顾虑就是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所以,我么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对方的意图弄清楚。

此次的钦差是京中宁国府袭三等威烈将军的少年权贵贾清。他的名号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就是被太上皇御笔亲封的少年神童。

这一次,还是他第一次领差事出京办事。

少年人嘛,总少不得爱些钱财美人之物,这些,咱们都不缺,只要把他伺候高兴了,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众人了然。

这,也是他们应急危险的主要手段。自古治贪,或是清查一件大案,为什么总是能会牵连一片,拔出萝卜带出泥?

就是因为这样。你清高,有人会想办法让你堕落。你不同流合污,就会遭受排挤打压,就无法在圈内立足。

商人嘛,逐利为本。能够和平解决,绝不大动干戈!

当然,若是发现对手实在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而且还要阻挡他们发财的话,那就另是一个说法了。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管你是谁!

......

贾清可不知道已经有人在背后商议如何给他送钱送美女,他现在心情不错。

浣荷湖一事终于尘埃落定,比他计划中最好的结果不差多少。

白莲教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团上岛上的人全部缴械投降,如今已经被押解着往扬州城而去。

“大人,发现几个重伤垂死之人,怕是带不回城了,如何处置?”

詹旲走过来道。

“走,看看再说。”

贾清一说完,忽然就见绿珠马上跟在他身边。贾清了然,她估计是担心里面有她关心的人,要在一旁提醒贾清救人呢。

冯唐已经带着吴起等人前往白驼山去了,相信有吴起和两万大军压境,白驼山上的无头苍蝇们也起不了什么波浪。

他就不必亲自前往了。

进了大殿一处地方,几个浑身是血的人被锦衣军校尉们摆放在这里,其中一个正是叶成良。

只是,此时的他已然没有知觉,如死人一般躺在地上。

这还不算,最关键的是,他的脸,现在正对着一只又大又黑的鞋底板!

那只鞋底板似乎还在动。

贾清一看,有些忍俊不禁。只见半靠在旁边一根柱子上,一位体型魁梧的汉子正在努力将自己的一直脚往叶成良脸上蹭。尽管他一身是血,看上去似乎比叶成良还要惨烈,可是,他还是在努力的做这件事。

他,应该是想碾碎叶成良的脑袋。

看着这样幼稚加执着的一幕,贾清刚想发笑,忽然听得旁边绿珠情不自禁的悲唤了一声“林大哥”就要上前。

被贾清一把抓住后,还怒视贾清。

贾清却没有理她,而是第一时间看向詹旲。

却见詹旲似乎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前面几个将死之人,眼波丝毫未动。

贾清心思转了转,决定先不理会这一茬。詹旲是个聪明人,自己对白莲教超乎寻常的了解,应该早就引起他的猜测了,如今,也不过是确定了而已。

不过也不用担心什么,一则他笃定詹旲不会乱说什么,因为不大可能因此就弄倒他。

二则,就算此事被人暴露出来,他大可以说绿珠等人是他在白莲教中策反的“细作”,是他的人就是。

如此,正好妥当的完成了皇帝交代的任务。

这一点,很好成立。不然,他怎么可能提前知道白莲教高层的动向?

狠狠瞪了她一眼,绿珠也知道自己犯错了,低下了头,但是立马又抬起来,眼生期望的看着贾清,意思很明显:一定要救他!

地上,意识已经不太清醒的林义南听得绿珠那一声呼唤,抬起头使劲想看是谁在叫他,只是,却没办法做到。

他先就受了重伤,后来又生生挨了白池一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到极限了。

贾清有些触动,对詹旲道:“看看他的伤势吧。”

詹旲走过去,半晌之后,摇了摇头,对贾清道:

“已经救不回来了,他身上的新鲜伤口一共有七处,这些且不算,最主要的是,他的胸口应该是中了一道飞镖暗器,伤口甚小,虽然有人给他包扎过伤口,但并没能取出暗器,估计此时还在他体内......

,这样还没死,已经是奇迹了。”

看着不停流泪却又不敢上前的绿珠,贾清微微一叹。

这,就是他不让吴仙儿前来的原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想了想,贾清道:“用马车将他带走吧。”

顿了顿,又道:“把他也带走。”

后面一个他指的是叶成良。

至于另外两个不知名的小喽啰,待会自然有人来处理他们的尸首。

“你,是...小珠儿?”

谁知,这时候原本奄奄一息的林义南突然回光返照一般,看清了眼前之人。

小猪儿?要是换一个地方贾清保准会笑个不停。可是现在,他没有笑。因为绿珠小美眉已经被这一声呼唤给叫的崩溃了,一下子就扑上去,跪在林义南面前,悲伤道:“林大哥......”

小时候,吴仙儿除了吴起,最喜欢,最崇拜的就是林义南了。因为,他虽然看上去像个莽汉,但其实很小孩子气的。

在没有当分舵主之前,在教内活泼的很,又喜欢带着吴仙儿玩,俨然以哥哥自称。

而且,并不因为她只是吴仙儿的丫鬟而漠视于她,一样经常送她们小玩具之类的东西。所以,她和吴仙儿一样,叫他林大哥。

没想到,今日,就成了生离死别!

林义南眼珠转了转,看了看詹旲,又看了看一脸担心看着绿珠的贾清,忽然明白了什么,欣慰一笑道:“丫头别哭......仙儿呢?”

绿珠哭道:“小姐很好。”

“教主呢?”

“官兵围了白驼山,教主到白驼山去了。”

林义南似乎此时头脑清明得很,明明绿珠说的不清楚,但他却一切都明白了的样子,居然还点了点头。

抬抬手,似乎想抚慰一下泪流不止的绿珠,却拿不起来,只能放弃,最后对着贾清道:“照顾...好她们......”

见贾清点点头,他面上露出笑容,眼珠看向了绿珠,渐渐的,失去了光彩......

“林大哥~!!”

......

第三二三章 回城

一“大人,不好了,钦差大人派人传话来了!”

扬州府衙后堂,扬州知府沈大同叫了两名戏子,正在厅内一边听曲一边喝着下午茶。

胡茄十八拍,这是他喜欢的调调。

他很高兴,今天早上,他把他早准备好的礼物送了出去,关键是,贾清收了!按照官场规则,既然收了他的东西,一般就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他可以继续安心享受这温柔之乡惬意的日子了。

听了衙役的话,他惊的立马站起来问道:“什么不好了?钦差大人传了什么话来?”

“钦差大人,钦差大人派人传命,让大人在天黑之前将府衙腾挪出来。”

“可有说干什么用?”

“没有。”

“可有说让我们挪到哪里去没有?”

“没有。”

沈大同顿时就不高兴了。这不是欺负人么!我堂堂知府不住府衙住哪?

衙役见状试探性的问道:“大人,那咱们不搬?”

“放屁,你小子想看老子的笑话不是?!”

郑大同不敢骂贾清,听得衙役的话,立马将苗头别到他身上,命那两个戏子出去,整理整理衣冠,道:“还不快去通知程大人、何大人他们,叫他们赶快收拾好,我去高提学那里借地方去!”

说着快步走出茶厅。

……

林义南死了,尸体就埋在浣荷湖边。

毕竟是白莲教中人,贾清也不好为他风光大葬。葬在圣湖边上,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只是绿珠哭的很,为了方便,贾清弃官撵不用,把梅剑移到一驾大马车之内,让绿珠照顾着,带领大军,押解着剩下的白莲教众往扬州城前行。

……

黄昏时分,黛玉在紫娟、王嬷嬷的陪同下去看了一回林如海,在出了房门之后,问守在外面的林忠道:“二表哥还没回来么?”

“回小姐的话,表少爷还没回来。”

黛玉眉头蹙起,想不明白贾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去打猎,而且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走在穿廊之中,又问紫娟:“晴雯呢?”

紫娟笑道:“八成又去缠着仙儿姐姐想拜师呢!”

黛玉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一笑。自从上午看了吴仙儿为她们舞了一回剑之后,晴雯就起了歪心思,对着吴仙儿就各种讨好,并委婉说出自己的向道之心。

可惜吴仙儿显然没有收她为徒的打算。

黛玉一时又想,若是荣国府里的人看了府里的一个丫鬟突然开始舞刀弄棒的,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肯定很有趣。

不过,吴仙儿舞起剑来真的好好看呢,也难怪二哥哥会喜欢她了。想着这些,黛玉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失去了去串门的想法,默默回了屋。

……

大批官兵压着白莲教徒在扬州境内疾行,引起了极大的骚动。各方势力议论纷纷,都说江南的天色要变了。

贾清目测今日是无法全员回扬州城了,吩咐詹旲全权处理押解事宜,自己率领一千缇骑并数驾马车往扬州城疾驰,终于在深夜之前,赶到了扬州城。

直接到扬州府衙,郑知府等早已在府衙吗门口等候。

“启禀钦差大人,下官已将府衙腾挪出来,大人可以立马入住。”

郑知府谄笑道。

贾清点点头,对他的服帖很满意,问道:“你们挪到了何处?”

“大人不必担心,卑职已经将府衙暂行挪到了提学衙门,府衙大人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郑知府笑道。

贾清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委屈郑大人了,本官也不知道此间之事多久能了,还望郑大人理解……”

来了扬州半个月,他已经知道这扬州知府就是一个典型的官油子既不主动作恶,也不为民做主,是个奉行享乐主义的主。

对于这类人,贾清虽没有尽心肃清吏治的高尚觉悟,但也不会对他假以辞色。欺压这类人,他毫无负罪的感觉。

“楚佥事,命你带领手下锦衣军将士,即刻接管扬州府衙防护职责,没有我和冯将军、詹大人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入内!”

锦衣军楚佥事恭声应命道:“卑职遵命!”然后就开始安排驻防事宜。

贾清又对郑知府道:“这里不劳郑大人费心,天色不早了,请郑大人回去歇息吧。”

郑知府道:“卑职唯恐钦差大人不熟悉府衙事物,特意安排魏通判伺候大人……”

贾清否定道:“不用,此事不劳郑大人费心,本官另有安排。”

郑知府面色一滞,讪讪道:“卑职明白……”然后吩咐下去,最后对着贾清一礼,退了开去。

“此人你们好生照看,若是能救活,就留他一条命。”

郑知府走后,贾清指着被被人抬下马车,仍未断气的叶成良,对候在身边听命的楚佥事道。

“是。”

楚佥事依命而行。贾清见无事,正欲回林府,忽然听得探子来报:“冯将军带人,已到了城门外。”

如此,贾清方留下来等候。

不过半盏茶额的功夫,果然冯唐带着卫队如他一般,先一步回城。

“如何?”

冯唐笑着答道:“一切顺利!”

然后忽然迟疑道:“有一事告诉贾将军,白莲教匪首吴起似乎身中剧毒,先前已经发作了一回……”

贾清一惊。

他原计划等锦衣军这边将手续齐全,然后找个由头,是偷梁换柱还是怎么的,随便找个机会,不动声色的把吴起给捞出来就好

“可查明中了何毒?”

“未知,不过具他所言,此乃白池所为!”

贾清明了。原本吴仙儿他们就是有此担心才会选择找他帮忙的,谁知,还是发生了。

“可有解救之法?”贾清问。

冯唐道:“已使人瞧过,皆不知所中何毒。”

贾清思索片刻,道:“白莲教在江南盘踞多年,牵扯甚广。如今众多高层忽然被抓,难免无人挺而走险,所以,还请冯老将军暂居扬州府衙,妥善关押事宜。

吴起就交给我,我带回行辕,让张太医出手医治。”

冯唐听了,正中下怀。他,确实需要亲自看管这些白莲教重犯。

能不能完成皇帝暗中交代的任务,全在这些人身上!就是贾清不说,他也要主动提出这一点来。

“如此,就劳烦贾将军费心了!”

贾清笑道:“无妨。”

让人接过载着吴起的马车,随着自己回林府。

第三二四章 私定终生

一“不可,大人万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

载着吴起的马车之外,赵主事一脸紧张的阻止贾清上马车。

虽然吴起似乎受了重伤,还深重剧毒,可是,毕竟是白莲教上一任教主。他,岂敢让贾清亲自涉险。

万一出了问题。皇帝可不会管是不是贾清的意思,只会治他失职之罪!

贾清道:“赵百户放心,本官有些问题想要找吴起谈一谈,安全方面,本官自有分寸。况且,如今白莲教近万教众的性命尽皆捏在我们手里,他绝对不敢伤我一根汗毛。”

见赵百户听了还是有些迟疑,贾清道:“我这不是还带了护卫进去么。”

他说的护卫,指的就是绿珠。

赵百户看了看一副农家女打扮却依旧不失美丽娇俏的绿珠,有些怀疑她的能力。

贾清道:“赵大人可别看不起女子,她可是真正的高手。

这样吧,赵百户若是不信,大可以亲手试试!”

赵百户一听,顿时觉得贾清有些小瞧他!他虽然官位不显,只是区区七品武职。但能够被选为此行的钦差护卫统领,他对自己的身手可是很自信的!

有心在贾清面前露一手,赵百户也不顾绿珠是女子这个忌讳,对着绿珠道:“得罪了!”

见状,绿珠二话不说,也不拔剑,只以剑身作武器,手腕一翻,向着赵百户猛然攻去。

赵百户一惊,连忙退步迎敌。

不过数招之后,赵百户就心惊了,借着绿珠收力的空挡,退后两步,拱手道:“绿姑娘身手不凡,下官佩服,甘拜下风!”

绿珠皱眉道:“你的武功比我好!”

她很不喜欢。因为她明显感受到赵百户有所留手,他以空手接了她才不过十来招,就认输,实在让她很反感。

赵百户自然能听出绿珠的不满。只是,他再愚钝也知道绿珠是贾清的人,焉敢动真格?

知道她能保护贾清就行了。

贾清笑看着这一切。对于赵百户的灵活处事感到很满意!这样的人,成就肯定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锦衣军百户!

“江湖盛传锦衣军高手如云,本官以前还有所怀疑,今日,总算是见识了!詹镇抚的身手自不必说,谁知赵百户的身手也这般高深莫测!”

赵百户连忙道:“大人谬赞了,下官岂敢和詹大人相提并论。”

贾清笑道:“赵大人不必谦虚,本官所言不过据实所说罢了!

实不相瞒,本官虽然蒙祖上余荫,暂居高位,却对于武道比较向往。以后到了京城,赵大人若是得闲,不妨常到寒舍做客,咱们一起习武论道,岂不痛哉!?”

赵百户先是一怔,然后就是一喜,道:“蒙大人看重,下官敢不应命?!”

他真是有些喜出望外了。之所以主动向指挥使大人谋求此次任务,不就是为了和这些权贵攀上交情么?

只是他天生面薄,不习惯做那卑躬屈膝讨好的事。况且,他隐约察觉到贾清不大喜欢那样的人,所以一直未在贾清面前多做表现。

谁知,今日贾清居然主动交好他,岂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只要搭上贾清这条线,再凭借自己的能力,还怕不能往上升?

“既如此,大人还请小心行事。下官就在马车之外侯着,但有差错,大人呼唤下官就是!”

赵百户说着,恭请贾清上车。

贾清一笑,微笑着跨步上了载着吴起的马车。

上了马车,贾清只见吴起淡然的坐在马车之内。看见贾清进来,既无怨毒,也无痛恨,还笑道:“请坐。”

贾清坐进来,看着吴起放在前面的双手被绑着,二话不说,抽过随后进来的绿珠的佩剑,将绳子割断。

吴起双手被揭开,刚拿起来活动了活动双手,就见贾清忽然跪在马车之内,口中念道:“贾清见过义父!”

吴起一怔。

看了贾清一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向绿珠。

绿珠的面色绯红。她如今也不清楚贾清和吴仙儿到底发展到了何等地步。见贾清这番作态,再思及此次贾清能够完美的包围白莲教还是吴仙儿给的消息,几乎已经确定自家小姐和贾清已经勾搭成奸了!

因此,只对着吴起点点头。

吴起面色愕然,一时间心内波澜起伏,竟是比得知白莲教被官兵包围之时还要剧烈。

难怪贾清作为朝廷钦差,在绝对的优势之下,还会对白莲教仁慈以待。难怪绿珠丫头会待在贾清身边。

他原本已经猜到贾清可能和他义女的雪卫有勾连,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仙儿已经许给了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钦差了么?

嗯,到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除了双方身份敌对之外,眼前的少年,确实是一代俊杰!

因此,他只轻轻的道:“起来吧,仙儿如今怎么样了?”

贾清立马起身,笑嘻嘻的道:“仙儿如今就在我的行辕之内,晚辈马上就带您老人家去见她。”

虽然心中有了算计,但吴起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身份转化的速度。先前还是对方的阶下之囚,转眼之间,对方就将他奉为长辈!

“呃,我想知道,你和仙儿如今是?”吴起问道。

贾清笑着道:“嘿嘿,请义父大人见谅,小子已经和仙儿姐姐私定了终生,还望义父成全!”

吴起沉默。

先不论贾清带兵围剿白莲教一事。就说他们二人,原本就不合适!

“你家里人能同意?”

他们,可是反教中人。如今,更是成了罪人!吴仙儿,也就成了罪人之后!

贾清年少就做了钦差,身世绝对不一般!

贾清目光一定,道:“这个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决定了,谁也不能干涉我,也阻止不了我的决定!”

宁国府,贾敬肯定不会管他的这些事了。荣国府,贾母那里,他有把握能够解决。至于其他人,无权干涉于他!

吴起沉默。他的一生虽然颇为波澜壮阔,但是,也仅限于江湖之中。他深知,真正的贵族,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是十分瞧不起的!

他也从未想过要和那些清高富贵的权贵高官之家产生什么瓜葛。

可是,如今他最疼爱的义女居然和一个权贵子弟搅在一起,让他有些担心。担心吴仙儿受伤害!

不过,对于贾清充满担当的话,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第三二五章 准备演戏

一“我不答应。”吴起淡淡道。

原本贾清瞧见吴起面色没有不愉,以为他就算是同意了,谁知,转眼就给出这么一个口径。

“为什么?”

贾清不爽的问道。

“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

吴起听了贾清变的急切的声音,眼神一动,道:“你是官,我们是贼,自古以来,官贼就势不两立。她待在你身边,不安全!

你若是有情义,此行之后,就放她离开。白莲教已经如此了,我不想再连累她。”

说到最后,吴起的声音到底变得低沉了些。尽管经过三年的监禁,他的心性变得通透了太多,到底,白莲教还是他一生的基业,如今一朝被毁,他又岂能真的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可是,他却完全无法将这种愤恨转移到面前这个口口声声叫他义父的权贵子弟身上。因为他明白,若不是眼前之人,或许从今日起,就是白莲教遭受屠戮之始。

吴起说的话使贾清面色一顿,随即悠悠道:“那是以前。从此以后,我是官,她是民,我可以保护她!”

没有了白莲教,自然也就没有了白莲圣女。吴仙儿就只是被他从贼寇中救回来的一名女子而已!

若是白莲教依旧存在,贾清或许还会有些担心。可是白莲教都被灭了,朝廷还会在乎一个曾经的白莲圣女吗?

吴起道:“纵然如此,你可有考虑过仙儿的感受?你能为她挡住现实的刀剑,难道还能挡住别人眼中利刃?我不想她以后一直生活在不快乐之中!”

贾清面色一滞,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烟雨楼中初次见到吴仙儿的时候,贾清对她完全是一种男人对绝色女子的喜爱甚至是占有之欲。

后来,从扬州将吴仙儿带回京城。贾清亲眼见证了一个活泼妩媚的天真少女向一个成熟、忧郁甚至冷漠女子的转变。

吴仙儿没什么城府,她的脸就是她内心的晴雨表。高傲与冷漠是她惯用的伪装,事实上,她是一个简单,有时候想法还会冒傻气的丫头,他很喜欢!

特别是经过了在国子监里研学的那两年,他已经确定,他不可能放过她了。

可是,若是硬要留她在身边,会不会自私了点?她毕竟是江湖里长大的儿女,确实很难融进深宅大院的生活方式。至少,在前些年,她一直没有做到这一点。

想着这些,贾清忽然一下子想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远了一些?原本不过是为了拉进和吴起交流的距离,并留下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这样能更加套牢这份关系!

谁知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被自己迷惑了。他和吴仙儿根本就还没有谈到这个地步,究竟如何,还要看后面的发展,现在又何必想的太多呢?

“这么说,吴教主是不支持我们了?”

贾清似乎被问住了,有些恼怒道。

吴起瞥了一眼有些旁边有些紧张的绿珠,淡淡道:“我说了,你们不合适。”

贾清紧紧的盯着他,就在绿珠以为贾清要发飙的时候。

“哈哈哈。”

贾清忽然发出一阵笑声,问道:“请问吴教主,你觉得不合适,若是我觉得合适呢?”

吴起眼帘一收,如今的他确实没办法阻止贾清哄骗他女儿。不过……

“我会让绿珠传我的遗命,让她永远不准见你!”吴起语气也强硬起来了。

我勒个叉,你这是想当灭绝师太啊!

嘿嘿,不过,连周芷若都敢违背她师父的临终绝命,本少爷也不是张无忌那般迟钝老实之人。你这威胁,对我无效!

“恐怕吴教主要失望了,绿珠如今听我的话,我不让她传她就……”

“胡说,我听我们教主的!”

绿珠听了贾清半句话,立马就毫不留情面的反驳了。

贾清忿忿道:“那我就把你也灭口了。”

绿珠眼睛一瞪,下意识的就想拔剑。然后才反应过来贾清是在调笑于她,于是不屑:“你不是我的对手!”

贾清顿时无言以对,忽然道:“义父大人说什么遗命,难道你真的中毒了?是什么毒,谁下的?”

吴起心中一叹。虽然贾清和绿珠只是简简单单两句对话,吴起却已经对吴仙儿人等和贾清的关系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这小子就是一个祸害啊!

又对其半倨半恭的态度很不习惯,因此向后靠了一靠,闭上眼睛,表示不再想和贾清说话。

对于这种不合作的姿态,贾清太容易收拾他了,笑道:“吴教主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在乎白莲教数万教众了吗?”

见吴起还是没反应,贾清知道他笃定自己不会真的以此威胁他,就继续笑道:“我是说过不会迫害那些普通的教众,可是,你们白莲教那些高层我可是就不能保证了……

哦,我知道了,吴教主因为他们背叛了你老,觉得他们如今是罪有应得的,所以丝毫不在意。

唉,可惜了,这回单是在浣荷湖边就抓到了六十五个副舵主、堂主以上的白莲教精英,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好的。唉,可惜了。”

贾清神态语气惋惜之极。

吴起睁开眼睛,盯住贾清,道:“你能放过他们?”

贾清笑道:“这个嘛,若是其中真有从没作奸犯科的人,我倒是不介意替他求个情之类的,至少免其一死。可惜,唉,如今白莲教有人让我很不开心,我也没什么心思去管这些闲事了。

反正我也不认识那些人,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何必去操这份心呢……”

吴起目光一闪,想了半晌,道:“白池怕我在教宗大会上反口,所以给我下了毒。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所以,你不用防着我,我现在对你造不成威胁。”

吴起最后的一句话让贾清神情一滞。他虽然笃定吴起不论出于何种理由应该都不会做袭击他的事出来。

可是,他自进了马车之后,还是不自觉的一直与吴起保持了一个可以让人反应的距离。

讪讪一笑,贾清并没有觉得多难为情,这是一个珍爱生命的人应该有的意识。

太过于坦荡,或许就会像乔峰一样处处受制。

又想吴起若是立马就死了,还不知道吴仙儿能不能禁受这种给人希望之后又带来绝望的二次打击。于是问道:

“到底是什么毒,能解吗?”

吴起淡淡的看了贾清一眼。能解么?解了又有什么意义?

朝廷就算是再仁慈,也不会在剿灭白莲教之后还留他一条命!

摇摇头,吴起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我也没有解毒的想法。”

贾清皱着眉头沉思,恰巧这时候护卫传话已经到了行辕。贾清突然对着吴起道:“近两日,义父做好演一场戏的准备!”

说完,拉着一直没和吴起说上话的绿珠出了马车。

第三二六章 吃醋

一“这马车上是一个重犯,王顺,你带着十个人亲自负责看押,以方便我随时审问。”

“是。”

王顺连忙应命。

他先前一直以为贾清是真的狩猎去了,又以有锦衣军保护为由,没让他跟着。

只是,怎么打猎还打出重犯来了?

贾清吩咐完迎出门的王顺,又对门口的林忠道:“麻烦忠伯安排一个独院,再使人把张太医请过来,犯人受了重伤。”

林忠听命,带着王顺等前去安排。贾清最后对赵百户道:“至于他,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关起来,找个郎中给他瞧瞧,能救活就救活他,死了就算了。”

白池已经被冯唐提走了,重伤之人还剩下一个叶成良。

“是。”赵百户应道。

吴起因为是吴仙儿的义父,待遇高是自然。至于叶成良,那就算了吧。

梅剑已经醒了。先前冯唐使人从青塘县,正巧找到了一个女郎中,家里开医馆的,已经给梅剑看过。

得天之幸,果然如贾清所料,没伤着要害。因为飞镖直接贯体而出,也不用动刀取物。那女郎中明言,只要好好照看着,三个月之后应该就无大碍了,之后再养个一两年,就可痊愈。

真是让贾清和绿珠高兴不已,重金酬谢不说,还使一队锦衣军亲自护送其回县城。

闲话不多谈,刚靠近自己住的院子,就见前面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翩然而立,静静的看着他们。

贾清面色一喜,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道:“仙儿,你怎么出来了?”

吴仙儿抽出手,看了看后面,见到有绿珠、海靖二人也并不太奇怪,而是先问道:“怎么样了?”

贾清知道她的意思,柔声道:“这事待会再说,我们先把梅剑抬进去……”

吴仙儿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梅剑,她怎么了?”

然后才看见后面的由锦衣军将士抬着的藤棘担架上,一个女子躺在上面。见到她,就要挣扎着起来见礼。

吴仙儿两步上前,制止了梅剑,关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别担心,她已经没有大碍,只要养着就好了。我们先把她抬进去再说。”

贾清走过去,拉开吴仙儿,让抬着的人继续前进。

把梅剑安置在她房间之内的床上,绿珠自然而然的就担当起照顾之责。

吴仙儿在确定梅剑真的没有大碍以后,再也忍不住抓着贾清询问她义父以及白莲教的事……

……

“姑娘,清二爷回来了。”

黛玉正在闺房之中研习琴谱。自上回在船上贾清赞她琴艺过人之后,她就留了心。加上闲着无事,她使人从她父亲的海量藏书里面,找出了三册研习古琴的书。

一曰:《五音琴谱辑览》

二曰:《鼓琴八则》

三曰《春草堂.谱集》

皆是名家大贤所著。

此时,她看的正是《春草堂.谱集》

听了雪雁稚嫩的声音,黛玉并不放下书,而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他回来了之后去了哪?”

雪雁道:“听妈妈们说,清二爷是直接回自己院里的。”

黛玉听了,不置一词,将身子倒在榻上,任由书册掉落在旁边也不管。

雪雁看的怔怔的,不明白姑娘这是怎么了。

旁边刺绣的紫娟一笑,放下针线站起来笑道:“好了,你去叫人给姑娘打水进来,姑娘要睡觉了。”

“谁要睡觉了!”

黛玉一听,立马翻身坐起,脸颊一侧的那一小绺线尾子已经凌乱,其中一丝头发曲粘在红彤彤的小脸上,她却不自知,只是鼓起小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紫娟笑着说:“时候也不早了,你不睡觉还要干嘛呢?”

黛玉听了,不好说什么,就刺道:“你还管我呢!”

然后坐正身子,穿上小红靴子,拿起曲谱集到屋角的琴边上,翻到先前所专研的一篇。

手指轻挑,指尖微动。

慢慢练习起了琴艺。

……

梅剑的门外,贾清被前来叫他用晚饭的晴雯叫了出来。

“二爷,厨房的饭已经送过来了。”

“好。”

贾清答应道,然后往主屋的饭厅走。

刚走了两步,隐约就听见了一些悠扬的声音从房后面传来。后面,是黛玉住的院子。

贾清想了想,道:“我去看看林妹妹先。”

晴雯立马道:“待会菜都凉了。”

贾清道:“无妨,你叫两个小丫头,把我的那一份送到林妹妹那里就好,我在那边吃了也是一样的。”

说完就转身往后宅里走。

晴雯在原地不满的一跺脚,嘟囔了句:什么嘛,吃了再去不行么……

然后就默默转身去叫人给贾清端饭菜去了。

贾清越往里走,琴音越加清晰。声音清丽,略带一丝顿挫之感。

贾清加快脚步往前,穿过一道月洞门,碰见两个巡夜的婆子问好,贾清摆手制止了她们,慢慢跨上黛玉屋外的走廊。

琴音持续,贾清也已经进了屋。

可是专心弄琴的人儿并不知晓自己屋里已经来了一个琴音之中所牵挂之人,丝毫没被影响。倒是一旁的丫鬟看见了,却不提醒她,反而对着外来之人指了指,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开了。

贾清慢慢走到黛玉的身后。透过一根秀丽的黑亮的发辫子,贾清再次看见了黛玉白皙动人的脖颈。

盯着看了几个呼吸以后,才看向前面黛玉弄琴的双手。

十指纤细,葱嫩。轻轻在琴弦上波动,宛如十个佳人偏偏起舞。

好容易一曲终了,黛玉收回手放在腿上,良久,轻叹了口气。

“妹妹的琴艺越发精湛了,怎么反而叹气呢?”

突然的声音吓了正在想心事的黛玉一跳,下意识的就回头看。很快就看清了贾清,眼珠转了转,却没说话。

贾清走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黛玉转过头,道:“这么晚了你还来干什么。”

声音虽清淡,但贾清却还是听出了那一丝不满。想了想,猜测黛玉是觉得他出去玩了一天,而她却只能待在屋里,心里不平衡,就笑道:“我真不是故意不带妹妹出去玩,而且我今天也不是出去玩的,而是去执行公务了。”

黛玉不置可否。

贾清继续道:“唉,忙了一天我还没吃晚饭呢,妹妹这里可有吃的没有,有的话赏我点吃可好,我快要饿死了……”

黛玉站起身,将书收起来,一边道:“我这里能有什么吃的呢?你要找吃的还不去吴姐姐她们那里,再不济还有晴雯那里,哪里能少了,何必到我这里来?

我这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二爷快回去吧。”

贾清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方反应过来黛玉是……吃醋了!

呵呵呵呵……

贾清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也藏匿不住。

黛玉偶然回头一看,恰巧对上贾清笑盈盈的眼睛,不知怎滴,心里一虚,慢慢有些发烫,然后快步走到床边,半伏在被子上,不想让贾清看见她的脸。

第三二七章 太可恶了

见到黛玉这个模样,贾清更是欣喜,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故意低头去瞧她。

黛玉察觉到贾清走过来坐在她的床边,又许久不说话,知道他肯定是在看她,越发难为情。

以手臂遮面,将身子一翻,伏在另一边,侧背对着贾清。

呵呵呵

贾清笑着用手推了推她肖细的肩膀,道:“好妹妹,我错了,以后我回家一定先来瞧你,再也不去瞧别人了好不好?”

呀!

黛玉大羞,然后就是恼羞成怒,一下子翻身起来,恼怒道:“谁叫你来看我了?你爱瞧谁瞧谁去,和我什么相干,你快出去,离了我这地儿。”

说着双手抓着贾清的手臂,就要推着他出门去。

恰好这时紫鹃端着泡好的茶进来,看见自家姑娘一副恼怒的模样,要将笑嘻嘻的贾清推出门去,故而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白天问了我几次二爷回来了没,这好容易回来了,姑娘不说多留他坐一会子,怎么反而要赶人呢?”

黛玉使劲推着贾清走了几步,贾清就死赖着不走了,自己也没了力气。又听见紫鹃这话,遂冷笑道:“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一直帮着他说话?先前他偷偷进来了也不告诉我!你现在就跟着他去吧,我不要你这反叛了!”

说着,反身坐回了床上。

紫鹃也不在意,端着茶盘,将茶盖碗摆在茶桌上。

“妹妹何必生气呢,我也知道紫鹃不乖,放心,你真不要了的话,我就先帮你收着。待我帮你调停乖了再还你。”

贾清见黛玉似乎真的生气了,复坐回床边,顺着她的话安抚道。

“呸,你想的美!”谁知黛玉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刚才说过的话,说反口就反口了。

“噗”

见贾清被骂的一愣,很想不通的样子,黛玉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贾清也是一乐,道:“林妹妹不生我气了?”

“哼”,黛玉冷哼一声,然后道:“谁说我生气了?我还没问你呢。先前你说你执行任务去了,那你倒是说说,你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唉,说起这个,可刺激可惊险了!”

一听贾清这么说,不单是黛玉,就连一旁的紫鹃也忘记了手里的动作,停下来细听。

贾清道:“今天,我可是出去抓土匪去了!”

“啊?”黛玉惊呼一声,然后就问道:“真的吗?那你有没有受伤啊?”

黛玉有些紧张,谁都知道土匪是最凶恶之人。

贾清得意洋洋的道:“受伤?那怎么可能,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林黛玉口中的二哥哥,能受什么伤?要不然,她还不哭个昏天黑地的,我心也心疼死了......”

边说还撑开双手,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黛玉啐了口,骂道:“才说两句又开始胡言乱语!”

然后见贾清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就继续问道:“那你们是去抓哪里的土匪,可抓到了?”

“这个嘛,话说扬州府,青塘县,有一座山,名叫白驼山,自万隆初年尹始......”

......

林府前院的一座小院,门口站着两个宁国府的守卫。

“这里面关押的是重犯,不得靠近。”

守卫看见前面走来两个女子,开口阻拦道。好歹猜测这两人应该是林府的内眷,口吻还算比较客气。

吴仙儿眉头一皱,绿珠立马开口道:“我们是大夫,是贾清让我们过来给里面的人疗伤的。”

一听是郎中,虽然诧异扬州城还有这么漂亮的女郎中,但也立马就嚣张起来,喝问道:“大胆,还敢直呼钦差大人的名讳,该当何罪!”

其实他们倒是没想怎么样,就是想在美女面前显露显露自家的威风。

绿珠一听大怒,就要上前教训教训这两个人。

幸好这时候在里面院子里吃酒的马军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出门一看。

“瞎了你们两个的狗眼,还不让两位姑奶奶进来!”

马军一看清被手下人挡在外面的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喝骂了两个守卫一声,就赶紧小跑上前,狗腿一般的招呼道:“不知姑奶奶到了,小的们不懂事,还望两位姑奶奶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两位姑奶奶到这里来是?”

那两人见贾清的长随马军都如此小心翼翼的给二女赔笑,具是吃了一惊,连忙一叠声的认错求饶。

吴仙儿抬手制止了,道:“你们二爷让我来瞧瞧里面的人。”

马军立马道:“好的,小的们马上安排......”

“不用,你们都在外面就好,”

吴仙儿说着,带着绿珠直接走进了院子。

马军立马跟上。

先前那两人赶紧拉着小声问道:“马哥,她们到底是谁啊,值得你老人家这般?”

马军道:“要不是我,你们两个小子差点闯大祸!

你们连她们都敢拦,她们是谁?她们都是二爷的人!你们说她们是谁?”

两人面色一白,随即释然,难怪两个都长的国色天香似的。

然后其中一个道:“那她们进去不会出什么事吧?那可是个凶犯呢。”

马军皱眉喝道:“瞎操心,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以为她们是以往你们见到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哼哼,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和先前张大哥,赵大哥他们的功夫,就是方才为首的姑奶奶教的,哼!”

说着,快步朝着里面招呼去了。

......

贾清以讲故事的方法,将在江南盘踞几十年的白莲教的发家史通过艺术加工的方式给黛玉二人讲了一遍,就在让她们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群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济弱扶危、侠肝义胆的绿林好汉形象的时候,贾清忽然道:

“突然有一天,一个身披五彩战甲,手持丈八长矛的无敌将军,带领着千军万马,以雷霆万钧之势,霎时间就包围了整个白驼山。

白莲教中之人虽然个个勇猛无匹,但怎奈官兵人多势众,又有锋利的武器装备。最主要的是,他们是由一个战场无敌,又无比帅气潇洒、霸气十足的年轻将军带领。所以,毫无意外,白莲教中之人全部缴械投降,跪地求饶......”

贾清说完,就看向黛玉紫鹃,只见她们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

片刻,见贾清不再说话,黛玉问道:“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贾清确定道。

黛玉冷冷的问道:“那个所谓无敌年轻又潇洒霸气的将军不会就是你吧?”

贾清笑道:“林妹妹真是聪明绝顶,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呸。”

“哼。”

黛玉、紫鹃同时发出极度不满的声音。

原本前面她们听得好好的,都觉得白莲教中之人是英雄好汉。谁知道,峰回路转,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缴械投降”、“跪地求饶”?

这,前后所表达的中心思想严重错位,让她们听了之后,心里很是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一般。

“你真是太可恶了!”良久,黛玉忍不住批判贾清道。

第三二八章 灭教不灭人

贾清诧异的问道:“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前面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年轻的将军,也就是我持无匹的姿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世风采吗?

你们会不会听故事啊,难道就看不出来前面都是铺垫,中间会有转折?重点肯定是在转折之后啊。”

一副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惋惜之态。

黛玉听了更是不满,举起小拳头,就在贾清胸口锤了几下,娇声道:“你讨厌讨厌讨厌!”

贾清伸手捉住她的小拳头,道:“好了,是你要问的,我说了你又打我,真是做哥哥难啊,做有一个不讲理妹妹的哥哥更是难!哎,我真命苦!”

“噗嗤。”

这是旁边的紫鹃听了一个不妨,给笑了出来。

贾清严肃道:“林妹妹说的果然没错,紫鹃姐姐越发不乖了,听我说了半天的笑话,也不知道端一杯茶过来给我润润嗓子!

就你这样没眼色,以后就是林妹妹再不要你了,要把你送给我,我也不要了。”

紫鹃的笑意一滞,瞪了贾清一眼,还是走到旁边给贾清倒茶去了。

黛玉的脸红红的,她的手还在贾清手里握着,轻轻扯了一下没出来,就自动忽略了这一点,问道:“这么说,你们真的将白莲教那些人都给抓了?”

贾清点点头。

黛玉道:“你们干嘛要抓他们啊?你看他们那么正义,那么善良。这江南之地那么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孤儿以前还有一个地方可去。

如今白莲教的人被你们全抓了,他们以后不是只能在大街上挨饿受冻,然后悲凉的死去?

二哥哥,你放了他们好不好?”

贾清疑惑道:“难道你不知道白莲教自古以来就是反教吗,他们可是为了造反才收养那些孤儿的。”

黛玉闻言有些纠结,最后道:“要不然,你叫他们不要造反,然后才放他们好了?”

贾清一笑,知道是方才自己夸张的描述让黛玉对白莲教的印象偏差到了一个高度。事实上,白莲教虽然不像一般的土匪那般无所不为,但也确实算不上什么正教。除了对于被他们看中培养的孤儿来说确实是个圣地之外,对于整个大楚的百姓来说,实在算不上福音。

再怎么约束的好的黑道,依旧是黑道!是黑道,就不可能不做恶事,不伤及无辜。

不过,贾清却从黛玉的话中看到了黛玉的善良。她对于她认为美好的东西,总是无限的怜惜。

“好了,林妹妹,那些普通的白莲教中人我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只要他们没做坏事,略作教戒之后,我就会把他们放了。

至于那些孤儿,既然林妹妹心善,可怜他们身世悲苦,那我也有办法。

我在江南之地开了一家车马行,如今在江南六省都有分行,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以后看见落难的孤儿,就招进车马行之内,让他们在行内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有个栖身之所。

你说这样好不好?”

贾清豪不自觉的抚了抚黛玉的手,如此开解道。

“嗯~”黛玉答应着,脸色微红。

正在这时晴雯带着人把贾清的饭菜端了过来。黛玉连忙挣开贾清的手,站起身来。

如此,贾清在黛玉房里用过饭,又到林如海那里看了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就回房里歇息。

第二天,议事厅内,贾清、冯唐,以及昨晚忙了一夜未休息的詹旲,三个人聚在一起商议后续事宜。

詹旲道:“在白驼山,包括之前我们截获的偷偷下山的两百二十三人,共计抓到三千六百四十八名白莲教众,其中副堂主以上的有十二人。”

贾清点点头,这个数字,应该就是白莲教总舵的战斗成员数量了。因为,女人和孩子,贾清并没有下命抓捕。

一来把她们抓回来,人数变得太多,而且女人和孩子比其他人更难管理。

二则,此次行动不需要什么斩草除根,不抓她们无关大局。说是要关押一年,其实,只要将白莲教在各地的产业清理入官,再等锦衣军将其他白莲教分舵摧毁之后,就可以把那些人放回去了。

几千号人,白白养在官府做什么?

至于他们会不会继续作乱?别开玩笑了,生命还是很可贵的!经历了此次死里逃生之外,贾清相信他们再也不想和白莲教三个字扯上关系!

再者,就算里面还有野心勃勃之人,但要让白莲教发展到先前的地步,至少又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

所以,贾清只命令将白驼山上的妇女儿童全部驱逐出山,并不进行抓捕。

“都登记造册好了吗?”贾清问道。

他是此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为了不出别的漏子,必须保证所抓捕的人每个都清楚明白。到时候该论罪的有多少,该放的有多少,都要一清二楚!

不能给这些地方官有渎职、虐待白莲教徒的机会。到时候,败坏的,都是他的名声。

“已经全部登记了,如今正在将身份汇总成册。”

詹旲说完,有些迟疑的道:“如今白莲教总舵虽然已经被我们端了,但是白莲教还有许许多多的分舵,人数众多。

虽说大多数的分舵舵主都已经被我们捉拿。但是鉴于其庞大的数量,还是不得不早做打算,以免生变。”

贾清道:“詹大人所虑极是,只是此事还需要詹大人多多费心啊。”

詹旲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抓还是得抓!不过,我们不需要满世界的去追捕,只需要侦查到他们的巢穴所在,派人如昨日一般捣毁就是。

甚至,我们可以提前将消息透露出去,让他们望风而逃。咱们就算是扑一个空也无所谓,然后将其巢穴捣毁,使其以后不敢再打着白莲教的幌子行事。

此后,只要哪里出现白莲教三个字,锦衣军就往哪里去抓人!直到所有人都不敢再用这三个字为止。

咱们灭的是“白莲教”,不是白莲教里面的人!”

贾清胸有成足的道。

詹旲尚在思考如此做的可行性及预期效果,就听冯唐笑道:“好一个灭教不灭人,果真是妙。

此举可以不造成过多杀戮,就不会激起太大的反抗与仇恨。那些分舵之人见只要不打出白莲教这个旗号,朝廷就不会咄咄相逼,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改旗易帜以谋生存,加上又失去了总舵的串联,下面的分舵肯定是瞬间自立为王,形成几十个不同的教派。

此后,就算是吴起白池再度复出,已经成为“新王”的人都不一定愿意臣服了。

失去了白莲教这一面大旗,久而久之,他们,又和民间其他教派、组织有何不同?

上兵伐谋,贾将军之韬略,老夫佩服!”

贾清道:“冯将军谬赞了,小子汗颜。”

詹旲一听,也就不作他想,恭声领命。随即又道:“只是白莲教在北边应该也有分舵,下官怕是力不能及......”

冯唐道:“詹大人不必多虑,老夫和赵全赵指挥还算有几分交情,此事我会亲自和他交涉。”

第三二九章 吴起死了?

如此,分舵之事基本算是议定,只剩最后一件。

“关于白莲教在江南的家业,不知二位大人有何计较?”

詹旲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贾清随口道:“这些事最是麻烦不过,交给各地方官府那些闲人去办得了。”

詹旲面色一紧。还是冯唐深谙其中之道,笑道:“白莲教发展数十年,基业也是不菲。若是交给各地方官府去办,他们动作缓慢,不定让白莲教残余之人偷运走多少。

此事,还是交给詹大人的锦衣军来办更为妥帖。”

詹旲也立马道:“冯将军所言甚是。如今下官手下的人马已经将整个扬州控制在内,给下官三日,一定将所有白莲教的产业清查完毕,上报国库。”

贾清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让人家出了这么多力,这到手的好处怎么能拱手让给衙门里那些人来享用呢?

“如此也好。”贾清也笑道。

“还有一事下官想讨二位大人的意思。那白驼山上,经过白莲教几十年的修缮,规模不小,就这么毁去似乎有些可惜。

那么大的产业收归官府之后也不好发卖。

正好下官南镇抚司下辖的淮扬千户所年久失修,下官想将其挪到白驼山上,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贾清笑道:“这种事报告你们指挥使大人就是,何必来问我们。”

冯唐也笑道:“此事我也没有意见,毁了确实可惜。若是留着也不妥,发展成为锦衣军千户所,到是两全其美了。”

此事一所定,詹旲就忍不住告退办事去了。

看着他匆忙的脚步,贾清对冯唐道:“詹大人精力真是充沛啊,昨日一夜未曾休息,现在还能这么雷厉风行,干劲十足!”

冯唐笑了笑,道:“对了,如今白莲教已经剿灭,贾将军可别忘了给皇上上一个奏折。”

贾清道:“多谢冯老将军提醒......”随即,贾清却盯着冯唐看了两眼。

冯唐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贾清皱着眉头道:“老将军此行,似乎还有差事在身啊。”

冯唐笑道:“贾将军何处此言?”

贾清摇摇头。

首先,就是林如海装病一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如此看来,他之所以下江南,完全是皇帝和林如海唱的一出戏。

其二,冯唐对于白莲教太宽容了,几乎是贾清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只是抓了几个白莲教的头目。

这个目的,吩咐锦衣军也能达到。为何一定要和林如海的事搭在一起呢?

结合林如海所言盐商和朝臣勾结,白莲教又和盐商勾结这些事,贾清有了些猜测。

不过既然冯唐不打算告诉他,他还正好不搅和进去。

有时候,办皇差,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报钦差大人,王顺求见。”

“让他进来。”

随后王顺进了屋。给贾清和冯唐行礼之后,走到贾清身边,悄悄的道:“吴起死了。”

“什么?”贾清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王顺苦着脸,道:“是真的,小的亲自看过了。”

冯唐见了问道:“怎么了?”

贾清道:“吴起死了。”

冯唐无语,吴起死了你惊讶什么?他本来就身中剧毒,这点他昨晚才告诉过贾清的。

贾清吩咐道:“走,看看去。冯老将军去吗?”

冯唐想了想道:“算了,老夫就不去了。老夫先回府衙,提审白池一干人等。”

贾清也不勉强,对王顺道:“送老将军。”

……

关押吴起的院子里,贾清看着唇眼发黑,面色惨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的吴起,也吓了好一大跳。

这货该不是真的现在就死了吧?

伸手探了探鼻息,贾清加深了怀疑……

盯着吴起的面色看了良久,贾清还是没看出有装死的破绽,贾清不禁有些后悔提出这个计划。若是吴起真死在自己这里,吴仙儿那里怕是有些不好解释。

唉,没办法,就算是死了,也得把尸体给她运出去。

“马军,去买一口棺材,然后把他拉到城外乱葬岗上埋了。”

“是。”

……

扬州城内,随着锦衣军将校们如狼似虎的扑向白莲教在各处的产业,威压江南已久的白莲教被剿灭的消息已经不只是在上层之中传递了。

扬州最有名的酒楼醉远楼对面有一家客栈,名叫来福客栈。

以往,虽然来福客栈的生意稍稍不如醉远楼,但也是火红的很,一直和醉远楼是竞争关系。

今日,却出奇的奇怪。整个来福客栈门前门可罗雀。

整个客栈,居然连一个小二都找不到,更别说掌柜的了。

有些人刚走进去,见到这副反常的场景,都连忙退出来,然后坐到醉远楼上观望动静。

“挞挞挞挞......”

“让开...!”

突然,街头出现二三十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军校尉,直接奔向来福客栈,瞬时就将恢弘的三层客栈围了起来。

然后为首的将校带着人闯进里间,将少数几个因为歇懒觉而不知道形势的留宿旅客给赶到了大厅之内蹲起来。

喝骂、抱怨之声四起。

对面的醉远楼二楼上,一名书生问一个邻桌的商客道:“敢问兄台,对面这是?”

那人见一个书生向他请教问题,有心卖弄一下,道:“你不是本地的吧?”

“正是,小生山东人士,来此地游学。不知对面的来福客栈所犯何罪?”

“那就不奇怪了,你不知道,这家客栈,可是白莲教名下的产业,这些年不知道为白莲教收敛了多少财富!

哼哼,如今白莲教被钦差大人带兵剿灭了,这家产业自然要收进官府的。

这些锦衣军应该是来抓捕嫌犯的。只是看这架势,怕主要还是负责查封客栈,从中截取钱财呢,嘿嘿。”

白莲教大名鼎鼎,这名书生从史书上得闻,却没有遇见过。咋一听见这里居然有白莲教的产业,大吃一惊。

“如此邪教异端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在扬州城内开这么大的一间客栈?”

商客瞥了他一眼,道:“这算什么,白莲教在整个江南六省,哪里没有产业?甚至在整个大楚境内,不敢多说,至少每个省内,他们都有基业,只是多寡而已!”

书生听他如此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寡闻了,因此收起讶异。

随即又觉得不能让对方小瞧了,于是抒发意气道:“不管如何,邪教终归是邪教而已!所会的不过是些愚弄无知百姓的手段罢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蠢物!

朝廷不理会它时还得以苟延残喘,一旦不再容忍,随时可以将其剿灭,形如土鸡瓦狗!”

他在这边大肆贬低白莲教,却不知道,角落里一个人早就听得大怒了。待到他“土鸡瓦狗”几个字一出口,立马伸手去拿横放在桌子上的佩剑。

第三三零章 偷吻

醉远楼的角落里坐着的是两名衣着朴素的女子,其中一个听了书生的话,就要含怒出手。

被旁边的女子拉住了:“别冲动,别忘了咱们的目的!”

女子顿时气馁的坐下,随即问道:“付姐姐,你真的决定去找那个坏官啊?他可是害我们白莲教被灭教的罪魁祸首!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愿意帮我们?”

付姓女子沉默了下,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看他似乎不是奸恶之人,如今也只好一试了。

若他真的表里如一,能帮我们救人,那便罢了。若不然......”

女子接着道:“我们就杀了他!”

......

“你要他干什么?”

吴仙儿的屋里,贾清皱着眉头问道。

他已经知道,吴起确实还没死,只是因为吃了一种名为“归息丹”的药,能让人的身体陷入休眠。只要在之后六个时辰之内吃下解药,就可以“复活”。否则,就是永久的睡眠,当真是奇异无比。

“义父的毒就是他下的,昨晚我替义父看过了,那种毒我根本解不了,所以我要从他嘴里敲出解药,救我义父。”

吴仙儿声音很沉痛。虽说白莲教没了,但好在义父被救了出来。

谁知,却又被告知已经身中剧毒,时日无多了。

她发誓,若是白池那里问不出解药,导致他义父身死的话,他一定会将其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贾清陷入思考之中。白池被冯唐关押在府衙,因为他怕贾清一怒之下将白池杀了。

即便如此,其实他要提审一番也容易。只是,未免就会让白池怀疑他和吴起的关系。以他对贾清的怨恨,保不住就会将此事说出来。

这倒也罢了,若能事成,找个机会灭了他的口也容易。就只怕他不肯合作!

吴仙儿见了,道:“你不愿意?”

声音有些失望。

贾清笑道:“瞧你的样子,都经历这么多事了,你还疑心我,真是个傻姑娘!

只要能救我们义父,别说一个白池,就是再搭上他老婆、他孩子、他老爹老妈,你要拿他们出气,都可以。

不过呢,这做事情嘛,是要动脑子的!万一白池真的有解药,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你们这样冒冒失失的抓着他拷问,他要是宁死不给,你们怎么办?

我想你们大概也就只有把他杀了了事!可是,咱们义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咱们是要救人,救人明白吗?

这事,必须要讲究策略!”

吴仙儿一听贾清说她是个傻姑娘,面色一红。随后听着贾清的大篇教训的话却有些不满,说的你比本姑娘聪明多少似的!

“那你说怎么办?”吴仙儿反问道。

她没发现,她已然习惯了贾清对吴起的称呼。

贾清想了想,道:“我们可以先找两个白池亲近的人拷问,探一探他是否有解药。

如此,就算没问出什么来也没关系,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如此也不会暴露我们的关系,引起白池的戒心,从而影响咱们得到解药的可能性。

待会我让人把义父他老人家送出城,你们负责前去接应。等到义父他醒了之后,再详细的问问他是如何中的毒,方便咱们有线索的寻找解药。

你看这样可好。”

吴仙儿听了,贾清的考虑确实比她深远和全面妥当,因此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点头:“嗯嗯。”

这副模样可爱极了,贾清忍不住伸手要摸摸她绝美的容颜,在对方迟疑但没有拒绝的凝视之中,夸奖了句:“仙儿真乖~......哎唷!”

破坏风情的贾清被羞怒的吴仙儿一巴掌拍掉他的咸猪手。

“哎哟喂,不得了了,你看,都打红了!!!”

贾清举着爪爪递到吴仙儿面前让她看她的罪证。

吴仙儿骂道:“活该,谁叫你...叫你......”

吴仙儿形容不出来贾清的行为属于什么。

若是她生活在现代,应该知道,这是智障加脑残.....

不过,见贾清似乎真的被打痛了,一个劲的在那里吹被打的地方,也怀疑自己真的打重了,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我看看。”

然后低头查看。

却没看见贾清那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在她低头的瞬间,猛然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趁她愣住的瞬间,毫不迟疑的跳开,并高声道:“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啊。”

两三个健步,遁出房间。

留下吴仙儿怔怔看着空无人影的房门处,久久不动。

倏忽,美人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如海棠花般娇艳明媚......

......

时隔四年,终于亲到了吴仙儿大美眉,贾清心里乐得快可以放马了。

一路高高兴的往林如海的病房而去,转过一道月洞门之时,忽然看见王顺领着几个人正抬着一个“庞然大物”往这边来,就问道:“你们这是?”

王顺连忙上前打了一个千,起身笑嘻嘻的道:“爷,这是锦衣军的杨千户亲自让我给爷送进来的,嘿嘿,他说是个惊喜呢!”

贾清疑惑道:“惊喜,什么惊喜?我看看!”

走过去,掀开其外面罩着的大红帐子,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是一个大木箱子,封得严严实实的。

“爷,钥匙在这里。”

王顺连忙道。

贾清忖度着这应该是个大物件,又赶着过去见林如海,因此道:“好了,既然是惊喜,就先给我抬到屋子里去,等我回来再看不迟。”

贾清对于这种下面人孝敬的东西,一向是不怎么拒绝的。

一来这些人给他送的礼物确实很花心思,很多时候都能送到他心坎里。

二则,收了,还能安底下人的心不是?

他又不是寻常县令知府这一类的“小”官,怕人以此弹劾。

到了林如海的病房,给他说了说扬州目前的情况,又陪着说了些闲话。知府郑大同上门求见,贾清就到议事厅接见了他。

......

黛玉自昨晚贾清嘲笑她吃醋,后来又被贾清抓着手摸了半天,导致了一晚上几乎不曾睡好觉。

第二日起来,知道贾清肯定很忙,强忍着一上午没来找他。到了中午,却有些耐不住了,叫上紫鹃,两人一起往贾清的院子这边来。

“晴雯,你在看什么呢?”

黛玉进了贾清的屋子,看着晴雯神秘兮兮的围着一个半罩着的箱子在打量,就问道。

晴雯咋一听见声,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将被她掀开的帐子拉下来。

待得发现是黛玉进来了,才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二爷回来了。”

黛玉笑道:“二哥哥回来你该高兴才对,怎么会被吓一跳呢?难不成,你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可让我抓住了!”

晴雯撇撇嘴,没说话,随即道:“你们瞧瞧,方才王顺那小子命人抬过来的,说是外面官差送给二爷的礼物,神秘兮兮的。

我让几个小丫鬟废了好大的劲才从外面给抬进来,可沉了!”

黛玉二人也走过来,看着这么大一个箱子,都好奇道:“是什么呢?”

又掀开帐子看了半晌,俄而,黛玉忽然道:“要不,我们先打开来看看?”

晴雯迟疑道:“不好吧,二爷知道要生气了怎么办?”

黛玉无所谓的道:“没事,你就说是我要看的。”

声音很是自信。

晴雯嘴角一翘,随即就咧开嘴角,笑道:“那我们就先打开来看看!?”

“嗯嗯!”

黛玉紧紧点头,紫鹃也是笑着不说话。她也好奇呢。

“你快打开啊?”

等了片刻,黛玉见晴雯站着不动,忍不住抬头催促道。

却见晴雯面色发窘,有些弱弱的道:“我没有钥匙......”

呃。

黛玉二人齐齐一窒,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三三一章 十二岁就差不多了

见商量了半天偷看贾清的礼物,结果晴雯身上却根本没有钥匙,这种感觉,真是让三人有些尴尬,因此相顾无言。

“晴雯,没有钥匙你说这些干什么啊!”

良久,紫娟为了打破尴尬,抱怨道。

晴雯自知理亏,也不辩驳。

“咚…”

就在三人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一睹为快的时候,忽然听得后方传来一声晌动,唬了三人一跳,连忙转过头来看动静。

后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先前被她们打量过的柜子静静的立在那儿。

三人同时吓得往后退。晴雯站的最靠后,因此一下子就被后方的凳子绊住,差点摔倒。

幸亏紫娟及时拉住了她。

“这是什么,方才的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

黛玉问道。

紫娟点点头,皱着眉头猜测道:“这里面该不会是什么动物之类的吧?

也不对,若是动物,自然不会只动一下就完了,而且,若是装动物的话,用笼子就好了,何必用这么大一个柜子呢?这么大的一个物件,要是动物的话,怕也不是什么可以玩赏的小动物。”

晴雯也接着道:“里面不会是老虎吧?”

说的三人忍不住再次退离一步。

紫娟道:“肯定不会,谁敢把那种东西送到这府里来,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你又说了,是王顺送进来的,他跟了你们二爷那么多年,肯定不会连这点算计都没有!”

紫娟虽如此说,三人的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架不住好奇心,十分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要不,我们把它砸开来看看?”

这是黛玉的想法。有锁锁着,给它砸开不就好了?

晴雯看了看那锁,道:“不行,我们没这个力气。”

黛玉一想也是,忽然想起那日舞剑时轻盈无比的吴仙儿,就道:“那我们用剑给它砍开怎么样?”

紫娟道:“这屋里哪有锋利的剑。”

晴雯眼珠转了转,有些迟疑的道:“有……”

黛玉忙问:“在哪?”

晴雯想了想,忽然转身去了内间,一会之后,抱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出来。

“这是?”黛玉二人不解。

“这是皇帝赐给二爷的尚方宝剑!”

晴雯有心在黛玉二人面前显露一下只有她才见识过的天子宝剑,因此竟是大着胆子将贾清的尚方宝剑给搬了出来。

“啊?!”

果不其然,黛玉、紫娟都吃了一惊。

她们可不知道贾清这里还有此等圣物。

不过黛玉就是黛玉,她本就不太将世间俗务看的多重。很快就有些猜到晴雯的小心思,心里不太高兴,加上也有几分好奇,因此,缓步走上前,揭开盒子,露出里面的宝剑。

金光闪闪,光彩夺目的宝剑静静的躺在其中。

“这就是尚方宝剑啊,果然挺好看的。”

紫娟也走上来道。她不知怎么形容,只用好看二字代替描述。

黛玉看了看眼中充满敬畏的两人,心思一动,轻轻伸出双手,就去拿剑。

果然晴雯二人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紫娟就不说了,别说尚方宝剑,就连真正的剑都没碰过。

晴雯好一些,拿过吴仙儿的剑来看过,只是,她一直没敢去碰这把尚方宝剑。

黛玉见了,心里越发打定了主意,双手用力,一下子就将贾清的尚方宝剑给拿了出来。

对她来说,这剑有些沉。

黛玉细细看去,剑身上有龙纹,似蟠螭般蜿蜒盘旋。上方,剑柄一侧,一个杀气凛然的“斩”,让手拿宝剑的黛玉也忍不住心下颤了颤。

一时之间,就只这么拿着。旁边二人也只敢看着,不敢催促黛玉拔剑。

“林姑娘,快放下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

紫娟见黛玉就这么拿着尚方宝剑出神,恐她真的拿这把剑去斩锁,因而劝道。

黛玉闻言,轻轻放下。

能拿起来就不错了。让她举剑,还是举的尚方宝剑去斩锁,这样完全违背她平日风格的事,她确实还做不到。

“你们在做什么呢?”

却是恰好从外面经过的吴仙儿,听见里面的响动,就走进来看一看。

晴雯一见吴仙儿进来,眼睛一亮,道:“姐姐你来了正好,你能帮我们把这个柜子打开么?”

“打开它?”

吴仙儿不解道:“里面是什么?你们没有钥匙吗?”

晴雯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是很好奇……这是外面的人送给二爷的礼物,我们没有钥匙,只是想先看看……”

见黛玉二人虽不说话,但也一脸期待的表情。吴仙儿了然,原来是三个女孩闲着无事做,想偷看贾清的东西。

她知道贾清的性子。这几个女孩这么可爱,偷偷看看他的礼物,确实无伤大雅。因此走上前来,拔出佩剑,轻轻一挥。

“叮……”

原本就不牢固的锁齐着锁把而断。

等到吴仙儿收起佩剑之后,退后好几步的黛玉三人才敢上前。

“你们怎么不看?”吴仙儿问。

黛玉道:“方才这里面的东西动了一下,我们不知道是什么。”

“动了一下?”吴仙儿不解,察觉她们三个都不敢去开柜子,独自上前,伸出手摸到柜子盖的边缘。

“姐姐小心。”

吴仙一笑,轻轻的就把它给打开。只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怎么了,里面是什么?”

黛玉三人奇怪,小步上前查看。

“啊?”

“这…?”

三人皆是不可置信,盖因柜子里面,别的都没有,只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孩,目测年龄和她们差不多大小。

“这里面怎么会是一个人?”

她们满心好奇,只以为是什么稀奇之物呢。

吴仙儿没说话,她见里面的女孩子虽然静静的闭着眼睛,但胸口微有起伏,知道其只是昏迷。

她不是黛玉,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弯腰探了探她的身子,果然,其双手被反绑在背后。

“哼。”

吴仙儿冷哼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剩下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之后,紫娟道:“她不会是二爷抢回来的丫鬟吧?”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她们都听说薛大傻子抢过人,就是那个呆呆傻傻的香菱。不过薛蟠是什么人她们都知道。这突然之间发现贾清也如他一般强抢女孩,心里却很不愿意相信。

她们二爷(二哥哥)可是有名的品行端正之人,从来不做倚势仗贵的事。

况且,晴雯还知道,贾清虽然经常半夜钻进她的被窝,对她动手动脚的。可是,却从没有真的怎么样她。

对她尚且如此,何况她人?她对自己,可是很自信的!

她不知道,其实贾清早就想办了她了。只是每次都念及她还太小,才十四都不到,这在后世,还属于女童的范畴。

更关键的是,贾清自己这具身体才十一岁!

天啊,十一岁,这是连开放如他也接受不了的破身年龄,怎么的,至少也要......嗯,十二岁就差不多了!

第三三二章 暴躁小美眉

“要不,我们给她解开绳子吧,她这么被绑着肯定很难受。”

黛玉说道。

紫娟却摇头道:“不好,现在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还是等二爷回来之后再说。”

黛玉想了想,道:“好。”

然后也不离开,就在屋里找了个地方坐着。她,有点不放心!

好在没过太久,贾清就回屋了。

“嗨,你们都在啊。怎么不找点什么乐子玩,就这么干坐着做什么?”

贾清一如既往的调笑,却并未得到回应。屋里三人皆是只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

贾清纳了闷,走到黛玉跟前,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你们怎么了?”

黛玉大羞。当着别人的面,你就敢对本姑娘动手动脚的?因此打开他的手,杏目圆瞪,眼中冒火的怒视贾清。

贾清岂能被她这般威胁所摄,毫不在意的瘪瘪嘴,看着晴雯道:“你们怎么了,再不老实交代,本二爷可生气了啊。”

晴雯也很不满了,只是碍于贾清平日的“淫威”自己又是丫鬟,她不好落他的面子。

黛玉却没有这些考虑:“你还要生气?你还叫我们老实交代?我问你,那柜子里是什么?”

黛玉连着反问两句,又指着角落里的柜子,质问道。

贾清一眼看过去,就见墙边有一个大柜子,锁明显是被刀剑斩坏了。旁边还有一张红色的帐子。

贾清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先前王顺抬进来的“惊喜”,于是突然大跳起来,道:“好啊,你们几个敢偷偷拆了别人送给我的‘惊喜’,现在还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我真是看透了你们!

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如此欺负我?”

如此搞怪,三人饶是有些习惯了,还是想笑。

黛玉却很快抓住重点,疑惑道:“惊喜?这么说,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贾清鄙视的看着她道:“我要是知道那还叫什么惊喜?

不行,你们偷看了我的惊喜,就得赔我一个。罚你们明天日落之前给我准备一份惊喜送到我屋里来!”

黛玉冷哼一声:“惊喜?你自己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惊喜!”

贾清犹疑着看着她们,是什么惊喜把她们都变成了这样?贾清这下子是真的好奇了。

快步走过去,掀开盖子。

呃…

确实是个惊喜。

白皙的脸蛋,娇细苗条的身材。灵秀的小鼻子和弯弯的眉毛,嗯嗯,还有微微隆起的小胸脯……

好一个小美人,贾清搓搓手,也没看见后方射来的几道杀人的目光,弯腰把她从柜子里抱出来,埋怨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们怎么忍心把她放在柜子里,要是搁坏了怎么办?”

他已经忘记这柜子的来历。

“咦,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把人给绑起来了……”

贾清发现了女孩的手是被绑着的,刚不满的问出声,猛然意识到什么,停止了往回走的步子。怀中,是依旧昏迷的“惊喜”。

“这个,她不是你们放进去的?”

贾清表情讪讪的问道。

晴雯挑眉道:“你说呢?”

贾清又看向另外两人,看到她们都像是审问犯人一般的看着他,连忙举起一只手,道:“我保证,我绝对不知道柜子里面的“惊喜”就是她……”

少了一只搂着女孩腿弯的手,女孩的腿瞬时落在了地上。贾清左手连忙一紧,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免得她坠地伤着。

“嘤咛~”

许是这般动作惊醒了怀中的美眉,娇滴滴的一声浅吟之后,慢慢睁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

正好看着贾清一张讪讪望着她的脸。

“呀,你这个坏蛋,快放开我!”

一个呼吸之后,小美女神识恢复,立马开始挣扎,并骂贾清是坏蛋。

她的话,让黛玉三人的目光再次变得审视起来。

“好好好,你别乱动,我马上放开你就是。”

小美眉人小,可劲还不小。见挣扎不脱,一咬牙,用自己的小脑袋作为武器,朝着贾清的胸口撞去。

贾清无法,只好安抚着放开她。

她显然没想到贾清居然真的就放开她退了开去,站在原地愣了两秒,不知该作何反应。

由于双手还被绑着,偏头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三个和她一般的女孩子。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流氓,登徒子!”

她显然以为黛玉几人也是被贾清强掳过来的,一边骂一边向着贾清发起冲锋。

“哎哟......”

但是也不知道她在柜子里绻了多久了,刚想冲过来用连环腿对付贾清,却变成了向着贾清扑倒过来。

贾清再次搂着这个冲动的小美女,很无辜的对着黛玉三人眨眨眼。

你们看,我放开了她,可她硬要往我怀里闯啊。

唉,做一个太有魅力的男人真无奈。

为了防止她再“暴起”,贾清只好用双手紧紧箍住她。见她一边谩骂还一边故技重施的用头撞人,贾清威胁道:“你再动,我就打你的小屁股了啊!”

一句话见效果。她果然不敢再动弹。

这时候黛玉三人也走过来,问道:“二哥哥,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在柜子里面?”

贾清还未答话,小美女先诧异了:“二哥哥?你们是一伙的?”

贾清道:“废话,我们不是一伙的还和你是一伙的不成?你再不老实点我们就把你卖到丽春院去!”

“你敢?!”话虽如此,到底底气不足,不敢再炸刺。

见她彻底老实了,贾清才对黛玉道:“这个,她嘛,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为非作歹,被人给抓了,却不知怎么就送到我这里来了,我也很纳闷......”

贾清准备先糊弄过去。

“呸,你才为非作歹,分明是你们......”

“闭嘴!听说丽春院最近很缺人手,我看你还不错的样子。”

贾清是见她很暴力的样子,所以这样说话,是想让她老实,谁知道,小姑娘似乎被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么坚强。

被贾清骂的一怔,死死的盯着他,慢慢,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了。

“不是吧,说你两句你就要哭啊?”

“哇......”

贾清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小美眉彻底忍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也许,她是遥望到了自己被丽春院招聘后的悲惨生活。

“这......”贾清对这种情况很无奈,抬起头想表达自己的无辜,却见对面三双六只充满怒火的眼睛在盯着他。

贾清吓了一跳:“真不关我事啊,你们看见的,我也没怎么着她,她自己要哭的......”

黛玉恨恨的道:“二哥哥,你还不放开人家!”

贾清连忙听话的放开怀中人儿,还退后两步,举手以示清白。

“呜~呜...”

“好了,不哭了啊,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见小美眉站在原地抽抽搭搭的一直哭,又不能抬手拭泪,只能耸肩擦一擦脸颊上的泪珠,模样可怜极了。紫鹃自忖自己应该要比她大一些,上前安慰道。

紫鹃果然不愧是知心姐姐,一句话就让小美眉止住了哭声,抬头问道:“真的吗?”

紫鹃点点头。

“可是,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他那么凶......”

贾清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我凶?我觉得我没你凶。我除了在你要摔了的时候搂住了你,再说了你两句,你刚才还想对我使连环腿呢!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屋里接替绿珠照顾梅剑的吴仙儿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于是走进来看看。

“仙儿姐姐?!”

谁知,一见到吴仙儿,小美女就什么都不顾了,叫唤了声,就朝着吴仙儿飞奔过去。

第三三三章 巧言令色

看着飞奔向吴仙儿的小美眉,别说贾清几个了,就连吴仙儿自己也是皱起了眉头,在她站定之后,问道:“你认识我?”

小美眉先是小脸一垮,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激动的道:“仙儿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静静啊,小静,你不记得我了吗?”

说着手在自己下巴处往上比划了一下,意思可能是说自己长高了。

“小静?”吴仙儿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静静?你都长大了啊?”

说着,也是上前抓着她,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印象中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程静。在白莲教,她们叫她小静,她师傅叫她静静。

确认了这一点,吴仙儿脸上也露出笑容,一边给她解开绳子,一边问道:“你是怎么到的这里?”

程静像是找到了靠山,也不怕贾清的威胁了,回头努嘴指着贾清道:“就是他,他让人把我抓到这里来的,先前还把我关在柜子里面,后面他还凶我!”

贾清赶紧解释道:“喂,那个,静静是吧,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让人把你抓到这里来了?”

吴仙儿瞪了贾清一眼。她相信这不是贾清的意思,因为她知道贾清身边根本不缺漂亮女孩子。

更何况,小静还这么小。

这,肯定是他手下的贪官污吏为了讨好他才把程静抓了送进来的。

只是,同样可恶!

许是见吴仙儿不相信她的话,程静想把罪名给贾清落实,就问道:“你就是从京城来的那个小钦差是吧?”

贾清无语。钦差就钦差,什么是小钦差?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我都听见抓我的那个人给他的手下说了,说什么‘小钦差大人年轻,据说就喜欢这样的小美女,我们把她献给钦差大人,他肯定会很高兴的。’哼,你还不承认!”

程静只顾睁着眼睛说话,一点也不知道遮掩,把闺阁女孩黛玉三人说的俏脸绯红,齐齐啐了一口。

贾清感觉很受伤,又不好当着吴仙儿的面像之前那样威胁她。

只得将怨气都转到抓人的人身上去。你说你抓人就抓人嘛,还说这些话干什么?关键是还让别人给听见了,这不是故意坏我名声吗?

其罪当诛!

嗯,听王顺说,这人是杨千户给他送过来的。原本呢看在他知道孝敬自己的份上,不太愿意大义灭亲的,只准备打他个八十板子。

这下子,至少得打一百八十板子!直接打死!贾清心里发狠。

咦,这个杨千户怎么会说我喜欢“小美女”呢?贾清有些想不通。

他不知道,这个事,是礼部郑主事在别人上门打听他的喜好时给他传出去的。

出处就在从京城登船的那天上午,他叫了个小丫头伺候一事上面。

程静看贾清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很是得意。随即又想起什么,向着吴仙儿焦急的道:“仙儿姐姐,你快抓住她,让他快放了我们青霜堂的姐妹们!”

吴仙儿吃了一惊,忙问:“什么,你是说他们不止抓了你,还抓了其他人?”

“嗯嗯!”

这下子不说吴仙儿,就连贾清也皱起了眉头。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案,是下面人投自己所好,抓了一个白莲教的女子送给自己。反正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自己把人放了,再教戒一番也就罢了。

若这不是个案,那影响可就大了。

说不定,自己的名声都会栽在这件事上面!

自己奉旨剿灭白莲教,以怀柔的手段劝降了白莲教,并下令说不抓女人和孩子。

若是突然之间传出这样的丑事出来,自己的名声保管一下子就会在江南臭大街。

原来不是不抓女人,只是不抓到牢里,而是抓到府里......

不用吴仙儿再说什么,贾清严肃的道:“你带着她离开这里,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贾清是怕这个暴躁的小美女伤到黛玉等人,所以让吴仙儿把她带出去。

吴仙儿道:“我跟着你一起去。”

贾清看了看她,道:“好。”

程静立马道:“我也要去!”

贾清却根本没有看她,对着黛玉几人点点头,转身快步出了房间。

......

为了护卫钦差行辕和府衙的安全,贾清从詹旲那里调来的一千名锦衣军校尉并没有撤离。

行辕五百,府衙五百,轮流值守。

这一千人,正是杨千户麾下的人马。杨千户,也就是锦衣军淮扬千户所的最高指挥官。淮扬千户所,设在扬州。

此时,杨千户并不在行辕之内。

于是贾清带着赵百户手下全部一百多号锦衣军,亲自向着千户所而去。

北城,淮扬千户所门前的守卫看见贾清亲自带队前来,连忙上前问候。

贾清勒住马之后,看了看里面宽阔的校场,对赵百户身边一总旗道:“你,带一队人马,把手千户所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是!”

然后贾清就带着其他人直接闯进千户所。

“传我的命令,将千户所里的人全部押到校场。”

“是!!”

众锦衣军将士听命,分成三路闯进千户所。

其实,虽然此时千户所里的人大多数都在行辕和府衙,但也有很多轮班的人在里面休息。

被突然闯进来的同仁粗鲁的叫起来,很是恼火。只是听对方说是“奉钦差大人之命”,才不敢反抗,抱怨着走到校场之中。果然见贾清等人立在演武台上,才熄了抱怨之声。

很快,最里面的杨千户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倒也没人抓他,任他跑到贾清面前。

“钦差大人下驾,下官有失远迎,不知大人所为何事?”

杨千户忧心忡忡的看着来者不善的贾清。

贾清看着杨千户,有些遗憾。这个人,他先前看着还是挺顺眼的,不想却敢干这样的事!

脑海中转过这样的念头,贾清突然喝道:“拿下!”

顿时两名锦衣军校尉上前,抓住了他,将他反扣着跪在地上。

杨千户大惊,并不敢反抗,只大声道:“不知下官所犯何罪,还请大人明示!”

贾清道:“何罪?杨千户,本官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何意干出此等蠢事?

我问你,你可是违我的命抓了几名白莲教的女子?”

杨千户一听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

传言有误啊!早知道贾清会为这样的事兴师动众的找他麻烦,他就不会投其所好给他送女人了。

“回大人,确有此事。”

贾清一愣,不想他如此耿直,居然直接就认了。

“你为何违命?”

“回禀钦差大人,虽然大人仁慈,明言不许抓捕女子,但下官等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很多女子都想携带财物下山,甚至有的还想图谋不轨。

卑职手下的人阻拦的时候一些女子居然敢公然反抗!造成了很多兄弟受伤。

无奈之下下官只得将其扣押。后来详加盘问,并调卷宗查看,发现有几名女子都有案底在身。但下官不敢违背大人的命令,在将那些没有案底的人释放后,对于那几名有案底在身的,并不敢擅自作主。

因此,下官就将其中一个送到了行辕,原本是想请求大人裁夺……”

“无耻!”

这是贾清背后的程静听了杨千户的鬼话后忍不住骂出了声。

第三三四章 寒气

杨千户抬头一看,见骂他的正是自己送给贾清的“惊喜”,更加暗恨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的瞎说。白莲教不服王化,其中女子也大多脾气暴躁。

官兵逐她们下山的时候又极不客气,之间产生一点冲突是真有的。

不过,谁都知道,这些都是借口。

有了借口,就有了转圜的余地。官场,向来就是个花花轿子人抬人的地方。

只要贾清不是针对他,此事就可以了。

谁知道,贾清似乎完全不懂官场规矩,也不念半个月来的护卫“旧情”,冷冷道:“哦,你说他们都有案底在身,那么,请问你查到的案底在哪?

拿出来我瞧瞧。”

杨千户一怔,低下头。

案底?或许她们真的有,只是他并没有去查。

贾清冷哼一声,静静等着搜查的结果。

“报告大人,在地牢里搜出三名女子。”一锦衣军小旗押着几名被绑着的女子前来道。

按律,锦衣军只有执法权,没有审讯之权。地牢,只作临时关押嫌犯之用。

贾清看向那几名女子,总共三人。虽然被关在地牢里,但身上还是比较干净的,看的出来应该没受到虐待。

而且,具是眉清目秀的。贾清知道,这些就是杨千户所说有案底在身的。长得差的,都没有案底,都被放走了......

看见这三名女子出来。程静想上前去,被吴仙儿制住了。

贾清答应带她们过来已经是不够谨慎了。她们,不能再无端给贾清制造麻烦。

“她们三个你原准备如何处置?”

贾清问杨千户道。见他不说话,接着道:“我来猜一猜,这里是三个人,你既然送了我一个让我来审问,大概詹大人那里也不会不送,嗯,还有此行的两位佥事大人,这是还没送呢还是下剩的?”

杨千户不知贾清到底准备如何处置他,因此只道:“卑职只向行辕送了一人。”

贾清了然道:“那就是还没送了?”

杨千户无言以对。这三个人他确实是给南镇抚司的三个上官准备的。

“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给我们都准备了一个嫌犯,何以独忽略了冯老将军?

难道你觉得冯老将军人老了身体就不行了是吗?”

贾清疑问道。

下面站着的一些锦衣军校尉忍不住偷笑。他们知道,他们的千户大人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三名女子原本见贾清在审问杨千户,以为他是个正义的高官。谁知道他居然拿着她们大开玩笑,因此都羞愤的怒视着贾清。

贾清确定这三个人都没有被侵犯之后,命人把绳子给她们解开。既然没有对她们造成太大伤害,相信就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就在贾清认为任务就此结束的时候,忽然赵百户面色肃穆的走到贾清身边,道:“在杨千户屋里发现一名女子。”

贾清眼睛一凝,扫向了杨千户,使其面色一变。

“带上来!”

贾清命令道。

赵百户领命而去,一会之后带出来一个女子,同样的姿色不俗。只是神色和前面三人有些不同,面色安静的有些诡异。

见到这么多人在场,她的目光只在贾清和杨千户身上扫视了两下,就低下了头。

贾清顿时面色阴沉的怕人。除了他以外,还有许多人已经看出来,杨千户,大概已经将其上手了,毕竟,是从他屋里找出来的。

吴仙儿已经在直盯盯的看着贾清了。

正好这个时候詹旲和冯唐也已经闻讯赶来,见到场中这般场面,具已经明白了了七八分,詹旲顿时向贾清请罪道:“卑职管教不严,请大人降罪!”

贾清一失先前对詹旲的和悦,冷冷道:“詹大人,此事事先你可知道?”

詹旲虽说很想替杨千户求情,但见贾清似乎已在盛怒的边缘,不敢刺激,因此道:“回大人,卑职不知。”

“那你就是白瞎了眼!”

贾清怒声道。

“卑职知罪!”

贾清似乎是不想再多言,转头看向冯唐,问道:“敢问国朝律法,掳掠**民女,该当何罪?”

在场之人无不面色大变。

这是要动真格的啊!

冯唐犹豫了,走上前来,小声道:“饶过他这一次吧,这些女子也算是待罪之身,只是贾将军仁慈,没有给她们定罪罢了,何不也宽恕杨千户一次……”

贾清不解的看着冯唐,道:“冯将军,当时我们劝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冯唐无言。

贾清复看向杨千户,问道:“你是否已经对其施暴?”

杨千户原本不敢回话,只是突然抬头看见贾清蔑视的目光,心头一横,据实道:“是!”

这个情况,否认是否认不了的。

果然,贾清见他直接承认,目光似乎变得不那么嫌恶了。

“再问冯将军,按大楚律法,**民女,该当何罪?”

只是,贾清却没有如他的意,为他,依旧冷面无私。

见贾清执意要他做这个恶人,冯唐无奈之下,只得道:“按律,当处以极刑!”

大楚,奉行儒家思想,程朱理学!万恶淫为首,女子贞洁,为女子头等大事。**民女,罪当问斩。

贾清冷冷道:“锦衣军淮扬千户所杨千户知法犯法,劫掠**民女,罪加一等,本钦差宣判:

斩立决!

当场执行。”

很多人面露不忍。虽然大楚律典上确实对**女子一罪定的很重。但事实上,真正以此罪判处死刑的,都是穷凶极恶,或是造成的影响特别严重的人。

别的情况下,处罚的时候都会有意的减轻一二,或是论功,或是论情,或是别的什么缘由。因为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此条律法过重。不过碍于其为太祖皇帝在时所定,以及一部分儒教顽固分子的抵制,百年来,未能更改。

“我不服!!”

跪了半日的杨千户见贾清居然真的不打算给他留一条活路,也不管其他了,大声叫道:

“我不服!何为**民女?她们都是白莲教的叛逆,不过一罪女罢了!

按国朝律法,强奸罪女,最多不过杖四十,你不能因此杀我!”

贾清淡淡道:“在昨日之前,你杨千户若是有本事,有胆量去抓她们,随你杨千户如何,本钦差不但不会追究,反而可以为你请功。

可是,自昨日起,在本钦差的许诺之下,她们就已经归顺了朝廷。本钦差代天子处理白莲教事宜,钦命她们无罪。

你现在说她们是罪女,是在藐视本钦差,还是藐视当今天子?”

论嘴上功夫,杨千户自知不敌。但他却不能就此引颈待戮,脑筋急转之间,道:“你不能杀我,锦衣军是天子亲军,我乃锦衣军千户,生死自有皇上定夺,就算你是钦差,也没有资格擅自杀我!”



我没资格?那你瞧一瞧它有没有资格!

王顺,拿上来!”

然后,杨千户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抱着一被明黄色布帛包裹着的长条形盒子上前,忽然,心里升起浓烈的寒气!

第三三五章 又来两个

王顺拿上来的,自然就是正庆帝所赐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贾清单手拿出尚方宝剑,右手拔出剑身。

“叮铃……”

银白色的剑光,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中,晃的众人心中发颤。

“它,杀不杀得你?”

贾清以剑指着杨千户,淡淡的问道。

安静,全场安静。包括在吴仙儿的控制下一直躁动不安的静静。

不需要问,演武台下的士兵都知道,贾清所持的,就是代表无上权力与地位的尚方宝剑。

杨千户早已经面无人色。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还能活命吗?

他想不通,明明自己对贾清一直恭敬有加,为何,贾清却连一点活路也不给他,甚至连尚方宝剑都动用了!

对付他,一个才五品的千户,真的需要如此吗?

眼看着贾清抬手举剑,似乎就要斩在他脖子上,旁人皆不敢求情的时候……

“大人且慢……”

所有人都猜测会有人求情,但所有人都没猜到这个人是谁。

“还请大人听小女子一言,再行定夺。”

那个从杨千户府里搜出来的女子先前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此时突然走到前面,对着贾清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如此说道。

连贾清也没想到这一幕,道:“你说。”

她该不会是觉得直接斩了不够解恨,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后,再让自己杀了他吧……贾清的想法一向很恶俗。

“感谢大人为小女子等人做主,大人真乃当世青天在世,难怪先时我们教主愿意举教归降于您……”

贾清干咳一声,提醒道:“喂,你别扯远了。”

女子顿了顿,道:“不敢欺瞒大人,小女子虽同其她姐妹一般,是被他掳掠而来。

不过……他却并非对小女子用强,实乃小女子,自愿……

因为,他给小女子许诺,会娶我进杨家门,所以……

还请大人宽恕于他。”

她这番说完,不说贾清等无关人等,就连杨千户也是回头惊异的看着她。

自愿?开什么玩笑,要是这样,他先前还用“垂死挣扎”般的和贾清硬顶?

没错,他当时快活之后是说了一句,让她老老实实的,以后娶她进门,绝不会亏待她。

可是,这话,她也信?还因此在贾清面前替他瞒罪,救他一命?

一见钟情?可是,她先前明明挣扎的厉害,一度寻死觅活的啊。

贾清直盯盯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她的心思,贾清隐约能猜到一些。把最恶劣的逆境转变为顺境,白莲教没了,她需要一个归宿。或许,她真的看上了杨千户。

但是,只从她先前一直不说话,只在最后贾清要动手的时候,条理清晰,合情合理的替杨千户瞒了罪这一点,贾清就知道,此女心计不浅!

虽然她现在自毁名声,但却是为了救杨千户。可想而知,此后,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从毁家失节的绝对困境,到也许可以做上官太太这一变化,她,只是做了一个选择。

“舒洁,你?”

这是其她三个已经恢复自由的女孩对她的质问。她们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她们的姐妹会自愿失身于强虏她们的恶官!

吴仙儿紧紧皱着眉头,程静面色发苦,其他人也大多面色精彩。

贾清看着舒洁道:“你真的是自愿的?”

“是。”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贾清决定成全她。

“你可是认真的,要把她纳进门?”

贾清看着杨千户道。看他的样子应该三十多了,不大可能没娶亲。

杨千户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前后的变换,直到看见贾清不满的皱起眉头,才恍然惊喜道:

“愿意愿意,卑职愿意!

哦,不,我不是把她纳进门,我要娶她,我要娶她为妻!”

杨千户简直快要手舞足蹈了,押着他的两个锦衣军校尉也放开了他。

“你要停妻娶她?”

贾清不满道。

杨千户赶紧道:“不是,小的虽然先前取过一门亲事,但她已经死了。后来也没再娶妻,所以,小的可以直接娶她为妻!”

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简直让他太高兴了。

其他锦衣军们先前替他担忧,此时却又忍不住暗妒。尼玛,死罪免了不说,还白得了一个美娇娘!

要不要,改天咱也试试?

“哼。”

贾清冷笑一声,道:“死罪虽可免,活罪难饶!”

说完接着道:“锦衣军淮扬千户所杨千户,违背上命,私擒民女。降为锦衣军总旗,责八十军棍,当场启领!”

杨千户笑容一窒,想了想,跪下领命道:“卑职领罪。”

然后,自己走向演武台边执行军棍的条石凳,趴好。

既然贾清已经允诺他迎娶舒洁,又降了他的官职,自然是不想让他死。八十军棍听着吓人,但既然贾清不想让他死,他就死不了!

赵百户安排了两个人上前执法。贾清看着还一直未起身的詹旲,道:“至于你,给你三天之内清查,若是再让我听说你的锦衣军内还有此等事,不但你此次的功劳没了,我还会据实上报皇上。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起来吧。”

“是,卑职领命。”

詹旲听命起身。

“都没吃饭吗?”

贾清看着旁边两个软绵绵执军法的锦衣军校尉,冷声道。

两人连忙振作精神,手上也使上了劲。

“砰…砰砰。”

不一会儿,就传出杨千户,哦,是杨总旗的闷哼呼痛之声。

贾清静静的看着他渐渐印红的裤子,知道这八十军棍下去,其至少得卧床几个月不可。不过,贾清的面色没有一丝不忍。这件事,必须重处,以儆效尤。

“禀诸位大人,门外有两名女子,执意要见钦差大人!”

一名护卫来报。

贾清眉头一皱,又是女人?

今天怎么老是有女人来给他找麻烦?

“带进来。”

不过贾清还是想看一看她们找他何事。

不一会儿,果然两名人被带进校场。一大一小两名女子,大的应该有二十多岁,小的也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大胆,见了钦差大人还不跪下!”带她们进来的锦衣军护卫见这两个女子进来之后只顾四处看,也不知道敬拜上官,顿时喝道。

不怪他们跋扈。自古以来民拜官,这是千年不变的规矩。

那大些的听了还罢,小些的那个顿时对着喝骂她们的护卫怒目相向。

贾清却没有给她们解围,主动要见他,如果一点姿态也不知道拿出来,这样的人,他不伺候!

“民女付慧文,带着小妹小雯见过钦差以及诸位大人。”

大些的那个看见了场中这番动静,又看了看已经恢复自由的几名身穿白莲教服的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拉着瞪着眼睛的女子,对着贾清跪下道。

第三三六章 不做愚蠢之事

“付姐姐……”

那三个自由之身的女子连忙走到付慧文身边,显得很高兴。

显然,她们又是白莲教的女子。

贾清回头,就想问问吴仙儿,你们白莲教哪里来这么多女孩的时候,却发现吴仙儿已然不见了踪迹。原先她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一直盯着校场的程静。

贾清赶紧转身,果然,校场门口,吴仙儿的身影快速的走了出去。

贾清猜测,她也许是急着回去接应吴起,又或许是她认得校新来的女子,为了避免麻烦,暂时躲开去了。

不理会这一茬,贾清对着付慧文二女道:“你们找我何事?”

付慧文再次对着贾清磕了一个头,道:“请求大人救一救咱们教中的姐妹!”

那唤小雯的见了,也不情不愿的对着贾清一拜。

贾清不解的问道:“你的姐妹是?她们如何了,需要本官去救?”

“回禀钦差大人,我等都是先前白莲教青霜堂中之人。昨日官兵包围了白驼山,后来又有吴教主突然带着大人身边的那位老将军出面,说只要我等弃械投降,官兵就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抓捕山上的女人和孩子。于是,我们听从老教主的命令,弃械投降。

原本官兵确实对我们秋毫无犯,只将山上的男子全部带走,将我们赶下了山。

可是,我们青霜堂足足有六百多人,具是女子,等我们下到山下之后,却只有不到四百人了……”

贾清大吃一惊,道:“她们都去了哪里?”

“她们,就是被你们给抓走的!”那小雯突然抬头大声道。

“不得无礼!”付慧文制止道。

贾清突然回头,死死的看着詹旲,目光凌冽。

詹旲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跪地请罪道:“回禀大人,卑职虽不敢保证卑职麾下绝对没有了像杨千户……杨总旗那样的人,但是下官敢保证,他们绝对不可能瞒着卑职抓了这么多名女子,而卑职却丝毫没有发现!”

“那此事你如何解释?”

詹旲眼睛眯了一眯,迟疑着道:“也许是白驼山太大,她们走散了也不一定……”

“胡说,我们明明看见是你们把她们抓走了!”

小雯气愤不已的道。

詹旲突然悠悠反问道:“那姑娘你可看清了,确定是我们抓的?”

说着,詹旲指了指周围站立的锦衣军军士。

小雯下意识的看了看,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就道:“没错,就是你们这群官兵!”

“小妹年轻不懂事,还请各位大人见谅……回钦差大人,那些人,确实和眼前这些军爷不一样……”

付慧文道。

确实,杨千户追求的是质量。他只是让他手下的人瞅准了几个标致的,偷偷摸摸就抓走了。

贾清一愣之后,这才渐渐反应过来,围着白驼山的主要兵力,不是锦衣军,而是他从张总督那里调的兵。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贾清看着詹旲,认真的道。

詹旲虽说手中权柄极大,麾下更是超过了五万锦衣军,可是,他只是三品武官。而张伯伦,可是堂堂正正的正二品大员。

难怪他方才吞吞吐吐的样子。

詹旲苦笑一声,道:“这个,卑职确实不知……”

见贾清一下子眼神凌厉起来,连忙道:“大人若是有什么疑问,只管叫田副总兵官过来一问就是,卑职没有证据,实在不敢乱说啊……”

贾清懂了,没有证据,就是说已经有所耳闻了。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贾清极度不喜这种官官相护,而且还是袒护恶行的行为。

转身问付慧文道:“你可知道下令抓人的是谁,叫什么名字?”

付慧文道:“民女不知,开始官兵以私藏钱物为由,将一些姐妹抓了去,并说之后放回。只是在下山之后,我因为顾及众姐妹离山之后大多没有栖身之所,所以将她们聚集起来,并留意被抓姐妹们的动向,可是,一夜过去了,她们并没有被放回来。

又因为民女听说,钦差大人是个心怀仁慈的好官,所以,民女才大胆进城,求助于大人,希望大人将她们从官兵手中救出来。

原本之前民女两人就赶到了钦差行辕。只是未等求见,就见大人带着大队人马出了行辕,于是一路尾随至此。

惊扰不敬之处,请大人见谅。只求大人尽力调查我青霜堂姐妹们的去向,早日救她们出来!”

她说的在情在理,而且言之灼灼,贾清又知道些当兵、当官之人的尿性,因此,猜测其所言应该是事实。

真是无法无天了!

难怪文人总言:兵祸强胜天灾。

天灾之下,百姓尚有一线生机,可以等待朝廷救援。可是兵祸一起,乱的,就是民心!民心,是一个政权立足的根本!

此次他们敢抓一批白莲教的女子,意图供自己玩乐。以后,难保不会胆大包天,抢掠百姓,暗中掳掠民女。若是得不到严厉的惩戒,长此以往,必然兵不成兵,军不成军!

这样的一群人,何以护卫大楚辽阔的疆土,何以保护大楚过万万的百姓?

此行自己不过是办一件差事,就接连出现这样的纰漏,可见,大楚内地,军纪之差已然到了一个让人忧心的地位了!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楚边境,陈兵近百万。内地各大卫所的官兵,加起来也是差不多百万之众,如此庞大的军队数量,若是军纪有问题,那么原因一定很多,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他要做的,就是从他的手中起,将这股不正之风给他慢慢纠正过来!

“詹旲!”

“卑职在!”

“着你停下清查白莲教产业的任务,立马调集扬州境内所有锦衣军缇骑,随本钦差查案!”

“是!卑职领命!”

从扬州青塘县到金陵城还是有一段路的,贾清预估,现在田副总兵官他们还未离开扬州。他们又是步兵,自己快马赶去,一定可以将其截下来。

其实,贾清完全可以一道手令将他们召回扬州询问。只是,如此一来,他们若是事先得到消息,贾清害怕他们狗急跳墙,将那些无辜女子杀害。

这样的事,是贾清不能容忍的。

不过,为了他自己的安全考虑,他需要把目前还能信任的锦衣军带上。

贾清一直觉得他是个惜命的人,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完全寄托在一个钦差的身份以及一把代表皇权的尚方宝剑身上!

因为,那样绝对是愚蠢的行为。

第三三七章 碰面

扬州城通往金陵的官道之上,上万名官兵借道,浩浩荡荡延绵了三四里长。

“大人,咱们是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卫所还是就地安营,歇息一番?”

最前方,一名副将向着马背上的田副总兵官问道。

田副总兵官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听了话后,看了看天色,道:“赶什么赶?将士们辛苦了这么多日,如今好不容易事情办完了,还这么累死累活的赶什么路?

就地安营扎寨,让大家好好歇息一番,生火做饭,咱们一个时辰之后再出发。”

“大人说得对,下官马上传令下去。”

等传令官听命前去之后,田副总兵官笑着对周围的几个参领副将道:“恰好我在白驼山上还缴获了几坛子好酒,待会咱们好好喝个痛快!”

“好...”

众人附和道。

......

贾清率领几千锦衣军缇骑,一路马不停蹄,沿着田副总兵官等人的踪迹追去。

几千骑兵带起的声势绝对是浩大的,至少,比田副总兵官带领的万余步兵带起的声势要多大的多。

这一前一后这么多官兵开过,倒是让扬州边境,官道边上田野里的农人们忖度不已,不知出了何等大事,竟然惹的这么多官兵出动。

出了扬州地界不过几十里地,贾清就看见了前面官兵的尾巴。

他们原本大都随意的坐在一起说话聊天,察觉到后方追来的骑兵,慢慢的全部站了起来。只是因为知道对方是锦衣军的人,所以并不紧张防备。

贾清也不理会他们,直接从宽敞的官道两边直插向前,很快就看见了新搭建的中军大帐。

里面的人也听见了声响,涌出来观望。

詹旲命人三层外三层,将大帐之外的空地全部占了,割断中军大帐和士兵们的联系。

“詹大人,你们这是?”

因为田副总兵官并未和贾清照过面,并不认得贾清,倒是认得詹旲,因此先向他问道。

詹旲道:“这位就是钦差贾大人。”

田副总兵官这才明确贾清的身份,连忙行礼。

贾清皱着眉头,虽然此次不是行军打仗,但军官这样松散,还是让贾清很不满。他一路追来也并未发现任何斥候,所以他才可以直接赶到了中军大帐。

可是,詹旲开始不是说,张伯伦手下拥有强兵的吗?

这,就是强兵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在开宴席吗?”

看着田副总兵官以及他带着的将领们都是一脸红润的样子,贾清坐在马上问道。

田副总兵官涎着脸笑道:“兄弟们走乏了,我们暂时在此地歇一歇。只是随便喝了一点点。”

说着,田副总兵官对着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悄悄退出去,然后转身往大帐中走去。

贾清跳下马,道:“既如此,咱们也进去喝两杯。”

田副总兵官连忙道:“大人......”

贾清问:“怎么,难不成你还舍不得让我吃你两杯酒?”

“额,岂敢岂敢......”

贾清一甩袖子往大帐方向走去,身后詹旲等人连,忙跟上。

大帐门口的守卫也不敢阻拦,躬身让贾清等人进去。

“你们们这是做什么?”

进了大帐,贾清见一个参领将军和几个兵士正匆忙的赶着几个人从后帐离开,遂问道。

那参领被叫住之后有些不知所措,后面的田副总兵官连忙走上前解释道:“回禀钦差大人,这是一伙打家劫舍的匪人,刚好被下官等人碰到,所有下官就把他们抓了回来。

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钦差大人要喝酒吗?还不把这些又脏又臭的人带出去。”

后面一句话是对着那参领说的。

参领立马领命就要出去。贾清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让本官也看看,在这江南地界,除了白莲教之外,还有哪些匪徒!”

田副总兵官道:“大人还是不要见的好,大人万金之躯,他们又脏又臭不说,万一伤着大人,下官等就万死莫恕了。”

贾清淡淡道:“无妨。”

见那参领不动,贾清突然喝道:“还不带进来!”

那参领面色惊慌,有心想直接出后帐,又不敢违背贾清的命令,思忖再三,一挥手,让把人带回来......

贾清走到最上面的一张桌几旁边坐下,看着那几个被带回来站在中间的“匪人”。

良久,贾清悠然问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匪徒全是女子?难不成,这些匪徒都是从庵堂里出来的不成?”

田副总兵官面色讪讪,思索了会后道:“这个,是这样,匪徒凶悍,个个悍不畏死。原本我们也想全部活捉的,只是倒反而因此折了好几个弟兄,因此才下令把那些反抗的全部就地正法了。

这几个,是她们带出来的女眷。”

贾清眉头一挑,他发现啊,这个田副总兵官的耍嘴皮子的功夫真是不赖,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都快赶上都察院里那些巧舌如簧的监察御史了。

只是,也不只有他一个人会说话,那些被押回来的女子见原先这些恶官的头头在这个少年官差的面前都唯唯诺诺的,都猜测到贾清是个大官。

等到田副总兵官的话一说完,其中一个立马在挣扎着跪下,就要说话。

田副总兵官面色大变,立马喝道:“快制住她,她要行刺大人!”

“啊...”

押着她的两名官兵会意,顿时手上用劲,顿时就将她的胳膊给曲折了,疼的她只顾惨叫,说不出话来。

“大人的安全要紧,快把这些图谋不轨的凶徒带下去......”

“大胆!!!”

贾清见到这一幕,不发一言,只是面露寒光。一直伺候在他身边的赵百户察言观色,立马大声喝道:

“钦差大人在此,尔等焉敢如此放肆!”

田副总兵官善解人意的道:“大人不知道,这些人都是野蛮凶恶之徒,下官怕她们冲撞了大人您。”

“让她说话!”

贾清压住怒火,淡淡的道。

田副总兵官还想再阻拦,方才那个双手被扳折了的女子一听贾清居然是钦差,眼中大喜过望,顾不得身体传来的疼痛,就大声:“还请钦差大人为我们做主,我们都是白驼山上投降了的白莲教中之人,被他们抓到了这里,供他们玩乐......还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第三三八章 杀人

“她说的是真的?”

贾清淡淡的看着变得有些慌张起来的田副总兵官。

“这,我们是,是这样,我们总督大人深恶白莲教已久。听闻钦差大人欲灭白莲教,这不立马就派我等过来协助大人了吗。

只是,总督大人临行前交代,若是成功剿灭白莲教,让我们抓捕几个白莲教的人回去,他要审问几个和白莲教有关,但一直没有了结的案子。”

田副总兵官见事情无法再遮掩,面色变换之间,只好把张伯伦搬出来,希望贾清投鼠忌器,不要揪住这一点不放。

贾清反问道:“我不管你们总督是怎么交代你的,我只问你,难道你不知道我明令禁止不许抓女人和孩子吗?”

田副总兵官道:“这个,男子全部被詹大人接手带走了,说是要一一登基造册。下官这才抓了几个女子准备给总督大人交差......”

正在这时,南镇抚司楚佥事进来道:“报告大人,军营里发现二十多袈黑布罩起来的囚车,里面总共关押着一百多名白莲教的女子。”

贾清听了,看着田副总兵官道:“怎么,这些都是你们总督大人要的?难不成,张总督准备在金陵城开一家青楼不成?”

“呵呵,大人说笑了......”

田副总兵官苦笑道。

心中却是一凛,贾清也知道张总督名下开着青楼?难不成,他做出这番架势是想要对付总督大人?

他也太胆大了吧!

他不知道张总督是谁的人吗?

贾清自然不知道田副总兵官脑海里想的是什么,此人胆敢一次性抓捕如此多的女子,可见其为官作风是如何的腐朽。

况且他抓这么多人,最后肯定是无法妥善安置的。礼部教坊司也不会接纳来历不明的女子,所以,她们最终很有可能就是被被卖到私人开设的青楼。

再者,就是直接被折磨致死。

贾清一想到这些,就恨的直欲挥剑杀人!

杨千户的行为还可以单纯的说是见色起意,加上他自己的那一个,总共才抓了五个人。而且,明显都是要被他当做侍妾送给贾清等人的。

虽然可恨,但还不算是丧尽天良。

可是田副总兵官一下子就抓了一百多号女子,这等数量,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已经是败坏纲纪的恶劣事件!因为它已经超出大多数人对于罪恶的容忍度。

“说笑?哼!”

贾清站起来,直接走出了大帐。

就在田副总兵官等人不理解贾清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詹旲带着大批锦衣军校尉闯了进来,高声道:“奉钦差大人命令,将南直隶吴中千户所一干副将、参领以及南直隶副总兵官田立人悉数缉拿回钦差行辕听候发落。

若有反抗,就地正法!”

“什么?”

大帐里七八个参领以上武将全部惊慌起来,田副总兵官更是一下子暴跳如雷道:“就地正法?我乃堂堂正三品武官,生死自有皇上定夺,他一个毛头小子敢下令就地正法?”

他也是急了,他想不通贾清怎么有胆量把他们全部抓了,他们可都是张伯伦手下的人。张伯伦,那可是刘墉的挚友,更是太上皇的人。

在江南,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权势人物,比只有花架子的六部尚书都要强势!

得罪张伯伦,对他一个初入官场的勋贵有什么好处?

这且算了,关键是,正如他所说,他可是正三品的大员!是可以着紫色官袍的高官。

宋代汪洙的《神童诗》中,“满朝朱紫贵”中的“朱紫”,指的就是他这种上了三品的高官。

这些人,就算是内阁要给他论死罪,也必须得到皇帝的同意。

“詹旲,你也别以为巴结了一个什么钦差,你就想给总督大人较劲。哼,你还差的远!”

田副总兵官说着,就要往往帐外走。

既然已经撕破脸,外面他还有着一万官兵,他倒要看看,贾清拿什么来抓他!

只要回了金陵,以张总督的能量,相信此事轻易就可以摆平了。

到时候,看看落得是谁的面子!

詹旲拦住了他,道:“这么说,田大人是要违背钦差大人的命令了?”

田副总兵官道:“是又怎么样?想要抓我,除非你拿出内阁的廷议决定和吏部文书出来,光拿一个钦差的名头,老子可不吃......”

话没说完,只见面前寒光一闪。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在升高。

俯视着一脸冷峻的詹旲,田副总兵官到死也想不通,詹旲如何敢在总目睽睽之下杀了他。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去探究这一切了。

看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田副总兵官枭首的詹旲,以及滚落在地上,明显死不瞑目的田副总兵官,全场一片死寂。

然后,吴中卫所里面的将领们才发现,詹旲手中所持之剑,似乎......不同寻常!

有心之人,结合詹旲疯狂的作为,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詹旲轻轻推到依旧站立着的田副总兵官的身子,心中冷漠与快意一闪而过。

看着前面惊慌不已的众将官,詹旲根本不解释,冷冷的道:“全部带走!”

......

“报告钦差大人,下官已经将吴中卫所共八名副将、参领全部羁押,并将不尊命令者田立人斩首,特来回命!”

大帐之外,詹旲恭恭敬敬的递回尚方宝剑,并一脸严肃的对着马背上的贾清道。

贾清默默接过尚方宝剑,沉默了半晌,方道:“詹大人与张总督是否有怨?”

詹旲一愣,目无波澜的道:“大人何出此言?”

贾清不答,赵白户已经将方才帐内发生的事给他说了。纵然詹旲是得了自己的授命,贾清也不禁对詹旲的冷酷感到心惊。

贾清自认自己是绝对做不到任凭一颗人头在自己面前飞起而面不改色的。

不过,杀了就杀了。贾清已经认识到,做大事,有些时候是必须要杀人的!

杀了一个三品武官,相信下一次再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就得自己好生掂量掂量了。

见贾清不再细问,詹旲又道:“敢问钦差大人准备如何安置这一万余吴中卫所的官兵?”

一下子就把将领抓完了,扔下这么多兵在这里,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贾清道:“将所有的都尉全部叫过来,选择一个作为临时指挥,将他们全部带回卫所。

剩下的事,张伯伦自己知道处理!”

出了这件事,张伯伦在贾清心中,已经和“好官”二字无缘了。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才能熊一窝!

能带出一窝这样的将领,这种人,他不怕得罪!

不主动找他的麻烦,但若是他想要报复,自己也不介意和他扳一扳手腕。

第三三九章 路遇湘莲

“紫鹃,二哥哥还没回来吗?”

黛玉午觉歇足了之后,整理了一番妆容,问紫鹃道。

“还没有,自上午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紫鹃回道。

黛玉又问:“那吴姐姐回来了没?”

“也没有。”

黛玉蹙眉想了想,犹疑的道:“二哥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紫鹃一惊,随即笑道:“姑娘说什么呢,二爷那般聪明的人物,又有那么多官兵保护着,怎么会出事呢?”

黛玉道:“可是,他毕竟是去对付坏官、恶官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我......”

紫鹃道:“不会的,许是又做别的什么事去了。姑娘你知道的,二爷一天到晚事情很多的。”

黛玉沉默,她不喜欢贾清一天到晚出去做事情。可是又知道贾清做的通常都是正事,这样的话,她又说不出口。

又想到一直卧病不起的林如海,一时心中更是添了悲伤。

在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贾清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

摸了摸胸口的那块玉,黛玉眼中不觉留出两行清泪。

......

南城,一间中等规模,不太惹眼的客栈。

老板近段日子的心情很是不错。尽管忙的脚不沾地的,他也是乐在其中。半个月之前,一伙人突然住进了他的客栈,到现在还没走。

而且,虽然这伙人中多数为女子,但是花费却大方的很,客栈单是这半个月的收入,都要超过他过去半年的收入之和了。

谁知,今日竟然又来了好几个人,那个管钱的绿衣服美貌姑娘更是额外拿出了二十两银子,要他置办一桌最好的席面出来。

显然,新来的人之中有极其重要的人物。他又岂能不上心?

这伙人,正是吴仙儿的雪卫以及海靖手底下仅存的几个残兵剩勇。

他们自半个月前营救吴起失败,就一直住在这里。

新来的几个人,自然就是被杨千户抓了的程静四人以及付慧文二女。

当然,吴起也被带进了客栈,只是老板并没有发现罢了。

“仙儿姐姐,教主大人没事吧?他还能活过来吗?”

此时,这间客栈最好的上房之内,海靖默默的拿出一颗药丸,放进躺在床上的吴起口中,轻捏其下颚,药丸就滚进了吴起的腹中。

然后就静静看着吴起的面色变化,突然听见程静的声音,海靖眉头一皱,低喝道:“闭嘴!”

吓得程静躲到吴仙儿身后,不满的撅起嘴。

如此,倒是没有人再敢说话,全部静静的等着。

终于,小半炷香之后,床上之人的面色逐渐有了变化,变得红润起来。

海靖大喜,如此再等了约莫先前那般长的时间,一声轻咳之后,床上的吴起突然睁开了眼睛。

......

“大人,眼见天就要黑了,今儿个是赶不到扬州城了。要不我们到前面的芜县县城,歇一晚再走?”

扬州府边境上,詹旲骑马来到贾清身边,询问道。

贾清看了看身后大批官兵,摇摇道:“算了,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进城难免扰官扰民。若丢下他们自己进城休息,也不太好。

不过我看大家确实也挺累的了,不如就在附近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一会,大家吃点东西。

然后连夜回扬州城的好。”

“也好。”

其实,若是如先前一般每人单骑,在入夜不久赶到扬州是没问题的。可是如今多了百多名女子,就有了许多双人一骑的。最主要的是,贾清还用先前田副总兵官关押白莲教女子的黑囚车,把那八名将领关了进去。如此,才影响了速度。

“大人,前面有一家酒肆,咱们就在那里歇一歇吧。”

转过一道弯,前面出现一家酒肆,赵百户就向贾清建议道。

贾清一眼看过去,正想说不用,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就道:“好,叫锦衣军的弟兄们就在周围暂作歇息,喝点水。”然后直接打马过去。

“哈哈,远远看着像是熟人,没想到果真是你,柳大哥,好久不见!”

正是柳湘莲。他先前独自坐在酒肆中饮酒,此时见到贾清过来,也笑着起身道:“一别半年多,贾兄弟越发威武不凡,英雄了得了。”

贾清一笑,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围剿白莲教一事了。

贾清下了马,自有锦衣军的校尉把马牵下去。柳湘莲拥着贾清坐下,詹旲、赵百户二人连忙站到贾清身后。

贾清道:“哦,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柳湘莲,江湖人称柳二爷,也是我的大哥!”

柳湘莲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失礼,还未请教二位大人是……?”

贾清道:“这位是锦衣军南镇抚司镇抚詹旲詹大人。”

柳湘莲面色一变,再次拱手道:“失敬,失敬。”

詹旲的大名,只要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就没有没听说过的。

詹旲也道:“柳二爷多礼……”

贾清继续道:“这位是北镇抚司赵百户赵大人。”

赵百户道:“赵某见过柳二爷。”

“不敢当,二位大人请坐……”

贾清也道:“你们都坐吧。”

柳湘莲、詹旲二人也就坐下了。只有赵百户道:“这个,下官还是不坐了……”

不是他太矫情。实在是,同为锦衣军的另外两个佥事、诸多千户都还只在旁边找了几张桌子坐下。这些都是他的上官,他又怎么好堂而皇之的坐在贾清他们这一桌。

贾清回头看了看,道:“无妨,咱们现在不论官职论交情,就不必在意那些虚礼了。想来锦衣军的各位大人是不会介意的。是吧?”

周围的楚佥事等连忙道:“钦差大人说的是。”

詹旲也道:“赵大人精明能干,身手不凡,深得钦差大人看重,坐在这里,理所当然。”

他看的出来贾清很看重赵百户,因此不吝啬夸赞。

如此,赵百户才勉强坐下。

“不知……各位官爷是……单喝酒还是吃点什么?”

酒肆的老板看着突然涌进来的大批锦衣军官兵,原本还有些忧心。只是看着他们似乎真的只是看见友人进来一会,这才大着胆子过来询问。

贾清道:“吃的就免了,我们这么多人想来你这里也备不了那么多吃食。就喝酒吧,把你的酒全部搬出来,让我们的弟兄们都喝一些,去去寒气!”

第三四零章 酒肆闲谈

老板看着在那边官道两边歇不下,已经蔓延到山坡那一边去了的官兵,有些忧心。

这么多人,怕是要把他的藏酒给喝干了。而且……

看着他面上的变换,贾清岂能不知其意?故而笑道:“你放心,银子不会少了你的!”

说着贾清在自己身上一摸,摸出一张银票,递给那老板。

詹旲等连忙道:“岂敢让大人破费……”

贾清不耐的挥挥手,道:“锦衣军的兄弟们跟着我跑前跑后的,别的我没有,请大家喝一碗酒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此,詹旲才不好说什么了。

“这个,这太多了,小的这里并没有这么多酒……”

老板接过贾清递过来的银票一看,居然是一张正通票号五百两的大银票。

哪里敢收。他这里总共不过那么几十坛子酒的存量,每坛子酒不过值二两银子。他又做的是小本生意,哪里能找补的开……

再说,他也不敢拿自己的碎银子找给面前这个贵气逼人的少年官差。万一他说自己埋汰他怎么办。

贾清倒不是故意摆阔,一来他确实不知道这家酒肆有多少酒,他们人这么多,喝个五百两银子的酒还是没问题的。二则,他身上从来不带零散银子,他要买什么都是王顺付钱。他只是带了一叠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最小面额,是一百两。

不过,既然已经给出去了,贾清自然不会再给他换回来。好歹自己也是堂堂京城贵胄,扔出去的钱岂能再捡回来?

就当是给小费了!

而且,到时候就算这群丘八们没喝尽兴也说不得自己小气,自己可是给了足够的银子的啊!

“那就把你的酒全部搬出来,好好伺候。用不了的,就当是给你的劳务费了!”

贾清不容置疑的道。

那老板听了,只得千恩万谢的下去准备。

如此,贾清方回头对着柳湘莲问道:“柳大哥此行欲往何处?还有,不知令师尊伤势如何了?”

他可是还记得柳湘莲师尊青松道人重伤垂危之事的。

柳湘莲笑道:“蒙贾兄弟惦记,多亏了上次贾兄弟慷慨相助,家师已无大碍,所以愚兄才敢下山来。”

贾清见他不愿意细讲,知道可能是詹旲等在的缘故,也就没有多问,道:“哪里,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还是令师尊吉人自有天相……那你接下来准备往哪里去?”

柳湘莲道:“巧的很,原本我也是刚到金陵,突然之间听说了贾兄带兵围剿白莲教一事,方知道贾兄也来了江南,因此,愚兄正是准备下扬州,找贤弟一聚的。”

贾清道:“那太好了,我也思念柳大哥的很,正好待会你就和我们一起回扬州,得闲小弟带你去逛一逛瘦西湖,岂不是人生美事儿?

还有你们两个,倒时候也一起去。今天我请你们喝了酒,到时候的花销可就要你们来出了。

你们回去都把银子准备好,到时候拿不出来我可不依的!”

柳湘莲一笑:“看来贾兄弟不但功名日进,就连旁的本事也是大进啊!”

旁边詹旲二人也忍不住发笑。相处这段时间,没想到贾清还有如此的一面,倒叫他们一下子亲近了好多。

“一定,只要大人不嫌弃我们粗俗,扰了大人和柳二爷的兴致,到时候一定相陪!”

詹旲笑道。

贾清提醒道:“陪不陪的无所谓,重点是银子!扬州瘦马名传天下,听说看一眼都很贵的!”

“呵呵,一定,一定为大人准备好,让大人尽兴!”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是贾清在勒索他们。他们都看的出来,贾清是个不缺钱的主,没见刚才几百两银子,说扔就扔出去了?

老板的酒也重新摆了上来,赵百户主动从老板手中接过坛子,给每人碗里倒满酒,大家齐饮了一碗之后,柳湘莲问道:“还没问贤弟,摆出这般大的动静,是去做什么来?”

贾清放下酒碗,突然一拍大腿道:“遭了,失误失误,看见柳兄光顾着说话,倒把她们给忘了。”

站起来,向着远处看过去,果然见那些白莲教的女子围成一圈,聚在那边,不知在做什么。

锦衣军的将士们一般都在马身上随时配备着干粮与水壶。可是这些白莲教的女子刚从山上下来,又被抓到军营,想来身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吃的。自己在这边大喝大笑的,倒是让她们忍饥挨饿,一时间贾清只觉得大失了自己一直以来奉行的绅士风度。

“老板!”

还没走远的老板连忙跑回来道。

“你这里可有什么能够吃的?”

老板连忙回道:“有,有卤制的猪肉,还有酱牛肉,还有一些简单的下酒菜,不知大人想要哪一种?”

贾清问道:“有多少?”

老板以为贾清又要请军官们吃肉,于是不好意思的道:“回大人,肉只有几十斤了,大人若是觉得不够,小的家就在后山上,我这就叫小顺儿回家去给大人们牵几只羊过来……”

小顺是他的儿子,父子二人在这里开着酒肆,看的出来日子过的还不错。

“不用,你就把现有的肉切好全部端出来,放在这几张桌子上就好,嗯嗯,有的菜也全部端出来,待会会有一群姑娘过来,你也伺候好了。”

姑娘?

老板诧异的抬头望了望,那边确实有些白衣服的人,和周围的锦衣军格格不入。他先前还不确定,这下子却清楚了。虽然不解锦衣军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女子,但他却不敢多问,见贾清又伸手要掏银票,他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位大人,方才您给的已经够多了,小的再敢收您的银子,岂不是太也贪心了不是?

小的这就下去准备。”

说完似乎害怕贾清不依,一转身跑了。

贾清笑了笑,也对,这种地方做生意,过往之人多有豪杰,若是心思不正,不谨慎些,怕是早就被收拾了。

略过这一茬,转头对着柳湘莲解释道:“说来惭愧,小弟奉命剿灭白莲教,调用了两万卫所官兵协助。

原本为了少造些杀孽,设计将白莲教劝降!并允诺不抓捕白驼山上的女儿和孩子。

谁知道,约束不到位,手下人背着我私自抓走了一百多名白莲教的女子。

这不,我今日特地追出了扬州,好在把她们带了回来。不然,小弟我以后怕是出门都只能带上一块遮羞布了……”

第三四一章 如海渐愈

柳湘莲听了贾清的话,有些感慨不已。

半年之前,贾清还只是一个略有才名的普通豪族子弟,谁知,如今,竟然已经位尊至此!

堂堂白莲教,竟然是说灭就给灭了。他知道,从今以后,贾清就不仅在文才上有名,而且在朝堂之中,亦是有了一席之地!

变换之快,真是让他这个淡泊名利的人也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

“贾贤弟居高而不忘慎行,严于律己,实在让愚兄佩服。”柳湘莲拱手道。

贾清笑道:“哪里,柳大哥说笑了。我不过是记得本分罢了。”

说完,贾清端起酒碗,向着旁边几桌上锦衣军佥事、千户等道:“各位兄弟这段日子以来都辛苦了,贾某无以为谢,谨以这碗酒表达我的感谢之情。”

说着,一饮而尽。

其他人,包括詹旲柳湘莲等也连忙站起来陪饮一碗。

贾清等着大家喝尽碗中之酒,然后大声道:“既然酒也喝了,咱们就让座吧,让那群娘儿们也过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不然,也显得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太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了!”

“哈哈哈......”

众人很配合的发出一串笑声,纷纷附和,然后都很“怜香惜玉”的起身,腾出位置来。只是有几个临走还不忘把还未倒完的酒坛子抱走,显然还没喝足。

见此,贾清回头道:“咱们也走吧。”

柳湘莲等都笑道:“好。”

随后,贾清等自走到坡地上,席地坐着闲谈。赵白户亲自过去请那些白莲教的女子过去填肚子。

一会之后,两名白衣女子在众多锦衣军军士的注目下,径直朝着贾清这边走过来。

詹旲不动声色的站起来,贾清却没起身,反而一个懒腰,直接躺在了枯黄的草地上,枕着双手,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过来做什么。”

走过来的女子见贾清这般懒散的样子,有些称奇,心想:他身上穿的官服那样华贵,怎滴一点也不怕弄脏?

她们看不出来,贾清身上的不是官服,而是爵服。

“小女子代表众姐妹们谢过钦差大人搭救之恩。”

两女对着贾清拜了一拜道。

“不谢,本来就是本官御下不严,要不是你们的大师姐,那个叫什么付慧文的求到本官面前,本官还不知道此事。

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心中不怨我围了你们白莲教就是。”

贾清眯着眼睛,翘着腿道。

“付师姐?她在扬州?你这是要带我们去见她吗?”女子讶然道。

贾清听了,一个翻身坐起来,反问道:“不然呢?要不是因为她在扬州,你们以为我愿意带着你们这些拖油瓶瓶儿?

还有,先前你们以为我带着你们到扬州去干什么?”

然后,才看清面前这两个女子,目测都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静静的站在后面不说话,说话的那个看着人也很沉稳。

这些倒罢了,只是,模样都生的很好。

贾清不会以为她们派人过来道谢还要专门挑两个长得好看的过来,那不是招“欺负”吗?她们刚刚遭逢大难,应该不会有这等让人感动的想法。

只能说,白莲教这个所谓青霜堂的女子,应该是对颜值有要求的!

对待美女,贾清的态度一下子端正了许多,身子也坐正了些。

说话的女子听了贾清的话后,面色一喜。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

贾清反问的意思她明白,她们先前正是有一点这一方面的担忧,害怕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方才贾清等人吃酒的时候,她们正在商量该怎么办呢,甚至有人提出来逃跑,而且赞成者颇多......

只是后来见贾清不但考虑到她们没东西吃这一问题,还将仅有的几张桌子让给了她们。顿时加大了她们的信任,这才准备派人过来探一探风声。

“大人高风亮节,是小女子等人想差了,在此向大人赔礼。”

说着,竟不再是抱拳一礼,而是对着贾清福了一福。而且,毫不违和。

贾清诧异的问道:“你竟会大家闺阁礼仪?”

他原以为,江湖儿女就应该直来直往,客套也只不过是抱拳一礼罢了。就连吴仙儿和绿珠等人也是这般。

女子淡然道:“不过是小时候学过一点点,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虽不愿意多谈,但贾清也看得出来,这背后大概又是一个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故事。

“好了,你们也回去吃点东西吧,天就快黑了,马上我们就要启程了!”

“是,小女子告退。”

......

林如海的病情在太医的精心调护之下,有了可喜的好转。

黄昏的时候,黛玉又亲自伺候着他喝了一碗汤药,看着已经能够举起手抚慰自己的林如海,黛玉眼中流出欣喜不已的泪水。

二哥哥没有骗我,父亲真的可以好起来的!

“好了,别哭了玉儿,爹爹都说了爹爹没事......”

黛玉乖巧的点着头,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去吧。”

“好。”

黛玉起身,默默的为林如海掖了掖被角,依依不舍的往外走。

“王嬷嬷留下,我有些事要问你。”

林如海突然开口,然后看着驻足的黛玉,柔和的笑道:“玉儿去吧。”

“是。”

黛玉欠身一礼,又看了看王嬷嬷,默默走出林如海的病房。

“让她们都出去吧。”

“是。”林忠领命,将屋里屋外的人都打发走。

王嬷嬷看着林如海如此郑重,知道要问她的必然是重要的事情。而她作为一直跟着黛玉的奶母,林如海要问她的事情,多半就是关于黛玉的了。

因此屏息以待林如海垂询。

果不其然,林如海第一句话就点明了:“我想问问王嬷嬷,这几年玉儿在贾府过得怎么样,病可有好些?”

王嬷嬷躬身道:“回老爷话,小姐在那府里过的还好,府里的老太君拿着当宝贝儿一般的看待,住也和老太太住在一处,一色吃穿用度,只有比那府里的几个姑娘们好的,没有差的。

至于小姐从小的病症......不敢隐瞒老爷,小姐在那府里,就只有这一点事不顺的很。虽然老太太疼爱的很,就连宫里的太医也请过几次了,只是小姐的病却并未见好转,每年一冬一夏,仍旧闹得厉害,竟像是比在咱们府里还要厉害了些似的......”

黛玉的病是从小就有的,林如海也清楚,所以王嬷嬷并不隐瞒。

林如海沉默,黛玉的病,一直是他和贾敏夫妇两个的无奈,也是他最怜惜黛玉的地方之一。

“那太医可有确诊出到底是何病,如何才能好?”

林如海问道。

“这,太医们对小姐的病也是纳罕,皆说不曾见过此等体质。若问治病之方,他们都说实乃先天体弱导致,需要善加保养,最好能保持宽慰之心,心宽则体健,少动哀伤情思,如此身子方可日渐转好。”

第三四二章 心头一动

少动哀伤情思?作为黛玉的父亲,林如海对于黛玉的性情还是知道的。

别说如今贾敏去了,自己又不能亲自照看于她,将她送到了外祖母家里。就是幼年时,待在家里,父母亲具在,黛玉还时常望物生悲,独自哀愁。

如今,她又如何可能做的到不动哀伤情思?

“那,她在那府里除了老太太,可还有亲近的人或是玩的来的玩伴?”

对于黛玉的性子,林如海也没办法改变,只得寄希望于她渐渐长大,能有同龄的孩子一处玩笑作伴,心情会开阔些。这也是他当初送黛玉进京的初衷之一。

王嬷嬷道:“那府里的太太,两位少奶奶并几位小姐,其实都对小姐挺好的,小姐平时也时常和姐妹们一同作伴玩乐。

说来我们小姐也有些奇怪呢,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经常可以一坐就是半日。

可是和姐妹在一处玩的时候,仿佛一下子性子就大变了一边,通常倒成了最活泼的那一个了。就连那府里老太太都说,咱们小姐在她的众儿孙里面,是最聪明伶俐的一个了。”

听到这里,林如海也不禁眼中带笑,仿佛看见了黛玉活泼好动时的可爱模样来。

“不过,要说最为亲近的人,除了老太太,大概就要数同样和老太太住在一处的宝二爷了。”

林如海眉头一皱,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黛玉和“宝二爷”既然同和贾母住在一处,自然也是处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境地了。不过随即释然,若是两人能够相处的来,黛玉能多一个玩伴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们年纪也还小,也没有旁的担忧。

“哦,这个宝玉我也是知道,只是......你在那府里也有几年了,你来说一说,他的人品性格如何?”

林如海道。其实,他对于贾宝玉也是略有耳闻的。只是,贾宝玉的名声在“闺阁”及“龙阳界”虽然如日中天,但是,和贾政一般,林如海是不喜这样的人品行为的。

只是,既然他和黛玉亲近,他也怕诖误了,因此想细细的了解一番。

王嬷嬷道:“哎哟,说起这位宝二爷,那名堂可是三天两日也说不完......

不说别的,只说他任凭舅老爷如何打骂不听,整天专爱在闺阁中和姐妹、丫鬟么嬉闹,正经书一本不看不说,反而说什么那些书都是.......是些‘禄蠹’之流写出来诓骗世人的这一点,就让所有知道他的人惊异不已。

仗着府里老太太宠爱着,连舅老爷也不大敢过于约束于他,虽然生的聪明,如今也十二三岁了,除了调脂弄粉,是一点正经本事没有。

只不过,他对于小姐倒是出乎寻常的亲近,两个人又离的近,所以寻日里在一处玩的时候也很多。不过,置气的时候也不少。”

林如海眉头皱起,他倒不是因为听说二人容易置气。都是小孩子,闹点子矛盾也正常。关键是,他从王嬷嬷的描述中,切切实实的看到了一个花花公子的形象!

禄蠹?亏他敢说,这是将天下读书人都贬的一文不值了啊,该是何等的不知天高地厚!!

然后又不自觉的想到金陵城中那个甄宝玉,他也听过其对小厮说的一句“名言”:女儿这两个字是极尊贵极尊贵的,比“阿弥陀佛”和“元始天尊”两个宝号还要尊贵无比,切记......在开口说这两个字之前,必要先用香茶漱了口方可......

等等言语,早已经成为江南地界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此看来,这两个倒是一类人了,自己也不必问了。

“好了,不说他了。我问你,你觉得清哥儿的品行如何?”

林如海都不问贾清的行事,这一点不用别人说,他早已了然。

王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暗骂自己说了半日的废话。老爷,明显关心的是清二爷。

也是,任是谁拿着贾府这两个兄弟做比对,结果都是一目了然的事。老爷,莫不是要为小姐择婿?

“这个,老爷倒是难为我了。别人的品行如何我倒是尚敢议论一二,只是这位爷......

老爷怕是还不知道,就在两个月前,太上皇的八十大寿之上,这位清二爷就得到太上皇他老人家的称赞,后来更是亲自执笔,御笔亲封‘少年神童’。如今,整个都中,除了他之外,无人再敢言‘神童’二字!

至于其他,老爷想来也都清楚,也不用我细说了。

可是,除了贾府里的人,谁也不知道,外面如此显贵,又得圣眷的少年贵胄,在家里,却完全又是一个样子!就像......对了,就像府里的宝二爷一般!”

王嬷嬷说到后面,十分笃定,而且讶异。不明白为何分明性子相像的两个人,表现在外面的却是如此天差地别!

林如海亦是皱起了眉头。原本他从黛玉的来信之中侧面了解到一些贾清在家里的性子,不过他以为只是从黛玉的角度来看,未免失于准确。

如今听了王嬷嬷的话,才知道,怕,还真是如此!

他不会因为贾清外在不平凡的成绩而有所偏差的看待问题。贾清,怕也是喜好闺阁之乐之人!

原本,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来说,风流一些也没什么。

只是,他心里是有另外一个想法的,若是这样,他怕是就得再好好想想了!

黛玉的幸福,最重要!

可是,王嬷嬷不清楚林如海想法。在她看来,不论从性子、能力、地位来看,贾清都是上上等的择婿人选。

因此,王嬷嬷继续添油道:“清二爷性子随和,对待敬老爷和老太太极为孝顺,对下人也宽容。最主要的是,虽然他和咱们隔着一层关系,但是,他对于小姐的照顾却是好的没话说!

就说这回送小姐回扬州吧。他愣是把官船的正殿给挪了出来,让给小姐住,自己住旁边的屋子。说是小姐身子不太好,需要人照顾,屋子小了走不开!

不但如此,他还提前把正殿里面的屋子装扮的和小姐在贾府的屋子一模一样,费心的程度,就是我见了都感动呢。这还是姑表兄妹么,怕是亲兄妹,都未必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林如海原本静静的听着,关于贾清对黛玉的照顾,他有心里准备。只是听到最后,林如海忽然心头一动,抬头看着面前的王嬷嬷......

第三四三章 嘿嘿嘿嘿

扬州城,是拥有超过二十万人口的大城。像这样的大城,晚上都是要实行宵禁的。

只不过,对于贾清等人来说,这却不是问题。

尽管贾清一行赶到扬州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守城将领还是屁颠屁颠的就给他们打开了城门。

进城之后,息了半数的火把,贾清打马到那群白莲教女子跟前,道:“你们大师姐在南城福禄坊的佳福客栈中,你们自己去找她们吧!”

为首的女子对着贾清拱手道:“民女等多谢钦差大人一路照拂,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

说着调转马头,往城南而去。

看着这些一骑双人的队伍离开,贾清对着跟上来的詹旲道:“詹大人,问你一个问题?”

“大人请讲。”

“这个白莲教的青霜堂在招人的时候,是长得丑的都不要吗?”

这个问题贾清想问很久了。方才看着骑马跑过去的一百多号人,贾清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因为他借着周围的火光,愣是没发现一个长得丑的!难怪田副总兵官要把她们抓走呢。

詹旲没想到贾清一本正经的却是问这么个问题,愕然了一下,然后答道:“回禀大人,据下官所知,白莲教建教以来,不但吸纳入教的教徒不限男女,就连教主也是不限男女的。据传,这个所谓的青霜堂就是一位女教主所创,开始是作为她的亲卫。

为了保证亲卫的忠诚,所以青霜堂与其它堂口不一样,她们不从信徒中吸纳人员。而是专门在江南各地遴选适合的孤儿,然后教她们习武,等她们长大些之后,再择优进入青霜堂,成为教主护卫。

至于大人所说,是否是长得丑的不要,这个,在下官想来,既然是挑选,自然是长得好的更容易被挑中......

后来虽然青霜堂不再是教主亲卫,但这个规矩也是一直流传下来了的。”

贾清喃喃道:“原来如此,可惜了,要是哪个青楼也像这样训练一批侠女出来,保管......咳咳!”

看见詹旲一脸神奇的表情,贾清自知失言,连忙以咳嗽掩饰,并夸奖道:“詹大人工作做得不错嘛,连这些都知道,恩恩,不错!

哦,对了,本官私自做主将詹大人手下人的这么多匹马送了出去,詹大人不会见怪吧?”

詹旲收回方才被贾清带歪了的思想,摇摇头道:“不敢,这个,南镇抚司别的没有,这个手底下的马匹还是有一些的,回去下官再给他们配上就是,不值当什么。”

“那就好......”

有些相顾无言的感觉,贾清顿时不再寒暄,勒马挑头,向着钦差行辕而去。

詹旲也打马跟上。他手下的锦衣军在城外有临时搭建的营地,跟着进城的,不过几百之数,因此,倒也不会闹得全城皆知。

......

虽然已是深夜,但是行辕从外面看上去还是灯火通明。数百名锦衣军校尉不间歇的轮流值守,保卫行辕的安全。

由于贾清一直未归,林忠还特意安排了人手等候。

此时三更天都过了,贾清想着其他人大概都睡了,就直接往自己的屋子而去。

到了自己的院子,贾清一眼看过去,发现自己的屋里还亮着灯,挥退了护卫,贾清快步从虚掩着的房门进去。拐进卧室,就看到安安静静的卧房之内,自己的丫鬟晴雯正坐在秀桌边上,双手撑住下巴,已经睡着了。

看着这一幕,贾清感觉很温暖,轻轻走过去,弯腰就想把她抱到床上去。

“啊,二爷你回来了!”

晴雯似乎睡得很浅,贾清才刚一碰到她她就醒了,睁开双眼看见是贾清,惊喜的说道。

贾清捏捏她的小脸,责怪道:“我这么晚没回来,你就去睡了啊,坐在这里干什么?这院子里也不是没人伺候,你这么傻等着干什么!”

晴雯躲开贾清的手,也不答话,熟练的给贾清到了一杯茶,问道:“二爷,你吃饭了没?”

贾清道:“这个你不用管,待会自有人送过来。”

方才贾清进门的时候,就有林府的管事问候过了,贾清让他们准备好了给送到院子里来。

“哦......那二爷你要不要洗个澡?”

晴雯似乎想找点什么事来做,因此道。

贾清一天之内连着跑了那么远的路,还真是想洗个澡再睡觉,因此道:“好啊,那你去叫她们热水!”

晴雯道:“不用,知道二爷回来多半要洗澡,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我去给二爷找换洗的衣服!”

说着晴雯就转身跑衣柜那边去了。

一会之后,晴雯走回来,道:“二爷,走吧。”

“好。”

贾清默默的站起来,往浴室而去。

......

虽然为了取暖,林府的下人在浴室四周已经拢了好几盆火,但是临近腊月的天,寒气还是不容小觑的。因此贾清也没敢在浴室里边多浪,很快速的洗了个澡,就回到了房间。

丫鬟们也将饭菜给贾清送了进来,贾清随便吃了点,在晴雯的伺候下再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贾清就钻到了床上。

只是,原本以为自己忙了一天会很疲惫的贾清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一点子睡意也没有。

翻来覆去好几次,又瞥见收拾好一切,吹灯也准备睡觉了的晴雯,贾清终于知道自己睡不下的原因是什么。

“晴雯,你过来。”

贾清坐起来唤道。

晴雯不解的道:“干嘛?”人还是向着贾清走过来。

“你快过来再说!”

贾清催促道,脸上带着狼外婆般的笑容。

走到近前的晴雯一下子察觉到不妙,就想后退。可是哪里还逃得掉,被贾清突然出手,就给拉到床上去了。

“二爷,天色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晴雯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教,已经没有那么羞涩了,被贾清拉进被窝里,也只是象征性的扭了两下,就不动了,反而劝道。

贾清嘿嘿一笑:“还没有列行公事,我睡不着。”

说着,就开始在自己的俏丫鬟身上动手动脚的了。

晴雯羞涩的道:“爷,你不是说我们都还太小了,要等等再......”

贾清神情一顿,随即解释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我当时是这么说过没错,但是现在我们不是都又长大了......恩,有好几天了么?

而且,古人云,‘饱暖思那啥欲’,又云,‘人生苦短,得行乐处且行乐’。这些都是先贤们的教诲,值此良宵美景,我们又怎么好违背呢?

所以,嘿嘿嘿嘿......”

说完,贾清发出如恶魔般的笑声。

晴雯羞不可遏,虽然明知道贾清是在胡说八道,偏偏她还就听着心里喜欢,觉得她二爷的“文采学问”做的真好!

因此,认命的呢喃一声,就任凭贾清在她身上施为,慢慢的把她繁多的衣服解开......

第三四章 惺惺相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贾清已经不满手足之欲,察觉到晴雯美丫头也忍耐不了了,柔胰开始在他的身上摸索。

贾清眼中凶光大冒,猛然坐起来,就要解除自己身上的装备,准备真真正正的将这个养了好几年的美丫鬟彻底吃掉。

“咚咚咚!”

很不可思议的事,大门处居然响起了敲门声。

吓得身下的晴雯赶紧躲到被子里去。

贾清没有吓到,他只是很不满,这个时候任是谁被打搅也会恼火的!况且,还是深更半夜的!

“谁啊?”

贾清原本想装作没听见,只是看了看屋里依旧在燃烧的蜡烛,贾清还是出声回应。只是口吻很是不爽!

外面一阵沉默,就在贾清怀疑是心里作用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一道冷清清的声音:

“吴仙儿。”

贾清面色一滯,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身下悄悄探出小脑袋的待宰羔羊,无奈的一叹,随即高声道:“是仙儿啊,你等一下,我就来......”

声音完全没了不满,说完就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

晴雯也慢慢的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庆幸、失落、不满的情绪通通闪过,表现在脸上的,就是噘着嘴。

“好了,她这么晚来找我肯定是有事,你等我回来,乖哦~!”

贾清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很失望,就调笑道。

晴雯不满的拍开贾清伸向她脸蛋的爪子,看着贾清随意的笑一笑,就要准备下床。想了想,她也慢慢坐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想要起身伺候贾清穿衣。

“你不用忙,外面这么冷,你快给我好好躺着。你二爷我还没废物到连几件衣服都穿不好的地步。”

贾清强行把她摁回被窝里面,命令道,见她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才放开她。然后转身从衣服架上扯过一件大毛外套披上,就向着外间走去。

......

“那个,我刚才已经睡了,所以慢了点。外面这么冷,没冻着你吧?”

贾深知作为一个封建贵族,要想把日子过顺,还要按照自己的心思来过,一定不能太老实,脸皮也不能太薄。

所以,他一出门,不但面不改色的解释了他过这么会才开门的原因,而且还作出一副很关心对面之人的模样,上前去查看她的衣裳是不是穿的单薄了。

吴仙儿一个退步躲开,眼睛似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里面,可惜里面是客厅,她肯定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贾清不介意的笑了笑,问道:“仙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吴仙儿又盯着他看了两眼,才道:“我找你有事,先前看她们给你抬着饭菜过来,我算着你吃过了才过来的。”

贾清心里一虚,这么说,她该不是一直在外面监视着自己的动静了吧?

收拾碗筷、端水的丫鬟们都出去了半日,自己屋里的灯还一直亮着,她不会想歪吧?

呃,好像也不用想歪......

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贾清笑容满面的问道:“是什么事啊?”

完全没有一点先前的恼怒之意。

吴仙儿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说法,问了我义父,他说,虽然是白池的命令,不过,动手的人却是叶成良,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贾清一喜道:“这么说,义父他老人家已经平安醒来了?”

听到这句话,吴仙儿的面色柔和了下来,点点头道:“嗯,只是,海叔说,若是再不能想办法除去身上的毒素,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要毒发身亡了。今日下午,就已经毒发一次了......”

说到后面,又有些焦急起来。

贾清连忙道:“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嗯。”

“说起来,他也真是命硬,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加外伤,愣是死不了。如此看来,这是老天都在帮着我们,所以,仙儿你也别担心了,我们肯定能找到解救义父之法的!”

“嗯......”

......

叶成良被关在前院的一间板房里面,由一队锦衣军小旗看守。

当贾清带着吴仙儿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两个守门的锦衣军校尉站着打瞌睡,贾清走过去,重重的咳了一声。

顿时惊醒两只瞌睡虫,看清来人居然是贾清,大吃一惊,连忙跪下请罪。

贾清示意他们起身,然后道:“把门打开。”

其中一人连忙道:“钥匙在卫队长那里,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叫卫队长。”

“去吧。”

一会之后,卫队长带着他手底下其他几个锦衣军慌慌忙忙的赶过来,给贾清开了门,并将里面的灯点上。

贾清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主意警戒,不许其他人过来。”

“是!”

卫队长连忙退出门去,并将门给关上。

贾清这才看向角落里,一张半旧的椅子上,被绑着的叶成良。他早已不复三年前的大盗风采,此时的样子和一个将死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显然,锦衣军的兄弟们并没有善待于他。

“你们,终于来了。”

奇怪的是,叶成良居然先于贾清二人开口了,而且似乎笃定贾清会来看他一般。

“叶堂主知道我们要来?”

贾清好整以暇的道,并用眼神制止看见叶成良后有些收不住情绪的吴仙儿。

叶成良艰难的看了看贾清,又看了看贾清身侧的吴仙儿,突然幽幽的道:“叶某有些后悔当年在运河上得罪了你,或者说,没有在那之后想尽办法杀了你。”

看着两人这个样子,叶成良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知道了贾清就是三年前在运河上的那个可恨的权贵子弟。大概,就是他把吴仙儿给救了吧!

贾清笑道:“哦,是吗?只是,看叶堂主这个样子,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完成这个心愿了。”

叶成良也笑道:“是啊,我都快死了。”然后又突然问道:“敢问钦差大人,你是否从三年前就开始在想着对付我白莲教了?还策反了我们白莲教堂堂圣女为你卖命!”

贾清道摇摇头道:“你说错了,一来,不是我策反她,而是你们先背叛了她。二则,不是她为我卖命,是我在偿债,至于偿的什么债,就不告诉你了。”

叶成良愕然道:“偿债?”随即仔细看了看贾清和吴仙儿,又笑道:“怕是情债吧!”

贾清不顾旁边吴仙儿皱起来的眉头,哈哈大笑道:“叶堂主果然慧眼不凡!若不是咱们是对立的关系,我都想为叶堂主解开绳索,然后把酒言欢了!”

“哈哈,能被钦差大人看中,那是叶某的荣幸。”

叶成良也哈哈笑道。似乎两个人真成了惺惺相惜的故友一般。

第三四五章 宣誓效忠

贾清笑罢之后,看着吴仙儿射过来的目光,面色一敛,道:“我想和叶堂主做一个交易。”

叶成良听了也是面色一收道:“哦,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是值得钦差大人惦记的么?”

贾清道:“所以说,你肯定亏不了。”

叶成良一愣,随即笑道:“好,你且说来听听!”

贾清想了想,觉得像叶成良这种人应该不太好骗,索性直说,还显得坦荡,于是道:“我想请问叶堂主,可还记得对吴教主下毒一事?”

叶成良心头一动,看了看吴仙儿,突然笑道:“现在,我相信钦差大人真的是为了偿还情债了,哈哈哈……”

却对问题避而不答。

吴仙儿冷声道:“少废话,快说解药在哪,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贾清翻翻白眼,这姑娘也太不懂策略了吧。你这么交流,就算人家原本想说怕是也不愿意说了……

贾清接着道:“叶堂主能否告知?”

叶成良笑道:“不知钦差大人的筹码是……?”

贾清心中一喜,看来,此人还没有到万念俱灰的境地,还有别的想法。但是,不管他是想逃跑还是别的,只要还有念想,他就有办法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个嘛,就要看叶堂主掌握的消息价值几何了。轻则我可以给叶堂主改善伙食环境,延请名医,重者,我还可以帮叶堂主完成一些未了的心愿,甚至帮助叶堂主照顾遗留的妻女之类的……”

贾清说的没有毛病,连吴仙儿也没有说什么,只有叶成良看了若无其事的贾清一眼,不作理论,道:“人都要死了,改善伙食或是请什么名医又有何意?不过苟延喘喘罢了!

再者,叶某一无未了心愿,二也没有什么妻女需要大人‘照顾’。叶某孑然一身,大人的筹码怕是不能打动我了。”

贾清以退为进,遗憾道:“这么说,叶堂主是不答应这桩生意了?”

吴仙儿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着,已是拔出了宝剑。

她的世界里,没有太多虚伪的东西,威胁人最严重的方式也就是死亡了。

叶成良却理也不理她,反而对着贾清摇头道:“不然,只是钦差大人给出的筹码远远不及我所拥有的筹码。”

吴仙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却见贾清声音一下子就高昂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然后,吴仙儿才慢慢反应过来叶成良这话的意思,心中泛起巨大的激动,只是强行压住了。

叶成良笑道:“所以,钦差大人是否可以提高一些筹码?”

贾清道:“你想要什么?”

心中已经轻松了,显然,叶成良是有所求的,不然,他不会废这些口舌。

果然,叶成良眼睛一眯,坚韧的道:“我想……活,下,去!”

声音坚定,并不为他说的话而惭愧。

贾清也并没有笑话,而是真的皱着眉头思考道:“这,怕是有难度。

想必叶堂主也清楚,此次围剿了白莲教,其他人,甚至是一些堂主舵主,本官也许都能使上一些力,助其不死。

但是,对于叶堂主……”

叶成良,是白莲教中名声在外的凶星。朝廷对其肯定是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观点。

“我可以救吴教主一命!”

叶成良淡淡的道。

许是见贾清还在考虑,叶成良继续道:“我也不骗钦差大人,吴教主所中之毒,实乃白池从西域朱古大喇嘛手中所得。

我敢肯定,短时间之内,除了我和白池以外,大人绝对找不到第二个知道此毒之人!

若是大人觉得从白池那里更容易得到答案,那我也不勉强大人。”

叶成良很自信,不怕透露一些底细出来。他知道,贾清既然连吴起都敢救,要救他,自然也能成,所有的难度,都只是因为筹码不够!

吴仙儿现在也不说话,他等着贾清的决断。

“好,只要你能帮吴教主解毒,我可以答应你,保你一命。”

终究,贾清还是不能放任吴起不管。

见贾清答应,吴仙儿顿时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叶成良看了看吴仙儿,摇摇头,在吴仙儿立马变成寒芒的目光中,对着贾清道:“能不能先给我解开绳子?”

贾清盯着他,叶成良眼中一片坦然。

“给他解开。”贾清对吴仙儿道。

吴仙儿虽很不爽叶成良的态度,但对于贾清的话还是信服的,于是拔出秀剑,轻描淡写的两下,就将绑缚着叶成良的身子割断。

叶成良确实伤势很重,绳子被割断之后,一时之间还站不起来,而是略显痛苦的挣开残余的绳子。

贾清二人静静的看着,没有帮忙的意思。

终于,叶成良将双手解脱出来,微微扭动了两下,眼中舒坦之意一闪而过。

转而看着静静注视着他的贾清二人,叶成良坦然笑道:“吴教主所中之毒,不但有解药,而且,解药所在何处我也知道。

不过,具体所在何处,等我出去之后,自然坦言相告。”

吴仙儿正待说话,贾清笑道:“这是自然,所谓交易嘛,自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贾清如此好说话的态度,让叶成良眉头一锁。

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他如今的状态,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出去之后,生死皆在贾清的一念之间。

“你这是做什么?”

贾清一直看着叶成良,只见他面色变换一阵之后,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艰难的弯曲下双腿,居然对着贾清跪了下去。

贾清不解,他都答应保他一命了,他还犯得着向他下跪吗?

只听叶成良沉声道:“小人自幼便是孤儿,后来被白池带到了白驼山,才能活到今日。如今白驼山不在了,白池又视我如草芥,小人对过往所有已经毫无挂念。

大人若是能救小人出去,并且不嫌小人无能,从此以后,小人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居然是宣誓效忠,连称呼也由“叶某”变成了“小人”!

贾清沉默,而后缓缓道:“叶堂主这是信不过本官啊。”

贾清能够明白,叶成良多半是怕自己事成之后随手就将他料理了。他,这是在为自己寻找存在的价值。

人只有有了价值,才有资格活着。

“不敢隐瞒大人,小人虽然很想活下去,但也不是毫无尊严之人。经过此次的事情之后,小人才明白,江湖的一切权势都是虚妄的,只能在草莽蛇蚁之间为尊,在真正的权势者面前,显得那么脆弱!

小人看的出来,大人未来必然能够成为泱泱大楚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小人愿意追随大人,做大人通向这条路上的垫脚石!”

叶成良似乎是看破了世间虚妄,然后认定贾清就是“天命之人”,所以一心想要追随在他的左右。

贾清冷冷道:“我从来不信这种屁话!不过,既然你如此说了,要是本官不答应你,倒是显得本官缺了气魄。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是,一切还是要看你以后的表现!”

齐桓公连设计差点就把他射死的管仲都敢重用。贾清虽不是齐桓公,但是,区区一个叶成良,贾清自然不会不敢用。

第三四六章 忍耐忍耐

听见贾清同意了,叶成良心中一定。

对着贾清一拜,然后,在贾清和吴仙儿的不解之中,居然又转动身子,对着吴仙儿再次一拜道:

“属下以前所行之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圣女见谅!”

叶成良自忖,他和贾清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仇怨,只是阵营不同罢了。如今自己自认为下属,这一点也就不存在了。

贾清已经没有杀他的动机。

但是,吴仙儿有!

而且是很有!

当年扬州那一次堵截,吴仙儿当时所带的雪卫几乎死伤殆尽,而且自己也身受重伤,不得已之下只能遁水而逃。要不是贾清,相信她也无法逃脱。

吴仙儿面色一变,显然也想起了当年之事!

“圣女大人应当明白,属下当年所行,绝非属下自己的意思,实乃奉命行事罢了!

我同圣女大人一样,都是从小在白驼山长大,所不同的是,圣女大人是吴教主带上山的,而我,是白池带上山的。

所以,我只能效忠于白池,就如圣女大人忠于吴教主一般!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这么多年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帮他做事,在他心里,居然还抵不住旁人简单到极致的一句污蔑!

白池的那一掌,让我彻底明白,我和圣女的不一样。吴教主是将圣女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而白池,不过是把我当成一条狗来使用罢了!

他给了我一掌,加上我这么多年来帮他做过的事情,他的恩情我已经还清,我不欠他的。

只是,我却自知罪孽深重,如果圣女还是不能原谅,那,就请杀了我吧,属下绝无二话!”

说完这番话,叶成良直接跪伏在地上,等着吴仙儿杀他。

我擦,你这个狗崽子,连老子的女人也敢诓骗!贾清心里大骂道。

尼玛,他这番话要是在吴起没事了以后再说,贾清还能相信他是真心乞求原谅。现在说,不是乞求,而是在下套。

果然,吴仙儿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曾经,除了白池之外,叶成良就是她必杀名单上排在第二号的人。现在就跪在面前,自己只需要一剑,就可以为当年死去的姐妹们报仇。

可是,若是杀了他,义父身上的毒怎么办?

一时又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自己是不是可以把这些仇,都归结到白池身上,这样,自己只需要杀了白池就可以了。而且,义父也可以得救......

“还不滚起来,你还真想死不成?以后,少拿这种小聪明在本官面前卖弄,不然,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贾清很恼火,叶成良这是算准了吴仙儿不是一个腹黑之人,现在若是说了放过他,事后肯定不好意思再对他怎么样。

码的,套路到他女人的头上来了。要不是看他跪着都颤颤巍巍的,贾清保管一脚把他踹到墙上去。

“好了,你准备好,我今晚就安排人救你出去。

不过,你最好保证你今晚说的话都是真的,要不然......”

说完最后这句威胁的话,贾清也不再理会他,拉着傻妞吴仙儿就往外面走。

卫队长看见贾清二人出来,连忙小跑上前问候。

贾清道:“这个人很重要,你们可得看好了,我过两日还要过来审问。”

“是,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小心看管!”

卫队长连忙应道。

......

和吴仙儿肩并肩走在盐政衙门之内,贾清道:“待会我让赵胜和马军协助你们,可有把握悄悄把他弄出来?”

吴仙儿道:“不用,我和绿珠两个就行。”

“不行,他身上又脏又臭,我怕他熏着你。还是让赵胜他们把他拖出来才好!”

吴仙儿脸一红,只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贾清看不见罢了。

静静的走了几步,吴仙儿突然道:“你,等一下。”

贾清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却见吴仙儿很是有些扭捏的道:“我,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过早的做那种事了吗......”

贾清一愣,下意识的反问:“哪种事?”

借着东边楼角下射过来的微弱灯光,贾清看见了吴仙儿闪躲的眼睛,然后,突然就明白了吴仙儿所言的“那种事”是何种事......

面色大囧。

“这个,这个......”

这个时候,纵然是贾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情况实在是,有点尴尬!

贾清的这个样子,反而让吴仙儿没那么不好意思了。事实上,她本身就比贾清要大七八岁,已经完完全全是大姑娘了,再加上又是江湖女子,对于男女之事,其实并没有那么避讳不敢言。

若不是现在和贾清的关系暧昧不清,她甚至都不会不好意思!没见吗,当初在国子监当贾清拳脚师傅的时候,她都能理直气壮的告诫贾清要远离女色。

只是,显然贾清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没有骗你......”

贾清讪讪道:“那个,你知道的,这个,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这句话,连贾清都觉得有些无耻。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信,难不成就因为练个武,连男欢女爱都不行了吗?那样,他宁可不练了,武功不能寸进就不能寸进,反正寸进和不进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不是还可以换一种武功吗?这就是贾清不将这种“威胁”放在心上的原因。

吴仙儿不知道贾清的心思,闻言气恼的瞪了贾清一眼,忽然,又柔和下来,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那你现在还能感觉到那股内劲吗?”

贾清随意的调动了一下体内那股孱弱的内息,点点头道:“感觉的到啊,不过它真的好弱,都过了大半年了,我感觉它的力量似乎就和我小手指头的力量差不多......感觉没什么卵用!”

吴仙儿暗松了口气,还在就好!

只是看着贾清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又有些苦恼。现在还在,说不得这货什么时候就把它抛弃了.....

“那,你再忍耐忍耐好不好?”

吴仙儿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美人如此委婉的提出这样让人难为情的要求,贾清纵然心中不乐,还是只得道:“那,好吧。”

情绪比较低落,重新迈步向前走。

偏偏吴仙儿似乎真的智商变成负数了,见状居然生出那么一丝不忍出来。

“那,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义父的伤势好了,我就给你说明其中的缘故,倒时候,你就......”

贾清一下子就高兴起来:“真的?只需要等我们义父的伤好了就成?”

哈哈,吴起又没有太过严重的内外伤,只要解了毒,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了,呵呵呵呵...

“哼!”

吴仙儿却突然反应过来,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贾清,往前快步走了。

贾清丝毫不在意,赶紧追上去。

第三四七章 懒丫头

将事情安排好,贾清并没有留下来帮忙,而是直接回房。

动脑力的事情完了,剩下这种动武力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屋里的蜡烛还亮着,贾清也不理会,走到自己的床边。

嘿嘿,小晴雯丫头果然没走。只是可能实在等不得,已经睡过去了。

脱了外面的衣服,随手丢在旁边的衣服架子上,贾清随即就蹑手蹑脚的爬上床,钻进温暖的被窝。

“嗯~”

晴雯似乎被打搅了好梦,梦呓一声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贾清。

贾清更加轻手轻脚的躺下,随即,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贾清忽然掀开被子,让烛光透进被窝。

可不是贾清要捉弄晴雯,因为在揭开被子之后,贾清看见的居然是一片白花花的美背,就只在腰间和脖颈上有一根红色的丝带相连。

做了这么多年的富家公子,贾清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晴雯带的是什么。

没错,就是传说中的小肚兜。是为女子贴身的第二私密之物!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晴雯睡在他的床上,然后又不穿好睡衣,只带着一件肚兜睡觉,这是什么意思,实在是不需要任何解释!

一时间,贾清简直是血脉喷张。十万个冲动想要不理会吴仙儿的“威胁”。

贾清盯着被窝里发神,晴雯却是被贯进来的寒气给刺激到了,察觉到身后有发热体,再次一个翻身,抱住了温暖之物,舒服的轻轻砸吧砸吧嘴,继续美梦。

可是,刚刚用意志压制住躁动的贾清更受不了了。

原因很简单,方才还只是视觉上的刺激,现在,可是双重刺激。

而且,视觉上的刺激也是加重了。肚兜,本来就是就不像现代的“太阳眼镜”一般,可以很好的托住女人的骄傲,特别是晴雯半趴在贾清身上这个姿势,肚兜很自然的拱起了沟壑,从贾清的角度看下去......

没有波涛汹涌,只有两个半掩的小包子。

可是,真的很诱人好不好!

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贾清瞬间缩回手,然后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迅速从被窝里退出来,给晴雯掖好被子。然后顶着寒气,快速的吹灭屋里的蜡烛,很没出息的窜到了晴雯的丫鬟床上......

......

第二日,黛玉很早的起了床,收拾一番之后,就去给林如海请安。

林如海也才刚刚睡醒,简单说了两句,就以早上寒气重为由,叫黛玉回去歇着,等中午暖和些了再过来说话。

黛玉听话的离开,然后很自然的就带着丫鬟雪雁往贾清的院子走。

她要去瞧瞧贾清回来了没。

贾清这里伺候的另外几个婆子丫鬟都起床了,喂鸟的喂鸟,打扫的打扫。

“小姐来了。”一婆子停手道。

黛玉点点头,问:“二表哥可回来了?”

婆子道:“回来了,昨晚就回来了。”

“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表少爷回来的很晚,怕是有快四更天了吧。这不,这会子还没起床呢。”

婆子说着指了指屋里。

黛玉听了,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等会再来。可是一想自己和贾清的亲近,这么进去应该也没什么。

打定主意,黛玉就往正房而去。

有丫鬟给她掀开正门的帘子,黛玉跨了进去。

当中是客厅,右边一道屏风,后面是茶水间,里面有几个小隔间,是值夜的丫鬟睡觉的地方。

(林府也不是都这么讲究,只因为是贾清住进了这里,规格临时增加了)

从左边进入贾清卧房的外间,过了书柜架子,才是贾清的卧室。

果然,贾清还没起床,屋子里静悄悄的。

黛玉也忖度贾清回来的晚,应该没睡足,所以并不惊动,轻脚走上前,想瞧瞧贾清的睡姿......

“咦,怎么是晴雯姐姐?”

黛玉身后的雪雁先忍不住问道。因为两人走近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晴雯一张红润的脸蛋。

黛玉不语,默默的看了看这张贾清的大拔步床,虽然锦被很宽大,倒也是很容易看出上面只有晴雯一个人,并没有正主的踪影。

这,让黛玉不自觉蹙起的眉头有些舒缓开来。

“诶,二爷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还是雪雁,见贾清的床只有晴雯,就四下张望,很快就发现另一边丫鬟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走过去一瞧,可不正是贾清,于是开口道。

黛玉也循声走了过来。

看到贾清主仆二人这般反常的睡法,任是黛玉何等聪慧,也猜之不透其中的缘故。

“啊,是林姑娘过来了。”

倒是晴雯也许是被雪雁的两声给吵醒了,揉了揉眼睛,伸出头往外边一瞧。看见是黛玉主仆二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看了看纱窗之外射进来的光线,知道自己居然睡过头了,赶紧就要起身。

“呀!”

只是刚一撑起身,晴雯自己就一声低呼,一下子重新钻回被窝,不敢见人了。

可是她的掩饰是无意义的,黛玉二人早就将她方才起身的情景看了个清楚。

居然......

晴雯怎么可以在二哥哥的屋里穿成这个样子!黛玉心道。

雪雁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很是吃惊。

“一大清早的又是谁啊。”这是贾清的嘟哝声。

他昨晚到了五更天才进屋睡觉,然后又被晴雯一通刺激。可想而知他的睡眠质量。

好容易在天刚破晓的时候迷糊了一会,后来就隐约听见人进来的声音。贾清困得不行,原本不欲理会,只是接二连三的响起女孩子的声音已经吵着他了。于是不满的翻了一个身,面对着床外面准备继续睡觉。

只是迷糊的眼睛瞥见了一道曼妙的身影,潜意识一计算:这个妹子,好像是不能得罪的角色......

于是贾清努力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不能得罪的角色。

“啊,是林妹妹来了!林妹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见黛玉不答,贾清努力抬起头看了看,随口道:“晴雯,倒茶来,再陪着林妹妹玩一会。我昨晚睡得迟,让我再眯一会......”

说到睡的迟几个字之后,贾清突然就回忆起来昨晚的一些事,再次睁开眼睛看了看。果然,自己并不在自己的床上,而跑到了晴雯的床上。

“额,林妹妹,晴雯到哪儿去了?”

贾清因为没看见晴雯,就问黛玉道。

黛玉见贾清第二次问话了,不回答也不好,于是道:“诺,那边不是晴雯。”

“这个懒丫头,居然也没起床。”

贾清道。

第三四八章 欲收义子

“二哥哥,你们怎么换地儿了?莫不是昨晚两人齐齐迷了路,都走错了不成?”

黛玉想了半晌,还是想不通贾清二人在唱什么戏,索性略过这一茬,调笑道。

贾清也正在想着说辞,听见黛玉的调笑,突然心生一计,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林妹妹,你可知道曹阿瞒‘梦中杀人’这一典故么?”

黛玉道:“知道啊,怎么了?”看了看贾清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面色一白,颤巍巍的道:“二哥哥是说......?”

贾清点点头道:“这个问题我一直没给别人说过,其实,那就是,晴雯丫头有夜游症!”

黛玉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那边床上一眼,有些害怕的道:“那,和曹操梦中杀人又有什么关系?”

该不是,晴雯做梦也要......那也太可怕了!

旁边的雪雁也是吓得面色发白。

若是那样的话,二爷不是很危险??

躲在被窝中不敢冒头的晴雯自然也听见了,虽然知道是贾清又在胡诌,用来遮掩昨晚的事,但她还是忍不住在被窝里跺了跺脚!

哼,二爷真可恶,竟然这么编排人家!

贾清心有余悸的道:“曹操是梦中要杀人,而晴雯更是不得了!”

“她要干什么?”

黛玉已经忍不住坐在了贾清的床边,以期若是晴雯突然“暴走”的话,贾清能保护她。

贾清面色不忿道:“她,居然要梦中抢床!”

贾清说的掷地有声,然后接着道:“你们不知道,很多次我睡的正香的时候,她就跑过来了。

什么话也不说,就钻进我的被窝里面。

这就罢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反正我的床也大,她若是想要分享,我也是不在乎的!

可是,她太自私了!

她还不准我在被窝里面,只要一发现被窝里还有人,就不停的踹我,一直踹,直到把我踹到角落里才罢休。

偏我还不敢说话,一说话她就打我!

可怜我啊,夏天倒也罢了,你们说这么冷的天,让我怎么办?不得已,我只好躲到这里来了......

你们说,她过不过分?”

贾清坐起来看着黛玉,想要博得同情。

黛玉的眉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川字。她又不傻,刚开始被贾清唬住了,可是贾清越说越离谱,她还听不出来贾清在胡说她就不是林黛玉了。

看着贾清一脸真诚的向她“诉苦”,她不明白,贾清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瞧他委屈的样子,怕是连他自己都相信了吧!

“那,老太太怎么不知道这事呢,还把她送给了你?”

黛玉也起了促狭之心,故作不解的问道。

贾清一怔,随即道:“我想起来了,这个怪习惯是她在跟了我有一段时间之后才有的......”

还在编!黛玉心中冷笑一声,随即道:“那,为什么晴雯姐姐昨晚穿成那个样子来‘抢‘你的床?难道这个也是她梦中的习惯?”

贾清一愣,随即想起昨晚晴雯那销魂的姿态......只是,黛玉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我不知道她是穿成什么样子过来的。

我当时很害怕,她一过来我就悄悄跑这里来了,不知道她穿的什么样......对了,晴雯昨晚到底穿的什么样子睡觉的啊?”

一脸的好奇之色。

“哼。”

黛玉心里翻了个白眼,对于贾清的话是半点也不信了。

“你是还准备睡着呢还是起床了?”

黛玉放弃了刚才的话题,问道。

贾清经过方才的事,感觉已经清醒了很多。于是道:“你们都起了我还睡着,怪不好意思的,我也起来了。”

说着就要起身。只是因为晴雯还是没有一丝要起床伺候自己的意思,只得自己去拿衣服。

黛玉看见衣裳松散的贾清,连忙起身走开。

好在雪雁还不算太迷糊,知道帮贾清把衣服拿过来,伺候着贾清穿上。

只是雪雁明显没有伺候穿过男人的衣服,一时不太理得清。

贾清也不催促,他通常很享受这种丫鬟帮着穿衣服的过程。

见状,黛玉也慢慢走过来帮着整理整理,更是让贾清摆开双手,任由她们摆弄。

好容易穿好衣服之后,那边晴雯也悄悄从外边将衣服扯过去,偷偷穿上了,然后出门为贾清招呼着丫鬟送洗漱用的东西进来。

洗漱好了之后,贾清道:“我先去给姑父请安,然后回来吃早饭,妹妹在这里等着我,我们等会一起吃饭。”

黛玉道:“你去吧,我就不待在这里了,免得某人不自在,嗬嗬嗬。”

说着,带着雪雁出门去了。

贾清一笑,晴雯确实已经不知躲哪去了。

出了院子,到林如海的病房去,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在贾清要告辞离开之时,林如海突然道:

“贤侄稍微坐一坐,我有话和你商议!”

于是贾清重新坐下,恭恭敬敬的道:“姑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林如海再次上下打量着贾清的形容举止,一切都是那么的符合他对少年人的要求。

俊朗、沉稳、谦恭有礼。

一瞬间,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

不过,也许也不用后悔!

此时屋里也没有闲人,林如海直接开门见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

“我一生膝下无子,引以为一大憾事。若是贤侄不嫌弃,我欲认贤侄为义子,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什么?

贾清大吃一惊,再也无法保持面上的从容淡定。

义子?

这也太突然了吧,先前根本一点提示也没有!

“这个,能得姑父大人看中,是小侄的荣幸,只是,这个,事出突然,小侄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姑父大人......”

仓促之下,贾清只得如此道。

林如海笑道:“贤侄不必紧张,我也知道此乃大事,非一言两语就可决断的。我只是想先探探贤侄的意思,若是贤侄不反对,我自会修书与敬世兄及你家老祖宗商议。

若是贤侄这里有什么难处,那就罢了。贤侄也不必放在心上,只当我两缘分未到罢了。”

额。若是林如海不说后面这两句话,贾清还可以委婉的说点“心里话”,让对方主动退却。

可是林如海如今先一步拿话堵了这一点,贾清反而不好推搪了。

因此也不随便开口,而是认真的思考起来。

这可真不是一件小事,因为林如海是黛玉的亲爹!

林如海自然不会催促,笑眯眯的看着沉思的贾清。

第三四九章 有恃无恐

“姑父大人为何会突然有此意思,不知能否告知小侄?”

贾清心里也有些矛盾。

先不说林如海是正庆皇帝跟前的干臣,就说他本人,那也是完全的科班出身,最后位居高位的身位极正的文臣。

巡盐御史是外派差事,这个官职本身并无固定品级。但是,别忘了,林如海还是都察院挂名的都御史,也就是说,他本身就是正二品大员,却出京来担任这个职位,而且一待就是两届(四年一届)不挪窝,可见这个位置的重要。

毕竟是管着钱脉的嘛。古人虽羞于谈钱,但不可否认,钱是个好东西!

关键是,林如海并无儿子,也无其他义子。按私心来说,只要自己答应了做他的义子,此后他拥有的一切资源,包括人脉、钱财甚至是圣眷,他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利用,待其逝世之后,更是可以将一切全盘接收!

他需要付出的,只是将姑父二字换成义父罢了。可以说,这对他,是极大的好事。

只是有一点,虽说认了林如海作义父之后,自己和黛玉的关系确实是更加亲近了,只是......

他从不怀疑自己心里那一份前世带来的对于林妹妹的执念。他原想着,照着这个趋势发展,等到林妹妹长大了,他就可以下手了......可若是林妹妹变成了义妹,这,于他的计划可是有着毁灭性的打击啊......

当然,这一点顾虑他不敢给林如海讲。

“我也不瞒你,其实我这么做,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玉儿。”

“林妹妹?”贾清先是疑惑,随即也明白了有些林如海的想法。

林如海道:“如今我已经是过了五十的人了。可能你也只知道,我的身子虽然没有我装出来的那样糟糕,却也绝对算不上好。

这些都罢了,其实就算我的身子没问题,那又怎么样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终究是没办法照顾好玉儿的!

所以,我才将她自小就送到她外祖母那里。

可是,岳母大人毕竟上了年纪,膝下又儿孙众多,虽说偏疼黛玉一些,可是终究和我一般,无法太过于周全。

所以我就想着,若是黛玉能有一个知疼知热的兄长照看着,那必然是比我亲自照看于她还好。

偏生林家自来子嗣不盛,到了玉儿那一辈,竟是只剩了她一个。

其他远房之中倒是还有些人,只是大都不成器的很,另外我也不放心!

倒是你这孩子,我可以说是从小就看着你的,八年前在扬州初见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与其他孩子不同。

果然你没让人失望,没过几年,就开始在京中崭露头角,如今也是卓有成绩!

更让我欣慰的是,你这孩子似乎很亲近于我,连带着对玉儿也是看顾有加。我想着,这大概就是天缘因果吧。

其实,这个想法我从三年前你下江南时就已经有了,只是后来一直忙碌,故将此事搁浅。

如今朝廷已经在选议下一任淮扬巡盐御史,我也已经向皇上奏明,若是圣上垂怜,待得此间事了之后,我就准备回苏州老家颐养天年了。

因此,我就想着趁此机会,与你成就一段父子情谊。

这就是我说的另一半的原因。”

林如海不愧是探花郎出身的文臣,这长长的一番富有感染力的话,说的让贾清是半点反对的余地都没有。

倒是有一点,林如海大概是想不到,他并不是因为亲近他才照看黛玉的,恰恰相反,他其实是因为黛玉才亲近于他的。至少最开始是这样。

“姑父大人既如此说,小侄哪里还能有二言?

从今之后,我就没有林姑父了,只有义父大人了!”

贾清说着,慢慢起身,走到前方,面对半躺着的林如海大礼跪下,口中道:“义父大人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罢了,大不了以后自己就好好当好一个哥哥就是了。黛玉虽具稀世容颜,超凡灵秀,但却过于娇弱,或许,能把她作为妹妹来疼爱,也是件不错的事。

林如海看到贾清如此有决断,更是欣喜,连连道:“好,好孩子,快起来。”

说着撑出身子想要搀贾清起来。贾清生怕他掉下床榻,因此连忙起身扶住了他。

“好,好!我立马命人修书一封,给你父亲,与他商议此事。”

贾清道:“不用了,家父醉心修道,已经不过问世俗之事!

此事我可以自己做主,义父若是方便,只用与我家老祖宗说一声便是。”

只是认义父,又不是过继给林如海。虽然按照孝道,这种事也必须先报与父母亲同意,可是,以贾敬万事不理的状态,这等事怕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若是林如海修书过去,贾敬却没反应,那不是落了林如海的面子吗?所以,还是回京之后自己亲自向贾敬说的好。

林如海一愣,随即笑道:“好,如此自然更好了。”

......

从林如海的屋里出来,贾清摇摇头,没想到,突然之间,自己就多了一个义父出来!

不过对于林如海,贾清还是比较满意的,其除了有一些文人特有的迂之外,各个方面都算是很出色的人。认了这门亲,自己并不吃亏!

“大人,叶成良跑了。”

走了没几步,看见詹旲急匆匆的走过来道。

贾清原本就在疑惑,按理吴仙儿她们昨晚就动手了,怎么一早起来半点动静也没有。

原来,还是得手了。

“哦,怎么跑的?”

“不知,今早楚佥事慌慌张张的告诉我,说看守叶成良的兄弟昨晚被人打晕,连着叶成良也就不见了。

我已经吩咐他们,让他们先不要声张,等候大人定夺......”

詹旲最后的话有些语气不定。因为他已经知道,叶成良是在昨晚贾清深夜探视过后被人救走的。他知道贾清和白莲教肯定是有瓜葛,只是码不清实在。所以,他才命下命不叫人声张。

否则,按理,在钦差行辕之内,让人把钦犯救走了,不说行辕了,保管整个扬州城都要马上禁严。

贾清看着詹旲的面色,知道他多半会有怀疑。不过,也仅仅是怀疑罢了。

只要自己不倒,贾家不倒,元妃不倒,他就不敢生出别的念头来!

“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依我说,不如就当他死了,不必兴师动众的,詹大人以为如何?”

既然对方有了怀疑,自己又何必惺惺作态呢?还不如表现的自信坦然些。

反正,目前的贾府,绝对不是他可以得罪的起的!

“下官明白。”

......

第三五零章 只待明日

“什么?”

金陵城,随着一骑快马驶到总督府,随后,总督府的下人们就听到了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张伯伦愤怒的声音。

“胆大妄为,胆大妄为!简直岂有此理!”

报信的吴中卫所中的校尉见张伯伦动怒了,不敢答言,只是诺诺的站着。

不过片刻之后,张伯伦就平静下来:“这么说,他是将你们卫所中所有参将以上的人都抓到钦差行辕了?他有没有留下别的话给我?”

“回大人,没有。”

张伯伦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安抚好卫所中的弟兄们!”

“是。”

......

扬州城的某一处庄园内,两日前的十多个盐商再一次聚集在一起。

“告诸位老爷,我家老爷身体有些不适,今日不能来了,特意让小的过来,给各位老爷们赔个不是。”

一个年老的管家模样的人被引进来,向着堂上的众位盐商告罪道。

虽然他说的客气,但是堂上众人还是纷纷露出不满之色。

“好了,我们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如今天儿变了,让他好好保养身子。”

今日的东主是吴忠,他听了曾府管家的话后,面色不见喜怒的道。

“是。”

曾府管家心中冷笑,他能听出来吴忠话里的嘲讽与不满。哼哼,天气就是再怎么变了,只要头顶上的青天不换,我们老爷就可以始终稳如泰山。

“曾悦这是什么意思?那位的手都已经伸到江南来了,他还是这个态度,难道他想看着咱们江南的局势被彻底搅乱吗?”

等曾府管家走后,就有人大声的表示不满。

吴忠眼中寒芒一闪,并不说话,还是左手边第一位的钱老板说话了:“好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是有恃无恐也好,静观其变也罢,咱们也不用管他,还是把咱们要弄清楚的事弄明白再说。”

他这么一说,众人方才平息下来。

然后,一人道:“不知你们听说了没,就在昨天下午。贾家子亲自率领几千锦衣军缇骑,将张伯伦手下,吴中卫所一万官兵全部给围了,并将军中所有将领一网全部捉了。

这还罢了,听说,他还把张伯伦手下,现任金陵省副总兵官田立人斩杀当场!

大家说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那位此次的目标竟是张伯伦不成?”

其他人眼睛一眯。这么大的一件事,他们基本上全部知道了。

“听说,是因为田立人违背他的命令,私下抓了一大批白莲教的女子,这才使得他勃然大怒。少年人嘛,做事情难免冲动一些......”

“不然,虽然我没见过当今皇上,但只见他这些年来一直不平不稳的渗透朝野,还使劲钉了林如海这么一颗钉子在咱们中间,就可以看出,那位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既然敢派贾家子出来,咱们又岂能真的只将他看作一个愣头青?

再说,为了几个反教女子,斩杀朝廷三品大员,还不惜得罪张伯伦,你们觉得这件事合理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或是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已经越来越明显。

贾清冯唐二人,来扬州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虽然现在坊间传言,贾清之所以围剿白莲教,是因为他从他姑父林如海口中得知,居然是白莲教暗中刺伤的他。于是才调兵镇压白莲教的。

这么说也勉强说得通。可是,为什么成功之后又对白莲教大开仁慈之门?

最让人担心的是,他们不但将白莲教的所有高层全部抓进扬州府衙,还让副使冯唐亲自看守。听说冯唐几乎是整天不离开府衙半步。而他在其中干什么,这就太值得人回味了......

所以,由不得他们不急!

片刻之后,吴忠道:“好了,此事对我们来说说不定是个好事。若是张伯伦能先出手探探风头,那我们也就好办多了。

不过,我们也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该我们做的努力,还是要把它做了。”

这个观点,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钱老板,我们这里你的人脉最广,不知人可否都请到了?”吴忠道。

钱老板听了这话,面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道:“这一点还请吴老板放心,人我已经请到了,保管在明日之前,到达扬州。

倒是吴老板,那些玩意可准备好了?”

吴忠也笑道:“这是自然,此事关乎我们大家的切身利益,吴某又怎敢大意。和钱老板一样,也必然在明日之前准备妥当。”

“哈哈哈,好,如此,一切明日就可见分晓了!”

......

江南一带,因为白莲教被剿灭一事,连带着引起的一系列反应,搅得江南局势有些紧张。

不过,据此数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

眼看年关将近,很多王公贵族府邸,都已经在为祭祖事宜做准备了。

宗祠祭祀,实乃一年当中的第一大事!上至皇族,下至稍微殷实一些的家庭,都不敢忽视。

不过,对于贾府来说,除了这一件大事之外,今年还要忙一件大事。

没错,就是为了迎接元妃娘娘回家省亲盖造园子!

如今,这两项工作,都在贾府有条不紊的迅速展开。

宁国二府后街,小花枝巷的对面,有一家青楼,名叫锦香院。

这家青楼,也是贾府中有钱的子弟最常去的风月场所。原因很简单,要知道,在神京西城,居德坊、居义坊以及和顺坊这一带,几乎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聚集地。所以,青楼很少能开进这一带来。

西城的青楼,大都开在顺德坊之内。

偏偏锦香院就是这一带为数不多的几家青楼、妓倌之一,而且还是比较雅致的地方。自然容易招来一些大家公子前来寻花问柳。

近来,贾蓉就是这里的常客之一。

此时,一间雅号之内,贾府近支,计有:贾珖、贾琳、贾菖、贾芹、贾荇并贾蓉一共七人聚在一起,喝花酒。

“蓉哥儿,你说现在你们府里那么忙,为了建造娘娘的省亲园子,每天都是海量的银子花出去,你怎么还每天都有功夫出来喝酒呢?”

贾珖看了看四周的珠帘绣布,以及给他们添酒的曼妙侍女。酒虽未喝多少,人已先醉了三分。这种地方,他就是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偷了,也来不了几回......

贾蓉面色一顿,笑道:“珖叔你还不知道我,我就算是留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乐得清闲。”

贾珖道:“什么忙不忙的,那些小事自然有下人和那些匠人们去做,咱们若是进去做事,自然就是单管些钱财之物,再各处照看照看便罢了。

可恨那赖升,连我娘都亲自找了她一回,想让我进去帮着照管点事,只是他就是不愿意。

我们今儿个请蓉哥儿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个忙,怎么着也让你叔叔我和你众兄弟们进园子里做点事才好......

那赖升虽然是大总管,可怎么说也只是个奴才,我想,只要蓉哥儿你开了口,他再怎么着也要给你这个面子才是。”

赖升作为宁国府都总管,原本不是他敢得罪的。不过,为了能够进园子捞点银子改善一下“生活档次”,他也顾不得了这许多,反正,赖升也听不见。

第三五一章 想错了

贾蓉慢慢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贾。他大概知道今天这一场酒宴的意思了。

“不瞒叔,此事侄子还真是做不了主。

二叔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我,说为家里的大姑姑盖造园子之事交给赖总管统管。既然赖总管不想让我们进园子做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贾蓉笑道。

贾道:“真是的,也不知道二弟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怎么能让一个奴才全权做主呢?咱们反而要受其辖制!

他莫不是糊涂了......”

贾蓉连忙道:“叔,这话可不敢说。”

贾一愣,然后也反应过来自己造次了,诺诺不敢再说话。

旁边的贾芹见状,连忙圆场道:“当然,族长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虑,咱们也不敢说什么......不过,咱们也不是要怎么样,只是作为贾家的子弟,在家族这等大事面前,也想着出一份自己的力量,这总没错吧?

况且,族长也没说不准我们进园子做事啊?这不过都是赖升自己的意思,没准,他有什么私心也说不一定!

咱们进去,正好可以帮着族长看管一二,免得这些奴才在其中肆意妄为。

这些都是咱们的好意,我相信,就算族长大人在的话,也不会拒绝咱们这等合情合理的要求的。”

其他人也道:“是啊,族长也不会不让我们为家族大事出力吧?咱们只是进去做点事,也没说不听从赖总管的安排,这也没违背族长的意思啊。”

借此机会,贾芹端起酒杯,对着贾蓉道:“族长既然让赖总管统领大小事宜,我们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让蓉大哥给说个情面,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只要蓉大哥你去说了,成或不成,咱们都领你的情便是。”

贾蓉一想,好像也是,贾清还真没有说过不许族中子弟进园子做事。并且,当日贾清也只是说不许他插手园子里面的事,自己也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替他们求个情面,这不算是违规吧?

看着贾芹期待的表情,贾蓉也端起酒杯,道:“好,我给赖总管说说看,只是,他若是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啊。”

众人大喜。在他们看来,贾蓉这个宁国府嫡派玄孙都开口了,赖升再怎么也该给个面子吧。

“好,蓉大哥果然是个爽快人,来,我们大家敬你一杯。”

一起喝了一杯之后,气氛更加和谐了。

“蓉哥儿,听说你最近经常出来逍遥自在,可是发了财了?”

一会之后,贾再次开口道。他们可是知道,虽说贾蓉身份比他们尊贵很多,可是除了屋里丫鬟婆子多了一堆之外,也是个没什么银子的主。

因为,和他们一样。贾蓉要得到银子,也只有出门办事,然后抽些油水。他可没有权利从宁国府账房支银子。

贾蓉抬起头看着他。其实,对于贾清当家之后,府里有不少传言,说他很快就会被“扫地出门”,至少日子也会很难过。

他也不是没担心过。

可是,这几个月的事实告诉他。他的日子非凡没有难过,而且比以前舒坦的太多太多了!

只要是大家族出身的人都知道,要想不受约束,自由自在的享乐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看看贾宝玉就知道了。贾母王夫人还好,只看贾政,天啊,那可是能让混世魔王瞬间变成避猫鼠的人物。

而贾珍,只有过之而无所不及!贾政好歹还是个君子。通常只是骂一骂,怒急了才会动板子,而且还有人救驾。

可是贾珍本身就是个浑人,犯起混来,简直不会把他当人看。比如,让下人朝着他脸上吐唾沫,这种对他人格最直接的践踏,相信贾政对贾宝玉是做不出来的。

自由,是一个富贵子弟多么奢望的一件事!

现在,他觉得他得到了。

所以,他要扭转别人对他的“瞎担心”。

“我哪里有地方发财,不过是二叔觉得每个月五两银子(未婚二两,婚后五两。贾蓉、秦可卿、贾琏、王熙凤皆是如此。李纨例外,因为是寡妇带着儿子,足足有二十两,和王夫人等齐平)的月钱实在不够使。所以,临走前特意交代,让我到账房支了一千两银子来用……”

贾蓉说完,看着都是一脸诧异的众人,心中有些得意。哼哼,老子这银子可是来的光明正大,不像你们,还想着各处去刨。

其实,贾蓉这么说也不是完全为了炫耀,他还有一层心理。他要表现的和贾清关系很融洽,贾清对他很好的模样出来!还要让别人都知道。这样,万一有一天贾清忽然看他不爽了,碍于这种“舆论压力”,多半也就不好怎么着他了……

若是贾清知道他的这个心思,怕是也得感叹:不得不说,这没出息的玩意儿,在某些地方,却比大多数人都要精明。

“这,族长大人果然慷慨非常,蓉大哥有福气……”

贾芹等人心中忍不住再次暗恨世道不公,同样是贾家后辈子弟,待遇为何会有这么大!?

想想他们,为了请贾蓉到这里吃一顿饭,可是五个人一起凑的银子……

贾蓉心中高兴,既然都已经摆了阔气,索性就彻底大方一次:

“哈哈,今日我们叔侄兄弟难得一聚,既然来到这楚馆之地,岂能不尽兴而归?

待会我做东,大家都别走,咱们直乐到晚上才好。”

贾等心下一喜,现在还未过晌午,吃饭肯定不可能吃到那个时候,其间,肯定会有精彩节目的……

……

目光回到扬州城,钦差行辕内。

林忠走进林如海的病房,迟疑着开口道:“老爷,小姐似乎很不开心……”

林如海一愣,道:“怎么了?”

黛玉刚从他这里出去,他怎么没看出来?

林忠道:“小姐似乎又哭了……”

林如海一想,随口道:“哦,大概是知道我认了清儿为义子,她心里开心,所以流泪,不碍事的。”

林如海以为他给黛玉找了一个好哥哥,黛玉以后也就不会孤单了,自然会高兴。

毕竟在他眼里,不论是黛玉还是贾清,都是小孩子。旁人尚有可能因为贾清成熟的外表及微超前发育的体格而被迷惑,他却不会。因为,他见到过三岁大的贾清,第一印象很重要。

林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方才黛玉从他面前跑过,他看的出来,那不是激动高兴,而是伤心……

做父母的,总是会把自己的孩子往小了看,林忠知道,老爷这次可能是真的想错了。

第三五二章 紫鹃试探

前院,贾清和柳湘莲正坐在一起品茶,忽然下人来报:

“金陵知府贾化贾大人求见钦差大人。”

贾清手一顿,泡好的茶水从壶口撒落了些许在桌子上。

柳湘莲道:“此人可是贵府中人,又有何奇特,竟能让贤弟心神失措?”

贾清缓缓坐下,摇摇头道:“非也,此乃一狼耳。”

柳湘莲不解,贾清道:“走,我带柳大哥一起去见一见。实不相瞒,此等异种,我遍数天下,竟只此一獠,绝对值得一观!”

柳湘莲虽还是不解,但也听出贾清话中的厌恶之意,因此起身,跟着贾清出门而去。

……

“好,到时候愚弟一定到场,雨村兄请回吧。”

“如此,下官就多谢大人了。”

“雨村兄慢走……”

“大人留步,柳二爷留步……”

前院的客厅之内,贾清一脸笑意的目送贾雨村离去,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忽然对着旁边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柳湘莲道:“此人言谈不俗,举止有度,贾贤弟为何如此厌恶于他?”

他因为贾清的话,所以方才从始至终都在观察这个贾雨村。他有些无奈的发现,若是没有贾清先前的话,他一定会对对方产生好感。

因为,他从这个贾雨村身上除了才学和经纶之外,实在看不出别的东西来。

看来,要么是贾清与他有恩怨,要么就是此人隐藏的太好。

“所以说,我要带柳大哥过来看一看。此獠,可属罕异?”

贾清反问,见柳湘莲实在想不通,贾清接着道:“此人学问、才干都是有的,只是,却乃当今第一瞳色发白之狼,人之所谓白眼狼是也,且极善于伪装。

所以,被他迷惑者甚多。柳大哥若是遇上此人,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林如确实,从甄士隐开始,到海,再到贾政、王子腾,若是再加上那个本身就有问题的小沙弥,可以说,几乎是哪个帮了他,哪个就要倒霉!

如此一说,贾雨村不但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眼狼,还是一颗威力惊人的扫把星……

柳湘莲见贾清说的郑重,这才渐渐相信,只能感慨: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其实此次才是贾清第一次和贾雨村碰面。要不是曹公对于贾雨村的形象刻画的实在太深刻,他说不定都要对他的人品产生怀疑了。

看着贾雨村离开的方向,贾清眼中寒光闪过。

不过,他不急。对付这种虚伪、腹黑外加没品的人,只有比他更虚伪,更腹黑,更没品,这样,才能将其人格毁灭。

他会做到这一点的。

和柳湘莲说了一会话后,林忠急急忙忙的走过来,说冯唐和林如海正在议事,让贾清前去。

于是贾清作别柳湘莲,朝着林如海的病房而去。

直到下午时分,贾清才从林如海的房里出来。

呼了一口气,贾清抬头看了看骤然变得阴沉沉的天空,收回神思,想了想,朝着林府后宅走去。

“哟,紫鹃姐姐,你又在喂鸟呢。”

直接走进了黛玉的院子,看见门口廊檐上喂雀儿的紫鹃,贾清随口问候了一句,就要抬脚进屋。

“等等,你不能进去!”

谁知,猛然回头看见贾清的紫鹃却急忙出声道。

然后才自觉失言,因为这种口吻实在不应该出自她这样一个丫头之口。

贾清站住了脚,问道:“怎么,林妹妹在梳妆吗?”

贾清到是没有不满,只是疑惑的问道。也不对了,自己也不是没看见过黛玉梳妆打扮,怎么就不能进去呢?

紫鹃松了口气,随即面色复杂的看了贾清一眼,道:“小姐今儿不舒服,不想见人,二爷还是先回去吧。”

贾清眉目一沉,退出一步,站在廊檐上,看着紫鹃道:“是怎么回事,林妹妹又生病了么?”

紫鹃不答,而是直盯盯的看着贾清的眼睛,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装傻。

贾清摸了摸下巴,笑道:“怎么,才一日不见,你竟认不得我了不成?”

紫鹃收回目光,转身继续给雀儿添水,一边道:“是呢,我真是认不得二爷了......不是,应该是少爷才对。”

贾清呵呵一笑,走到前面,伸手逗了逗那脚被缚起来的两只小雀,笑着说:“你也知道这事了?”

紫鹃不喜不怒的道:“这么一件大喜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贾清手一顿,神思一动,有了些明悟,道:“怎么,你不高兴?”

紫鹃道:“奴婢岂敢......”

“不敢就好......”

紫鹃面目一滞,有些气结。正好这一处的雀儿喂好了,紫鹃自顾自的走到另一边,那里,养着一只红嘴鹦哥。

贾清看了看门帘,想了想,没有走进去,而是又走到了紫鹃旁边,伸手要去摸那鹦哥的头。只是被它一下子躲开,飞到上面一根杠上怒视贾清。

于是贾清笑道:“哟,紫鹃姐姐,你的本体还真是有个性,竟然连我也不理会,还给我脸子瞧呢。”

紫鹃一下子脸就红了,贾清这是在借机挖苦她呢。因为,她没跟着黛玉之前,就叫做鹦哥!

“你,都做了钦差大人了,还是这么口无遮拦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们是丫鬟,也不值得二爷如此打趣。再说,我们可不敢给二爷脸子瞧。”

紫鹃说着,仍是有些羞愤。

贾清见破了紫鹃的冷漠,也不再玩笑,而是认真道:“林妹妹是不高兴了吗?”

贾清不是一点意识不到,他只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紫鹃也是诧异的看着他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

贾清见真是这样,解释道:“我不是想着,以后我和林妹妹就更亲近了,就和惜春妹妹一样,能够更好的照顾她了么。”

“你真是这么想的?”紫鹃问。

“有什么不对么?我看的出来,林妹妹之所以每每容易容易伤感落泪,正是因为身边没有亲人陪伴,没有一个知疼知热的人照看着。

她的身子又那么弱,这么长久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恰巧林姑父也有这个担心,所以,他才想要认我为义子,其实,也是为了让我能更好更方便的照顾林妹妹而已。”

贾清声音柔软的道。

紫鹃静静的听着,他听得出来,贾清话中有对黛玉的怜惜。也知道,林如海想找个人照看黛玉的想法是没错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贾清?

黛玉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晌午的时候,黛玉可是哭着从林如海的院子里跑回来的,然后就一直在屋里没出来过。不知在都想些什么了。

所以,她才会对贾清有怨气的。

细细算来,其实,抛开黛玉一时的伤心,这件事,似乎真的算不上一件坏事呢。至少,从今以后,黛玉在贾府也算是多了一个依靠。

很好的依靠呢。

紫鹃心道。

第三五三章 你说吧

“小雪雁儿,你们姑娘在干嘛呢?”

这时候,雪雁掀开门帘出来,贾清立马问道。

雪雁犹豫的道:“姑娘,姑娘在睡觉……”

她有点不敢在贾清面前说谎,在说完这句话后,匆匆行了一礼,就端着茶盘往烧水房方向去了。

贾清听了,知道多半是黛玉听见他来了,不想见他,于是装睡觉去了。黛玉还是这么任性直接,凭他们的关系,也是说不想见就不见。

换了贾府里任何一个姐妹,哪怕对他再有意见,也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不过,这也正是黛玉的可贵之处,不会虚与委蛇,也不会虚伪待人,通常,也就忘了给别人留面子。这也是她遭人不喜的根本原因。

摸了摸鼻子,这还是贾清自进贾府以来,第一次吃闭门羹。

不过,他没有丝毫不满。因为,从这里,他看出来了黛玉对他心意!知道他做了她义兄,她却生气不见他,这,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自然就是本身讨厌他,不满意林如海认他为义子,所以懒得见他。

这一点,贾清再是妄自菲薄,也不会如此认为的。

另一种嘛,自然就是黛玉对他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兄妹之情,知道他们真的做成兄妹之后,心里难过,因爱成恨……应该还没这么夸张,只是责备他不懂她的心思,竟然答应了她父亲。

如此一想,贾清是真的有些后悔答应了林如海了。转念一想,就算不做成兄妹,难道自己就不能照顾于她了?

如此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对自己有好感,自己却反而辜负了美人恩,实在是有些不可饶恕!

当时,因为林如海说的甚合情理,他一时找不到足够的理由说服他自己拒绝林如海的好意。总不能直接说我喜欢你女儿,把她嫁给我吧!?

这不是现代,可以说什么做不成夫妻那我们就做朋友吧这样的话。自己若是冒然开口,若是林如海有别的想法,怕是,黛玉就回不去贾府了......

所以,他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要是早知道黛玉会因此生自己的气,上午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能答应林如海的要求,到底,还是意志不够坚定啊。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以后,就加倍的对黛玉好吧!

“二爷??”

紫鹃看着贾清呆呆的站着出了好一会的神,忍不住唤道。

贾清回过神来,只看了紫鹃一眼,然后,在紫鹃张口欲呼的情形下,直接窜进了黛玉的屋子。

他要让她知道,他不是她想不见就不见的。

这个脾气,不能惯!

......

“林妹妹?”

贾清进了黛玉的闺房之后,出于尊重,还是率先出声提醒她道。

然后,贾清分明瞥见黛玉的床边有什么动了动,但是很快,就彻底静了下来。

贾清直接走过去。

“林妹妹??”

没有反应。

贾清自知“理亏”,于是也不打扰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轻轻倚靠着床架子,静静的等着黛玉露出破绽。

紫鹃进屋来,见到贾清居然在蹲她家小姐的点,先是眉头一皱,想要帮黛玉轰走不速之客。只是忽然又想,贾清能有这般耐心来哄她们小姐,也可见老爷确实没有看错人......

所以,竟是当没看见他一般,自顾做自己的事。

一会之后,紫鹃也出去了,屋里就彻底静了下来,只剩下两道微不可闻的呼吸之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似乎屋里的两个人都睡着了一般。

再说黛玉,中午的时候,她原本是去陪林如海说话,只是,最后,林如海却突然和她说,他已经认了贾清作义子,从今以后,让她和贾清多亲近些,也要更尊敬些......

她当时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因为这实在是太突然了。但是她又知道她父亲是个不开玩笑的人,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可是,连贾清都不好拿这种朦胧的感情对着林如海讲,更何况是她?所以,只得默默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记不得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在退出林如海的病房之后,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然后,一个下午,她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想着以后该如何面对贾清。

可是,她是个连小事都想不明白的人,突然遇上这事,可想而知她内心的波动。或许,也只有天,才知道她这一下午脑海里转过了多少个想法吧。

最终,她只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既然贾清能答应林如海,就说明,他心里没有她!

这,还稍显幼稚的少女心如何能忍受这一点。于是,贾清就被她毫不留情的拉进了黑名单。

并吩咐紫鹃作为拦截使者。

紫鹃最开始还是称职的,成功的将贾清拦截在房门之外。但她知道,以贾清的性子,多半会“看不懂脸色”,硬闯进来。所以,她就提前装睡,好让贾清直接无奈而归。

贾清靠着她床架子的动作她感知到了。所以,她一直不动,静等贾清离开。

可是,过了好久了,黛玉还是没感觉到外面的一点动静,这就让她有些摸不准了:该不是,他已经走了吧?

如此反复问着自己,又过了好一会,黛玉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悄悄的偏过头,想偷瞄一眼外面的动静。

但是,她只刚刚看了一眼,就吓得连忙又回过了头。

因为,她方才回头的那一瞬间,正好对上了一双也看着她的眼睛。

贾清原本只是看着黛玉铺散在榻上的头发发呆,但是黛玉的动作虽然小心,但还是清晰的落在他的眼睛里面,所以他能很准确的捕捉到她偷瞄过来的眼睛。

看着她又偏过头去,还想继续装睡,贾清心里好笑的不行,却道:“妹妹可是睡醒了?我都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了。”

做妹妹的可以任性,做哥哥的,却要学会包容。所以,他毫不点破黛玉的心思。

黛玉有些难为情,有心继续装睡不理。可是,方才分明被发现了,再这么做,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正好贾清的话给了她坡下,于是,她装作才刚睡醒的样子,也不回头,只说道:“我在这里睡觉,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贾清笑道:“可巧,方才我在外面听了一个新闻,觉得很有趣,就想着说出来给妹妹也听听。

谁知妹妹居然还在睡觉,我这堵心里好久了,这会子妹妹醒了,我可是要说了啊。”

黛玉心道:哼,又是这招,每回都拿这个来哄人家!

可是,却又忍不住想听。

过了一回,见贾清没开口,明显是等着她发话才好说,于是也并不回头,只漫不经心的道:

“你说吧。”

......

第三五四章 米豆成仓

“话说扬州城南有一座山,名叫黛山。山上有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一处洞口,名叫林子洞......”

黛玉一听,就猜测这又是贾清胡诌的名堂,因为听着有些怪怪的。

贾清忽然变换声音道:“这洞里原住着一群耗子精,那一年腊月初七,老耗子升座议事,说:明日便是腊八节,世人都要熬腊八粥,只是我们洞里果品短少,需得出去打劫一些来才好。

于是乃拔令箭一支,命一能干的小耗子前去打听。”

见黛玉一动不动,显然是在认真听着,贾清继续道:

“不多时,小耗子回来道:各处打听了,惟有咱们山下庙里果品最多。老耗子便问:米有几样,果有几品?

小耗子道:米豆成仓,果子也有红枣、栗子、落花生、菱角和香芋五样!

老耗子听了大喜,拔出一支令箭,问:谁去偷米?一耗子便接令去偷米。又拔令箭道:谁去偷豆?又一耗子也领命而去。如此一一都领命去了,只剩下香芋。

老耗子因又拔出令箭问:你们谁去偷香芋啊?

这时只见一个最小最弱的小耗子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道:我去偷......”

黛玉想象着一群可爱的耗子商议着要去偷东西的场景,觉得实在好笑,就慢慢转过头来。见贾清专心的讲着“故事”,也就暂时放下不满,撑起身子,想知道这些小耗子们到底有没有偷成......

贾清默默将黛玉的表现看在眼里,故意浮夸的道:“众耗看见小耗子实在瘦小,都笑道:你去偷?不行不行不行!”

贾清一边说,还一边摇头,似乎在模仿众耗的形象。这个样子,让黛玉没忍住笑了出来。

贾清似无所觉,继续道:“小耗子忙拍着胸脯说:哼,你们别看我年小身弱,我却是法力无边,口齿伶俐,心灵手巧。这一去,保管比他们偷得都巧呢!

众耗忙问:如何巧法?

小耗子说:我嘛,我会变,我变成一个香芋,滚进香芋堆里,白天就装作睡觉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来,只等到晚上,却暗暗儿的搬运,岂不比它们直偷来的巧?”

黛玉原本笑着,此时却眉头一皱,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不过没等她再想别的,贾清就继续比划着道:

“众耗都道:巧却是巧,那你倒是先变一个来我们瞧瞧啊!?小耗子一摇脑袋说‘变!’......你猜怎么着?”

黛玉催促道:“你快说吧!”

“只见,这小耗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最秀气、最标致、最漂亮、最美丽、最聪明的小姐!……

众耗一见,都哈哈大笑的道:错啦错啦!你说你变个香芋,怎么变成了一位小姐?

小耗子变回原形道:哼,我说你们没见过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哼,你们却不知道,这盐课林老爷家的小姐,那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呀,你!!”

黛玉原本看着贾清阴阳怪气的学那小耗子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刚想发笑,冷不丁听见“盐课林老爷”几个字,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原来贾清说故事是假,却是在编排她呢!

于是,顾不得那许多,一个翻身爬起来,举起小拳头就捶向贾清,口中念道:“我打你个烂了嘴的,我就知道你是在编......呀~!”

话没说完,因为贾清在她的小拳头挥舞过来的时候,似乎被吓到了,下意识的往后躲。而他因为要比较生动的讲笑话,原本就坐的不稳。这一躲,顿时就失了重心,趔趄着坐向后面。

黛玉吃了一惊,急忙要收回身。只是她的拳头已经接触到贾清,贾清忙乱之中,为了阻止她,握住了她的小拳头,随着他的后坠,就把她也给带下床了。

幸好将将按倒在贾清身上,因此才不曾受伤。

贾清也是大意了,在黛玉摔下来的时候,连忙放开她的手,转而护住她的身子。

尘埃落定之后,惊魂初定的黛玉才发现,此时她的大半个身子已经完完全全的被贾清护在怀里,丝毫未受伤。而贾则直接坐在地上,他原本坐的圆凳也已经沿着地面滚到一边去了。

“林妹妹,你没事吧?”

贾清担心的问道。

“嗯嗯~”

黛玉没说话,只是摇摇脑袋,鼻腔中哼了两声表示自己没事。哪怕她已经不止一次的钻进过贾清的怀里,她还是很害羞,因此羞于说话。

“你们这是怎么了?”

外面的紫鹃听见动静,连忙进来瞧,就看见贾清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而她家小姐,正趴在贾清怀里,一双脚还放在床边的鞋凳子上......

“没什么...”

黛玉一见紫鹃进来,连从贾清怀里撑起来,站在鞋凳子上将贾清拉起来。

紫娟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心服道:二爷果然利害,这么快就哄好了我们姑娘……

然后就上前帮助两人整理散乱的衣襟。

“林妹妹你越来越暴力了,你瞧瞧,刚才都把我吓成什么样了!”

贾清一边接受紫娟在他身上拍打,嘴边抱怨黛玉道。

黛玉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闻言却一下子蹙起眉头道:“活该,谁叫你编排人来着!”

贾清笑道:“哪里是我编排你,分明是那小耗子……再说,它也不过是据实所说而已,林妹妹忒也霸道了些,还不允许人家说实话了……”

“你再说~!”

林黛玉中气不足的威胁道。

实话吗?他心里真的认为我是最秀气、最标致、最漂亮、最美丽、最聪明的么……

若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要答应父亲的要求?难道他一点也……

想到这里,黛玉本能的感觉到害羞……

“好了,不用拍了,让我歇歇。”

贾清制止了紫娟对他全方位的“抖灰尘”,然后一屁股坐到黛玉的床上,直接仰躺下去,还伸开双臂,口中直道:“哎哟,躺着的感觉真好!”

和冯唐等议了一下午的事,又在这儿费了半日的神,甫一躺下,确实感觉很舒服。

黛玉看着他这个样子,眉头皱起,骂道:“你起来,方才还坐在地上的,别弄脏了我的床。”

贾清不介意的道:“怕什么,明儿我叫紫娟帮你洗干净就是了……”

紫娟主仆二人同时嗔视着贾清,黛玉强调道:“紫娟是我的丫头!”

贾清莫名其妙道:“我知道啊。怎么了?”

好吧,你赢了。

“你起来,这是我的床,你快别处去。”

黛玉见说不动贾清,就上前动手。

“好妹妹,你让我歇会儿,方才你才睡了那么久,这会子不会就又困了吧?”

黛玉神情一滞,然后突然丢开贾清的手道:“哼,那你就躺着吧!”说着,气鼓鼓的坐到那张被紫娟重新归位的圆凳子上。

[.]

第三五五章 小巧儿

第二天,林如海的病房之内。

“虽然白池还是不配合,但是从其他人口中,也已经敲出了许多有用的东西。加上从白驼山上搜剿下来的罪证,我认为我们可以给皇上回奏折了。”

冯唐道。

贾清静静的听着。果然冯唐的的目的不单纯,他这些天一直在审问白莲教众匪首。目标,就是三年前北征将士后方遭袭的大案。

果然,此事是白莲教所为的没错。

“真的问不出别的来了吗?”

林如海有些遗憾的问道。

冯唐点点头道:“其他人要么根本没参与,要么就只是执行者......依我看,除非能够撬开白池的嘴,否则......”

林如海想了想道:“是我贪心了,以他行事的谨慎,咱们要想从几个白莲教匪首的身上就彻底扳倒他,确实有些......不过,老将军说的对,凭目前掌握的罪证,虽然不能直接给他定罪。但是,也必定能在朝野上引起物议......”

冯唐笑道:“确实如此,这几个人,几乎都与他关系匪浅啊。剩下的事,就要看皇上的了......”

贾清对于朝堂的具体情况不是太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贾清明白他们的目标所在!能让皇帝重视,还能让林如海等人用“扳倒”两个字来形容的人物,整个大楚,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

结合此行先后种种,贾清已然明白皇帝的目标是谁了。

既然已经明白,贾清自然不会开口再问。文官说话,一向讲究谨慎,没到尘埃落定之时,一般不会贸然开口,所以,林如海二人才没有点名道姓的说话,也没有为贾清解释。

他们议事既然不避着贾清,自然就没有瞒他的意思。他们都相信贾清可以听明白,若是听不明白,那就更没有必要和他解释了......

“请问老将军,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置那些白莲教的匪首?”

贾清对这些党争、朝争的弯弯绕绕不是太感兴趣,只要不牵扯到他,不牵扯贾家,能不管,就不管!倒是对于白莲教的这些人,还比较关心。

毕竟,人是他下令抓进来的,还在吴仙儿面前说过好话的。在情理的范围之内,能对他们搭把援手,就搭把援手吧。

冯唐道:“这些人暂时还不好定罪,若是皇上此次真的下定决心要清理朝堂的话,这些人还有大用。”

贾清眉头一锁:“也就是说,会将他们全部押解回京?”

冯唐没有正面回复,冷静的道:“这,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这些人一进京,就是要彻底翻开旧账,京中,不知多少人要坐立不安了!

贾清沉默,然后道:“那么,江南之地,所有与白莲教有勾连的大小官员,我们也是暂时不动了?”

冯唐刚要点头,却听林如海道:“不然。我认为还是动几个的好。不过,也不能动大的......”

冯唐立马就反应过来,赞道:“林大人果然智谋深远,此事就按林大人说的办。让锦衣军出面,抓几个与白莲教素有勾结的,一来以作小惩大诫,二者,也能麻痹那些真正包藏祸心之人!”

正说着,外面传话说贾雨村过来请贾清赴宴......

“老将军可有意一同前往?”贾清道。

冯唐笑道:“我就罢了,我若是去,他们反而不好说话了。不过,贾将军也得小心行事,这还是他们做出的第一个试探呢。”

于是贾清对着林如海施礼之后,退了出去。

贾雨村今日是一身常服,十分恭谨的站在巡盐御史衙门之外。

过了好半晌,才见里面呼啦啦涌出一大片人,侍立在四周。随后,贾清才才几个人的陪同之下走了出来。

贾雨村连忙迎上前去,道:“酒宴已经为大人备好,请大人入轿前往。”

贾清抬眼一看,好家伙,摆在衙门前面的轿子足足有寻常轿子的三四倍大,而且布置奢华。最关键的是,这是一乘十六抬的大轿子。

贾清道:“如此规格,怕是不妥。”

贾雨村笑道:“大人不必介怀,此轿虽然大些,但是其中一无雕龙画凤,二无明黄之色做装饰,凭大人之尊,不算违制。”

其实郑知府送的那辆官撵贾清就觉得够奢侈的了,坐着也舒坦。只是那玩意是完全敞开的,在野外坐着观光还好,若是在城里面,他可不想被人当做猴儿一般的观看。

想着此行既然是受盐商之邀,高调些倒也没什么,因此道:“如此,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听贾清要用这乘轿子,王顺、马军连忙带人上前,驱开原本的轿夫,用宁国府的下人接管抬轿子的任务。然后赵白户也迅速安排锦衣军护卫两旁。

贾雨村并不意外,请贾清入轿之后,才转身走回自己的轿子。

......

进了轿子里面,贾清才知道这轿子为什么要十六个人来抬了。因为它已经完全不像是轿子,倒像是一间小房子似的。

轿子最里面一张软塌,两边两条长凳,中间置有一张小几,几上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

这些倒也罢了,最让贾清意外的是,在软塌旁边,俏生生的侍立着一个美貌侍女,身姿曼妙,皮肤白皙。见到贾清进来,连忙屈膝行礼道:“奴婢小巧儿,见过大人~”

声音柔弱,细腻动听。

“嗯。”

贾清只愣了那么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心说这些有钱人真会玩!他只听说过香车美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轿子里面也配美人的。

好在贾清在这方面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认同了在轿子里也有人服侍的待遇。听她向自己行礼,贾清淡淡的点点头,走到里面的榻上坐下。

“请大人喝茶。”

小巧儿动作轻盈的斟了一碗茶,然后直接跪在轿子里面,双手端起茶,低眉顺目的递到贾清面前,柔柔的道。

“好。”

贾清淡淡道,手中接过她递过来的茶,也不喝,直接放到软塌旁边,专门放茶杯的地方。

转过身来,见她仍旧跪在地板上,贾清疑惑道:“你怎么不起身?”

小巧儿乖巧的回道:“奴婢不敢俯视大人您......”

贾清道:“无妨,你起来吧。”

“奴婢不敢~”

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贾清无奈道:“你这样我很尴尬的,要不,你坐到那边去?”

贾清指着旁边的条凳道。

小巧儿抬头看了看,赶紧摇头道:“奴婢不敢......”

贾清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丫头被调教的太好了,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奴”婢。

贾清于是道:“我命你过去坐着,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第三五六章 无心之失

小巧儿被吓了一跳,面色纠结的抬头看了贾清一眼,见贾清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慢慢的,缓缓起身,挪到一边坐下,却不敢坐实,只是半挨着条凳,然后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

贾清无语的看着她,难道自己长得很怕人?

索性贾清也不再理她,直接提起脚,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这般动作惊起了小巧儿,小巧儿赶紧过来,重新跪下,为贾清脱鞋。

贾清自然感知的到,不过却没有阻止她。若是她觉得这样能安心一些,就随她吧。

任由她为自己脱掉鞋子,将脚抬上软塌。

察觉到贾清在休息,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了之后,小巧儿就轻轻的为贾清捶起腿来......

......

“钦差大人,五亭桥到了。”

终于,在贾清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外面传来贾雨村谦恭的声音。

贾清猛然坐起身,吓了一直为他捶腿的小巧儿一跳。赶紧为贾清穿上鞋,随即就要起身扶贾清起来。

只是也不知道她跪了多久,腿应该是吃痛了,站起来都有些勉力。

贾清直接站了起来,道:“好了,你就在这里好好歇息一下吧。”

然后自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压轿~~”

走出轿子的范围,贾清抬眼一看:好一处美丽的地方!

一片蜿蜒曲折的湖水,水波荡漾,波光粼粼,优雅非常。四周青山楼台林立,两岸还有几株早开的红梅点缀,更是照映此间风光与别处不同。

中间,一道宽敞的通湖之桥贯穿湖面,中间最是宽敞,上面还盖着五座亭子。

“这就是名满江南的扬州瘦西湖么?”贾清道。

贾雨村笑道:“回大人,这里正是瘦西湖。前面就是五亭桥,吴老板他们就在亭中设宴款待大人......”

贾清这才看向桥当口那站着的一群人,看来,这就是今天的东道,大盐商吴忠和钱武穆等了。

对面之人见贾清看向他们,才敢上前,纷纷道:“草民等见过钦差大人。”

“薛逍见过钦差大人。”

“王传见过钦差大人。”

等等,贾清,薛?王?这两位也是大盐商吗?

看着不像的样子。

贾雨村连忙道:“我来为大人介绍。这两位是薛老板和王世兄,说起来,和大人府上还是还是至交呢!”

贾清一怔,然后恍然大悟道:“莫非,是金陵薛家和王家?”

贾雨村笑道:“正是。”

贾清连忙道:“恕小子年轻之罪,未能认出,实在失礼......”

薛王二人连说无事。

贾雨村继续道:“这位薛老板,正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嫡次孙,薛逍薛老板。”

薛公嫡次孙,那不就是薛大傻子的二叔,也就是宝琴、薛蝌的亲爹么?

他还没死?

贾清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位中年人,也并未看出任何早亡之像......

“原来是世叔当面,小子实在失礼。”贾清说着,对着薛逍执晚辈礼。

薛逍笑道:“世侄太客气,快请起来。”

旁边的吴忠、钱武穆见贾清这般模样,都很高兴,暗道传言果然没错。金陵贾、史、王、薛这四大家族彼此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扶持遮饰,俱有照应,亲近自和别家不同。

如此,今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位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第四代曾孙王传兄弟。”

贾清也见礼道:“见过世兄。”

王传就比不得薛逍了,顿时有些紧张的给贾清回礼。他虽然是正统的王家人,只是如今王家的家主是王子腾,已经在京为官多年。落在金陵的王家,虽然因为四大家族这个名头的存在,一般无人敢欺负,但是,富贵早已不在。

他,代表不了王家。

钱老板也是因为请不到京城的王家人,只好从金陵王家请一个过来作数了。

不比薛逍,薛家的根基从薛姨妈进京之前,一直就在金陵。薛逍,也是如今的薛家,除了薛蟠之外,最能代表薛家的人。

也是钱老板运气好,因为年关将近,薛逍是回来祭祖的。不然,从原著就可以知道,薛宝琴之父,那是常年在外“游荡”的。

“这两位是吴老板和钱老板,也是今日宴请大人的东主。”

贾清笑道:“久仰,久仰。”

两人连忙道:“不敢,不敢。大人请......!”

于是给贾清让出路来,请贾清入席。

贾清也不欲浪费时间,直接往亭中走去。

走了二三十步,就看见最中心的亭子中,许许多多的侍女静立其中。中间是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菜肴,品类虽不多,但色色珍奇,显然这一桌席面价值不菲。

“大人这边请。”

走进亭中,吴老板指引着贾清坐上首。

贾清道:“这不成,此宴并非官宴,薛世叔乃是长辈,岂有我坐上首的道理。”

吴老板一愣,话虽如此,可是,薛逍的身份和贾清相差实在太远。如今薛家也已经分家,薛逍只不过是一个大家族出身的普通商人罢了。他实在没想到贾清还会提出这一茬,这不是给他出难题么?

还是薛逍笑道:“不然,虽非官宴,但世侄作为吴老板和钱老板的上宾,我和贾知府,王世侄作为陪客,自然是世侄坐上首。”

贾雨村也道:“正是如此,大人还是请上座吧。”

如此贾清才不再多言,坐在了正北的方位上。

其他人,包括赵白户都分别入座。

然后,旁边的侍女上前为众人斟酒。吴忠亲自接过一个侍女手中的酒壶,走到贾清右手边,替贾清将酒斟上。

然后,就坐了回去。

旁人的酒杯,自然由侍女添上。

贾清看着这一幕,眼睛一亮。

从这小小的一幕可以看出来,在这江南之地,商人的地位,似乎,还挺高!

贾雨村虽然出身微薄,但是如今的官职可不低!堂堂正三品的应天知府,可是全国官职最高的两个知府之一!

先前作为吴、钱二人的引荐之人也就罢了。如今,吴忠居然在给自己斟酒之后直接略过贾雨村。

虽说这有可能是无心之失,但也可以看得出来,贾雨村这个三品大员,在他们心中,地位并不怎么样......

似乎,江南之地的社会比之京城要开放的多啊。

他想到了他那篇“宽农重商”的策论,或许,以后可以从江南之地找到突破点......

第三五七章 凌波仙曲

“钦差大人不嫌我等商贾鄙薄,屈尊驾临,是我等的荣幸。为了感谢大人赏光,我和钱老板先干一杯,表示对大人的敬意!”

待到众人面前的酒杯满上之后,吴忠和钱武穆对视了一眼,站起来向贾清道,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贾清笑道:“你们不用谢我,我可是听说扬州土俗民风雅致,特意出来见识一番。今日能一见这瘦西湖美景,就算是不虚此行了。

如此,我也谢过诸位款待之情了......”

说着,贾清亦是举杯示意,然后只随意的喝了一口。

对这些人不过是应付罢了,他也赖待摆什么豪情。此处他为尊,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可以随意,其他人确是通通都将杯中之酒饮尽。

吴忠笑道:“大人既如此说,正巧我等还为大人准备了一个节目,不知大人可有意观赏一二?”

“哦,什么节目?本官一向是好乐的,能有节目为什么不看?”

贾清大感兴趣,和这些有钱人打交道就是好,因为花样多。

吴忠得到同意后,朝着亭外边等候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点点头。那人会意,转身朝着外面招了招手。

然后,贾清就见到原本停在远处湖面的一艘花船朝着这边划过来。

原本贾清以为这就和秦淮河边的花船一样,谁知,等它靠近之后才发现,这艘船,中间的船舱似乎是没有顶的。

船在贾清等人的最好视线处停了下来。

“这船怎么没有顶?”

贾清看过去,只见这艘船颇大,船身也长,此时横在面前,倒是颇为壮观。船上面虽没有顶,但船体颇高,遮挡住了视线,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不说贾清,就连贾雨村几人也抬头张望起来,显然他们也不知道吴忠所说的节目是什么。

钱武穆笑道:“大人马上就知道了。”

吴忠再次给外面的人递了一个信息......

“嘎吱~...”

然后,也不见什么动作,贾清等人就看见,原本六七丈长,两三丈高的船体,对着贾清等人的这一面,居然就这么慢慢的被放下来,一点一点露出里面的情况来。

人,女人,漂亮女人,一群穿的很薄的漂亮女人。

厚重的船板缓缓砸在湖面上,荡漾起了层层波浪,向前平移,最后撞在五亭桥的桥体上,消失不见。

花船,再次平静......

倏忽,音乐骤起。

正中间,七名身姿窈窕,姿态妖娆动人的女子闻声而动,飘然散落在已经停稳的船板之上。

原来,这船板也是舞台的一部分。

贾清已经被这令人耳目一新的节目吸引,注目凝视,丝毫不在乎旁边悄悄打量他的目光。

总共十二名绝色女子,舞者七人在前,身穿纱衣,摆开仙资。剩余五名在后,错落有致,或抱琵琶,或吹玉笛,或击方响,或打羯鼓,或弹箜篌......

俄而,音乐忽急,伴着悠悠扬扬的声音,七名女子翩然起舞。

原本由于目之所及,尚有距离,不能十分看清每个人的面貌,只觉得个个轻柔异常。但此时舞蹈一起,贾清的目光却又立马被最前面一人所吸引。

其余人皆是一身白色纱裙,黄色胸衣(唐朝发明,和兜肚差不多的作用,只是没有肩带,可半露美胸,穿上可是异常诱惑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满城尽带黄金甲中,王后巩俐的胸衣装扮......)。

独她一件红色的胸衣紧贴胸前,双肩裸露,淡黄色的纱衣只绕过双肩,挂在两只细腻的手臂之上。在美妙的仙乐之中,翩翩起舞。

柔软的舞姿,轻盈的舞态,似空中浮云,又似晴蜒点水,又似龙宫中的仙女在波涛上嬉戏,真可谓“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

满场中,不独贾清看的失神。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中,赵构的宫廷舞姬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很快,一曲将终。音乐渐止,所有的舞姿也都停下。

舞姬们徐徐聚在一起,对着桥上的贾清等人屈膝一礼,然后一一退出船厢。

意犹未尽的看了看空无一人,干干净净的船厢,贾清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笑意盈盈的吴忠二人,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思,直问道:“此曲,何名?”

吴忠笑道:“此曲正是当年唐玄宗所创,名为《凌波仙曲》。大人觉得,可还入眼?”

贾清点点头,尚未发话,一旁的贾雨村倒是先开口了:“纵是谢阿蛮在世,怕是也无能出其又了!”

贾雨村虽没有见过,但他学识广博,所以一听名字,就知道其出处,忍不住赞叹道。

可惜吴忠显然更在乎贾清的意思,再次笑问道:“那钦差大人认为如何?”

贾清额然道:“好,很好。”

吴中面色一滯,不明白贾清为什么会吝啬言语。若说没感觉,可他方才明明看的很满意啊?

他原想着,只等贾清如贾雨村一般,大加赞赏的时候,顺势提出将其赠与贾清,然后在皆大欢喜的时候,向贾清打听自己想要的消息......

可是,贾清不按套路出牌,如此清淡的感觉,让他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了。

“呵呵,大人说好就好......”

贾清笑了笑,也不理会,反而道:“节目也看完了,咱们还是吃点东西吧,这么多好东西,不吃太可惜了。”

说着,就要伸出筷子夹一块香猪肉尝尝。

“大人且慢......”

吴忠说道,见贾清看向他,连忙道:“这些菜搁了这么会儿,怕是都凉了。

大人赏光赴宴,小人等又如何敢拿凉了的东西招待大人,还是让小人为大人换一桌才好......”

贾清笑道:“这,就没必要了吧?”

这一张大圆桌上,全是各式奇珍,很多人大概一辈子都吃不到上面的一样......

吴忠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小人已经在园内临时搭建了一个厨房,又把醉远楼的几位大厨都请了过来,相信他们已经又做好一桌新的了,很快就可以为大人呈上来。”

好吧,贾清点头默认。

然后吴忠就对旁边道:“快将这些都撤了,速速换一桌新鲜的上来!”

随后,贾清就看见,这一桌子丝毫未被动过的奇珍就被周围的丫鬟们端下去,随手倒进桶里......

这让贾清对这些盐商们的豪富、奢侈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用“朱门酒肉臭”都已经形容不了了!

果真,这边才将菜撤下去,从桥的另一边就徐徐走过来一队托着盒子的丫鬟们过来......

不一会儿,一桌与原来一模一样的席面再次跃然眼前。

第三五八章 神女?英莲?

酒菜上桌,贾清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思,慢慢的吃了起来。

偶尔举杯示意一番,得到桌上几人的曲意逢迎......

他知道吴忠二人今日必然有事相求,所以,他越是表现的轻松,他们越是拿不准贾清的意思。

拿不准贾清的意思,就会变得急躁。对方变得急躁,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

“来,雨村兄,小弟敬你一杯。”

贾清看见一旁老神在在的贾雨村,正想着看怎么样可以先捉弄他一番解解恨,却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反而对着他笑道。

因为贾雨村厚颜无耻的低辈认贾政为族叔,所以算是和贾清一辈。

贾雨村连忙站起来道:“岂敢,还是下官敬大人这一杯吧......”

贾清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也不管他听不听,直接喝尽了杯中之酒,忽然道:“今日故地重游,倒是忽然勾起我的一件往事出来。”

贾雨村见贾清喝了酒,也连忙喝了坐下。闻言十分给面子的道:“哦,大人有何值得追忆的往事,可否说出来让大家也听听?”

“这还是多年以前的事了,要不是今日与诸位相会,我都快忘了。”

贾清说着,神情唏嘘,似陷入了回忆:“七八年前,本官还小的时候,曾经客居扬州。因为贪玩,总是背着家里人出城游戏,至晚方回。

一日,我游完回城,还未到北门,忽然从侧面山坡上窜出一条恶狼,鬃毛大眼,青面獠牙,甚是怕人......”

桌面之人不知道这完全是贾清胡诌的话,都信以为真。

薛逍忙问:“那贤侄是如何脱身的,可有受伤?”

贾清摇摇头道:“当时天将傍晚,四下无人,我吓得不行。只见这狼一个飞跃,猛然扑向了我。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这只狼的眼睛里,泛着白色的凶光。

正在我闭目等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道人,朝着那凶猛的恶狼一挥拂尘,那狼便直接被打飞到了山坡之后。”

众人忙问:“这道人莫非是一位道法高深的真人?”

贾清点点头道:“我被他救下之后,自然是百般感谢。只是他却说:‘你我本是有缘,我能救你也是命数使然,你不必谢我。只是我如今虽已得道,却在这俗世中还有一段缘法未了。

我本有意亲自去了结,怎奈天数有变,轮回无常,我是不得亲自前去了。如今,也只好托人代为了结,不知小友可否愿意替贫道去了却这一段缘法?’

我忙问他是何缘法。他答道:‘我家原是苏州一乡绅家族,家境殷实。然命里注定无子,只得一女。不料,养至四岁之时,却被拐子拐走。后来,我家也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正是有借于此,贫道方可一朝顿悟,修成道果。

原本贫道以为此世之事就彻底与我无干了。谁知,贫道到太虚幻境警幻仙姑座下销号之时,却得知,原来当年我那被拐走的女儿,却是天上一神女转世之体,也正是由于她刚好降临在我家,才使我得了一丝慧根,如今大道可期。

然而,我受了她的恩惠,不但没有尽到教养之责,反而让她的转世之体身陷险境,受尽厄难。此乃一大因果,若是不能了结,待其渡劫回归之日,怕就是贫道身死道消之时......’”

众人被贾清这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因为这也太玄乎了!只是贾清说的太真,他们都不敢有一丝质疑,生怕也沾上因果。

只有贾雨村眉头紧锁,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王传是除了贾清之外年纪最轻的,城府也不够。听了贾清这话,深叹,难怪他年纪这么小就能做钦差大臣,人家小时候就历过仙缘的!

因此,王传就问道:“那道人可是叫你想办法将那神女的转世之体给救出来?”

贾清点点头道:“正是,只是人海茫茫,我又到哪里去寻找啊......”

王传继续道:“那道人就没留下什么线索吗?比如他修道之前的名字,家住何方?”

贾清漫不经心的看了贾雨村一眼,然后道:“他家住何方我不知道,不过,他却告诉了我名字?”

王传喜道:“他叫什么名字?”

“甄士隐...”

叮叮叮......

贾雨村直接站了起来,面前的筷子被他碰落在地。众人连忙看向他,只见他原本方正的国字脸上,此时却布满惊疑不定之色。

不理会走过来给他更换筷子的丫鬟,贾雨村有些紧张的对贾清道:“那,他可有说他那被拐了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贾清想了一想,道:“他好像说了,叫什么莲.......”

“英莲!?”

贾清大喜,道:“对,就是这个英莲!怎么,雨村兄认得他们?可知道她的下落,若是知道的话,雨村兄只管说来,小弟感激不尽......”

“这......”贾雨村有些迟疑,若是说出来,难免扯出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出来,可是,若是不说......

贾清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丝毫不显,反而道:“雨村兄可是记不清了,若是这样,不妨好好想想。

实不相瞒,距离我答应甄士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神女转世之体怎么样了。连甄士隐这样的得道之人都生怕沾上这段因果,偏我当年又答应了他,若是办不到的话,不知某一日,灾厄就会降临......

所以,雨村兄若是知道的话......不说知道,就是有一二信息,也请告知,小弟不胜感激之情......”

贾雨村心头一凛,是啊,我和甄家的因果可不比贾清低啊,况且当年我为了娶娇杏,也是答应了甄家娘子帮她寻找女儿,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来头这么大,若是再不理论的话,怕是......

忽然又想到,虽然当初我因为薛家的缘故,未能救那神女转世之体,使她落入纨绔之手。若是我今次悔悟,将这般信息说出来,也不用我去和薛家交涉,贾清自然就可以救她出来,如此,是否就能算是了却这段因果了?

想着这些,贾雨村忽然下定了决心,对着贾清躬身一礼道:

“回大人的话,这个甄士隐老先生,下官还真是识得,而且,说来惭愧,他与下官曾经还颇有交情。”

贾清心中不屑,颇有交情?那是再造之恩吧!

“后来听说了他家遭受厄难,下官也替他难过了好久。”

贾清道:“恩,雨村兄真是至情至性,义气非凡啊......”

贾雨村自然不知道贾清实在嘲讽他,接着道:“这且不论,若要说他家那位女公子的下落,下官倒是有一条消息......”

旁边几人早就被这番戏剧性的变故给完全带起了好奇心。原本以为贾清的经历就够奇特的了。不成想,世上还有这般巧的事,贾清的要找的人,贾雨村居然还认识!

第三五九章 慕容嫣然

“真的?还请雨村兄不吝相告!”听说贾雨村真的有消息,贾清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贾雨村面有难色的道:“其实,据下官猜测,那神女转世之体,应该就在京中?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就在贵府老亲,薛家!”贾雨村说着,看了旁边的薛逍一眼。

“什么?”

“什么?”

前一声问是贾清的,后面一声,是薛逍的。

其他人也是大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就连吴忠二人,一时都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安静的坐在一边,当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

因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世界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了,转来转去,都是这一桌子上的人!

贾清此时似乎也平静了下来,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薛世叔、雨村兄,咱们都坐下,将其中之事慢慢理清楚才好。”

薛逍也感觉世界很奇妙。原本以为自己今日不过完全是一个陪客,谁知,自己家族还能扯上这样的事出来!

因此,听了贾清的话后,也沉默的坐下。他在想,贾雨村最好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不然,哼,别以为薛家现在没落了,就是谁都可以轻易污蔑的!

坐下后,贾雨村道:

“不知薛老板可知道,令侄薛蟠少爷今年初在金陵和人抢买丫鬟一事吗?”

薛逍道:“今年年初我就到河西贩马去了,如今不过刚回来半个月。怎么,他又闯祸了?”

一个又字,充分说明薛蟠的德行。

贾清道:“这事我倒是知道一二,还多亏了雨村兄从中斡旋,蟠世兄才能安然无恙呢。”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贾雨村一眼。

贾雨村道:“其实,那个被薛蟠少爷抢买的丫鬟,就是甄士隐老先生家的女公子,小名唤作英莲的!”

贾清眉头皱起,似乎很不愿意相信一般:“雨村兄可是认真的?”

贾雨村道:“千真万确!”

旁边薛逍不说话了。此事,事关重大,相信贾雨村不敢如此随意的编造。

若真便罢了,若是不真。那就是挑唆贾、薛两家的关系,他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雨村兄有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说实话,那个丫头我也见过,据我所知,她可是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贾清道。

薛逍也面色灼灼的看着他。

“此事下官并不敢妄言,实在是,其实,甄士隐老先生曾经邀我到他家做过客,我也见过他家女公子。其女有一个特别明显的标志,那就是在其眉间,有一米粒大小的胭脂记。

本来我听说甄家的事情之后,也是有意为他家找回女公子的,所以对这事多有留意。天缘巧合,今岁我在审理薛蟠少爷的案子时,恰好就知道了那个拐子所拐卖的丫鬟眉间也有一颗胭脂记,再一对大小年纪,下官已有八九分断定,她就是甄老先生家的女公子!

我原也是想赎她出来,只是念及薛家乃是豪门大族人家,她若是到了薛家,自然有万般富贵可享,岂不比到她那恶俗市侩的姥爷家要强十倍?

因此,也就放下这段故事了。”

虽然明知和自己无关,薛逍还是感觉面上有些不好看。毕竟,若是薛蟠抢买的丫鬟真的是贾清救命恩人的女儿,他怕贾清面上不好看,因此不说话。

贾清皱眉道:“她姥爷家?”

贾雨村道:“忘了告诉大人,自甄老先生弃世出家之后,他家娘子就一直跟着她娘家人过.......对了,大人若是不信,我可以派人将甄老先生的娘子为大人找来,想来,为娘的总不会认不得自己的女儿,那样就再没有错处的了!

正好,我也知道她家娘子现住何方。”

贾雨村这么一说,连吴忠等人都相信了贾雨村的话,都觉得此事应该差不了了。

贾清顺势道:“如此,就多谢雨村兄了。甄老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先前不知她家娘子的情况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我必不能坐视不管,纵然没找到她女儿,也不能让他家娘子受苦受难!”

说完,贾清又起身对着薛逍一拜道:“此事若是真有如此巧合,我是不好出面向薛姨妈提这事的,所以,这里还需薛世叔代为相告,方可全了我们两家的情面......”

薛逍赶紧扶住贾清,道:“这是自然,若是蟠儿买回来的那个丫鬟当真是贤侄恩人的女儿,我必定规劝家嫂,将其赐还甄家娘子。”

如是为真,薛家没有任何条件可讲。先不论以那女子为婢会不会惹来灾祸,就是碍于贾清的面子,薛家也不得不放人!

他相信,薛姨妈会明白这一点的。

将香菱妹子的事一解决,贾清内心也是很舒畅的。自己这番话一说出来,再通过薛逍的口传到薛姨妈母女的耳中,就是薛蟠再如何想占又香菱,薛姨妈也不敢将她留在薛家了!

嘿嘿,老子真聪明!

经过方才贾清的一番追忆,然后事情完美解决,桌上众人之间的关系像是无形之中好了许多似的。

吴忠笑道:“恭喜钦差大人多年的心愿即将完成,小人再次祝贺大人一杯。”

贾清笑着接了这一杯,满饮。

其他人见贾清心情很好,都趁机敬酒。贾清只在薛逍要敬酒时站起来客套一番,其他人,都是来者不拒。

酒,从来都是助兴之物。

吴忠见火候差不多了,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一会之后,从五亭桥的那头,缓缓走过来一个绝美的女子。

看着旁边几人的表情,贾清似有所感,回头一看。

美!

这是贾清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非常美!

纵然是他这个自认为见识过世间不少绝色女子的人,也不禁微微为她的美丽感到惊艳!

她的美,不同于宝钗的雍容华贵之美,也不同于吴仙儿的天资绝色之美,更不似秦可卿那一种袅娜妩媚之美。

她的美,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

完美!

浑身上下,能够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地方,无一不让人感觉到造物主的神奇,竟能捏塑出这样的让人无可挑剔的艺术品出来!

完美的五官,完美的脸蛋,完美的比例,再搭上一身鲜亮诱人的装扮,当真让人不忍亵渎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去探视。

“奴家慕容嫣然,见过诸位大人~”

似乎是没看见众人眼中的火焰,她双手扣于腰间,屈膝一福,柔声道。

其音若洁,又似带着无穷的哀怨与诱惑。

“她,莫非就是南京礼部教坊司的掌上明珠,有江南第一名妓之称的舞曲大家慕容嫣然小姐?”

贾雨村才到金陵任职几个月,未曾见过慕容嫣然,却听同僚谈起过这个近两年在江南风月场上如雷贯耳的名字,所以记得。

“正是!怎么样,嫣然姑娘名不虚传吧?”吴忠对贾雨村笑道。

“确实名不虚传!”

“哈哈哈......”

吴忠笑罢,看着同样笑意盈盈的贾清,对慕容嫣然道:

“嫣然姑娘,还不过来给钦差大人及诸位大人斟酒。”

“是”

今日,众人都没有穿官服,只有贾清着一身华贵的爵服,又高坐上首,很容易就让人认出来谁是吴忠口中的“钦差大人”。

所以,慕容嫣然款款的走到贾清身边,接过旁边丫鬟手里的酒壶。

第三六零章 最大反派

“大人~您这酒是满的,叫奴家如何斟嘛~”

可是,接过酒壶之后慕容嫣然才发现贾清面前的酒杯是满的,于是嗔道。

贾清闻着她走过来时带起的一阵香风,摸了摸鼻子。又听得其自然之极的娇嗔,贾清不由感叹,果然不愧是欢场中人,若是一般女子,见状肯定会有些失措,不知如何反应,可她却能很好的避免尴尬的情况。

贾清笑道:“哦,又不是我叫你斟酒,你又如何问我呢?”

慕容嫣然自然不会将不是扔给吴忠,反而撒娇道:“要不,大人您将它喝了,奴家再给您斟上一杯如何?”

这种送上门来的绝世美人,不调戏调戏怎么对的起自己?

“我现在不想喝,你若是非得给我斟酒也无妨,你帮我把它喝了何如?”贾清调笑道。

其他人笑看着,不想贾清年纪看着轻,在美人面前,也是一点不胆小怯场嘛。

“呀,大人你真坏!第一次见面就欺负奴家......”

话虽如此,但慕容嫣然还是轻轻的端起贾清的杯子,慢慢将其中的酒全部喝下。

她不敢违背吴忠的意思。因为她已经知道,吴忠花了巨额的银子,将她从教坊司买了出来。

不但是她,还有那另外十一个姐妹。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教坊司会同意将她们卖给一个商人。她出道还不到两年,还有好几年的青春。而且,单论这两年,她就为教坊司赚了多少银子?其中,结识的达官贵人也不少。这些人,可都是对她有念想的,也都是她的护身符......

可是,教坊司还是将她们卖了。

她不知道的是,吴忠不是用他自己的名义买下的她们,而是用的贾清,这个被太上皇封为少年神童,年纪轻轻就做了慰问钦差的国朝少年爵爷的名义买的。

并且,还有礼部高官打了招呼,所以,教坊司才会这么痛快的将这些培养了多年的宝贝让出来......

不然,吴忠绝对不可能用一万两银子就把她给买了出来!

在这场席卷江南官场的政治风暴中,别说她们几个官妓了。若是能交好贾清,再大的宝贝,他们都有能耐弄来!

“大人,你的酒奴家给你满上了......”

慕容嫣然将贾清杯中酒饮尽,又给他添满,却不放在桌上,而是直接要递到贾清的手里。

贾清自然不会拒绝,伸手去接,还自然而然的在她的纤纤玉手上摸了一下。

细腻,柔弱无骨的感觉。

“大人~”慕容嫣然娇笑一声,然后走到旁边,一一为其他几人斟酒。

其他人可不敢越贾清的礼,若有那杯中有酒的,都连忙一口饮尽,然后博得佳人一笑......

等慕容嫣然将所有人的酒杯都斟满之后,吴忠笑道:“嫣然姑娘,还不快敬钦差大人一杯......”

慕容嫣然一笑,从旁边的丫鬟手中拿过一个杯子,也为自己斟上一杯,走到贾清身边道:

“大人,奴家也敬你一杯~”

既然是名妓,那就是经过一道道训练,一层层筛选,最后脱颖而出的那一两人,可不单单是只靠容颜。她们说的话,提的要求,会让所有男人不忍、不想拒绝。

贾清可不知道眼前的美人已经被这些盐商通过关系买了来准备送给他,他只以为,这是吴忠等花银子请来作陪的。毕竟,这位可是号称是“江南第一名妓”!这样高的名气,自然是金陵地界甚至是江南地界这些达官贵人们共有的“赏玩之物”,身份不到,还真不是谁都敢起心思独占的!

不过,如此姿色,再加上方才的一曲绝美动人的《凌波仙曲》,这个慕容嫣然,也确实是实至名归!

所以,他怀着错过这个村,等到下一个店也不知是多久了之后,就笑道:“虽说美人相邀,本官不敢不从......不过,这杯酒,本官想换一种喝法......”

慕容嫣然以为贾清又想刁难于她,面上只笑道:“那,大人想怎么喝嘛?”

贾清完全无视旁边的几个电灯泡,呵呵一笑道:“很简单。”

然后缓缓站起来,面对美人,端起自己的酒杯,拿到面前,抬起了手臂......

“哈哈哈...”

这个举动,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看的出来,薛逍等人忍不住笑起来。

慕容嫣然自然不会不懂。只是,以她的名气加才艺,以往作陪的达官贵人哪个在她面前不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恨不得花尽心思为博佳人一笑,哪里会对她提这般低俗的要求。

没想到,这个看着清俊的少年钦差,居然是个如此直接和不讲究的人。

贾清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唐突了佳人。事实上,这才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名妓打交道。在他看来,和一个名妓喝个交杯酒,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快喝啊,嫣然姑娘,钦差大人等着你呢!”

吴忠、钱武穆二人见贾清面对美人一点不虚伪作态,暗自高兴,乐得给他捧场,因此都笑着催促道。

好在慕容嫣然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就立马变换出笑容,娇娇的道:“既然大人看的上奴家,奴家依了大人便是......”

说着,身子前倾,右手将酒杯从贾清的手弯底下穿过,递到自己的唇边。

“大人,请吧。”

面上虽然依旧带着妩媚的笑容,心中却有了难言的苦楚。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贾清乐呵呵的喝下了与美人的交杯酒,丝毫没意识到,他已经勾起了眼前佳人对自己身世的悲苦。

再次看了看佳人绝美的容颜,贾清欣然坐下。

原本以为吴忠会安排她坐下与众人作陪,却听吴忠笑道:“好了嫣然姑娘,你先下去休息吧。”

居然在她只敬了自己一个人之后就叫下去了,这般做法,倒是让贾清没想到。

慕容嫣然听了吴忠的话,放下自己的酒杯,再次对着众人盈盈一礼道:“各位大人慢饮,奴家先行告退......”

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亭中。

当她背对着众人之后,原本灿若春霞的面上,一滴清泪,飘然滑落......

但是,后方桌上的那些人,都不曾看得见这凄美的一幕。

贾清也不知道,他刚才的行为,若是被编进故事书里面,他就成了那个欺凌佳人的最大反派了。

第一六三章 香梦一场

“可卿。”

“嗯……”

看着贾清突然用充满魅惑的目光看着她,秦可卿鬼使神差的有些紧张。听着贾清唤了她一声,她呢喃着回道,声音微不可闻。

贾清一见她这幅娇羞的模样就知道有戏。忍住不急,问道:

“你姐姐让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秦可卿知道贾清说的姐姐是谁,甚至能明白贾清现在的龌蹉心思……

“姐姐说要给我安排一段姻缘……”

贾清复问道:“那你愿不愿意呢?”

秦可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摇摇头。

贾清自然不会以为这真的是在拒绝他,又道:“那你知道你姐姐走之前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吗?”

“说了什么?”秦可卿似不关心。

“你过来,我给你说。”

“不要~”

秦可卿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话已经有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贾清心里得意的一笑,自顾把身子挪到了秦可卿身边,果然没有吓退美人。秦可卿只是微微后仰了一下头,就不见下文了。

从秦可卿柔软身子的背后伸过去一只手,把她的身子揽进怀里,他甚至能感受到秦可卿砰砰跳的小心脏。

秦可卿此时内心波动剧烈。虽说这是梦中,是虚幻的世界,但他是她名义上的叔叔啊,虽说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小叔叔,但从没想过这样的事啊……她有些犹豫,但内心又不想拒绝,有点刺激呢……

由于天热,秦可卿穿着较少。贾清一边在美人腰间摸索,一边将刚才警幻所传授之技巧慢慢告诉秦可卿,间或轻轻轻吻一下她的耳迹,引得她娇躯乱颤......

好容易把警幻所言之事说完,贾清以为秦可卿应该会瘫软成一滩软泥,任他施为呢!谁知低头一看,却见秦可卿微仰着头看着他。

贾清见状哪里肯罢休,就准备拿出一些储备仓里的开放性知识,以完成本次攻略……

“二叔说了这么些,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行吗?”

冷不丁,秦可卿抬头,娇滴滴的嘲讽道。那语气,就是以前贾清面对她时,她用来调戏贾清的调子。

“你行吗”三个字犹如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贾清的火焰。什么攻略,什么慢慢来,通通抛诸脑后。

“行吗,你来感受下到底行不行!”

说着,贾清拿起了秦可卿的柔荑……

……秦可卿仿佛彻底变成了一个妖精,也不拿开手,娇笑道:“好像是能行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银样蜡枪头。嗬嗬。”

哇,贾清大乎受不了!秦可卿前世是狐狸精吗,不但长得风情万种,撩人心弦,还这般会勾人魂儿!贾清决定事后有机会一定要向警幻询问一下……不过现在他是没心思想这些了。

一个翻身将秦可卿压在了香榻之上,恶狠狠的道:“大胆妖孽,竟敢挑衅本仙,看我金箍棒伺候!”

“咯咯咯……”

然后,纱帐轻摇,娇喘微微,间或汹涌澎湃,叠浪盈天……

个中美妙,自不足为外人道也!

......

“相公~我们出去走走吧......”

骤雨初歇,秦可卿袅娜纤细的身子依偎在贾清怀里,娇滴滴的道。她依偎在贾清怀里用小鸟依人来说不是很合适,因为贾清的身子真的比秦可卿大不了多少,只能算是一个小相公。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我这算是破身了吗?幸好本少爷身强体壮,不然还真对付不了这妖精......

“叫二叔!”

贾清用命令的口吻道。由于此间香气袭人的闺阁之中并不愉寒冷。贾清完全赤着身子,秦可卿身上也只余一件薄纱轻掩着身子。

贾清初次品尝此中美妙滋味,自是爱不释手......

秦可卿红着脸,蜷着身子,显得十分娇羞。她现在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什么,若是梦,怎会如此真实?眼前这个可恶的人还这般挑唆她。

“不...相公,我们起来了嘛。”

这般娇嗔,加上微微扭动的动作,刺激着贾清的通体神经。

“哎,不是我不起来。只是,你看它不下去我怎么起来?”

秦可卿抬起臻首,白皙的脖子上凹出两道沟壑,越发撩人。

“你真坏,刚刚才......你现在又这样,相公你还没发育好......”

这番话虽然是事实,但还是让贾清有些不爽。刚才你还喜欢的不得了呢,现在就说它没发育好,这不是翻脸无情么。

“谁说的没发育好?它好着呢!不信我马上证明给你看!”

做事情要说干就干,这才是男人的风范!

......

再次鸣金收兵,贾清长呼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经络都舒张了。怪道说梅开二度,赛过神仙......

而且,贾清还发现了太虚幻境中的一个好处。那就是感觉......怎么都不会累,我想要快活三天三夜......

反正就是,贾清现在一点疲倦感都没有!

秦可卿貌似睡过去了,紧闭着双眼。

看着臂弯中这张绝伦美艳的脸蛋,贾清俯身过去,吻了吻她的眼睛。

“别回味了,想要的话咱们歇会就来......”

贾清吻她的时候察觉她跳动的睫毛,于是调笑道。

果不其然,闻言秦可卿眼皮跳动了两下,而后睁开了那一双美眸,放射出一道动人的光彩。

轻轻往身边人怀中再靠了靠,秦可卿慵懒道:“爷又浑说呢......”

贾清见之,怜爱至极!

“可卿,对不起......”

又闭上眼假寐的秦可卿闻言,仰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疑惑道:“什么啊?”

贾清张了张嘴,想说前次利用了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个时候,说这个事,确实很坏氛围。

而且,她大概还以为这是只是一场春梦吧!他也不过是她的梦中人。若是他说出这番话,那像这样搂着她的温存怕是就不存在了吧!

“哦,没什么......”

秦可卿也没多想,纤纤细手轻抚着贾清的胸膛,忽然道:“爷,我们出去走走吧。警幻姐姐这里的风光好美的,我们一起去游玩吧。”

贾清搂紧了她。心中盘算:要是就这么出门,说不得就会遇上什么黑河、迷津之类的东西,让他这场鲜艳的美梦终止。对此,他表示拒绝。

“再歪会,我们好好说说话。”

如此,秦可卿也只得作罢。两人相互依偎着,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又如此温存了不知多久,贾清忽然道:“可卿,你听到什么没有?”

秦可卿也沉浸在美妙之中,哪里听到什么,直言道:“没啊~”

贾清皱起了眉头,恍惚中听见有人叫他。正不解之间,又感觉秦可卿在推他,他不满道:“可卿,你推我干嘛?”

“没有啊~”

......

第三六一章 最痛恨的是

“大人觉得,嫣然姑娘怎么样?”

慕容嫣然下去之后,吴忠对贾清笑问道。

贾清此时心中自然也很高兴,慕容嫣然确实生的很美!自己又占了人家的便宜,自然不会说出不好的来。

“不愧是江南第一名妓,当真绝美动人,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旁边贾雨村道:“我听说在金陵城,要请嫣然姑娘出席一次,所费需十金。舞一曲,亦需五金!纵如此,金陵城中各位许多大家公子对嫣然姑娘依旧是趋之若鹜!

今日得偿一见,才知道,天下竟真有这等绝代佳人。真是让鄙人大开眼界啊!”

贾清也是暗自咋舌。这么说,她出席一次,说说笑笑,再舞上一曲,不是就需要十五金?那就是近两百两银子!

这,简直比抢钱还快啊!

这个时代,银子的购买力可是非常强的,两百两银子足够平民之家花销十年!

这么说可能对比不明显,换个说法,贾母为王熙凤庆生,荣国府大小主子、婆子一起,凑了一百六十多两银子,就可以够那一大群娘们吃喝玩笑几日了!

宁国府袭的是开国国公的爵位,每年宫里都会按数发给爵禄,那是白银七百两!也就是说,堂堂国公一年的爵禄,才不过七百两,人家嫣然姑娘出席三四次宴会就抵得上了。

不得不说,古代名妓还真是赚钱!难怪那么多权贵之家都背地里指使家下人开设青楼,用来捞钱......

倒是贾府,自持身份,丝毫没有涉足这个行当。

贾清心中寻思,回去之后是不是也开一家妓院试试......

钱武穆笑着接过贾雨村的话道:“就是这般,一般人还请不到嫣然姑娘呢......”

贾清也笑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方才起舞的那些女子都很不错,难道她们也是教坊司中的名妓吗?”

听了贾清的问话,吴忠连忙回道:“大人好眼力!不错,因为嫣然姑娘多才多艺,尤其舞艺实在非凡,教坊司为了更好将嫣然姑娘的名气打出去,专门从江南之地各大教坊司中,挑选了十一名擅长舞艺及各类乐器的的绝色女子,组成了这么一队舞姬,专为各大豪门盛宴献舞......

就是方才大人所见的那艘花船,也是教坊司专门为其准备,与她们做水上献舞所用。”

贾清道:“呵呵,这教坊司可真是会下功夫!”

吴忠趁机道:“大人常住京城,虽说京城风月不比南方差,但是到底有些不同的意趣!

如今大人难得到了江南之地,小人能和大人共饮,实乃三生有幸。只是小人也没什么好的东西孝敬大人,若是大人不嫌弃,小人可以为大人筹划,将方才那些南方舞姬带回京***贵族亲友赏玩......”

吴忠的话一说完,除了钱武穆和贾清之外,桌上所有人无不瞳孔一缩。

当真好大的手笔!

王传更是连忙低下头,免得旁边人看出他的失态。

贾清道:“这,怕是不好吧。一则我不好夺江南各位同仁所爱,二则,南礼部教坊司花了如此大的代价才培养出来的聚宝盆,要想让其割舍,所需怕是天价吧!”

原本不过以为是请自己体验一番,谁知,竟是让自己全部打包带走。

这,赤果果的收买自己啊!

不过不得承认,他在那一瞬间,是心动了的。这也就难怪,为何这些扬州豪富的盐商们可以在江南一直稳住不倒,连林如海都只能牵着,不能完全制约。

钱真的是好东西啊,它可以让这些江南的官员们都成为他们的后台。

吴忠一听贾清的话,就知道贾清没有拒绝的意思。其实,这一队绝无仅有的舞姬,包括那一艘花船以及所有与其相关的事物,他都已经弄好了的。他之所以说还需筹划,是为了避免贾清觉得他们有谋划他的嫌疑。

“这些大人不用担心,虽然嫣然姑娘确实是一位绝代佳人,但是偌大的江南之地,名妓大家何其之多!虽说舞艺上嫣然姑娘是冠绝了,但还有好几位名家,名气也是不输于嫣然姑娘的!况且,大人是天下闻名的才子,自古佳人配才子,嫣然姑娘跟了大人,倒是她的幸事。”

确实,所谓名妓,不过供大家赏玩之物。若是不能在年华正茂的时候找到一个好的归宿,终究难逃凄凉一生。

名妓也是妓,和戏子一般,是最下九流的人。任是“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般的一时繁华遮目,终难逃“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的凄凉结局。

“再说,小人等要孝敬大人,若是不拿最好的孝敬大人,如何能体现小人的诚心?

至用担心,这于银钱花费,大人更是不是我们扬州一众行盐们的心意,只要能讨大人的喜欢,这点银子不算什么......”吴忠接着道。

不算什么,这个节目可是他自个儿为贾清准备的,为此,他可是砸进去了足足七八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旁边钱武穆也打帮腔,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贾清喜欢......

贾清盯着吴忠和钱武穆两人看了起来,直到把他们看得有些心虚,猜想贾清会不会“不识好歹”的时候,贾清忽然展颜笑道:“好啊,既然如此,本人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贾雨村笑道:“下官恭喜大人喜得佳人。”

既然吴忠敢当众向贾清承诺,那么此事就一定能成。不然,他就是在作死......

对付整个江南之地的盐商,贾清等人或许会投鼠忌器,但要是想收拾他一个,简直轻而易举。到时候,其他盐商们不但不会帮忙,反而会坐等瓜分他手中的巨额盐引。

继贾雨村之后,薛逍等也给贾清道喜。虽然心中免不了有些嫉妒,但他们都知道,像慕容嫣然这等名妓,他们是没有资格,也是不敢收的。所以,很快就扭转了心态。

然后,气氛就达到了顶峰,以贾清为中心,众人似乎都成了多年的好友一般,言谈甚欢。

偶然,钱武穆道:“听闻此次大人大展神威,不损一兵一卒,就将为祸江南日久的白莲教一举剿灭,纵然是诸葛在世,怕是也做不到如大人这般啊。

这还罢了,大人不但用兵如神,尽全功之后,又心怀仁慈,不但没有抓白莲教的女人和孩子,还许诺会将没有作奸犯科过的人放回。

大人的这般胸襟,当真让我等佩服不已......”

贾清心中一笑,开始试探了么......不过,他可没有闲心和他们打哑谜!

闻言之后道:“这不算什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情,贾清面上的笑容收起,都:“说到这里,本官倒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了。”

吴忠二人连忙道:“大人请讲。”

“哼,据归案的白莲教高层所言,他们这些年在江南之地之所以可以过得这么滋润,多亏了扬州各大盐行的老板鼎力相助啊。

这还罢了,最让本官痛恨的是,他们还说......”

吴忠二人面色一变,其他人也屏住呼吸。

第三六二章 纯阳无极功

“他们之所以敢派人行刺我姑父大人,居然是因为得了盐商们集体出资的花红!”

贾清恶狠狠的道。

“大人明鉴,这绝对是污蔑啊。小人等再怎么也不敢加害林大人啊!

自林大人上任以来,小人等一向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林大人的政令,小人等也不敢有一丝怠慢!

林大人在任这些年,小人等每年不但如数上缴正课盐税,对于林大人所颁发的所有杂课,也是分文不少全数上缴了的啊。

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林大人也都知道。

我们都是正正经经为朝廷做事的商人,怎么敢犯下这等抄家灭族之罪啊?

还请大人明鉴!”

贾清的话一说完,吴忠二人就连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般的说道。

似乎贾清若是相信了白莲教人的“谗言”,就是对他们忠诚莫大的亵渎一般。

贾清心中冷笑道:你们是不敢,不过,若是有人撑腰,你们就敢了!

“好了,你们起来吧。本官也知道你们的忠诚,这些年不但为朝廷赚了那么多的银子,还每年都往九边送去大量的粮米。这些功劳,朝廷都是记得的。

本官也相信此事绝对与你们无关,不过是他们落网之后肆意攀咬罢了。要不然,本官今日也不会来赴宴,早就派兵把你们通通给抓起来了!”

二人强行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道:“是,是,多谢大人明察......”

贾清笑看着他们,现在,终究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只要江南之地的局势不变,盐政根本法不变,就算把他们全部拿下,也不过是换一批人来享受这块肥肉罢了。由此造成的盐行不稳定,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反正,林如海马上就要卸任了。就些事,就交给下一任巡盐御史来费心吧。

是大力割除弊政也好,还是同流合污也罢。反正,每年要上缴国库的银子不能少就罢了!

皇帝,也不想在江南做太大的动静。这些人不值得什么,但是,太上皇的颜面重过一切!

动江南之地的这些人,就有拂太上皇颜面的嫌疑。

所以,这才是贾清敢大收好处的原因所在。

......

一场酒宴,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好在,最后的结局,宾主皆宜。

回去的路上,贾清拒绝了坐那乘十六抬的大轿,改为骑马。

“怎么样,他们给了你多少?”

骑在马上,贾清笑呵呵的对赵白户道。

赵白户有些心虚道:“这个,大人......”

“你怕什么?拿这些人的钱,哪怕你翻进他们家把银子全给卷走了,本官都不会为他们伸冤的。”

赵白户一想,是啊,连自己这个跟在贾清身边的区区七品武官他们都出手如此大方,那贾清那里,不知.......

于是笑道:“卑职托大人的福,足足有一千两银子呢。”

赵白户觉得够多了,因为这就抵得上他好几年的俸禄银了。贾清却撇撇嘴道:

“那是他们没眼色,难道赵大人才值这个价位?”

赵白户可不像贾清,闻言道:“哪里哪里,是大人太高看卑职了......”

他知道吴忠等送给贾清的可能是巨额银票,可是,他却没有好奇的去问。贾清可以问他,他却不能傻乎乎的去问,这是忌讳!

贾清倒是不觉得这有何忌讳。这种既不贪赃,也不枉法,别人白送的银子,有何不可拿?

只是,打量自己与赵白户“收入”的对比,还是觉得别和他说的好。

因为,王顺刚才已经悄悄给他说了,吴忠给他的盒子里,足足十万两银票!

另外,冯唐和林如海,每人五万两。

这一顿饭,生生吃出几十万两的银子出来。这是他贾清吃过最贵的一次饭,保管,也是整个正庆八年,整个大楚,最贵的一次饭!

加上那一队舞姬,几乎又可以盖一座大观园了。

滋滋,扬州盐商,呵!

......

“什么?这么说,我一直练的都是假功法了?”

林府,吴仙儿的房间之内,贾清满脸气急败坏的看着她道。

吴仙儿好言好语的解释:“不是假功法,我都给你说了,这是我义父将他的内功心法入门口诀简化之后,创造出来的功法。”

贾清更不爽了:“好好的武功为什么要简化啊?他是吃撑了没事干吧?”

时隔几日,吴仙儿再次回到林府。贾清可是一直记得那晚她说过的话的,所以立马就找到她......

谁知,竟然被告知,他练的内功只是他义父所修炼的内功心法的入门口诀,而且,还是简化版的!

这,不是坑人吗不是?

“哼,你才是吃饱了没事干!

我义父所练的‘纯阳无极神功’,是由当年武当派的创始人张真人所创,乃是道家至高功法。整个武当派都没几个人能修炼,我义父又岂能轻易传授于人!”

“额,道家至高功法?还整个武当派都没几人能修炼?那义父他老人家又从哪里来的?”

吴仙儿迟疑了下,才道:“义父,他师从武当派上一任掌教,玄机真人......”

“什么?”

玄机真人?就是那个活了一百多岁了,还能往世界各处溜达,偶尔回家看一看,就把柳湘莲的师尊,快要死了的青松道人救活了的那一位?

吴仙儿继续道:“我义父,就是玄机真人收的俗家弟子。因为师门有规矩,未得师门允许,不能将本派功法擅自传授于他人。

当年义父为了教授教中的师兄弟们,这才想到这个法子,一来不算违背师命,二则,也可以方便挑选出其中真正资质优异者,收为武当派弟子。”

“那义父后来有没有收弟子?”贾清问道。

吴仙儿摇摇头道:“后来白莲教声势越来越大,义父怕连累武当派,一直不敢向别人透露这个秘密。所以,也并没有收徒。”

贾清听了,忽然嘻嘻笑道:“那不然,让义父他老人家收我为徒呗?”

原本以为吴仙儿会为难,谁知她居然直接点点头道:“好。”

贾清一愣,然后大喜,道:“太好了,走,我们马上就去找义父他老人家拜师学艺......”

吴仙儿摇摇头道:“不用,义父让我来教你。”

嗯?这么好说法?

贾清道:“你不是说,义父他没有收徒的吗?”

“是啊?”

“那你?”

吴仙儿不解道:“他是我义父,我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呃,好吧!

“那你练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教我啊?别是误人子弟啊!”

吴仙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我也没练过......”

贾清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的道:“姑奶奶!你没练过你怎么教我啊?”

谁知,吴仙儿忽然狡黠的一笑,罕见的有些俏皮的道:“嘻嘻,我有书啊!”

然后,就从怀里摸出一本不大的蓝本本出来。

贾清接过来一看,果然,面上五个刚劲的大字:纯阳无极功。

“你都没学过,就准备这么照本宣科的教我?那和我自己看有什么区别?”

“哼,你别不识好歹!我虽然没有练过,但从小义父练功的时候都不会避着我,还会给我讲其中的奥妙!

要不是这套功法至刚至阳,只适合男人练,我早就把它练会了!”

第三六三章 仙儿离去

“哈哈,这套功法很简单嘛,都怪你,以前非让我练那个什么‘烈阳焚金功’,一听名字就很lo的东西,害的我以为自己的资质很差劲似的,差点都不想再练武了......”

半个时辰之后,贾清在吴仙儿的教导之下,试着将纯阳无极功的第一层功法练了一遍,发现,很轻松,再也没有前两年练烈阳焚金功时的那种阻塞感。

于是乎,贾清就开始抱怨是老师的教学方法有问题......

“放屁!你知道什么,从来内功心法都是入门难,特别是对没有任何内劲的人来说。

只有入了门,掌握了第一丝内劲,才代表你有资格练这一门功法!

要不是我让你练了烈阳焚金功,你想这么轻易运行一遍纯阳无极神功,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吴仙儿似乎被气得不轻,连脏话都出口了。

见美女老师生气了,贾清连忙讨饶,乞求她原谅自己的无知,在美人不大乐意的表情中,贾清忽然问道:

“咦,你先前都说了,这是道家至高功法,轻易不许传人,怎么义父这么容易就传给我了?

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让你来教我,我和他关系有这么好?他不是要害我吧?

难不成,这篇功法是假的?

或者,需要倒过来练也不一定......”

贾清说着说着,陷入了喃喃自语中。

“你?!”

吴仙儿大是气不过。要不是看在他帮她救回了义父的份上,她才不会去求着她义父,请求将这套她认为是普天之下最最适合贾清修炼的功法教给他呢。

“我叫你浑说,叫你狗咬吕洞宾!”

“哎哟,仙儿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贾清再也没想到,吴仙儿居然会一改她教训贾清时用的柔掌,转而使用揪耳大法。

可是,真的好痛的!

见吴仙儿似乎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贾清一个发狠,猛然发力,就将俯过身来的吴仙儿压在了他先前练功的地方,也就是吴仙儿的床上。

“你想干什么?”吴仙儿松开了手,慌张的问道。

贾清见了一乐。原本做出这个举动的他还害怕吴仙儿打他,结果,嘿嘿,看来,有武艺的美女,也不是随时都会用武力来保护自己的嘛。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练那个功法就不能那个呢......”

为了防止吴仙儿反应过来,贾清忽然深情的看着她,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吴仙儿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贾清问的是什么,然后,白皙红润的面色开始被粉红色取代。

“你快放开我,你放开我才好跟你讲啦。”吴仙儿将头扭向一边,说道。

贾清低头在她脸颊上空两厘米处,柔声道:“你就这么说吧。”

“你快起来。再不起来我打你了啊。”

不相信威胁的贾清笑道:“这种情况下,你舍得打我......哟!”

最后一个“吗”字还没说出口,右边胸膛就被打了一掌,然后翻向了床里面。

看着迅速起身离开床整理衣服的吴仙儿,贾清失望无比的道:“仙儿,我决定了,以后我都不理你了,直到你改了爱打人这个坏毛病之后,我才会原谅你!”

“呸。”

吴仙儿啐道,然后扫视了贾清某一处一眼,骂道:“谁叫你不老实来着!”

贾清躺在床上,顺着她的目光往下......老脸一红。

“咳咳,这你可不能怪我,只能怪你生的太美了。我敢跟你打赌,刚才若不是你而是梅剑,它保管不会这样!”

“你?!无耻!”

吴仙儿是真的生气了,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是他是贾清,方才的“无耻”二字肯定就换成了“找死”二字,并付诸行动了。

贾清也只是一时嘴贱。若不说出后面的话来,保管是很好很好的情话呢。

跳下床,走到坐着生气的吴仙儿身边,哄道:“真生气了?”

不理。

“好了,你知道我的,我只是开玩笑啦。梅剑姐姐救了我的命,我任是编排谁也不可能编排她的!

你忘了,你们不在的时候,都是我亲自照顾她的,现在我可是把她看的比我的命还重呢,又怎么可能真的轻贱于她?那我不是猪狗不如了吗?”

吴仙儿一想也是,贾清虽然爱乱说,但心里是知道恩义的,绝对不是狼心狗肺之人。

“那你以后也不能再说这样的话,要是让梅剑听到了,你让她心里怎么想?”明白过来了的吴仙儿还是不忘关心自己的好姐妹,并再一次教训贾清道。

“是,遵命!”

贾清连连应下,又道:“对了,我可能最多还有半个月就要回京了,你们呢?和我一起回去么?”

吴仙儿道:“我要照顾我义父......”

贾清抬头看着她的脸,缓缓道:“好。”

吴仙儿心下一暖,哪怕贾清给予了她很多,帮了她很多。但是,还是从来都知道尊重她,这在这个时代是最难得的事情,也是最让她离不开贾清的地方。

“不过,梅剑我必须带走,她的伤要养很久,你们照顾她不方便。”

“嗯嗯。”

贾清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忽然又羞事重提道:“现在,你该老实告诉我了吧?”

吴仙儿面色复又变红。和心中有意的人谈论这个话题,任是再大胆的女孩都会害羞的。不过,因为已经答应过贾清了,也只好忍住羞意道:

“其实,烈阳焚金功只是单纯的为了在体内积聚出一丝纯阳之劲出来,但是因为没有纯阳无极心法的凝结,这道纯阳之劲是很容易消散的。只有在练习纯阳无极功的心法之后,才能慢慢融进自身经脉,练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在周身形成一张牢不可破的劲网,达到强身健体,蕴养体魄的功效。”

“只是强身健体吗?能不能做到杀人于无形啊?”

“你胡说什么,至今我还不知道有哪种功法可以做到真正的无形的,纵然白池那种人,将内功练到极深之后,也不过使得身体敏锐,劲大无比。

若要脱离拳脚伤人,也必须借助武器等承载劲道。怎么可能会有杀人于无形这种说法?”

“额,好吧,你继续讲。”

心中不以为然。不能杀人于无形?要不要我拿一面“镜子”给你瞧一瞧?

心中倒是奇怪,为什么这个世界连神仙都有,人们却连离体的内功都修炼不出来。

他其实一直想看看剑气是什么样的,现在看来,只有抓到神仙才能体会了。

“烈阳焚金功聚集出来的那一丝内径其实是游历在经脉之上的,又因为是纯阳之劲,一旦,一旦你.......因为女子本性属阴,所以一般阴气远远大于阳气。一旦两者相合,这种完全由阳气聚集起来的纯阳内劲因为是游离之态,很容易就会被中和。

你本来就只练出那么一丝丝,一旦中和,自然就没有了,以后再想练出来,又要从头来过了。”

贾清若有所思的道:“所以,只有练了纯阳无极功之后,能将其‘锁住’了,才能不受男女之事的干扰?”

“嗯。”吴仙儿点头道。

贾清拍拍胸口道:“这还真他么坑!幸好老子以前意志力坚定,不然......嘿嘿,以后就......”

贾清显然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过上快乐幸福的日子了。

“还有一点......”

“什么?”

贾清警惕的问道。

吴仙儿道:“那纯阳之劲要做到融合进经脉,只有在你完全练成第一层之后才行。”

“什么??”

随即又道:“还好,我感觉这第一层练起来很轻松,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做到你说的让它与经脉融合了。”

贾清预计的是没错。他相当于已经练了大半年的第一层了,第一层又是入门级的,所以确实会很快就跨过去。毕竟,整套功法,可是分成了六重的。

“还有......”

啪,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贾清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仙儿,你是故意在玩我吧?你快说吧,说完我不练了行不?”

贾清感觉很受伤。不就是想练点内功用来强身健体吗?怎么就这么烦呢?

吴仙儿见贾清这副模样,居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练成第一层之后,纯阳之劲就存在于经络中了,轻易是不会消失的。

只是,却还是在慢慢凝练之中,只能保证已经凝练好了的纯阳之劲不会轻易流逝......”

贾清又明白了:“就是说,我一旦那啥,练出来的内径还是会消失一部分是吧?”

好比就是埋在地下存起来的银子不容易丢,后来赚的,没来得及藏的,很容易就被人抢去了。

好在,总算不用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嗯嗯,只有跨过了第三层,达到第四层,内径收放自如,才可以完全不受影响。所以,为了让你最快的练好内功,在没达到第四层之前,你最好都别想那些龌蹉事!”

贾清皱眉,他在想还要不要练。过了一会之后,还是无法放弃练成之后的诱惑,就道:“算了,大不了我以后练功刻苦一些,那样就不怕浪费了......”

吴仙儿一听就明白了贾清的意思,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你才这么大,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种事啊!你就不能以练武为重吗?

你瞧我义父......”

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吴仙儿连忙住了嘴。

贾清会心的一笑,难怪吴起那老头没儿没女,只能捡一个小姑娘当女儿来养......

怕是就是太看重这些内功,舍不得,等到练到第四层的时候,都生不出来了吧?

呵呵呵呵。

贾清无良的嘲笑着某个在他看来的傻缺。

其实,人家吴起练到第四层的时候还是很年轻的,只是人家的追求不一样。等到浮生过了大半,到了知天命之年,看淡了些事情之后,才偶然想起了子嗣的事情......

这才收了吴仙儿这个义女,聊作慰藉。

说白了,他就和武当山上的臭道士们一种理念了。

这些贾清自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听了吴仙儿的话,反而道:

“哎,这你可不能怪我,只能怪当年,我才八岁多的时候,一个青楼的无良女子就调戏了我,不但在我身上乱摸,还想摸人家那个地方。

这对我整个人生的影响都是很大的,也是让我比其他男人早熟的开始......”

贾清似乎也十分痛恨这样的自己,一脸幽恨的道。

吴仙儿早在贾清说了一半的时候就成了大红脸。当年她也才十六岁大的姑娘,刚刚下山,行事不计后果,兴之所致,就调戏了当时的贾清。

没想到,贾清不但依旧记得,而且还拿在她面前来说。并将其好色的名头冠在她身上!

心中有气,却又开不了口狡辩。

因为,当年她确实做了那么一件不该做的事,让贾清拿住了“把柄”......

“不过呢,仙儿你也用不着自责,虽然你对我的童年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但是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以后别再对我动粗,我就答应原谅你。”

“呸!”无法辩白的吴仙儿只能以此反驳。

然后,吴仙儿就见贾清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她走过来,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个,仙儿啊,你说你都要走了,又叫我为你守身如玉......可是你也知道,本少爷我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有时候难免擦枪走火,要是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有别的方式......”

话不说尽,只是慢慢拿起吴仙儿洁白如玉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嗯?......”

吴仙儿先是有些不解,看着贾清慢慢变得“猥琐”的脸,突然就明白了贾清的意思。再也顾不上别的,一下子就将贾清的手甩开!

所谓近墨者黑,她跟在贾清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或者说,她是除了携鸾、佩凤二女之外,待在贾清身边时间最长的女孩了。

对于贾清的尿性,不说十分了解,但也有个七八分了!

天啊,用手......?一想到贾清方才拿着她的手所想的龌蹉事,她就忍不住心里发颤!

“到底可不可以嘛?”

贾清却似毫不觉得自己猥琐,反而追问道。既然一条路走不太通,就换个思路嘛。这可是后世的成功学教给他的理念,他深以为然。

“你?我不知道!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

说着,吴仙儿拿起桌子上的佩剑,就要往屋外走。

贾清一见她要走,果然放下了其它心思,急忙道:“这么急?”

“嗯。”吴仙儿看着贾清不舍的神情,声音也变的柔和了些。

“义父说要回武当山去看看,明日就准备出发。”

贾清虽不想吴仙儿走,但也知道他们父女难得团聚,也不好阻止。想了想,贾清道:“你等我一会!”

说着跑出了房间。

一会之后重新回来,手里还抓着一卷......银票?

“诺,武当路远,你们拿着用吧!”贾清直接走到她面前,将手中之物像递草纸一样给她。

她犹疑着接过来,拿起一看。

当先一张,就是一张大龙钱庄的银票,面额,居然是整一万两。

心中就是一怔。

然后抽开,看第二张,还是一样,第三张,一样......足足五万两的银票!

“这?”

吴仙儿有些不知所措。

贾清笑道:“最近发了点财。刚好我老婆就要出远门,索性就大方一回。这些,都是给她做盘缠的。”

现代有一句话,“舍得给你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是连钱都不舍得给你的男人一定不爱你!”

吴仙儿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是这样的道理她能明白。

手里捏着贾清漫不经心递过来的银票,吴仙儿目光灼灼的凝视着贾清?

贾清笑道:“怎么了,不就是几两银子吗,你就这样了?你先前不是还偷偷拿我的银子用吗,现在就不好意思了?”

“可是,这也太多了,根本不可能用的完......”吴仙儿犹豫道。

贾清不在意的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关心,我的女人出门在外,绝对不可以为了钱财外物发愁,不然,我心都心疼死了,哪里还......”

话没说完,就被佳人拥住了。

闻着耳际传来的幽香,贾清十分得意,很自然的张开双手,拥抱这来之不易的福利。

却又忍不住心想,老子看来是真傻了,花五万两银子买一个拥抱,哎,好心疼......

算了,还是先好好感受一番吧,不然更是亏大了!

自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摸两下,吴仙儿就放开了他,低声道:“我走了......”

贾清心中空落落的,勉力道:“好吧,要不要我送你?”

“不要,那样我怕我会舍不得离开......”

吴仙儿今生第一句情话,已然出口。

贾清直接愣在原地,木讷道:“好。”

许是真的临别千万言无法出口,吴仙儿眼眶突然湿润起来,猛然上前,在贾清面上轻吻了一下,然后伏在他耳边道:“王显爵就是我们的联络人......”

说完,在贾清抬手欲呼的注视下,飘然离去。

只在身后之人的面上留下一个吻痕。

第三六四章 六百里加急

一条直通南北的官道上,一骑快马在极速奔驰。

偶然有从官道上过的行人及借行商队无不慌忙避让。因为,他们都认得这是驿站的飞马传讯,而且,骑马之人背后插有两根黄色的小旗。

驿站的快马传讯,共有四个等级。最高等级,是为可能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都不会出现一次的八百里加急传讯。这一等,通常只有在有外敌入侵、叛乱发生或者是山陵驾崩之时才可以使用。

次一等,则是六百里加急,这就是平常表示最紧急的传讯了,一般传给朝廷或者是皇帝的重要文件才可以使用。再次一等,是四百里加急。

最后,自然是不加急的快马传讯,通常要求在日行三百里左右,且不得低于一百八十里。违者,也要论罪。

对于加急文件,为了警醒旁人不得靠近,会在传送人背后插上黄色小旗子来表示加急程度。越多表示越急。

像这种背后插上两根棋子的,就表示传递的是六百里加急文件(奏折)。旁人哪里敢耽误,稍不注意,那是要抄家杀头的!

遇到加急文件,每到一处驿站,都要求换人换马!以保证文件能安然迅速到达。

马匹继续奔驰,很快就转进了一片山林掩映之地。

忽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又狠又准的插进这名驿使的胸前。他到死也不明白,还有人敢在这太平盛世劫杀驿使的。

快马继续向前狂奔,只是马上之人却已然滚落在路边。

大道两边的山林中快速窜出一伙人,在他的身上身上一阵摸索,片刻之后,又迅速窜进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

钦差行辕,正房的客厅之内,贾清和从金陵过来的贾芸正在议事。

“我交给你的那个人这么样了?”贾清问的是叶成良,他在十分配合的救回来吴起之后,贾清就将他送到了迅风,由里面的兄弟照顾着。

贾芸道:“二叔请放心,我已经亲自给倪二说过了,让他好生照看着。”

点点头,贾清不想再提他,又问:“木材的事可办妥了?”

“二叔交代的事,侄儿岂敢不尽心办好?半个月之前,我们就弄满了一万料的大船足足三艘,由王将大哥押回京了。”贾芸笑嘻嘻的道。

“料”是记重单位,一料大约是六百多斤。

“好。”贾清赞扬了句,然后道:“接下来你就在南边,将酒坊给弄起来,慢慢再把酒楼也开起来。不要贪功冒进,慢慢来就好。”

“是。”

“大人,詹旲大人求见。”

贾芸刚想告辞离开,贾清道:“无妨,詹旲可是江南的实权人物,你认识一下也有好处。”

“侄儿遵二叔的话。”贾芸心下有些紧张起来。

他在江南这么多年,对于詹旲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虽然贾清的身份更高,但因为是自家长辈,又亲近惯了,所以,面对贾清,并不会给他太大压力。

前提是,贾清交代的事都做好了......

不一会儿詹旲虎虎生风的走进来。

“下官见过大人。”

“詹大人免礼。”贾清把他叫起来,然后指着贾芸道:“这位是我家后辈,名唤贾芸,家里排行老二,詹大人唤他芸二就是。”

詹旲拱手道:“詹某见过芸二爷。”

贾芸也连忙回礼。贾清道:“他以后会在江南之地做点小买卖,若有差错,还请詹大人多多照应才是。”

詹旲一听就明白贾清的意思,对贾芸笑道:“贵族在江南之地根深叶茂,岂需詹某照应?不过,若是芸二爷不嫌弃,以后不妨常到南镇抚司做客,詹某定然为芸二爷准备最好的酒宴。”

贾芸一边暗道自己二叔的面子真大,一边笑道:“詹大人太客气,岂敢劳大人费心,自然是芸二请大人喝酒才是。”

“都一样......”

贾清笑道:“好了,芸儿以后有事多向詹大人请教就是。现在,你先下去吧。”

“是。”

“你找我什么事?”贾芸走后,贾清让詹旲坐下,然后问道。

詹旲道:“下官想请教大人,那几个吴中卫所的将领该如何处置?”

贾清疑问道:“张伯伦没有派人来问询过?”

“没有。”

贾清顿时眉头皱起。果然不愧是老狐狸,这么沉得住气!

不过,不管他是何想法,他马上就要回京城了,也没心思去猜。

“将他们押送南京刑部,就按强抢民女之罪论处。”

之所以交给刑部不交给扬州府衙或者应天府,是因为后两者都是总督府的下属衙门。交给它们,就相当于主动交还给张伯伦。

“是。”

詹旲应道,然后神情变得不那么严肃,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本账册,向贾清道:“这是下官这些日子以来,查抄白莲教的产业账簿,还请大人过目。”

贾清摆摆手,道:“我不用看,你就大致说说,他们白莲教大概有多少资产,我心里有个数就成。”

于是詹旲就合上账簿,笑着道:“据下官这十多日以来查抄的白莲教在整个江南之地共计一百一十三处产业结果计算,共有现银三十八万八千四百四十两,此外,计有珠宝、首饰等折合白银壹拾壹万两千二百两。

此外,还有各大小店铺、酒楼、茶坊、堵馆等产业初步预计超过两百万两。”

说完,詹旲还有些可惜的道:“其实,之所以现银这般少,那是因为除了白驼山之外,尽管下官等人动作很快,其他白莲教的产业还是被其残余卷走了大半。”

贾清点点头,这个数字还是很客观的。毕竟白莲教又不是盐商,一群土匪,纵然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聚集出海量的财富出来。

也看的出来,詹旲应该并没有从中过手太甚。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好,我知道了。现银和珠宝等折合的银子,直接送户部,上缴国库。

至于其他产业等,与各地的官府交接,一一登记造册,等待发卖就是。”贾清淡然的道。

詹旲点头应下,将账簿重新揣进怀里,却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盒子出来,恭恭敬敬的递到贾清面前道:“这是下官对大人的一点心意。”

“好,你下去吧。”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相信冯唐等人也会有。所以,贾清并不说什么废话,直接收下。

其实,他对这种银子是不感兴趣,因为他看不上这样的银子。

不过,自己看不上,却不能让跟着自己卖力的人一点“搞头”都没有。自己不收,詹旲等岂会安心?

要想真正的做到公私分明,大概只有自己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拥有绝对的决策权之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提高手下人的“工资待遇”,才能这么办吧。

第三六五章 出游

见过贾芸和詹旲二人之后,贾清就起身往后宅里去。

此时已入深冬,天气严寒。不过,今日难得的是,阴沉了近半个月的天空竟然有些放晴起来,虽然寒气依旧,但人的心情却不由的能够轻快一些。

“林妹妹今日怎么样?”

走到黛玉的院子里,看见正在晾衣服的紫鹃,贾清问道。

“今日好了很多,只是一直待在屋里,有些发闷罢了。”紫鹃道。

黛玉的病每年到了冬天,总是很容易反复,今年算是好的了。

走进了黛玉的屋里,果然黛玉的面容较之前两日好了许多,此时正静静的坐在湘妃榻上看书。

“妹妹看的什么书?”

黛玉抬头看见贾清,轻轻道:“你来了?请坐。”

贾清依言坐下,又问:“妹妹今日是否感觉好多了?”

黛玉放下手中的书,道:“今儿确实感觉好多了......”

贾清见黛玉的神色还是淡淡的,知道她应该是烦闷了。就道:“难得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去游玩一番如何?”

果然,黛玉的眼睛瞬间一亮,道:“我们去哪?”

贾清笑道:“不拘去哪,咱们就在这古城扬州好好转一转,哪里有好玩的就在哪里游玩一下,岂不比存心去找地方儿有趣?”

“好!”黛玉立马答应道。

......

“哇,二爷,扬州城真热闹!”

一驾马车之内,晴雯掀开车窗帘子,一直看着外面的市井街道,然后一直不停的赞叹。

贾清笑道:“这是自然。对了,你到过江南没有?”

晴雯回过头,有些失落的道:“没有,这还是我第一次到江南呢!”

“难怪了。”

“那你是怎么到贾府的?”贾清又问。

晴雯道:“赖老妈妈把我买来的啊!”

“哦。”

贾清是忽然想着,这所谓金陵十二钗,应该不会是所有人都出自金陵吧!至少,丫鬟不应该是。

因为,算上正副又三册,那可是足足三十六名女子,若是全部出自金陵,那也太不合逻辑了些。毕竟,贾府都已经迁居京城几十年了!

如今知道晴雯从来没到过江南,就确定了这一点。

看来,这所谓的金陵十二钗,应该是以家族为计的。因为贾府原籍是金陵。所以,里面的所有主子、下人都可以算是金陵人。

秦可卿嫁入了贾府,自然能算十二钗。

可是,为什么风韵动人的尤氏不是十二钗之一呢?要说年纪,他可是知道,尤氏是和李纨一般大的,而且,她还没有子女,应该更能符合吧。

算了,管他呢。是不是十二钗又怎么样,像秋桐、夏金桂那样的金钗,简直是污染了这两个字!

对了,话说,这两个人至今自己还没看见过呢......

回过头来,看见晴雯又掀开帘子瞧外面去了,贾清嫌无趣,慢慢坐过去,做起了有趣的事情。

“二爷~别闹~这里是大街上......”

“没事,又没叫你把帘子掀起来。”贾清满不在乎的说道。

晴雯无法,只得放弃观光的心思,坐进了贾清的怀里,闭上眼睛,任由任性的少爷轻薄......

忽然,贾清察觉到队伍停了下来,就暂时放开怀中的人,伸手掀开帘子,就见到王顺小跑过来道:

“二爷,紫鹃姐姐说了,林姑娘想下去看看。”

贾清抬头看了看,原来队伍已经到了一段桥头。

桥下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不大也不小。贾清心知黛玉可能是喜欢这里的景致,想下去看看,就道:

“好,咱们就在这里停一停。”

缩回马车之内,贾清对晴雯恶狠狠的道:“今天先放过你。”然后,趾高气昂的就要下马车,剩下晴雯气鼓鼓的看着他的背影,却也只能快速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跟着下去。

贾清一跳下马车,就看到旁边的紫鹃已经出来,正准备让黛玉也下来。连忙走过去,对着黛玉敞开怀抱。

他觉得,他抱黛玉已经抱出瘾来了。

黛玉面色微红,迟疑了一下,到底不好拒绝贾清的好意,只得怯怯的走到边上,搭上手,任由贾清将她抱下来。

早有下人踩好下去看水的路径,指引着贾清等人。

贾清就直接拉着黛玉往那边走,身后跟着晴雯、紫鹃两个丫鬟,再后面是宁国府的下人,远处,是负责警戒的穿着便服的锦衣军军士。

“二哥哥,我们到那里去坐坐吧。”静静的走在小河边,黛玉忽然指着一处地方道。

贾清看过去,只见那边,有一处非常适合踩水的地方,边上有几个石墩子,十分光洁干净,显然是经常有人过来玩耍的原因。

“好啊。”

几人走过去,紫娟等连忙拿出绢帕,垫在石墩子上,让贾清二人坐了。

“二哥哥,你知道这条小河叫什么名字么?”

“什么?”

贾清随口道,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诧异道:“林妹妹莫非来过这里?”

黛玉点点头道:

“这条小河名叫梦溪,每年到了上元节这一天,扬州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在这里放一盏花灯,乞求让自己的心愿能早日实现。”

原来如此,难怪一条河却要叫个什么梦溪,原来是“放飞梦想”的地方……

“以前,每年我娘都会带我到这里来放花灯,我就是坐在这里,将我准备了好久的花灯一次一次小心翼翼的放到这儿,让它顺着水流,随着千千万万的花灯一起流走。

如今,我又回这里来了,可是,我娘……”

贾清一听到黛玉提起她娘,就知道今日多半又免不了一场哭了,提前做好准备,在她还没伤感的哭出来的时候,抢先问道:“咦?妹妹是坐这里,那以前姑妈是坐在哪儿?”

黛玉抬起头,看了贾清一眼,道:“就是你这里了。”

贾清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对着先前坐着的石墩子就是一连的作揖道:“姑妈大人有大量,小子真不是有意要和您老抢座位的。姑妈您千万别让你的女儿打我啊!!

您老不知道,小子我最怕疼了。偏生林妹妹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若是被她打两下,轻则死亡,重则残废啊!

我还年轻,求姑妈千万饶恕我这一回。”

声情并茂,眼神惊慌,似乎他姑妈贾敏真的坐在眼前一般。

“咯咯咯……”

果然,这种毫无技术含量,单纯的作怪,却总能轻易的逗的这些小女孩们发笑。

第三六六章 小尴尬

笑过之后,黛玉果然忘记了先前的沉郁,转而问贾清道:“二哥哥,我听说你小时候也到过扬州,好像还住过几年,你们住的哪儿?”

贾清一愣,是啊,这一晃自己都在贾府呆了都八九年了,还没有回去那个第一眼见到的小院子看过呢,今日闲暇,正好过去看一看初次降临的地方,于是道:“要不,我带妹妹去瞧瞧?”

“好吧,咳~~”

黛玉刚应了一声,突然就咳嗽起来,紫鹃连忙上前递上绣帕......

两三个呼吸之后,才好了下来。贾清见黛玉由于咳逆了气,脸变得越发红彤彤的了,更添了几丝令人爱怜之态。

将自己的最外面的一件袍子脱下来,罩在黛玉身上。黛玉有些不情愿的道:“不要,我不冷,再穿都要变成粽子了!”

贾清莞尔,为了防止黛玉受风,紫娟出门前可是给她穿了一件厚厚的大绒棉裙在里面的,看起来确实有些小“胖”。于是笑道:“没事,就是粽子,那也是个可爱的小粽子,哈哈哈。”

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紫娟晴雯二人也抿嘴笑。

“你才是粽子!”黛玉貌似生气的骂了句,却还是接受了贾清的袍子。然后提起裙摆,就往回走。

贾清乐呵呵的跟上,突然,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面色一滞,脚步也就慢了下来。

后面晴雯走上来问道:“怎么了?”

“嗯,没事,没事……”

到了马车停靠之地,眼看黛玉就要由紫娟扶着上马车,贾清就走过去。

黛玉以为贾清又要过来抱她,连忙道:“你走,我不用你。”说着就要踩上凳子上车。

“林妹妹且慢。”

“嗯?”

黛玉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贾清道:“怎么了?”

“那个,林妹妹,你看天色马上就要晌午,差不多也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们,要不我们干脆不坐马车,直接走过去。

一来正好中途找一家好一点的酒楼吃个饭,二则,多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好处不是?还可以让紫娟她们两个乡巴佬也好好的看一看、逛一逛这扬州,你说好不好?”

黛玉不疑有他,一听就心动了。大家闺秀,一般又哪里能有机会直接上街逛的?甚至出来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必须坐车,不能让闲人看了样貌……

“这,怕是不太好吧……”

黛玉还只是隐隐知道这样可能不太合规矩,又忍不住想真的在大街上逛一逛,反正贾清带着这么多人,也不怕别人冲撞了。可是紫娟从小学的规矩就多,在贾府,是绝对不会允许家里小姐们出来逛街的。最多,就是坐在马车里看一看罢了,所以,她听了贾清的话后就犹豫的反对道。

贾清批评道:“紫娟姐姐,平日里看你也挺聪明的啊,怎么就不开窍呢?这有什么不好啊?

你要坐马车你坐,我和林妹妹我们三个就不陪你了!”

说着,上前把黛玉拉过来,就要带着她逛街去。

紫娟见了,一想,反正今日也没有长辈在,就连王嬷嬷也没有跟着出来……也就将那一丝担忧抛去,快步跟上贾清等的步伐。

前边,黛玉却对贾清道:“逛逛就逛逛,你干嘛对紫娟那么凶?!”

贾清无语道:“林妹妹,你要不要这么护着她啊,你到底和她亲还是和我亲啊?”

黛玉笑道:“我自然是和紫娟亲了。”

贾清沉着脸道:“你不怕我生气啊?”

“不怕……咯咯咯……”

黛玉还是很小的时候才有上街游玩的经历,如今再次体悟,自然是很有兴致。只是到底受大家闺阁小姐教养的影响,还是文文静静的,还不如晴雯放的开。晴雯这个丫头,在大街上跑来跑去,一会儿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到像是贾清三个陪着她逛街似的。

因为贾清等人每到一处,自然先有人上前驱散旁人。其实也不用驱散,虽然锦衣军将士都着便服,但个个身上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加上人又多,明显是护卫某个大人物出行的,为了不惹祸上身,旁人早早的就避在一边去了。

所以,倒是没有人敢过来打搅贾清几人。就是街上那些摊主,都只敢略看一眼,就挪开,只有几人发问,才敢结结巴巴的介绍一番自己产品……

虽然新奇,但是黛玉毕竟体弱。就这么走了小半个时辰,她就开始不大走的动了。

“二哥哥,到底在哪啊?”

黛玉问的是贾清以前住的到底是哪,她已经坚持不住了。

“快到了,就快到了……”贾清信誓旦旦的道,就是不说地名……

刚好走到一家酒楼之前,贾清连忙道:“走,我们也进去吃点东西,正好休息一下……”

三女自然没有反对,跟着贾清一起走进这家比较宏伟的酒楼。

他们这么多人一起走进来,带起的动静就太大了,原本喧闹的酒楼很快就安静下来。

店小二们根本不敢过来招呼。

掌柜的连忙上前,笑脸盈盈的道:“各位客官,楼上请,楼上还有位置……”

虽然进来的人多,但他还是看的出来其他的都是护卫,只有中间这位锦衣华服,气度恢宏的少年公子才是正主,所以只对着贾清道。

“什么楼上请,你还不先把楼上其他人全部请出去,万一冲撞了我家公子和小姐,你可担当不起!”

王顺是想着,贾清也就罢了,自来都很随意,只是如今林黛玉也跟着出来了,他自然不敢冒着林黛玉被他食客冒犯的风险,毕竟,在他看来,林黛玉就算是被旁人多看两眼,都是大不敬,而贾清有多在乎林黛玉,他可是清楚的。

为了避免生事,他觉得只有这么做,倒也不单单为显摆势力,也有为双方着想的意思在里头。

只是,在旁人听来,到底跋扈了些。

“这也太霸道了,酒楼又不是他家开的,凭什么撵人啊……”

很多人都面露不忿之意,甚至是小声议论道。

“王顺,不得鲁莽。”

阻止了王顺有些仗势欺人的态度,贾清笑道:“掌柜的,上面还有没有宽阔些的地方,你瞧我们这么多人呢。”

掌柜的原本正在犯难,如今一听正主贾清如此随和,心头一松。看了看贾清一行人,在瞥见黛玉几女之后,又立马挪开目光,心下已经了然,连忙道:“有,有,二楼还有很多空位子,除此之外,三楼还有雅间,不知这位爷是准备在哪用饭?”

贾清一笑:“正好,那就请掌柜的带我们上去吧。”

贾清虽然不太在乎这些礼法,但是也确实不想在和黛玉吃饭的时候被一些无关的人打扰。既然有包间,那再好不过了。

“好好好。”

掌柜的答应着,快步上前,顺着楼梯向上引路。

贾清也随即护着黛玉往上走。

等贾清等人上了楼之后,堂内各食客见那些护卫不但守在楼梯口,明显不准人再上去。其他各处通道门口处,也被把守起来,就连大门口都有人守着,这饭顿时吃起来都不香了。

要不是见方才的贾清还算有礼的份上,他们都忍不住想逃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贾清等刚进酒楼的时候,赵百户就命锦衣军的将士们将酒楼前后所有有门有窗的地方全部守着了……

“滋滋,这些人是谁啊,搞得跟皇上出行似的……”这是酸溜溜的嘲讽,只是,也只敢对着同伴讲罢了。

“嘘,小点声,你们看不出来吗,那可是锦衣军的人!不信你们看他们腰间带的刀……”一人忽然道。

他的同伴连忙偷偷打量起那些站着不动的人。果然,虽然他们都只着便服,没有把刀佩在外面,但是透过衣服摆角,还是能看到偶尔露出来的刀柄。

见识够的人,自然能认得那是什么人专用的武器。

“这个派势,怕是锦衣军南镇抚司的詹旲都没有吧……”

“那当然,再说,詹旲大人本身就武艺非凡,岂需要人这么护着……

其他人也不配让锦衣军当护卫。我看,方才那个少年,十有八九就是之前来咱们杭州,并调兵剿了白莲教的钦差大人了!”

“这?……”

其他人也基本相信这个推论。

先前那出言嘲讽的暗惊,然后道:“他那般尊贵的人,还会和我们一样,到这里来吃饭?”

这等人物,若是出门,不是有百官相迎,然后置私席招待么?最差也是到醉远楼,而且必然是提前清场的……

一人笑道:“你没看见么,方才除了钦差大人,可是还有两三位女子的,明显是钦差大人带着自家姐妹出来游玩,或许是正走到这里,才会进来的。

今日咱们算是值了,能够和钦差大人一楼吃饭,回去给自家婆娘也可以吹嘘一番了。”

聪明的人永远不会少,不一会贾清的身份就传开了,更有甚消息灵通者,连林黛玉的身份也猜了出来。

难怪,人们常说,青楼和酒楼,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

……

贾清等人出门游玩自然是轻松惬意无比。但是,同一时间,扬州城和下辖的县城之内,却不太平。七八个官员的府邸或者衙门,在今日上午被无情的官兵闯入,然后不容分辨,就将当家老爷抓走……

扬州城提学衙门,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这里,就是郑大同临时向扬州府高提学借的地方,用于暂时处理公务之地。

“老爷不好了,老爷!”一个家下人跑进来

心情正在不好的郑大同顿时把手中的笔扔在桌上,向外面骂道:“到底谁不好了?再说不明白,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外面,外面传来消息,说何大人、程大人还有李大人都被锦衣军的人给抓走了!”

下人好不容易喘通了气,急急慌慌的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抓的?”

郑大同面色立马就变了,接连问道!

“就是今儿个上午的时候,至于为的什么,小人不知……”

虽然本朝锦衣军不同于前朝锦衣卫,因为没设诏狱。可是,其职能确是一模一样的!那可是皇帝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利剑,被他们抓走,多半就是凶多吉少了!

郑大同骇的直接坐回了椅子上。

下人所说的三个人中,可有两个都是他的副手。他们都被抓了,自己还远么?

下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急忙忙的道:“大人,咱们逃吧……”

他可是知道自己老爷没少干贪污受贿的事。如今锦衣军既然动手,再没有放过自家老爷的道理。

“糊涂东西!跑?往哪里跑?”

骂了一句,知道没有意义,也就住了口,脑子里快速的思考对策起来。

“对了,钦差行辕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下人道:“听说钦差大人今早出门了,只是不知去哪……”

郑大同想了想,站起来起了一封信递给那下人道:“你马上快马加鞭把这封信送给金陵甄老爷,万一我出了事,请他老人家务必救我……”

“是,老爷。”

下人领命而去。

又在房里转了几圈,郑大同一跺脚,走出房门,对外面的人道:“快去备车轿,本官要立马到钦差行辕一趟……”

……

“二哥哥,到底还有多久了啊?我都走不动了……”

“快了,快了……”贾清底气不足的道。因为,这句话他今天已经说了不下五次了。

又听到这句话,黛玉顿时不走了,站在原地,任由紫娟扶着。眼睛却狐疑着上下打量起贾清。

贾清有些心虚。

“二哥哥,你该不是自己都找不到地儿了吧?”

黛玉突然道。

“胡说,我会找不到?……我只是时间久了,有些记不大清了罢了……我们再走走,我能感觉到,就快到了……”

贾清似乎很是笃定。

一听这话,黛玉一下子就明白了,难怪自己腿都走酸了,还是到不了“快了”这个地方!

晴雯二女也皱起了眉头。紫娟道:“二爷,你若是找不到,你就让王顺他们去问路啊,我们这么走,几时能到啊?”

“这个,这个……你们啊,就是不相信我,我说快了,那就是快了。

好端端的问什么人,咱们还是快走吧……”

黛玉忽然睁大贾清,看着贾清道:“不会是,二哥哥,你连自己以前住哪都不知道吧?”

难怪,他忽然不让坐马车,还说是为了让我们得个机会逛一逛街,再锻炼锻炼身体,原来,他是根本记不得地方了!也难怪,这一路他老是东张西望的,原来是在探路呢!

哼,害我们白走了这么远的路!

“呃……”

被道破实情,贾清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第三六七章 扬州小院

“这个,你们也知道,当年我在扬州的时候还小,所以......”

既然已经被拆穿,自己也并没有在她们发现之前找到那个小院子,贾清也只能腆着脸承认了。

本来也是,当年他在小院子里醒来没几天就被贾敬派赖升接回了贾府,除了在翠柳要下班的时候到大门口望了望之外,根本就没到附近玩过。最关键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小院子所在的地名。

一听果然是这般,黛玉三人都不由的对贾清报以埋怨的眼神。

晴雯道:“二爷你也真是,找不到就说找不到了嘛,偏偏还要骗人,害我们白白走了这么多的路。”

贾清顿时不乐意了,道:“你是白走了吗?既然如此,你快把方才我给你买的东西交出来!”

晴雯吓得立马把手背在身后。方才,贾清给她买了一对金手镯......

得意的一笑,贾清又看向黛玉和紫鹃。

黛玉可不是晴雯,可以由着他欺负。反而道:“你看我们作甚?本来就是你的错,反正现在我都走不动了,你说的小院子还没见到影儿,我不管,你要补偿我们!”

紫鹃狗仗人势,哦,应该是仆凭主贵,也是毫无畏惧的看着贾清。

面对才刚升级成为妹妹的黛玉,贾清是一点辙也没有,只得避其锋芒道:“好吧,是我的不是。既然妹妹累着了,那就罚我把妹妹背到马车那边好不好?”

黛玉看了看边上的马车,才这么远一点,明显没什么诚意!而且,看这样子,贾清应该是要送自己回去了。

她虽然腿都走酸了,但难得出来这么一次,还不想回去,就道:

“我们不去了吗?”

贾清也看出来黛玉玩兴未消,就道:“这,我也想去看看,可是实在找不到,我也没法。要不,我们坐车,出城去逛逛?”

“等等。”贾清忽然想起,当年除了赖升,可还有好几人是跟着下扬州来接他的。或许,这次跟来的人之中有人知道也不一定。

于是叫王顺下去问。

果不其然,还真有一个人恰好是当年下过扬州的。

看着眼前的家下人,贾清问:“当年就是你和赖总管他们一起下扬州来接我的?”

这个宁国府的下人显得有些激动,高兴的回道:“回二爷,正是呢,当年小的跟着赖总管一起到的扬州,那天下午......”

“那你可记得我当时住的地方在哪?”贾清打断了他的回忆。

“记得记得,二爷住过的地方小的哪里忘得了,那个地方在花街柳巷。”

“花街柳巷?”贾清眉头皱起。

那人连忙道:“二爷误会了,是那条街叫花街,二爷住的地方就在花街的柳巷之中。”

他边说还边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

这才对嘛,他也记得那里并不像是什么勾栏瓦舍之类的场所。

知道了地名,要找过去就很容易了。考虑到黛玉等人的实际情况,几人还是坐车前往。

又是小半个时辰之后,贾清一行终于到了花街。

花街是一个比较大也比较热闹的地方,此时也是吵闹非凡。

就连贾清等人到这里,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

王顺一边护卫着贾清等人的马车,一边打听柳巷在何处。如此不一会儿,就到达目的地。

柳巷里面住着二三十户人家,此时大有出来观看动静的人。

贾清走出马车,挨家挨户的看过去,很快,就锁定了一间破败的大门。那道门,和印象中的已经大变了样子,黑黢黢的,还是半掩着。虽然上着锁链,但是体格小一些的人,应该都能钻进去。

门后面,就是“贾清”和翠柳的家,也是他初次降临的地方。

随着贾清的目光,王顺等人自然明白了目的地所在。继续赶着队伍上前,到了门口才停下。

此时黛玉两人也跟着走出马车,看见面前这道脏兮兮的大门。透过那道巨大的门缝,还能还看见里面更加破败的院子。

“下来吧,这里就是了。”贾清走过去,伸出手要抱黛玉下车。

黛玉皱了皱鼻子,不过,还是听话的下了马车。

“二爷,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

聪慧如紫鹃,也忍不住开口问了。不应该啊,贾清可是宁国府的二爷,怎么可能住过这么小,这么破败的院子?

贾清不介意的笑了笑:“你们别小看它,以前它可是很干净很漂亮的。”

说完,也不再和带着疑惑的三人解释,命王顺道:“把门弄开。”

虽然贾清也不太忍心再破坏这道久经风霜的门,但是钥匙当年被带回京城了,也就只得强行弄开。

“是。”

于是,王顺叫上两个人上前砸锁。不过几下,那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就被砸断。

“嗯?”

晴雯忽然道:“二爷,我怎么看里面好像还有人啊?”

不单是她,一直注意着院子动静的贾清也看见了。

眉头一皱,就道:“王顺,你先带几个人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迅速跑回来道:“二爷,在里面发现了几个小乞丐。”

贾清了然,原来是因为这里多年没人住,被鸠占鹊巢了。

“二爷,要不要将他们全部赶出去?”王顺问道。

“无妨。”

贾清摇摇头,又对黛玉等道:“你们要进去看看吗?”

黛玉等人看了看满院子的杂草以及到处的破烂玩意儿,就连里面屋子的房梁似乎都要塌了,都有些犹豫。

她们,何曾到过这么脏,这么危险的地方。

“那你们就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瞧瞧。”贾清丝毫不勉强她们,嘱咐了一句,就走进院子。

院子还是那间院子,就连门口廊檐上的那张木头条桌也还在。到了这个世界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那上面做出来的。

顺着三台石阶走上檐槛。这间院子只有两间屋,一间卧房,一间茅房。

卧房门口已经被王顺带人看起来,以免里面的乞丐跑出来冲撞到贾清几人。

“二爷,你还是别进去了,里面脏得很.......”见贾清要进屋,王顺连忙劝阻道。

“门打开。”

不得已,王顺只好把门打开,但是却先一步踏进里面,做护卫状。

看着贾清进屋,其他几个宁国府护卫也连忙跟进来,使得原本就不够敞亮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第三六八章 八个乞儿

屋子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都还在,桌上还有好几个破碗。而且,也没有王顺所说的那么脏乱,倒还有那么一丝烟火气。

“人呢?”贾清问。

王顺指着床后道:“都在那个角落里面。”

贾清走过去,果然,在阴暗的小角落里面,挤着几个衣裳破烂的小乞丐。

此时,他们都睁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些不速之客,神情害怕。

贾清点了点,总共五个小乞丐,大的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小的甚至不过五六岁。三个小男孩,两个小女孩。

虽然面上都脏兮兮的,可是一个个眼神清亮,眼中似乎并没有那种一般乞丐的灰败之色。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贾清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说话。倒是那几个乞儿中看起来大一点的那个小男孩忍不住开口喝问道,而且竭力伸开自己并不有力的手臂,意图护住后面的几个“弟弟妹妹”。

另外两个也是极力想护住后面更小的两个“弟弟妹妹”。

贾清顿时有些明白了为何他们的眼中并没有灰败之色了。因为,他们有“情义”。

在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情况之下,这,可以说是奇迹。

贾清不禁想到。若是当年,翠柳并没有遵守承诺,单身抚养自己,而是将自己转卖甚至是丢弃,自己,是否也能遇到几个像这样保护自己的“哥哥姐姐”?

人世间,总会遇到那么一些事,不经意间,就触动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你们快出去,离开我们家,要不然,等会儿我大哥他们回来了,一定会把你们都打出去!!”

小男孩见贾清不回他的话,就继续喝道。在他心里,大哥是无敌的。当年有两个大乞丐想来抢“他们的房子”,都是被大哥二哥他们给打出去了的。

所以,他有这个底气。

贾清莞尔,笑道:“你们大哥是谁啊?他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而且,小朋友,你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这里是我家,并不是你们家。”

其实,贾清真不见得比他大多少,却叫人家小朋友。

“胡说,这里就是我们家,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好久好久了!你们这些坏蛋,休想抢我们的房子!”

小男孩显得很生气。

贾清正想再逗一逗这个有点盲目崇拜的小屁孩,就见外面进来一个宁国府的下人道:“二爷,在外面抓到三个小乞丐......”

“混蛋,你们快放了我大哥他们!”小男孩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他们的大哥回来,然后被这些坏蛋抓住了,就愤怒道。要不是因为还要护着后面的弟弟妹妹,他一定冲上来和贾清他们拼了。

“知道了,让他们带进院子里来。”对着来人吩咐之后,贾清又对王顺道:“把他们也带到院子里来,记住,别伤到他们。”

说完,再看了这几个小朋友一眼,就转身出了屋子。

“你们也进来了?”

一出门,就见黛玉三女也站在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的,贾清就笑道。

晴雯道:“二爷,你以前真的住过这里?”

就连她,也没住过这么差的地方。

贾清笑笑,不再解释。很快,见看见几个锦衣军的护卫押着三个同样衣裳破烂的乞丐进来。只是这三个明显年纪就要大一些,最大的那个,目测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面黄肌瘦,身上也是又脏又烂的,看着远不如里面几个可爱。

原本他还有些挣扎,待看见院子里的贾清几人之后,一怔,然后就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干净,这么“漂亮”的人,特别是林黛玉三女,对他来说,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让他不敢正视。

人,总是会对漂亮的事物放低戒备。

“大哥!”

“大哥。”

“呜呜呜......”

这时,王顺也将里面的小孩子带了出来,看见被押着的大哥们,顿时叫了起来,最小的那个女孩甚至都哭了。

可是王顺却不敢放开他们。林黛玉还在院子里呢,万一伤着了,他们就万死莫赎了。

黛玉见这些脏兮兮的小孩,特别是哪个哭泣的小女孩,觉得很可怜,走到贾清身边道:“你快放了他们吧,他们好可怜的......”

已然是一副玄玄欲泣的模样。

贾清无语。就道:“把他们都放开。”然后突然看向王顺:“你脸怎么了?”

王顺苦着脸道:“别说了二爷,被那小子挠的呗!”

方才他让他们出来,他们不依,王顺上前动手,就被最前面的那个小男孩挠了一下,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

要不是贾清吩咐不许伤着他们,他早动手收拾他了。

晴雯等看着王顺的苦逼模样,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

贾清也笑了笑,反正没什么大事,也没有为他讨公道的意思。对付一群十岁以下的小孩子,还能受伤,怕是他也没脸报工伤!

一边,八个小乞丐已经聚集在一起。最大的那个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没有受伤,心中一松。看来,这些人应该对自己等人没什么恶意,所以,将几个小的护在身后,反而先贾清一步说话了:

“各位大爷,你们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声音虽然带着担忧,但却显得有些沉稳,更没有质问的意思。

显然,他比先前的小屁孩懂世故。

贾清都:“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几个小乞丐的大哥回道:“我到这里有几年了......这位爷,我也是见这里一直没人住,这才敢进去的。若这里是您的屋子,还求大爷发发慈悲,放我们离开......”

看不出来,这个乞丐还听聪明,居然猜到了自己是此间的主人。

“这里确实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大哥一听,立马跪下磕头道:“还请大爷慈悲,绕了我们吧。”

看见大哥都跪下了,其他几个也连忙跟着跪下,求饶道。反正这些年,他们都是靠着下跪磕头,才能讨来一些食物裹腹。

贾清道:“你们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你,你们先起来,我问你几句话,你们就可以走了。”

大哥一听大喜,连忙站起来道:“大爷您请问。”

“他们都是你的什么人?”

大哥连忙道:“回大爷的话,我们都是城里的小乞丐,为了活命,才团结在一起,免得被别的乞丐们欺负!”

果然是这样。乞丐行业也是竞争力大啊,抢了你的,我就可以活命,你就等死去吧。

“那几个呢?”贾清又指着那两三个明显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的道。

大哥回道:“他们都和我们一样,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又讨不到饭吃,若是我们不把他们带走,他们就会饿死,冻死......”

这两个词,显然是他们的禁忌词汇,说起来好几个的身子都忍不住打颤。

贾清动容了:“你就不怕被拖累?”

要知道,这两三个乞丐明显快要长大了,又肢体健全。以后有了劳力,混口饭活下去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那几个小的就有的熬了。

大哥显然是被问到痛处,有些痛苦的道:“怕,不敢瞒着大爷,所以,我们若是遇到和我们一样的乞丐,也只敢带着那些能有活下去的机会的。

那些残了的,我们都不敢带着,只能看着他们死去......”

这是个悲伤的话题,贾清也不想多听。天下之大,这样的事情太多,他管不了,只能是看见的时候,伸出援手罢了。

“好了,王顺,给他们一吊钱,让他们走吧。”

贾清不差钱,但他却不能多给,这些小乞丐自保能力太弱,有钱不会是好事。好在,贾清看的出来,他们这么团结,又有一个聪明的大哥带着,应该能活下去。

“二哥哥,你就不能多给一点??”黛玉不满的道,却被紫鹃拉住,然后紫鹃就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王顺身上哪里有那么多铜钱,少不得只能找几个人凑了来。

大哥大喜,接过钱来,连忙带着兄弟姐妹们磕头谢恩。

这么多钱,足够买好几百个馒头了,好好留着,再出去讨一些,就能很久不用挨饿了。

在贾清叫起之后,他最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起身就要带着众兄弟姐妹们离开。只是,在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去,或许,就会失去人生最重要的一次机遇......

第三六九章 下姑苏

“快走!”

王顺对于自己被一个乞丐抓伤始终耿耿于怀,见这个乞丐拿了钱还不走,立马催促道。却见那个乞丐在怔了两秒之后,突然转身越过他。

王顺吃了一惊,就要伸手去抓他。不过随即就见他跪在地上,向着远处的贾清道:“大爷,我知道您是贵人,请你收留我们吧!”

贾清原本正要带黛玉等人进屋看一看,闻言转过身来。

“瞎了眼的东西,我们爷好心给你钱,你还赖上了不成?我们爷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收留你们这些小乞丐,还不快走。”

一边的晴雯对紫鹃道:“真不知道王顺居然这么没有同情心,真可恶,以后我们让二爷远着他些。”

黛玉点点头,显然有同感。只有紫鹃笑了笑,这些恶事,一般不都是手下人来做嘛,否则,什么事都让主子来做,岂不失了颜面。

王顺可不知道,他在无意中已经得罪了两个他得罪不起的人。他只是不想让这些腌臓的人缠着贾清。

乞丐嘛,发发善心,给点钱打发走了就是,还真要照顾他们一辈子不成?

贾清道:“收留你们?我府里不缺人,况且,我要是收留你们,你们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我们能做什么呢?大哥心里想到。可是,他真的不想一辈子只能苟苟且且的活着,整日里想的都是怎样才能吃上一口饭,才能让和他一样可怜的小弟弟妹妹们吃上一口饭......

黛玉见贾清似乎没有帮这些可怜人的打算,就提醒道:“二哥哥,你答应过我的。”

贾清点点头,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跪着的人。

这个乞丐,他觉得很不一般。这等情况之下,其它乞丐们都不知所错的站在他后面,只有他坚定的跪在那里。

大哥面色一阵血气翻涌,猛然道:“我别的不会,但是,我能为老爷卖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么样才能长这么大的。说来可笑,他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乞丐,却有一个喜好,那就是“听书”。

没错,就是听书!他最爱去讨饭的地方,就是大街小巷的茶楼酒肆,因为,那些地方常有说书的先生,他很喜欢远远的偷听那些说书先生讲一些前人原本如何潦倒,最后却翻身成为人上人的故事!

这,是他卑微的体格里面最巨大的野望,他想成为那样的人。

贾清很惊讶,绝对的惊讶。当有人说要为自己卖命,贾清会很从容,因为想往上爬的人实在太多。但是,当一个乞丐坚定的给你说,“我能为你卖命”这种话,那种源自心灵的震撼,让贾清不得不抬头正视这一个面黄肌瘦,浑身破烂的乞丐。

“好,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大哥大喜,又听贾清道:“你到迅风车马行,找主事的人,就说是京中宁国府二爷的意思,让他收留你们。他们可能不理你,也可能不信你,你必须自己想办法让他们理你、相信你,另外,我也不会给你任何帮助。

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就可以答应收留你。”

大哥面色一阵变换,无疑,这件事对他们一群小乞丐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可是,看着贾清平静的神色,他似乎懂了贾清的意思,再次磕了一个头道:“好,我一定能做到的!”

“好,那你就走吧。”贾清淡淡的道。

再次看了贾清两眼,大哥默默的站起来,带着不知所措的其他乞儿,慢慢走出小院。

“二哥哥,他们那么可怜,你干嘛还要为难他们?你不是说过你那个什么车马行很适合收养这些孤儿的吗,为什么不直接收留他们?万一他们出去遇到坏人被欺负了怎么办?”

几个小乞丐一走,林黛玉就忍不住埋怨贾清道。

贾清回头,看见黛玉脸上有一丝发髻被风吹乱,伸手给她别在耳后,并笑道:“太过容易就得到的东西,总是不如历经艰辛得来的珍贵。”

说完也不管黛玉明没明白,又对王顺道:“安排两个人,暗地里看着他们的动向,在别让他们出事的前提之下,不要惊动他们。”

黛玉原本还在思考贾清的意思,一听这话,方才放下心来。

......

“二爷,什么事这么高兴?”

荣国府荣庆堂内,袭人见到一身大红衣服的贾宝玉蹦蹦跳跳的从贾母的屋里回来,忍不住问道。

“呵呵呵呵.....”谁知,贾宝玉闻言却一直傻乐,并不理她,一个人坐到书桌边上写“日记”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

袭人见贾宝玉不说,就问跟着他的秋纹道。

秋纹也是好笑的说:“可真是好事呢,方才在老太太屋里,老太太说,林姑老爷收了咱们东府里的二爷做义子,你说,听了这样的好消息,二爷能不高兴吗?”

秋纹说完,意味深长的瞅了袭人一眼。

袭人想了想,立马就反应过来,忍不住觉得好笑,随即,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心下一叹,转身出屋去了。

......

大明宫,南书房内。

“真是胆大包天!”

正庆皇帝将看完的一封密折随手扔在御案上道。

阁臣崔文龙此时正坐在下边,闻声道:“不知陛下因何生气?”

“爱卿看看就知道了!”正庆皇帝淡淡的道。

一旁的戴权连忙将折子拿起来,递给崔文龙。崔文龙翻开来看,一会之后,面色也是一沉,道:“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堵塞圣听,半道截杀驿使。陛下,微臣认为,此事应该严查!”

正庆皇帝也是这个意思,就道:“赵全,朕命你全力追查此事,势必将此事的幕后主使找出来。如此胆大妄为,不杀,王法威严何存?”

“微臣遵旨。”

锦衣军指挥使赵全领命而去。

“陛下,微臣觉得,他们之所以如此做,或许不是为了隐瞒此事。”赵全走后,崔文龙却道。

“哦?爱卿以为他们是为了什么?”

“他们,应该是急了。他们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因为心慌,所以才做出这等狗急跳墙之事!不过,却正好证明一点,这一回,陛下是打到了他们的七寸上面。”

崔文龙笑道。

正庆帝道:“七不七寸朕却不在乎,至少,上面这些人,可以拔掉了!”

说着,敲了敲御案上的一份名单,那是方才的赵全呈上来的。撰写人,是冯唐。

“这么说,陛下是确定要将三年前的大案重新提上议程了?”催文龙道。

“正是!”

崔文龙暗道: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朝廷又该不平静了。不过,这无需他来忧虑,他只需要跟紧皇帝的步伐就好。

“这里是林如海乞骸骨的折子,崔爱卿怎么看?”正庆帝忽然拿起一本奏折,对崔文龙道。

“这......林大人这些年为朝廷付出了这么多,如今乞求归乡养病,也在情理之中......”

“哼,他也不过才五十多,比朕也大不了两岁,在哪里不能养病,非要回老家?”

崔文龙一听,就知道皇帝不想放林如海,于是道:“林大人确实是一位能臣,朝廷没有林大人,也实在是一大损失。只是,若是陛下不允,只怕会让人误认为陛下不够体恤下臣......”

“罢了,朕就给他一年的时间吧。”

......

寒风萧瑟,今日的扬州城码头,又是格外的俨然肃穆。

远远望去,宽广的河面之上,矗立着十来艘大大小小的船。岸上,一行行威武的军士傲立于风中,严阵以待。

码头之前,贾清笑着对冯唐道:“老将军此行押解钦犯和相关物证回京,责任重大,还望老将军多加小心才是。”

冯唐亦是笑道:“本想与贾将军同下姑苏一游,只是皇命不可怠慢,只得先行一步了。”

“老将军一路保重。”

“贾将军也保重。”

说完,冯唐也就不再客套,转身登船。

......

目送冯唐的船离去,贾清却并未转身回城,却一直站在原地。不一会儿,一艘巨大的福船开过来,放下踏板......

今日,是冯唐奉旨押解白莲教匪首回京的日子,也是贾清护送林如海回苏州的日子。

因为林如海对外依旧是病中,所以方才也并没有出面送别冯唐,只让贾清代为相送。

到林如海的屋里待了一会,贾清就出了来,却见黛玉一个人倚在船栏杆上出神,贾清走过去道:“妹妹的身子还没大好,倒站在风口里做什么?

妹妹在看什么?”

黛玉回头看了贾清一眼,指着远处河面上,随着他们的船而动的一艘“怪船”,问道:“那艘船是用来做什么的?”

贾清顺着方向看过去,原来黛玉说的正是吴忠等送的花船,闻得贾清即将启程,于昨日下午交到的贾清手中。

“那个啊,哪个是为咱们家大小姐省亲准备的一个节目......”

“什么节目?”

“乐舞......”

黛玉不语,贾清也不知道黛玉在想什么,就道:“妹妹进屋吧,等会真要吹出病了?”

黛玉眉头皱成了一个小川字,道了句:“你好烦人。”

却还是转身回屋了。

贾清摸了摸鼻子,跟着进了屋。

......

又是十几日光景,贾清一行也已经到了苏州有好几日了。

到了苏州,第一件大事就是林府的祭祖事宜。

林家的老宅。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如今,我这边的事也基本算是稳妥了,你也不必一直在我这里耽搁,择日,你就带着玉儿回京城吧。”

到了苏州老家,林如海倒也不必再装病,所以直接坐在椅子上,对贾清道。

贾清道:“照顾义父是为儿子的应该做的,怎么能说是耽搁呢。”

林如海笑道:“我们之间也就不必客套了,为了我的事,你都忙了两三个月了,连年都不能在家好好过。如今,也该回去了,别忘了你还有皇命在身呢。”

“那,义父您一个人在这边......?”

“这你就放心吧,虽然是养病,那也总不能让你和玉儿两个都跟着我在这里养病吧?”

林如海既如此说,贾清也就不再矫情。出京这么久,他确实该回去了。

“如此也好。只是,林妹妹那里,还得义父劝劝才好。”

林如海养病,黛玉留下来照顾也算是情理之中。只是,一来贾母再三嘱咐一定要将黛玉带回去,二则,林如海和黛玉两个都是病恹恹的,留下来的话,两个人到底谁照顾谁还真是不好说,反而容易互添悲伤,又何必呢?

林如海也是这个意思。

“放心吧,玉儿那里我去跟她说就是了。”

在林如海心里,让黛玉跟着贾清,肯定是要比跟着他好。

......

“姑娘,老爷这是为你着想呢,姑娘怎么就不明白?姑娘若是不跟着二爷回京去,老太太必然会伤心难过的。

况且,姑娘本来身子就不好,若是在留在这边,孤零零的一个人,虽然有老爷,到底不如在京中,家里大大小小那么兄弟姐妹们一处作伴对身子有益。

况且,老爷的身子也不好,姑娘若是留在这边,老爷爱护姑娘心切,见姑娘不得开心,心里也就不能好过了,如此,对养病也没有好处......”

晚间,黛玉的屋里,紫鹃苦口婆心的对黛玉做着思想工作,却没有得到什么反应。见状,紫鹃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咦,二爷来了!”突然,紫鹃一下子高兴起来。这位爷一到,姑娘肯定就能好了。

贾清走过来,看着坐在榻上,泪眼婆娑的黛玉,也叹了口气,柔声道:

“好了,林妹妹,你若是舍不得义父,我们就多留一段时间再走就是......”

黛玉一如四年前,林如海劝她进京的时候一般,哭的很伤心。

可是,听了贾清的话,黛玉却遥遥头,道:“不,不是,我不是不想走,我,我只是想去看看我母亲......”

贾清一愣,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这么多年,黛玉还是第一次回苏州,怎么可能不思念死去的母亲?亏自己和林如海两个都没想到这一点,反而以为黛玉是不想回京。

“好,明天我就陪着妹妹一起去看姑母。”

黛玉终于停住了流泪,抬起头看着贾清,目光清丽,然后道:“嗯,二哥哥,谢谢你。”

贾清笑道:“傻妹妹,跟我还客气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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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零章 蟠香寺

第二日一早,贾清就带着黛玉,在林忠的陪同下,往城外而去。

此时正是踏春游的时节,路上行人来来往往,随处可见的一群群、一对对结伴游玩的人,端的是热闹非凡!

“少爷,小姐,蟠螭山到了。”

林家的祖坟就在蟠螭山西南方一大片空地,因为地处山间,马车自然上不去,于是林忠只得在山脚下叫贾清二人下车。

贾清跳下马车,看了看四周。嗯,风景很是不错。山脚下是大道,大道之外是一湾湖水。

青山绿水,是一处福地。

林黛玉平素最爱美景风光,但现在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见贾清不急,反而道:“二哥哥,我们快上去吧。”

“哦,好的。”

……

林家也是四代列侯之家,祖坟的占地面积极大,而且同贾家一样,终年有人看守。

林忠带着贾清、黛玉主仆五人往贾敏的墓穴而去,其他人只在远处等候。

到了近前,贾清伸手让小雪雁将手里的食盒递过来,将里面的几点菜品给摆上。紫娟和晴雯早把一块毛毯垫子垫在地上,于是黛玉方上前拜了。

“林妹妹,你好了没有了,该我了!”

黛玉自来就是多愁善感的人,虽然上来之前她曾想过,好不容易来看母亲一次,自己一定不能哭。

可是,想起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再想起有母亲的好处来,心酸不断累积,三个头下去,眼见泪水就忍不住也不想忍了的时候,猛然听得后面一道可恶的催促声。

黛玉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回头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有些不满的道:“你来吧!”

贾清乐颠颠的跪下,朗声道:“姑妈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噗......”

晴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黛玉刚悄悄抹了一下眼泪,就听见这话,心下也是一乐,随即却严肃道:“你少作怪,还不快拜了起来。”

“谁作怪了?”贾清也是不满的反驳了一句,然后继续向“贾敏”一本正经的道:

“姑妈在上,原谅儿子这么久才来见您老第一面......不对,老祖宗说过了,我林妹妹和您长得特别像,都是那么的漂亮!如此,我看着林妹妹就当是看着您老了。”

回头看了黛玉一眼,见她在贾敏面前不好出口打断他的话,就继续道:“我知道姑妈可能不认得我,可能也不大愿意搭理我,不过没关系,那我就跟您说说你最最宝贝的乖女儿吧。

您可能不知道,如今林妹妹也大了好些,不但和您一样漂亮,而且,学富五车、口齿伶俐......反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女啦,所以说,姑妈您在天上,也不必太过挂念林妹妹了。

不过,林妹妹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老是不爱喝药,每次都要紫鹃哄着她才肯喝一口,这是不对滴,还希望姑妈您得闲的时候拖个梦,教育教育她‘良药苦口,喝了就不苦了’这样的道理......

大概就这一点了,至于其它的事,就不用劳烦姑妈操心了,一切都由儿子包办了。儿子先把话撂在这里了,若是姑妈发现我以后没有做到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的麻烦。

嗯,差不多就说完了...哦,对了......”

“你够了没有!”黛玉不爽了。人家过来拜见母亲,他倒好,还直接“聊”上了!

“呃,本来还有一件事想和姑妈讲的,不过,您也看到了,为了儿子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们还是下次再说吧,拜拜......”

说完,贾清就利索的爬了起来。冲着瞪视着他的黛玉呵呵笑道:“妹妹你可别吃我的醋,我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姑妈,觉得特亲切,才想着多说会话嘛......

你好歹还是姑妈看着长大的,我这才占着一会儿你就不乐意了,忒小气!”

本来黛玉一口就想对着贾清啐过去,好在顾忌在贾敏的灵前,给收住了。听着贾清说她好歹是母亲看着长大了,黛玉猛然想到,贾清似乎是从小就没有娘的。

听说,她娘在生他的时候就去世了......

哎,二哥哥真可怜。

难怪他来到母亲的灵前会这般“失态”的倾诉。

如此想着,黛玉居然对打断贾清的“倾诉”而生出一丝愧疚来。

“二爷,你嘴可真贫!”晴雯笑道。

贾清睥睨了她一眼,用眼神反问:平么?前儿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晴雯脸一红,偷偷瞪了他一眼,转头看风景去了。

“林妹妹,我们走吧。”过了一会,贾清见该行的礼仪都完了,就叫紫鹃晴雯将东西收起,然后对黛玉道。

“嗯。”

......

出了林家墓园,到了外面的大路之上,黛玉突然道:“二哥哥,我也想去给我娘上一炷香。”

贾清看了看旁边提着香烛,大概是一对婆媳的两位妇人,道:“好。”然后又问林忠:“忠伯可知道这附近哪间寺庙的香火最旺吗?”

林忠道:“这附近道观倒是有几处,却只有一家寺庙,名为蟠香寺,就在蟠螭山上,是一处尼姑庙,供奉的也是观世音菩萨。

这些人,应该都是上那里祈福的。”

蟠香寺,贾清觉得些微有些熟悉,只是也没太在意,道:“好吧,我们就到这个蟠香寺去吧。”

然后一行人转而向着山上走。

蟠螭山不愧其名,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但也是颇为绚丽,蜿蜒如蟠螭一般,山间大道也是修缮的颇为宽敞。

只是,地方大了,却苦了黛玉。她在平地上还好,爬山,这个名词对她来说是陌生且具有挑战性的东西!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她就累得娇喘吁吁的了,时不时扶着比她好一些的紫鹃,走几步停一下......

贾清不得不也慢下来等着。

“王顺,去找几顶软轿过来。”俄而,贾清对边上的王顺道。

因为来时没考虑过要上山,所以并未准备有轿子。他又不忍黛玉这般辛苦,所以就叫王顺去找轿子过来。

好在因为蟠螭山是临近府城的灵秀之地,值此时节,出游者甚众。于是就有那会投机者在这山间宽阔处干起了接驾之事,专为那些累于走山路的人提供服务,赚取酬劳。

这些轿夫本来一听王顺不要他们出劳力,单要买走轿子还不大乐意。在王顺许出超越轿子本身好几倍的价格之下,才留下轿子,接过银子合着伙伴乐颠颠的下山去了。

估计是又买轿子去了......

等下人抬过来轿子,黛玉也没有拒绝,她确实感觉疲累了,于是坐进轿子里面。

“你们也坐轿吧。”

王顺是个会办事的,让人抬了三抬轿子过来,刚好给三个女孩子坐。于是贾清就对紫鹃和晴雯道。

晴雯自然不客气,谢过贾清之后,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一抬轿子边上,进去坐了。只是紫鹃却道:“我就不坐了,我还要扶轿呢。”

两人抬的轿子因为不稳定,容易倾歪。扶轿,就是跟在轿子旁边,在轿子歪了的时候,伸手扶正,以免发生意外。

“没事,有我看着呢。”贾清随意道。

“这事怎么能让二爷来做呢,这原是我们丫鬟该做的。”

贾清道:“你是在说晴雯姐姐不懂事了?

晴雯,你还不下来!小心紫鹃在老祖宗面前告你的刁状,到时候我可护不住你。”

“扑哧”

轿子里传来黛玉的笑声,然后就听黛玉娇滴滴的笑道:“好了二哥哥,我们走吧。”

见紫鹃确实没有坐轿的意思,贾清低声说了句:“真是个蠢丫头。”

然后就吩咐起轿,继续朝着山上面走。

第三七一章 妙玉仙姑

又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果然一座寺庙显现在眼前。

因为地处山间,岚气氤氲,似有仙雾缭绕,到似为这间庙宇添了几分仙气,也有了更加令人信服的味道。

等黛玉和晴雯二女下了轿,众人走到庙前,只见临门处有一道鲜艳红泽的油漆对联,引得数名游人驻足观赏。

晴雯两步上前,念到:

一粒米中藏世界

半边锅内煮乾坤

随即就道:“好有意思的对联。”

黛玉也看了两眼,却不评论。

贾清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其实,贾清心里也有些生奇的。这样的对联出现在诸如少林寺这样大和尚庙中,尚能理解,毕竟有高僧嘛。可是,在这么一个尼姑庙里,却不那么合适。

虽然佛家本来讲究的就是远离俗世,但是不得不说,还是很受了俗世男尊女卑思想的影响。尼姑庵,给世人的感觉就是,只能长伴青灯古佛,安安分分的度此残生就罢了。

这里倒好,还煮乾坤呢......

不过贾清也看出来了,这家女尼庙应该挺有钱的样子,因为,装修很不错......

进了内部,果然香客很多,来来往往的穿梭在各个堂庙之中。

贾清嫌外面人太多,就带着黛玉往里面走,心想里面的人应该要少一些。

穿过外面的院落,果然里面清净了不少。进了大门,也有几间供奉菩萨的所在。

“妹妹,我们去那里上香吧。”

贾清看着正面一间上书“救苦解难”的庙堂之内寥落无人,只有门前静立两个女尼姑,就对黛玉道。

只是走到门口,刚欲进门,一个尼姑拦在面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句禅号,然后道:“施主请留步。”

贾清拉着黛玉停下来,抱着对菩萨的尊敬,也还了一礼,礼貌问道:“何事?”

“施主,佛法有缘,若要进此门,还需经过一道测验方可。”

呃......

不单是贾清,黛玉等人也皱起眉头。从来没听说过,拜菩萨还有门槛这一说......

贾清以前可是丝毫不信神佛之人,要是搁着那时候遇到这样的事,保管开骂了!什么玩意儿,给你们送香油钱还不乐意的怎么了?

只是,如今的他自然不会不信鬼神,也不想在佛门境地“撒野”,于是耐性道:“不知是何测验?”

“施主请看。”

那尼姑说着,指向身后。

只见门口的墙上,悬挂两道对联......

“施主等人只需要有一人对出上面的两句上联之一,由我们的主持自验是否为有缘之人。

然后,众位施主方可进入此门,如此,但有所求,方得灵验。”

尼姑再次双手合十道。

贾清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娘希匹!这个主持是将这里当成贡院还是青楼了?

因为,一般只有这两个地方才有如此“文雅闯关”情节。

而且,贾清敢笃定,什么有缘不有缘,这绝壁是那个什么主持师太的托词......

大概,她是寂寞了,以此消遣众人玩呢!

贾清等还在考虑,恰好方才山脚下看见的那对婆媳也在此地,看见贾清等人的模样,以为是外乡人,不解翅中道理。就对贾清等人道:“这里自来如此的,公子不见别人都不往这里来么。

不过,这里的菩萨很灵验的,公子或是小姐若是真有什么心愿,不妨一试。这里面的菩萨可是寺内最大最灵验的,若是成为能够进去拜上一拜,不管求什么,保管能成......”

这话说的,我要是想当皇帝,它也能满足?

不过也知道这是很多迷信之人的口吻,遂不计较,反而问道:“这位大...姐......,这么说,你是进去过里面的?”

贾清可是看了,上面上面两道对联可是颇有难度的,这位大婶能答得上来?

那扶着“大姐”的女子听了贾清的话,忍不住掩嘴一笑,心道:婆婆都是抱孙子的人了,这位小哥还叫婆婆做大姐呢......

“大姐”毫不为忤,明白贾清的意思,笑道:“公子不知道,这里规矩也不是都像今日这般让对对子呢。

有时是猜谜,有时是抽签,甚至直接由妙玉仙姑直接指定谁为有缘人。

我就住在苏州城里,来过这里很多次了,也只进去过一次。呵呵,当时我就是求孙子来的,然后我回去不过半个月,我媳妇就怀孕了,然后果然就给我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乖孙子,你说灵验不灵验......”

妙玉仙姑?难道,就是妙玉?

再一细想,难怪先前觉得蟠香山这个词有点耳熟呢,可不,妙玉仅仅前住的地方不就是蟠香山吗?

原来她现在也住在苏州......还真是够巧的!

不过,倒也真是够怪癖的。难怪说其不为权势所容,才随着师父去京城的呢。

看着前面的大婶说完了,贾清忍不住诽腹道:呵呵,你要验出你媳妇怀孕,那起码也得两三个月吧?你这回去才半个月你就查出来了,那关观音屁事!除非,你媳妇怀的是神仙的种......

想着观音半夜显灵给她身边的俏妇人受孕,贾清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好邪恶......

“二哥哥??”

这是黛玉见贾清直盯盯的盯着人家小媳妇看,出言提醒呢。

“哦,谢过这位大姐,我正准备去试试!”贾清回过头来,笑道。

“好,那公子就快去试试吧,真的很灵验的!”

大婶自然看见贾清看她媳妇,不过她倒没多想什么,一来贾清本身看着年纪也只是个少年,而且必然是个贵公子。二则,他身边那两个丫鬟都那么靓丽可爱,想来也不大可能存在别的意思。

贾清也不再理那两人,上前念出第一道上联:“青山不墨千秋画......”

贾清正在思索:果然是妙玉的风格,在佛门净地出题也就罢了,还出这样的题目,意境虽妙,却与佛法禅经完全无干。

却听黛玉幽幽的道:

“流水无弦万古琴。”

“好。妹妹对的真好!”

第一个为黛玉点赞的不是别人,却是那个小媳妇。看来,这家人也不是平民人家的内眷嘛。一般人,哪里有钱让女孩子去念书。

“善哉,还请施主稍后.....”

先前那尼姑听了,对着黛玉道。然后转身进屋,到内堂去了。

干等着也是无事,正好那婆媳二人也没走,贾清就再次开口问道:“这个规矩是寺内的主持定的么?方才听大姐说这面有个叫什么妙玉仙姑的,莫非她就是主持师太?”

大婶道:“这个规矩是谁定的我不知道。不过,这个妙玉仙姑倒不是主持,而是主持师太的弟子。听说,她原来也是诗书大宦人家的小姐,因为从小生了一种怪病,总是不能好,说是必须得亲自遁入空门才能得寿,如此,她才到了这个蟠香寺带发修行的。

公子是不知道,那妙玉仙姑,当真是极妙的人品呢。不但人长得好,而且诗词书画无一不晓无一不通,如今出了家,倒是可惜了......”

第三七二章 青灯古殿人将老

贾清在外面打听妙玉的情况,却不知道,此时面前寺院的后堂,正有两名女子在品茶论道呢。

这二女,一位年纪略小,身上却有与其年龄不相符的雅淡之意。身穿普通女子襦裙,头上扎着髻儿,虽在寺院深处,却显然不是出家之人。

另一位更显独特。观之,似尼而非尼,似道却非道。

说她是尼,却不穿缁衣穿道衣,且一头青丝泻下,直垂于腰间。说其为道,却与寺院为家,与女尼为伴。

年纪虽比前者稍大,看去也不过二八之岁,眼神恬淡,皮肤白皙细腻而富有光泽。手提一紫砂鎏金小茶壶,专注于茶道,气质美如宜室之兰。

“谢谢妙玉姐姐。”

看着女子将沏好的茶放在自己面前,襦裙少女轻轻道了声谢,端起来,细细尝了一口,眼神一亮,然后问道:“莫非这就是姐姐说的,用梅花上的雪水冲出来的茶么?”

女子不言,一会方道:“可惜我白给了你这么多次茶吃了,这哪里能是雪水?这就是我去年从草尖上采下来的露珠,得了一小罐子。上次我还给你吃过一次,你竟完全忘了不成?

至于那梅花上的雪,如今还埋在地下积沉呢。偏生今年的雪不如去年的好,我也不想弄那不好的来。所以,今年是不得用雪水煮茶了。”

襦裙少女不为女子的态度所动,反问道:“那姐姐准备何时开了来?我至上次听了姐姐的话之后,就对那积沉腊雪所冲出来的茶起了心思。今年也试着取了一些,却觉得不大好。如今听姐姐这么一说,想来我做不到的了,回去还是弃了吧。

只是,不知姐姐的何时开来品尝?”

女子道:“在开时而开。”

襦裙女子无法,只得暂歇了想法。

“小姐,外面慧如方才进来说,有人要进来上香。”一个丫鬟走进来道。

“可对了我的题?”

“对了。”

“是什么人?”

“是一位小姐。”

“如此,说来听听。”

一听是位姑娘对得,女子方问题对。原来,她今日会友,已经打定主意,若是男子,一律不得进来。

“对的是小姐的第一联,‘流水无弦万古琴’。”

“流水无弦万古琴......”女子喃喃念了一句,然后古井不波的眼神放了开来,暗道不知是什么人,竟能对出自己的心意来......

她这一联,原本不算太难,她出了来也不是为了难住何人,只是为了寻找“有缘人”罢了。反正,是不是有缘人决定权在她。

襦裙少女也道:“姐姐的联我也看了,意境极深极妙,难得她竟能从这一点上对来,能如此解了姐姐的心意,也不知是何等样的人。”

女子心下赞同,面色不显,道:“不如,我带你去见见她如何?”

“好。”

......

“这么说,她家现在已经完全破落了?”

“可不正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家就突然败落了,其后其父母也双双西去,真是太可怜了......

不过,听说她父母临走前倒是给她留下不菲的家产,悉数给她送到了蟠香寺。

只是,她却说钱财不过外物,留之何用?于是竟然协同她师父商议,不但将整个蟠香寺重新翻新一遍,还在后面重新起了一座寺院,就是我们现在站的这座......”

外面,贾清终于在这个路人甲的虚心指点之下,将妙玉的身世了解了个差不多了。

确实是大家小姐出身,祖上亦是名门,父亲也曾经是男直隶高官,只是后面被削职……

按理,若不是单纯的靠科举起家,然后一代而终的家族,就算一时败了,也应该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何她们家就一败涂地了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今日既然到了这里,还得找个机会见一见这个位列十二钗正册,而且排名相当靠前的小尼姑……

说起来,十二钗正册,除了尚未临世的侄女儿巧姐,就只有这个妙玉未见过了(元春也是看到过的,只是对方不知道他罢了)。

“诸位施主请吧。”

方才进去的尼姑去而复返,对着贾清等人道。

“告辞了……”贾清对那婆媳两人拱手道,然后带着黛玉三女进殿。

果然,这间大殿与一般殿宇不同。

宽敞、明亮、堂皇。

比之贾家宗祠的正殿也是不遑多让。只是贾家宗祠里面供奉的是宗族牌位,这里,供的是观音菩萨的金身像!

贾清亲自点了一炷香,交于黛玉。黛玉接过,上前插进香炉子里面,然后退回来,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小小人儿拜起佛来还有模有样的。

贾清没有拜佛的习惯,见黛玉在许愿,就四下看了起来。

佛门殿宇原该讲究清净肃穆的,可是这里,却总能给人一种富贵之感。贾清能看出来,这里面的陈设,大都价值不菲。而且他还赫然发现,高大的观音菩萨手中所持的那支玉净瓶,居然是上等的雨过天青汝瓷。

这等珍稀玩意儿,就连宁国府内,也只有那么两三件,件件价值不菲!

却被这么摆在这里,也不怕遭贼么?

果然,这妙玉还真的是个富婆......也由此可见,他爹娘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潜心向佛。本来清修就不易坚守,她爹妈倒好,不但让丫鬟婆子伺候着,还弄这些外物来时时干扰她的修行。

看着满殿的青灯,再对比大观园中朱楼春色,这也难怪,人家妙玉小美女六根难净了......

“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

想着“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一个绝代佳人孤寂悲哀的短暂一生,贾清不禁轻叹道。

却没想到,他这短短的一叹,却使得刚从偏殿走出来的女子心中一震......

此女子,自然就是妙玉。在她身后的襦裙女孩,是一个租住在蟠香寺的一个平民家的女儿。

妙玉原本是想出来见一见对出“流水无弦万古琴”的黛玉的,只是刚一走出来,就看见殿内居然是一个青年公子(她眼力不行),一惊。只是既然都出来了,再避开岂不是违了出家人坦然的心性?

正驻足迟疑之间,却突然听见贾清的那一句叹息。

这,不正是她的人生写照么......?

他是说的她么?

妙玉陷入沉思。

第三七三章 野鸳鸯

贾清似有所觉,悄然转过头来。

哇,又是两个漂亮的妹子!

这是贾清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才是:她应该就是妙玉!

只见她身穿黛绿滚边黑白阑干镶领淡青紫灰二色菱格水田比甲,佩蓝色腰带,挂月白交领长袄,下边是石青色长裙,若非手中未见佛尘,贾清绝对会认为这是个漂亮的小道姑!

妙玉见贾清看过去,忙收回神思,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却听贾清道:“你是妙玉?”

听贾清有些无礼的话,妙玉眉头微皱。此时黛玉也已经站起身来,妙玉一见,暗道世间果真还有这等人品姿态的人?心生好感之下,就对黛玉问道:“那首句子是你对出来的?”

黛玉头一次见到如此出尘雅韵的出家人,也是心生波澜,况且听其意思,那上联也应该是她作的,因此不愿落俗道:“正是。”

妙玉道:“请随我来。”

然后,竟然直接转身往回走了。她身后的襦裙少女看了贾清几人一眼,报以一个歉意的笑容,也跟着她走了。

贾清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无视了。

看着望着自己的黛玉,贾清没好气的道:“没事,她大概是被妹妹的才华容貌折服,自愧不如,想请妹妹喝茶。妹妹若是不想赏脸就算了,我们就走吧。”

虽然贾清对美女一想抱着宽容的态度,但不代表他一点脾气没有,因此也不想给面子。

黛玉道:“这样也不太好,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算了,我就不进去了,省的看别人的鼻子眼睛......紫鹃,你们两个好生看着林妹妹,我在外面等你们。”

哼,本大爷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贾清心下不爽道。

“嗬嗬。”看着“小气”的贾清,黛玉三人忍不住发笑。

晴雯笑道:“二爷,你和一个出家人置什么气嘛?”

黛玉也笑道:“好吧,那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去就来。”

然后笑意盈盈的进了内堂。如此有个性的出家人,她也好奇呢。

黛玉走后,贾清懒得待在殿内和两个尼姑大眼瞪小眼,索性走出大殿,对外边的王顺等道:“你在这里好好看着,我去逛逛庙。还有,你们都放机灵点,别让其他人进去打扰林姑娘!”

“是。”

“二爷,要不要叫两人跟着?”

贾清想了想道:“不用,这尼姑庵里能有什么事,你们把这里看好就是了。”

说着抬腿走了。

说起来,贾清还没有好好逛过庙呢。以前是懒得到这种地方来,现在既然来了,就看看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贾清随意的在这蟠香寺里逛了起来。

这蟠香寺虽然说供的是观音,但也不是只有观音的佛像。其他像是什么“普贤菩萨”、“文殊菩萨”、“地藏王菩萨”、“弥勒佛”等等都有,甚至贾清还看见了“三清道人”、“五岳大帝”等道家神仙的道身。

滋滋,这些寺庙的服务理念也是越来越先进了,能够让每一个不同信仰的人到这里找到他们心中的“佛”。

四处看了看,贾清忽然觉得有些尿急,就一边浏览佛迹,一边找“厕所”......

“靠,没有抽水马桶就算了,他喵的怎么连茅房也没有......”半晌之后,贾清忍不住暗骂道。

此时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幽静的地方,大概是后院了吧。看见前面有一个扫地的小尼姑,贾清心想:看来只能求助了!

走上前去,十分礼貌的道:“这位小师傅,你能告诉我茅房在哪吗?”

贾清觉得自己真的非常绅士了,谁知,小尼姑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微微瞥了贾清一眼,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扔下扫帚,飞快的跑了。

那一瞬间,贾清分明看见了一张绯红的脸......

“靠??”贾清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小尼姑消失的方向,实在搞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

“算了,不管了,先找个地方解决了再说!”

两秒之后,贾清实在感觉有些憋不住了,于是猫着身子,沿着青石子路,急速过去。因为,他看见那边有一片山林,应该能解决生理问题。

果然,这边是一座大殿的背面,是一片小山石竹林,四下无人。沿着小石子路上了五六步,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迅速掏出已具规模的神器,迫不及待的开始放水......

真爽!

随着膀胱之内液体存量的消耗殆尽,贾清忍不住暗道一声爽,然后抖了抖那真正能吓退小尼姑的玩意,将其放回去,就准备原路返回。

嗯~嗯~噢~~

突然,山石后面传来些许奇奇怪怪的声音。

先前急着办事,倒是没有注意听,如今却十分清晰的传进贾清的耳朵之内。

嗯?不会是.......?

贾清的八卦之心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

悄悄的往前面再走了几步。

“嗯~噢,你轻一点......”果然,声音更明显了。贾清也已经确定,他确实是碰见了野鸳鸯......

心中暗赞:在佛门境地搞事,还真是会找地方!且待我偷偷瞧一瞧......反正我不怕长针眼......

于是,贾清再次化身“特务”,猫着身子,慢慢往前,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躲好,然后悄悄伸出脑袋,往外面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贾清是真的吓了一跳。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野鸳鸯在此打野味,因为,双手撑在山石壁上的故事的女主角身上,罩着的分明是一件青色素衣,也就是标准的尼姑服。

显然,此时在她身后动作不断的青年香客不单是来供香油钱的,而且负责解决她身心内的空虚......

贾清看了两眼,正准备离开。因为天冷,办事的两人都没怎么脱衣服,除了偶尔露出来的白花花的尼姑臀,也没什么好看。

关键是,勾起火了怎么办?

“怎么...样,你们师傅......那老秃驴答应了没有?我们头儿,可是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考虑了......”

随即,累喘青年的话引起了贾清的关注,使得贾清再次伏身。

听那尼姑道:“算了吧,那老家伙,可是把她当成是亲女儿来疼的,这寺里面,什么事不是,她说了...算?

你们想让那老家伙......把她赶出寺去,除非等她死了......啊!~”

许是青年被她的话激怒,身下一个用力,使她不自禁的叫了出来。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显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候......

终于,在两道低哼声中,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第三七四章 像不像?

“哼,这次可是通判大人看中了她,这是多大的造化?不比在这鬼地方好上十倍?

哼哼,通判大人可是给我们头儿下了死命令,那老秃驴若是再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们以为,将那些银子用来修造佛院就万事大吉了吗?哼,真要惹恼了通判大人,他老人家有一百八十种法子炮制她们!

不过你放心,倒时候我一定先把你弄出来,咱们两做一世的夫妻去,你说好不好,嗯?”

青年男子爽过之后,提起裤子,顺带着捏了一把面前的美臀,恶狠狠的道。然后许是看出面前之人的担忧,又开始花言巧语起来。

贾清原本听他们在谈些阴私算计,还想细听听。只是他们却又不说了,反而相互搂着说些卿卿我我的话,顿时没了兴致,起身,扶了扶身下的反应物,离开了战场边缘……

走在回去的路上,贾清暗忖,显然,他们说的老秃驴应该是就是妙玉的师傅,而这个通判看中的怕就是妙玉本人了!

“哼,你说你不讲究,敢冒大不违去找尼姑玩也就算了,好歹你学学你这个小弟,找个两厢情愿的就是了啊?还搞上威逼利诱,太也下作了些!”

贾清心中鄙视这个通判道。

难怪邢蚰烟说妙玉是因为不合时宜,为权势所不容,所以投身到京城的。原来,这个不合时宜竟然不是指性格、行事,而是和晴雯一样,是因为生的太好……

不过,一个通判,区区六品官,算什么权势?

贾清是从他的角度来算一个通判的份量,当然不起眼。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讲,一府之地只有一个的通判,那可是朝廷派到地方的实权人物之一!

除了南北直隶之外,在一府一州之地,通判都是可以排的上号的人物!若是不要脸的对付一个辖区内没有后台的寺庙,简直不要太轻松……

要不要帮那个小娘们一把呢?贾清心想。

帮她一把到是简单,只是,若是妙玉等人上京真的是因为这个通判的逼迫,那自己给她解决了,万一她们就不上京了怎么办?

倒不是贾清对这个怪癖的妙玉有何想法,他只是觉得,若是大观园中少了栊翠庵妙玉小娘们,总会失去些风采。

算了,还是帮她们一把吧!毕竟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完全按照原著来行走了,若是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被那个通判得逞了的话,那不是罪过?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再亲自派人把她给接到大观园来就是了,若是她不愿意,抢也要把她抢回去归位!

想到这里,贾清忽然自嘲一笑,果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

“林姑娘她们还没出来么?”

回到“救苦解难”殿前,看见王顺她们都坐在侧面的石阶上等着,贾清就问道。

王顺赶紧小跑过来,道:“回二爷,没有,倒是晴雯姐姐出来问过二爷你的去向。我说你逛庙去了,她就又进去了。”

贾清心想,不能让黛玉她们在里面待太久,万一被妙玉小娘们带歪了怎么办?于是抬脚就往里面走。

门口的尼姑也未阻拦,所以贾清直接就要往后堂里去,只是刚跨过一道门,就见黛玉几人已经走了出来。

“你现在才来,可是错过了好东西!”

黛玉显得有些高兴,一见到贾清,就笑道。

贾清问:“什么好东西?”

黛玉不答,笑着推贾清出去。出了殿门,黛玉转身道:“妙玉姐姐,你请回去吧,我们要走了。”

妙玉的眼睛里似乎只有黛玉一人,仿佛根本没看见贾清这个明瓦的大灯泡,对黛玉道:“你再将这一联也对了吧。”

黛玉看向旁边墙壁上下剩的题联:

临水开轩,四面云山皆入画

这一联,和前面的意味如出一辙。但是,都甚合黛玉的心意。

因此,她不愿对出有一丝不好的下联来,让刚刚结交的妙玉小瞧了去,因此驻足思考。

贾清随意的坐在栏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个才女过招。

真没想到,妙玉和黛玉两个还可以相处的如此融洽。看这架势,怕是成为知音了也不一定。看来,才情对于交友真的很重要,不论男女。

一味粗俗,不懂表达情操的人,确实很难找到知音。

如此,很好!

只要不是惺惺作态,能和黛玉这样真性情的女孩子做朋友,也可见情思了。那么,对他无礼一点,倒真不算什么。因为,贾清大概知道一些她对他冷淡的原理。

毕竟,他可是个翩翩美少年……她怕是害怕被勾起情思,乱了本分吧……

贾清自娱自乐的想着这些,嘴角带笑。

恰好黛玉思索中看了过来,微一出神,猜了一下贾清在高兴什么,然后却忽然想到前些时候,她们下苏州,傍晚福船在常州边湾驻船补充物资时,她倚靠船舷,眺望常州夜景时的场景,遂脱口而出:

“凭栏远眺,万家灯火总关情!”

合成一联:

临水开轩,四面云山皆入画

凭栏远眺,万家灯火总关情

妙玉深深的看了黛玉一眼,双手合十一礼,然后转身回了大殿。

妙玉的表现形式独特,贾清自然得为黛玉捧场,因此道:

“好!妹妹真的是越发才情不凡了!眼见还有两个月就是春闱大比,本来我还有些怯场不敢下,如今发现妹妹如此天赋才情,不如,妹妹你顺手去替我拿个状元帽回来?”

“咯咯咯……”

紫娟晴雯等作为合格笑众,这个时候自然得捧场了。不说她们,就连一旁的两个尼姑都扯动嘴巴,脸上挂着无声的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黛玉瞄了贾清一眼,没说话。晴雯看无人配合贾清,就捧哏道:“二爷,就算林姑娘能够顺手摘到状元帽,可是林姑娘也进不了考场,怎么帮你啊?”

她在“顺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嘻嘻,顺手?当状元是大白菜么?

贾清道:“那不难,给林妹妹画个妆就行了!”

晴雯疑惑道:“装扮成二爷的样子么?可是你们两根本不像啊!”

贾清反驳道:“谁说不像了?”然后忽然把头一歪,身子往衣服里一缩,装出“柔弱”的样子,然后模仿黛玉娇滴滴的道:

“哼,谁说不像了?我最像二哥哥了!你们瞧,我像不像?”

然后原地转了个圈。

“噗!”

“哈哈哈……”

“嘻嘻嘻”

“呵呵呵呵”

没人再给捧哏了,因为所有人,包括台阶下面的王顺等都忍不住大胆的嘲笑起来。

二爷真是……!

贾清见所有人都在笑他,只有黛玉不同,于是“小碎步”走上前去,问道:“二哥哥,你说人家像不像?”

黛玉原本已经在极力忍耐了,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失态。只是没想到贾清还敢专门跑到她面前来恶心她,这如何还能忍?

“像!怎么不像!我叫你像!!”

黛玉已经不用小拳拳了,直接一把揪住贾清,然后另一只手如天花乱坠一般在贾清身上招呼起来。

那架势,一改娇弱风格,绝对凶猛!吓得王顺等人连忙收声,生怕殃及池鱼。

“诶哟,好妹妹,饶过我吧,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躲之不过的贾清只得求饶。

最后在贾清胳膊上揪了一下,黛玉到底觉得太失了大家小姐姿态,因此趁着机会收回手,但还是瞪着贾清。

晴雯见黛玉停止了施暴,连忙上前帮贾清整理他被“凌辱”之后凌乱的衣襟。

贾清呲着牙道:“林妹妹,你变了,变得好凶残!”

“哼,谁叫你来惹我的!”看着贾清似乎真的被她打惨了,惊叹于自己战斗力的同时,又心虚的补充了句:“活该。”

然后,忽然觉得手有点麻,因为方才她有两下捶在贾清的肩头和手肘上了,忍不住就拿起来看。

贾清以为黛玉伤到了手,连忙上前,双手握住,关心道:“怎么了,可是伤着了,我看看……”

然后就将黛玉的纤纤小手捧到眼前仔细查看起来。见只是手背有轻微泛红,才松了口气,一边哈气给她暖手,一边道:“没事啊,下回注意点了,伤着了可不是小事。”

黛玉静静的凝视着如此模样的贾清,无言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好了,没事了。”最后搓了搓黛玉的小手,感觉已经暖和之后才抬起头,却见黛玉眼中居然噙着眼泪。

“不是吧,是你要打我的,现在你还哭啊?快别哭了啊,不然待会回去见了义父我可没法交差啊。”

贾清以为黛玉真的是疼哭的,就哄道。谁知一听贾清的话,黛玉却一下甩开贾清的手,怒道:“谁哭了?你少胡说!

紫娟,我们走。”

然后也不理贾清,直接往前走。

“二爷,走吧。”

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贾清,晴雯上前来拉着他的胳膊,提醒他该走了。

“哦,好。”贾清道。

王顺等人一发现贾清他们要走,连忙上前护卫,并有一人先行出去通告林忠,让准备好软轿,车马。

比来时快了很多,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回到了林府。

第三七五章 嫡妻封氏

蟠香寺内,自黛玉等离开之后,襦裙少女坐了不一会也起身告辞。将其送到门口,妙玉重新回到禅房之内,拿起一卷《庄子》,坐到榻上,却根本没看。

望着雕梁出了一会儿神,就见一个婆子进来道:“小姐,主持叫你过去。”

“好。”

放下书卷,妙玉起身往她师傅的禅房而去。

转过几道门,到了一间更加寂静的禅院深处。这里,就是她师傅静怡师太常年打坐修行的地方。

“师傅。”

进门,见到前面蒲团上闭眼静坐着的师傅,妙玉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出现了变化,恭恭敬敬的唤道。

静怡师太睁开眼,看了妙玉一眼,平静的道:“坐吧。”

“是。”

妙玉依言盘坐在另一个蒲团之上,静候垂询。

“我们该走了。”

没想到,静怡师太的第一句话就让妙玉措手不及,忍不住问道:“师傅,我们去哪?”

静怡道:“方才,天上凶星大炽,预示将有祸事发生,经过为师一番推演,发现此劫正是应在你身上。

为师又用先天神术寻求破解之法,猛然发现,在数颗凶星之间,忽然一颗耀眼的紫星划过,击碎了其中一颗凶星,坠落于北方。”

妙玉道:“师傅的意思是说,能助我脱离此劫之人在北方?”

静怡点点头。

“那,我们走了,这里怎么办?”妙玉道,她说的正是蟠香寺。毕竟是女孩子,对于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总是难以割舍。

静怡道:“我已经将寺中之事尽数交由你静尘师叔打理,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这么快?妙玉心下一急,只是知道她师傅的决定她不能违背,只得忍住,然后又问:“那,我们去哪?”

“京城。”

......

回了林府之后,贾清吩咐王顺继续清理打点回京的行程,又命赵百户传话给詹旲,让他多多关照苏州通判……

正好如今白莲教的案子还没结,相信詹旲会教这个通判如何做人的。

将这些事处理完,马军又找到贾清,说贾雨村将人送过来了。

贾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谁送过来?”

马军道:“一个姓封的妇人。”

贾清这才记起贾雨村说过他会派人将香菱的亲娘给找回来,证明香菱就是甄英莲!

“走吧,看看去。”

……

“小的贾冼,奉我家老爷命,将甄夫人带到大人这里……”

出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一众家丁小厮,为首的一人小跑上前跪下道。

“你起来吧。”

贾清随口道,眼睛却看向后面的一位妇人。虽然面上风霜累积,年华已逝,但仍旧能看出一些其年轻时候的风韵来。

说起来这个甄氏还真是够悲剧的。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却在二三年间,先后经历了丢女,毁家,失夫这样巨大的悲痛之事。从一个富家太太,变成了一个只能依附娘家度日的可怜独妇……

妇人有些不安,见贾清打量她,连忙跪下行礼道:“民妇甄氏,见过钦差大人!”

她已经从贾雨村的口中得知,要见她的正是堂堂钦差大臣!而且,似乎这位钦差大臣还能帮助她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

如此突然惊喜到极致的消息,让她现在仍是有些无所适从。

“快快请起。”

贾清走了两步,虚扶道。见她起了来之后,才问:“你就是甄士隐老先生的原配夫人封氏?”

“民妇正是……”

“好,原来不知道老先生还有遗孀在世,未及照料,还望恕罪。”

贾清歉然道。

他的这种态度唬的封氏连连摆手,慌忙道:“大人严重了,民妇区区一介女流,岂敢劳大人如此……”

贾清也不赘言,直接道:“想必夫人已经知道,此次冒昧请夫人前来,正是为了寻找甄老先生走失多年的女儿,也就是令爱英莲……

我已经从贾雨村处得知了一女孩子也许正是令爱,但是尚不能笃定,还需要甄夫人亲自前去辨别,我才好完成甄老先生的遗愿。”

甄氏听了,心中感激之情瞬间潮涌,忍不住再次跪地道:“若是如此,民女必将生生世世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

她人生的三痛,失夫,这是甄士隐主动抛弃了她,虽痛,然亦有怨在其中,如今多年过去,已经几乎可以忘怀了。毁家,此乃命数使然,造化弄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唯有中年爱女被拐一事,早已成为她彻夜难眠,常常梦中惊醒之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思念与歉疚不减一丝,反而愈加强烈。

曾经,贾雨村给过她希望,答应帮她找回女儿。可是,三四年不见一丝音讯,又成为绝望……

谁知,如今竟然惹出了钦差来帮她找女儿……她不是无知妇人,知道钦差的含义。若是贾清真的能够帮她,那么,她的女儿多半就能找到了!

这,如何能不使她大喜过望?

“甄夫人不必客气,我已经为夫人安排好了房间,请夫人将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赶回京城,争取早日让你们母女团聚。”

“多谢大人!”

……

“都准备好了?”

林如海的屋里,林如海看着走进来的贾清,笑问道。

贾清回道:“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他和黛玉都将要回京,只留下林如海在苏州,想想,贾清还是觉得有些不好,因此语气有些低沉。

林如海如何看不出来缘由,笑道:“怎么你也变得和玉儿一般了不成?我有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儿就罢了,可不想再多一个多愁善感的儿……”

十分难得,林如海居然开起了玩笑,虽然并不好笑。

贾清却懂了林如海的意思,瞬间恢复状态,笑道:“那我和林妹妹走了之后,义父也要好生照顾自己,义父可是知道,林妹妹有多么在乎你,你若是不好了,她怕是也难得好起来。

所以,就算是为了林妹妹和我,义父也要好好调养身子……”

顿了顿,贾清缓缓道:“义父为圣上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朝廷那么多吃闲饭的人,根本不需要义父为其挣命。”

林如海眉头一皱,他听出了贾清话中轻微的不敬之意。原想开口教导,只是又想,贾清这般话全然是为他着想,若是此时开口教导,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于是道:“好了,为父会好好调养的……”

第三七六章 嫁妆

此时,两人相对坐着,竟有种相对无言的感觉,沉默了半晌,贾清道:“林妹妹这里,义父还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绝对不会让她在贾府受一丝委屈。”

林如海点点头,这一点,他十分相信。

忽然,林如海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里面一丈高几丈宽的大柜子面前,摸出一串随身的钥匙,将柜子打开,取出一只箱子。

抬回来放到贾清面前的桌子上后,林如海再次找出一把钥匙,将箱子也给打开。

看着林如海郑重的表情,贾清也知道这里面装的应该都是比较重要的东西,贾清却没有伸头去看,等着看林如海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笑看了贾清一眼,解释道:“这里面,大多数都是这些年皇上传给我的密旨,还有一些重要信件之类的东西。”

贾清纳闷,你拿这些东西给我看干嘛?随即,就见林如海从中取出一个不大的匣子,上面还有一把小锁。而且,这把锁居然是用金子打造的,是一把小巧的金锁!

“义父这是?”

贾清故意问道。但他已经猜出来,这里面多半放的就是银票了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保险柜,有钱人差不多都是用这样的匣子放银票,看来林如海也不例外。

果然,林如海一把给小匣子开锁,一边道:“这些,都是这些年,别人送我的……”

许是怕贾清误会,林如海接着解释道:“身在名利场中,就必须遵守规则,否则,必然寸步难行!所以,这些实乃意外之财!

不过,我却丝毫未动过。不是为了心安,而是它们在我这里确实没有用武之地!

所以,如今我将它们给你,你就拿去做事吧,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你也不必顾虑,须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就是行大道了。”

说完,将匣子完全打开。

林家本身祖产就不菲,人口又少,只要稍加经营,就能年年结余。所以,林如海说银子无用武之地是很好理解的事。倒是林如海担心他迂腐不受这一点让他感觉好笑,看来,林如海是将他看成了一个好孩子,乖宝宝啊。

他拿钱可是从不手软的,这才下一趟江南,入手的银子就已经不少了……

如今林如海这个大款义父要给他银子使,他更是没有心里负担,所以毫不客气,伸手翻了翻,随即察觉到不对。

因为,越翻,下面的面额越大,而且,如此厚厚的一摞……

“这,义父,里面到底多少银子?”贾清忍不住问道。

就连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票叠在一起!

林如海笑道:“里面原本是五十万两,加上前不久你给我的那五万两,总共是五十五万两!”

果然,居然达到了这个数量!

贾清默默合上匣子,道:“义父,这个我不能拿!这还是留着给林妹妹做嫁妆吧!”

贾清对于银子的概念很有谱,纵然林如海守着大肥差,只要他自身不贪污,也不可能真的能把银子堆山填海的捞进来!大盐商尚还要辛辛苦苦做买卖赚银子,林如海这里,可是干干净净的现银子!一下子就让自己全部卷走了,贾清脸皮虽厚,也不会厚在此事面前。

其实,就算是几万两银子,贾清都会二话不说的收进怀里,因为他知道林如海可以随意拿出几万两银子出来,以此表示疼爱,自无不可。但是倾尽所有,就让贾清觉得有些承受不住了。

林如海见到贾清这幅不为钱财所动的做法,十分满意。于是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妹妹的嫁妆我另有安排。林家虽然没落了,但是给你妹妹备一份嫁妆银子的家底还是有的!

这些,都是给你的。

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我就不同了,如今,这些银子于我与石子何异?况且,你妹妹的嫁妆哪里用的了这么多银子……”

贾清道:“哪里用不着?林妹妹何等样的人儿,嫁妆岂能少了?等林妹妹出阁的时候,我要给她准备一百万两现银子的嫁妆!”

林如海听了这话,嘴角咧开,呵呵直笑。他不在乎贾清是否真的能拿出那么多银子,他只在乎,贾清是真的真的很在乎黛玉,有了这一点,就很好了!

“好啊,既然如此,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比你这个义兄出的少吧?不如这样,我们合计一番,我先给你这五十五万两,到时候你再自行添上四十五万两,总共合成一百万两,这样可好?”

林如海笑眯眯的道。

呃,林如海如此简单的把戏贾清如何看不穿?只是,算了,只要把这笔银子看成是林如海给黛玉的,也就没什么了!

如此一想,贾清才发现,他还是没有理所应当的把林如海的东西看成是他自己的。因为,若是贾敬忽然给他这么一笔银子,他保管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收了……

“呵呵,也不知道林妹妹知道我和义父两个人居然在合计给她凑嫁妆银子,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贾清忽然笑道,也就算是同意了林如海的说法。

林如海也很高兴,其实自决定收贾清为义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自己的资产分成了两份,一份给黛玉,一份给贾清。

如今既然贾清不接受,要将这一份算作黛玉的嫁妆,也罢了。大不了,等他大婚之时,将剩下的,给他作为礼金就是了。

钱的事情过去,贾清又在林如海房里呆了很久,听林如海给他分析如今朝中的局势,指点为官之道。以前的他可以不了解,现在入朝做了官,这些,就是必修功课!林如海是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教给贾清,所以孜孜不倦的和贾清说了近两个时辰,直到贾清看出他精神不支之后,才主动告辞离开。

出了林如海的屋子,贾清面色忽然一黯。他如今也算是习武之人,对于医理一道也算有些了解,方才趁着扶林如海的空隙,他查看了一下林如海的身子……林如海的身子,远远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般好啊!

……

第三七七章 前夕

晚间,贾清兴致冲冲的走进了黛玉的房间,对黛玉道:“妹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果然,喝了些汤药坐在床上出神的黛玉立马来了精神,道:“什么好消息?”

贾清嘿嘿笑着,忽然道:“你快把紫娟姐姐支出去,这是件大事,不能让她知道!”

旁边的紫娟翻了个白眼,原准备去给他倒茶的动作一停,拿起木篓里的女工,到外间去了。

贾清满意的点点头:“紫娟这丫头,越来越懂事了。”

“你别啰嗦,快说吧!”黛玉坐在床上,拍了一下被子,催促道。

“林妹妹,你让让。”

贾清隔着被子推了推黛玉的腿,让她挪个空地出来。

“你要干什么啊……”

看贾清神神秘秘的样子,黛玉听话的让开了位置,随即就见贾清伸手入怀,似乎要拿什么东西出来。她以为贾清又找了什么小玩意儿要给她,谁知,贾清掏了半天,竟抓出一把“纸”出来。

“什么呀!”黛玉下意识的伸手扒了扒,然后才发现居然是一大堆银票……

“呀,这些都是真的么?”

黛玉是认得银票长什么样的!可是,这么一大把,而且大多数上面赫然都写着“一万两”这样的巨额字样,这些若都是真的,那该是多少钱啊?所以,哪怕是黛玉这样不在意钱财之物的人,也不禁发出“这些不会是假的吧?”这样的疑问。

贾清得意道:“怎么样,吃惊吧!”

黛玉猛然睁大眼睛道:“真的是真的啊?”随即又拨了拨,然后道:“这得有多少银子啊!二哥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这些钱可不是我的,而是我妹妹的!”贾清故作玄虚的道。

“你妹妹?”

黛玉疑问出声,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手一顿,看向贾清。

“就是我妹妹的!”

贾清继续卖弄的笑道,就是不说破,黛玉见他那个样子就猜到他口中的妹妹多半就是她了。虽不明白贾清为何这么说,但又讨厌贾清一直卖关子,所以也准备来个装糊涂。

“哦,原来是惜春妹妹的,我说呢……你快把这些东西拿走,别在我面前碍眼,倒弄脏了我的床。”

黛玉似乎完全不感兴趣了,一下子靠在后面的靠枕上,还想把这些碍眼的东西蹬开去,只是脚被被子捂着不便,就伸出去掀踹……踹了两下才察觉失了礼,连忙又缩回去,然后盯着贾清……

贾清自然不可能没看见,一只长白小袜,套着一只小脚,伸出粉红色锦被,然后用伸直的脚尖去挑弄银票,这等自然可爱到赏心悦目的行为,当真也只有林妹妹才做的出来。

可惜,时间短了点……

不过他在惋惜的同时警惕性也很高,在黛玉看向他的时候,立马作出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道:“不是吧林妹妹,你连这等好东西都嫌弃?我倒是希望每天有人拿这种东西来玷污我的床……”

见贾清“毫无所觉”,黛玉暗松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失落,二哥哥是真的只把我当做妹妹来看待吗,若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坦然?

不过这种情绪也是很快就收起来,道:“哼,那是你!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贪财不成!”

“是是是,妹妹是视金钱如粪土,我是视粪土如金钱,妹妹就像那天上的白天鹅一样清白,我就像那地上的屎壳郎一样污浊……”

“咯咯咯咯……”

黛玉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娇笑声,然后再次挖苦道:“不是癞蛤蟆么,怎么又变成了那种东西……嘻嘻。”

贾清面色端正道:“癞蛤蟆虽丑,但他又不会视粪土如金钱,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林妹妹这么漂亮乖巧,我怎么舍得对妹妹下口呢……”

黛玉笑声一滞,然后瞬间面色发烫,嗔道:“二哥哥,你胡说什么呀!”

呃,天地良心!贾清方才说的话,真的只是顺口说的,也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完全没怀有一丝调戏的心思啊!只是现在看着黛玉一脸的羞意,贾清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好在,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要告状,这就好……

“咳咳,那个,癞蛤蟆不是想吃天鹅肉……么,妹妹是天鹅,我自然不能做癞蛤蟆了,我是说我舍不得吃天鹅肉,不是妹妹的……”

黛玉的脸更红了,还瞪了贾清一眼。于是,贾清果断放弃解释,只能怪自己比喻没找好,如今挨瞪也是应该的。

“好了,总之,我要告诉妹妹的就是,这些钱,并不是小惜春的,而是妹妹你的!”

贾清顾左右言他,调开话题的用意明显。黛玉以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强行使它“安静”下来,然后顺着贾清的话道:“我要这些银子做什么,你拿走,我不要!”

“你怎么可以不要呢,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妹妹你的……”

贾清停了下来。他原本想说这些都是她的嫁妆银子的,只是经过方才的事,他此时再在她面前说嫁妆的事,黛玉绝对会认为他是故意来调戏她的!

“我的什么?”黛玉问道。

“这些可都是义父给妹妹的零花钱!你若是不要,可就便宜我了哦。”

黛玉皱眉,她才不信林如海那么靠谱的一个人会做拿这样的巨款给她做零花钱这样不靠谱的事!换成贾清还差不多!

“你少唬我,你要你就拿去好了,反正我不要它!”

“当真不要?”

“不要!”

“那好吧,就当是我先帮你收起好了。只是你要记住了,你现在可是天底下最有钱的女子之一了,说不定连皇后娘娘都没你有钱!

以后,你可不能再小家小气的了,需要什么就给我说,我可是存着你五十五万两银子呢,你若是不拿出吃奶的劲来,这辈子怎么使的完?”

唉,黛玉可是又创新高了!几十万两银子,说送人就送人了。贾清暗想,怎么前世没人拿着几个亿的巨款说,你要你就拿去这样的话呢……

“呸!你才拿出吃……哼!”

黛玉不满的啐了口,然后就催促道:“你快拿着这些东西走,别在这里讨人嫌了!快走吧,我要睡了!”

“好勒。”

贾清回道,然后站起身,一边收起床上的票子,一点乐呵呵的道:“今天可发财了……”

“快去吧……”

看着贾清消失的背影,黛玉忽然又笑了起来。

每一回,贾清的到来,都能让她开心的笑两回,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呢!

至于银子的事,她倒不是完全没有较量。只是她知道,不管那钱是不是她的,她都不会自己拿着。放在贾清那里,才是最好的。

第三七八章 夜袭

旧苑台现杨柳色,菱歌清唱第一春。

初春,是万物开始复苏的季节。

在这个时节,贾清和黛玉却要离开这座有着天堂美誉的古城——苏州。

“上去吧。”

看着黛玉站在冰凉的春风之中依依不舍,回头凝望的眼神,贾清轻声说道。

于是,黛玉最后看了一眼模糊的古城,转身登船。

“二爷,郑大人使人来问是不是要起锚了?”王顺走到贾清面前,问道。

“不忙。”

贾清看了看旁边的一艘船,缓步到了那边,走了上去。

王顺连忙跟上。

“怎么这玩意也带来了?”

看着甲板上的一乘大轿,贾清道。

这船,就是教坊司重金打造,专为十二乐姬水上表演所用的花船。自接手后,贾清还没有上来看过,都是叫王顺安排。

此时甲板上放着的,正是那一日他从巡盐御史衙门坐到瘦西湖的那一乘十六抬的豪华软轿。

王顺笑道:“吴老板说,二爷您坐过的轿子,他是不敢再让别人去用了。白放着也可惜了,不如让二爷带回去,得闲的时候还可以用用,比马车坐着舒坦。”

文人为何喜欢坐轿?只有一个好处,平稳,不颠簸,舒坦!

贾清对于轿子没什么感觉,道:“这个玩意儿坐着舒服是舒服,只是太张扬了些,回京估计也是用不上的。不过,白扔了也可惜,带回去,得闲了让老祖宗坐坐倒是可以。”

说完不再理会这一茬,继续往前走。此时迎面走过来五六个人上前请安,全是妇人和婆子。王顺连忙道:“这几个原来都是教坊司里的教习嬷嬷,专管慕容嫣然姑娘她们的教戒等事宜。”

然后又指着为首的一人道:“这位是总管容嬷嬷……”

啥?贾清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满面笑容的大名鼎鼎的人物,忍不住为慕容嫣然等女吸了口凉气!摊上这么个连名字都带着杀气的教习,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容嬷嬷不明白贾清为何盯着她,有些不安。王顺道:“二爷可是要进去看看慕容嫣然姑娘?”

容嬷嬷马上道:“我这就安排她们出来见大人。”说着就要转身去叫人来。

贾清眉目一横,王顺立马喝住容嬷嬷道:“混账东西,爷还没说话,岂有你做主的道理,还不滚回来!”

容嬷嬷脚步一顿,诺诺的转过身来,面色尴尬,却不敢有一丝不满,慢慢站到一边。

贾清见了心中一乐,王顺这小子越来越有做狗腿子的潜质了!不过,有一个能随时知道自己心意的狗腿子,确实是件省心的事。

“听说,你们这里有人生病了?”

有了方才的教训,容嬷嬷稳重多了,确定贾清是在问她,才恭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其中一个姑娘受了风寒,这会子正吃着药呢。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大人,姑娘们若是知道大人如此关心她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就是练起舞来,也能更加尽心尽力了!”

贾清暗道一句难怪。这么大冷的天,还练舞,不生病才怪呢!而且,多半还有这个容嬷嬷逼迫的原因,好能及时用来讨好自己!

“好了,你也不用枉费心思,本官最近没有赏舞的准备,你只管把她们照顾好才是正理。

不是什么大事?我可告诉你,她们中不论谁出了事,本官都为你是问。”

容嬷嬷面色一变,连忙道:“是,奴婢知道了。”

贾清最后看了一眼中央竖立起来的无顶船舱,转身下了船。

贾清从来不怀疑自己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所以不愿意美人受到折辱。但是,他也不会主动为自己找麻烦!

这十二个女子都是姿色过人之人,又历过曲折,其中难免没有不愿守常之人,对她们过好了,必然生事,到时候贾清自己也不忍心处置。这些教习嬷嬷都是不近人情之辈,但是其存在的价值就是,随时提醒她们自己的身份,做到安分守常。

低俗的说就是,让这些教习嬷嬷把她们调教好,免得给他添堵,惹他不高兴!

所以,尽管贾清自己都不喜欢这些教习嬷嬷,还是得让她们来看管、教导这些舞姬。

若是让王顺这小子来看管的话,保管他自己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了。原著里贾蔷负责管教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戏子,还被其中的龄官吃的死死的呢,连元春要点戏,贾蔷让她唱这一出,龄官还偏要唱另一出,贾蔷是根本没有办法......

换这个容嬷嬷去管教试试?

从这个角度来讲,贾清也算是个无情之人吧!

......

花船的另一边,一间不大的厢房之内,几个女子聚在这里,看望病榻上之人。

“怎么样,你好点了没?”

病榻上的女子看起来柔弱非常,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好多了,谢谢各位姐姐关心......对了,刚才外面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听见闹哄哄的?”

一人回道:“听说,是钦差大人上船来了。”

女子听了,有些愧疚的道:“对不起......都怪我,害的大家不能拿出最好的舞给大人观赏了......”

一女宽慰道:“快别这么说,钦差大人根本没有见我们的意思,没待一会就下去了。”

“怎么会?”

女子有些不解。

自从知道自己等人被转送给贾清之后,众人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不用再伺候吴起这种低俗的大奸商,忧的是,不知道自己等人的命运又将如何......

为此,她们可是排演了半个多月的舞了,她也是因此病下的。可是,先前贾清没理会她们也就罢了,可以说是太忙,没工夫!

可是,如今既然都上了船,又怎么会连见都不见她们就下去了呢?

若说是根本不在乎她们,可是他又明明上船来了的啊?

有此疑问者不止她一人,其中一个忽然看向旁边一直沉思着的慕容嫣然道:“嫣然姐姐,你说这位钦差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

“是啊,我们这里,也只有姐姐见过他,姐姐你给我们说说,他为何不见我们呢?”另一个也道。

她们唯一的仪仗就姿色和才艺,也是靠此博得重视。若是如今她们的掌控者贾清对此真的毫不在乎的话,无疑,她们的日子将会很难过。

这,不得不让她们感到担心。

此时的慕容嫣然也正在思索,脑子里转过的全是那一日见到贾清时的一点一滴,并以此来推测贾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依旧看不透,不过,好歹能够笃定一点,于是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不过,姐妹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他应该不是清心寡欲之人......”

虽然是风尘女子,听到慕容嫣然如此坦露的话,有两个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

良久,一个女子忽然道:“我说大家其实根本也不用猜,不管这位少年钦差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如今跟了他,总比跟了那个盐商要好!我就不信,一个少年贵胄,德行还能比那些盐商还要差的!”

是啊,那些盐商对待她们这样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她们可是素有耳闻的,那是连玩物都不如,什么时候就不明不白的没了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那些好不容易出去过,然后又辗转回到教坊司的前辈告诉她们的。

当初咋一听说她们被大盐商吴起买走,想要寻死的不是一人两人!好在没过两天,就听说原来这个吴起是为了巴结从京城来的大人物,才花巨资把她们买出来讨好那人的。

再后来,又听说这个大人物是一个年轻的贵公子,也没听说其有斑斑劣迹,这才改了从教坊司出来时那恐惧的心思,从扬州跟到了苏州......

“玉萝姐姐说的不错,既然早晚有这么一天,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真的那人的品行更加不堪,也是命中注定我们姐妹有此一劫......大不了,一刀抹死了也就完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时一个女子忽然大声说道,意气激昂。说起来,她们虽然命不好,但因为姿色出众,在教坊司可是颇受重视的,因此,除了无休止的练习技艺之外,可以说在那里面,反而是最安全和最平静的地方!

她们,最担心的也就是“出阁”这一天,也叫梳拢,就是教坊司卖她们初夜的那一天。自那之后,她们就再不负“小姐”的身份,变得平常。

若是命好,在此之前,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那就是她们最大的奢求!

当然,这是对正常女子而言的,对那种有着“做太后不如做妓”这种伟大崇高艺术思想的奇女子而言,或许后者才是煎熬......

“玉簪姐姐,你......?”病榻上的女子听了如此的话,有些心惊的唤道。

可是,也只有她表现惊异,其他人都一时间垂下了头。

有的时候,活着真的比死亡更让人害怕呢!

......

是夜,宽阔的大运河之上,几艘灯火通明的大船航行在河道之上。

“到了什么地界了?”

为首的一只官船之上,冯唐问负责护送他们一行回京的楚佥事道。

“回大人,现已过了平安州地界了,最多还有两日,就可以到京。”

“好。”

“咚~!”

冯唐点点头,正准备再四处看看,忽然,伴随着一声敲击木板的声音,整艘船都晃了一下。

楚佥事大惊,立马拔出腰刀,护卫在冯唐身侧,并河道:“警戒!”

冯唐推开他道:“不用管我,快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不好了大人,有人在凿船底!”根本不用他下去看,船舱里面就有船工大声叫道。

冯唐面色一变,果断道:“快,迅速派人入水,将他们剿杀!”

“是!”

几乎同一时间,几艘船全部出现骚动。数百名锦衣军将士齐齐备战,熟悉水性的,根本不管天寒水冷,拿着武器就越入水中。

其他人,全部站在船舷边上,有的高举火把,以便清晰的看清整个河面。有的张弓搭箭,只要不是同伴,敢于露头的话,立马射杀!

冯唐也走到船边,驻足眺望,以防还有袭击。

“老爷!”

冯唐的几个护卫也赶到了冯唐身边。

“你们快去将小船放出,分出人手,查看远处是否还有敌人!另外,传我命令,将舰船上的火炮架起来,以备不测!”

“是!”

护卫领命而去,冯唐继续观望战场!

很快,河面之上就隐有刀兵之声响起,间或传来一道道惨呼声,此起彼伏,显然来犯不少。

冯唐却充耳不闻,直盯盯的扫视着远处及两岸,好在,过了半晌,都没有喊杀声传来,心中才松了口气。

心道:幸好走的时候听了林如海的建议,带了足够多的锦衣军护卫同行,不然......

“不好了,船要沉了!”

整艘船突然传来哗哗的水声,很多船工都开始往甲板上跑,还一边叫道。

一名护卫急匆匆的走到冯唐身边道:“老爷,几乎所有的船舱都被凿穿了,根本堵不住了。这船很快就要沉了,老爷您还是赶紧坐小船离开吧!”

冯唐一惊,要知道,这可是制式官船,底板是相当厚实坚固的,能这么快从水底下凿穿,还是好几个一起凿穿,对方准备之足,可见一斑。

“慌什么?是你不会水还是你觉得我不会?”

“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去警戒!”

“......是!”

战斗在持续。官船也在以可见的速度下沉。

其他几艘船上的主事者发现主船要沉了,连忙也将自己的小船放过来。

更有最近的一艘,赶紧驱船靠向主船!

见船实在是快沉了,冯唐才猛然转身,却不是准备逃离,反而爬上了二楼。

一会之后,合着几个锦衣军兵士,抬了几个箱子出来。这些,都是此行最重要的东西。

物证和口供!

这是皇帝要的东西,绝对不能有失。

旁边那艘船也已经赶到,快速的放下木板,搭在两船之间,欲让冯唐过去。

此时甲板离水面不过两尺之高,已经有黑衣人开始攻击船上之人了。为了冯唐的安全,几十个锦衣军将士入水,将木板附近一带清理出一个安全区域出来。

“你们几个,将东西搬过去!”

“是。”

几个锦衣军将士赶紧动手,将东西至下而上往那边船上抬。

咻咻咻

几只利箭突然射向木板之上,虽然大多数都落空,但还是有两个人中箭。

其中一个因为吃痛,本来就站不太稳,如此就顺着木板滚下。眼见箱子就会滚落入水,其他人根本阻之不及,却见一个矫健的身影窜出,堪堪在其落水之前稳住,然后拖起来,迅速往那边船上而去。

好在那些放箭之人露头之后只来得及放一箭,就被随之汹涌而来的箭雨射倒在水里,因此倒也有惊无险的将箱子全数搬到了另一艘船上。

夜战,仍在继续。

第三七九章 枉为神童

阴沉的房间里面,烛台的灯光似乎也畏惧屋外的黑暗,只敢用自己微弱的光亮,照着案前沧桑的老者。

说是老者,其实他并不太老。只因为浑身的沉暮之气,使其颇显老态。

忽然,窗外一道微不可见的虚影闪过,似乎连灯火都摇曳了一下。

“你来啦。”

老者淡淡道。

无声。两个呼吸之后,房门缓缓打开,从黑暗中走出了一道黑影。

老者却一点也不害怕,反问道:“怎么样?”

声音中,能听出一丝压抑的期待。

黑影静静的盯着老者,老者却看不见他的脸。

“失败了。”

黑影的声音很沉,很沉。

“哦。”

老者也沉默了半晌,然后声音重新归复宁静。停顿的笔再次在墨纸上游动,在最后一处写下了最后两个字。

将其合起来,叠放在案上,然后才抬头望向黑影,似乎想看清他的脸。可是除了一片漆黑朦胧,并不能看见别的。

“回去告诉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黑影没回话,但老者知道他能帮他把话带到。

“只请求大人能照看好我的家人,能让他们,活下去!”

老者说完,见黑影没有离开的意思,灿然一笑,然后端起案边的一碗茶,喝了一口……

黑影自进屋之后丝毫未动的身子似乎颤了颤。

老者喝了茶之后也不再理会旁的,继续伏案处理公文去了。

黑影向着老者躬身一礼,然后,消失在屋内,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时间继续流走,忽然,正在批示公文的老者嘴角慢慢溢出一道猩红的液体,他似毫无所觉,只是扭曲着眉头,继续想写完他此生最后的一道批示意见。

可是,终究不能如意。猩红的液体继续流淌,最终在下颚汇成一滴,掉落在公文之上,遮住了老者模糊的眼。

赫然,是一片血迹!

老者不得不放弃了他的遗愿,慢慢仰躺在太师椅上,脑中回忆起此生种种。

学堂拜师的忐忑,考场疾书的憧憬,一朝为官的踌躇满志……

最后,是孙儿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带着淡淡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

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寒了一冬之后,老天终于舍得让太阳妹妹出来露一露羞红的脸蛋。

“哈哈,你们两个小笨蛋,又输了吧,快拿钱来!”

官船二楼的船板之上,传来贾清得意忘形的声音。

船板之上,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此时,三个人围坐在一起,玩起了在贾府久负盛名的抓小偷游戏。

旁边,还站着几个围观者。

“哼!”

自古赌钱就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这不,其中一个“小笨蛋”将牌往桌子上一扣,然后将眼睛望向一边,显然不准备开钱……

另一个小笨蛋晴雯没这么大胆子,或者说是赌品比较好,虽然同样撅着嘴,但还是乖乖将十个铜板交了出来,只是口中还是不服气道:“不对,你肯定是作弊了,不然你的牌怎么可能那么好,我连一张牌都没有出得来……”

贾清乐呵呵的接过钱,随口道:“那是你笨,怪不得我……”

然后就盯着赖账的那人,见她装没看见,贾清站起身,就准备自己去拿应得的战利品。

“紫娟,你快帮我拿着!”

赖账之人大惊,终于转过头来,一边伸手拦截贾清的抓钱爪,一边对旁边的丫鬟道。

紫娟多听话,二话不说就将桌子上精美的储钱匣子拿了起来,抱在怀里。

赖账之人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位置上,挑衅的看着贾清。

贾清颓然坐下,控诉道:“林妹妹,你真赖皮!你自己算算,这两日,你都赖了我多少钱了?

说好的不许赖账我才陪你们玩的!现在又这样,哼,以后再也不和你们这种言而无信的人玩了!”

黛玉撇撇嘴,正要说话,忽然瞥见前方,遂改口道:“又到扬州了吗……”

贾清回头只是看了看,道:“是啊,又到扬州了。”

忽然,贾清站了起来,走到船舷边,眺望远处。

其他人看着贾清反常的动作,也慢慢走过来。

一会之后,官船慢慢减速下来。贾清等人也看清了前面的障碍物。

宽阔的河道中心,两艘不大不小的船并排,静静的矗立不动。

更稀奇的是,两船相隔的中间,一张巨大的条幅横在空中,随着微风的吹拂,唰唰的摆动。

待的再近了些,看清了上面的字,贾清不由的黑了脸。

这他么谁干的?!

盖因这条幅之上,清晰的书写着十六个巨大的楷体字:

贪财好色

滥用职权

徇私枉法

枉为神童

船上几女也看见了,想了想,晴雯问道:“二爷,这说的是你吗?”

贾清一脸晦气道:“你说呢?”

谁知,晴雯立马道:“这些人真可恶,居然这么污蔑二爷!

二爷,你快把他们都抓起来,通通打板子!”

贾清听了,心里暖洋洋的,看着晴雯道:“还是晴雯丫头好啊!知道二爷我是个好人,还会为我抱不平。”

黛玉紫娟几女自然也相信贾清绝对不是上面所说的那种人。可是,若是凭空,这些人又怎么敢如此污蔑贾清呢?贾清如今可是钦差呢!

况且,这种情况,她们也只在戏文里听说过,都是当官的把穷苦百姓逼急了,才会干这种拦路“申冤”的事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同行其它几艘船也发现了前面的障碍,减速下来。

官船楼下,郑主事匆匆赶到穿头,看着前面的情况,心中一惊,然后就大声喝道: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截钦差銮驾,不怕杀头吗?”

见无人回应,郑主事转头就要让护卫舰上的赵百户派人上前抓人,忽然对面的船上传来一道声音:

“我并非拦截钦差銮驾,我只为向一个贪官、奸官、恶官讨一个说法而来!”

“大胆!!”

郑主事喝了一声,然后就对同样关注着这边动静的赵百户道:“还请赵大人将这些狂徒全部拿下!”

“哈哈哈哈,大人好大的官威!不过,要让大人失望了,这里只有我一人尔!”

对面,传来不屑的声音。

“这人是疯了不成?”楼上,黛玉望着贾清问道。

贾清看了看远处,这里是运河设在扬州处的码头,宽敞得很。两边还有几道临河的酒楼、茶楼。

放眼望去,此时观望者甚众!

“他不是疯了,他这是邀名买直呢。”

贾清淡淡道。呵呵,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想踩着他的头上位。

“让他说话!”见赵百户的舰船已经在向前靠,贾清不见喜怒的道。

第三八零章 晾着他

“是,大人。”

既然贾清有这个耐心和这等“刁民”浪费时间,郑主事也只得照办。又自忖以贾清的身份不好亲自出口论战,就主动开口道:“尔乃何人?不知道拦截钦差銮驾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吗?”

“我乃两湖举子楚怀良,至于我在此的原因,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你又是何人?还请正主出来说话!”

郑主事被气的胡子发颤,区区一个小小举人,居然还看不起他堂堂朝廷命官?

……

河岸边上,有一间临河而建的茶楼,茶楼共分四层,最顶上一层,只有一张桌子。

此时,此间坐着两个青年公子,一个贯带锦服,面色沉着。一个一身青衣,形容俊逸。

“云飞兄以为,此次楚兄的结局如何?”

锦服青年亲自冲了一杯茶,递向旁边的青衣公子,并问道。

青衣公子品了品茶,道:“若是三年前,楚兄多半没什么事,可是,如今却是难说。”

“哦?云飞兄何出此言?”

“实不相瞒,三年前我与他有过一面之交。其时,他还只是一个才智过人的文雅少年,于我也算是交谈甚欢。

可是,人是会变化的,却不知现在的他还能不能容忍别人冒犯于他。”

锦衣青年懂得他的意思,也品了品茶,看向了外间的动静。

与望江楼相隔不远的另一处酒楼之中,也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半个多月前暂别贾清,出门访友的柳湘莲。

“总于来了。”

柳湘莲对面,一人略带嘲讽的声音道。

柳湘莲抓酒坛的手一顿,然后道:“午德兄与他有隙?”

正是柳湘莲与孙午德。

孙午德听了柳湘莲的话,有些不自在,却自知他与贾清之间的“恩怨”不好对人说出口,因为那太憋屈,于是道:“没,没有的事,我哪能和他那样的人生什么嫌隙,柳兄多虑了!”

柳湘莲自然听得出来其中必有隐情,只是既然对方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不过,孙午德虽然与他交情不错,但贾清却是于他有恩,况且两人私交更甚,以至兄弟相称,他自然不会附和孙午德的心思,遂道:“如此就好,实不相瞒,我此行之所以能到扬州,正是受贾清兄弟之邀。

只是他前一阵子皇命在身,俗务甚重,我不好太过于打扰,所以才辞了出来访友。

不过,也曾约好在此地相会,然后同上京城。

午德兄若是有意与贾清兄弟相识,我倒是可以为你二人引荐一番。”

“咳咳,再说,再说吧……”

孙午德有些尴尬的道。

相识,他们早就相识了,还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柳湘莲淡淡一笑,他喜广交朋友,各种人都有,自然不会要求他交好的人也要交好。

“既然午德兄另有安排,我就不勉强了……

不知午德兄参加今次的大比吗?”

忽然想起下个月就是春闱大比之月,柳湘莲就问道。

“自然是要去的……”

孙午德说完,见柳湘莲似乎还有再劝同行的意思,连忙道:“只是家师说了,他近段时间也要上京访友,让我同行,所以……”

柳湘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咱们京城再会!”

说着,站起来,道:“来,我们干了这碗酒,提前预祝午德兄今朝金榜题名!”

“多谢吉言……”

……

河道上,郑主事被那不知从哪冒出来酸秀才给气的不轻,又喝问几句,皆被其不咸不淡的刺了回来……

“林妹妹,我们进屋吧。”

贾清对林黛玉道。他不想让黛玉等人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况且,现在对面那小子气势足的很,不管如何,先凉他一会再说。

至于他所控诉的内容真的能对他起什么作用?别开玩笑了,要是真的能对他有用,条幅就不会拉到他面前来了!

不过是来恶心他罢了。

反正他不忙,先晾他一会,看看他还能耍些什么花样出来。

黛玉初一见到此等事的时候还觉得新奇,只是听了两句就不太听得惯了,因为对面之人污蔑的是她的“好”二哥哥!见贾清也不想理他,自然也不愿再理会,和众人一起进了屋里。

郑主事原本还想请贾清下命把这个狂徒抓过来再说。可是抬头一见贾清已不在船舷处,心知必然懒得理会,进屋去了,想了想,也不再理会,转身坐到一边喝茶去了。

如此,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几艘大船一动不动的矗立在河道上,安静的有些诡异。

对面之人原本正等着贾清出来回话,结果半天不见声响,一时倒是码不定贾清的态度。又因为四面万籁俱寂,使得他欲开口也被诡异的氛围“压制”了下去……

渐渐的,倒是河岸边上观望的人忍不住议论起来,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出现!

他们原本以为,贾清要么直接用暴力处置楚怀良,要么就出来与他分辨,还自己的一个“清白”。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还是,他正在睡觉,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有人猜想到。

……

“二爷,你真就打算和那个人这么耗下去啊?”

黛玉的房间里面,紫娟给众人倒上茶来,见贾清十分惬意的躺在外间的炕上,忍不住问道。

贾清随口道:“我理他做甚,反正我原也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如今有人愿意陪着我们等,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况且咱们这么多人,即可以喝茶也可以聊天,他就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船上吹凉风,不定多尴尬呢,我理他做甚?”

紫娟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因此一笑,也就不再理会这一茬。

“大人,王总管说有一位姓柳的公子到了船上,请大人的示下。”一会之后,门外传来一个小丫头怯生生的声音。

贾清一听,知道是柳湘莲如约而至,顿时站起来,对着屋里几女道:“我去见个人,你们先自己玩着……”

“你快去吧,把我们当什么了?还自己先玩着?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贾清笑了笑,直接出门而去。瞥了一眼低着头站在门旁边的小丫头,随后就下了楼。

“哈哈,柳大哥果然是重信之人,我这才刚到柳大哥就来了,倒是让小弟有些汗颜……”

第三八一章 宝琴初现

将柳湘莲引进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房间之内,贾清问道:“不知柳大哥几时到的?”

他们约定的日子是明日。原本贾清还打算在扬州还能再停歇一日的。

柳湘莲笑道:“我也是没到多久……

对了,你准备如何处置湘君?”

“湘君?”

贾清眨眨眼,表示不理解柳湘莲的意思。

“噢,我忘了贤弟极少到江南,不认得他也是有的!

湘君,就是楚怀良。”

“楚怀良……”

贾清恍然大悟道:“就是外面骂我那个家伙?”

柳湘莲笑道:“正是呢!”

贾清皱着眉头道:“听你这么说,他好像来头还挺大的样子……

至于如何处置他,我还没想好。不如柳大哥给我说说他到底是从那个旮旯里蹦出来的,干的事怎么这么有种呢?”

柳湘莲见贾清丝毫未将外面的事放在心上,心下暗服。果然,这位贾兄弟的胸襟非同一般!

他自忖,若是他到了如此高位,一定不能容忍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于他。

柳湘莲却忘了,贾清是说没想好怎么处置,而不是说不处置……

“湘君,楚怀良,江南年轻一代四大才子之一!出自湘楚之地,这也是他这个别号的来由。

为人嘛,如其雅号,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听说其一不喝酒,言喝酒伤身;二不狎妓,言此伤情;三不赌博,言赌必伤财。”

贾清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时代还有这样的人?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只要有点身份的男人,无不喝酒逛青楼……

毕竟又不能上网,不干这些干什么?不喝酒不逛窑子,怎么和别人交流感情?

柳湘莲知道贾清的诧异,补充道:“所以,朋友间的聚会,旁人一般都不会叫他,他也是四大才子中交际最窄的人。”

贾清嘲笑道:“身为才子不逛楼子,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身份……”

贾清可是知道,出了名的才子在楚馆之地有多么受欢迎。据说,像江南四大才子这样的人,在青楼女子之中,愿意倒贴的名家不知凡几……

柳湘莲忽然神秘一笑道:“不过,世事就是如此奇异,一个从不狎妓之人,偏偏就喜欢上了一名青楼女子……”

贾清一见有八卦,马上问道:“既然不狎妓怎么有机会看上青楼女子?……是谁啊?”

“贤弟此言差矣,虽然他不逛青楼,但是,他总得参与宴会吧?而在江南之地,大抵宴会,又如何少的了名家作陪……”

贾清释然,方才一时竟忘了这一茬。

“至于人是谁,我不说可能贤弟也能猜着……”

一向一板一眼的柳湘莲脸上居然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贾清,眼神玩味。

如此反常的情况,容不得贾清不多想!

顺着他的话反复思量,贾清突然大声问道:“他喜欢的不会就是江南第一名妓慕容嫣然吧?”

柳湘莲笑着点点头道:“贤弟猜的没错。”

“原来如此,难怪那小子跑来找我的麻烦!还给我贯一个贪财好色的名头,如此看来,我还真是不冤……”

原来是截了人家的胡了,难怪人家要冲上来找自己“单挑”。就冲他敢为了一个名妓,不惜使出挑衅自己这么作死的行为,贾清都要给他点一个赞。

够爷们!

听贾清居然说自己不冤,柳湘莲忍不住为贾清异于常人的想法觉得好笑。通常人知道有人居然觊觎自己的东西,尤其是女人,不是该生气恼怒那人吗?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尤其是男人对于女人……

“不过,还有一事我得告知贤弟。”

“何事?”

“这个楚怀良的授业恩师,正是如今的南直隶总督,张伯伦。”

听见张伯伦三个字,贾清戏谑的表情终于收起。这种事,一旦沾上张伯伦这样的人物,就很容易变质了!

难怪,楚怀良大张旗鼓的在运河上拦截自己,而扬州官场之上居然没有一个人露面!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完全不知道。

忍了这么久,张伯伦终于决定要对他表示自己的不满了吗?

不过,让一个徒弟来拦自己的驾,会不会太儿戏了些?

“他就不怕我把他徒弟抓起来甚至是直接杀了吗?”这种情况之下,贾清就算把这个什么湘君给杀了,张伯伦就是告到皇帝面前,也是没理的一方,只能怪他教徒不言……

当然,自己名声受影响那又是一回事了。

柳湘莲摇摇头道:“不然,此事在我看来,应该不是张伯伦授意的,要知道,张伯伦总共也没几个徒弟,楚怀良还是他最中意的一个,不可能让他来干如此愚蠢的事的。”

“这么说,这是他自己的主意了?”

如此也说的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己重重落了他老师的面子,又抢了他心爱的女子,他找自己的晦气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虽然方式蠢了点,但是,这不正好对应书呆子的迂腐气吗?

至于扬州众官员,怕是巴不得自己将楚怀良给杀了,他们好看好戏呢!

看着贾清的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柳湘莲笑问道:“怎么样,贤弟到底准备如何处置他呢?”

“柳大哥与他有旧?”

“那倒没有,不过有过数面之缘,对其感官还不错......”

“既如此......”贾清突然笑道:“那我不与他计较就是了......”

柳湘莲一愣,看着贾清的笑容,他怎么都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

楚怀良独自站在船头,此时他的心态是决绝的!

他此次之所以站出来指责贾清的三大罪,没有任何人授意。他为此准备了很久,他要用他毕生所学,加上三寸不烂之舌,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贾清自下江南之后,所行的一切不法之事。

然后,必须要他亲自向他恩师赔礼道歉。他恩师好心好意给他调兵,才让他能轻易立下剿灭白莲教这份大功,他不图报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将他恩师派下去的统兵大将给斩了,岂有这样的道理?

此外,还必须将慕容大家放了……如此出尘绝世的女子,怎能被如此不堪的权贵子弟强行掳走?他必须将她从火炕里救出来……

若是贾清“蛮不讲理”的直接抓了他,他也已经准备好了后手,必要让贾清承受天下之人,特别是江南士林的口诛笔伐,让他迫于压力,不得不向他所代表的正义低头。

嗯,必须这样,大好的青天之下,岂能让此等恶行堂而皇之的行走在阳光之下?

贾清一直不出面接受他正义的审判,让他更是坚定了信心。看来贾清已经心虚了,正在想该如何向天下人解释吧?不过,不管你你如何狡辩,我都能让你原形毕露……

他静静的等着贾清出面。

柳湘莲坐小船过去的时候他也看见了,却没在意,在他看来,柳湘莲肯定也是去劝他迷途知返的。

就在他不断转着心思,不断增强信心的时候,对面终于有动静了!

嗯……?

楚怀良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对面的船居然开始启动。

他这是害怕了,不敢隔着这么远和我说话,害怕所行之事被别人听到吗?

他如此想着。却见,贾清这边却不是主船当先,一艘舰船不断加速,很快就到了近前,却不理会船头站立的他,直接从中间开过,经过条幅的时候,其中一名锦衣军直接拔出绣春刀,一道就将其斩断,然后被风吹着绕到了自家船上……

如此,河道就被清开,官船,之后是花船,再之后另一艘舰船,通通从他眼前飘过,留下的,只有众多锦衣军士兵和仆役门漠视的眼神……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见他此行的目标,贾清的身影。直到所有船只都远去,他才察觉,他居然被人给无视了!贾清,根本就没有打算理他的意思!

孤零零的站在寒风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顿时升起。远处码头周围,那一个个或站或坐的模糊身影,原本都是他认为的倚仗,现在看去,似乎一个个都成为了嘲弄目光的散发者。

自己,堂堂江南四大才子之一,人所共称的湘君,是被当成跳梁小丑了么?

猛然,楚怀良面色开始涨红起来:

辱人太甚!

……

望江楼中,青衣公子突然起身道:“告辞。”

然后转身就向楼下走去。

锦青年连忙道:“同为四大才子,难道云飞兄不打算留下来安慰一番楚兄?”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所谓的四大才子!”

锦衣青年面色一顿,没有再开口,任由青衣公子下楼而去。因为,他听懂了青衣公子的意思!

今日,贾清给他们上了最直接的一课,所谓四大才子,在真正的权贵眼中,或许什么都算不上!

以往,他们都自认为是江南士林的代表人物,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江南士林的风向。他们到了某地,就连各地知府都会盛情相邀……

这是名气带来的声望。

“四九。”

“小的在。”旁边一小厮连忙答应道。

“你回去告诉老爷,就说我准备明日进京,参加今科大比。”

“上京?哦,是是是!!…”

四九大喜,少爷终于想通了吗?

然后飞快的跑下楼去,想要快马回府向自家老爷报告这个惊天的喜讯……

……

“唉……”

同一时间,一艘福船之内,一名中年男子轻叹了声,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

“爹爹,你为什么叹气啊?”男子旁边坐着一名不大的少女,看着父亲问道。

男子转头看着乖巧的抓着自己手臂的女儿,脸上露出了微笑,道:“没什么……”

少女也未做他想,问道:“爹爹,方才过去的那个钦差是坏人吗?但那个人这么骂他,他怎么也不生气,也不叫人抓他呢?还有,那个人现在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啊?”

少女对这些事半知半解,所以就向他父亲询问究竟。

“他当然不是坏人了……他不但不是坏人,还是很优秀的人呢。而且,他和我们家是亲戚,你若是见到了他,要叫姨表哥。”

“真的啊?”

“真的,而且你不是一直记挂你婶母和你宝钗姐姐吗?她们现在就在他家里做客呢。”

少女一听,顿时道:“这么说,我们这次是要去找婶母和宝钗姐姐她们吗?”

中年男子面色一顿,随后道:“是啊,你马山就可以见到你宝钗姐姐了……”

少女面上喜色闪现,脸红扑扑的。不知怎的,中年男子看着却没有如以往一般爱抚她的小脸,反而有些沉郁的道:“宝琴……”

“什么啊?”

“若是有一天你长大嫁了人,必须要离开家里,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生活,你会想爹爹和娘亲吗?”

少女脸一红,她如今也是十岁的小少女了,已经大致明白了嫁人的含义。

“不要,我要一直陪着爹爹,还有母亲,还有哥哥……”

少女说着,将头埋在男子怀里,不依的撒娇。

中年男子看着一如既往让人疼爱的女儿,脸上露出笑容,随即又化为一抹惆怅。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她婶母家,而是他的好友,京中梅翰林家……

……

“母亲,是哪里的铺子又出了什么事儿吗?”

薛宝钗走进她母亲屋内,看着皱眉沉思的薛姨妈,有些担心的问道。

薛姨妈回过神来,见到宝贝女儿,叹了声气,道:“你看看吧。”

薛宝钗狐疑的接过薛姨妈递过来的信,打开来看。

半晌,薛宝钗同样皱起了眉头,将信折起来,放到桌子上,道:“妈的意思是?”

薛姨妈无奈道:“我还能什么意思,若此事真像你二叔说的那样,我们自然是要将人奉还,圆人家母女天伦之乐的。”

薛宝钗道:“既如此,那妈还担心什么?”

“我的儿,我是担心你哥啊!他一天到晚什么正事不敢,家里的买卖也打理不好,还整天出去惹祸……

你瞧瞧,这次的事,居然还牵扯到了神佛身上!幸好我一直把香菱丫头带在身边,也没有给她罪受,不然你哥哥怕是……

可是,我这一次能刚好给他化解了因果,可是难保下一回他不会再惹出别的篓子出来。”

“妈妈这么说还尚早,二叔不是也说了吗,这件事还只是那个贾雨村的一人之词,是否为真还不一定呢!就算是真的,咱们家将香菱买了回来,也算是让她脱离了拐子之手,从此不再遭受打骂之苦……

就算要论因果报应,也只能由那恶事做尽了的拐子去承担。况且,那拐子又被贾雨村判了死刑,所以依我言,此事的因果也算是到此了了,再不会和哥哥有一丝相干。”

薛宝钗道。

第三八二章 弹劾

虽然薛姨妈一个劲的说薛蟠的灾被她化解了……

但是,她又不是和尚道士,何谈化解?只能说明一点,她是极害怕薛蟠沾上不好的事情的!与其说是给宝钗听,不如说是以此安慰她自己,或是说宁愿她自己沾上些也万不敢让薛蟠沾上这些阴私报应之事!

所以,薛宝钗才如此更进一步的开解道。直接言报应都在拐子身上去了,她家则是造福……

其实,照目前的结果来看,还真是这样。香菱确实比在拐子手里过的好多了……

当然,被打死的冯冤大头就不提了。

薛姨妈每每听了薛宝钗的话,总是很容易宽心。况且神鬼之事,本来求的就是一个心安理得,细想了想,觉得自家确实没什么对不起香菱之处,也就将此事放了过去,转而道:

“你二叔另送了信给我,说本月他就会带着你小妹妹进京来……”

宝钗道:“她们也要进京吗?是为了什么事?”

“你二叔此次进京,是为了你小妹妹定亲一事。”

“定亲?二叔把宝琴说定谁了?”

“就是京中梅翰林家的公子,因为他家领着朝廷的职位,你二叔又常年在外行商,平日不得闲暇。

所以,你二叔就想趁着今次,带着你小妹妹进京,将定亲的事宜给办了。”

宝钗道:“好啊,这是件好事。”

翰林,可是极为清贵的身份了。每三年一次的科举,金榜题名的那近三百人中,也只有二甲靠前的名次才有资格进入翰林院。翰林院,也是古代聚集最高层次士人的摇篮,被称之为读书人的象牙塔也不为过。

“这当然是好事,只是,你二叔尚未见过那梅家公子,虽然听说是极好的,但没亲自见到,难免有些不放心。所以,嘱托我事先帮他探探,让他先有个准备。”薛姨妈道。

宝钗道:“这事你交给哥哥去办就是了啊。”

薛姨妈道:“不妥,你哥哥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吃个酒,不管是个什么都成兄弟了!他若是去打听,万一也是这般,没事先探清楚,若是其中有何差错,岂不是害了你妹妹?”

宝钗道:“这也好办,妈去和姨妈说,然后让姨爹帮忙打听,此事不就妥了?”

薛姨妈一想,或许还真只有贾政才方便帮这个忙了,于是道:“也好,正好听说你宝兄弟这两日身子不大爽利,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好。”

……

因为贾家在建造省亲园子,虽不完全拆除梨香院,但亦是要拆去一面旧墙,重新起一道新墻作为园子的外墙。加上此时贾府内各种事情较多,薛姨妈心想,若是再劳烦王夫人重新在荣国府中择一院落与她母子三人住,也未免太过于打扰和浅薄厚颜了些。

但是王夫人以叙姐妹之情为由,执意不让她搬回自家宅子。加上她也有借助贾政这个舅舅之威,管教震慑薛蟠的意思,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恰好荣国府东北角之外有一户人家因事需要搬回原籍,预计短年之内不回,就有将家宅转卖之意。

所以薛姨妈就趁势将其买了下来。

王夫人见薛姨妈执意搬离,如今又不用搬回原宅,只是从府内挪到府外,不过一巷之隔。也等同于是相伴而居,就遂了薛姨妈的意了。

于是,薛家于两个月前就全部搬出梨香院,住进了荣国府东北向的这间宅子里面。

出了后门,若是沿着宽阔的私人巷道往里走,其实没几步,就是荣国府的东角门。只是此时里面正在施工,不好从里面经过,所以母女两出了巷子,沿着荣国府后街,走了约莫一箭之地,从北门进了荣国府,然后一路绕过贾母的后花厅,从贾清后院往王夫人院走。

王夫人的屋里,王夫人正和王熙凤说话。见到薛姨妈母女进来,连忙相迎。

“姑妈你们好好说话,我先回去了。”

随便说了没两句,王熙凤就开始告辞。

薛姨妈道:“你小心点,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一点大意不得!”

王熙凤爽朗的道:“知道了,谢姑妈关心我。”

王夫人也道:“平儿,好生伺候你们奶奶,可别磕着绊着了!”

“是。”

“瞧姑妈和太太说的,我哪里是这么娇贵的人了?再说,这不还早呢嘛!”

薛姨妈道:“不早了,都三四个月了,你要是不知道好好修养珍惜,万一出点什么差错怎么办?”

“你姑妈说的对,平日也就罢了,如今你也不要再跑动了,有什么叫平儿来回我就是了……”

看着两位姑妈接连的嘱托,王熙凤也不在坚持,摸了摸已经开始鼓起来的肚子,一种做母亲的责任感油然而生,难得乖巧的回了一句:“好,我听姑妈和太太的就是了。”

薛姨妈吩咐宝钗道:“你也帮忙看着些。”

“好。”

等到王熙凤和薛宝钗离开,薛姨妈道:“出了什么事了吗,怎么连凤丫头都托着身子出来了?”

王夫人没想到薛姨妈如此敏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原本这等事是不好和妹妹说的,不过妹妹既然问了,我也只好实说罢了。”

薛姨妈没想到还真是出了事,就道:“是什么事?”

“方才外面传来消息,现任礼部左侍郎王显爵王大人昨晚在自己家中自杀了!”

“竟有这种事?”薛姨妈是完全没想到。堂堂朝廷从二品大员,怎么会自杀呢?

“可有说是因为什么?”

王夫人面色为难的道:“听老爷说,还是因为前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白莲教的事情……”

薛姨妈有些释然,前一整子,刑部出动,捉拿了七八个在京的官员,据说也是和白莲教有瓜葛。不过都是些三品以下的官员,没想到,居然连王显爵这等人物也参与了进来……

“真是可惜了……”

薛姨妈知道这个王显爵似乎和贾府交情不错,所以惋惜道。不过,也只是惋惜罢了,面对这种朝政大事,她自知她们这些内宅妇人没有发言的资格。

谁知王夫人道:“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各家自有各家的福禄,谁也强求不得。

但是,谁知道他临终之时,居然向皇帝写了一封请罪书,除了说他自知愧对朝廷,唯有以死谢罪之之类的话外,还向皇帝参了我们家一本!”

第三八三章 庆生

薛姨妈大惊道:“岂有这样没有天理良心的事?”

人都要死了,怎么还有参世交之家的说法?

王夫人也有些愤恨道:“谁说不是呢?好在我家现在颇受皇恩,此事暂且被压下,就怕后面还有变故发生啊,而且,元妃娘娘才刚被封为四妃之一,也不知道这件事对她有没有影响……”

薛姨妈明白王夫人是担心元春因为外面的事在皇帝心中起芥蒂,影响她在后宫的地位。

“不知,他参的是?”

能代表贾家的男子就那么几个,薛姨妈想知道王显爵究竟是想把谁拖下水……

王夫人皱眉道:“还能是谁,就是清哥儿了!”

……

贾母的荣庆堂,永远是贾家欢声笑语最多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铁网,将外界传来的所有不好的信息拦截在铁网之下。

维持了足足两个时辰的牌局散了之后,贾母邀请贾府众小姐、少奶奶和赖嬷嬷、钱嬷嬷等少数几个在荣国府极有头脸的老婆子到花厅看花。

这是开春之后开的第一波花,所以贾母的兴致还比较好,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的在花厅之内游逛。

“老太太,云姑娘来了。”

贾母一听喜道:“快,把她也叫进来!”

丫鬟领命而去,不一会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就快步走了进来。迎探惜三春连忙围了上去。

史湘云见到花厅里这么多人,顿时朗声笑道:

“哈哈,你们都在这里赏花啊!也不叫我,害我一个人在家里怪闷的。”

贾母最喜欢活波开朗的史湘云了,闻言不满的道:“你还怪我,我这不是派人接你了吗?”

史湘云连忙跑上前去拉着贾母的胳膊道:“我就知道老祖宗最好了,我刚才是说迎春二姐姐她们呢。”

“那也不对,她们可都想着你呢。昨晚上还念叨了你几回。”贾母道。

史湘云顿时高兴道:“真的?”然后又冲着探春等人问:“昨晚元宵佳节,你们都玩了些什么,可作了诗?”

探春笑道:“没有你,我们哪能做什么诗......”

谁都知道史湘云是最好作诗的,因此闻声都笑了起来。

贾母也笑了一回,见史湘云不满的看着探春,笑道:“你三姐姐没唬你,昨晚她们真没作诗,莫说诗了,昨晚上我们连灯谜都没作呢,不过是大家看了点戏,又坐了一回就散了。”

史湘云顿时道:“啊,怎么这样啊?亏我昨天晚上还一直牵挂着想过来玩呢,若是这样,实在没意思。”

旁边的李纨道:“这也不对,你若是来了,肯定就把那些什么湿的干的全部都捣鼓起来了,又怎么会无趣?”

“老祖宗,你看看他们,明明他们自己无趣,不能逗着老祖宗玩笑,反而都来笑话我。”

贾母道:“可也不单是笑话你呢,我也觉得昨晚较之以往少了点什么,原来,还正是少了你呢。你若是来了,我们昨晚保管就能玩的更高兴。”

李纨笑道:“可不正是老太太说的,今年的元宵节,东边二弟下江南去了,凤丫头又有了身子,老祖宗您不让她出来走动,云丫头也没来......

如此,可不正是少了乐趣?”

史湘云道:“大嫂子既如此说,那你还是少算了一个?”

“谁?”

探春笑道:“是林姐姐吧?”

史湘云笑道:“正是林姐姐呢!你们只说我会说笑,我只是爱说一点而已,事实上也没什么给大家逗乐的,但林姐姐若是开口,那才是真正的能让人笑疼肚子呢”

李纨暗道:林黛玉心情好的时候也就罢了,确实比众人更会说笑,但是,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两说了。像元宵节这样的团圆节日,往往就是她不开心的时候……

贾母听了姐妹几人的话,叹道:“也是呢,偏生今年这般凑巧,这几个嘴巧的都给耽搁着了……

对了,清哥儿和黛玉什么时候回来?”

王夫人、王熙凤等都不在这里,因此李纨出来回道:“前儿个听凤丫头说,二弟的差事已经办完了,后来又带着林姑娘送林姑父回苏州老家养病,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

贾清想了想,道:“你待会去告诉你婆婆,让她派一个体面的婆子下苏州去,给清哥儿说,让他们处理好那边的事,就和黛玉一起回来。

别让黛玉使小性,她也带着一身的病,两个病怏怏的呆在一起做什么?”

李纨欠身道:“是。”

贾母了了这一桩事,忽然道:“对了,我记得明日还是后日是谁的生日不是?”

贾母依稀记得,大年过完之后不久,是有人过生日来着。

贾清的话刚一说完,探春就道

:“明天,原是二哥哥的生日。”

“是了是了,这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清哥儿确实是这个时候过的生儿。”

旁边几个婆子笑道:“老太太孙子重孙子那么多,哪能记得住那么对呢。”

贾母笑道:“还是我这三孙女用心,这些事都能记在心上。”

探春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答了一句话,还能得到贾母的表扬。要知道,以往除了贾宝玉林黛玉王熙凤三人,极少有孙儿辈能得到贾母的表扬。

她不是虚荣之人,却很在乎这份来自贾母的肯定。

“说起来,这还是清哥儿承嗣宁国府以来的第一个生日,也是他做族长之后的第一个生日,原本应该好好热闹一下的,谁知他竟不得在家。”贾母说道。

李纨道:“二弟不在也没关系,那边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早就准备好了,说明日请老太太过去吃酒呢。”

贾母眉头一皱,虽然过去好一段日子了,但她听到这个珍字还是不太舒服,连带着不可避免的连“蓉哥儿媳妇”这几个字也不顺耳起来。

好在她是个喜好和睦的,因此也不愿意去想这些糟心的事,只道:“我就罢了,如今正在盖园子,他们那边事多,我过去了他们难免不分出心思来伺候我。

这样吧,凤丫头明日也不好过去,你去问问你婆婆,看她明日得不得去,若是不得去,你就代我们过去吧。”

史湘云连忙道:“老祖宗,我也要过去给二哥哥过生日。”

“好好好,明日你就跟着你珠大嫂子一起过去,只是记住要听你珠大嫂子的话,别给她添乱!

还有你们几个,明日愿意过去也跟着过去吧……”

惜春等人大喜,皆道:“谢谢老祖宗!”

贾母笑眯眯的点点头,忽然想起常在眼前的宝玉不见踪影,又问:“怎么今日不见宝玉呢?”

李纨的职责就是照管府里的公子小姐们,所以对此中之事多有留心,以便贾母王夫人等垂询。

“听说小秦相公病了,他出门看他去了。”

“又病了,怎么他们一家人都这么容易生病的?倒比我这老婆子还不如了!”

“老太太身子一向健朗,那是因为福寿隆盛所致,旁人命小福薄,哪能跟您比呢……”

……

第三八四章 抱残守缺

贾清一行一路疾行,不过十几日就到了京城。

“柳大哥,不然你还是到我府上暂住,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武道……”

船头上,贾清大言不惭的对着柳湘莲道。以他那三脚猫都算不上的“武道”,连柳湘莲的一招都接不下,还好意思说找人家切磋武道……

不过,这十几日,柳湘莲倒是教了贾清一些基本的招式。后来柳湘莲还想考教贾清的游龙身法练的怎么样了……结果,贾清这几年根本就没练,成效几乎为零……

柳湘莲笑道:“不必麻烦,我入京也还有几处地方要走,等你什么时候得闲了,我自会上门叨扰,告辞。”

如此贾清也不再劝留。

将送黛玉回荣国府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贾清在就往皇宫而去。

他身上带着钦差职务,回京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面圣,交差。

此时年关刚过不久,朝廷积压了许多政务需要处理,就连皇帝近日来也不太空闲,几乎整日待在南书房批示折子。

不过贾清到了之后,皇帝几乎就立马宣他陛见。

整理了一下衣冠,贾清面色肃然的往南书房而去。

“微臣贾清,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了殿内,贾清恭恭敬敬,一丝不苟的给正庆皇帝行了参拜大礼。

“哼,你干的好事!”

谁知,随即就听前方传来一声冷哼加问责。

贾清不解的抬起头道:“不知微臣做了何事惹的陛下如此动怒?还请陛下明示。”

“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正庆帝将一封折子拿起,扔给了贾清,直接砸到了他怀里。

若是前世,有人敢这么对他的话,贾清绝对二话不说把东西拿起来摔在对方脸上......只是此时,却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拿起来,慢慢翻开看了起来。

不敢有一丝不满。

折子很长,贾清看着看着,面色就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及至看完之后,更是忍不住磕头道:“还请陛下明鉴,王大人所诉,完全不实啊!”

他的紧张大半是装出来。因为,早在进京之前,他就收到了好几封“家书”,里面几乎不约而同的都提到了一件对他十分不利的事情......

不过,这种臣子之间私下通风报信的事肯定不是皇帝喜欢的,所以他只作刚知道的样子。

“哦,是吗,那你说说,王显爵为何要污蔑你?据朕所知,王显爵与你家一向私交甚厚,缘何临死之前,还不忘参你一本?”

贾清心里也是一苦。说起来,王显爵还是他乡试时副主考,也算是他的座师,被自己老师临终前参了一本,对他的影响实在恶劣。

其实,自吴仙儿给他说王显爵就是暗中联络白莲教的人之后,贾清并没有向冯唐说起此事,而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而且,这个种情况换了绝大多数人遇到都会如此做。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老师若是犯了罪,若是作为学生、门生检举出来,理法上倒是叫做大义灭亲,事实上,这是为士林所不耻的行为!

更甚者,还会被骂为忘恩负义之徒!

这是读书人的规矩,贾清自然不会肆意去破坏,而且,他对于王显爵印象还是不错的。

对于王显爵的自杀,贾清既意外也不意外。明眼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是个丢车保帅的行为!

显然,王显爵因为贾清是此次白莲教事件的弄潮者,将他给恨上了,临终之前想让他来垫背......

关键是,王显爵居然知道他和吴仙儿之间的关系,还知道吴仙儿曾经住在贾府后街!这才是让贾清意想不到的事。

“这个,微臣不知......”

“你不知道?朕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朕问你,那个白莲教妖女可是真的在贾府后街待了数年之久?”

“微臣不敢期满陛下,确有此事。”

贾清如此干脆,连正庆帝都是一愣,其下首坐着的方守、崔文龙和北静王都忍不住为贾清捏了一把汗。

“呵呵,你倒是老实,那你还有何话好说?”正庆帝不喜不怒的道。

贾清见正庆帝终于不再是质问的语气,也笑道:“微臣一向不说谎话,更不敢在陛下面前撒谎。

陛下问我还有何话可说,微臣却确实有话要说......”

见贾清又停了下来,正庆帝眉目一杨,意思很明显:有屁快放!

“古人云,心怀坦荡,所以无事不可对人言。”

贾清说着,跪直了身子。

正庆帝嘲讽道:“这么说,你私藏贼寇,关系难测,还是心怀坦荡之事了。”

“请恕微臣无礼,微臣以为,微臣并没有私藏贼寇。仙儿早在三年前就被白莲教追杀,叛逃出了白莲教,早已不是白莲教中之人,自然也算不上贼了!”

“强词夺理!”正庆帝冷道。心中到是印证了一个猜测,贾清应该真的是因为看上了那个白莲妖女,当年才会出手相救的。“仙儿”一词,明显是一个爱称!

据说,那白莲妖女确实有几分姿色......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见正庆帝不信他的话,贾清有些急了,连忙道:“陛下可知道,微臣此次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的办成陛下交代的差事,所倚仗的是什么吗?”

正庆帝皱起了眉头,一边的崔文龙笑道:“莫非,就是那个白莲教妖女的原因?”

“确实如崔阁老所言!若不是吴仙儿,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妖女给我通风报信的话,我和冯大人又怎么可能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刚好在白莲教举行教宗大会,这个他们防御力最弱的时候,一举将其泰半的匪首全部围住,然后才能不费一兵一卒,将整个白莲教彻底瓦解......”

崔文龙等都望向了冯唐,冯唐笑道:“确实如此,当时我也纳罕,贾将军分明是京中长大的人,怎么能够将白莲教的动静掌握的如此熟络,甚至在詹旲之前得知他们举行教宗大会的时间和地点。

原来,贾将军是在白莲教中有如此内应呢。”

冯唐为贾清说话的意思很明显。

正庆帝等都有些了然,看来,贾清居然是彻底收服了那女子,然后使她为其所用,反过来对付白莲教。却又听崔文龙道:

“纵然如此,贼首就是贼首,贾将军作为堂堂一名国朝勋贵,与一贼首,哪怕是曾经的贼首来往,与礼与法都是不合的!”

贾清睁大了眼睛,然后道赫然道:“崔大人,要不是你是堂堂阁老,又是陛下最为信重的大臣,小子绝对会忍不住骂你的......”

第三八五章 太富了

“清儿,不得对崔大人无礼。”

方守听贾清居然对崔文龙说忍不住想骂他,赶在正庆帝之前道。

“是。”贾清应下之后,却似并不想放过崔文龙,而是继续看着他道:

“请问崔大人,若是两军对阵,敌方因为内乱,一名大将逃被追杀,恰好被我方将领碰上。那么,我方将领是应该直接将他抓起来杀了,表示双方势不两立?还是将之救下,再使用怀柔政策,将其收归己用?

若是这名将领采用了前者,只为割一个人头兑换功劳,在我看来,何其蠢也!”

崔文龙懂贾清的意思,但还是抱着与贾清辩一辩道理的想法道:“那名将领并不知晓这名叛将是真叛还是假叛,也不知道这名叛将对己方有无价值,为了稳妥起见,将之杀掉,既不用担心己方受骗受损,又能确确实实的斩杀敌方一员大将,这也不能算错。”

贾清一听,就知道崔文龙若是带兵,一定是一个但求无过,不求有功的保守派。

“不能判断真假,此本就是无能!既不能判断真假,还不试图去求真,而是为了所谓的稳妥将有可能改变战局的机会活活浪费掉,这种将领,在我看来,比丢城失地的将领更可杀!

城池丢了,还可以再夺回来。好机会一但失去,那可是能改变一场战争走向的因素!

俗话说,一将不明,累死三军!

就比如此次,若是我们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又如何能保证将所以白莲教高层一网打尽呢?若是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以白莲教庞大的人员基数,又得历时多少,耗费朝廷多少人力物力前去镇压?

而如今,距离围剿白莲教已过去月余,据詹旲所说,整个白莲教似乎完全销声匿迹了一般,几乎没有为江南之地和朝廷带来一点麻烦,此不正好说明作为主帅,懂得把握机会的重要性吗?”

崔文龙无言,虽然还是不太认可贾清的观点,但见他连自己的功劳都搬出来做筹码了,也就不好再与他争辩。因为,此次贾清和冯唐两人的任务确实完成的很漂亮,不但省了正庆帝很多麻烦,还无形之中能提高正庆帝在朝野的威望。

毕竟,正庆帝在位的八年,国朝几乎一片平稳,除了三年前那一场以强对弱,还差点打输了的仗之外。那一次,可是让正庆帝大损威望的事,因为,史鼎,就是他亲自任命的北征统兵大将。

剿灭白莲教,虽然算不上什么壮举,但胜在赢得太漂亮、太干脆,没见现在就连何善宝那一干人都对正庆帝不与朝廷商议,直接定下如此重要国事的行为没有一丝话说吗?

见崔文龙不再开口反对他,贾清呵呵笑了起来。这套说法,可是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的。

“哼,不过是狡辩罢了!难道,你几年前就知道朕会派你去围剿白莲教不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当时报的什么样的心思......”

贾清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听正庆帝道。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却让殿内众人忍不住偷笑起来。

事实上,他们在贾清来之前就讨论过了,当时就议论到,贾清多半是见色起意,才使出这金屋藏娇的法子的!

贾清似乎没听见正庆帝最后的一句话,道:“微臣虽然不知道陛下会派微臣去剿灭白莲教,但是微臣知道朝廷迟早有一日会对白莲教进行清算的!

既然如此,我们对白莲教多了解一分,将来朝廷就有可能少受一分损失。到时候就算不是我亲自去,我也大可把我得知的白莲教的消息告知朝廷,岂不也是一样的?

况且,这也不是多难的一件事,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最后,贾清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一心为公,未雨绸缪的良将贤臣了。

“好了,你这番话,留着明日早朝之上,对那些言官们说去吧。看看,这里,可全都是跟随王显爵,弹劾你勾结白莲教,贼喊抓贼的折子呢。”

正庆帝推了推御案上单独堆在一起的一摞折子,怕是得有近二十本!

“好,明日微臣就亲自上金殿,给他们解释去,不会让陛下为难的......”

说白了,像贾清这样的臣子,若是皇帝不想处置你,只要不是遇到让皇帝都棘手的问题,一般都不会出什么大事!但若是皇帝想弄你,那你等着吧,说不定你哪天在路上推倒了一位老奶奶,都能成为你下狱的罪名之一!

岂不见,贾府开始败落之后,王熙凤不知轻重的收了史家抄家后窝藏的银子,贾琏很担心,王熙凤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怕什么,当年甄家的我们不是也收了,比这大了多的还有呢。”因此,就连贾琏都知道骂她说:先时就算有人告咱们谋反都不怕,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在皇帝心中的轻重不一样了。

被告谋反都不怕,可见像贾府这等勋贵在国朝享受的殊勋!贾府都如此,如今的贾清自然更是如此。

“好了,你也起身吧!”

果然,正庆帝不打算以此来论贾清的罪。因为,罪臣在皇帝面前是没有资格站着说话的。

“谢陛下。”贾清早就跪烦了,闻言连忙爬起来。

“林如海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贾清心道,要问林如海的病情,你不去问张太医却跑来问我?口中却道:“我义父的身子很虚弱,而且身上还有剑伤未愈,这次又装了这么长时间的病,身体更是弱了三分,如今怕是只能在老家休养了。”

正庆帝面色不变,显然也知道了林如海收贾清为义子一事了。忽然,正庆帝又换了话题道:“说说吧,这次下江南办事,可有什么想法?”

江南之地一直都是正庆帝势力最弱的地方,因为那里文臣的势力太强,所以,他想多了解一些那边的情况。他没机会下江南,所有的信息都只能从折子上来看。

贾清道:“微臣哪里能有什么想法,唯一的感觉就是,扬州的盐商实在是太富了!

说实话,以前微臣还觉得自己挺富裕的,可是和这些盐商们一比,微臣瞬间感觉自己是个穷哈哈了。

甚至,微臣觉得,就连陛下您可能也没有......”

“贾将军,不得胡言。”崔文龙一听贾清居然要拿正庆帝和那些盐商比,吓了一跳,赶紧制止道。

第三八六章 派礼物

“袭人,宝二爷呢?”

荣国府降云轩内,俏平儿走到屋里,看到袭人,就问道。

“喏,那不是?”袭人努嘴示意里间书桌上发呆的贾宝玉。

“他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小秦相公病了,他都闷了好几天了,一直这个样子。”

平儿笑道:“你不用急,瞧我的,我有办法。”

说着,平儿忽然大声道:“宝二爷,听说你林妹妹回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真的?”

果不其然,贾宝玉一下子就回过来神,惊喜的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平儿嘲笑了声,回头看了一眼袭人,意思是: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贾宝玉也不探真伪,连外套也不换上,直接就想出门。

袭人连忙拦住,好歹才给他穿上了一件大红袍子。然后贾宝玉也不说别的,扯起步子就开始跑。

先到了黛玉屋子里,只有几个丫鬟在收拾整理衣柜、桌椅用物。他就连忙又往贾母的正堂上跑。

“呵呵,玉儿出门一趟,还学会办事了……既然你给她们都带了礼物,何不就拿到这里来,让我们也看看,你都给她们带了些什么礼物回来。”

一进门,贾宝玉就听见贾母爽朗的笑声。

贾宝玉连忙走进去。

“喲,又来了一个要礼物的了!”

看见贾宝玉急匆匆的走进来,肚子微隆的王熙凤就笑道。

贾宝玉却也不理,直接走到黛玉面前。

“宝哥哥才几个月不见,就认不得她了?”

史湘云见贾宝玉盯着黛玉瞧,出言笑道。

贾宝玉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林妹妹几个月不见,个儿倒似又长高了好些……”

贾宝玉说的是实话,而且,他还觉得,黛玉似乎整个人都比以前明媚了许多!这个样子的黛玉,更加灵美动人了!

谁知,黛玉听了却不满道:“我是长高了好些,可是宝二哥哥似乎一点没长!”

两三个月,就能看出长个儿?

“嘻嘻嘻……”

姐妹们笑起来,黛玉还是那么的嘴不饶人。

正好此时黛玉给众姐妹带的礼物被抬了进来,于是黛玉也不管别的,直接走过去开始准备派礼物。

史湘云一马当先,探春等也随后围上去。都是年龄不大的女孩,虽然平时不缺用度,但对于礼物,天生有一种好奇加喜爱。

史湘云道:“林姐姐,哪个是我的?”

惜春也道:“我的呢?”

黛玉却笑而不答,先翻出一个小巧的暖手壶出来,然后转身走到贾母身边道:“老祖母,虽然如今不如先时那般冷了,但这个天儿若是不注意,手还是容易冻僵的,所以我给您带了一个手壶,你说好看吗?”

贾母笑道:“呵呵,没想到连我也跟着沾她们姐妹的光……好,好孩子,难为你还能想着我”

虽然贾母自己也有手壶,甚至比黛玉这个好的都有几个,但是,她还是二话不说的直接接过去观赏起来。

“嗯嗯,不错,样式很好看。玉儿的眼光不错。”

黛玉一下子就开心的笑了起来。第一次给贾母送礼物,原本她还有些忐忑。见贾母这么高兴,自己也就满足了,然后才转身给探春等人分派。

“这份是迎春姐姐的……”

“这两份是探春妹妹和惜春妹妹的……”

“这一份是宝姐姐的……”

“喏,这个才是你的……”

黛玉最后向史湘云道。

贾宝玉见箱子里的东西很快就被派完,顿时急了,道:“好妹妹,我的呢,我的怎么没了?”

黛玉白了他一眼,起身将另一个箱子打开,道:“你急什么,你的在这里!”

贾宝玉伸头一看,顿时道:“怎么我的不一样呢?好妹妹,怎么她们的都是那些好东西,我的就全是这些没用的啊?”

黛玉眉时眉头皱起,道:“你不要就算了,正好大嫂子的兰哥儿在进学,给他用正好!”

盖因黛玉给贾宝玉带的是一个笔筒,两个诗筒,两卷临帖,两幅山水画。这些可都是林如海让人给她打点出来的东西,她从中挑了几样好的送贾宝玉!

这可是他爹送她的东西,偏生贾宝玉还说是没用的……

旁边的史湘云笑道:“二哥哥还羡慕我们,难道你也要这些簪子,手镯不成?我们这些倒成了有用的好东西了,嘻嘻……”

说着,还拿了一对手镯在眼前晃,似乎在问贾宝玉要不要……

贾宝玉却没时间理她,见黛玉真的就要将箱子合起来,连忙用手去卡住,求饶道:“好妹妹,是我错了,这些我都要,你给我留下吧!”

黛玉哼哼两声,到底松了手。

上方的贾母一直笑嘻嘻的看着这些小儿女们的笑脸,心中高兴。忽然瞥见惜春拿起来仔细打量的一根金簪子,眉头却皱起来。

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呢!

黛玉一个姑娘家,哪里有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忽然想起,这般大手大脚买礼物,好像是贾清的风格!

以前她就听说,贾清给家里的姐妹们买礼物从来都不知道心疼银子的,弄得她们姐妹们屋里的“奢侈品”都成了堆。

她虽说不是很喜欢这种事,但想着是贾清照顾姐妹们的表现,也不好驳了他的心意。

可是,她却不想家里的姑娘们也养成这样的“陋习”!将来,她们都是要寻夫家的,若是养成习惯,以后不能持家,如何在夫家立足?

贾母心里想着这些,倒将原先的高兴减了几分。不过她是个慈爱的人,今天黛玉回来,是个开心的日子,她也不好扫了孙子孙女们的兴致,只准备以后找个机会再好好教戒她们一番!

“好了,你们姐妹们也好久没见了,下去好好说说话吧。不过,黛玉今天刚回来,想必也有些累了,你们不要打扰太久。”

“是。”

众姐妹都各自将自己的礼物让贴身丫鬟拿好,准备到黛玉房间里面说说话。

“姨妈,这是我给宝姐姐的,还劳烦姨妈给姐姐带回去才好……”黛玉抱着她给薛宝钗的那份礼物,走到薛姨妈面前道。

“好,我的儿,难为你还念着她。”

薛姨妈笑着道,接过东西,然后命她的丫鬟同喜收着。

自从收到薛逍的信之后,她就没再使唤香菱了,这次过荣国府,也没带她来。

第三八七章 议国朝盐政

大明宫之内,贾清的陛见还未结束。

“好了,既然你也看出了盐商之富,那你有何看法?”

贾清听着正庆帝的话,揣度着正庆帝的意思应该是对这种既定状况不甚乐意,因此道:

“既然陛下相问,微臣少不得也只有把那浅薄的看法说一说了。”

见正庆帝点头,其他人也静穆聆听,贾清接着道:

“盐商之富,在于盐业之重,首重在人,次重在利!

首先是人。自国朝建立以来,大楚的百姓已经历经近百年的太平盛世,人口何止两万万!而人,岂有不食盐的道理?

微臣粗略估计,咱们大楚百姓一个百姓每天消耗的盐,包括吃的和浪费的盐,平均一年的消耗不会低于十斤!

如此算的话,每年就是二十亿斤的盐消耗量。而据微臣所知,如今市面上的官盐普遍在六十到七十文一斤,以六十文计,那就是一千二百亿文,折合下来,刚好差不多一亿两白银!

其次,虽然盐卖价很高,但是其生产成本却低的可怜!平均一斤盐生产出来,所费人工成本不到三文钱!(盐也不谈什么原材料成本,取自大自然)

如此算下来,不过三四百两的成本消耗,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这足足一亿两银子,可以说就是盐业的纯利润!何等暴利?

而微臣还听说,往年朝廷征收的正课税银,一年不到一千五万两!如此,也就难怪盐商们能集成堆山填海般的财富了。”

正庆帝等人静静的听着,在座之人对于盐业暴利,都是有了解的,只是哪怕了解,再一次听人如此阐述出来,依旧有一种震撼的感觉!一个行业造就一亿两银子的利润,何其可怕!

崔文龙曾经在户部历练过,虽不在盐司,当对于盐业的了解还是要胜过他人。

“贾将军的估计已经算是保守的了,事实上,盐业利润之重,肯定不止一亿两白银!

不过,正课盐税已经不低了。每年朝廷在盐业上的岁入也不低了。一千五百万两,已经远远超出包括铁业在内的所有税种,仅仅只在农税之下。再多,就是与黎庶夺利了。

朝廷要做的,其实也不是再增加正课盐税收入,而是要想办法压下盐价。

六十文以上一斤的盐价,对于穷苦百姓而言,还是过重。”

降低盐价?太难了!

朝廷的盐税正课是一引三两银子,一引三百斤,也就是一斤十二文左右,加上成本,本来也不多,才十五文……

但是,为了完全控制盐业,在各地的盐道衙门(不是盐政衙门,一个是管事的,一个是做事的)可是养了大量的盐吏的!盐吏们的雇佣银子,朝廷可是不管的。于是,盐道衙门就可以额外再向盐商收取一些税银维持盐道衙门运转,称之为杂课,这是合法的。

这且罢了,重点是,为了得到盐引,这个表示官盐身份的玩意儿,盐商们还得向九边之地运送粮食,送的多的,才能得到更多的盐引,称之为捐输,此其一。其二,每年盐商们还得向各种“权贵”孝敬银子,这是暗里的规则,每个能做大的盐商都得遵守。其三,某些地方还设有关卡税,这个因地方而异。其四,将盐从盐场运送到特定地方进行销售所费的运输、销售成本。其五,盐商所需赚取的银子……

凡其种种,造就了官盐的高价!没办法,官府若是要求降低盐价,保管很快就会私盐横行……而官盐却卖不出去,因为,没有赚头的事谁也不会干!

事实上,就是如此,民间的私盐也是屡禁不止的!这一点朝廷也是心知肚明。毕竟,就按保守估计,朝廷每年入账的正课银两的理论值也该达到二千万两(一斤抽十二文),其他的哪里去了?肯定是私盐那里漏掉了嘛!

“崔大人说的是,只是,想必崔大人也明白官盐的价格为何会如此高,要想降低官盐,在下官看来,根本不可能,除非……”

听贾清说到除非二字,其他人无不凝神向他!降低盐价的难度,众所周知,不然朝廷盐业也不会维持几十年不变了。可是,听贾清的意思,莫非他还真的有办法?

连正庆帝都忍不住道:“除非什么?”

要是别人问,贾清或许还敢卖个关子,可是正庆帝发问了,他只得老老实实的道:“要想改变盐政的现状,除非打破盐商们垄断经营的现状!”

“打破垄断?贾将军的意思?”

“现在盐业之所以沉疴难除,无非就是因为在盐商行当之间形成了一块一块圈划好的地盘,为了守住各自的地盘,盐商们不得不向各地权贵、官府送孝敬银子!但是,自古言,羊毛出在羊身上,花了本钱,岂有不加倍捞回来的道理?

当然,打破这个垄断状况不仅可以抑制这一个导致官盐价格变高的因素,更关键的是,它可以有效的压制盐商们的利润!只要一个县,一个州府,甚至是一个省份不再只有一家或是几家商铺可以卖盐,而是每一个商贩,只要愿意,都可以从盐场拿到盐,然后又可以随意到缺盐的地方进行售卖,盐价,自然就下来了!”

贾清说的轻松,因为他深深的知道,只有竞争,才是最合理的市场调节方式!

盐业暴利不假,若非如此,朝廷也就不会将其列入官营行业了!说白了,朝廷就是盐业垄断的发起者,是盐价高的主导原因。

这一点且不论,贾清可不敢说让朝廷放弃这一个钱袋子。但是,挤压盐商们的利润,那就毫无问题了,也是正庆帝等人所想之事。

崔文龙皱眉道:“若是人人皆可以贩盐,朝廷又该如何管辖,到时候岂不私盐泛滥?”

贾清摇摇头道:“用特定的盐商去贩盐,解决不了私盐的问题!就算全天下只有一家盐行,只要朝廷还要收盐税,就免不了私盐的存在!

况且,又不是说改变盐业官营这个制度。所有的盐,还是要实行民制,官收,商贩这一个流程。朝廷只需要强制要求所有的盐都要从由官府管辖的盐场去拿,只要去拿,就会纳税,也并不会对盐税的征缴有何不利的影响。”

崔文龙皱起眉头,贾清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只是这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不是一个智者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它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得让人好好想想……

第三八八章 回府

“若是免去了那些盐商们的特权,那每年边关之地缺粮的事情又该如何解决?”

崔文龙说的这个问题,也是盐商集团最初形成的一个重要原因。国朝九边,屯军近百万,且大多都是贫寒之地,每年都需要朝廷供给粮食。又因为地域南辕北辙,运输极为不便。

后来,朝廷就想了个简单省事又省钱的法子,瞄上了盐政。盐业不是利润大吗?那好,你若是想要从这里面捞一把,你就给我每年运一定数量的粮食到九边去,由此获得从盐场取盐到指定区域售卖的资格。

反正对于朝廷来说,让谁来售盐都是一样的,如此豪不费力的就解决了边军缺粮的问题,岂不是善政?

这还是太上皇在位初期定下的事情了。原本也确实没什么不好,那些商贩们争相往边关运粮以获取资格,当时确实解决了边关缺粮的问题。只是如今几十年下来,由于各种原因,就和土地兼并一般,已经形成了少数覆盖一个省甚至是跨越数省的大盐商。

只要稍微有点经济头脑的都应该知道,形成了如此巨大的行业巨头,一斤盐该卖什么价,还不是完全由他们说了算?

“对于捐输嘛,确实是个好事。只是我却听说,如今盐商捐输一事,早已经只剩下个形式了!每年由盐商运到边关的粮食,早已经不比当年。

请问崔大人,如今边关向朝廷请求的钱粮是不是每年都在增加?”

作为内阁阁臣,就算没有参与运作,到底也是知道的,于是崔文龙点头道:“确实如此!上次户部赵大人还在廷议上提过此事,说每年户部向边关拨付的钱粮已经超过了五百万两白银,加上超过一千万两的军响和战马、武器报损等,朝廷每年单是边军的军费就达到了惊人的一千八百万两!

所以,赵大人还提议朝廷裁军,以减少军费。”

贾清作为兵科给事中,虽然还没上几天班,不过这些正好是他的职权之内,对于这些数据他是了解的。除了边军之外,朝廷每年还要向京军支出近五百万两银子的军费,加起来,就是两千三百万两银子的军费支出!差不多赶上了近一半的国朝财政收入!

要不是内地驻军的军费由地方及自身产出承担,朝廷不过象征性的补发一点,单是军费开销就会压垮户部财政。

难怪自古以来,那么多朝代重文轻武,别的原因不论,养兵实在是太耗钱了这一点绝对是一个主因!

本朝因为经历过清兵入关这一历史教训,养兵数量堪称历来之最,自国朝稳定之后,养兵数量就从来没下过一百万!

此节暂不多谈,言归正传。

贾清听了崔文龙的话道:“可见,依靠盐商提供边军粮草一事早已成为历史,既然如此,还不如免除这一已经不合时宜了的政令。否则,国朝盐政,永远改变不了!

那些大盐商们,依旧会依靠这种形式,汇集海量的财富。”

崔文龙不置可否的道:“若是依你所言,免去现有盐商的特权,之后又该如何?”

毕竟朝廷不可能亲自去贩盐,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得依靠盐商。

“很简单,将所有盐引(到盐场取盐的凭据,也是收取盐税的凭据)归属权全部收回,再由朝廷向天下所有商人抛售,贩盐不再设立地域界限......没有商人会看不到盐行的暴利,肯定会争相购买!

大家手中都有了盐,为了将手中的盐卖出去,盐贩们必然降价......

直到,那些盐商们觉得贩盐再也没有太大的利润之后,这种情况才会缓和下来(也就是现代所说的达到行业平均利润值)。”

听了贾清的话,崔文龙喃喃道:“动静太大了......”

贾清却没有听见,继续道:“到时候,就算将以往盐商往边关送粮的消耗折入正课盐税也无妨,相对于必然降低许多的盐价来说,这一点成本的增加,对于盐价根本形不成冲击。

如此,朝廷大可以再将额外收入的这一笔税银,纳入军费范围,如此,既解决了一部分军费压力,又能降低盐价,岂不两全其美?”

在场六个有发言权的人,方守是纯粹的文人,也没有户部的经历,对于这些经济门道不甚熟。冯唐更不用说了,带兵的出身。北静王,自然了解的更不多了。

至于皇帝,他是最后的拍板人,自然要先听取意见......

所以,前后就只有贾清和崔文龙两人一直在说话。不过,等到贾清最后一段话说完,在场之人无不心思活络起来。

说白了,处理国家大事,无非就是一个“钱”字!只要有钱拨付,所有公务都会变得容易处理了。所以,对于能名正言顺的增加国库收入的事,对朝廷来说,就是善政!

不过,对于个人来说,就不一定了。特别是那些正在享受盐商孝敬的大臣来讲......

见崔文龙也陷入了思索之中。正庆帝忽然对贾清道:“好了,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贾清一愣,然后还是躬身应命道:“是,微臣告退。”

说完,退出了南书房。

这不是清朝,见到皇帝也不用动不动就下跪。除了见面时那一跪必须的之外,离开时倒是不用再大礼参拜。

“崔爱卿觉得怎么样?”

贾清一走,正庆帝就问道。

崔文龙原本还在考虑贾清所言的可行性,听得正庆帝相问,忽然起身笑道:“恭喜陛下喜得良才......”

正庆帝一怔,他问的是贾清说的方法怎么样,随即反应过来道:“这么说,崔爱卿也认为可行了?”

又见崔文龙摇摇头道:“不然,此事牵连甚大,需要商榷的地方还太多,否则,很容易引起乱子。”

正庆帝不满道:“那你何故如此夸赞?”

崔文龙笑道:“难道陛下没有发现吗,贾将军小小年纪,不但自身才学过人,却没想到,其于经济一道居然也是如此熟谙。说实话,若不是微臣正好署理户部,对于经济一道比寻常人多了解一些,对于方才贾将军提出的观点和概念,怕是都不能完全洞悉。

如此天资,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陛下手中的治世之臣,此乃朝廷后继有人之福。

可见,方大人教徒有方啊!”

方守连忙道:“崔大人谬赞了,他不过是偶尔想法异于常人一点罢了,万万当不得崔大人如此盛言。”

“崔爱卿还说他必能成为朕的治世能臣,爱卿莫非是忘了,他这次回京,可是一下子带了十二个青楼舞女回来!加上白莲教妖女一事......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依我看,将来必然是贪花好色之徒。”正庆帝忽然哼哼道。

方守一下子就尴尬起来,站起身道:“臣疏于管教,还请陛下责罚。”

崔文龙哈哈笑道:“这才是少年人应该有的心性嘛,以贾将军的身份,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陛下又何必为了这个生气。”

贾清若是知道崔文龙背后竟然如此为他说话,肯定会悄悄给他送银子,让他再接再厉......

正庆帝让方守坐下,然后才没好气的对崔文龙道:“朕也不是生气,若是寻常臣子就罢了,只是如崔爱卿所言,贾清确实是一块璞玉,朕只是不想他因为女色二字二耽误了进取之心!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可不少见!”

崔文龙笑而不语。方守道:“微臣替他谢过陛下的厚爱,微臣回去之后,一定好生教戒,必不会让他辜负陛下的爱护之心。”

......

不提南书房之内国朝大佬们后来继续的议政。贾清出了皇宫之后,想了想,又趁着天色,到城外玄真观去求见贾敬。

进观之后,贾清让道童进去通报,原本以为贾敬会和以往一般,直接让他离开。谁知过了一会之后,道童出来道:“这是真人给你的!”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贾清有些意外,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

谨言

慎行

贾清目光一凝,站在原地半晌,对着大殿拜了一拜,起身离开。

......

荣庆堂内,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并李纨坐在一起抹骨牌。原本王熙凤也要参与的,只是贾母不让,叫她自己回去歇着去,于是她的位置就由李纨顶上。

趁着和牌的空档,薛姨妈忽然道:“老太太,有一件天缘凑巧的事,不知道老太太愿不愿意听?”

贾母道:“姨太太只管说来。到是真的,没了凤丫头弄嘴,就我们这么默默的打牌,也少了些乐子,正好说说话......姨太太有什么只管说,我没什么不爱听的。”

于是,薛姨妈就把薛逍写信告诉她的关于贾清胡编的那个故事缓缓向贾母说道。

贾母听完之后,很是诧异:“天下竟有这般凑巧的事?”

薛姨妈笑道:“正是呢,只是,到是我们家有些不好意思呢......”

贾母责怪道:“哎,姨太太说的哪里话,这有什么!若真是这样,我看清哥儿还得好好谢谢你们,这么千里迢迢的把人给他送到了家门口来。”

说着,贾母忍不住笑起来。若是贾雨村所言不假,薛家还真是大老远的将人送了来呢!

薛姨妈心中苦笑一声。薛蟠买香菱的时候,可不是为了做薛姨妈的丫鬟的!

(买妾和买丫鬟是不一样的,参照贾赦专门去买妾,花了足足八百两银子就知道。没有丫鬟可以卖到这么高的价钱)

只是后来薛姨妈见闹出来人命,为了薛蟠考虑,这才强行把人要到了自己身边,对外就说是买丫鬟......

知道内情的人若是见了香菱在她身边做丫鬟,到底对薛蟠的恶感就不会那么强了,这是她的想法。

至于后来为什么薛姨妈还是同意把香菱给还给薛蟠,大概是耐不住薛蟠的央求,而且也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吧。

“老太太说笑了......听说清哥儿已经把香菱丫头的生身母亲接到了京城,所以,还想请老太太做个中间人,将香菱丫头还给她母亲,以让他一家能聚天伦之乐。”

贾母道:“这个不难,不过还得看看此事是不是真的有这般凑巧!再说,姨太太家买丫鬟也是花了银子的,若是真的这般凑巧,他也不好白要姨太太家一个人,我会让他把银子亲自给姨太太送到府上去。”

薛姨妈其实也是存着看看真假再说的意思。只是她多会做人,先把人给贾母,到时候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她的态度是拿出来了的,也不怕伤了谁的面子。

“老太太说的哪里话,一个丫鬟能值几两银子,老太太也把我看得太小气了。”

“也罢,到时候让他做东道,好好敬姨太太两杯!”

众人都笑了。贾母挥手叫过来一个丫鬟道:“翡翠,你到东府里去等着,若是清哥儿回府,让他快些过来。”

“诶”翡翠听命而去。

薛姨妈也对自己的丫鬟道:“你也回去叫宝钗把香菱带过来。”

“是。”

......

“二爷回来了!”

宁国府宁安堂内,尤氏和秦氏听到丫鬟的回话,连忙招呼着丫鬟婆子们将饭菜给热了端出来,摆上。

贾清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到了宁安堂之前,就见一大票人站着迎接自己。

方才在府门前也是一堆人站着迎接他,贾清却一刻也没停留。此时到了这里,却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快步上前道:“外面这么凉,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走,快进去吧!”

一个男人出去几个月,回家之后看到一大群漂亮妹子站在门口迎接,这种感觉,真是不要太好!让贾清忍不住想上前每人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张了张双臂,不知道该抱谁......

众人见贾清出去几个月,还是一点没变,也不知道他挥舞双手是个什么礼仪......反正贾清做的不合常理的事情也多了,笑了笑,众人也不计较。

“二叔还没用饭吧,饭厅里饭菜都摆好了,二叔快进来用饭吧。”

“好吧。”贾清有些意兴阑珊的放下手臂,顺着众人让开的通道,往饭厅走。

“咦,你们都不吃吗?”上了饭桌,见其他人全部站在一边,贾清问道。

尤氏笑道:“二叔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自然都已经用过晚饭了。”

贾清道:“没事,咱们家又不缺粮少米,不在乎多吃一点的。这样,你们都坐下,再陪我吃一点吧,一个人吃饭,一点也不香。”

其他人也罢了,唯有和贾清极少接触,却在贾府里听了贾清几个月“传说”的尤氏小三姑娘有些讶然,不由得撇了撇嘴。

哼,吃饭还要人陪......

贾清却正好看到了,忽然就想起原本柳湘莲和她之间那一段“冤孽”,正想试探试探,不想一回头又看见了一个人。

“翡翠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莫非老祖宗把你也调给我使唤了?”

边上的翡翠一下子就闹了个大红脸,想也没想就反驳道:“谁,谁调给你了?我是老太太叫我来让我叫你......”

很显然,她紧张了,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了。

旁边的丫鬟纷纷传来嘻嘻嘻的笑声。

第三八九章 荣国府

见翡翠被贾清一句话弄得失了手脚,秦可卿笑着给她解围道:“二叔~人家翡翠姐姐是来传老祖宗的话,让你回府之后快点过去呢,你还是快一些用过饭过去吧,不好让老祖宗等太久的。”

几个月不见秦美人,如今再次听到她软糯软糯的声音,贾清哪里还有工夫管别人,连忙道:“好,那个,可卿你们也坐啊,大嫂子快坐下。”

尤氏就笑着坐了。

秦可卿道:“我来给叔叔布菜......”然后不给贾清别的说话的机会,直接就上前给贾清夹菜。

哈哈,这种日子绝了。

身边坐着一个美人陪着吃饭,旁边一个大美人给夹菜,周围还有一圈的丫鬟侍立......

还是家里好啊!出去外面虽然威风一些,但感觉很虚,哪里有家里这般舒适踏实的感觉!

“那个,小三妹妹你也坐下啊。”贾清正准备享受这种奢侈的生活,又见尤小三噘嘴盯着她,于是再次邀请道。

尤小三闻声更是腻歪了。刚开始来的时候,没认清形势,被贾清给唬住,开口叫了哥哥。这几个月,她在府里也算是混熟了,知道贾清确实比她还要小两三岁,就有些不乐意了!

又知道贾清不是个严肃的人,倒是把刚来时的拘谨去了八九分,因此道:“我不饿,我不吃。”

贾清顿时严肃道:“不饿你就出去,我吃饭你在旁边看着干什么?”

尤小三一瞬间以为是传言有误,贾清这就生气了不成?可是看着尤氏对她摇头笑笑,才渐渐明白过来贾清又在唬人。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看你吃饭似的!”

说着还真就走了。其实,她只是适逢其会过这边来玩,恰好遇到贾清回府,才跟着看看的,可不是专门出来迎接贾清。

专门过来迎接贾清的,只有尤氏和秦氏。当然,还有宁安堂里的丫鬟。

“我这么威严,怎么三妹妹一点也不听话,难道她不怕我吗?”

贾清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尤氏问道。

尤氏强忍着笑配合道:“二叔别见怪,其实三妹她平时还是很听话的,只是,只是......”

尤氏是一个幽默细胞不是很足的人,虽然有心配合贾清,但一时组织不起合适的语言。

“只是看见二叔太过于威严,三姨一时不能适应,还请二叔多多担待才是。”秦可卿接着道。

贾清道:“好说好说,看在大嫂子的面上,我就不和她小姑娘一般见识了。我们吃饭,吃完饭我带你们去西府里玩去!”

......

贾清说带她们过去玩可不是说说而已。

简单的吃点饭,又回房换了身衣服,贾清很快就出了门。尤氏、秦氏二人因为之前就装扮过的,所以贾清一行就直接往西府而来。

进了荣庆堂,贾清迎着满屋子的目光,当先就走到堂前,对上方的贾母跪地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几个月没见到老祖宗,老祖宗可把孙儿给想死了。”

贾母原本看见贾清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是最重的大礼拜见,面上就已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听了话之后,道:“你真有这么孝顺我?可别唬我这个老婆子!”

“哪能呢,孙儿哪能在老祖宗的火眼金睛面前撒谎,那不是一下子就被您老拆穿了不是?

对了,孙儿可是把一家老小都带过来给你请安了,您看......?

话说,今年好多人都欠着我的压岁钱还没给......”

贾母愕然道:“你都是当官老爷的人了,这回还弄了个钦差来当过了,你还有脸子讨压岁钱?”

贾清“羞涩”道:“这个,谁也不会嫌自己钱多不是......”

薛姨妈等哑然失笑。贾母对着薛姨妈笑道:“姨太太你看,我先前还计划着让他做东道请姨太太吃酒,我也好沾点光。谁知,这一回头他就算计起我们来了。”

薛姨妈笑道:“哥儿那是和老太太逗乐呢,他哪里会差那点子压岁钱使......”

“姨妈,我是认真的。”贾清道。

贾母哈哈笑道:“不管你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没有!如今年也过完了,压岁钱全都发给你姐妹弟兄们去了,谁叫你不早点回来的!”

“哎呀,亏大了亏大了!给皇帝办趟差事连压岁钱都给办没了,早知道先前在南书房就该给找皇帝添补上的!”贾清十分懊恼的道。

“哈哈哈,你这猴儿,亏你敢说!你还想找皇帝要钱?你不怕挨板子你就去吧。”贾母大笑着,然后又问道:“对了,皇帝交代的差事办的怎么样,有没有挨训?”

贾清不乐意道:“老祖宗你开什么玩笑,孙儿办事什么时候不是十全十美的?皇帝这回可是高兴的很,留着孙儿说了好久的国家大事呢!要不是我说我要家去给我家老祖宗磕头,皇帝都不想放孙儿回来了!”

贾母道:“不可胡说。”

说其他的也就罢了,编排皇帝可不是好玩的!

恰巧这时候三春姐妹等也出了来,贾清顿时将其它心思抛下,率先打招呼道:“姐姐妹妹们好!”

三春姐妹们也嘻嘻笑着过来见过礼。

然后贾宝玉也来了,第一句话就是:“哈哈,二弟你回来啦!听说林姑父收了二弟做义子,做哥哥的在这里给你道喜了。”

看着春光满面的贾宝玉,贾清很容易就看出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了,心中有些不爽。于是笑道:

“同喜同喜。”

贾宝玉一怔,疑惑道:“你和林妹妹做了关系更亲一层,做了义兄妹,我有什么喜的?”

艹,瞎子都看出你的欢喜来了,你还特喵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

“咳咳,林妹妹没和宝二哥说吗?”

“什么?”

“就是关于林姑父收我们兄弟两个做义子一事啊?”

“什么?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贾宝玉简直是大惊失色。

贾清正色道:“是真的呢。宝二哥你想,连我这样的林姑父都看的上,像宝二哥这样的普天之下第一璞玉,放在哪里都能散发万丈光芒的存在,林姑父怎么可能忘了?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贾宝玉迟疑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超凡脱俗,所以引起了林姑父的注意?

这可怎生是好!

贾宝玉脸上的笑容完全敛去了,忍不住看向了一边的黛玉。却见黛玉只是抽了抽嘴角,什么话也不说。

贾清补上最后一刀:“我听说林姑父说了,他已经给二叔写信商议此事了,宝二哥若是不信,只管去问二叔去!”

问...问他?问你妹啊......

这是贾宝玉的心声。

不过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场的其他人,几乎都猜的出来是贾清在“调戏”贾宝玉,一个个强忍着笑。

王夫人听贾清又拿贾政出来吓唬贾宝玉,心下有些不自在。他倒不是心疼贾宝玉,她也能看出来这是兄弟两个和睦的表现。

她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后辈,随意拿长辈出来说话,显得不够尊重!况且,贾政还是她的丈夫。

她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上面笑意盈盈的贾母......可是,贾母丝毫不以为忤的样子。

也是,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唯唯诺诺的晚辈......

堂下,贾清兀自不放过贾二宝。

“咦?宝二哥,怎么听说林姑父要收我们做义子,你不高兴?”贾清看着贾宝玉苦逼的脸,诧异非常的道。

“莫非,你平日里对林妹妹的好都是假的,其实你......”

贾清似有足够的理由猜测道。

“胡说,我对林妹妹的好自然是真的,只是,只是我要一直陪着老祖宗,不得离开。所以,林姑父就算认了我当义子,我也不能到他老人家身边去伺候他,不像二弟你可以随时下江南......嗯,就是这样!”

贾宝玉想了半晌,终于想出这么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还跑到贾母身边,搂着贾母的胳膊,表达出了足够的依念。

贾母拉过贾宝玉的身子,拍着他的后背道:“好了,你二弟和你说笑的!哪有收义子一下子把人兄弟两个都收了的。你母亲如今就只你一个宝贝,哪里舍得让你再去当别人家的孩子。”

嗯,真的?

贾宝玉扭头看向贾清,欲寻真假。

贾清不屑的撇撇嘴,小样,叫你小子得意,忽悠你还不是跟玩一样!

这些意思贾宝玉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他只看见了贾清默认了贾母的话,心情一下子就又开阔起来,也不追究贾清骗他一事,自顾在贾母怀里撒娇。

“好了,我们先说一件正事,完了再说笑。”

众人听了贾母的话,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

此时贾清等人也找到位置坐下,只听贾母道:“清哥儿,听说你在帮曾经帮助过你的一位老先生找失散多年的女儿,可有此事?”

贾清闻声就知道这是薛姨妈和贾母通过气了,就道:“确有此事,不知老祖宗如何知道的?”

薛姨妈解释道:“你宝姐姐的二叔前一阵传信给我,说起了你们那一日在瘦西湖五亭桥上说的事了。”

贾清“恍然大悟”道:“如此就太好了,正愁不知道怎么和姨妈开口说这事呢!”

薛姨妈道:“‘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若真是这样,你还怕姨妈不放人不成?”

贾清摇摇头道:“不是这样,若是贾雨村说的是真的倒也罢了,就怕他把这事弄错了,我这贸贸然的找上门来,岂不伤了姨妈家的面子......”

薛姨妈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多心!姨妈待你和待你宝姐姐与薛大哥一般,岂有为这个多心的道理?你呀,总是和姨妈生分。”

贾母也道:“姨太太说的是呢,她就是怕你有这个顾虑,所以一早就把人给我带到这里来了。

瞧瞧姨太太多为你着想,你以后也得更敬着你姨妈和宝姐姐才是呢,否则连我也不饶你!”

贾清自然而然的笑道:“那是自然,宝姐姐就和我亲姐姐一样,姨妈就和我亲......”

看着场中众人一下子莫名的笑容,贾清好歹收住了嘴。

若是薛姨妈不是寡妇,贾敬不是鳏夫,贾清没说完的话说了也没大问题,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贾清若是说薛姨妈就像他亲妈一样,总是不由自主的让人联系到贾敬身上!

不是人们愿意这么想,这是人的自然反应。

薛姨妈自然也想到了,面色一下子就尴尬起来。

“姨妈就和我亲姨妈一样,我自然会敬着了,天底下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这么疼我的姨妈去?”

“呵呵呵。”

众人无不露出神秘的笑容,不过可没有人敢多言。

贾母为了照顾薛姨妈的脸面,主动进入下一个讨论环节:

“好了,如今香菱也在这里,你快派人去把她娘找过来,让她们母女相认。”

贾清道:“是。”

说着就要出门去。

尤氏站起来道:“二叔,还是我去吧。”

贾清想了想,尤氏是妇人,确实更合适一些,就没反对。

“你知道是谁吗?”

“我就算不知道,猜也猜出来。肯定就是下午的时候王顺安排到府里的那位甄夫人了吧?”

角落里,一个身形苗条体弱的女孩怯怯的站在那里,听得尤氏口中甄夫人几个字,心中一震,不过随即就又低下头。

“老太太,那我就先过去了......”

“去吧。”

“等等。”贾清忽然唤住尤氏,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待会给封氏换一身好些的衣裳,再给她装扮一下再带过来。”

虽然不解贾清为何如此吩咐,但尤氏还是道:“好。”

然后,带着自己的随身丫鬟银碟和两个婆子出门而去。

等贾清重新坐回位置,周围的姐妹们就纷纷盯向了贾清。

什么老先生,又是什么夫人的,又关香菱什么事啊?

这件事在姐妹之中事先只有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知道,薛宝钗自然不会主动给她们说起此事,林黛玉又是刚回来。所以,就连贾宝玉也尚不知道这件事。

“老祖宗,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下方正准备给三春姐妹解释的贾清一听贾宝玉发问,顿时住了口。

贾母对于贾宝玉可是宠爱非常的,见他发问,自然不会不说。于是,整个荣庆堂内,不管知道或是不知道此事的,都纷纷静下来,听贾母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若有没说清的,薛姨妈则帮着说两句,因此,没过一会,众人就将前因后果全部弄明白了。

然后纷纷将好奇的目光看向香菱,似乎都想看看“神女”到底隐藏在哪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其显身......

第三九零章 母女相认

众人如狼似虎的眼光,吓得香菱只欲往后退,只是后边是屏风,她又哪里能逃的掉。

忽然一道身影拦在了身前,挡住了别人探视的目光。

“你们这是做什么,看把人给吓成什么样了!”

贾清不满的看着贾宝玉等人道。

“若是把她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到时候谁担待的起?”

贾清这话一说,众人才一起挪开目光。说起来,若是贾清编造的这个传言一在府里传开,就像是给香菱上了一道无形的防护罩!只要心中稍微有点忌讳的,怕是都不敢再欺负她了吧。

贾母道:“好了,你们也别看了,等你们尤大嫂子把人给带了来,就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了。”

众人这才暂息了好奇心。

贾清走回位置坐下,这时候黛玉忽然对他道:“二哥哥,你说你是在扬州的时候碰到了那个甄老先生,还答应帮他找女儿,怎么以前一直没听你说过呢?”

贾清随口道:“这些年太忙就给忘了……”

黛玉道:“既然忘了,那这么多年也早该忘的差不多了,怎么偏偏连他的话还记得那么清楚?”

要知道,贾清可是连自己住哪里都忘了,不应该单单记得那道士的话啊。

呃,贾清愕然的看着黛玉,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跑来“挑刺”。更让贾清想不到是,贾宝玉居然在他之先给出了理由:

“或许,因为那道士真的有法术也说不一定,他肯定是对二弟施了法,才能让二弟把他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宝二哥说的可能性大大的存在!”贾清模棱两可的道,他可不想一个谎话接着一个的编下去,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多研究已经无意了。

惜春瞅着个空挡问道:“哥哥,你这回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啊?”

黛玉听了这话,噗呲一笑,也不再追究前面的问题。

“林姐姐,你笑什么?”探春问。

“没有,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所以才笑的。”

贾清道:“那个,那个,你林姐姐的礼物还没给你们吗?”

“给了啊,好多样呢!”

“既然如此,你还找我要啊?你要那些多礼物干什么?”

惜春道:“存着啊,我都存了好多了,全叫入画收着呢。”

“惜春啊,哥哥给你说,你存着这些礼物,又用不着它们,整天把它们关在屋子里,它们得多无聊啊?

所以,这次哥哥就先不给你礼物了......”

“哪里有无聊,我经常看它们的。”惜春嘟囔了一句,然后也知道贾清可能是没给她带礼物回来,期待的表情慢慢消散了。

贾清挠挠头,在身上摸了摸,终于摸到了一个新制的香袋。瞅了瞅晴雯不在这里,才将之递给惜春。

这个小香袋,还是此行晴雯闲着无事的时候给他做的,他才带着几天。

探春见了笑道:“二哥哥,人说物不平则鸣,你只怕惜春不高兴,就不怕我和二姐姐她们不高兴呀?”

贾清苦道:“好妹妹,你们就饶了我吧,要不,我给你们折现?”

上回在扬州城,贾清光顾着找老宅,就没有给家里人买礼物。后来回程的船上,看见黛玉的大堆礼物,贾清还想叫她匀一些出来给他,可惜黛玉没答应,让他自己下船去买。

贾清一想,单独去买的话,倒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况且每次都买的话,也没什么意思,就算了。

岂料惜春算定了他会带礼物回来,因此主动发问。贾清又不想让她失望,所以,就把自己的贴身物件取了一件给她。

可是,如今探春以遭受不平等之话来堵他,他又哪里有那么多东西来送?

“可以啊,二哥哥打算折现多少?”探春笑道。

她又不是惜春,不过是玩笑罢了。

“你想要多少?”

“嗬嗬,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要不,我给你们每人补上一年的月钱怎么样?”贾清想了想,试探着道。

探春一愣,然后道:“二哥哥你刚才还向老祖宗她们讨压岁钱未果,这会子怎么突然就这么大方起来了?”

贾清嘿嘿道:“你不明白了吧,我这把钱给你们,你们能拿来干什么?还不是买针买线,然后每个人给我做个几十套衣服鞋子之类的,到时候,我连工钱都省了,嘿嘿。”

迎春永远是一脸的笑意盈盈,闻言道:“二弟,你要那么多衣服鞋子做什么?”

贾清看向她,笑道:“这不又是新的一年了嘛,自然要穿新衣戴新帽了!我又特能穿衣服,一天都要换几套的,可不得多备点?”

探春笑道:“要是真这样,你的钱我们都不敢收了。几十套衣服,可不得把人给累死。”

黛玉道:“怕什么,到时候随便做一两件次的给他就是。”

......

说说笑笑,很快就看见尤氏又回了来。

“老太太,人已经带来了。”

贾母正在和薛姨妈说话,闻言停下来,道:“好,快叫她进来。”

“是。”

尤氏转身出去,很快又回来,身后还跟着略显拘束的封氏。

“民妇见过老太太......”

来的时候,尤氏已经对她说过,让她进门首先向最上首的人请安,那是她家老祖宗。

好在到底以前是富家太太,除了略有拘束之感外,礼数还是不错的,穿着干净,举止也不粗鄙,让贾母暗自点头。

“甄夫人是吧,快请坐。”

“谢老太太。”封氏答道,然后轻轻坐在丫鬟抬过来的凳子上。

“听我孙儿讲,当年你家甄老爷曾救过我孙儿,老身在此替他再次表示谢意。”

“不敢,不敢。”封氏站起来道。

贾母示意坐下,然后道:“请你过来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言了。香菱丫头,快过来。”

贾母说着,往边上看去。

只见原本羞羞怯怯的香菱,此时已然是泪流满脸,直盯盯的看着堂内的封氏,只是强忍着没有声音发出来。

而封氏的心思在贾母的话说完之后本来就激荡起来,此时顺着旁人的眼光很快就看见了角落里那个眉间带着一颗胭脂迹的女孩。

“英莲!”封氏根本就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直接站起来,朝着前面走了几步。

可是香菱却反而后退了几步,泪如雨下。她不敢相信,她真的还能再见到她娘亲。

她被拐的时候已经四岁了,四岁的孩子,不可能对自己的亲人完全忘记!之所以不管别人问她什么,她通通都答记不得了,那只是因为,她从小就被柺子打骂打怕了,根本不敢有一丝想念父母家乡的念头出来。

况且,柺子还“教育”说,到了新主子那里,是更不能透露他(柺子)不是他亲爹,否则就会被赶出去甚至是打死。(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拐来的。)

再加上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得再见到父母爹娘的了,她只求以后能过的好一点,能比在柺子关她的地方过的好一点,这就够了!

所以,逢人问她以前的事,她就都说不记得了,一来免得别人追问,二来,主要还是怕惹得主家(薛家)不高兴。

可是,当活生生的母亲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虽不十分记得清记忆中那张脸,但是那种来自血脉的悸动,又如何能被折辱过变得懦弱的灵魂镇压?所以,她很明白,这就是她母亲,她很久很久以前,每当痛哭的时候,最最渴望能够出现保护她的人!

“英莲,我是娘亲啊!女儿,我的女儿啊!~”

封氏没有了先前佯装的礼数,开始不顾地方场合的恸哭着呼喊起来,声音悲伤中带着惊喜,惊喜中夹渣着悲凉。

堂内众人却没有人出声喝止她,包括贾母在内,都被这番场面给感动的直欲落泪。

如此状况,再没有人不相信她们真的是母女,因为两人眼中的疼爱与孺慕是骗不了人的。

薛姨妈可能到底是因为有一丝愧疚在里面,所以被感染的程度小,见香菱不敢上前认母,她就道:“香......英莲,还不过来见过你母亲。”

到了此时此地,原本心中那一丝希望贾雨村是胡说八道,贾清要帮忙找的人根本就不是香菱的想法完全抛散,心中只有祝福。从根本上来讲,人心还是向善的。

封氏的接连呼唤,还抵不上薛姨妈一句话!香菱向前走了走,却没有走向封氏,而是靠近了薛宝钗。

在她的认知里面,薛宝钗就是最好的人了。面对如此她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状况,她下意识的征求薛宝钗的意思。

薛宝钗体贴入微,自然明了,于是笑道:“没事的,快过去吧,她是你娘亲呢。”

“娘...亲......”香菱终于低声喊出了这个十年来再没有叫出口过的称呼,眼睛只看着地面。

“我的女儿!!”

封氏哪里还能忍得住,上前一把将香菱搂进怀里,然后母女二人就开始拥抱着哭起来。

半晌,许是都意识到不能在这里哭,两人都渐渐的收住了声。

贾母用手帕擦了擦浸润的眼眶,低迷着声音道:“好了,珠哥儿媳妇,你给她们安排一下住的地方,让她们娘儿两个好好说说话。”

贾清道:“不用烦大嫂子,我已经给她们安排好了暂住的地方,就让蓉儿媳妇用车送她们过去吧。”

“也好。”贾母点点头道。

“谢谢老太太......”

封氏见贾母如此恩待她们娘儿两个,拉着香菱就跪下磕头道谢。然后又对着旁边坐着的贾清等人磕头。

迎春等连忙站起来。

倒不是做作,这是大家子的规矩。况且,林黛玉等人是年轻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接受除了奴才之外的人跪拜的,说是会折寿......

“快起来吧。”贾母道。

再次给贾母磕了一个头,封氏才站起身。从始至终,香菱只跟着封氏的动作,封氏说什么她就说什么,封氏做什么动作她就做什么动作......

秦可卿上前指引,封氏就要带着香菱走,却发现拉不走女儿。回头一看,只见女儿泪眼巴巴的看着堂内的一位妇人和小姐。

薛姨妈道:“去吧。”

于是,香菱又跪下,单独给薛姨妈母女二人磕了头,才站起来随着封氏出门。

香菱母女走后,贾清见堂内众人神情闷闷的,笑道:“亲眼见到这么感人的母女相认的场面,大家应该高兴,怎么还这个样子?你们看我,笑的多开心?哈哈哈哈.....”

贾母骂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贾清又环视了一遍众人,见连王夫人在内,都是一脸唏嘘的模样,心中一愣,随即释然的想:果然,像王夫人、贾母这样的贵族太太,或许一时怒起,处理人来是毫无留情面的。可是,大多数的情况之下,她们都愿意做一个慈善的人,或许,她们是认为保持一颗慈善的心能够积福吧!

“对了,不是听说湘云在这边的吗,怎么一直没见她出来?”

探春道:“她啊,晚饭之后说是去找晴雯说话,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会子还不回来。”

“老祖宗...”

突然贾琏走了进来。

“什么事?”贾母问道。

“老爷叫我进来看看,若是老祖宗这里没什么事了的话,就让我带二弟出去一下,老爷要见他。”

坐着的贾宝玉不自然的扭了一下身子。

贾琏笑道:“老爷不是找你,是找清二弟呢。”

贾宝玉这才安静下来。

“既然你二叔找你有事,你就先去吧。”贾母对贾清道。

贾清站起来,道:“是”,又对尤氏道:“大嫂子走不走?”

尤氏不太想在贾母这里多待,闻言就站了起来。

“你也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是。”

......

出了二门,贾清和尤氏等分道,随着贾琏往荣禧堂而去。

到了贾政的住处,贾琏通禀报道:“老爷,清二弟到了。”

“进来吧。”

进了门之后,只见贾政穿着常服,正坐在厅内喝茶。

“见过二叔。”

“坐吧。”

于是贾清坐下。

贾政看着贾清,半晌不说话。他每次看到贾清,都会忍不住想起贾宝玉。没办法,两人不但年纪相仿,而且都长的比较灵性。

贾政虽说不太满意贾宝玉,但不得不说,贾宝玉长的还是让人比较满意的......

“不知二叔找侄儿来所为何事?”

贾政顿了顿才道:“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前一段时间朝野盛传,说你在江南之地行为比较激进......还把张伯伦手底下的一个副总兵官给斩了,可有此事?”

贾清是当真没有料到贾政第一件事会是问这个!他原本以为,贾政会问白莲教的事或者是陛见的事呢。

这种事,在南书房的时候,皇帝连多问都没多问一句!

“回二叔,确有此事。”

贾清沉静的道。

第三九一章 保重身子

“何以如此鲁莽?”

贾政叹了口气道。

边上的贾琏放佛是第一次认识贾清一般,直盯盯的看着他,心里震撼。没想到啊,二弟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说起杀人来,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而且杀的还是地方大员!

贾清反问道:“二叔可知,他犯了何罪?”

贾清沉默。他原本是想劝劝贾清,让他以后做事不要太过于剑拔弩张,要沉稳,不要树强敌……

只是一听贾清的话,他就知道贾清的态度了。如此,他也不再多言,转而问道:“关于王显爵一事,你准备如何应对?”

见贾政以平等的态度对自己,完全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贾清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放低声量道:“此事圣上已经责问过我,不过我也已经向圣上解释过,圣上并不以为忤。”

“那就好……可惜了王显爵,那么好好的一个人,如何就行差踏错了呢?

原本礼部尚书一职空悬,内阁本来都已经拟定了三个人选,他还是头一个,可惜了……”

做了六部尚书,可就位列九卿了,这确实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事!

贾清没说话,没道理人家想搞他自己还要替他难过,这不是缺心眼吗。

“如今盖园子的事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此事既然你不要我们帮忙,那你就要多费些心思,不可弄差了!”

贾政终于说起了他叫贾清进来的主要原因。其实其他事对于他来说,他都不是太关心,他知道贾清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轻易不会动摇自己的态度,因此只是简单提点一下就不理论了!

虽然贾政表现的似乎很淡然,但贾清还是从中听出了些许不太乐意出来。显然,对于贾清的某些做法,他虽说依了,但心中未免没有想法。

“还请二叔放心,侄儿再没有在这件事上马虎的道理!不说侄儿前后已经花出去那般多的银子,就单单说那是为了我们家大姐姐省亲的园子,我就不敢让它出现一丁点的不好出来。

二叔等着瞧好了,最多不出三四个月,侄儿就能让整个园子现出他绝美的轮廓出来!”

虽然贾清出门了几个月,但是赖升可是随时将盖园子的进度送到他面前来的。贾清虽说让他们全权负责,不过每一项大工程计划出来之时,赖升还是会预先向贾清请示,所以贾清对于园子这项大工程的进度还是很有把控的。

“嗯嗯,那就好。”

贾政点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又问:“你已经认了林如海作义父?”

“回二叔,确有此事。”

贾政道:“很好,你林姑父是个由学问有能为的人,你跟着他对你的前程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进取之心,不要被外物所迷惑,你还年轻......咱们家,以后可就指望你来挑起大梁了。”

贾清一怔,他怎么感觉贾政是话里有话呢?

“二叔言重了,我们家不但有二叔您镇着,外面还有琏二哥这样的青年才俊主事......”

一直静听的贾链连忙道:“二弟说笑了,我算什么才俊,二弟这么说岂不是羞杀我了。”

贾清笑了笑,继续道:“再过几年,等到宝二哥和兰哥儿也再大些,就能为二叔分忧了。

倒是我们那边,如今人丁凋零,遇到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以后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请二叔多多提点侄儿才是。”

贾政一想,可不正是,如今宁国府满打满算,除了出家的贾敬,就只有贾清和贾蓉叔侄二人。

贾蓉是个什么人,他也知道,就是不争气的宝玉比起他来都要强多了!所以宁国府如今可以说是全靠贾清一人撑着,宁国府又是贾家长房,难怪他才这么大点就开始往府里装人了,原来如此,倒也难为他了。

“我知道你想尽早把宁国府发扬光大,可是,你毕竟年纪还小,如今才十二三岁,还不用忙,等再过两年也不迟,多多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紧!”贾政道。

纳尼?

贾清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看着旁边偷笑的贾链,贾清一时间当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急着发扬光大宁国府?这是自然,可是,不是靠生儿子啊?......

至于保重身子,他很想解释,他到现在还是守身如玉呢,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偏偏贾政还担心他纵欲过度伤了根本!

当真是......

“咳咳,二叔说的是,侄儿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不好解释,贾清索性直接承认。反正,古人对这方面的接受能力远远超出后世,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一直进退有度的贾清居然变得扭捏起来,贾政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你记住了就好,好了,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了吧。”

......

呼!

出了荣禧堂,贾清长呼了口气。

旁边的贾链笑道:“二弟的能为可是越发大了,我可是听说,二弟这回可是从江南之地带了十二个貌美如花的舞姬回来,滋滋,二弟好福气!”

贾清回头觑视着贾链,道:“哦,琏二哥若是有意,我可以送两个到琏二哥屋里,给二嫂子打打下手怎么样?”

贾链一听,先是怦然一动,随即道:“不行不行,二弟你不知道你二嫂子有多厉害,你若是把人给我送过来,那我家里可就没法安宁了!”

“呵呵,没想到琏二哥还是一个惧内的好男人。”

“谁,谁惧内了?我只是,我只是让着她,不跟她一般见识罢了......”

说起来,贾链和王熙凤结婚也才不多的年头,两人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性子里的那种天然不合的基因就会慢慢酝酿,最后走到夫妻情绝的路上。

“好了,琏二哥不用送了,我走了。”

贾清直接向穿堂里走去。

贾链忙道:“二弟,你不去老祖宗那里了?”

“不去了,这个时候她老人家多半都要歇息了,何必再去打扰,等明日我再来给她老人家请安。”

贾链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心道果然时间不早了,吩咐一个小丫头往贾母院子里说一声,然后自己也往后院里走。

第三九二章 邪恶的贾清

因为修建园子,宁荣二府之间的通道已经不存在了,所以贾清只好从大门出去。

坐马车回了宁国府,到了宁安堂,果然携鸾丫头她们都还等着,见贾清回府,都很高兴,连忙吩咐人手行动起来,伺候贾清沐浴......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美人浴,贾清难得的没干别的坏事,就回屋上床准备休息。

“二爷,下午王顺带回来的那些女孩子都是什么人啊?”

一向懒惰的佩凤趁着携鸾收拾衣服出去的空档,跑到床头,问贾清道。

贾清翻了个身,面向里面,闭着眼睛道:“要是乖乖到床上来,二爷我就告诉你。”

佩凤心虚的看了看后面,发现携鸾还没回来,想了想,跪趴在床边,蹬掉鞋子,就上了贾清的床。心中还对自己道:我只是好奇,可不是想要勾引二爷......

小脚踩着被子,走到床里面坐下,推了推贾清,道:“二爷,你告诉我嘛。”

贾清原本不过是敷衍不想说罢了,谁知道这个丫头这么听话,还真的上了来。于是,贾清掀开被子一角,道:

“快脱了衣服进来,二爷我就告诉你。”

“你怎么这样啊......”

佩凤觉得自己又被无良的二爷给欺骗了,有些不满的道。见贾清还是不睁眼,只闭着眼睛假寐,一副“姜太公钓鱼”的模样,心里有气,又拿贾清这个无赖没办法,不得已,只好羞答答的照办......

贾清听见淅淅索索的声音,知道再一次调教丫鬟成功,忍不住睁开眼睛偷瞧。

嗯,几个月不见,佩凤丫头也丰腴了不少嘛,快比得上携鸾了......

佩凤脱了外面的衣服,只剩下里面的浅黄色睡裙,顿时觉得一阵阵凉风袭来,于是主动掀开贾清的被子,钻进了狼外婆的怀抱。

“哼,这下子你可以说了吧!”

贾清眉目扬起一丝微笑,半边身子很熟练的搭在了旁边的娇躯上,随意道:“你这么关心她们作甚?”

佩凤道:“不止是我呢,府里的人都好奇了,她们都长得那么好看,二爷,你是不是......?”

贾清终于睁开眼睛道:“是什么?”

佩凤羞红着脸,低声道:“就是,她们都在说,那是二爷您从江南买回来的姬妾......”

贾清笑道:“你听谁说的?”

“她们都是这么说的。”

佩凤有些忧心。若真是这样,那可是直接威胁到她和携鸾的地位呢!毕竟,她们两个如今还只是贴身丫鬟,连侍妾这个身份都还没有呢。

可是,便宜却都快被色色的二爷给占完了!

贾清无语,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若有若无的向他提起这个话题啊?

可是他真的只是因为欣赏她们跳的舞才带回来的,为什么别人都会认为是他找的“小老婆”呢?

是自己太单纯还是别人太污......?

“胡说什么呢,真是被你们给气哭,那可是十二个人呢!你们二爷再强悍,那也不能一下子买十二个小妾放在屋里啊!她们都是舞跳的极好的清倌人,二爷我带她们回来只是为了让家里人以后都能观看好看的舞蹈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爷我不爱看戏,可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又只有唱戏这一项娱乐活动......以后就不一样了,高兴的时候让她们排几曲舞蹈给我们看,岂不好?”

“真的?”

佩凤一下子就高兴了,承载着贾清一手一脚的重量,努力翻了个身,正面对着贾清。

“什么东西。”只是刚翻过身来,察觉到被什么东西搁着了,又因为全身裹在被子里面,很自然的就伸手想将之弄开去。

贾清浑然一震,感觉瞬间犹如灵魂觉醒了一般。

佩凤也是刚刚捉住了那个火热的东西就猛然反应过来,看见贾清看过来的瞪大的眼睛,一时间怔住,将之挪开之后,都忘了松手。

“呀~”

两秒之后,佩凤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臊的满脸通红,连忙就要爬起身来,离开这是非之地。

贾清一只手搭在她肩头上,就将其重新镇压下来,动弹不得。

“小凤凤,你方才在做什么?”贾清笑问道,声音极尽邪魅。

佩凤羞极,逃又逃不掉,只得继续翻一个身,将脸埋进绣花枕头之中。

“呀,你干什么?!”

只是很快就又翻身转来,盖因当其趴在床上,香臀没有遮掩保护之后,上面很快就多了一只安禄山之爪。

贾清失了柔软的手感也不介意,道:“怎么,只许你占我便宜,还不能我讨回来一点?”

“我说你这小蹄子跑哪去了,到处找不见你的影子,原来是鉆那里面去了,你倒是会找地方!”

携鸾终于将事情做完,收拾好后,闩了门回屋,然后就见到在床上卿卿我我的贾清二人,忍不住道。

若是以往佩凤说不准还会还上一两句嘴,只会此时颇为心虚,心虚则气弱,未免露出马脚,她只得默默不闻。

贾清一边制住佩凤,一边笑道:“要不,你也上来,人多更暖和。”

携鸾白了贾清一眼,焉能看不出贾清的心思,却只道:“算了吧,我还是睡我自己的床去,免得半夜起来身上的东西都被偷完了,咯咯......”

于是,娇笑着走到外间睡下。

今日,内间该佩凤伺候,她睡外间。虽分内外,也不过一道屏风相隔,其实都在卧房的范围之内。

等携鸾走了之后,佩凤才敢重新将脸露出来。

贾清笑道:“你该怎么谢我?”

“谢你什么?”

“嘿嘿,若不是我帮你隐瞒,方才的事要是让携鸾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

佩凤才刚好转的面色重新变回去,扭捏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不过,哦,它是不是又搁着你了,你看我这手也不得闲,你该做什么......?”

贾清用力将怀中之人搂紧,自然而然的,方才还没下去的东西再次挑衅佩凤,而且逼近了要害之地。

佩凤明知道贾清是故意的,却拿贾清没有办法,又害怕被外面的携鸾发现两人之间的勾当,因此只得道:“二爷,你别闹,会被携鸾发现的!”

“我不怕......”

佩凤无奈,那种隔着薄薄的衣裳的触感,让她心中发颤。虽然,她不是没见到贾清的那玩意儿,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感觉到它的狰狞面目。

“除非......”

“除非什么?”

“你再像之前那样弄一次,我就放过你。”贾清邪恶道。

佩凤携鸾两个丫头都不是小姑娘,而是切切实实的大姑娘了,也和他多次肌肤相亲,就剩最后的采摘了。

佩凤没回话,就在贾清以为佩凤拒绝了的候,突然感觉到一直暖暖的小手摸到他腿上,然后,慢慢找准目标,将其挪开......

原本佩凤做出这样的事,都已经是花了巨大的决心的,刚完成了任务,就想快速抽回手,却被另一只蓄谋已久的手给按住,欲退不能退。

抬头看着面前这人,佩凤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只是此时,两人眼中都已经不那么镇定了,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后,佩凤忽然感觉贾清那只手,控制着自己的小手慢慢动了起来......

第三九三章 重重治罪

“大奶奶,那个甄夫人想要见你。”

后宅管事房,尤氏照例一大早的过来署理府中杂事,刚把着紧的几件事安排好了,就听小丫鬟妙豆在外面道。

尤氏一听,认为贾清比较看重这母女二人,也不好怠慢,让叫到小客厅,自己让丫鬟随意整理一下仪容,才出门接见。

“给奶奶请安。”

刚走进厅内,就见封氏带着香菱跪下请安,尤氏连忙道:“使不得,快请起来。”

然后上前扶着封氏,让她在一边坐下。

封氏没有料到贾府一家子人个个都这么善待于她,一时间,封氏一个快五十岁的人居然有些哽咽了,道:

“我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好的人家,钦差大人那般尊贵的一个人,还肯费心为我找到女儿,我已经是感恩戴德了。没成想奶奶一家人,个个都是如此仁善之人,也不知我们母女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遇到奶奶一家人......”

尤氏笑道:“甄夫人太客气,这原是应该的。当年要不是你家甄老先生救了我家二叔,我们家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呢,说起来,还是应该我们谢谢你才是。”

封氏没有被尤氏的话所动,自古恩情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她是有明证的。

贾清是从贾雨村处得知香菱的所在,那么,也就是说,在此前,贾雨村是知道香菱的下落,可是,一直以来,她却没有收到一丝信息!

甄士隐与贾清之间的关系她不知道,但是,贾雨村与她家的关系她可是清清楚楚的!当年贾雨村不过是一个连进京的仪程都凑不齐的落魄举子,是甄士隐主动奉送的仪程盘缠,还修书两封,给他在京中寻找下处......

后来,她更是将身边唯一的贴身丫鬟娇杏嫁给贾雨村做妾(如今已经扶正)。如此亲近的关系尚且靠不住,遑论其它?

“我今日来找奶奶,是有一事想求奶奶恩允。”封氏道。

“甄夫人请讲。”

“如今我找到了女儿,自然是一件让我十分高兴的事,只是,实不相瞒,我家早已经败落,如今更是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所以,若是奶奶不嫌弃,我想和英莲一起,在府里伺候姑娘奶奶们,不管做些什么都行,只求能有一个容身之所......”

尤氏吃了一惊,道:“这......那甄夫人以前是......?”

贾清既然答应帮忙找人,找到之后自然会帮助香菱消去奴籍。为何她放着好好的老百姓不做,还要为奴为婢呢?

封氏知道大家子收奴才丫鬟都不是随意收的,毕竟都有一句话叫做“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吗?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动机不纯之辈,封氏解释道:

“自先夫弃世之后,民妇一直跟着娘家老爹过活。我那老爹是个农人,没什么见识,为人......

原本我一个人倚靠家里生活,就已经让他心中不乐意久已,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可是香菱不一样,她还这么小的年纪,若是我将她带回她姥爷家,她姥爷必然更是不乐意,再加上他粗鄙市侩的性子,说不得将香菱怎么样呢。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万万不敢再将她带进火坑......

在来时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好了,此行若是能够找到英莲,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带她回她姥爷家里的。

若是奶奶好心,能够收留我们,我们母女二人就是做牛做马,也必然报答奶奶一家的大恩大德.......”

女儿是个赔钱货这个这句话可不仅仅是个说法!而是现现实实存在于很多人思想观念里面的东西。

封氏,十分明白她老爹封肃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更何况,香菱还是自小被拐卖过的,是个“名声不好”的赔钱货,这样的情况,香菱回到大如州(封肃家所在),遭到的待遇是可见一斑的。

尤氏听了封氏的话,一时拿不定主意。按理说,以贾府的情况,收留她母女二人也是件简单的事,就是,封氏母女可是贾清恩人甄士隐的遗孀,让恩人的遗孀在家里做下人,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照封氏的说法,香菱姥爷家是不能去的,不然,谁知道香菱什么时候又被他姥爷给卖了!就算不卖,随便嫁给一个商人为妾,那贾清不是白帮忙找人了吗?

......若是在京中给她母女置一房屋,也是小事。只是,她们母女二人一老一小,既无产业,也无依靠,香菱还是一个俏生生的丫头,也有诸多不妥......

“这件事我不好做主,还是等二叔下朝回来,我亲自给他说明这件事,看他怎么说,如此,你看可好?”最后,尤氏只能如此回复封氏。

封氏喜不自胜,连连道:“如此,就谢谢奶奶了。”

尤氏温和道:“好了,甄夫人先回去吧,等有了结果,我会派人告诉你。另外,在府里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丫鬟小厮们,让她们去办就好。”

“不敢劳烦,不敢劳烦......”

封氏说着,拉着香菱跪下道:“谢谢奶奶......”

尤氏阻之不及,只得由了她,然后吩咐银碟道:“你送甄夫人回去,然后再回来。”

“是。”

......

太和殿内,一场辩论已经展开。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贾清所言实属狡辩,其勾结匪类之事已成事实,又岂是如此花言巧语就可摆脱罪状的!微臣请求陛下将其治罪!”

金銮殿上,工部右侍郎卫攫突然出列,对上方的皇帝道。

他突然站出来,让很多人意外。毕竟,以卫攫在朝堂的资历,出来弹劾一个刚入朝堂的毛头小子,怎么都会给人一种失了身份的感觉。

“卫爱卿认为,贾清该当何罪?”

卫攫道:“贾清虽然少年成名,但是德行不修,立身不正。身不正,则为官不正。因此,微臣请求陛下,免去贾清兵科给事中一职,责令其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许是卫攫的出现给了人信心,皇帝正在思索之中,又一个御史跳出来道:“微臣杨炎,亦有本奏!”

“准奏。”

这个御史看上去也没卫攫那么老,只见他很是慷慨激昂的道:“除了卫大人所述之确凿罪状,微臣还要弹劾贾清另外两大罪状!”

贾清偏头扫视了一下这个比他还站的靠后的御史,不屑的撇撇嘴,就转过头,盯着登上御座之前的那两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头。

谁知,他的轻微举动,却正好被那个御史瞧见,心中顿时怒起,声量更是大了一倍道:“微臣一告贾清藐视圣恩,借下江南代君慰问林如海之际,盘剥江南盐商,大肆敛财。

二告他目中无人,滥用职权。金陵总督府田立人,乃是朝廷正封的堂堂三品武官,亲自带兵助他剿匪,居然被他不闻不问,斩下首级。

此二者,已经严重违反国法,有负陛下天恩,微臣恳请陛下,将他重重的治罪!”

第三九四章 臣附议

“依你所言,贾清又该当何罪?”

杨炎心中一喜,道:“回陛下,微臣认为,贾清所作所为,不但枉顾国法,而且大失天恩祖德!已经不配为国朝勋贵,

所以,微臣认为应当除去他身上的三等将军爵,贬为庶人,非此不能正朝廷视听,非此不能安天下万民!”

尼玛......

贾清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的再严重点,非此地球都要爆炸了!

不说贾清这个正主,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暗道这个杨炎莫不是疯了?爵位,那可是皇家用来恩赏功臣的国朝重器,就是皇帝想要收回都会费一番思量,你一个小小御史三言两语就要除去一个开国爵位,简直是......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大朝,京官五品之上才有资格入朝听政,只有都察院的御史除外。所以,一般来说,七品御史就是朝堂之中最小的官了。

“对于杨炎所述,你有何话说?”

正庆帝对于杨炎的话不置可否,却看着贾清道。

贾清道:“回陛下,杨炎所说,纯属污蔑,小臣全部不认。”

听了贾清有些无赖的回答,正庆帝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忍不住一笑......

不得不说,一个人若是对于另一个人有好感,那么对于他的表现,解答都总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若是换一个正庆帝不喜欢的人在朝堂如此庄严之地,不循规蹈矩的话,他绝对是两种感官。

“笑话,朝堂论罪,岂是你想不认就不认的!”杨炎冷笑道。

贾清反问道:“要让我认罪也简单,还请羊遇屎拿出证据来。”

“证据?死了的田立人不是证据?至于你贪污受贿的证据,你敢说你没收扬州盐商的银子?”

贾清简直气笑了,这算什么?他完全没料到杨炎居然还能在朝堂上说出如此幼稚的话出来!

“我敢说,我没拿扬州盐商的银子......”

“你?”杨炎语塞。却又听贾清道:“别说我没拿扬州盐商的银子,就是我真的拿了,那又怎么样?”

杨炎简直不敢相信贾清居然敢在朝堂之上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等话出来!

“你,诸位大人可都听见了,如此肆意妄为的狂妄之徒,若是不能将之治罪,朝廷尊严何在!?”

这下子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贾清这话确实......

“四年前,刘老大人七十大寿,家父带我上门贺寿,送上一份贺礼,折合白银超过三百两。三年前,家师荣升文华殿大学士,作为弟子,我送上一份贺礼,折合白银超过五百两。两年前,修国公府候爵爷五十大寿,我送上一份贺礼,折合白银超过八百两。一年前,北静王爷加冠,我亦送上一份贺礼,折合白银超过一千两!

除此之外,我还送过很多人银子,莫非,羊遇屎连我们都要治罪吗?”

杨炎听了贾清说了一堆的废话,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而且,他总感觉贾清对他的称呼怪怪的。

“这是你们私下里的交情,与我何干?”

贾清眉目一挑道:“那扬州盐商们要送我银子,又与你何干?”

杨炎一愣,随即大怒道:“这两者岂能混为一谈?你与候爵爷和北静王爷之间有交情,礼尚往来,这岂能和盐商贿赂你并为一谈?”

贾清淡淡的笑道:“那羊遇屎怎么知道我和扬州盐商没有交情?”

“你?你们怎么可能有交情,你们若是有交情,别人怎么都不知道......”杨炎已经被带进沟里出不来了。

贾清释然道:“哦,那可能是我的过失,交朋友之前也没先给羊遇屎说一声,是我的不是,不过现在告诉你也不晚,羊遇屎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扬州的盐商们,看看我们的关系到底好不好.....”

听了贾清和杨炎的一席对话,很多朝臣眼睛瞪得大大的。从来不知道,朝堂辩论,还能这样的......

上方的正庆帝看着杨炎被贾清耍的团团转,心里也是好笑的不行。他有种预感,有了贾清的存在,以后上朝可能都不会像以前那么无聊了。

看着朝臣们的反应,杨炎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贾清戏弄了,怒声道:“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贾清心中冷笑一声,贪污受贿?前提是因此自己做了违反国法的事,这才能算是一个罪证!否则,这左手进右手出的东西,谁能证明他拿了?

除非有相机给他现场拍下来。

除此之外,就连受贿者本人也不行!不然,政敌找一个人随便给你塞几千两银子,然后回过头来马上就告你,这样都能定罪的话,朝廷上可能就只有包青天才能站着了......

所以,对于贾清来说,不论什么人,送他多少银子,只要他收了银子不办事(有些贱啊),谁也说不得什么!

杨炎眼见自己第一阵辩论完败,没有激起一丝朝廷舆论导向,有些急了,又道:“那田立人之事呢?你有什么权利擅自将三品大员斩首?”

凭什么?就凭尚方宝剑......

不过,有些事情,就算明知道大哥可以背的住,锅还是尽量不要往大哥身上甩。

“难道羊遇屎不知道田立人所犯何罪?”

“不论他所犯何罪,自有朝廷论处,岂有你私自处决的说法。”

“愚蠢!”

“你?”

杨炎觉得,他一辈子受的鸟气都没今日的多。

贾清却不再理他,而是躬身对正庆帝道:“还请陛下明鉴,以后遇到像羊遇屎这样的人,万万不能放入军中。和微臣一样,到都察院打打嘴炮就行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沈文眼角眯了眯,要不是贾清首先将自己涵盖进去,敢说他掌管的都察院是个打嘴炮的地方,他已经要准备几双小码子的鞋给某人穿了!

杨炎已经快气爆了,怒声道:“贾清,你给我说清楚,谁只会打嘴炮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嘛,自来只有朝廷才能决定朝廷命官的生死,三品以上大员更是要经过朝堂讨论之后方能按罪论处?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贾清冷哼道:“那只是通常情况下,也只适合给文官论罪!若是带兵的元帅也是如此迂腐不堪,根本不配为帅!”

贾清说完,又对左边整列靠前的牛继宗道:“请问牛将军,军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牛继宗看了贾清一眼,目无波动的吐出两个字:

“军纪!”

牛继宗曾经在九边单独领过一军,颇有功勋,所以他才能守住祖宗爵位,至今仍旧是实打实的超品伯爵。所以,他的话,相当权威!

“再请问牛将军,若是将军座下的将领强抢女子进入军中狎亵,将军该当如何?”

“若是我手下出现这样的事,不管有几人,本将军一定亲手将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

牛继宗总于有了反应,说完之后还赞赏的看了贾清一眼,然后补充道:“田立人该杀,你做的不错!”

牛继宗这样的人,说起话来都带着威势,况且还是这般杀气腾腾的话,一时唬的杨炎都不敢正视其面目。

如此,杨炎也算是彻底失去了再说话的资格。这一次弹劾失败后,等待他的,只能是贬谪。

不过。此事却不算完,卫攫再次出列道:“微臣恳请陛下,消去贾清兵科给事中一职。”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第三九五章 后者为前者服务

随着群臣走出太和殿,贾清面色沉着。

“哈哈,小贾将军留步。”

贾清回过头看着吴天,道:“何事?”

“没事没事,就是想和小贾将军打个招呼,以后再上殿,我们就能站在一处了,哈哈哈……”

吴天一张方脸都快笑圆了。

贾清无语,心道:好歹尼玛也是个国丈了,怎么这么幼稚呢?

恰好方守也走了出来,经过贾清身边的时候,留下一句:“你跟我来。”然后就走了。

贾清对吴天道:“吴将军身为国丈,关心朝政也是有的,我就不一样了,平白没事的跑到这地方来干什么,以后我是不来了。让吴将军失望了,告辞。”

贾清随意拱手一礼,转身就走。对方明显存心来看他笑话的,自己何必理他?

虽然贾清有些无礼,但身后的吴天是一点不介意,笑眯眯的看着贾清快步走远……

方守的八抬大轿内,看着默默不语的贾清,方守笑道:“心里可是有怨气?”

贾清抬起头,摇摇头道:“没有。”

方守一笑,显然认为贾清说的是违心的话。

“你要知道,官海沉浮,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没有人能一辈子风平浪静,还能走到顶峰的。

你还年轻,早些领悟到这些事,对你没有坏处。”

方守笑道。

贾清点点头道:“我也不是说的违心之话,其实我并不是很在乎那个官职,那原本就是陛下额外赏赐的,如今陛下要收回去也好,正好我还能腾出时间来将我家大姐姐的园子给盖好。

我只是有些不解,昨日陛见之时还好好的,怎么今日陛下就突然变卦了?”

方才,十几个文官一起站出来,附议卫攫的提议,除了内阁几位大佬没动之外,三品之上的都是六七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罪他们了。皇帝似乎也是迫于压力,居然同意了卫攫的提议,暂免了他屁股还没坐热的兵科给事中一职。

方守沉默了一下道:“你可知道这个卫攫是什么人?”

“他谁啊?”贾清问道。京官太多,他还有很大一部分不认得呢,更别提具体的情况了。

“他和王显爵是同门师兄弟……”

贾清恍然大悟。显然,卫攫是把王显爵的死算了一笔账在他身上了。

“那他就罢了,那像什么通政司的王谭,大理寺的郑思远,还有那个什么翰林院的董占先,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在方守面前,贾清可以直接问出自己的疑问。

方守忽然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觉得他们弹劾你真的是想对付你?”

贾清疑惑了一下,然后猛然道:“他们的目的难道是陛下?”

方守道:“慎言……”

虽然方守没有承认,但贾清还是看出来了,对方的目标应该真的不是他!要不然,他一个个小小五品官,也值得那么多“大佬”亲自出手?

想起自己是刚为正庆帝办事回来,还是办的漂漂亮亮的回来,然后就被弹劾的掉了官帽,貌似,丢面子的还真不是他,毕竟他在朝堂还真算不上有多少脸面……

“那,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就范?”贾清问道。

要说方才的局势,也完全还不算多危急,皇帝明显可以扛得住啊?若说是正庆帝没看出来端倪,那也不对,就算正庆帝本人没看出来,他身边的近臣不会一个都没看出来吧?那不可能,要知道,其实方守也算是正庆帝的近臣……

“好了,你别瞎想了,很多事情都不是简简单单的道理就能决定的。就是我,也不可能每件事都能看明白。

如今陛下免了你的官职,正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弥补一下没过上的年。不过,也不要太过于放浪形骸了,修行学问是一件日久见功的事,你也不能落下。”

方守如此说道,见贾清俯首聆听,顿了顿,又问道:“下个月的大比你参不参加?”

贾清一愣,一日之前他还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都是堂堂五品入殿京官了,还参加什么科举……

谁知,皇帝转眼就把恩荫的官职给他撸了,这下子,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参加科考了。

“回禀老师,弟子认为,若是参加科举,则必要像张子文那样,争取博得那一甲名次,否则于弟子本身益处不大。”

确实是,当他没袭爵之前,作为世家子弟,只要能考成一个进士,则必能很容易进入朝堂,于他帮助甚重。这也是他进国子监的主要原因。

可是,如今名爵已然到手,在二品爵位的面前,一个三甲甚至是二甲的名次,对他帮助都不大了。只有前三个名次,才能在别人称呼他贾将军的同时,还有人能称呼他的文号。

贾状元、贾榜眼、贾探花。

“但是,弟子自知如今参加会试有些勉力。会试更重策问,然弟子在这方面做的功夫还不够,还要历练。所以,此次会试弟子不准备参加,以待下一次科场,去博那三个名次。”

方守笑着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是对的,为师也不建议你急着下场。你的条件已经比别人好的太多太多了,纵然三年之后依旧没能成功,你也才十五六岁,正是出来做事的最好年纪。如今蛰伏一些时日,收一收棱角,对你将来也是大有益处的。”

“是,弟子谨遵教诲。”

“不可沉迷于酒色。”

呃,正一本正经对答的贾清顿时哑然,看着虽然面带笑容,但眼中亦有正色的方守,贾清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然以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回禀师尊大人,弟子至今,尚未得尝风月……”

这下子轮到方守哑然了,他倒不是惊讶于贾清说的事件本身,而是贾清说话的语气神态。

正色中带着委屈,委屈中还带着些腼腆……

心中悠悠一笑,然后道:“如此甚好,大丈夫在世,自当以立一番事业为重,岂能折足在儿女情色之间。不过,料想如今的你也不太能体会,你只需记住什么是主,什么是次就好了。”

方守原本是想教育贾清,女色不过是过眼烟云,虚而不实之物。然后才想到贾清“未尝风月”,说了也白说,才侧面教诲道。

“是,弟子谨记。”

贾清恭声答道,心中又补充道:女色是主,功名是次,后者是为前者服务的……

就是不知道方守若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会不会想打死他!

第三九六章 预览园子

回府之后,贾清并未进宁安堂,而是直接从以前进荟芳园的路,跨进了正在建设之中的大观园。

如今院子已经建了三个多月了,该有的东西已经基本有了雏形,很多地方的格局已经能够窥见一二了。

贾清四处走走看看,或是遇上不明白的,就随意问那些正在施工的工匠或者是监工,总能得到对方压抑着兴奋声音的耐心回答……

过了荟芳亭,或者说已经不叫荟芳亭了,因为原本泛黄的石柱已经换新,装上了白色鲜亮的大理石柱。又往前走了一段,远远的就看见一大群人正围着一名老者,似乎是正在听取意见……

走近一些,贾清听清了些许。

“这里地处幽静,别的山石树木可以少一些,但竹子是不能少的。而且竹子也不能浑种,屋前和房后最适合种两种竹子。一种是楠竹,另一种是斑竹。

蓝竹青翠健美,竹高,栽种在背面,可以形成遮掩之势。斑竹灵巧,枝干小而苍劲,正适合种在院内,以作观赏之用。”

“山子野先生,那这院墙之外,又该如何设计?”

“墙外自然不必拘泥,只是别把太过于高大或是粗叶的树木或竹子种在这里就好。高大的完全遮住了房舍,而粗叶易腐烂,不利于进来观赏。所以,最好在进来的这条小道之上,栽种几排琴丝竹或是墨竹,外面围上一道篱笆……

至于正面这块坡下,那就更容易了,也不必拘泥于竹了,什么珍稀树木,都可以成块的或是成阵的种上一些,再以山石掩映,结合其天然之势,必能造就一处青幽灵秀之地……”

“好好好,山子野老先生果然才情不俗,我观此地,亦是非老先生之设计不能尽美。”

猛然响起的其它声音,使得专心致志的人全部回头,待看清居然是贾清“视察”而来,在吃了一惊的同时亦是庆幸,幸好方才自己等人正在干正事……

“老朽见过贾爵爷。”

“见过二爷……”

贾清笑着走过去,看了看里面如火如荼,运作不休的工匠、府中仆役,贾清满意的点点头,问道:“这里是谁在负责修建?”

“回二爷,这里正是奴才监管……”

贾清一看,奇道:“原来是卢管家,怎么,你也亲自进来看管园子不成?”

这个卢管家可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一等豪奴了,在荣国府差不多就是林之孝单大良那样的大管家,他能亲自进来督促园子建设,贾清还是比较满意的。

“二爷说笑了,奴才哪里敢说什么亲自不亲自的,这可是赖总管分派下来的任务,我们府里每个人都负责监管一处地方呢。赖总管说了,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就追究谁的责任……”

还要报告给贾清。只是这句话他没说。

“但若是做的好了,等到二爷您回来,或是娘娘省亲的时候满意的话,就能大大的露脸了……”

贾清笑道:“赖总管说的不错,这可是为娘娘修建的园子,若是哪里能够让她满意的话,不说别的,我率先重奖所有负责的人员。”

卢管家心中一喜,虽然他这里不是正殿,但他可是四处对比过了,他这里绝对是顶好的地方,再加上他们和山子野研究了这么久,对于这里建好之后的实际效果,他可是很有自信的。

贾清笑道:“好了,你现在就带我进去看一看,给我说说你们都准备如何建造。”

“是。”

……

“二爷,这处地方,我们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小路全部不用切割好的石块铺路,全部用小石头铺就……

这里面的桌椅也不用以后重新安置,如今就打上地步,等以后直接将桌椅接上,打上油漆,使之拥有一体之感。”

贾清听着,默默的点着头。继续绕着动工的地方走了几十步,来到一宽阔的地势,只见前面错落有致的挖着许多较大的坑窝,贾清问道:“这些是?”

卢管家笑道:“回二爷,这里是后院了。山子野老先生说了,院墙里面虽然主要栽种竹子,但是千篇一律未免流于俗套,也须得一二点缀之物。因此山子野老先生建议在这后院之中种上几株梨树和几株芭蕉,以作点缀。

奴才想,这梨树和芭蕉皆是多年方能成型,若是树株太小,则先时必然不能达成意趣。因此,奴才准备直接到其他地方去买那现成的,大小合适的树株,直接移植到这里,如此就不用等待其成势之时再来观赏了。”

见贾清有兴致听,路管家就起了卖弄的心思,指着前方道:“二爷请看,那院墙之下,我们另外开了一道水隙,准备从外面的溪流中引进来一道活水,从这里,这里,再到这里,一直蜿蜒至前院阶前,再从那里开一道水隙,将之引出,灌入最外面规划好的一道清溪之中,形成一道流动的小溪。在夏天的时候,也能带来些许凉意,再配上这些翠竹,或许可以成为一个避暑的所在。”

贾清不在意他卖弄的心思,正眼瞧了瞧,虽然记不清记忆中的潇湘馆是什么样的,但是按照他的说法,想来也是差不了的,再次点点头,贾清道:“好,做的不错……”

然后推让着山子野往外走。

到了外面,贾清对山子野道:“今日得闲,不如请老先生作为向导,带我到各处看看,正好可以为我这个门外之人解解惑,不知老先生愿意否?”

“爵爷有意,老朽敢不从命……”

……

然后贾清在山子野的带领之下,自东向西,在向北,跨过一道木制的暂用的桥梁,再向东,就看到了处动工明显比别处要快的地方。

“爵爷,这里就是整个园子的正楼了,这里,也是贵府赖总管亲自督造的地方。”山子野道。

贾清驻足看了看,这里应该就是以后的大观楼了。对此地不太感兴趣的贾清继续往前,山子野连忙跟上。又向前走了约莫一二里地,见到一带桃树,都是新植的,下面的土也都已经培好,树株也不是用的小苗,而是成年的大树,前面就是引进园子的溪流的源头。

贾清知道,这里就是贾宝玉偷看西厢的地方,对面的小山坡就是黛玉葬花的所在了。

“好了,多谢老先生为我引路,前面就是我来时之地,老先生不用送了……

这园中所有景致我都很满意,老先生胸中之丘壑,当真让我叹为观止。

只是,还请老先生再多费心,等到园子建成之日,晚生自当亲自摆下宴席,置上美酒,以酬谢老先生尽心之情。”

山子野连忙道:“爵爷严重了,俗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本就是老朽分内之事。”

贾清笑了笑:“如此,就多谢老先生了,晚生先走一步。”

“爵爷慢走……”

……

第三九七章 破产危机

刚回宁安堂不过片刻,又有年岁极小的传话小厮进来说赖升求见。

“他们也太多事了,片刻也不愿意让爷歇着!”佩凤撅起小嘴,相当不满的道。

携鸾一边替贾清整理衣服,一边笑道:“你啊你,他们若是没有正事,哪里敢来烦二爷?”

贾清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佩凤,直到将她看的红了脸低下头去才罢休。

携鸾抬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哑火了......

将贾清的衣服整理好,送贾清出门的时候,携鸾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对贾清道:“二爷,方才大奶奶来找过你,说是有事和你商量......”

“知道了。”

看着贾清背对着向后面挥了挥手,携鸾灿然一笑,忽然转头看着神思不属的佩凤。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佩凤原本在走神,猛然看见携鸾的眼神,顿时警惕的问道。

谁知携鸾只是看着她,眼中带着淡淡嘲弄的笑意,越发让佩凤紧张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昨儿晚上屋里闹耗子,不知道你听没听见?”

“耗子,什么耗子啊?我怎么不知道?”

佩凤不知所云的道。

“昨儿晚上,我老听见屋里淅淅索索的耗子啃床脚的声音,既然你没听见,那许是我听错了。”

携鸾说着,也不管佩凤霎时间尴尬起来的神色,越过她进了里间。

......

“二爷,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俞先生安置在前院里,和杜先生相隔不远。”

听了赖升的回话,贾清点点头道。俞先生就是俞渊晨,他在年前就应贾清之邀到了贾府,只是不料贾清突然领命出京,所以没赶上。

“杜峰的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老奴按照二爷的吩咐,医药一直都是用最上等的,杜先生在年前就能够独自下床走动了。”赖升道。

不说便罢了,一说起这些事,贾清就恨不能再将薛蟠抓起来打一顿。

若不是贾府有钱有势,在这个医疗贫瘠的年代,杜峰不死都会成为残废,好在如今总算是没什么大碍了。

“还有,薛家的东西可送过来了?”贾清问的是他让薛家从江南采办石料之事。

赖升连忙道:“正要和二爷说这事呢,薛家办事还是很快的,整整六船石料,都赶在年前就运到了。而且,老奴也看过了,都是上好的假山奇石。”

“总共多少银子?”

赖升道:“总共是两万六千九百两。银子还没给呢,老奴原本使人过去请示过薛姨太太了,只是薛姨太太直说不用忙,老奴想,这些事还等二爷回来再定夺为好。”

贾清皱眉道:“既然都是上好的,足足六船,怎么如此便宜?”

赖升道:“正是呢,其实,老奴还悄悄找人印证过,薛家给的这个价,大概只能是那些石头的原价,可能连船费都没算进去。”

贾清了然,薛姨妈这是摆明了送自己人情呢。

不再多说此事,又听赖升汇报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贾就往账房走,准备支取银子给薛家送过去。

虽然贾清自己也有银子,但是,秉着公私分明的态度,他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内库和宁国府的库房混为一谈。

“二爷,这里就是三万两银子......”

贾清接过李衍亲自捧过来的匣子,正准备离开,瞥见李衍欲言又止的神色,就问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李衍见贾清看出他的心思来,只得道:“二爷,库房里快没银子了......”

“嗯?”

贾清皱眉道:“这么快就没有了?”

李衍苦笑道:“近来府里用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从开始盖园子起,除了那边给的十万两银子,单是从我们这里支出去的现银子也有近十万两银子了,加上二爷又单独使人下江南买木材和石材,这两下加起来,又是大几万两,还有,二爷临走之前交代,让支三万两银子给朝公子用作启动酒坊之用,还有几日前,冷子兴又支了一万五千两银子,用来开设二爷早就交代好的醉清风酒楼......府里的进项又不过只有二三万两银子,所以现在库房里就只有几万两银子了,还几乎都被山子野老先生预算进入园子工程,随时都会来支取的,到时候,可就真的一分银子都没有了......”

贾清笑道:“好了,你也不用诉苦了。现在虽然投入的多了,不过,用不了多久,就都会加倍的回来的。”

酒坊和酒楼还有迅风这些产业,贾清都是划进了宁国府的账上的。如今京城的酒坊正在大肆投产,酒楼也在装修之中,这是硬性前期投入。

至于迅风去年下半年的产出,已经被贾清直接划给了贾芸,用于江南酒坊的投产......

这几下里加在一起,也难怪宁国府面临破产危机了。

“我也知道以后都会加倍回来,可是二爷,这眼下可怎么过啊,娘娘的园子可是一分都耽搁不得的......也是二爷,明明是两府里的事情,二爷干嘛不让那边府里出银子啊......”

“你知道个屁!”

听见贾清爆了粗话,李衍顿时不敢再开口,讪讪的闭嘴。

“要按原计划盖好园子,大概还差多少?”

李衍眼睛一亮道:“如今园子该花的大项都差不多好了,加上府里现存的那几万两银子,大概还差五六万两银子的样子。”

李衍是只算到园子建成。至于后面的事,等到园子建好之后,府里诸多产业的进项就可以回来不少了。

再有,在李衍的想法里面,到时候元妃省亲,走的肯定是荣国府,她不相信那笔银子荣国府还好意思让宁国府来出......

“明日你到我那里来,我先给你十万两银子应应急。”

贾清想了想后,说道。

李衍大喜。他知道贾清有“私房银子”,只是万万没想到有这么多!十万两银子,说拿就能拿出来!

“不过我可告诉你,要是这笔银子都支持不到府里的进项填入,咱们也别吃饭了,一起卷起铺盖上大街喝西北风去!”

看到李衍看他像是看财神一般的眼神,贾清觉得有必要告诫他一番,必须要勤俭持家了......

“二爷放心,有了这笔银子,就完全没有问题了,绝对不会让二爷和小的们一起喝西北风去的。”李衍也笑道。

“你小子知道这么说就好,到时候若是没有做到,我第一个就让你睡大街上去。”

......

第三九八章 薛家新宅

坐马车绕到了薛家的新宅,贾清刚一下车,就看见一个胖嘟嘟的身子急速射回了院子。

贾清淡淡一笑,这个薛大傻子,到现在还在躲着不见他......

以贾薛两家的关系,是不需要通传之后再进门的,所以贾清直接带着王顺进了门。

薛家的这处宅子不算大,是一处两进的宅子。不过,原本也只是取中它紧临贾府之意,薛家倒也没在意其宽敞堂皇......

不过,确实还算是一处优雅的居所。

将王顺放在外院,贾清独自踏上进后宅的台阶,然后就见薛姨妈带着丫鬟亲自赶上来。

“见过姨妈。”

“我的儿,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了,也不让几个丫鬟婆子好生伺候着。”

贾清笑道:“姨妈把我看得太娇弱,我身体好着呢,况且这个天儿也开始暖和起来,更不碍事了。”

“胡说,身子再好也经不住风吹的。你才多大年纪,现在不好好爱惜,等你到了姨妈这个年纪,就知道厉害了。”

薛姨妈叨叨道,然后又吩咐她的丫鬟同喜、同贵二人搀着贾清往里走。

贾清不好推辞,只得依了。

到了薛姨妈的屋里,贾清才被两个热情的很的丫鬟放开。见贾清四下打量,薛姨妈笑道:“你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偏生我这屋子小,又简陋,你可不要嫌弃。”

贾清道:“姨妈说的哪里话,姨妈这里如果都算简陋的话,那世上就没有好房子了。”

确实,薛家这处地方虽不算是豪宅,但也确实和简陋二字没有关联。

趁着丫鬟倒好茶离开,贾清直说来意道:“姨妈,上次劳烦您帮我采办了那么多的石材,今日我是特意上门来给姨妈道谢的。”

薛姨妈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亲戚之间原该如此,哪里又值得你亲自为这个跑一趟。”

“对姨妈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可就是解决了一件大事呢。

对了,这里是给工人们的工钱,还请姨妈收下。”

“我不是说了吗,这点银子姨妈家还出的起,你还当做一件正事,给我送了这个来。”

薛姨妈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些银子,看也没看贾清推过来的匣子,只笑眯眯的看着贾清道。

“姨妈就别再推迟了,这原是说好了的事......”

听贾清如此说,薛姨妈才不再多说,拿起木匣子,打开看了看。一手指厚的一叠银票,也不知道有多少,薛姨妈就问道:“这里面是......?”

贾清笑道:“这里面只有三万两银子......”

那一瞬间,贾清分明看见薛姨妈眼中笑容更甚,却听她口中不满道:“怎么还多了几千两银子出来?”

贾清道:“我知道姨妈为我着想,一心给我省银子,只是那些船工和车夫们辛辛苦苦将这么沉的物件运上京来,总不能让他们白干事不给工钱吧,所以,多出来的那一点银子,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什么工钱不工钱的,不过都是自家的船,白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出来用一用还好些呢,这个真不用再算银子的.......”

“姨妈真不用说了,就算是这样,我也知道姨妈家是吃亏了的,姨妈这个情我自然记着......

姨妈又何必为了这区区二三千两银子和我客套呢?那些原不过是下面人的银子,我只欠着姨妈的情就是,难不成姨妈还要让我连同下面那些人的情也欠着不成?”

“你啊你,就是心太实......好吧,既然如此,姨妈依了你就是。”薛姨妈嗦了一句,然后笑道。

“爱哥哥......”

贾清这边的事一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贾清站了起来,看向出现在门口的女孩道:“是湘云妹妹啊,你来找宝姐姐玩?”

史湘云直接蹦进屋里,先问候薛姨妈,然后才对贾清道:“是啊,明天是宝姐姐的生日,我过来看看宝姐姐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偏宝姐姐可恶,一点风声也不露,气死我了。”

贾清笑道:“那你不会撒娇啊,宝姐姐人那么好,你去撒撒娇,说不定她就答应给你瞧了,说不定还能让你尝尝先呢......”

湘云一听,大觉有理,又跑到刚走进门的宝钗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就开始摇晃,口中道:“宝姐姐,你就先给我看看嘛,你看看,连爱哥哥都说了,你就让我先看看嘛……”

贾清在旁边听了好笑。其实,史湘云若是慢一点说话,是能说清楚“爱”和“二”的,只是她性子有些急,容易静不下心来说话,所以尝尝会把“爱”和“二”说不清,让人好笑。

“你快别摇了,头都被你摇晕了……你就那么听清兄弟的话?再说,那些东西要弄也是明日再弄,今日你就慌着看什么?不过是些生的东西,有些什么好看的,更别说吃了……”

史湘云的撒娇**并未起到实际作用,宝钗还是笑着拒绝了她的要求。

“哼……”见宝钗坚持原则,湘云很不乐意的哼了一声,坐到椅子上去了。

一旁的薛姨妈道:“方才忘了告诉你了,明日正好是你宝姐姐的生日,到时候还请你也过来,我和你宝姐姐给你预备着好酒呢。”

贾清笑道:“这是自然,明日我肯定早早的过来,给宝姐姐磕头。”

薛姨妈听了,越发的笑得高兴了,连连道:“这也到晌午了,你们都留在这里吃饭好了。”

贾清因为记着心里有事,不好多待,就笑道:“既然明日就是宝姐姐的正日子,那我们还是明日再过来吧。今日先就把酒菜给吃了,明日必然少了新鲜,何不等到明天再一起,岂不痛快?

姨妈可是得多准备点好吃的,我胃口可是好大的,要是没吃饱,明日我就赖在姨妈家不走了。”

“好好好……既如此说,那我叫几个婆子送你们回去?”

薛姨妈见史湘云的神态就知道她必是要跟着贾清一道走的,所以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带着人来的,湘云妹妹我会亲自把她送到老太太那里,姨妈不用担心她。”

“也好。”

……

“这是清兄弟送过来的?”

送贾清出了门回来,宝钗见她母亲拿出一个匣子,清点里面的银票,就问道。

“嗯。”薛姨妈点点头,很快就将数目点完了。

“是多少?”

“三万两银子。”

宝钗疑惑道:“不是说好是两万六千两银子吗?”

薛姨妈笑道:“他执意不让咱们吃亏,所以多给的,我说什么他都不依。还说他知道我们吃了亏,记着我们的情呢……

真是个明事理,能做正事的好孩子啊。”

薛宝钗沉默着点点头。暗道:传言果然不假,贾清虽然年纪轻,但行的事却比万人都要妥帖,谁也糊弄不了他……

可不正是,这一桩买卖,算上所有成本,她们其实也只是抱着不赚银子的态度给定的价,所亏的,恰好就是那来回一趟几百两银子一船的车船费。六船,也就差不多是两千多两银子,如今贾清这么做,再那么说,岂不正是说明,虽然他没经手这些事,但对于里面的行情却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再想想这大半年来所见所闻,薛宝钗也不得不感慨,一个人的成就,果然都不仅仅是幸运和侥幸!

第三九九章 我能测男女

坐在贾清的大马车内,史湘云东瞧瞧西看看,突然又问贾清道:“二哥哥,听晴雯姐姐说,你还写了一本书,怎么不给我们看呢?黄蓉和郭靖那本我都看了好几遍了,你就将另一本也给我,好不好嘛……”

贾清笑道:“哦,你真的看了好几遍了?可别是哄我。”

说实话,因为是写给家里姐妹们看的东西,射雕里面,贾清大肆删减的东西很多。毕竟,虽然射雕弘扬的精神是积极向上的,但还是有太多超前的东西,也就是不适合的东西,必须改了才行。所以,贾清自认为并没有太多过于吸引人的“爽点”在里面,他本来主要目的也是练字、消遣两不误的……

“当然没骗你,我真的看了三遍了!比别的书都有趣,我很喜欢看,不但我喜欢看,我拿回去之后,府里的好几个识字的丫鬟也爱看,她们也都喜欢。我说是你写的,她们都好崇拜你的。”

史湘云见贾清怀疑她的“忠诚”,顿时信誓旦旦的保证到,还拿出了佐证。

贾清倒是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还多了几个女粉丝,然后倒也明白了一些。无论他将书写的如何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规则接洽,他思想里面还是有太多超前的东西,表现在字里行间,自然就能深深引起她们探究的心思了。

“再等等,等我再修改修改,然后再给你们看。”

第二本比较短,但是较之射雕更为不合时宜,贾清还要斟酌斟酌才好让它问世。

“哦,那好吧,不过,到时候你可要第一个拿给我看!”

“好,一定。”

两人说这话,不一会儿就到了王顺赵胜等人不适合去的地方,贾清也懒得换人来赶车,所以和湘云一起下了马车,往贾母的荣庆堂而去。

贾清原本只是为了送湘云到贾母这边,只是到了荣庆堂之后,贾母那里正在摆饭,少不得贾清也只得跟着一起吃了……

饭后,吃了口茶,贾清有心起身告辞,王熙凤的丫鬟平儿却过来给贾母回话,贾清这才知道王熙凤居然有了身孕,于是道:“昨晚走的急,还不知道二嫂子有了身子,这么大喜的事,我还没来得及给二嫂子道喜呢。”

贾母笑道:“既这么说,现在就让平儿带着你过去,给凤丫头道个喜好了。只是记住,她有身子的人了,可经不住大玩大笑的,你别没轻没重的逗她笑,笑坏了我可不依你。”

贾清无语道:“瞧老祖宗说的,我又不是个笑话,哪有走到哪里就让人笑到哪里的说法?”

“哈哈哈……”

话未说尽,已有人被逗乐了。

“好吧,你快去吧,我们刚吃了饭,也经不住你闹腾。”

……

走在荣国府内,贾清细细打量着前面的一道长挑身影。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盘在后面,紧接着在底下用黄色丝绦扎了结,下面是半披着的发梢,直垂到背心。身上罩着一件葱绿色的对襟格子裙衫,过了腿膝,露出下面的一截墨绿色棉裤。

这些倒罢了,贾清最终的目光还是聚集在那溜尖的发梢所指之处,那里,随着主人身子的摆动,不断将葱绿的裙衫左右拱起......

贾清点点头,嗯,很丰腴,是个好生养的!

贾清正看的入神,突然发现前面的身影速度慢了下来,贾清脱口而出道:“平儿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二爷,你还是走前面吧。”

平儿有些不自然道。方才,她总感觉后面有一双眼眼睛窥视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

“那不成,老祖宗可是说了,让你带我去看看二嫂子,又不是叫我带你去看你二奶奶!你可别想让我给你带路,你又不是找不着路......”

平儿抽了抽嘴角,她原本正想说的就是:你也不是找不着路......

不得已,平儿只能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下子她加快了脚步。如此,贾清再也找不回方才的感觉,也就只得快步跟上去,不一会儿就到了王熙凤的院子。

“哟,是二弟来啦。”

当平儿和贾清到王熙凤屋里的时候,王熙凤正在吃东西,大概是燕窝粥之类的东西。看到贾清进来,连忙站起来招呼。

“二嫂你现在就别忙活了,我又不是外人,让平儿姐姐伺候我就可以了。”贾清上前扶着王熙凤,口中笑道。

“哟,我还真看不出来,平儿这蹄子竟能入我们清少爷的眼......平儿你可听见了,还不将那最好的茶给你二爷泡一杯上来。”

王熙凤见贾清直说让平儿伺候他,顿时意有所指的笑道。

平儿撅了噘嘴,没说话,默默给贾清倒茶去了。

贾清让王熙凤坐下,然后自己也随意坐下,看着王熙凤微隆起的肚子,问道:“嫂子的身子有多少日子了?”

“嗨,不过才四个月多一点点,还早着呢。”

贾清掐指一算,这么算的话,临产的日子还真就在七月上去了......

想到这里,贾清忽有种想当神棍的心理,遂开口道:“二嫂子信不信,我只需要摸一下,就能知道嫂子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啥?”

王熙凤不是没听清,而是压根以为贾清又在胡说八道。这个就连高明的大夫都诊不出来,贾清摸一下就能看出来?

该不是,这小子想占老娘的便宜吧!

王熙凤不由自主的想到。

贾清笑道:“我就问二嫂子你信不信。”

平儿端着茶走过来道:“奶奶别信他浑说,他哪里可能看得出来这个。”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思考,平儿越来越觉得方才在路上的那道目光肯定就来自眼前这个看着道貌岸然的二爷。

王熙凤自然不是那等容易被糊弄的人,盯着贾清的眼睛看了半天,见贾清似乎真的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禁犯起疑来了。

或者,还真有什么端倪不成?加上她自己就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好奇的紧,于是道:“你是认真的?可有你有什么法子?”

贾清自信非凡的道:“我自然是认真的。至于我使用的什么法子,这个二嫂子别管,岂不闻,天机不可泄露?”

果然,贾清越是神秘,王熙凤越是生疑......

不过,到底是比万人都要精明的凤辣子,虽然好奇心已起,但还是忍住笑道:“二弟既如此说,那你若是猜错了,又当如何?”

贾清笑道:“我不会错的。”

王熙凤似乎发现了贾清心虚,乘胜道:“那可不成,万一到时候你猜错了,不是白摸......白骗了我们大家一场?”

果然,贾清思考起来,忽然道:“要不然这样,若是孩子生出来后,证明我猜错了,那么不管二嫂子收到多少份子钱,我都按照最高的标准,给双倍的份子怎么样?”

王熙凤眼睛一亮:“二弟此话当真?”

贾清笑道:“当真。”

平儿在旁边提醒道:“奶奶~”

虽说是测男孩女孩,但是当嫂嫂的肚子哪有给叔叔摸的道理......

“没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比太医还要厉害!”

王熙凤制止了平儿的话。她已经想好了,若是贾清猜错了的话,她就去串掇贾母,让她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几件出来,狠狠宰贾清一顿!

第四百章 二弟好本事

“平儿,你去看看外面廊上的雀儿可喂了。”

王熙凤虽然不甚在意,但到底不想让丫鬟们闯进来,拿着去嚼舌根,于是把平儿支出去。

平儿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深深的看了贾清一眼,然后掀起帘子出去了。

原本贾清还真的不觉得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尝试一番当神棍的乐趣。可是看着王熙凤主仆二人的反应,他到底还是不禁心中微微升起一丝波动。

说起来,王熙凤可是很诱人的美妇呢!

“你倒是快啊。”见贾清不动,坐等着的王熙凤忍不住催促道。

其实在她心里,对于贾清还真是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心思。毕竟,贾清的年纪摆在那里,比贾宝玉还要小一些。要知道,贾宝玉有时候还会对着他撒娇呢......

既然美人儿主动邀请,贾清少不得只有动了。他站起来,朝着王熙凤走过去。

好香!

刚一蹲下,贾清就闻到一阵较为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贾清虽然比较喜欢淡雅一些的香气,不过这股香虽然较为浓烈,但却也不给人刺激的感觉,还算是比较让人舒心。

“嫂子怀有身孕,不是洗澡不便吗,怎么身上还这么香呢?”

因为天气寒冷,年老“有经验”的人都会告诫后辈,有身子的人要少洗澡,千万不能让冷风扇了身子......

王熙凤道:“难不成因为怀他十个月,我就一直不洗澡了不成?那还不得脏死了!所以,我让丫头们在这屋里摆上七八盆火,把屋子烧热之后,再让平儿给我擦身子的,横竖这样也无碍,我天天都这么做的.......”

说了几句,也觉得和贾清说这些不太合适,就催促道:“你到动作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我还想知道我怀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贾清闻言,再次将目光转向王熙凤的肚子,慢慢抬手,想了想,却不是放在最外面,而是沿着王熙凤披着的大红夹袄里面伸进手去。

王熙凤原本还觉得不妥,又一想,里面还有两件衣服呢,也无碍,就由得贾清了。

再说贾清,将手伸进去之后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除了觉得里面暖和的很,触觉的刺激还没有嗅觉嗅到的香气来的浓烈。

“怎么样,你测出来了没有?”王熙凤追问道。

“马上就好。”

贾清再仔细摸了摸,终于感受到除了体温之外的一种感觉,还夹着另一种生命的气息。

“你到底摸出来没有?”又过了半晌,王熙凤有些着急了。

贾清缓缓抽回手......

“这个,大概是摸出来了,只是......只是因为隔着衣服,还有些不能确定......”

也不知是怎么了,贾清原本都准备揭晓答案了,话到嘴边,却成了这般。

王熙凤狐疑的看着贾清,见贾清也是一脸犹豫的神态,似乎真的是看出了什么,只是还不能确定......

“那你再好好看一下,这回就不隔着衣服了...”最终,到底不是那扭扭捏捏之辈,加上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女儿还是儿子,在看了看门口,觉得没有人会进来之后,于是道。

心中起鬼了的贾清忍不住心中一颤,心中骂了自己一句,然后伸出手,忽然又缩回来,认真搓了搓双手,察觉其不再冰人之后,才又伸出来。

他这番举动,倒是让王熙凤心中最后那一丝疑虑也消失了。到底,还是个贴心的男儿,不是那轻薄浪子。

当一只手真的摸到了那一块也许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地方之后,贾清就将方才内心那一份谴责完全抛去。

细腻、滑嫩,还有一些紧绷的感觉。

既然都伸出了爪子,贾清自然不会再顾虑什么,直接在王熙凤圆圆的肚子上摸索起来,还没忘了在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再说王熙凤,当贾清的手接触到她的身子之后,她的感觉比贾清更要强烈。算起来,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和贾链恩爱了。虽然不断告诉自己只管把贾清当做是大夫就可以了,只是,生理上传来的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

况且,贾清是唯一一个她见过却没有办法看低的人,还是一个清俊的少年。

所以,当贾清的手停留的时间稍微不太正常的时候,她都忘了出言提醒。

她的纵容似乎是给了贾清信号,贾清的手在转了两圈之后,慢慢就偏离了轨道,向着上方而去......

“咳咳......”

外间突然传来的咳嗽声唤回了两个都有些纵容自己的人。

贾清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快要翻上了高地,连忙对着王熙凤歉然一笑,迅速抽回手。

身上一下子空了之后,王熙凤第一感觉居然有些失落,然后才是有些不自在。狠狠地剜了贾清一眼,自己动手整理起衣服来。

“平儿进来。”

看着贾清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王熙凤微微正了正面色,声音沉稳的道。似乎方才她和贾清真的只是测了测孩子的性别一般。

平儿走进来,手上还拖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两只茶杯,同样是面无异色的给贾清二人重新换了一杯茶。

然后,王熙凤忽然笑道:“怎么样,二弟可看出来了,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声音虽然轻,但贾清还是从中看见了威胁的神色,意思明白:你小子,摸了老娘,要是再说不出个一二三出来,你可小心着点......

贾清心中有鬼,自然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侃侃而谈,而是道:“已经确定了,二嫂子这一次生的,必然是一个绝顶聪明又漂亮的闺女,和她娘一样......”

贾清趁机拍了一个马屁,以期能够减轻自己的“罪孽”。

“女儿么......”

谁知王熙凤根本一点也没在乎他的马屁之音,神色一下子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毫无疑问,她是希望能生一个男孩子的。

平儿道:“奶奶,若是生小姐也好呢,若是小姐,必然也能像奶奶这样聪明能干......”

王熙凤正在沉思,忽然见贾清面色不愉起来:

“二嫂子莫不是也如世人一般,有着那些重男轻女的糊涂想法?”

王熙凤一怔,随即就道:“那怎么可能!只要是我生的,管他什么男孩女儿,必然都会比别人强!”

到底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只在犹疑了那么一会之后,就想开来。

况且,贾清说的也不一定对不是?

“呵呵,二弟倒真是好本事!”

看着贾清居然敢对她面露不满,王熙凤顿时若有所指的道。

果不其然,贾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绽放开来,嘻嘻笑道:“也不算什么本事,我这个本事也是第一次用呢,没想到就用在了二嫂子身上......”

王熙凤没来由的脸一红。一旁的平儿见两人在这里打机锋,皱了皱鼻子,以微不可闻的声量哼了一声。

第四零一章 早晨

“对了,琏二哥怎么不在?”

听了贾清的问话,王熙凤嘲笑道:“你问我呢,你们爷们家还不都是这样。他呀,这会子也不知道跑到哪个骚狐狸窝去了,哪里还知道家在哪儿!”

这般酸味十足的话,让贾清好笑道:“那大概也是嫂子太不通情理了。”

嗯?王熙凤眉目一扬,恨恨道:“二弟你也觉得你琏二哥出去偷鸡摸狗是好的了?”

其实贾链在外面干的什么事,王熙凤心知肚明。对此就算是强势如她也是毫无办法,所以,她只要控制着他不将那些“狐媚子”领到家里来,为此哪怕他拿着二门外的小幺儿撒火也不在意......

但是,她到底不满已久,听贾清也有维护这种臭男人德行的意思,她自然不忿了。

“不是,我说的是,定是二嫂子太绝情,不让琏二哥和嫂子温存,所以他才出去找乐子去了。”却听贾清道。

王熙凤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贾清的意思,暗叹贾清的大胆,居然敢和她说这样的话......又不想露怯,因此反而笑道:“哟,瞧二弟的意思,我这因为怀着你们贾家的骨肉,他就管不住自己,反而是我的不是了不成?再说,这不是平儿还在屋里呢,他愣是要往外走,如何能怪的了我?”

一旁的平儿脸色早就红了,暗道这两人定是疯了,两叔嫂居然光明正大的谈论起这些话来!因此假意收拾起先前的茶杯,避出屋去了。

贾清盯着平儿出去的背影,心想:要不是你把平儿看的太紧,不给贾琏沾惹,有这样的侍妾,他定然早就乐不思蜀了,哪里还能记得外面的野花野草......

“嫂子想差了,嫂子长得这般神仙似的美貌,还用的着借助平儿姐姐?只要嫂子略施手段,还怕不能把琏二哥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王熙凤疑惑了,问道:“二弟到底想说什么?施展什么手段?”

贾清笑而不语,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那我送你出去......”王熙凤连道。

“不用。”

贾清挥手制止道,然后走到王熙凤身边,在她的警告眼神之中,附耳道:“我想说的是,怀有身子三个月之后,是可以行房的......”

然后,在王熙凤愣神之间,伸手在她的丰臀上了抹了一把,快步走出屋子。

王熙凤在过了两秒之后,犹自不相信贾清有这么大胆子,居然又趁着机会占了她的便宜。

望着仍旧还在摆动的珠帘,忽然,她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道:过往,还真是小瞧了他!!

一时又思考起贾清的话来,若是三个月之后真的可以,那我这都四个月了.......

......

走在出府的路上,贾清的心思同样是不平静。

他自己都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关系还不够亲密的状态之下直接对王熙凤下手。

他保证,这绝对不是有预谋的......

难怪,古人对于男女大防之事看的这么重,实在是真的容易出事啊!

本来古代女子就少有接触异姓男子的机会,再加上,贾清和王熙凤都是没有太大心理负担的人,所以,这一旦给个火苗,很容易就燃成大火的。

嗯嗯,看来,以后要克制自己了......贾清内心道貌岸然的道。

回了宁国府,尤氏过来,将香菱母女欲留下来的事给他说了。

原本贾清就想过了香菱的去留问题。如今既然封氏有意倚靠贾府生存,那他自然不会将人往外赶。

不过,鉴于尤氏所言也有道理,所以贾清就说,先让她们母女暂时在府里住着,等他找到妥当的法子安置之后再说。

尤氏又将贾清的话回了封氏,封氏自无不可......

......

第二日一大早,贾清早早的就醒了。

原本他是喜欢睡懒觉的,只是可能是受黑灯瞎火起来上朝的影响,他反而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贾清索性就起床,准备趁着早练一练功......

携鸾听到贾清这边的动静,也赶紧起床,然后拖着没睡醒的声音对外面道:“佩凤,快叫小丫头们起来,伺候二爷梳洗,快点,二爷还要上朝呢。”

贾清在蚊帐子内笑道:“二爷我如今官都丢了,还上什么朝?你们尽管再睡一会,不用管我。”

携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记着今日是上朝的日子,就忘了贾清昨晚就说过,今日不去上朝一事了。

在床边站了一站,果然外间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佩凤压根就没理她的话,看了看天色,也确实太早了些,就重新钻回被子里,捂了起来。

可惜,没过一会儿,就在她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之时,却被一阵张狂的笑声所惊醒,然后才发现,居然是贾清一个人坐在帐子内发笑。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外间就传来佩凤不满的声音:“二爷,一大清早的你又在笑什么?”

携鸾刚把蚊帐挂起来,就见佩凤裹着一床被子,就这么走了进来,显然是暂时进来查看一下的装扮,

“你这蹄子,你还能再懒一点?”

佩凤望了携鸾一眼,道:“哦,你都起来啊,那你看着些,我再回去睡一会......”

说着就往回走。

这个模样,气的携鸾的当真恨不得上前去恨恨揪她两下。

贾清终于不笑了,掀开帐子,露出半个上身,对着佩凤招手道:“小凤姐姐,你快过来。”

佩凤转过臃肿的身躯,警惕的道:“干嘛?”

“你不是还想睡觉嘛,快过来,这里睡也是一样的......”

“咯咯咯,我才不呢!我还是回我自己的床上去睡的好。”

佩凤娇笑着,毅然决然的走到外间,很快就没了动静,显然是真的睡去了。

看着贾清脸上遗憾的表情,携鸾撇撇嘴,然后道:“都是二爷把她惯坏了,爷都起床了,她还在贪睡!”

“没事,让她多睡一会好了,反正不是有携鸾姐姐你服侍我嘛。”

携鸾一边过来准备帮贾清穿衣服,一边还故作不悦道:“怎么见得她就该休息,我就该是服侍二爷的命?赶明儿我也睡去!”

贾清笑笑,忽然见携鸾身上也只披了一件小袄,怕她冷着,于是抓住她的手,就把她拉到了床上,口中还道:“别生气了啊,来,爷疼你......瞧瞧你,身上都这么冷了。”

“别闹......”

在俏丫鬟半推半阻的反抗之中,贾清倒也没有太过放肆,只在她脸上亲了两下,就适可而止的放开了她,任由她脸红红的给自己穿上衣服。

看了看外边,其实,对于佩凤的懒惰,贾清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大家公子哥的屋里真心能有多少事可做?若是每个丫鬟都是勤快的,那还真不见得是好事......

第四零二章 宝钗

“我还以为我起来的够早的了,没想到老祖宗你们起的比我还早啊。”

贾清刚走进荣庆堂,原本以为人会很少,没想到比之往时还多了起来,因而笑道。

贾母回说:“你姐妹们今天要过去给你宝姐姐过生日,所以一早的就过来了。倒是你,今儿你不用上朝的吗?”

她倒不是记得清上朝的日子,只是贾政派了人过来给她请安,她在知道贾政是上朝去了,因此就以为贾清也必然是上朝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昨天是大朝,今日是小朝。大朝十天一次,小朝三天一次。除此之外,遇到有急事需要廷议处理,随时都有可能上朝。

“嗨,我正为这个事不高兴呢,偏老祖宗还来揭我的伤口......”贾清故作忧伤的道。

听贾清这么一说,姐妹们立马将注意力放过来。伤口?贾清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贾清被免官一事,在贾府里还没有宣扬开来,此时的堂内只有邢王二夫人分别从贾赦和贾政的口中得知。

此时,王夫人面色不改,邢夫人面上却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贾母也认真起来,将堂内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下有了数,于是正色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贾清苦兮兮的道:“回老祖宗的话,是孙儿没出息,昨儿个,皇帝把孙儿身上的芝麻小官给免了......”

“啊。”

探春黛玉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辞官和免官可不是一回事,自来免官,都是伴随着不好的事的,由不得她们不为贾清担心。

贾母看了边上的邢王二夫人一眼。她们,什么事都贯会瞒着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起子讨厌鬼,他们一个个自己没本事,偏还嫉妒孙儿比他们年轻,又比他们有本事,害怕孙儿抢了他们的饭碗,所以一起串通起来坑害孙儿......”

“别再贫嘴了!快说正事!”

贾清抬头一看,贾母的眼中半点笑意都没有,全是正色,心中一动,有些明白了。贾母对于旁的事都很看松,唯独对于朝堂大事很紧张。因为,她知道,只有朝廷,才能对贾家有足够的威胁!

因此也收回笑脸,正色道:“老祖宗莫担心,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贾清也不多说,对于朝堂争斗,贾清也不愿意拿到家里,特别是姐妹们面前来说。

“真的?”贾母道。

“真的。”

见贾清面色十分淡定坦然,贾母到是相信了贾清的话。再加上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细究事的时候,回头,找琏儿来问问就清楚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贾母反而笑道:“谁叫你整天窜上跳下的,什么大话都说了!我还记得前儿个你还在我面前说皇帝喜欢你的很,留你在宫里议事,都不想放你回来了。

怎么样,如今可是活打了自己的嘴了?”

贾清面色一红,强行反驳道:“那是皇帝见我办事办的好,想让我回家好好休息休息,这才暂时把官给孙儿免了,等什么时候孙儿觉得休息好了,皇帝自然会把官位赐回来的!”

贾宝玉顿时建议道:“嗨,我说二弟,你还惦记那些个做什么?还不如干脆趁这个机会,干脆再也别再去做那劳什子的官了,和我们一起吟诗作对,岂不快哉?”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贾清道:“宝二哥说得是,从今天起,我就好好跟着宝二哥学习就是了。”

贾宝玉到底不傻,虽然有自己的观念,但是他也知道大多数俗人的想法。看着有些人若有若无传过来的戏笑目光,贾宝玉难得的谦虚了一回道:“二弟倒也不用学我,只是别和外面那些人学就是了。”

“好好好,谨遵宝二哥教诲......”

贾清的话说的贾宝玉自己倒先笑了起来,笑道:“二弟越发爱作怪了。”

又说笑了一阵子,薛姨妈派人过来请,于是贾母笑道:“好,我们就一起过去,好好给宝丫头过个生儿。”

......

再说薛家,原本不过是准备简简单单的宝钗过个生日,只请贾家姑娘小姐们过来玩一趟罢了,谁知道贾母竟然也要过来。贾母一动,带动的人自然而然的就多了。

因此,薛姨妈亲自上阵,安排各种事宜。

将将觉得可行了之后,薛姨妈就问道:“蟠儿呢?”

一婆子道:“大爷方才就出门去了,说是在外面也要置办一桌,用来给小姐庆生。”

薛姨妈顿时道:“胡闹!”

薛宝钗还是闺阁女子,哪里能够在外面过生日这一说。

“你快派人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今日家里来了客人,让他回来帮着招呼!”

“是。”

婆子听命而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果然见贾母领着贾家一干内眷到来。薛姨妈将人迎接到了内院。

原本准备的就在屋里,如今人来的多了,怕摆不开,薛姨妈临时将地方挪到了后院的一处亭子之中。

两边是回廊,前后都是空旷的地方,倒也够宽敞了。

然后,就在穿堂对面,唱起了小戏。

“姨太太这里,景色很不错。”

坐下之后,贾母对薛姨妈笑着说。

薛姨妈一边让其他人入座,一边回道:“就是地方太小,让老太太受委屈......”

“姨太太说的哪里话......”

贾家姐妹中也有好几人是第一次来到薛家新宅,都有些好奇,虽然被安排坐在下边的一个亭子中,却一个个都不安分的坐着,反而东瞧西瞧起来。

“宝姐姐呢,怎么还不出来?”

湘云和贾清一般,不太爱看戏,因此坐下来没一会没看见宝钗,就开始发问。

恰巧被上方的薛姨妈听见了,就道:“她啊,在后面招呼着丫鬟婆子们呢,你们等着,我这就叫她出来。”

说着,就叫了一个人下去。

没一会,果然就见薛宝钗走了出来。

“见过老太太,见过姨妈......”

贾清抬头看过去,今日的宝钗,显得和平日有些不一样。

一头乌黑油光的头发,只在后面简单的挽了一个髻,一身蜜合色的棉袄,上搭着一件玫瑰金色银鼠比肩褂,下面套着葱黄色襦裙,整个看去不觉奢华。一点红唇,两道翠眉,眼如水杏,面如朝霞,亭亭玉立,温婉大方。

这副模样,看的贾母直点头道:“宝丫头就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让人看着就很舒心。”

“嘿,人家都过来了,该回神了!”

贾清转头看了史湘云一眼,低头喝了一口茶。

“嘿,湘云妹妹说你呢,你没听见吗?”

贾清忽然瞧见旁边的贾宝玉还没回神,于是果断将史湘云提醒他的话转嫁到贾宝玉身上,撇清关系。

第四零三章 黛玉香菱

贾清的声音终于使贾宝玉回过神,看着众人都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贾宝玉老脸一红,掩饰道:“宝姐姐今天真好看......”

“嘻嘻。”

迎、探、惜以及黛玉湘云等无不嘻嘻笑道。

贾清问:“宝二哥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宝姐姐今天真好看?宝姐姐哪天不好看?”

贾清的话固然挤兑的贾宝玉一时嘴巴张起,不知怎么回答,却也让众姐妹纷纷嘲笑于他的厚颜。

薛宝钗款款坐下,对于众人的打量及议论,她只是笑笑,并不以为意,表现的镇定自若。

“二弟,你真是学坏了。”贾宝玉嘴巴张了半天,终于对着贾清表达出了自己最直接的感受。

贾清回之一个不知所云的表情。

“老祖宗,你听他们都说的什么......”上方一桌,王熙凤笑着对贾母道。

贾母自然也是听见了的,于是高声道:“你们两个,别只顾着打趣你们宝姐姐,当心你们姨妈不给你们酒吃!”

然后又笑对薛姨妈道:“姨太太别见怪,他们两个都贯是这样没脸没皮的。”

薛姨妈笑了笑道:“哪里见怪,这是他们亲近宝丫头,才会如此,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坐好之后,薛姨妈吩咐开戏,虽然是临时让人叫进来的戏班子。但是耐不住薛家有钱,所以这个小戏班的戏子们个个都表演的卖力,加上本身功底也不错,慢慢的场面就安静下来,众人都认真看戏了。就是那偶尔拿起筷子吃东西的人动作都是轻轻的,免得打扰别人。

下方,贾清如以往一般,看了一两出就不想看了。正自无聊,抬头看见旁边的黛玉似乎也是兴趣平平,于是从探春面前探过身子,对黛玉道:“林妹妹,我和你商量个事怎么样?”

黛玉倒不是不喜欢看戏,只是这一出她正好不喜欢,听见贾清的声音,偏过头道:“什么事?”

“我给妹妹找个乖巧懂事的丫鬟怎么样?”

“什么丫鬟?”

由于贾清把头伸在探春面前,遮挡住了探春的视线,她正想推开他,只是见贾清似乎是要和黛玉说正事,才作罢,而后反而将身子后仰,方便贾清和黛玉说话。

如此,贾清越性将头再偏过去一些,以期压低声量。

“反正是顶好顶好的丫头,我就问你要不要?”

虽然贾清自认为他声音很小,殊不知,其他人早已经被他影响到了,再一听他说什么送丫鬟之类的话,要么直接看过来,至少,也是留神起来。

“二哥哥,你看你,都快压着三姐姐了!”

贾清只顾等着黛玉的回答,冷不防听见湘云声讨的声音,这才发现探春已经被他“逼迫”的仰直了身子,眼见就可能要摔倒了。

连忙退回身来,对着探春歉然一笑,却也得到一个笑脸。

这边黛玉想了半晌道:“既然是顶好的丫头,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使?”

贾清道解释道:“是这样,香菱她们家早在多年前就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她爹又出家当道士去了,剩下她母亲一直跟着她姥爷过。

只是她姥爷是个粗鄙不堪的农人,人又十分市侩,她母亲担心她把她回去之后结局不好,所以想留在我们家,求一个安身之所。”

听了贾清这话,所有人,包括薛宝钗都转过头来。

贾宝玉第一个发声,只见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好啊,二弟,你千万要把她留下来!你若是不留她下来,我就去给老祖宗说,让老祖宗把她们留下来。”

对于贾宝玉的话,贾清直接无视。只要是好看的,贾宝玉都巴不得人家常住在贾家,对此,贾清表示好笑。只是他却忘了,他自己也是这个性子......

“既然如此,那你留下她们就是了,干嘛要把她给我?难不成你家里还放不下她们两个人?”黛玉道。

“我原本也是想留下她们的,只是大嫂子说没有使唤自家恩人内眷的道理。若是把她们安置在外面,一来她们没有产业,以后过活必然艰难,二则她们一老一小的,我也不大放心。”

这时薛宝钗道:“尤大嫂子说的不错,依我看,若是她们真的想留下来,放在颦儿屋里正好。如此一来,既可以让她们住在这里,又不用顾忌那些话。另外,清兄弟和林妹妹又有义兄妹之份,也不会担心委屈着她们。”

薛宝钗也是希望香菱能够留在京中的。香菱跟了她们家有一年了,两人之间有了一定的情分,加上香菱生的憨憨傻傻的,性子又怯弱,她也担心香菱离开之后会受人欺负。

到时候若是不知道还罢了,若是知道,又不是她们家的人了,也帮不上忙,难免让她和薛姨妈伤心。

贾清点点头道:“正是这么说呢。况且她家和妹妹一样,原籍都是苏州,人也和妹妹差不多大,正好以后一处作伴。最重要的是,把她们交给妹妹,我也放心。

我会亲自给二嫂子说,以后她们母女两个的钱粮用度也不用从荣国府账房里领,都由我负责,她们就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派给妹妹使唤的人可好?”

原本黛玉正在想,她不过是借住在荣国府的,不好私自往屋里添人。听了贾清最后的话,显然贾清连这一点也是考虑到了的。加上香菱她也见过,人们都说,她和她还有几分相似之处呢。如今过来陪自己,倒也没什么不好。

心下没了顾忌,黛玉就道:“那好吧,你给二嫂子说过之后,叫她们过来就是了。”

尘埃落定之后,贾宝玉却道:“二弟也太较细了,她们两个能花费多少?依我看,不用麻烦,让她们与雪雁和王妈妈一样,还是从我们那边领的好。”

贾清一听,就知道这是贾宝玉在借机讨好林黛玉,只是他却不了解黛玉的心思。

果然黛玉只看了他一眼,就没说话了。于是贾清道:“倒不是费用多少的问题,我们临走的时候,义父可是交代过我,让我好好照顾林妹妹,若是他老人家知道我送给林妹妹两个人使,还让她外祖母这边承担开销,岂不是觉得我这个哥哥做的不称职?

因此,要不是估计老祖宗绝对不会答应,我都想把林妹妹接到我那边住呢......”

黛玉一听,心中一动。贾清这边,可是一个长辈都没有,若是住过来肯定比在那边自在......

贾宝玉顿时急了:“不行......”

见贾清觑视着他,他才想起贾清和黛玉已然是兄妹关系,这个还真不是他做得了主的,因此道:“老祖宗绝对不会答应的。”

贾清撇撇嘴,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第四零四章 汤

经过方才之事,众姐妹们也没了心思看戏,纷纷低头说起话来,只是顾忌着上边贾母薛姨妈等人,说话都很小声。

说着说着,众人免不了就说到了贾清丢官一事。

迎春、惜春,黛玉、湘云等也就罢了,对这些事要么不清楚,要么不上心,唯有探春和宝钗二女忍不住问贾清皇帝免了他的官的原因。

贾清只得含糊其辞的解释了一遍。一时宝钗又问道:“听我二叔说,你这回下江南可是做了一件大事,把那个白莲教都给平了,是真的吗?”

姐妹们认真的听着。就连黛玉,虽然听说过这件事,但也不是很清楚,此时也尖起耳朵听。

剿匪呢......

每回听着都很刺激!

贾清自然忘不了在这个时候表现一番自己,因此竟是添油加醋,半真半假,将所有让人听了心中不忍的情节隐去,纯粹以侠义的视角,讲述了一段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故事......

听完贾清的吹嘘,薛宝钗笑了笑,正好此时又是一出戏唱罢,薛宝钗转头对一旁的莺儿道:“时间差不多了,将汤传上来。”

莺儿听命而去。

贾清眼尖,正好看见了,顿时笑嘻嘻的道:“宝姐姐,是什么好东西,非得等到这个时候才上?”

确实是呢,因为要看戏,所以桌子上摆放的菜碟并不是特别满,但每一样都很精致,用料很好。

薛宝钗笑道:“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只是一道汤罢了,先前没煲好,所以才没有端上来。”

过了没多久,果然两个丫鬟用托盘端着两个煲汤用的砂锅走进来,将其中一个放在贾母那一桌,另一锅放在贾清他们这一桌。

史湘云最好吃,没等丫鬟放好就站起身想去揭砂锅盖子。

“小心烫着!”薛宝钗连忙提醒道,然后从丫鬟手里取过一块小方帕,覆在砂锅把上,将其揭开。

“哇,好香啊!”

史湘云果然对吃的追求比别人更敏锐,不但第一个发出赞美,紧接着就拿起自己的碗,对着宝钗道:“宝姐姐,快给我一碗尝尝!”

薛宝钗就笑着给她盛了一碗。

贾清也看清了,原来是一道竹笋汤,里面还放着各式佐料,也有肉,只是贾清看不出来是什么肉。只是见那汤黄橙橙、油光光的诱人,还不断向外边散发着清香。

湘云接过去,迫不及待的用勺子舀了一勺起来,好歹顾忌着烫,先吹了两下,就送到嘴边品尝。只尝了一口,众人就见湘云的眉目很生动的挑了起来,然后一下子就将勺子里面的烫灌进嘴里。

“真鲜,真好喝!”

得到湘云如此好的反馈,众人不管那先前想不想喝汤的,都准备亲自尝尝,纷纷将碗递了过来。宝钗笑着,也不让丫鬟动,自己半盏半盏的给众人盛汤......

此时上方的贾母也已经尝了一口,点点头,赞了一句,然后偏头对下方的贾清等人道:“这汤不错,你们都尝一尝。”

然后才见到贾清他们都在动手了,忍不住一乐,笑问道:“这是什么汤?”

薛宝钗在贾清几人的碗里都盛了半碗之后,回头对贾母道:“回老太太,这汤叫做鲜笋乳鸽汤。”

贾母了然道:“原来是这两样东西,怪道这么清鲜。这个季节的笋子,原本就鲜嫩,再配上鸽子肉,味道确实不错。”

“二哥哥,你给我留一点!”

砂锅本来也不大,每个人盛一碗就差不多了,原本湘云已经自个儿添了一次,见贾清喝完之后直接将锅都抱到自己面前,直接往自己的碗里倒,史湘云顿时制止道。

上方的贾母看见史湘云直接离座去拉扯贾清,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可别打架,横竖你们姨妈又不会走,你们想喝,以后常过来就是,何苦这般孩子性的,让你姨妈和宝姐姐笑话。”

贾清好歹给湘云留了点,将锅转交于她,自己就将碗里的烫喝了一口,一边用箸子夹了一块肉起来,一边回贾母道:“老祖宗,姨妈家煲的这个汤确实太好喝了......”

话没说完,因为忙着吃肉去了。

薛姨妈见了贾清这个样子,脸上的笑容绝对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纯真”,不掺杂一丁点勉强。

却听贾清嚼了嚼后又道:“老祖宗,我想让姨妈将煲汤的大师傅借给我几天,又怕姨妈不乐意,要不,您老替我帮衬两句?”

薛姨妈的笑容顿时像是卡住了一般。

贾母自然不会以为薛姨妈是舍不得一个厨子。又看了看下方薛宝钗也迟滞起来的笑容,心中已然有了明悟,却不道破,反而道:“这个忙我可不帮你,你自己贪嘴,就自个儿找你姨妈讨人去。”

贾清自然没有想太多,因此道:“姨妈,你也别舍不得,我就向你借几天就好,几天之后,保证把人原封不动的给您送回来,你看这样可好?”

薛姨妈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自动忽略贾清的话,“极为自然”的道:“我的儿,你喜欢喝就好,这原是你宝姐姐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众姐妹们先是一静,忽然就纷纷嬉笑起来。史湘云看着薛宝钗难得的不自在起来的神态,笑道:“宝姐姐,二哥哥想让你到他府里给他煲汤喝呢。”

好在是史湘云,自来和宝钗玩的来,宝钗也知道她的性子,是个童言无忌的人,因此也不做它想,反而笑道:“我看方才就你喝的最多,还堵不住你的嘴?”

然后看了贾清一眼,转身坐下。

贾清对这种状况也是猝不及防,自知失言的他只能低头继续吃肉......

姐妹们之中,贾宝玉也是笑的很开心。只是他比贾清人品好,一般不会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在看见贾清“羞愧难当”的低下头去之后,好歹没有再挤兑贾清,只是抓着边上的湘云,窃窃私语起来。

若是让贾清知道贾宝玉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放过了他一回,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他一向是贾宝玉没犯错都要想着法子揪错出来嘲讽加打击的主,人品的对比,在这种情况之下,显得特别明显......

第四零五章 圣旨再现

“咳咳,那个……宝姐姐,实在不知道你有这么高明的煲汤手法,小弟并非有意冒犯,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弟我一般见识……”

最终,贾清还是觉得要直面现实,抬起头,不好意思的道。

实际上是,碗里的几小块肉吃完了,避无可避……

“哪里算是什么高明的手法,不过是闲时陶弄了一二,让清兄弟见笑了。”

薛宝钗笑道,对贾清方才的无意之话避而不谈。

如此,贾清自己倒是不好再作出那等腼腆之态,同样笑道:“宝姐姐太过谦了。宝姐姐这般随意陶弄一二都能秘制成如此佳肴,若是存心制作,怕是云妹妹以后就要常住在这里了。”

史湘云道:“你别只说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探春也笑道:“我听尤大嫂子说过,二哥哥对于烤肉,特别是烤鱼一道也颇有考究,只是未曾尝过。后来到二哥哥那边的时候,也曾隐约听你屋里的丫鬟们说过,想来是不假的了。

今日二哥哥既尝了宝姐姐的手艺,什么时候也给我们露一手,也让宝姐姐和我们能够见识一番?”

薛宝钗听了这话,大是诧异。自来大家子弟,就鲜有肯下厨房之人。不说男子,就连女子也是这般。她自己也只是因为偶有兴致,看了两本食谱,然后亲手试验了几番。不过作为打发闲暇和侍奉亲上所用,从不示之外人。

没想到,贾清居然也能善弄疱艺?不是说,君子修德(好生之德),当远庖厨么?

贾清可不知道因为他下过厨房之事,已在薛宝钗心中起了疑惑,他只笑道:“我那不过是微末之技,焉敢与宝姐姐之天仙手法比肩?不过若是有机会,我倒是可以给姐妹们露一手,只是到时候别嫌难吃,那我可是不依的。”

贾宝玉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连忙提议道:“不如你现在就给烤两只鱼来让我们尝尝……”

见贾宝玉“为难”贾清,黛玉道:

“我说你还是消停些吧,今日宝姐姐的生日,你又是兴这个兴那个的,当心宝姐姐心里恼你。”

贾宝玉看了薛宝钗一眼,讪讪不再多话。

薛宝钗道:“这有什么可恼的。不过,今日既没有设下烤具,又没有新鲜的适合烤制的鱼。若单是为这个想头,专门去陶弄那些家伙什,未免太劳神了些,也无趣。

不如,还是等哪天清兄弟有空闲的时候,我们把各类用具都备齐了,再请他大展身手给我们解馋吧。”

宝钗的话一说完,探春就笑道:“宝姐姐说的在理,还是等哪天大家聚齐了,再把这事办了,顺便乐它一天,这样才好呢。”

贾宝玉从善如流,也觉得在理,遂也点点头。

小戏还在继续,众人菜也吃了,汤也喝了,酒自然是不能少的。既然是薛宝钗的生日,又免不了姐妹众人都要敬她一杯,她都细细的饮了……

整个薛家后院里,花红柳绿,就只有贾清和贾宝玉是男子。这种场面是贾宝玉最喜欢的了,借着场面正酣,四处敬酒撒欢……

贾清因为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不好太过放浪,索性任由贾宝玉成为此间的主角,自己只默默的坐着吃酒赏丫鬟……

忽然,贾清瞥见一个婆子急急慌慌的闯进来,破坏了他的视觉画面。

“太…太太,外面清…二爷的的小厮过来传话,让清…二爷快回去……”

婆子径直走到薛姨妈身边,神情急促的道。

薛姨妈见了不免生疑,道:“可说了是什么事?”

婆子道:“说是宫里的太监来了,这会子已经在宁国府了......”

这下子,不说旁边,贾母第一个变了脸色。

薛姨妈自然也听说了贾清被免官一事,心里也不禁突突起来,勉强问道:“说了具体是什么事没有?”

“没有......”

贾母心神明显乱了,挣着要起座,旁边一直服侍的鸳鸯和王夫人连忙将他扶住,贾母这才借力站了起来。却第一时间看向了贾清。

此时的贾清也邹起了眉头。不过他没过多的去想,看见姐妹们眼中清晰可见的担忧目光,贾清心中一暖。

“清哥儿,你还不快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记得使人来回我!”

贾母这一起身,所有人都不敢再坐着,纷纷站起来。贾清也站了起来,看着贾母眼中的担忧害怕,贾清想了想,道:“好,孙儿这就回去......老祖宗不用担心,孙儿向你保证,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见这样的话没什么说服力,贾清又道:“老祖宗莫不是忘了,孙儿的老师可是方阁老,若是真有什么不好的事,他没理由完全不知道。再说,我们家不说故旧遍布朝野,但也有那么多人在朝中身居高位,就像北静王爷,若是真有什么事,没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的。

退一万步讲,咱们家不是还有大姐姐吗?......”

听了这最后一句话,贾母才算是稍稍安心,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是。”

然后贾清也不再啰嗦,只对着场中众人点头示意,就快步往外面走出去。

此时薛姨妈已经叫人把戏给停了,和王熙凤、王夫人等一起围在贾母身边。

王夫人劝解道:“老太太不必担心过甚,清哥儿说的不错,我们家还有元春呢,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贾母只听不语。不说她生性最怕这些事,关键是,贾清昨日才被免官,今日就有天使降临,怎么看都是最容易出事的异兆......

贾母仔细想了半晌,见众人都跟着站着,终于开口道:“都坐吧,姨太太快坐下。”

见众人兀自不坐,她只得自己先坐下,众人这才敢跟着坐下。

王熙凤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贾母关心外面的事,于是叫过来平儿,吩咐道:“你回去,叫几个老成的婆子过那边府里去候着。再找到琏二爷,让他再多派几个管家也过那边去,有什么事尽快来回。”

平儿屈膝一福,然后领着两个小丫鬟去了。

如此,贾母倒是又安心了不少。

虽然如此,场面到底再也不复先前的融洽,大家就只这么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

第四零六章 一等神威将军

贾清匆匆回了宁国府,到了宁安堂,见居然是戴权亲自前来颁旨,也知道必然是大事。

不过,看着戴权看见他时是一脸的笑容,贾清就知道自己所猜不假,没道理自己刚给皇帝办了差事之后,皇帝不说施恩,反而要弄自己,这是说不通的。

“原来是戴总管大驾光临,当真令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这种场面话贾清还是会说的。不说戴权是宫里数一数二的权势内监,就凭他与贾府良好的关系,自己也必须笑面以对。

戴权亦是笑道:“贾将军客气了,闲话待会再说,贾将军接旨......”

赖升等早已经将香案备好,因此贾清正面跪下接旨。戴权打开圣旨,念道:

“......

兹有其曾孙贾清,上承天恩祖德,下修忠君报国之心,聪明机变,年少有为。奉旨江南一行,体察圣心,行事谨慎,历练老成,不费一兵一卒,剿灭祸乱江南数十年之白莲匪患,收缴白莲教数百万产业,悉数上报国库......

凡此之事,皆无差错,朕心甚慰。

朝廷得此少年英才,朕又岂吝名爵相赐?

特封其:世袭宁国公一等神威将军。

钦赐!”

贾清细细的听了。这是一道很正规的圣旨。前面是对大楚帝国的歌功颂德,又提及贾家先祖宁荣二公之功勋,然后转接到贾清的身上......

“贾将军,还不接旨?”戴权念完之后,见贾清依旧保持跪伏的姿态,提醒道。

“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清双手接过圣旨,站起来。

“恭喜贾将军......”

戴权脸上的笑容很浓郁。

本来开国世袭爵位就尊贵,幸好开国皇帝有远见,定下代代降袭的规矩。这样一来,若是其后辈没有人才,朝廷也不用白白的供着过多身居高位却百无一用的废物。

这也正合了常言所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道理。

不过,毕竟是功勋之后,朝廷不可能因此就定死了其不能有一番事业。朝廷也必须要体现恩义出来,以收拢人心。

所以,这些功勋之后但有出众者,往往更容易出头。皇帝也要借此来表现自己对于有功之臣及其后辈的恩遇。

但是,这种恩遇,多是格外开恩赐官,比如贾政(其实贾政还是比较出众的,呵呵),或是加以重任,比如北静王......若是想要进爵,那也是很难的!

皇帝也会有意压制进爵之事,毕竟,一旦大肆开恩进爵,就是在践踏降袭制度!不会有皇帝会这么蠢。

只是不管怎么说,功勋之后,要获得同样的爵位,绝对比普通人建功立业要容易百倍!

总而言之,进爵对于勋贵之家来说绝对是最最大喜之事,这可是代表要重返祖宗威名的势头。

“多谢......戴总管还请里面喝茶......”

“今日就不打搅了,我还要回宫复命,下次吧。”

戴权说着,准备招呼着小黄门离开。

“那我送送赖总管。”贾清说着,上前与戴权并行,然后悄悄将一叠银票递过去。

这也算是常例,戴权自然不会拒绝,捏了捏银票的厚度,戴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道:“贾将军留步......”

......

薛家后宅,气氛还是没化开,虽不如先时那般沉闷,众人也开始说话,只是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这个时候,就连王熙凤都不敢高声说话,生怕引起贾母的反感。

这种情况,直到贾琏的到来。

贾琏几乎是下了马之后,一路直接跑进了薛家后宅,什么规矩都忘了,路上的丫鬟婆子们都知道必有大事,不敢稍加阻拦。

“老祖宗,大喜......!”

还隔着老远,贾琏就忍不住开始高声宣道。

贾母等纷纷离座,迎向了顺着抄手游廊疾行二来的贾琏。

看着贾琏一脸的喜色,贾母脸上的愁云终于散开,忙不迭的问:“快说是什么事?”

贾链一直到了近前才停下,也不顾自己气喘吁吁的样子,高兴的道:“回老祖宗,大喜......二弟,皇上升了二弟身上的爵位......”

“真的?真的是升了爵?”

“千真万确!如今二弟已经是一等神威将军了。我过来的时候,二弟正收拾着要往宫里去谢恩呢,真的不能再真了......”

“好,好,好!”

贾母一连笑道,面上的笑容是自元春封妃之后最为灿烂的一次!

真是好啊,这是贾家自贾代善死了之后,第一次改变降爵的姿态,反而往回走的,这可是贾家继续富贵的根本保障。

真好......

“恭喜老太太。”薛姨妈面色恍惚了一下,然后第一个对着贾母道喜。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对着贾母道喜。

“好......”贾母呵呵笑着,然后在旁人的搀扶之下,又慢慢坐回席上。

等众人都坐下之后,贾母忽然笑道:“清哥儿上午的时候还说,皇帝只是让他回家歇息歇息,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官给他赏回来。

我原本还不信,以为他是在说大话。谁知道,还真是这样......”

相比较于从三等将军升为一等将军,那一个五品京官的头衔,实在是无足轻重!

“清哥儿那样好的孩子,又有本事,皇帝自然喜欢,哪里舍得罚他,如今可不就好了。”薛姨妈在这种喜庆的时候,自然是乐的说好话的。

贾母看着薛姨妈道:“今日可算是双喜临门了,宝丫头过生日,此为一喜,恰好又遇上清哥儿这事,也是一喜,如此大好的日子,我们可要多吃姨太太几杯酒,姨太太可别嫌我们才是。”

薛姨妈微愣,贾母这话,似乎有些含义啊。不过贾母没有多言,她自然不会多说,因此只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那是老太太看得起我呢,我哪里有嫌的说法。

宝丫头,快些上来,给老太太和你姨妈她们斟酒。”

......

“昨日回去,心中可有怨气?”

南书房中,贾清听了正庆帝这话,心下道:就是有怨气,你这么问,也要我敢说啊!

“陛下把小臣看的太小气了,小臣的官职本来就是陛下赏赐的,陛下觉得微臣不适合当差了,自然随时可以收回,微臣岂敢为这个有怨的。

况且,微臣虽然愚钝,但也知道陛下必然有别的考虑才会免了微臣的官。微臣年小位轻无德,又没有什么远见,全赖陛下照顾。所以,对于陛下的决定,小臣只需要坚决服从就是,反正我知道,陛下是绝对不会亏待小臣的。”

正庆帝道:“你倒是会说......至于你的官职一事,你暂且不用考虑,回去好好读书,将来朕自有大用。好了,你下去吧,别忘了到宗人府报到。”

“是,小臣告退。”

......

第四零七章 送你一个妹妹

贾清从宗人府出来之后,又分别去了玄真观和方府,待他重新回到贾府的时候,已近日暮时分。

刚回屋里换了身衣服,秦可卿就过来请示,说家宴已经摆好,是不是该请贾母等人过来了......

贾清说道:“你们何必麻烦,今日薛家已经摆了酒席,你们又何必再多事呢?”

秦可卿笑道:“哪里是多事,叔叔今日荣升,如此大喜之事,又怎么能够不庆贺?”

见贾清还是想省事,秦可卿忽然走到贾清身边,一手拉着他的袖子,软言细语的道:“今日你走了没多久,老太太就让我和婆婆回来为你筹备庆功酒,我们两个几乎一口气都不曾停歇,忙了一个下午了,才将将筹划好,这会子突然说撤掉,叔叔你也忍心......”

贾清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觉得下身有什么东西要崛起了一般,放眼看了看四周,携鸾和佩凤暂时都没在屋内,难怪这个妖精敢如此撩拨于他!

“好,好吧,就依你们......”

贾清说着,伸手想搂眼前的小妖精,却被对方轻轻躲开,然后娇笑着看着他,眼光示意门帘之处。果然,几乎同一时间,佩凤已经将贾清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交给了小丫鬟,然后走回来听候吩咐。

贾清摸了摸下嘴唇,虽然觉得遗憾,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偷偷摸摸,还有些禁忌的感觉,真的很......刺激!

“那叔叔收拾好也往里面去吧,我过那边府里,去请老太太、太太和姑姑婶婶她们了。”

秦可卿正正经经的给贾清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出去。

贾清看了看携鸾,见她面上并无异色,心中感慨秦可卿如今节奏掌握的是越来越熟练,连他都不能辖制了。心道:不行,自己要找机会掌握主动权,不能被一只妖精牵着鼻子走。

看着给自己收拾整理衣冠的携鸾,贾清正在考虑要不要在她身上找补找补,却听她说道:“二爷,你说有趣不有趣,瞧方才小蓉大奶奶说的,什么太太姑姑婶婶奶奶,全是长辈......”

贾清道:“这有什么有趣的?她原本辈分就小嘛。”

携鸾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温柔大方的蓉大奶奶要叫那边府里的一干姑娘们姑姑,就觉得好笑。”

贾清想了想,也不禁莞尔,难怪秦可卿不太喜欢往那边府里走,因为几乎遇到的每个人,辈分都比她高......

“二爷,我们走吧。”

经过这么一岔,贾清失去了下手的最佳时机,看着站在一边静等自己出发的携鸾,贾清只得遗憾的一叹,抬腿往外面走。

......

贾清进爵一事,自午后就在贾族之中传开,所以不少有心钻营的族人都早早的进了宁国府。

当贾清到前厅的时候,这里已经坐了一二十个人了,由赖升和贾蓉陪着。

原本在厅内和一青年谈的很起劲的贾蓉看见贾清进来,连忙站起来,口中唤道:“二叔。”

看着面前这个依旧面色畏缩的贾蓉,贾清第一次觉得,他还是有点子用的。

和厅内比自己辈分高的长辈见过礼,同样得到一大堆恭喜的话,甚至不乏一些恭维之语。

贾清只是笑面相对,并不表露过甚,就这么在前厅内陪着众人说话,直到大厅之内酒席摆齐。于是贾清相请众人入席。

刚喝了头两杯酒,尤氏也传话过来,说是贾母到了,因此贾清站起来道:

“感谢各位长辈、弟兄盛情前来,原本我应该陪着大家直饮一夜的,只是今日老祖宗也来了,我还得过去伺候,饶恕我招呼不周了。

我喝了这一杯,就让蓉儿代我相陪吧。”

贾清说着,饮了杯中之酒,又吩咐了贾蓉两句,然后说了声告辞,就似颇为无奈的出了大厅。

......

“老祖宗,劳你这么大晚上的还跑一趟,孙儿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到了后厅之内,果然贾母及贾府众姐妹都到了,贾清快步走到正堂,给贾母见礼。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还不见过你姨妈,你今日可是搅了你宝姐姐的生日,要是我一准就不来了,如今你姨妈不和你计较,还过来给你祝贺,你该怎么说?”

贾清顿时道:“老祖宗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这又怎么说?”贾母疑问道。

贾清道:“就因为老祖宗,白白的叫大嫂子她们回来筹备什么庆功宴,叫我破了好大一次费!

原本我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今日姨妈家不是给宝姐姐过生日吗?好酒好菜外加好戏班子都是现成的,我就准备回府换一身衣服,就赶快往姨妈家跑,也许还能赶上没散席,正好借个光,把我的庆功宴办在那里。

如此一来,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既不用我出半分银子,还能收到一大笔贺礼......

只是到了府里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成了空想,大嫂子她们已经把东西都备好了......真是太不懂得俭省了!

要不是秦氏说这是老祖宗你的吩咐,孙儿不敢违背,一准就把东西全给退回去,没准还能捞回一点本。然后飞奔向姨妈家,将损失给找补回来.....”

贾清说的认真,煞有其事的样子,厅内众人早已经笑得不行了,纷纷嘲笑贾清脸皮真是厚的没法了。

一阵笑罢,贾清才依次给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等行礼,又和姐妹们、李纨、王熙凤见过礼。

因为大晚上的,也没有安排戏班,所以正厅只是错落有致的摆着几张小圆桌,姐妹们分作两桌,尤氏、王熙凤等一桌,邢王二夫人一桌,贾母和薛姨妈一桌。

贾母等人给贾清留的位置正是在贾母这一桌上,因为今晚贾清是主角!

“得了吧老祖宗,我若是坐在你那里,您老也不怕折我的寿?我还是坐这里自在!”

说完,贾清拿了凳子,不由分说的挤进了探春和惜春二姐妹之间。

贾母等人也只得由着他。

谁知,这边也不太平。

贾清刚一坐下,林黛玉就发话了:“二哥哥,由于时间太紧,我和二姐姐、三妹妹她们商议好了,贺礼之事就暂且记下,等以后再给你,你说可行?”

贾清多大方,直言道:“好啊,没问题,只是记得要弄好的就是......来,我也敬你们一杯......”

“慢着。”

“还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黛玉戏谑道:“今日你匆匆忙忙的一早就走了,扰了宝姐姐的生日不说,我们给宝姐姐礼物的时候,你可不在场......”

贾清顿时明白了,大是惊讶的道:“林妹妹你......?刚才你们这么多人说要欠着我的礼物,我半点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如今你们好意思催我?”

黛玉道:“那不一样,宝姐姐的生日可是一早就说好了的,你这都是中午过后的事了,怎么能相比?

若是你没准备,那就算了。”

贾清恨得牙痒痒,黛玉这明显是在找茬!而且还有挑拨他和宝钗之间良好关系的嫌疑......

要说给宝钗庆生的礼物,他自然是准备好了的。只是中午走的时候忘了给,后来又赶着进宫谢恩,就把东西放在屋里了。

如今要再回去拿来也无妨,只是被黛玉这么一说过之后,他的礼物若是没什么奇特之处,就会显得无趣。无趣,是贾清最讨厌的东西。

旁边紧挨着的一桌上,宝钗默默的看着贾清抓耳思考的样子。不要误会,她可不是暗恋上了贾清,薛宝钗只是觉得,贾清如今身份越发贵重,一等将军,已经贵为一品,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恩威自用。

面对姐妹随意的一句刁难,都能认真对待,这,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心境才能造就这样的一个人出来。

正在薛宝钗思索之间,突然见贾清偏头对着她,用商量的语气道:

“要不,我送姐姐一个妹妹如何?”

“什么?”

别说薛宝钗没明白贾清什么意思,桌上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贾清,唯有黛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盯视着贾清,以作威胁。

只是贾清此时已然偏头看着宝钗,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

“是这样的宝姐姐,我有一个妹妹,一点也不听话,还总是找我的麻烦。偏偏她又生的最是乖巧,惹人怜爱,又让我教育她也舍不得......因此,我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常听说宝姐姐是姨妈最听话最懂事的爱女,是姨妈的贴心小棉袄,对姨妈也是知疼知热的。不如这样,我就把我这个妹妹转让给姐姐,让姐姐好生教导,其实也用不着教导,她跟着姐姐身边,近朱者赤,用不了多久,也变得听话了,必然就是最最最让人疼爱的妹妹了......

如此,宝姐姐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等一段时间,就可以得到一个最最最让人疼爱的妹妹......姐姐觉得这份礼物怎么样?”

贾清的声音带着诱惑。

只是众人的反应就千奇百异了。早在贾清说前几句话的时候,众人就猜出来他说的“不听话的妹妹”是谁了,好几个想笑又忍住,因此脸微红。

史湘云忍了半晌,一个没忍住,给笑了出来。然后,众人就像是开了阀一般,虽不大笑,却也全部笑出声来。

薛宝钗看了面色发黑的林黛玉,心中也是好笑。又一想,黛玉往常也爱挑她的刺,也有意借此取笑一番,就笑道:“好啊,这么好的礼物我怎么能不收呢。不过,清兄弟还是要先给我看一看,你这个妹妹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惹人怜爱......”

“哈哈哈......”

薛宝钗这一捧哏,史湘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引起了上面几桌的关注。

贾母道:“你们姐妹们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史湘云停了一下,回道:“老祖宗,没什么,就是二哥哥给宝姐姐补生日礼物,特别有意思,我们才笑的!”

确实有意思呢。有知道送丫鬟,送小厮,从来不知道,还能送妹妹的......

贾母听了也不再多问,只对薛姨妈道:“她们这些孩子,贯是会寻开心,送个礼物也能笑成这个样子。”

薛姨妈道:“那是清哥儿有心,不但能逗老太太高兴,对他的姐妹弟兄们,也能上心,真是个顶好的孩子,老太太家有这么一个孙儿辈,一家里自然欢声笑语多了,这是多少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这边,史湘云回了贾母的话之后,就催促贾清道:“是啊,爱哥哥,你快给宝姐姐说说,你那个妹妹是谁,也看宝姐姐收不收这个妹妹啊。”

贾清第一时间看向黛玉,黛玉见了,血脉立马更快的加速流动,以她自认为是最凶猛的眼神怒视着贾清,似乎只要贾清敢说出半点对她不利的信息,她就会立马上前将他撕成碎片一般。

贾清吓了好大一跳,一时竟迟疑了。就在众人笑意更甚的时候,只见贾清忽然一把抱起了一直坐在他身边,笑嘻嘻的吃瓜观众贾惜春,转动身子,正对着宝钗道:“你看我这个妹妹怎么样?生的这样好,是不是最最让人怜爱?”

惜春对这番突然的变故猝不及防,愕然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才开口问道:“哥哥,你要把我送给宝姐姐啊?”

贾清低头看着她,十分不舍的道:“我跟你说,宝姐姐人可好了,你若是做了她的妹妹,以后就不用跟着我吃苦,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哥哥这是为了你好......”

妥妥的街头乞讨兄长对即将被买进豪门做丫鬟的妹妹的真情告白。

贾惜春也不知是受感染还是怎么的,也十分不舍的道:“可是,我还是想跟在哥哥身边......”

贾清闻声心都颤了颤,面色不显,继续道:“可是家里实在是没粮了,要不然这样,你先到宝姐姐家里住着,等什么时候哥哥发达了,你再自己跑回来怎么样?”

惜春愣了愣神,缓缓道:“好。”

等惜春的声音一落,贾清才发现,周围却没有笑声。贾清很疑惑,是自己的表演功力退步了还是众人已经免疫了?

其实都不是,因为贾清兄妹两个之间那种亲近,让在坐所有姐妹们心生艳羡、波澜。

今晚断更,调整规划......

三章之内大观园建成,我得好好构思规划一下,这里暂时停更一天,望诸位见谅则个......

《梦入红楼》今晚断更,调整规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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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八章 告状

伸手别开笼在自己半边脸上的发丝,贾清突然察觉,惜春也长大了不少,抱在怀里,她的头发已经能够半遮到自己的脸颊了。

松开惜春,又顺便给她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整个过程,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说惜春年纪最幼,和贾清又是亲兄妹,就是这么多年,众人对于贾清抱着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对于贾清宠爱幼妹,姐妹们只有艳羡感动的。就是有那些爱嚼舌根的老婆子们,慑于贾清的身份,也不敢当面说半点不是的话。

“惜春,如今你已经是宝姐姐的妹妹了,还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挨着宝姐姐坐,宝姐姐这儿有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呢!”

史湘云想的最少,所以很快就又笑嘻嘻的打趣惜春道,被惜春噘嘴瞪了她一眼。

这边,贾清微微得意的看着黛玉,亦是被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只是到底不敢再挑衅贾清,她很明白,贾清方才分明是打趣她的,只是最后的关头收手,转而在众人面前宠溺了一次惜春。

她虽然也有些羡慕,但她更知道,她自己做不到像惜春那样对贾清的依念。她和贾清之间,到底不是真正亲兄妹。

所以,为了避免贾清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她选择暂时退却。

于是,贾清在这一回合中宣告胜利。

回过头来的众人原本都有想说点什么的,只是又顾忌黛玉的个性,不想得罪她,因此在比较有默契的笑了笑之后,就将这个话题丢开。

在贾清将头几杯酒分别敬了姐妹们和薛姨妈等人之后,姐妹们就开始挨个儿的敬贾清的酒,贾清自然是来者不惧。这里头用的酒,比外面喝的可淡多了,在这里面喝酒,贾清自来是不推让的。

推杯换盏之间,场面很快就热烈起来。

贾母见四周的鸳鸯等丫鬟只默默的站着,怪可怜见的,因此又吩咐尤氏在外围和隔间里面也设上一些酒席,让这些主子跟前得力的丫鬟们也坐下喝几杯,给贾清祝贺,顺便也给宝钗祝贺。

丫鬟们先时还不敢单独过来给贾清敬酒,只是贾府里面少不了一些胆子大的丫鬟,很快就怂恿着贾清的丫鬟佩凤,让她打头,然后十几个一起笑着围到了贾清这边。

“佩凤姐姐,你快说啊......”一个丫鬟催促道。

佩凤被赶鸭子上架,只得将酒杯递到贾清面前道:“二爷,我也敬你一杯。”

佩凤心中有点紧张,贾清的反应,可是直接关系到她在贾府丫鬟界之中的声望呢。若是平时,她相信贾清肯定会给面子的,可是现在,她看得出来,贾清已经喝了不少了。

好在,贾清似乎没有不给面子的意思,只是嘻嘻笑道:“我都喝晕了,咦,你的杯子怎么在晃动......”

贾清伸手去接杯子,两下都没接到,于是道:“要不,佩凤姐姐你喂我喝了这一杯吧......”

“呵呵呵。”

众人轰然笑开,没有人看不出来贾清是装晕,分明贾清是当着众人的面调戏佩凤呢。不过,佩凤是他屋里的人,别人就算有什么心思也只得在心里想想罢了。

“佩凤姐姐,你们二爷叫你喂他呢,你怎么还不动手?”

这是鸳鸯的声音。

佩凤有点脸红,又想不过是喂他吃一口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平时贾清要求她做的更大胆的事多着呢......

因此就上前,合着手中的酒杯,喂了贾清一口酒。

好在贾清没有更过分的行为,让顺利收回酒杯的佩凤暗自拍了拍胸口。

一边一直注意着这里的王熙凤见了贾清这个样子,不禁暗忖,贾清当着众人和老太太的面,都如此不加掩饰的调笑丫鬟,背地里还不知道干什么了呢!

贾清的这个行为,差不多等于是向众人宣告,佩凤已经是他的屋里人了。

又想起日前贾清在她臀上那一摸,王熙凤已经确定,贾清是此道高手了。

不知为何,心中不但不反感,反而隐隐有些悸动呢......

“二弟,嫂子也敬你。”等丫鬟们下去之后,王熙凤也款款走过来。

果然贾清一下子就不醉了,连忙站起来道:“这怎么能成,嫂子这怀着身子呢。”

上方的贾母也道:“凤丫头,你可别逞能,你这时候也是能喝酒的?”

王熙凤对贾母笑道:“老祖宗放心,我这里面装的是茶,不碍事的。”

贾母点点头,放下心来。

“就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二弟不会介意吧?”王熙凤又转身对贾清笑道。

贾清这才端起自己的小杯子,与王熙凤喝了。

谁知,王熙凤尝了尝杯中“酒”,见贾清一饮而尽,只是笑了那么一下,立马变了脸色,对着上方的贾母道:

“老祖宗,今日当着大家都在这里,我可是要向老祖宗你告二弟一状!”

贾清心头一突,不是吧,这娘们莫不是要告自己非礼她一事?......

贾母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贾母道:“哦?他又怎么得罪你了?你只管说来,若是他真的这么没脸,欺负起自家嫂子的话,你别管他当了什么了不得的官,老祖宗都能给你做主。”

贾母是笑着说这话的,她自然不会以为贾清真的会欺负王熙凤,只是借机凑趣取乐罢了。

王熙凤嘴角带笑的看了贾清两眼,眼中的意思,在场只有贾清一人明白。

“老祖宗,昨日,我听命在家里休养,谁知道后来二弟来了,他居然......”

另一边,丫鬟桌上的平儿心中咯噔一声。对于昨日王熙凤和贾清之间的事,她虽不笃定,却是有些猜测的!

此时听了王熙凤这话,平儿忍不住暗道她莫不是疯了,这种事也是能告诉贾母等人的?

莫说贾清只是摸了摸她的肚子,就是贾清真的轻薄了她,也是千万不可以让贾母知道的。否则,吃亏的必定是她。

二奶奶怎么连这个也不明白了不成?

场中众人听王熙凤说的这样委屈,都好奇起来。有那心思偏暗的,已经够忍不住开动黑暗的大脑,描补出来贾清昨日对王熙凤所做的“丧尽天良”之事了。

王熙凤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是看了沉着的贾清一眼,见他面上丝毫不见慌张,心下有些失望,面上不显,口中继续道:“谁知道,二弟他居然说他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

贾母精神大振,惊异着问道:“真的?”

旁人也是立马就看向了贾清,纷纷揣测贾清怎么可能会有此技能......

“真的假的我不知道,多半是二弟胡说的......只是,他胡说就算了,反正他一直都这样的,我也不至于为这个给他生气。谁知道,他盯着我瞧了半天,居然说我怀的必然是一个女孩!

老祖宗您说说,我嫁到贾家这么多年了,一直无所出,为这个琏二已经抱怨我好多次了。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我自然希望是个男孩了,也好为我们家琏二承嗣。可是二弟居然这么打击我,他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我怀的是男孩女孩?我看啊,肯定是他见不得我称心如意,故意来给我添堵呢。

老祖宗,你说他可恶不可恶,我该不该告他这一状?”

第四零九章 两个要求

世人都有重男轻女的观念,特别是对尚未有子嗣的人来说,一个儿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里的后,相当多的人会侠义的定义为能够传承家业的儿子、孙子。

所以,王熙说她希望能够生一个儿子,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贾母乐呵呵的笑道:“清哥儿,你二嫂子说的可是实情?”

贾清道:“回老祖宗,确有此事。”

王熙凤把他需要“摸”出来这一节给隐去了,变成了他能够“看”出来,这一点让贾清心中很是得意。

“虽说男孩女孩都一样,但你明知道她希望生的是男孩,怎么如此逗她呢?”

“老祖宗,不是我逗她,是她本来就怀的是我的侄女儿,我若说她怀的是儿子,那不是骗人呢嘛?”

“胡说,连王太医都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你怎么能知道他必定是女儿?”

史湘云也悄声问道:“是啊,二哥哥,你怎么知道琏二嫂子怀的是女孩儿?”

贾清笑看了湘云一眼,并不答话,然后对贾母道:“孙儿就是知道……”

语气坚定不动摇。

“老祖宗你看他……”

王熙凤顿时对着贾母撒娇道:“我不管,我已经和他打赌,若是他猜错了,不管到时候老祖宗您的曾孙子得了多少礼钱,他都要照着最高的份例给双份!

老祖宗,不如这样,到时候你就把你的梯己银子多给我一些,等我作高价收了二弟的礼钱,再悄悄给您回扣,你看这样可使得?”

贾母大笑道:“好,就是要这样!我们合起伙来狠狠敲他一笔,看他以后再敢信口开河不!

你放心,老祖宗我虽然家底不如他厚实,但也有不少,到时候全给你,这样他若是给双倍的话,也足够让他疼到骨子里去了,呵呵呵呵……”

贾清顿时不安道:“老祖宗,你们两个这么明目张胆的商量阴谋诡计,这样真的好么……”

说的众人都笑了。贾母却认真起来:“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的,今儿个姨太太都在这里,你到时候若是敢不认帐,我看你以后该怎么见人,谁叫你爱说大话的!”

贾清面色一阵阴晴变换……

贾母笑看着,静静的等着贾清改口。

过了半晌,只见贾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赌气道:“好,到时候若是孙儿没饭吃了,大不了我就搬到老祖宗院子里住,每天让二嫂子给我弄天底下最珍稀的佳肴,给我个七八十年的时间,总能将你们敲诈我的全部吃回来。”

虽然贾清说的有趣,但贾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有那么大把握?”

贾母可不认为贾清会是一个赌徒。

贾清陪着她玩牌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自然看的出来,贾清赌性并不大,玩牌也更注重乐趣,没见他每次陪他姐妹们玩牌,首先开口就叫嚣着说七文八文的就别拿出来了,要玩就玩十文这么大才有意思呢……

贾清此时却不正面回话,而是看着王熙凤道:“昨日我倒是忘了,既然是赌,自然有来有往……我若是猜对了,二嫂子给我什么?”

王熙凤听贾清说他昨日忘了,心道:你当然忘了,当时你小子大概一心想摸老娘吧!

心中这么想,不免又觉得自己太过大意,当时竟然没有发觉贾清的险恶用心,以至于着了道了……

“二弟想要什么?我可没钱!”王熙凤断然道。

贾清嗤笑道:“哪个要你的钱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见钱眼开,还巴巴的撺掇老祖宗一起来算计我?

我若是猜对了……

我暂时也没想好二嫂子你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惦记的。不然这样,我若是猜对了,到时候二嫂子你答应我两个小要求怎么样?”

王熙凤顿时反对道:“那怎么能成,万一你……”

王熙凤想说的是万一你提什么无理、或者是我根本做不到的要求怎么办?

贾清却似乎以为王熙凤是害怕他索要银子,因此笑道:“瞧二嫂子你那点出息,放心吧,我不会向你索要银子的!真是的,怎么眼睛里只有钱这么俗的东西呢?你看看我,连倾家荡产都不怕……真是……

好吧,我也知道二嫂子视财如命,那就这样吧,就定个一百两银子的界限!到时候二嫂子若是觉得小弟的要求超出了这个界限,只要老祖宗也认同,就作废如何?”

王熙凤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贾清。一百两银子对她来说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贾清居然把裁判定为了贾母,这样他自然也不会提什么无理(礼)的要求了……

“好,那我答应你就是!”

王熙凤始终不相信贾清可以摸出娘胎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出来。这个赌局,怎么看都是自己大占便宜的。

她倒不是以为贾母真的会伙同他算计贾清,但是经过今日之事,贾清若是输了,贾母怎么着也能拿出几千两银子来,让贾清长长记性吧?

再说,她今晚说出此事原本也不为谋算什么,只是为了取乐的。这个赌局,也只是调剂罢了。就算输了,不过一二百两银子的贴补,又算得了什么?

见两人已经当众议定,贾母只深深的看了贾清一眼。她看的出来贾清把握很足,只是贾清没有当众解释的意思,她却也不好太过于追问。反正用不了半年,就能自验是否。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把握,要和凤丫头打赌,那我们可都是公证人!到时候输了,可不许心疼银子,更不许哭……”

贾清无语,还哭呢!

他到这一世里……倒是哭过。只是做戏的时候占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百分之一,大概就是贾敬遭受谋算那一次才勉强算吧。

至于委屈至哭,那根本不可能!

就算到时候由于他小蝴蝶翅膀的挥动,原本的巧姐变成了巧哥,那也无所谓。贾母根本不可能会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更不可能和王熙凤合谋来敲诈他,最多为了教训他,多送王熙凤两口子一点礼罢了……

这一点,王熙凤和他都看的清楚。

重新坐回位置,史湘云就再次问道:“二哥哥,你怎么那么确定琏二嫂子一定怀的是女孩呢?

万一你猜错了,那你不是惨了?老祖宗的梯己可是好多好多的!”

明显史湘云认真了。

其实也不是史湘云不通透,实在是年纪小了些,人情世故没经历过太多,如何能知道。

包括黛玉等人,亦不能勘破这些。不过黛玉一来确实有些目无下尘,二则她对贾清的身家可是有比较直观的了解的。因为贾清曾经拿过足足五十万两的银票在她面前显摆……

显然,贾母实际上也不能让贾清倾家荡产。

薛宝钗年纪大了几岁,又比别人对世事明达通透,从始至终都看的明白,所以只是嘴角带笑。不过,她也没有给史湘云解释的意思,这些事,说通了反而没意思!

……

第四一零章 园成

“好了,你们两好生伺候着二叔,我回去帮着大奶奶看管着些……”

宁安堂贾清的卧室之内,秦氏把贾清的鞋子脱掉之后,细细的看了贾清醉醺醺的面容一眼,然后才对旁边的携鸾佩凤道。

方才,她们把贾清“搬运”回来的时候,贾清似乎认人,整个身子只往秦可卿身上靠,无奈之下,她只得作为搬运的主力军。等到了屋里,秦可卿索性好人做到底,帮着携鸾二人做起了伺候安寝的工作……

而且携鸾二人还不敢和她争抢……秦氏作为晚辈,做这些事也是分内之事。

看着秦可卿起身,携鸾等几个丫鬟连忙应声,然后携鸾送着秦可卿和她的丫鬟出门。

“二爷现在一身酒味,先给他擦一擦之后再睡吧。”

重新进门之后,看着沐萍儿帮着佩凤两个已经准备给贾清盖被子了,出口道。佩凤两个这才停下动作,由沐萍儿出门去叫外间的丫鬟们打热水进来。

“也不知知道二爷方才出去喝了多少酒,如何就醉成这个模样了?”看着床上醉的不省人事的贾清,佩凤口中叨叨道。

携鸾笑道:“二爷贯不爱在外面喝酒的,只是方才西府里二老爷亲自过来了,二爷不好怠慢,这才出去应会。要说今日这么大喜的日子,二爷也确实该多喝几杯。”

佩凤听了,也笑道:“正是呢,从今日起,二爷又升官了!对了,一等将军是几品官啊?”

“我听外边的婆子们说,像是一品官呢!”

“一品啊......”佩凤嘴角张开。

“二爷还这么年轻就是一品官了,以后还怎么得了?”佩凤戏文里听说过,知道一品就是最大的官了,好像一朝宰辅就是一品官......

携鸾听了,也不由得看着床上半翻了个身的贾清发呆。

她们是从小被买进宁国府里当丫鬟的人,父母亲人早已不知道在何方,又不看书,一心一意都用在了伺候贾清身上,对于官场的了解只有道听途说而已。她们哪里知道爵位品级和官位品级的不一样!

官场上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而爵位的重要程度,却是因人而异的......

一会之后,莲儿带着几个小丫鬟端着两盆热水并拿着一干净身所用之物(别理解错了...)进来,携鸾二女收回思绪,亲自动手,给贾清擦拭一些容易出汗的关键部位......整个过程,贾清都是任由她们一干丫鬟的摆布,似乎真的是醉死了......

好一会之后才收拾停当,莲儿又指挥着将东西用具全部撤出。

如今贾清搬进了宁安堂,不提其他附院、别院,就单单正院子,大大小小的房屋就比一品堂不知道多了多少,宽敞了多少!

所以,作为贾清身边的元老级丫鬟,金、瓶、梅、莲四个原本的小丫头都被贾清升为了大丫鬟。加上贾清进宁安堂之后,就把一些不是必须得婆子才好胜任的职位上的婆子全部迁到旁边去了,再把那些能干的丫鬟提拔上来......

什么是能干的丫鬟?

据有心人发现,这些能干的丫鬟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生的比别人好......

要知道,宁安堂单是在内院的部分就有百来号人,除去婆子、妇人,大小丫鬟也还有六七十个(内院丫鬟多),而现在,主院的丫鬟就有三十多个。金、瓶、梅、莲四个丫鬟凭资历居高位,负责居中调度。

此时夜已经深了,携鸾等将该收拾的东西处理好之后,很快也关门睡觉......

慢慢的,整个宁安堂都静了下来。

忽然,黑夜中一双邪意的眼眸猛然睁开,带着猎豹搜寻猎物时狡诈的戏谑,很快就锁定了屋里的目标。

悄无声息的下床走过去,看着小床上似乎马上就要陷入沉睡的人儿,黑暗中的人影眼中神色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得意,慢慢向着仍旧好无所觉的目标伸出了邪恶的双手......

“嘤咛~”

床上的人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浅吟,只是很快就没了动静......

携鸾今夜做了一个梦,梦中,她那坏坏的二爷又在对她使坏,她自然是“拼命的挣扎”,然后,就把自己带离梦境。嘴角带笑着回味了片刻,及至伸舌舔了舔嘴唇之时,才发现自己有些口渴了,忍着没睁眼,再过了片刻之后才睁眼坐起身,准备下床倒点茶来润润嗓子......

黑夜中隐隐传来的奇怪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些声音碎片断断续续的,似远又似近,似昂扬而又似低沉,还夹扎着让人难以言表的情绪......

携鸾静气凝神的听了听,这声音和前日晚上听见的“耗子啃床脚的声音”差不多,但又似乎有些不同。

携鸾下了床,准备进里间去看看,因为她听出来,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考虑,却没有打灯,只是踩着自己的绣花小鞋,借着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射进屋里的淡淡的月光,慢慢往里间走去。

俄而,房间忽然归于宁静,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房间之内静谧的有些诡异。只不过这样的情况只过了不到五秒,就听见一道重物压在床板上的声音,很快,屋里就又响起最先时的那种音符,而且更加撩人......

......

五月雨晴梅子肥,杏花吹尽燕飞飞

时光已到青团扇,士女新裁白苎衣

娴静舒适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仲夏时节。

仲夏,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季节。

它既不像初夏的温柔似水,又不似盛夏的热情似火,它带着独有的浅夏的芬芳,像所有喜爱它的人释放属于它的妩媚。

“宝玉,你慢一点跑,仔细摔着!”

宁荣二府之内,贾府为元妃娘娘筹备的省亲园子已基本告竣。今日,是贾母史老太君突然来了兴致,带着贾府里的公子小姐们一起来逛看园子。

李纨作为荣国府的大少奶奶,她的职责就是看顾好家里的姐妹弟兄。因此,在看着贾宝玉在跑跳着给众人做向导时,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贾母领着一大帮子人,也出声道:“你慢一点,摔着了可不是玩的!”

贾宝玉听了毫不在意,只是回头冲着众人笑。到底没有再往前跑,而是等着众人过来。

“老祖宗,你快看,前面就是沁芳亭了!”

贾宝玉指着前面一座临水而建的四角亭,笑道。

李纨等人抬眼看去,从沁芳溪支出的一条水系之上,联通两地之间,一座精美的亭子屹然伫立。

众人见之欣喜。

走到近前,只见这座临水而建的亭子以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拱,兽面衔吐,波光倩影,宛若琼阁。

“这座亭子很不错。”贾母看了半晌,如此说道。

王夫人见贾母有意此处,于是笑道:“老太太也走了半日了,不如我们也在这里略歇一歇,借着这水上的凉风,也去一去暑气。”

贾母也正有此意,因此就带着众人进去。丫鬟婆子们预先把垫子垫在了木条长凳子上,贾母王夫人等坐了,因为亭子外面就是水,如此背靠着,背轻微的凉风一吹,倒还真是把方才走出来的暑热去了不少。

“这座亭子叫什么名字?”

“回老太太,叫‘沁芳亭’。”

“谁取得这个名字?”

“是清哥儿。”

贾母点点头,又道:“这么说,我们一路看过来的地方都是清哥儿取得名字了?”

王夫人笑道:“并不是,这里面的亭台轩馆大多数都是宝玉所题,只有几处是清哥儿题的。”

贾母微微意外,看向贾宝玉,贾宝玉呵呵笑了笑,眼中有着些许得意之色。

原来,前日贾政见园子已经告竣,就进园子来巡视,结果自然是很满意。只是又见园中各处景致、亭台楼阁皆未赐名,因此就派人叫来贾清,商议题名一事。

贾清虽然不太想抢贾宝玉这个风头,只是此时对于园子题名一事,他乃是实至名归,旁人包括贾政在内一概不好越权,因此就随着贾政一起一边游看一边给各处暂时拟一个名。

贾清倒是没有标新立异,随便篡改贾宝玉对于园子的题名。一来他想尽量完美的复原一个记忆中的大观园,二则,不得不说,贾宝玉虽然不爱学习,但是对于诗词曲赋这些文雅之事,颇有造诣,本身也算得上是一个雅人,他原本定的这些名字,也算是新颖妥当。

所以,像是沁芳亭这样重要地名,贾清皆未做更改。

不想只看了几处地方,就有人来传说“修国公府的人来请......”

贾清只得去了。

只是贾清又生怕贾政带着他那些清客们起一些“乌七八糟”的名字,他到时候还不好驳了贾政的面子。因此在临走之前提议贾政:

宝二哥近来学识大进,二叔何不把他叫进来,一来宝二哥作为大姐姐的亲弟弟,给园子里的各处景致题名最为合适。二来,二叔还可以借机考教一番,岂不好?

贾政原本还想着等贾清回来之后再借着议此事,毕竟园子是贾清主导修建的,他不好自专。听了贾清的话,一下子就意动起来,加上又是贾清自己的提议,因此顺势就采纳了。

没成想,这一试,果然发现了贾宝玉对于此道颇有天赋,倒似不在贾清之下,题的名字还真不算是有辱斯文,因此便把平素来对于贾宝玉的嫌恶去了三四分......

闲话不多谈。

只说贾母等人正在沁芳亭中坐着歇凉,一边还说说闲话,忽然听得丫鬟们道:清二爷来了。

并主动让开一条道路。

“孙儿听说今日老祖宗出来逛园子,孙儿特意赶来护驾来了。”

果然,丫鬟婆子们让开之后,一道矫健的身影快速走进来,对着贾母弯腰一拜道。

旁边的贾宝玉原本正拿着一袋鱼饵,和林黛玉一起给池子中的鱼儿喂食。听见贾清的声音,立马撇下黛玉,走过来扶起贾清,笑道:“我正打算让人去叫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贾清对于贾宝玉对他忽然“亲热”起来的态度有些警惕,因此不经意的推开他的手道:“那就多谢宝二哥记挂了,不像老祖宗,亏我平日里想着法子的孝敬,这有了好玩的,也不叫我一声......”

贾母故作生气的道:“你还怨我?我不是看你一天到晚事忙的话,你这么一个淘气鬼,我保管走到哪里都把你带着。又能解闷,还能给我们跑腿伺候,这样难道不好?你若是真的愿意,那我明日起就时时刻刻把你叫过来,看你怎么办。”

贾清连忙投降道:“老祖宗别生气,原是孙儿胡说八道,老祖宗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贾母看了贾清半晌,忽然笑道:“看来你也是个嘴里说的好听,其实并不是真孝顺!一听说我要扣着你,脸都吓白了......”

贾清只是讪讪一笑,并不敢答话。

于是李纨笑着说:“就算他愿意一天到晚伺候老太太,老太太也是不会愿意的。老太太这么疼他,他外面又有事,哪里会舍得一直扣着他,不让他回去休息的理。”

“你看看,他还没有你明白我,一听说我要使唤他,就那个样子,让人好气又好笑。”

贾母歪派道。

贾清还欲说两句,贾宝玉却不想贾清再在这里打白话,因此使劲把他拉到一边,姐妹们看鱼观水的地方,笑问:“你说说,这个地方你怎么也想起这个名字来的?我之前就偷偷的逛过这园子的,也悄悄思索过这几处地方的名号,回去了晚上也在想,最后我也觉得此处非‘沁芳’二字不能尽善!

你快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也和我想到一处去的?”

贾清这才了然贾宝玉忽然对他亲热起来的原因所在,莫不是,因为他盗用了他的“创意”,反而被他引为知己了吧?

“这个嘛,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想来正是这个道理!”贾清大咧咧的道,不想深入讨论这个话题。

贾宝玉却信以为真,这一句“英雄所见略同”当真是说道他的心坎里去了。

他也是昨日才知道前日他能进园子里面大展身手居然是受了贾清的引荐,他当时就心怀感激。没错,就是感激。

如他所言,他早在园子快要竣工的前几日就进园子来瞧过了,也暗自想了好些他认为是天作之合的好名字!

正自忧虑不能让他的这些名字落实,而让这些好地方被外面的那些禄蠹之流用俗名污染,忽然就被贾政传唤进园子为各处地方题名......

他当时还以为这就是天意!

是天意也要让他的那些好名字能够顺利的落到实处。

后来才知道,这原来是贾清的缘故。而且,就连那几处当日没走到的地方,也不是被那些禄蠹题的名字,而是贾清所题。

最关键的是,当他从别处打听得来这些名号之时,他就深深的不能平静了......

第四一一章 淡极始知花更艳

“老天生人,再不虚负情性的。二弟您能想出这些不流于世俗的雅号来,也必是和我们这样一般的人物,往日,竟是那官场名利荼毒了你,如今你不在朝廷做官,能够和我们一起玩乐,也不虚妄来这世上一回了。”

“咯咯……”

贾宝玉感叹性的话刚一说完,旁边的三春姐妹就笑了起来。

贾清也是腻味的看着他道:“不知宝二哥所说‘我们一般的人’是指??”

贾宝玉呀然的看了贾清一眼,然后又看向周围的三春姐妹和黛玉等人,意思不言而喻。

“不对不对,宝二哥你别哄我,我可是个男的!”贾清连连摆手道。

“嗬嗬嗬嗬……”

姐妹们闻言更是按捺不住笑意。黛玉抚了抚自己左边的一缕鬓发,笑道:

“二哥哥你紧张什么?还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贾清道:“他说我和你们是一样的,这怎么能行?我虽然不聪明,但这一点我还是懂的,我和你们不一样的,我是男的,宝二哥还想骗我……”

听贾清一直强调这个男女的区别,黛玉等面色都有些泛起红晕。不过,黛玉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他怎么骗你呢,他和你不是一样?”

贾清理所当然的道:“那自然不一样,宝二哥是女孩子嘛。”

“呲。”

“哈哈哈哈……”

亭子本来就不是特别大,贾母等人虽未静听,但贾清等人的玩笑还是传到了她们耳朵里。听得贾清装憨,说贾宝玉是女的,都忍俊不禁起来。

说贾宝玉是假长了一个男儿身的人不少,但是这么一本正经的笃定贾宝玉是女孩的人,贾清还是第一个。

贾宝玉道:“呵呵,二弟就爱胡言乱语。”

语气,居然并无任何介意的意思,让贾清对于贾宝玉向往女儿之道的虔诚之心表示了肯定。

“好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贾母悠悠的站了起来,说道。

于是,一行人再度出发,出了亭子,向着另一面继续前行。

贾母一路上默默看着园内的景致,因为才刚刚竣工,各处都还有些新穿凿的痕迹,但是也并无妨碍她对于整个园子的美轮美奂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盖这个园子总共用了多长时间?”贾母问。

贾清回说:“大概七八个月吧!”

贾母遂道:“这么短的日子就能盖的这般好,真是难为你了。”

“老祖宗说的哪里话,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我不是想着早点把园子盖出来,我们家就能早点接大姐姐归家省亲嘛。

再说,如今这园子也只能算是房样子盖好了,还有好些地方都需要添补的……等今日老祖宗看过之后,孙儿还要命人进来,把各处该种的花草树木,该添的木石鸟兽,该布置的门帘纱窗等物什全部添上,那时候才能算是完呢。”

贾母听了,脚步一顿,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算起来,贾元春已经进宫有七八年了。一旦进了宫里那个地方,纵然是她们这样的人家,轻易也是见不得一面的。

她已经记不得她上一回见这个她从小带在身边教养的孙女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大概,已经有几年了吧......

“老祖宗,往这里走。”

因为是新园子,房屋内难免有一些复杂难闻的气味,众人一般都只在各处看看,最多进大门,在院子里或者是小路上看看便罢了,不进屋细瞧,所以没一会就逛了好大一片区域。

过了蜂腰板桥,有几条小路可走,贾清见贾母等人不知该往哪边,就上前搀着贾母,向着右边一条道走。

刚走出两块缠绕着藤蔓的假山,忽见一清凉瓦舍,一色的水磨钻墙,青瓦花堵。坐落在大山的分脉之处,恍恍惚只能看见屋顶,不能见其形貌。

“这个地方怎生这个模样?”贾母道。

虽无明说,贾清亦听出贾母不是很喜欢这样内敛的风格,因而笑道:“老祖宗莫急,还请里面走。”

众人一听贾清这话,纷纷揣测,莫非,这里面也是别有洞天不成?

怀着这样的想法继续往前,慢慢走出这一条小路,到了院门口。

已有婆子叫人将院门大开,贾母等定睛一瞧......还是不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入目处,只能看见一道直欲插天的大玲珑山石。此等造型,倒也出乎众人意料,因此没等贾清介绍,众人就继续往里走。

过了大门,只见院内一株花木皆无,只有许多异草,有牵藤的,有引蔓的,有穿石过隙的,有盘阶绕柱的,或如翠带飘摇,或如金绳盘曲,或实若丹砂,或虚如金桂,馥郁芬芳,怡人心神。

“果然有些意思。”贾母终于点头承认了这里的别致。

贾宝玉听了,赶在贾清之前,高兴的道:“老祖宗,我们从这里走。”

贾母收回目光,只见两边都是抄手游廊,目测是可以到正房的,因此跟着贾宝玉往前。

走了二十来步,忽有豁然开朗之意。

正面五间连在一起的清厦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站在这里一瞧,只见緑窗新碧,四面出廊,配合着漫揾的馥郁之香,倒比别处更有意趣。

“老祖宗,你快看那里。”贾宝玉指着前面屋房门上的一副对联,显摆之意明显。

贾母眼花,看不太真切,因此李纨上前念到:

匾额:蘅芷清芬

吟成豆蔻才尤艳

睡足荼蘼梦也香

...“怎么样老祖宗?”贾宝玉等李纨念完,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贾母的意见。

贾母呵呵笑道:“这也是你写的?好,很好。”

几个跟着贾母而来的婆子岂能不抓住机会,褒奖之词如从碗中溢出的水一般,四面抛洒......

贾宝玉被拍的晕晕乎乎的,于是老毛病就犯了。

“二弟,若是你来给这里题联,你要提什么?”

听了贾宝玉的话,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贾清。

贾清虽然不满贾宝玉这种随时给他出题的性子,但也知道他这个要求确实不算过分,因此,沉思着想了想,开口道:

“淡极始知花更艳,任是无情也动人......”

“不好,不好!”

谁知,贾清才一说完贾宝玉就反对道:“句子虽好,只是不合此中道理。一来院中并无任何名花,有的都是些结成小果实的奇草仙藤,又如何花艳呢?

二则,人岂可无情?无情之人必定铁石心肠,一心为己,丢失天生就的那股性情,实为可恨之人,又有何动人之处?”

贾宝玉如此评语,让众人尽皆安静下来,静等贾清接招。

第四一二章 天仙宝镜

贾清并不为贾宝玉的锋言利语所动,反问道:“无花何来果?宝二哥只知世上名花娇艳,殊不知,这隐匿于山石之间,埋藏于草丛之中,早开夕败之花,亦有其独有的娇艳,只是由于微小,或是犹如昙花一现,并不曾入得宝二哥的眼罢了。纵然如此,宝二哥又如何能武断的认为,不入世人之眼的杂花就不能开出自己的娇艳呢?”

贾宝玉听了,连忙走下台阶,去观察一如小指头大小,才刚从小草从中间长出来的一朵不知名的花。乍一见之,似乎只有一种色彩,俯身细究,果然,其身形虽小,但色色俱全,微小的花瓣亦是粉嫩可爱......

“二弟说的不错,这些小花也确实有其可爱之处,只是也太小,败的也太快了些,都不能给人留下欣赏它的余地。”贾宝玉重新站起身来,颇为遗憾的道。

“宝二哥说它小,殊不知,对于虫蚁而言,其自然算不得小了。至于败的太快,世上何花不败?既然都是要败的,早与晚那有何区别?况且,它只在世上匆匆一遭,绽放出自己的光华之后就离开,世人只为它惋惜,也不知道,其对于碌碌尘世并无一丝眷念之心,何需世人惋惜?

此之可谓无情矣。难道,因此就能将它的美丽遮掩么?之所以一般庸人看不见它的美丽,那也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曾在意过旁人的眼光,它的美丽,只为一个人绽放,那个人谓之知己。

所以,无论是有情还是无情,只要是遇到对的人,就足够动人。”

贾清站在众人的中心,侃侃而谈。

本来抽象话题的讨论就是扯皮,只要言之有物,决定胜负的根本就不是对错本身,而在于说话之人的威信,在于他的话人们是不是愿意去理解相信。很显然,贾宝玉在贾府不过是被当成一块宝贝疙瘩来宠幸,其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威信可言。

贾清不同,只从他身上带着的众多光环与头衔作为支撑,很容易就能让人认为他说的话是有理论来源的,而不是打胡乱说。

就连贾宝玉本身也被引领着思维去思考,然后还真就觉得贾清说的有道理,点点头,表示了认同。

只有贾清知道,他根本就是胡扯而已......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有情还是无情,没得说出话来让人发笑。”

见贾清和贾宝玉说完了话,贾母如此说道,引得众人呵呵一笑。

“二哥哥,你的联算是把宝哥哥的比下去了,那这里的匾额你准备用什么?”

众人簇拥着贾母继续往里面走,探春故意落后两步,走到贾清身边问道。

贾清道:“此处多蘅芜(生长在地上的匍匐状且具有香气的草本植物......可以理解为带着香气的杂草),不如就叫做蘅芜院吧。”

贾宝玉和迎春惜春黛玉也故意慢下脚步,听了贾清的话,黛玉道:“如此固然贴切,只是太过于简单了些。此处虽不比之前的‘怡红’堂皇,也不比‘有凤’幽灵隽秀,但地处山间,幽香遍地,恍若遗世之所,雅致又为别处所不能比拟......

我觉得,还是蘅芷清芬更雅韵一些。”

贾宝玉一听,顿时高兴的笑了起来。

“妹妹既说蘅芷清芬好那就暂时用蘅芷清芬吧,反正这园中的景致都要元春姐姐来题名,我们现在不过是暂时题一个名字添补空虚之感而已。”

贾清笑了笑,不以为意,等元春一句话下来,就没有人会觉得“蘅芜苑”不够雅韵了。

“这个地方到是与别处不同,从外面看来,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进这里面细细体味观赏,方才察觉此处更比别处更好更有意趣了。

如今这些藤草还不够茂盛,等到来年,这里的所有假山奇石之上都爬满了藤蔓的时候,就更好看了。”

贾母看了半日,对于这里表现出了足够的满意。

也是,这里也是山子野重点策划的地点。据他所说,这里本身就在山间,所以内里的景色再用树木装扮就没了新意,只需要在必要之处种上几株以作点缀即可,主要还是用石头和藤蔓布置成各种景致更为别致有趣。恰好贾清又给他准备了大量奇石假山,更是合了他的意,因此竟将贾清从江南之地运回来的各色奇石用了一半在这里。

这个季节正是草本植物疯长的季节,缠绕在这些奇珍异石之上,形成了各式各样的绿色形状,处处散发着异香,行走在其间,恍若置身于仙家福地一般。

……

一时出来,继续往前,行走不多远处,忽见重楼巍峨,层楼高起,青松遮檐,雕栏玉彻,金辉兽面,彩焕螭头,好一片金碧辉煌的所在。

贾母问:“这里是正殿了?”

贾清笑道:“这里正是正楼,老祖宗觉得怎么样?”

“好是好,只是也太富丽堂皇了些。”

旁边的钱嬷嬷和赖嬷嬷两个人连忙笑道:“这里既然是正殿,理因如此方是。虽说贵妃娘娘崇尚节俭,但凭今日之尊,礼仪也当如此方可。”

元春,月前就被册封为贵妃,这是上半年来,贾府最大的喜事。

果然贾母一听了这些话,就不再多说,笑呵呵的继续往前走。

又向前走了一段,一道高大的白玉牌坊伫立在众人眼前,上书:“天仙宝镜”四个大字。两边是一副对联:

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啊。”

众人正在欣赏,忽闻贾宝玉一声惊呼,众人看过去,只见贾宝玉面露异色,隐有惊慌疑虑之态。

“宝玉,你怎么了?”王夫人关切的问道。

“没,没什么。”贾宝玉惊异未定。

众人不解,又抬眼看了看这高大的牌坊,终究并无甚不妥之处。探春问道:“宝二哥,莫非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贾宝玉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贾清在一旁,眼中隐含笑意。这一副对联,是昨日他命人加上去,仿造的就是太虚幻境之中的场景,到没想到,这样还能把贾宝玉吓住。

只是笑着笑着,贾清却皱起了眉头。

第四一三章 小船飘荡

贾清自上次在太虚幻境之中将秦可卿办了之后,原本以为不过和原著里贾宝玉神游太虚一般,只是一场梦罢了!谁知,后来发现办了的竟然真的是秦可卿本人,或者说是他的魂魄飞到太虚幻境之中,将同样魂魄飞到太虚幻境之中的秦可卿给办了!

如今见贾宝玉这幅模样,显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是到过太虚幻境的了,不然不会对这幅对联有如此大的反应。

对于贾宝玉能够进太虚幻境,贾清没有任何别的想法,贾宝玉本来就是此世的土著神仙转世,有些特权也是应该的。他皱眉的是,不知道警幻还有没有如原著一般,将她的妹妹秦可卿“嫁”给贾宝玉……

若是嫁了,是如原著一般只是贾宝玉做了一个春梦,还是如他一般,也是遇到了秦可卿的香魂……

忿忿的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块,不料正好将它踢到迎春的绣花靴子上。幸好没怎么用力,只是刚能让迎春感受到而已,因此她抬头看向了贾清。

怎么二弟也和宝玉一般不自在起来?

“对不起二姐姐,怎么样,没伤着你吧?”

贾清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关心的问道。

迎春温柔的笑道:“没事……”

贾清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也不禁为他自己方才的情绪觉得好笑起来。

吃醋吃到鬼身上去了……

“清哥儿,你又是怎么了?这般毛毛躁躁的!”

贾母等人方才虽然都在瞧着贾宝玉,但眼角的余光也是看见了这边的动静的。听见贾清道歉声后,贾母皱着眉头责问道。

“呵呵,我没事……”

贾母疑惑起来,不明白自己的两个孙儿怎么突然不正常起来。但是贾清二人都是遮遮掩掩的不说,加上此时也觉得有些疲累,也不想进正楼去逛了,因此道:“出来了这么半日,我也乏了,今日就先逛到这里,我们改日再来。”

贾宝玉想了半日,只能将这一联的出现定性为巧合。毕竟他梦里见到的匾额可是书写的是“太虚幻境”,而这里只是“天仙宝镜”。

此时听说贾母要回去了,他提议道:“老祖宗,不如我们坐船过去吧。”

贾母听了,抬眼望向前方,顺着一条长长的石阶,就是贯穿整个园子的水系——沁芳溪。

时临下午,凉风习习,若是一边坐着小船一边浏览一番这美丽的园子,倒还真不失为一件惬意的事。

“好,我们就坐船过去。”

贾母见贾宝玉也已经回过本性来,也安下心,因此就高兴的笑道。

一听贾母要坐船,管事婆子连忙去吩咐船娘,让把几艘蓬船划到这边来。

等到贾清一行人顺着石阶一步步走下去的时候,几艘带顶蓬的小木船已经朝着这边划过来,略等了一等,众人就全部登上了船。

由于同行的丫鬟婆子颇多,所以贾母、王夫人和鸳鸯外搭两个老嬷嬷坐第一艘船,贾清姐妹们坐第二艘船,其他丫鬟婆子们坐了剩下的船。

一行小船缓缓飘荡在碧清的溪面之上,吹着夏日的凉风,再听得四面传来的声声笑语,贾清靠在船沿之上,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终于能够自由自在的在大观园中畅游了!

“嘻嘻,这些荷花开的真好。”

“是啊,真好看。”

……

听着耳边传来银铃一般的女孩们的声音,贾清几乎都要睡着了。

“二弟,你说我们弄几只鱼竿,坐在这船上钓鱼怎么样?”

一道不融于氛围的声音把贾清唤回神。贾清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看着贾宝玉,问道:“宝二哥想吃鱼?”

“嗨,钓鱼就必须是想吃鱼才钓的吗?我不爱吃鱼,只喜欢钓鱼玩。”贾宝玉道。

“你这不是白折腾吗……”

贾清嘀咕了一声,敷衍道:“今日太晚了,老祖宗都要回去了,改日吧……”

然后就又闭目养神,静听溪风了。

贾宝玉见了,立马坐到贾清身边,推着他道:“老祖宗不在才好呢,我们不是更自在嘛?”

正在看荷花的黛玉听了道:“你这话若是让老太太听见了,必定说:‘我算是白疼你了,还不如清哥儿孝顺我……’咯咯……”

说的贾宝玉讪讪一笑。

探春也道:“正是呢二哥哥,上回宝姐姐过生日的时候,还说要尝尝你烤的鱼,只是这么久了,宝哥哥不说,我们都忘了。”

黛玉笑道:“当时说的可是要还宝姐姐的情呢,今儿宝姐姐不在,三妹妹拿什么来请他出山呢?”

探春听了,恍然道:“是了,宝姐姐便罢了,她是个心宽的人倒也无妨,若是让湘云丫头知道我们竟然背着她偷偷把事情给办了,以后不定怎么埋汰我们呢,所以,今日确实是办不得了,还是等湘云过来,我们人凑齐了之后再议此事吧。”

原本一听探春开口,心道自己又要劳累了的贾清听说还有商量的余地,连忙赞同的点点头道:“是极,是极,湘云妹妹不在,我是万万不敢开工的!”

黛玉嘲笑道:“我看你就是懒待动而已,哼。”

贾宝玉虽然好动,但也无法,只得暂时将心思按下,道:“这样,我今儿晚上就让老祖宗派人将湘云妹妹接过来,明日再把宝姐姐也叫上,再进来玩一次怎么样?”

探春笑看着心心念的贾宝玉,无情的反对道:“不成,这里是为娘娘新建的园子,今日我们是陪着老太太一起进来,多玩一会到也无妨。明日,却是不好再邀一群人进来游逛的。”

贾宝玉懊恼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没趣!”

说完,已是将所有兴致消亡殆尽,一个人坐到一边不说话了。

他这个样子,惹的船中几人偷偷发笑。

贾宝玉不开心了,贾清却是心情大好,也不再懒懒的靠着船沿,反而坐起身来,给乖乖巧巧的坐在他身边的惜春别了别面上微微散乱的一缕鬓发,换来对方甜甜的笑脸。

贾清问道:“妹妹喜欢钓鱼吗?”

“喜欢”

“喜欢吃鱼吗?”

“喜欢”

“喜欢吃烤鱼吗?”

“喜欢”

贾清好笑道:“你有什么是不喜欢的?”

惜春笑了笑,往贾清身边再坐近了些。贾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待会你跟着我回去吧,晚上哥哥给你弄好吃的好不好?”

“好。”惜春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贾清只顾着宠爱妹妹,却没看见,另一边射过来的两道艳羡的目光。

第四一四章 梦坡斋议事

“回老太太,老爷叫清二爷到梦坡斋议事。”

出了大观园正门,看见一个小厮在旁边张望,于是贾母便招他过来问话。

听见是贾政找贾清,贾母对贾清不悦道:“不过是陪着我们玩了这么一会子,就有人来催你!”

贾清呵呵笑道:“老祖宗既如此说,那我不去如何?到时候二叔若是怪罪,我就说是老祖宗的意思,想来二叔就不敢说什么了……”

说完就对着那贾政的小厮道:“你去回老爷,就说我被老太太扣下了……”

小厮面色一滞,不敢说话。贾政的吩咐就是让他别打搅到贾母的兴致,所以他才在这里等着的,好不容易等到了,没想到还是惹贾母不高兴了……

贾母笑道:“你惯会拿我作挡箭牌......你还是快去吧,陪着我们玩笑不过是小事,你们外边的事是耽搁不得的,快去吧。”

她不过是说的玩笑话罢了。外面爷们们做的起正事才是家族富贵延绵的保障,她又怎么会从中干碍?

贾清也笑道:“那我这就去了......”

后方,黛玉对贾宝玉道:“如今你可是解脱了,舅舅有事情都是叫二哥哥过去,都不叫你了。”

贾宝玉对于此话甚是赞同,道:“二弟的命不好,就因为身上担了一个爵,皇帝就不放过他了,家里有事了也都要叫他去办。要是我,宁愿不要那爵了,整天乐得清闲。

如今老爷拿着二弟当成是左膀右臂,什么事都要找他商议。有了二弟,老爷确实是没像往常那样逼我了......

只是,若是老爷不拿着二弟来教训我就好了。”

贾宝玉说到后面有些唏嘘,显然对于贾清这个隔壁家孩子的威力是深有感触的。

黛玉等听贾宝玉说这样的话都习惯了,因此只是笑笑,并不意外。

旁边的李纨道:“你啊,当真是只适合生长在富贵乡里面!也只有你才会不把那在外面万万人盼到油尽灯枯都盼不来的爵位放在眼里,反还觉得是个包袱的。”

贾宝玉道:“所以我就说那些人不过都是些俗之又俗的蠢物罢了,大嫂子何必拿那些人来说事。”

李纨听了,深知贾宝玉不是她可以教导的高贵存在,也是笑了笑,不再多言。

......

“如今园子的主要工程都已经告竣,所剩下的不过是些床、帐、帘、椅等布置,想来不用一两个月也能完全齐备。

因此,我准备明日就向圣上乞旨,让贵妃娘娘于八月十五中元之日归府省亲,你觉得如此可妥当?”

梦坡斋内,贾政坐在上首,面带笑容的对贾清说道。

贾链和贾清二人坐在下方的排椅之上,此时屋内还有贾政的几个清客坐着,不过他们都已经事先议过,如今只是征求一下贾清的意见,所以并不开口。

原本贾赦也在这里的,只是在贾清到来之前就借故离开了。

“二叔这个决议甚好,自来中秋就是团圆之日,而且又能避开马上就要来临的暑热天,届时迎接娘娘省亲,最是合适不过了。”贾清赞同道。

见贾清没有意见,贾政更高兴了,又道:“好,那此事就先这么定下,明日我就上书,请圣上裁夺。

还有,园中所缺之物,我已经让贾琏着手去办,你也看看园中还缺什么,也一并让你琏二哥去办就是。”

贾清看向了一边的贾琏。贾琏见了,回了贾清一个笑面。

“好。如此,就请琏二哥多费心了。”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二弟为了娘娘的事已经忙了半年了,如今我不过是帮着做点小事情,哪里能算什么费心。倒是我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请二弟不要有顾忌,只管指出来便是。”

“琏二哥客气......”

看着贾链近乎以请示汇报的态度给他说话,贾清忽然有些心虚......

对于贾政把布置园子的任务交给贾链去做,贾清知道贾政这不是夺权的意思。置办,就意味着要买东西,买东西,就意味着要花钱!

贾清这半年来亲力亲为,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进了园子的建造里面,正是有了贾清这样负责认真的态度,园子才能以七八个月这样近乎奇迹的速度竣工。对此,贾政是满意的不得了。

只是满意的同时,难免也有些羞愧之意。

对于宁国府在整个园子的建造过程中,实际投入的银子,贾政是有个大概数目的。虽然贾清当初说若是让他来建造,可以省下下面人贪墨这一大块,只需要三十万两以内的银子就可以盖出来,如此宁国府也多出不了多少。

原本贾政也以为是这样,可是后面看见贾清事事力求尽善的态度,才知道,贾清揽事并不是为了省银子,而是要把这些银子省下来,把园子建的更好......

据贾链向他汇报,宁国府前后花下去的银子,估计至少超过了三十万两银子!整个园子的造价,在贾清的万般“刻薄”之下,仍旧高达四五十万两干净银子!

贾政的脸皮一向不厚,虽然觉得让贾清一气负责到底更好,到底不好再占宁国府的便宜,因此嘱咐贾链天天过去坐镇,但凡有何需要添补的,就先支出帐来,由他们这边去置办......

虽然贾清觉得有点画蛇添足的意思,但对于贾政的这个态度还是比较满意,就没有拒绝。

而且,贾链虽然贪玩好色,但也算是个正常人,虽无大智,办点小事还是比较妥当的。

说完省亲的事,贾政忽然沉吟下来,想了想,从他案上拿出一封信,道:“这是寿山伯府派人送过来的,你也看看吧。”

贾清见了,心中已有了算计,上前接过来,取出信笺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求助信,请求贾府在皇帝面前说情......

“这种事二叔大可自己决断,又何必问我呢。”

贾清将信笺重新折好之后放进信封里面,并向贾政道。

贾政道:“寿山伯府与我贾家同为开国勋臣之后,又素来交情良好,如今他家有难,我们自当尽绵薄之力才是。

只是我自来在陛下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冒然上书求情,恐引起陛下的反感......因此我和诸位先生商议,陛下一向待你比较优厚,想来你还能在陛下面前说上几句话,不如......”

“世翁所言甚是,世兄天资聪颖,为两代圣人所喜,若是出面说和,则寿山伯府危机可解矣!”

“正是如此......”

贾清心下一沉。

贾政果然还是贾政,行事太不考究了!如此重要之事,居然对他坐下的这些清客们毫不避讳!怕是,连这封信本身都给他们看过了......如此行事,如何能行!

若是这些清客都是真名士也就罢了,贾清可是知道,贾政的这些清客是什么样的水平......不过是一群连嘴皮子都耍不好的迂腐落第书生罢了......

若是真有本事的人,又岂会屈身在贾政门下混日子?元春当上皇妃之前,贾政在朝廷,用默默无闻来说是十分恰当的。

本身地位和威望不到,要想得天下英才相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况且还是一群......

换成何善宝还差不多。

连贾清,目前都没有遇到一个真正能够为他出谋划策之人。

机事不密,则害成!如此简单的道理,贾政不应该不懂,但是做事的时候,他就全部忘了。幸好,贾政所在的是工部,幸好,他的位置也不算高......

“此事,我们却是不便出面的,一切只看寿山伯府是否真的有罪,还有圣上圣心独裁,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当着这些人的面,贾清自然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口舌。

“世兄此言差矣,如今朝廷重新翻起三年前的大案,寿山伯府也尚未论罪,只要这时候世兄出面说情,陛下自然不会再穷追不舍。只要陛下不再深究,则寿山伯府无碍矣......”

说话之人贾清不认得,只知道他是贾政众多清客中的一人。

如此白痴的话,贾清都懒得理会。若是没事,寿山伯府会四处求救?方才那封信,读起来可真叫人是潸然泪下啊。而且,皇帝的心思又岂是一个臣子可以左右的,除非他是曹司空!

说话之人说完之后颇为意气昂扬的看着贾清,却见贾清似乎没听见他说话一般,只是望着贾政的方向,过了几秒,面色一红,讪讪的闭嘴。

心下,却难免升起一股不忿加怨念,贾政对他们可一向都是礼敬有佳的......

贾政自然看见了这一幕,一边是他的门客,一边是他最重视的侄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以话题遮掩过去:

“你说的固然是理,可是这已经是自案子翻起来之后,涉及的第三家勋贵了,往后不知道还要涉及多少家。我们开国留下来的勋贵如今可是去一家少一家了。文臣更是折进去不知多少位了,这场风波来的着实太大了些,我们能帮上一点忙的就帮一点忙吧......”

贾政的话,就像是平民之家,照看亲戚一般,听着没有一丝沉重之感,实在不像是一座公府当家人的口吻。

贾清心说:若不是前面折进去的昭信侯正好也是开国勋贵,怕是元春还不一定能这么容易进位贵妃呢......

皇帝这次是铁了心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时候,他躲开是非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给皇帝添堵!真以为皇帝对他能有多恩待?有用的时候才喜欢你,若是看你不顺眼了,你就回家玩蛋去吧,大楚有的是人才......

“晚生无礼,还请各位先生暂避。”

贾清起身对着另一边坐着的众位清客一礼道。

他觉得有些话若是不给贾政提个醒,将来难免会有麻烦上身。与其亡羊补牢,不若未雨绸缪。

贾清的话,虽然客气,但还是让人不自在起来。这明显是不信任他们嘛!

心思转的快的,笑笑就起身。心思沉郁的,面色变了变,还是不得不起身......

“琏二哥,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听说侄女儿闹腾的厉害,让二嫂子苦不堪言,不如你先回去看看?”贾政的清客们出去之后,贾清又对贾琏道。

贾琏无语。让他回避就回避嘛,还说出这么蹩脚的一个理由!快要临产了,能不折腾些吗?况且,对于贾清笃定王熙凤生的一定是女儿一事,他始终参之不透缘故......

“那我就先回去了......”

......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贾政见贾清如此郑重其事的做法,知道必然是重要非常的事,因此也郑重起来。

等到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贾清直接坐到离贾政最近的一张椅子上,道:“不是侄儿不讲情面......二叔可知,此事是如何牵扯到寿山伯府的?”

贾政道:“不是被入狱的同僚给攀咬出来,所以才在朝堂上议罪的吗?”

贾清摇摇头:“据侄儿所知,锦衣军已经破获了年前六百里加急信使被截杀一案,而且,所有的目标指向,正是寿山伯府......”

“什么?”

贾政大惊:“竟有此事?他们也太大胆了!”

“大胆?二叔莫非真的不知道陛下此次如此大费周章,真正的目标是谁吗?”

贾清冷笑一声道。

贾政疑惑的看向贾清,慢慢的就变了面色,迟疑的道:“莫非传言是真的,陛下真正的目的是......”

贾政的眼中充满担忧:“如此,朝廷真的是要出大事了......”

贾清暗道:可不正是,皇帝要除掉宰辅,偏偏碍于太上皇的存在,不好动用特权,只能正面进攻,前面倒下去的人,不论是死了的王显爵,还是即将入狱的寿山伯府一等男刘时,都是车前卒而已。

“如此,二叔觉得此事我们贾家还能掺和进去吗?”

听了贾清的问话,贾政终于变换了面色。他虽然自诩为君子,但也是知道害怕的!自来权力之争就是最黑暗残酷的,他们贾家守着偌大的富贵,何苦去掺和这些事......

虽然贾政似乎已经醒悟了,贾清为了万无一失,继续道:“其实,虽然此次朝廷倒下了大大小小十几位文臣,连勋贵都马上就要倒下三家,如此大的变故,但是,我们家却是受益的一家......”

贾政不解,问道:“此话何意?”

贾清淡然道:“自然权术就讲究平衡,陛下要成事,波及自然不会小。而且历来朝野就有传言说陛下薄待先皇旧臣,其中又以勋贵为表率。

偏生此次皇帝翻起三年前的旧案,还牵扯出了几家勋贵,陛下为了规避流言为对方所利用,所以,自然要对太上旧臣表示恩遇。

不然,吴贵妃又怎么可能在年前就从嫔位直接升封为贵妃......纵然陛下后宫空虚,也不会如此草率!”

贾政不傻,闻言就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家贵妃娘娘也是由于这般原因才?......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这一两年天大的好事怎么一个劲的往他们贾家砸呢,原来还有这么深层次的缘故。

贾清见贾政全然明白了,遂笑道:“如此,二叔觉得寿山伯府这个人情我们能不能帮?”

贾政摇摇头道:“既然已成事实,我们想帮也帮不上什么,生死富贵,各安天命吧。”

第四一五章 两相相会

一座不算是太豪华的府邸之内,一青年恭谨的搀着一名垂垂老者,以异常的速度疾步向着花园子里走去。

“首辅大人大驾光临,老朽未曾远迎,还请首辅大人恕罪......咳咳......”

刚一踏进花园,老者就向着花园子里坐着的一老者朗声道。虽是朗声,但可能是因为年老气弱,刚说完话就开始咳嗽起来,引得青年人赶紧为他抚顺后背。

原本坐着的老者在听见声音之后就急忙站了起来,并迎向前去,口中道:

“刘兄折煞我了,在刘兄面前,我哪里当的起这一声‘首辅大人’......刘兄你没事吧?”

被称为刘兄的老者摇摇头示意无碍,并摆手示意一旁的青年丢开手,然后对着老者道:“如今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而何兄你是执秉内阁的首辅,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咳。”

被称之为何兄的老者面露缅怀的道:“当不得的,不论如何,在刘兄面前,我都只能算是后学末进......实不相瞒,今日冒昧上门打搅,正是有些疑惑,相请刘兄指教。”

刘兄眼中精芒一闪,面上不显,口中道:“我们之间谈何指教......今日难得一聚,恰好我这里新得了一点茶叶,何兄可有意与我一起品鉴一番?”

“求之不得。”何兄笑道,然后任由刘兄抓着他的手腕,引到干净的白玉石桌面前坐下。

“虎儿,你去将前日那贾家小子送过来的茶叶拿来。”两人坐下之后,刘兄对一直跟着他的青年道。

这青年名叫刘虎,是现任礼部右侍郎刘相柏之子。他搀扶过来的老者,自然就是前内阁首辅刘墉了!而另一名老者,正是如今的天下文官之首,内阁首辅何善宝。

“是。”刘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刘兄说的贾家小子莫非就是宁国府的那一位?”刘虎离开之后,何善宝问道。

刘墉笑嘻嘻的道:“可不就是,你可能不知道,那小孩子很有意思。我向他要一点茶叶,他还不愿意给,最后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才勉勉强强答应给我二两茶叶。”

何善宝道:“还有人不愿意给刘兄送礼?”虽是疑问,但何善宝眼中的神色显然不相信,只以为是刘墉在开玩笑。

“之前我也与何兄这般认为的,只是那小子实在有些不同于常人,不瞒何兄,就连我手中这二两茶叶都是我用一幅字画才换回来的,而且他还一脸肉痛的样子,我想让他多给一点他都不肯,而且还振振有词的道:

老大人,你可别以为我是小气才只给二两的,这茶,世上总共还不到半斤,如今我给你二两,那已经差不多是一半了。你若是还想多要,得个三两,四两的,那不是连我这个东主都不如你多了吗?就算是那样,也未必能让你高兴,我却是肯定不高兴了......”

听刘墉模仿小孩子说话的语气,何善宝先时还笑眯眯的听着,只以为是刘墉如多年之前那样在和他说笑。待听到后面,却面色一,刘墉这话,可不像是在说笑啊。

刘墉笑看着面露郑重之色的何善宝,也不多言,接着把话说完:“所以,小子我只能给你二两,实在是不能再多了。

气得我真想当场把他撵出去!呵呵。”

刘墉面上笑呵呵的,何善宝却是目光灼灼。正想开口说话,只是刘虎已经端着一整套茶具过来,因此,只得暂时忍耐,和刘墉一起静等着刘虎为他们二人冲茶。

看着半躬着身子站在一边,举止闲雅,仪表堂堂,熟练的为他们冲茶的刘虎,何善宝忽然道:“令孙一表人才,举止有礼,什么年纪了,如今可曾婚配?”

刘墉看了何善宝一眼,笑道:“他啊,今年十九了,虽未婚配,但已经看好了人家,只等来年他过了弱冠,就为他操办此事。”

何善宝颇为惋惜的看了刘虎一眼,道:“如此,就预先恭贺刘兄早日抱得四世孙了。”

“哈哈哈,多谢何兄,只是还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挨到那个时候呢。”刘墉灿烂的笑道。

“哪里,我观刘兄这身子骨,完全可以看见玄孙降世的,何必这样说,倒是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像刘兄这般含饴弄孙呢。”

何善宝说着,一边再次打量着刘虎。见他听得他们谈及他的终身大事,面上几无一点变化,仍旧是不急不缓的冲茶,心中不由更加满意。

确实是可惜了......

不一会,刘虎已经将茶水冲好,稳稳的倒了一杯,刘墉就迫不及待的将之送到了何善宝面前:“何兄请尝尝,看看味儿这么样?”

如此,刘虎就将倒出的第二杯放在刘墉面前。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刘虎重新将器具摆放整齐,对着二老施了一礼,再次转身离开。

“怎么样?”见何善宝已经品了一口,刘墉笑问道。

何善宝亦是笑着回道:“味道虽轻,回味却又有一种厚重之感,仿若历经了人世繁华,彻悟了人生百态之后的一种心境。此茶倒像是为刘兄专程所制的一般,我却是第一次喝到这样的好茶。”

刘墉道:“哪里是专程为我所制,据贾家小子所说,这茶他几年前就得到了,而我也是近日才得以品尝的。”

何善宝笑了笑,不欲在此道多言,因此徐徐道:“刘兄为国朝殚精竭虑几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归家荣养,原本我是不敢再拿那些凡尘俗事来打搅刘兄的......

只是我近来实在陷入泥沼之中无法自拔,因此不得不厚颜来请教刘兄,还请刘兄看在以往同殿为臣的份上,不吝指点一二,如此不但是我之幸,亦是所有前朝旧臣之幸......”

何善宝说着,起身对刘墉躬身施了一礼,只是还没等他抬起头来,就被刘墉重新拉着坐回了位子上。又听刘墉道:“何兄实在严重了,何兄有何困惑只管说来,刘某若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何善宝方安心坐下,道:“说来也是惭愧,自从刘兄解甲之后,留下一片大好的局面给我,原本我以为之后就算我不能比拟刘兄,能在十来连之间,将大楚的国势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至少也能保持原本的局面......谁知,**年下来,别说赶上刘兄,改造大楚了,如今就连自身,也是处于朝不保夕之态了......

如此,我才发现为政之难。

以往我跟在刘兄之后,亲眼看着刘兄闲言笑语之间就能杀伐决断,运筹帷幄,智胜千里。说了刘兄不要笑话,原本我还曾经十分艳羡刘兄呢......

缘何到了我坐在了刘兄的位置上,却是一步比一步艰难?莫非,我真的不适合做首辅亲自决策,只适合做一个次辅,辅佐一个像刘兄这样睿智明达的首辅?

刘兄何以教我?”

刘墉从始至终只是静静的听着何善宝的陈述,等到他说完之后,刘墉已经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何善宝接过去也不喝,只是灼灼的看着刘墉。

“何兄自谦了,这些年我虽不怎么出门,但是也知道如今的大楚是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这里面,又怎么可能没有何兄的功劳?”

刘墉轻声道。

何善宝摇摇头道:“刘兄不用虚宽我的心,如今的朝堂是什么境况,我很清楚,相信刘兄也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又如何能自欺欺人?

我之功过且罢了,自有史书来记载。如今我只想知道,到底该如何,才能破解朝廷如今之危?”

刘墉疑惑道:“朝廷不是好好的吗,能有什么危机值得何兄如此担忧?”

何善宝不解道:“难道刘兄不知道朝廷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圣上借着三年前的案子,大加株连,如今已经有十多位同僚锒铛入狱,朝廷如今用风声鹤唳来说毫不为过。

我也不瞒刘兄,如今朝野的风向,已经吹向我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圣上就会和我摊牌,那个时候,朝廷又该如何自处?”

刘墉问道:“圣上大加株连?我且问何兄,圣上可有大肆制造冤假错案?可有枉杀忠良?可有荼毒天下百姓?”

何善宝沉默,然后道:“可是,若是圣上的心意达成,我们这一干太上皇的遗臣在朝廷之上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刘墉面色一沉,打断道:“莫非,何兄至今还没发现造成如今局面的根结在何处吗?”

何善宝看向了刘墉。刘墉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何以何兄到如今还以太上皇之遗臣自居?何兄是太上之臣,难道就不是圣上之臣?”

何善宝道:“这......自然也是,只是......”

何善宝想说的是,就连皇帝都会自动把他们归结为太上皇的遗臣,这是必然之事,又岂是他心里怎么想就是什么的。

刘墉自然知道何善宝的意思,道:“何兄说朝廷如今面临危机,这一点我不知道,也无心去勘测,如今这些事都与我无关,该是你们去伤头脑的时候了。

只是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如今你既然好心来看我,少不得我只好多嘴一句了。”

何善宝喜道:“刘兄请讲。”

刘墉盯着杯中之茶水,慢悠悠的道:“若是没有如今之事,何兄可想过,在太上千秋之后,如何打算?”

何善宝面色一变,连忙道:“刘兄切莫胡言,太上身体康健,岂会......”

刘墉笑看着何善宝,直到他自己住了口。

“依刘兄之意,莫非是要我转投陛下?纵然如此,只怕陛下也未必能容我,何况,我身后还有那么多同僚,又岂会人人都愿意......”

何善宝迟疑着道。如今太上皇尚在,又岂是说改换门庭就改换门庭的。

刘墉摇摇头,道:“我不过就是随便一问,至于到底该怎么做,还需要何兄自己裁夺。如今我已是局外之人,又岂能真的给何兄什么良策。

只是我想一个道理何兄必然是明白的,自古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与君斗,又岂能得善终?”

何善宝萧索道:“可是,如今我已是骑虎难下了。我倒罢了,无论陛下想如何处置于我我都无怨,只是,我却不忍朝廷因此酿成剧变,到时候,我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他若是倒了,不但代表着他那一派系的人跟着倒下,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太上皇在朝堂的象征,他一倒下,不知多少人会心中不安了。更不知道,皇帝到底想做到哪一步......是单单针对他,还是想要彻底掌权......

若是后者,那,后果就连他都预测不到。

刘墉却道:“何兄放心,朝廷不会出事。”

何善宝抬头看着刘墉。

可是这时候刘虎又重新走进了小花园之内,对刘墉道:“爷爷,您该喝药了。”

刘墉对着何善宝歉然一笑:“人老了,每天都得这些汤汤水水的泡着,一刻也离不开,没办法,人想要活着,就得守规矩,不然,就只能到阎王爷哪里去报到交差了,呵呵。”

何善宝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闻言也只得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搅了。”

刘墉道:“怠慢了......”

“哪里,刘兄还请好生保养身子,我改日再来拜访。”

“虎儿,替我送首辅大人。”

......

等到何善宝离开之后,刘墉却并没有回屋喝药,反而重新坐回了石凳。

一个男子走过来。

“父亲,您说何大人能否脱身?”

刘墉沉默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难了,纵然此次他熬过去了,将来下场必定更加难测。人一旦一步踏错,就会步步皆错,他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刘相柏也面色沉重,良久方道:“父亲当真也无破解之法?”

刘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刘相柏赶紧低下头来。

“世事难测,又岂有什么破解之说,一切不过都要根据时势的变化来规避险恶。

此次的事情既然没有牵扯到你,你也不要进去掺和,接下来的日子,朝廷注定将陷入波云诡谲的状态,任何人都无法扭转,除非......”

刘墉说到一半旧不说了,刘相柏只得道:“是,儿子知道了。”

第四一六章 浅吻

和贾政在梦坡斋单独谈了几顿饭的功夫,贾清才从梦坡斋出来。

贾政此人,是个好人。但是好人不一定就能干好事,不然,凭借他荣国府荣国公的儿子,又是现在荣国府的当家人这个身份,也不至于混了大半辈子,才一个五品员外郎。他的起点,可比万人都高,一入朝堂就是六品京官,这已经是一甲进士才能有的待遇了!

今日这一番谈话,算是暂时降低了贾政在这个特殊时期为贾府带来麻烦的可能。

出门之后,贾清又转道去东小院看了看王熙凤。只是单纯的看看......毕竟贾琏这个时候还在家不是。

临出门之时,又被贾琏拉住。

“什么事?”

门口处,贾清有些戒备的看着贾琏,声音镇定的问道。

贾琏似乎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要说,迟疑了半晌,见贾清作势要走,连忙道:“是这样,蔷儿如今一个人过日子,生计艰难,我和你二嫂子商议着,给他派了一件差事......”

“哪个蔷儿?”贾清问。

贾琏咳嗽一声,道:“就是十八房的蔷儿......贾蔷.......”

贾蔷了然,原来是他。自从他受贾珍的唆使,给贾珍通风报信,贾珍事败的时候,就一并被张子文带进了刑部大牢。

贾清做事一向讲究冤有头债有主,贾珍一死,就没再理会于他。他又罪不至死,加上是贾府子弟,贾家人没发话,刑部也不太好处置,因此就将他关着,一直没论罪。

贾清下江南之后,贾政觉得,如今元春贵为皇妃,自家子弟若有人被关押在狱中,也着实不像,就托人将他放了出来。

至于贾孜,早就不知道被贾清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事后来贾政也是跟他说过的。贾清一想,这个贾蔷倒也算不上大不孝子弟,就算他做错了事,也是因为他至父母死后,贾珍便成了他的衣食父母,这种情况之下,他听贾珍的吩咐勉强也能算是情有可原。

再说贾政都已经把他放出来了,他也没必要为此驳了贾政的面子,因此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琏二哥想给他派个什么差事?”贾清随意的问道。

贾琏的意思贾清明白,贾蔷到底与去年贾敬的事有关。他若是帮助贾蔷,担心他会因此产生什么不愉快的想法。

“如今园子不是已经建好了吗,眼看着娘娘省亲在即,只是我们府里向来没有养过戏班,娘娘省亲的时候若是没有戏班也不像样子。临时从外面传唤,又不让人放心。

因此我想着不如派人下姑苏一带,买一些学戏的女孩子回来,由专人教养,到时候不管好与不好,到底是我们自家为娘娘准备的,都比别处的要好。

如今时间也不多了,我正愁没有合适的人选去做这件事。你琏二嫂子倒是给我选了两个人,不过都是家里的奴才。恰好前儿个蔷儿又求到我面前,我看他着实可怜见的,心下一软,就答应了他。”

贾清在贾琏开口的时候就明白是什么事了,没想到转来转去,下姑苏买女孩子的差事还是转到了贾蔷手里。

“这是个好事,连儿哥说的不错,我们家也确实该办一个自己的戏班子,不然那么大一个园子,空落落的。就是老祖宗闲了想听戏时也不方便,琏二哥考虑的极是,就按你说的办吧。”

贾清自然不会反对。不说他根本就对贾蔷没什么想法了,就是有,都到了这个份上,也得等他办完了差事回来再收拾他......

贾琏喜出望外,连声道:“二弟既同意,那我明日就安排他们下江南去,尽早把戏班子带回来准备好才是呢。”

贾琏的这个反应让贾清有些疑惑。他有这么好心,帮了贾蔷一次就这么高兴?

这里面别是有什么PY交易(不知大家看不看得明白,嘿嘿)吧......

没多理会这一茬,贾清原本还想问贾蔷等人下江南采买女孩子的银子是不是还从甄家出,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贪墨吗?

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是荣国府的钱,他何必理会这么多?又和贾琏随便说了两句话之后,贾清就转身离开东小院。

王夫人院后方的小抱厦之内,探春的房中,迎春正在与她对弈。

惜春坐在旁边旁观,只是她时不时抬起头望向窗外的目光,表现出她此时的心不在焉。

迎春落了一子,在探春思索的空档,恰好看见惜春又抬起头看向院门处.....

天马上就要暗了。

“四妹妹,你哥哥这会子多半事情还没忙完,你就这么看也是看不来的。”

听见迎春的声音,惜春面色一红,重新低头看棋。

探春笑道:“二哥哥说今儿要接她回去吃好吃的,她哪里还有心思看我们下棋,嗬嗬。”

惜春不满的“嗯”了一声,身子往迎春身上靠了一靠,撒娇。

“二爷来了。”

听见这个声音,惜春精神一抖,一下子站起来。

果然,院子里疾步走来的一道修长的身影,不是贾清却是何人?

于是惜春也不管探春二人的笑声,直接往门口处走去......

贾清一进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惜春,笑容一下子绽放开来,十分自然的将之抱起来,让她坐在手弯上,往屋里走。

“二姐姐,三妹妹,你们在下棋啊。”

进屋之后,看见双双站在棋桌旁边的迎春、惜春,贾清朗声道。

探春道:“是啊......我们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我方才都在想该怎么安慰四妹妹,她可是盼了你一下午了。”

贾清心中一动。方才他都快要走出荣国府了,才猛然想起下午的时候说过今晚把惜春接过去住一晚的,幸好想起了,不然说不定这个小丫头多么失望呢。

“呵呵,我妹妹自然是盼着我了......怎么样,二姐姐和三妹妹不如一起过去,晚点的时候,我派车送你们过来?”

惜春是他的嫡亲妹妹,也是宁国府的大小姐,贾清接她回去住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迎春、探春就不同了,她们本身就是荣国府的小姐,在家里长辈都在的情况下,是不好到宁国府住的。

若是男孩子,倒是没有这个顾虑。

“这么晚了,我们就不去了。”迎春道。

“呵呵,二哥哥不是说今晚要弄好吃的给四妹妹吗,我们这会子过去,还不让四妹妹以为我们是和她争吃的去?”

探春笑着说道。

惜春却大方的很:“没关系的三姐姐,你和二姐姐跟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妹妹真乖,知道邀请姐姐们到家里玩了。”贾清偏头夸奖了惜春一句,又对探春二人道:“就听惜春的吧,大不了晚点的时候,我亲自送你们回来。”

因为修建大观园,两府之间的通道已经没有了,不然倒是没这么麻烦。

“何必如此,又不是没去过你们那边,何必定要此时过去?你快带着四妹妹去吧,我和二姐姐吃了饭之后,还要去找林姐姐玩呢,你就别在这里耽搁我们了。”

听了贾清的话,迎春有些意动,看向探春。探春却很有主见,说完还抓着贾清另一只胳膊,让他快走。

如此贾清也不再多说,依旧抱着惜春,出了门。

“哥哥,你等等入画......”

贾清转过头,看着落后一截,却使劲跟着的小丫鬟入画。

入画比惜春也大不了多少,是府里专门为惜春挑选的贴身丫头。

看着好不容易跟上来,还气喘吁吁的入画丫头,贾清不满道:“你该好好锻炼锻炼了,就你这副小身板,怎么保护四姑娘?”

“这......”入画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咯咯咯。”

坐在贾清怀里的惜春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贾清也是一笑,忽然又道:“算了,要你保护四妹妹她还不得让人给欺负死!等哪天我再给她找一个像司琪那样的凶丫头吧。现在,要不你也上来,我也抱着你走?”

贾清说着,向着入画伸出手。吓得她赶紧后退,扎着辫子的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哥哥,你别欺负入画!”惜春见入画被贾清唬的不行,出言相助道。

贾清缩回手,偏头看着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坐在她怀里花枝乱颤的惜春,心中一笑。终于,惜春的性子已经不再有一丝冷酷,变得天真又不失温情,这,不正是自己想改变的么?

想着这些,贾清的心情也是大好,不由得仰头就在惜春红彤彤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并道:“好,我听妹妹的,不欺负她。妹妹真的长大了嘛,知道护着自己的人了,连我都不准欺负,呵呵。”

惜春完全没想到贾清会亲她,一时伸手捂住被亲过的地方,脸红红的看着贾清。只是贾清已经没看她,继续快步往府外走去。

.......

第四一七章 教训

“哇......”

晚间,吃过饭之后,贾清带着惜春还有佩凤几个坐在院子里乘凉,闲坐无趣,就让双儿这对双胞胎姐妹舞剑助兴。

不得不说,经过几年的历练,两个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耍起剑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了,引得惜春等几个没见过的丫头喝彩不断。

看得出来,吴仙儿确实是教徒有方(其实她们的身手几乎都是绿珠亲自教授的)。

想到这里,贾清不由的有些念叨吴仙儿了。

两女舞剑罢了之后,惜春等她们刚刚把剑插回剑鞘,就迫不及待的跑上去,拉着双儿两个道:“姐姐,你们舞的真好看!能教给我吗?”

双儿两个知道惜春是贾清的亲妹妹,见状不知该怎么回答。

贾清笑着将她们全部招过来,揽过惜春,问道:“你真的想学啊?”

“嗯嗯。”惜春点点头,又道:

“我学会之后也舞给哥哥你看好不好?”

她从来不知道剑还能这样耍。和以前看见过的那些戏台上舞的剑完全不同,那些人,拿着一把假剑,舞的慢悠悠的,什么看头。

“不行哦,老祖宗会骂你的。”贾清笑道。

惜春这才想起贾母等人来。

贾母虽然平日里都是笑呵呵的,但只要一想起贾母偶尔沉下来的面色,惜春就不禁感到害怕,顿时不敢再说想学了。

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贾清倒有些后悔搬出贾母来吓唬她。

“好了,哥哥不是不想让你学这个,只是你还太小,万一伤着了怎么办?等你以后长大了,我再让她们教你怎么样?”

虽然贾清不介意惜春练一些手脚功夫,毕竟这样既可以防身还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只是,为了她以后的处境考虑,贾清还是不能让她去学。

这个时代,男子去学都容易遭到风言风语,更何况是惜春这样的大家闺阁小姐?

看着苦着脸的惜春,贾清忽然心中一动,道:“不如这样,我让她们跟着你,她们还可以保护你哦?”

“真的?”

果然惜春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既然不可以学,那以后关起院门来看她们耍总可以吧!

贾清点点头。双儿两个在宁安堂已经待了大半年了,贾清一直没想好怎么安置她们。毕竟她们除了长得好看点,会点功夫,其他什么都不会......

让她们替他看护着惜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我只能让她们中的一个保护你哦。”贾清笑道。

“为什么啊?”

惜春不解的问道。

“除了妹妹之外,我还要她们帮我保护一个人呢。”

惜春先是不解,随即抬起头来看着贾清道:“是林姐姐吗?”

贾清莞尔。看的出来,虽然惜春一直没说,心中肯定早就把黛玉看成是潜在“对手”了。不然,她不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真聪明。”

对于这种小心思,贾清不会去细究,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想法,这本身就没什么可说的。

惜春沉了沉眉,随即就道:“好,我和林姐姐一人一个。”

贾清敲了她脑袋一下道:“你以为是分苹果呢,还一人一个!我告诉你,她们可不是丫鬟,是我给你们请的护卫,你可不许欺负压派她们。”

惜春才七八岁,还没有那么多尊卑思维,闻言道:“谁欺负人了,我从来不欺负人的,倒是你,老是欺负我,你看,额头都被你敲红了。”

旁边的佩凤听贾清兄妹两个说了半天的话,早就想开口了,闻言道:“四姑娘,你还能看见你额头不成?不然怎么知道被二爷敲红了?”

惜春笑了笑,她方才只是撒娇而已,哪里可能真的敲红了。

贾清让双儿二女走到近前,道:“你们师傅一直没回来,我看你们一天到晚闲着也无聊,不如以后就跟着四姑娘,还有林姑娘,你们也是见过的,一起玩笑作伴,可愿意?”

双儿两个道:“愿意,我们都听大哥哥的。”

对于贾清的话,她们本身就会听从。再说在这深宅大院里待久了确实无聊,平时携鸾等也不给她们安排工作......

再说,能够帮贾清做事,这是她们一直的想法,如今还是帮忙照顾他的妹妹,这么好的差事......就连她们两个都知道贾清对于他妹妹有多宠溺。

“好吧,等会你们就搬到四姑娘还有林姑娘屋里去吧......对了,四妹妹,你想让谁跟着你?”

听了贾清的话,惜春茫然的抬头看了看两个长得一样,连穿着打扮都是一样的双儿,张了张嘴,感觉从中选一个人是一道巨大的难题......

“哈哈哈,好了,不如我帮你选吧。小双儿,以后你就跟着四姑娘,大双儿跟着林姑娘。”

对于大小双儿,贾清也分不清楚。不过,她们自己肯定是分得清谁大谁小的。

果然,其中一个立马上前一步,走到惜春身边。

惜春摇摇脑袋道:“不行,以后你和你姐姐别穿一样的衣服了,不然我都分不出来。”

“是。”

虽然贾清当众说了她们不是丫鬟,但是从小经历过疾苦之人,知道怎么做事才能让人满意。

“好了,你们暂时就还在这边,不用过那边府里去。”

贾清是准备到姐妹们进园子的时候,让她们跟着进去就是了,免得多麻烦一次。

另外,不但惜春在宁安堂有自己的屋子,就连黛玉,贾清也是给她收拾了一间出来,只是她一直没住过罢了。如今正好把大双儿安排进去。

......

等到入画等伺候着惜春进屋歇息之后,贾清也回了自己的卧房。

看着走进来的携鸾二女,贾清笑道:“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携鸾二人不解:“放心什么?”

贾清嘿嘿一笑:“你们不是一直担心双儿分你们的宠吗,如今我把她们送给四妹妹和林妹妹,你们得意了?”

“啊”

两人同时被羞的面色发红。

“谁,谁担心了......”佩凤嘴硬道。

贾清继续道:“看我这么配合你们,你们是不是得奖赏我点什么?嘿嘿嘿......”

一听贾清这个笑声,再看他猥琐的表情,携鸾二人哪里还不知道贾清的想法,面色更红了。同时,佩凤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问:

“二爷,你不是说你的身体有问题,让我们不要...不要诱惑你嘛,怎么.......”

贾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小凤凤,你胡说什么!哪个跟你说我身体有问题了?本少爷我正值年轻力壮,精力足得很!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家法伺候!

我那只是为了练功,不然你们两个小蹄子,早让本少爷榨干了!”

贾清恶狠狠的道。

至半年前那一夜疯狂尝试之后,第二天起来,贾清就发现,果然吴仙儿没有骗他,顿时感觉丹田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了。

然后一连几天都练不出内劲来。

唬了贾清好大一跳,以为是自己太凶猛,连老本都折出去了......

想着吴仙儿的话,若是根本丢了,又得从头再来......那可是三年多的功夫!

就算当时他正为自己的“初夜”就挂了双头彩兴奋不已,细想也不禁有些暗悔......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知道是不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在第二天,居然奇迹般的又感受到了那股消失了几天的内劲。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当真让贾清欣喜若狂!

然后,才有了贾清对于佩凤的殷勤嘱咐......

贾清如此露骨和不要脸的话,放在以往,两丫鬟保证早就羞开了。只是如今到底是经过了浇灌的人,放的开了许多。

另一方面来说,如今的她们,才算是全部属于贾清,因此以往的顾忌竟都没有了。

“好吧,只要二爷您说行......就行......”

佩凤声弱但是底气可不弱,这让原本就起了歹意的贾清更是坚定了决心,道:

“这可是你说的,携鸾,今晚你不许帮她的忙,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第四一八章 奇技淫巧

一夜不可细数的风流韵事,让贾清享尽了缠绵。

早晨醒来,贾清自然而然的运起了功法。果然,丹田之内一如以往一般空空如也!

不忿的情绪只在心内一闪而过,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身上柔软的触感。

不用多想,必然是佩凤小妮子的腿和手都放在他身上来了。这丫头,睡觉总喜欢抱着东西睡,此时的自己多半被她当成抱枕了吧。

手膀之处微微有些麻意,多半是被佩凤丫头给压的。贾清忍不住想换个姿势再享受一番早起的温存,只是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白花花的一片臂膀以及顺着脖颈以下延伸而去的那一片雪白的飞机场......如此形容可能不太合适,虽然佩凤没有太过傲人的双峰,但一对小可爱半隐匿在粉红色的丝质肚兜之内,大有呼之欲出之感。

贾清自然被吸引。忽然想起携鸾比之佩凤更有资本,反手就向后面摸了摸。

嗯嗯,人还在。昨晚虽然贾清声明他要单独教训佩凤,不让携鸾参合。只是耐不住人家姐妹情深,不忍姐妹一人独自承受贾清的肆掠,双双加入,以姐妹二人之力,才堪堪能与他战个平局。

贾清伸手原本是想摸一摸携鸾的骄傲的,只是试探了两下,察觉以携鸾背着他的姿势,实在不怎么好下手,又不想弄醒她,昨晚她们实在太辛苦了......

所以,只在那只翘臀上抚了一把就收回手,准备好好收拾一番怀里的小绵羊。

换了个更舒服的搂抱姿势,贾清正在考虑先弄哪里,怀里的人儿许是以为怀里的“抱枕”想逃跑,跟着轻挪了身子,以比之先前还要乖巧的蜷缩姿态依偎上来。头也靠在贾清的肩头上,确保抱枕不会抛掉之后,才砸吧砸吧嘴,安静下来。

却不知,由于她的的动作使得原本还能半遮住她一对小可爱的肚兜再不能完成使命,被贾清的视线攻破防线,毫无阻塞的落在了目标之上。

贾清保证,他不是胸控,但是此情此景,仍旧让他觉得血气上涌。

由于是夏日,盖在他们身上的锦被很薄,所以贾清轻易的就拿起了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上面轻轻一戳。

咦,弹性很好呢!贾清似乎是一下子找到了打发清早时光的最好玩具一般,又是一戳,再戳......

如此调皮捣蛋,叫佳人如何还安睡?

于是,在贾清兴致正浓的时候,玩具的主人睁开了眼睛,皱眉看向不经过允许,私自碰她玩具的可恶之人。

贾清见她被他弄醒了,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现行的觉悟,反而将方才使坏的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并附耳对着面色开始泛红的佩凤沉声道:“别吵醒携鸾......”

虽然贾清如此说,但是佩凤还是扭了扭身子,不想以如此羞人的姿势靠在贾清身上。

“别动。”

贾清再次告诫道,并伸手搂紧了一些怀中之人。如此一扭一搂之间,十分自然的使得贾清原本就还没有消停下去的小兄弟竖直了身子。

“你...”佩凤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贾清的变化,羞赧的责问了一声。

贾清继续附耳道:“你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它是想你了呢。”

虽然已为人妇,但佩凤对于贾清的淫言浪语依旧无法免疫,连脖子处都开始泛起红晕,使得她本就细腻的皮肤愈发诱人。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这么害羞呢,现在可不是你害羞的时候,你撩起的火,你得负责把它灭掉。”贾清顺势亲了亲她的耳垂,吩咐道。

“不行,会吵醒她的......”感受到耳际传来的酥麻之意,佩凤也起了一丝春意,低吟道。她,指的自然是携鸾。

贾清哪里会被这点困难打倒,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捉住了她的柔胰,目光鼓励的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佩凤大羞,至今她都没想清楚,那天晚上怎么就帮贾清做了这么羞人的事呢......

虽然羞臊充斥着她的内心,但是瞧见贾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加之有些事情,只要做过了一次,那么第二次,以及后面的n次,就会更容易接受一些了。

感受到贾清已经将她柔滑的小手归位,不得已,她也只好忍住羞意,顺着贾清的意思行事。只是,她抚弄的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将仍旧在熟睡的携鸾吵醒。

不是说她们既然已经双双失身于贾清,连三人行都走过了,就能彻底放开心胸,什么都可以不遮掩了。在她们心里,行人伦大礼,那是自古以来,从圣人那里就是如此的。她们都是贾清的房里人,就算大被同眠,依旧还是“礼”的范畴。

反而是贾清时常唆使她做的这些“奇技淫巧”最能羞煞她的心。

此中缘故贾清也能体味到一些。如此,虽然他觉得有些不太如意,到底心里的感受更重一层,就闭上眼睛,默默享受着她小心翼翼的服侍......

“爷~......”

好半天之后,佩凤保持这一个姿势,手都酸了,忍不住在贾清耳边呢喃了一声,以示抗议。

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哼,今天肯定是爷故意捉弄我呢!

佩凤心里想到。

贾清睁开眼,苦笑着看了她一眼。

妹儿啊,不是今天哥太强,实在是你这断断续续,温柔呵护的伺候,它达不到那个点啊。

佩凤没理解到贾清的意思,捏了贾清的坏家伙一下,小嘴一噘,就准备罢工了。

贾清哪里能让她临阵脱逃,正准备再想办法说服她继续,表示就快好了的时候,忽然瞥见她噘起来的红润小嘴......

虽然贾清觉得自己不该想这些,但是,看着一无所觉,依旧不满的看着他的佩凤,他的邪恶心思却怎么也抹之不去了。

“好了,乖,我知道你辛苦了,我有一种办法,能够很快帮你完成任务......”

佩凤狐疑着盯着贾清,不明白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方法。

见她如此小白,贾清觉得,作为他的贴身丫鬟,有些必备技能是必须掌握的,因此竟将方才的犹豫完全丢开。

手覆在她的唇上,并伸出手指摩挲起来。

佩凤本能的觉得有些不适,偏头想逃开,不得,只好任由贾清轻薄于她。

“嘤~爷......”

贾清突然将手指伸进她嘴里,让她猝不及防,忍不住浅吟一声,哀求的望着贾清。

此时的贾清已经完全化身为狼,哪里还管她的哀求,只低沉声音,在她耳边悄声道:“你的小手不是累了嘛,你就用这儿好了......”

佩凤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贾清的意思,刹那间面如血色。

只是口中还有异物,让她开不了口。只得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贾清。

怎么可以,这里怎么可以,那里那么脏......

贾清松开了手,给她说话的余地。虽然他此时很渴望,虽然她是他的丫鬟,贾清也只想说服她,不会强迫于人。

反正,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早晚都能尝到的不是吗。

“我不骗你,用这里真的很快就好的......”贾清循循善诱道。

佩凤头坨下不语。见她只顾害羞,贾清道:“好吧,那我就动大刑了。”

然后,作势要翻身上马。

佩凤连忙制止贾清,然后迟疑着悄声道:“可是,那里好脏的。”

她可不愿意让携鸾发现她偷吃。

贾清一听就知道有戏,又知道佩凤爱洁,因此道:“哪里脏了,你忘了,昨晚完事之后,你和携鸾不是帮我擦拭干净了的嘛......”

佩凤想起昨晚之事,心头又是一颤。

“况且,你携鸾姐姐也是尝试过的......”

嗯?这句话引起了佩凤的注意。睁大眼睛看着贾清,携鸾,真的帮二爷用这里......若是这样,那我若是不帮二爷,他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迎着佩凤疑惑的目光,贾清点点头。

看着佩凤忽然就转化过的眼神,贾清简直太高兴了,暗道:这句话,或许还能用在携鸾身上......

察觉到贾清忽然就开心起来的笑容,佩凤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慢慢的挪动身子,掉转身子,往被子里鉆去。

贾清这张床属于豪华级的,又大又宽敞,上面的薄被也是足够遮掩三人的。所以,贾清只看见一个拱起在被子里移动,到了中间位置,停了下来。

贾清也不催促。忽然就见这个拱起往下微微一落,心中一跳,果然就感觉到下身接触到了一道从未接触过的地方,那种感觉,让他心颤。

察觉到佩凤又停顿下来。贾清伸手在她臀上**起来,以示鼓励。

......佩凤最终还是完成了这一跨越,初步掌握方法,脑袋在被中起伏起来。虽然还有许多不足,但贾清已经无心去挑剔了,只是以手揉捏的力度作为指挥棒,指挥着埋头工作的俏丫鬟......

“二爷。”

就在贾清被这帝王般的享受舒爽的不行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惊醒了他,贾清睁开眼睛,却是携鸾已经在起身坐起来了,面上疑惑的看着他。

方才二爷的表情好奇怪。

“啊,天都这么亮了吗!二爷,我们起来了吧......咦,佩凤呢?”

坐起来之后的携鸾看着天色大亮,懊恼又睡懒觉的同时,就想伺候着贾清起床,没看见佩凤,随口问道。只是忽然就发现了不对,二爷面前的被子怎么这么高呢?定睛一看,佩凤白色的小睡裤还有一截露在外面。

携鸾思索起来......

看着携鸾面上慢慢生动至极的变化,贾清却无力理会,因为被中的佩凤也被她的声音惊到了,现在正躲在被中,保持着姿势动作,一动不敢动。

如此被打断,贾清焉能罢休,一把将她抓过来,口中恶狠狠的道:“叫你打搅二爷的好事!”

他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因为遮掩也遮掩不过去,索性挑明开来,还能方便以后行事。

因此,大手不停的在携鸾要害处游走,很快就将她制的服服帖帖的,低声细吟忍不住从口中发出来。

确定携鸾的呻吟声被佩凤听到之后,贾清才抽出一只手来,隔着被子在那只香臀上拍了一掌,并道:“携鸾已经被我拿下,小凤姐姐,你继续。”

携鸾抬起臻首,柳眉一竖,白了贾清一样,却没多说什么。此时,虽不知佩凤躲在被子里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二爷,当真是会折腾人呢!

贾清全力进攻怀里的丫鬟,深知只有上面的战斗胜利,下面的战斗才能持续这个道理。

过了十多秒,也不知道被中人儿经历了怎样的心理路程,总之,贾清很快就又尝到了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

正自顾不霞的携鸾偶然瞥见被子居然有规律的起伏起来,美瞳一睁,她终于知道佩凤躲在里面干什么了......

......

“四姑娘,你再等等吧,二爷就快起床了......”

贾清这里面晨事正香,却不知道隔着几道房门的最外间,有一个人早就等的不耐了。

“瓶儿姐姐,二哥哥到底什么时候起床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二哥哥真懒!”

惜春原本一早就过来贾清这边来找他的,只是却被伺候在宁安堂正堂外间的丫鬟瓶儿给拦了下来。说他二哥哥连日辛苦,请她让贾清多睡一会.......

听了惜春的话,丫鬟瓶儿眉头一皱,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另一边依旧紧紧合起来的内房门。

“不对啊,就算二哥哥懒的话,携鸾姐姐她们这时候也该起床了啊?怎么这么久还不起来?不行,我要进去看看二哥哥......”

惜春说完,放下茶杯,起身就要进贾清的房间。此时正门已开,她们所在为外间的客厅。

只需要推开那扇门,走过内置小书房和丫鬟床所在的隔间,再转过一道书架式的屏风,就是贾清的卧房了。

可是瓶儿如何敢放惜春进去,万一二爷真的在做好事的话,要是被惜春撞见,那她们就万死莫赎了......

“四姑娘,你再等等......二爷很不喜欢旁人打搅他睡懒觉的,你还是再等等吧......”

惜春又迟疑了。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但却不能让贾清不喜欢她!

旁边从院子里新提拔上来,分配到内里伺候的一个丫鬟也道:“是啊四姑娘,有两回我们不知道,打搅了二爷,可是被好一顿骂呢。”

这话自然是编的,没有传唤,她们是不会随意进里面去的。大家族都是这个规矩,丫鬟若是随意往主子卧房里钻,就是不安分的表现,若是主母狠毒一点,借此发落,旁人都是说不了情的。

贾清虽然随和,却也无意破坏这一规矩。

可能是,他不敢保证往他房里钻的都是最标致的......

如此,惜春才又坐下,慢慢等着贾清出来。

好在没过一会,携鸾就出来传唤丫头们将洗漱用的东西端进去。瓶儿等忙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再检查一遍,依次往里面送。

第四一九章 张常?

陪着惜春吃过饭,又将她送回荣国府,贾清也没在荣国府多待,然后就照例进园子里查看是否还有需要进行修缮的地方。

昨日因为贾母要逛园子,暂时将不相干的人给退避。如今,一批批工匠、杂役又在各级管事的安排之下,井然有序的进园子内,做最后的完善装饰。

这一切,必须在七月之前全部完成,给迎接元春省亲留下足够的余地。如今,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以沁芳溪为中心,将园子的主干道走了一遍,只在几处重要的景点略作停留,贾清就从东门出了园子。

东门之外,就是宁国府。

这是直接连通宁国府和园子的一道门。以后从宁国府道荣国府,就可以通过大观园而来,方便两府里的内眷交流走动。

出了东门,旁边就是占地颇为不小的天香楼。此时正面楼处,正有萧管笙笛之音带着歌颂盛世的情调,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来。

贾清不由得慢下脚步,徐徐向着正面楼而去。

天香楼,既然称之为楼,就与旁的建筑不同,正楼高达三层。

贾府这样的侯门公府,一般房子都是不建二层的。像这种楼阁,都是用来休闲所用。

天香楼也不例外,建造之初,就是拿给内眷们娱乐看戏的地方,所以正面楼之前的院子,十分宽敞。

贾清正是选中这一点,就将当初从江南带回来的十二个舞姬安置在了这里。反正天香楼里面有足够的房舍可供她们居住。

有了这十多个舞姬的入住,再加上她们本身附带着专门伺候她们的小丫头子以及那几个教养嬷嬷,天香楼很快就从杂物堆放处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歌舞场。随时都能听见舞姬们演舞的音乐之声。

很快贾清就走到了正门之前,将里面的场景全部收入眼中。

一道道曼妙的身姿,迎着悠扬起伏的音乐,忽缓忽急,忽散忽聚,十分灵动的在院中偏偏起舞。

正面的二楼的廊檐上,四五个同样装扮艳丽的身影静立不动,或拨古筝,或弹琵琶,或吹箫笛。

声音悠扬,舞姿翩跹,贾清十分喜欢这样的情调,也不打搅,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外倾听、欣赏。

忽然,二楼上的音乐之声出现一丝杂乱,连带着下方舞动的香汗淋漓的舞姬也略失方寸。

由于这一丝不合之音,使得原本沉静在其中的人回过一些神,然后,很快里面的人就发现了门外面的贾清。

一道身影快步走过来,略带惊喜的道:“二叔,你来啦?”

正是秦可卿。

贾清点点头,走进院子,道:“你又在亲自看着她们排练?”

秦可卿点点头:“我闲着没事,就来看她们练舞,她们每一个人的舞都跳的那么好,真厉害......”

贾清听出秦可卿语气之中那一丝艳羡,道:“你也喜欢跳舞?”

秦可卿一愣,然后略带羞涩道:“二叔说笑了,我只是觉得她们跳的很好看......”

她再怎么说也是宁国府的少奶奶,怎么可能去跳舞,这可是下九流的技艺。

贾清不置可否,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实在是太大了,这也不合礼法,那也不合礼法......也只有风尘女子,才能正大光明的做这些后世明星们做的事。

唱歌、跳舞、演戏(戏子)。

贾清一直觉得以秦可卿的身段,若是学跳舞,一定很好看。所以,当发现秦可卿对这十二舞姬很感兴趣之后,他就直接将管理她们的差事交给了她。

贾清进来之后,音乐和舞蹈尽皆停下,所有的女孩子全部看着走进来的贾清。

贾清也看向这些女孩子。显然,最中间原本起舞的那八个女孩因为穿着舞裙,挂着长纱,最吸引人的眼球。

此时马上就是六月天,她们的这身打扮,比之第一次在瘦西湖上贾清见到的还要薄,还要诱人。

说起来,因为贾清自身的一些原因,他鲜少进天香楼,对这些女孩子都不熟,所认识的,也只有群芳之首的慕容嫣然一人而已。

“奴家见过老爷。”

见贾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慕容嫣然款款一礼道。

她旁边的女孩子等也道:“见过老爷......”

贾清点头示意,又看向远处楼道上那四个装扮略有不同,但同样曼妙的舞姬。四人见之,遥遥对着加贾清屈身一福。

如此多的美人小心翼翼的给他见礼,让他有一种狮王的感觉。所有的雌性,都要为他所主宰!

“你们方才跳的舞叫什么名字?”

贾清对风姿过人的慕容嫣然问道。

“回老爷,我们方才所练之舞,正是《明君》。”慕容嫣然柔声回道。

“原来这就是《明君》,怪不得这么哀婉而悠扬。”

贾清虽然不涉足歌舞研究,但对于这些历史有名的名曲,却是有所耳闻的。

与《凌波舞》与谢阿蛮一般,《明君》也是出自古代著名美人--绿珠。《明君》舞原本应该叫做昭君舞的,因为当时石崇写了一首赞扬王昭君的诗,让绿珠编舞,后来为了避讳司马昭的名讳,改作“明君”。

说起来,大凡绝世名曲,都有一段故事在其中,都涉及一个绝代的美人。

听见贾清赞扬,秦可卿笑道:“二叔既然爱看,不如让她们重新跳一遍,媳妇伺候二叔到正面楼上坐着观赏,如此可好?”

“算了,方才我也看过一遍了,很不错。我等会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听贾清如此说,秦可卿面上遗憾之色浮现,不过还是娇声温柔的道:“那,我送二叔。”

贾清点点头,再次看了满院娇俏一眼,转身离开,身后秦可卿也跟着出了门。

等着贾清一离开,场中瞬时就叽叽咕咕起来。

议论的,自然是贾清。

说起来,她们都不过是十六七岁女孩子,原本上京的时候,还各自抱着担忧的心思。如今到了贾府几个月了之后,慢慢发现,似乎,这里并不像是前辈们说的那样黑暗,反而,比之教坊司更好的样子......

一色的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宁国府上上下下若干下人,没有人敢为难欺负她们,舞姬,原本就比下人要尊贵。因为谁也说不准她们什么时候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或者说,舞姬,本来就是最上等的下人。

就连以容嬷嬷为首的几个婆子在宁国府待了数个月,彻底见识了国公府的气派,心中原本就气弱。又见宁国府的少奶奶对这些女孩子都另眼相待,早已经不敢再像以往那样呵斥教导她们了。

如今的她们,俨然已经成为少有的位于主子与奴才之间的那等人了。

只是,贾清却很少过她们这边来,这一点让她们不是很想的通。要说贾清不喜她们,也不对,因为贾清每次看见她们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的。

若说喜欢,快半年了,她们见到贾清的次数又屈指可数......

而且,宁国府的宴会贾清都不让她们出来表演。倒是有两回贾母和贾府的姐妹们过来的时候,才叫她们当众跳了两场舞。

今天又看见了贾清,自然能引起她们讨论的兴致了。

“玉蝶姐姐,你说我们方才跳的好是不好,他到底喜欢不喜欢啊?”

“嘻嘻......老爷笑起来真好看......”

......

听着自家姐妹们的窃窃私语,慕容嫣然心中一叹。显然,这些姐妹们经过短短的几个月,对于这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归属感了。

对于身份尊贵,却永远面色温和的贾清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好奇与好感。

也是,她们原本就是无根的浮萍。这里对于她们来说,的确算得上是天堂。

可是,究竟结果如何,慕容嫣然却有不一样的担忧。

这里虽然是人间最繁华荣耀之地,对于她们来说,却更像是一道坚固的牢笼。虽然现在日子平稳安泰,但是,谁也不知道临界点到底在哪里。

不过慕容嫣然知道,这种日子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只是不知道裂变的日子到底是哪一天。

或许,她应该主动做点什么。

慕容嫣然看着院门外,心中转过了一道念头。

......

因为瑞珠和宝珠两个丫鬟跟着,所以秦可卿到底没敢对他怎么样,只把他送到正道上。

于是贾清直接往二门外走去。

他要到管事房安排一下布置一下接下来这段重要日子的相关事宜。

把宁国府里最重要的几个管事们叫到一起,才刚将重要的事情说了没几句,忽然王顺急匆匆的走进来,走到他身边,悄声道:

“二爷,马军说他在后街看见了张大哥......”

贾清皱眉,一时不明白王顺的意思。王顺见状,再次压低声音道:“张常张大哥!”

贾清一凝,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见王顺郑重的眼神,贾清只顿了两秒,起身对众管家道:“你们先商议一下,我有事出去一趟。”

......

“什么时候的事?”

跟着王顺往外走,贾清脚下不停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方才马大哥找到我,让我来告诉二爷,说他在后街上碰见一个打扮奇怪的人,好像是张大哥,只是他刚想上去看个清楚,对方就躲开了,他都没有跟上。”

许是怕贾清以为是他们小题大作,王顺继续道:“不过马大哥说了,他认为那个人肯定就是张大哥,马大哥说他们几个人同吃同穿了那么几年,虽然对方换了装扮,但身上那股气息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贾清沉默。若是马军没有把握,肯定不敢拿这种事来惊扰他,再说,若是不相干之人,何必见到马军就躲......

张常自去年五月从宁国府前往北海取冰,如今整整一年有余,连同当初和他一起去的几个护院家丁,一直也没有任何音讯传回来,仿佛几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贾清也曾动用关系打听过,皆未果。

角门处,果然马军有些焦急的等在那里。见到贾清过来,连忙跑过来到:“见过二爷......”

然后也不过多谦卑,直接道:“二爷,方才我真的看见张大哥了!”

贾清摆手制止了他的话,道:“走,到了再说。”

“是。”

马军早已经将出门的马匹和随行的护卫安排好了,所以贾清一行直接骑马前行,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宁国府后街的一条巷子内,这里,住着好几家贾府的下人。

其中一户,正是前宁国府贾清的护卫,张常家。

“二爷......”

不算简陋的院子门口,赵胜王将二人迎上来为贾清牵马。他们是得到马军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后边,张常年买的老父亲看着贾清居然亲自骑马前来,赶着上前就要给贾清磕头请安。

贾清让他起来,然后看向赵胜。

赵胜摇摇头。

于是贾清道:“走,我们里面说。”

张父连忙引着贾清等人进院门。

张常的父亲原本也是宁国府的一名管事,不然,当初给贾清作护卫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他。只是在出了张常的事情之后,贾清就将他放回家里带薪养老了。

张常还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十来岁大的儿子,母亲已经死了。虽然张常去了之后,只剩下一家老妇弱三人,但是日子过的很不错......至少,物质上是不缺东少西的!

进屋之后,原本张常妻也想过来看看出了何事,只是被王将拦住不让进,如此张常妻子不免有些担忧,不知道出了何事,竟然惹得贾清等人先后如此急匆匆的赶过来。

屋内,贾清坐下之后,就目光炯炯的看着张父,直到看的他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才收回目光。

看来,张常是没来看他父亲了,或者说是没当面看过......

也是,张常若是回来了,连他都敢避着不见,那么不来见他父亲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中间,必定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想、不敢或者是不能露面来见他们。

贾清有一种直觉,张常应该还没死。

虽然,这一年来,他们都没有一点音讯。

看见张父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想问什么又不敢的样子,贾清知道,赵胜二人必然也没有将张常可能还活着这样奢侈的话告诉他。

贾清也不打算告诉他,因为他也不忍心让受过一次创伤的老人再失望一次!

还是等找到人之后再说吧。

“张管事,最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在你家周围?”贾清开口问道。

张父疑惑:“回二爷,小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在附近.....”

第四二零章 期待

张父先是不解贾清为何会如此问,迟疑着答道。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高声道:“二爷是说……?不会的,惠珍是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的!”

张父的话虽然笃定,但语气可不是很坚定……

贾清也是被他弄得一愣一愣,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然后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张管事误会了,我不是说这个。”

看来,这老头肯定担心过他家媳妇难守妇道,给他已经去了的儿子带点有颜色的帽子。不然,不会将想法带的这么偏……

张老头听是自己误会了,讪讪的住了嘴。

不过就更疑惑了,他们家现在除了他媳妇惠珍还算有些遭人惦记的资本,也没什么了啊。难不成,是惦记上了年前二爷恩赏的银子?也不对,这种小事怎么可能惹的二爷亲自过来……

看着面上不断变化揣度的张父,贾清想了想,道:“府里的一个小厮偷了我一件东西,有人说看见他进了你们这条巷子,既然你没看见,那就算了。”

说完,贾清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张父赶紧歇下心思,送贾清出门。

到了外面翻身上马之后,没走多远,贾清就对另一边的赵胜道:“待会你叫两个眼生的小厮在这里盯着,若真的是张常回来了,让马上来回我。”

若是张常真的还没死,他要知道,这一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干什么去了!

……

打马往宁国府走,贾清并未绕到正面,而是打算直接从后门回去。

刚进了宁国府所在的区域,就见前面一个小胖子带着几个人也是急匆匆的赶过来。

却是薛蟠。薛蟠自然也看到了贾清一行,只是此时两方迎面碰上,让他避无可避……

到了近前,贾清朗声笑道:“原来是薛大哥,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往哪去啊?”

薛蟠没想到贾清居然会笑呵呵的和他说话,有些不知该怎么回,但还是将马速慢了下来。

“是清兄……弟啊,我,我看我二叔去……”

薛蟠终究没有贾清那么深厚的功力,能够深藏自己的情绪。自从他认识贾清以来,虽然面总共还没见过几次,但两人之间已然“交情匪浅”了。

而且,每一次沾上贾清,总是他倒霉!

“你二叔……?”

贾清想了一想,才想起薛蟠还有一个二叔,正是宝琴之父。他们在扬州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薛世叔也上京了?”

看着薛蟠心不在焉,一心想走的样子,贾清偏生还要和他说话。

薛蟠现在是真有事,可是贾清一行人堵在前面,贾清还一副交情很好的样子,拉着他说话,他又怎么好走?而且,他还担心他若是不理贾清就要走的话,他后面那些人会不会拦下他……

“二叔年初就上京来了……那个,清兄弟,我现在还有事,有什么话,改日我们再说,现在,我得走了……”

薛蟠以商量的语气对贾清道。说完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娘的,他都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来!

“好,那我改日再亲自上门找薛大哥说话。”

贾清说着,主动打马从他身边走过,后面王顺、赵胜、王将、马军连同几个宁国府护院也慢慢跟上。

等前面的路让出来之后,薛蟠面色复杂的回头看了看远去的贾清一行,顿了一秒,才扯动缰绳,骑马快速往前而去。

……

回宁国府之后,贾清继续和众宁国府的管家、管事们敲定相关事宜,完了之后刚回书房坐了不一会,李衍就来求见。

“二爷,您猜的果然没错,西府里二老爷门下的清客还真是有问题!”

听得李衍如此说,贾清立马问道:“是谁?”

“卜固修。”

贾清皱起眉头,他对贾政那么多清客记的不清,不过这个卜固修,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昨日大发“高论”,被他无视的那个人了!

卜固修,这不是“不顾羞”嘛,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和詹光、单聘人一流。

有的时候连贾清都在想,怎么贾政收的门客都这么有意思,从名字就能看出性格特长来……

“具体怎么回事。”

“昨儿二爷你吩咐小的留意二老爷门下那几个清客之后,我就让荣国府的几个小厮们哨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今儿上午的时候,这个卜固修就出门去了。

小的得到消息,就派人暗中跟着,没想到,他居然到芸香苑去见了寿山伯府的管家……”

贾清了然,难怪昨日他那般想唆使他去给寿山伯府求情,原来是人家找到他头上去了!作为旁人,这还可以理解为受人之托,可是,作为贾府的清客,这种行为就叫做“吃里爬外”,没有第二种解释。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贾清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就叫李衍离开。只是李衍却迟疑的道:“还有一事禀告二爷……”

“说吧。”

“这个卜固修,和芸二爷还有些关系……”

“哦?”

贾清奇道:“什么关系?”

“听说,这个卜固修是芸二爷的堂舅……”

谁不知道如今贾府里面,就贾芸一人被贾清重用,从一个旁支子弟一跃成为贾府二十房之内“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以,他才这么提醒贾清。

“堂舅……”

堂舅,也就是舅舅的堂兄弟之类的了。贾清忽然想起,贾芸似乎还真有一个舅舅,好像叫什么卜世人的,这也是个大大的好名字!

这些人的老爹老妈也不知怎么想的,起名字之前就不能好好斟酌斟酌吗,非得让人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好玩意儿才罢休……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芸儿不日也要回京了,到时候,你就和他好好商议商议,按照我和你说的,将事情拿出个具体章法来给我过目。”

贾芸如今办事的效率越来越高了,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就将南边的大酒作坊完全开动起来,如今已经稳定了,所以贾清才把他叫回来。

听了贾清的话,李衍顿时将方才心中想的事忘的一干二净,若是二爷说的事真的能办成,那么,宁国府必然成为正如勋贵圈内最有钱有势的人家,而他,也必然成为整个贾府最有威势的奴才。

他期待着那一天。

第四二一章 为什么答应你?

晚饭后,贾清照常到进内书房里去,他正将他早已写好的第二本书作最后一次删改,好给家里的姐妹们解闷。为这个,史湘云可是催了他好几回了。

“二爷,你这本书若是让三姑娘、云姑娘她们看见了,保管连犯都不想吃了……”

红袖添香,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对于贾清来说,却已经习以为常。

在荣国府荣庆堂,为她添香研磨的人是晴雯,而在这里,自然是佩凤了。

两个丫鬟都因为这项工作,不再是文盲。

“饭都吃不下?有这么难看啊?”

贾清皱眉道。

“二爷,你知道人家说的什么意思的嘛。”

佩凤撅嘴不满道。

贾清看了她片刻,就不再理她。这丫头,自从被收了之后,随时随地都在诱惑他,凭他怎么劝解、告诫,都没用!

可是,他早上才刚来过的啊,现在若是再来……倒是也行,就只怕他的内功三十年也成不了事。

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若是不夯实基础,未来如何大杀四方?!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贾清不断的催眠着自己,以免坠入“魔道”。

佩凤丝毫不知道贾清的心理历程,又道:“二爷,我觉得就最先前那样最好看的,你为什么偏偏要改了一边又一遍呢,好多好看的地方都被你给删了……”

佩凤的话里满心的不情愿。

贾清笑了笑,在这个时代写书可是要承担风险的。你若是不谨慎,轻则免于仕途,重则锒铛入狱,又岂是只为了好看。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禁书了。

更不用说,这还是给家里的姐妹们看的,首先要过的,就是贾母那一关。他可不想担起一个“教坏”姐妹弟兄的名头。

认真的将修改过的稿纸重新誊写一遍,确定妥当之后,贾清才将最新一次的稿纸全部收好,然后指着另外的那些稿纸对佩凤道:“好了,你既然喜欢,那这些你就负责收好吧,只是最好别把它们传出去。”

简单收拾了下,贾清就要准备休息了,忽然丫鬟传话进来,说王顺有急事求见。

贾清目光一凝,随即道:“叫他进来。”

快步到客厅,随即就见王顺径直走过来,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贾清。

贾清接过来一看,正面只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二爷亲启。

贾清看向王顺。王顺道:“这是有人用断箭绑着,从外面射到我家院子里的柱子上的。”

王顺今晚难得不在府里当班,回家去看他爷爷,祖孙两个才刚吃过饭,忽然就听院子里他请来照顾他爷爷的一个丫鬟一声惊呼。

他赶紧跑出来,就见自家廊檐边的木头柱子上,稳稳的插着一根被折断的箭矢,上面还绑着一封信。他四下望了望,除了院子里脸都吓白了的丫鬟之外,四面并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赶紧上前将信取下来,只看见封面上几个字,他就知道这信不是给他的,于是赶紧进府来找贾清。

贾清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于是毫不犹豫的撕开来看,只看了几个字,贾清就心神一震。

信很短,只有寥寥几十个字:二爷在上,常熏沐叩拜

常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不能亲自来见二爷,待得将来,时机到了之时,再亲向二爷请罪,届时常之生死,悉尊二爷吩咐。

不忠不孝之人拜上。

贾清看完之后,陷入沉思之中。

显然,张常真的还没死,这封信,就是他通过王顺之手写给自己的。

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到了京城都不敢、不能来见他?而且,从始至终,张常都没有署名,只以常之一字代替。

“二爷,到底是不是……?”

见贾清看完信之后久久不语,王顺试探着问道。

贾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王顺甚惊,道:“这,真的是张大哥?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贾清不语。

王顺迟疑着道:“二爷,要不要通知人搜捕……”

王顺的意思是,不论如何,既然人没死,就万没有不回来见贾清的道理。如今不来,就是不敬。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张常作为贾清的随身护卫已达四年之久,如今不辞而别,谁能说的清他以后到底会不会对贾清造成什么威胁……贾清此时完全可以请五成兵马司的人帮助,只要看住城门,就没有找不到的人……

贾清摆手制止了他的话。张常绝对是碰到了什么大事,否则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他大概是知道了贾清今天到了他家去找过他,所以才给贾清写了这么一封信,目的,就是让贾清不要找他……

“好了,此事你就当不知道就是了。明日告诉赵胜,让他把张家附近的小厮叫回来。”

王顺回道:“是。”

他一切都听贾清的,贾清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就是了。

等王顺离开之后,贾清想了想,走到烛台之前,伸手将手中的信笺点燃……

……

第二日上午,贾清到一品堂看过翠柳之后,又到尤氏的房里,顺便和尤氏说了说昨日他和赖升等人计议好,需要内里配合调度的事。

“二哥哥好……”

出门之时,正好碰见了尤氏两姐妹从外面回来,大一点的尤二妹见了贾清,很温柔的给他见了一礼。

尤小三还是一如往常,不肯叫他哥哥,但也不敢私自尊大,直接叫他二弟……主要是怕贾清不高兴,因此只不开口。

“两位妹妹这是从哪里来?”

贾清笑道。

“我和姐姐刚从天香楼回来。”

尤小三道,说完又看了看贾清身后,见没人跟着,忽然上前一步,靠近贾清,以协商的口吻道:“那个,你可不可以让我搬到天香楼那边去住啊?”

贾清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反而问:“为什么,这里住着不舒心吗?还是你大姐姐对你不好?”

尤小三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院门口,确定尤氏不在那里才松口气,然后道:“才不是这样子呢,我,我只是想和嫣然姐姐她们一起玩……”

“你也想学她们跳舞不成?”

尤小三吓了一跳,又见贾清并无不悦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才道:“嗯……我就是觉得看她们跳的好好看,而且很好玩很有意思……”

这话她是不敢让尤氏知道的,不然非得被骂不成。她不怕贾清,反而有点怕尤氏。

“如此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太好了。”

尤小三一听大喜。只要贾清点了头,凭她长期以来的观察,尤氏就再没有反对的。

“不过嘛……”

“不过什么?”尤小三尤自高兴的很,随意的问道。

“不过你这么不乖,又不听我的话,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贾清正色道。

第四二二章 人乳

贾清说完之后,满脸戏谑的看着尤小三。

尤小三皱起了眉头,盯着贾清的眼睛,有些警惕的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

贾清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对着尤二姐道:“若是二妹妹想要搬到天香楼去住的话,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你?!”尤小三瞬间明白贾清的意思了,这是逼她就范呢!因为她姐姐一直都是叫贾清“哥哥”的。

“你这个人真是,你明明比我们都小,怎么一直想当哥哥啊......”

尤小三不满的嘟囔道。

“那个二妹妹啊,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贾清似乎完全没听见尤小三的嘟囔声,很自然的和尤二姐打了个招呼就抬脚走了。

“喂,你等等!”

尤小三唤道,见贾清还在拿捏她,脚下丝毫不停留,心中既不忿又无语。

这么大的人了,还来这一套!

不过对此她还真是毫无办法,眼看贾清就要走远了,又为了能顺利达成自己的心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哥哥......”

尤小三话刚出口就收住声量,似乎想收回来。不料贾清却听见了,回过头来道:“有事?”

对于自己屈服于贾清的“淫威”尤小三有些自悔。不过既然已经叫出口了,好歹也得把自己的目的达成才是,于是小跑上千,逼问道:“那你到底愿不愿意让我搬到天香楼去住啊?”

贾清想了想,道:“这个事我不管,你去找大嫂子,她若是同意你去你就去吧。”

贾清说完,睥睨了尤小三一眼,然后十分得意的转身走了,留下尤小三在风中凌乱......

“可恶......!”

良久,尤小三终于意识到从始至终贾清都是抱着戏弄她的目的,根本不愿意帮她,反而是自己白白的屈服了。

想到这些,尤小三不禁恨得牙根痒痒!

“妹妹,走吧。”尤二姐走过来,满脸笑意的对着她道。

“哼”

看着自家姐姐面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尤小三如何不知道是在嘲笑她,因此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

......

戏弄了不太听话的尤小三一回,贾清哉游哉的往大观园走。

说起来,虽然尤氏姐妹不像王夫人屋里的金钏玉钏一样是孪生姐妹,更不像双儿那样生的一模一样,并且两姐妹的性格还十分迥异,一个温柔如水,一个热烈似火,但不可否认,两人都生的十分标志,再大一些,绝对是两个名副其实的尤物......

住着大房子,过着小日子,闲了没事还能调戏调戏小美女,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生活更让人舒心呢?

进了园子,碰到了正在忙着指挥给各处添补物什的赖升。

“二爷,这园子里玉皇庙并达摩庵等几处修行的地方如今都已经修理完毕,原本我打算派人到各大庙号去找些尼姑道士来添上的,只是琏二爷再三再四的派人来说,此事交个他们府里来办……二爷您看?。”

贾清道:“既如此,此事你就先不管,将其它事情先处理,有处理不好的,及时来回我就是。”

贾清抬头望了望半山腰那座新漆的庙宇,起步继续往前走。

花了大半个时辰再将几处他十分重视的地方看了看,贾清就从正门出去,踏入了荣国府。

正在想是往荣庆堂去还是往探春等的屋子去的时候,却见一道淡黄色的身影款款从对面走来。

“喲,宝姐姐……”

贾清大笑一声,上前两步,热情的道。

薛宝钗自然也看见了贾清,只是她素来稳重,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不太习惯贾清这么妖异的打招呼方式,因此停下脚步,道:“是清兄弟啊……”

贾清再次上前一步,见薛宝钗是独自一人,问道:“宝姐姐这是干什么去?”

“我找三妹妹她们说话。”

薛宝钗是跟着她母亲进来的,如今薛姨妈还在荣庆堂,她是听说贾宝玉和林黛玉两个都到了三春姐妹这边来了,所以才过来找她们玩的。

“好巧,我也是来找三妹妹她们说话的,宝姐姐若是不介意,不如我们同行如何?”

贾清完全是一副后世电视剧中搭讪女生的口吻来说话,就差没说成“不如我载你一程如何”了。

薛宝钗面色莫名的看了贾清一眼,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介意的,点点头道:“好,我们走吧。”

说着请贾清同行……

薛宝钗如此平淡的反应让贾清有些失望,她怎么就看不出来我这是在搭讪呢……

虽然进行了一次尬聊,贾清也不在意,和薛宝钗并行而走,并不断找话题和对方说话。

张伟告诉我们,探亲,探着探着就亲了,贾清对此作了延伸:感情,聊着聊着就来了……

“昨儿个我看见薛大哥急急忙忙的出去了,不知道是干什么去?”

临到探春的院子之前,贾清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二叔病了,我哥哥是过去看望他去了。”

宝钗说完,两人已经到了探春院门之前,贾清见院门虚掩着,上前一步推开院门,并回头对薛宝钗道:“宝姐姐请……”

薛宝钗淡淡一笑,倒也并不介意,轻轻跨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好几个丫鬟正在踢毽子,瞧见有人进来,连忙停下来,等看清是贾清二人之后,其中一个跑过来道:“二爷,宝姑娘,林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和宝二爷他们都到太太房里去了……”

一连串的的话,说的又快又清楚。

“原来是侍书姐姐,你们方才干的事都被我看见了,你们怎么这么懒,三妹妹她们一出门你们开始偷懒,有这闲工夫玩,不知道把这地给扫了,再把院子里面,花花草草身上的虫子给捉一下啊?”

贾清沉着脸,教训这些丫头道。

侍书微微翻了个白眼,她们可不是负责打扫庭院的粗使婆子……至于捉虫子,那更是笑话了。

不过,虽然她也算是大方的丫头,到底不敢反过来调笑贾清,翻个白眼,已经是她敢做的最大极限了。

薛宝钗笑道:“清兄弟,那我们也过去吧。”

每多接触贾清一次,就能给她带来一次异样的感官。在贾清眼中,似乎只要是他不讨厌的人,都能得到他的平等人格对待,不管对方是丫鬟还是旁人。她虽然不理解,却不妨碍她对于这样人品的欣赏。

进了王夫人的屋里,果然姐妹们正在一张圆桌前围坐着吃水果点心,并一边说说笑笑。另一边的炕上,王夫人正坐着听李纨回话。

见到贾清二人进来才住了口。

薛宝钗直接走到姐妹们之中,贾清却是不好如此,只得先到王夫人跟前见了一礼。

“清哥儿来了,快坐下吧。”

王夫人招呼着贾清坐下,并让彩云倒一杯茶过来。

贾清又只得坐在了这边。

“你也坐下吧。”

等贾清接了茶,王夫人又对旁边的李纨道。

“是。”李纨回了一声,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贾清想快点到姐妹们中间去玩笑,因此率先问:“太太有事吩咐?”

王夫人笑着说:“我也没什么可吩咐你的,你如今做事越发得力,老爷多次在我面前夸你,说多亏了你日夜周全,才能把为娘娘省亲的园子盖的这么好。”

“太太何苦说这些,不过都是我应该做的罢了。”

贾清说着,偏头看了一眼探春等人那一桌,见所有人都睁眼看着这边,贾清才收回心思,准备认真听王夫人说话。

王夫人笑看着贾清,以往,他只认为他的宝玉是天下独一无二优秀的,等到后来贾清异军突起,贾政开始不断在她面前夸赞的时候,她还很不以为是,及至考中举人,袭了爵位,她还有心把贾宝玉拿出来比对……

可是到了如今,她已经渐渐认识到,贾清真的已经成为贾府的顶梁柱之一了。不说他凭借个人之力,生生将宁国府的爵位升了一级,就说此次盖园子,贾清前前后后付出了精力,拿出的手段以及最后达成的效果,就算是她,也不得不为之暗赞,因为,只要进园子里一次,她就会对园子满意一次……

可以说,贾清这次算是用能力征服了她!人心皆是肉生的,元春是她的女儿,贾清能为元春的事出钱又出力,还无比尽心,她还有什么理由对贾清不满意?

如今的她,才算是丢开了贾清是庶出子弟身份这一层,真正的将他摆到了和贾宝玉同等地位来看待。

“这里是一包内制的茯苓霜,是昨儿个我进宫里的时候,娘娘赏的,总共才得三包,一包给了老太太,另一包给了宝玉,这一包,就给你吧。”

王夫人从案几里面,取出一包明黄整张包起来的东西,对贾清道。

贾清接过来,翻了翻,除了感觉包装很华丽之外,并不知道这所谓茯苓霜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既然王夫人这么稀奇,又是内制的,想来是好东西了,就操在手里,口中道:“谢太太。”

“嗯,你也过去,和你姐妹们吃点子水果吧。”

贾清再次道了谢,就连忙起身,疾步走到探春等人中间,将东西往桌上一放,就坐了进去。

“二哥哥,这是什么呀,好吃的吗?”

惜春等贾清的东西刚出手,就起身抱了起来,和贾清一般翻着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因为实在包的很好。

“太太说这叫做茯苓霜,想来是吃的东西,不过好不好吃我就不知道了。”贾清没吃过这玩意儿,因而道。

谁知众人一听都笑了,探春道:“莫非二哥哥连这个也没吃过不成?”

贾清一愣,这个东西很有名么?谁知旁边的惜春听了也道了一句:“原来里面装的是茯苓霜啊……”一边说着,一边抱得更紧了。

他这才明白,可能这玩意还真是很有名。

“我没吃过很奇怪吗,天下那么多可以吃的东西,莫非我都得吃过不成?”

贾清不喜欢被当成土鳖的赶脚,于是辩驳道。

众女一笑,贾宝玉卖弄道:“茯苓霜,乃是取吸取树之精华孕育而出的茯苓所制。茯苓霜供分为三等,最平常的就是用水所制,好的就也不过是用牛乳和羊乳等制成。如今外面卖的,都是这两种。

最好的茯苓霜,乃是取人乳所制……”

“什么,你说最好的是用什么制的?”

贾宝玉还欲往下说,谁知贾清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人乳啊,这人乳乃是集天地之精华……”

“不好,不好,这东西不好……”

贾宝玉再次被打断,也有些不满,道:“二弟,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干什么,什么不好?”

贾清笃定道:“宝二哥你肯定说错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谁还吃那种东西啊,亏你还说那才是最好的,可不是胡说是什么……”

贾宝玉道:“我没骗你,真的用人乳制成的才是最好了。太太给我们的这种茯苓霜就是用人乳制成的,而且,这些都是宫里秘制的,比那些世家大族里面用的又不知要好上多少,这绝对是世上最上等的茯苓霜了。”

贾清一听,顿时对惜春道:“好了,这包东西归你了,不行,你如今也不用吃这个了,该是留着给二嫂子还没出世的女儿吃吧。”

贾宝玉疑惑道:“二弟你不是没吃过茯苓霜吗,如今有了这样好的,怎么还一心想着把它送人呢?”

贾清道:“我是再不吃这东西的,我劝宝二哥你以后也别吃了,谁知道是从谁身上取得原料,原料的主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众人集体哑然。

贾宝玉更是不解贾清的思想,沉默了半晌,方道:

“照你这么说,莫非二弟你吃鸡蛋之前还要先看下蛋的那只鸡长什么样吗?”

贾清嘿嘿一笑:“宝二哥果然大才,这个比喻用得真好,呵呵呵。”

贾宝玉话说出口才自觉不妥,被贾清当面指出来,也算是败下阵来。

贾清此时可能是真的兴起了,见贾宝玉没了言语,还继续阐述道:“况且宝二哥你想想,这取牛乳必须得人工去挤……取吧,同理,这人乳必然也要人用手去一点一滴的取,谁知道那个人在取之前有没有洗手,或者说有没有偷懒,直接……

……”

第四二三章 纵马

“谁知道做茯苓霜的那些人有没有图便宜直接用嘴吸取......哦,我忘了,这一点宝二哥肯定是不介意的,谁不知道宝二哥最喜欢吃别人嘴上的东西了,想来也无妨。”

贾清恍大悟的点点头,然后才发现众姐妹们的眉头通通皱成了一个川字。

“二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探春对贾清十分不满,居然说用嘴来吸取......想想都觉得让人脸红!而且,还恶心,她也是吃过这种茯苓霜的......

旁边站的近的丫鬟一个个掩嘴偷笑,暗道贾清实在是大胆。这种话私下里说都让人难为情,更何况贾清居然当众说了出来,而且还是在王夫人的屋里,实在不得不让她们钦佩!

贾清道:“我说的不对吗?二哥哥不是最喜欢吃别人嘴上的胭脂吗?”

说完,看向贾宝玉,想让他帮他证明。

贾宝玉此时却是苦大仇深的看着贾清。他什么喜欢吃别人嘴上的东西?他不过是喜欢吃漂亮丫鬟嘴上的胭脂罢了!

听了贾清的话,想想以往吃的人乳茯苓霜中的人乳可能是从别人嘴里过了一遍的,若都是漂亮女孩子也就罢了,若是......他终于明白,吃鸡蛋之前还真是得看一看那只鸡长什么样子......

姐妹们此时都不好说贾清什么,唯独的一个探春说了一句,被贾清装傻岔开之后,也就只得罢了。

薛宝钗还是第一次听贾清说这么不合体面的话,对于贾清的百无禁忌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加上此时是在王夫人的屋里,她可不想让王夫人知道这些话,因此道:“清兄弟快别浑说了,这些东西既然是娘娘赏下来的,再没有你说的那些,你若是不吃的话,不如都给了惜春妹妹吧。”

薛宝钗原本是想借此了结话题,谁知惜春却道:“我也不要它了......”

呃。

众人再次被带进沟里。惜春前喜后拒的原因十分明显。

“哈哈哈。”贾清得意的笑了起来,并道:“好,既然妹妹不要的话,那我们就给小侄女留着好不好?”

“嗯嗯,好。”惜春连忙点点头。

“太太,林之孝家的来了。”

突然丫鬟清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正闭目凝神细数佛珠的王夫人睁眼道:“快叫进来。”

一时林之孝家的走进来回话,李纨这才走过来,对众人问道:“方才我看你们这边说的这么高兴,都说了些什么?”

李纨也在桌子边上坐下。

黛玉眉目一转,道:“方才二爷给我们讲了一个笑话,大嫂子要是想听,只管叫他再说一遍就是了。”

黛玉嘴角带笑的看着贾清,并戏称他为二爷。

探春连忙道:“大嫂子别听林姐姐的,没人说笑话,方才我们不过是随便说了几句。”

探春是怕了,害怕贾清被林黛玉一激,真的将刚才的话再给李纨说一遍,那她们的“体面”不就全丢完了吗?

她是多虑了,贾清又不是缺心眼,怎么会在李纨这个寡嫂的面前谈这些......

“三妹妹说的是,方才我们打赌,林姐姐输了又不想讲笑话,这才想让我来顶缸呢。大嫂子若是想听笑话,正好让她说来,我们一并听了。”

李纨见了众人这个姿态,知道此中必有猫腻,于是道:“你们啊,说个话还藏着掖着的,难道你们还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不成?”

“没有没有,大嫂误会了,真的是林妹妹输了不想认账,正好需要嫂子你来教导教导她。”

黛玉笑看了贾清一眼,就将头撇在一边。想无故让她讲笑话,没门!

这边正在闲聊,林之孝和王夫人的回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太太,如今聘买的十二个小尼姑,十二个小道姑都有了,另外,我还相中了一人,只是......”林之孝家的犹豫的道。

王夫人就问:“只是什么?”

“只是,她却不肯进来。”

“哦,为什么不肯进来?”

林之孝家的回说:“她是一名代发修行的女子,本是苏州人士,祖上也是仕宦名家。因为她自生下来时就体弱多病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后来遇到一个和尚说,她是前世带来的一股业障缠身,此生只有遁入空门方可了结此难。

他父母先也不舍,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足的她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

今年也十七岁了,法名就叫做妙玉。如今父母已经亡故,身边还有两个老妈妈和一个小丫鬟服侍着。据说文墨极通,咱们家聘了来,经文也不用现学了,模样也生的极好。

今岁才随她师父上来,就在西门外牟尼庵住着,可巧她师父也去了。她原本是想扶灵回乡的,只是她师父临终遗言,让她留在京中,日后自有他的造化。她这才留了下来。”

王夫人听了林之孝家的话,已经起了心意要接她进来,就问:“既如此,她又为何不来?”

林之孝家的道:“她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

王夫人笑道:“既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骄傲些,如此,我们就下个帖子请她何妨?”

林之孝花了那么多心思打探到这么详尽的消息,自然是想接妙玉进来的,在王夫人等面前卖一个好的,如今听了王夫人的话就道:“如此,那我这就请相公们写个帖子把她请来。”

“去吧。”

这一边,贾清自听见妙玉的名字,就起了心思。果然,妙玉还是到了京城了么。

原本他就想过,若是贾链这边负责聘买的尼姑道姑里面没有妙玉的话,他就专程派人下江南,坑蒙拐骗也要将人给拿了来。

房子都给你修好了,你不来住还给谁住去?

如今,倒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贾清这里顺了心,贾宝玉更是高兴的不行,直对旁的黛玉迎春道:“文墨极通,模样又生的好,看来,我们家里又要多一个才女了!”

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这个才女的模样。

薛宝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旁边的李纨已经习惯了,嘴角带笑的笑了一声,继续摇动手中的蒲扇。

不过,她也并未得闲太久,不一会,就有人来请示,说外面等着要些糊东西的纱绫,请李纨开楼;刚让丫鬟素云拿了钥匙前去,就有人来说贾链让从库里取些金银器皿之类的东西,请李纨去开库......

如今虽说主要的事都是宁国府在忙,不过贾链得了贾政的授命,抢着从尤氏、赖升等人手中接活来做。偏生王熙凤又马上临产,这需要内里配合的事情,就只能让李纨暂理了。

如此宝钗就道:“她们这里忙,我们不如到探丫头房里说话好了。”

众人也嫌在王夫人屋里说话不能随意,都同意宝钗的话,作辞王夫人出来。

一时又到了探春的房中,贾清因记挂着一事,等众人坐下喝茶之际,就道:“宝姐姐,方才来的路上,你说你二叔病了,到底是怎么个缘故?”

薛逍的生死贾清不在乎,反正世上短命之人那般多,说起来,除了丫鬟之外,屋内七人,除了贾宝玉和贾探春双亲还在之外,其他人都是单亲的孩子......

众人见薛宝钗平日沉稳的做派,少有听她提及自己的家事。如今贾清这么一问,都安静下来。

薛宝钗道:“到底是什么个缘故我也说不清,听我哥哥回来说,因为我二叔在常年在域外行走,身上不知染上了多少病症,如今一并发出来,人就受不得了。”

“那你二叔是因为什么事才进京的呢?”

贾清很清楚,原著里薛逍肯定不是死在京城。薛宝琴兄妹两个也是在他死了之后上京投奔薛姨妈,顺便让薛宝琴待嫁。

薛宝钗不是很明白贾清为何对他二叔如此关心。忽然想起他二叔和贾清在扬州有过一面之缘,这才了然,于是道:“我二叔是为了我妹妹的亲事才上京来的。”

“妹妹?”

贾宝玉猛然道。先前贾清和薛宝钗两人的话,他是一点没在意,此时突然听薛宝钗提到妹妹二字,顿时来了精神,追问道:“宝姐姐你还有个妹妹?”

以宝姐姐的人品,她的妹妹必然也是出尘绝色的女孩子,哎,可惜怎么就开始论嫁了呢。

贾宝玉心中一叹。

贾清鄙视了贾宝玉一回,道:“不知道令妹的婚事可说定了?”

薛宝钗淡淡的看了眼前哥儿两个一眼,心中突然想,贾清关心她二叔是假,真正关心的怕是她妹妹呢!

不过,贾清又是从何处知道她妹妹的?

“原本都说定了,只是二叔突然生了这一场病,此事才被耽搁下来。”

贾宝玉忽然又高兴起来,道:“既如此,宝姐姐何不把她接到我们家里来做客?”

贾宝玉眼里心里只想着亲眼目睹一番薛宝钗的妹妹到底长个什么模样,就忘了,人家父亲才刚重病,你却兴致满满的要接人家到你家里玩......

薛宝钗道:“我哥哥昨日就将我二叔回南京的船买好了,准备后日亲自送他回乡养病。”

贾宝玉顿了顿,试探着建议道:“要不,让薛大哥送世叔回去,宝姐姐你把她留下来怎么样?”

薛宝钗面容未变,却也没接话。

贾清见状,立马跳出来道:“宝二哥你也太不懂得体情了,人家父女之情强比一切,你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贾宝玉讪讪的一笑,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得罪薛宝钗了。

贾清趁机踩了贾宝玉一把,并在薛宝钗面前刷了一次好感,也许是得意就忘形,转头又道:“不过宝姐姐,世叔的病若是好了,宝姐姐记得早点接小表妹过来玩啊。”

薛宝钗愣愣的看着贾清,又看了贾宝玉一眼。对于贾家的基因,产生了一丝怀疑......

......

“驾。”

皇城古道,几匹骏马快速前进。

“少爷,你慢点。”

“哈哈,在那个鬼地方待了这么久,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你还不能让我好好肆意一番?”

当头的一个少年不理会随从的劝告,反而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马儿微微嘶鸣,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愉快的心情,脚下加快,以超越平常的速度向前奔驰。

皇城道宽,加上行人一眼便看出这些人身份不凡,都提前让开,一行倒也通行无阻。

快进居德坊的一段路,人比别处稍多了一些。可是少年公子可能是眼见马上就能到家,心情愉快之下,也没想太多,在临近转道的时候,也并未减速,直接奔了过去。

谁知,刚转过道,却发现这里居然摆了多个临时的摊位,还有好些人正在那里挑选货物,如此倒占了小半个路面。

偏生马儿速度又极快,转弯不及,就向着人群冲去。

逛街的人看见街角突然冲出几匹快马,大惊之下,连忙避开。少年人也使劲勒马,可是技术又不是太好,马儿虽然受阻,却依旧在往前奔走。

看着前面的人通通让开,少年公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就见人群让开之后的一个摊位面前,一个妇女正抱着自己的孩子在挑着什么,对于危险的降临显得后知后觉。

“快让开!!”

少年大喝一声,妇女也已经看见了向着她奔过来的快马,一时间面色煞白,又哪里能避的开。

“该死!”少年拼劲全力拉起马缰,堪堪在妇女面前将马前蹄高高扬起。

妇女欲躲开马上就要落下的马蹄,身子一动,却变成直接摔坐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极,一道极速的身影终于赶到,伸出双手准确的握住了马前蹄,只是马踏之力何其之重,他又是在情急之重,拦之不住,跟着跪倒在地,但他却不放弃,依旧死死的扣住马蹄......

画面终于静了下来。

“哇!妈妈......”

摔在旁边孩子的哭声唤醒了妇女,急忙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没事之后,万幸之下的妇女也不顾几乎紧贴着自己面容的马儿的鼻息,爬起来就连连对那人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并伸手去想把那人搀起来。

旁边目睹这一切的路人看到母子平安,不禁为勇士的精彩表现喝彩。却马上发现不对,因为那妇女根本搀不起来勇士,而且,勇士的面色痛苦至极......

“少爷你没事吧?!”

少年的护从终于赶上来,最先关心的却是少年人的安危。

却见少年愣愣的坐在马背之上,眼睛看着的,只是马下之人。护从确定自己少爷无事,这才看向那制服马匹之人,首先看见的,却是慢慢流淌在地面上的鲜血......

第四二四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出手相救的是一个灰衣服的壮士,此时,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原来,他方才虽然抱住了马腿,但其中一只马铁蹄却在落下去的时候,踩到了他的跪着的大腿之上。被又硬又锋利的铁蹄一划,几乎不曾将他的腿给破成两半。

“恩公,你怎么样了……”妇女很焦急,她也看见灰衣壮士受伤了。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不远不近的围着,指指点点。

“少爷,你先走吧,这里交给小的便是。”

跟着少年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害怕群情激愤而伤到少年,遂建议道。

马背上的少年想了一想,也不想面对民众的指指点点,有些意动,就道:“那你把他送到医馆去,需要多少银子,回头我给你。”

说着就要调转马头。

那妇女不敢阻拦,只得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

不过,虽然妇女不敢得罪这些贵势力,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自来天子脚下的民众,都不是那么愚昧和畏惧权势的,特别是太平盛世之中的京城百姓,更有一种自豪感,喜欢谈论了解政事。

如今的两代天子都可谓之明君,这就给了他们维护正义的勇气。

“伤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人群中,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原本就不平的群众顿时附和道:“就是,伤了人就想走,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些方才同样被惊吓,但是侥幸躲开的人见人多势众,一个个也来了胆气。

“国有国法,今日你若是不给大家一个交代,就别想走!”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带头,群众的力量就很团结。那些原本不想多事的,见对方不过二三人,他们却有上百号人,都站在原地,无形之中,就将前后的道路都堵了起来。

“大胆,你们知道我家少爷是什么人吗?再不让开,小心你们的小命!”

那护卫见这些刁民竟然敢拦路,顿时大怒,呵斥道。

少年公子倒是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错,不想生事,就自觉屈尊降贵的解释了一句:“我会给银子的。”

主要是,他怕回家被收拾。

天下事就是这般,见少年这般,许多人反而更加有了底气。

“有银子了不起啊。”

“就是,有钱了不起啊,今天你必须给大家伙道歉,不然,你们别想走!!”

......

......

此处地处顺德坊和居德坊之间,实属京城繁华地域。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官府巡城衙役的注意。

首先是长安县衙来人。长安县衙是京城唯一的县衙,大概也是天下权力被挤压的最严重的一所县衙,衙中之人,只能干些巡逻小事……因为但凡重要点的事,都有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甚至是刑部大理寺等衙门接手了。

况且,很多事他们也不敢处置……

来的两个巡城衙役一见少年公子的打扮、姿态,就知道他多半是居德坊里面不知哪家府邸的贵公子,根本就不上前,只留下一人盯着,另一个就回衙门通报去了。

如此,场面就僵持下来。等到后面,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少年人一行三人三马更是寸步都走不开了。

“官老爷来了!”

忽然,外面的围观群众发现一乘官轿并十多名兵役往这边过来,赶紧往两边避开。

他们敢拦住不知身份的贵族子弟,却不敢阻拦官轿。

轿子抬到人们让出来的缺口处停下。帘子打开,露出一张精瘦的官脸。

“这里发生了何事?”

精瘦官员漫不经心的问道。

围观群众看见露出面的官员身穿紫色官服,知道是大员,连忙道:“就是他们,纵马行凶,伤了人之后还想一走了之!”

精瘦官员顺着群众的指示,看向中间的少年,淡淡的道:“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少年见事情已经无法善了,有些懊恼的一甩头,心中却无多少惧意,口中只如实道:“回大人,晚生并非有意如此,至于伤了的人,我会负责医治所需的所有花费。”

他自称晚生而非草民,说明,他也是官家之人。精瘦官员也了解,看了看场面,确定没有人死亡,此事倒是可大可小。

“纵然无意,也不可恕,难道汝不知京城之中,禁止纵马吗?”

精瘦官员教训道。

那少年的护卫许是害怕少年吃亏,方才面对一群平民百姓不可交流,如今来了一名大员,心中早已经喜出望外,只要报出自己的家门,再没有不了的事情。

“这位大人,我们乃是何府的下人,这位是我们何府的小少爷,还请大人帮忙,驱散这些刁民,我家老爷必定记得大人您的恩情......”

何府?精瘦官员看着面上自信满满的,隐有得意之色的护卫,忽然瞳孔一缩。莫非......

护卫自报了家门之后,就等着面前的官员帮自家少爷了结此事,他也相信,这京中官员,没人会不给他们家老爷的面子。

却见,精瘦官员只是面色一变之后,忽然就放下了帘子,然后半晌没有动静。就在他码不定精瘦官员的态度之时,忽然听得轿内传来冷漠的声音:

“此人当街纵马行凶,造成他人重伤,将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带回衙门听候发落。”

“是。”

兵吏们得到自家大人的命令,一个个突然就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一拥上前,片刻就将三人全部拿下。

护卫大惊失色,连连高呼:“大人,我们是首辅大人的家奴,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他以为,对方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所以直接道明,连如此会影响首辅的名声这一点都顾不上了。

围观群众这才知道他们围堵的居然是当今首辅的家人,具是吓了一跳。

只是轿中之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这话,只道:“起轿,回衙门。”

然后,就押着人往回走。

等到少年三人被带走了好一会而,原地的百姓兀自有些不信。

“这......方才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人,怎滴这般铁面无私,连首辅大人的家人都说抓就抓了?”

其他人也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朝廷还有这么样的一位“包青天”。

一个人幽幽道:“他就是五城兵马司的裘良裘指挥.....”

“啊,原来是五城兵马司的裘大人,我竟不知他是这样的一位不畏权势,为民做主的好官。”一人仿佛是看见了青天在世一般,不吝赞美道。

“好官么......”先前报出裘良身份的那人喃喃自语了一声。只是众人此时皆沉浸在当世有青天的喜悦之中,根本无人听见他的声音。

一边,那灰衣壮士的腿已经被妇人用布巾缠了起来,血是暂时止住了。两个好心的观众上前,帮着她把人搀起来,欲送到医馆去。

壮汉当真是一条汉子,如此严重的外伤,居然从始至终没有哼过一声,十分配合的让人将他扶起来。只是,谁也没有看见,他看向精瘦官员远去的方向时那道一闪而逝的满意目光。

......

“老爷不好了,小少爷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走了!”

何善宝的书房之内,和他一样年迈的老管家神情焦急的走进来。

正在写字的何善宝笔锋一顿,然后又继续。

“听说是裘良亲自抓的人!”管家继续道。

何善宝还是没有回话,等到最后的一笔落下之后,才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老管家不解何善宝为何是这个反应,到底没再多说什么,拜了一拜,退了出去。

屋内,何善宝将大狼毫比搁在笔枕之上,摆开他才刚写好的字帖,缓缓念出上面的那句话:

“置之死地,而后生......”

......

第四二五章 倩女幽魂

若是寻常人,哪怕是当街杀了人,不过是抓起来论罪就是了。京城人口过百万,这样的事情不说每天都有,但隔三差五还是时有发生。

可是,若是此事还牵扯到当今首辅的话,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到一个时辰,首辅何善宝家的小孙子当街纵马,撞伤路人的事就在京中上层人物之间传开。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伤人,又没死人,也算不上多大一个事。

巧的是,此事居然正好被巡城的五城兵马司指挥裘良给撞上,更关键的是,裘良居然当即就将人给抓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大牢.......

这简直就是个大新闻了。堂堂一国辅臣的孙子居然被人抓进了大牢,这绝对是大楚开国以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

大明宫内,连正庆帝听到此事的时候,都是一愣。

“这个裘良......”

正庆帝念了一句。裘良这个做法也太不讲究了,如今何善宝还是一国首辅,只要没给他定罪之前,他就是百官之首,代表着朝廷的体面,就是他也不会轻侮。

旁边的戴权谄笑道:“万岁爷,裘大人这可是甘愿为万岁爷您当这把枪呢。”

皇帝一步一步紧抓着三年前的案子不放,朝中只要是明眼人,就没有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的。

正庆帝也几乎不作掩饰。既然决定正面击败何善宝,他就没想过能瞒住旁人,此事,也不需要瞒住谁。

因为,他用的是光明正道。

如今,案子已经越来越清晰了。三年前为内阁,为何善宝大刷声望的北征案,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了其中存在的猫腻。

前后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从林如海传回消息,到如今万事俱备,他足足用了近一年的时间!

好在,马上就可以见成效了......不,早就见成效了,如今,只不过差这临门一脚。

“既然他自愿为朕做这把刀,那朕就成全他吧!”正庆帝思索了半晌,忽然坚定道。

既然老天都在示意他可以动手了,他又何必再等待呢?

......

朝堂与官场的波云诡谲、瞬息万变丝毫不影响贾清的心情。他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又愉快。

因为要赶在八月十五这个好日子之前迎接元春省亲,所以留给贾府准备的时间并不算太充裕。以至于,连做惯了甩手掌柜的他,也不得不亲自去处理一些事情......

好在贾家人丁众多,得力的人也不少,他只需要起一个总揽的作用就是了,其他时候,都有赖升、尤氏等负责。当人,以贾链为媒介,荣国府这边也跟着使了不少力。

因为是两府共同的大事,在这一点共同利益的驱使之下,事情也进展的十分顺利。所以贾清每每还有时间陪着家里的姐妹们玩笑一回。

“呀,等了这么久,你可总算是舍得把它交出来了。”

荣庆堂,贾清的屋里,湘云第一个抢先抱起一本金镶边的豪华套书,回头对贾清道。

上回与贾清合作的书坊老板一听说贾清又要让他印书,屁颠屁颠的就奉上了五千两银子进来,然后又加班加点的,不过一日功夫,就按贾清的要求,印了二十套送到了宁国府。

要知道,他送银子之前可是没看见原文的。贾清见他这般作态,什么也没说,他能借此生利就让他生利吧,反正这书他反复删改了那么多次,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利影响。而且,这本比之上本字数足足差了五倍,还是五千两,若要算起来,稿费倒是一下子高了不少......

“咦,这套书只有两册吗?”

湘云拿起一本之后,又去找余下的,然后才发现居然只有上下两册。上回,可是那么厚厚的一摞呢。

探春也拿起来一本,道:“倩女幽魂......好新奇的名字。”

然后就拿着,坐到一边的炕上读了起来。

此时贾清的屋里满室飘香,有线香、书香,但更多的,却是女儿香。

黛玉没有急着去拿那些书,她走到贾清身边,道:“你的原稿呢?”

贾清道:“放在屋里呢,妹妹若是要看就看这些吧,不比那个方便?”

黛玉道:“谁要图方便了,你给不给?”

额,贾清无奈,只得道:“好吧,既然妹妹喜欢麻烦,那我下次给你带过来就是了。”

黛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走到贾清的书案上,反反复复的挑选了两本自认为是装订的最好的拿着,也坐到一边看去了。

此时贾宝玉并不在屋内,姐妹们看书都是静悄悄的,贾清看着一边的紫鹃几个,道:“你们几个认字不?”

有几个点头,有几个摇头。

贾清道:“若是愿意,自己也拿两本去看吧。”

紫鹃翠缕等眼睛一亮,晴雯毫不客气的就过去拿了一本,也钻到一边读去了。那几个先前摇头的丫鬟纷纷后悔,眼神巴巴的看着贾清。

虽然不认字,但贾清的这些书每一本都做的那么精美,一看就值不少钱......当然,若是贾清肯送她们的话,她们肯定是不愿意卖的。

谁不知道这是贾清专门为家里的姐妹们定制的。能得到一本,那就是体面。

紫鹃道:“二爷,你真要送我们?”

贾清道:“谁说送你们了,不过是借你们看一看罢了!我这些书多少钱一本你们知道吗?就是把你们卖了......倒也够了......”

听了贾清的话,紫鹃等贴身大丫头们惊喜的神色一顿,待听得贾清后面的话,又忍不住有些羞愤。虽然她们是丫鬟,但也不能随时想着卖她们吧,还讲不讲人权了?

“别听他胡说,来,拿着,也不用还了,看他能怎么办!”

却是湘云看书不专心,一抬头见到贾清正在欺负她们的丫鬟,顿时跳下炕来,从案上拿起两本书,走过来塞给翠缕道。

“你们就别看着我了,找你们自己姑娘要去。”史湘云照顾了自己丫头一回,翠缕自然是高兴了,其他丫鬟却都看向她,她吃不住压力,就道。

紫鹃等却不好开口,本来书本就是昂贵之物,贾清的这些书,少说十两银子一本,都能抵得上他们一年的月钱了,她们哪里好意思主动开口讨要。

“给,你也拿着。”

黛玉不甘落后,也拿了两本给紫鹃。史湘云这么做,她若是不表示表示,倒是显得不如她体下了。

既然两位都打了头,迎春、探春、惜春等也纷纷照做,看着旁边面如黑锅的贾清,一个个反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第四二六章 劳民伤财

黛玉等人能够咯咯直笑,得到好处的丫鬟们却不敢,担忧的看了贾清一眼,就往贾清站着的反方向走,想找个离贾清远一点的地方看书去。至于不认识字的,也准备找个地方把书藏进怀里以便等会能够带出去,可是,衣服这么薄,怎么才能藏得住呢?

“不准走,今天你们要是不给钱,就别想离开我这地儿......”

忽然贾清一个健步拦在众丫鬟之前,恶狠狠的道,还瞪着一双星目,逼视着她们。

众丫鬟顿时怕怕的停下脚步,不知该怎么办。

“哎呀,二哥哥,你也太小气了,不就是几本书嘛,你就给他们吧。”史湘云因为是自己带的头,此时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做起了表率。

黛玉也跟着站在了她旁边,作为一只压迫力量。探春迎春见状,自然没有不配合的道理,笑着站到她二人旁边。

就连小惜春看了,觉得的特好玩,都不站在她哥哥的这边了,与姐姐们形成了统一战线。

如此强大的力量,不禁让贾清变了面色,色厉内茬的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难道你们想对我用强?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啦?”

“呸。”

贾清带着歧义的话让探春等羞臊的啐了他一口,见贾清只是强瞪着不服气的神色,似乎她们真的欺负了他一般,就又笑了起来。

“亏你还是做爷的,连几本书都舍不得赏人,还要她们的银子,她们哪里有银子给你。”

“就是,别人说书的都说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就是了,偏生到了你这里,就丁是丁卯是卯的,一点也不通情理。”

贾清听了黛玉和湘云的话,小声抱怨道:“那也没有说书的还要倒亏钱的理......”忽然又抬起头,商量道:“她们既是你们的丫头,不如这笔银子就你们给她们出了如何?一来她们......”

“不行!”

“休想!”

“我们也没钱!”

贾清的理由还没摆出来,就被数道似乎猫儿被踩了尾巴一样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贾清愕然的看着她们,不明白方才还一副大义凛然,说教他要无私,要大方的数人怎么一牵扯到自己身上,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似的?

想了半天,贾清开口叹道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呀,你说什么!”

这句话就犯了众怒了,探春秀手一挥,就差没说“姐妹们,扁他”这一句了,然后,率领着湘云、黛玉两大战将,外加迎春、惜春两个小兵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对贾清犯的严重错误施以惩戒!

不过,也只是扯着他的胳膊、袖子拉拽而已,并不曾真的扁他,但贾清还是“疼”的哇哇叫唤......

屋里的丫鬟们看着少爷小姐们闹成一团,也纷纷笑开了怀,也有羡慕的,二爷对家里的姑娘们真的太温柔体贴了!

“啊。”贾清忽然感觉胳膊上传来一道痛意,有人偷偷揪了他一下!虽不是特别狠,但也确实让贾清感受到了。猛然低头,只见到一支小手飞快的缩回去。顺着方向看过去,那里是黛玉所在的方位。

“你怎么了?”

贾清的举动引起了众姐妹的注意,纷纷停手。

“林黛玉,你别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虽然你身手不凡,动作敏捷,但我都看见了,方才就是你对我下黑手!”

贾清直接叫黛玉的名字,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让探春等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又听贾清控诉黛玉对他下黑手,皆狐疑起来。

黛玉脸一红,辩驳道:“你少血口喷人,我没有!”

“啊,你还敢不承认!”贾清很生气,转头对探春等人道:“方才,就在方才,就是她,趁我不注意,使劲的掐我!哎哟,可疼死我了。”

贾清越说的严重,探春等越不信,纷纷笑了起来,以为贾清又在说笑。

贾清坚定要将黛玉的罪行公诸于众,见众人不信,就要找出证据来。

“你们别不信,你们看,我这里保管被她掐红了。”

贾清说着,一手放在另一只胳膊上,欲要撩起袖子给众人看证据。只是,众人分明看见他的手在不经意之间,使劲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你们看,这里就是她给我掐红了的!”贾清撩起袖子之后,胳膊上还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印子。

对于贾清如此明显,不惜“自残”来污蔑他人的行为,众人都很是无语好笑。不过好笑之余,却又有些别样的情绪。

因为天气渐暑,袖子本身就宽松。贾清为了使黛玉行凶的罪证大白于天下,直接将袖子反卷在肩头之上,如此,倒是露出了大半个臂膀。

这个时代,讲的是非礼勿视,可不仅仅是女子的身体不能让人看见,就连男子也不例外!甚至有些迂腐文人,对此更是比女子还看重。

所以,柳湘莲被薛蟠摸了一下,就视为奇耻大辱,后来更是不惜得罪四大家族,远走避祸也要恨揍薛蟠一顿。

因此,贾清直接将自己“尊贵的娇躯”暴露在众人眼中,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

此时屋里只有贾清一个雄性生物,其她都是女孩子,他无形之中就成了万花丛中一点绿了。如今他“春光乍泄”,又怎能不让人关注?

丫鬟们最是放肆,纷纷将目光投过来,一边猛瞧,一边暗赞:二爷的皮肤,还真好......

贾清将众女孩的反应收在眼底,剑眉一扬,抬起自己的光胳膊在姐妹们之前轻轻一晃,得意道:“怎么样,我美吧!”

额......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被带出氛围。

“呸,不害臊,丑死了!”

黛玉最先表示不屑。

她的说法贾清不能同意,将胳膊伸到黛玉面前,质问道:“你再仔细看看,哪里丑了?林妹妹,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黛玉果真又瞄了一眼,贾清的胳膊十分修长,虽不如她的皮肤白皙,也比她的粗太多,但却更多了一份男儿该有的健美,当真,好看呢......

就在黛玉被贾清逼进了角落,似乎无法开口的时候,惜春一句话,道破了众人心中的想法,也道破了真相:“哥哥,你真臭美......”

“哈哈哈。”

众女纷纷大笑。

贾清顿时放过了黛玉,瞪着惜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小心我以后不给你买糖吃了。”

如此的话,根本对惜春构不成威胁:“我早就不吃糖了。”

见贾清黔驴技穷,探春等皆笑道:“二哥哥,方才林姐姐说的你不服,如今小惜春的话,你可服了?”

贾清愤愤的将袖子卷下来,道:“算了,既然你们不识货,我还不给你们看了呢!回头我找识货的看去!哼。”

......

如此笑闹了一场,众人也无心再看书了,眼瞅着午时将近,预估贾母屋里就要传饭了,因此都叫丫鬟将各自的书收好,一群人朝着贾母的屋子而去。

在荣庆堂中免不了又是一番玩笑,然后一起陪着贾母用过午饭,贾清辞别贾母与众姐妹,往荣禧堂而去。

进了贾政在外院的书房梦坡斋,让小厮通禀贾政。此时贾政也刚吃过饭不久,精研了两篇文章,觉得有了倦怠之意,就准备在里面的小卧房之内歇个中觉。

听得贾清主动找他,就折身回了书房接见。

照常说了一番园子的布置、装点等事宜之后,贾清点明主要来意:“我想向二叔讨一个人。”

贾政道:“哦,不知你想讨谁?”

“卜固修。”

贾政眉头一皱,问道:“你要他做什么?”

贾清眉头轻挑,淡然道:“他与外人勾结,谋算我贾家,我自然会让他得个好下场的。”

“什么,竟有此事?”

贾政完全没有料到。若不是贾清行事颇得他看重,他就不是疑问的口气的。

“不敢满二叔,自上回他教唆二叔为寿山伯府求情的时候,我就起了疑心。于是我就派了人盯着他,果然,他私下里和寿山伯府的大管家有来往。”

因为贾清并没有拿到卜固修勾结寿山伯府的证据,但是这也无妨,对付一个依附贾府生存的清客,他的话就是证据。

贾政眉头一皱,任是谁知道别人派人监视自己的人,也会不高兴的。不过,贾清能够主动和他说这一点,就说明他没有别的心思,可能只是为了贾府考虑才会如此的,他也不好见责。

“这个,或许是他本来就和寿山伯府的管家关系很好也不一定,如今寿山伯府遭难,他替其说两句话,也无可厚非。”

虽然知道贾清应该不会骗他,但毕竟是跟了他多年的人,他也不忍心把他交给贾清。听贾清方才的口气,若是把人交给了他,下场怕是不会好。

贾清笑道:“二叔若是怕侄儿冤枉了他,也不难,只要让我带人到他住的地方查一查便可。若是查不出问题来,侄儿自领责罚就是。”

贾政见贾清的话说的轻松,知道贾清已经笃定卜固修做了吃里扒外之事。让贾清去查,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不是因为害怕查出,或者查不出什么,只是因为,一旦他同意让贾清去查,就说明他不信任贾清。

“查就不必了,此事我已经知道,过后自会处置......”

贾政说着,见贾清唇角一动还要说话,心下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明日就将他打发出府,让他别处谋生路去吧,你也不必为此再寻他的麻烦。”

贾政最后的一句话,是在保卜固修。

贾清听了,虽然不太想这样轻易放过他。因为他知道,人一旦撵出去,他不会认为是贾府放他一马,反而会因此怀恨在心。

虽不一定能对现在的贾府造成什么威胁,但终究是个隐患。

不过,贾政已经很给他面子,他也不能逼迫过甚。纵然是一家人,脸面也是要相互给的,如此才是处久之道。

“既然二叔心慈,有意宽谅他,那我不再追究就是了。”

贾政点点头,也不想再说什么,道:“好,无事的话,你就先回去了吧。”

“是。”贾清起身,对贾政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书房。

......

“快,小心点,别碰着了。”

城外码头的一处地方,两艘船停靠在岸。此时十多个人正在忙着卸货,引得过往客商纷纷驻足观望。

“他们弄的是什么?”

一个后面来的人没看清缘故,见众人都啧啧称奇的围观,就问道。

“滋滋,这些富贵人家,真是好闲情雅意,竟然变出这样的法子来,当真是令人开了眼界。”

来人还没听明白,索性凑上前,自己去看。

“他们,弄这些树子到车上干什么?”

旁边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难道没瞧见那上面结满了的果子吗?明显这是不知哪家的下人,从南方给贵人送水果,为了保持新鲜,竟将整棵树连土都挖了起来,用船给运到京城来了。”

来人定睛一瞧,果然,隐约可见树上结满的果子。

“原来是荔枝,这也难怪,那东西最不经放,北方又少有,那些大户人家想吃的话,也只好从南方运回来。只是,废这么大的工程,也太劳民伤财了......”

另一人插话道:“你管他伤不伤财,那些个大族人家,谁家又在乎这点银子?只要想吃的,就没什么是下面的人弄不来的。”

众人释然,然后又叹息了一回,各自走开。

“嘿,让芸二爷看见,小心你的工钱!”

一架货运马车上,七八个人合力将一株树抬到车上,用绳索加木板固定好,其他人又回去帮忙,剩下三个人看护。其中一个趁着人不注意,偷偷从上头揪下来一颗果子,被同伴看见,连忙喝止。

前面负责赶车的也回头道:“可不正是,你想吃在南边多少吃不得,何苦犯这个险?为了弄这些树上京,芸二爷不知废了多少心思功夫,这些可是他专程为两府里的主子送的礼品,若是办砸了,你小子就别想过了。”

那偷揪果子的是个年轻些的,原本还想说这么多果子,偷取些也无妨,只是听他们说的严肃,也正视起来,连忙将手中的果子揣好,不敢再起心思。

道上一共停着八驾车,等到所有的马车上都绑上了果树,又亲自查验了一边,确实固定死了,贾芸这才放心。

“好,我们走!”

......

第四二七章 摘荔枝

九重宫阙深处,有一座辉煌的宫殿。

宫殿东北角上,有一人工雕砌的小湖。小湖的一边,一座临水而建的亭子巍然伫立。

是日天朗气清,阳关明媚而不刺眼,正是悬水垂钓的好时候。

在亭子外面,临近水面,是一处几十见方的无顶小亭。此亭黄金作地,白玉为栏。

此时的亭中坐着一个垂垂老者,凝神望着湖面。在他面前,一支墨绿色的鱼竿伸出白玉栏,静静的架在水面之上。

忽然鱼竿轻轻颤动了一下,通过鱼线连接,漂浮在水面上的鹅毛所制的浮标也忽然浸入水中,然后又浮现。老者眉头微动,却并不着急。果然,紧接着,浮标更急切、更大幅的沉入水中。

老者嘴角露出一道自信的神色,伸手拿起鱼竿,轻轻一拉,一条火红色的鱼儿挣扎着跃出水面,然后升高,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恭喜万岁爷,是一条锦鲤。”

旁边一直侍立着的老太监见鱼儿上岸,连忙上前捉住,一边将鱼儿取下来,一边喜滋滋的说道,仿佛鱼儿是他钓上来的一般。

这垂钓之人正是当今的太上皇万隆皇帝。他微笑着看了被自己的大太监取下鱼钩,放入金盆之中的飞快游走的红鲤鱼,忽然问道:“德全啊,你跟了朕多久了?”

吴德全顿时自豪的抬起头,笑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跟着万岁爷额已经五十五年六个月零十九天了,过了今儿,就刚好是两万日了。”

万隆皇帝一愣,随即感叹道:“是啊,这一转眼,五十五年都过去了,还记得当年朕刚刚登基的时候,大楚才刚免于战火,朝廷萧索,举国百废待兴。那时候的朕,有那么多的事情急着要去做,有那么多的事情不得不去做,如今,我们都老了。”

吴德全听得万隆皇帝的感慨,亦是神情激动缅怀,并道:“如今奴才是已经老了,可是万岁爷可一点没老,还和当年一样,的意气风发,威压百世......”

万隆皇帝笑了笑道:“什么威压百世,方才不过是拉一条这般大的鱼儿都已然觉得费力,往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该去面见先皇了......”

吴德全垂首静立。他虽会拍马屁,却深知这种话是不能接的。帝王的生死,帝王自己说的,他们却说不得。

万隆皇帝也没想过吴德全会接他的话,因此说了一句之后又道:“也罢,只是不知道当年陪朕统御天下的老臣子们,如今还有多少尚在人世。”

吴德全听了万隆皇帝这句话,眉目转了转,忽然道:“奴才听说了一件事,不知万岁爷可有兴趣听奴才闲话几句?”

“什么事,你说吧。”

“是关于何大人的......”

万隆皇帝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何善宝?”

见吴德全点着头,他还真的来了兴趣。人老了,最容易缅怀,然后就越发珍惜过往的记忆。

“你快说吧,他如今应该也老了,还能有什么新鲜故事不成?”

吴德全笑道:“到也不是何大人本人的事......是这么回事,奴才也是听出去买办的太监们偶尔说起,说何大人的小孙子被裘良给抓进了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去了。”

万隆皇帝纳闷道:“何善宝不是如今的首辅吗,他孙子犯了什么事被抓的?”

吴德全笑道:“说起来也怪何大人教孙不严,昨日他小孙儿从国子监放假归家,因为高兴,就在大街上奔马,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把路人给撞伤了。

偏巧这事又被裘良给撞见,当场就把他押回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去了。听说何大人因为此事气得可着实不轻呢......”

吴德全把这事当成新鲜事来说,却没见到万隆皇帝已然皱起来的眉头。

他御宇多年,对于朝政之事了若指掌。这事,他一听就知道不会简单的了。

“听说皇帝前不久又抄了一家府邸?”正庆帝忽然问道。

吴德全道:“是有这么回事,听说是因为锦衣军查出寿山伯府半年前派人在金陵地界截杀了六百里传信的驿使,陛下震怒,这才下的旨。”

万隆皇帝不语,半晌方道:“走吧,回宫。”

“是。”

......

“陛下,臣以为裘良此举大为不妥。何善宝不论如何也是当朝首辅,又岂可以此等小事折辱于他?”

大明宫内,正庆帝又招他的几个心腹蛏子议事。所议者,正是如何借着这个契机,向何善宝摊牌,一句夺下他内阁首辅一职。

谁知,崔文龙当先就表示了反对意见。

“崔阁老未免严重了,这如何能算是折辱?难道他孙子当街纵马伤人一事是别人诽谤的不成?总不能因为他是首辅,就能枉视国法了吧?

难道崔阁老认为,朝廷应当责令裘良立即放人,才算是顾全了首辅的体面?那又置国法于何地?”

户部尚书赵钱又和崔文龙想法不同,与正庆帝一般,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破局机会。

对于赵钱如此上纲上线的话,崔文龙无法反驳。潜规则只有在双方认可的情况下才能胜过规矩,一旦被摆上台面,则无法实施。

因此,崔文龙并不回答赵钱的话,转而对正庆帝道:“陛下,微臣以为,如今一切都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离三年前的大案大白于天下之日已不久矣,届时,陛下大可名正言顺的废除何善宝首辅一职,却是不必以此等手段动手,有失朝廷体面。”

赵钱道:“崔阁老未免不知有些固执了,自来成大事者,当因势利导。如今有了现成的机会不利用,却去等什么不知何时才能到的东风,我以为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若是陛下同意,微臣决定后日大朝会上上本弹劾何善宝,陛下大可借此机会,对何善宝进行议罪。”

要对何善宝进行议罪,只有三法司会审,除此之外,任何一个衙门,皆无这个资格。

所以,他们目前掌控的证据,皆不足以对何善宝定罪。必须通过这一道程序,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何善宝下狱。

正庆帝想了想,问方守道:“方爱卿以为如何?”

他这话已经表达出了他的意向,他是赞同赵钱的话的。因为,他也绝对的没有必要在等下去,借此契机,对何善宝发起进攻。

方守回道:“臣以为崔大人和赵大人皆言之有理,臣对此并无意见,恳请陛下裁夺。”

五城兵马司受京营节度,他的大弟子孙达如今正好是京营节度使,如此,裘良到算是他的人了,所以,他并不好多说什么。

正庆帝看了崔文龙一眼,崔文龙就知道了他的心意,因此道:“臣请陛下裁夺。”

正庆帝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就按赵爱卿说的办吧。”

......

“走,快点,快看看去!”

荣庆堂的一个院内,几个小丫鬟相互催促着往正院里赶去。

跑到荣庆堂正堂之前的院内,这里已经聚集这好多丫鬟婆子,纷纷围着院子中间,一株凭空出现的大树指指点点。

“那些就是荔枝啊,真多!”

许多小丫鬟根本就没见过荔枝树长什么模样,倒是上面挂满了的果子还认得。毕竟以贾府之尊,还是有渠道能都吃到荔枝的。

只是,从来没见过有人直接把果树也一起搬进来的。

“老太太出来了。”

丫鬟们的声音刚落,就将正堂之前的帘子打开,贾母在鸳鸯、李纨、王夫人等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原先围着的丫头子们赶紧让开些,让贾母过来。

贾母走下台阶,抬眼,看向传堂之内矗立着的两三人高的大树。底下是一个一二米见方的大木框,框内装满了泥土,树干就直插在其中。

顺着树干往上,是展开的枝叶,伸展开来,倒占了好大一处地方。上面满满当当的挂着一粒粒饱满红泽的荔枝,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饶是贾母一辈子享尽了荣华富贵,也没让人干过这么淘神的事。这玩意,没有七八个汉子,怕是都抬不动。

“这是谁送进来的?”

方才李纨、鸳鸯等只说让她出来看稀罕物,所以她还不知道这是谁送进来的。

李纨笑着说:“老太太猜猜?”

贾母想了想,道:“这般事情,大概也只有清哥儿那促狭小鬼才能想的出来了!”

“老太太明鉴,一猜就中了!”

贾母也笑道:“还真是他干的?亏他整日里还说他是干大事的人,没得干出事情来让人好笑。这般做法,让亲戚朋友们知道了,还不笑话,连带着我们也都成了馋嘴猫了。”

王夫人道:“这也无妨,他这是孝顺老太太,旁人知道了,也只会夸他孝顺,哪里会有其他的说法。”

正说着,姐妹们也闻讯赶来。当先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庭院里那一株显眼的大树,仔细看了两眼,才走到贾母跟前见礼。

贾母道:“正好你们来了,快去摘几颗来,我们尝尝。”

姐妹们以往吃水果都是现成的摆放在盘子里的,何曾做过这等直接从树上摘果子吃的事,闻言皆兴致冲冲的上前。

围着转了半天,却无人下手。不是不够高够不着,而是,看着枝头挂满的鲜艳果子,姐妹们觉得十分整齐鲜艳,一时竟是不忍心下手。

王夫人道:“你们快些,老太太等着尝尝呢。”

几人无法,只得狠下心来,一人上前扯住一根枝丫,从上面摘了两颗下来。

“给,老祖宗。”

史湘云跑的最快,率先递了一颗给贾母,自己留了一颗。如此,其她人也照样,探春给了王夫人,迎春给了邢夫人,黛玉给了李纨。惜春给了鸳鸯一颗,鸳鸯赶紧道谢,倒也不推辞,接了过去。

史湘云递了一颗给贾母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去剥手中的荔枝。这种东西她不是没吃过,只是以往的哪里有这个新鲜有意思?况且,至少今年还是头一回吃这东西。

“哎哟......”

只是不知是因为心急还是怎么的,才刚将荔枝壳剥开,正欲将半边壳里露出的白嫩的果肉下嘴,那圆东东的果肉就由于受力,一下子从壳中跳出来,摔在了地上。

旁边,还没正准备动手的众人见到湘云一脸懊恼悔恨的模样,都开心的笑了。

贾母道:“那上面那么多,你再去摘就是了,心疼它作甚?”

史湘云这才高兴起来,又走过去摘了一颗。这次她小心多了......

“好甜啊!”

虽然是第二次动手,但是史湘云还是在众人之前吃到了果肉。尝到了那种滑嫩凉爽外加香甜的滋味,这是她最喜欢的感觉了,因此便吃便道。

贾母也细细的吃了一颗,果然觉得比往年吃过的要好。又见果树也是干干净净的,显然是又下人事先修剪过得,不由的觉得贾清做事用心。

于是,她亲自走上前去,伸手想自己动手折下一颗来。

李纨见了,连忙将贾母欲要扳扯的那一支给压下来,让贾母方便折取。

贾母年纪大了,忌食,再亲自折下一颗吃掉之后,就收了手,道:“你们也不可多吃,吃多了可不好。”

“是。”

等贾母进屋之后,探春率先拉着李纨道:“大嫂子,这是谁送来的,怎么如此有心?”

一边的黛玉撇撇嘴道:“还能有谁,准是二哥哥干的!”

“谁叫我啊?”

黛玉的话音一落,廊檐拐角就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去,可不正是贾清。

此时的贾清也是刚从宁国府过来,看着黛玉等人纷纷围着那大荔枝树,笑了笑,走过去,接着问道:“方才你们谁说我呢,我都听见了,可是在说我的坏话?”

李纨道:“就你小心眼多,哪里人人都要说你的坏话!”

贾清看了李纨一眼,很是诧异:“难道她们聚在一起,还能说我的好话不成?我是绝对不相信这一点的!”

李纨无语以对。

姐妹们笑了笑,对于贾清随时随地的说笑,她们已经有些习惯了。

“二哥哥,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法,把这东西送进来的?”

第四二八章 敏锐的薛蟠

“什么我怎么运进来的,我运进来什么了?”

听见湘云的话,贾清不假思索的回道,然后才想到她说的是什么,心思一动。

黛玉等都疑惑了,难道她们都猜错了,不是贾清干的,那谁还能干出这等事来?她们纷纷将目光看向李纨。

李纨笑道:“你们还信他的话,方才二门上的婆子来回我,说他给老太太送了新鲜水果,是连带着树的。我好奇就问是谁送的,人家指名道姓的说是后廊上的芸儿带人送进来的。

我为了这玩意儿,可是叫了十几个小厮,好是费了几番功夫才让搬到这里来。连老太太都知道是你送的了,这会子你还装不知道!”

李纨笑着挑破贾清的把戏,不料贾清却道:“大嫂子,一直以为你是最明理睿智的,这次你可犯大罪了,哈哈,还被我抓着......”

黛玉等人大奇,李纨皱眉道:“我犯什么罪了?”

“欺瞒混骗老祖宗的大罪!”

探春疑惑道:“这么说,这真不是你叫人送进来的?芸儿不是一直跟着你办事的吗?”

阖府里谁不知道贾芸是贾清的左膀右臂,是最为信重的子侄。贾芸难道不是得了贾清的授意才做的此等费力之事的吗?

贾清笑道:“芸儿跟着我办事不假,但他也是老祖宗的孙儿辈,还是最出息的曾孙子,孝敬老祖宗些东西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非得是得了我的授意呢?

嘿嘿,所以说,大嫂子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了吧?

欺骗老祖宗不说,还让我冒领了芸儿的功劳,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皆因你想当然的认为我是个惯会溜须拍马的人这一错误观念引起的,从此以后,你就改了吧。

你若是不改,我就到老祖宗面前揭你的不是!”

李纨锁起了眉头,看样子,这事还真不是贾清干的,似乎自己确实是没弄清事实......可恨那些回话的婆子也不说清楚。

其实啊,李纨是错怪人了。

贾芸送进来东西的时候,就不是以自己的名义送的,而说是贾清让他给贾母淘弄的新鲜水果,让她们进去回禀。这种事贾清不是第一次干,所有人都不疑有他,都以为又是贾清想着法的孝敬贾母,这才造成李纨的在贾母面前误传信息。

见贾清没有规矩,就像欺负她们一样来“欺压”李纨这个大嫂,探春就道:“二哥哥,就算大嫂子传错了,那也是你得了好处!怎么你反没完没了的说这些话来,这岂不是......”

“狗咬吕洞宾?”

“噗嗤......”

“哈哈哈。”黛玉无缝衔接了探春的话,让史湘云一下子就笑喷了,差点没把偷吃在嘴里的荔枝肉给喷出来。

探春也笑了,她原不是想说这句话的。

李纨原本还有些自悔自己“办事不力”,被探春等人这么一帮衬,好笑的同时,也不弱声势的道:“正是呢,方才老太太还因此夸你,我让你平白担了好名,你不念我的好,反而说上这么一车不知好歹的话来。下回,就是你做了好事,我也在老太太面前给你遮掩了,叫你什么也捞不着,那个时候看你怎么办!”

典型皇帝身边的太监威胁朝臣的架势。

贾清又岂是那么好吓唬的,满不在乎的道:“嫂子你可不用威胁我,你若是真敢贪墨我的功劳,那也无妨,正好兰哥儿如今还在家学里念书,我只好好关照他就是了。”

李纨听了,不知说什么好。姐妹们更是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贾清。

“二哥哥,你莫非还想欺负兰哥儿不成?”

贾兰虽说平日里话不多,但因为正是淘气的年纪,又是李纨的儿子,也是颇得众人喜欢的。其中,最喜欢他的就是史湘云了,因此她咋一听说贾清以此来威胁李纨,顿时反问道。

“什么叫欺负,我都说了是关照!反正他也淘气,在学里肯定不用功,我就让先生每天多给他布置一二十篇功课,没事再打打手心,不用三二年,就能和我一样有出息了。”贾清道。

呃,众女不由自主的想到贾兰那小鬼委屈的神色出来,然后纷纷对贾清报以鄙视的目光。

什么人嘛,欺负小侄子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姐妹们不满贾清的说法,谁知李纨竟道:“若是二弟你能有这个耐心管教他,那是他的福气呢。”

这下子,连贾清都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李纨会是这个反应。

其实,是因为他那句和他一样出息的戏言触动了李纨。

贾兰作为荣国府唯一个嫡派玄孙,本应该是家里最受关注的明星才是。可是,因为有了贾宝玉的存在,使得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了。

贾母、王夫人视贾宝玉为命根子,几乎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入到贾宝玉的身上,从来不曾重视过他。

这,或许也是李纨在他这么小就开始迫着他读书的原因。也许李纨也看明白了,贾兰想要“成功”,必须通过读书一道了。

而贾清是何许人也?首先,他是宁国府的当家人,是如今贾府的扛鼎人物之一,若是贾兰能够得到贾清的重视,未必就比贾母、王夫人的看重轻了。

其次,贾清还是本朝最年轻的举子,老师更是当今的内阁辅臣,在读书一道上,贾清掌握的资源,更远远不是贾母等能够给与的。

所以,听得贾清戏言贾兰三二年便可和他一样出息,如何不让李纨心里一跳?没有任何一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不受重视,更没有一个母亲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将来长大能够出人头地。

看着李纨恳切中带着灼灼的目光,贾清慢慢收起了玩笑的面庞,变得郑重起来。

有些话,不能随意接的,接了,就是责任!毫无疑问,贾兰是寡居美妇李纨的精神依托,甚至可以说是她的一切。

李纨的意思他明白,这是想让他提携、教导贾兰呢。

“大嫂子说笑了,我作为叔叔,照看他是应该的,何来福气之说。而且兰哥儿自来聪明,上面又有二叔父亲自教导,将来必然能够成才,立一番事业的!”

见贾清似有推脱之意,李纨也不知怎地,一向与世无争的她忽然固执起来,道:“有老爷教导自然很好,只是老爷事忙,难得有闲暇来教导于他,这是一。二来,老爷作为祖父,兰儿在老爷面前,只有胆颤的份儿,却并不能认真学习。而且,兰儿一向十分喜欢二弟,他常和我说,长大了也想成为二弟这样的人......”

姐妹们此时都不插话,虽然人们都说贾清书念的好,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带入不了贾清读书的画面,更不用说教书了......想着嬉皮笑脸的贾清教导正襟危坐的贾兰的模样,她们就忍不住会乐出声来。

那该有多么好笑啊......

咦,说起来,还真想看看二哥哥做学问是什么样子的呢!

看着面色严肃的李纨,贾清忽然笑出声来,道:“瞧大嫂子,还把我当成是香饽饽了,好吧,只要你不怕我把兰哥儿带歪了,以后我见他一次,就教训他一次,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李纨面色一红,等听得贾清同意,又高兴起来,连道:“如此就多谢二弟费心了。”

贾清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贾兰才七八岁,还是个贪玩好耍的年纪。又不像他当初,有着改变自己命运的迫切,所以,在贾清看来,着实没必要在这个年纪逼迫过甚,有李纨逼着他,已经足够了!

“好了,这外面站着怪热的,我们还是进屋里去吧。”

贾清说着,伸手去摘荔枝......他可不像是黛玉她们那样,直接看准一串结的最好的,连枝丫都给折了下来。

黛玉顿时道:“这既然不是你送的,你还好意思折这么多。”

史湘云也道:“就算是你送的,如今它已经是老祖宗的了,你下这么大的黑手,就不怕老祖宗生气?”

贾清拿着小臂那么长的一串荔枝,愕然道:“不就是几颗荔枝,你们至于吗?又不是你们的!”

贾清说完,又恍然大悟的道:“哦,我明白了,你们大概是以为老祖宗吃不了多少,这上面的果子最终还不是得落入你们的小肚子里面,所以见我折了这么些就心疼了,嘿,忒小心眼了。”

李纨道:“上面这么多,你摘些就是了,何苦把它的枝也给折下来,我还准备把它移到这后院里种起来,等第二年老太太想吃的时候就不用这么费神去弄了。”

贾清看了看那株树,遥遥头道:“我劝大嫂子还是不要白费心了,你看它连树带土的都搬进来了,以为就能把它种活了,就算种活了,来年也未必能结的出果子来,这本来就是南方才产的东西。

若真是这么简单,那这京城周围,早就不知种上多少这玩意儿了,芸儿又何必费这个神?”

李纨想想也是,就息了一劳永逸的心思。

史湘云等也是惋惜的一叹,如此好东西,怎么就不能种到家里来呢......

贾清才不管这些呢,来年想吃,再派人送上来就是。然后越发黑了心,将手中的那串给黛玉拿着,再次上前,刷刷的折了七八根下来,让边上的紫鹃和侍书两个拿着。

李纨扯了扯嘴角,见贾清终于住手,携着黛玉等笑嘻嘻的往屋里走,招手叫过来两个婆子,道:“等会你们找人,把它给老太太搬到后花厅里去。

再让人看着,别让人胡摘乱折的。”

还没走远的贾清听见李纨这意有所指的话,撇撇嘴,转过身来道:“大嫂子也太小气了,什么好东西还舍不得让人吃了?依我说,不如就放在这里,让她们都摘些来尝尝好了。”

然后又对旁边围着好半天,也嘴馋了好半天的小丫鬟们道:“等会我们走了之后,你们都摘些来尝尝吧,只别弄脏了院子就是。若是胆小,怕被责罚,你们瞧这里,我折过的地方,你们顺着痕迹再折些,然后嫁祸给我就是......”

丫鬟们听贾清让她们都能摘来吃,顿时雀跃起来。听到后面一句,好几个又忍不住有些脸红不好意思。

方才,她们正是有这个打算呢......

李纨走过来道:“你只管做好人,这是老太太的东西呢。”

倒不是李纨认为贾母会舍不得给丫鬟们吃。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妥,让这些丫鬟们习惯了,以后什么都偷来尝尝,其不乱了体统?

贾清道:“无妨,反正这株都被我折坏了,不如就赏给她们吧,改明儿我再给老祖宗送一颗完整的过来也就是了。”

“你还有啊?”

听得贾清话里财大气粗的样子,最高兴的莫过于史湘云了。

贾清看着她笑道:“是啊,不但有,还很多呢!你若是在老祖宗这里吃不够,只管到我那里去就是了。

到时候我让你坐树上去,直吃个痛快好不好?”

“好啊,你以为我不敢吗?”

史湘云见贾清眼中带笑,以为贾清是在调侃她,如是说道。

“好,你敢,你是侠女嘛,是我小看你了行吧?”

贾清笑着,带着众女上了走廊,忽然将手中的东西全部丫鬟拿着,并道:“你们也把东西放外面吧,别让老祖宗瞧见......”

黛玉笑道:“你一般也有怕的时候,方才你不是大方的很,还把老祖宗的树都做主赏给丫鬟们了吗?这会子又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真让人好笑!”

贾清回之一个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然后跨进了门。

后面,众姐妹想了想,还是依贾清的话将罪证都交给丫鬟暂时拿着。没道理罪魁都溜了,她们还傻乎乎的主动上前招认的......

......

东北院里,薛姨妈带着儿子女儿看望了薛逍父女回来,才刚进门,就被院子里那株大树给吸引了目光。

顿时带着宝钗二人上前查看。

竟是一颗完整的荔枝树。

旁边的老家仆不等询问就上前道:“这是方才宁国府的清爷派人送过来的。”

旁边,原本见到这种好东西,迫不及待就摘了一个下来准备先尝尝的薛蟠手一顿。有心想将东西给接回去......

他的样子被薛姨妈看见,使得原本高兴的面色一下子就消失了,道:“儿啊,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不待见他?上回你无故在人家的族学里打了先生,人家都没给你计较,还帮你免了吃官司......

人家比你还小些,都知道看在亲戚的份上,体谅顾全我们两家的颜面,不给你计较,你怎么就不能学学?”

薛蟠被说的面色尴尬。因为从表面上看起来,去年的事,确实全部是他的错,贾清完全成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形象。

只是,他却总有一种感觉,那回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他至今还能清晰的记得他那半个月惨无人道的日子,那件事,每每能让他在梦中惊醒!

后来他派了很多人私下里查访,却又哪里能查的到半点蛛丝马迹......

“咳咳,那个,我先回屋了啊。”

无法辩驳的薛蟠,选择了避开薛姨妈的唠叨教训。

“妈,算了吧,哥哥迟早自己会想明白的,你看他不比刚来的时候好很多了吗?”

薛宝钗见薛姨妈恨铁不成的望着薛蟠远去的身影,劝解道。薛姨妈闻言一想,点点头。这大半年来,薛蟠确实收敛了不少,至少,没给家里惹麻烦了!

“难得他有心,有了什么好东西都知道给我们送一份过来,这份情,我们也得记得了,以后他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我们也该更尽心才是。

只是,这么多,我们又怎么吃的完?”

薛宝钗看了一眼那挂满枝头的荔枝,道:“这东西不经放的,如今挂在枝头要好些,只是也不是我们能吃的了的,依我看,不如先摘些下来送人......那两府里自然不用我们送了,如此,不如给舅舅家送些过去。

剩下的,再赏丫鬟们一些就是了。”

......

第四二九章 如何保命?

“陛下,首辅何大人家风不正,致使其嫡孙当街纵马伤人,事后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欲图躲避国法的裁夺,幸得裘良裘大人督查有力,将之抓获归案。

此等膏粱纨绔之风绝不可长,微臣恳请陛下将其重重的治罪,并责问何大人管教不严,以致于朝廷声名受损之罪!”

太和殿内,一名七品小小御史跳出来,慷慨激昂的道。

正庆帝道:“休得胡言,何大人官风清正,德高望重,又是当今士林领袖,实乃朝廷不可缺失之栋梁,岂是你可随意污蔑的,快退下吧。”

御史道:“非是微臣胡言,此事早已在京中传开,当场目击者不下百人,皆可为臣之奏本作证。”

正庆帝这才看向裘良,道:“可有此事?”

暗中准备良久的裘良出列,沉声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如今相关人等已经被微臣缉拿在案,恳请陛下裁夺。”

正庆帝由自不相信此事,顿了顿道:“何大人家教甚严,此乃朝廷有目共睹之事,朕也不能听信你们一面之词就妄加苛责何大人......吴尚书。”

“臣在。”

“着你亲自替朕祥查此事,务必将前因后果悉数审查明白,不可使何大人清名因此受损。”

“臣领旨。”

吴子豪默默退了回去。

众臣心中忍不住一凛。皇帝几乎已经不加掩饰的出手了。

这等小事,原不该拿到朝堂之上来说,就算说了,也不过议一议,让何善宝以后严加管教就是了。如今这般直接让刑部接手......谁不知道刑部是完全听命于皇帝的?

如此,何府那几个人被抓之人哪怕是纯良民,也多半会被揪出许多罪证出来了。

“陛下,微臣有本奏。”

一事议定,众臣还为来得及歇一口气,又有人出列道。众臣一看,出列之人乃是户部尚书赵钱,就知道今日必有大事发生了。

“准奏。”

“微臣要弹劾首辅何善宝七宗罪!!”

全场静寂。

果然,一开始就要放大招了吗。

“其罪一:通敌卖国

其罪二:陷害忠良

其罪三:勾结匪类

其罪四:结党营私

其罪五:贪赃枉法

其罪六:刚愎自用

其罪七:目无君父

!!”

......

刘府庄园之内,刘墉倚靠在太师椅上,眺望远处的天空。

“爷爷,你在看什么?”

一个青年走过来,将手中的汤药碗放在后面的石桌之上,轻声问道。

刘墉一动不动,半晌方道:“要变天了......”

刘虎抬头看过去,只见原本的天空晴朗依旧,并无任何变换。刘虎不知他爷爷说的这话是何意,也不追问,道:“爷爷,把药喝了吧。”

刘墉终于收回目光,伸手去接药碗,只是临喝之际,又忽然道:“虎儿,以后,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刘虎道:“我想成为像爷爷这样的人!”

声音充满坚定与向往。

可是,刘墉却摇了摇头,道:“我希望你成为像你父亲那样的人!”

刘虎不解,他们一家无不以刘墉为荣。他父亲也时常教导他,希望他将来能够做到和他爷爷一样的成就。他还知道,他父亲也希望能够像爷爷一样,成为执宰天下的首辅......

“你是不是以为,成为首辅,是一件受万人敬仰,是一件威风凛凛、光宗耀祖的事?”刘墉喝了药,将碗递给刘虎,然后才道。

刘虎点点头。不是他肤浅,不会说什么“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豪言壮语。

因为他的爷爷是刘墉。

这些话,在刘墉面前,任何人都会惭愧的。

“你这么想也是对的,因为世人都是这么想的。只是你们却不知道,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你就会发现,那个地方,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可能会胆颤心惊,也可能会手足无措,还可能会迷惘、忧心、焦虑、害怕......等等。这些最普通的人会有的情绪,通通都会以厚重十倍百倍的力度出现在你的身体里面。

然后,你会活的很累,很苦,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行差踏错!”

刘墉似乎是缅怀的话,让刘虎不是很理解,首辅,是任何一个官员都梦寐以求的位置。他的爷爷就做到了,而且做的很成功,怎么反而想劝他放弃这个理想呢。

“爷爷说的是何善宝吗?”刘虎试探性的问道。

刘墉点点头道:“他啊,就是因为看明白的太晚,或许,他还没看明白,所以,他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虎道:“爷爷的意思是说,他要失败了?”

刘墉再次看了看天际,轻声道:“不,他已经失败了。”

......

“三年前北边鞑子南侵,何善宝身为内阁首辅,不思忠君报国之事,反而借此机会,诛锄异己,为达目的,不惜烧毁朝廷数十万石粮草,出卖国朝数万将士,此为通敌卖国!

忠靖侯史鼎,国之骁将也!就因为与其不合,故横遭陷害,一生功名尽付东流,此乃陷害忠良!

白莲教历代以来,皆为反教,以颠覆朝纲为使命。何善宝作为百官之首,朝廷表率,不思为朝廷斩除祸患,反而暗中勾连,与之沆瀣一气,直接造成三年前的北方兵败,近万将士无辜流血牺牲,实乃罪大恶极!

......

自何善宝担任首辅一职以来,就大肆培植党羽心腹,结党营私,上不尊王命,下不听劝言,专权擅政,刚愎自用。

年前山东发大水,朝廷拨银四十万两用于治理水患,另拨二十万两用于安置灾民。可是,臣据悉,四十万两治理水患的银子之中,只有区区数万两用于修建河堤,至于四下流散的灾民,更是无人问津,生死由天。

山东巡抚,正是何善宝的学生!此间之事,必然也与其脱不了干系。

......

......”

赵钱一篇洋洋洒洒的弹劾文章,总结出来是七宗罪,但其举出的具体事例,足有十几件,件件都能摘掉何善宝的冠带朱纱。

他说的慷慨昂扬,也无人出言打搅。

皇帝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年前山东大水一案,实乃确确实实的,陛下只需派一个人下去调查,自有结论。至于何善宝是三年前北征通敌卖国案的主谋,这一点,我想各位大人皆是心知肚明,所有涉案的官员,不论是前面的王显爵,还是后面因此入狱的何云山等,皆与何善宝关系匪浅。甚至日前的寿山伯府一等男刘时,还是何善宝的女婿。

不过,这一点,还要吴大人来为我作证了。”

赵钱的话刚一说完,吴子豪就出列道:“回禀陛下,刘时已经招供,指使他截杀驿使的,正是首辅何大人!”

如此一环扣一环的打击,让群臣变了面色。奇怪的是,以往那些何善宝的“党羽”此时竟然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似乎都意识到了何善宝的败落已经不可挽回,因此想撇清关系呢。

皇帝终于看向一直垂头不语的何善宝,道:“何大人,对于赵大人和吴大人说的,你可有和话讲?”

何善宝抬起头,看向上方的龙椅上的正庆帝,看见的,只是冷漠。

“微臣对朝廷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还请陛下明鉴!”

何善宝说着,略显僵硬的身子缓缓朝着地上跪去,给正庆帝叩了一个头。

正庆帝看着他年迈的身躯,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就撤去,淡淡的道:

“何大人担任首辅一职八年已久,劳苦功高,朕实不忍妄加揣测,只是赵钱所言,兹事体大,关乎社稷安危,朕又不得不慎重对待。

如此,着命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祥查此事,其它衙门,全力配合,两个月内,务必将此案查清。另外,暂命北静王水溶为钦差大臣,代朕亲自督办此案。”

“臣等领旨!”

何善宝再次抬头,望了望上方,除了正庆帝之外,他似乎还看见了另一道身影。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内心苦涩,但还是恭声拜道:“罪臣~领旨~”

就在众臣以为此事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忧之时,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道十分突兀的声音。

“圣旨到~!”

角落里一直静观的贾清都是一愣。居然还能在金銮殿上听见这道声音的!

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只见几个老太监疾步走进来,为首的一个,正是吴德全。

此时他双手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低着头,看也不看众臣,直接走到最前面,然后,直接走上了放置龙椅的平台......

全场安静,屏息以待。

吴德全站在平台的一边停下,然后才抬起头看向众臣,尖声道:“太上圣旨~!”

众臣只愣了半秒,然后齐齐跪下。

正庆帝面色变了变,看着黑压压跪了一殿的群臣,缓缓地,慢慢的,他也站起了身,然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情绪跪下去的......

吴德全面色丝毫不变的看着这一切,打开圣旨念道:

“......

朕惊闻三年前北边战事失利一事,实为内臣勾结白莲匪首所为,得赖皇帝办事有力,才能让此事大白于天下,朕心甚慰!

然,此等国朝未有之大案,又岂可轻恕?

命,所有白莲教在押匪首,斩!所有涉案官员,斩!

另命:首辅何善宝为监斩官,于后日午时,将所有案犯,于午门前,斩首示众。

钦此。”

久久无声,好半晌,才听得第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才是较为整齐的呼声。

正庆帝怔怔的跪在平台之上,手指,已经深深的掐进了掌中,他还由不自知。

吴德全也不催促,静静的站在前面。上面没有动静,下方的群臣也只得保持跪伏的姿势,丝毫不敢抬头观望。

又是良久,正庆帝终于回过神来,扫视了下方群臣一眼,缓缓伸出双手,沙哑着声音道:“儿臣......领旨!”

吴德全将圣旨放入皇帝手中,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从原路返回。

群臣还是不敢起身。

旁边侍立着的戴权见正庆帝一直跪着不动,咬咬牙,上前道:“万岁爷?”然后欲扶他起来。

正庆帝抬起头,死寂的眼神泛着凶光的盯着他,让他心中一颤,手不由自主的松开。

然后就见正庆帝直接站起来,什么话也不说,拿着圣旨,直接走下平台,离开。

戴权心中同样苦涩,他能感受得到正庆帝现在的感受。

太上皇啊,你今日这道圣旨一下,万岁爷以后还如何御宇宇内?如何统御这天下万民?

下方的群臣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也不敢偷看,唯恐被此时必然盛怒的正庆帝怀恨在心。

“退朝~.......”

戴权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一声,也不管别的,自己追着前面的正庆帝而去。

众臣又是山呼万岁,只是抬起头来,哪里还有正庆帝的影子。

此时所有人心中的起伏都很大,因此竟少有找同僚议论的,摇摇头,纷纷走出太和殿。

几个人走到已经跪了很久的何善宝身边,面色尴尬的笑道:“恭喜首辅大人,贺喜首辅大人......”

何善宝面色复杂的站起来,脸上丝毫未见劫后余生的庆幸,淡笑着回了两句,也转身离开。

“清儿,你怎么不走?”

这是贾政的声音,他看见众人离开之后,在愣愣站在原地的贾清,上前唤道。

贾清抬头,看着贾政关心的神色,点点头,随着他走出大殿。

“你到底怎么了?”

走在出皇城的路上,贾政见贾清始终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贾清停下脚步,忽然道:“二叔,你说太上皇为何要下这样一道圣旨?”

贾政愕然。他对朝堂之事本就不如贾清看的明白,连贾清都想不通,他又如何知道。

“或许,太上皇只是因为得知朝臣勾结匪类,通敌卖国。震怒之下,才下这样的一道圣旨吧。”

听了贾政如此浅白的话,贾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向贾政请教政事,无异于对牛弹琴。

况且,太上皇此举的意思,贾清很快就能想明白。导致他心神失守的也并不是太上皇为何会下这道圣旨,而是......

他该怎么办?当初,他可是说过,若是那五六十个白莲匪首之中有无大恶之人,他都能保证留他们一命,如今太上皇这道旨意一下,他又如何保这些人一命呢!?

......

第四三零章 小钟儿与智能儿

“崔阁老,您就先回吧,陛下不会见你的。”

大明宫,临敬门外,戴全一脸无奈的走出来,对着面色焦急的崔文龙道。

崔文龙现在很担心,担心正庆帝的状态。他是想进去谏言的,只是,他都等了大半个时辰了,正庆帝还是不愿意见他。

“戴总管,你瞧着陛下的面色可还好?”

戴全苦笑着摇摇头道:“崔阁老,你就回去了吧,何苦这个时候去触眉头呢?”

谁都知道现在的正庆帝心情肯定非常非常不好,没见就连水溶、赵钱等人都销声匿迹了吗,偏偏崔文龙一点也不怕触怒龙颜,硬要这会来觐见。

见实在无法,崔文龙也只得道:“还劳戴总管多费心,照看好陛下,我就先走了。”

“崔阁老慢走。”

唉,崔文龙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回去的路上,贾清与贾政分道,去了方府。

“二爷,老爷有请。”

方守似乎早料到贾清会来找他,等他一下马,方府的管家立马上前,将贾清领到了方守的书房。

“徒儿见过师尊!”

“坐吧。”

“是。”

于是贾清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可是有疑惑?”方守开门见山的道。

贾清点点头,在方守面前,他不必故作深沉,有什么不懂的,他都素来直言求教的。

“太上皇此举,可是重重的落了陛下的威望,对陛下以后掌控朝纲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太上皇为何会如此?”

方守有意借机考教贾清,故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贾清道:“表面上看,太上皇似乎是在保全何善宝……”

确实,表面上看,太上皇亲自下命将一干人等全部诛杀,那么,案子自然就断了,谁也没办法再往下深究。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皇帝再也没有证据对何善宝下手。

方守一笑道:“哦,从表面上看?难道你认为不是这样的吗?”

贾清摇摇头,断言道:“何善宝没这个资格。”

皇帝的颜面与何善宝的身家性命,孰轻孰重,根本无需多言。以落皇帝的面子这种方式来保何善宝,更是说不通,古来,也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太上皇要保何善宝,有太多的方式可选,可他为什么要选这种最激烈的方式?

方守赞赏的看着贾清,突然郑重起来,严肃道:“你能看明白这一点就好……此事,你也无需去细想,无关你的事,别去沾染就是,这,已经不单是朝政之事了。”

贾清沉默。对于此事,他有自己的看法,如今听了方守的话,更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此事若是横向看来,其实也没多复杂,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正庆帝步子迈的太大,扯到蛋蛋了……

除掉了何善宝,朝堂之中的局势立马就是大变样!何善宝一倒,可以预见,朝中马上就是一次大洗牌。

何善宝一系的必将倒下很多,皇帝嫡系必然势力大增,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甚至是太上皇的人见太上皇果然万事不理了,肯定会顺势倒向正庆帝,然后,开启的必然就是正庆帝独掌大权的时代......

到了那时,太上皇是否还能保持现在的威慑力,那就不一定了。天家的父子亲情,不能说没有,但必然被压制在皇权之下。

可以说,太上皇这次就是对正庆帝的一次打压,经此一次,正庆帝离独掌大权的日子,又一下子遥远了不少。

也可见,太上皇并不是万事不理,他只是累了,想歇下了,于是让正庆帝来帮他坐办公室,当一个总经理,而董事长,还是他自己。

这一次,正庆帝似乎有了越界的可能,所以,太上皇出手了!

这,才是最合乎情理的解释。

可是,对正庆帝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因为,他也许并没想过篡权,也并未使用阴谋诡计,可是,太上皇却狠狠的提醒了他,谁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若是正庆帝还是皇子,甚至是太子,都罢了。可是,他是名正言顺的天子,这种屈辱感,很难受,很难受。

贾清此时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猜测皇帝的心情,他也陷入了绝对的困境。

原本,那些白莲教的堂主副堂主都是以人证的身份送到京城的,他也事先给正庆帝奏报过他收服劝降这些人时许下的承诺。正庆帝虽未批复,但以他立下的功劳,正庆帝又不在乎这些草莽的生死,如何乐的不施恩呢?

可是,如今太上皇的圣旨一下,瞬时就成为死局。

“师尊,弟子现在也无心去沾染是非,能避开自然最好。只是,敢问师尊,可有什么办法,能够免去那些白莲教头目一死,至少,也要让其中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留得一命。

因为,就算是三年前的大案,也并不是所有白莲教都参与了的。”

贾清满怀侥幸的问道,声音希冀。

方守皱眉:“白莲教乃是叛教,莫非,你真的与他们有交情不成?”

方守是一点也不同情白莲教匪首的。见贾清这个模样,想起半年前的事,他有些担心贾清真的搅进了白莲教......

贾清摇摇头:“师尊莫非忘了,他们正是弟子亲自抓回来的。”

方守眉头舒展,道:“那你何出此言?”

“因为,弟子当时为了避免死伤,曾经许下承诺,以招安的方式收服他们,承诺绝不滥杀无辜。如此,才真正的做到不费一兵一卒破了白莲教。

一旦他们所有人都被朝廷处死,那弟子岂不是失信于天下?

况且,江南之地,还有过万的白莲教众关押在案,此事一出,不知又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出来。”

是啊,因为贾清走的时候下的命令,还全部造册了,所以算是让那些白莲教众的生命有了一些保障,如今半年时间过了,已经有人开始被甄别着放出来。

可是,一旦被押解进京的白莲教头目全部被处死,不知道那些地方官还能不能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执行。

就算执行了,那些被放出来的白莲教众,又会对他、对官府抱着什么样的仇恨?

这些都罢了,真正的原因是,贾清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方守也沉默了。半晌方道:“清儿,你得记住,这个世上,很多事情并不会符合自己的想法来发展。有的事情,你明知道不对,但你必须去做,有的事情,你想做,但是你不能去做!

这就是人生的无奈,你得学会适从。

你还年轻,为师知道你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承诺,可是......忘了吧,就当你没有说过那句话,因为,你改变不了!”

改变不了吗......是啊,太上皇当着满朝文武以及当今皇帝的面下的圣旨,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改变?

使用手段吗?这不是在扬州,一旦事败,就得拿着贾家满门跟着一起陪葬!

他敢吗?

想到这些,贾清九年以来,第一次尝试到了一种叫做无能为力的东西。

他借着贾家的祖荫,顺风顺水已经太久了,都快忘记了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了。

改变不了!方守给的答案很肯定。

贾清苦涩道:“弟子,知道了。”

方守似乎能够感受到贾清稚嫩的想法,温和道:“暑期到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不必到我这里来了,正好你们家不是要迎接元妃娘娘省亲吗,借此,躲开朝廷这些是非也好。”

“多谢师尊,若是无事,弟子就先告退了......”

“去吧。”

走出方府的大门,贾清依旧难以释怀。他到这里来,就是想求指点的,可是,方守给了他明确的、现实的回答。

后日就要行刑了,他该怎么做?当初,吴仙儿主动交代她们教内教宗大会时间地点的时候,可就提过这个条件的。

当时,他还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许了吴仙儿十个名额......

在扬州的时候,由于时间不够充裕,算上吴起,才不过帮她掉了三个人出来。

吴仙儿催他的时候,他还打包票的说,到时候买一送一,给她放二十个出来......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烦闷无比。

......

宁安堂内,佩凤满面疑惑的走出房门,看着收拾摆放杯碟茶器的携鸾,问道:“携鸾,你有没有觉得二爷今日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了?”携鸾道。

“就是,反正我就觉得二爷肯定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以往他写字的时候最喜欢让我...们在旁边给他研磨了,方才我帮他研磨,他居然说不用......”

听了佩凤的话,携鸾放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道:“听你这么一说,二爷下朝回来之后,似乎真的就沉沉闷闷的样子。”

佩凤顿时道:“那怎么办啊,二爷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的,今日这般,肯定是遇到为难的事情了。”

贾清平日里对她们那么好,佩凤觉得她们有义务要想办法让贾清开心起来才是。

携鸾为难道:“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二爷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佩凤顿时有些泄气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逗人开心呢,她们又没有贾清那么大搞笑的本事!

忽然佩凤压低声音道:“不然,我们去诱.惑他怎么样?”

“呀,死丫头,胡说些什么!”

携鸾的手一抖,差点把茶杯都绊倒了。

佩凤也只是一时口直心快,说出来之后,自己也蛮不好意思的,想了想又道:“不如,我们摘些新鲜荔枝进去,剥给他吃怎么样?”

携鸾道:“不如让萍儿进去伺候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进去反而不知道说什么。萍儿这丫头平时见了二爷,话都不敢说,偏生二爷还最喜欢欺负她,没准,这样二爷很快就好了。”

佩凤想了想,道:“也好,我这就摘果子去。”

半刻钟之后,佩凤携鸾二女看着走出来的萍儿,拉着她道:“叫你进去伺候,你怎么就出来了?”

萍儿才不过八九岁的小丫头,闻言不解道:“二爷叫我出来的啊?”

呃。

两女无言,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了,你出去玩去吧。”

见让小丫头子去逗,贾清都不接招了,携鸾也无法,只得让萍儿出去。

“携鸾,怎么办啊?”

佩凤面色都沉重了起来。贾清的心情,自来就是她们的晴雨表。

“算了,让二爷自己清净一会,我们也别进去打搅他了。”

“嗯,好吧。”

......

“嘿嘿,小钟儿,你还不老实交代,你和那个智能儿......你们?~”

一架马车之内,贾宝玉一脸“贱笑”的看着面色腼腆的秦钟,浪声道。

今日,是贾宝玉到庙里还愿的日子,他拉上了秦钟,两个人在七八个小厮、长随的护从下,到水月庵玩了小半日的功夫。

秦钟面色泛红,羞赧道:“你别胡说,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

贾宝玉大笑道:“你别撒谎,我都看见了,要是没什么,方才你搂着她作甚?”

秦钟大羞,道:“好人儿,你别嚷,让别人听见......”

贾宝玉嘿嘿笑道:“好,我不嚷便是,只是,你得实话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我改明就到庵里问静虚师太去。”

“别,千万别!”秦钟急道。

见贾宝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秦钟无法,只得道:“我若告诉了你,你只别告诉人去,往后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依了你。”

贾宝玉顿时高兴道:“好,那你快说吧。”说着,坐到了秦钟旁边,抓起了他那“柔弱无骨的小手”......

秦钟小声道:“我和她,我们立志是要做夫妻的......”

“真的?”

“嗯。”

秦钟道:“再过两年,等我长大了,我就让她还俗,然后娶她为妻。”

贾宝玉顿时高兴道:“这真是件喜事啊,你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贾宝玉是真的觉得是件喜事。至于智能儿是尼姑一事,在贾宝玉看来,不重要!反而越发显得秦钟不是落于世俗的俗人,和他一样。

秦钟与贾宝玉差不多的年纪,是秦邦业暮年所得之子,视若珍宝,原本就天生体弱,再在宠溺之下,生的就和女孩一般腼腆。

没什么机谋见识,却生就一颗与贾宝玉一般的出尘绝世的心,自为比世人都要清新脱俗,所以也敢做那些常人看来不合礼法的事。比如,勾搭尼姑,比如,接受男男之爱......

见贾宝玉有心求教,他就半依偎在贾宝玉身上,柔柔的、低声的,将他是如何勾搭上妙尼姑智能儿的原委一五一十的给贾宝玉说了。

“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老子和你们拼了!”

两人正在马车之内你侬我侬,冷不防马车之外传来一道愤恨的声音,随即感觉马车被人撞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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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一章 刘相荣

“什么人!”

“大胆!!”

贾宝玉和秦钟二人的甜蜜时光被人打断,随即就听见几道呵斥声,然后又有人大叫痛呼。

“宝二叔……?”秦钟唤了一声,贾宝玉凝神,大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回二爷,不知哪里钻出一个疯子,在这儿撒泼,已经被奴才等制服了。”

疯子?贾宝玉心下一奇,掀开车帘一瞧,果然外面一个人被他的小厮死死的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是,说他是疯子,却不怎么像,因为他身上所穿衣物虽然凌乱,面上也张狂,但却难掩他那股彻底的斯文气质。

那人见贾宝玉露面,面色越发狰怒,不顾压着他的小厮,扬起头骂道: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贾家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

这句话就让贾清惊讶了,盯着他仔细看了两眼,忽然道:“啊,你是,相荣兄?”

那人冷笑道:“呸,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

贾宝玉终于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以往那个翩翩贵公子,是寿山伯府的嫡次子。寿山伯府和贾府是故交,所以,以往他们是会过的,虽然不太熟络,但也算是言谈甚欢的。

如今,怎生变成这个模样了?

旁边的李贵听贾宝玉叫出来者的身份,也是一惊,随即也仔细看向他,然后面色大变道:

“你,居然敢私自出逃!!”

贾宝玉不问外事,李贵可是知道些的。寿山伯府已经被抄家,连家主刘时都已经被锦衣军抓走了。整个寿山伯府,如今应该处在被看守的状态,所有人员子嗣,皆不准与外界接触!

李贵还不知道,刘时等半年来涉案被抓之人,已经被太上皇下令处斩。现在的寿山伯府,已经升级为最高等级的抄家状态,男丁该问罪的问罪,女眷该发卖的发卖,奴才该转卖的转卖……

很快,整个寿山伯府都将不复存在!

“你们,赶紧把他押到顺天府去报案,快去!”

李贵有些紧张,生怕被牵累。

若是因此被人怀疑刘相荣逃出来是与贾府私相授受,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刘相荣大笑道:“一群见风使舵,忘恩负义的小人,哈哈哈……”

“还不快动手!”

李贵喝道。

“且慢。”贾宝玉忽然道

原本把刘相荣押起来准备带走的荣国府小厮停下。然后就见贾宝玉走出马车,跳下走过来,一脸关切的问道:“相荣兄,你如何变成这个模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相荣冷笑一声:“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发生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贾宝玉听了,越发知道出了大事,于是问李贵道:“寿山伯府到底怎么了?”

他还不傻,知道若是寿山伯府没出事,刘相荣绝对成不了这个样子!刘相荣,也是曾经寿山伯府的“掌上明珠”。

李贵压低声音道:“二爷,你就别问了,还是先把他送回衙门再说……”

李贵是贾宝玉奶母的儿子,就算是贾宝玉也不好呵斥,因此只讨好道:“好大哥,你就告诉我吧……”

李贵无法,只得道:“前儿个,寿山伯府家主刘时涉案被皇帝派人抓了,如今的寿山伯府怕是已经完了……

二爷不必多想,这事咱们管不了,也万万不能管啊……”

看着贾宝玉面上震惊的表情,李贵生怕他们这位爷吃不住轻重,因此提醒道。

贾宝玉面色难看,转头看向刘相荣,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恨我竟然完全不知道,伯父他……?”

看见贾宝玉面上丝毫不似作伪的表情,刘相荣转念一想:是啊,这个人在家里,比我还要安富尊荣,如此之事,不知道也是有的……

因此,竟也不好将怨恨发泄在贾宝玉身上了,头一偏,不再多言。

贾宝玉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道:“李大哥,你快把他请到我车上,我有话要问他!”

李贵面色大变道:“不行!!”见贾宝玉面露不悦,才又道:“二爷,此事万万不可,我们必须马上把他送到衙门去!”

说完,就催赶小厮们行动。

“不行!你们谁敢动!!”

贾宝玉见了一急,顿时大喝道。别以为贾宝玉只有小绵羊这一种形态,他发起怒来,还真能吓住人,至少,吓住这些跟着他的小厮还是没问题的。

“都滚开!”

贾宝玉亲自上前,驱赶小厮,让刘相荣得到自由。

“相荣兄,咱们上车再说……”

刘相荣原本已经万念俱灰,见到贾宝玉这个样子,忽然生出了一抹希冀,点点头,跟着贾宝玉往马车那边走。

“二爷,不可啊……!”

贾宝玉看向李贵,道:“李大哥,你别担心,我就问他几句……此事横竖不与你相干就是,我不会让你受因此责罚的。”

看在往日的面子,贾宝玉能给他解释一句就算不错的了。为了他心里的想法,除非贾政这样的可怕存在出手,否则谁都劝阻不了他。

眼睁睁看着刘相荣被贾宝玉请上了马车,李贵面色难看。扫视了一番周围已经或远或近聚集了不少的路人,更是心中一沉。

想了下想,招手让过来一个小厮:“你快回去,将此事告诉老爷,要紧,要紧!”

那小厮是个机灵的,闻言也不回话,找了个空,一转身就跑了。

李贵这才略放下点心。

只要,人没被带进荣国府,就好……

马车之内,贾宝玉终于从刘相荣的口中,将事情“真实的”始末弄清了。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贾宝玉问道。

刘相荣道:“是我们家里人买通了送米菜的杂役,我扮成他家小子才混出来的……”

贾宝玉迟疑了半晌,忽然道:“那,令妹如何了?”

刘相荣一怔,再怔,怔怔的看着他。

贾宝玉面色微红,但更主要的却是怜惜:“如今你家突逢大变,令妹那样的人,怎堪受此罹难,怕是,唉……!”

刘相荣终于反应过来,瞬时就想大骂,忽然又住了口。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时间的冷静,他已经意识到:贾宝玉帮不了他们家!

可是,若是他能救出小妹来,也算是……至于其他人……罢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母亲,请恕孩儿无能,不能救出你们了。

“如今我家的事,不求宝玉兄弟为我们涉险,但求宝玉兄弟,能够想办法,将爱妹救出来,我来生,必将做牛做马,报答宝玉兄弟的大恩大德……”

刘相荣身子一起,直接跪在马车的地板上,恳求道。

贾宝玉连忙扶他起来,道:“相荣兄快快起来,此事,我肯定会想办法的。”

想了想,贾宝玉又道:“只是,接下来,相荣兄打算怎么办?”

刘相荣惨笑一声:“我?如今的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又有何打算可言?”

贾宝玉看了旁边的秦钟一眼,道:“不如,待会你先到鲸卿家中暂避一二,收拾打点一番,赶快出城去吧。”

贾宝玉到底还算是读过书的人,知道这个时候的刘相荣待在城中,早晚被抓到。

之所以不让他进贾府,到不是他怕被牵连,而是他知道,贾政等人肯定不会同意他带刘相荣进府的。

刘相荣看着贾宝玉,缓缓道:“好……”

……

第四三二章 无知的蠢东西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所有在外嬉戏的人全部赶进了房屋之内。

“你们在作什么?”

贾清的房里,百无聊奈的佩凤二丫头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双双站起来,却见身姿款款的秦可卿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屋内,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

“蓉大奶奶......”

“我们没做什么。”

秦可卿笑道:“二叔呢?”

“二爷在里边呢。”佩凤回道。

秦可卿点点头,缓缓往里走。

到了里间,果见书架之前,临窗的位置,贾清独自一人静静的坐着。眉头紧锁,凝神看着窗外,就连她进屋也毫无所觉。这副沉静模样的贾清,是秦可卿从未见过的,却能让她入迷......

“这么大的雨,二叔怎么倒把窗户给开了?”

贾清回过头来,见是秦可卿,只顿了半秒,就展颜笑道:“可卿来了。”

没有一丝生分,没有一点虚礼的感觉。

秦可卿走过去,见那大开的窗户被高高的撑起作为雨蓬,雨点虽然飘不进来,但也不少水滴打在雨蓬之上,透过窗户之间的空隙,弹进了屋内,砸落在书案之上,点湿了两本书册。

蹙了蹙眉,秦可卿上前将那两本书拿起,用手帕子轻轻擦了擦,重新给叠放在一个雨点打不到的地方。

贾清静静的看着她轻柔的动作,忽然觉得心情似乎都轻松了不少,因此也不说话,任由她像一个温柔的妻子一般,给他整理书案。

“二叔写的是什么?”秦可卿拿起贾清面前的一张纸。

“没什么,随便写的罢了。”

秦可卿低头看去,轻声道:“风雨不怜黄花瘦,急煞阶前掌灯人......”

读完之后,秦可卿望了望窗外,忽然沉吟起来。俄而,又抬起臻首,张着杏眼看着坐在案后的贾清,悄然问道:“二叔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

贾清道:“无事,你坐下吧,要不要我给你倒一杯茶来?”

秦可卿摇摇头,她们之间早就不再是单纯的长辈与晚辈的关系,所以,对于贾清说要给她倒茶,她也并未觉得多么不合理。绕过案桌,走到贾清身边坐下,秦可卿忽然变得深情款款起来,柔声道:“叔叔若是有什么烦难的事,不妨给可卿说说,可卿愿意给叔叔解难呢。”

无限的温婉依念,能将万物化为绕指柔。

贾清伸出手,轻轻将之揽入怀中,手指摩挲着她肩后镌逸的秀发,轻声道:“有可卿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烦难的事呢?你放心好了,我没事。”

再次投入这个不是特别宽大,却让她着迷的怀抱,秦可卿忍不住眯着眼,深吸了两次气,然后才强忍着不舍坐起来。

这个怀抱虽然温暖,却不是她的。

贾清知道她的担心,也不勉强她,由她坐在身边。

“让可卿剥荔枝给叔叔吃吧。”秦可卿看着边上的小方桌上放着一盘新鲜荔枝,就道,然后起身将之端过来。

既然贾清不想给她说外面的繁杂事,秦可卿也就不问了。她知道如何做一个被人疼爱的小妻子。

“好啊。”

得到同意的秦可卿顿时不再迟疑,从盘中拿起最上面的一颗,纤指挑动,修长透亮的指甲轻轻就将荔枝壳划开,露出里面白嫩的果肉。

“给。”剥开之后,秦可卿将胖白圆润的荔枝递到贾清嘴边。

看着夹着荔枝果肉的两根纤纤玉指,贾清微微出神。

“快吃嘛~”秦可卿娇嗔道。

“好。”

于是,贾清张嘴,吵着荔枝咬下去,自然的就吻到了那白嫩的玉指。

秦可卿轻轻收回手,又开始之前的动作,待得再次剥开一颗之后,她又伸出一只手,平放着递到贾清的下颚之前。

贾清一愣之后方才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低头将荔枝核放到了玉人的手心。

秦可卿微微一笑,能够这样伺候贾清,她真的很喜欢呢。

“再吃嘛~”伸手将荔枝核放到弃物盘之内,秦可卿再次将剥好的荔枝递到贾清嘴边,娇声让他吃。

“好。”贾清轻笑了一声,俯头咬住了荔枝,却没往里吞送,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忽然揽过秦可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低头将荔枝抵到了她的朱唇之上。

秦可卿脸蛋羞红,但是很快,就主动松开牙门,让荔枝落入唇内。

不想,贾清却并未离开,反而一下子楼的她跟紧了,然后,她的双唇就被人霸道的覆上了......

“嗯嘤~”

原本就没来的吃掉的荔枝已经占了她小嘴的大部分地方,此时突然再次闯进一物,顿时让佳人感觉到不适。

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贾清抬头,命令道:“把它吃掉!”

秦可卿眨巴了两下明眸,忽然展颜白了贾清一眼,然后,微微坐起了一些身子,听话的将口中的荔枝吃掉......

见她快吃掉的时候,贾清同样将手放到她的唇边。

秦可卿摇摇头,似乎不敢将核吐到贾清手中,因此竟想起身。

被贾清阻止,随即就听到贾清霸道不讲理的话:“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自己来取了!”

她一时还没明白贾清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就明白了。因为贾清的手指已经轻易敲开了她的牙关,探进去寻找那颗藏得极好的荔枝核了......

......

因为秦可卿的温柔“开解”,贾清终于走出待了大半日的房门,让外面一直等着的佩凤二女高兴不已。

“我准备到西府里去一趟,你去不去?”贾清看着面上犹自泛着光泽的秦可卿,问道。

秦可卿摇摇头,道:“二叔你去吧,我找大奶奶还有些事,就不去了。”

贾清道:“那好吧,携鸾,你找几个稳妥人,将蓉哥儿媳妇送回去。”

秦可卿笑道:“哪里需要送,总共也没多远,况且一路都有回廊,也淋不着雨。”

贾清哪里有耐心和她讨价还价,直接道:“你听我的就是!”

秦可卿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她能感觉到,贾清在她面前,越来越霸道了,什么都得依着他,就像方才......

不一会出行的行头准备齐全,贾清不想费事,就没走外面,而是带着佩凤和几个丫鬟往北,准备从天香楼那边,穿大观园到荣国府。

到荣庆堂,按礼数见礼之后,贾清才发现荣庆堂的氛围也不怎么融洽。

而且,冷场王贾政居然也破天荒的在场。

“老祖宗,这是出什么事了?”贾清对贾母道。

贾母微微一叹:“没什么事,就是,哎,好好的寿山伯府,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贾清一凝,贾母还是知道了吗。因为知道贾母人老怀旧,所以这次寿山伯府出事的事情,贾府上下通行都是不准备让贾母知道的,至少,也是能瞒多久是多久。

其实说起来,贾府大多世交、故旧,都是在贾母她们那个年代建立起来的交情。贾代善,继承了贾源的爵位,还是原位承袭,可见贾源死的时候,贾代善在军中就颇有建树了,不然,也不会原位承袭了。

所以,可以说贾母她们那一辈,荣国府是几乎完全继承了贾家两位先祖在军中和朝中的声望与威势的。贾府的败落,也是自贾代善死后开始的。

“老祖宗,各家自有各家的福源,他们没造化,走错了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贾清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如此道。

贾母摇摇头:“你不用担心我,我活了这么一辈子,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只是,宝玉......”

“无知的蠢东西!”

突然的声音让贾清回头,只见一边,贾政正逼视着在角落中形如鹌鹑一般的贾宝玉,恨声骂道。

第四三三章 虚妄

在贾政的威势之下,混世魔王贾宝玉完全招架不知,被嚇的瑟瑟发抖。只是贾政的威风还没维持多久,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

“我还在这里,你在骂谁呢?”

贾政顿时就吃不消了,站起来赔罪道:“母亲息怒,是儿子鲁莽……”

“哼。”贾母哼了一声,不再理贾政,又对贾清道:“宝玉他今天去水月庵还愿,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寿山伯府的哥儿……”

贾清眉头一拧,寿山伯府不是应该被抄了吗?不过他没有问出口,等贾母叙述。

“他是偷跑出来的,找到宝玉,求我们家救他妹妹一救……你也知道,你宝二哥性子软,搁不住人几句好话,就答应了人家。”

贾清听到“救妹妹”几个字,贾清似乎就明白了什么。好端端的一大家子人不救,人家会专门跑出来求人救他妹妹?

而且听贾母大有不介意的意思,贾清就知道贾母肯定还不知道上午金殿上发生的事。不然,胆小怕事的贾母就不会这么满不在乎了!

如今的皇帝,绝对是一个憋满了气的热气球,轻轻一碰就会爆的!这个时候,只要是带点脑子的勋贵,都会夹紧自己的尾巴过日子,免得成为皇帝的出气筒。

唉,这里为什么古代多有约束内眷不能干预外事的规矩。因为她们根本就不能,也没有机会完全了解外面的情况,不了解,自然不容易做出准确的判断,所以才会有什么“妇人之见”、“无知妇人”等带着歧视的词语出来。

“那不知老祖宗的意识是……”贾清等贾母说完,以征询的口吻道。

贾母再次叹了口气,道:“我能是什么意思,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如今他们一家遭了难,虽然我们别的忙帮不上,不过……”

贾母忽然看向贾清。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她不反对贾宝玉的意思!不过她也知道,这种事,还得靠贾清他们这些外面的爷们来做主。

一旁的贾宝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瞥见一旁一直锁定他的贾政,又偃旗息鼓了。

其实,他和刘相荣的交情也并不深,更不甚关心寿山伯府的存亡。只因为他今日咋一听说寿山伯府出事了,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刘相荣那位娇俏妹子哭的死去活来的模样……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忍?所以,他才主动请刘相荣上车,然后问起他妹子来。回府之后,他更是直接就到荣庆堂来找贾母。他想要办成某一件事,都是通过贾母这里,也只能通过贾母这里,因为只有这一条路是贾政拦截不到他的……

只是没想到却被贾母沉着脸驳回了,后面更是被追进来的贾政吓得不轻……如今贾政就在这里,他的万般想法都无法宣诸于口了。

贾清沉吟片刻,道:“老祖宗可知,就在今日,太上皇忽然在金銮殿上宣旨,将刘时等一干涉案官员全部于后日午时斩首,监斩官就是如今的内阁首辅……”

“什么,竟有此等事?”

贾母面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贾政。

贾政沉着的点了点头。

贾母沉默了,好半响,贾母才幽幽道:“好了,外面这些事就让你们自己去操心吧,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老祖宗~”贾宝玉一听贾母这意思,是不准备管了,那还怎么办?看他老爹贾政的架势,忙着收拾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答应他的请求……

“孽障,你还嫌你惹的祸事不够大,你再不安分,我……!”

贾政说到一半又想起贾母还在,威胁恐吓的话就没出口。

贾母此时却没有出口教训贾政,而是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是。”

贾政起身施了一礼,在狠狠的瞪了贾宝玉一眼之后,又道:“还不随我出来!”

贾宝玉顿时可怜兮兮的望着贾母,贾母道:“去吧……”

她是宠贾宝玉,但也没有不让他老子见他的道理。而且她相信,只要她在,贾政就不敢把贾宝玉怎么样。

贾宝玉无法,看着站在门口等他的贾政,仿佛腿下有钉子似的,半天才挪动一个窝。

“还不给我快点!”贾政喝道。

贾宝玉打了个激灵,这才赶紧跟上……

贾清笑呵呵的看着贾宝玉的怂样,等他出去之后,贾清见探春等人也已经离座,于是道:“老祖宗,那我们也出去了?”

“都去吧,让我歇歇。”贾母疲累道。

……

“二哥哥,你不找老爷去吗?”荣庆堂门口,众姐妹们纷纷暗松一口气,然后史湘云走过来说道。

贾清看着史湘云,忽然道:“湘云妹妹,你还没回去啊?”

“噗~”

黛玉仿佛永远反应比别人快,而且总想把事给挑大。

果然,原本就不高兴的皱起眉头的史湘云顿时就不干了。

“你……?哼!”

史湘云哼了一声就转身想走,忽然发现外面还下着雨,于是回头又朝着走廊那边走……被探春挡住,拉了回来。

黛玉道:“湘云也才来了不过四五日,怎么你就这么急着赶她走?就算她不走,住的也不是你的屋子,吃的也不是你的饭,你怎么?嗬嗬。”

一副架桥拨火的促狭模样。

贾清道:“湘云妹妹别听你林姐姐胡说,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黛玉还想说话,史湘云抢先道:“林姐姐,你再说,我今晚上就把你的被子全部抢了,让你一点也盖不着,然后我就等着看你感冒!”

于是黛玉笑道:“你还有脸子说,睡我的床不算,晚上还抢我被子,要不是紫娟给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会子偏还好意思说出来。”

史湘云撅嘴道:“反正你抢不过我!”

黛玉笑了笑,倒也不反驳。

“我们都走吧,在这里站着也不像。”

探春笑着说。

“不如到二哥哥屋里去吧!”

“好啊。”

于是众人迈腿欲走。黛玉走到贾清身边,轻声道:“宝玉都被舅舅叫走了,你不去看看吗?”

贾清抬头看了荣禧堂方向一眼,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这么点事,如果贾政都处置不好,那他以后就不必再说其他,只防着贾政就是了。不过,想来也不可能处理不好,保管贾宝玉从贾政那里回来之后,就不敢再起什么英雄救美的心思了……

黛玉心思转了转,对于外面的兴衰荣辱变化,她不太关心。只是,她却希望贾清能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贾清不过去,是不是就代表他和贾政一样,一点也不准备管寿山伯府的事了呢?

贾清看见了黛玉的表情,却没细想,跟着众人一起往后面走。

现在这个时候,贾家肯定是什么出格的事都不能做的。要想帮人,必须先得把自己的跟脚立足了,否则,一切都是妄谈罢了。

第四三四章 我吓唬的是狗

刘相荣最终还是被送到了顺天府衙门。

小厮回来报信的时候,贾政正在大观园内,所以没能将贾宝玉拦截在府门之外。

当他得知的时候,当真是吓了好一大跳。前不久贾清才和他说过,贾府不能掺和此次朝廷的事情。他本就被说服了,等到在金銮殿上见识到那等声势,皇帝都因此在百官面前失了颜面,他哪里还敢有一丝别的心思?

偏巧这个时候听下人回说贾宝玉居然将寿山伯府私逃出来的小公子带了回来,他能不焦急吗?急匆匆的出了园子,又在李贵那里得知人并没有进荣国府,他这才松了口气。

一边吩咐李贵等人去将人重新拿了回去交给顺天府,一边往荣庆堂追去。

不过,李贵等人在拿住他之前,还发生了一段事故。

秦钟是工部营缮郎秦邦业老来所得之子。工部营缮郎,是工部之中极小的官职,比主事还差了好几级,仅仅是个八品京官。

不过,也比那些九品、从九品的仓库管家、项目经理之类的真正芝麻官好很多。

要知道,六部之中,六品主事之上的官职不多,但是六品之下的官职,那就太多了。只要不拿来和贾府这样的顶级贵族比,八品京官,也算不错了。

原本秦钟带着刘相荣到了家里,秦邦业还挺高兴,毕竟刘相荣微微整理一下面容,气质还是不错的。他以为,这是秦钟除了贾府贾宝玉之外,结交的第二个贵族公子。

正准备款待,忽然就得知刘相容居然是寿山伯府的小公子,如今私逃出来,不过是到他家略作修整,打点一些钱粮之物就准备跑路的......

这还了得!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头顶上虽不重,却是他家最重要的东西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说不得还要受牵连。

于是他就想将其绑了送交官府。

只是他老胳膊老腿的,如何能行?偏生秦钟不但不帮他,反而助着刘相荣逃跑。

秦邦业一个追之不及,绊在石阶之上,就滑了一跤......

“爹!”

秦钟赶紧上前查看秦邦业的情况。

秦邦业虽然被摔的站不起来,但还是指着门口的刘相荣道:“快,快把他抓回来,不然,我们家就完了......!”

“爹~!他是宝二叔让我带回来的,我们不能抓他!”秦钟自认为他们少年人,不应该像他爹那样市侩,必须得重义气!

秦邦业气得两眼冒烟,却也无可奈何。

“秦兄,令尊没事吧?”

门口的刘相荣见秦钟父亲摔了,也不好一走了之,站在门口问道。

秦钟道:“你快走吧,我爹没事的!”

“孽畜!”

秦邦业骂了秦钟一句,挣扎着就要起身去拿刘相荣。

只是他忘了,别说秦钟不肯按他的意思做,就是秦钟愿意,凭他两个的老、弱身板,也是吃拿不住刘相荣的。

“你走吧......”

秦钟一边扶持着他爹,一边又对刘相荣道。

刘相荣迟疑了一秒,见秦邦业确实不像是出了大问题的样子,就拱手道:“好,秦兄的恩德刘某来日再报,我们后会有...啊!”

绿林好汉的台词还没念完,脖子上就挨了一击,然后他就被感受到两个人从死死的扣住了他。

“咦,常听人说打这里不是能将人打晕吗,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跟着李贵一起前来捉刘相荣的茗烟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一边纳闷道。

李贵没理会茗烟的自言自语,看了看院中的情景,赶紧上前问道:“秦老爷这是怎么了?”

他经常跟着贾宝玉出门,自然认得秦钟之父秦邦业。

秦邦业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疼痛,大喜道:“太好了,赶紧把他送到衙门里去,你别管我,我没事!”

李贵不疑有他,也知道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事,就赶紧押着刘相荣走了。

过了这么一会,秦邦业感觉自己已经能够站起来了,甩开秦钟的手,勉强爬起来。用手撑着自己的老腰,秦邦业看着依旧坐在地上,明显懊悔刘相荣被抓走了的秦钟,面色一怒,就想教训他一顿。

只是念及自己此时无力收拾他,就留下一句:“你给我到祖宗牌位面前跪着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然后,一扭一拐的进屋去了。

剩下院子里,秦钟那副娇弱、倔强的样子。

......

贾清一脸颓丧的从大明宫出来。

他不是去找皇帝求情的,或者说,他内心知道,找皇帝是没用的!这个时候去找皇帝兑换承诺,无疑是伤口撒盐,自去灭忙的做法。

可是,明日就是白莲教众人被斩的日子,他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到大明宫,也是为了找一点挽回的希望。

但是......皇帝没答应见他!

见不到皇帝,还能从谁那里找机会?太上皇吗?

他不认为他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太上皇改变他亲自下达的旨意。

“汪...!”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沉思的贾清好一跳,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道:“快,西贝,给我咬他!就是他欺负过你妹妹!”

贾清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一人一狗。

人,自然就是那个野蛮公主了。不过,贾清此时却没工夫看她,他的目光完全被他牵着的那只狗给吸引了......

居然是一只二哈!!

贾清完全没料到,到了这个世界,还能看见这么亲切的一种生物。

此时,这只不知哪个国籍的二哈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对于它主人的命令,予以保留。可能,它是在判断面前之人它到底干不干得过!

“微臣参见公主......”贾清虽然是在给星月公主见礼,眼睛却直盯盯的看着那只同样直盯盯注视着他的二哈。

他这个样子,让本就对他怀恨在心的星月公主越发发狠。

“快,给我咬他啊!”

“可恶,一点也不听话!”

“你快去啊!!!”

察觉到自己的屁股上被极度不满的主人踢了一脚,尽管还没摸清楚贾清的虚实,但二哈还是决定要表示一二,以免吃不到好吃的红烧肉了。

“汪~~汪汪”

二哈绕着贾清身前三米远为半径,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发出了试探性的进攻信号。

贾清大觉有趣,忽然放开嗓子,大喝一声:

“汪!!!”

这一声,别说二哈被吓住了,就连星月公主也是愣愣的,良久方反应过来道:

“大胆奴才,竟敢吓唬本小姐!”

贾清正色道:“公主殿下误会了,我吓唬的是狗。”

“不对,你就是故意吓唬我!”

“公主殿下真误会了,我吓唬的是狗。”

“你就是吓唬我......~”

终于,星月公主意识到了什么。

“好啊你,我饶不了你!”

星月公主寒眉倒竖,蹬蹬蹬上前,抬起她那那刚刚踹过狗屁股的脚,又想故技重施,教训贾清。

贾清避开,道:“公主殿下,做人要讲理,我分明没有得罪殿下,殿下何故如此蛮横?”

星月公主见踢不到贾清,眉目一转,忽然笑道:“你还不给本小姐站过来,要不然,我就到皇爷爷面前,说你骂我是狗。”

第四三五章 水溶

看着站在前面,满打满算都超不过他肩头高的小丫头片子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贾清撇撇嘴,满不在乎的道:

“好啊,正好我还想瞻仰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天颜,公主殿下若是想为我引荐,在下必然不胜感激。”

他骂星月是狗?这种话星月公主敢说,也要人敢信啊!

“你!?”

星月公主很生气,后果,她暂时还没想好。

虽然很想狠狠的踹贾清几脚解气,但是目测又赶不上......可恶,以前她想踹谁,就没有踹不到的!

就在她和贾清两个小眼瞪大眼,一个愤愤,一个饶有兴致的时候,远方宫墙处涌现出一大群宫女太监,只顿了顿,就朝着这方赶过来。

平时最讨厌这些烦人随从的星月公主眼睛一亮,居然一反常态的跳起来招手道:“快过来,我在这里!”

贾清一怔,感觉麻烦可能要来了,于是立马道:“公主殿下若是无事,微臣先行告退。”

匆匆一礼,贾清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不行!不准走,我有事!!”星月公主叫道。

贾清哪里会理会,闻言更是脚下生风,连遗忘已久的游龙身法都被从肌体里面翻了出来,行动比之往常更要快了不少。

很快走出这片地方,顺着宫墙之间的大道,扬长而去。

“站住!!......可恶!”

星月公主奋力在后面追了十多步,却一点追上的可能性都没有,气愤的停了下来,恨恨的骂道。

她刚才是想让这些宫女太监帮他抓住贾清的,只是没想到贾清这般敏觉,居然直接撇下她跑了......

“别让本小姐抓到你!”

“汪~儿...!”

星月公主越想越不开心,顺势又踢了一脚面前二哈的屁股,让它委屈的叫了一声。

“公主......”

负责照看星月公主的群太监、宫女终于赶到,为首的老太监气喘吁吁的叫了一声。

“你们真是没用,这么久了才过来,都让他给跑了!”

老太监暗苦,明明是你故意要甩掉我们,这会子还怨我们来晚了......我们要是过来的早了,姑奶奶你还不放狗咬人?

随即就问:“公主说谁跑了?跑什么?”

方才他们是远远的见到公主和一个人说话,只以为不过是哪里的小太监。

星月公主道:“我不管,你们快点去把他给我抓回来,本小姐要好好教训他!”

“公主要教训人,哪里还用奴才等去抓,究竟是谁得罪了公主,公主只管和奴才说,奴才等会就把他给公主绑过来就是。”

星月公主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就是那个宁国府的家伙,上次他就欺负了我的小白兔,这次他还敢骂我!”

老太监一时没反应过来星月公主说的那个家伙是谁,也没时间去细想,只惊问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骂公主您?”

“就是那个被皇爷爷封作什么神童的讨厌家伙!”

听星月公主这么一说,老太监有点印象了。原来不是太监,而是外臣......这,他如何能拿的过来......

“那,他骂公主什么了?”

老太监不认为除了太上皇和皇太后之外谁还敢骂星月公主,多半又是小姑奶奶在任性呢,因此就想打消她的念头。

“他骂我是......他骂我不讲理!”

星月公主差点就把她准备到太上皇面前说的话说出来了。好歹打住,要是被奴才知道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老太监松了口,随即又在心里佩服贾清道:公主殿下不讲理这是皇宫里面人尽皆知的事,可是谁敢当着她的面说啊?果然不愧是太上皇称赞过的人,够有种!~

“胡说,公主殿下最是明理之人,此人居然敢如此污蔑公主,实在可杀......不知公主殿下打算如何教训他?”老太监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星月公主此时却狐疑起来:“你到底能不能把他抓过来?”

“这个,这个......殿下知道,他是外臣,这个,奴才怕是不好拿他进来......”老太监讪讪道。

“哼,真是没用!”

星月公主再次骂了一声。既然这些太监不管用,她才懒得再和他们废话呢,只牵着她家二哈就走了。

老太监赶紧领着身后众人跟上。

贾清一路快速走出皇城。遇到这种野蛮不讲理,偏靠山还终极强悍的小丫头片子,打不得,骂不得,好好哄着还不一定能奏效。没办法,若是不想受欺负,只得有多远躲多远了。

话说,他还真是没想到,在大楚还能看见二哈这样神奇的物种,看方才星月牵着那只二哈黑白相间的光亮毛发,还是挺正宗的西伯利亚哈士奇。

这,大概也是北方的草原部落敬献过来,说不定就是金毛王子他们带过来的也不一定。被星月公主收在帐下,也不知是这只二哈的幸运还是不幸!

瞧瞧给它起的名字,叫什么西贝?洋不洋,土不土的,哪有他以前,直接叫哈哈多好听......

忽然,贾清停下来脚步,眉头皱起来。

西贝,西贝......

他娘的,这合起来不就是一个贾字吗!这究竟是那小娘们无心还是故意起的这个名字?

若是故意的倒还罢了,反正是不讲理的小丫头嘛,你还能和她计较那么多?

若是无心的,那就太膈应人了......虽然他喜欢二哈,但不代表他就愿意和它共享一个姓氏。

关键,这只二哈还是别人家的!

你妹的!

随口将以前的口头禅丢了出来,贾清也只得不去想它,骑上一直等在宫门外的马,回府。

只是到了宁国府,却见中门大开。府门前,明晃晃的摆着近百人的仪仗队伍......

贾清认得,这是北静王水溶的仪仗。

赶紧下马,经大门,朝着里面走去。

“二爷,北静王爷到了......”

赖升一直等着门口,见贾清回来,连忙领着贾清往里走。

贾清点点头。不知水溶这个时候到宁国府来作甚。

“臣贾清,见过王爷.......”

贾清一进正厅,就对端坐在客座之上的北静王行礼。

北静王连忙起身将贾清扶起,道:“你我二人之间,哪里还用这些虚礼,快免了吧。”

贾清笑道:“虽蒙王爷看中,认我是个知交,只是国法也不可违......王爷请上坐。”

北静王笑了笑,就坐了回去。

贾清却没坐主位,而是在下首客座的第一张椅子上坐了。

北静王道:“今日擅自造访,还望贾兄见谅才是。”

贾清连忙拱手道:“王爷说的哪里话,能蒙王爷下驾,是鄙府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第一面论的是国礼,所以贾清自称为臣。以他和北静王如今的交情,倒也不必时时如此,所以他现在直接称“我”,也是无碍的。

第四三六章 意外之喜

水溶笑了笑,也不准备和贾清客套太多,面色变得郑重起来。

“你方才可是进宫去了?”

贾清似乎明白了水溶的来意,他作为正庆帝最为倚重的勋贵子弟,不可能不关心此次的政治风暴。

太上皇突如其来的镇压,不但让正庆帝遭受莫大的打击,怕是,他们这些完全效忠于正庆帝的人也会心有不安吧。

只是不知道,水溶此时到底有何额打算,是静观其变,还会乱中博弈......

“正是。”

“陛下可有见你?”

贾清遗憾的摇摇头:“没有。”

水溶低头想了想,然后道:“你,可是为了那些白莲教匪首的事......”

贾清浑然一惊。此事他只和方守一个人说过,毕竟在太上皇的旨意下达之后,他还有其他想法的话,那可是大不敬的事,是可以用作诛心论的!

看见贾清的神色,水溶轻声解释道:“我是从冯唐老将军那里知道的。”

贾清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身边出现奸细就好,至于冯唐,他是和他一同下江南的人,能够猜到他的想法,倒也正常。

“不瞒王爷,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不过,更主要的还是去看望陛下,毕竟出了出了昨日的事,想来陛下心中肯定不太好受。”

贾清这话是颠倒了侧重点的。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太实诚,哪怕就是关系亲近之人,也未必是件好事。水溶既然是正庆帝的心腹,那他就朝着这方面讲就是。

水溶沉吟道:“此事,你最好不要再陛下面前提及,否则,于你十分不利。”

贾清暗自点头,他何曾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真的想做点什么,不然,他的心肯定会很难安。不是他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他只是在乎自己的承诺,他只是在乎吴仙儿......

还未及点头,又听水溶缥缈的声音:“近来,朝廷注定人心起伏,听说,昨日,康、循两位亲王不约而同的前往龙华宫请安了......”

贾清愕然,就是他再不关心皇家大事,也知道,这所谓康、循二位亲王,那就是当年和正庆帝搬过手腕的人,而且是活下来了人。其他,比如据说是当年声势最盛的大皇子义忠亲王,就倒在了通往圣坛的路上......

可是,也太夸张了吧!正庆帝都坐了九年的皇帝了,那两位还不死心?真的是不怕死吗?

看见贾清愕然的表情,水溶能够猜到一些贾清的想法,叹惋道:“那个位置,是能够让人疯狂的......”

贾清还是不太能理解。

当大家处在同一个平台上的时候,想争夺帝位,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只要是太上皇的儿子,谁都有机会!

正庆帝就是以非嫡非长的身份坐上去的,而且他的排位极其靠后,是太上皇的第十五位皇子。

可是,如今太上皇都退位九年了,正庆帝也正位九年了,这个时候还敢起别的心思,可不就是纯粹的找死吗!还是,他们以为太上皇真的能够长生不死,能够庇护他们一辈子?

太上皇这次打击了正庆帝是事实,但不代表太上皇就对正庆帝不满意了。要是不满意,几十年来,早就应该不满意了,也不必等到朝政都交给正庆帝之后这么多年了才起别的心思!

纵观历朝历代,只要是主动退居太上皇位的,有压制、架空皇帝的,就是没有再次跑出来废皇帝的。

“他们这也太看不清形势了......”

贾清叹声道。康、循二位亲王如此做,除了触怒正庆帝之外,没有别的用处。

水溶眼睛一亮,道:“早就知道贾兄是最明事理之人,今日听了贾兄这般话,果然不假,如此我就放心了……”

贾清眉头邹起,放心……难道水溶之前有什么不放心他的?

莫非,这才是他亲自上门来的真正原因?

“斗胆请问王爷,不知王爷此话何意……”

既然水溶看的起他,他又何必将疑惑放在心里?这种问题,可是能对大局产生影响的,容不得他不小心。

水溶听了,面上越发满意。见贾清是真不明白,就压低声音道:“传闻,令尊大人与康亲王交好……”

贾清一瞬间嘴巴张的大大的。如此关键的问题,他为何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水溶如此说,其实可以把前面的传闻二字去掉:

贾敬曾经和康亲王走的很近!

要知道,贾代善死了之后,到贾敬出家的那段时间,贾敬绝对是贾家的旗帜。本来贾敬也是族长!

他的立场,就是贾家的立场。

水溶这是怕他犯浑,站错位置吧。

贾清脸上很精彩。结合他预先就知道的贾府敌人忠顺王这一点,一切都说的通了。忠顺王可是正庆帝的胞弟,而且是效忠于他的弟弟正庆帝的!

现在的忠顺王还不是原著里贾府抄家时的忠顺亲王,而是忠顺郡王,可见他在太上皇心中并不怎么受重视。他能得封亲王,应该是后面正庆帝封赏的……

这,真是天大的一个消息。以前他也暗自留心过、猜测过贾府可能会面临的危机,却没想到原来竟是这个!他就说嘛,凭贾家的祖荫,什么罪名能够败得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唯圣心耳!

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出现在贾清心头。以往那因为记忆中贾府悲凉结局带来的不安感觉,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康亲王,这里绝对是个坑,万万跳不得!

想到这些,贾清很是感激水溶,今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真是太重要了,直接除掉了他心中最大的疑虑。

“王爷请放心,陛下对微臣一向厚爱有加,微臣对陛下也是一片忠心,绝不敢做出半点对不起陛下之事!”

贾清起身郑重道。

其实贾清以前对于这点也不是完全没有打算的。不管贾府是因为什么败的,反正他知道胜利者是忠顺王一方就是了,而忠顺王是正庆帝的人,这也是他前面一心为正庆帝办事的原因之一。

如今,他已经在正庆帝面前成功的刷上了脸,贾敬也已经被正庆帝“逼”的出了家,原本的隐患,已经可以算是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就解除了。

只要他以后能够带着贾家不走错路,贾家富贵可保无虞。

这,可称之为意外之喜吧!

真的不好意思……

9号迎省检,加班做jia资料……

预计要到凌晨一点才能收工,明天早上九点继续,这种加班法,我是不是该辞了?

求建议。

《梦入红楼》真的不好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思来想去,还是和大家请两天的假好了。

每天领导陪着没日没夜的加班,回来后要想熬着码一章出来,也勉强成。但是脑壳都昏昏沉沉的,效果绝对差强人意……

既然都慢了,还不如静下心来之后再写,反正也不追求推荐和全勤,我觉得这样才是对写小说这件事的尊重。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大家,特别是那些一些追更的朋友。

对不起了!!

《梦入红楼》思来想去,还是和大家请两天的假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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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七章 设宴

“快,里头急等着呢!”

宁国府一处角门上,赖升亲自安排着将一样样刚从“醉清风”紧急调送回来的珍稀新鲜食材往后厨房送。

醉清风就是年前贾清让冷子兴盘下的那处酒楼,如今已然开张三个多月了。

“赶紧把这几条鱼给方大厨送去!”

打开木桶,查看了一下里面的几尾鲈鱼还在桶内欢快的游动,赖升这才点点头,催促着小厮往里送。小厮们也知道今日府中有大事,耽搁不得,一个个手脚都麻溜麻溜的。

赖升又在门口站了片刻,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遂从边上一路往厨房里走。

宁国府的大厨房十分宽敞,此时却显然有些忙碌,二十多个婆子、小厮和厨子来往穿梭其间,倒也不算太杂乱。

“怎么样方师傅,可妥当了?”赖升走到一名略显富态的中年厨子之前问道。语气居然一点也不倨傲,反而有种尊敬的感觉。

这厨子正是赖升先前所提的方大厨,是贾清花重金从号称京城第一酒楼的一品阁挖过来的。据说那一品阁掌柜当时是暴跳如雷,威胁方大厨若是敢走就让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结果第二日清早就有人发现那平时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一品阁掌柜赤裸着睡在自家酒楼大门口,那时候,可是二月天......

当然,事后他如何向他幕后的老板诉苦、告状,其幕后老板又是如何反应的等一系列事情,就不赘述了。

方大厨一手执刀,一手按住砧板上的鲈鱼,不过两三下动作,小巧的鲈鱼就被处理干净了。他听见赖升的问话,手上动作不停,只抬头略看了赖升一眼,一边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道:

“赖总管还请放心,这松江鲈鱼可是我的招牌,我干这行几十年了,还从来没失败过,你就放心好了,保管误不了府上的事!”

“那就好,麻烦方师傅了......”

赖升道,看了看此处确实无甚问题,又和厨房管事的交代了一番,赖升就准备去前院里照看着。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今日跟着来的那些随从,可不止七品呢......

“大奶奶来了。”

赖升见到居然是尤氏和秦氏带着十多个丫鬟婆子过来了,连忙上前问安。

尤氏道:“这里可妥了。”

“都妥了。”

尤氏环顾一周,点头道:“这里交给我,赖总管去前面招呼吧。”

“是。”

赖升走后,尤氏又对秦可卿道:“秦氏,你去宁安堂里,等着看二叔那里是否有需要传话招呼的,这里我看着就好。”

秦氏躬身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带着她的丫鬟走了。

尤氏留下来自然不会是要亲自下厨展示手艺,平时为贾清素手调些羹汤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是要让真正的大厨来操刀的。

她只是来居中调度,保证做好的佳肴能够完美上桌的。眼看着宁国府在贾清的主持之下,愈发尊荣,她要保证她时刻都有存在的价值。

......

宁国府后厨这一边忙碌起来的原因就是:水溶今日要在宁国府用午膳!

宁安堂内,贾清正和兴致极好的水溶喝茶闲谈,一个丫鬟走过来道:“回二爷,宴席已经摆上了。”

贾清点头并示意她下去,然后对水溶道:“承蒙王爷不弃,鄙府已经略备酒菜,请王爷入席。”

水溶站起来道:“你我之间,原该经常相聚的,只是以往你疏离于我,从不相邀。今次既然到了贵府,也就不管厚颜与否,总得好好尝尝贵府的美味佳肴。”

水溶说的不错,贾清这一年来接连遇到喜事、升迁,虽未大宴宾客,但世交故旧总有些还是会到的。但是,他却不曾邀请过水溶,事实上,其他人他也没邀请,都是自己到的......

贾清笑了笑,不作多言,道:“王爷请。”

水溶嘴角带笑的看了贾清一眼,对于贾清的性子还算了解的他知道。贾清不邀请他,顾忌尊卑也许只是一点,或许根本就是个借口......怕是懒怠于应酬才是真吧!

引着水溶往宴会厅走,其间跟着水溶前来的郡王府长史以及两个典议也从偏厅出来。他们,是由贾蓉负责招呼的。

“蓉儿,好生招待几位大人,不可怠慢!”

到了宴会厅,贾清驻足吩咐后面的贾蓉,又对北静王府王长史等几位道:“恕招呼不周之罪了。”

王府长史,是王府之外,除了王爷本人,最能代表王府的人物,是为王府二号人物!

王府长史不是王府奴才,而是有朝廷正式文书的官员,而且品级不低。本朝规定,亲王府长史为正五品官员,郡王府长史为从五品官员,总揽王府及其封地的政令、事务。

而且,长史官因为是代王爷行事,面对这个特殊官员群体,几乎所有的朝廷官员都会客气以待。

不过,今日北静王在场,他肯定是要相陪水溶的,所以只能让贾蓉代为作陪。

“不敢,贾将军太客气,下官等何以敢当。”

王长史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就带着两个典议往边上一桌而去。

“蓉儿......”

“在。”

贾蓉正在走神,被贾清唤醒,连忙答应了一声,上前狗腿子似的招呼王长史等入席。

贾清眉头皱了皱,不过倒没说什么,转身招呼水溶入座。

“寒舍比不得王府,酒菜简单,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见谅才是。”

坐下之后,贾清笑着说道。

水溶摆手道:“如此珍馐佳肴若还算是简单,那天底下也没有盛宴了!贾兄就不必和我客套过甚,再如此,就真是与我见外了。”

这种话水溶不是第一次说,但是贾清却不会粗浅的以为按照水溶说的那样亲近就是好事。在这个封建时代,尊就是尊,卑就是卑,岂是简单的凭关系就可以抹灭的。

“王爷请。”贾清招呼道。

水溶却不动筷子,而是道:“早就听闻你从江南带回来十二名绝色舞女,不知我可有幸一见否?”

主人未做安排,而客人主动询问舞姬,其实是比较失礼的事。不过,水溶是自忖他与贾清皆为年轻人,又一向私交很好,所以才出言相问的。

贾清自然不会多想,毕竟他到水溶府上,水溶对他可是大方的很,别说欣赏舞姬了,贾清知道,若是他愿意,水溶一定不介意送他几个的......

“这有何不可,王爷有兴致,是她们的荣幸。”

贾清说完,就对边上侍立的丫鬟道:“去把嫣然姑娘她们请过来。”

第四三八章 斟酒

一间破败的屋子内,书生奋力的抵住欲要垮下来的房门,任由汗水和眼泪滴落,打湿残败的儒衫。

在他身后堆满干草等杂物的地上,蜷缩着红色衣服的女子,她努力抬头望向后方的书生,只是书生因为要为她挡住外面的阳光,不得回头看她一眼......

“采臣~,想不到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你要保重......”

女子悲伤、断续的声音让书生浑身一颤,更加汹涌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痛苦的念了一句:“小倩......!”

“永别了......”

“小倩!!”

书生猛然回头,眼中的泪水甩落在空荡荡的地上,留下几滴水痕。破败的房门木板因为失去了书生的支撑,碎成了几块,砸落下来,掀起来的尘土又将那泪水留下的痕迹掩埋,消失不见。

书生怔怔的盯着面前的地面良久,他知道,小倩,已经走了。

荣国府的一间屋中,黛玉缓缓的将捧着书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与书生一般眼神怔怔的凝视着不知何处。

良久之后,她才腾出一只手,抬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湿痕。然后将书放在了旁边的枕头上,又静静的倚在床边,出神。

“姑娘...?”

丫鬟的声音唤回了她。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紫鹃有些担忧的看着黛玉道。黛玉摇摇头,放下纤细的秀腿,把脚放进小巧的绣花鞋之中,站起来,走到窗边的那架古琴之前坐下。

外面,那只绿色的红嘴鹦哥正上蹿下跳的,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似乎是见到了黛玉的目光,它停下动作,偏着头疑惑的注视着黛玉。

或许它在疑惑:这个美美的主人这么盯着俺干嘛?嗯,看样子应该不是想给俺吃的,哼,不理她!

扇了扇自己的小翅膀,它再次跳动了一下,将屁股对着这边......

“姑娘,怎么了?”紫鹃又走了过来。

黛玉收回目光,又看向面前的琴。这张琴不是她原来的那张,她那张,已经收了起来,这一张,是从船上搬下来的。

她说,她原来的那张有些坏了,贾清就让人把这张给她搬了下来,放在她屋里。

轻抚了一下,黛玉终于开口了:“紫鹃,今日他又没过来吗?”

紫鹃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心疼,姑娘又在想这些事了。

“听说最近京城不太平,好像是朝廷里出了大事,二爷应该是忙正事去了,不得闲到这边来。”

紫鹃说完,又走到一边,将方才端进来的莲子羹拿过来,道:“如今这天愈发热了,姑娘还是喝点莲子汤解解暑气吧!”

黛玉摇摇头拒绝了,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她可以做聂小倩,可是,贾清终究不会是宁采臣。

......

“妙,妙!人美,舞更美,如此绝美的舞蹈,纵观京城,除了贾兄你这里,别的地方也看不到了,今日,让小王倒是开了眼。”

宁国府的宴会厅内,待得十二舞姬的表演一结束,水溶就大加赞赏道。

贾清微笑道:“王爷谬赞了,她们如何能与王爷府中的名家相比,王爷如此说,实在是抬举了她们。”

水溶摇摇头,他虽说是见惯了美人的,但是,慕容嫣然之美,本就出尘绝世,再加上她飘逸灵动的舞姿,越发有超凡脱俗之态。纵然是他,初一见到,也有些惊艳的感觉。

人也见到了,舞也跳了,贾清正欲挥手让她们下去。

“老爷,不如让奴家来斟酒吧......”

慕容嫣然衣袂飘飘,婀娜款款的走过来,娇滴滴的道。

贾清目光一凝,没有说话。

水溶将此看见眼中,大觉有趣,道:“如此美人自荐斟酒,贾兄何以如此不乐?莫非,是怕小王唐突了佳人?”

贾清笑道:“王爷说笑了。”

然后看着慕容嫣然,淡然道:“既如此,你就留下吧。”顺便挥手让其他舞姬下去了。

“谢老爷。”慕容嫣然巧笑道,然后就直接上前端起金酒壶,先给水溶斟了一杯,再给贾清斟了一杯。

她在南京也是见惯了达官贵人的,虽然没有见过水溶这样尊贵的人,倒也不怯场,动作十分轻巧、自然。

给贾清二人斟完酒后,慕容嫣然一手拿着壶柄,另一只手拖住壶底,然后如侍女一般,退到了贾清身边。

贾清执金杯,对水溶道:“王爷,请。”

水溶从始至终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贾清的表情,见贾清敬酒,不接反笑着提议道:“即是美人斟的酒,这头一杯,不如就让嫣然姑娘敬小王如何?”

贾清轻轻放下酒杯,淡笑道:“既然王爷有意,那你就代我敬王爷一杯。”

“是。”

慕容嫣然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酒杯,给自己也斟了,趁着放酒壶的时候,看了贾清的面色一眼。

十分平静。

慕容嫣然娥眉一紧,不过随着她直起身子的瞬间,就又恢复了先前的柔媚之态,双手举着被子对水溶道:“奴家嫣然,敬王爷您。”

水溶笑着端起自己的酒杯,还和慕容嫣然碰了一下,笑着将酒饮尽。

放下空酒杯,水溶再次打量起了慕容嫣然。一身轻薄的宫廷舞服,将其曼妙的身段完全的展露出来。

“花容月貌,雪为冰肌,说的大概就是嫣然姑娘这样的女子吧!”

水溶看着慕容嫣然光滑洁白的手臂,如此赞美。然后抬起手,似乎是想亲自感受一番。

瞥见贾清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的眉头,水溶心中一笑,自觉已经将此中原委完全看清楚,抬起的手也很自然的伸入怀中,摸出了一串念珠出来。

“今日初会,也无什么特别的东西相赠,这串鹡鸰香珠乃是上月圣上所赐,我今日就将它转赠嫣然姑娘,权为初见之礼。”水溶道。

慕容嫣然先看了贾清一眼,见他不说话,就盈盈一笑,欠下身子道:“奴家多谢王爷恩裳。”

水溶笑着将念珠放入慕容嫣然手中,然后笑道:“你也敬你家老爷一杯吧。”

“是。”

慕容嫣然娇声回道。

......

第四三九章 没脸

宁国府门前,看着水溶的仪仗队缓缓远去,贾清连同一干宁国府恭送之人这才站直身子。

“赖升,你去找教坊司的孙无梁,说我要给他送一个人过去,问他收不收。”

跟着贾清往回走的赖升听得这话,下意识的就问:“二爷要送谁去?”

可是贾清根本没回他的话,直接走了。

赖升站在原地,沉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顿了顿,转身牵马去了。

宁国府虽然富贵,但要和那些官员打交道,还得他这个总管亲自出马。

……

天香楼内,一如既往的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娇声细语。

由于十二个舞姬刚才排了舞,天气又热,她们就摆了几张长凳在台阶之下,借着高耸的天香楼正楼,挡住落日的余晖,或坐或躺的纳凉。

玉香撑起身子,慵懒的展了个小懒腰,看着一边椅子上独自坐着的慕容嫣然,娇滴滴的道:“嫣然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慕容嫣然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然后就站起身来,准备往回屋去换个妆容。

“砰!”

院门被粗鲁的推开,所有人转头看去。

只见刘添家的领着四五个婆子,煞气腾腾的走了进来。

刘添家的,就是刘添的老婆。刘添,是宁国府掌管所有地租、房子和铺子进项的管家,也是宁国府下人里面的二三号人物。

宁国府内里,自然是尤氏当家。不过尤氏是主子,具体做事的肯定不是她,而是府里几个管家的婆娘。

刘添家的,就是其一。

“是刘嫂子啊,这么晚了到这里来做什么了?”

容嬷嬷此时正好也在旁边的一间屋里,听见响声出来瞧看。见到是她的“顶头上司”来了,赶紧狗颠似的上前问候道。

只是刘添家的却理也没理她,昂扬着头扫视着院里的姑娘们,忽然脸露讥讽的道:

“数日里你们一个个花枝招展,打扮的妖精似的,没想到,还真是不要脸的狐狸精!王爷那是何等人物,岂能看的上你们娼粉一流的东西!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往下流走,怪得了谁?来啊,把她给我押到后柴房去,等明儿教坊司过来提人。”

刘添家的最后指着前方欲躲的一人,冷笑道。

原本被侮辱的面色羞红的众女全部转头看去,只见慕容嫣然面色煞白的站在那里,惊慌的看着向她走过去的两个婆子。

“这个,刘嫂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嫣然姑娘可是老爷......”

虽然容嬷嬷平时也忌恨这些刁钻丫头不服她的管教,但她更知道她现在的荣华富贵都系在这些丫头身上,特别是慕容嫣然,是她最重的筹码,万万失不得,因此她才大着胆子分辨一句。

原本她想说慕容嫣然是贾清最喜欢的人,一想,好像并没有这回事......,所以就讪讪的望着刘添家的。

刘添家的本来也早就看不惯这些外来的“雅妓”了,一点规矩也不懂。到了她的地界,一点孝敬没有不说,还把自己当主子小姐一般,妖妖娆娆,连带着跟着她们的小丫头子都肆意的一点规矩没有了。

如今她得了命,如何不把素日积攒不能发泄的怒气宣泄出来?

“这不干你的事,你少插嘴,把她卖到教坊司去,这正是二爷的意思!自己不安分守常,怪得了谁?”

刘添家的说完,见人已经被拿住,于是道:“我们走!”

“走,快点!”

慕容嫣然一介弱女子如何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的对手?被扣住一点动弹不得不说,那两个婆子可能是看出刘添家的对这些舞姬不满,也可能是本身也有嫉妒,手下更用劲不说,还推攘催促着慕容嫣然快走。

可怜慕容嫣然一个绝代佳人,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她们也丝毫不顾忌。

剩下的人虽然个个面含担忧的看着慕容嫣然,但惧于刘添家的之威,又听说这是贾清的意思,一个个也早就慌了神,却是半点不敢阻拦。

“你们这是干什么?”

关键时候,众女听见了天籁一般动听的声音,皆惊喜的望着门口走进来的人。

刘添家的领着人往外走,顶头撞见秦可卿,又听得问话,赶紧露出笑容道:“回小蓉奶奶的话,尊二爷的吩咐,把她关押起来。”

秦可卿见被抓着,面色惨白,满脸泪痕的慕容嫣然,眉头皱起,问道:“因为什么事?”

刘添家的道:“具体怎么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能让二爷那般生气,肯定是做了什么没脸的事了。”

许是觉得有些话不好当众说,刘添家的凑到秦可卿身边,低声道:“听说中午二爷让她们跳舞助兴的时候,她当着二爷的面勾引王爷,妄图攀高枝飞去呢......”

刘添家的说的小声,但慕容嫣然还是听见了。见秦可卿皱着眉头看向她,她连忙摇头,虽没说话,面色已然委屈之极,加上满面梨花,当真让人不忍。

秦可卿这半年来和慕容嫣然等在一起,对于慕容嫣然的品貌、才情都深为佩服,加上与她一般,皆为绝代佳人,此时见她被如此对待,不免起了物伤其类似的情绪,于是道:“先放开她吧。”

刘添家的连道:“这可是二爷的意思......”

“刘妈妈,你先放开她,二叔那里,我去说,不会让妈妈难做的。”

秦可卿柔和但不给拒绝的道。

刘添家的无法。虽然她权责大,但到底是奴才,不敢当众违背秦可卿的意思,只得让人放开慕容嫣然。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晚间我自会去和二叔说,此事就不劳妈妈操心了。”

“是。”

如此,刘添家的也只好带着她的人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

恶人走了之后,姑娘们也全部围了上来,秦可卿看着犹自伤心落泪不止的慕容嫣然,问道。

慕容嫣然感激的看了秦可卿一眼,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见状,秦可卿就道:“好了,我们去楼上说吧。”

上前拉着慕容嫣然的手,一边对瑞珠使了个眼色。

瑞珠会意,在秦可卿二人上楼的时候,将想跟上去的众人拦下。

......

第四四零章 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贾清搬出一品堂已经快有大半年了,可是这里却并未因此而变得萧索,而是彻底改换了风貌,成为了一处花国。

整个一品堂,到处摆满了各色花卉,春夏秋冬四季的皆有。甚至在院子正中间,贾清还让人挖去石块,开出了一块专门种植花草的地出来,以十字分割成四个小花圃。

管理的人员就是贾清临走时留下来照顾翠柳的四个丫鬟外加两个婆子,而翠柳,自然就成为了这里的主管。

照看了一天的花草之后,晚间翠柳照常坐在灯下刺绣。她不习惯人伺候,所以都是一个人呆在屋里。

“谁在外面啊?”

翠柳抬头活动筋骨的时候,忽然发现外面有人影晃动,以为是哪个丫鬟偷着出去玩这会子才回来,于是问道。

没人回声。

翠柳有些疑惑,方才她确实感觉有人在外面的,想了想还是放下绷子,走到门房处,打开房门。

外面静悄悄的,除了天上半轮弯月以及满院的花香,再无别的东西。

翠柳邹起眉头,然后又释然。

只怕是贪玩的丫鬟怕被自己看见责骂,已经躲起来了,不想让她瞧见。

笑了笑,翠柳并不在乎,重新合上门。然后也不想再做女工,只简单收拾一下,就躺到冷凄的空床之上,安寝。

......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贾清看着笑意盈盈的秦可卿,似一点不知道她的来意一般。

秦可卿笑着坐到贾清傍边,道:“二叔,你知道人家为何而来的......”

边上的携鸾见了,端起做女工所用的小簸箕,悄声的就出去了。

见贾清不接她的话,继续写字去了,秦可卿有些不满,再次靠近些,拉着贾清的胳膊,摇晃道:“叔叔~”

贾清无奈的把笔放下,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秦可卿这才高兴起来,娇声道:“二叔,你别卖嫣然了好不好,那丫头也是可怜见的,你就留下她吧好不好。”

贾清淡淡道:“不好。”

呃......

贾清如此不给她面子,秦可卿顿时撅起嘴道:“你怎么这样啊,哼!”

秦可卿把往日里百试百中的撒娇大法使了出来,却没了效果,贾清拿起笔继续写字去了。

秦可卿有些气馁。原本以为不过是撒撒娇就能搞定的事,看来,还必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行了。

“二叔,你就原谅嫣然吧,她真的不是二叔你认为的那样的,她......”

贾清抬起头,看着秦可卿,等她说完。

秦可卿有些气弱。这种事,还真是不好说呢。

“你觉得我是怎样认为的?”贾清问道。

“哼,还不是你小心眼,以为嫣然是想攀附王府,所以才要惩罚她的吗,真小气。”

贾清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让秦可卿忘记了最先想好的怀柔政策,直接刺道。

贾清不置可否,反问道:“就算我是这么想的,难道不对吗?”

好像是耶,对于这种不忠的人,打发出去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

“那......不对,根本就是你想差了,嫣然根本就没有想过进什么王府,她只是,只是......”

“哦,她只是什么?”

秦可卿有些为难,今日慕容嫣然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在她的询问之下,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了她。

“其实,嫣然她只是......嫣然她们不是到府上已经有半年了嘛,虽然一色用度都是极好的,可是二叔你见她们的次数却很少,更没有......”

舞姬,是有侍寝这个功能的,只要到了这一步,就代表着能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为国公府的女主子之一。不是自甘下贱,而是她们本来也没得选择。

做贾清的小妾甚至是陪房丫头,也总比配给小子好太多。更不用说还有可能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了......

虽然世情如此,但秦可卿想到这里还是会有些不忿。如今,她已经和贾清这般了,虽然更见不得光,但是一想到贾清有可能突然多出十二个小老婆出来,她还是无法视之淡然。

但是真要让慕容嫣然被卖到教坊司去,她又更是不忍。所以,其实她的内心也是有矛盾的。

“她只是比较担心,不知道二叔你对她们是什么样的态度,所以她今日才会主动为二叔你和王爷敬酒,其实也是想试试二爷你的心思而已。

谁知道什么没试探出来不说,反而被二叔你那般对待。你是没看见,今日刘添家的对嫣然有多么蛮横粗鲁......”

别以为主子就不可以告奴才的刁状了。刘添家的今日的做派,也让秦可卿有些不满,只是因为她说是贾清的意思,她不好发作而已。

如今她在贾清面前这么一提,若确实是贾清的意思也就罢了,若是刘添家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自然也就会让贾清对她不满了。

可是贾清似乎并没有听出她话里告状的意思,而是问道:“这么说,你觉得她今日的做法没错,是我错了?”

秦可卿没说话,但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小气!

看懂了秦可卿眼中的意思,贾清哭笑不得,脸上倒是露出了第一丝笑意,很快收起,正色道:“那我问你,若是今日水溶真的起了心思,我又该如何?”

秦可卿一怔,她只看见了结果,哪里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回头一想,以慕容嫣然的姿色,再加上她绝代的舞艺,怕是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不动心吧?

若是水溶今日真的动了心而不压制的话,以其郡王之尊,贾清该怎么做?怕是只有相送了吧!

这,若是送给水溶,似乎也不是件太坏的事,还能加深两边的关系呢,对二爷的事业可是大有助力的......

秦可卿忽然这样想道。

说到底,秦可卿也只是这个时代的人,慕容嫣然等终究只是舞姬而已,能送到王府,对她而言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贾清没去猜测秦可卿的心思,继续道:“若是水溶开口向我讨要,就算我当时答应给他,他也肯定知道这可能不是我的本意,会怀疑我是不是会因此而怀恨在心......

猜疑的心思一旦升起,发展的方向,就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了。所以,在那种情况之下,送人给他,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主动送和开口讨要的,完全是两回事!

秦可卿已经被贾清带着思考了,可是没等她考虑通透,忽然听见贾清斩钉截铁的声音:

“更何况,我贾清什么东西都可以送人,唯独女人,绝对不会送人!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如此简单的话,却让秦可卿一下子看愣了眼。

他的意思是说,哪怕当场得罪水溶,他也不会相送吗......?

这就是我仰慕的男子吗?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他真的是世间少有的霸气绝伦的男儿。

秦可卿知道,世间或许会有许多爱作养脂粉的男子,他们也大多都会怜香惜玉。但是,别说是水溶那样至尊的人物,只要是值得他们巴结的对象,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献上美人的......

看着愣愣看着他的秦可卿,贾清忽然觉得她除了妩媚,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因为她的自作主张,差点使我凭空与水溶结怨,你说,我该不该把她赶出去?

就算我不怕得罪水溶,但我若是不处置她,下一回若是换做陛下,那我给是不给?”

秦可卿张了张嘴,忽然展颜一笑:“若是那样,我不信二爷您还能这般霸道的回绝。”

水溶再尊贵,也管不到贾清的身上。皇帝不同,得罪了皇帝,那就离抄家的日子不远了。

贾清眉目一扬,目光闪动了一下,弯腰捧住她的脸,笑问道:“所以,你还要不要为她求情了?”

秦可卿也举起双手,吊住了贾清的脖子,忽然俏皮一笑:“要,我还是要给她求情。我不管,反正我已经给她说好了,能够把她留下,这会子反而被你说服,你让人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秦可卿服了他之后再撒娇耍无赖,贾清反而没了折,只是苦笑。

见此秦可卿最后道:“好叔叔,你就答应人家嘛,我回去会帮你教育她的,保证她以后都不敢再犯了......再说,嫣然那么漂亮的美人儿,二叔你舍得放手?”

呃,若说没有一点惋惜,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相比较于自己的信念,这个没有一丝感情基础的大美人也确实没那么重要了。

“那,好吧,不过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你知道了没有?”

贾清若是再不答应,秦可卿都要盘绕到他身上了。加上贾清也觉得今日应该是把慕容嫣然吓得不轻,也算是起到了教戒的作用,因此就松了口。

谁知秦可卿又忽然不满了。

“哼,就知道你舍不得她!”

秦可卿说着,松开贾清的脖子,坐到一边生气。

贾清无奈的摇摇头,此时却没心思与她玩过家家的游戏,遂道:“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了吧。”

秦可卿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忽然想起贾清近两日心情不好这事,有些自责自己这个时候过来烦他,一点也没体谅到他的感受。

转过头来,有些担忧的看着贾清。

贾清笑道:“你去吧。”

“嗯”秦可卿点点头,站起来,又道:“那二叔你也早点休息。”

得到贾清带笑的回应,秦可卿这才放了些心,盈盈一礼,退了出去。

第四四一章 杀一个人

秦可卿走后,贾清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明日就白莲教那些人被问斩的日子,可是他却什么办法都没有,也不敢用什么办法。

丢下笔,贾清走出了房间。

“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外间的携鸾看见贾清径直往外面走,就出言询问道。

贾清随意的回道:“我到书房去看看书,你们不用等我,困了就自己先睡吧。”

说完直接走了出去。

“萍儿,你到书房去伺候着......罢了,你别去了,让二爷安安静静的看会书。”

今日佩凤休假,虽然她没有父母亲人在,人是住在这宁安堂内,但还是按规矩从外面将沐萍儿补充进来添补佩凤的空缺。

“哦...”萍儿都准备动身了,听了后面的话,又乖巧的坐下来。

盛夏虽然是个酷热的季节,但晚风习习,吹在人身上,倒有几分舒适的凉意。

贾清站在正屋之外的廊檐上,抬头注目天上的繁星,良久才收回目光,然后走下台阶,往书房而去。

今夜,他注定要失眠的,如此,何不找点事来做着?还能免些烦恼。

书房里面只点了几把烛盏,并不能完全照亮书房的每一处。不过对贾清倒是没有影响,这里他已经很熟悉了。

步伐灼灼的走进书房,到了自己的书桌之前,贾清正准备铺开一张宣纸写几个字,忽然心生警觉,猛然看向房间的另一处。

“谁?!”

贾清低声喝道。然后就看见,在阴暗的角落的一张供放茶器的小圆桌傍边,侧对着他坐着一个人。

由于角落里微弱的光线,并不能看清那人的脸。

不过,能够确定,那应该是个女人。

确定了这一点,贾清略降低了一些戒备,凝神看了看,忽然心神一跳。

“你是......?”贾清惊疑不定的道。

许是听见贾清的声音,那人缓缓转过头来。

“你是......你是仙儿!!!”

贾清惊喜过望,来者居然是半年未见了的吴仙儿!他大踏步向前走过去,想靠近些看看这念过了无数次的人儿。



一柄带鞘的剑抵在他胸前,贾清顿时止住了身子,不解的望着眼前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儿。

“仙儿?”

贾清微微担忧的看着眼前面若冰霜的红颜,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吴仙儿抬起头,淡淡的道:“你答应给我的人呢?”

贾清初一见到佳人时那种惊喜莫名的情绪缓缓落下。他这才想起他近两日愁思苦想却丝毫头绪也无的事来......

“我......”

贾清张了张口,只觉舌腔之内似有万道苦涩的滋味划过。

吴仙儿平淡的话语,让他无从回答。

吴仙儿似乎也并不指望贾清能回答他的话,只是默默的收回抵住贾清的秀剑。

“你给不了?”

虽然吴仙儿从始至终面色丝毫未变,但贾清却能感觉到。此时,比之先前更多了一道东西,是冷漠。

贾清从未有如此窘迫过。哪怕吴仙儿责骂甚至用剑抽打于他,他都会好受一些,越是如此冷淡的话语,于是让贾清感觉到难堪。

“仙儿,我......”

贾清很想解释,身子也不自觉的向前走动,只是立马就被先前的秀剑挡住,不得前进半步。

于是,贾清知道吴仙儿是真的,在怪他。

怪他言而无信,怪他无能!

“你真的给不了?”吴仙儿再次淡漠的问道。

我......,贾清再次张了张嘴,看见吴仙儿似乎连看都不想看他而低垂的面容,贾清内心苦涩一笑,口中似有万钧之重一般,不过到底将话说出了口:

“我,给不了......”

吴仙儿没有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贾清一眼,收起剑,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往黑暗处走去。

那后面,有窗,也有门。

“仙儿......你去哪里?”

前面的身影一顿,却并未回头,也未回答,只站立了两秒,随即就毫无眷念的往前走去。

贾清向前一步想挽留,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该用怎样的话语把她留下来,不知道他能用什么样的话语把她留下来。

所以,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阴暗之中,然后彻底不见。

“仙儿...”等到吴仙儿的身影都消失了许久之后,贾清还静静的站在原地,俄而,发出一声喃喃自语。

吴仙儿的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去,让他如入虚幻之中,神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只是,总有再如何难以接受,也总有承受的时刻。

盯着暗处看了个通透,确定吴仙儿确实没有丝毫原谅他的可能,已经走的无影无踪,贾清才木然的转过身子,往自己书桌的方向走去。

毫无自觉的拿起笔,却没有落笔,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停留在上面。直到被他提起毛笔的尖端汇聚出一粒黑色的珍珠,打落在干净白泽的宣纸之上的时候,贾清才被惊醒。

皱着黑色的眉头,贾清缓缓的将笔重新放回笔架之上,颓然的坐下。

吴仙儿的态度,就让他难以接受,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吴仙儿亲自找到了他!

这,是天意的安排?非要让问题摆在一个让他最最难堪的境况之下,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吴仙儿带着失望与冷漠的眼神离开?

他还是那个目空一切,自命不凡的神选之人吗?

没问自己一个这样的问题,贾清就越发静不下心来。他始终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他必须做点什么,不然,只怕他会后悔一辈子!

......

“二叔.....?”

被匆匆唤进来的贾芸进了贾清的书房,看见太师椅上坐着一动不动的贾清,狐疑着开口问候道。

贾清缓缓抬起头,让他怦然心惊,因为他从贾清目光之中看见了危险的气息。

“你过来些。”

贾芸走近了些。

“再过来些。”

贾芸的心开始加速跳了起来,但他还是听命上前,直接站到了贾清对面。

贾清就没有再催他,只是以捕猎者的目光看着,直到他开始头皮发麻的时候,才听贾清幽幽道:“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贾芸垂下头,道:“二叔但请吩咐。”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什么?贾芸大惊,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抬头满脸错愕的看着贾清。

却见贾清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才确定,贾清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面色变换了好几遍,贾芸虽然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但还是强忍住问道:“那个人是谁?”

......

第四四二章 大不韪

昏暗的房间之内,贾芸胆战心惊的看着贾清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然后将正面迎向他。

何善宝?

贾芸眉头皱起,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随即,贾芸面色大变道:“这是?!!”

他忽然想起,当今内阁首辅,似乎就叫何善宝。

天啊,二叔这是要干什么!

贾芸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有的时候,或许人命对于他们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可是,这里面绝对不包括何善宝这样的人物!

那可是堂堂一朝宰辅,是为百官的表率,就算是皇帝也会礼遇三分......

二叔这是疯了吗,为什么想要行刺首辅?

脑海中一瞬间转过这些念头,贾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贾清,目光中含着希冀,希望他猜错了,贾清要杀的根本就不是何善宝,或者根本就是在和他开玩笑。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的。

见他看清了,贾清一言不发的将宣纸递到一旁的烛台边上,点燃,静静的等着它化为了灰烬,将即将烫到自己手指的燃烧过后的残片松开,然后才抬头看着贾芸,淡淡道:“你怕吗?”

闻声,贾芸面色一阵青红变换!

贾清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忽然,贾芸一下子跪地道:“敢为二叔效死!!”然后伏首。

见此,贾清眼中犹豫之色一闪而逝,但是很快又坚定下来。

“你起来吧。”

贾芸缓缓站起来,脸上已经没有没有先前的犹豫和担忧,只有坚毅。

贾清道:“人选就用你带回京的那个人。”

“是。”

贾芸静静的站着那里,等候贾清的吩咐。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若是失败......”

贾芸身子一颤,立马又重新跪下道:“二叔放心,此事乃是侄儿一个人的意思,与旁人无干。若是失败,侄儿立马以死谢罪。”

天大的罪,只要牵扯不到贾清身上,宁国府就能够保全。

贾芸甚至没有问贾清为何要如此做,他只知道,他的一切都是贾清给的,贾清要做什么,他万死莫辞就是!

贾清沉声道:“我不需要你以死谢罪,你只把事情办好就是,这一万两,是那个人的买命钱。”

贾芸默默的接过银票,等着贾清接下来的吩咐。

“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

贾芸急急匆匆的走出宁国府。

贾清给他的时间很紧迫,他要立马回去布置,此事,一个不好,就可能会牵扯到整个贾府,由不得他不慎重!

铮~~

走在夜晚的大道上,贾芸忽然听得一道拔剑的声音,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被架上了一把剑。

他瞬时停下脚步,不敢妄动,然后听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他叫你做什么?”

贾芸对于这道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压下此时心中跌宕起伏的心情,缓缓转过头,看向后方之人。

“你是吴仙儿姑姑?”

吴仙儿曾经跟在贾清身边三年,所以贾芸认得她。至于称呼,在贾芸看来,吴仙儿自然是贾清的人了,按理他应该叫婶婶......只是贾清又还没有把她正式娶进门,叫婶婶又不合适,所以,他就叫姑姑了.....

吴仙儿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却也没有和他说废话的打算,再次问道:“他让你干什么去?”

贾芸眉头一皱,听吴仙儿的口气,怎么倒像是知道贾清让他做什么事似的。

“姑姑的意思芸儿不是很明白,没人让侄儿干什么啊,不知姑姑这是何意......?”

贾芸用眼神示意吴仙儿把剑拿开。

吴仙儿眉头一皱,非但不拿开,反而进一步抵在了贾芸的脖颈,紧挨着皮肤,然后喝问道:“快说,他让你去杀谁!?”

贾芸大惊,吴仙儿如何知道他们要去杀人?

身子由于紧张而颤动了两下,然后脖子处闪着白光的寒剑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吴仙儿见了,想了想,将剑收回,平静了声音道:“方才我就在屋内,你和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要去杀谁。”

贾芸这才了然,只是又不解:既然她在屋内,为什么二叔一点也不知道的样子?

“姑姑说笑了,我们哪里会杀什么人,一定是姑姑听错了。”

事关重大,哪怕吴仙儿是贾清的人,他也不敢透露口风。

“你说不说,不说我杀了你!”

脖子上再次接触到冰凉的剑刃,贾芸面色一变,但还是笑道:“姑姑真是听错了,二叔不过是随便吩咐了我一些小事,哪有姑姑说的这样,又让我说什么?”

这下子吴仙儿倒是无法了。

刚才,她确实在贾清的书房之内,虽未完全听得贾清二人的对话,但是他们是要准备杀人这一点却是确定了。

出于女人的直觉,吴仙儿觉得,贾清要杀的人一定和她有关系,偏偏他们一直未提到要杀的人的名字,所以她才尾随贾芸到了这里,想问个清楚。

如今贾芸不配合,她当然不可能真把人杀了,只得换个方式了。

重新收回秀剑,吴仙儿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你可知,他为何要让你去杀人?”

吴仙儿笃定的语气,确实让贾芸相信了吴仙儿当时就在屋内这一点!

“姑姑说的,侄儿实在不明白......”

“因为,明日就是白莲教的高层被斩首的日子!”

贾芸瞳孔一缩,他想起来了,吴仙儿可不正是半年前闹得沸沸扬扬,贾清还因此丢了官职的白莲妖女吗!

结合马上就要被斩首的白莲教匪首,以及吴仙儿居然能够在贾清的书房内偷听她们说话......他很容易就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于是贾芸不说话了。

“他肯定是为了帮我救白莲教的人,所以才让你去杀人的......”

“什么?姑姑你想去救人?”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太上皇下圣旨要处斩的人,谁能救?劫法场吗?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京城!

呃,忽然,贾芸心中一道灵光闪现。是啊,好端端的二叔怎么会想着要杀何善宝呢?何善宝可是监斩官......

在京城,劫狱和劫法场都是不现实的事,就算成功,人也带不走。不过,若是何善宝一死,太上皇的圣旨自然就执行不了,而且,出了这样天大的事,处斩叛逆与罪臣这样的小事必然押后处置。

这......二叔竟是为了拖延时间,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首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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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三章 易求无价宝

虽然看不太清贾芸的面色,但吴仙儿依旧能够感觉的到其起伏不定的情绪,也让她更加笃定贾芸马上要做的事必然与她们白莲教有关。

虽然她早已经看开了白莲教的事,但是那些人里面有他熟悉的人,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全部被朝廷杀害?况且,说起来,他们被抓,她还是出了大力的

她不怪贾清,虽然她方才在贾清的面前表现的很冷漠。她只是过不了心里的坎罢了,所以她才会在离开之后又重新折转回来。

恰好就听见了贾清和贾芸密谋大事。

至于她为什么能自如的进入宁国府,也是因为她在给贾清做“丫鬟”那两三年,对宁国府已经比较熟悉了。虽然宁国府的院墙也比较高,但是要翻进来也不算是太难的事。

她离开京城的时候贾清还住在一品堂,于是她先去了一品堂,却没想到一品堂早已经大变样了。所以,她又往宁安堂而来。

其实她到宁安堂有一会了,但是宁安堂内丫鬟众多,她原是准备找机会潜进屋里的,后来听见贾清和他的丫鬟说要到书房看书,她这才提前找到书房,并在其中等候。

“你说吧,他到底要你去杀谁?你说来,我也能帮他!”

吴仙儿难得平静的道。

贾芸听得此话,忽然就心动了。是啊,吴仙儿的身手他可是知道的,那是绝对的高手,再加上她手下那批个个身手不凡的女孩子,绝对是一大助力,有她相助,把握那是大大的增加啊!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能不能告诉吴仙儿

看到贾芸还在犹豫,吴仙儿握住剑身的手紧了紧。此时的她,实在没有心思循循善诱般的说话。

好在贾芸是贾清的绝对心腹,对于贾清的大多数事情都熟悉。他深知贾清与吴仙儿之间的关系,也知道贾清此举多半也是为了她才不惜犯险

虽然不智,但他不会去质疑。他,只需要想办法为贾清做好事情,还不能牵累到贾清,这,就是他需要做的!

如今,天赐的帮手就摆在眼前,他觉得他需要收下。

想通了这一点,贾芸向前走了一步。吴仙儿戒备的握住了剑,忽然想起贾芸是没有武艺之人,又松开。

“我可以告诉姑姑二叔让我办的是何事,不过需要姑姑你帮我。”贾芸低声道。

吴仙儿几乎没有犹豫的道:“可以。”

如此,贾芸深吸一口气,以更加小的声音道:“二叔让我去杀的,是如今的内阁首辅,何善宝”

吴仙儿皱眉问道:“为何?”

她进京不过一日,只是从留在据点,随时关注着白莲教高层下场的雪卫那里得知白莲教高层要被处斩了的消息,而且还是太上皇下的旨。

贾芸解释道:“何善宝,是太上皇钦命的,明日的监斩官”

监斩官?杀他干什么?

很快,吴仙儿就反应过来!这,是要转移朝廷的注意力,然后浑水摸鱼吗?

果然,无论什么事,他总是能想出办法来!

在“想明白”了的吴仙儿眼中,贾清这个方法简直太妙了!监斩官一死,暂时肯定就行不了刑了,而且,以何善宝内阁首辅的位置,杀了他,绝对能震惊朝野,那时候,谁还在乎这些罪臣、毛贼的生死?

吴仙儿一下子就从举目茫然的状态变得有目标起来。

这也是她主动找贾清的原因。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想从贾清这里找到解决的办法。

神经粗大如她,也知道在京中硬来是行不通的,就算是救了人,也没办法带出去。

可是却没有时间给她思考对策了,所以他想到了贾清。果然贾清还是没有让她失望!

她哪里知道,就算人一时死不了,后面想要救出来也是难如登天,而且,贾清还有没有精力去救人还不一定呢。

何善宝一死,朝廷岂会善罢甘休?必然是重重叠叠的搜查、缉拿凶犯。能不能完全撇清关系,也还不一定呢!

这,不过是连下下策都算不上的愚蠢的办法而已。

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之说,他这也算是冲动鲁莽为红颜了吧!

“我们这就出发!”吴仙儿片刻也不想耽误,直接道。

“好,有姑姑相助,二叔的大事可成!”

贾芸的信心也足了起来。

“带路吧。”

“是不过,我还要回府带一个帮手,也是一位武艺高强的侠士,不如姑姑和我先到府上,计议定了之后再行事如何?”

吴仙儿道:“不然这样,你先带我到何府,我先进去探探,然后出来与你们汇合,一起行动如何?”

贾芸一想,何府距离此处也不是太远,吴仙儿的提议也没错,就不反驳,只道:“如此,还请姑姑万事小心为是。”

说着果然掉头为吴仙儿带路,吴仙儿赶紧跟上。

不过一炷香时间,两人就悄悄来到居德坊的核心地带。

“姑姑请看,那就是何府。”

一处阴暗的角落,贾芸指着远处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的府邸,低声道。

吴仙儿望过去,虽然看不见门匾上的字,但从大门霸气沉稳的外观来看,绝对是身份高绝之人的府邸,倒也配得上何善宝首辅的身份。

“好,你回去叫人来,等会就在这里汇合。”

“是,姑姑万事小心”

贾芸说完,也顾不得那么多,小声叮嘱了一句,折转身就走。

“砰”

只是他还未走两步,忽然后脖之处传来一阵剧痛,并伴随着一道声响,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吴仙儿静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贾芸,目光很是复杂。

对白莲教的愧疚,对贾清不能兑换承诺的怨念,还有对此行的一丝担忧

最终,全部化为一抹淡淡的感动。

刺杀当朝首辅是什么罪名,连她都知道,贾清自然也是深知。但是,贾清就敢为她做下此事!

这,若非她在他心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他一个顶级贵族,又何苦为她犯这个险?

古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是,现在她觉得,她自己似乎真的找到了属于她的那一位有情郎。

一个几乎是完美的有情郎!

可是,既然你愿意为我放下一切荣耀,我又岂能让你以身犯险,赔上家族基业?

轻轻叹了一口气,吴仙儿弯腰,抓住贾芸的衣服,就将他提起来,不知送到了何处。

第四四四章 紫檀堡

赖升站在宁安堂内,来回踱着步子,好半天,才见贾清施施然的从屏风之后走出来。()

“二爷,出事了......”

赖升两步上前,靠近贾清,有些急促的道。

贾清星目微眯,沉着着坐在主位上。

“什么事......”

“听说首辅何大人家里昨晚出现刺客,何大人因此身受重伤,生死未知......”

贾清握住椅子扶手的手微微松开,淡淡的问道:“哦,竟有此等事......那不知凶手是什么人?”

赖升道:“凶手是什么人暂且还不知道,只听说好像是一名女子。”

“什么?”

贾清惊问出身,女子,怎么会是女子......?

赖升微微诧异的看了贾清一眼,不明白自家二爷为何会如此惊讶。

“那......凶手可有被抓住?”

“抓住了......”

贾清的手一紧,脸上却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听赖升继续道:“据说那女子身手实在不凡,被发现之后,何府的护院家丁竟是奈何她不得,后来还是惊动了巡夜的官兵,这才将其拿下,如今已经被关进了顺天府大牢了。”

赖升也很是惊异,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在京城之地刺杀首辅的。只是说完之后,却发现贾清似乎并未认真在听他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沉思,赖升也不敢出言提醒,因此只得垂首站在那里,静候贾清的指示。

忽然,赖升只觉得贾清似乎身子一颤,但待他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却见贾清的面色完全不似平时的沉稳,眼中赫然散发着噬人一般的可怕目光,让他心下不由的惴惴起来。

好在,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贾清就又平静下来。

“你下去吧......仔细打听,有了消息,尽快来回我!”

“是。”

赖升虽然觉得贾清有些不对劲,却并想不明白原因,也不敢多问,只得依言下去了。

“来人.”

“在!”

随着贾清的一声传唤,守在门外的小厮颠颠的跑了进来。

“二爷有何吩咐?”

“告诉王顺,让他把芸哥儿给我叫来!”

......

顺天府衙门,平时都是一个比较清闲的衙门。

京城衙门众多,而且又是天子驻地,敢在京城闹事的人也不多,所以每日衙门的胥吏们不过是按时到衙门里点个卯,该当班的当班,其他人要么躲在一处吹牛打屁,甚至聚在一间小屋里赌点小钱,要么干脆直接翘班,回家搂着婆娘睡觉.....

今日却不同,很多懒懒散散过来,准备一如既往的点个卯,然后该干嘛干嘛的胥吏们很快就发现了今日气氛的不同寻常。

这些最是油滑的小吏一个个就都收敛起懒散之态,装模作样的在点卯房里报了道。然后也不敢离开,而是拉住相好的,或者是昨夜当值的,打听是什么情况......

待听说居然是首辅大人府上遭了刺客,如今凶犯就被关在衙门之内,他们哪里还敢偷懒,一个个全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迅速到自己的岗位,站好自己的位置。

于是,堂堂第一府衙,难得的有了一些肃杀之气。

“哒哒哒哒......”

街对面驶过来一队人马。有那眼尖的小吏看清来人的身份,还未等对面靠近,就立马往里面跑,通传他们的知府大人。

很快顺天知府就带着自己两个下属迎了出来,顶头看见来人,立马热情的上前道:“不知张状元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正往里走的张子文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也赶紧上前,并率先施了一礼,道:“知府大人客气,下官实不敢当。”

“哪里哪里,张状元可是吴部堂的心腹爱将,又是状元郎,只怕要不了几年,张状元就能在朝堂之上大展身手了,这一声下官,我可实在当不起......”

顺天知府热络的抬住张子文的手,将其扶了起来,并笑容满面的道。

张子文有些无语。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这货热情客套的过了头吧?还当不起......

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对方这么给面子,他也不会不上道,也笑着客气了几句,然后说明来意:

“首辅大人遇刺,圣上震怒,责命刑部全权稽查此案。下官奉命,前来将人犯押往刑部,以便审理,还请知府大人予以方便,下官将不胜感激。”

顺天知府听了,眼睛一亮,随即又迟疑道:“既然张大人是奉命而来,本官自然没有不配合的道理,只是,这......”

张子文明白他的意思,从旁边的跟随手中拿过一道文书,递给他,并笑道:“这是部堂大人签发的提调文书,还请知府大人过目。”

“哎,张大人太客套,本官岂能信不过张大人......张大人快里面请......”

顺天知府话说的好听,只是却很快的将文书接过手去,并打开扫视了一遍,看清了上面加盖的刑部大印,十分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将重新将文书合上,并请张子文往里走。

张子文微微一笑,倒也不介意。事关重大,对方小心谨慎些,也没错。

经过一番交接,将相关程序走完,张子文拒绝了顺天知府留下来吃茶的邀请,带上相关人马,将案犯押往刑部大牢。

......

离京城不过二十几里地,有一个村庄,名叫桃花村,村内有个不算太大的庄园,名叫紫檀堡,原是一家乡绅住的地方吗,后来据说是为了躲避仇家,举家离开这里,迁到别处去了,就留下这个庄子。

后来,被一群来历颇为神秘的人盘下,然后,里面的情况外人就无法得知了,只是经常会看见一些年轻的姑娘在其中出没,倒是让村内的乡民感到有些好奇。

此时,紫檀堡内的一间正屋之内,十几名白衣秀剑的女子聚集在这里,气氛,却是不怎么好。

“付姐姐,小姐她们都一夜没有回来了,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我们不能再等了。”

一名女子向着前面坐着的付慧文,焦急的道。

付慧文就是原青霜堂的大姐头,也是上次在江南之时,到贾清面前请求贾清出手相救青霜堂姐妹的大师姐。

贾清将青霜堂几百号女子救出来之后,除了送了她们一二百匹马之外,什么也没有。在这个世道,哪怕是会拳脚的女子,独身一人也是很难生存的。

所以,除了极少数人选择离开之外,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跟着吴仙儿,加入原本就和她们属于一教的雪卫。

吴仙儿自然没有不收留的道理,恰好贾清又给了她那么一大笔银子,她只带了一小部分,护送她义父回武当山,其他的,都交给雪卫,让她们会老窝。

所以,其实她们到桃花村的日子也不短了,只是遵从吴仙儿的命令,并没有再和贾府这边联系而已。

每日里只是关起门来练练功夫,偶尔出去打探打探消息,过着坐吃山空一般的群宅日子。

白莲教高层要全部被处斩的消息她们是第二日知道的,正在她们无计可施,绿珠已经准备不再遵从吴仙儿的吩咐,向贾府求助了的时候,恰好吴仙儿也赶到了。

所以,才会有吴仙儿夜探宁国府一事。

第四四五章 只有一件事

.付慧文也是面露急色,抬头看向一边的绿珠。要不是她对京城不熟,此时早就带人到城中去看个究竟了。

她们本是青霜堂的人,原青霜堂堂主,也在这次即将被斩的人之中!

“绿珠妹妹,小姐入城之后,半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要不我和你一起进城,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歹是大师姐,知道她们这么多人肯定是不方便进城的,因此只提议她和绿珠二人前往。

绿珠眉头紧锁,她算是对京城比较熟悉的人了。当年吴仙儿带着她们几个初次入京的时候,不知京中局面,行事鲁莽,差点就惹出了大麻烦。此后,她们再出现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了。

比如此次,吴仙儿就命她们全部留在桃花村,她自己带着两个姐妹入城。留她下来的意思,大概也是让她约束住这些第一次到京城的原青霜堂的姐妹。

只是,她们说的也对,今日就是最后的时限了,吴仙儿一点消息没有,着实让人担心!

“付姐姐,不如这样,我立马进城去找小姐,然后在巳时之前给你们传回消息,还请付姐姐你看好姐妹们,千万不要冲动。”

听绿珠如此说,付慧文也觉得若是她们两个都离开了,留下这里二三百号人,实在不让人放心,因此也同意绿珠让她留下的意见。她本身对京城就不熟。

“要不,多带几个人,遇到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绿珠摇摇头道:“不用了,京城不比别处,人多了反而容易坏事,而且,我们在京中也不是没有照应的......”

付慧文一怔,然后道:“妹妹说的是贾清?他肯帮我们?”

“就是他最坏了,要不是他,师父她老人家也不会被抓......而且,他还是个大骗子,他明明说过不会加害师父他们的,如今却出尔反尔,大骗子......呜呜呜......”

一听付慧文提到贾清,坐在她旁边的小丫头片子程静顿时就像是找到了出气口,将满腔的怨念全部倾泻在贾清身上。只是说到最后,又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

“好了,不哭了啊。”付慧文伸手将之揽在怀里,颇为无奈的劝慰了声。

绿珠也不反驳程静稚嫩的话语,只是对着付慧文点点头,道:“时间紧急,这里就交给付姐姐了。”

“嗯,好的,你快去吧。”

绿珠最后看了一眼这里,转身疾步离开。

......

贾芸在一片疼痛之中醒来,还未来得及分清这股疼痛之感是从何处传来的之时,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隐约是在说他的样子。

“这人谁啊,怎么大早上的睡在这里......”

“看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花子啊,倒像是个大家公子,真奇怪。”

“是啊......”

贾芸揉了揉脖子处,迷糊着眼睛慢慢做起身子,然后才发现他居然是坐在街边上,面前围了七八个人,对他指指点点的。

贾芸不禁皱起眉头,他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大爷~~有空常来玩啊~!”

旁边青楼的门口,窑姐儿风姿媚浪的声音吸引了他,不自觉的抬头望过去,然后才发现他居然是躺在锦香院的侧门处......

围观的人见到贾芸醒来之后就朝着那些窑姐看,正以为又是一个宿妓后醉倒在青楼门口的花花公子,就见这名花花公子忽然面色大变,隐有惊慌之色,然后飞快的起身,半眼也不瞧众人,飞快的跑了。

“哎,估计是家有悍妻,这会子想起来害怕,才吓得那个样子吧,可惜,可叹!”

一名男子看着贾芸飞快远去的脚步,似乎猜透了事情的真相,颇为同情的道。只是,其他人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

“芸二爷来了!”

贾芸是一口气都不曾停歇的跑进了宁国府,然后也不等人通报,直接在宁国府内横冲直撞,到了贾清的院子,抓住一个小厮问得贾清在书房,然后又飞快的冲向书房。

刚一跨进书房,贾芸焦灼的情绪立马一收,因为书房之内安静的可怕。他脚步不由得顿住,似乎前方有无尽的机关陷阱,稍进一步就会粉身碎骨一般。

书房之内只有两个人,贾清一如既往的正坐在书案后面,在书案之前,直挺挺的跪着一个人,正是王顺。

此时的王顺却是直盯盯的看着他,眼中惊喜莫名,似乎他正在遭受磨难,而贾芸就是他的救星一般。

贾芸来不及去想王顺的心思与处境,只扫了他一眼,就看向前面的贾清。

“二叔......”

“我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贾芸原本正想开口禀报,被贾清淡淡的话语打断,面容一滯。

“这......”贾芸看了看跪着的王顺,不知道有些话能不能让他听见。

“你先下去。”

王顺先时还没意识到贾清是在和他说话,因此只傻乎乎的不动,待瞥见贾清瞬间冷下来的目光,他才反应过来,赶紧道:“是,是......”

然后如蒙大赦一般爬起来,一句话不敢多说,躬着身子往后退。直到出了屋子,他憋着的一口气才长长的呼出。

看了看外面清晨明媚的阳光,王顺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这个样子的二爷,真的是太可怕的,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让温和的二爷变得如此暴虐。

方才不过是因为他派出去的人没叫回来贾芸,他就被贾清一顿喝骂,然后就只能跪在地上请罪了......

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门口,王顺也不敢就此离开,只到一边的凉椅上坐着静等。他怕若是待会贾清再叫他而他迟误了的话,那日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过了......

哎,可怜的芸二爷,你自求多福吧,小的可救不了你。

自己脱离虎口之后,王顺又开始同情起贾芸来......

书房之内,情况却并不像王顺所想的那样。

贾清静静的听完贾芸的回话,在贾芸不安的神色之中,淡淡的问道:“这么说,昨夜何府遇刺一事,完全与你无关,而你不过是到锦香院门口睡了一觉......”

“何府遇刺了?”贾芸悚然一惊,然后又放下肩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仙儿姑姑若不是想独自去行刺何善宝,又何必要诱骗他把路带到之后再把他打晕呢?

原因嘛,他也能想的通,仙儿姑姑这是怕连累二叔呢。二叔当真是奇男子,连仙儿姑姑那样的女子都能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

然后心中又是一叹。越是如此,他这一关越是难过啊!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贾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就完了?

他有些担忧的看向贾清,却见贾清低垂着眼帘,面色已然平静至极。他一时码不准贾清的意思,试探着问道:“那,侄儿还要不要继续安排人......”

“不用了。”

“那仙儿姑姑那里......”

“我让你下去!”

“是,侄儿告退。”贾芸垂头答道。

等到贾芸也退出书房,贾清这才抬起双眼,看着空荡的房间。

现在,不论是何善宝还是白莲教那些人的死活,他都不在乎了,他心里只有一件事。

仙儿......

第四四六章 天牢相见

刑部大牢之内,典狱长听了手下人的回报,急急忙忙的带着几个人赶往地牢门口。

果然地牢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一帮人,其中一个身穿大红官袍,身边三四个腰间佩刀,精神矍铄,威风凛凛的护卫紧紧的侍立在左右。

典狱长面色微变,赶紧几步上前,拱手拜道:

“不知部堂大人亲自驾临,卑职实在罪该万死!”

“将牢门打开,本官要亲自审问行刺首辅大人的凶犯。”

“是是是...”

典狱长一叠声的应道,然后十分利索的将牢门打开,并恭请大红官袍官员入内。

地牢之内比上面更加阴暗潮湿,好在两边的墙壁之上开凿了不少口子,里面都点着油灯,倒也看得见路。

在地牢之内走了很长一段功夫,也不知拐过了几道弯,终于来到一座纯铁打造的牢门之前。

“部堂大人,就是这里了。”

“打开!”

“快,还不快给部堂大人打开......”

叮铃铛,牢门被掌管此处的课长打开。

“好了,事关机密,带着你的人到上面等着!”

牢房门被打开,红袍官员就对典狱长如此道,声音很是平淡。

“是,卑职谨遵部堂大人之命!”

虽然地牢里面关押的都是重犯、凶犯,但是典狱长倒是不担心大红官袍官员的安危。

没见那几个护卫皆是身手不凡的模样么?只是,其中一个看起来也太年轻了些......

脑海中转过这个念头,典狱长再次点头哈腰的给红袍官员行了礼,然后将自己的人,连带着周围站值的两个兄弟也叫了走。

既然红袍官员将他都叫走了,肯定就是想单独审问凶犯了。他在这个位置干了十多年了,知道什么样的情况该怎么处置。

等到典狱长将人全部带走之后,只剩下红袍官员以及他的四个护卫。

“好了,人既然到了这里,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明白,你好自为之.....我只给你半刻钟的时间!”

红袍官员忽然沉声道,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半晌没人接他的话茬,回头,他才发现自己身后那个年轻护卫的眼睛已经直盯盯的望着牢房之内了,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轻轻一叹,红袍官员什么也没再说,带着另外三个护卫,缓缓的走到了一边的拐角处,静候。

年轻护卫双目直直的看着里面那道对外面毫不在意,连身子都没动一下的身影,停了半晌,才缓缓伸出手,推开沉重而冰凉的铁门,走了进去。

里面之人终于被惊动,慢慢抬起头,迷糊着眼睛看向进来的不速之客。

一个官兵?似乎不对......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

然后,年轻护卫分明看见那人眼中惊喜之色乍现,只是很快就散去,并迅速低下了头。

“仙儿......”

这个年轻的护卫正是贾清,他费劲心思,终于求得此案的主审官,刑部尚书吴子豪的同意,让他见吴仙儿一面。

听见这道饱含深情与怜惜的熟悉的声音,吴仙儿身子一颤,只是不曾抬起头来。

见状,贾清更是心痛莫名。不过一日不见,原本那个一身白衣,英姿飒爽的吴仙儿就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一头青丝散乱的披在肩后,以往始终雪白的衣衫也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更甚者,上面还有几道鲜艳的血痕,透过那衣衫的破口之处,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伤痕。

她就那么静静的抱着双膝坐在草床之上。

“你怎么样了?还疼么......?”

贾清颤抖着声音问道。

许是被贾清声音中的无限关心所动,吴仙儿终于抬起了头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声音平静。却已经没有昨晚时的冷漠。

贾清走过去,坐在床边。心中更是一痛,因为在这个距离之下,他能更加清楚的看见吴仙儿身上大大小小的那些伤口。

她当时该是经过了怎样危险的打斗才能被伤成这样......

抬起手,贾清想感受一下她肩头的那处伤口,被吴仙儿躲开。

“你为什么这么傻,一个人就敢做这样的事,你知道我的心现在有多疼吗?为什么不遵从我的安排?”

听到贾清说他心疼这话,吴仙儿心头一酸,却忍住没哭,而是倔强道:“我没你傻,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女子而已,根本不值得你为我赔上祖宗基业。”

“还说你不傻,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赔上祖宗基业?我既然敢做那样的决定,就肯定有了万全之策以作应对,你真当我和你一样傻不成?

就算芸儿带回来的那人失败了,也并不能影响到我什么,而且,至少也能为我争取到一定的时间,到时候,我也就能设法帮你救出你们白莲教的人。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如今换做是你到了这里,你让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贾清苦笑道。

是这样的吗?吴仙儿眼中出现迷惑,仰起头看着贾清。

她自知她的脑袋瓜子不如贾清的好使,以前和贾清待在一块的时候,她就懒得动脑筋的......

难道,这次我又错了?

盯着贾清的眼神,慢慢的,吴仙儿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贾清怜爱极了,伸手想将之揽入怀中抚慰,又怕触及她那满身的伤痕,因此只得作罢,只是拿出手巾,一手抬起她的秀脸,将其面上的尘垢轻轻擦去,重新半露出那张国色天香的脸蛋出来。

在这个过程之中,吴仙儿没有反抗,只是脸色微红的任由贾清施为。

可是贾清却并未为此风情所动,他始终紧锁着眉头。

“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嗯...”吴仙儿先是点点头,然后立马反应过来,面色一变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再为我冒险了!!”

贾清面一沉,道:“才教训过你就忘了?听我的话!!”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只能听我的,也必须听我的,好好照顾自己,等我。”

吴仙儿将脸一别,表示不合作。

“好了,仙儿,你一定要等我的消息,不要做傻事,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走了,等我!”

此时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贾清沉声交代了这一句之后,强压着心中的悲痛与不舍,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明明不舍却佯装不在意的偏开头去的吴仙儿,狠心大步走了出去。

“走吧。”

果然,刚出牢门,就见吴子豪带着人重新走了回来,见他出来,淡淡的道。

“好。”

......

第四四七章 绿珠的反应

“二爷,那位绿珠姑娘吵着要见您。”

宁安堂正厅之内,赖升一脸苦笑的对着上首的贾清道。

贾清问:“她吵什么?”

赖升讷讷道:“她说,二爷若是再不见她,她就,她就一把火把我们宁国府给烧了......”

贾清沉眉,然后道:“好了,你让她过来。”

赖升听命而去,然后贾清才对着一边的柳湘莲道:“让柳大哥见笑了,最近小弟府上着实有些不顺。”

柳湘莲笑了笑道:“贾贤弟乃是风流人物,所以才会有这些风流债缠身,愚兄艳羡不及,又岂有见笑之理。”

贾清无奈的摇摇头,不语。

见此,柳湘莲道:“我可是需要回避?”

柳湘莲虽然不知道绿珠的身份,但他可是认识吴仙儿的,也深知吴仙儿的身份以及她与贾清的关系。所以他才在得知白莲教圣女刺杀当朝首辅的事情之后,立马赶到了宁国府。

所以,他很容易就能猜到绿珠的大概身份。

贾清摇摇头道:“无妨。”

自从年初的事情发生之后,与贾府交好的人谁不知道他曾经救了白莲教圣女,并将之收归己用?也就是说,至那件事了了之后,若是没有出现现在这档子事,他能够光明正大的将吴仙儿接到宁国府来住!

因为,吴仙儿弃暗投明了嘛......

所以,他现在并不担心别人再告他与白莲妖女勾连这事了。

不过,在柳湘莲看来,这就是贾清对他信任的缘故了,因此和煦的笑了笑,就端坐在客座,静等这个扬言要火烧宁国府的女子。

不一会,照旧是一身绿衣的绿珠就大踏步走进了堂内,虽然容貌依旧是那么的娇俏可人,不过面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友好了。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救出我家小姐?”

绿珠的口吻充满责问,隐约还有一丝担忧。

贾清眉头一皱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此事我自有道理,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别再出来给我添乱了!”

他最近确实没有心顺过,所以口吻不像以前那么温和了。

绿珠面色一怒,道:“什么自有道理,我都等了你一天了,你这里半点动静都没有!你若是救不出我家小姐,哼,我们就自己去救!”

贾清淡淡的问道:“你们自己去救?你拿什么去救?”

绿珠气势一短,她若是有办法,就不会在宁国府等这一天的功夫了。可是,话已经说出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被小姐连累,所以才这么久了都想不出办法吧!可是,小姐如今在大牢里面,生死不知,你能等,反正我是等不了了!

大不了,我带着雪卫的姐妹去劫狱!”

绿珠也是太过于担忧吴仙儿,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若是真的觉得贾清是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辈,就不会在宁国府等这一天了。

自她昨日上午到了宁国府,见了贾清之后,其实她已经被贾清说服了,约束好雪卫的姐妹,不要再在京城添乱了。她也是这么做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实在是担忧的不行。

“劫狱?你若是不怕你的好姐妹们全部葬身在京城,你就去吧!”

该说的话贾清已经同她说过了,他已经没有心思与精力再苦口婆心的与这等胸大无脑的女人讲解利害关系。

“死就死!也总比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要强!你若是怕死,你一个人龟缩在这里好了,哼!!”

绿珠说完,直接转身往外面走。她认定贾清一定会出言叫住她,并对她如实说出他的计划。纵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依旧相信贾清不会真的丢下吴仙儿不管了的。

相处这四年下来,她知道贾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直到她走出房门之外,贾清都没有再开口。绿珠脚下一顿,眼中闪现一抹失望之色,然后面色一凝,不论如何,她都要救出她家小姐的......

既然贾清这里已经指望不上,说不得就只能采取最直接了当的方法了!

想着这些,绿珠脚步加快,想要最快的回到紫檀堡,与众姐妹商议如何救人(劫狱)。

叮叮铃铃......

刚走到穿堂的正中间,就见宽广的院子四个角落突然涌现了许许多多手持刀剑棍棒的护院家丁......

绿珠下意识的握紧手中宝剑,然后,满脸不可置信的转过来,死死的看着走出正厅,站在檐槛之上的贾清与柳湘莲。

“你这一走,必死无疑。”贾清看着院中的绿珠,淡然道。

一听贾清这话,绿珠终于确定了贾清的意思。铛的一声拔出秀剑,然后忿声道:“要你管!”

贾清也不理会她的愤怒:“你走不出这间院子。”

绿珠扫视了一眼四面那些人,为首的,除了一个她认不得的中年壮汉之外,另外三个她都认得,正是她们小姐亲自教出来的徒弟......

“卑鄙无耻!”

绿珠怎么也没想到,贾清居然会如此对她,其实,就算贾清不能救出吴仙儿,她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恨意。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是皇帝,都遮掩不住了,遑论是他人?

这也是她不愿意再在宁国府等下去的原因,因为她觉得贾清也没有办法了。可是,如今贾清不放她离开,难道,他真的是担心他会因此受到牵连吗?

这些怀疑、猜测,加上对吴仙儿一天一夜以来的担忧,绿珠彻底失去了理智的思考,变得愤怒了。提着秀剑,往大门前走去。

若是贾清真的让手下的人阻止她救她们小姐,那,她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四面围着绿珠的人正是赵胜三人外加袁丁带着的一干宁国府护院。赵胜几人可都是知道他们二爷和绿珠的关系的,看着提着剑逼来的绿珠,由不得他们不发憷。

绿珠的身手本来就好,看这架势,想来也不会对他们留手......就算仗着人多,能够拿下绿珠,可是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她,也是一个大麻烦......

因此,绿珠正面的赵胜和马军二人只得一步一步往后退。其他人见头头都在退,自然也只得跟着退了。

于是,绿珠一人往前走,其他几十号人纷纷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倒是有一种一人一剑在手,威慑百万雄兵的气势。

上面的贾清自然看见了这一幕,想来想,对旁边的柳湘莲道:“不知柳大哥可愿出手,替我制住她?”

柳湘莲正笑意盈盈的看着院子中间那有趣的一幕,闻得贾清的话,愣了愣,方道:“好啊。”

其实心中已然在发笑了。这是,士兵对将军夫人的无奈么......

走下台阶,接过王将递过来的剑,柳湘莲笑道:“早就听闻绿珠姑娘身手不凡,武艺高强,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绿珠转过头来,看着人模狗样的柳湘莲,眉头一皱。她认不得柳湘莲,不过方才在厅内此人就一直坐着,想来不过是贾清的狐朋狗友罢了。

这等贵族公子哥,她岂会放在眼里?见其主动挑衅,绿珠也不言语,直接回身举剑向柳湘莲刺过来。

......

哐铛~

绿珠手中的秀剑被击落在地,一对一,柳湘莲完胜!

本来也是,绿珠虽然身手不错,一记手刀能够轻易的打晕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但是,柳湘莲可是武学圣地武当山这一代最杰出的几个弟子之一。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江湖上,年轻一辈,能够和他打平的人有,但是能够稳胜他的人,一个没有!

看着满脸震惊的看着他的绿珠,柳湘莲并没觉得胜过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有什么的值得骄傲的。见其不再有反抗的意思,柳湘莲也收起指着对方的剑尖。

此时贾清也走了过来,对着呆愣不动的绿珠,声音终于温和了些:“不要再冲动了,相信我,我能救出仙儿!”

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手被人轻易打败之后,绿珠终于冷静了一些,小脑袋瓜也能重新思考问题了。看着贾清真诚而疲惫的面容,绿珠这才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

或许,我真的是为他添乱了......

“你们几个,把她带回去吧。”

“是。”

赵胜等连忙应声。而且,他们知道贾清的意思,这回带回去,绿珠,就不再是客了。

第四四八章 入宫

解决了绿珠以及她身后的雪卫可能带来的麻烦,贾清领着柳湘莲重新回到正厅之内。

“方才,多谢柳大哥了!”

“贾贤弟何必客气......”

柳湘莲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迟疑了一下,问道:“贾贤弟真的决心要救人?”

纵然是柳湘莲这等侠义之士,也觉得贾清此时还想要救人的想法很令人意外。

这可是行刺首辅被人当场抓住的凶犯啊,不杀何以证明朝廷的威严?而且,贾清上回就是因此丢掉官职的,这件事一出,肯定会有人再次将他与吴仙儿的不正当关系提出来,并作为攻击他的罪名!

换做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勋贵,在此时都会选择明哲保身的,毕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女人,是从来不会缺的东西。

贾清回视了柳湘莲的目光,缓慢却坚决的道:“我必须要救她!”

柳湘莲看着贾清的眼神,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审视,眼中浮现出敬佩的神色。

“愚兄曾自以为自己是当世少有之至情至性之人,今日才知道,愚兄比之贤弟,距之甚远。”

柳湘莲感慨了一句之后,又问:“只是不知,贤弟可想好如何行事与否?此事关系甚重,稍不注意,轻则影响贤弟之前程,重则.......”

柳湘莲话未说尽,但意思贾清明白。重则,贾府的满门富贵都可能陷入没落的开端。

因为,在此事之上不顺应大势,很可能就会得罪皇帝,触怒皇权!

贾清沉默,然后摇头道:“没有。”

柳湘莲眉头一皱道:“听闻如今人已经被收进刑部大牢,凭贤弟的身份,难道也没有一丝办法么?”

柳湘莲的意思,自然是他们这种人家最常用的救人手法了。打通关系,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贾清苦笑道:“没有。”

方守在事情发生之后,第一时间就写了信来告诫他,不得妄动!他没有遵从,多方用力,甚至亲自到了吴子豪的府上求见,万般相求之下,才得到一个进去探监的机会。

吴子豪明言,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不是他无能,主要是,此事实在不给他暗中操作的机会!因为,吴仙儿的身份太好辨认了,被抓之后,很快就被人知道她是前白莲教的圣女!

自然而然的,贾清也就浮上了水面。在这种明朗的情况之下,纵然贾府在朝廷根深蒂固,纵然他有方守作为老师,这些力量,也是无法调动,也调动不了的!

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违抗国法。

柳湘莲有些不解,方才贾清明明说的斩钉截铁要救人,怎么又会一点办法也没有?沉吟了一下,他忽然问道:“莫非,贤弟也是想要……?”

柳湘莲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贾清。

贾清给柳湘莲倒茶的手一顿。从这个“也”字,贾清就明白了柳湘莲想说什么了。

“柳大哥多虑了,小弟并非蠢人,又岂敢做出此等愚蠢之事。”

贾清继续斟茶,然后将茶杯递到柳湘莲面前,沉静的道。

“那就好……”柳湘莲松了口气,然后又道:“京师重地,非同小可,贤弟千万别做傻事啊。”

“我知道,多谢柳大哥提醒。”

贾清垂下眼帘,注视着杯中剔透碧玉的茶水,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傻事么……

“不过,既然贤弟暂无它法,而且又决心要救人的话,我倒是有一点看法。”柳湘莲道。

贾清一愣,然后就是一喜,睁大眼睛问道:“柳大哥有何见教?”

柳湘莲摇头摆手道:“见教不敢,不过,贤弟这事,我认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够帮你!”

“谁?”

贾清目光灼灼的看着柳湘莲,谁也不知道这一日来,他脑子里转过了多少个计策,然后又一个一个的被他抛弃……

柳湘莲同样面色郑重,吐字如金般道:“当今圣上!”

贾清目不转睛的看着柳湘莲,眼中的希冀与喜色逐渐消去,重新坐回椅子上,道:“这……小弟何尝未曾考虑过,只是,柳大哥应该知道,陛下如今的境况……唉,不说也罢。此时此刻,陛下又怎么可能为了我而坏了朝廷纲法。前日,我入宫求见陛下,陛下愣是半点见我的意思都没有,如今又出了这事,陛下不问我的罪已经是天恩了,我又岂敢还有别的奢望?”

柳湘莲笑道:“贤弟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贾清有些不解的道:“莫非柳大哥知道别的什么消息?”

柳湘莲摇摇头:“我一个江湖游客,能知道陛下的什么消息,不过是见贤弟一筹莫展,故将想法说出来与贤弟参考罢了。”

见贾清皱眉思考,柳湘莲再次笑道:“贤弟可听说过一句话,‘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贾清已然锁紧了眉头。柳湘莲接着道:“前次陛下因为欲除掉何善宝,不得,反而身陷不利之处境。今次,吴姑娘也因为刺杀何善宝而下狱,很快可能就会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虽然此乃国法所定,但当此时也,陛下心中未必没有一丝护全之心,再加上贤弟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如此,难道还不值得一试么?”

贾清完全明白了柳湘莲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皇帝也是人,我栽这儿,你也栽这儿,既然同病相怜,我肯定不太希望你死……而且,说不定皇帝心中还想过为什么不直接刺死何善宝那老不死的……

更有一层,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那也不要是敌人啊,杀掉吴仙儿,不是为何善宝出气吗?就算人间至尊不会如常人一般对待问题,但是,不代表不会有这个念头闪过,既然有这个念头,就有可操作的空间。

这……贾清越想越觉得,柳湘莲给他提的这个方向实在是大有可为!在目前这个局面之下,无疑是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一般,让他一下子就找到了该往何处使劲!

直接站起来,贾清对着柳湘莲拱手拜道:“柳大哥之言,实有令小弟茅塞顿开之感!不论成功与否,小弟在次先行谢过柳大哥指点之恩!”

柳湘莲也连忙站起来扶助贾清的,道:“贤弟快莫多礼,愚兄愧不敢当。”

看着眼前英姿翩翩,丰神俊朗,言谈优雅的柳湘莲,贾清也不由感慨,不愧是能够交友上至王公,下至九流的冷面郎君柳二郎。对于朝野之事,能够了解的这么清楚。更甚的是,居然还能说出方才的那一番见解出来!

以前,他只看中柳湘莲的人品和武艺,没想到柳湘莲还有这样的谋算……

由此,也更加让贾清意识到: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个道理!

他,是应该招收几个合适的幕僚为他出谋划策了。

不过,在当前,这些事都要押后。

贾清松开柳湘莲的手,再次拱手道:“听兄之言,弟已知晓该如何做,只是,请恕怠慢之罪了!”

柳湘莲知道贾清心急之事,笑道:“无妨,你我之间,何必客套。”……

将柳湘莲送出门,贾清就对一直小心翼翼的王顺道:“备马,进宫。”

“是。”

……

第四四九章 成长的代价

日照当空,阳光明媚。

“贾将军,您还是先回去吧。陛下正在召集内阁议事,没有功夫见你的。”

大明宫外,百丈宽的白石台阶之前,戴权苦口婆心的对贾清道。要不是他和贾府相交深厚,而贾清又入了他的眼,像这种传话的事,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们干的,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出马。

贾清道:“既然陛下现在不得闲,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戴总管先请回吧。”

戴权苦笑道:“贾将军何苦为难于我,陛下已经说了,让您先回去......”

闻言,贾清沉默了一下,忽然摆正了衣袖,正对着前面巍峨峥嵘的宫殿,缓缓的跪了下去。

“贾将军你这是?”

“我真的是有重要是的事情求见陛下,烦清戴总管通禀,拜托了!”

贾清拱手对戴权道。

“唉”

戴权无法,轻叹了口气,转身带着小太监走了。

南书房之内,内阁五位阁臣,除了首辅何善宝之外,其余四个人皆在此间。

另外,还有刑部尚书吴子豪。此时,他正在向御案之后的正庆帝奏报:

“陛下,经过查证,前日晚上潜入何府行刺的确系前白莲教妖女。而且,经微臣与顺天衙门以及孙指挥使共同搜查考证,并未发现其任何同党,初步断定,此乃其一人所为。”

见上方的正庆帝只略点点头,并未作其他表示,吴子豪继续说道:“另外,因为何大人突然遇刺,生死不知,原应问斩的白莲教匪首以及刘时等人,仍旧关押在案,臣恭请陛下裁夺。”

正庆帝眉目一挑,生死不知么......据太医回禀,何善宝身上并无刀枪剑戟之伤,说是......惊吓过度?未能苏醒......

“此事朕已凑请太上皇裁定,容后再议!”

正庆帝面色淡淡的说完,忽然看见旁边的大太监戴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问:“你有何事?”

戴权面上忽然绽放出菊花一般灿烂的笑容,走近一步,低眉顺目道:“回禀陛下,贾将军在外面跪请求见陛下呢。”

正庆帝眉头一皱道:“不是说了让他先回去吗?”

说完,也没等戴权回话,正庆帝忽然想起了贾清与白莲教妖女不清不楚的瓜葛来,遂不悦道:“你告诉他,让他回府思过,朕现在没工夫听他请罪!”

他认为贾清是来请罪的。

“这个,回避下,贾将军说他有重要的事相求,宁肯跪在宫外等也不回去。”

戴权的话一说,连几位阁臣都皱起眉头了。这个时候,贾清进宫请罪是正常的,但是不尊吩咐,反而执意陛见,这就不那么容易让人理解了。

不过,与贾清相熟的,很快就猜到了贾清的心思。比如方守,比如,吴子豪......

“哼,那就让他跪着吧!”

正庆帝忽然冷哼一声,不带感情色彩的道。

下方的方守心中咯噔一声,心知正庆帝多半也猜到了贾清的来意......

“是。”

戴权能将话原模原样的上达天听就是极给贾清面子了,如今见正庆帝似乎不悦了,自然不会再多言。

这点小事完毕,进入下一个议程。

正庆帝拿起面前的一本奏折道:“这是何府递上来的折子,诸位爱卿都看一看吧。”

戴权连忙上前接过折子,递给下方坐在次座上的内阁次辅扬溥。

其他人见皇帝不直接讲明,反而让他们自己看,皆有些奇异,于是静等扬溥打开折子观看。只是不过片刻,就见扬溥眉目一动,然后轻轻合上折子,将其递给下首的李珍......

等到五个人全部看完之后,正庆帝方道:“何善宝请求辞去首辅一职,不知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李珍几人同时将目光看向扬溥。若真是如此,那么,很有可能下一任首辅就是眼前这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扬溥了......

扬溥自然知道李珍等人的想法,也不在意,起身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何大人此举,实乃是为陛下,为朝廷考虑之义举。何大人突遭此劫难,不思潜心休养,首先想到的,却是朝廷不能少了首辅的主持,陛下不能少了臂膀的支使,如此心胸,令微臣汗颜。”

其他人听了扬溥的话,都是心思一动,因为扬溥话中,似乎有取何善宝而代之的意思。

崔文龙和方守因为是后面入得阁,与扬溥不甚熟,只有与他一样在内阁呆了十多年的李珍心下一叹。

扬溥的话原本是没错的,官场上就是,不论上一任做的好与不好,后面之人都应当把轿子高高抬起,毕竟,谁都会有离任的那一日,不是生死仇人,何苦把事情做绝呢?

可是,老兄啊老兄,你明知道陛下不喜何善宝,又何必在陛下面前如此说呢?难道,何善宝的前车之鉴还不够深刻么?

又听扬溥道:“何大身为朝廷之栋梁,国之柱石,当此之时,实在不宜撤去何大人首辅一职,还是等何大人身体康复之后,再议此事为宜。”

正庆帝静静的等扬溥说完,忽然一笑,然后也不再问其他人的意思,只道:“好,就依杨阁老的意思!”

说着,重新拿起戴权放回来的折子,打开,用朱批直接写上一个字:

否!

然后直接合上,并未批复理由。

......

方守与崔文龙谈论着走出大明宫,然后,一眼就看见那道直挺挺跪在阶上的挺拔的身影。

停下谈话,方守朝着那边走过来。

贾清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天上赤辣的阳光以及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的汗水,有些迷糊了他的眼睛。不过,他还是看见了方守。

“见过...师尊。”

贾清并未起身,只抬起头缓缓开口道。

“走吧,跟我回去,为师有话和你说。”

贾清看着方守面上的担忧和心疼之色,尽管心中有些感动,但还是摇了摇脑袋,然后垂下了头。

他知道此事方守帮不了他,若是可以,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贾清的无礼并未触怒方守,俯视眼前倔强的人儿,再感受到他不过站了几个呼吸就开始热辣起来的后背,方守此时的心中只有怜惜与心疼。

“走吧,没用的。”

方守对这个具有慧根的关门弟子一向是看重非常的。虽然昨日贾清登门拜访,他没有接见,但是,贾清的近两日的举动,他都是知道的。

“弟子,想试试......”

试试......方守默然。背上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了,方守知道,以他的老身板,不用太久,只需要站在这里一刻钟,就会倒地不起。

可是,面前的小小人儿却始终挺直了身板。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把我最得意的弟子迷惑成这个模样?方守,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见一见那个白莲教妖女的想法。

唉,方守摇了摇头,有些落寞的走了。

既然贾清执意如此,他却也不会强行做什么。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虽然注定会头破血流,但至少,经此之后,他必定能够变得更加成熟。

这,也是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

第四五零章 清哥儿哪去了?

贾府,这段时间注定是不会安宁的了。

原本元妃娘娘定于八月十五中元这一天归家省亲,这一件事就牵动了贾府几乎所有的人力与物力。

只是事情还未完全准备妥当的时候,朝堂就出现巨大的动荡。好在贾清与贾政二人约束有方,除了荣国府宝贝疙瘩贾宝玉横插了一杠子,差点惹出些麻烦之外,贾府并未受到任何波及,仍旧是全力筹划着迎接贵妃省亲。

眼看着贾府就将迎来近几十年最大的盛事的时候,似乎宁国府的中枢又出了什么问题......

心细的宁国府家下人都知道,原本尽心竭力督造园子的二爷,似乎有十来天没进过园子了!

而且,这些日子,不论是大管家赖升还是二爷的那几个贴身长随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由不得他们好奇。

好奇的力量是巨大的。在这种力量的趋势之下,别说,还真是有不少人洞悉了一些事情,虽不全面,但也足以使之在两府之间扩散开来。

于是,很快宁荣二府都知道:一直很强势的清二爷遇到大麻烦事了!

……

盛夏的时节,天儿总是那么的让人难受。

临近傍晚时分,烈日消退,只剩余热未散。

贾母的荣庆堂,因为在深宅大院之中,又屋大通风,显得比别处稍微有些凉意。所以荣国府后宅的众位主子几乎都聚集在这里,一来大家一处可以解些烦闷,二则,也为彰显孝顺贾母之心。

李纨王夫人薛姨妈等陪着贾母打了半个下午的牌,后厨房又送来了一罐熬制冰好的青梅汤,贾母喝了一口觉得甚好,就让人把贾宝玉及三春姐妹一起叫过来尝尝。

如此,虽然人多了,但黛玉等人皆是娇弱之辈,又知道这汤是李纨专门为贾母淘弄的,于是都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点点而已。

“唉,我说怎么着我们这么多人,连这么一小罐都喝不完,原来,是云丫头和清哥儿两个馋嘴猫不在!她们两若是在啊,别说剩这么些,只怕还会吵嚷着不够喝呢!”

待姐妹们全部放下汤碗,贾母看着罐内兀自还有一小半的青梅汤,忽然调侃着笑道。

她的话,让众人都笑了。

李纨道:“老太太说的可不是,甭说他们两了,只要有一个人在这里,这汤啊保管也早就没了。”

贾宝玉最喜欢背后说贾清的闲话了,闻言也笑道:“大嫂子说的可不就是,二弟和云妹妹最是贪嘴的了,可恨二弟以往还说我这么胖都是因为吃的多造成的,其实,我分明吃的不如他多,我也不胖!”

迎春等人都掩嘴偷笑。满府里,也就贾清一人说过贾宝玉是吃的太胖了,其他人,要么不敢得罪他,要么就和他自己一样,根本不觉的他胖,反而是一身的福气......

见自己的话果然得到姐妹们“友好”的回应,贾宝玉更开心了,接着道:“可是,也是奇怪了,二弟明明每次吃东西都比我吃的多,怎么他身子反而不如我好呢?”

在贾宝玉的话里面,身子好就是肉多了......

于是,黛玉就不乐意了,见贾宝玉坐在旁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遂淡淡的笑道:“那你怎么不说二哥哥比你要高个个儿呢?”

额......

贾宝玉被噎住了。

也是,在他们这个年龄,女孩子发育要比男孩子快的,所以,贾宝玉虽然比黛玉大一岁,其实,黛玉并不比贾宝玉矮,反而因为瘦弱,显得要比贾宝玉高些。

加上贾宝玉身上有些让他自豪的福气,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小胖墩一样。

反观贾清,他的发育就比较超前了,除了横截面积略微不如贾宝玉,高度,已经差不多具备成年人的标准了。

所以,贾宝玉和贾清站在一起,不知道的绝对会以为旁边的小胖子是弟弟。

贾宝玉被黛玉一句话给收住了,其他人却在热烈起来的氛围中各自谈笑起来,忽听贾母道:

“对了,我怎么好几日没见到清哥儿过来了?”

众人全部静下来,此时堂内,大多数人对于外面的事不甚了解,就算了解的,也不过是丫鬟婆子们议论过的零星半点。

也就只有王夫人和薛姨妈知道的稍微多一点而已。

于是,姐妹们纷纷低声道:“是啊,这都好几日没见到二哥哥了,他忙什么呢?”

众人一时不好回应贾母的话,但是,又不能让贾母的话落空,于是王夫人斟酌着道:“想来是他的事太多,加上还要修整园子,所以没得空闲。”

贾母道:“再忙也不至于连过来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莫非是嫌我老婆子麻烦,懒得来看我,只是偷偷瞧了他姐妹们就走了不成?”

贾母素知贾清与家里的姐妹弟兄亲厚,有些怀疑贾清是单看姐妹们不来看她,那她可就要有说法了!

王夫人忙道:“哪里有这个说法,清哥儿再糊涂,也不敢这么做的。”

三春姐妹也连忙说贾清也没来看过她们......

若真的让贾母以为贾清故意避开她,那贾清肯定就有麻烦了。

“老太太......”

恰好这个时候贾琏替王熙凤过来问候贾母,进了荣庆堂。

“你媳妇儿的身子可好?”

“蒙老太太记挂,她一切都好,就是精神有些不大好,只是还惦记着老太太您呢。”

贾母面上露出笑容。王熙凤对她的孝顺可不只是说说,而是真的处处都做到了的。

要说贾母也不是那么好糊弄收买的人,不会怀疑王熙凤是故意在她面前讨好卖乖。而是,就算是王熙凤是装的,能够坚持装了这么六七年,毫不懈怠,那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所以,由不得贾母不打内心里喜欢这个孙儿媳妇!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精神好的,你要好生照看着,出了半点岔子,我拿你是问!”

“孙儿尊老太太吩咐,一定会照看好她的。”

“嗯。”

贾琏见贾母不再有话吩咐,扫视了满屋的女眷,不太愿意待在这里,于是道:“老太太,若是没什么吩咐,孙儿先去了?”

主要是一个后妈一个婶母,外加上一个姨妈,让他觉得不太适应。

“嗯。”

贾母下意识的点点头,不过片刻,忽然又道:“你回来。”

才刚迈了一步的贾琏回过头来道:“老祖宗还有何吩咐?”

贾母问道:“听你太太说,园子里的事都是你和清哥儿两个在安置,如今都在忙什么呢?”

贾琏笑道:“我不过是尊老爷命看哪里缺什么帮忖着添置些罢了,那园子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那边府里在负责处置。如今啊,除了还差最后的一批竹帘、帐子之类的东西,其他的基本已经齐全了,就连几处庵堂殿庙中的尼姑道姑也已经安置妥当,也就没什么可忙的了。”

贾母点点头,觉得甚好。忽又疑惑:“既然园子里的事已经不忙了,那你二弟这些日子又在忙什么,好几日没看见那猴儿了。”

“这……”贾琏迟疑了。

要说宁国府那边的事,贾琏是不可能一点不知道的,但是也没多清楚!他自己也有疑惑呢。

若是王熙凤问他这事,他保管知道的不知道的,外加猜测的,绝对一股脑全部抖出来。只是,在贾母面前,他却不敢随便开口。

贾母可是贾府真正的老祖宗,打个喷嚏贾府都要紧张起来的存在。在她面前他哪敢好的歹的乱说,万一惹出乱子,他可担待不起。也不单是他,贾府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不敢在贾母面前随便说话。

也就只有王熙凤大胆心细,嘴儿麻利又会讨巧,才能在贾母面前发挥的如鱼得水。这也是好多人嫉妒王熙凤却又无可奈何的地方,没办法,谁叫他们没这份能耐呢?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是不好说的?还是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贾母不悦道。

第四五一章 圣心

“瞧老祖宗说的,孙儿哪里敢有事瞒着您......”

贾琏腆着脸笑道,目光,却往王夫人那边瞟,希望王夫人能够帮他解围。

贾母看他的猢狲模样,哪里不知道他肯定是没说老实话。她也懒得催逼贾琏,因为她知道问谁可以很快知道答案。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贾母直接对着王夫人道。

贾琏是孙儿,敢在她面前打马虎眼,于是她直接问王夫人。

果然,王夫人闻言就缓缓站了起来,想了想,回道:“我也是听老爷说的,听说今儿个,清哥儿就进宫去了......”

“进宫?”贾母不解,于是继续问道:“好端端的他进宫干什么?”

贾清现在没有官职在身,除了谢恩和宫里开宴,他进宫干什么?

既然已经说了,王夫人也觉得没必要再遮掩什么了,就道:“听说,前儿个当今首辅在家中遇刺了。”

“什么?”

贾母一惊,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她是毫不知情的,咋一听王夫人前后这两句话,一般人都会联想在一起的。就连堂下的姐妹们,都一下子变的有些紧张起来。

刺杀首辅,这得多大的罪啊......

王夫人见贾母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老太太您误会了,这事与清哥儿没有关系。”

呼!贾母这才放下心来。也是,好端端的坐在家中享清福,突然听到自家孙儿辈行刺宰相,换做谁也会心跳慢一拍的。

“既然无关,那清哥儿进宫去干什么?”

王夫人犹疑道:“虽然事情与清哥儿无关,可是那名刺客是,刺客是名女子,而且,而且与清哥有旧。”

王夫人是名门小姐出身,一时还说不出口贾清与吴仙儿之间的关系。

可是贾母听懂了。

“你是说,清哥儿进宫是为了那名刺客求情去了?”

贾母果然还没老糊涂,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王夫人有些不太确定的点点头。晌午过后,她也是偶然听贾政身边的人说起,才去问贾政的。当时贾政与她说起此事的时候,可是捶胸顿足,一个劲的抱怨个不停呢。

得亏她城府深,并不觉得此事能对荣国府产生什么影响,这才能安安静静的又陪着贾母玩了半个下午的牌。

贾母也是初一听见有些惊诧,然后想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自家干的,说说情嘛,只能说明自家孩子是个重情义的人。

“可是,二弟好像到现在还没回府呢......”

贾琏的一句话,直接让贾母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就连王夫人,也很是诧异的看着他。

贾母狠皱眉头的看着贾琏,问:“你说的可是真的?清哥儿真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看见满堂惊诧的目光都在盯着他,贾琏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既然都已经说了,也没办法,只得继续说下去。

“是真的,如今两府里都传开了,说二弟到现在还跪在大明宫之外,这已经跪了大半日了......”

“老太太...?”

贾母身子都忍不住晃了晃,引起一干人等担忧的问候。摆开鸳鸯搀扶的手,贾母凝视着变得有些不安的贾琏,知道他是个没主见的人,因此道:“快,去把你们老爷叫进来!”

“是,孙儿马上去!”

贾琏如蒙大赦一般跑出了荣庆堂。

“珠儿媳妇,你马上派人到那边府里瞧瞧,看看清哥儿到底回来了没有!再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立刻来回我!”

贾母这个做派,是极少见的。于是,先前满堂的欢声喜意消失的干干净净,气氛变得沉闷下来。

姐妹们面上也有悲戚担忧之色。原本遇到这种事,她们最好是回避的,只是见连贾母都紧张起来,都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一个个都舍不得走,想留下来看看究竟......

特别是,不知道贾清到底有没有事。

……

“怎么样,他还在外面跪着?”

正庆帝搁下笔,问走进殿的戴权道。

戴权点点头道:“是啊,还跪着呢,这种天儿,跪了半日,要换作是奴才,小命早没了。”

正庆帝听其大有惋惜之感,就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戴权唬了一跳,连忙摇头道:

“万岁爷说笑,奴才可不敢,那可是关系到奴才老命的事。奴才只是觉得贾将军的毅力实在惊人,今儿那般大热的天,他愣是顶着日头在外面跪了整整一个下午,滴水未进,如今还没倒下,这份意志力,着实让奴才钦佩呢!”

见正庆帝不答话,只是皱眉沉思,戴权又道:“只是奴才看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奴才听小三子说,他可是实打实的一直这么跪着,一点不打折扣,再这么下去,奴才担心,就算贾将军身子吃得消,只怕腿也会废了的……”

戴全可是从头至尾看着贾清是如何从一个生龙活虎的俊少年变的蓬头垢面,气息奄奄的。如今的贾清,完全是靠咬紧牙关在坚持了。纵然是他看惯了折磨人的手段,也有些不忍心。

“他这是自找的!”

熟料,正庆帝似乎一点同情的想法都没有。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满脑子都是些儿女情长,一点也不知道为君父分忧解难!愚蠢无知,不顾大局,鼠目寸光……”

正庆帝一连说了七八个贬义词,而且句句犯狠,似乎贾清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般。

“如此不长进的东西,就该让他这么跪着,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否则,早晚都难当大用!”

正庆帝说的狠,若是不知道他心思的人,估计都以为贾清得罪皇帝,要完蛋了。

可是戴权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戴权越发看出贾清是真的在正庆帝心中是有地位的。

要知道,不是谁都值得人间至尊破口大骂的!

正庆帝虽然骂的狠,但细思下来不难发现,他骂的不是别的方面,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

不醒事!

这……任是谁都知道,不醒事,通常是骂自家孩子的词语……

想到此处,戴权更加知道怎么说话了:“万岁爷说的对,不过,如今这教训也差不多了,再跪下去,奴才怕贾将军会出现什么意外。万岁爷您是没瞧见,贾将军今日遭的那份罪,就是奴才看了也不忍落呢。”

“遭罪?他这点罪算得了什么,能比的上朕……!”

正庆帝话赶话,差点自己又重新将他当着满朝臣工失了颜面的事说出来。

戴权赶紧垂下脑袋,做鹌鹑状,不敢言也不敢听。

好在正庆帝如今已经强命自己翻过了这一篇,见戴权这个模样,也就自己收了话头,另外道:“你让小太监,每隔半个时辰叫他回去一次,他若还是执意不肯,也由着他,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他那相好的命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

哼!”

正庆帝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走下御阶。

这个时辰,他也该起身向太上皇、太后请安了。

第四五二章 一脚踹

天旋日转,斗转星移,时间已不知过去几何。

大明宫外苍寂的阶上,贾清就这么静静的跪着,守着。

他的身子有些失去知觉了,他都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还要跪在这里。如今的状态,早已经与他的初衷偏离。

不知多久以前,他就知道皇帝不会见他了。其实也没什么,就算见到了皇帝,皇帝也不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反而很可能会得到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如今这般,至少,希望还在。所以,他还要坚持。

而且,只要一想起仙儿那满身刀剑的伤痕,想起即将降临的判决,想起这一切都是她为了保全他才一力承担下的结果……他就心如刀绞。

如今身上受些罪,反而能减轻些他的痛苦。

所以,当烈日的焙烤让他难以承受的时候,他咬牙坚持下来了。

当晚风吹散所有的燥热,让他的头脑变得清醒,能够感受到满身的疼痛的时候,他也坚持下来了。

当夜风吹得他浑身僵冷,失去知觉的时候,他也坚持下来了……

他都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还需要坚持多久。

天,是又亮了么?

……

今日,一如昨日,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我叫你们别跟着我!!”

星月公主十分烦躁的回头,冲一直紧跟着她的十多个太监宫女喝道。见他们只是面色讪讪并无悔改之意,她又扯起怀中肥猫的前腿,恐吓道:“你们再跟着我,我就让小白兔把你们全部挠成大花脸!”

众太监宫女面色一变,显然想起了眼前这位主过往的光辉成就来。

“公主,您就别难为奴才们了,自从上回您悄悄溜进御膳房,把太后娘娘的八仙桂花茶酥糕打翻之后,太妃娘娘就警告过奴才们,要是再不能看紧公主您,就要打断奴才们的狗腿呢。

公主殿下,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吧......”

老太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星月公主听了也是一吐舌头。显然对此事也是深有记忆的,要不是她有太上皇的宠爱,那回可能就要挨教训了。

见这些奴才们皆学着老太监的模样,一脸央求的可怜模样,星月公主也不好再说狠话赶走她们,只是心情难免更加不爽了。轻轻一跺脚,抱着自己的小白兔,加快脚步走了。

她要用老办法甩掉这些烦死人的跟屁虫。

于是,星月公主再次发挥自己身体娇小灵敏的优势,在这宫墙大院之间与十几只笨熊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宫里的其他人见到了也不会怪异,这种场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哈哈,看你这次还躲不躲!!”

伴随着自己得意的笑声,星月公主高高抬起了自己的秀腿,朝着前面之人的腚上狠狠的踹过去!

她的心中高兴坏了。她方才刚刚转出来,就见白茫茫,宽敞的大明宫前的石阶上跪着一个人,心下好奇,就准备上前看一看。

谁知这一看,居然发现就是那个得罪过她好几次的可恶的坏蛋。

见他这样跪在大明宫之前,星月公主只以为他是犯了错跪在这里请罪,又见他丝毫未察觉到她的到来......如此天赐良机,她怎么能放过?

悄悄绕到坏蛋的身后,鼓起自己过往所有的怨气,于是,一招完美的偷袭就出炉了。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虽然她自认为自己功力不错,但是,也不至于有如此威力啊!

以往那个在他面前臭屁的不行,她总是占不到便宜的坏蛋似乎变成泥塑的了一般,直接被她一脚踹翻在地不说,还形如泥稿般瘫在了地上……

远处王三公公吩咐看着这里的两个小太监急坏了。

他们原本看见星月公主朝着贾清走过去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谁知道星月公主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不由分说就把贾清踹翻了……

“怎么办,贾将军该不会是被公主殿下给踹死了吧?”

其中一个小太监忧心忡忡的道。不怪他高估星月公主的破坏力,而是他们深知贾清如今的状态是多么脆弱。

另一个小太监也不无这个担心。好端端的不过是看个人,谁知道还能出这样的事,这找谁说理去?

“你快过去让殿下别再动手了,我马上找三公公报告。”

这个太监说完,飞一般就跑了。

“你……!”

留下前面那个太监一脸焦急的在后面唤道,可惜对方根本就不停留。

“该死,自己倒先跑了,留我去触这个眉头!”

小太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观望那边的动静。想了半晌,还是慢慢向着那边过去了。

……

“喂,不是吧,你怎么了?”

另一边,星月公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要说她踹过的太监宫女也不知凡几了,从来没有一脚形成了今天这样的威力,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因此,她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可惜没有得到回答。

倒不是贾清故意不回答,此时的他,根本就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脑海中响起了全是骨头错位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感受到的,也只有满身的酸麻疼痛。

跪在这里一天一夜了,除了尝到了深夜时的一点风露,滴水未进。其实王鑫倒是悄悄给他拿过粥和馒头过来,让他填填肚子再跪,别真个把身子跪坏了……

可惜,贾清这回真的不是在演苦肉计,而是真的,真的想拿命出来求情,他要让正庆帝看清、看明白他的决心,所以,他自然不会在这里面掺假。

及至到了现在,饥饿倒是算不得什么,早已被浑身酸疼麻木遮盖。下剩的,只有因缺水而造成的虚脱感和困意。

方才,他正在迷迷糊糊之间,哪里知道背后有人偷袭他?当然,就算知道有人偷袭他,别说踹他了,就算拿刀砍他,他估计也没办法躲……因为,腿实在动不了。

不过别说,星月公主这一脚,虽然差点把他散了架,但是,倒也算是让他全身筋骨活动了一下子!

趴在白石地面上,半晌,贾清总算是清醒了些,除了双腿之外,居然重新获取了身体的知觉。

偏过头,看见了肇事者果然是那个无法无天,野蛮不讲理的小丫头片子之后,贾清也没心情骂她,勉强撑起手臂,一点一点,重新爬起来,面对大明宫殿跪好。

那离开地面不久的双膝,再次接触地面时传来的剧痛,让他呲了龇牙。

贾清的动作全部被星月公主看在眼中,见他连重新跪下这个动作都花了好几个呼吸才勉强完成,而且也不似作伪,她有些疑惑,也不理会他对她的不敬之罪,转到了他正面,不解的问道:

“喂,你到底怎么了嘛?”

贾清现在是真的厌烦她的很,被她挡住了视线,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这已经算是他看在对方是女孩子的份上保持涵养了,若是换作以前,他保管回之一句:

傻逼,你自己不会看啊!

“你,小气鬼!不就是踹了你一脚,你用的着这个样子吗,真可恶!”

果然这小丫头任性惯了,耐心也不好。贾清接连两次不理她就把她惹恼了。

“去,小白兔,给我挠他!”

生气的小女孩也不怜惜她那只肥猫了,直接把它从怀里提落出来,给贾清扔过去,让它代为教训他。

好在贾清在方才的那个空挡回了不少精力,好歹没被这只死重死重的肥猫撞倒。

“公主殿下……”

“你滚开!”

先前那个小太监终于姗姗来迟。见贾清没出事,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想解释解释,也让星月公主别再动手……

可惜,话刚出口就被生气中的星月直接骂回去了。

“是,是,奴才马上滚,马上就滚……”

小太监多的话一句不敢说,连忙退到了三丈之外。

贾清感觉到胸前的衣服坨坨的往下坠,睁开一只眼一撇,好家伙,这只肥猫也是奇了,被主子扔过来,居然不跑,还就这么抓着他的衣服,吊在他身上不动了。

见贾清在打量它,也转着它的大眼睛瞧着他,眼中除了疑惑外并无他色,一点也不记恨贾清曾经欺负过它。

第四五三章 上书房

这东西吊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不过贾清也没有伸手赶它,一来没心情,二来也不想理会它的主子。谁知道若是把它赶下去,那个野蛮丫头又会想什么法来骚扰他。

索性,就让它这么吊着吧。

如是想着,贾清再次闭上眼睛。

贾清是想着不理会,可是星月公主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了。要不是看贾清面色泛紫,嘴唇干裂,眼圈也有些发黑,状态实在不怎么好,她保管要再给他来上几记秀腿用以解气。

饶是这样,她的小胸脯也气得有些起伏起来。

“奴才小三子叩见公主殿下。”

好在这个时候,王三金到了。他先是看了贾清一眼,见其还是好端端的跪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给星月公主问安。

方才小太监来给他说,出大事了,贾清被星月公主打的倒地不起了......着实吓了他一跳!

王三金的到来算是给恼怒的星月公主一个台阶下,看贾清的可恶模样应该是不会理她的,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哼,你就臭屁吧,当本小姐多爱搭理你似的!

恶狠狠的上前,十分粗鲁的从贾清身上将不情愿下来的肥猫拽下。

他应该是很久没有喝水了......

近距离的靠近了贾清,星月公主还是忍不住再次瞧了瞧贾清,然后总结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贾清这么不给她面子,她也不会再开口“嘘寒问暖”。使劲将肥猫拽下来,然后也不管贾清身上那被猫爪子抓坏的将军袍服,再次冷哼一声,就转身走了。

只是在路过王三金旁边的时候,她似余怒未消,殃及池鱼一般又对王三金冷声道:“你跟我过来!”

“是,公主殿下。”

王三金弯着腰应道,然后又偏头看了看仍旧端端正正跪着的贾清,眼中闪过一丝敬佩的神色,摇摇头,转身跟上星月公主的脚步。

王三金跟着星月公主进了大明宫的一道门之后,才见前面的星月公主慢下脚步,然后停下。

“公主......”王三金低眉顺目道。

星月公主转过身来,小脸仍旧还是鼓鼓的,显然还是有些不忿。

“我问你,他在那里跪了多久了?”

王三金放下心来,原来叫他过来是为了问这事。于是直言不讳道:“回公主,贾将军是昨儿上午就跪在那儿了的,已经整整跪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了?”

星月公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他变得那个倒霉模样了,难怪本小姐“轻轻一脚”他就受不住了......

“那他犯了什么事了,皇帝哥哥要罚他跪这么久?”

星月公主得知贾清跪了那么久之后,不忿倒是消了不少,声音终于平静了。

王三金面色一苦道:“哪里是陛下罚他跪在那里,是他自己要跪的。”

星月公主反问道:“自己要跪的?他又不傻,干嘛自己要跪在那里,还跪了这么久?”

星月公主可是知道贾清一点也不傻,而且贼精贼精的,前几次都从她手中逃脱了。

“这个嘛,要不殿下您去问陛下好了,奴才不好私自给殿下说这事的......”

王三金有些犹豫,前朝之事他不好随便开口,特别还是面对星月公主。要说随便编一个理由,他又不敢。

若是被星月公主抓着辫子记恨上了,他在宫里就别想待了。

星月公主眉头大皱,威吓道:“啰嗦什么,还不快说!”

吓得王三金半声不敢言语,忖度着自己是躲不过去的,呀咬牙,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殿下既这么着,奴才也只好如实说了......其实,贾将军之所以跪在那里,是想向陛下求情。”

“求情,给谁求情?”

星月公主继续问道。

王三金无奈的一笑,就知道星月公主要问到底了。

“要给谁求情,这就要说到三天前,内阁首辅何善宝遇刺一事了......

......”

等王三金缓缓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星月公主道:“这么说,他是要给那个白莲教的妖女求情了?”

王三金点点头。

“他有这么傻么......”

星月公主喃喃道。从小到大,用含着金汤匙出世这一说来形容星月公主都是不合适的,因为,她可是在天底下最崇高的宠爱之中长这么大的!

她的交际圈,最低层次就是王公大臣家里的掌上明珠,没有更低的了。

至于男的,除了皇室子弟之外,与世家大族的小姐一般,也是难得有机会接触到的。当然,太监不算在内。

她根本就不知道除了贵族之外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生活的,她对这些的认知都来自道听途说和书本......

而且,她也不爱看书。

所以,她很难理解贾清会为了一个匪类女子而在大明宫之外跪了整整一天!

他,是因为喜欢那名女子么......

自然而然的,星月公主想起了故事书里面的爱情。

在她看来,贾清的行为,大概也就只能这样才说的通了。

星月公主陷入沉思,在她的年岁里面,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公主?”

王三金试探的问道。

星月公主被唤回来,摇了摇小脑袋,懒得再去思考这个对她而言相当有难度的问题。

“嗯,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星月公主把王三金赶走之后,瞧了瞧远处的大明宫正殿,想了想,决定去看看自己那个一直忙的要死的皇兄。

一路往大明宫深处走,各处的太监及值岗的禁卫都知道正庆帝十分疼爱星月公主,皆不作阻拦。

“皇帝哥哥。”

终于在上书房找到批奏折的正庆帝,星月公主跑到御案之前,把双臂撑在御案上,遮住了正庆帝下笔的地方。

正庆帝早知道星月公主来了,放下笔,抬头笑道:“是星月来啦,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星月公主噘嘴道:“怎么,我来看看皇帝哥哥,你不喜欢啦?”

“哪有,你来看我,皇帝哥哥高兴的很呢。”正庆帝笑了笑,然后吩咐太监:“小安子,倒茶。”

“我不喝茶。”

星月公主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道:“皇帝哥哥你继续忙你的,不用管我。”

然后就溜进御案之后,在宽大整齐的书橱东翻翻西翻翻,拿出一本出来,通常看不过十秒钟……

正庆帝颇为无奈的笑笑,叮嘱道:“不许弄坏了,拿出去什么,记得和小三子说。”

“知道啦……”

星月公主头也不抬的道。

见此,正庆帝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星月公主并不好学,多半是无聊翻着玩,若是找着喜欢看的,还可安静一会。

他之所以叮嘱她不许拿出去倒不是他小气,堂堂帝王还舍不得几本书,而是这上书房内许多东西都很重要,若是星月公主不知道给拿走了,也是麻烦。

若是装订成册的书,星月公主爱拿多少拿多少,哪怕把上书房的书搬空了他也不会心疼。

见星月公主果真不理他之后,他也不再关注她的举动,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继续工作……

第四五四章 可笑

再次放下笔,正庆帝站起来,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走出御座。

没看见星月公主,于是朝着后方走去。

“呵呵,原来是睡着了,就说这丫头不可能安静这么久的……”

正庆帝走到后面来,只见大书橱架下,星月公主怀抱着一本故事书,就这么倚靠着书架睡着了。

安安静静的样子,大比平常不同。

大凡世家大族的掌上明珠,多半长的极其可人,要不然,也不容易得到长辈的偏爱。

当然,什么九代单传啊,独苗苗之类没有竞争对手的就不说了,那种情况下自然顾不得是不是歪瓜裂枣了,有就好……

在皇家,一般不会缺少竞争对手。

星月公主能够得到太上皇晚年几乎全部的宠爱,除了因为她是最小的女儿之外。可爱,才是她最大的资本。

如今就这么没有仪态的半坐在地上睡觉,让正庆帝好笑的同时也不禁心生怜爱。

走上前,将之抱起来,准备让她到柔软的御座上躺会。

不过也不知道是星月公主睡得浅还是他缺少抱人的经验,才刚把人抱起来,星月公主就醒了。

“嗯,皇帝哥哥……”

星月公主揉了揉惺忪睡眼,睡意绵绵道。

正庆帝道:“看看你,就这么睡在地上,一点皇家公主的仪态也没有,也不怕着凉了。”

嗯……

星月公主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有些不习惯被正庆帝抱着,扭扭身子要下来。

正庆帝见她醒了,也就顺势把她放下来。

“回万岁爷,午膳时间到了……”

此时,王三金走上前回禀。

正庆帝道:“就摆在偏殿之内,朕和公主要共同用膳。”

“等等!”

王三金正要退下,忽然被星月公主唤住,重新转过身。

“那个人还在外面吗?”

王三金看了看正庆帝的面色,然后才道:“回公主,还在外面。”

“星月说的可是贾清?”正庆帝也发问了。

星月公主道:“嗯嗯,就是他!”

正庆帝笑道:“星月怎么关心起他来了?朕记得上次父皇的寿诞你还当着天下臣工的面踩了他一脚是吧?”

星月公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谁关心他了?……那是他活该!谁叫他先欺负我来着!”

正庆帝大奇:“哦,还有人敢欺负你?”

星月公主点头道:“别人没有,就只他一个!”

声音颇为不爽。任是谁“无敌”习惯了,偶然吃点小亏,都会记得很清楚的。

可是正庆帝哪里会信她的话。整个天下,没有人敢欺负她,就是皇室子弟之中,也只有她欺负人的,他的五皇儿因为年纪比星月大不了太多,又是侄子,可谓是被其欺凌的最惨的一个了,这些,正庆帝都知道。

所以,要说贾清敢欺负星月,正庆帝只会一笑了之。

“好了,今天就在我这里用膳,完了就乖乖回宫,你的那些陪侍太监宫女都在外面侯着呢。”

正庆帝道。

星月不答,透过窗户看了看阶前地面上那一道黑白分明的分割线,眉头微皱道:“外面的日头这么烈,皇帝哥哥,不然你把他叫到这里面来跪着吧……”

说完又怕正庆帝询问,于是补充道:“他可讨厌了,我的仇还没报够呢,可不想他就这么被晒死了。”

正庆帝倒是没往多了想。他也考虑到这一点了,只是这是贾清自己执意要做的,他堂堂帝王,行事自有道理,岂有被臣子“胁迫”的,于是他说道:“朕已经命他回去过了,他自己愿意在那里跪着,朕就成全他。”

“可是……”

“好了,此事朕自有打算。走吧,你可是很久没陪皇兄用过膳了。”

“那……好吧。”

星月公主道。

……

又到了最难熬的时候。

贾清努力想直起腰杆,身子却不住的要往下坠。

昨天这个时候,他以十足的精力抵御这正午时的太阳,尚能支撑,如今过了这一日,再次面对着比之昨日更甚一筹的烈日,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那是一种瘸腿之人被包围在火海中的痛苦与绝望,难受的让人窒息。

果然,考验意志力这种事,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虽然他强命自己坚定意志,但是身体已经无数次的向他抗议,暴动了。

“你还能坚持多久?”

忽然传来一道域外之音,在他浅层的脑海中响起。

贾清用力的抬起头,不知何时,面前已经站立着两个人,只是,因为他们背对着阳光,贾清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只能看见两道黑影。

慢慢的,当眼睛适应强光之后,贾清终于辨别出了来者是谁。

“侯……叔~~”

模糊着念出这个称呼,贾清又慢慢转动头部,对另一人道:

“牛……世伯……你们,怎么……来……”

“好了,我们要是再不来,你们家就要翻天了。”

侯孝康冷静的道。其实他没说,上午的时候,侯虎几个就在家里模仿贾清了……

目的嘛,自然就是请他出马“搭救”贾清。

贾清低下头。如今的他,哪里还能照顾到家里人担不担心的问题,这件事,他必须要做。

男儿,有可不为,也有可必为。

“牛伯爷,侯爵爷,陛下宣二位觐见。”

王三金走过来,对牛继宗二人道。

“是。”

侯、牛二人再次看了看贾清,转身跟着王三金往大明宫而去。

入宫,自然要陛见的。

远处的大明宫的一角,宽广的屋檐之下,一堆人神神秘秘的窝在这里。

“刚才过去的是两个什么人?”

星月公主问她的大伴当老太监道。

老太监伸出头望了望,道:“隔的太远,奴才也看不大清,估计是两个王公大臣,来为贾将军求情,要带他回去……”

“真的?”

星月公主兴致一起道。随即自觉自己的反应不对,瞬间变得满不在乎的样子。

老太监看在眼里,心中却有一种欣慰在蔓延。虽然公主她平常时候刁蛮任性,也比较难伺候,但是心地还是很好的,并不是那等骄横暴虐之人。

比如现在,她分明是担心贾将军出事,才待在这里观望的,还说是这地儿凉快,乘乘凉再走……

“公主,天儿太热,不然我们还是回宫吧,宫里有冰鉴,比这儿凉快……”

一个小太监谄媚的上前建议,并使劲摇动手中的蒲扇,为星月公主驱热。

“去去去……”

谁知道星月公主并不领情,直接推开他摇摆的扇子,扒在大红漆宫门上往外瞧看。

小太监被赶到一边,讪讪一笑,也不敢再多言。

老太监见此心中一声冷笑。

小子,这点眼力界都没有,还想撬动杂家的位置,真是可笑。

第四五五章 监视?

“走吧,陛下已经应允我们带你走了。”

牛继宗与侯孝康二人出了大明宫,再次走到贾清身边。

贾清摆了摆头,道:“多谢两位世伯,小侄不能走……”

牛继宗闻言十分不悦道:“今儿上午,你家老祖宗亲自驾临我们府上,让我们把你带回去,这会子你还不走?

贵府太夫人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为你的事操心劳累,你作为孙辈,难道就不感到愧疚?想你也是读书明理,知晓孝道之人,此时此刻,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牛继宗说话直接,也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贾清却并没觉得有什么。虽然与其接触不甚多,但贾清也知道牛继宗是什么样个性的人,作为国朝最高级武将之一,这是他的特点,也是优点。

相比之下,侯孝康就要温和多了。

“你牛世伯说得对,如今你们两府都急得快闹翻锅了,你也该回去了。

况且,你的请求陛下已经知晓,结果但凭圣裁,你就是一直这么跪下去也是无益,又何苦作贱自己?”

显然,侯孝康也知道贾清为何要跪在这里。

贾清张口,口中因为身体缺水而带来一些不适感,但他还是说道:“两位世伯世叔的恩情小侄铭记在心,天气暑热,还请两位世伯世叔先回去。”

贾清如此固执,侯孝康也皱了眉。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答应了你家老祖宗,今日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反正你这样子也反对不了,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了。”

侯孝康如此说道,然后似乎就有直接动手的打算。

“侯叔且慢!!”贾清急道。

侯孝康动作一停,又听贾清道:“大丈夫在世,言出必行!我必须要见陛下一面,否则,必将一世难安!

还请两位世伯世叔成全!”

然后,就见贾清双手叠于地面,颤颤巍巍的一拜。

侯牛二人沉默了。

片刻,侯孝康问道:“真的是为了那个女子?”

贾清没动,半晌,方听贾清道:

“是!”

“必须如此?”

“必须如此。”

贾清如此坚定的态度让侯孝康迟疑了,看向了一旁的牛继宗。

牛继宗道:“我们该说的都说了,也算是对太夫人有了交代,他执意不肯,我们又何能强求?他也不算是小孩子了!”

“不过,既然你敢做,就要有敢承担后果的勇气。你可知道,陛下根本不打算见你,后果,你可清楚?”

后面一句,牛继宗是对地上的贾清说的。

“清楚。”

“很好!”

牛继宗说完这两个字,然后果真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你啊你!”

侯孝康望着仍旧跪着的贾清,有些怒其不争的道。

贾清仍旧保持不动。

见此,侯孝康也才真的死心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又住了口,摇摇头,也转身往回走了。

站着说了这么会的话,他也有了些热辣不适的感觉。

唉,养尊处优这么些年,身子果然变得娇气了……

……

“怎么样,他走了没有?”

老太监收回脑袋,疑惑道:“没有吧,贾将军好像还跪在那儿呢。”

星月公主也只是不确定,听老太监这么一说,就知道贾清真的还没走。

“为什么呀,你不是说那两个人是来把他带回去的吗?你骗我?”

“公主,老奴冤枉啊,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忽然就自己走了……”

“哼!”

星月公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然后眼睛转了转,竟转身往后面走,走出了大殿的屋檐遮蔽处,直接到了阳光可以直达的地方。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那么毒的日头,您可受不了……”

可是星月公主理也没理他。

“快,把华盖支起来,快点!”

老太监急急忙忙道。星月公主可以任性,但若是真被晒伤了,被揭皮的肯定是他们,所以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好了好了,你们别烦了!”

太监宫女们刚刚把大大的华盖支起来,赶到星月公主身边,就被无情的赶开。

然后星月公主以单掌遮目,望了望天上的日头,被刺的低下头,然后吐了吐小舌头,赶紧溜回了阴凉处。

“公主,你刚才是做什么呢?”

老太监带着小太监宫女赶回来,试探着问道。

星月公主呼着气,用小手替自己扇风,一边反问道:“你说这么热的天,那个贾……贾臭蛋真的从昨儿上午就跪在那儿了?”

星月公主在称呼贾清的问题上犯了难,叫名字?感觉有些便宜了他。叫贾将军?那更不可能了!

于是,也不知道从那个旮旯里翻出这么个词出来。

老太监却不以为奇,掏出一把扇子一边为星月公主扇风,一边道:“这个,奴才实在不知……公主殿下是从何处知道贾将军是昨儿上午就跪在那里的?”

星月公主噘嘴想了想,忽然道:“哼,我才不信这么大的日头他能跪那么久,不行,我一定要拆穿他的把戏!”

然后又对着两个太监道:“你们,去给本小姐找张椅子过来,本小姐倒要看看他究竟用的什么法子!”

老太监问道:“公主,你要留在这里,不回宫了?”

星月公主不满道:“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本小姐要亲自看着,看他是如何欺骗皇帝哥哥的。

哼,要是被我抓到把柄,他就死定了……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啊!”

被瞪住的两太监忙不迭的找椅子去了。

老太监心中苦笑:公主诶,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欺骗陛下?公主您真会想……

可是星月公主却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样,似乎真的笃定贾清使用了“旁门左道”……

……

时间就这么流走。

贾清哪里知道,在皇宫之中,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尊大佛一直在“窥视”他。

他现在全部的精神与意志力都花在抵御烈日的炙烤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贾清心底却不由的想到:

这回美男子估计是做不成了,照这么下去,肯定成非洲黑娃……还有我那保养了那么多年,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皮肤,估计也保不住了……

如此不对景的想法,要是让旁人知道,绝对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另一边,老太监不知第几回请示道:“公主,您都坐这儿一个多时辰了,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太妃娘娘又该派人来找了……”

“哎呀,不是让你派人回去说我在皇帝哥哥这里了吗,娘娘不会担心的,放心吧。”

星月公主满不在乎的道。

老太监口中的太妃娘娘并不是星月公主的生母。星月公主的生母早在诞下她的时候就离世了。

原本太上皇(当时还是皇帝)是想把她交给太后教养的,只是念及太后也上了年纪,就从后妃之中择了一位年轻、温良的出来,负责教养星月公主。

不过,既然是温良之人,势必不让人生惧。加上太上皇年老之后越来越宠溺星月公主,太妃也不敢太过拘束星月公主……

所以,星月公主根本就不怕她这位便宜老妈……

第四五六章 不识好歹

“怎么样,星月还在那里?”

正庆帝问戴权道。

戴权点点头:“公主殿下和她的陪侍一直待在西南角上,这都两个时辰了。

万岁爷,您说公主殿下到底想干嘛?”

正庆帝想了想笑道:“到底是长大了,知道关心别人了。”

戴权道:“万岁的意思是,公主殿下在那是为了贾清?可是,公主殿下不是说她很讨厌贾清吗,又怎么会关心他的死活呢?”

正庆帝笑笑,小女儿心思,岂是真的如表面上说的那样简单?他既为人父,也为人夫,对于女孩的心思,自然知晓一些。

只是面对戴权一个老太监,他又怎么和他解释呢?因此只是笑而不语。

其实戴权又哪里真的一点看不明白?他虽然没那本事了,但在大内混了这几十年,啥事没见过听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跑吗……

不过,在皇帝面前,你就要学会蠢,让皇帝和你相处的时候,能随时有优越感产生,然后,你的日子才能过的顺……这是他这么多年早就融会贯通的一项基本生存技能。

见正庆帝眼角带笑,知道正庆帝现在心情不错,于是也笑道:“奴才蠢笨,让陛下见笑了……只是,外面暑热难忍,公主殿下就这么一直在外面,恐金体有损,不如把公主请进来为好……”

正庆帝道:“无妨,随她的意吧。再说,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也多派几个人盯着,别让她再去打人了。”

星月公主刚来的时候一脚把贾清踹翻的事正庆帝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有此话。

“得勒,奴才这就派人去盯着。”戴权一想到那个场面,面色也是一笑。不过,这不正符合公主的个性脾气么……

“你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傻啊,再这么下去,不被晒死也饿死渴死了……

皇帝哥哥也真是的,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他吃点东西喝点水,难不成真要让他跪死在这里不成?”

星月公主已经忘记自己蹲在这里的初衷,有些不满道。

只是这不满居然是对着皇帝的,老太监等自然不敢多嘴。

“小六子,你去给我找一碗粥来。”

星月公主对先前那个邀宠的小太监道。

小六子面色一喜,立马道:“好勒,不知公主今儿是要红糖蟹肉粥还是雪梨燕窝粥?”

“哎呀,随便啦!”星月公主不耐烦道。

“是,奴才马上就去!”

小六子匆匆道,然后带了一个小太监去找粥去了。

大明宫是有自己的御厨房的,听说是星月公主要的,大明宫首席御厨赶忙亲自动手,煮了一碗八宝莲子粥装入食盒之中,然后小六子就兴高采烈的带走了。

“找一碗粥都要这么久,真没用!”

可惜,星月公主的第一句话就让小六子的激情遭受打击。

“公主,你还没看这粥呢,要说这粥做的真心好,比往常公主在宫里吃的还要好,不信公主您先尝尝……”

小六子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的盖子,想告诉星月公主慢工出细活这个道理。

“好了,啰嗦什么,你把它给那个臭蛋送过去。”

“啊?这不是公主您要吃吗?”

星月公主秀眉一皱道:“谁说是我要吃了?”

“这……”

小六子感觉后悔死了,早知道不是公主要吃的,他何必那么关心,亲眼看着那御厨一步一步把粥做出来……

“公主的话你也不听了,还不赶紧送过去?”

老太监抓住机会,数落道。

小六子默默的合上盖子,看了看星月公主,带着满腹的幽怨,提着盒子走了。

“记得说是皇帝哥哥让你送的。”

“是……”

……

“来,给你吃的!”

小六子将食盒不轻不重的顿到地上,冷冷的道。

贾清撇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小六子却一无所觉,见贾清不动手,以为他是跪的久了动不了。心中鄙夷,只是念及是星月公主的吩咐,只好将盒子给打开,一边还道:“瞧瞧,这可是大明宫董御厨亲自煮的粥,搁在平常,也只有圣上才能吃的到,今儿给你吃,真是便宜你了……”

贾清根本懒得理他。心中却在诧异,不知道这个小太监哪里来的自信,敢如此趾高气扬的和他说话。

莫非,是个关系户?他的干爹是哪个宫的掌管太监?该不会是戴权吧……

不过呢,这贾清还真是没猜错,这小子还真是个有关系的。在皇宫之内,小太监为了谋生存,老太监为了求养老,收义子的情况实在很多。

不过,他的干爹可不是戴权。真要说有关系,戴权也只能算是他的干爷爷……因为,他是夏守忠的义子。

夏守忠是六宫都太监,也就是皇帝的后宫总管太监,那可是个权威赫赫的位置,当然,和戴权还是不能比。

戴权,是他干爹!

讲真,若是没有这层关系,这个位置夏守忠还真不一定能得到。

这个小六子就是仗着这些关系,才敢屡屡在老太监面前,想要撬他的班。

“吃吧!”

小六子感觉自己真的很给这个倒霉蛋面子了,还亲自将碗给他递到面前。

“喂,你到底吃不吃啊?”

可是贾清像个木头一样,一点反应没有,他有些不耐烦了。

“滚!”

贾清冷淡喑哑的一个字,让他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小六子一下子站起来,恶狠狠的问道。似乎贾清一个回答不好,他就要动手一般。

贾清抬起眼帘,漠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了头,不再和这个一看就是二百五的货浪费精力。

小六子大怒。他看懂了贾清眼中的意思,那是一种看待蝼蚁的高高在上的蔑视。

腿一动,就想像以往踢打小太监一样教训贾清。冷不丁看见贾清身上那件紫色蟒袍,猛然心中一惊。

他这才想起他面对的不是小太监,而是一个有爵位的外臣……

明白了这一点,他不禁暗想,若是方才没收住脚,真的打了他,结果会怎么样?

滋!

大暑天,他忽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不识好歹,你不吃就算了,哼!”

输人不输阵,小六子虽然不敢动手,但口中刺两句却一点心理压力也无。看他这倒霉样子,也嚣张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被我碰到,看我不整死你!

贾清眼皮都没动一下。这种货色,实在激不起他的愤怒。

以后,若是再碰上,随便清理了就是。

……

“怎么样,他吃了没有?”

看着怒气未平的小太监,星月公主有些疑虑的问道。

“公主殿下,咱们还是别管他了,那个人简直不识好歹,一点也不领公主的情不说,还说些难听的话,真是气死人了!”

小六子巴拉巴拉道。对于他们而言,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的说坏话已经是信手拈来的技能了。

“你和他说是我让送的了?”星月公主皱眉。

小六子神情一愣,随即道:“那哪能呢,公主的吩咐奴才哪敢不听,奴才根本没提到殿下……”

事实上也是,他谁也没提。

老太监心中冷笑,既然没提公主,又何来不领公主的情这一说?公主殿下也根本就不是想让人领情!

老太监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对手,或许并不算是件坏事……

星月公主并没理会这些,她的美目已经凝成一点了。如今,她毫不怀疑贾清真的是从昨日上午就那么跪在那里了,而且还不吃不喝……再这么下去,都死定了……

星月公主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只是,不想让贾清再这么跪下去了。

老太监察言观色,有些知道星月公主的心思,看了看天色,忽然道:“公主,看这天儿,像是马上就要下雨啊!”

嗯?

星月公主下意识的抬头看天。远处火红的天空之下,一朵散漫的灰云正在凝结,并慢慢移动……

第四五七章 我带你找我皇帝哥哥

一场说下就下的雨,带走了许多热量,天儿,一下子变得凉爽起来。

“嘤嘤嘤……”

惜春坐在圆木桌边,低声的哭泣。房中,还有三春姐妹和林黛玉贾宝玉等人。

“好了,惜春,不哭了……”

迎春坐在惜春旁边,轻揽着她,极尽温柔的劝慰道。

探春抬头看了看,除了贾宝玉面色恍惚,似神游天外之外,黛玉,包括屋中的丫鬟在内,全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心中一叹,站了起来,也走到惜春旁边,说道:“四妹妹,你伤心什么,老祖宗不是让人去接二哥哥回来了,你看你,脸都哭花了,当心他回来不要你这个花脸妹妹了。”

“唔~胡说,才不会……呜……”

惜春虽然还在抽泣,闻声还是立马反驳。看着探春脸上露出笑意,也知道是在逗弄她,因而又道:“我只是……听他们说,哥哥在宫里已经跪了一天了,我的心里就好难过,所以我才哭的。”

她似乎是想说明她不是个爱哭的小姑娘。

自昨日贾清跪见的事在荣庆堂被公开宣讲出来之后,贾府上下就彻底躁动起来了。及至到了今日上午,连贾母都为此事出马之后,更是将事情宣扬到了极点。

“不好了……”

探春的丫鬟翠墨走进来,神情焦灼道。

“怎么了?”

众女具是一惊,这个时候,她们的神经都比以往绷得更紧一些。

翠墨道:“方才听老太太屋里的丫鬟说,清二爷如今还在宫里呢!”

“怎么会,老太太不是让人去把二哥哥带回来了吗?”探春立马反问道。

“没有,并没有带回来,说是二爷他执意不回来……”

众女听了,全部眉头紧锁,面露担忧之色,惜春更是瞬间脸一跨,显见就要恢复之前的状态,忽然听得贾宝玉高声道:

“好!二弟果然不愧是绝顶人物,这份情谊,当真是令人钦佩!可见那让二弟如此用心之女子也必是世间一等一出众的,可惜,我竟无缘得以一见,可叹,可叹啊!”

贾宝玉向来就注重闺阁女儿之情,蔑视仕途经济学问等“正经事”。在他看来,贾清能为了一女子跪请求见皇帝,就是以闺阁之情为先,以仕途前程为后了。

要知道,所谓跪见,说的好听叫表达心意,令圣人垂怜……若说的不好听,就是违逆圣意!

这,才是贾母等人知晓此事之后紧张起来的原因。

眼见贾府终于要一改颓势,重新位列国朝一等一尊荣的勋贵,还是皇亲国戚,这样的大好前景之下,贾府中人,每天都是仰着脖子走道的……

可是,若今贾清来这么一出,还一意孤行,无非就是三种结果。

其一,贾清成功见到皇帝,从而达成心愿。

这自然是皆大欢喜之事。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其二,贾清活下来,触怒皇帝。

其三,贾清死,触怒皇帝……

宁国府少不得贾清,贾府更不能得罪皇帝,所以,贾母才定要使人将贾清带回。

可是贾母为何宁愿请外人帮忙也不让贾政这个贾清的叔父出马?

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话语权不同而已。如今贾政虽然贵为国丈,但是,他在朝中确实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平时也不大有和皇帝打交道的机会。

所以,他在皇帝面前基本没有话语权,又如何冒然进宫求见皇帝并将贾清带回呢?

而牛继宗和侯孝康二人不同,他们都是重臣,虽然是武将,但入了军机阁做了参议,虽不理政,但在皇帝面前也是颇能说的上话的,因为朝廷但有争端或者是有军事调动与布置,都是由军机阁裁定。

所以,军机阁虽然权力远远不如内阁,但同等重要!是朝廷最重要的两个最高统治机构……

再说探春等人听了贾宝玉的话,都不知道该作何计较。贾宝玉的想法,永远是那么的不流于世俗。若是平常就罢了,人皆有向往雅意厌弃俗流的情怀,她们未必不能接受贾宝玉的观念。

只是,如今在事关贾清的身家性命的大事面前,就很不合时宜。这个时候你不担心自己的弟弟,反而念叨一个陌生的,把贾清陷入这个境地的女子,让人怎么想?

探春等不好做出异样,可是黛玉却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皱眉看了贾宝玉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往里间走了。

只是,没人看见,黛玉背对众人之后,面上的冷霜就被忧色取代,而且美眸中隐有泪光闪烁。

对她而言,贾清,可是她在贾府之中除了贾母之外最亲的人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又如何能不担忧伤心?只是她不想像惜春一样,在众人面前哭出声来。

进了里屋之后,几个小碎步就跑到了榻边,扑上前,慢慢的,就将枕巾打湿。

她的泣声细弱,被窗外滴滴答答响个不停的雨声所掩盖,并不为外面的探春等人听见。

……

大明宫西南角下,星月公主直直的望着远处那道不太清晰,但一直动也未动的身影。

若是不知道根由的人,或许只会认为那是一根木桩而已。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任由漫天的雨水冲淋而下,依然纹丝不动。

星月公主就这么看了很久,忽然一跺脚,猛然冲出了宽敞足以遮雨的宫门垛子。

“公主,您这又是要干什么?……哎哟,小祖宗,快回来,外面下着雨呢!!”

老太监见星雨公主忽然往外跑,先是疑惑,然后就大惊失色道。

因为,星月公主居然就这么直接跑进了大雨之中。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华盖支起来,然后跟上去啊!!”

惊吓之后,老太监很快就反应过来,回头冲同样被这突然的变故惊愣住了的众宫女太监,大声喝道。

然后,也不等他们,立马跟着星月公主的脚步,追了出去。

公主都跑出去淋雨了,他这奴才岂敢还躲在这里避雨……

……

贾清在朦胧的视线之中,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朝着他跑过来,他有些惊讶,这么大的雨,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会跑出来淋雨?

睁大了眼睛,可是却被不停往下流淌的雨水遮掩,朦胧之中也看不清楚是谁。

终于,那道身影跑到了近前,停下,贾清有些惊异,怎么那么像是那个娇生惯养,野蛮不讲理的星月公主?

他抬起手想擦拭一下满脸的雨水以便确认来人,就听对方道:

“走,我带你进去找我皇帝哥哥!”

第四五八章 吐血

“走,我带你去找我皇帝哥哥!”

星月公主说着,上前就要把贾清拉起来。

贾清在那么一瞬间一愣,完全没有料到,这个野蛮公主居然是想要帮他的样子?

星月公主抓住贾清早已经淋透了的胳膊,要拽起来。只是因为力量不太够,贾清又愣神没配合,因此只是将他拽的挪动了一下。

“嗞……”

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贾清忍不住龇了龇牙。

星月公主见了,暂停了动作。

漫天的大雨哗哗的落下,淋在了两人的身上,然后顺着绫罗衣衫,滴落在白石地板之上。

“哎哟……我的公主诶,这么大的雨,您怎么就跑出来了,要是淋出病来,奴才等可就活不了了!”

老太监从后面赶上来,急切紧张的念叨道,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把扇子,支在星月公主头顶上,以期能挡住狂下的大雨。

“公主殿下,快回去吧,您全身都湿透了,会生病的!”很快老太监就发现一把扇子并不能起什么作用,于是焦急的催促道。

星月公主却只看着贾清,道:“你别在这里跪着了,你会死的,皇帝哥哥不见你,我带你去就是,你跟我走吧!”

星月公主第一次对一个外人,如此的目光诚恳。

贾清抬手,慢腾腾的推开星月公主同样湿漉漉的手臂。

“你,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不就是踢了你一脚吗,我又不知道你在这里跪了那么久了……好吧,我给你道歉可以了吧?雨这么大,跟我进去吧,我能带你去见我皇帝哥哥!”

星月公主见贾清拒绝,以为他还在生气,因此道。

虽然她道歉的态度并不诚恳,但这也已经算是她破天荒的一件事了。

“不用……”

贾清摆了摆头。

星月公主的好意他心领了,但是,她并不明白他还跪在这里的原因。

“谢谢……”

临了,贾清还是礼貌的回复了她的好意。

“公主,咱们快走吧,不能站在这里了。”老太监瞪了贾清一眼,不满意贾清对星月公主的态度,然后又再次催促道。

星月公主却懒得理他,只是看着贾清,想看清楚他到底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和她置气!

“你真不和我进去?”星月公主再次征询道。

贾清没说话,只用眼睛看着她,略带虚弱的面上,目光中正,态度明确。

“哼!”

“那你就这么跪着吧,跪死你!”

看明白了贾清态度的星月公主冷哼一声,忿忿的一甩袖子,带起的雨水打了一些到贾清脸上。

星月公主的脾气还是那么易怒,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但是,贾清此时却不觉得反感了,反而,有了那么一丝可爱的感觉。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现在的他,并没有心思思考别的。

看着气愤不平的星月公主被太监宫女们簇拥着带着,贾清仰头望天,只看见一颗颗白色剔透的水晶往下坠落。他不自觉的咧开嘴,让甘冽的雨水顺着嘴角流入。

……

又不知经历几劫几世。

反正,贾清的意识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

那场雨什么时候停的,他根本不知道。

他只感觉他自己有时飘荡在大海之中,举目无望,忽而又陷入冰天雪地之中,浑身冰凉,然后,又在追逐太阳,寻求温暖……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清~哥~儿~~”

忽然,一道飘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贾清不知道是在叫谁,但他渴望有一个人和他说说话,因此就往四处探寻,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清哥儿~快醒醒~!”

“清儿!!”

“你快醒醒!”

贾清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张苍老急切的脸。

贾母看见贾清睁开了眼睛,面色一喜,忽然又悲从心来,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连命都不要了,你……!”

贾母当真是有些后怕了。方才贾清的样子,她真怕贾清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在,事情总算还没到那一步,也不枉她舍下老脸,亲自来这么一趟了。贾母忽然又有些庆幸。

贾清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脸,半晌,方想起来是谁。

“老……咳……咳…咳!!”

贾清刚开口想叫人,只是只来的及叫出一个字,就只剩咳嗽了。

“孩子,快别说话了,我们回家……”贾母连忙扶住贾清欲倒的身子。

回家?贾清瞥了瞥周围,这才发现,他自己仍然跪在大明宫之前。而他面前除了贾母,还有四个人。

戴权,王三金,贾政,李纨。

李纨,应当是为了照顾贾母才进来的。

见贾母要扶贾清,李纨连忙上前帮忙。

贾清口中干涩,说话困难,不好出言反对,只是却不配合。事实上,他也没力气配合了。

但是贾母、李纨两个和星月公主一样,并不能完全控制贾清的身体,轻轻挪动一下,就看见贾清的面色扭曲起来。

贾母见了,心中一酸,却还是不忘示意李纨住手。

“太夫人放心,奴婢等早就准备好了担架,马上就来。”

王三金见贾母看向他们求助,因此道。

“多谢两位公公费心,日后,老身必定让他回报二位的恩德……”

贾母十分客气的道谢,然后又看向贾清。却见贾清面容沉静,眉头锁起,忽然道:“谢……老祖宗费心……孙儿,不能走……”

贾母面色一悲,哭声道:“清哥儿啊,你都快没命了你知道吗,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他人也没料到贾清到了此时还不愿意走,皆皱起眉头。

贾政最是明显,他是儒教的至奉者,遵从孝道,很不能接受贾清此时的做法。要不是念及贾清这几日来受的罪,他早就开口教训了。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道:

“你还不走,实话告诉你,今日早朝,朝廷就已经议定,将白莲教妖女斩首于市,陛下已经同意了……”

“住口!”

贾母急忙喝止,可是贾政说的太快,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贾母瞪了贾政一眼,无法,回头瞧看贾清。果然贾清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相信与惊慌。

“噗……!”

贾清的面色开始发白,喉头接连涌动,忽然,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前面的地板。

“清哥儿!”

“清儿!”

贾母贾政焦急出声。

李纨因为站的近,见贾清身子摇摇欲坠,赶紧蹲下,让其倒在她的身上。这个时候,没人会觉得她这么做不妥。

贾母也跟着蹲下查看,却发现,贾清已经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贾政也自悔失言,不该在这个时候刺激他,本来想看看贾清怎么样了,但贾母二人在前,他也插不上空,只得站在一边等候。

“太夫人与贾国丈莫要心急,奴婢这就去请太医为贾将军诊治……”王三金道。

“多谢公公费心,不过不用了,老身想先将孙儿带回去。”

呃……

王三金没想到贾母会拒绝。

戴权笑道:“好,一切尊太夫人的意思。”

正好那边小太监也把担架抬了过来,因此就吩咐着小太监们将人给抬上担架,抬走。

……

“走吧。”

大明宫某角落,星月公主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对身后的人道,并快步往回走了。

她很高兴,总算是有人把他带回去了……

第四五九章 看诊

“太好了,清二爷回来了!”

还是黛玉的屋里,探春等人全都站了起来,惊喜道:“真的?”

进来报喜讯的雪雁连连点头道:“真的,方才紫娟姐姐让我来告诉姑娘们呢!”

“太好了。”

“阿弥陀佛,可算是回来了!”

霎时间,高兴之声四起,一扫前面的阴霾。

探春站起来笑道:“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好。”

其他人全部站起来附和。

于是一行姐妹四人外加一个贾宝玉以及几个丫鬟,就往贾清的屋子里去。

果然,一进门,看见的就是满当当一屋子人。又听贾母抱怨道:

“哎呀,王太医怎么还不来!”

婆子回道:“已经按老太太的吩咐,拿着名帖去请了,想来就快到了。”

姐妹们上前,果然,贾清就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的袍服已经褶皱,想来是还没来得及换的原因。再者,贾清也不是仰卧,而是侧卧着,面朝里边,背对着众人。

“老太太,稀粥来了。”

“快,给他喂一些下去!”

探春手快,第一时间从丫鬟手中接过粥碗和汤匙,拿到床边。

丫鬟们连忙动手将贾清的身子搬回来。

“轻点,别碰着腿。”李纨在一边提醒道。丫鬟们赶紧放慢动作,慢慢把贾清的身子搬回来。

探春这才发现,贾清的腿居然是一直曲着的,一思李纨的话,就明白了,多半贾清的腿是跪伤着了……

收起愁绪,探春就在丫鬟的帮助下,替贾清喂起粥来。

“这……”

只是很快,床前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只因为在探春和几个丫鬟的服侍下,这粥却怎么也喂不下去。甚至撬开了牙门,将粥灌到贾清的口中,也吞咽不下,反而在放手之后顺着嘴角流出来……

贾母叹了口气,道:“罢了,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是。”

探春将汤匙放回碗内,搁在旁边的小几上,拿出帕子给贾清清理流出来的稀粥。

“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

门口丫鬟通报之后,就见薛姨妈和宝钗二人走了进来。

此时屋内人多,贾政、贾琏等府内的爷们都在,甚至连贾赦都过来了。因此也不必多礼,薛姨妈就走到前面,担忧的问道:“怎么样,哥儿还好吧?”

贾母道:“唉,就是不知道怎么样了,粥也喂不下,太医也还没到……”

话未说尽,就听外面赖大家的道:“老太太,王太医到了!”

贾母一喜,也顾不得薛姨妈了,连忙道:“快请进来!”

一边,王夫人等内眷也领着黛玉等到内间回避。

果然,不一会就见一个高瘦的老者背着药箱走进来,见到满屋的人也不乱看,只到贾母跟前道:“晚生见过老太太。”

“快免礼,病人在这儿。”贾母无心客套,指着床上的贾清道。

王太医这才看向病踏上之人。来之前他只知道是贾府的一位少爷病了,却不知道是何人。

如今一见贾清身上的服色,便猜出了贾清的身份,因此面上更显了几分郑重之色。

也不多言,坐在丫鬟搬过来的凳子之上,就开始为贾清号脉。

贾母并不吹促,回头看见满屋的人,就对贾政几个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不要在这里杵着了。”

“是,老太太。”贾政、贾赦、贾琏等便告辞出了屋子。

半刻钟之后,见王太医已经将贾清全身上下都查验过了,贾母才问道:“怎么样了?”

王太医想了想,方起身回道:“回老太太,世兄这症,当是长时气血亏损,精力耗损过度,加之急痛迷心,身体陷入重度休克之中,恐怕……”

“恐怕什么?”贾母惊问:“难道我孙儿他真的……?”

贾母的声音较大,传到里间,立马引来数道低微的抽泣声……

王太医听见,连忙道:“老太太莫急,世兄这身子虽然受损严重,但只要用心调养,却也并不会危机性命,只是,恐怕世兄段时间之内,是醒转不过来了……”

“此话何意?”

“晚生虽不知世兄是因何造成现在这般状况,但能确定,如今世兄这身子已经不堪重负,陷入沉睡。此时,当以增添气血之物加以润养,慢慢的,才能将全身的机能重新唤起,再此之前,世兄都会陷入沉睡之中,无法苏醒。”

贾母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人无事就好。

“那他到底多久能醒过来?”

“短则三日,多则七日,必然是能醒过来的……”

“三天么……”贾母喃喃自语,忽然道:“如此,也好!”

王太医不知贾母此话何意,却也不好开口相询,只是道:“还有一事……”

贾母刚安下心,冷不防王太医又如此说,顿时大为不悦道:“有什么你一气讲明了,老婆子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一惊一乍的!”

王太医连忙致歉,然后道:“世兄这腿伤的可是不轻……”

王太医不敢乱说话。贾清的腿明显就是很长时间跪在硬地之上,压迫所伤。凭其尊贵的身份,能让他这么做的人,不多。

贾母问:“他的腿怎么了?”

她先前就知道贾清的腿出了事,她们都不敢用力扳折,只是方才惦记贾清性命有碍无碍,一时倒是忘记问了。

王太医面色沉着道:“世兄的膝盖之处,受了严重的压迫,经脉与膝骨皆受了不轻的损伤,而且,还形成了大量的瘀血,阻塞了血脉的流动。为今之计,只有以高明的针灸之法,散去内里瘀血与毒气,再用膏药长期蕴养,方可大愈。”

贾母急道:“还请先生立马施术,务必保住他的一双腿!”

贾母都不敢想象,若是贾清的双腿废了,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

王太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才道:“这,不敢期满老太太,晚生对于针灸之术的研究,实属平常,贸然施针,恐耽搁了贾将军的大事,到时候,晚生就万死莫赎了……

不过晚生知道一位对针灸之术研究极深的同僚,与晚生一样,也是在太医院当差。不是晚生自谦,其针灸造诣胜过晚生十倍,只有让他来为贾将军施针,方可策万全。”

贾母深知这些太医都对医道看的极重,轻易不会服输。如今王太医既然这么讲,想来那人的针灸之术肯定不凡,就问道:“却是何人?”

王太医笑道:“说起来,他与贵族也是至交,正是常年到贵族宁国府看诊的张太医。”

贾母低头一想,然后吩咐旁边林之孝家的道:“你过东府里去,告诉珍哥儿媳妇,让她把人请过来,快去!”

林之孝家的自去。

贾母又对王太医道:“如此,还请先生到外面将配药方子写出来,若治好了,我另外预备谢礼,再让他亲自到府上致谢。”

王太医忙道:“不敢不敢……”

贾母接着道:“不过,若是耽误了,我派人去拆了你太医院的大堂。”

“不敢不敢……”

王太医只顾谦卑,没有听清贾母的话就回了,到像是说贾母不敢派人去拆了他太医院的大堂一般。

贾母面上一笑,道:“请。”

“是。”

王太医拱手示意,然后就到外面,将蕴养腿伤的药方写下,又写明贾清的身子该如何调养以及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告辞离去了。

他是常到荣国府就诊的,荣国府每年或是按时到节,都有丰润的财礼相送,所以并不用每次给予诊费。

第四六零章 押送

张太医不愧是医道圣手,到了荣庆堂,简单了解情况之后,并不自持甚高,故意推翻王太医的诊断,而是直接开始施针诊治。

最后看了看王太医留下的药方,也只说了一句:“甚为妥当。”之后就告辞离去了。

其实也是,贾清的状态看着吓人,其实也就是普通病症而已,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以他们两位太医的水准,自然不会出什么大的差别。

其实,若不是贾清身份贵重,王太医根本就不会多此一举,举荐张太医过来。

给贾清的膝上敷药,又按照太医的法子给贾清灌了汤药与稀粥,好一通忙乱之后,场面才缓和下来。

李纨有些迟疑道:“老太太,方才两位太医都说了,二弟的身子需要每日用上等的参滋补蕴养,只是,恰好府中的参用尽了,昨儿才派人出去采买添置,如今还没到……”

李纨在王熙凤待产的这两个月,暂管家务,所以知晓内府情况。要说参也还有些,只是都是上了年月,或者就是次等的了。

如今谁还看不出来贾清在贾府的地位,那就是缺心眼了。没见为了贾清的事,多少年未理外务的贾母都出动两次了吗?所以,她可不敢拿次等的东西给贾清用。

一边,和张太医同时过来的尤氏连道:“参的话,我们那边府上还有,待会我就让人给送过来。”

旁边秦可卿竖了竖眉。她自然不会是计较人参的事,而是,她觉得贾清既然是宁国府的当家人,自然应该在宁国府养伤,那样,她也好照顾伺候……

可是,听李纨话里的意思,是要让贾清在这边养伤了,这让她有些不乐意。

不过不乐意是不乐意,她知道这多半也是贾母的意思,因此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贾母道:“送便不用送了,正好我那里还有几只西洋白参,这种参不比寻常的参那般吃了容易上火,它是凉性的,就算是这种暑热天吃也是无碍,而且最是滋补清火,如今拿给他吃,最合适不过了。”

李纨听了心下又是一叹,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老太太是真的很看重贾清这个孙儿了。

那些西洋白参她也知道,还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总共也就那么几颗,贾母自己都不大舍得吃,如今居然一气都要给贾清,这般待遇,贾府中,恐怕也就贾宝玉这个命根子才有了。

此事说定,贾母又见贾清身上有些脏兮兮的,就对贾清屋里的晴雯等几个道:“你们好生伺候着,给他身上清洗一番,换一件干净衣裳穿上。”

“是。”晴雯等连忙应道。

于是贾母就带着大队人马往外面走了。

黛玉惜春等人正围在床边,此时虽然极不愿意离开,也只得跟着走了。没办法,虽然妹妹伺候兄长、服侍汤药也算是分内之事,但也没有帮着换衣服的说法……

若是贫寒小户,无人照看的情况之下,倒另有说法。

“鸳鸯,你也留下吧,帮着照看周到一些。”

贾母走了几步,突然的一句话让包括鸳鸯在内的好些人一愣。

王夫人的眉头微微一沉,贾母,对于清哥儿的看重有些过了头了啊。鸳鸯,可不比当年的晴雯,她可是贾母身边居第一位的大丫鬟!

如今这么做,难道是有意把她赐给贾清不成?

不说其他人,就是鸳鸯自己也是一时未能明白贾母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很快答道:“是。”

点点头,贾母满意的往前走,旁边琥珀、翡翠等另外两个大丫鬟连忙补上鸳鸯的位置。

其实,贾母倒没有旁人想的那么多。她只是觉得鸳鸯行事稳妥谨慎,又不张扬,留她看着,她也比较放心。

毕竟,鸳鸯可是她手底下那么多丫鬟当中她最中意的一个了!

……

等一干人等都走干净之后,房间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惠香等丫鬟正欲按照贾母的意思给贾清清理、擦拭身子,忽然就顿下了眼。

房间之内,鸳鸯和晴雯两个皆站着一动不动,而且相互望着对方。

晴雯的面上带着警惕与防备的神色,而鸳鸯,则是些微有些尴尬。

“嗯~老太太只是怕你们这里人手不够使,所以让我留下来搭把手……”

良久,还是鸳鸯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

“是吗?”

晴雯有些狐疑的回道。

先前那么一大帮子人在,而且其中还有数位大神,她虽然胆大心大,但是她不傻,所以一直任由她的地盘被“外人”接手。

如今惹不起的都走了,她哪里还会夹着尾巴做人?要不是当初在贾母屋里的时候鸳鸯对她还不错,她估计都要用冷暴力对待她了。

这不明摆着是来夺位的嘛!

心中贾清大于天的晴雯根本就没想到,做贾母身边的第一丫鬟可比他这个贾清屋里的第一丫鬟有权势多了,鸳鸯用得着来抢她的位置吗。

鸳鸯比晴雯大了几岁,对于这个妮子的心思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就笑道:“好了,你别盯着我了,还是快给你的二爷清洗身子吧!”

一提起贾清,晴雯果然就没心思盯着她了。回头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贾清,神色就开始变得难过起来。要不是方才听见太医说人肯定是能醒的,她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无事。

抹了抹眼角的晶莹,晴雯和惠香连忙给贾清准备清洗用的东西。

鸳鸯见了,自觉的走到外面,居中调度要水与毛巾等物。

虽然贾母是贾母让她留下的,但是她终究不是贾清的丫鬟,不好看见贾清的身子……

……

第二日,上午。

一间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着两名身着普通的女子。

“大师姐,绿珠姐姐说她有办法救出小姐,这是真的吗?”

年轻一些的女子向着付慧文低声道。她们二人是出来打探消息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听她的,希望她真的有办法救出小姐来。”

付慧文的声音之中也不无担忧。她们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绿珠了,要不是还能收到她的信,她们雪卫早就动乱了!

“让开……!”

就在她们说话之间,忽然街对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一大队官兵压着一辆囚车,缓缓从街上使过。

京城的百姓对这种情况早就不再陌生,都知道,必定是官府又要处决重犯了。

只见那罪犯静静的跪在囚车之中,一动不动。披头散发,看不见容貌,只是从其外形和身量来看,应当是名女子。

这一场景的出现,顿时引起了大街两旁各处人们的观望议论。

“唉,也不知道这名女子犯了什么罪,居然出动这么多官兵押送。”

离付慧文他们不远的一桌,一不明觉厉的男子张口叹道。

“张兄不知道她是谁?我却正好知道……”

他的同伴却似乎对此中情况很是了解。

“哦,我却忘了,令兄在顺天府当差,肯定知道此女子的来历,还请王兄替我讲讲。”

被换作王兄的男子得意的一笑,然后道:“实话告诉你,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王兄有意卖个关子。

“哦?莫非还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果然他的同伴被唤起了好奇心。王兄的虚荣心得到些许满足,也不再遮掩,就道:“她啊,多半就是几日前,潜入首辅何大人府上行刺的那个刺客!”

“啪!”

旁边传来重物敲击桌子的声音,令二人偏头看去。却只见两个普通女子安安静静的垂头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吃菜,也就没甚在意。

转过头,那张兄继续问道:

“什么,就是她?她一个女子居然敢行刺首辅?”

王兄冷笑一声:“你以为她是一般女子?你若是得罪了她,保管你有十条命都不够她杀的!”

呃,张兄语气一滞道:“她究竟是何人?”

“告诉你也无妨,他就是历代为祸四方的白莲教当代的圣女!”

……

今天这章放到晚上

搬家了,今天有点累,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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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一章 贯做好人

菜市口,是一个杀人的地方。

古代,杀人是要示众的。而菜市口,不啻于是一个最好的斩首示众,警醒世人的地方。

菜市口不同于午门,午门是专门用为皇帝杀人的地方。杀的,一般也是王公大臣以及上了品级的官员。

杀这些人,需要警醒的自然是同一阶级的人,所以只需要文武百官看见就可以了,老百姓却是无需观看的。

当然,对于恶名昭著、祸国殃民之大奸,巨奸,需要昭告天下、平息民怨的,也会拉到菜市口斩。

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之下,只有菜市口才是正规、合法的刑场,午门用的极少。

菜市口地处开阔,平时自然是卖菜的地方。也没有专门所用的杀人场地,一般就在几家商铺面前临时搭建一个监斩席,再清空前面的空地,就是一个合格的刑场了。

“王爷,午时三刻已到。”

张子文走到监斩席之前,对着中间的水溶道。

首辅遇刺,皇家为了显示重视,钦点了水溶作为监斩官,而主审官吴子豪则为副监斩。

水溶点点头,道:“即刻验明正身。”

“是!”

张子文拱手一礼,然后就走到犯人之前查验。只看了一眼,张子文就皱了皱眉。

只因此女的样子实在脏乱之极。一头糟乱的头发披散而下,只露出半张乌黑带着血迹的脸,身上也是乌漆嘛黑的。

张子文不过是例行查验一下,走个过程。可是见到犯人这个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他也知道了此女犯人和贾清有着不浅的关系,据说贾清还为了能救她一命而在大明宫之外跪了足足三天。

唉,可惜……

张子文摇摇头正要转身复命,忽然目光一凝,再次抬眼望了望面前跪着的女子。

他作为此案的助手,自然是认得吴仙儿的。否则,也不会让他来验明正身。

可是……

张子文想上前挑开犯人的头发看一看。忽然心生警觉,眼神兀的一凛,背后隐有冷汗冒出。

快步转身走回监斩席。

“可验明了?”水溶笑问道。对于这种状元出身,又踏实上进的青年清贵,他自然是乐得交好的。

张子文看了旁边笑呵呵的吴子一眼,然后面色恭肃道:“回王爷,已经验明。”

“好。”

水溶也不再多言,从面前的签桶之中,拔出一只令箭,扔了下去。

“斩!”

“有刺客!!”

水溶的话音刚落,忽然围观的百姓中间,传来动乱。然后就见两名持剑的女子突破官兵的防线,向着中间杀过来。

“保护王爷!!”

“保护大人!”

水溶与吴子豪的众护卫立马护卫在监斩席之前。

呯呯嘭嘭的打斗声传来,显然来者身手不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若是一般监斩官肯定就慌了。盛世之中,劫法场可是大新闻!

遑论还是在京城劫法场。

可是水溶却一点不急,甚至连身形都没动一下。不但如此,他旁边的吴子豪也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水溶见了,大有深意的看了吴子豪一眼,没有多言,然后就静静的观看场面。

虽然官府这边的高手都护卫在监斩席之前,没有动手,但是场中还有近两百名官兵,那两名刺客虽然身手不错,但还是很快被拿下。只是杀伤了数名官兵,根本未来的及靠近案犯。

见此,水溶和吴子豪的护卫们才放下心来,给二人让开视线。

水溶扫视了下面两个受伤不轻的女刺客,望了望边上的群众,似乎想看看还有没有同伙。可惜,老百姓此时都是一副害怕惹祸上身的样子,纷纷退了老远,也没有丝毫异常再出现。

“吴部堂认为当如何处置?”水溶笑着问吴子豪道。

吴子豪也看了看下方不停呼唤着“小姐”的两名刺客,并没有因为她们的主仆情深而受触动,只笑着回道:“但凭王爷裁夺。”

水溶面上笑意更浓,也不再客气,宣道:“先将两人押下去。”

“是。”官兵粗鲁的将两名刺客带走。

“继续行刑。”

……

“晴雯,清兄弟还没醒吗?”

晴雯一看,连道:“宝姑娘来了,快请。”

薛宝钗点点头,随着晴雯往里走。

“颦儿也在啊。”

一进屋,就见一道娇弱的身子立在榻前,薛宝钗就道。只是黛玉却没有转身,而是抬着手,可能是在拭泪。

薛宝钗想着。

“宝姐姐……”

黛玉转过身来,给薛宝钗见礼道。

果然,两眼红红,也不知道哭了多一会了。多半是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止住的吧。

薛宝钗只略想了想就放开,却拉住要去给她倒茶的晴雯,递给她一包包好的东西道:

“昨儿听说,清兄弟的伤要用上等参来补,老太太又说怕天儿太热,补多了上火气,因此让给吃白参。

正好我妈说咱们家也得了一些这种参,就叫我全部包了送来。”

“多谢姨太太和宝姑娘,让你们费心了!……”

晴雯大喜,她也仔细打听了,这种参确实正适合现在的贾清服用。可是贾母那里也没多少,眼见贾清的伤不知多久才能养好,这种好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她不怀疑薛家能有这种东西。满府里谁不知道薛家是皇商,豪富程度恐怕连贾家都略有不及,能有这玩意儿也不稀奇。

她却不知道,贾母的那些白参,是宫里按份例赏赐的,整个贾府,也就只有贾母才有资格得一份。

薛家自然是没有的。

不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区区几两参,只要薛家肯,自然也能弄来。

昨儿薛姨妈听了贾母的话,当时就留了心,回头嘱咐薛蟠去户部打听,然后花了一笔银子给买了一包回来,也不算太多,与贾母给的差不多。

太多,就刻意了。

薛姨妈做事,自来讲究面面俱到的。

“这没有什么。”薛宝钗笑回道。然后上前看了看贾清,见其并无什么变化,就拉着黛玉到一边说话。

“常听说妹妹身子也不大好,就该少哭些,如此才对身子有益。

况且昨儿太医也说了,他这病,不过是好好调养几日,保管就能好的。你又何必这么着,倒把自己的身子给作贱坏了。”

黛玉心知宝钗是看出来她刚哭过,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此时另有一宗想法。

她贯是会做好人的,才刚给了晴雯那些参,现在又来劝我……

轻轻退开些,黛玉道:“哪有,我没哭。”

宝钗笑道:“还撒谎呢。”

拿起帕子,为其擦了擦还未拭尽的泪痕。又伸手将她黏在面颊上的一根发丝拨弄到耳后。

黛玉面色一红,道:“我走了。”

然后,脚下不停的走了。

写在今年最后一天的话。

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

我记得我决定写书,也大概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然后到了现在,在我不经意之间,赫然发现早已超过一百万字!

一百万字,若是小学作文那就是2500篇,高中作文那也是1250篇。

或许,这对于一个职业写手来说什么都算不了。但是我很欣慰,因为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一直有那么一群可爱,可敬,可亲的人儿一直在默默的支持着我。说实话,没有他们这一群可爱,可敬,可亲的人,我坚持不到现在。

很高兴有你们!也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我很愉快的说,明年,我还是会继续写下去,把我心中认为美好的红楼故事继续说下去。

其间,有人会离开。很正常,因为我知道自己做的实在不够好。但是,只要以后在某个瞬间想起这本书,能再有闲心翻出来看一看,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了。当然,愿意不计我的缺点,一直伴随我写下去的人,那将是我最亲爱最亲爱的人儿!

好了,煽情的话就讲到这里,下面说两点。

第一,有书友说不喜欢看虐的情节。说实话,我也不喜欢!

而且我坦言,本书不会以此为噱头来调取大家的胃口。红楼梦本来就已经将这种“虐”的故事讲到了淋漓尽致,以至于撕心裂肺的地步,我又何苦再在此之上班门弄斧?

我也没那水准,能写出一部莎氏般的悲剧。所以,还是别追求太高,写点东西出来,能让大家闲暇时乐一乐就罢了,这也是我的初衷。

第二点,算是我对写书的一点看法与见识。

写,真的让我学到了许多的东西,因为每当我写到不熟悉的领域之时,我都会上网查询相关资料,哪怕只是了解到一些皮毛,但我能保证从始至终,我并不是在胡言乱语。

因为我以前看书的时候就一直觉得,书写的好不好且不说,只要我能从书中了解到一些我不知道,但是却有趣的知识,能够增长我的见闻,那么,这本书才算是没有完全白看!

所以,我会力求把一些我了解到的东西写在字里行间,让看过我书的朋友能够在欢愉的看书闲暇之中,不知不觉的了解到一些以前不知道,或是不熟悉的东西。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这也算是我的一个目标吧。

闲话一大篇,最后祝大家阖家团圆、新春幸福!在新的一年里,能够有新的收获。

此致。

第四六二章 姨太太是个好人

薛宝钗微愣神,不知道黛玉对她这种“敬而远之”的根由在何处。不过她自来心宽,也不甚在意。

她是奉她母亲的命过来瞧贾清的,如今人也看了,东西也送了,薛宝钗就准备回去。

“宝姑娘等一等。”

放好东西之后过来给贾清查看身子的晴雯一见宝钗要走,顿时出言留道。重新替贾清掖好薄薄的被角,就走过来,拉着宝钗到一边,问道:“宝姑娘别忙着走,我还有几句话想问姑娘呢。”

宝钗笑道:“有什么你直问便是,何必这么藏着掖着的。”

晴雯却不理,看了看四下里无人,才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我就是想问问姑娘,我们二爷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弄得这个样的,听她们说是为了一个女子,可是究竟怎么样也不清楚,我也不好和她们细打听,宝姑娘若是知道,不妨告诉我……”

晴雯自从被派给贾清之后,就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往日贾清不在这边,她在这屋里就是老大。她又是个能偷闲就偷闲的主,所以在这屋里到像是个小姐一般,丫鬟要做的事基本都没做,事实上,这屋里也没什么事可做。

前些天府里传的那些事,她自然听见了些,可是别人忌讳她是贾清的身边人,不好在她面前说这些事。她也不好细追问,所以到现在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

怎么好好的二爷忽然就变这样了呢?

关键是,好像还是为了一个女的……

宝钗忽地一笑,晴雯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她担心贾清怕是其一,更担心的也许是贾清的心意吧。

不过呢,一说起这个话题,薛宝钗本人也有些唏嘘难解的感觉。至少,她是不太能理解贾清的做法的。

“这个容易,我倒是听母亲说过,所以知道一些,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样。”

“宝姑娘,你快说吧。”

见晴雯当真有些着急了,宝钗就将她所知道的一些情况一一告诉她。

“啊,居然是这样,二爷可真傻!”

听完宝钗的话,晴雯心疼极了。忽然又忿忿不平的道:“都怪那个什么圣女,好好的跑去刺杀宰相,害的我们二爷遭这么大的罪,要是让我遇到她,我非……”

这妮子估计是想说两句狠话,替贾清打个抱不平,可是突然想起对方可是敢刺杀首辅的猛人,又不由的有些心里发怵。

宝钗见了,笑意盈盈。

“那个,皇帝后来有没有答应二爷的请求,放了那个圣女啊?”

宝钗叹道:“刺杀朝廷辅臣,又岂是那般容易放过的,自然是没有同意。”

晴雯面色更是纠结。如此说来,那她们二爷的罪不是白受了吗?虽然,她潜意识也有些不希望贾清成功……不过却强不过她心疼她的二爷。在她看来,她们二爷都受了那般大的罪了,皇帝说什么也应该答应放人才是。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皇帝有说如何处置她了吗?”

晴雯不关心吴仙儿的事。她只是在替她的二爷询问。

薛宝钗面容一变,今儿早起,她和薛姨妈可就听薛蟠讲了,今儿似乎就是那名女子的受刑之日!

这种事听来就怕人,她们也只是听了一听就命抛在脑后了,如今过来这边,也未及听闻,想来是这府里的贾母或是王夫人下过封口令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待我回头来,替你问问我哥哥,他兴许能知道。”

“哦,那好吧。”

晴雯也只是顺带问一问。听宝钗说不知道,也就放过了。

可是宝钗此时却走神了,有些怔怔的望向床上贾清安静宁和的脸,不知道他醒来之后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以他前几日表现出来的在意来看,大概是,会痛不欲生吧。

墓地,她的心也疼了一下。

……

“老祖宗,听说二弟求情的那名女子要被问斩了!!”

贾宝玉急急慌慌的跑进荣庆堂,根本没来的及看堂内都有些什么人,就开始高声叫到。

方才,他从外书房回来,路过门厅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两个婆子在那里议论,正好就被他给听见。花容失色之下,贾宝玉就赶忙往荣庆堂赶。

贾宝玉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当然,有的浪会容易打到自己身上。

他前面的一个人缓缓转过头来,只给了他一个冷冽的眼神,就令他遍体升寒,满腔急迫顿时掩去。

“好了,你下去吧。”

贾母最看不得贾政以大欺小,威吓贾宝玉的样子。因此直接对前来问安的贾政下了逐客令。

“是,母亲。”

贾政听命而走。

“哼!”路过贾宝玉身边,贾政十分符合个性的冷哼一声,然后一甩衣袖而去。

“呼。”

贾宝一长呼一口气,连忙跑到贾母身边,继续道:“老祖宗,我说的是真的!”

贾母神思微沉,轻摇着蒲扇道:“嗯,我知道了……”

啊?

贾母的反应让贾宝玉不能满意,继续道:“老祖宗,那你倒是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吧,二弟为了她可是遭了那么大一宗罪,这会子若是死了,二弟可还怎么活的下去?”

“胡说,好好的怎么会活不下去。好了,我今儿也乏了,你同你姐妹们都走吧,别处逛逛去。”

贾母不能赞同贾宝玉的话。好好的一个贾家男儿,岂能为了一个女子就活不下去了!

“老祖宗,你就救救她吧……”

贾宝玉向来吃的住贾母,见她不悦了,立马换了一招,采取撒娇大法。果然,一招见效,贾母绷着的面色立马缓和开来。

“好了,好了,你也别摇我了。这种事不与你们相干,你也不要再问了,小心我告诉你老子,让他打你!”

这,贾宝玉彻底奄了。每当贾母都拿出贾政来恐吓他的时候,就代表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这是他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闷闷不乐的松开贾母的胳膊,起身往下面走去。

贾母无奈的摇摇头,随即又问鸳鸯道:“清哥儿那边你去了没有,他怎么样了?”

鸳鸯笑道:“已经去了,清二爷虽然还没醒,不过今儿的面色已经好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醒了,可见都是老太太给的参的功劳呢。”

听鸳鸯提起参,贾母便道:“说起参,我还忘问了,单凭我给的那两只也不够他使的,不如让琏儿出去打听打听,再给寻摸一些来,早些吃好了,也算是他们兄弟的情分。”

鸳鸯笑道:“不用了老太太,方才我听晴雯说了,宝姑娘才刚给送了一包那种参过去,说是姨太太让给二爷送过来的,足足有一大包呢,再加上老太太你的那几支,应该可以使到二爷醒过来了。”

贾母一愣,这种参的来历她最清楚,可不是谁家都能有的……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沉了沉心思,忽然笑道:“姨太太是个好人啊,对他们哥儿姐妹们也好。”

第四六三章 终醒

“回大奶奶,二爷让关起来的那个姑娘逃走了!”

赖升家的走进管事房,对正在核账的尤氏道。如今贾清不在这边,外院内院的事都要她来统筹,尤氏倒比以往更忙了。

“什么姑娘?”尤氏不大清楚这回事。

“就是上回住到我们府南苑小厢房的那位姑娘,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被二爷派人给看了起来。今儿早上起来,管事的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尤氏有点印象了。对于贾清的事她是能不过问就不会过问的,也不知道贾清将人扣起来的用意,因此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又听赖升家的道:“另外,一直在后院疗伤的那个梅剑姑娘也不辞而别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尤氏大是吃惊。说起来梅剑还是当初贾清送给她的一个丫鬟,只是后来又被贾清给要了回去……上次跟着贾清下江南,听说居然还救了贾清一命,自己也因此受了重伤,她这才意识到梅剑可能不同于一般的丫鬟……

这半年来,梅剑一直住在宁安堂后院的一间屋里养伤。因为贾清的缘故,她对梅剑的饮食起居也是颇为留心的,从没有怠慢过。

只是这个梅剑似乎内向至极,极少出屋子,也不大和府里的人交流。她还悄悄问过服侍她的丫鬟,竟得知连她们也很少和她说话,说她这个人不好交流。

由此,尤氏才确定她肯定不是普通的丫鬟,一定还有别的身份。不是说贾清和白莲教的圣女有瓜葛吗,说不定她也是白莲教的人也不一定……

“也是今早才发现的。”赖升家的回道。

尤氏低头思考起来,梅剑在府里养伤养的好好的,已经半年了,如今人突然就走了,加上还是和外院的那个姑娘同时消失,这不由的不让她有些担忧。

“你告诉赖升,让他赶紧查,然后派人去找。”

说不准这两个人对贾清还有用,如今贾清还没醒过来,她不能放任不管。

“是。”

赖升家的话音刚落,忽然传唤丫鬟跑进来道:“回大奶奶,那边府里传话过来,说二爷已经醒了!”

“真的?”

尤氏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道。足足三天了,可算是醒了!真是菩萨保佑。

贾清不在的这段日子,她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贾清对于整个宁国府的重要性。贾清不在,以往感觉很简单轻松的事,忽然都变得复杂困难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二叔真的醒了,我已经安排好了车轿,婆婆要过去瞧瞧么?”

秦可卿也走了进来,笑道。

尤氏一怔,随即道:“好,等我一会儿,我们一同过去。”

心中却在嘀咕:秦氏如何这么快就知道了,还把车也给安排好了……

不过她没有问出来,而是把账本搁好,又回屋换了件衣裳,才同秦可卿一起往荣国府而来。

到了荣庆堂,果然贾母等人全都在贾清的屋里。对于她们两的到来并无人在意过甚。

一会之后,贾母见前来探望的人越来越多,就对贾清道:“好了,你多歇着,有什么事让她们来回我,我们先走了。”

贾母这一走,就带走了好些人。尤氏和秦可卿二人却没有跟着走,反而因为没了贾母等的存在,放开了许多,上前查看贾清的状态。

贾清此时已经坐了起来,只是身子还挺虚弱的样子,靠在垒起来的靠枕上。见她们走过来,对着她们点头示意。

“呜呜呜,哥哥,你终于醒了……!”

尤氏正待说话,旁边不知道忍了多久的惜春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了,不但阻断了她的话,还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

惜春直接扑到了贾清的床边,又怕碰到贾清包扎着的腿,因此之双手叠在床边,头埋在上面嚎啕哭了起来。

这些天来,她就没有一天没哭过,现在看到贾清醒了,不知为何,她却更控制不住自己了。小身子就这么在床边起伏……呜呜呜呜……

其他人也不与她争夺这个时刻,都眼角噙泪的站在一边看着。

贾清亦是神色感动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见她更是哭的哽咽难鸣,贾清只得向后方的迎春探春投去一个无奈与求助的眼神。

饶是知道现在笑出来并不合氛围,迎春和探春二人还是忍不住面上带笑,上前对惜春道:

“好了四妹妹,别哭了,你没看你哥哥都快被你愁死了……”

惜春仰起小花脸,果见贾清颇为无奈的看着她。有点委屈,不过到底不是以前的那个小不点,如今也懂得矜持二字了,觉得让大家看她一个人哭确实有点难为情,于是才顺从的被迎春牵着站了起来。

贾清坐在床上,环视着面前一圈个个面带忧色的脂粉钗环,忽诚然笑道:“你们一个个都这个表情干嘛,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贾清一如以往灿烂的笑脸,让众女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不过,倒也让她们去掉了些许担忧。

贾清,还是以前的贾清,这就很好。

就在众女纷纷转露笑容的时候,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黛玉转身跑出了房间。从她以手掩面的动作,众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黛玉是哭了。

“林……”贾宝玉本想追出去安慰,可是他又有话还想对贾清说,想了想,觉得黛玉是哭惯了的,过一会自己就会好了,也就放弃了追出去的想法,而对贾清道:“二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可还清醒,有没有失忆什么的……?”

贾清的目光也是随着黛玉娇弱婉转的身影离去,他知道,聪慧敏觉的黛玉看出了什么。闻得贾宝玉问话,贾清道:“失忆?什么失忆?”

贾宝玉一本正经道:“我常看书上说,那种昏迷两三天之后醒来的人,很多都会神志不清,记不得以前的事之类的。二弟你这次也昏迷了三天,难道就一点事也无?”

贾宝玉面色很是疑惑,带着考察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贾清。

贾清忽然面露茫然之色,愣愣的对贾宝玉道:“你是谁啊,怎么在我面前巴拉巴拉说这么多话?我都认不得你!”又对探春道:“三妹妹,这男的是谁啊?”

“噗呲……”

众人见贾清又如以前一般的调侃戏弄贾宝玉,都乐了出来。

可是惜春也许是才刚哭停,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话,此时猛然一听贾清居然认不得贾宝玉了,顿时吃了一惊,上前焦急的道:“哥哥,你真的失忆,认不得宝二哥了?”

贾清只是笑看着她。

“耶……不对诶,那你怎么还认识三姐姐?”

“嗬嗬嗬……”

惜春这话像是对贾清话的补充一般,直接让众女娇笑起来。

贾宝玉也笑了。他已经确定,贾清确实啥事也没有。

“好了,如今他虽然醒了,可是医生说身子还虚弱,需要调养,我们别在这里让他劳神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李纨是大嫂子,适时的提出让贾清静养的建议。其他人也知道李纨说的有理,只得凝神看了看贾清,然后陆续转身跟着李纨往外走。

“二爷,喝点参汤吧。”

晴雯见一大屋子的人终于离开了,很是高兴,端着一碗参汤到贾清面前,让他补补。

贾清道:“先放着吧……”

晴雯噘嘴,但还是听话的放下汤碗,又听贾清道:“让人出去,把王顺叫进来。”

晴雯不满道:“这个时候,你叫他来干什么?”

她以为贾清才刚醒来就要忙着做正事。

贾清轻声道:“去吧。”

晴雯无法,只得转身叫丫鬟去二门传话。

第四六四章 回南

“老太太,清二爷派人来回,说要回东府去。”

贾母眉头顿时皱起,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要回去?

如今那边府里乱糟糟的,哪里适合养身子?况且他那性子,回去不定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鸳鸯道“可不是老太太说的,才刚我就听说,清二爷才刚醒过来没多久,就让人把王顺叫去问话了,也不知道他有多少事可忙,竟一刻也不得闲的样子。”

鸳鸯似无心的说道。

可是贾母瞬间就动了心思。贾清为何生这场病她可没忘,本来以为他昏迷了这三天,一切事情都已经过去,他无奈之下只好顺命。没成想,他刚醒就开始惦记外面的事来,若是放他回去,在那边府里,没人能辖制于他,还不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万一再弄出点什么来,可如何使得?

“两府那么多人可以差使,有什么可忙的,再说,那边府里有珍哥儿媳妇和蓉儿媳妇两个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差错。你去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让他好生待在屋里养病,哪儿也不许去,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

你再告诉他,他若是执意要违我的意思,就是眼睛里没我,从此以后,他也不必过来给我请安了,让他就在那边府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再也不管他了。”

贾母吩咐话下去,一向不用补充的,因为两府里没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思。

可是对于贾清,她却没把握了。三天前,贾清在大明宫外的那股韧劲,当真是惊到了她。她揣测,若不是他当时极怒之中昏迷过去,她还真不一定能顺利把他带回来……

所以,她才添上后面这段威胁的话。

“是,老太太。”

鸳鸯回道。然后让边上一小丫头接着给贾母捏肩膀,转身传话去了。

她也和贾母考虑的一样,担心贾清回去之后再“做傻事”,到时候又是满府不得安宁,所以才在贾母面前点出贾清传唤王顺进来问话一事。

几日前贾清在两府里掀起的波浪,就是她一个丫鬟,也觉得过于惊骇了些。

这样的事情,还是少来些好。

……

“芸儿,你这才回来没多久,又是要往哪儿去啊?”

贾芸母站在房门口,担忧的问道。

“南边有点事,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贾芸回头看见母亲,面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这些年,因为他的努力,越发得到贾清的重用,身份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彻底抛弃了以前他们娘儿两个赖以生存的一亩地和两间小房子,住到了这后街上的二进宅子里来。

生活变好了,可是他陪着他母亲的日子却着实少的可怜。原承望这次回来能待久一点,谁知道,还是没待上半个月就又要走了。

不过,一切以二叔的事情为重,这也是他娘亲对他的教导。

做人,必须要知恩图报。

“母亲,这一次我回去也不知多久才能再回来,你在家里要照顾好你自己……

王妈妈和六姐儿是我专程请来照顾你的,你可不要像上次那样,再把人给辞了。不然,儿子在千里之外,心中也不得安的。”

贾芸叮嘱道。如今他母亲的身子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也可以下榻了,可是多年来的积劳成疾,要除去病根实在不易,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娘知道了……”

贾芸母更是不舍。他知道贾芸肯定又是替贾清出门办事去了。

她不怨,她为她的儿子骄傲!

整个贾族,子弟不下百人,满族里,贾清谁也没有相中,就看中了她的儿子,这么多年来,贾芸已经成为贾清的左膀右臂。阖族中,没有人不羡慕她的。虽然她嫁给贾芸他爹之后没过过好日子,后来更是独自抚养贾芸,以至于病倒在榻上……可是,因为她养出了个好儿子,这一切,都变成别人艳羡的经历。

没见以前对他们孤儿寡母两个避若瘟疫的娘族舅舅如今隔三差五总要到这里来看望她一番吗……虽然她知道他们并不是真心来看她。

只是,因为她养了个好儿子!

“你自己到了那边,也要好生照顾好你自己,不用惦记我……

还有,若是可以的话,你要早点回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给你说亲事了,上回你舅妈说的,西胡同口的张家刚好有一个姑娘,今年十六岁了,人生的也好……”

“好了母亲……。”贾芸颇为无奈的打断了他母亲的叨叨。这话,他这段时间来,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如今二叔生了这场病,里里外外又那么多的事情,这个时候我哪里有时间考虑这些事,还是再等两年再说。”

“再等两年……”贾芸母喃喃道“再等两年,你都二十了!”

“不如,我先把亲事给你定下,等你什么时候回来,把亲给娶了就是,这样既不耽搁你,也不会耽搁你二叔的大事,你觉得怎么样?”

贾芸母眼睛一亮道。

她完全不担心对方会不答应等。凭她儿子如今的地位,那张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岂有不上赶着的道理?

也是她纯朴,一直以来只想着给贾芸找个好媳妇,从没想过她儿子现在得势了,就要待价而沽,攀龙附凤。

贾芸苦笑的摸了摸耳后,将整理好的行礼放在一边,转身扶着他娘往她的房间走。

“好了,娘,这件事真的以后再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贾芸母无法,只得将此心暂且放下。只是她却不知道,为她关上房门之后的贾芸也出了神。

如今这个时候,他如何能够分心其他事?

过不了几年,贾清必定能够飞腾直上青云。这一点,他很明白,而他,必定要做这一过程中的有力翅膀。

很庆幸,贾清真的很信任他,上次,那般重要的事都敢让他来做,而这次,更是……

贾芸走回自己房间,看向了南方大地。

第四六五章 怨圣

贾清静静的躺在榻上。

他并没有违逆贾母的意思,所以仍旧还在荣国府。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停下来思考问题了。

到了现在,该知道的,已经从晴雯那里知道,不该知道的,也从王顺那里得知。

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再次极怒攻心。因为,他从醒来之时,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未曾在姐妹们面前展露而已。

但是,不暴怒并不代表不怒,更不代表不在意。只是,再一次认识到封建社会之下,皇权的无上与冷酷之后,他变得更成熟了一些。

一味的亲近皇家,并不一定就能如鱼得水,皇权,大多时候并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

他已经在思考,历代名士,是如何在皇权之下,游刃有余,乃至功成名就,达成抱负的。同贾母等人一样,他也不想再次在大明宫外跪上三天三夜!

所以,贾芸才下江南。发展了四年之久的迅风,也该进行第一次蜕变,完成它的使命了。

“琏二爷……”

丫鬟的声音惊醒了贾清,睁开眼睛,就看见门帘处,贾琏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二弟可好些了?”

贾清道:“蒙二哥哥惦记,已经好多了,只是尚不能起身,恕不敬之罪了。”

“我们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客套。”贾琏不欲虚礼过多,如此说了一句之后递给贾清一张帖子,明言:“方才北静王府送来一张请柬,言都中暑热,邀二弟你到城外,枫香避暑山庄之中养伤……”

贾琏言语中有着艳羡。满府里,也就只有二弟才有这个待遇,能被王爷如此礼遇,还邀请他一同到他的避暑山庄避暑养伤。

那可是皇家园林,是皇帝赏赐给水溶用来夏季避暑的地方,一般的王爷也没有。

贾清眉头竖起,若是王顺没有说错,仙儿的监斩官就是水溶。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态度,这个时候还来邀请他……

贾清没有心思猜测水溶的用意,直言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我现在多有不便,不敢打搅王爷雅兴。”

贾琏未料到贾清如此不含糊,直接就拒绝了。一想,方才明白过来原因。

“这个,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二弟又何必耿耿于怀,二弟当知道,前次之事与王爷无干……

方才我正是从老爷那里来,老爷也觉得,二弟还是去的好,一来这乃王爷的盛情美意,二则,或许对二弟的伤情也有益处……”

“我有些疲乏了,想睡一会,恕不能想陪了。”

贾琏不想贾清居然直接对他下了逐客令,一时有些尴尬,站起来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这,那个,既然二弟累了,我就不多扰了……”

贾清点点头,道:“惠香,替我送琏二哥。”

“是。”

丫鬟惠香连忙应声,并对贾琏道:“琏二爷,请。”

贾琏无奈,只得叹息一声,往外走。外面,王府的信使还等着回信呢。

……

“清哥儿睡了没有?”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贾清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外面。

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老祖宗。”贾清问安道。

“嗯。”

“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听贾母之话,微微行了一礼就全部退了出去,连鸳鸯也是如此,贾清立马就知道了贾母的来意。

“老祖宗,你……”

贾母摆手示意贾清别说话,杵着拐杖到贾清跟前。见贾清面色已经重新变得红润,点点头,道:

“你别急着说话,先听我说。”

“是……”

贾清一顿,但还是恭顺的点头。

他进宫之后,贾母为他做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这份慈爱与看重之情,他得领受。

贾母对他,着实不刻薄。

“王爷邀你出城避暑,你为何不去?

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是因为前次的事情……你心里有怨,有恨。”

贾清面色不悲不喜,这么多天,他早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贾母见之,白眉又紧锁一层。

“你年纪小,不明白世间的道理,这也没什么,早晚你就明白了,一个草莽女子,对你而言真的不算什么,你这辈子,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而且,我告诉你,纵然那名女子还活着,你也把她带进了家门,以她那不可见光的身份,就是一个妾的名分都不会有,这你可明白?”

贾母早已经不把贾清当做贾宝玉那样的小孩子了。可是贾清母亲早逝,她觉得她应该给贾清讲一讲他们世家大族的感情观念,不然,贾清若是看不透这一点,将来必然还会犯在这一点上。

叹了叹,贾母又道:“咱们这宗人家的子弟,既然继承了祖宗的基业与福泽,同样的,就要承担相对应的责任。

儿女情长不是你应该刻记于心的事,你的责任,应该是守住祖宗的基业,甚至是再次光耀门楣!继承祖宗之德,延绵百世之基,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贾清一愣,没想到贾母还记得当初他在荣庆堂外说的那句豪言壮语。

“老祖宗的意思我明白,也请老祖宗放心,这话是我说的不错,我也定然会这么做的!”

贾母摇摇头道:“你不明白……

你若是明白,那日,你便不会进宫。

你若是明白,就不会执意跪见,以至于在大明宫外跪上三天。

你若是明白,此刻,就应该准备坐上你的车撵,赴王爷之邀了。”

贾清无言,半响方道:“老祖宗放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有些事,做了一次之后,就会彻悟一些道理。

求皇帝,不如求自己!

怪只怪他势力不够大,手段不够多,他若是在朝野有当年张居正那样的势力,那么,不论吴仙儿犯下多大的罪,他都能轻易救出来。就算是皇帝知道了,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张居正还不行,他的结局不行……要做,就要做……

贾清脑海中,忽然闪过历史上那些引领风骚,绝代人物的风姿。

“至于王爷的邀请,老祖宗你瞧瞧,孙儿现在这幅模样,又如何前往?莫非还要王爷照顾孙儿不成?”

贾清灿然道。

贾母不语。贾清越是表现的淡然,她越知道这乃是违心的话。

看着贾清还略显稚嫩的面庞,贾母有些不忍相逼。但是,有些话,她必须提点!

“清哥儿清哥儿,别怪老祖宗狠心,你可知道,咱们这宗人家,虽然看着富贵已绝,显贵无匹,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有的……”

贾清不解:“老祖宗此话何意?”

“无论如何,不能怨圣啊,万万不得怨圣啊!”

贾清再次愣住,低下头来。

第四六六章 避暑山庄

“好了,我不过是去住几日罢了,又不是常住,哪里需要拿那般多的东西。”

贾清看着屋里收拾忙乱个不停的晴雯几女道。

贾母说的对,无论如何,勋贵都不能表现出怨圣的情绪。贾清或许可以不给水溶面子,但是水溶是奉皇帝之命行事,一但贾清在这件事上对水溶表现出了怨恨,也就说明贾清并不服皇帝的处置,还生出抗逆情绪,这,就是怨圣!

所以,为贾家计。贾清此时此刻必须应邀,不能让此成为家族埋祸之笔。

“二爷,藤棘春凳已经抬过来了,请二爷移驾……”

林之孝家的走进来恭顺道。贾清腿上伤势严重,走不得路,所以出府这段路就需要抬出去。

“你们别动!”

贾清点了点头,见林之孝家的带着她手下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要上前搬抬他的“娇躯”,立马喝止。然后对还在打包包裹的晴雯、惠香、铃儿几个道:“你们还不过来把我抬上去!”

“是。”

晴雯几个闻言兴冲冲的就过来,挤开了那几个有些尴尬的婆子。林之孝家的见状心中暗道:果然传言不错,这两府里的两个二爷都是一个性子,只愿意亲近丫鬟们,厌恶她们这等仆妇,也不知是何道理……

想归想,林之孝家的可不敢对贾清表现丝毫不满,等晴雯几个小心费劲的把贾清抬到凳上之后,就招呼着她带来的四个婆子,急急忙忙的将贾清抬走。

她们可是听说了,贾清这是要去赴王爷之约,万万耽搁不得。

“哎哟……”

几个走路虎虎生风的婆子抬着贾清往外走,冷不防绕柱之后忽然出现一个探头探脑的丫头,一个避之不及,与其中一个婆子撞了个满怀。

要不是这些婆子稳重,立马反应过来,稳住了春凳,说不定贾清就被摔在地上了。

“哪来的丫头,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林之孝家的作为府中有权有势的管家媳妇,虽然不是那等凶神恶煞之徒,但训起小丫头来,还是很怕人的。至少,那被撞倒在地上的丫鬟就被吓到了,只坐在地上,畏惧的看着瞪着她的林之孝家的。

“香菱!”

跟在贾清旁边的晴雯唤出了丫鬟的名字。

香菱?林之孝家的也只是一时没看清,她也是认得香菱的。此时倒是有些后悔言语过重。

香菱是黛玉的丫鬟,黛玉是贾母最疼爱的外孙女,又是客居在此,她本是不好训戒她的丫鬟的。况且,府中谁不知道黛玉虽年小,但是最小性多疑,平常她也是不愿意得罪黛玉的。

不过此时既然已经讯问了,又是她犯错在先,也只得继续了:“你好端端的躲在这里干什么?差点把二爷撞倒了你知道吗?”

“我,我是……”

香菱坐在地上,大眼睛泪汪汪的,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摔疼了造成的,话也不敢说,模样可怜又可爱。

可惜林之孝家的不是贾宝玉,不懂得怜惜,就要再次教训两句走人,熟料贾清先开口了:“妈妈,你先退下。”

贾清虽然口中称“妈妈”,但却是命令的语气!他可不会像贾宝玉等一样,真的奉承什么“伺候过上一辈的奴才,比主子还体面”这样的“道理”!叫一声妈妈,对贾清来说,不过是礼貌罢了。

林之孝家的也不敢有什么异议,道了声“是”就退下了。

“晴雯,把她扶起来。”

见晴雯立马上前,贾清又徐徐道:“你在这儿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虽是和林之孝家的差不多的问话,但是香菱却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意思,看着贾清和煦的面容,她低垂下头,道:“我,在这里……是林姑娘让我过来的……”

贾清了然一笑,必然是黛玉放心不下他,又不好一直待在他的屋里,所以就让香菱过来“打探情报”。只是,怎么派这么一个小糊涂过来。

“你和你母亲在这边可还习惯?”

香菱讷讷回道:“习…惯,我和母亲在这里很好,林姑娘人很好,对我们很好,紫娟姐姐也很好……”

贾清一笑,道:“好了,你快回去吧,告诉你们姑娘,我出府几日便回,让她莫要担心我。”

说完,也不管香菱扑闪扑闪不太明白的眼神,道:“继续走吧。”

……

从神京往西行几十里,有一处高山峻岭掩映之地,重湖清溪交错之所,是为离神京最近的一处皇家园林聚集区域。

“禀贾将军,前面就是枫香避暑山庄了。”

贾清掀开轿帘,往远处一瞧。只见翠墨如画的山间,一道细瀑飞泻直下,下方树木遮掩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巍峨高贵的宫殿隐藏在其中。虽是夏日,山间依旧笼罩着一层薄雾,氤氤氲氲,却似一处人间仙境。

王府侍卫继续向前引路,过一道木桥,沿着弯曲却平坦的山道向上走,好一会,才到了先前所见的宫殿之前。

“臣贾清,见过王爷。”

被王顺和一个小厮扶出大轿,贾清就向着面前大门处,石阶之上为首的水溶道,并欲行跪礼。

“贾兄快快免礼!”

水溶一个疾步上前,扶起贾清,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如今伤势未愈,岂可如此多礼,都免了吧。

况我虚长你几岁,你我二人又素习交好,我当为你之兄长也。我请你过来,也是为了让你有一个可以安心静养的清净之所,贤弟可不要与我见外才是!”

水溶说着,已经自动晋升为兄长,并称贾清为贤弟了。

“王爷之尊,臣未敢僭越。”

贾清虽不执意再跪,但声音谦逊,秉承国礼。

水溶如何听不出贾清言语中的客气与疏离之意,明白因由的他只是笑笑,并不介意,然后又道:

“此处是为我及冠之时,陛下钦赐的一处专用于夏季避暑之所,不过往常我忙于公务,也未曾得来。今次请贤弟到此,一则为贤弟觅一处清凉养静之地,二则恰好陛下恩准我休假一月,你我知交兄弟二人,也能伴在一起,谈讲谈讲诗词曲赋文章,互相增益学问,岂不为一大快事?”

“缪承王爷厚遇,王爷之情,臣铭记于心,他日结草衔环亦当报之!”

贾清说着,抱拳又是一礼。

水溶伸手扶起,道:“请。”

然后使人抬上来两把轿椅,让贾清坐了其一。显然,他早知道贾清腿伤严重,所以如此安排。

贾清推脱一番,也就坐了。

本来也没几步路,安排轿椅,也是为了照顾贾清。

到了一处新漆的殿前,水溶道:“这里就是我为贤弟归置的暂住之所,贤弟可先行进驻,稍候我再来找贤弟说话。”

“多谢王爷……”

水溶走了之后。王顺等宁国府奴才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为贾清将东西搬进去,规整。

因为这里是水溶的行宫,贾清自然没有将晴雯等带过来,到了这里,一切安排伺候的人,自当由王府调度。就连王顺等,待收拾好之后,也要出去的,外面,另有居所。

第四六七章 再见

“贤弟看这个地方可还能将息?”

水溶走进来,笑道。

贾清点点头。这个地方因为是避暑用的,所以一色构造皆已清亮为主,房间敞亮,一点也不使人感到沉闷。

因为背靠着青山,坐在房间里静听,还能听见水流的声音,贾清估计,那应该就是来时所见的那道瀑布处传来的。

房间里一色装点皆是上等,就连环侍的侍女,也是清一色的宫廷装扮,个个标致可人。

若不是贾清心中另外记挂着事情,这里倒不失为一处绝佳的修身养息之所。

“王爷此地,当为一处洞天福地也。”

水溶呵呵一笑,示意房间里的丫鬟出去,走到贾清跟前坐下,道:“贤弟可是因为之前的事,在责怪我?”

“臣不敢……”

呵呵,不敢,不是没有!水溶很喜欢贾清的坦率。

“为了一名女子,在大明宫之外跪了三天,差点丢掉性命,这么做,值得吗?”

水溶看着贾清包扎着的腿膝,忽然叹道。

贾清眉目一扬,反问道:“王爷认为不值吗?”

安静。

“哈哈哈,值!如何不值!若是小王也能得一位如此天姿国色的绝代佳人相倾,纵然抛却王权富贵,做山野间一渔樵,与佳人相伴,一生也尽足以!

今观贤弟所为,当知道贤弟乃世间少有至情至性之真男儿!妙哉,幸哉!”

水溶忽然的直抒胸臆让贾清不是很明白,正欲说话,却见水溶对着他微微一笑之后,起身出去了。

皱起眉头,贾清有些不解水溶的意思。不过,很快他就怔住了。

淡雅素洁的书架背后,缓缓走出一名面带纱巾的白衣女子。

贾清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因为,她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吴仙儿的形容装扮,一摸一样!

但是贾清不敢往那个方向想。他怕自己才冷静下来的心海再次掀起狂风骤雨。

“你是…?”

贾清试探着问道。

女子本是凝望着榻上的贾清,闻听贾清开口相问,却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一言不语,猛然扑到床边,伸出秀手,轻抚上贾清的腿。

暮的,幽噎出声。

“仙儿……”

贾清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喃喃念到。虽然仍旧隔着面纱,但如此近距离之下,贾清已然知道,白衣女子,不会是别的任何人,就是,也只能是吴仙儿本人!

“真的是你吗……”

贾清抬手,并未去揭其面纱,只是抚摸着她脑后的秀发。

“嗯嗯~”吴仙儿点着头,首次,在贾清面前做出如此柔顺乖巧的动作。忽然察觉脸上有一丝凉意,仰起头,才见到,不知何时,贾清面上已经留下一道细细的泪痕。

心,一颤。

然后,就被一道力量拉着,扑进了眼前之人的怀里。

贾清就这么搂着吴仙儿,用手细细的抚摸她的秀发,耳垂……过了许久,才轻轻揭开她的面纱。

霎时间,透窗的阳光,为其失色。

吴仙儿,依旧是那么的明艳过人,绝代芳华。

“嘤~!”

突如其来热吻让吴仙儿猝不及防,一阵慌乱之后,吴仙儿下意识的伸手欲推开眼前之人,只是在将欲发力的时候,忽然就迟疑了,然后,就慢慢沉浸在这从未尝试过的美妙体验之中,再也没有力气阻止“恶人”的侵犯。

过了很久,很久,吴仙儿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伸手捶打贾清,提醒他该收手了!

唇分。

吴仙儿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嗔怒的看着眼前的登徒子,却见对方只是静静的俯视着她。脸上,悄然挂上一道嫣红,不敢正视,埋头入怀。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屋外面,水溶听得房间内传来的这道爽朗、畅然、喜悦的大笑声,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不管周围侍女面上那些微不解之色,水溶吩咐了一句“好生服侍”之后,就抬腿走了。

此时此刻,此处他不需要再出现。

……

“咳咳咳……”

许是老天都看不惯贾清太过于得意,在他笑得正欢的时候,忽然掐住了他的咽喉,导致他还没笑完就剧烈的咳了起来。

吴仙儿坐起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无事……咳咳……”

“我没事,就是,就是乐的。嘿嘿,嘿嘿嘿。”

看着一脸傻笑的贾清,吴仙儿白了他一眼,站起来,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的腿……?”

她已经知道,贾清为了恩求皇帝赦免她,顶着烈日与暴雨,在大明宫之外跪了三天,然后又昏迷了三天……

这才刚醒过来不久。

她的心,早在听见这些事的时候,就被彻底侵蚀,碾碎了。若非如此,方才贾清偷袭她的时候,就要彻底变成残废了,真当她白莲妖女的称号是假的不成?

“我没事!”贾清满不在乎的道。然后又唤吴仙儿:“你过来。”

“干嘛?”

“你过来嘛。”

吴仙儿撇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哎呀,仙儿,你的手怎么了?”

贾清忽然震惊起来,指着吴仙儿的手,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吴仙儿抬起手,看了看,没什么啊。

“就是这只,你看这里,怎么回事?!”

贾清眼睛瞪的更大了。

吴仙儿果然中计,下意识的把手递到贾清面前,让他指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呀~!”

贾清将吴仙儿再次拉到床上,原本是准备再温存温存,却见吴仙儿的秀眉紧紧的蹙在一起,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贾清关心的问道。

“没,无事……”

贾清猛然想起,吴仙儿前次夜闯何府,被人发现,然后身受重伤。只是他刚才见到她一身白衣,跟以前一模一样,就忘记了这一茬。

“你干什么?”吴仙儿见贾清伸手要扒她的衣服,立马喝道,并怒视之。

贾清的手一顿,转而抓起她的胳膊,挽起白色的袖子。

果不其然,就在她雪白柔滑的玉臂之上,赫然就有一道新结痂的伤口!

吴仙儿本来以为贾清是得寸进尺,想进一步轻薄她,此时却见贾清直直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痕,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吴仙儿低下头。她知道,她的心已经被人完全占据,从此,她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了。

“别看了……”

贾清原本还想看看她其他地方的伤口。他记得,当时在天牢的时候,她身上那些令他几痛不欲生的伤口。被吴仙儿拒绝,贾清也不再执意,因为,不看也知道了。

“还疼么?”

吴仙儿摇摇头,站了起来。

“该死的何善宝,敢使人这么伤你,老子迟早有一天要弄死他!”

贾清突然忿忿道。

第四六八章 林家女

枫香山庄正门处,贾清携吴仙儿与水溶告别。()

“贤弟当真不多留几日?”

“不了,多谢王爷的盛情美意,只是眼见娘娘省亲日近,家中事务冗杂,我独自在此静养,心中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况且在此扰了数日,已经让王爷费心,实不敢再劳过甚。”

水溶摇摇头道:“既然你意已决,就由你吧。只是你伤势未愈,回去之后也应该善加保养,切莫儿戏。”

“多谢,王爷留步。”

贾清由吴仙儿扶着,最后对水溶拱手一礼就向着自己的轿撵而去。

这乘轿撵,还是下江南时,扬州知府讨好孝敬他的,后来带回京城,原意是备与贾母偶尔乘坐一回。

只是贾母半年多未曾使用过,恰好这次应邀是为了避免沾上“怨圣”这一词,他又腿上不便,所以,索性张扬一点,直接乘坐这抬十六乘的阔轿前来。

“二爷,小的扶您过去……”

王顺怕一个人扶着,贾清不易越过轿杆,坐进去,就上前颠颠儿的道。

“去去去!”

贾清像赶苍蝇一样将之挥退。这小子,越来越没眼力界了。

王顺讪讪站在原地,心里有些纳闷,这个遮面的侍女,怎么有些像仙儿姑姑呢?

不过王爷就是豪爽,一次就送二爷三个美貌的侍女,也难怪,二叔这么快就乐不思蜀了,嘿嘿嘿……

王顺独自傻笑起来。

“嗨,两位美女!”

几乎是挂在吴仙儿身上的贾清,刚进轿就对里面两个与吴仙儿同样装扮的“侍女”热情的打招呼道。

只是并没有得到礼貌的回应。两个人皆是以一种看二逼的表情看着他。

贾清也不在乎,继续被扶着坐到里面的软榻上。

“仙儿,你也做坐啊!”

拉着吴仙儿坐下,贾清正想说点私密话,忽然想起什么,对屋内另外二人道:“不然,你们下去另找一辆车坐算了?你们两个这么重,我担心累坏了外面抬轿的人……”

“你才重呢!”

这两个女子正是“吴仙儿”问斩那一日,闯入欲劫法场的付慧文及另一个青霜堂成员。水溶既然能将吴仙儿救出来给他,顺带两个小虾米,做个整人情,也在情理之中。

“大人见谅,小莲性子焦躁,非对大人不敬。”付慧文似乎担心贾清生气,解释道。

贾清喃喃道:“小莲,怎么和醉春楼的那个头牌一个名儿……”

“你?!你才和醉春楼的头牌一个名!”

贾清的话瞬时就把城府不深的小妞挑怒了,站起来怒视着他。看样子要不是吴仙儿和付慧文在,就要冲上来揍他了。

“小莲,不许对大人无礼。”付慧文不是吴仙儿,对贾清不了解。不提上次贾清帮了她们青霜堂,就是她们几个这次能够死里偷生,完全是依靠贾清的势,此时又在贾清的地盘上,她担心她的小姐妹吃亏。

贾清笑笑,并不以为意,反而道:“付姐姐不必如此见外,和仙儿一般,直呼我的名字就是,不然就叫我公子就可以了。

你看我年纪,也不像什么‘大人’嘛,你这么叫着,我也别扭。”

虽然见不多面,但贾清也看出来了,这个付慧文是具有领导能力的,也能约束现今雪卫的女子。这一点很重要,今后,雪卫必然成为他手中一支不弱的力量,若是没有人领导,那群小娘们,迟早生出乱子。

付慧文就是他选中的领头羊。所以,他愿意给她面子。

“这……”付慧文看了吴仙儿一眼,见其并无反对之意,才恭声道:“既然大人这么说,那我等以后就称呼您公子吧。”

“这就对了。”贾清笑道,然后顺手想搂吴仙儿,被对方打开,讪讪一笑,坐正了身子,没有再放肆。

……

“落轿!”

随着王顺的一声呼喝,十六个人同时松口气,缓缓放下轿来。

此行的总管林之孝跑过来,隔着轿子道:“二爷,还没到荣国府呢……”

“今日就不过去了,就在这里停轿。这一行,辛苦林管家了。”

“可是,老太太说……”

林之孝有些迟疑。他可是知道,贾母说过贾清的伤没好之前就让他待在荣国府静养的。这一行,安排他来负责而不是派宁国府的管家,就是一个体现。

“哦,对了,烦林管家替我向老太太说一声,就说我晚间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林之孝听贾清的意思确定不过府了,不敢强求,只得恭声应是,然后指挥调度,要另用小轿将贾清抬进宁国府。

“管家……”

临进小轿之前,贾清忽然想起一事,对林之孝唤道。

“二爷有何吩咐?”

“听说你有个女儿,今年多大了?”

贾清话刚说完,忽然察觉环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身形一变,然后,一阵痛意传来。

贾清莫名的偏头看向吴仙儿,不解其意。

林之孝先是一愣,然后就面露喜色,连连道:“回二爷的话,奴才正是有一女儿,今年刚好十三了,人长得也聪明机灵,不像奴才这般蠢笨……”

贾清没有弄明白吴仙儿揪他的原因,也不知道林之孝为啥这么高兴,只不甚乐道:“嗯嗯,既然如此,正好我们府里大奶奶身边还差几个得力的丫鬟帮忖,你得闲就让她跟着我们府里的大奶奶去吧。”

林之孝是贾府的家生奴才,所以他的女儿也是贾府的奴才。在没有得到恩允之前,连婚事也是不得自己做主的。

贾清并没有说假话,尤氏如今掌管一府中馈,事情杂乱,手底下没几个得力的人也着实不方便。他也是突然想起荣国府还有这么一个刁钻伶俐的丫头,正好就说来帮忖尤氏。

至于她们是荣国府的人这一点,只需要和那边的管事之人说一声便罢了。

林之孝听贾清当众向他打听他女儿的芳辰,还以为贾清是看中了他闺女。如今一听是给尤氏找丫鬟,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既然是贾清亲自开口要的,想来女儿到了宁国府也不会遭遇冷落,还能一步就走到主子身边做丫鬟,也算是个好去处了。而且,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既然二爷看的起小女,明儿起,奴才就把她送到尤大奶奶那里。”

“嗯。”

贾清点头,然后示意吴仙儿可以扶他进轿了。

第四六九章 第二梦

“二爷回来了!”

贾清回府的消息很快就在宁国府中传递开来。

携鸾佩凤两个,以及数十计的丫鬟聚集在宁安堂内仪门前观望。贾清的轿子通过宁国府正门,直通到内仪门之前才停下。

“二爷……!”

佩凤携鸾两个满脸喜悦的迎上前。作为贾清的贴身丫鬟,她们很少这么长时间看不到贾清的。

嗯~?

扶着贾清出轿子的吴仙儿,引起了她俩的注意,双双驻足。

贾清下轿之后,也是第一时间看了看眼前辉煌依旧的宁安堂以及环侍的丫鬟。半个月前,他踏出这里的时候,心情不可谓不沉郁,如今回家,却是天壤地别的心境了!

此情此景,若不是为了顾及些体面,他都忍不住想要高歌一曲,表示他满心的愉悦了。

由心的一笑,贾清就要招呼众人进门,忽然发现携鸾等人盯着吴仙儿以及从后面轿中下来的付慧文二女看,轻咳一声,道:“这个,进屋再说……”

“叔叔……”

秦可卿带着瑞宝二珠,迈着云步,满面喜意的走来。同样,第一时间就发现并看向了搀扶着贾清的吴仙儿。

吴仙儿如此装扮,实在是身姿灵动,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由不得她不聚焦。

“是可卿啊……”

贾清似乎看出了秦可卿目光中的审视,似图转移她的注意:“对了,可卿你来了正好,我正想叫你给她们两个安排两个房间住下……”

秦可卿直直的看着吴仙儿,似乎想透过纱巾观其容貌。吴仙儿恍若未觉,只是这么静静的支撑着贾清,并无一丝异然的神色。

见此,秦可卿方收回目光,看向贾清,忽然惊喜道:“叔叔的腿伤好了?”

“嗯。”

贾清点点头,事实上,他的腿除了恢复了知觉,到现在仍旧是无法用上劲。他之所以能够保持这个站着的姿态,全靠吴仙儿的支撑,他几乎是整个挂在吴仙儿身上的。

“叔叔才从外面回来,想必是累坏了,我扶叔叔进屋吧。”秦可卿说着,上前就抬起贾清另一只胳膊,如吴仙儿一样,搭在她的肩上,如此一来,贾清就变成被架起来的姿势了。

“咳咳,可卿还是先把她们二人安置一下……”

“叔叔放心,我等会就安排,莫不然,就把她们安排在叔叔的院里怎么样?”

秦可卿不知道付慧文几女的来历,如他人一般,都猜是水溶送的婢女。

“也好……”

“还有这位姐姐,是不是也要另外安排一间屋子出来……”

秦可卿嫣然面向吴仙儿道。

吴仙儿偏头看了秦可卿一眼,却没有说话。

贾清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硝烟的味道,却不敢表露,只作不知道:“这个,仙……先不用,就让她先在我屋里伺候……吧。”

贾清自己都没察觉她的声音有多虚。没办法,他虽然不是女人,也知道女人天生一种技能,叫做第六感。秦可卿猜测他和吴仙儿的关系他不怕,就怕吴仙儿看出来他和秦可卿之间的猫腻……

“如此,就依叔叔的吧。”

好在秦可卿没有刨根究底,乖乖巧巧的说了一句之后,就同吴仙儿一起,将贾清“抬”进宁安堂。

……

“叔叔有事,就让人来回我,我先走了。”

秦可卿笑着嘱咐了坐在自己床上的贾清一句,款款而去,也带走了不相干的人等。

屋内,吴仙儿立在床边,携鸾佩凤两个站在另一边,都不说话。原该在房间内伺候的另外几个丫鬟许是也察觉到一点不寻常的气息,都不知何时就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他们四人。

“这个,仙儿,你可以把面纱先摘了。”

携佩二女闻言,立马看向吴仙儿。

携鸾和佩凤两个丫头是认识吴仙儿的。按照之前的打算,从此之后让吴仙儿住在宁国府,不可能避开携佩二人,倒也不必要瞒她们。

吴仙儿想了想,缓缓伸手至耳后,轻轻一拉,就将薄薄的面纱摘了下来。

“啊,你是………!?”

“嘘……”

佩凤丫头城府浅,认出吴仙儿之后,立马就惊呼出声。看见贾清连连示意提醒她禁声,才以手捂住自己的小嘴。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前几日她和携鸾还为此伤心过一回呢。

携鸾倒是好很多,只是也惊讶的张大了嘴。

等到两人面上的震惊之色下去,贾清才郑重道:“此事,你们两个千万不许对别人讲,她只是王爷送给我的丫鬟,知道了吗?”

携佩二女连连点头。

贾清满意的点点头。吴仙儿虽然曾贴身保护他三年,不过那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国子监的宿舍内度过。就算跟着他回府,也是扮的男装,除了携鸾佩凤两个知根知底的外,倒不愉别人看出什么来。

反正,以后吴仙儿就是以丫鬟的身份出现在宁国府……或者说,是以侍妾的身份……

这,在回府之前就已经议定了。

“二爷,那我们以后如何叫吴姐姐呢……?”

携鸾道。虽然贾清没说吴仙儿为何没死,但想去也是机密之事,她们二爷前面不就是为了救她一命才遭了那么大一遭罪,早点丢掉性命的吗,而且,二爷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瞒着她们,可见对她们的信任,所以,她们肯定要替贾清保守好这个秘密。

贾清眼睛一转,还真是忘了这一茬了。以后,仙儿这个字眼还是少出现的好,是该给吴仙儿另取一个名了。

想了想,贾清拍腿道:“干脆就叫小龙女得了!”

吴仙儿三人肯定没看过神雕侠侣,所以也不知道这个充满仙气的名字。

贾清还在为能够给吴仙儿改一个这样的名沾沾自喜,只听吴仙儿道:“不好听,我不要叫这个名字。”

“呃……”

贾清看向携鸾佩凤二人,却见她们两个也是眉头紧锁,显然对他起的这个名持保留态度。

“你们什么欣赏水平啊,这个名儿哪里不好听了?”贾清不忿道。杨过可一度是他特羡慕的人,主要是羡慕他令天下美女“一见误终生”的本事!

三女同报之一个不置可否的目光。

贾清看了自己也就泄气了,道:“那你想叫什么名?”

吴仙儿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一个她自己喜欢的出来,就道:“不然,最多以后不叫名字就是。”

她还是喜欢她义父给她起的这个名字。

得,人家宁愿叫个“喂”也不叫小龙女,贾清也就不强求了,再想了一圈,忽然眼睛又是一亮道:“好,我有了,以后就叫你‘第二梦’吧!”

第四七零章 情话

“第二梦”这个名字虽然依旧有些“不流于世俗”,但是,到底没什么不好地方,所以,见贾清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吴仙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默认了这个称呼。

反正,至此之后,白莲教、吴仙儿等都成为过去式。她的归属,就是这个肯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虽然他比她还小,但是,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义父也是这么说的……

“二爷,西府里林之孝家的来了。”

贾清刚旁敲侧击的“叮嘱”了一番即将住在一块的吴仙儿三女,暗示她们要维护社会和谐,又见了前来看望的尤氏、尤老娘三母女以及难得出院门的翠柳等人,就听丫鬟来回话道。知道这多半是贾母派过来的,就吩咐让进来。

“奴婢见过二爷……”

“是林妈妈,请坐。”贾清略撑起一点身子,以示尊重。吴仙儿很自然就坐在床边扶着他。

“不用,不用……奴婢是奉老太太的吩咐,给二爷将西洋白参送过来的。

老太太说了,二爷的身子还没大好,还很虚弱,需要用参补着。这些参,叫二爷先用着,用完了也别图省事,还要另寻些来添上,一气除了病根才是……”

林之孝说着,提起手中用纸的包好的参。携鸾连忙接过去,收捡了。

“老太太还说……让二爷安心静养为是,园子里的事,都交给老爷和琏哥儿处理就是……”

林之孝家的是伺候王夫人那一辈的人,所以唤贾琏一声哥儿并不为过。奇怪的是,对贾清,她却没有称呼其为“清哥儿”。

按理,贾清的排序比贾琏可要小,而贾清也并非乖张跋扈,不可近人之人……

事实上,如今两府里,除了贾母王夫人等少数几人,并无几个人敢以“清哥儿”三个字称呼贾清。

无他,身披名爵,声名显赫也!

如原著之贾珍,虽然与贾宝玉同辈,但阖族仆妇,却鲜有人以珍哥儿相称,都唤作“珍大爷”!

贾清,比之贾珍,自然更令人生敬。

“劳烦林妈妈走这一趟,坐下吃杯茶再走……”

“多谢二爷,只是,还有一事……”林之孝家的忽然有些拘束起来。

贾清道:“林妈妈有何事不妨直说,此处也没有外人……”

林之孝家的这才有时间瞧了瞧屋里的三个丫鬟,只在遮面的吴仙儿身上顿了顿。她知道这三个多半都已经被贾清收作房里人了……

“方才我家那口子说二爷您让小红过来给这边大奶奶使唤,我顺便就把人带过来了,二爷是不是要先瞧一瞧……”

林之孝家的道。

贾清没想到他才刚说过的话,这么快人家就把人给送过来了……

察觉到几道不太友好的目光,贾清……自然不会露怯,大大方方的道:“恩,既然带过来了,就叫进来见一见吧……”

林之孝家的一喜,急忙退出房门,不一会就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进来。

由于她还没进府当差,所以身上穿的还是平民家女儿的打扮,乍一眼看去,到比满府一色的女孩更有一番娇俏。

贾清望了她两眼,她也只是有些怯怯的,与普通女孩并无差别,知道是还没适应环境改变,二则年纪尚小……

“你叫小红?”贾清问道。

“是,奴婢就是小红……”

果然,一试便知差别。虽然面上依旧有些怯弱,但闻听问话,还是立马就回道。

“你为什么要叫小红?”贾清笑道。

“我原来不叫小红,叫红玉,因为重了宝二爷的讳,所以改叫小红的。”

贾清始终和悦的颜色似乎让她忘记了羞怯,不自知的松开了扯着她母亲衣角的手,正色回道。

林之孝家的见贾清满意的点点头,面上喜色更浓,道:“回二爷,小红今年刚满十三,人也机灵勤快,不比我们夫妻两个,不满二爷,有时候在家里面,我们夫妻两个还说不过她一个呢……”

“娘~”

小红脸红红的小声嗔道。林之孝这才发现她嘴快了,在贾清等面前,女孩子口角伶俐,可不一定是优点……

讪笑一声,林之孝家的果断闭了嘴。

贾清随意的笑了笑,道:“好了,带她去见大奶奶吧,以后就留在这边府里当差,月钱还是按规矩,每个月领五百,林妈妈你可舍得?”

“舍得,舍得……”

林之孝家的有些遗憾,原以为贾清对她闺女如此满意,兴许会改变主意,留在他自己屋里使唤,没想到……

不过也好,在正主子之前当差,凭小红的机灵聪明劲,应该很快就能被看重,对女儿也是一个好出路。

“那,奴婢就带小红过大奶奶那边去了……”

“嗯嗯。”

……

“仙儿~”

林之孝家的走后,携鸾佩凤二人出去给贾清煮汤药,留吴仙儿一人在屋里伺候。

“干嘛?”

没人的时候,吴仙儿就没那么温顺了,虽然依旧坐在床边照料,但是对于贾清忽然骚浪的语调,还是冷眉道。

“仙儿,真的是你吗……”

吴仙儿皱眉,正想回一句“不是我是谁”,却被贾清接下来一句简单的话语打动。

“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吴仙儿面容一瞬间软了下来,她也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贾清近距离看到吴仙儿戚戚然下来的面色,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乘着佳人不注意,就搂住她的纤腰,靠在自己怀里。

嗯嗯,果然没有任何反抗……

“仙儿~”

“恩?”

“哦,不对,梦~”

吴仙儿目露沉思,正想发问,又听贾清道:“哎哟,坐的太久,腿受不了了,我们躺一会。”

然后就被贾清拉着躺在床上。

“梦~~我到现在,还在像是做梦一样呢!”贾清由衷的感慨道。

听到这里,吴仙儿再次没忍心打断贾清,就这么依偎在贾清怀中,静静聆听他沉着的心跳。

可是,温馨时刻并未保持多久,吴仙儿忽然道:“你想做什么?”

呃,贾清环在佳人腰上,正缓慢向两处丘陵之地进发的手一顿,重新缩回原处,处变不惊道:“没什么,手指抽筋了,活动活动。”

吴仙儿动也没动,也没去拆穿贾清的心思。她喜欢这种宁静的气氛,不忍心打破。

可是……

“梦~~”

显然,贾清又要估计重施,转移她的注意力。芳心微恼,吴仙儿决心给他个教训,扬起头,问道:“等等,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贾清一愣,随即道:“什么?你只管问,为夫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理会贾清升级成为夫这一点,吴仙儿道:“为什么要让我叫‘梦’?”

贾清不假思索道:“因为我睡里梦里都是你,你就是我的梦,我魂牵梦萦,不可割舍的梦。”

吴仙儿盯着贾清的眼睛,贾清也看着她。就在贾清面露得色,很满意自己说情话的本事的时候,只见吴仙儿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问你,我为何是第二梦?你的第一梦是谁?”

“呃……”

这个问题,贾清还真没想过。

好像到目前为止,他的贴身丫鬟除外,他也就勾搭上了秦可卿和吴仙儿两个……但是,也不说秦可卿在他心里就超过吴仙儿,第二梦,不过凭记忆随口取之!

谁规定有第二就一定有第一的?

见贾清不答话,吴仙儿虽知道贾清不可能真的独钟情于她一人,也不禁有些黯然。有些后悔问出这话,破坏了先前的温馨……

可是,话既然已经出口,她也想问个清楚!

“哼,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第一梦,肯定是你那个国色天香,楚楚可怜的表妹!”

吴仙儿尚不知道林黛玉之父收贾清为义子之事。贾清对隔了一房的表妹极为呵护之事,吴仙儿早就知道。

不提她,就是两府里的仆妇,私底下闲来无事,猜测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前些年贾清年纪实在太小,后来贾清又声名日重,他们不太敢议论罢了……

另外,吴仙儿更听人说起过贾清在扬州的时候,对于林黛玉的种种好,甚至他之所以下江南,都是因为林黛玉。因为,她父亲病了……

说实话,当时她心中是有酸意的。因为,三年多以来,贾清并没有带她,下过江南,图谋为她报仇之事。当然,这只是她偶然的一丝心境,当时的她,也无暇顾及这些情绪。

如今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她义父已经在武当山颐养天年,昔日的白莲教也不复存在,她又已经决心委身贾清,此时的她,有心思,也有资格照顾她这些小心思了!

“嗯?人家问你话,你想什么呢?”

吴仙儿等着贾清回话,半响不见动静,动了动脑袋,吹促道。

“没想什么……”

贾清怅然回思,掌住吴仙儿的娇首,紧贴自己的胸膛,并没解释什么。

吴仙儿听贾清情绪不对,想抬头看一看,被按住,不得起来,也就罢了,听话的不再动弹。女人就是这样,对于答案,有时候其实并不甚在意……

就在两人相偎着,贾清忍不住又在胡思乱想,蠢蠢欲动之间,忽听砰的一声,一道矫健的身影破窗而入。

“狗贼,还我家小姐的命来!”

第四七一章 好怕人哦

卧嚓,什么时候老子屋里成了“飞贼”的自由进出之地了?

贾清脑海中不自禁的转过这个念头。就在他还在想着回头一定要让袁丁加强府内防御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伏在她身上的吴仙儿浑身气息陡然一变,然后以贾清根本压制不住的力道,猛然从床边弹射起来,三两步越到墙边,扯下上面挂着的宝剑,极速返回阻挡来犯之敌!

来者显然是盛怒之极,定要斩贾清于剑下,破窗之后,执剑直接就向被“吓傻了”的贾清冲去。她自然也看见床上除了贾清还有一名女子,心中更怒:好个不知廉耻的狗贼,居然白日宣淫!

只是忽然就见那女子以极其高明的身手去拿剑,略微一怔,不知道贾清身边居然还有身手如此了得的女子。但她也不去多想,以更快的速度冲向贾清。

她知道贾清是个弱鸡,只要给她一个呼吸的时间,定能将贾清斩于剑下。

说时迟那时快,反正贾清就看见那么一把明晃晃泛着寒光的宝剑向他刺过来,他毫不怀疑对方刺杀他的决心。偏生他腿又不便,坐在床上连一个躲得地方都没有。

好在,吴仙儿关键时候及时回到他的身前,以那尚未来的及拔出剑刃的剑身,挑开了离他不过半米远的剑尖。

呯呯嘭嘭……

短暂的刀兵相接之声,然后,贾清居然见到打斗的两人几乎同时慢下来,及至分开,对峙……

“仙儿小心!”

贾清仍旧记挂着吴仙儿尚有伤势在身,所以有些紧张的道。然后就见到那刺客在听见他的话之后,一双美丽的眼睛瞬间瞪大,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紧紧盯着面前如她一般罩面的吴仙儿。

“你,你是小姐?”

贾清怔了怔,声音那么熟悉呢?好像是绿珠那妮子……

可是,她不是被自己关起来了吗?

贾清尚且疑惑,可是吴仙儿却已然认出了来人,见其神色激动紧张,她也很是感动,只是她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只点点头,“嗯”了一声。

哐当……叮~

手中宝剑掉落,绿珠一下子撤下面巾,露出她喜极欲泣的面庞。

“小姐,是我,我是绿珠啊……”

绿珠说着,一下子上前,抱住了吴仙儿,抽噎起来,很快,眼泪就下来了。

“快……!!”

“二爷……??”

闻讯赶进来的家丁小厮以及丫鬟们愕然的看着屋里的情况……

“咳~……是这样的,我闲着无事,让她们两个舞剑给我瞧,结果她们舞的太过投入,以至于忘乎所以,然后……然后就抱着哭起来了,嗯,对,就是这样……”

面对下人们关心而又麻瓜的表情,贾清不得不出言“解释”。

可是听了他的解释之后,丫鬟小厮们的表情更生动了……打的太投入,就抱着哭起来?这是什么原理?

他们都是惊闻贾清屋里出现刺客,赶过来救驾的。如今看见无事,自然是最好的了,所以一个个虽都抱着疑问,那不是这屋里伺候的,还是讪讪的告退了。

“二爷……”

佩凤有些怕怕的走到贾清身边。方才第一个发现贾清遇刺的人就是她,因为她当时就在屏风背后……外面的人,自然是她惊慌之下喊进来的。

至于她为何会在屏风之后,嘿嘿,大概是想看看某人是不是会大白天干坏事……

贾清对佩凤笑了笑,示意她无事,然后又对莲儿沐萍儿等在这屋伺候的丫鬟道:“好了,这里无事了,你们都出去吧。”

“是。”

很快,场面又冷静下来。

携鸾因为见过绿珠,知道她是吴仙儿的丫鬟,此时这般情况,她已然猜到几分。知道这是机密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因此,她默默走出房间,守在外面,不让其他人靠近。

“大胆,居然敢行刺本公子!”

当房间中没有外人之后,贾清忽然历色道。

太特么不像话了,老子的府里成了这群娘们的自留地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上回是吴仙儿,不过是来找他问罪的,这次倒好,直接来杀他了!

不好震慑一番,以后在这屋里干什么事怕都不会放心了……

绿珠抹了抹眼泪,看了贾清一眼,没说话。虽然,贾清以前对她很好,她也从始至终很信任贾清,可是,方才若不是吴仙儿,她真的会下手的!

所有的犹豫,在来之前,就被吴仙儿的死带来的痛苦自责所掩盖。

吴仙儿少见贾清如此严厉的神色,以为贾清是被吓到了,挡在绿珠面前,劝解道:“你不要怪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这还不是故意的?”贾清道:“刚才她真的想要杀我!亏我以前对她那么好,还姐姐姐姐的叫她,她居然想杀我……!”

“谁叫你说你一定能救小姐回来,还把我关起来。要不是梅剑把我救出去,我还不知道小姐遇难的消息……”

绿珠也很委屈。为了吴仙儿的事,紫檀堡早已经彻底炸开锅了!可是,她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吴仙儿被问斩当日的晚上了!

她和梅剑回到紫檀堡的时候,她们就成为众人宣泄愤怒不满的对象。因为,就是因为她的主张,相信贾清,她们才失去了营救吴仙儿的机会。

而梅剑,更不用说,一直待在宁国府养伤……

雪卫之中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不在少数,再次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推翻朝廷,为吴仙儿报仇的呼声不在少数!而且,几乎所有人都提出一点,一定要把欺骗她们的恶賊贾清杀之泄愤!!

原本不止她一人要来的,是她站出来以将功折罪和她对宁国府熟悉等为条件,才换来这个为吴仙儿报仇的机会。

“遇难?谁遇难了?我看是我遇难了还差不多!

你们小姐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我说过能救出你们小姐,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贾清恬不知耻,振振有理的道。

绿珠无以回答。确实,吴仙儿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呢,似乎贾清说的一点没错,他真的把小姐给救出来了,是她们错怪了他……

一种后悔自责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差一点,她就犯大错了。

“没话说了吧?哼,枉费我一直把绿珠姐姐你当知己,一心一意对你们好,到头来,你们居然想杀我?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好了,你不是没事吗,啰哩啰嗦的。”

还是吴仙儿见绿珠被贾清说的低垂着头,都羞愧的快无地容身了,于是为好姐妹挡住贾清的言语攻势。

“我有些话要和绿珠说,就先出去了。”

转身,吴仙儿又对旁边的佩凤道:“劳烦妹妹你看着他了。”

佩凤噘嘴,哼,看起来你也未必比我大多少,还是新来的,凭什么就以姐姐自居……就是携鸾,和她都没有姐妹之分,要么叫名字,要么互相叫姐姐的。

吴仙儿自然不知道佩凤的心思,说完就和绿珠一起出去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很担心雪卫的情况呢。

“二爷,要不我们还是离她们远一点,她们一个个都舞刀弄剑的,好怕人哦。”

吴仙儿两人走了,佩凤走到贾清身边,压低声音道。显然,她有些害怕吴仙儿等人。

“哈哈,还是我的小凤凤乖,知道担心我。好,我听你的,离她们远远的……你这么乖,二爷我得赏你点什么,来,亲一个……”

“嗯?晤~”

第四七二章 护卫队

“唔唔,二爷不行的,你的伤还没好,而且,现在还是白天……”

佩凤在贾清怀中,百般推诿,不从。

“嗯?白天不行,那就是等天黑了就可以了。”

佩凤的脸绯红,道:“不行的,大夫说了,二爷你的身子很是虚弱,需要调养,是做不得那种事的……要是坏了二爷的身子,我就活不成了。”

贾清眉头一皱,他从佩凤的话中听出了担忧害怕。显然,要么是佩凤精明,要么,就是有人和她们打过招呼了……

贾清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唉,以前看古书,那些皇帝的房中事要被辖制,如今轮到他头上,这种感觉真的不爽啊!

不过不爽归不爽,他也没心思拷问是谁,因为也就那么几个人敢“恐吓”他的丫鬟,而且,都是为了他好罢了。

放开佩凤的身子,贾清百无聊奈的躺回床上,面色忽然一凝,过了两秒钟才挤出一个笑脸,对不知何时站在屋内的吴仙儿道:“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佩凤被吓了一跳,连忙挣着站起来,略微整理整理衣服,然后看也不敢看吴仙儿,就跑出去了。

吴仙儿沉默了一会,才在贾清变得讪讪的表情中,淡淡的道:“绿珠已经回紫檀堡去了,以免雪卫的姐妹们担忧,引起变故。”

见吴仙儿语气平静,贾清不得不称赞这个世道对男人简直太好了,被抓奸在床了都屁事没有……

于是,贾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恩,确实,那么多小娘们……呃,姐妹……那么多雪卫的姐妹们无人统领,确实容易出问题……

梦,你站着干嘛,快过来坐着吧。”

贾清拍了拍自己的床,示意吴仙儿坐,却见吴仙儿什么表示没有,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呃,看来,果然不是完全不在意嘛,都不愿意挨着他坐了。

“对了,仙儿,我有一事与你商议……”

贾清忽然道。

“何事?”

贾清说道:“我仔细想过,如今白莲教没有了,你手底下聚集了那么多身怀武艺的女子,也无事情可做。

如今时间短还好,一旦时间一久,闲则生事。到时候,又是许多大麻烦,万一再扯出别的事来,就更不好了。”

吴仙儿道:“可是,她们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女子,除了武艺之外,并无长物。一旦将她们遣散,又将往何处谋求生计?”

吴仙儿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还跟着她走的人,多半都是从小在白莲教长大的,根本就没有家。如今聚在一起,生存尚且无虞,一旦各自奔走,前路实在迷茫啊。

贾清道:“谁说要你遣散她们了?”

吴仙儿如今是对白莲教彻底死心了,也没有再次占山为王的打算,所以对于散去手下那些人,一点不可惜,所虑者,不过是她们将来的生计而已。可是贾清的想法完全不同,那么多身怀武艺,又标致的妹子,怎么能够放归大自然呢……

“我是这样想的,她们一群只会舞刀弄剑的娘们若是各自散去,生计确实是个问题,说不定就会再次落草为寇,或者遭受欺凌,那样你肯定于心不忍……我看不如这样,你不是担心她们没有去处吗?我可以收留她们啊!”

吴仙热狐疑的看向贾清,怀疑他的用心。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她们的死活呢。就算我贾家家大业大,要养活你们那一群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娘……姐妹,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对吧?”

吴仙儿想了想,反正她也决定跟随贾清了,她身后那么多姐妹的去向,确实是她需要考虑的。若是留在贾家,至少,有她看着,不会担心遭受欺凌。

“可是,你以什么方式,什么名义收留她们?足足好几百人呢!”

“这个嘛,自然不可能让她们全部住到宁国府来,家里也容不下那么多人……

你也知道,我们家家宅广阔,人口众多,我早就想过组建一支专门的护卫队守卫两府安危。只是家里女眷不少,若是一般的护卫队,很多地方都是照看不到的。”

一般豪门大族的家丁护院都只在二门之外巡视,内里都是些婆子丫鬟巡夜查看。这些婆子丫鬟能管什么用,不过是吵架拌嘴罢了,碰上真正的盗匪,一点用处没有。

当然,以贾府如今的威名,也没有哪路匪徒胆敢惦记。可是,事情总有意外的时候,贾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得罪一些小人或者是亡命之徒……而他,又最是在乎家里姐妹们的人。

原故事中,妙玉不就是在贾府开始败落之后,被匪徒摸进府内掳走了吗,这种事,不得不防!

“所以,我就想着组建一支全部由女子组成的护卫队,专门负责两府的安危以及家中女眷出行的护卫工作。如今雪卫那么多女子,还有武艺在身,岂不是刚刚合适?既能保留雪卫,解决其生计问题。又能帮我照看好两府安全,免我后顾之忧,岂不是两全其美?”

贾清不无高兴的道。

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如今说出来,顺理成章,吴仙儿没有拒绝的理由。

“做贾家的护卫队,这能行吗?”

吴仙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们一群以前混黑道的,突然转变身份,成为权贵的护卫队,实在有些不那么容易转过弯来。

“怎么不行?难道你还怕我薄待她们不成?”

吴仙儿摇摇头,道:“此事,你容我回去商议之后再说。”

毕竟是几百个人彻底转换身份的问题,吴仙儿也不好独自做决断。

贾清笑道:“可以,反正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她们成为我贾家的护卫队,我是绝对不会亏待她们的。况且,你不是在府里吗,你若是愿意,以后你还是可以继续统领她们。”

吴仙儿眼睛一亮:“真的?”

贾清不解道:“这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吗?”

吴仙儿直直的看着贾清,见他完全不似作伪的神色,面上终于再次露出由心的笑容。她选择的归宿,果真不一般呢。

俗语说:一如入侯门深似海。之前,她就已经想过未来要如何适应大家族的规矩了。至少,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自由散漫了。

毕竟,权贵之家不可能允许自家的女眷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可是,听贾清方才话中的意思,竟似完全没有要束缚她的意思,还能让她继续统领雪卫……或许不应该叫雪卫了。

贾清先还不解,随即就反应过来吴仙儿变得高兴的原因。看来,相比较做一个安安稳稳的贵夫人,她还是更愿意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侠女。

既如此,以后,就让她继续做侠女吧。只是,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侠女。

第四七三章 山羊胡道士

吴仙儿也离开了宁国府,她已经完全同意了贾清的意思,她回去,正是为了布置此事。

还是在贾清的屋内,贾清把赖升叫进来问话。

待将园子等几件大事说完,贾清忽然问道:“刘时等人如何了?”

赖升道:“回二爷,奴才听说,刘爵爷等人,已经死了。”

“死了?”

贾清惊讶道。经历吴仙儿之事,虽然他已经不在乎那些白莲教匪首的生死,到底,他还需要给吴仙儿一个答复。

“怎么死的?”

“自上次刘府遇刺……”赖升看了看贾清,见他并无异色,才继续道:“自上次刘府遇刺,中断了太上皇的旨意,刘爵爷等人都被重新关入大牢。后来据说是圣上下令,赏赐毒酒而死……”

意料之中的事,当初他选择刺杀何善宝,也只是为了争取一些时间罢了,并不是说杀了何善宝就一定能救出人来。当然,这也是因为贾清知道何善宝自身并不是什么好鸟。当初皇帝给他网罗的罪名,可大多数都是有凭有据的。否则,何善宝要是一个为国为民,又德高望重的好宰相,他绝对不可能为了救几个不相干的人而去刺杀于他的。

不是他深明大义,而是,他从来不愿意做违背良心之事,那样会让他的生活变得不安。

“那,那些白莲教匪首也被赐死了?”

“是的。”赖升点点头。

贾清默然。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从太上皇的圣旨一下,就注定他们活不了了。要从那道圣旨下救人,太难,太难,难到连皇帝都做不到。

他试图去做,于是,他和吴仙儿差点双双丧命。

这几日,吴仙儿也从来没有向他再提过此事,显然,她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未主动开口询问。

贾清有些庆幸,幸好当初把他义父以及几个最重要的长辈提前放了出来,若不然,纵然今朝救出她来,她也不可能彻底倾心于他了。

吩咐赖升出去,贾清独自沉思起来。

这一次,显然是他受了皇帝的大恩!!

水溶虽然未曾明言,但他若是真的以为这只是水溶的主张,那他就太天真了。

他与水溶的交情还远没有到他为其涉险的地步。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柳湘莲说的不错,皇帝本身对于何善宝遇刺,肯定不像表面上那般愤怒。只是他身为帝王,需要维护朝廷的体面。

所以,他不会公然应允贾清的请求。如此想来,他的跪见,是一件愚蠢的事。

可是,若是他不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决心,不以自己为筹码,正庆帝又何必费心思救一个邪教妖女呢?

这样一想,似乎他的跪见也不是无意义的......

甩了甩头,贾清不再去想太多。

如今这般的结局,岂不是十日前他最最企盼的吗?

皇帝的这个恩情,他接下了。

至于那些死去的白莲教众......

想到此处,贾清不得不沉下眉头。

“来人...”

“二爷,什么事?”

携鸾领着沐萍儿小丫头走进来。

“把那张小书桌给我搬过来。”

携鸾望了望屋内那张专用于临帖的书桌道:“二爷你身子还没好,何苦这时候还去劳神干这个,等身子养好了,多少工夫做不得?”

她本是心疼贾清,只是见贾清目光沉定,知道他不会听从,只得招呼着沐萍儿过去把书桌搬过来。

“呼...”这书桌比起书房的来虽然小太多,但是对于她们二人而言还是有些过于笨重,好不容易搬过来,她俩已经是气喘吁吁,香汗外冒了。

接过沐萍儿递过来的笔,贾清用了半刻钟时间,写了一封短信,装好递给携鸾道:“把这封信给王顺,让他派人下江南交给芸儿。”

“是。”

看着携鸾走出去的背影,贾清叹了口气。

他是让贾芸派人查访那些白莲教堂主舵主等的家人在何处,若是有生计困难的,让迅风出面帮忙照顾。

这只能算是他对自己不能实现诺言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人言轻诺者必寡信,可是,重诺者也未必能守信啊......谁叫他还不够强呢?

回过头,见沐萍儿怯生生的站在一边,贾清就道:“小木头,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干嘛呢?不知道给我捏捏腿啊?”

“啊?是......”

见她这个反应迟钝的模样,贾清有些好笑。他也没对她做过什么啊,偏这妮子每回见到他都是一副怕怕的模样。

“小木头......”

“嗯。”

“你携鸾姐姐她们没给你饭吃吗?”

“啊??我吃了饭的......”

贾清眼一板道:“既然吃了饭,你怎么半点力气没有?”

沐萍儿仰起头瞧了瞧贾清,半晌才反应过来贾清是说她捏轻了,赶紧低下头用她最大的劲给贾清捏腿。心中有些委屈,她只是担心太用力碰到二爷的伤处,二爷居然想不给她饭吃......

“恩,这才对嘛,你这个笨丫头,连捏腿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将来怎么才能升级成为大丫头啊?二爷我真为你的前途感到担心。”

沐萍儿听了,越发低垂着头。

“好了,换另一只。”

贾清眯着眼睛,享受丫鬟柔软小手的服侍,一副地主老财的懒散模样,丝毫不知道他在人家小姑娘心里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之一了。

……

与宁国府隔了几条街的一处府宅的花厅之内,两个人对坐着喝茶。

其中一人身穿儒衫,端庄而坐,面带笑容,正是贾清在国子监中的数算老师钱先生。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道士。

“伯长兄仙踪飘渺,今日如何得闲,前来看我?”

钱先生似乎很高兴,对三羊胡道士笑道。

三羊胡道士亲昵的抚着他的小胡子道:“我从苏州来,听林如海对其新收的一名义子大加赞扬,言其为当世最为杰出的少年俊杰,我固好奇,特来京中一瞧,顺道来看看钱兄。”

钱先生道:“既为此事而来,则伯长兄此行不虚也。”

三羊胡道士疑问道:“钱兄何出此言?莫非,你也识得此子?”

钱先生笑道:“自然识得,他在国子监中求过几年学,如今也才刚刚肄业而已,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弟子。”

三羊胡老者精神一起,道:“既如此,依钱兄看来,如海之言,可否为真?”

“毫不为过。”钱先生微笑道。

他这副模样,倒是令三羊胡道士有些疑惑了,道:“林如海修学的是正统儒家经义,那晚辈若是从小习学,再加上过人天资,能够学有所成,得如海看中,此不为奇。但我素知钱兄与我一般,不苛求经义之学,如何竟似对其也十分称颂?”

钱先生听了笑笑。不苛求经义之学,在有些人眼中,就是不务正途,学些旁门左道了……

他还好,只是喜欢研究数算而已,但他知道,面前这个已到了知天命之年的三羊胡道士,对于除了正统儒学之外的那些杂学左道,精研极深。

用所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学庞收等词来形容也并不为过。数算,也只是他涉猎的众多杂学中的一种,他们最初也是因此而相识。

“不满伯长兄,钱某曾自以为在当今之世,除了家师与钱兄等少数几人之外,对于数算一道的研究,也算到了极深的地步。可是,自从遇见其尹始,我才发现,世间之万般学问,当真有天赋异禀之说!

钱某大半生的精研,居然还抵不过一名半大的少年……”

三羊胡道士真的吃惊了:“钱兄的意思是,他在数算一道上居然也深有研究?”

他也喜欢研究数算,也知道数算在当今世人眼中的地位。对于一个家道优渥的权贵子弟精研数算一道之事,由不得他不吃惊。

钱先生笑道:“伯长若是不信,到时候不妨一试,定不会让伯长失望就是。”

如此成竹在胸的话,让三羊胡道士沉吟起来。

原本不过是出于对林如海的感激之情,闻之新得一子,所以前来瞧视。如今一听其竟不是普通儒道学子,他心中一下子就起了心思。

他,不是正忧一生所学不能传扬于世,因而每每遗憾吗?若是那后生真的如前两人所言那般,自己就将之收为弟子,传授毕生之所学,让其代为传扬,岂不正好解去这一忧愁?

三羊胡道士眼中,已经泛起强烈的捕猎之色。

第四七四章 瞒天过海

第二日,谢国伟,侯虎,戚成武三人联袂前来探视贾清,贾清在宁安堂中接见。简单的问候与闲谈之后,谢国伟知道贾清的伤势需要静养,所以并未叙旧过繁,就领侯戚二人告辞。

贾清以推车送至门前,拱手道:“弟此时多有不便,不能远送,还请三位兄长见谅。”

“贾兄不必多礼……”

谢国伟还礼,忽又唏嘘道:“贾兄之事,我也不好评判,只是事已至此,还望贾兄能够平心以对,好生调养身子,早日康复。

我等兄弟几人,都甚是期待与贾兄共同跨入官场,报效朝廷之日,到时得展胸中抱负,恕不负生平之所学。

儿女情长之小事,不可挂念过甚。”

谢国伟似有感而发,竟说起了建功立业之语。

贾清正自思索,就听侯虎大咧咧的道:“谢大哥,依我说你就是太过矫情,优柔寡断的。

你看人家贾兄弟,为了心中喜欢的女人,敢在大明宫外跪上三天三夜,虽然最后还是没有……”

侯虎只是想以贾清的事为例,还没说完,就见谢国伟、戚成武两人皆用眼神阻止,他这才想起来之前他们的约定,不能在贾清面前提起此事。

自悔失语,侯虎摸了摸微肥的脸,嘿嘿一笑以掩尴尬。

谢国伟道:“贾兄勿怪,虎子他就是口直心快……”

“无妨。”

贾清摆手止住谢国伟的缓和之语。

吴仙儿未死之事,他们不知道,也不必要他们知道。当然,对于他们这般顾及他心情的做法,贾清领受此情。

“如谢兄所言,过去之事已经过去,弟已无事,诸兄务忧。倒是听侯兄之言,莫非谢兄遇到什么难事了?”

“没有,并无……”谢国伟口不对心道。

贾清笑道:“谢兄何必相满,若有难事,尽管说来,弟虽愚钝,也可做谢兄倾诉烦难之一听客耳。”

侯虎本非善感之人,见贾清当真不记前事,心胸开阔,他顿时不再拘束,走到贾清身边,低声笑道:“还能是什么难事,贾兄弟可记得烟雨楼中的那位如烟姑娘……嘿嘿嘿……”

贾清了然,原来是此事。不由一笑,让谢国伟面色发窘。

戚成武在旁边补充道:“三日之后,便是那如烟姑娘出阁的日子。”

出阁,也就是梳拢。寻常人家的女儿,出阁,就是嫁作人妇的意思,但青楼女子的出阁与之,不同。

青楼之中的出阁,是指清倌人第一次接客伴宿。也就是说,从此之后,她们就不单单只卖艺了,还需卖身。

难怪,谢国伟忧愁了。

“难道谢兄到如今尤还未决如何处理与如烟姑娘之事?”

贾清呀然问道。

谢国伟仰天长叹一声道:“弟当知为兄亦并不是那等迂顽不腐之人,岂有自视门户之见,而罔顾佳人之情乎?

我早视如烟姑娘为红尘中一知己,奈何家父……”

谢国伟的声音,似有无限的忧思,说到此处,蓦然停了下来。见贾清也竖眉沉思,立道:“罢了,贤弟切勿多虑,此乃我个人私事,不足烦心。如今你身子未愈,实不该让你费思,你且好生修养,我们改日再来探望。”

谢国伟说着抱拳就要离开,被贾清唤住。

“我有一言,请谢兄驻足一听。”

谢国伟三人全部目光看向贾清。贾清辉退周围的丫鬟,然后问谢国伟道:“谢兄对此可有何打算?”

谢国伟摇摇头,道:“我父亲为人甚是严厉,自一次我向他表达此事,其历然变色,而后再三警告于我。前次我于书房跪求,不允,并厉言,若是我敢违背他的意思,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就要将我逐出家门,还要……还要将我从族谱除名……”

贾清默然,谢国伟之父谢鲸他见过,是个粗犷的武将,没想到,竟然比那些老学究还要迂腐不化。于族谱除名,这实在是太过了。

这个时代,宗族就像是身份证一样,不可不有!

此乃谢国伟父子之间的事,贾清自然不会多言,只道:“如此说来,莫非谢兄准备冷眼旁观,任凭如烟姑娘被外人夺去?”

谢国伟一愣,而后面色一变,悍然道:“不然,此岂乃大丈夫所为!”

贾清一笑,也是,谢国伟和柳如烟相识这么多年,从柳如烟刚出道,到现在即将出阁,四五年时间了。若是谢国伟还能忍受其被别人染手,贾清保管不会再多言一个字。

“既然如此,我有一法,可保如烟姑娘无恙,又可不使令尊勃怒。”

谢国伟面色一喜道:“贾兄弟有何良策,尽管说来,兄不甚感激!”

他为此事已经困扰一个多月了,若是贾清真的能给出一个两全其美之法,那……

“其实此事解之不难,谢兄既然不能坐视,所忧者不过是令尊的态度……而以尊兄先前所言,令尊的态度极其极端,不容商议,如此的话,只有一途,那就是暂时瞒过令尊行事……”

“这,瞒得了一时,又岂瞒得了一世?到时候,如烟岂非更无立身之地……?”

谢国伟皱起眉头道。显然,此法他早已想过。

贾清一笑道:“简单的隐瞒自然不妥,要行,则必行瞒天过海,偷天换柱之法。”

见谢国伟等都不解,贾清继续道:“接下来,谢兄要做之事,就是每日勤于公务,以作忘却此事之态。却暗中命人竞得如烟姑娘之身,然后立即送往江南之地暂住。

令尊所讳,不过如烟姑娘之身份。如烟姑娘到江南之后,大可另造一身份,令其为某贫寒小户之女,之后,谢兄可觅一时机,或是公干,或是寻亲觅友,假意往江南一趟,顺便将之带回,想必如此,令尊自不会再多言。

若是谢兄不忍欺瞒尊父,又或是怕日后言语不慎,露出马脚,则可不必将之带回京城,只需将之安排在永清安定等小城,如此快马往来不过半日之遥,也无相思之扰。

纵然日后被人察觉,也不过得一金屋藏娇之名耳。再则,谢兄将来必有独掌门户之日,倒时,再将之接入府中也未算晚也。如此,可谓两全。”

谢国伟先前听着还紧锁眉头,到了最后,已然露出大喜之色!贾清之语,竞将方方面面全然思虑到了,可见非一时之设想,必然是早为他谋算过此事……

想他一向自比为京中青年才俊,却在此事之上徘徊犹豫如此之久,还要比他年纪小上几岁的贾清点拨才能顿开茅塞,实在惭愧。

“谢大哥,你一定要听了贾兄弟这话,实在是再妙不过了,你也不用再这么每天作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了。”侯虎想明白贾清的意思之后,赶在谢国伟之前兴奋的道。

谢国伟道:“贤弟此法当救我之急也,只是,烟雨楼虽是风尘场所,其背后依仗亦是不俗。如烟又是花魁之一,我担心,若无有身份之人出面,亦难以接出她来。”

确实,要不是柳如烟如今年纪到了,烟雨楼也不会让其出阁。可是,像柳如烟这样极具名气的花魁,就算出阁之后,也能为青楼带来不菲的收益,不说别的,就说其梳拢之夜所能赚取的银子,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贪鄙的老鸨又岂能轻易放手?

贾清道:“谢兄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代谢兄出面,命人将如烟姑娘赎出,如何?”

谢国伟立马问道:“难道贤弟就不担心名声?”

说起来,谢国伟自己都知道恋上青楼女子,并将之娶回门是一件影响名声的事。况且贾清年少,而且还有意科场,应当更注重自己的清名才是,又岂肯为他出面做这样的事?

贾清摇摇头,笑道:“不然,愚弟倒不认为此乃败坏名声之事……况且谢兄莫非忘了我跪于大明宫外之事了吗?”

谢国伟思之,不禁笑起来。也是,相比较于那事,替一个青楼女子赎身,已经算是十分守礼之举了。

“难怪人言贾贤弟乃当世之至情至性之人,吾不如也!”

谢国伟叹道。不知何时,他对贾清也以贤弟呼之了。

“如此,此事就劳烦贤弟费心。所需银两,明日我就差人送到贵府。”

对于谢国伟所言银子一事,贾清也未拒绝。他知道谢国伟不是手中拮据之人,不然也包不了柳如烟四五年之久。

况且,他若是殷勤过甚,万一让谢国伟产生误会,觉得他有所图谋,那就不好了……

再用数语将此事说定,三人才真正告辞。

第四七五章 生女

贾琏在穿廊上走来走去,急切焦虑。时不时注目凝望他自己的屋子,脸上除了焦虑,更多的,还有期待和喜意。

今日是凤姐临产的日子。

接生婆子已经进去多时了,还未有消息传来。除了来往穿行,送物端水的丫鬟之外,场面静悄悄的,只是偶尔能听见房间之内凤姐的痛呼闷喝之声,让贾琏又揪起心来。

他已经成家七八年了,可这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由不得他不紧张关心。

也不知道生的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贾琏这样想着,忽然面色一正,暗对自己道:嗯,肯定是个儿子!

贾琏就在这么患得患失的境地之中,默默地等待,直到一声划破天际的婴啼在院子中惊响。

“哇~~”

贾琏面色大喜,几个健步冲到房门之前,到底顾忌男人不得进入产房这一说法,未敢掀帘子进去,只搓手跺脚的张望。好在不一会儿就有婆子出来向他道喜。

“怎么样?”

“恭喜二爷,贺喜二爷,母子平安......”

贾琏一下子就喜笑颜开起来,问道:“是男孩?”

“恭喜二爷喜得千金......”

千金?

面上的笑容一滯,贾琏不知道这一刻他心中是种什么心情,那是一种希望尽碎的感觉......

看着婆子也变得有些忐忑起来,贾琏赶紧收起面色道:“嗯,女孩也好,好......”

又过了片刻,平儿将清洗过后包好的孩子抱出去给贾琏瞧了瞧,然后又回屋。

“二爷人呢?”

床榻上,向来刚强的王熙凤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青丝凌乱,虚柔气弱的躺在床上,对平儿问道。

“二爷瞧了姐儿之后,又叮嘱我好生照看奶奶,自己过老爷那边报信去了。”

王熙凤听了,有些沉默,然后道:“他这是怨我没给他生个儿子呢。”

平儿一听,诧异着回道:“怎么会呢,奶奶快别多想。”

王熙凤却已经笃定。给贾赦等报信,不拘哪个小厮婆子传不得,或者进来瞧瞧她之后再去也不迟,似这般,什么意思!

“哼,生儿子生女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他怨也是白怨!”

王熙凤心中也有气不顺。也是,她刚才经历了一番炼狱般的痛苦,贾琏这个时候不思怜惜于她,反而埋怨没给他生儿子,岂不令人心寒?她可不是软弱可欺的主,会因为没生儿子而对贾琏产生歉疚,因而容忍,如她所言,生儿子还是女儿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而且,她之前虽然也希望生一个儿子,但是当真的生下来一个女儿之后,她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好,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平儿依言而行,把孩子抱到王熙凤面前。王熙凤满脸慈爱的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娇嫩的脸颊,忽然道:“哼,女孩子又怎么样?乖女儿,等将来你一定要和娘一样强,不,比娘还要强才好。”

……

荣庆堂也早已聚集了一大票人。贾母和王夫人等虽然不好到王熙凤的院子中等候,但不代表她们就不关心此事。

再怎么说,此次王熙凤生的,也是荣国府大房的嫡嗣。若是生的男孩,那可是名正言顺可以承嗣的,因为,不管如何,荣国府的爵位,到底还是在贾赦身上,而贾琏,是不二的继承人,将来,自然也该由他的儿子来继承……

“生了,生了,二奶奶生了!”

丫鬟高兴的跑进来道。

贾母面色一喜,连声道:“母子可都平安?是男孩还是女孩?”

“回老太太,二奶奶生的是一位小姐,母女平安。”

如贾琏一般,贾母听说生的是个女孩,一丝失望之色一闪而逝。说起来,贾母虽然表面上喜欢女孩,把府里四个女孩子都接到身边来养,但是,无可否认,她更看重的,其实还是男孩!

尤其是,嫡出的,或者是有出息的男孩子。

倒是一旁的王夫人在听说王熙凤生的是个女孩之时,似有淡淡的喜色闪过,面上多了几分活络之色。

“恩,好,都平安就好……赖大家的,吩咐下去,府里每个人赏半个月的月钱!”

贾母到底不是浅薄之人,并没有将心思久留在面上。不管怎么说,府中添丁都是一件喜事,如何能不赏?招呼着众人坐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吩咐恩赏下人。

堂下姐妹们也开心的交头接耳起来,谈到高兴处,忽然黛玉娇声道:“没想到,还真给二哥哥说中了,琏二嫂子当真生的是女孩。”

经她提醒,众人也记起半年前贾清和王熙凤打赌一事,一时间,气氛就热烈起来了。

迎春道:“是啊,二弟如何知道琏嫂子会生女孩?”

探春道:“八成是蒙的。”

惜春自豪道:“哥哥真厉害!”

贾宝玉一副早已看穿的模样道:“二弟运气真好,又给他蒙对了,可惜琏二嫂子还想和老祖宗一起敲他一笔银子,这会子是不成了。”

显然,到此刻,以为贾清是瞎蒙的还是占大多数。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上方的贾母见孙女孙儿们又说又笑的,就问道。

探春站起来回道:“回老太太,我们在说清二哥哥和琏二嫂子打赌的事呢。”

贾母一听,大觉有趣,就道:“我也想起来了,呵呵,还真又让他赢了。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怎么,莫非,他还真有如此诡秘之术,能看出生男生女不成?”

堂中两个贾母身边的老嬷嬷道:“二爷多半是猜的,用来哄大家高兴呢,哪有人能够事先知道娘胎里的孩儿是男孩女孩的……”

贾母听了觉得大抵如此,遂问道:“清哥儿这几日在府中静养,也不知道他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呵呵……”

贾母话音一落,旁边一人就笑出声来。众人皆看过去,竟是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连忙笑道:“老太太不知道,方才我从太太那边过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二爷。他领着屋里的大小七八个丫鬟,两三个小厮,浩浩荡荡一行人,拿着钓竿,提着竹篮与水桶,看那架势八成是到园子里钓鱼去了。”

钓鱼?贾母问道:“他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周瑞家的道:“二爷是坐着推车,让丫鬟们推着走的呢……”

呃,想着这样一副画面,众人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母道:“他惯是无法无天惯了,原本以为这次吃了大苦头,又受了伤,能够好好消停一段时日,岂料,还是这般贪玩好动!

我记得,你们老爷不是已经暂时把园子封了,不让人进了吗?”

王夫人接话道:“是有这么回事老太太,如今离娘娘省亲的日子越来越近,院子里的修整装饰也几乎全部完成,只需等到八月的时候再将大红灯楼与花灯、香烛等物摆上,将匾额挂上就彻底成了。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老爷是为了不出头岔子,才命人把园子看起来,不让人进了。”

第四七六章 乌鳢

“既然园门关了,他又如何进去呢?”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周瑞家的笑着回道。其实她知道贾清如何进园子的,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贾母倒没有多想,见满当当一屋子人都在这里,就道:“既如此,正好我还想到那玉皇庙之中拜一拜观音菩萨,不如一发今儿园门别关了,让我们都进去再逛逛。

今儿是乞巧节,你姐妹们也跟着进去,祭祭花神也好。”

“是。”三春等人听了都高兴起来,如今虽已入秋,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老这么待在屋里,她们早就闷得慌了。更何况,此时贾清还在园子里,有贾清的地方,必然不会烦闷无趣,这是她们都有的共识。

……

“嗬嗬嗬嗬……”

“哈哈哈。”

瓦壁新翠的沁芳亭,一阵阵,一道道欢声笑语从中传来,几乎遮掩了沁芳溪中哗哗的水流之声。

“二爷,你快看啊,我又钓上来一条。”

贾清撇了一眼被佩凤荡在空气中尚未取下来,悬空挣扎的一条小小金鱼儿,满不在乎的道:“你那根本没用,不能吃不说,还那么小,切……”

虽然贾清如此,但佩凤还是小心翼翼的将之取下来,放入自己的小木桶之中。里面,已经有好几条小鱼了,那是她半个上午的收获。

贾清坐在专门为他定制的双轮推车之上,握着鱼竿,微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闲暇惬意的时光。

“二姑娘三姑娘她们来了!”

贾清回头一看,只见前方娇柔明媚的黛玉,温柔近人的迎春,风姿绰约的探春以及靓丽可爱的惜春在几个大丫鬟的紧随下,款款来到沁芳亭。

贾清面色泛喜,将鱼竿随手递给旁边的一个丫鬟,由携鸾推着迎向她们。

“二哥哥。”

“你们怎么来了?”

“嘻嘻,老太太带我们进来的。”小惜春可高兴了,走到推车一边,主动给贾清当起了侍卫丫鬟。

贾清点点头,问道:“宝姐姐没和你们一起来么?”

贾清不过是见宝钗没和她们一起出来玩,随口问的而已,谁知正往亭边走的黛玉听了立马就道:”人家宝姐姐可不像你,每天有这么多闲工夫出来瞎逛。

人家的时间,都拿来学做煲汤了,要么就是给别人送参去了……”

呃...

心知黛玉是在挤兑于他的贾清闻言只作没听出什么,反道:“哦哦,既然宝姐姐那么忙,我们就别管她了。你们看,那只鱼肥不肥?”

对于贾清的避而不谈,黛玉抽抽嘴,倒也没再说什么,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当中的那只大木桶。

咦……?

黛玉几个一下子就被大桶内曲游的奇怪的鱼给吸引了。

“这是鱼吗?”

不怪她们惊讶,只是因为桶内的鱼实在不同于她们以前见过的鱼类。全身乌黑,身体主干呈现棒状,嘴大而扁,潜伏在水中,有些诡谲之感。

“它当然是鱼了,而且还是一种很好吃的鱼……”

听贾清说果然是鱼,蹲下来观看的惜春顿时失去戒备,伸出手指头去碰了碰它圆滑冰冷的身子。

“妹妹小心。”

熟料贾清忽然的提醒,唬的惜春赶紧收回手来。

迎春不解其意,问道:“二弟,难道这鱼还能伤人不成?”

贾清点点头道:“它嘴里生有两排尖利的侧齿,若是手指不小心伸入它嘴中,则有可能被它咬伤。”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也为了让姐妹们见识见识,贾清对萍儿道:“小木头,把它捉起来,扳开它的嘴让二姐姐她们瞧瞧。”

“啊??…哦……”

萍儿踌躇着上前,颤颤的伸出手去抓鱼。其实原本她是不怕的,方才也是她和另外两个丫头一起将它嘴里的鱼钩取下,放进桶内的。可是如今听了贾清的话,她已经对这个长相怪异的品种心生惧怕了。

“让我来吧!”

见沐萍儿扭扭捏捏几下子都抓不住,跟着一起出来的尤三姐看不过了,主动上前,双手齐上,一个使劲就把鱼给捉出来,然后又趁势掰开它的大嘴……

果不其然,在其腔内,细齿密布,小而尖利,配上其通体黑色,还真有些怕人。

“哇,它长着好多牙,而且好锋利的样子,真可怕!

哥哥,你们是怎样把它钓上来的,对了,这到底是什么鱼啊,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惜春果真对这鱼生了几分惧意,忙不迭的问道。

贾清看着众女的面色,淡然一笑道:“此鱼如其外表,名为黑鱼或者叫棒鱼。生性凶猛残忍,以水中其它小动物和鱼类为食,是为鱼中一霸。

它们能够离开水面生活数天之久而不会死。若是一处池塘之内存在黑鱼,它们往往能够把其中的其他鱼类全部吃掉,然后,逃离往另一处水域,继续横行霸道,为恶一方。”

“啊,它们这么坏啊?那哥哥你能把它钓上来,说明这里也有这种鱼,那以后沁芳溪里面会不会所有的鱼都被它们吃光啊?

若是那样的话,沁芳溪就一点也不好看了。”

贾清笑道:“不会的,沁芳溪这么大,大大小小的鱼类何其之多,又是连通其它河道的,鱼儿是不会绝的。

况且,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其有一长,必有一短。它们个头不巨,以及其不利的繁殖能力,就是上天克制它们肆行无忌的缺陷。”

探春对贾清如此了解此等特殊鱼类的习性大为敬佩的同时也不禁问道:“二哥哥何以对此如此了解,为何我们就从来没见过这种鱼?”

“这些不过都是在书中看见过描述,在国子监中垂钓之时又偶然钓起来过一条,相印证过,所以知道。对了,黑鱼只是市井之间的称呼,它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乌鳢。”

“乌鳢,原来这就是乌鳢,我曾看过《神农本草经》,其中有关于乌鳢这一种鱼的记载,说其是虫鱼中的上品。难怪方才我听二哥哥的描述有些耳熟,原来如此。”

一听贾清报出这个名字,皱眉半天的黛玉忽然就开口说道。

贾清道:“林妹妹博览群书,记忆非凡,让为兄佩服。”

贾清恭维的话让黛玉很受用,见探春等人也目露奇异之色,黛玉就继续道:“这乌鳢虽然生性凶恶,却又是最护幼的鱼类之一。据说,这乌鳢产育后代的时候,鱼爸爸鱼妈妈会伴在旁边,时间可长达一年之久,直到小鱼儿能够自行捕食为止。

另外,乌鳢还有孝鱼的美称,传闻鱼妈妈在生产的时候会失明一段时间以至于无法捕食,所以小鱼儿们在那段时间就会争先游入鱼妈妈的口中,直到鱼妈妈恢复之后,它的鱼仔仔们已经所剩无几了……”

黛玉说到这里,有着莫名的伤感。

第四七七章 亲近

众人听了黛玉对于鱼且知恩的话,无不感怀,就听贾清居然呵呵笑了起来。

黛玉秀眉一锁,问道:“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

贾清连连摆手,然后道:“妹妹说的这个好听是好听,但我就是觉得,觉得不太合实际……这种生性残暴的鱼哪里会有什么反哺尽孝之说,不过就是大鱼产仔之后行动不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骨肉亲情,还不是遇啥吃啥?它的儿女们都在旁边,还不方便么,自然一吞一大片了。”

“你!!”

黛玉听了暗怒,探春等也不满了。

“二哥哥,你怎么这样说啊。好好的意境全让你给破坏了!”

“是啊是啊,哥哥你说的真残忍,还是林姐姐说的好……”

虽然遭受口诛笔伐,但贾清仍旧面不改色。本来也是,生存才是动物的本能,特别是乌鳢这种凶狠的低级动物,天性使然,吃掉了身边的鱼仔岂不正常?只不过被有心人观察到,再经过好事的文人的春秋之笔,就变成一桩美谈了,还给这乌鳢贯以一个“孝鱼”的称呼。

就连平时只是微笑,甚少说话的迎春也道:“二弟,我也觉得林妹妹说的对,既然这种鱼这般灵性,我们不如就把它放了吧。”

“放了它怎么行,我还准备今日的午餐就是它了呢……”

“不行!”

“不可以。”

经过一番“友好协商”,在贾清的万般不舍之中,这条足有两三斤重的乌鳢还是逃脱了厄运,被几个大丫鬟合力给放回了大自然。

“呜呜,我好不容易才钓上来的万恶的大黑鱼啊,还未来的及进入我肚,让我来为它超生,就被救走了……哼,要不是我现在腿不便,岂能让你们如此轻易就得逞了!可怜我,现在是个残废了啊……”

眼见那鱼儿被放入水中很快游走消失不见,回头又看到贾清坐在那里卖力的表演,好笑的同时,黛玉又不禁有些心疼。

二哥哥的腿还没好么……

不过她没有贸然开口相问。一问,必然引起前些日子的那个令人担忧的话题。她们作为姐妹,不好当众谈及贾清内帷之事,何况,那件事结局实在不好。

如今既然贾清表现出了忘怀,自然最好不过了。如此一想,黛玉又高兴起来,笑道:“听老太太她们说起,这园子原是关了的,你怎么能进来钓鱼呢?”

贾清嘿嘿笑道:“谁说我是进来钓鱼的?前儿我新得了一批上好的古董珍玩,我是进来看看哪里还缺少这些东西,好酌情添补……”

“古董?哥哥,你的古董在哪儿呢?”

“嗬嗬嗬。”尤三姐一听惜春的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清正色道:“这个嘛,我今日是进来踩点儿的,东西等过几日再搬进来也不迟……”

惜春原本只是想在贾清身边说上话,也没细想。出口之后见几位姐姐都俏面带笑的瞧着她,也意味过来这是贾清用来诨骗门子的话。偏生贾清还想蒙骗于她,顿时她就不干了。

“嗯~!欺负我,坏哥哥!”

惜春抓住贾清的一直胳膊,一直摇啊摇,扯的贾清跟着东倒西歪。

探春忖度贾清身子还没好,经不得惜春这般,笑道:“好了,四妹妹,你就别摇了,要是把他摇坏了,你可不许心疼!”

惜春这才松开手。

“对了,宝二哥呢?多日不见,还怪想他的。”贾清不见贾宝玉跟在姐妹们之后,没事找事的问道。

“噗…”

黛玉掩嘴笑了起来。见贾清疑惑的看向她,又笑着道:“你这会子这样说,要是宝二哥哥听见了,不知道会怎么样。他这段日子以来受的罪,可都是拜你所赐……哦,不,是拜你老师所赐!”

贾清不解其意,眉头大皱,严肃的问道:“小弟,愿闻其详!”

“咯咯咯~”

黛玉开心的笑了起来。真好,贾清终于又变回了那个喜欢逗她们开心的二哥哥了。

“家学里的先生不是不让宝二哥到族学里念书了吗,后来舅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个先生,天天在外书房守着让宝二哥念书,今日嘛,也没得闲。”

黛玉想起贾宝玉在她面前诉苦,人生寂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贾清莞尔,此事他也听说了。说是俞渊晨不让贾宝玉到家学里念书是不准确的,事实上,俞渊晨只是让人带了一封信给贾政,说贾宝玉在家学里不务正业,专爱与秦钟等几名学童狎戏作乐,措辞较为激烈......

说白了,就是打小报告,让贾政管教一番之后再令其上学。

俞渊晨本意也是好的,以为贾清是他教导出来的,如今学业已经有成,对他又恭敬,此为他最自得之事。他早听说过贾府还有一位衔玉而诞的少爷,他自到了贾家族学就留意上了,也觉得贾宝玉颇具灵性,就起了再雕琢一璞玉的意思。

如此,纵然他自己功名不进,能够让贾家两兄弟都成为他的高徒,有所成就,亦是一桩美谈,传出去,也能为其增添名望。

熟料,几次有意的接触考教下来,竟大失所望!又见他与秦钟等关系亲亵,说教两次无效,就起了让贾政来管教的心思。

可是,俞渊晨毕竟太过于书生意气,只想着改造贾宝玉,殊不知道贾宝玉在荣国府内的影响力!他这一封信好了,贾政也高高抡起了板子,不过还没改造得了贾宝玉,贾政自己就被改造了……

在贾母的盛怒之下,贾政从来不敢有丝毫违逆。当得知贾政打贾宝玉竟是俞渊晨挑唆的,贾母更是怒不可遏,要不是众人劝阻,贾母还要命人把俞渊晨赶出去呢!纵然如此,也是深恶俞渊晨,如何还会把贾宝玉送回去?一声令下,贾政只得另找一西宾了。

说起来,关于族学的事还是上次学童大闹族学,他才简单整改了一番,虽然换了俞渊晨和杜峰两个年轻的先生,但是教授的课业还是四书五经,举业八股……这些东西自然是有用的,但是,若说有多大用,那也未必。

该找个时间对族学做出调整,让非立志于科举的学生学点真正有用的本领,将来也好为自己所用……

“二哥哥?”

“啊,什么?”

“嘻嘻,你这么盯着林姐姐看干什么?”探春走到贾清身边,沾着推车扶手,笑嘻嘻的问道。

贾清这才发现,面前的黛玉不知何时已经两鬓生霞,不胜娇羞,听了探春的话,更是瞪了她一眼,转身扶栏看溪水去了。

贾清心知必是自己方才走神,所以没留意一直瞧着黛玉,此时见黛玉吃羞,忙于转换话题,因为探春站在旁边,贾清随意一瞥即为仰视,就道:“三妹妹,几日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咯咯咯……我才不信你的话呢。”探春笑罢,又道:“对了二哥哥,琏二嫂子生了!”

“真的?什么时候生的?男孩还是女孩?”

探春脸上洋溢着笑容,有意和贾清开个玩笑:“就今儿上午生的,二哥哥,这回你可是……琏二嫂子已经在谋算着要你随一份多大的礼呢!”

贾清诧异道:“莫非生的还是个男孩?“随即喃喃自语:“不应该啊……那巧姐不出来,十二钗该怎么排……”

“什么,你说谁?什么十二钗?”探春灵敏,听到了些,疑惑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

贾清还在思索,忽听惜春道:“三姐姐,你干嘛要骗哥哥,琏二嫂子生的明明是女孩嘛!”

“四妹妹,你……!”探春阻之不及,懊恼的看着惜春。

“哦,三妹妹,没想到你也学着骗人了。”贾清笑着说道。

探春也回笑道:“还不是和你学的。”

“诃诃诃。”贾清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府里那般多的姐妹,只有探春是和他最聊得来的。每次聚在一起玩笑,只要长辈不在场,也总是探春和他说的话最多。

忽见探春耳后一缕秀发被风吹乱,贾清就对她勾了勾手。探春还以为贾清是要说什么悄悄话,就微微躬身,没想到贾清竟是要为她将秀发归拢。有些娇促,又有些感动,贾清可从来未与她如此亲近过。

“好了。”贾清收回手,自然而然的道。

“多谢二哥哥。”探春起身谢道,然后,却有了些相顾无言的意思。

好在不多一会,贾母就率领大部队到来。贾清也只好熄灭了在此生火造饭的打算,陪着众人谈笑一番。等到她们要去祭拜花神的时候,提出告辞,贾母因为贾清腿伤未愈,故未挽留。

第四七八章 媾合

“咳咳……”

窗下的书桌旁边,秦钟两目无神的坐着,发出娇弱的咳喘声。在他面前,是一摞摞厚厚的书本,除了四书五经之外,另有《古文释义》《文章轨范》《六朝文絮》等科举必学之书本。

“钟儿。”

秦邦业闻声走进来,有些担忧。

“父亲,我没事……”

秦钟似有愧疚之意,见他父亲进屋,急忙拿起手中的《说文》一书,费劲的看了起来。

凉风吹起他的鬓发,越发突出一张苍白而娇弱的面庞,加上干裂的嘴唇,让秦邦业更加心疼。

“要不我去和你姐姐说说,让她在宁国府清二爷面前讨个请,能让你回他们族学里上学……”

“不去,我不去!先生不喜欢我!”

秦钟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一般,反对的声音比平时说话的声音大了许多。

秦邦业叹了口气,道:“八里街的朱先生与为父相交甚好,以前也曾开设私塾,学识渊博。为父已经与他提起,请他来给你辅佐功课。”

“父亲还是不用费心了,那个朱先生孩儿认得,给幼童蒙学尚可,教导孩儿的话……孩儿如今已经十四,再过两年就可下场考试,此时再找一个半点功名也无的人做先生又有何意义?那贾家族学里的两位先生虽然年纪不如朱先生,好歹都有举人的功名在身,比朱先生又不知强了多少……”

秦钟说到这里不说了,贾家族学再好,他也被赶出来了。

秦邦业沉默了。有举人功名在身的人,都是一心向往官场的人,又有几个肯做一个教书匠?纵然愿意,也不是他那微薄的俸禄能够请来的。

当初为了送秦钟到贾家族学上学,虽然沾了贾宝玉的光,但他事后还是另外向贾代儒奉送了二十多两银子作为拜师礼。那笔银子都是他省检下来的了。

不怪他穷,而是读书实在太耗钱财!不说别的,只看秦钟书桌上那一本本书,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罢了,此事容后再说,我先去给你煎药。”

摇摇头,秦邦业迈动老迈的身躯走出房间,留下秦钟独自在屋内。

“钟郎……”

“谁?!”

突然的声音吓了秦钟一跳,急忙四下看去,就见窗外面的桃花树底下,不知何时站着了一个小尼姑,正看着他。

“能儿??”

秦钟见了之后大惊,连忙道:“你怎么来了!”

正是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儿。

“你那么久不来看我,后来我听宝二爷说你病了,我就想来看你,可是我又离不开。今天我是偷背着师父跑出来的……”

秦钟听了很感动,道:“我的病已经好了……你快进来,小心别让我父亲看见你!”

“这,我该从哪里进来……?”

“我父亲在院子里煎药,你别从那里,就从窗子这里进来就好。”

“嗯。”

智能儿顺从的答应一声就上前扒窗,可是她人小又弱,轻易翻越不进,秦钟只得走过来拉扯。如此到是把人拉上来,可是两人都属于身娇体弱型的,智能儿跳下来的时候,秦钟一个支撑不及,双双倒在了地上。

“喲…”

“嘘,别出声!”

秦钟提醒道,智能儿点点头。

此时智能儿在上,秦钟在下,双方叠在一起,两面相距不过寸许。看着智能儿娇嫩清秀的脸蛋,闻着身上传来女子特有的气息,秦钟立马就悸动起来。

况且两人之间早已有过亲密的行为,因此秦钟轻轻一摆就将智能儿压在身下,俯身吻了上去。

他原本是想浅尝辄止,因为他父亲还在家里,心中有顾忌。岂料智能儿被他这一吻,也霎时勾出青灯寂寞之情,加上两人足有月余未见,相思之情早已浓烈不已,因此竟热烈似火的回应起来。

如此摸索撩人,秦钟一个青稚少年如何能抵挡?沉寂在无与伦比的享受之中不愿起来,心底又想老父亲在外煎药,一时半会未必能好,想必无事……

这样两厢干柴烈火之下,不过片刻,两人就都衣裳半解,滚倒在书桌底下。就在秦钟一个翻身躬起,准备攻城入巷的时候,房中突然响起一道尖锐中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正欲共赴巫山的两只小鸳鸯顿时吓的亡魂皆冒,慌忙不跌的分开,然后各自寻找蔽体之物,一时间白肉毕现,丑态百出。

“父亲……”

随便抓着一件衣服遮住丑处,秦钟抬头看着满面错愕的秦邦业,不知如何说话。

原来秦邦业正在院中煎药,忽然听见秦钟的房间传来重物落地之声,秦邦业担心秦钟,就放下扇子,准备进来看看。谁知道,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绝美的画面。

望着被秦钟抓在怀里的緇衣(尼姑服),以及与幼子偷情的狐媚子那溜光的头,秦邦业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天旋日转!

“你?你们?!啊!!”

秦邦业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两眼一瞪,仰面倒下……

……

贾清虽然腿伤未愈,但也没有万事不理。

内书房之中,贾清正会见赖升、李衍、赵胜等心腹之人。等到赖升和李衍汇报完府内之事离去,就只剩下王顺和赵胜等四人。

“二爷,已经按你的吩咐,将如烟姑娘接到了府上,接下来怎么做,还请二爷示下。”

赵胜上前一步,低声道。

贾清挑挑眉道:“怎么样,那烟雨楼可有为难?”

赵胜回道:“没有,他们一听是二爷你要的人,又给足了银子,岂有不放人的道理。”

点点头,贾清又对马军道:“交给你一个任务,亲自护送如烟姑娘下江南,给她安排一个良家身份,然后就地保护好她的安全,直到谢公子的人接手为止。”

原本贾清帮忙把人接出来就行了,可是谢国伟为了稳妥起见,决心毫不过问,全权让贾清帮他处理,以免他身边的人泄露消息导致坏事。

“是。”

马军笑嘻嘻的领命。护送美人下江南,不算苦差事。

“到了江南若是不知如何安排,可让芸儿代为安排,总之,务必做到妥当。”

“是。”

“再有……如烟姑娘是娇弱美貌女子,你需小心伺候,不可轻慢,更不可违礼,否则……”

马军笑意一滞,干巴巴的道:“二爷多虑了,小的岂敢,那可是谢公子的人,小的一定把她当亲娘一样伺候,绝不敢有半点含糊,请二爷放心!”

说的众人皆笑。王顺道:“马四哥,如烟姑娘若成了你娘,那谢公子又是你何人?”

马军咧嘴骂道:“去去去,小孩子哪来那么多话!”然后又笑道:“不过,若是谢大公子不嫌弃,认作他老人家的儿子那也不错,到时候,我就管二爷把你要过去在我身边使唤。”

“好了四弟,快别胡说八道了。”赵胜劝阻道。

张、赵、王、马四人因为比李衍王顺要大不少,又一同跟着贾清,所以就效仿前人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其中马军是小弟,也是身世最可怜的,是个孤儿。王顺尚且有一爷爷尚存,可是他,很小父母就死了,身边并无亲人照管,好在身为宁国府家生子,靠着宁国府,还有一口饭吃。

后来跟着贾清,自然大不相同了。

不过马军天性乐观随意,人也机灵,所以和王顺甚为合得来。

第四七九章 教戒

“如此,你明日就准备出发,有什么问题随时回报。好了,你们下去吧。”

才刚将王顺等人打发离开,就有丫鬟来回:“梦姑娘吩咐奴婢来回二爷,二爷你要的人已经到了,就在正堂后面的院中,问二爷你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贾清一喜,心知是吴仙儿把她手底下那群娘们带回来了,连忙道:“快,推我过去!”

于是在旁边伺候的佩凤几个就上前把贾清推着穿堂过巷,到宁安堂后院里去。眼见转过一道拐就到了的时候,贾清举手示意停下。

“二爷怎么了?”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佩凤姐姐推着我过去就好。”

跟着过来的都是经常能跟在贾清身边的丫鬟,不解贾清为何突然不让她们跟着了,贾清平时不是最喜欢被她们围着吗?但是既然贾清说了,她们自然遵命留下,只由佩凤一人推着贾清往前走,只是免不了一个个上前伸头缩脑的偷瞧。

贾清来到院中,只见不算太宽敞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女子,个个身穿白衣。左手持剑,整齐划一,所有人的目光只随着贾清而移动。

佩凤似乎被这样的场面弄得发怵,推车的速度放的极为缓慢,但还是在动。

贾清一本正经,目不斜视,一动不动,任由佩凤推着他来到众女之前。心中却在想,幸好之前将丫鬟都赶开了,要不然,这些爱舞刀弄枪,骄傲难驯的娘们这幅阵容等着他,他却被花红柳绿的丫鬟们包围着,气势岂不太弱了?

今日也算是校场初点兵,若是被小瞧了去,日后再想压服,就要多费心思了

院中的女子共三列,面向贾清而站,因此贾清一眼并不能知道具体人数,就对走到他旁边的吴仙儿道:“这里一共多少人?”

吴仙儿道:“我担心进城的人数太多,难免招人耳目,所以只从雪卫中挑选了六十个人,分散了进来。”

虽然朝廷对白莲教早已不再关注,但是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你考虑的不错,况且又不是造反劫狱,六十人,暂时足矣。”

贾清说完,复又看向那六十个人,道:“以后,鄙府整个内宅人丁的安全就全依仗众位姐妹,在此,贾清先向各位姐妹见礼。”

抱拳一礼,却并未得到回应,六十个人还是静悄悄的看着他。贾清知道,虽然她们已经听从吴仙儿的安排,进宁国府做护卫,但是对这种全新的生活难免有些担忧。好在对于贾清,她们大多不陌生,就算没见过,也从同伴口中听说过他的大名了,此时她们的心中大概都在猜想贾清接下来会说什么,又如何安排她们,对于礼数,却是不甚在意。

贾清自然不会为此尴尬,继续道:“我已经给各位姐妹们安排好了一座独立的院落,供各位姐妹们居住。待会你们小姐……梦姑娘会带你们过去,今日你们先好好休息,一切事宜,待我和梦姑娘安排好之后,明日再由梦姑娘给你们分派。

我知道各位姐妹们到了此处,难免会心存顾虑,考虑自身处境,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你们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这里当做你们自己的家一般。当然,我现在这么说你们也许会不信,那也没关系,时间会证明我说的话。

在此,为了让姐妹们都安心留下,现在,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或者是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在这里向我提出来,不必顾忌,我都会一一给你们回答。但是,我希望在我给你们解答之后,你们就不要再存有先前的疑虑,安心在府中做事,否则……你们既然到了这里,就是我宁国府的人,既然是我宁国府的人,就要遵守府内的规矩,若是违了规矩,我同样会按照家规处置,你们可明白?”

贾清的话说的缓慢,既不刚硬也不柔弱,带给人以强劲的信服力。加上这些人当中,以前的雪卫成员自不必说,就说后面纳入的原青霜堂的女子,那也全部是贾清带人从军中救出来的,对于贾清本就有一个较好的感官,此时再听他这般言语,顿时绝大多数人都放下心中忧虑,神情放松下来。

“二爷请放心,来之前,梦姑娘已经和我等讲明事情原委,我们也甘心为二爷效力,护卫府上内眷安全。”

付慧文作为以前青霜堂的大师姐,站在第一排的三人中的第一位,等贾清说完,抱拳道。

贾清笑道:“那就多谢付姐姐了。”

“我有问题要问!”

岂知,付慧文身后,突然站出来一个丫头,裂眉诮嘴的对贾清道:“你叫我说的,那我就说了啊。”

贾清一舜间就认出来这是上次在扬州被他从箱子里开出来的“礼物”。心道吴仙儿怎么把她给带进来了,这位姑奶奶人不大脾气好像还不小,带她进来干嘛……

“小妹妹你有什么问题只管说来来就是。”

程静小嘴一噘,显然对贾清不够郑重的态度有些不满。

“我问你,我们到了你府上,到底算什么人?护卫到底是佣人还是丫鬟?要我帮你杀退来犯的蟊贼还行,要想让我像她那样服侍你,那可不行!!”

程静指着贾清背后的佩凤道,让佩凤身子忍不住往后一缩。对这些拿着剑的女侠她本就心中带有一丝畏惧,可是,二爷居然要把她们招进府里来……

贾清眉毛一挑,道:“护卫就是护卫,既不是佣人,也不是丫鬟!以后除了危机府中安危之事,余者一概不用你们管。你们的领头人就是你们熟知的梦姑娘,在这府里,除了她和我之外,不会有人再额外让你们做什么事。

而且,你放心,我身边的丫鬟不计其数,容貌胜你十倍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我不会让你来伺候我的。”

“你!混蛋!”

看着贾清漫不经心的表情以及他身后那丫鬟脸上的笑意,程静心中生气,到底在扬州就见识过贾清编排人的本事,只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岂知贾清却忽然面色一沉:“今日我让你们畅所欲然,自是无妨,但是自今日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有辱及我和我家人的话,否则,就算我看在梦姑娘的面上,也定要将之驱赶出府。”

程静刚欲归队的身子一顿。她刚才又不是故意骂他的,谁叫他先编排人的,现在又突然变脸。

付慧文道:“二爷莫怪,小静她并非有意对二爷无礼,还请二爷海涵。”

付慧文原是怕及贾清对程静生恶,哪知贾清忽然又春风满面道:“付姐姐何需如此,我也并无怪罪之意。另外,我素知你们江湖上的习性,我虽然不成器,倒也练过两三招三脚猫的功夫,也很向往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侠义之气。所以,相比较你们叫我二爷,我更喜欢你们称呼我为公子,如何?”

付慧文一愣,随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日后便称呼您‘公子’便是。”

贾清满意的点头,又看向众女,用眼神询问是否还有异议。

雪卫的人原本就是忠于吴仙儿的,如今随吴仙儿到这里,本就没有多说话的理由,所以自程静之后无人再开口。

见此贾清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在她们之中建立威信,今日这番教戒,只是让她们形成一个要守规矩的意识,具体的教戒,还是要吴仙儿自己去约束教导。

“叔叔……”

正欲让雪卫成员散去,忽然右边走廊之上匆匆走过来几个人,还未近前,就先行唤道。

正是秦可卿。她带着宝瑞两个丫鬟,半颠着疾走过来,待其近前来,可见她满面的泪痕。

第四八零章 试探

“可卿,发生了何事?”

“二叔……”

秦可卿闯进院中,根本没留意那白衣袖剑,迥异于丫鬟仆妇的雪卫成员。快步走到贾清面前,泪眼汪汪的,然后直接跪在贾清面前,伏着他的腿,哭了起来。

贾清见她如此,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安慰道:“切莫哭泣,有何事你先说出来,我来解决,快起来吧。”

可是秦可卿依旧抽泣难忍,只把首伏在贾清腿上,一手执绣帕拭泪,哭泣不止。

贾清见此,只得任她先哭过再说。抬起头看见满院的人都盯着他们看,就让她们都散去,各自回屋休息。

雪卫的姐妹们行走江湖多年,大多对自己的容貌也颇为自信,只有她们小姐,能让她们自愧不如甚至自惭形秽。可那又怎样?世上如她们小姐那般天姿国色的人又能有几许?可是,如今看见这个口口声声叫贾清为叔叔的女子,居然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丝毫不逊色于她们的小姐,甚至比她们小姐更多了一些……女人味?

虽然她们中大多数都还是黄花闺女,但她们还是一下子认识到秦可卿身上那几乎溢出于形的女人的风情。

好在,她是贾清的晚辈,不然还真是小姐的一大威胁!……这是认定贾清是她们男主人了的雪卫成员此时的想法。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们面色复杂的看了由自抽泣不止,伏着身子的秦可卿一眼,与姐妹们一同离开。

“可卿……”

贾清顺了顺秦可卿的背。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做出太亲密的行为,所以片刻之后也只得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头。

秦可卿终于收住了部分情绪,抬起头看着贾清,幽怜道:“二叔,方才听得家人报信,我老父他,他逝世了……呜~”

秦邦业死了?贾清大感意外,于是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与我细细道来,我也好替你排解排解忧难。”

秦可卿说道:“究竟如何我也未尽知,想我那老父虽然年事已高,但这多年来也未曾有何大病缠身,犹能在工部为官。因此我竟未能提前察觉丝毫……方才钟儿派人来说父亲已然辞世,骤然闻之,妾身早已六神不安,只想着来与二叔请辞,请二叔准许妾身回家为父理丧,所以并未来的及细理因由……”

秦可卿说的可怜至极,只是若真如她所言单单是请辞,又何必专程到这里来找他哭诉?只需与尤氏商议即可!想来,是她早已把贾清当做了主心,遇变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贾清,如此,才到贾清这里寻求安慰吧。

贾清想了想道:“那名家人可还在?”

秦邦业死不死贾清没多在乎,只是他记得原著中秦邦业是被秦钟气死的。此次秦邦业突然死了,由不得贾清不怀疑。

“他没有进内府,是让婆子传话进来的,我听闻后一路从天香楼到二叔这里,想来他已经走了……”

此时秦可卿也有些后悔没有把人留下细问因由,以至于在贾清面前啥话都答不上。不过,她初一听到此消息,除了如遭雷击的感觉之外,第一时间就只想着找贾清哭诉,行事才如此不周妥。

贾清沉吟了一下,就道:“既如此,此时你家中必定极为慌乱无章,就是你亲自回去,诸多事情不便出面料理,也于大事无益……不如你先在府中等候两日,待我派人前往帮助秦钟料理你父亲的丧事,待诸事大都妥当之后,你再回门吊丧,如此方可两相便宜。”

秦可卿仰头看着贾清,贾清也只微笑沉着以对,忽然展颜一笑,又迅速恢复愁容,道:“如此,就多劳二叔费心了。”

红白之事,皆为大事。此事若是宁国府能出面料理,一定能比他们弱姐幼弟两个处理的体面。秦家实在是无人了,这也是她过来找贾清的一个企盼,果真,贾清没叫她失望。

“好了,地上这么脏,快起来。”

贾清伸手去扶秦可卿,只是不知为何,居然鬼使神差的将双掌伸到了秦可卿两腋之下,以抱孩子的姿势将起扶了起来。

秦可卿面色大红,心中暗恼:扶着手臂胳膊不行么,非得碰那里,女子的这些地方又岂是随便碰的,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秦可卿狠狠地瞪了贾清背后的宝珠瑞珠二女一眼,令她们面上的笑意瞬间落下去。

贾清倒是毫不在意这些细节,将秦可卿扶起来,正好又见吴仙儿走回来,就高声唤她过来。

吴仙儿走过来,淡淡扫视了秦可卿一眼,面无表情的站到贾清身边。

“可卿,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叫做第二梦,你以后就叫她梦姑娘……是这样的,先前那些女子你看见了吧?那是我专门为府中女眷安全考虑而招募的护卫,总计六十人,以后都交给这位梦姑娘统领。她呢对我们府中的事情又不太熟悉,所以以后她们的饮食起居就都交给你来安排了。以后你们两个要多多照顾,相亲相爱……”

贾清的话秦可卿没理会,她只是盯着吴仙儿打量。若是她猜得不错,这个就是前几天贾清从北静王那里领回来的侍妾,当时吴仙儿带着面纱,但她已然看出其必是一大劲敌,如今观其真容,果然倾城绝色,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如今她进府不过几日,贾清又招募女护卫,还让她来统领,可见贾清对她的重视,而且,她必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妾……秦可卿如此思索着。

“可卿??”贾清唤道。

秦可卿欣然笑道:“既然二叔吩咐,妾身照办就是,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万万不敢怠慢。这位梦姐姐,以后有何吩咐只管对我说,我一定照办。”

不知为何,秦可卿并没有按照贾清的话叫吴仙儿梦姑娘,而是亲热的叫着姐姐。

面对热络的秦可卿,吴仙儿也不得不礼貌的回道:“不敢,以后但有不是,还请少奶奶多多体谅教导,奴婢感激不尽。”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以后二叔还劳姐姐照顾,只要二叔好了,我们一家也就好了,我们做晚辈的都要感谢姐姐之情呢。”

秦可卿说着,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佩凤,果见其将嘴角一翘,看向了一边。微微一笑,秦可卿亲近的走到吴仙儿身边,抓着她的胳膊,关切的道:“如今天儿已经入秋,怎的姐姐身上还穿的如此单薄?定然是姐姐初来咋到,二叔又不解风情,冷慢了姐姐……我看姐姐身量与我相当,恰好我这里新做了几件衣裳,姐姐若不嫌弃,我等会就让人给姐姐送两套过来?”

吴仙儿很不习惯被人如此亲热,又不好说什么,因此只得轻轻挣开秦可卿的手,退后一步道:“不用了,多谢少奶奶美意。”

“好吧,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了,只是姐姐以后缺什么只管来找我,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尽力给姐姐办到。

好了,时候不早了,妾身就不在此打扰二叔了,妾身告退……”

……

望着款款而去的秦可卿,贾清颇感唏嘘:娘儿们间的战斗,实在是太可怕了!

反观吴仙儿,还是面无异色的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对秦可卿的试探毫不知晓还是功力更胜一层……

第四八一章 坦然

“咳咳,她人一直就是这么好,对谁都很热情……”

秦可卿走后,贾清对吴仙儿这么解释了一句。吴仙儿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茬,忽而道:“和你说个事。”

“什么?”

“我想搬到这边来住。”

见贾清面露诧异,吴仙儿就道:“如今付师姐她们都住在这边,我在这边也方便些。况且,你那屋里那么多丫鬟,也用不着我待在你屋里……”

贾清道:“可是,我的伤还没好,你就忍心这么抛下我不成?”然后伸长脖子到吴仙儿身边,嘿嘿道:“还是……你见我屋里丫鬟多了,吃醋了?”

吴仙儿微微一愣,盯着贾清半响,忽然把头一甩,道:“吃你个大头鬼!”

“哈哈哈哈哈……”

吴仙儿这冷不丁蹦出来的一句骂人的话,让贾清很有种耳目一新之感。

“哈哈,梦啊,不是我不想答应你,而是现在你还是待在我屋里的好……”

贾清说着,示意吴仙儿附耳过来,低声道:“你想啊,这府里人人都知道你是北静王送我的丫鬟,到府里没过几日就搬到后院算个怎么回事?容易引起别人的议论。还是等过一段时间,你把府里的情况都弄熟,大家都接受你的身份之后,再搬到这边亲自管带护卫队也不迟啊。”

吴仙儿想了想,慢慢道:“你说的也有理,好吧,那就依你所说,等过段时间再搬就是。”

“对嘛,这才乖……”

吴仙儿看了贾清和佩凤一眼,道:“我再回去看看。”说完就转身往回走了。

贾清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离开的倩影,吧唧道:“嗯哼,煮熟的鸭子还能让你给飞了……”

“鸭子?什么鸭子?”佩凤把脖子伸到贾清面前,好奇的问道。

“我说,我们今晚吃鲜菇炖鸭子!”

贾清一根手指头把佩凤的头推开,随意说道。

“哦。”佩凤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推着贾清调转方向,回正院。

……

还是书房,贾清等前来的贾蓉请安之后就道:“你岳丈秦邦业死了,你可知道?”

“侄儿也是才刚知道……”

“秦家乏人,秦钟少不更事,可卿又是我宁国府少奶奶,不便出面为其父料理丧事,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才好?”

如何处置?贾蓉心说:我怎么知道如何处置……

“这个,侄儿不知,还请二叔明示……”

纵然知道贾蓉是个草包,贾清对他的反应迟钝还是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为他生气,就道:“我们两家乃是姻亲,如今秦家遭逢此变,秦钟又支撑不起大事,因此,你作为姐夫,可助秦钟主持料理其父的丧事,你觉得如何?”

贾蓉这才意识到贾清叫他过来的意思,有心想拒绝,又怕贾清不高兴,因此有些迟疑。

“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一切但凭二叔吩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料理丧事破费银子,秦家向来积贫,料想并无多余财物用作此事。若是草草了之,又何需我去?那样岂不是让我们贾家面上无光……”

秦邦业虽然在工部做官,但他除了些微俸禄之外并无多余进项。就连那大半辈子的积蓄,也被这些年来秦钟读书耗费的差不多了……秦家穷,贾蓉是知道的。

“既然让你前去,自然不能草草了事,再怎么说,他也是可卿的父亲!你就按照普通朝廷官员的规制办吧。”

“可是,这银子……?”

贾清皱眉:“那秦家再穷,办丧的钱也总还有些,就算不够,添补的也有限。怎么,你作为翁婿,连这点银子也舍不得掏?还要我来给?”

贾蓉讪讪道:“侄儿没钱……”

贾清冷笑道:“你没钱?你每个月的月钱是五两,以前老爷念你幼年丧母,额外怜惜,让你每个月领十两银子。你的花费和你院子里丫鬟仆妇随从的月钱都是从官中支取,又不用你花钱,你的月钱都哪去了?我若是记得没错,先前太太在世的时候,曾将她嫁妆里面的一个庄子单独赐给你,一直让你奶母的儿子帮你管着,听说那庄子虽然不大,但每年两百两银子的产出还是有的,再加上这些年你领差办事,从中上下其手也应该捞了不少银子……”

贾蓉唬了一跳,连忙跪下辩明道:“二叔明鉴,侄儿万万不敢,绝不敢行贪墨之事......”被贾清盯着,又懦懦闭口。

贾清淡淡道:“这些倒也罢了,我也懒得和你计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明明我之前还给过你一千两银子,别告诉我你已经全部花光了。”

贾蓉面色纠结道:“那些银子,二叔您不是说是让我别掺和园子的事,才给我的吗,如今园子都建成了,那银子也应当花完了嘛……”

声音有些心虚。其实,那一千两银子他早就花光了。

贾清听说,当真是哭笑不得。感情他以为别人做事的有工钱,他奉命不做事,也要拿工钱呢。

心中笑了笑,贾清也懒得再和他多言,道:“罢了,你把刘管家也带过去,缺少的钱物,也从这边领取就是!”

贾清本来也没想让贾蓉来出这笔银子,毕竟是看在秦可卿的面上他才揽这宗事的。他只是看不惯贾蓉那十足十一副蛀虫的死乞白赖的模样。

“这样就没问题了。”贾蓉喜出望外,若是这样的话,就不算是苦差事了,没准还能从中再捞些……

“侄儿这就下去准备……”

“下去吧!”贾清挥了挥袖子,让贾蓉离开。此事,让贾蓉出面就够了,也更符合情理。

贾清发现,家里有个这么没出息的家伙,或许还真不算是什么坏事。既坏不了他的事,偶尔还能用用,闲了无事的时候,还可以抽打抽打用来调剂生活节奏......

想着这些,贾清难得的面对贾蓉没有一丝怒意,嘴角还露出一抹笑意。

或许,是贾蓉贯来的表现让他放松了某种警惕,心中没了顾忌,变得坦然,然后才能从另一个方面来思考问题。贾蓉也就不再是他的障碍!

第四八二章 流言

转眼就进入了仲秋八月,离元妃省亲的日子已经不到半个月。

这段日子以来,贾清几乎未曾离开过宁荣二府的地界,借着腿上不便的光,倒是过了一段安闲舒适的日子。白日花间吟诗,夜晚月下畅读。有时家里的众姐妹也会以探望他为由,往来驻留半日,嬉笑作乐,风光霁月。

不过,两府中其他人就没有他那般悠闲了。

自入月始,以贾政为首的两府人丁突然就紧张起来。就连贾政这个向来不理俗务之人都慌忙起来,一日里要往园子里两三次,查看各处是否具以妥当。

除了给元妃省亲的园子不必说之外,两府上下,虽然忙碌,但处处也透露着喜庆。没说的,贵妃归家省亲,这是历数几朝几代都罕有之事,也代表了无尽的隆宠与荣耀。

整个贾府,不论尊卑上下,恩威荣辱,无人不热切期盼这一日的到来。

贾清的屋里,吴仙儿十分正色的道:“如今除了留在京城的梅花卫,我已经按照你的主意,把雪卫的其他姐妹们作为暗卫,分派到京城附近的各大城池之中,以图发展。

此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议。如今白莲教虽然已经不复存在,在各地的基业也大多被官府抄没一空,但是白莲教百年来,在江南根深蒂固,信义教徒遍布天下,暗中有多少盘根错节的势力,就是历代教主也不能尽知。

如今总部及众多分舵被毁,群龙无首,这些势力一时之间还不会消失,但肯定会全部转入地下。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什么,但是过个几年最多十年,江湖上恐怕就又会出现一个甚至是多个白莲教......”

贾清躺在椅子上假寐,闻言睁开眼睛,双目泛起金光道:“你的意思是?”

吴仙儿道:“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带人到江南之地,收拢这些势力,图为己用。”

贾清坐直身子,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吴仙儿见贾清迟疑,以为贾清担心她的用意,就道:“你放心,我早就不是白莲教的圣女了,也不会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只是想以此增强暗卫的力量,也为了避免历代白莲教的悲剧数度重演。”

贾清一听就知道吴仙儿又想起了不好事情。虽然她没和贾清说,但贾清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白莲教高层全部死了的消息。

心疼她一秒,贾清无法在这一点上说什么,只得回过头来,笑道:“你说什么呢,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舍不得你又离开我……”

吴仙儿无言,半晌才道:“如今梅花卫已经在拱卫府里的安危,有付师姐在,我也放心。我是曾经的白莲圣女,这个身份对收拢白莲教暗中的势力很有帮助,所以,要行此事,必须得我亲自到江南才行。”

梅花卫就是雪卫成员组成的女护卫队。为了抛开白莲教的影响,贾清随便给她们起了这么个名字。

听完吴仙儿的话,贾清只得苦笑,前不久还拒绝让她搬到后院,现在可好,她不搬到后院了,直接要跑江南去了!

贾清不想让她离开宁国府。因为她每次离开,都会变得伤痕累累,他实在担心。可是又知道吴仙儿说的不错,趁着白莲教残存在暗中的势力惊魂未定之时,将之收入囊中,无疑会极速壮大暗卫的力量!

他迫切的希望他能有一只强大的地下力量供他驱使。

“要我答应你到江南也可以,只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你会保护好你自己,绝对不会再以身犯险。你到江南之后,我不管你事情能不能成,我要你答应我,只要我叫你回来,你必须毫无条件的服从,而且一根头发丝也不准伤着,否则,过后的这一辈子你都别想再离开我半步!”

吴仙儿微微失神,贾清这种浓烈中带着幼稚的关切,让她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胸口酝酿,然后都化作一句轻轻的话:“好,我答应你。”

贾清这才笑了。其实他早就看出来,吴仙儿还是不太习惯这深宅大院里的生活。这段时间,虽然她有很认真的在做一个丫鬟,但是,她一个习惯了自由自在江湖女子,又怎么能够一下子转变自己的身份,完完全全的做一个侍女的角色?

她融入不了周围的环境,也只有和她的那些姐妹们在一处的时间,她才真正得以自在。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强行把她拘在身边?反正他也从来没想过让她真的做一个大家闺秀,既然她更喜欢做“女大王”,那就让她去做好了,自己只需要在她身后好好看着她就行。

……

“小凤姐姐,我上次挑出来让你收着的那盒蓝宝胭脂你可带来了?”

去往一品堂的路上,贾清忽然开口问道。

佩凤道:“没,我放在隔间的抽屉里呢,二爷现在就要吗?那我回去拿。”

“去吧。”

府内的路很平坦,贾清又只是去看看翠柳,所以只由佩凤推着他就过来了。此时佩凤回去取东西,四下无人,他就准备闭目养养神。

“嘿,你们听说了吗,小蓉大奶奶的兄弟昨儿个也住进咱们宁国府了。”

“这事我知道,小蓉大奶奶的爹死了,她兄弟又小,然后二爷就派人把他接到咱们宁国府来了。”

隔着院墙传过来的声音扰乱了贾清的耳根。他也没在意,旁边就是浣衣坊,不过就是里面的浆洗婆子们闲来无事拉家常罢了。

“咱们家这位二爷也真是好心,什么孤的弱的穷亲戚,都接到府里供着。上回是尤大奶奶娘家的母女三人,这回又是小秦相公,渍渍……”

“这有什么,反正咱们宁国府家大业大,还怕养不起几个穷亲戚?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小蓉大奶奶一家的人怎么个个都那么纸糊似的!那秦家老爷虽然没见过,想来身子骨也好不到哪里去,小蓉大奶奶就不说了,虽然生的弱,毕竟是个美人,生的弱倒更让人怜爱。只是,你们看那小秦相公,那个娇弱的模样,竟是比他姐姐还要胜三分,阴阴柔柔,全无一丝男儿气质。虽然长得清秀,依我看,却是大不成个模样,一看就是个早夭之相。”

这些婆子就喜欢背后嚼舌根,贾清原不愿意理会,只是接下来她们的话,就让贾清眉头皱了起来。

“嘘,我和你们说个事,就是关于这个小秦相公的……”

“什么事啊?”

“你们知道那秦老爷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听说是感染了风寒,加上年纪大了,这才……”

“诃诃……”先前那婆子冷笑一声,又道:“实话告诉你们,那秦老爷哪里是病死的,而是实实在在被气死的!”

“啊?究竟是怎么回事,被谁气死的,你给我们细讲讲。”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这事是真的啊?我也听说了,那秦老爷好像是撞破了小秦相公与人野合,这才当场被活活气死的!”

“你也听说了是吧?可是你大概还不知道那与小秦相公通奸的是什么人吧!”

“那能是什么人,总不能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

“呸,还千金小姐,也要他有那个福气!哼哼,听我家那口子说,那小秦相公不知何时勾搭上了水月庵里面的一个姑子,那姑子听说小秦相公病了,偷下山来看他,正好被秦老爷撞见他们在屋里做出苟且之事。你们想想,那秦老爷好歹也是个官,还在工部任职,如何经得起这种事?羞愧愤怒之下,可不就一命呜呼了!”

“当真?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行如此天理难容之事?亵渎了菩萨,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

好一阵议论纷纷,各说纷纭,之后又有人道:“这也难怪,这姐弟两个都是一个模样,姐姐嫁入这豪门公府,不过几年,就和自己的公公传出那种丑事出来,如今弟弟做出此等事,也不足为奇。”

“说起此事,可不正是。想当初珍大爷不正是因为和小蓉奶奶勾搭才被老爷圈禁的吗?以至于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珍大爷还想谋害老爷,究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小蓉奶奶妖媚,爱勾引男人,才造成那般局面的吗?

不过话说来,若不是那样,这府里还未必轮得上现在的二爷做主呢。”

“可不,就为这事,小蓉大爷至今还没让小蓉奶奶回去,也是,谁又愿意和一个勾搭自己父亲的女人过一辈子呢……”

“听你们这么一说,这秦家还真是……我也想起来了,这大半年来,小蓉大奶奶几乎哪儿也不去,但就只爱往二爷正堂去,好一个乖巧孝顺的侄媳妇,殊不知,二爷的年纪比她还小了好多,她这么做,莫非是嫌害了珍大爷还不够,还想害现在的二爷不成……”

“我看纵然她有那样的心,也未必如意。咱们府二爷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听说京中各府邸不知多少人早就盯着,就等着咱们家露出半点消息,就会争赶着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我们二爷呢。”

“话虽如此,但也难保。天下男人都一样,咱们二爷虽然是少年俊杰,到底还是个男人,是男人就难免不犯错。那小蓉大奶奶别的不说,就她那一身风流姿态,天下间就没有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若是她有心勾引,只怕咱们二爷也未必能够毫不动心吧?又是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谁又管的着呢?只是那样的话,可怜我们二爷的名声,只怕就会毁了!”

“是啊,好个害人不浅的**,怪道都说长得好看的都是狐狸精变得,果不其然。”

“红颜祸水啊……”

贾清在墙外,早就听得心中生怒!这些无知的蠢妇,专能把小事传成大事,把平常事传成恶事的。

不过,虽然她们的话都是道听途说,口耳相传,有时,又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就说秦钟的事,连他都知道的不清楚,偏偏这些婆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贾清揣测,她们方才说的估计和事实相距不远。

若说这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就罢了。可是,她们后面对于秦可卿的议论,就是毫不负责任!

当初贾珍的事,满府里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听她们之言,已经完全大变样了!贾清也知道,这不是她们对秦可卿有仇恨,而是,这世道就是这样,对于男人宽容的过份,对女子,也刻薄的过分!

以贾珍的名声,她们尚且能把罪过推到秦可卿身上,可见,这个世道女子想要好好生存,该如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虽然贾清恨不得用针将这些多嘴多舌的婆子的嘴给缝上,但是却也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可是,也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第四八三章 一定

“嘻嘻......”

贾清正在思考此事如何处置最为妥当,不妨有人悄悄从后面伸手将他的眼睛蒙上。

虽然对方只发出了一丝窃笑,但贾清还是一下就知道了来的是何人。将面前那双柔滑而带着香气的柔荑拿下,把人牵到面前。

风姿婀娜,笑容如牡丹一般娇艳,不是秦可卿又是何人?

秦可卿拿着手帕掩嘴轻笑:“二叔独自在此,是为何事?”

贾清回头望了望,此处是几个院落的夹道,往来人员稀少。就连宝珠瑞珠两个丫鬟也没看见,显然秦可卿也是一个人出来碰见他的,难怪她敢做出方才那样亲昵的举动。

“佩凤回去拿东西去了,我在这里等她。”

“那二叔可有事情要忙?”

贾清道:“没有......怎么,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好。”秦可卿显得很高兴,然后不由分说,直接走到贾清身后,推着贾清就走。

“可卿,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

虽然元春省亲不会到宁国府,但是宁荣二府作为一家,这等大喜之事,这边自然也要将喜庆张罗起来。

各处墙垣都新刷了红漆,每处庭院都张灯结彩。

天香楼因为毗邻大观园,又是两府中最高的建筑之一,在园中也能看见此楼。因此,在天香楼顶的两个角楼处,悬垂而下两串大大的红纸灯笼,特别醒目。

“咯咯咯......”

“站住,你别跑~”

秦可卿推着贾清进入天香楼,刚进院门,就见左边的游廊上两名女子追逐着跑过来。前面一个冲的急,根本没想到贾清他们突然进来,收之不及,直接就撞到了推车上,倒在贾清怀里。

“哎哟~”这一下显然撞得实,倒在贾清怀里的女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她撞到何人,就直哎哟起来。

“玉荷,你没事吧......”她的同伴从后面赶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然后发现她们撞到的居然是贾清,连忙屈身请安道:“妾身见过老爷......”

声音惴惴。

贾清早在女子倒向他的时候就伸手制住了她,好歹他也是练过的,控制住危险是人的本能。此时既然已经抱着了,他也没打算就这么撒手,谁让搂着的这具身子感觉很是娇软呢,方才惊鸿一瞥,模样也挺好,又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岂能不多抱一会。

只点头示意另一个人起身,也不说话。

“二叔你没事吧?”秦可卿原本也是吓了一跳,看贾清无事这才放心。又见贾清扣着人不放,也不说话,还以为贾清生气了,就对另外一人道:“玉簪,你去和妹妹们说二爷来了,让她们快点准备好到正厅等着......”

“是,少奶奶。”

玉簪再次一福就从穿堂进去了。

“你让她们准备什么?”贾清问。

秦可卿笑回:“等会你就知道了......”低头看着被贾清抱着的佳人在贾清怀里欲挣扎又不敢的样子,耳根都红透了,嗔道:“二叔,你还不把人家给放开。”

贾清似乎这才想起,顺势松开了手。

果不其然,娇躯的主人站起来之后,整张脸都成了桃红色。见贾清二人在看她,紧张局促的胸前起伏很明显,也不知道是害臊还是害怕被责骂。屈身一福道:“妾身见过老爷,还请老爷恕罪……”

声音轻灵,宛若空谷幽兰。贾清初听,居然有心神为之一清的感觉。

仔细打量了她两眼,不过十五六岁的一个小丫头。容貌自不用说,从江南带回来的十二个舞姬,都拥有姣好的容颜。只是这个小丫头,以前还没注意到,此时一细看,却给他一个感觉,那就是:她太清纯了……!

纯的就像是一朵百合。

“你叫玉荷?”

“是,妾身是叫玉荷。”

玉荷,果如夏季的荷花一般,清凉自然,令人心旷神怡。

心情愉悦,贾清遂笑着道:“好了,你下去吧,以后要和姐妹们玩笑记得小心些,这回幸好是撞到我身上,要是撞到这边这根柱子上,不把你的小脸毁容了才怪,到时候可不准哭鼻子!”

玉荷本已被贾清说的很不好意思,再被贾清这一调笑,才刚回暖的面色霎时又变得一片绯红。

好在她也看出贾清并无责怪之意,大松一口气,看了秦可卿一眼,就道:“是,妾身告退……”

心中却在疑惑,姐妹们都说贾清冷酷不易亲近,也不喜欢她们,可是,贾清明明对她很和煦啊……

“咯咯,有那般好看吗?要不二叔把她收到房里,天天看好了,咯咯咯……”

秦可卿的建议让贾清收回目光,伸手在她臀上拍了一记,道:“收什么收,要收也要等本小爷把你先收了!”

秦可卿亦是面色大红,幸好周围也没人,因此只是娇嗔贾清一眼,回身推着贾清进楼。

……

“你到底带我过来干什么?”

到了天香楼,秦可卿常住的屋里,贾清再次问道。

“二叔,上次的事真的是你误会嫣然妹妹,你说你,就为这事,都有有多久都没到天香楼来了……我们准备了几支舞曲,想让二叔你给瞧瞧到底好不好……”

原来如此,贾清安静下来。反正也没急事,欣赏欣赏舞曲也不错。再说上回的事,贾清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他对女孩子本来就大度,特别是慕容嫣然那样级别的美女。

“二叔,谢谢你把我弟弟接到府里来住,让我能好好照顾他。还有我父亲的事,谢谢你。”秦可卿忽然蹲在贾清身边,泪眼汪汪,柔情似水的道。

贾清摸摸她的头道:“这些都不算什么,都是我应该为你做的。记住,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这么见外的话,不然我会生气的。”

先前那些浆洗婆子的话,让贾清深深认识到。秦可卿敢委身于他,要背负多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稍不注意就会毁掉一个人的求生欲,所以,他更要好好保护好她!

秦可卿将头枕在贾清腿上,享受着来自心上人甜蜜的情话。

“可卿。”

“嗯。”

“你后悔吗?”

秦可卿抬起头,皱眉不解的看向贾清。

“可卿永不后悔,那,二叔你后悔了吗?”

秦可卿懂了贾清的意思,所以反问道。

贾清摇摇头:“能得可卿青睐,我也不知道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才换来的,又岂会后悔?我只是心疼你,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秦可卿怔怔的看着贾清,渐渐明白了贾清意思,她叹了声道:

“二叔的意思可卿明白了,可卿也有话要对二叔明言。

我自十六岁入贾家,予叔叔的侄儿为妻。他待我也极好,凡事也都愿意顺着我,原本我以为以后我会一直这样,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公府少奶奶,在这深宅大院里安安稳稳的度此一生,可是熟料……

公公对我心怀不轨之心,我早已知晓。我也曾对叔叔的侄儿言明,试图让他替我做主,岂料他竟全然不管,反而因此与我疏远。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摄于严父之威,不敢逆其虎须,其人何其懦也!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此生所托非人。

后来果然引发聚.鹿之丑事,虽得叔叔相救,保住妾身贞洁,但出了如此之事,我又如何还有颜面苟活于世?是时,妾身已准备一死了之……”

秦可卿说的悲戚,贾清也只默默听着,谁知秦可卿说到这里,忽然声音高昂起来,连面上也变得有神采起来:“幸好,我又到了警幻姐姐那里!在那里,她告诉我,此生我是下世还愿的,二十而终也是我的宿命……可是,轮回无常,天数有变,世间出现了一道异数,此异数游离在天命之外,若能留在他身边,则有机会改变命运!”

秦可卿充满崇拜的目光看着贾清。贾清摸了摸下巴,颇为不好意思道:“这道异数就是我吧……”

“嗯嗯!”秦可卿使劲点着头。

“若非如此,二叔又如何能进入那幻境之中,还把妾身那样了……”

“咳咳……”

贾清强调道:“幻境中的事是你那不正经的姐姐安排的,与我无关……就算有,也只是一点点。”

秦可卿一笑,继续道:“后来姐姐说了,人世虽如梦幻,但她也希望我能经历一个完整的人生。正好你又闯进她的太虚幻境,她这才抓住机会,让我接近于你,以改变我的命数。

所以,我才彻底放弃自尽的念头,决心侍奉在叔叔身边!”

贾清道:“就算我是那天生的一股异数,那你又如何确定我一定能改变你的命数呢,还会往好的方向改变呢?”

秦可卿道:“当然,我现在已经超过警幻姐姐所说的二十之龄了!”

好吧,贾清算是相信了警幻大美妞这一说法。原来上回之事还是她故意设计的,他开始还真以为警幻是想警醒于他才教他领略声色犬马的……不过,这样的设计以后还是可以多来点……

“这些都是你那警幻姐姐所说,我想知道,可卿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若是没有幻境中的一切,那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

几乎没有犹豫,秦可卿就给出了答案。

贾清伸手搂紧了她,没再问为什么。这三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是,以后也许我们会遇到很多困难,也许,会有很多人瞧不起你,甚至打你骂你,你害不害怕?”

秦可卿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不怕!反正在去年夏天的时候我就做好死了的准备,死都不怕,妾身还怕什么,自下决心跟着叔叔之后,我的一切就都是叔叔的了,我愿意直面所有的困难和流言蜚语,而且,我相信,叔叔始终会保护我的。”

如此的直言不讳的告白,如此赤如真金的信任,贾清还能说什么?搂紧了腿边人的身子,他坚定的道:“是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一定!”

第四八四章 玉美人

“少奶奶,姑娘们都准备好了,请少奶奶和二爷移步正厅。”

贾清拍了拍秦可卿的手,秦可卿最后擦了擦泪痕,站起来推着贾清往正厅而去。

自从贾清让秦可卿负责照管十二舞姬之后,她就颇为尽心。这天香楼正厅原本也不过是寻常摆设,却也被她重新精心布置过了,变得焕然一新。宽敞,明亮,十分适合表演与观赏舞曲。

都说人会有审美疲劳,但贾清却不得不承认,这些精心打扮,衣袂飘飘,身姿轻盈,笑靥如花的青楼花魁很能吸引人心,男人心。特别是如此数量的高资质美人聚在一起,没有哪个男人不会觉得赏心悦目。

“怎么样,后悔了吧。”

秦可卿在贾清身边,低声揶揄道。

“后悔什么?”贾清随意反问。

“后悔一直没来看她们了吧,嗬嗬。”

贾清不置一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吃了一口,静等表演。

笙箫起,场中的美人也随之曼动,或如烟波仙子静美,又如脱兔灵巧。琴声笛声悠扬,衣带裙缕飘飞。

“怎么样,二叔可还满意?”

秦可卿的目光不在场中,她见贾清静观,因此笑问。

贾清倒也不否认,道:“怪道前人吹捧西湖歌舞,不错,这南方的舞比之北方,少了一丝豪放喷张,多了一些温婉灵动,舞姿轻盈,小家碧玉,惹人怜爱,确实不错。”

秦可卿呵呵笑道:“这可是我们特意为二叔准备的,选的也正是最有名的南方舞曲,二叔可知名?”

贾清摇摇头,他注意到秦可卿用了“我们”一词,显然她是把这些舞姬当做姐妹一般了,就笑道:“上回我就说过,可卿若是喜欢跳舞大可跟着她们学习,不知如今学得几成功夫了?”

“叔叔~”

秦可卿一开始以为贾清是在调笑她,又一想贾清说不定还真喜欢她学跳舞。柔媚一笑,伏身在贾清身边,软语道:“学了一点点,不过,我只跳给叔叔一个人看。”

说完,还给了贾清一记秋波……

见贾清浑身不自主的抖了抖,秦可卿笑得更绚烂,正巧一曲终了,她又道:“那下面这一支,二叔肯定能知道了。”

贾清收收心神,定睛看去,见方才那些伴奏的舞姬也全部放下乐器,围到中间,然后,慢慢走出一名女子,却是先前在门口撞到的那个玉荷。

只见她坐到琴前,葱指划动,轻启朱唇,歌曰:

“……”

显然,这是一曲歌伴舞。十二个人,除了领歌的玉荷,十一个人全员参与,照例,慕容嫣然领舞。

贾清微感意外,慕容嫣然能领头不奇怪,贾清没想到这个玉荷也能领歌。不过听了她的歌声,贾清却也明白了,这依然是凭实力说话。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灵动,太清澈了,如百灵鸟一般,连贾清这样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丝不好出来,情不自禁的陷入其中。只听道:

“鼎湖当日弃人间

破敌收京下玉关

恸哭六军俱缟素

冲冠一怒为红颜

……

梦向夫差苑里游

宫娥拥入君王起

前生合是采莲人

门前一片横塘水

……”

琴声幽杨,歌声哀婉,仿佛带人回到历史的时空,领略那一段段让人悲伤的爱情悲歌,感受一位位红颜命薄,教人如何不生悲?

“……

香径尘生鸟自啼

屧廊人去苔空绿

换羽移宫万里愁

珠歌翠舞古凉州

为君别唱吴宫曲

汉水东南日夜流



为君别唱吴宫曲,汉水东南日夜留……

一曲终了,久久无音。

直到场中此起彼伏,幽幽噎噎的啜泣声传来。

音乐的力量,在于它能穿透语言和身体的障碍,直达人心,感染人的内心世界。身为青楼女子,这本身就是不幸的,但更不幸的是,这十二名女子都非普通青楼女子,而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但自身色艺过人,而且都有不凡的学识……

换言之,她们和世家大族的千金一样,甚至更优秀!

可是,一点只差,就如云泥之别。莫说比大家小姐,就连普通平民女子,也是她们可望不可及的。强烈的落差造就巨大的不平,这种不平,就是痛苦的来源。

自古可悲,莫过于英雄气短,红颜薄命。而红颜薄命,莫过于青楼名妓!

所以,此情此景,她们焉得不哭?

不但她们在哭,就连侍立在一旁的秦可卿,也悄然流出眼泪,正在用手帕擦拭。

贾清沉静的看着方才还琴声悠扬,载歌载舞的欢乐场变成了一处悲伤之地。这首《圆圆曲》他知道,“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句词,吟成了千古绝唱。不得不说,她们演绎的很好,非常好,特别是领歌人的声音,配合上歌的意境,能使闻者伤悲,听者流泪。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贾清突如其来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猝不及防,纷纷抬头看向贾清。

贾清面无神色,直接道:

“龙王招婿,要求是要恰好重一百斤。龟丞相也想参选,结果他却只有九十九斤一十四两,于是它垂头丧气的回府,路遇两只小虾,得知情况,它们决定帮助龟丞相,于是一左一右钻进龟丞相的耳朵里,让它再去参选。

龟丞相就又回到龙宫,一称,结果真的刚好一百斤!龙王大喜,当即决定招龟丞相为婿,只是它又疑惑,就问龟丞相:‘方才你都还差二两,怎么一转眼就刚刚合适了?’,龟丞相一听,以为龙王看出端倪,吓得身体一个哆嗦,结果两只虾就从它耳朵里摔了出来。

龙王大奇,问两只虾道:‘你们在干嘛?’

一虾急中生智:‘我们在给王八讲故事!!’”

安静,绝对的安静。

“噗呲!哈哈哈哈哈……”

贾清回头望去,不知何时,尤三姐已经到了这里,此时正倚柱大笑,毫无淑女风范。

“……”

“咯咯咯咯”

十二舞姬和其她丫鬟,有的还在思索贾清为何要突然给她们讲故事,有的反应稍快,也意味过来,心下一愣的同时,忍不住抬头给了贾清一个白眼,然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有人一笑,自然帮助大家理解。所以,不一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虽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纷纷乐出声来,一扫方才的气氛。

“好啊,二叔你竟然骂我们,还骂的那么难听!”

秦可卿最先不依,她离得近,就作势在贾清肩上捶了几下,和按摩一个力度……

贾清道:“谁骂人了?我讲的故事都被人给偷听了,就算要骂也是骂那些偷听贼了……”

“我没偷听!不,我就偷听了,你又没说不准听,还有,你才是贼呢!”

尤三姐很聪明,知道贾清在说她,因此立马反驳。

贾清却没有再理她,伸手示意秦可卿把他扶起来,面对厅下众女。

刚跳完舞又哭过笑过的十二女连忙站成一排,等贾清讲话。

“今天的曲目很不错,我很满意。”

贾清这话说完,可显见多名女子面露喜色。这两个节目,可都是专门为贾清准备的,能得到赞扬肯定,就说明没白费。

“但是,你们最后的表现让我很诧异,我不明白,你们在哭什么!

是怀恋在教坊司的日子?还是不想待在宁国府?亦或是觉得我贾某对你们不好,所以让你们伤心了?

你们不必回答我,我也根本就不想知道你们的想法!因为我确信,我,以及整个宁国府,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这一点,若是有反对的,不妨现在就说出来,我愿意花费银子,让你们安安稳稳,原模原样的从哪里来一样让你们回到哪里去,绝不亏欠!”

众女有些不适应,不明白贾清方才还好好的,还有闲心和她们讲笑话,怎么一下子就说起这种话来了,因此一个个面面相觑。

忽然慕容嫣然走出一步,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拜道:“妾身慕容嫣然,见过老爷。”

贾清看着她,听她道:“上次的事是我一个人的错,因此给老爷带来了麻烦,老爷要如何惩罚妾身都可以,只求老爷不要因我一人而对姐妹们心存芥蒂。如此,妾身就算百死而无怨!”

“嫣然姐姐!!”

众女动容,几个与她关系好的还陪她一同跪在了地上。呜咽出声,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二叔~”

秦可卿拉住贾清的胳膊,噘嘴嗔视。贾清以手扶之,示意无事,然后对慕容嫣然道:“前次之事已了,我也不放在心上了,你起来吧。”

“谢老爷。”

贾清眉头一皱,道:“以后你们和府中之人一样,称呼我为二爷即可。”

“是……”

慕容嫣然心道:这算是把我们当作是府中之人一般对待了吗?若是这样,倒是一件好事。

贾清环视厅内十二个美人,虽觉赏心悦目,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讲:“既然你们没人反对我方才的话,那就说明你们还都愿意待在这里,待在宁国府,既然如此,你们以后就是我宁国府的人了!所以,我不想再看见,听到先前你们那哭哭啼啼的样子!我可以哄你们一次,但未必会有耐心哄你们第二次,你们可明白?”

贾清的话,让她们很难过。哪个女子不想让人好好哄着,特别是她们这样曾受过追捧,已经习惯被男人围着大献殷勤的青楼花魁。

不过,也有心思转动快的,已然有些明白贾清的意思。

“老……二爷放心,妾身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方才那样的情况。二爷救妾身等人脱离苦海,妾身等自当竭力报答,岂有再自怨自艾之理!”

慕容嫣然仰头答道,从她的眼神中,贾清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很好!”

“你们中除了嫣然,我还不知道名字,现在你们把各自的名字先说一遍。”

众女相互望了望,然后从左到右,依次道:

“妾身玉蝶……”

“妾身玉露……”

“妾身玉瑾……”

“妾身玉兰……”

“妾身玉莉……”

“妾身玉簪……”

“妾身玉萝……”

“妾身玉荷……”

“妾身玉栀……”

“妾身玉雪……”

“妾身玉香……”

贾清疑惑道:“你们都叫这样的名?”

“这是以前的妈妈给我们起的名字。”

最右边的,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美人小声回道。

原来是金陵教坊司的老鸨取得,难怪都一个样。

“那嫣然为何又和你们不一样?”

“原本是一样的,妈妈给嫣然姐姐取名叫玉秋,只是嫣然姐姐比我们出道早,早就成名了,又是江南第一次名妓,所以大家更多的叫她原来的名。”

果然,十二个美人,名字中都带玉。贾清想了想道:“既如此,你们以后就叫做‘玉美人’吧!”

第四八五章 尤三姐

玉美人,是贾清给这十二个花魁的代号。

他们离开了风月场,以前的很多称呼,就不合适了。玉美人,是个美称。

说实话,对于这些美人,贾清是喜欢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大大方方收下盐商们的这份礼,带回京城。

之前对她们冷淡一些,就是为了杀杀她们的性子,去掉一些江南文人骚客给她们贯上的名妓的傲娇的光环,免生事端。

如今大半年过去了,她们都还算安分,所以该对她们更好一点了。美人嘛,就是用来宠的,这一点,仍旧是贾清奉行的对待美人的行事风格。

当着秦可卿与丫鬟的面,贾清准许她们自由出入府邸,不受限制。若有亲人在世的,还可按例归家探亲。按月发放月钱,每人每月二两银子。当然,二两银子对于见惯了大把银子的她们而言不算什么,只是可见地位而已。

因为,二两月钱,这已经与贾府普通的姨娘齐平了。

心怀感激的众玉美人又将精心排演的歌舞演了两部,贾清才舍了这些美人,离开天香楼。

“二叔接下来要去哪?”

贾清道:“推我到荣国府去吧。”

园子已经开通,如今到荣国府已不需要再坐车从府外过去了。

侄儿媳妇推着叔叔穿府过巷,秦可卿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好,正好尤三姐百无聊奈的掉在身后,跟着他们走出来,秦可卿遂停下道:“如此,还劳烦三姨送二叔一趟如何?”

“我?”

尤三姐指着自己的鼻子,又看着行动不便的贾清,忽然笑道:“好啊。”

这么爽快,让贾清都微感意外。

“那就多谢三姨了。”

秦可卿倒也没想太多,当即就把贾清的掌控权交到尤三姐手中。尤三姐兴冲冲的接过手,立马道:“走吧……呃,该往哪边?”

……

两府占地很大,从宁国府到荣国府要穿过大观园,路程可不算短。

“哇,这园子可真大!”

尤三姐推着贾清在大观园中前行,眼睛不住的打量园中的美景,然后得出结论:“你们家真有钱!”

贾清回头看看她,道:“你们家也不差。”

“胡说,我们家可没你们家有钱,不,我们家没钱!”

“我没说你们家有钱......”

“那你说我们家有什么?”

“贾家虽有黄金屋,怎及尤家颜如玉?”

贾清戏谑的说完这一句,察觉推车不动,偏头一看,才见尤三姐面若桃红,见他回头,立马怒视之。

她以为贾清是在调戏她。

事实上也是,贾清此时在想,这尤家基因很不错,三个女儿虽各有各的特色,但都长得很标致。

想来这尤老娘虽然粗陋无甚见识,年轻的时候也应当颇有姿色……

贾清想起那个一见面就对自己热情无比,恨不得自己就是她女婿的尤老娘,却怎么也想象不出她年轻貌美的模样。甩甩脑袋,见尤三姐还“娇羞”的瞪着她,满不在乎的道:“你看我干嘛,还不快走,哥哥我还有大事要办呢!”

“好啊,走就走,只要你不怕被摔死!”

尤三姐此时的态度很不好。贾清这完全是把她当丫鬟了,随便调笑,随意使唤!

贾清此时才发现,这里已到园子深处,在他们面前,要下一处七八台的石阶。平常人肯定无碍,只是贾清现在坐在车上,这么推下去,不摔死屁股也肯定颠簸成几半。

其实穿门过户的时候,推车也会受到门槛的阻碍。只是那些地方都有贾府的下人在,随意搭把手就把推车连同贾清一起抬过了。可是此处却无旁人。

“怎么样,还要继续走不?”

尤三姐自觉找回一场,很有得意。

贾清不屑的笑了笑,这傻姑娘还真以为他是残废了!其实他现在就算下地走也并无太大障碍,只是张太医说他死骨新愈,不堪磨损,他这才还坐在车里,天天让丫鬟推着走。

贾清的不屑被尤三姐看在眼里,却以为他是死鸭子嘴硬,因此越发得意,咯咯笑道:“怎么样,只要你好好叫我一声姐姐,姐姐就帮你,如何?”

她仍旧对上回贾清胁迫她叫哥哥一事耿耿于怀。

贾清原本已经准备起身,闻言却按捺住了,道:“你帮我?你怎么帮我,去叫人来抬我?”

“哼,区区小事,本小姐还用找人帮忙!”

尤三姐在离开尤氏和尤老娘的时候,果然嚣张不少,还敢在他面前自称本小姐。要知道初见面的时候,她虽不如尤二姐温顺,也算是安分守礼的。看来,她是摸清了贾清的虚实,这才暴露本性了吧。

贾清还真想看看她有何本事,顿了顿,毫无违和的道:“小姐姐……这样可以了吧!”

本来,尤三姐就比他大两三岁,叫一声小姐姐确实毫无压力。

贾清如此容易就范,倒让尤三姐有些意外。皱了皱小鼻子,道:“把那个小字去掉!”

贾清道:“本少爷好话不说二遍,你不愿意就算了,等会回府我就去找老太太说道说道……”

老太太,就是尤老娘。

“好吧好吧,小就小了!”

尤三姐果然怕了,退一步维持自己的小胜。然后贾清只见她扳了扳手,活动活动筋骨之后,突然俯身抓住推车两个扶手,就把整个推车抱了起来。

贾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把手搭在她脖子上,稳住他自己的身子。

噔噔噔,别看尤三姐体型娇小,下这几个台阶还是很稳的,丝毫没有贾清担心的意外发生。只是依然可见这妮子已用了全力,因为她小脸完全紧绷着,却努力做出轻松的神色。

“你手可以放下来了吧?”

“哦……”

贾清毫无占了人家便宜的意思,将手拿下,问道:“你学过拳脚功夫?”

“你怎么知道的?”

贾清撇撇嘴:“你见哪家寻常小姑娘能自个儿扛着大一百好几十斤下台阶的?”

“也是啊……”

尤三姐脸一红,解释道:“小时候有一个戏班常来我们家唱戏,他们的班头会武艺,我就是那个时候缠着他学的。这些年没事我也常常练……”

说着说着,尤三姐又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优势,看着贾清,伸出双手,做凶恶状道:“所以,本小姐可是会武艺的,你若是再敢得罪我,小心我收拾你!”

对于这样的威胁,贾清只能回之一个白眼。

“恕我直言,就你那三脚猫都算不上的水平,估计也只能制服你姐姐而已!”

“你!……那也比你这个残……那也比你厉害!”

尤三姐拍拍胸脯,好险,差点把“残废”这个词蹦出来了。她老娘可是再三叮嘱恐吓过她,不能得罪贾清,不能得罪他……

果然,面前这个一直笑嘻嘻的人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收敛了好多。他,还是生气了么,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

贾清生气了吗?答案是否定了。若是尤三姐真的毫无遮拦的骂他“残废”,纵然他再大度,对于这样的女孩子也是不喜的。尤三姐此时这种后悔懊恼的表现,说明她还是一个明理知进退的女孩,反而让贾清高看了一层。

瞧着自己已经平安到达地面的状况,贾清伸手掏出一小木盒,递给她道:“为了奖励你把本少爷抱下来,这个送你了。”

“什么呀?”

尤三姐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对小巧玲珑,金光灿灿的耳环。此物一看就很值钱,所以她看向贾清。

“我刚才看你戴的旧了,恰好我这里有一对新的,就把它给你了。”

尤三姐方才抱推车下来,贾清环在她脖子上,见她带着的一对耳环虽然是银的,但是成色不好,而且显见戴了几年了,这才把这对金的给她。

绝不是贾清随身带着这些东西泡妞!这对耳环是他准备送翠柳的,只是因为秦可卿的缘故,没到一品堂去,就一直揣在怀里,此时才拿出来给尤三姐。反正翠柳那里,自己再另挑更好的送她就是了,没有影响。

贾清说的随意,却让尤三姐红了脸。她那对耳环还是她娘带着她姐儿两个改嫁时,尤老爹送的,她和她姐姐一人一对。

尤家也是日落西山的家族,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给她们姐儿两个置办好的行头。

他一定是看见了,所以才要送我这个的!

尤三姐感觉脸有些发烫。

贾清不觉得稀奇,任何一个女子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难为情的。

“这就欢喜了?只要你乖乖听话,跟着哥哥我,大把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点小礼物算什么!”

“呸,谁欢喜了,我还没说要呢!”

贾清顿时后悔:“好啊,你不要真是太好了,我才想起相比你,你姐姐更温柔可爱,我还是留着给她好了,你快还我。”

“不行!……想的美,送出去的东西还想收回去,没门!”

尤三姐顿时将盒子盖上,收进怀里,然后推着贾清就走,不给反悔的机会。

“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

“没什么……对了,只听见老太太叫你们二姐三姐,你们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我就叫三姐啊,我姐姐叫二姐,从小到大我娘都是这么叫的……”

“那你们大姐呢,她不会就叫大姐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第四八六章 划过嘴唇

“好俊的丫头。”

王熙凤上下打量着与贾清一起出现在荣庆堂的尤三姐,闻听贾母的夸赞,笑道:

“滋滋滋,我就说二弟了不得,他屋里的丫鬟是一个比一个俊!如今他又领来一个面生的,老祖宗你也说好吧?可见我没说错,偏老祖宗你以前还不信。”

此时的王熙凤刚生了孩子还未出月,所以是挨着贾母坐在下首,满面戏谑。

只是贾清怎么看她都像是在取笑他而非尤三姐。

好在贾母比王熙凤和蔼很多,见尤三姐略微有些局促,以前也没见过她,就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

贾清知道尤三姐第一次见到贾府的老祖宗,有些紧张。而且看王熙凤和贾母的意思,是把她当做府里的丫鬟了,就先出言道:“二嫂子可是说错了,她并不是我屋里的人,而是亲戚。”

“亲戚?”

“她是我大嫂娘家的妹子,叫三姐,今日碰巧,她送我过来而已,可不是我屋里的人。”贾清笑着说道。

贾母释然,原来是尤氏的妹子,到也算是亲戚。

“既然知道是亲戚,你还叫人家给你推车伺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家亲戚的?也不怕她到珍儿媳妇面前告你的状。”

“她不敢......”

“嗯..?”

被贾母一瞪,贾清立马改口道:“她不会。”

尤三姐也许是觉得才刚收了贾清的礼物,拿人手短,就出言替贾清解释:“不是的老太太,也是碰巧遇到,不是二爷故意叫我推车的,我没事的......”

尤三姐有些不知如何解释。她是对帮贾清推推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但她却知道大家族里规矩多,像贾母这样的诰命夫人,应该是很重规矩的,她怕贾母因此生气,教训贾清。

谁知贾母看她为难的样子,却是先笑了:“倒是个实心的孩子!”

如此尤三姐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贾清,只看见一张老神在在,同样在看着她的笑脸。

“丫头,你过来我看看。”贾母唤道。

尤三姐只得上前,贾母抓着她的手,仔细瞧了瞧脸上、手上的肤色,然后笑道:“果真是个美人,凤丫头,可把你给比下去了……”

王熙凤哈哈笑道:“老祖宗说的是,早听说那边府里大奶奶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只是一直未曾瞧见,如今这么一见啊,哎哟哟,当真是古今绝色,我这样的又哪里敢和她们比呢。

瞧老祖宗这拉着不放的架势,感情是相中了,要给咱们二弟做媒,娶回家里来给咱们家做媳妇呢!”

王熙凤笑口常开,百无禁忌,一句话固然逗的满堂大笑,却也羞红了尤三姐的脸。不过尤三姐素闻王熙凤是个利害角色,加上在贾母面前,不敢挥洒泼辣,只得埋头不言语。

贾母道:“你说的不错,这丫头我看着就是喜欢。”

贾母最喜欢这些生的标致的女孩,尤三姐此时的乖巧模样倒真是入了她的眼。只是对于王熙凤的调侃之言,却并没有接茬。

喜欢是喜欢,但是要说说给贾清为妻,那是不可能的。无别的,身份太低了。

贾母是个大方的人,尤三姐既然是亲戚家的孩子,又入了眼,当即让鸳鸯找了一支金钗出来赐给尤三姐,然后又拉着说话。

这边,贾清看着王熙凤道:“嫂子怎么没把侄女带过来?眼见她都要满月了,我才只见过她一回面呢。”

做了母亲的人到底不同,听贾清提起她的孩子,面上罕见的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道:“如今府里人人都在忙着迎接娘娘归家省亲,我怕没人陪老祖宗说笑,就过来看看,你侄女让奶妈子看着呢……”

说起奶妈子,王熙凤不由自觉的就想起那日在她的屋里,贾清对她做过的那件事……唔……

心中一颤,然后抬起两道丹凤眼,充满妩媚的瞥了贾清一眼。可惜贾清并没有正眼瞧见,否则指不定要在心中勾勒起多少不堪的画面。

王熙凤眼见自己一记秋波抛给了“瞎子”,暗自一笑,嘴上道:“二弟若是想瞧瞧,我带你回屋去看吧。”

贾清闻言,回头看着王熙凤。王熙凤也盈盈的望着他,两眼噙笑,一张漂亮的丹唇因为涂了一点唇脂,显得越发红润。

滋……她怎么敢如此大胆,当着满堂的丫鬟,居然用拇指划过了自己的下嘴唇。

那修长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和粉润的红唇,组成那一霎的风情,要人命啊……

贾清偏过了头。

“咯咯咯咯……”

王熙凤娇声笑了起来,除了贾清之外,谁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不用了,嫂子你现在也不适合来回奔波,还是让平儿姐姐带我去就好……”

此时贾母也松开了尤三姐,道:“既如此,你就带他去看看吧,到底是亲二叔,哪有不看看的道理。你身子也要好好调养,就不用再往我这里跑了。早和你说不用早晚到我这里请安,如今连他都知道要顾着你,倒显得老祖宗我不会疼人了。”

王熙凤笑道:“瞧老祖宗说的,我现在又不是走不动道,再说,我过来也是为了我自个儿。满府里谁不知道老祖宗您啊,是福寿双全,我呢多到您身边,沾沾您的福气,身子好的更快呢。”

说着,王熙凤站起身,在平儿的搀扶下,居然还原地转了大半圈。

“您看我能好的这么快,这都是老祖宗您的功劳不是。”

贾母被王熙凤的表演逗的哈哈笑,但还是责备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摔着了可是玩的。平儿,快扶你奶奶回去吧。”

……

出了荣庆堂,贾清、王熙凤,外加尤三姐、平儿以及几个丫鬟,一起往王熙凤的屋子而去。

“二嫂子,怎么没见林妹妹她们?”

“嗬嗬嗬……”

“你笑什么?”

王熙凤白了贾清一眼,似看穿了贾清的心思,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专程来瞧老祖宗,而是来看你林妹妹的,是不是?”

呃,这有什么区别吗?难道来一趟还只能看一个人不成……

“府里这些日子各处都忙乱的很,你林妹妹她们也少出门,每天都待在自己屋里呢。”

“哦。”

“嘻嘻嘻,你说的是真的么……”

出了走廊,发现穿堂对面,两灌盆栽月季之前,有两人在赏花。

一男一女,男的簪缨宝带,体型丰满,形容风骚,不是贾宝玉是谁?

女的也是模样姣好,此时正掩嘴二笑,显然是被贾宝玉逗乐了。看其打扮,又不像是普通丫鬟,可是,贾清却不认识。

第四八七章 讨情

“唉……”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没有……”

“我知道了,你还是在为你哥哥他们担心吧。你不要不开心,大不了,回头我再让老祖宗把他们都赎回来就是了。”

“真的吗?不可能的,老太太不会答应你的。”

“没事,不就是花点银子的事嘛,老祖宗最疼我了,只要我去求求情,她老人家准能答应。”

……

……

“嗯咳……”

贾宝玉和那女孩谈论着,丝毫没注意到贾清他们的到来,直到王熙凤故意的咳嗽才惊醒他们。

“凤姐姐……二弟你怎么也在?”

王熙凤看了那女孩一眼,眼中一抹厌恶之色一闪而逝,见贾清也在打量,就对贾清道:“这是赖大家刚买回来的丫头,叫伶儿。”

贾清点点头,对贾宝玉道:“我过来给老祖宗请安,顺道去看看小侄女。”

“哦......”

“宝兄弟,老爷刚才还问你呢,说娘娘马上就要归府省亲了,提防着要询问你的功课,叫你好生准备。你只顾着到处跑,和丫鬟们厮混,仔细老爷知道了又要打你板子!”

“知道了。”贾宝玉心中不不乐,嘴上也闷闷道。

王熙凤不再多说,再次看了那伶儿一眼,领着人走了。

“宝二爷,方才坐在那车里的就是东府里那位一等神威将军清二爷?那个被太上皇夸赞为‘少年神童’,国朝最为年轻的少年举子?”

等贾清等人一过去,伶儿就对贾宝玉问道。

“啊,他就是啊。”贾宝玉倒是没料到伶儿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贾清身上的头衔。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反正这些他都毫不羡慕,也不在乎。

“我跟你说啊,他可是一个雅致的人,在我们面前也从来不显摆这些个,我也不关心。不过,你知道他的腿是怎么伤的吗?”

这事在贾府早就不是秘密了,伶儿早就听人说了。但是为了不落贾宝玉的兴致,她还是故作好奇道:“哦,他是怎么受的伤?”

“这事嘛,说来还真是…………”

于是,贾宝玉就将贾清如何为了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畏强权与艰险,忍辱负重,最后还是没能英雄救美的故事简单说了一遍。

贾宝玉自己说的认真,完全没注意到伶儿压根没仔细听,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等他讲完,才发现伶儿满面愁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好妹妹,好好的你怎么又哭了,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我听,我一定帮你。”

伶儿伤心断肠的道:“我,我没事,我只是想念母亲了。我家遭了难,所幸我投身到你们家,得保平安富足。可是我母亲哥哥他们却要遭受那无边的苦痛折磨,我只要一想起这一点,就食不能下咽,夜不能安寝。母亲养我这么大,恩情未报万一,如今明知道她在受苦,却无能为力,叫奴如何能不伤心……”

贾宝玉被这番感人肺腑的话语所动,眼角也微微湿润,他道:“好妹妹,你别伤心,我们会有办法的……”

伶儿抬头看着他,他这声“我们”似乎让她看见了依靠,顿时目露欣喜道:“真的?你没骗我?”

“当然……不过,你哥哥他们被流放到极南之地垦荒戍边,路途何止数千里之遥,一时半会我们也救不回来他们。至于伯母,只是不知她老人家如今居于何处……”

贾宝玉被美人的眼神鼓舞,还真认真的思索起来。

伶儿眼神微闪,低头轻声道:“前儿我听别人说,我母亲被卖到了城东洛水张家……”

贾宝玉一愣,然后喜悦道:“那就太好了,我马上去求老祖宗,把伯母也赎出来!”

贾宝玉说着就要拉着她走。

“宝哥哥,你别急着去,这会子老太太多半要睡中觉了,此时去岂不打扰,还是别去了……”

贾宝玉听了道:“唉,那就只有再等等了。”

“这是我的私事,我也不敢为这点小事去扰烦老太太……不过,你们贾府如今贵为国戚,要救我母亲,也并非只有老太太一人……”

贾宝玉想了想,道:“你是说老爷?”

贾宝玉的声音中不自觉的带着畏惧。

伶儿自然也知道了贾宝玉平生最惧之人,轻轻摇了摇头,看向了走廊的另一方,道:“也不敢劳烦老爷……宝哥哥,你和清二爷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当然……对了,何不找二弟帮忙?”

贾宝玉忽然反应过来。

伶儿眼中微露喜色,却只道:“如此,也行……听说,清二爷不但声名传遍天下,而且在皇帝面前都能够说上话,他要是肯帮我的话,我母亲一定能够脱离苦海,若能如此,我就死而无憾了。”

虽然贾宝玉心地明朗,但闻听眼前佳人对另一个男孩似有恭维的意思,还是有些不爽,因此道:“这有何难,我这就去给他说去,你在这里等着我啊。”

说完,贾宝玉给了伶儿一个“放心,交在我身上”的表情,就往前追去。

……

这一边,贾清走了没多远还是没压住好奇,问道:“那个丫鬟是谁?我看二嫂子似乎不大喜欢她啊。”

王熙凤回头,上下看了看贾清,笑道:“怎么,莫非你也看上她了?”

王熙凤不愧是贾府说话最直白的人。

“回二爷,她是老太太让买回来的丫鬟,是,是前寿山伯府的千金,原来叫刘伶姝,到了府里之后才叫伶儿的。”

平儿见贾清被王熙凤一句话怼住,于是出口道。

寿山伯府的千金?是了,上次贾宝玉不是就为了这茬,被贾政收拾了一顿嘛。看来,贾母最终还是帮他达成了心愿啊。

这也难怪王熙凤不喜欢了,她多半是认为对方是个扫把星吧。

点点头,贾清也不想为这种小事多言。

“二弟,二弟等等!”

听得后方传来的呼唤,贾清王熙凤等都停下了脚步。

看着快步跑到面前的贾二宝,贾清道:“宝二哥忙着追过来,是有急事?”

“琏二嫂子……”贾宝玉先唤了王熙凤一声,然后才回道:“是有急事,也不算是急事,是一件小事要二弟你帮忙。”

“哦,宝二哥还有事让我帮忙?说来听听是何事。”

“是这样,我想请你帮忙救人。”

“救人,谁?”

“伶儿的母亲。”

“胡说,好端端的救什么人,宝玉,你还不回去,老太太方才叫你,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快去吧。”

一听贾宝玉说这茬,王熙凤顿时变了面色,赶在贾清之前说道。

贾宝玉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岂不知王熙凤是在支开他,因此也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贾清。

见此,王熙凤还要说什么,被贾清伸手制止,然后就见贾清面色淡淡的道:

“……”

……

第四八八章 二弟变了

“宝二哥可知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是何意?”

贾宝玉目露疑惑之色,这是刘禹锡《乌衣巷》中的名句,是感怀东晋王导和谢安所在的两大士族豪门凋落的意思,他如何不知?

“二弟,我只是想让你帮忙把伶儿的母亲从洛水张家赎出来,你给我说这个干嘛?”

贾宝玉这个懵懂的样子让贾清抽了抽嘴角,换了个口吻道:“好,既然宝二哥开口让我救人,那我想知道这是谁的意思,是老爷吩咐的还是宝二哥你自己的意思?”

“不是,不是老爷的意思,是我,是我看见伶儿姐姐哭的伤心,所以才想把她母亲也接到咱们府里,如此伶儿在这府里就不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她就不会再伤心了。

再说,以前我们家和刘家也算是世交之家,如今他们家遭了难,我们正该出手相助,帮助他们。”

贾清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必定是那叫伶儿的丫头经常在贾宝玉面前哭诉,惹得贾二宝大动怜香惜玉之情。然后就不留余力的为去为其奔波做事,别的都不考虑了,以期能够得到佳人的青睐。

呵,男人!

对于贾宝玉后面关于交情义气的话,贾清是半句也不信,于是就问道:“宝二哥说的也有理,作为世交,相互扶持照应也是应该的,可是,这刘府上下加起来至少也是数百人,难道宝二哥想把他们全部接到府中来不成?”

贾宝玉道:“那倒没有,我们府里也安置不了那么多人,不过,等我回头问问伶儿姐姐,让她把她家那些钟灵毓秀远超她人的女孩子告诉我,那样的人儿都是老天生下来的精灵神秀,不应该被这世间的浊臭玷污,我们把她们救回来就好。”

“噗。”王熙凤发出一声嗤笑,她听这哥俩的话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贾宝玉这话的意思就是:长得好的就不该遭受苦难,至于其他人,理他作甚。

贾青没有笑,因为他知道,这很符合贾宝玉式的思想潮流。

很多人,尤其是好色之徒都有这种心思,贾清甚至很佩服贾宝玉能够毫无顾忌的宣之于口。

贾宝玉想要救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这本是好心。可是,他没有意识到,他这种好心违背了一个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

自古豪门望族,世交故旧不知凡几。为何,一旦遇上抄家灭门这种事,能够伸出援手之人却自来寥寥?是世态炎凉?确实是,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应该在于,自保。

高官贵族被抄家灭门之后,他们的妻女家小过得凄惨,这是“上头”的意思,不管上头在不在乎,谁敢这个时候出手相助,就是拂上头的面子!

尤其是交好的家族更要谨慎,因为很容易被打上同党的名头。大家族买下人为何要买身家清白的人,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那样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寿山伯府被抄家问罪,主事的男子要么被杀,要么流放边远苦寒之地。剩下的女眷则全部划为奴籍,同阖府的下人一样被重新发卖到各处。

贾母应贾宝玉的恳请,让人买回来了刘伶姝,这其实也违背了一个大家族当家人的明哲。

好在以贾府如今的状况,这样轻微不显眼的买一个罪女回来,与收获的仁义之名相比,那点顾忌倒也没什么。

可若是按照贾宝玉的想法,一股脑的把寿山伯府的人往家里送,先不说这些人会不会生事,就说这事被有心人知道,加上恶意的推广散播,那贾府就真的其心可诛了。这个时候别人可不会以为是贾府仁义,而是觉得其愚蠢了。

道理虽然一样,在于度的不同。

这种好事,要做也只能悄无声息的,以别的方式来做。

若单单只针对这个问题,贾清不会在这里和贾宝玉费这么多唇舌……

“宝二哥,按理说你是做哥哥的,我应该顺你、敬你,方不失孝悌之义。可是,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

贾清满面正色,语气也很郑重,郑重到贾宝玉都一瞬间领悟到贾清接下来说的话会很不友好。

“我知道宝二哥不喜读书做学问,更不喜所谓的高官名爵厚禄,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我也不恳求宝二哥你能彻底转变,如二叔朝思暮想的那样,成为一个功成名就,于国朝有殊勋的大贤之士,因为那根本不是宝二哥你了。

可是,作为一个贾家的子弟,有些基本的东西却不能忘!我们享受了贾家赋予的尊荣,行为做事就必须要为头顶上这一个贾字考虑,纵使不能为这份尊荣保驾护航,也决不能做凿船拆钉的行为!

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你方才所言,我不能帮你。不是我不想帮你,也不是做不到,而是,我认为宝二哥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贾府的会有何得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给整个贾家的安宁带来不利的影响!

若是宝二哥认为自己做的没错,那我期待宝二哥你用自己的能力去救人,而不是在这里求我或者是去求老祖宗。若是宝二哥能够办成此事,那就说明宝二哥你是有能力为贾家保驾护航的人,相信二叔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事实上,贾政肯定会以比贾清严重十倍的口吻教训于他)。

最后,我想说,大丈夫生于世间,就算不能显身扬名,做出一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功业,至少,也要做到做到能够保护家宅安宁,妻儿平安。这,是每一个好男儿最基本的责任!

既然我们都是贾府的子弟,贾府,就是我们必须要要守护好的地方,要让我们的后辈同样为生在贾家而骄傲。我不希望看到,有一天旁的文人也站在我宁荣二府的大门之前,感慨的吟诵那首《乌衣巷》。就算终将有那么一天,我们也要尽全力将它推向数十代,甚至一百代之后!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我们才有资格去做其他的事情,比如,帮助别人。”

贾宝玉早在贾清说不帮他的时候脸就黑了。好在他涵养还不错,又很信任贾清,所以才一直听到最后。没想到,贾清不但把他批评了一番,还激他自己去救人?

开什么玩笑,他去救人!不是他命令不动人帮他做事,而是,他根本就无法抵挡来自贾政和王夫人甚至是贾母这几座大山的镇压!这也是他在荣国府半点作不得主的根本社会现状。

贾清倒不是故意打击贾宝玉,显弄能力。而是,贾宝玉确实不是个俗人,要不了几年,等他的交际圈一扩大,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操蛋的事出来。偏偏他又是个没有本事擦屁股,遇事也只会逃避的小屁孩一个。所以,还是早点让他认清现实的比较好!

说简单点他的意思就是:没屁的本事,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少出来多管闲事。

见贾宝玉一动不动,贾清也没在意,和王熙凤对视一眼,察觉到对方眼中的诧异,也不理会,然后让丫鬟推着继续往前。

王熙凤看了看贾宝玉,也没多说什么,摇摇头转身,却发现刚动身的贾清等又停下来,抬起头往前一看。

“呃,宝丫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知何时,薛宝钗和她的丫鬟莺儿已经站在雕梁之前,方才他们背对着,竟没有发现。

“我刚到没一会,凤姐姐、清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

薛宝钗慢步走上前来,随意的问道。

“嗨,他难得过来一趟,要去看看他侄女儿,我就带他去看看。”

薛宝钗点点头,对贾清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劳姐姐挂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便好,我母亲昨儿还让我去看你,可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府里事忙,就没敢叨扰。”

贾清顿时笑道:“这是哪里话,宝姐姐若来,小弟我必定扫榻以待,恭迎宝姐姐大驾……”

薛宝钗皱皱眉头,扫榻以待这个词意思没差,可感觉味道有些怪怪的。

不过她也没多想,寒暄了这两句,薛宝钗看了看仍旧呆立着的贾宝玉,又道:“好,那你们就去吧,我和宝兄弟到老太太房里坐坐。”

“好,宝姐姐再见……”

贾清把手挥起来作别,成功得到几个靓丽的白眼。

目送贾清远去,薛宝钗收回神思,回过头来,却诧异了。

“宝兄弟?”

此时的贾宝玉,居然是满面泪痕了。

薛宝钗真的没想到,贾宝玉居然……他居然被贾清说哭了?

方才贾清的话,她听到了大半,虽然不知具体缘由,但她还是听出了贾清话中是有提点贾宝玉的意思。虽然,弟弟教训哥哥,感觉有些违背常理,但是,也不至于为这就哭了啊!

“好了宝兄弟,别哭了,让人看见了笑话。”

贾宝玉是贾母的心尖尖,满府里谁敢把他弄哭,被贾母知道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她不想让此事闹大,伤了这两兄弟之间的情分。

贾宝玉终于把目光聚焦到薛宝钗身上,愣了半响,方讷讷道:“二弟,二弟他变了!”

第四八九章 家族纠察队

贾清并未在王熙凤屋里多呆,当真只是看了看摇床里面粉团粉团的巧儿之后就罢了。

不过,贾清还是看的出来,在他临走时王熙凤向他投过来那一缕似笑非笑的幽怨眼神……

回了宁国府之后,贾清先去探了探翠柳,就到了后宅的管事房里,找到了尤氏,并把暂统护卫队的付慧文以及赖升家的和刘添家的等几个内宅管事婆子传唤至议事房。

“纠察队?”

尤氏睁亮了眼眸,诧异的反问。

其他人眼中,也泛着同样的色彩。二爷这也太能折腾了吧,才弄出来一个护卫队没多久,又要在内宅里弄这么一出……纠察队,听名字就知道是给人找茬的东西,这么弄下去,二爷是要把她们手中的权柄给压榨干净啊!

有几个在贾清掌家之后威风下减的管家婆子心内想道。

“确切的说,应该叫做纠察分队,归护卫队所属,却不归其管辖。事实上,这个纠察队不单单只是针对后宅,也包括前宅,负责监督满府内外所有人员事务,清正风气。

这也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我早就有这个打算!咱们贾府,家大业大,府中的人个个心高气盛,这我都知道,特别是如今咱们家大小姐荣尊贵妃之位,总摄一宫,咱们家更是鲜花着锦,富贵乃极。可是,越是到这个时候,才更加需要谨慎。自古以来,外戚之家行为不端,以至于招来祸事,连累后妃之举屡见不鲜。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多么大的家业,将顷刻之间化为虚有!那时,整个家族,上至主子小姐,下至奴才丫头,苟活都是一种奢求!”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贾清为何要在大喜的时节里说这样骇人视听的话,但想到那种惨绝人寰的祸事,好几个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所以,为了贾府,为了娘娘,为了咱们长长久久的富贵荣华计,我不得不严整家规,在贾府走向更辉煌的时刻,以更高的要求来约束每一个宁国府的人!

从今日起,我将从护卫队中选拔十个人选,组成家族纠察队。仿朝廷都察院,每个纠察队的成员,都有资格向纠察队的负责人甚至是我报告府中的一切大小事宜,事无巨细,皆可。”

听完贾清的话,有人彻底坐不住了,这不是明摆着就是针对她们管家媳妇的吗!原本新添这么一道“督察衙门”就让她们不痛快了,谁知这么重要的职责,贾清居然完全不用府内“忠实可靠”的老人,而用那些才刚招进来,只会舞刀弄剑的小丫头片子。

这怎么能行!

“二爷既然觉得这纠察队有用,那就该从咱们府里选那些老成持重的人来担任,怎么可以让那些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来担此大任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违了二爷您的一片苦心?”

“就是就是,就算是要用也要用我们自己人啊,岂能让外人来管着我们……”

“就是……”

看着面前这些一心为他着想的管家婆子面上的劝诫之色,贾清丝毫不为所动。别看这些人以前对他毕恭毕敬,也没和他唱过反调,可是,现在他要在她们头上上一道紧箍咒,她们岂会甘愿接受?

只是,不甘又如何?治家如治国,特别是治理贾府这样人员几百上千的大家族,光靠讲人情,是行不通的!

必须严明家规纪律,所以,纠察队的成立势在必行!之所以用护卫队的人,一来她们都是年轻女孩子,比较好培养调教成合格的纠察人员。二则,她们拥有执行职责的身手,又不是府中的“老油条”,执行效力无疑会好很多。

等到婆子们声音小下去之后,贾清淡然道:“该如何治家,我自有道理。叫你们过来,不是听你们发表意见,而是告诉你们这件事,然后配合接下来的工作。”

贾清这样毫不讲理的话,果然十分有效。几个婆子都是讪讪的笑了笑就乖乖闭了口。

“嫂子,以后这纠察队的事,还是要劳你多费心了。”

“二叔只管放心,纠察队所需一应大小事情,我都会按照你的意思办的……”

尤氏以为贾清是让她帮忙协理安排纠察队的房舍吃穿等事,这本就是她分内之事,自然满口答应。

“嗯嗯,那就好,不过,也不必都按照我的意思来做,我既然让嫂子你来负责纠察队,就是让嫂子你按照族规家法严格管理府中之事,大嫂子应当裁夺处之,只要能发挥纠察队该有的作用,那便好了,又何必处处按照我的意思来。”

贾清的话一说完,刘添家的等纷纷看向尤氏,感情贾清先前说的那般严肃,到头来这事还是要交给尤氏啊。尤氏的脾性她们还不知道,那是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深谙明哲守身的处事之道。若是纠察队在她手中,那似乎也并不算是太让人寝食难安的事。

尤氏也是完全没有料到,坐在椅子上的身子都前倾了倾,开口道:“这事之前我也没听说过,交给我负责怕是不妥,二叔还是交给一个更为妥当的人才好......”

“大嫂不必过谦。这些年嫂子把咱们家大大小小的事处理的极为妥帖,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再者,纠察队是为了清正府内风气而设,其对府中大小人事皆有约束,权责之大自不必说,若是交给其他人,必然对嫂子你管家有掣肘,若是交给嫂子,则能形成由上而下的威慑,对嫂子治家有利。所以,这件事只有交给嫂子做,才是最合适的。”

“这.......”尤氏迟疑了。纠察队的存在会影响她管家奶奶的地位她如何不明白,先前她甚至还以为贾清此举就是为了加强他在府中的权威而设,没想到贾清居然一如既往的对她很是信任。

纠察队若是在她手中,那,此后府中怕是再也没有人敢明着跟她作耗了吧!

贾清从尤氏思索的眼神中看出她已经答应了,也知道她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也不催逼,而是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

......

眼见太阳就要落山了。

宁国府宁安堂后院的浆洗院子内,七八个当值的婆子也早早的就将各自负责的地盘收拾妥当,等时辰一到就能回家休息。

“刘妈妈,就是这里......”

院门口突然传来的的说话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就见一群人涌了进来。

“哟,这不是刘嫂子吗,今儿怎么有空过我们这里来。”

李婆子是这处浆洗房的头,她见刘添家的领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的进来,顿时上前小意的套交情道。

刘添家的嫌弃的看了李婆子等一眼,能够被分到浆洗房这样的地方,都是在府中最没有地位的下人,等闲,她才不会到里来呢。

“通通带走!”

“啊,刘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抓我们?”

可惜,刘添家的并没有解答李婆子的疑惑,当先走出院子,身后,自有她带来的粗使婆子将李婆子等人全部押走。

第四九零章 借银子

李婆子等被带到议事房前打板子的事很快就在宁国府后宅传开。

这种事在以仁慈治家的贾府来说是件稀罕事,因此消息得到的快的,都纷纷赶往议事房探知动向。

“咱们府里这么多年,这么多人一起挨板子的事,还是头一遭。嘿,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挨打吗?”

“听说这事还是二爷的意思,好像是她们背后议论闲话,似乎有些不堪,却刚好被二爷路过时给听见了......”

“啊,是这样,那她们也真够倒霉的。”

宽敞的庭院中,八个婆子一字排开,个个面带悲戚的伏在条凳上。

刘添家的站在台阶之上,正待招手施刑,她旁边的一个管事婆子附耳对她道:“刘嫂子,你看她们这么大的年纪,三十板子下去怕是小命都掉一半了,依我看,就打个十来板子以示惩戒就是,反正二爷也没说打多少,刘嫂子如何乐的不施恩呢?”

这管事婆子本是好意。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在有些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相互留个情面,这也是大家族的和谐之道。

谁知刘添家的听了,立马把牛眼睛一瞪道:“胡说,奴才污蔑主子,最轻都是杖三十,这是祖宗手里的旧规矩,岂有为她们几个就改了的道理?”

管事婆子唬了一跳,随即心中暗自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默默退到后面去了。

刘添家的心中此时也大为不爽,要不是这些婆子,二爷好端端的岂会生出在府里弄这个劳什子纠察队的念头?以前,内宅里面巡视的事都是她在负责,这个纠察队一出来,岂不是生生把她身上的权利夺走了一大半?

念及此,刘添家的只恨不能再多打她们几十板子出气,因此丝毫不心软,抬手高喝一声:

“打!”

......

贾清和尤氏并没有等在议事房前监督刘添家的执行家法。其实对于那些多嘴多舌的婆子,贾清并没有下人们猜测的那么气愤。

相反,贾清其实很能理解她们,一天到晚就那么点点事,做完了不拉拉家常干嘛?既然是拉家常,就难免不议论是非。

可是,理解归理解,却绝对不能纵容!

所谓流言蜚语,就是出自半真半假的事情。旁人凭空的污蔑,难以构成这种半真半假,令人相信的局面,往往能够不攻自破。

可是,这些整天生活在贾府的下人们,却很容易成为流言蜚语的制造者。若是不加遏制,很容易想象,以后贾府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被人讹传出去。甚至是谁不小心放了一个屁,都有可能成为一个笑话,然后被传的大街小巷尽知。

所以,为了维护贾府的声望,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在迩。

这一日,贾琏过宁国府来找贾清,提出一件让贾清感到震惊的事情。

“我没听错,你再说一遍?”

贾清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望着面前的人,让他再重复一遍。

贾琏的面色也十分尴尬,不过他还是道:“这,是这样,因为娘娘省亲的事,府里的开销着实太大,现在府里实在没银子了,所以......”

“所以,你是来找我借银子的?”

瞧着贾清面上奇特的表情,贾琏终于没忍住面上开始发红。心中责备王熙凤,怎么给他出这么个主意,让他出来丢脸,可怜他一辈子还没这样为钱难为情过。

贾清好半天终于彻底明白过来,堂堂荣国公府,当今贵妃娘娘的娘家,居然在贵妃马上回家探亲之际,没钱了......

说出去谁信啊?

就连贾清也忍住怀疑道:“若是我记得不错,为娘娘盖园子的银子,我可是出了一大半的,就算是园子建成之后,该花钱的地方我也没不舍得过,要穷也是我先穷吧,你反倒先找我借银子?”

贾清有些怀疑是贾琏在外面赌钱输了,所以找他来填亏空。

贾琏更不自在了,但还是笑道:“也是二弟舍得花银子,把娘娘省亲的园子盖的和天宫一样,如此,后面的各式布置也得跟着上升不止一个档次,这花销就比老爷们以前预计的多了不少。偏生上次二弟又弄来一批水晶玻璃花灯挂在园子正殿之前的树上,后来老太太见了也说好看,就叫连园子主干道所有的树都挂上,单是这,就平白又多了几万两银子的花销......”

“等等,合着,这事还得怪我了?”

“不是不是,二弟误会了。”贾琏急忙否认,心中却不无诽腹:若说起来,这事还真得怪你,有银子不知道怎么花,非得砸这上面来,大大提升了规格,弄得两府为了这个园子仿佛都不把银子当回事了......

贾清见贾琏的模样,终于相信贾琏真的是代荣国府来找他借钱的了,不过他还有疑问。

“前几日圣上和娘娘不是才赏赐了大批金银布帛下来吗,你们怎么会没银子使?”

“宫里是赐了不少下来,可是老爷说圣赐的东西不能动,都叫人给收起来了......”

贾琏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借钱这事他还真是不大做得来。见贾清似乎有不想借的意思,就起身道:“二弟这边若是也紧张,那便罢了,不打扰二弟养伤,我先走了。”

“等等。”

贾琏惊喜的转身,道:“二弟肯借我银子?”

贾清无语,道:“你打算借多少?”

“不多不多,就五万两......二弟放心,我们只是暂时短了点,等回头我就从库里典一些东西出来,折成银子给二弟送来......”

听这话贾清就知道荣国府里是现银花完了,确切地说,是官中的现银目前告罄,没有周转过来。而向来大手大脚花钱习惯了的荣国府自然适应不了,所以要从他这里借资,以便从容的度过“难关”。

说白了荣国府就是还没穷,至少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说别的,就因为适逢元春省亲,各府送来的中秋节礼都格外丰厚,就这一笔,荣国府现下就不会穷。

不过,贾琏亲自过来向他借钱,还是以荣国府的名义,贾清肯定要表示一二:“琏二哥也知道,咱们两府的进项来源都差不多,甚至宁国府还不如荣国府。虽然这两年我这边弄了一点买卖,可是也处在刚起步的阶段,就算赚了点银子,也马上就又拿出去拓展门路了。再说这次大姐省亲的事,我不说琏二哥也知道我搭进去多少银子,你们荣国府为此将银子差不多花光了,我们宁国府又何尝不是?

所以,我这里怕是也拿不出五万两银子出来了。”

贾清说完,见贾琏似有不信的神色,就道:“琏二哥若是不信,我可以把账房管事叫过来,琏二哥一听就明白了。”

说着,让人把李衍叫来。

李衍到了之后,贾清不待多言,直接当着贾琏的面问道:“咱们库里,如今还剩有多少银子?”

李衍看了贾琏一眼,有些迟疑。贾清就道:“无妨,你直说便罢。”如此李衍才道:“回二爷,咱们库房里,如今只剩下一万五千两不到的现银了……”

听到这里,贾清示意李衍不用再多说,向贾琏无奈的笑了笑,意思是:看吧,我没骗你。

贾琏本来还以为贾清是托词,可是他借钱的事贾清事先不可能知道,也就不存在和李衍串通起来骗他的可能,因此也就相信了,只遗憾的道:“既然二弟这里也不宽裕,那就算了,我再到别处想想办法。”

说完就要再度告辞。

贾清伸手拉住他道:“琏二哥不用急,我们兄弟一场,琏二哥又是第一次找我帮忙,我岂能不帮?这样,我这里还有几千两银子,加上库里的,总共我给琏二哥凑齐两万两银子,如何?”

“真的?”

贾琏有些不相信。贾清自己都没钱了,还愿意把仅剩的家底都借给他?

贾清灿烂的笑道:“我这边目前也没花钱的地方,紧着些无妨,可你们那边不同,马上大姐就要回家了,这可是我们家最大的事,再怎么也不能误了。”

此时此刻,看着贾清面上的笑容,贾琏忽然觉得很是感动:二弟当真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啊!

“如此,就多谢二弟了,对了,我这就给二弟写一个借条吧。”

“嗯,李衍,还不快帮琏二爷去取纸笔过来!”

“是。”李衍闻声而动,他终于明白贾清叫他过来的用意了,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再也憋不住面上的笑意。

贾琏也是有些发愣,原本他以为贾清会很客气大方的说不用写借条呢,谁知他大方倒是大方了,却是大大方方的让他写……

贾清脸上一直笑嘻嘻的,趁着这个空隙,问道:“这几日府里如何了,老祖宗她们都还好吧?”

贾琏道:“府里都好,老祖宗也很好,就是,就是林妹妹身子有些不太舒服?”

“嗯?怎么,林妹妹又病了?”

贾琏点点头,见贾清有些担忧,就道:“二弟不必担心,林妹妹的身子一直这样,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是有些不大好,你也不用太担心。”

“嗯。”贾清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却显见的寡淡了许多。

“好了,二弟请留步。”

一会之后,贾清满面笑容的送贾琏到门口,贾琏神色复杂的看了贾清一眼,才随着李衍快步走出门去。

从来不知道,贾清做事居然如此一丝不苟,写借条居然还不忘让他按手印……

第四九一章 二爷有办法

望着贾琏在小厮的护送下离开,李衍笑道:“二爷这么做,就不怕琏二爷将来不还银子了。”

贾清反问道:“你认为我这么做是怕他不认帐?”

李衍笑容一顿,随即道:“二爷自然不怕琏二爷赖账,是小的想差了……”

贾清看了他一眼,道:“区区两万两银子,我还真没放在眼里,我只是不想他下次再踏进这个门。”

宁国府自然不可能真的穷到只剩一两万银子的地步。一直以来,贾清就没把宁国府的银库和他自己的金库混为一谈,宁国府库房之所以这么拮据,只是因为他刚好把银子都划出去了。

贾清从来没忽视过江南在国朝的地位,现在贾芸为他坐镇南边,正是拓展迅风和江南酒楼酒坊的时机。酒,也是贾清决定未来贾氏商行的主流行当,趁着现在贾府鲜花着锦般的威势,要彻底占据这个行当龙头大哥的地位!库房的大半银子都划到南边去了,剩下的,也划到朝超和冷子兴负责的京城酒坊和五粮液酒楼了。

所以,库房是没银子,可他不缺银子。但是,尽管两府亲比一家,尽管他也有银子,却也不能贾琏开口借多少就给多少!

荣国府的败家子,可不止一个两个!就是再多的钱,也不可能够花销的,他总不可能一直给荣国府填窟窿。

......

“老爷。”

贾清下了轿,刚进荣庆堂,就碰到贾政迎面走来,因此站住问候。

“嗯”贾政应了一声,道:“你这么急着是要去哪?”

“听说林妹妹病了,我来瞧瞧她。”

贾政一时不语,然后问道:“你腿上的伤好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贾清自前日已经弃了推车。

“那便好.......既然伤势无碍了,有时间还是去瞧瞧老太太为是。”

“是.........”

看着贾政迈着步子离开,贾清撇撇嘴,转身快步往黛玉的屋子而去。

雪雁端着碗走到湘妃榻之前,道:“姑娘,把药喝了吧......”

“雪雁,我来吧。”紫鹃走过来,接过雪雁手中的汤药碗。看着榻上的黛玉只是发呆,她倒是先叹了口气,将碗放在几上,轻声道:“怎么着也把药先喝了,这样身子才能好的快,才能不让老太太担心呢。”

“你听见了吗?”黛玉忽然道。

紫鹃静下心来,沉默不语。她知道黛玉说的是什么,此时屋子外面,若有若无,若远若近的传来很多嘈杂哄闹声。

那些,都是喜悦之声。喜从贵妃即将归宁。

“先把药喝了吧,等会就凉了。”

“喝药又有什么用,我知道我这病是再不能好的.......”黛玉伤情的道,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那似雨中娇花一般的模样,紫鹃见了也不禁心疼。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在满怀喜悦的等着大姐姐归省,没有人愿意在乎我这个不详的人,依我看,我竟不如病死了,也好过平白在这里让他们心中添堵......”

“姑娘何必说这话,老太太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呢,今儿她还吩咐我好好看着姑娘,如今姑娘这么说,岂不是辜负了老太太的爱护之心。”

黛玉悲戚的摇了摇头。

在贾母心中,她这个多灾多病的外孙女肯定是比不上从小亲自教导,如今身份尊贵的嫡亲孙女。

她如是想着。

“二爷来了!”

“哪个二爷?”紫鹃正在想如何劝导黛玉,闻声下意识的询问。

“诃诃,不过几日不见,紫鹃姐姐就不认识我了不成?”

贾清大跨步进门,笑着说道。

紫鹃看到是贾清进来,一愣之后即喜,然后回头看向黛玉。却发现不知何时,黛玉已经背对着她,面朝湘妃榻里面,偷偷用小手帕拭泪呢。

“林妹妹怎么了?”贾清走过来,对紫鹃问道。

紫鹃起身,把座位让给贾清,说道:“姑娘生病了,这会子正在伤心呢。二爷你先坐着,我去倒茶。”

“嗯。”

贾清坐在先前紫鹃坐的位置上,看着黛玉婀娜的娇躯横呈在榻上,轻轻推了推她的香肩,关心的问道:“妹妹可好些了?”

“你又来干什么?”

黛玉翻过身来,声音中带着些许恼意。

贾清听了倒是放心不少。

“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我要是不病,二爷你还不来呢!”

黛玉话一出口,也自觉有些不妥,贾清自己都还有伤在身呢!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生恼。贾清前日过府来,并没有来瞧她。

“好妹妹,是我错了,我该早些过来看妹妹的。”贾清想想自己确实有些时日没过黛玉这边来了。上一次见面,还是李纨带着她们过宁国府来看他。

因此,他很自然的说软话哄着。

贾清如此,黛玉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又听贾清问道:“妹妹这病是几时的事?”

她还没答,紫鹃就端着茶过来,闻言道:“想必是前儿夜里受了凉,昨儿早起就开始咳嗽,到了晚上才越发的重了些。”

“可请了大夫用了药?”

“请了,一早大奶奶就吩咐请了大夫进来,也配了药,只是......”

顺着紫鹃的目光,贾清看见了几案上的汤药碗,心中了然。

“这屋里也太闷了,虽然妹妹受不得风,但一直这么闷着怎么能行?紫鹃,你去把外间和隔间的窗户都打开。”

“是。”

等紫鹃去了之后,贾清笑问道:“妹妹怎么又不喝药呀?”

黛玉不承认:“没有~”

贾清笑意盈盈的端过碗。

黛玉面色微红,还不认错:“那药喝了没用!所以我不喝。”

贾清心里好笑,嘴上却懊悔的道:“这可差了,原本我还有一事想和妹妹商议,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什么啊?”

“我原想着,明日大姐姐就要回家了,这府里到时候肯定忙乱的很,肯定不能照顾好妹妹,我就想着接妹妹到我那边府里住两日,等大姐姐省亲之后再搬回来......”

“真的?”

黛玉声音忽然提高了很多,然后又道:“不行,老太太不会答应的。”

“是啊,不说老祖宗同不同意,就妹妹这不喝药的情况,我也不敢接妹妹过去啊,要是到时候病不好反而更差了,她老人家还不锤死我?

算了算了,这笔生意不划算,还是罢了的好。”

黛玉觑视着贾清,道:“你能说服老太太?”

贾清很打退堂鼓,一脸怕怕的道:“反正妹妹也不喝药,我是不敢接妹妹过去了,老祖宗的板子打在身上可是很疼的。”

黛玉看了贾清两秒,忽然道:“药递过来,我把它喝掉。”

贾清会心一笑,望着黛玉俯过来的身子,轻轻舀了一勺,递到黛玉的唇边......

紫鹃开好窗户回来,见到的就是贾清一脸温柔的笑意,正在给黛玉喂药。而先前拒不配合的黛玉,此时却乖乖的喝着药。

到底,还是二爷有办法!

第四九二章 情绪复杂

“二爷,老太太那边叫你过去呢。”

贾清看着突然面色古怪起来的黛玉主仆二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噗......”

不问还好,一问黛玉和紫鹃居然都满脸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黛玉道:“你前儿个怎么欺负宝玉了?老太太可说了要好好收拾你给宝玉出气,你此去可要当心,老太太的板子打在身上可是很疼的!”

她把贾清方才的话搬用过来。

“前日?”贾清眼睛转了转,这才想起前天他拒绝了宝贝疙瘩贾宝玉的“合理请求”,并顺带着教训了他几句。此事他都快忘了,没想到,看这主仆二人的表情,此事在荣国府还是一件不小的新闻。

“嗨,怕什么,你哥哥我皮糙肉厚的,打几下没事!”贾清笑道。

“二爷,宝二爷是老太太最疼的孙儿,也是太太的心头肉,二爷你是做大事的人,平时还该让着一些才好,毕竟宝二爷还是哥哥不是......”

紫鹃因为跟着黛玉几年,早就把自己当做是林家的人了。而贾清现在是林如海的义子,也是黛玉的义兄,从她的立场,更倾向于贾清,所以并不希望贾清得罪贾宝玉,从而和贾母和王夫人生隙。

谁知贾清却满不在乎的道:“哥哥怎么了,哥哥更应该让着弟弟才对。”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个小小丫鬟,你懂个......”

贾清未尽的粗话在黛玉微竖的眉目中打住,然后就听黛玉不满道:“不准你这么说紫鹃!”

黛玉维护紫鹃,紫鹃自己却道:“没事,他是爷,爱怎么说都行。好了二爷,你该去了!”

贾清到有些意外于紫鹃的大度,起身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黛玉道:“那我先过去了,你让丫鬟们简单收拾一下,等我回来。”

“嗯。”

......

“二爷让收拾什么?”

贾清去后,紫鹃收走了黛玉的药碗,走回来后问道。然后就见黛玉似乎一下子精神好了很多,从榻上坐起来,吩咐道:“紫鹃,你帮我把我平常爱穿的衣服都找出来装好,前儿老太太送的那件锦鼠貂毛做的软袍也装上,对了,还有我平常用的钗环首饰,都装起来......”

黛玉蹙着眉头,似在思考还有什么东西是要提醒紫鹃一定带上的。

紫鹃笑问:“姑娘打发我收拾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为了这么一点小病,就要回苏州老家去?”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只管收拾好东西就是,对了,你自己的东西也收拾好。”

“姑娘总得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哪,我才好收拾东西呀,不然这屋里那么多东西,总不可能都收起来吧?”

黛玉本不想在贾清没回来之前将此事说出来,若是贾母不答应,岂不无趣?听紫鹃这么一说,想了想才道:“二哥哥说要接我到他那边暂住两日,等娘娘省亲过后再搬回来。”

紫鹃听了,顿时道:“真的?若是这样,那可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紫鹃心知黛玉的病其实并无大碍,只是生在这个当口,黛玉又是最敏感的人,这种情况下如何不胡思乱想?其实也不算胡思乱想,这两日,紫鹃已经听过一些闲话了。

“这是二爷自己说的,还是姑娘你让他这么做的?”

“自然是他自己说的。”

这种事她如何开口?现在想想,突然搬到宁国府去,心里还有些突突的跳呢!那可是完全脱离了长辈的看顾,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合礼。

可是,她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不想看见那些过来看她的人挤在脸上的勉强笑脸,不敢去揣测她们关心的话语之下心中的想法。

贾清,是她的哥哥,妹妹到哥哥家中养病,是合乎情理的事!

黛玉忽然这样想,顾虑倒是消了许多。只是,却又多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必是二爷忖度着这边的情景,知道姑娘继续待在这里心中肯定不顺,所以才想着让姑娘暂住到东府里去。二爷可真细心,能够这样设身处地的为姑娘着想,可见老爷看的不差,单单就挑中了二爷来照顾姑娘。

如今老爷远在苏州,若是他知道二爷对姑娘这般上心,想必也能免去顾盼之忧,安心在老宅静养了。”

紫鹃由衷的说道。见黛玉有些神思不属,以为黛玉是累了,起身为她垫了垫靠枕,又劝慰了两句,就进里间收拾东西去了。

......

贾清大步走入荣庆堂,顿觉堂内的热闹非比往常。

也许是因为贵妃马上就要驾临,满府主子,包括好几个经常在两府走动,分属其他房的内眷都在堂内。见他进来,纷纷注目。

“见过老祖宗,见过大太太、二太太。”

贾清才不会因为十几双眼睛盯在身上就有何异样的感觉,走到当中,依礼给身份最贵重的三人见礼之后,不及贾母发话,就笑嘻嘻的问道:“不知老祖宗唤孙儿前来所为何事?”

贾母听了,顿时对旁边的几个妇人道:“你们瞧瞧,我若是不唤他还不来呢,如今来了倒先问我有何事,枉我平日里还说满府里就他孝顺我,如今看来,我竟看错了。”

话虽如此,贾母语气中却并无责备之意。

“老祖宗这话好生冤枉孙儿,孙儿可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老祖宗这里呢。今儿孙儿这腿伤刚刚好些,就迫不及待的过这边府里来了,本来要先到老祖宗这里,可是忽然听说林妹妹生病了,我一想,若是先到老祖宗这里,待会难免还要到林妹妹屋里去一趟,如此岂不耽搁我在老祖宗面前尽孝心?

索性我就先过林妹妹那里去看看,然后再过老祖宗这里,直安安心心的陪着老祖宗玩笑一夜才是呢!

可谁知我才刚到林妹妹屋里没一会,就听见老祖宗派人来传,我还以为老祖宗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孙儿,急的我立马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心中想着万万不敢耽搁老祖宗的事......

谁知,我这样孝顺,老祖宗居然还这么冤枉我,孙儿我简直比窦娥还冤呢!”

贾清的话让堂内的人都裂开了嘴。贾母道:“我不过随便说了那么一句,你就扯出这么一大篇胡言乱语来搪塞我。不过,你林妹妹身子弱,如今又感染了风寒,你确实该多去瞧瞧她才是,我这里,倒是不用你天天来守着。

你这猴儿,专会贫嘴弄舌,偶尔听你说笑一回还可,要是天天在我面前晃荡,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你折腾,那可就真得散了!

好了,还不见过你几位婶母和嫂子。”

贾清依言对贾母旁边那几位仪容同样端庄的妇人道:“见过各位婶婶,见过两位嫂嫂。”待其回礼之后,贾清又向其中一个妇人身后的小丫头笑道:“琐儿妹妹,你又长高了。”

贾清和贾宝玉在贾家第四代之中年纪算是较小的了,各房的姐妹,比他们小的真不多了,琐儿是其中一个。

说起来阖族的人丁贾清并认不全,只有经常到两府里走动的他才记得。

贾琐可不像贾清那般熟络,只是贾清单独和她说话,也不得不回,只屈膝一福道:“见过清二哥哥。”就躲到她母亲身后去了。

贾清便道:“琐儿妹妹得闲的时候也该多到府里和你探春姐姐她们一处玩笑,我们兄弟姐妹间也就不会这么生分了。”

众人讶然。早听说贾清对待家里的姐妹们极好,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对两府的姐妹而言,从他刚才的意思来看,似乎这个范围并不仅限于此啊!

若是如此的话......琐儿母已经在思索着以后是不是要经常带琐儿到荣国府来逛逛了。

又闲谈几句,各房内眷告辞离去。

忽然,贾清察觉贾母等人的目光有些不善起来。

贾清似完全摸不着头脑,左看看又看看,然后才问道:“老祖宗,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第四九三章 守礼

贾母冷哼一声道:“我听人说,前儿你欺负宝玉了?”

“宝二哥?”

贾清想了想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旁边有些目光闪闪的贾宝玉一脸不敢置信的道:“好啊,宝二哥,你居然背地里在老祖宗面前告我的刁状!”

贾宝玉张张嘴欲辩解,贾母不满了:“好啊,原本我还不信,现在我是信了,你当着我们的面都这么对宝玉。宝玉那么乖巧,又不如你善于言谈,你们私下里起了矛盾,他岂有不吃亏的道理!”

贾母说着,当真有了一点生气的意思。

贾宝玉是她宠了那么多年的宝贝疙瘩,谁也不能欺负他!

贾清苦着脸,吧唧着嘴,站在原地,张张嘴却没说话。

贾母等都等着贾清回答,等了半晌,却见他呆呆的站着一言不发,形容之间除了满腹委屈再无别色。贾母又有些好笑:“好端端的你做这个模样干什么?”

“冤。”

贾清摆摆头,张嘴吐出一个字。

他这个样子,别不说别人,就连一直审视着他的王夫人都没忍住露出一抹笑意。

“那你倒是说你怎么冤了?”

贾母这么一开口,贾清顿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孙儿怎么冤?孙儿简直是冤到家了!那天我去看小侄女的路上不是碰到宝二哥让我帮忙把以前老刘家的夫人救出来嘛,孙儿当时虽然没同意,可是回去之后我立马就让来升家的去把这事办了,还花了银子把人悄悄送到南边去!

这可都是我看在宝二哥的面上才做的。可怜我出钱又出力,到头来宝二哥居然还在老祖宗面前告我的刁状,最重要的是老祖宗你居然相信了,反过头来冤枉你诚实可靠又孝顺的孙儿我,哎,看来孙子还真是要嫡亲的好!”

贾清一副看清事情本质的模样。

贾母笑道:“既如此,你当时为什么不答应,还好端端的排喧了宝玉一顿?”

贾清蹑手蹑脚的走到贾母旁边,故意压沉声音道:“老祖宗你想啊,那刘家可是犯了大罪被圣上御命抄家的。马上大姐姐就要归家省亲了,这个时候要是咱们大张旗鼓的维护刘家,若是圣上因此不喜,岂不是让大姐姐面上也不好看?

这个道理老祖宗肯定明白,可是宝二哥福气重,从小又锦衣玉食,纯真善良,孙儿不是害怕他被人蛊惑了嘛,所以当场才没答应。

孙儿也是念旧情的人?刘家的事,因为中间出了些变故,圣上其实也没深究,等再过些时日风声下去之后,咱们家能够使得上劲的地方总得再帮衬帮衬,这才不辜负咱们两家几代人的交情,老祖宗您说是这个理吧?”

抄家,只要没被灭族,就表示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虽然很渺茫,但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希望。

贾母的神色,在贾清的语气变得沉着之时就变了,等他说完最后几句话,更是成了复杂之色,隐约还可见一抹欣慰。

“好了,既然你不是诚心欺负宝玉,这件事就罢了,以后你们也别再提这事!”

后面的话贾母是对着众人说的。

贾清虽然做出说悄悄话的样子其实在场的人都听见他说的话了。年轻的丫鬟们不知世事,但只看贾母的神色,就知道贾清说的话“很有道理”!至于年老懂世情的妇人婆子,则看了看贾清,又看看贾宝玉,不由心中感叹这年纪差不多的兄弟俩终究不是一路人,在这些方面,贾宝玉差的实在太远。

王夫人也神游物外。贾清那句贾宝玉被人蛊惑的话惊到了她。

不用猜她也知道前次的事贾宝玉是受谁蛊惑的!她的逆鳞也就是贾宝玉,任何可能危害贾宝玉人身、名声安危的人和事,她都会坚决打击!

原本对于贾母把罪臣之女买到家中来的事就不太赞同的她,现在更是添了一层担心!宝玉若是再被她教唆着去做别的,惹下了祸事,那该如何是好?!

可是人在老太太屋里,她也不好出面处置,想了想,站起来道:

“老太太,依我看咱们还是开个恩德,添几两银子,置办几件衣裳,送伶儿丫头出去吧。那丫头也怪可怜见的,记得她小时候我也还抱过她呢,如今她家里成了这般样子,咱们买她回来虽是一番好心,可是看着昔日的千金小姐如今只能有一个丫鬟的身份,心中实在不落忍。

因此,想讨老太太一个示下,竟还是放她出府,过安生日子去吧。”

“咱们又没把人当丫鬟看待,当初买她回来,也是为了尽尽当年她祖辈的情分罢了。”

贾母只听个大概就明白了王夫人的心思。

这是怕刘伶姝在府中生是非,想送她出去呢!

说实话,贾母也不喜欢爱生事的人,可是,她比王夫人想的多一点。

“要送她出去也不难,可是,你也知道她现在家没有家,这么把她送出去,让她去哪里安生?”

这世道,若是一个女孩子无家可归,多半就只有庵堂和青楼两个去处了。

王府人道:“清哥儿不是把她母亲送到南边去了吗,我们就多花几两银子,把她送到她母亲那边,让她们母女二人也可得团聚……”

“老祖宗,你们不能送她走……”

贾宝玉有些焦急。

刘伶姝住到府中,他正高兴的每天都去找人家玩,这个时候岂能让王夫人一句话就给他送走了?

“伶儿,伶儿都生病了,哪儿都不能去……”

“宝玉,别胡闹!”王夫人训戒道。

贾母看着目光殷切的贾宝玉,又看了看一旁一副看好戏模样的贾清,忽然笑道:“这样吧,既然清哥儿你那么明事理,又不会受人蛊惑,我就把人交给你,你给我好生照看着,可不准你欺负她!”

“啥??”

贾清脑袋上顿时顶起两个问好。这件事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老祖宗,你不是说笑的吧?”

“谁和你说笑了,我让你把人好好安排,你不是说你是个念旧情的人吗?算起来伶儿丫头也算你的姐姐,你要好好照顾她!”

贾母权衡之下,也觉得王夫人的担心不是多余。可是她又舍不得看贾宝玉不高兴的样子,因此就这么处置。

就贾清那副贼精贼精的模样,想来也不会被一个丫头拿捏住!

贾清此时只感觉无语。宁国府什么时候成了收容所了,什么人都往他府里塞!

再说这个刘什么姝,明显是贾宝玉的菜啊,他这么横插一扛子算怎么回事?

不过嘛,这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老祖宗有命孙儿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宝二哥怕是要不高兴了……”

贾宝玉经过简单的利害分析,觉得要扳回原状的可能性不太大,如今这样也总比她母亲的提议好太多,心下一有决断,闻得贾清的话,立马道:“没有没有,二弟一向谨慎心细,让二弟来安顿伶儿姐姐是再好不过了!”

贾母看过来,意思是问贾清还有何话可说。

贾清嘻嘻笑道:“嘿嘿,我这里可是允了老祖宗一件事,现在孙儿这里也有一桩事要求老祖宗应允。”

“什么事?”

“明日大姐姐就要回府了,这可是咱们家的头一等大事,万万马虎不得!偏巧林妹妹这时候却生病了,这个样子,到了明日不能面见大姐姐问安不说,就是府里人到时候忙乱之中也不免要分心照看,实在不便的紧。”

说到这事,王夫人贾母脸上的笑容果然就沉了些。贾母叹道:“是啊,玉儿打小多灾多病的,这回,又这般不巧,府里人都在忙省亲的事,到底疏忽了她一些。她又心细,到时候难免心中不顺,又生一层伤心。”

“所以啊孙儿就想,大姐姐明日肯定要进园子和这边府中驻跸,到时候这两处地方肯定威严肃穆,容不得丝毫差错,可届时我那边府里倒是清闲的很!因此,不如请林妹妹暂时到我那边府中,由孙儿专门派人照看,一来可免去这边府里人的顾盼之忧,二则于林妹妹养病有利,老祖宗你觉得如何?”

……

没出贾清的意料之外。

贾母几乎没怎么想就同意了贾清的说法。

毕竟,林如海对收贾清为义子一事还专门给她递上了一封信以作说明。也就是说,现在这府里,除了她之外,贾清作为义兄,照看义妹也是合情合理。

可能更关键的还是,元春省亲的事重过一切!

没办法,贾府不论外面如何张扬气派,有个事实府中人都不得不承认,自贾代善死后,家族确实不复往日荣光了!如今好不容易元春荣升贵妃,贾府一下子就成为外戚,这是多么大的喜事啊,元春就是贾府尊荣的保证,万事都不如元春重要!

所以,贾母轻易就答应贾清的请求,合乎常理。

“哥哥,我想和林姐姐一起过来好不好?”

走在回黛玉屋的路上,惜春拉着贾清的胳膊,委婉的哀求道。

贾清站,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妹妹,明天大姐姐就要回家了,你不想见大姐姐吗?”

“想,可是......”

“好了,明天我也要过来迎接大姐姐归省,你若是过去了,到时候大姐若是问我:四妹妹哪里去了?是不欢迎我吗,我这么多年没回家都没见她来接我......那时候我该怎么回答?”

“才不会,大姐姐才不会这样问呢。”惜春虽然年纪小了点,但也知道贵妃是何等尊贵的人,岂能如一般市井的人这样唠家常。

不过,到底打消了过宁国府去玩的念头。

安抚好惜春,贾清抬头见宝钗盈盈的看着他,嘴角一笑便道:“宝姐姐今儿可真好看。”

“噗”探春闻言直接就笑了起来。

宝钗在微微一怔之后便道:“清兄弟越发口没遮拦了。”

声音难得的少了一分镇定。

探春笑问:“我记得不错,上次二哥哥还为这句话批评宝哥哥不会说话,今儿怎么也犯了?”

贾清笑笑未答。说真,每次看见宝钗,都能给他一种很舒心的感觉。

很淡雅,很靓丽。

就如今日,一件淡黄色的菱花格子裙,上面套一件浅红色的背心,头上的珠钗也不尽华丽,却能起到恰到好处的点缀。面上未涂脂粉,只有一点点淡淡的霞晕。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要知道,就连惜春这么大的女孩子,都爱弄胭脂水粉来装扮自己。只有宝钗,行到何处都是浅淡的妆容。

不过正应了那句话,天生丽质不用修饰,依旧那么美,美的无可挑剔!

难怪能与黛玉并居于十二钗之首。

若说黛玉是以灵秀俊逸,娇弱婀娜制敌,那么宝钗便是以雍容贵气,艳质明媚取胜。

宝钗见贾清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面上终于露怯,脚步一抬就绕过贾清往前走了。

走了两步又听贾清在后边问道:“今儿怎么没见姨妈。”

“她说这两日这边府里事忙,不好打扰,就没来,只叫我过来问候。”

“哦,前儿我伤了,多亏姨妈和宝姐姐三番两次来看我,还给我送参送药,正说要当面给姨妈道谢呢。”

“清兄弟伤愈了便好,又用道什么谢。”

“那可不,既然姨妈没见,那我谢谢宝姐姐也是一样......”

贾清笑着说,没再得到回应,知道宝钗恪守礼法规矩,不便和他随意玩笑。或许,以后搬到园子里,少了长辈的存在,情况会不一样。

第四九四章 驾临

八月十四迎月夜,对于贾府上下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次日五鼓起,贾府中至贾母起,凡有官爵者,皆按品大妆。

此时若从贾府上空看来,只见宁荣两府具是灯火通明,照亮了一片天空。

园内更是庄严辉煌。帐舞蟠龙,帘飞秀凤,金银彩焕,珠宝生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

静悄悄不闻一丝咳嗽。

街头巷口,早用绣幕遮住。贾政领着爷们在西街外站立,贾母等在荣国府大门外静候。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眼见就要到晌午时分还不见动静。

众人虽拘于国体,不敢妄动,但心中已然有些不耐。

忽然一个黄门太监骑着马过来,到了贾母跟前,行了一礼道:“老太太,娘娘未初用晚膳,未正到宝灵宫拜佛,酉初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方领旨,只怕戌初才能起身呢。”

“这么说,是早着呢?”

“是。”

王熙凤已经出了月子,她平生最喜欢这种气派张扬的场面,又怎么会缺席?所以紧紧的站在贾母身后。闻言道:“既这样,老太太、太太还请先回房歇息,等到了时辰再来也不迟。”

贾母点点头,和王夫人等各自去了。李纨、王熙凤则招呼太监、执事人等下去用些酒饭,又带人各自进园子挑剪灯烛花火等不提。

贾清自也是一大早就随贾政等人一直到这边等着,在这种家族大事面前,他并没有太过标新立异的想法。此时值众人歇散之际,他却找了个空子溜回宁国府偷闲去了,直到快到戌时了才回来。

迎接元春归省之事一直都是贾政、贾琏在操办。宁国府在园子建成之后就基本没管什么事了,所以这个时候他才可以抽身事外。

他确实不太看重元春归省这事。他出资出力建造大观园,也从来不是为了迎接元春回来游览区区几个时辰,而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中,大部分的时间还都给了一大堆的繁文缛节!

这样耗费巨大的省亲,除了向世人展示皇家的荣宠气派之外,真正留给妃子感情宣泄的地方,当真是少的可怜!

夜幕降临,宁荣街又恢复了威严肃穆。

终于,一阵马蹄声传来,未久就见十来个太监喘吁吁的打着手板儿跑过来。两边侍立的太监都会意,越发恭肃。

贾府中人见此,也都知道这次是真的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是一对骑马的小黄门来到西街口下了马,赶马出帷帐,然后面西站立。过了一会,又是一对......

如此反反复复来了十来对之后,忽闻鼓乐之声从街西隐隐传来。

贾府众人连忙垂头屏息,静候。少时,一队队太监宫女高举着龙旌、宫扇等物率先进入宁荣街,然后又是提着销金焚炉的,里面还焚着御香,升腾起淡淡的青烟。然后又是一把曲柄七凤金黄伞过来......

等到这一队队的礼仪都过完,后面方是一顶金顶鹅黄色绣凤銮舆被八个太监抬过来。

贾政贾母为首,所有贾府之人全部跪迎。

贾清亦不列外,只是他却趁銮舆经过面前的时候,悄悄抬头瞄了一眼。

嗯,除了看到轿子够大够奢华之外,并看不见别的,只从轿中透射出一道模糊的黄色身影。

贾清本以为他们会跪着直到元春进府,没料到他这边才刚抬头打量,就有太监赶过来请他们起身。

如此贾清倒可以正正当当的打量起来。只是从后面看来,更是看不见什么,贾清也只好放下好奇心。

反正,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看到了。

等到元春銮驾进了荣国府,贾清正欲跟着贾政从侧门进府等候,不料贾政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道:“老太太吩咐,给娘娘请安之后让你别再到处乱跑,仔细娘娘召见!”

贾清闻言便知兴许是下午他“翘班”的事被贾母知道,所以才特意让贾政给他传这道“圣喻”,口中连忙答应“知道了”。

贾政倒是没多说什么,瞥见贾清后面顿足不敢前的贾宝玉,又望着他道:“你也一样!”

然后才转身走了。

周围的贾琏等人都有些艳羡之色,他们也知道,在他们之中,也就贾宝玉、贾清两人有被贵妃娘娘召见的可能......

贾清可不知道旁边众人的想法,见贾宝玉因为贾政的关系面有不豫就上前拉着他往里走,一边笑道:“宝二哥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我的气?”

“没有没有......”贾宝玉连忙摆手。又道:“二弟你也别生气,真不是我在老祖宗面前说的,是他们多事把这事告诉了老祖宗。”

“哈哈,多大点事,我岂会在乎!我知道宝二哥不是爱告状的人,昨天我是和宝二哥开玩笑的。再说咱们兄弟之间,又岂有真的为这般小事就见外的说法,你说是不是?”

“这当然是......对了,林妹妹的病好点了没有?”

“多谢宝二哥关心,我妹妹现在已经好多了!”

贾宝玉眉头皱起,他觉得贾清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是了,以往贾清也是叫“林妹妹”的,这次却称呼的是“我妹妹”!

看来,二弟真的是把林妹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贾宝玉忽然有些莫名的高兴。

贾清腻歪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一句“你离我妹妹远点”这样极具攻击性的话贾二宝听了怎么会高兴!

往前走,不想再和缺根筋的人说话。

“二弟你等等。”

“什么事......”

“我想问问二弟,伶儿姐姐怎么样了,二弟你是怎样安顿她的?”

贾清站住,盯着贾宝玉,心说你小子渣男的可以啊,见异思迁的速度比本少爷还快!

“怎么了?”贾宝玉不解贾清的目光。

“哦,没什么,伶儿姐姐我交给尤大嫂子了,大嫂子肯定会照顾好她的,宝二哥你就放心吧。”

说真的,刘伶姝留在府中还真的是个麻烦。主子不是主子,把她当丫鬟使又有损贾府的名声,关键还要预防她自己不安分.......

想来想去,贾清还是觉得把她放到尤氏身边比较好。尤氏这个人,外柔内方,人也精明,应该能妥当安排。

元春至进入荣国府更衣之后才入园游览,最后到她的行宫,也就是大观园正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此时,就是贾府众人向元春行礼的时候。

第四九五章 归省(上)

“免。”

金殿照壁,奢华庄严的大观楼前,两府直系人丁排成长长的队列,一丝不苟的走到正殿之前请安,被元春随行的昭容出面劝退。

然后所有人退到偏院听候吩咐。

“老爷们,娘娘到老太太那边去了!”

贾琏快步走过来,对着贾政等道。

贾政拂须道:“走,咱们也快去吧!”

此时国礼已毕,接下来的时间,才是元春可支配的和家人团聚的时间。

贾清摸出钟表一看,时已渐至三更。若是贾清记得不错,元春会在丑时回宫,如此算来,时间已差不多去了一半。

心中微微感叹,贾清也不多言,随着贾政等人一起到荣庆堂。

又过了一阵,贾政估摸着内里一群娘儿们闲话半毕,便率领两府以及其他有官爵在身的爷们进门问安行参。

所谓行参,就是例行回话、奏事。

贾政是元春亲父,父以女尊,所以走在最前,其他人分列两行,紧随其后进入早已重新布置过的荣庆堂正厅,在规定好的地方齐齐跪下。

值得一提的是,贾清年纪小,辈分也不大,位置却极其靠前。他的前面就是贾政,他的右边,也就是大厅的之左,是贾赦。

而名副其实的国舅爷贾宝玉却站在四五排开外了。

大家族的规矩,从来都不只是说说,在这种正式场合,任何人都别想坏了规矩!以贾清现在的身份,一等神威将军、族长,站这个位置,无可争议。

若非尊卑有别之间还有一个长者为尊的说法存在,就连贾赦此时也是没有资格站在左边!

不过贾清从来不在意这种“假把式”,贾政这么安排的,他就这么站了。

“臣等恭请贵妃娘娘安!”

贾清跟在贾政之后,与众人一般跪地请安,然后就听见一道声音诉道:

“平民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然一家老幼能常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但骨肉分离,细想总没有意趣。”

声音虽带着悲伤的情怀,但闻之清丽而沉静。

初次听见这道声音,贾清心中没来由的微微一震。

没错,这应该就是元春的声音了。

果然和其他姐妹们不一样!

说起来,贾清到贾府这么多年,还没和元春照过面。他刚进贾府的时候,贾敬是采用低调处理的方式,他自然没机会见到贾府娇女元春,然后不到一年元春又进宫了,这一进去就相当于泥牛入海,更是没有机会见到。

直到元春封妃,元春的名字才再次响起在两府之中!

可贾清还是没有机会见到。

不过,虽然没见过元春,但贾清知道,他心中从来没有忽视过他这位堂姐的存在!

而且,贾清有一种直觉,他相信元春虽然身处深宫,也未曾和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堂弟谋过面,更没有传递过任何信息,但她,肯定也关注过他。

特别是她封妃的这一年以来!

或许,他和元春之间也可以算是神交已久。

“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今娘娘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华、祖宗之恩德,系钟于一人,幸及政夫妇。

况且今上体天地生生之大德,降不世出之隆恩,吾等虽肝脑涂地亦不能报效万一!惟忠于职守,朝夕祈祷,伏愿圣君万岁千秋,此乃天下苍生之福也!

如此,贵妃也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自伤其怀,更请自加珍爱,惟勤慎恭肃、兢兢业业以侍上,庶不负圣上体贴眷爱之隆恩也!”

贾政一脸严肃,义正辞恭的道。

贾清本来还想循着元春的声音望回去瞧瞧她的模样,此时也被贾政的话岔过去了。盖因贾政这番话,实在是太“例行公事”了!

若说元春先前的话算是一个在君臣有别的情况下叙父女亲情的开场白,那么贾政接下来的这番话就将之完全扑杀!元春自说骨肉分离了无意趣,也许是期待能从贾政的回答中听到那么一丝丝歉疚,也或许是期待贾政能以为人父母的口吻,对一别八年的她略说些倾诉衷肠的话,也算聊以慰藉她这八年的深宫幽静之苦。

可惜,贾政不愧是贾政,他的回答,一本正经,公事公办。

或许,从贾政的角度来看,他的回答没有问题,毕竟元春与她虽为父女,但已君臣有别。只是,他却没想,现在并不是他金殿对答的时候,而是元春好不容易才有的省亲的日子......

元春对于贾政的脾性深为所知,回道:“女儿谨记,也愿父亲以国事为重,暇时善自保养,切勿记念。”

言语之间,已将方才的情绪全部收敛。

对话到了这一步,也算是无话可说了。贾政也不欲再多言,又觉得就这么告退似乎过于生硬,想想便启道:“另有一事,园中所有亭台轩馆以及各处景致,皆系宝、清两兄弟所提,若其中有一二稍可寓目者,请娘娘即赐名为幸。”

奏完这句,贾政就领着众人退出。

贾清和贾宝玉也跟着退到外面。只是不到片刻就有太监出来,说娘娘传他们兄弟二人进去。

“你们去吧,记住,到娘娘跟前不要造次。”

在这种时候贾政对贾宝玉还是比较放心的,他这句话几乎是对着贾清一人讲的。贾清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略整理整理衣着就和贾宝玉两个并行进门。

到了先前贾政跪奏的地方,贾清和贾宝玉两人再次跪下道:“见过娘娘。”

“两位弟弟,快起来。”

兴许是因为贾宝玉的缘故,反正贾清从元春的声音中听出了欣喜的味道。

站起来,面前的珠帘已经被侍立的太监拉开,贾清终于目睹元春的真容。

头戴凤冠,耳垂明珠,面容华丽,宛若朝霞。一身金灿灿的黄袍,其上镌着彩凤。体态雍容,端坐在上方的软椅之上就如一副传世的绝美图画。

其庄重之美,令贾清微微失神。

“快过来。”

元春见到贾宝玉和贾清二人,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轻启朱唇道。然后竟离开座位走下了台阶。

贾清可是连两代帝王都见过的人,除了被元春容颜所倾那一瞬之外,面上很自然的也跟着露出笑容,回视元春。倒是贾宝玉,此时面色木讷,似乎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曾经的长姐,如今的贵妃娘娘,直到被贾清拉着上前,脸上才跟着露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

元春可没在乎这些,贾宝玉行动木呆,她可是自然的很,几乎不曾理会旁边的贾清,等到贾宝玉一靠近,就将其扶住,好一顿抚手摸耳,感情流露的那叫一个真切。

虽然贾清早知道自己在元春心中的位置肯定不如贾宝玉,此时也不禁有那么一丝酸溜溜的滋味从心口划过。摸摸鼻子,贾清不愿被当路人甲,索性不看她们姐弟二人,而是转头打量起周围来。

好在,三春姐妹很关注他,见他看过去,都回之一个或温和或灿烂的笑脸,让贾清很是满意。

此时的屋里,除了三春姐妹、贾母和邢王二位夫人之外,还有尤氏、李纨、王熙凤和秦可卿,甚至薛姨妈母女二人也在。

两府之中,除了黛玉之外,所有有身份的女眷悉数到齐。

贾清猜测,这里之前肯定上演了一出集体抹眼泪的戏码......

“这位就是清兄弟了吧。”

元春突然响起的声音唤回来贾清,贾清转过头,笑呵呵的道:“正是小弟,小弟在这里给大姐姐见礼了!”

贾清的话让元春露出笑容,道:“果然是仪表堂堂,俊秀非常,难怪陛下常说我们家出了一位麒麟儿,当真卓雅不凡。”

称赞贾清的话姐妹们听得多了,已经有些免疫。倒是贾母等人心中更留了一些意。元春是何人,她可是皇帝新立的贵妃,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看来,外面盛传正庆帝非常喜爱贾清的事是确有其事了。

无形之中,贾清的地位在贾母和王夫人心中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当然,这是对本来心中就对他没有恶意的人而言。王夫人旁边的邢夫人,眼中就划过了一道深深的忌恨之色。

她很不喜欢贾清!

说起来,这一大半的功劳还归属于贾赦。自贾清得罪他之后,贾赦明里没怎么样,暗地里不知道在邢夫人面前骂过他多少次了。邢夫人又是唯贾赦马首是瞻的愚蠢妇人,加上她也自觉贾清对她不如对王夫人尊重,如此一来二去,她就越来越厌恶贾清。

不过,正如她忌恨王夫人一般,她对贾清也一样无可奈何。

第四九六章 归省(中)

“哪里哪里,小弟也就是比别人稍微俊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是陛下和贵妃姐姐谬赞了!”

面对元春赞赏目光,贾清颇为“不好意思”的道。

只是他的话音一落,底下就传来一阵窃笑声。要不是顾忌元春,别人不敢保证,三春姐妹肯定会笑出声的。

元春稍稍愕然,然后就听贾母笑着解释道:“他平时在家里就是这样没个正行,还请娘娘不要怪罪他才是。”

“老祖宗又冤枉人,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哪里就是没正行了,老祖宗你不要在贵妃大姐姐面前诋毁孙儿的形象……”

元春顿了半晌,忽然笑了出声,然后赶紧以凤帕掩住,对贾母笑道:“没想到二弟还是这么样一个妙人,想必孙女不在家的这些年里,他定是没少承欢于祖母膝下,有这样一个代孙女尽孝的弟弟,孙女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

元春本来没想再煽情,可是说着说着,声音到底没忍住发酸。

她从小就是长在贾母身边,贾母对于她这个嫡亲长孙女可是一言一行言传身教,全然不似对待三春姐妹这般松散。如今八年之后重新回到荣庆堂,她又如何和不感慨万千、思绪万千?

贾清眼见贾母等人的情绪也被带动,担心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洪水泛滥之地,便道:“哎呀呀,老祖宗你看看我,大姐姐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孙儿竟没好好伺候,还让大姐姐站在这里说话,实在该打!大姐姐,请允许小弟扶您归坐吧。”

说着,点头哈腰的上前,做出一幅太监的作像,从木愣愣的贾宝玉身边夺走元春的手臂,搀着她往髙榻上走。

“好。”元春自是没拒绝,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她身处中间,自是没察觉,可是贾母等站在旁边的人却很清晰的看见,此时,原本的堂弟变成了亲弟弟,而原本的亲弟弟,竟似变成了堂弟一般......

贾清本来也是嫉妒方才被贾宝玉盖住了风头,所以才故意“抢走”他的姐姐,可是当真正扶着元春的时候,他就没心思想理会这些了。

元春的身子,真的很香......

这种香,不是庸脂俗粉的浓香,也不是高雅寡淡的清香。这种香,是尊贵,是迷人的香,清新可闻,醉人心神。

元春的胳膊,真的很软!扶着她,贾清知道了什么叫做“侍儿扶起娇无力”般的柔软。

“以前我在宫里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家里清兄弟的名声,只恨我一直出不得宫,所以未尝一见。今日见到,果然不同于寻常家的孩子,有他和宝玉两个伴在老祖宗身边,孙女纵然不能尽心服侍,也得安心了。”

坐下之后,元春又对贾母如此说道。

贾母听了很是感动,亦道:“你姐妹弟兄们也很想你的。”

贾清见元春看向他和贾宝玉以及三春姐妹,就顺着贾母的话道:“大姐姐你是不知道,以前在家里,老祖宗总是提起你,特别是宝二哥不听话的时候,她老人家更是经常拿大姐姐你来教训宝二哥,说大姐姐你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是如何孝顺听话的,每次都能说的宝二哥面色发红,羞愧难当,自然而然的他就听话了......”

“嗬嗬嗬。”

贾清的话固然逗得元春等人发笑,一直傻乎乎站着的贾宝玉终于有反应了,苦大仇深的看着贾清。却不知道他这个表情更是惹得众人发笑。

贾母道:“你别听他胡说,家里就数他最是跳脱,宝玉在这一点上,可比他乖巧多了。”

“是吗?”元春笑看着贾清。贾清回之一个无辜的表情。

元春便道:“恐怕老祖宗心里,最是喜欢他不过了。”

元春知道贾母的脾性,是个随和喜欢热闹的。不喜欢寡言少语的人,贾清这种,也许正讨贾母喜爱。

贾母笑道:“否这么说,原本他就上窜下跳,脱缰马似的,如今你这么一说,以后他怕是要飞到天上去了。”

“哪里像老祖宗说的这样,今儿不是初次见到大姐姐,孙儿心里高兴嘛,老祖宗你再这么说,我也学宝二哥,乖乖站着不说话了啊。”

贾清陪着元春贾母谈笑,周围三春等人都只是看着不敢随便说话,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轻笑附和。

其中,薛姨妈和宝钗因为是外人,感受又有些不同。

薛姨妈很明显的发现,在贾清未进门之前,因为元春缅怀,畅诉幽情,所以气氛还不算尴尬,但也绝对不算融洽。就连贾母,先前说话都颇为小心翼翼。

可是,自从贾清进来之后,厅内就欢笑声不断,这才短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此间,才算是真正有了一家团聚,欢声笑语的氛围。

薛姨妈自己就是一个善于说话的人,自然知道贾清这种润物无声的能力有多强!可是,就连她也是在薛家当了几十年主母之后才学会的这种处世方式,很难想象,贾清一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是如何做到的。

宝钗的心思和她母亲相似,但也不同。她感受到的更多在于,此时贾府上下十多人齐聚一堂,只有贾清一人,敢于在元春面前侃侃而谈!

就连王夫人,元春的生母,此时也是难言片语。

更别提以往人称“凤辣子”,以健谈著称的王熙凤了。从开始到现在,她一句话也没插上过,此时正在旁边一脸羡慕的看着贾清和元春。也不知道,她是羡慕元春头顶的凤冠,还是羡慕贾清敢在贵妃面前谈笑风生的胆量。

果然,一个人的不同,只有在特殊的场面里,才能看的更为清楚。

由此可见,贾清能以低微的出身,成为家族一族之长,并不是运气使然。

宝钗,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子生出敬佩的情绪。

不一一赘述旁人的感官,只说元春又和贾清等闲话几句,李纨和王熙凤便上前跪启:“宴席齐备,请娘娘游幸。”

于是元春再次摆驾入园,贾母等随行。途中,元春因为想起贾政所说,院中临时匾额皆是贾清和贾宝玉两人所题,原是便招二人上前问答。

贾清本不想把贾宝玉的风头占尽。奈何贾宝玉此时仿佛变成了一个闷嘴葫芦,只有元春问他一句他才“嗯嗯啊啊”的答一句,所以贾清只好主动接过“导游”的工作。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正楼。元春下舆,与众人一同跨入正殿。

……

黛玉独倚窗前,看着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

“寒气越发重了,姑娘还是睡一会子吧。”紫娟拿着一件软袍,轻轻为黛玉罩在身上。

黛玉紧了紧脖颈处的衣领,清幽幽的道:“多少时辰了,那边,可散了?”

“快到四更了,估计那边也差不多要散了。”

黛玉凝眉,道:“你去睡吧,我不困。”

紫娟见黛玉执意,只得作罢。事实上,今夜,两府中也不曾有人安睡。

“姑娘,姑娘……”

一个丫鬟欣欣喜喜的进来。

黛玉并未回头,紫娟就问:“香菱,这么晚了什么事?”

“二爷,是二爷……”

香菱直接跑到紫娟面前才完整的道:“是二爷吩咐人把这个交给姑娘!”说着,递上一封笺。

黛玉早在听见“二爷”一词就回过头,闻言道:“快给我看看”

紫娟见黛玉有解袍下榻的打算,连忙将笺子转递到黛玉手上。

黛玉沉了沉心神,才将其打开,取出里面一张精致的御用宣纸。

打开,黛玉便不由自主露出微笑。确实是二哥哥的笔记!然后才细看内容……

半晌,紫娟见黛玉虽合上信笺,但却沉思不语,便问:“二爷说的什么?”

黛玉轻声道:“他们,在作诗呢……”

“作诗?”紫娟不解,贾清好端端的打发人出来给黛玉说这个干嘛,嫌黛玉不够“吃味”吗?

“紫娟,扶我起来。”

“起来做什么,待会又受凉了。”

黛玉想了想,道:“那你们帮我把桌子挪过来。”

紫娟还待再问,见黛玉的神情是懒于再言,加之她也隐隐猜到黛玉的用意,便招过香菱,两人一起把屋里的一张书桌搬到这边来,并摆上笔墨纸砚。

香菱铺纸,紫娟研墨。黛玉拿起笔,蹙眉沉思,须臾之后,沾墨写下一联诗……

“姑娘,写了好些了,歇会吧。”

小半个时辰之后,紫娟劝道。

黛玉回头来,发觉自己果真已经写了不少,觉得凭这些定能盖过园中众人,才心满意足的收笔。

“好了,撤了吧。”

等到笔墨撤尽,黛玉被激起的好胜心一下去,孤独感随之而来。

一时又想,贾清此时抄出娘娘的诗题出来与她,必是担心她独自孤单,所以送来与她解闷。此等关心体谅,亲兄弟姐妹尚且不能顾虑的到,何况义兄……一时又想,若不这样,那她搬到这边来,岂非失礼?

如此胡乱想着,黛玉不由心乱如麻。忽然瞥见窗外那一轮满月,黛玉才停住乱想,呆呆的望着天空。

良久,忽然收回目光,低声叹道:

“明月虽常在,知心人可知?”

屏风一侧,刚欲跨入的紫娟忽然就停下脚步。

第四九七章 归省(下)

元春在众人的陪同下,乘坐凤舆从大观园正门而入,绕沁芳溪一路观赏大观园美景。不过大多数景致都是一览而过,只有经过“有凤来仪”、“杏帘在望”、“蘅芷清芬”等少数几处精妙非比寻常的地方,才登楼步阁,缘山涉水,驻足略作赏玩。

虽说此时已是深夜,但是整个大观园处处皆是灯火通明,特别是各处厅殿楼阁、亭台轩馆,更是用大红灯笼和各色玻璃花灯映照的和白日一般,所以丝毫不用担心出现昏暗不利于观赏的情况。

其间,贾清这个园子工程的监造者和参与设计者,充分扮演着“导游”这个角色,本着吹牛不用上税的原则,利用弟弟这个便宜的身份,再加上一些春秋手法和后现代园林词汇提升逼格,愣是独占鳌头,不但让贾母等暗自打过腹稿的人失去用武之地,就连元春也被他说的频频侧目......

及至到了正殿,贾清才偃旗息鼓。这里是元春的行宫,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对这里指手画脚的。

元春因感念皇家恩泽准允归省,遂将正殿题名:“顾恩思义”,并题联曰:

天地启宏慈,赤子苍头同感戴;

古今垂旷典,九州万国披恩荣。

另,赐园名为:“大观园”,亦有一绝云:

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

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

此二首作成,元春又令三春姐妹以及贾宝玉、贾清兄弟根据园中景致,不拘格式,或是一诗一词,或是一匾一联,随意挥洒,最后送给她阅试才情。

贾清因为知道黛玉的性情,因为身子染恙不得出席元春归省这样的盛事,心中未免不犯悲思。便将元春所命令人送出与她,聊解寂寥之感。

他自己也随意做了一首歌功颂德的诗以及一首赞颂美景的对联这样极其应景的出来。

此处,并不需要才华横溢,只需赞美!

诗词作毕,元春又令众人略饮用一些琼酪等,然后司仪太监上前请元春点戏。元春点了四出戏,分别是《豪宴》《乞巧》《仙缘》《离魂》。

听元春点了这几出戏,贾清有些恍惚,总觉得这几首曲目中隐含令他不太舒服的东西。可是观之贾母、元春等人面上的笑容,贾清又只好笑面相对。

曲目的表演者自然就是早已买入贾府的十二个小戏子了。别看她们年纪尚小,但因为资质都很不错,又在梨香院精心操练了近半年之久,妆演起来,极尽悲欢的情状。

元春看了之后道:“那扮演小旦的女孩不错,可令再做两出。”

太监连忙出去再传,不一会就又上了两出戏,元春看了之后果然更高兴了,不但单独赐下金银锞子,还嘱咐贾母等好生教习,莫要难为于她,可见对龄官是真的十分喜爱了。

贾清趁着这个空闲,对边上的秦氏使了个眼色,秦氏会意,悄然退出。不一会儿进来启道:“歌舞齐备,请娘娘观赏。”

元春微微意外,不想贾府还准备了歌舞,忽听贾母笑道:“这个是清哥儿专门给你准备的。”

元春看了贾清一眼,心中了然,便道:“准”。

秦氏退出,片刻后领着一队“玉美人”款款而入。

“见过娘娘......”

元春细看御阶之前一众舞姬,眼神奇异之色闪过,赞道:“一个个好生的模样,就算是在宫中乐姬之中,也算是极少见的了!”

贾清顿时道:“不然,也不敢劳动大姐姐屈目观赏了。”

如此自信,倒是让元春莞尔。

十二个玉美人显得很谨慎,与元春请安之后又退回当庭。舞台设在殿外,一为施展的开,二也为方便无法入殿的贾政等人观看。

不愧是凭舞艺傍身的,十二个玉美人一旦动起来,就像是鱼儿入了大海,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点点局促不自然的神态。红黄相间,衣带飘飞,随着四周的音乐,翩然舞动起来。一曲《功成庆善舞》,刚刚将此时此刻,说不尽的繁华安宁、富贵风流景致表现的淋漓尽致。

领舞的慕容嫣然,原本就生的天姿国色,此时翩然起舞在前,以十一个姐妹为衬,在四周绚烂灯光的照耀之下,观之,真有令人倾国倾城只为博得红颜一笑的冲动。

屋檐下、长廊上的贾政、贾赦、贾琏等人,已然看呆。

庆善舞,以像文德洽而天下安乐也。是贾清早就选定,在元春省亲这一日让玉美人等献上的节目。

一时舞毕,元春又招众玉美人进殿。问及名儿,众人一一回答。

元春听闻所有人儿都以玉为名,便问:“可有名号?”

慕容嫣然盈盈回道:“蒙公子不弃,赐名‘玉美人’。”

见慕容嫣然回答之前先看了贾清一眼,元春便知这对舞姬当属宁国府。

“玉美人之称,妥是妥帖,却有些落俗......”

元春沉吟着,一时又看着慕容嫣然等想道:彼等位份与我虽千差万别,然身之处境,何其相似,终是不得自由之人。如此想了半晌,元春笑对贾清道:“不若我替你给她们另取一雅号,莫若‘空谷碧人’如何?”

贾清一听便知元春所思,笑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贵妃姐姐以此喻示,却是赞誉了。”

佳人本美好,奈何“蔽”之空谷。元春赐此雅号,实乃对慕容嫣然等的怜惜。

怜惜别人,悲惜自己。

“谢娘娘赏赐名号。”

慕容嫣然等跪下谢恩。贵妃出口之言,谓之喻,绝对可说是金口玉言。对于她们而言,不但是一种荣誉,更是一道保护伞。就如在江南之时,她们得某位名士垂青,留下赞誉之言,则一般宵小不敢相欺也。

何等名士,敢于贵妃之尊相比?

元春让起,又道:“此等色艺双馨的碧人,二弟当自加珍视,切莫过于轻慢。”

贾清不想元春还是“怜香惜玉”之人,笑呵呵的道:“小弟谨遵大姐姐教诲。”

对于美人,他又何曾轻慢过?

一时慕容嫣然等人退下,太监启道:“赐物倶齐,请验行赏。”乃呈上略节。元春看后,提笔勾画了一下,递回。

太监复看了然,下去准备。

元春心知留时无多,又环视了众人一遍,叹道:“许多亲眷,可惜都不能见到了。”

贾母、王夫人等瞬时忧伤,贾清朗声笑道:“大姐姐若是真想见他们,这也好办,小弟这就差人出门,在这神京城好生搜上一搜,只要和咱们家沾亲带故的人,通通押过来给大姐姐请安.......”

元春立马破悲伤为笑意,道:“二弟胡言,岂有深夜搜押亲戚的道理。”

贾清连道:“大姐姐说的是,既如此,大姐姐你不如多看小弟几眼,效果也差不多......”

元春莞尔:“二弟你.......”半晌不知如何形容,只得展颜一笑。

那一笑,令满堂失色。

元春一笑,众人面上皆然带笑,然后就见太监们抬着赏赐之物进殿。计有如意、珍珠、绸缎、白银、清钱、御酒、文房四宝等物,数之不尽,皆按品类分好,由太监一一分发与众人。

其中,贾母之赐最重,计有金玉如意各一柄,沉香木拐一根,伽木念珠一串,“富贵长春”、“福寿绵长”宫缎共八匹,紫金锭十锭,银锞子十锭。邢王二位夫人、薛姨妈、贾政、贾赦以及未到场的贾敬次之,再次贾清、贾宝玉以及众姐妹和贾兰,所赐之物各不相同。余下之人,上至尤氏、李纨等人,下至奶母丫头、执事厨役,皆有赏赐,不一一赘述。

值得一提的是,贾琏所得的赏赐,与贾环、贾琮、贾蓉等一样。由此可见,除了长辈之外,元春所赐之物是按照亲疏远近划分等次。贾琏虽然是荣国府正牌“大公子”,毕竟是隔房的堂兄弟,所以比贾兰次一等。

因此贾清猜测,元春最后在赏赐节略上所作的更改,多半是把他的名字从贾琏所在的一列划到了姐妹们所在的序列。

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果然是可以改变的,生活,无处不存在竞争。

姐妹们拿到礼物之后都很开心,毕竟贵妃所赐的东西,都不普通。贾母等也是眉开眼笑,不过她们更看中的是贵妃所赐,而非赏赐之物本身。

等到众人谢恩完毕,就有执事太监启道:“丑正三刻已到,请娘娘銮驾回宫。”

元春听闻,双眼瞬时掉下泪来。却拉着同样哽咽难言的贾母、王夫人勉强笑道:“如今天恩浩荡,每月准许进内省视一次,见面是尽容易的,何必过悲?倘或明岁天恩仍许归省,到时也可再叙天伦,只是,万万不可再如此奢华靡费了!”

元春非不知事务的清高之辈,她看的出来贾府为了她这一夜的归省,所靡耗的财物,绝非她和皇帝赐予的那些赏赐所能弥补。

一个大家族和一个国家一样,如果断了钱财,是必然会败亡的。她虽然已是皇妃,但还惦念母族。

贾母等满心不舍,闻言也只得点头称是。

眼见元春满脸不忍离别,贾清轻叹一声,上前道:“大姐姐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会照顾好老祖宗和太太她们的。大姐姐回宫之后,也当好好保养自身,不必记挂家里,只要大姐姐你一人好了,我们一家人,就都好了。

以后在宫中,姐姐若是有何难处,也不要独自承受,差抱琴姐姐出来告诉家里人,要知道,姐姐你不是独自一人,你的身后,还有整个贾家,还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小弟虽然没什么能为,但却有一颗爱护姐姐的心,谁若是敢与姐姐为难,小弟就算拼尽一切代价,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贾母和王夫人本来听贾清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想制止,元春是何等身份,岂有我们能帮得上的地方?可是看着贾清脸上的郑重,她们毫不怀疑贾清此番话的认真程度。忽然,一种愧疚感在她们心中升起......

元春更是将目光全部转移到了贾清身上。贾清的话,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有一些幼稚可笑,可是,她却丝毫不这么觉得。没有人知道她这些年在宫中经历了哪些磨难,就算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这一年以来,伴随的风刀霜剑又何曾少过?

这些,她都不能对人讲!可是,从贾清的眼中,她仿佛能看见他的理解,还有......怜惜?

是了,不知从何时起,她在宫里的处境变得顺利了不少,似乎暗中有人襄助她一般。她使人打听过,只是隐约打听到似乎是戴权的关系,所以宫里许多管事的地方都对她的凤藻宫额外照顾。

她以为是贾政帮忙打点的这一切。现在想来,以贾政的为人和性格,又岂会做这种事?所以,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多岁,但是本事不小的堂弟所为......

有的时候,感动的产生,越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元春拥过贾清,喃喃道:“谢谢清弟弟,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贾清自然不知道元春已经猜到他暗中为她打点关系了。事实上,贾清很早就知道,贾府想要再次跃升为京城一等一的豪门贵族,关键点,就在元春身上!至少,短时间内,元春比他更容易助贾府双臂之力。所以,当初贾清第一次接触到宫中有地位的太监王三金的时候,就毫不吝啬的请他帮忙打点一下关系。

当时,元春只是一个女史。

而王三金见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他又恰恰想结交贾清,加上贾清出手大方,自然很用心的帮贾清这个小忙。等到元春封妃,贾清已经掌控了宁国府,接触到了戴权这个掌宫内相,刚好,戴权是一个比较贪财的老太监,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了。

贾清做这么多,原因不止一点,但最重要的就是,他深深的知道,贾府的兴衰与元春的荣辱,是相辅相成的。元春在宫中立足稳,贾家这艘大船,就怎么也开不翻!

“哎呀,小弟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贵妃姐姐你可不知道,方才看你那么亲切的拉着宝二哥而把小弟仍在一边,小弟心中可酸可酸了!”

“咯咯咯。”元春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那你现在平衡了吧。”

“嗯,心里好受多了。”

元春发现,在贾清面前,她似乎真的做回了贾府大小姐,不再是令人不敢亲近的贵妃,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好到让她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可是,皇家的规矩又岂是她能违背的?所以,尽管再不忍,她还是最后环视了一圈众人,含泪转身上舆了。

贾清身后,贾母和王夫人再也忍不住哭起来。李纨、王熙凤等人连忙上前劝慰。

探春见贾清还在呆呆的望着元春离开的方向,以为贾清仍放不下,故想上前劝慰。岂料刚一上前,就听贾清低声吟道:

“豪华虽足美,离别却伤情。博得虚名在,谁人识苦甘?”

“三妹妹,你站在这里干嘛?”贾清回过头来,刚好看见探春,便问道。

“谁人识苦甘......二哥哥说的是娘娘吗?”

贾清不答,反道:“走,咱们扶老祖宗她们回去吧。”

第四九八章 我和你拼了

贾母、王夫人伤心不已,幸而众人极力相劝,才渐渐止住。

忽见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闯进来,看见贾清,立马跑上前来跪地乞求道:“公子,求求你救救嫣然姐姐......”

众人讶然。要不是见她应该是贾清的人,早有人出言驱赶了。

贾清认出这个丫头就是那日在天香楼,歌喉极佳的那位玉美人,好像叫做玉荷来着。此时听她所言,贾清眉目一沉道:“她怎么了?”

“嫣然姐姐她......是......”玉荷犹豫的抬头看向众贵人,心中有话却不敢说出来。

贾清忽然笑道:“老祖宗你先回屋歇息,孙儿先处理点小事,待会再来给您请安。”

贾母沉默一下,道:“去吧。”

“谢老祖宗。”贾清躬身一礼,上前抓起玉荷的胳膊就将她拉起来,道:“走吧。”

然后就大步走出正殿,无人看见,他突然沉默如水的脸。

......

贾赦心情很糟糕。自贾清之后,他又遇到一个不给他面子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臭娘们!

以前他只听说贾清从江南带回来十二个美人,可惜一直没见到过。要不是今夜贾清让她们出来给娘娘表演,他还不知道其中居然真的有那样让人看一眼就心神陶醉的绝色美人!

不光是他,其他人都看呆了,都说难怪贾清一直藏着掖着轻易不让她们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来是自己藏着好宝贝,好独自享受呢。

本来这也没什么,虽然心中嫉妒,但他也只是酸溜溜、阴阳怪气的说了一两句话而已。好死不死的,坐在旁边的贾珖、贾衡两兄弟看出了他的心思,趁着元春给众人行赏的时候,便怂恿他叫美人出来为众爷们斟酒......

原本众人今夜的兴致就高,认为凭贾赦的地位,让几个舞姬出来斟斟酒这种小事,自是无妨。贾赦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就叫贾链去请人出来。

贾清去了一会之后,苦着脸回来道:“嫣然姑娘说她身子不太舒服,不能出来了......”

众人一听,面色唏嘘。贾链见贾赦面上有些挂不住,急忙道:“嫣然姑娘还说了,搅了众位爷的兴,是她的不是,来日必定请示过清兄弟,再来赔礼......”

贾赦一听,更是恼怒。慕容嫣然言中之意便是,若是贾清不同意,她便不用赔礼。

这,岂不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看着众子侄辈的神色,贾赦胸中积怒,只是顾忌元春的颜面,不得不忍了。

后来元春的赏赐下来,贾赦的心情其实已经恢复了大半。

不过他本来就是一个十足的老色鬼,等元春一走,他立马就又想起先前的一茬来。心想,正好趁着这个由头,再去看看那些小美人,于是便让贾琏带他到了后面,十二官和十二玉美人化妆的后台。

时值十二官和慕容嫣然等人都卸妆完,正准备各自回去。贾赦这一进来,就如天蓬元帅进了女儿国,令众女儿惴惴不安。

贾赦贪婪的扫视着屋内花红柳绿的美人,目光最终在慕容嫣然身上停下来。

......

贾清一路朝着这边走过来,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贾赦暴跳如雷的声音:

“给脸不要脸!本老爷看的上你,愿意给你荣华富贵,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一个婊子出身的贱人不说感恩戴德,还敢拿清哥儿那小崽子来压我?

他一个贱人养的野种,不过凭着几分阴险毒辣侥幸谋夺了大哥的家业,你以为他有多能耐?你也不想想,我若是要你,他还敢不给?

我劝你乖乖听话,跟着我回去,来日我还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当个正经姨娘,岂不比你现在好上十倍?”

俗话说,色令智昏。贾赦此时就是这么样一个状态,两次在慕容嫣然面前碰壁,让他失去了极大部分的理智,盛怒之下,口不择言,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看着贾琏及一众人棸变的脸色,他还以为是被他的爆料所吓到。忽然觉得有人抓住了他后脖的衣领,一拉,他就像只鸭子一般向后面跌倒。

“二弟......”贾琏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唤道。却发现贾清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神色,那是......形如看一滩烂泥?

贾赦一把年纪,身子早就虚弱,贾清几乎是没怎么用力就把他摔到后面去了,然后才看到这里的情况。他站在方才贾赦站着的地方,面前,只有慕容嫣然独自倒在地上嘤嘤哭泣,绝美的脸上还有一个刺眼的巴掌印。而其他所有人,都远远的站在边上。

“二叔......”

秦可卿不知从哪里出来,有些担忧的看着贾清。贾赦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贾清这么做,她为他担心。

熟料,贾清却问道:“你一直在这里?”

秦可卿一怔,随即明白贾清的意思,略带委屈的道:“妾身只是一介女流,又是孙辈,大老爷要讨嫣然妹妹,妾身做不得主,只有让人请示二叔了......”

玉荷,就是她吩咐来找贾清的。贾清缓了些神色,轻声道:“你带着她们先回去。”

“是。”

“想走?好啊清哥儿,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贾赦靠在一张椅子旁边,好半晌才认清,居然真的有人敢动他,还是贾清这个小崽子!

“滚!”推开上来要扶他的贾琏,贾赦自己扒着椅子爬起来,恶狠狠的看着贾清,目欲择人而噬。

在这种情况下,秦可卿等人都不敢说话。贾赦和贾清是贾家现在唯有的两个袭爵的爷们,他二人若是闹翻,对贾家来说,绝对是翻天的大事。

而且,贾清还是晚辈,稍不注意,就要吃亏。

“你想如何?”贾清淡淡的道。

贾赦逼视着贾清,想从他眼中看见害怕和不安。可惜,一丝也没有。贾赦又看了看地上的慕容嫣然,忽然变换了姿态,居然道:“清哥儿,念在你是我们家最出息的后辈的份上,方才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呵呵”贾清笑了,刚刚还说他凭借阴险毒辣谋夺了大哥的基业,现在又说他是最出息的后辈,变脸还真快。

贾赦见贾清笑了,立马换了一副嘴脸道:“只要你把这个贱人交给我,我就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以后,你还是我们家最出息的后辈,我们已经老了,以后家族的一切还不是归你筹划?”

贾清看向慕容嫣然,原本完美的容颜早已布满泪痕,妆容也花了,眼中的神色满是惊慌和害怕,令人怜惜。

上次,他要逐她出府,她大概也是这个模样吧。

“只要你答应,不管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怎么样?”贾清没说话,贾赦以为贾清想要银子,腆着脸道。

“你想用银子买她?”

贾赦大喜,道“对,我出一千......”

“你也配?!”

贾赦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道:“你说什么?”

贾清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就凭你这黄土都埋到头顶,仍旧恬不知耻的老东西也配和我谈条件?”

这句话,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不得不说,已经是相当的毒了!贾赦虽然早被酒色掏空身体,但如今也不过五十多岁,按照常理,也该还有一二十年好活,黄土应该还没埋到头顶。

恬不知耻,倒是贴切......

贾琏已经吓得面色发白了。

“你这个小杂种,我打死你!”

贾赦怒发冲冠,冲上来要打贾清。贾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轻轻一甩,他就原路返回,以同样的姿势,摔倒在方才的椅子旁边。

“不堪一击。”

全场噤若寒蝉。贾赦咆哮道:“该死的畜生,你还不给我打死他!”

贾琏抬抬头看了看睥睨当场的贾清,赶紧缩紧脖子。贾琏不敢出声,其他人更不用说。特别是十二个小戏子,都是小孩子不太懂事,眼见老坏蛋被“小英雄”打倒,眼中都露出兴奋的神色。

“没用的东西!”贾赦自己爬起来,已然是气到爆炸了。

“我和你拼了!”

贾赦其实已经知道他不是贾清的对手,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确实是一把年纪了,他不信贾清真的敢把他怎么样!前两次摔到,他没受伤就是明证,所以,贾清让他下不来台,他也要让贾清下不来台,事情闹大了,看他怎么收场。





第四九九章 狐狸精

也许正应了贾赦所想,他这一次冲锋,居然成功了!

贾清毫无还手之力,就被他推倒在慕容嫣然面前。

“二叔......”

“公子......”

慕容嫣然顾不得别的,赶紧抱住贾清,却见贾清先是对着她眨眨眼,延后脖子一歪,就晕在她怀里......

贾赦一怔,随即大喜。贾清先前那般对他,他现在可不会留情,迈动老腿就向着贾清踢去,口中道:“我打死你这个小崽子,小野种!”

“大老爷不要......啊...”秦可卿蹲在贾清旁边,见贾赦一脚踢来,什么也顾不得就挡在前面,顿时就被踢倒了。

贾赦一脚没踢到正主,倒是迟疑了一下。殴打侄孙媳妇,传出去,似乎有些惊世骇俗......

只是还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就听见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传进来:

“你要打死谁?!”

贾赦转过头来,就见贾母在王夫人等的搀扶下,快速走进帘内。心中一惊,赶紧上前迎道:“母亲怎么来了......”

“哼!”贾母冷哼一声,越过他走到最前面,然后他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秦可卿面色痛苦的倒在地上,她的旁边,还瘫坐着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而方才活蹦乱跳的孙儿贾清,此时却人事不知的倒在那美人怀中......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不要吓妾身啊,都是妾身的错,你醒醒好不好……”

慕容嫣然的哭泣声在先前的一系列变故中早就止住,不知为何,贾母等人一进来,场中就再次响起她嘤嘤的哭泣,且比先前更悲痛,催人泪下。

“清哥儿.......!”

贾母赶紧摆开王夫人的搀扶,上前查看。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他起来!”贾母对跟着她来的王熙凤等人喝道。

李纨已经带着姐妹们回屋去了,因此并没有来。

王熙凤也是凤颜变色,贾清的模样以及慕容嫣然的哭泣声,很难让人不以为出了大事。赶紧从慕容嫣然怀中接过贾清,还伸手在鼻子下面探了探......

好在王熙凤的身子似乎有特殊的魔力,贾清幽幽醒来,并道:“老祖宗,二嫂子,我没事......”

贾母大松一口气,见贾清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处,似有痛苦难言之色,又惊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我的腿没事......”话虽如此说,可是贾清的手却抱紧了王熙凤,似乎是在防止自己再次摔倒。

贾母如何还能相信他没事,他的腿本来就还未痊愈……因此她立马叫道:“还不去找大夫来!”

“母亲,这小兔崽子是装的,儿子分明没有......”贾赦不太傻,见这种情况,顿时知道贾清是在给他下套,马上就出言想辩驳。

“住口!!”

贾母的怒火快到了极致,转身怒视他,喝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儿子是来......”

贾赦支吾半天,还是不知该如何解释。确实,这个地方他这个时候没有理由过来。

贾母何等精明的人,此间之事,她只看一眼就知道原委。也不用别人解释就怒不可遏的道:“你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官不好好做不说,还学着那起子没脸的东西,一个个这么眼馋肚饱的,见到好的就想往自己屋里拉!

这也罢了,你怎么有脸,为了这样的事,殴打侄儿不说,还打了侄孙媳妇?你的脸都让狗给吃了?!

清哥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看如何给你敬大哥交代!”

“母亲明鉴,那小杂种真是装的,儿子根本没有打他啊......”贾赦也是急了,在贾母面前也骂贾清是杂种。

“你......!”

贾母气急难平,王夫人连忙上前给她顺顺背。

“你居然还不知悔过,还敢口出悖逆之言,好,很好,看来我是辖制不了你了,那我就让列祖列宗来管教你!

你给我跪祠堂去,在祖宗面前好生反省,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母亲!!”

贾赦大急,自贾代善死后,他几十年没有跪过祠堂了!此时一把年纪了再进去,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你去不去??!”

贾母将拐杖杵在地上,梆梆作响。

贾赦心中万般委屈,但看着贾母不容分辨的神色,实在没有勇气触怒,哑了半天,只得千不愿万不愿的道:“是,儿子遵命……”

临走前,贾赦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贾清几眼,意思是:这个仇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贾琏从头看到尾,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又不敢随贾赦离开,因为那免不了一顿收拾,眼珠转了转,竟上前道:“老太太,我来扶清兄弟回去……”

“你是嫌你老子打的不够狠,还想再添补几下?”

贾母平时还是很疼贾琏的,此时却极不留情面,诘问道:“方才你一直在这里,你老子犯浑,你不知道拦着点?”

“这……”贾琏的脸皱成了苦瓜。前面一直是贾清占据绝对碾压性的优势,他拦谁呢?又拦得住谁呢?

真是无妄之灾!

贾母见了,顺理推知贾琏是与他父亲一伙,相欺与贾清,因此也沉声道:“你也给我外面跪着去!”

面对贾母的审判,贾琏不敢有丝毫异议,便看向贾清:“二弟……”

“老祖宗,你别怪琏二哥,他是个孝顺的,不敢不听大老爷的话,就罚他少跪一会吧。”

贾琏心中咯噔一声,你这求情还不如不求呢……

贾母道:“还不快去,不跪足一个时辰,不准起来!”

贾琏无法,只得满腹幽怨的离开。

“孙儿不孝,让老祖宗担心了……”

贾母看贾清整个人都差不多吊在王熙凤身上,终于发现有些不妥,便让她身边的丫鬟代为接过。然后就看向周围的美人,不悦道:“一帮狐媚子!”

贾清挠挠头道:“老祖宗你可别错怪人,今日之事和她们实在不相干……”

“胡说。清哥儿,别以为我当真这么好糊弄!你们大老爷什么性子我还是知道的,你若是不顶撞他,他就是再浑,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们若不是狐媚子,岂能让你如此护着,为了她们不惜悖逆长辈的意思?还是,你本身就没将大老爷放在眼中?”

贾母看的明白,定然是贾赦欲求,贾清执意不给,两方才发生争执。从她看来,一个舞姬,自然远远不及家族颜面与和睦重要。

“瞧老祖宗说的哪里话,孙儿岂敢,是孙儿一时糊涂,顶撞了大老爷,孙儿挨这一顿打,皆是孙儿自作自受,是我自己活该,怨不得旁人……”

贾母冷哼一声,不想再理贾清。她怕再听贾清说两句话,她的气就全消了。

不过,这些容易招惹是非的狐狸精是不能再留在家里了......

贾母看向周围一众年轻漂亮因为表演舞蹈而穿的花枝招展的玉美人。

“老祖宗,方才娘娘不是还吩咐我好生对待她们,不要轻慢了吗。正好今夜她们也为娘娘献了舞,还令娘娘十分满意,孙儿就想是不是该赏赐她们点什么。可惜孙儿愚笨不知道该赏她们什么好,老祖宗可能帮孙儿出出主意?”

贾贾母瞪了贾清一眼。她知道贾清肯定是看出她的想法了,所以提前堵住她的话。不过,倒也提醒了她,元春似乎颇为喜欢这些舞姬,若是过后偶然想起,或是要招进宫中献舞,倒是人若是不在,就不妥了。

“确实该赏......”

贾母道。打量着慕容嫣然等人身上薄薄的纱裙,继续道:“她们立了大功,你也不要太小气,就每人赏一百两银子吧,让她们去置办些体面的衣裳......”

顿了顿,一时又道:“既然娘娘喜欢她们的舞艺,你以后就督促她们勤加练习就是,若非娘娘召见,就不要带她们过这边府里来了,以免干扰她们学习。”

说完就杵着拐杖走了。

王夫人经过贾清傍边的时候,面色有些复杂,但最终只对秦可卿说了一句:“好生照看,不要再出差池。”

只有王熙凤临走前抛给了贾清一个不可细说的眼神。方才贾清可是有些大胆,她的臀,现在还麻麻的,有种触电的感觉呢……

......

第五百章 回府

“多谢公子。”

“不过区区一百两银子而已,用不着谢我。”

等众人离开,慕容嫣然到贾清面前盈盈拜谢。

“妾身不是为了此事。”

贾清转身,道:“那你就更不用谢我了,本公子的人,又岂是别人可以染指的!今日就算不是你们,而是本公子身边随便几只阿猫阿狗,我也绝对不会允许旁人无端欺辱。”

慕容嫣然等瞬时脸红,又羞又气。羞的是贾清公然说她们是他的人不容外人染指,可是,他这些久以来,压根没碰过她们好不好。

气的嘛,自然就是贾清将她们与阿猫阿狗相提并论了,哼,哪有这样说女孩子的!

二爷真不解风情!

秦可卿深知贾清的脾气,知道他既然能这样说话,就说明他心情通畅。但她还是担心,便道:

“可是,二叔今夜如此,我怕大老爷会对二叔心生怨恨。”

贾清摇摇头,毫不在意的道:“无妨,此事我早有安排,你不必担心。倒是你,方才生生挨了那老家伙一脚,你有没有事?”

贾赦,贾清真的从来没将他放在心上过。事实上,今晚就是贾母不至,他也能轻易收拾的了贾赦。

这不是贾清自大,而是他在贾府的地位已经奠定,而且很坚固。方才,看出贾清和慕容嫣然是演戏的人不在少数,可惜,没有人站出来反驳贾清为贾赦说话,这就是明证!

就连贾琏,那种情况之下也只能闭口。

不过,若是他来收拾贾赦,未免就有伤宁荣两府的关系。

贾赦,到底是贾母的亲儿子。

既然贾母不放心他,尾随而至,那他便因势利导,让贾母出手惩戒贾赦,这倒是最好的方式了。

而且,经过今夜他和贾赦正面对抗,虽然最后是贾母出面解决的,但他压制了贾赦这一点,已经是既成的事实。有了这一点,他作为贾府主导者之一的身份,将再也无法被撼动!

这,也算是他对付贾赦的一个附带作用。

难怪王夫人走的时候是那种表情,她怕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吧。

“我,妾身没事......”

大庭广众之下,贾清对她如此关心,秦可卿还是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因此说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贾清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不逗她,随即看向四周,趁着大家兴奋还未消退,大声唤道:“谁是龄官?”

众女不知何事,围着的众人中,几个女孩合力将一个纤弱苗条的女孩推了出来。那女孩娇娇弱弱,玉面含羞,低声道:“见过二爷。”

当真和黛玉有四五分相像。

贾清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好好努力,你很有前途!”

呃,众女孩差点倾倒。

许是见贾清心情极佳,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贾蔷也上前道:“小侄见过二叔……”

熟料贾清却一板眼,轻哼一声道:“没出息的还是没出息!”

……

为了表示他是真的受伤了,贾清是让人抬着出荣国府的。

只是,却又唬了好多人一大跳。

“二爷,你这是...?”

“我没事。”贾清看着依旧动人的俏丫鬟晴雯,笑问道:“林妹妹可睡了?”

“林姑娘还没睡呢......”晴雯还是有些担心贾清。

二爷还让不让人省心了,三天两头的搞出事来!

“呵呵......”

贾清笑了笑,正待再调戏调戏美晴雯,就见正门处黛玉在紫鹃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贾清对抬着他的四个婆子道:“好了,放我下来,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是。”婆子们听命行事。

晴雯本来想上前搀着贾清,可是贾清身边有携佩双煞,她根本插不上手,顿住脚,反而一转身扶黛玉去了。

贾清又哪里需要人扶,他也几个快步到黛玉跟前,关心道:“夜这么深了,妹妹怎么出了屋子?”

黛玉狐疑的打量着贾清。她就是听说贾清又受伤了所以才急着让紫鹃扶她出来。

“你没事?她们不是说你受伤了吗?”

贾清嘻嘻笑道:“妹妹看我这模样像是受伤了吗?”忽然又作不悦之色:“好啊,都说最毒妇人心,我这大半夜的跑来看望妹妹,而妹妹你却盼着我受伤!

好了,现在我是真的受伤了,不要问我伤的是哪,我才不会告诉你我伤的是心呢......”

黛玉和晴雯一般,是真的担心贾清,所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见携鸾佩凤两人脸上轻松的笑意,心中才确定贾清是真的没事。

脸微红,黛玉啐道:“呸,谁理你,紫鹃晴雯,我们走。”

看着黛玉败走,贾清洋洋得意,又对携鸾佩凤道:“你们不用等我,先回去休息。”

佩凤笑着应“是”,携鸾道:“二爷,时辰不早了,你也该早点歇息。”

贾清只是举手做了个“OK”的手势,头也不回的跟进了黛玉的房间。

黛玉坐在妆镜台之前,看见镜中的贾清走过来,便道:“这么晚了你还进来干什么。”

“看看你啊。”

“我困了,要睡了,你快走吧。”黛玉催促道。

贾清才不信呢,这个时候了,要困也早就困了,何必等到他回来之后才困。

见紫鹃在给黛玉卸妆,晴雯在铺床。贾清便在后面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晴雯铺好床之后走过来,被贾清一把拉住。

“小晴雯,先给爷捏捏肩。”

晴雯道:“不,我要去给姑娘打水呢!我现在是姑娘的丫鬟,你还是找携鸾姐姐和佩凤姐姐帮你捏吧。”

说着还想抽出自己的手。

“嗤.......”黛玉主仆二人显然乐意见贾清吃瘪,不厚道的笑了。

晴雯扭着脸不看他,贾清如何不知道这妮子心里不乐意呢。也是,这段日子以来他确实有些冷落了他,就连她现在能待在这里,还是她自己提前探知情报,主动打通了黛玉的关节,才得以跟过来的。

贾清自然不会放手,一把拉她过来,恶狠狠的道:“小晴雯,你这么做可知道后果?”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

晴雯佯装镇定,但瞟向贾清的飘忽眼神说明了她的心虚。

其实说起来晴雯真不是个软弱的丫鬟,只是贾清在她心中威势太重,她被压迫惯了,有些不敢反抗。

“什么后果?你还问什么后果?我肩膀都快酸死了,你若是再不给我捏一捏,我死了你赔得起吗?!”

“咯咯咯。”晴雯笑了起来,走到贾清身后,柔顺的给他捏了起来。

铜镜前,见贾清两句话就把晴雯搞定,黛玉不自觉的撅噘嘴,开口道:“二哥哥以前不都是叫她‘晴雯姐姐’的吗,怎么又胡乱叫了起来。”

贾清闭上眼享受着,闻言随意道:“以前她比我大自然叫她姐姐,现在嘛,她就是小晴雯。”

黛玉讥笑道:“难不成她现在却比你小了?”

贾清毫不在意别人嘲讽的语气,道:“这是自然,尤大嫂子的两个妹子你们知道吧?”

“如何?”

“她们都比晴雯要大,可是,她们都叫我“好哥哥”!你看,比她大的都叫我哥哥,难道我现在不比晴雯大吗?”

“才不信你的话!就算是,那也是你花言巧语哄骗与她们,让她们上了你的当!”

不得不说,黛玉的判断是相当准的。

坐着坐着,贾清忽然觉得腹中有些空荡,便说道:“肚子好饿啊,妹妹这里有什么吃的没有?”

黛玉嘲笑道:“这大晚上的我这儿哪里有什么吃的给你,你要找吃的应该到厨房里寻去!”

还是紫鹃体贴,笑道:“先前尤大奶奶差人送了一碟香葱仙鹿肉包,姑娘也没吃,就放在那边。”

贾清一听,便知道是尤氏从荣国府那边的厨房单独给黛玉送的。因为这玩意儿,是荣国府为元春准备的。一个才拇指头大,简直是糟蹋人。

“这感情好,晴雯,帮我端过来,让本少爷来解决了它!”

晴雯道:“二爷,过了这大晚上,东西早就凉了,这么吃容易坏肚子,还是我去厨房帮你蒸一蒸再吃吧。”

贾清老怀大慰,欣然道:“还是小晴雯懂事,看来二爷我没有白疼你!不过这个时候厨房肯定黑漆漆的,我再帮你找个掌灯的人......”

小厨房不比大厨房,只有一些简单的炊事工具,平时也就烧烧热水而已,也无人看守。

贾清眼珠转了转,突然上前从紫鹃手中夺过黛玉的秀发,道:“你看你,梳妆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好半天了还没弄好,还得让我出马。现在,你就去帮晴雯掌灯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紫鹃自然懂贾清的意思,也不理论,就退后给贾清让出位置。

黛玉道:“外边有值夜的丫头,你怎么偏偏喜欢使唤我的紫鹃?”

贾清呵呵笑道:“紫鹃是勤劳的大黄牛,任劳任怨嘛......”

“没事吧紫鹃姐姐?”

刚和晴雯走到门帘处的紫鹃打个趔趄,差点摔倒。

“没,没事,我没事。”

“哦。”

黛批评贾清:“你才是大黄牛,说的这般难听,就会欺负紫鹃!”

黛玉声音中似乎很维护紫鹃的名誉,可是贾清从铜镜中分明看见黛玉强忍着的笑意。

那一丝狡黠,看之令人愉悦。

“妹妹似乎大好了?”

??

黛玉扭头看向贾清。贾清道:“我观镜中的妹妹面色红润,焕发光彩,两鬓生霞,美不胜收,想必定是大好了。”

黛玉眨眨眼,良久才确定贾清如此直白的赞美是对她说的,猛然转回头,羞愤道:“二哥哥,你......”

贾清没料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赞美就让黛玉如此害羞,纤细的脖子居然以可见的速度泛红。这种如碰含羞草一般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再逗逗,于是道:“我的意思是,妹妹的病定然是好了,所以才会这么美,美的和仙子一样......不对,妹妹本来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嗯哼......”

黛玉好紧张。心想,二哥哥把紫鹃她们打发出去,莫非就是为了说这些轻薄之语。

我该怎么办......

贾清有些得意。黛玉可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以前的诸多交锋,几乎都是他占下风,难得见她发窘。

不过贾清发现,这样的黛玉,更多了一丝娇俏动人。

黛玉头上编着小辫子,所以临睡前不单单要把头上插的首饰拆下来,还需要把小辫子解开。贾清好歹是厮混过内帏的,这种事自然会做。

手上动作不停,贾清也不忍心黛玉一直处于紧张羞赧之中,率先打氛围道:“我叫人送出来娘娘的诗题,妹妹可有高作?”

“没有,我什么都没作。”

黛玉依旧埋着头,闻言快速的否认。

贾清不知就里,道:“没有就算了,我也确实不该让妹妹做这种劳心劳神的事。”

黛玉沉默了会,忽又开口:“宝姐姐应该作了不少好诗吧......”

“嗯,宝姐姐作了两首,娘娘说作的很好,比我和宝二哥的都好,是以夺了魁。”



黛玉小秀鼻轻哼一声,以为贾清听不到。

“当然,这都是因为妹妹你没有在场,妹妹若是在的话,凭妹妹贾府第一才女的名号,随便作两首,娘娘肯定点妹妹做第一名!”

“我不稀罕。”

黛玉一副拽拽的语气,可贾清还是听出了其中的高兴之意。

到底,只是一个女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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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一章 侯夫人

“二爷,时辰到了,您起身吧。”

大观园正殿之前,赖大上前将贾琏给扶起来。

贾琏早就烦躁了,顿时扒着赖大起身,苦着脸一边揉腿一边道:“可算是完了......老太太她们呢?”

“老太太她们回去歇着了。”

贾琏点点头,又问:“那大老爷呢?”

赖大回道:“老太太开始虽然很生气,经众人相劝,气已经消了大半,念大老爷年纪大了,吩咐人一个时辰之后就去叫起,这会子估计也已经回屋休息了。”

贾琏心下暗松了一口气,想来贾母对贾赦都不生气了,他这里应该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想到这里,贾琏望了望四周,虽然灯火依旧明亮,但人已经不多了,便道:“这里你都收拾好了?”

赖大笑道:“哪儿能呢,这里里外外的东西,没有个两三日的功夫是不可能收拾妥的。我想这两日大家伙为了娘娘省亲的事都没休息好,我就让他们把贵重的东西先收拾号,然后除了值夜的人,全部让回去休息了,等明儿再收拾。”

贾琏摸着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并道:“你考虑的是,是该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了。那这里的事就交给你,我先去看看大老爷。”

“是。”赖大回道。看着贾琏独自往外走去,心下有些感叹。

大老爷这一房真的不得老太太欢喜啊。琏二爷好歹也是荣国府嫡出的大公子,比不得宝二爷也就罢了,如今连东府里那位庶出的爷也远远赶不上了。两位爷随便出了点什么差错,必要闹得沸沸扬扬,满府尽知。可是此时,两府主子,却一个来看琏二爷的人都没有。

摇摇头,赖大最后对周围的人道:“大家伙都仔细着点,灯烛花火可不是闹着玩的!”然后便往后厨去了。

那里,有他给他小孙子预留下的一碟鹿肉包......

......

“哎哟,你轻点!!”

贾赦从祠堂(非贾氏宗祠)出来,便被抬到他的东跨院。

“清哥儿那小兔崽子,这个仇若是不报,我誓不为人!”贾赦一边忍着烈酒敷在膝盖上的灼痛感,一边恶狠狠的道。

他已经很久没受过这种苦了,在祖宗画像面前,他也不敢偷懒,这一个时辰,当真让他够呛。

邢夫人和秋桐(贾赦的通房丫鬟)一边给贾赦敷药,一边劝道:“老爷还是罢了吧,你这是老太太罚的,再说,你不是也把清哥儿给打伤了吗?”

“你们知道个屁!”

邢夫人不说还好,一说贾赦更是怒从心头起。又不好将事情的真相说明,只得一边喘气,一边给自己顺气......

“二爷到了!”丫鬟通报道。

一听说贾琏到了,贾赦满腹得不到发泄的怒气像是瞬间找到了最好的发泄点,大声道:“让他进来!”

贾琏惴惴的进屋,见贾赦阴沉着脸,而邢夫人等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便知贾赦心情极度不好。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跪下请安,声音恭肃、害怕。

“该死的畜生,你还敢来见我!?”

贾琏听说,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一个茶杯泼洒着茶水向他飞过来,他急忙偏头闪避。可贾赦显然不是第一以茶杯掷人,准心很不错,瓷器茶杯还是在他额头留下一道红印,疼得他哎哟一声。

可是贾赦却不满足,大喝一声:“好啊,你还敢躲!”然后便跳着脚起身,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根鸡毛掸子,批头盖脸就朝着贾琏打过去。

邢夫人等不明就里,只以为贾赦是受了气迁怒贾琏,都上前劝解。

可是贾赦之浑在两府是出了名的,又岂会听从妻妾的劝解?况且,他今晚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贾琏不但是全程参与者,而且还有两罪!

其罪一,见亲生父亲也就是他被贾清“欺负”而无动于衷。其罪二,在贾母面前没有替他辩白。

有了这两罪,贾赦收拾起贾琏还会心软吗?

噼里啪啦,结实的竹鸡毛掸子打的震耳响。

可怜贾琏,虽然来之前就预料到贾赦肯定会怪罪于他,但是他没料到的是,贾赦居然如此心狠意狠,竟似完全不念父子之情,如鞭笞一个奴才一般对他......

此刻,除了双手护头,他并不能做什么。

......

贾清自然不知道贾琏因为他而被贾赦毒打。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同情他。

懦弱和愚孝都不是错,错就错在,他领着贾赦一起,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可是不久前,他才大着脸到宁国府来借银子啊。

今晚的事,让原本觉得贾琏还堪一用的贾清再次打消引他为臂膀的打算。

闲话不多谈。贾清并未在黛玉房中久待,在把晴雯和紫鹃拿回来的十多个鹿肉小包子全部吃掉之后,就告辞正屋了。

虽然贾清不在乎俗礼,但是,深夜在黛玉房中久待,于黛玉名声有碍。毕竟,他们都不是亲兄妹。

第二日,准备长睡一觉的贾清在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

“二爷,二爷,快醒醒。”

“别吵,我好困,让我再睡会!”

“二爷,不早了,辰时都快过了......”

“哎呀,佩凤小宝贝你不乖哦,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屁......”

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贾清很不爽,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将人裹进被子里,这是贾清的常用技能,早能做到梦中精准发出。

“咯咯咯咯咯咯。”

一连串娇俏的窃笑声让贾清意识到屋里人好像不少。

有一定防护意识的贾清恢复了一些清醒,掀开被子一看。嗯还好,虽然阵仗果然很大,但都是自己屋里的人。

他就说嘛,他的卧室不应该这么不安全。

“一大早你们这么整齐的杵在这里干什么,就为了偷看本二爷睡觉时倾城绝世的仙资?”

既然没有旁人,贾清戒备心一下,自然随意了,调笑众丫鬟。

可是马上从大屏风之后传出来的娇笑声让他明白,真的来外人了。

携鸾把佩凤从床上拉起来,一边解释道:“是鸳鸯姑娘来了。”

“哦?”贾清反应过来顿时道:“是鸳鸯姐姐来了,还不快请进来。”

一边让丫鬟们为自己更衣。

大家族里,奴才、丫鬟的地位完全是取决于主子的地位和宠幸程度的。这些年来,鸳鸯作为贾母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在一定程度上,她已经可以代表贾母了。

一般的传话,是不需要鸳鸯过来了。她一出马,就表示比较正式了。

这也难怪自己屋里的丫鬟们这般郑重其事。

一会之后,鸳鸯被携鸾引进来,开口便笑道:“搅了二爷的好梦,是俾子的不是,还请二爷不要惩罚俾子才是。”

一双靓丽的眼睛,瞥向佩凤,笑意十足。

佩凤知道鸳鸯是在嘲笑她,无计可施,只得快步出门而去。

贾清是何人?如何见得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欺负他的人?因此笑呵呵的接话道:“鸳鸯姐姐放心,我可不敢打姐姐的小屁屁。”

贾清此话一出,屋子瞬间都安静了一下,然后才爆发出浓烈的娇笑声。

丫鬟们此刻对贾清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话居然敢当着鸳鸯本人的面说出来。佩凤笑得最得意,她停住了逃避的步伐,心道:哇,二爷好给力!

鸳鸯自是羞愤万分。原本只是为了嘲笑嘲笑贾清和佩凤,万万想不到,贾清居然如此不要脸。

她身边,可带着两个贾母院里的小丫鬟呢!

眼见贾清一副不知说错何话的无辜表情,鸳鸯对他这种无赖的样子恨的牙根痒痒。心中憋了一顿痛骂不能出口,更是让她心潮起伏。

好在这些年养成的好涵养,让她很快能控制住情绪,因此并不多言,冷哼一声道:“史家两位侯夫人到了,老太太让你过去拜见!”

说完转身便走,很有范!

“史家太太到了便到了,与我何干,干嘛让我去见啊......哎,你别走啊!”

贾清还在埋汰,可惜鸳鸯根本就不理会。

“二爷,鸳鸯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佩凤些微担心。贾清瞪了她一眼道:“还不是为了帮你!”

佩凤噘起小嘴,显然不是很赞同这个观点。

携鸾道:“二爷还是快收拾收拾过去吧,顺便给鸳鸯姑娘赔个不是。”

“我有错吗?”贾清虽然撇撇嘴,但还是抬腿欲追。

“二爷,您还没洗漱呢!”

贾清站住,见自己的丫鬟们端着整整齐齐的洗漱用具站着,不忍浪费她们的劳动成果,就随便洗了两把脸,又用青盐简单擦了擦牙,便追了出去。

鸳鸯并未走多远,贾清出门不过转过一道走廊就追上了她。

“鸳鸯姐姐......”

“鸳鸯姐姐你不是真的生气了吧?我真的不是真心要打姐姐你的小......”

“你住嘴!”鸳鸯转过身来怒视贾清:“清二爷,你太过分了!”

贾清挠挠头,见鸳鸯旁边的两个小丫鬟笑得很开心,便“怒斥”道:“你们真的很过分呢,居然敢嘲笑温柔善良的鸳鸯姐姐,现在鸳鸯姐姐生气了,你们该当何罪?”

又转而对鸳鸯道:“她们都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吧?这样就好,鸳鸯姐姐你也不要客气,多准备几双小号的鞋给她们穿穿,以报今日一笑之仇!”

鸳鸯认真瞅了贾清两眼,才道:“二爷,我们不过是奴婢,当不得二爷如此戏弄。”

贾清正色道:“鸳鸯姐姐,你这不对啊,你都可以调笑我,怎么就不允许我取笑取笑姐姐你?这不公平啊。”

鸳鸯顿时语塞,见贾清眼中渐露得意之色,又道:“就算是说笑,那你也不能什么都说啊,那样的话怎么能随便对人说呢!”

“我没有随便对人说啊,这样的话,我都是只对我喜欢的人说的。我不喜欢的,就算让我打那我也不愿意啊,你想,万一再遇上个那啥的,是吧,那多磕碜人啊。”

贾清以手做了个肥圆的形状。

“你......无赖!”

鸳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认输。

又走了几步,贾清再次腆着脸问道:“鸳鸯姐姐,老祖宗为什么要让我去拜见那两位侯夫人啊?还劳动姐姐你的大驾。”

鸳鸯道:“是两位夫人点名要见二爷您,所以老太太便吩咐我过来请二爷。”

“哦。”

贾清想了想,实在不知道他和这两位有何交情,还点名要见他。

莫非是史家要择婿,所以派两位夫人过来瞧瞧他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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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二章 匕首

“这位便是清哥儿吧,果然气宇不凡,神采飞扬。”

贾清神色谦逊,一礼道:“夫人谬赞了。”

贾母身边,除了王夫人作陪,还坐着两个仪容不同于一般妇人的人,一个满面笑容,体型微福,一个神思定定,形容消瘦。她们,就是如今史家的两位主母,也是两位尊贵的侯夫人。

那笑容可掬的妇人一直盯着贾清瞧,半晌才回头对贾母恭维道:“姑母家有这样优秀的孙儿辈,真是好福气啊。不像我家里的这两个,成天就知道四处疯玩,一点正业也不务。”

“哪里,泰儿和龙儿也很好……”贾母笑道。

贾清看向两位夫人旁边,以往活泼开朗的史湘云此时难得乖乖巧巧端立在那儿。她旁边,还站着两个呆头呆脑的少年,看来,这就是贾母口中的泰儿和龙儿了。

一个重如山岳,一个腾飞如龙,名字倒是够大,只是面相好像不太符合啊。他们见贾清观察他们,还咧嘴傻笑……

“哪里,他们哪能和哥儿相比……”

微微发福的夫人满脸真诚,说完瞥了一眼另一位夫人。略显消瘦的夫人显然不如她健谈,不过其察觉前者之意后,还是微笑道:“请哥儿过来,其实是为了向哥儿表示谢意。若非你下江南剿灭邪教白莲教之时,与冯老将军一起顺藤摸瓜,查清当年北征大军屯粮之地的大火乃是朝臣勾结邪教所为,只怕我家老爷到现在仍旧要蒙受这不白之冤,无洗脱之日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可见这些年小史候府一家对这件事的阴影之大!也是,一个曾深受太上皇器重,赫赫扬扬以战功封爵的候府一朝笼上阴霾,失去所有光辉,这种大起大落之感,非经历过无法体会。

贾清连道:“夫人严重了,小侄可当不得。小侄不过是遵从皇命行事,虽然阴差阳错误打误撞解了当年的大案,那也只是说明史侯爷英姿盖世,乃当世之英雄,连天意都不忍心侯爷一直蒙受此等冤屈,所以时机一到定要还侯爷清白的,只是刚巧我也参与进去了,到叫我平白落了这么大个好处,嘿嘿。”

发福的妇人,也就是保龄侯夫人呵呵一笑,又对贾母道:“其实我们早该上门拜谢的,只是知道婶母一家忙着迎接贵妃娘娘归家省亲,所以才推到今日。”

贾母也是满面光辉。虽然她此时精神不是太好,毕竟前两日忙的太晚,一直没休息好,可是,这种大涨她颜面的事,她自然愿意听,一边还道:“你们啊就别再客套了,都是亲戚,说的多了倒显得生份。这猴儿虽然平时有些三不着俩的不大守规矩,不过他有一点好,就是不居功。

往日里他上窜下跳的,家里索性就把事都交给他来办,他倒是也让人省心,大小事情也都能办的妥帖。

只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养成他有时候无法无天,不听人劝的性子。”

贾清见贾母瞪他,心知她还记着昨晚的事,或许,还有大明宫外的那件事,讪讪一笑,也不以为意。

殊不知,他们祖孙这一互动,才真正的羡煞了旁边这一对尊贵的侯夫人。保龄侯夫人忍不住瞧了瞧自己的两个儿子,见他们都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贾清,心中不忍发酸。

忠靖侯夫人则眼神微凉,她至今无有所出……

“既然姑母这般说了,那我们也就不矫情了。只是湘云这里,往后还请姑母多费心照看了。”

嗯?湘云要留在贾府?

见到贾清眼中的疑惑,贾母道:“她叔父史鼐老爷迁委外省大员,正巧我也想她陪着我,所以就把她接到我们这边府里来,让你们姐妹弟兄一处玩笑做伴。”

史鼐迁任一事贾清听说了,好像是到山西做布政史,他还以为湘云会到她三叔家里暂住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

贾清立马高兴道:“有云妹妹在,以后咱们府里肯定要热闹了!”

边上,史湘云悄悄翻了个白眼。

“看吧,我就说他最是贪玩,一听说家里添了一个姐妹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呵呵,她们兄妹间从小一处玩惯了,自然比旁人亲近……”

贾清才不理会贾母等人的叨叨,忽然道:“要不,两位表兄也留下来咱们一处玩如何?”

他见这两兄弟满脸艳羡,故有此问。果然,两兄弟只是微微一愣,然后都猛然的点着头。

他们才不想脱离繁华热闹的京城,长途跋涉去什么山西呢,那可是荒凉之地……

“他们两个淘气的紧,我在身边都不大约束的住,可不敢放他们在这里让姑母闹心。哥儿的好意,我们就多谢了。”

保龄侯夫人委婉道。

贾母心知她是舍不得孩子,于是道:“淘气点我倒是不怕,再淘气还能比的过他去?不过嘛,你们到大老远的地方去做官,有孩子在身边服侍着我也放心些。”

“多谢姑母关心……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不敢过多的打扰姑母,就先告辞了。”

“好,你们就去吧,清哥儿,你也代我送送。”

贾清只是开玩笑式的客套留人,他才没兴趣陪两个傻孩子玩呢!只是没想到却把人给吓跑了……

看着那哥儿俩一脸不乐意的模样,贾清心中虽乐却不显露。

到了大门之外,临上车时,忠靖侯夫人忽然驻足,从袖中摸出一柄特制匕首递给贾清,然后道:“你史三叔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以后你若是有用的着他的地方,让你尽管开口,不论何事,他都会尽力帮你做好。”

贾清看了看手中的匕首,不算太精美,但是做工还算精良,关键是,上面印刻着“史鼎”的字样!单凭这两个字,贾清便知史鼎这番许诺的真心。

或许,这东西以后真有用得着的时候……

翻手将匕首收进袖中,贾清并不客套,而是九十度躬身行了一礼道:“如此,小子就先谢过史三叔了。”

忠靖侯夫人点点头,然后和保龄侯夫人两人一起和王夫人寒暄了两句,便坐车离开。

辞别王夫人回到荣庆堂,贾母已经经不住疲乏又回屋歇息了,只有史湘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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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三章 知恩义、明事理

“云姑娘,你看看还差些什么。”

平儿作为王熙凤的左膀右臂,王熙凤照顾不到的事,都叫平儿代办。像这次,湘云的屋子就是平儿来安排收拾。

湘云遗憾的道:“本来还想和林姐姐住一起,可惜她却跑到二哥哥那边去了。这下子只能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住这儿了!”

“瞧姑娘说的,琏二奶奶就是考虑到老太太喜欢才给姑娘安排这儿的,再说宝二爷不是也住这儿吗。”

“好了平儿姐姐,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我住哪儿都一样,一会就找三姐姐她们玩去。

二哥哥,你去不去?”

湘云回头,才发现贾清一直翘着二郎腿躺在椅子上,眼睛嘛,一直瞅着平儿……

“去啊,怎么不去。”

贾清随口道,然后神秘兮兮的对湘云说:“你先住这儿,过不了多久,就让你搬到一个你保准想住的地方……”

“我保准想住的地方?你倒是说说是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平儿道:“云姑娘,要是没有别的,我就先走了。”

“好,平儿姐姐你去忙吧。”

平儿轻轻一礼就转身走,她确实是个忙碌的丫鬟。

“平儿姐姐留步!”贾清唤道。

“二爷有何事?”

“平儿姐姐,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姐姐你了啊?”

……

王熙凤的屋里,贾琏哀声唉气的坐在榻上。

此时的他,全身各处都擦着伤药,就连额头上也绑着绷带。形容之间,全无半点富贵公子的模样。

王熙凤走进来看见他这个样子,怒其不争道:“也是你活该,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二弟,他又岂是好惹的?好端端的你陪着老爷去惹他,不是自找没趣!”

“你还怪我?”

贾琏满腹委屈!

“老爷硬要叫我带他去我敢不去?又不是我打嫣然姑娘的主意,从始至终,我才是最无辜的人好不好!到头来,两边的人都怨我不说,你还来糟践我。”

王熙凤见他说的委屈,倒也有些认可。

“好吧,怪就只能怪你这辈子啊没投生一个好爹。”

贾琏瞄了她一样,他知道他这个媳妇儿一向胆子都比他大的多。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搁在平时,他还会劝她,可是现在,他也正有此感。

瞧瞧他这一身伤,都是那老东西亲手打的!

所以,他只能诺诺回一句:“我能有什么办法……”

王熙凤岂不知贾琏的性子,也不指望他一下子就刚硬起来,略过这一茬,道:“要是别人我也就不多说了,免得你心烦。可是清兄弟那边,咱们才厚着脸上门借了两万两银子应急用,回头就把人给得罪了,以后见面该怎么说话,琏二爷你倒是给我支个招。

我嘴笨,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贾琏急了:“你看看你,往常那般多的急事难事,你都办过了,这会子倒为这事还来呕我!”

王熙凤冷笑道:“人是你自个儿得罪的,凭什么让我去拉脸赔情?”

贾琏气短,顿时拉下脸来笑道:“好奶奶,你就再将息这一次。这时候你要是不出面,我可真是没办法了。二弟那臭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昨晚就当面给我下了眼药,让我在娘娘的正殿之前跪了一个时辰。此刻心里只怕还恼我呢,就算现在我过去磕头请罪,他只怕还不一定受呢。

咱们一家人的关系,不能坏在我手里不是?所以,还请你出面替我说说,好歹揭过这一茬去。”

贾琏说的小意,王熙凤听了大为受用,道:“看你平日里在我面前那般要强,什么事都要和我争,还以为多能耐呢,一遇上事,还不是求我来办。罢了,谁叫我是个劳碌命,面子也不如你值钱,这个脸就让我来赔吧。”

王熙凤虽如此说,心中却并不以为意。凭她的面子,不过一句话,相信贾清就不会再拿捏了。

“不过,咱们府里还从来没有欠过人家银子的说法。东府和咱们虽比一家,但到底早就分家了。前些日子事急从权也就罢了,现在事情过去了,我准备从库里典出几样陈放的玩意当了,尽快添了银子给那边送过去。”

贾琏道:“随你的意吧,哎呦……扶我起来一点,屁股硌的疼。”

王熙凤嘲笑一声,到底上前扶他坐直些,并拿了两个靠枕给他垫上。

“要说这二弟也太能作戏了,上次我说二弟府上也没银子了,你便说那是他唬我的,我开始还不信,现在这般看来,倒有可能是真的了。”

贾琏说着,忽然小声道:“你是不知道,昨晚分明是老爷吃了亏,结果落在老太太眼里,竟全是老爷的不是。偏偏老爷还百口莫辩,我算是彻底服了。”

一提起昨晚,王熙凤便想起贾清装晕时刺激的那一捏,心说,他不但会作戏,还很大胆,很会玩呢......

“你可算明白了,往常我说你忒老实你还不服气,现在知道了吧!我劝你以后再别去惹他了,也别和他比心眼子,你哪里是他的对手,别一不小心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你也别不服气,到底人家是正经读书人,论心计论手段都比你这半吊子的强太多了。以前让你用功读书,跟催你下油锅似的,现在知道读书人的厉害了吧。”

王熙凤刚嫁给贾琏的时候,也曾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够考个举人进士,将来说不定能够出将入相呢。可是,没多久她就认清了现实,再不逼贾琏读书了。

许是被踩到了痛脚,贾琏立马道:“这个哪里是读不读书的道理!你只瞧瞧你自个儿,难道是读过书的人?谁的心眼子还能比你多?

依我看,你们倒像是一类人,天生就比别人奸猾,与读没读书不相干。

我倒是希望,以后二弟也娶一个像你这样的,不,要比你还厉害的来辖制辖制他就好了!”

王熙凤被贾琏的话说的气愤难平,她虽然也自认为自己精明强干不弱于男子,但是,贾琏的话明显不是褒奖她的意思啊。还奸猾呢......

而且,贾琏后面的话有问题啊。

不过念在贾琏一向是脑子缺根筋,现在又受了伤,她也懒得和他理论,只冷笑道:“那你怕是要失望了,不说这世上比我厉害的女人还有几个,就算真娶了回来,二弟那样的人,又岂是一个女人可以辖制的住的!

别说二弟了,就是你,我又几时辖制过你?”

王熙凤想起上次贾瑞死的时候,贾清拿住她的罪证并以此恐吓于她,她当时是真的慌了不得不服软才被放过。这样的人,又岂是女人可以辖制的,不过,二弟对女人也是真的好呢,只是,才小小年纪就也太花心了些......

一时心中又忽然想到,若是她再晚生几年,若是她嫁的人就是贾清,只怕也只能乖乖做个像她姑母(王夫人)那样的管家太太吧。要想像现在这样处处辖制着贾链一样,怕是不能够的。

......

“清二爷这话怎么说的......”

另一边,平儿被贾清一句话说的羞臊起来。她是丫鬟,贾清是主子,贾清的话她怎么当的起。

史湘云也纳闷了,道:“二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说的?要不是我得罪了姐姐你,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姐姐你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曾?”

贾清百思不得其解的反问。

平儿脸红了,湘云也错愕了。

湘云道:“二哥哥,就因为平姐姐没看你你就觉得是你得罪她了?”

“是啊,要不然像我这样的美男子,哪个女子不想多看两眼?你没见旁边的那些丫头,每个至少偷偷瞧了我三回!”

湘云无言,并看向四周的丫鬟。被她纯真目光扫到的丫鬟纷纷低下粉红的脸蛋,大有娇羞窘迫之态。

连她的贴身丫鬟翠缕都是......

这下子,湘云疑惑了。

最窘迫的莫过于平儿了。其他丫鬟就罢了,反正花落谁家尚未可知,也许就是贾清的也说不定。但她可是贾琏的通房丫头!如何经得起贾清这种玩笑。

因此颤着声音道:“二爷说笑了,二爷并没有得罪俾子的地方,就算是,我又怎么敢给二爷脸色瞧......”

幸好她跟着王熙凤久了,颇有些临危不乱的本领。换做别的丫鬟,早蒙着脸跑了。

“对耶,我可是主子!”贾清恍然大悟道。

“二哥哥~!”

湘云嗔道。

贾清这才收起作态,正色道:“好,那你说吧,你凭什么要故意标新立异,无视我的容貌?”

平儿很不习惯这种反复无常的说话方式,因此也码不准贾清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思索片刻,忽然屈身行了一大礼,并道:“奴婢斗胆代我们二爷和我们二奶奶给二爷赔不是,昨晚的事,是我们二爷做差了,还请二爷多多见谅。”

“哦,你就为这事啊,那你大可不必,昨晚的事我早就忘了。”

这样的话平儿自然不信,接着道:“昨晚我们二爷回来之后也很后悔,自说有愧于二爷,我们做奴婢的,也自然心中有愧。如今既然二爷相问,奴婢也只好大着胆子代我们二爷先行赔礼了。”

贾清讶异了。他之前自然是玩笑之言,没想到平儿居然是因为这个才“愧对于他”的。大概,之前贾琏找他借银子的事她也是知道的,以身代主,所以才会自觉无法面对他吧。

好一个知恩义、明事理的丫鬟,好一个忠心为主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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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四章 男女之妨

史湘云拉着贾清往探春三姐妹住的地方而去,半路却碰到了前去看望贾琏的迎春和探春。

“琏二哥哥受伤了?”史湘云显的有些惊讶。

迎春瞧了贾清一眼,低下了头。昨晚的事她们虽没看见,但荣国府是个漏气的地方,她也已经听说了。

贾赦毕竟是她的生父……

但她可不是怪贾清,相反,面对贾清,此时的她竟有些羞愧。为有一个丝毫不知体面,顽固荒淫的父亲而感到自卑。

“谁这么大胆,敢打琏二哥哥?”

“还能有谁,自然是老爷了。”

风风火火的湘云一听是贾赦干的,吐了吐舌头,问道:“干什么打的?”

她以为贾琏是又干了荒唐事才被教训的。

探春大有深意的看了老神在在的贾清一眼,笑道:“好了,为什么打的与你什么关系,你管那么多干嘛。倒是现在你也和我们一起瞧瞧去?”

史湘云点点头。以往她过这边来玩,贾琏两口子对她都不错,她都记着呢。

“二哥哥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贾清笑道:“我便不去了,兴许琏二哥还能好的快些,诃诃……我瞧瞧四妹妹去!”

等贾清离开,湘云便问迎春:“二姐姐,二哥哥说的什么意思啊?怎么他不去琏二哥哥还好的快些呢?”

迎春顿时感觉十分难为情。探春抢先笑道:“咱们走吧,先去看看琏二哥哥,你的问题我们回去再说。”

“哦,好吧。”

……

贾清到王夫人院后面的小抱厦内看惜春,惜春还在睡觉。说起来也要归功于贾清,将惜春身边的婆子该换的换了,并特别交代过了。要是搁在以前,哪怕再累,估计她也是不能睡这么晚的懒觉的。

制止了要将惜春唤醒的入画和彩儿,贾清只在惜春红彤彤,晶莹玉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并吩咐了屋里的丫鬟两句,便出了门。

并未留在院里等探春等人回来。元春已经省亲过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便会让家里的姐妹们搬进大观园中居住,到时候姐妹们一处玩笑相处的机会那是大把大把的,何必急在一时。

别问贾清为何如此确定元春一定会下旨意……就算她没想起这一茬,贾清也会提醒她的……

回到宁国府,如今两府的人都在忙着收拾大观园,并无旁的事可忙。对于贾清这种喜欢做甩手掌柜的人来说,肯定不会参与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活,于是,他就准备回屋美美的睡个回笼觉。

临进院子,他还是决定先去瞧瞧黛玉。

“姑娘还没起呢……”

瞧见贾清径步入门的紫娟说道。

“我知道了。”随意回了一句,贾清便跨入屋内。

黛玉这间屋虽不比荣庆堂的大,但格局也是一样,同样在隔间有丫鬟房,内置丫鬟床。贾清经过的时候,发现里面居然还睡着一个丫鬟,不用多猜贾清就知道里面睡着的肯定是晴雯。

“这个懒丫头!”

走到主屋中,只见宝鼎生烟,青纱遮壁。正北方向的闺帷之内,恍恍惚有仙女酣睡。

贾清走上前,掀开帷帐,果然一幅海棠春睡图跃然眼中。黛玉的灵秀俊美,本就风华绝代,此时安安静静的眠于秀枕之上,半卷青丝铺散开来,遮住身后半方秀枕,其静态之美,令贾清失神。

黛玉本就睡的浅,已经察觉有人到了她的床边,心中微动,猜测是贾清过来了。睁开美眸一瞧,果不其然,只是见贾清呆愣愣的瞧着她,心中吃羞,便侧坐起身,以纤细的胳膊撑住身子,双腿蜷缩于被中,张嘴问道:“什么时辰了?”又问贾清:“人家睡觉,你来干什么?”

一头未挽的秀发,随之披散下来。

如此娇躯横陈,玉面带俏的模样,贾清不忍干咽了咽喉头,喃喃念道:

“锦帐美人贪睡暖,羞起晚,玉壶一夜冰澌满……”

黛玉忿道:“你胡说什么呀!”

“他又说什么了惹姑娘生气?”

紫娟端着茶盘进来。

贾清笑道:“我说她这么大了还贪睡,她就恼了。”

紫娟不赞同道:“昨晚睡得那么晚,到现在满算也就刚刚三个时辰而已,哪里就算贪睡了?再说姑娘一向睡的不好,昨晚还好些,我本来想着让姑娘再多睡一会子,偏二爷不听我招呼,还是把姑娘给吵醒了……”

黛玉见贾清被紫娟叨叨的面色发苦,有些好笑,就问道:“昨晚你也休息的晚,怎么这会子还有精神往我这儿跑?”

“唉,否提了,一大早就让鸳鸯姐姐叫起来,到西府里拜见史家两位太太。我现在也是困的要死,林妹妹你给我看看,我这上眼皮和下眼皮是不是在打架?你看看嘛。”

贾清坐到床边上,躬身近前,被黛玉推开,娇嗔道:“谁要帮你看了,你走开,我要起床了!”

紫娟连忙上前帮黛玉收拾。本想出言撵贾清出门,可是见贾清倚在床柱子上,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到底没忍心,就当他不存在,自己伺候着黛玉起床。

彼时黛玉穿着睡衣裤,又在外面套了两层单衣就要下床,见贾清还是不动地儿,便斥道:“我要下去了,你别挡着我。”

贾清侧了侧身,道:“你下去吧,我困的很,容我歇歇……”

“那你就歇歇!”

黛玉踩上绣鞋下了地,又披上了一件棉袍,就坐到妆镜台前让紫娟给她梳头。

黛玉坐着无事,忽然想起一事,遂问道:“你过那边府里去,老太太可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哦,老太太把湘云妹妹接过来住了。”

湘云也来了?黛玉心下顿了顿,察觉贾清说话不走心,知道他多半是真的犯困了,就说的明白些:“老太太可说了让我什么时候搬回去?”

“搬回去?……哦,说了说了,老太太问我了,让你早些搬回去……我就回老太太说妹妹你身子弱,不大经得住这么搬来搬去,就说等你身子好了再搬,老太太也同意了。对了,我还忘了问妹妹你现在身子怎么样了?可大好了?”

贾清忽然想起从昨晚到现在,黛玉的面色已经完全不像抱恙了。

“我……”

黛玉也察觉自己身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好的差不多了。不然,刚才起床的时候就该咳嗽了。

“多谢二哥哥关心,我感觉比之前要好了许多……只是,却还是……大概,我这身子是不可能好的了……”

黛玉说着,声音又伤心起来。贾清急忙道:“好好的怎么又说胡话,只要好好调养,没什么是不能好的。等会我就再让人请张太医过府来,好好给妹妹开几副疗养身子的方,妹妹只管在这边安心静养,不要记着回去,养好身子要紧。”

黛玉眼中显现一抹微笑,口中只道:“我知道了,多谢二哥哥,”

“妹妹就不要客套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贾清倚在床边上,是真的睡意来临,也未有心思想别的。手掌摸到了边上丝滑的秀枕,贾清实在困的不行,身体一放松,就倒了下去,原本只是想着略歇歇就起来,只是闻着耳畔的幽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紫娟站在黛玉身后,对于黛玉的心思她了解,也不多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给黛玉梳头。

“姑娘起来了啊……”

一会之后,同样披散着头发的晴雯揉着眼睛走出来。

紫娟笑道:“你可算睡醒了,瞧瞧都什么时辰了。”

晴雯抬头望了望外面,再看看坐着梳头的黛玉,想想还是自己求着黛玉才能过来的,心下不好意思,口中连忙殷勤道:“我去让她们给姑娘打水进来……”

“这倒不麻烦你,我已经吩咐过了。你还是去伺候你家二爷去吧。”

紫娟笑着说道,倏忽回头一看,才发现不过一会没说话,贾清便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二爷来了?在哪?”

晴雯顿时来了精神,四下搜索,很快就发现了贾清。

“这,二爷怎么会躺在姑娘的榻上?”

晴雯这一说,黛玉也回头瞧了瞧。

紫娟道:“你胡说什么,二爷方才来看姑娘,说了会话许是太困了,便靠在那儿睡着了,正好你醒了,还不把你家二爷搬走……”

本来紫娟还没觉得问题有多大,只是听了晴雯这一句无心之言才赫然想起让贾清躺在这里实在不妥,便想让晴雯把他叫起来。

晴雯听了就要上前。

“罢了,二哥哥昨晚忙的那般晚才休息,一早又被老太太叫过去陪客人,肯定是没休息好,就让他好好歇歇吧。”

“可是姑娘……”

“怎么了?”黛玉道。

紫娟想了想,终究没再多言什么。心想:姑娘从小不在母亲身边长大,对于这些事到底少了些成算。

却不知,黛玉非是不知男女之妨,她只是觉得,在贾清面前,不必要……

第五零五章 捏腿、打屁股

一个回笼觉,贾清睡的很是舒服,醒来的时候,还闭着眼睛回味了一番。

嗯,好香啊.....

闻着枕边传来的幽香,贾清微微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上。

咦,好像哪里不对!

贾清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绝美的发呆的脸。定睛看了看,才看清是黛玉。

此时她正坐在床边,双臂杵在腿上,托着下巴,定定的看着他。只是她明显是出神了,连他睁眼了都没反应。

贾清这才察觉,这里不是他的屋子,他居然就这么在黛玉的榻上睡着了。

不过他倒是没多在意,感觉趴在这里特别软特别舒服就不愿意起身,而是别着嘴开口道:“妹妹在想什么呢?”

黛玉缓缓回神,见贾清已经醒了,收起双臂,道:“没什么......你可睡足了?”

“足了足了,妹妹这床可真香真软啊......”贾清由衷的赞美。

可是黛玉却不吃这一套,直言道:“既睡足了,就赶紧起来!”

“不嘛不嘛,好妹妹,你让我再躺会儿......”

黛玉抽了抽嘴角。贾清居然对着她撒娇?

脸皮真是够厚的,就算是她也没有发出过这么“嗲”的声音!一时间,黛玉真的是无话可说。

贾清由不自觉,还在床上蜷缩了两下,伸展筋骨。

黛玉见她崭新整洁的被褥完全被“刨”乱了,心中不乐,上前拉扯贾清,口中道:“你给我起来,瞧你把我的床弄成什么样了!”

贾清被半拉着坐起来,果见黛玉的床真被他给弄乱了。因他懒觉睡足之后,略起童心,故而这般,此时又见黛玉明明紧张她的床却拿他没办法的模样,很是可爱,就越发起了促狭的心思。

索性不理黛玉的拉扯,重新瘫软回床上,趴着,一边嘟哝道:“好妹妹,你就将息将息哥哥我吧,我这两日累得不行,全身骨头都快酸死了,这会子实在不想起来。

除非妹妹你给我捏捏,说不定我就好了。”

说着,将一只腿拔出被子,放到黛玉跟前。

“谁要给你捏捏!”

黛玉见此,气得不行。她是多了骄傲的一个人,贾清居然让她捏腿!

有心想就这么照着他的腿给他两拳,只是见贾清蒙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兴许是真的累了也说不准,他向来也忙碌的很。此时在她面前如此,岂不也说明他和自己亲近不是?

这么一来,又想起下江南的时候,贾清对她的嘘寒问暖、呵护备至,此时自己居然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岂不是很没有良心?

“罢了,看在我床的份上,我就给你捏捏。只是你可仔细,要是还敢再耍赖,我定不饶你!”

黛玉故作不满的说完这一句,然后竟真的就坐在床边,伸出两只纤纤玉手放在贾清的腿上,轻轻给他捏了起来。

黛玉的反应,就连贾清也没有料到。他原本也只是开玩笑罢了,谁知黛玉居然真的愿意伺候他。

心中诧异的同时,贾清忽然就骄傲了起来,感觉生活真是太美好了,连黛玉这么孤高的小美人在他面前都这么听话了,那么,还有什么难事是他做不到的呢?

黛玉显然不会捏腿,手上也没什么力道,但是贾清却很满意。感受到腿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心中乐极了的贾清索性就这么趴着,什么话也不多讲,尽情的享受这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快感。

“林姐姐~~”

许是老天爷也不想太惯贾清的毛病,没过一会,就听窗外面传来湘云娇憨的声音。

黛玉手一抖,赶紧站起来,瞧着一团糟的床和兀自没有起身的贾清,紧张道:“你快起来啊,云丫头她们来了!”

贾清毫不在乎的道:“你紧张什么,咱们又没做什么坏事,用不着怕她。好妹妹,再给我捏捏......”

“不行,你给我起来!”

黛玉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妥协了,强拉着贾清起来。她可不想史湘云拿着这个来嘲笑她。

贾清被拉起来之后,心中微微有些遗憾。见好事不可继续,便只得道:“好吧,那妹妹你先挡着她们些,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方才他睡着之后,晴雯和紫鹃可是把他的鞋袜都脱掉了的。

黛玉狐疑的看着贾清,担心凭他的厚脸皮,她一走他又躺下去了。

“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贾清道。

忖度着湘云等马上就要进屋了,黛玉虽还不放心,也只得选择相信贾清,起身迎了出去。

“林姐姐,听说你身子不好,我和三姐姐她们过来看看你。”

史湘云说着,望了望黛玉身后。又道:“咦,方才晴雯不是说二哥哥也在屋里吗,他人呢?”

“他......”

黛玉迟疑了一下。史湘云却没耐心等,直接往里屋去了。于是,黛玉也只得带着迎春探春往里走。

湘云走进屋里,不见一个人影,心中奇怪,莫非方才晴雯是骗她们的不成?

还有,林姐姐的床上怎么乱糟糟的(丫鬟床和小姐床有明显区别),紫鹃她们都忘了收拾吗?回头一看,才发现旁边的丫鬟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紫鹃姐姐,你也太懒了吧!”史湘云以为是紫鹃偷懒,上前照着“紫鹃”的臀部就是一记巴掌,并催促着说:“太阳都晒屁股了,起来了!”

“等等!!”

后面进来的黛玉原本也奇怪贾清跑哪去了,等到湘云上前打人,她才明白,所以立马出声阻止。

湘云转身道:“怎么了,莫非紫鹃也生病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极为不满的声音:“方才是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偷袭本少爷?”

“爱哥哥?”

湘云诧异的回头,就见贾清抱着被子坐在床中间,很不爽的看着她们。

“爱哥哥怎么是你?紫鹃呢?”

“哦,云妹妹也来了啊......紫鹃?她刚才还在啊,怎么不见了......”贾清随意道,然后还掀了掀被子左右找了找。

瞧见众人眼中开始变化的神色,黛玉连忙道:“你们别听他胡说,紫鹃早就起来了,是他自己从那边府里回来说乏了,才硬要占紫鹃的床休息。紫鹃也拦不住,只得先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

湘云及众人眼中的八卦还没散尽,探春又道:“怎么林姐姐你的床这么乱,紫鹃出去之前也没收拾一下?”

于是,众女的眼中再犯狐疑之色。

黛玉道:“她起的早,那时候我也还没起......”

探春等瞧了黛玉一眼,眼神犯疑。因为黛玉的解释不甚合理......一则黛玉身上是穿戴整齐的,莫非是她自己梳妆打扮的?另外,主子还没起床,也没有丫鬟就先跑不见了的说法......

贾清眼见佯装一本正色的黛玉快兜不住了,心下好笑的同时,还是决定替她解围。

“你们休想转移话题!我问你们,方才是谁打了我屁股一下?”

果然,贾清一出手才知有没有!众人的心思全部转圜。

迎春二姐妹及跟着过来的翠墨、翠缕等都笑了,戏谑的瞧着湘云。

湘云更是一下子脸通红,辩解道:“谁知道是你在这里,我以为是紫鹃呢......”

贾清“大怒”:“好啊,原来是你!打了人你还狡辩,别的不说,就算是紫鹃又怎么样,紫鹃就该被你打吗?还是打的屁股,她那么大的人了,你让紫鹃姐姐的面子往哪搁?”

恰巧这时候紫鹃也听闻风声过来伺候众小姐主子,听见贾清这大音量的声音,身子一顿,就站在门口了。

众人喜不可遏。原本这种亲昵的举动,闺阁女子之间做了就做了,实在不是什么稀奇,偏偏被贾清这么一吵嚷出来,味道,确实有那么一丝变味。

关键,谁让湘云一个不慎,打到贾清身上去了......

听着身边传来绵绵不绝的嘲笑声,湘云也恼了,道:“哎呀,不就是不小心打了你一下吗,我给你道歉就是!”

贾清顿了顿两秒,道:“那你倒是行动啊。”贾清说着,翻身起来,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指着面前,意思不言而喻,等着某人给他磕头认错。

“哈哈哈哈哈”

看明白这一点的人,纷纷大笑起来。

“好啊,看我不打死你!”湘云彻底恼了。正好她也站在床边,于是一个用力,就将贾清扑倒在床上,一通暴揍。

“好妹妹,我错了我错了,你就绕过我这一回吧,要打死人了......”

贾清抱头在床上浑扭,形如鼠窜。湘云穷追猛打,宛如乘胜将军。

“哈哈哈哈哈,咳咳......”

众人笑的肚子疼。探春上前拉起愈战愈勇的湘云,道:“你们别闹了,看着像什么话。”

湘云本只是骑虎难下,探春这一说,顺势就从贾清身上下来,并道:“看在三姐姐的份上,我就饶你这一回。”

“是是是,多谢云妹妹不杀之恩!”

贾清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道。

“咯咯咯”

瞧着贾清被他“凌辱”之后散乱的头发和衣襟,湘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探春也笑,不过她觉得贾清好歹是爷们了,这副样子被丫鬟们看见了不好,就上前拉他起来。

贾清瞧了瞧双手给他整理仪容的探春,心下温馨,便道:“还是我三妹妹好,知道心疼哥哥我。好了,我决定了,以后我就疼你,不疼云丫头了,她太暴躁了。”

湘云撇撇嘴,表示不屑一顾。

翠墨见小姐都出手了,也跟着上前伺候。然后,翠缕也是。

“二姑娘、三姑娘、云姑娘,你们请喝茶......”

紫鹃奉完茶,将多余的放在几上,扫了地主老财一般坐她床边的贾清,抽抽嘴,又出去了。

“紫鹃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奉茶居然敢不给我,真是反了!”

贾清抱怨了一句,又道:“云妹妹,我渴死了,把你的茶给我喝一口。”

“放屁,那边不是还有。”

“那你给我拿过来。”

湘云噘噘嘴,到底还是过去把他的茶杯拿了过来,

“喝吧!”

贾清本来还想说“要不你喂我喝”这样的话,只是看湘云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到底罢了,自己接过茶水,猛然喝了两口,将半空的茶杯递给翠墨,然后站起来道:

“本少爷今儿心情好,走,带你们逛园子去!”

......

第五零六章 撞破

深秋露重,寒霜点点。

尤氏走到房门前,问道:“二叔可起了?”

“二爷在内书房呢。”

书房吗......尤氏有些意外,她以为贾清此时要么还在睡觉,要么就在屋里逗丫鬟呢。都忘了,贾清还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才子。

点点头,尤氏朝书房走去。书房处显得很安静,只有门口站着两个丫鬟,见尤氏过来,都屈身问好。

轻轻推开门,往前走了几步,转过一道书架,就见到站在书案前忙碌的贾清,除此之外,并无一个丫鬟在内伺候。

果然,二叔虽然平时嘻笑玩闹,但在治学之时,还是很严谨认真的。尤氏这么想着,对眼前之人越加敬服。

只是,二叔这般认真是在干嘛呢?尤氏带着好奇便未出声,放轻脚步绕过书案走到贾清身边。

贾清此时当然很认真,还很满意!因为,他在作画!

当然,他作的可不是一般的画,而是……素描!

作为一个知名的才子,他当然有涉猎丹青。只是,他一直觉得,这个时代的仕女图,大多都是意象足而形貌不具!简单的说,神态十足,就是长得不像,所有美人都长一个样……

好吧,他承认是他造诣不够。

于是,在他突发奇想给家里的姐妹们一人画一张肖像画的时候,就想到了素描。

虽然,他没有铅笔,但这却不难,木炭、硬墨等便可代替。

经过多次描摹,废了七八张宣纸之后,终于得到一张令他比较满意的画。

身边走过来一人,他自然知道,还“知道”来的是谁。

“可卿来的正好,快来看看我这张画如何,看,像不像你?”

贾清根本没抬头,余光瞥见一道婀娜的身影,想也没想就抓住她的手,拉到身前来让她鉴赏他的新作。

随后贾清就察觉不妥。人虽然听话的贴到了他的身前,可他却明显的察觉到对方的身子有些僵硬。

“你怎么了?”贾清下意识的问了一声,然后才抬头看向“可卿”的脸。

气氛,一时凝结。

“咳咳……原来是大嫂子……”

过了好半晌,贾清才尴尬的出声打破平静,只是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尤氏呆呆的,睁大的眼睛一直盯着贾清,直到他抖缩的开口,眼中神色才归复。然后,挣开贾清的手,退后一步,口中轻轻道:“嗯……”

谁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反正,贾清是猜不到的,也没心情去猜了。情况,十分恶劣。

这算是被发现了吗?

应该不算吧……

可是,该怎么解释方才的举动?

投入到“妙笔丹青”之境而忘怀了?

人家会信吗……

贾清陷入窘境。

秦可卿妩媚动人,风情万种,又是他的囊中之物,贾清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可谓熟悉非常了,拿来作为第一个练手的对象,自然是十分恰当的。所以,他一早上脑子里闪现的全是秦可卿的面容。

方才外边来人,他知道,但也只隐约听到“大奶奶”几个字。他当时得意于大功即将告成,根本没来得及思考,毕竟,秦可卿也被叫做“蓉……大奶奶”不是?

所谓心之所向,行之所致。

所以,等到身边人一靠近,他自然而然的认为是秦可卿。所以并未防备,就把人拉入面前,准备揽着她一起鉴赏“佳作”。

“呵呵,我还以为是可卿来了呢……”贾清讪讪道。

“嗯……”

尤氏还是微低着头,如先前一般回道。

又是一顿沉默。

随着他们这两次问答,气氛却并没有回暖,似乎,更诡异了。

贾清是何人?岂能一直受制于这种尴尬局面?瞧了瞧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的尤氏,忽然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随口道:“大嫂子在想什么?”

尤氏身子一顿,没有回话。

于是贾清笑道:“大嫂子可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

尤氏终于抬起头,看向贾清,贾清回之一个恬然的笑容。

忽然她就有些明白贾清的企图了。

“咯咯咯咯……”

尤氏忽然的聆笑声让贾清笑容一滞,随后就见尤氏指着案上的大作,问道:“二叔既说我误会了,那么,这是什么,还请二叔给妾身解释一下可好?”

尤氏如何看不出,贾清是准备不认账了。

“这个嘛,这个是……”

贾清眼睛忽然一亮,接着道:“这个呀,这个是香菱昨天央着我给她画的,你看,画的像不像?”

“香菱?”尤氏自语了一声,又看了看案上的画作。不得不说,虽然她不懂化作,但也被眼前这幅画给惊到了。虽然,不比她屋中那些壁画优美,显得很单调,但是,真的很生动呢,眼睛,眉毛,鼻子,搭配在一起,就像看见真人一般。

这,分明就是秦氏的模样!

不论是画中人的眼神,仪态,还是穿着,都告诉她这是秦可卿而不是香菱!虽然秦可卿与香菱有八九分相像,但是,香菱明显稚嫩多了。

尤氏忽然又笑了起来,道:“是香菱吗?可是我分明记得方才二叔是把我当成秦氏了,还问画的像不像我……”

贾清也道:“哦,是吗,反正秦氏和香菱容貌差不多,只要我画的像秦氏,岂不就表示可以交差了?”

呃……

尤氏愣了一下,有心问:那你方才拉我过去,还伸手揽过来是什么意思?

可惜,问不出口。

见贾清面上渐渐露出如释重负和微微自得的笑容,尤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展颜一笑,左手拂过脸颊,笑靥如花般道:“好吧,既然二叔说是香菱那便是香菱吧。正好待会我要去看看林姑娘,二叔不如就把它让我带过去可好?”

“好……好吧……。”

贾清不知尤氏的想干什么,又不好拒绝。因为他也已经看明白,尤氏这妞多半是已经看穿了。她此时娇艳的笑容,就是在嘲笑他!

罢了罢了,看穿就看穿吧,反正我死不承认就是。晾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贾清对自己的不谨慎有些懊悔,心中忿忿念到。

当然,以贾清对尤氏的了解,其实就算她知道了什么,也不可能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真的很好。

尤氏得到贾清同意之后,就款款上前,再看了一眼之后,就将画卷起来,扎好,放在一边,准备等会拿走。

贾清突然想到了什么,叮嘱道:“这画你可一定要交到香菱手里啊……”

“放心吧,我一定交到香菱妹子手里……”

尤氏转过身来,戏谑的看着贾清。

贾清早就缓过神来,根本不怕尤氏这样瞧他,反而回视着她。

尤氏,确实挺丰腴的,这一点上,和薛宝钗倒是有些相似……

嗯……?

尤氏脸上怎么会有一块淡淡的墨迹?

贾清下意识的抬起手,然后便明白了。大概是他抓着尤氏的时候,尤氏手上就沾到了碳灰,方才她笑的时候以手抚脸,就沾到脸颊上了。

“别动。”

贾清一步上前。

尤氏在贾清盯着她瞧的时候,就有些不淡然了。猛然听贾清这话,又见他期身上前,面上一下就不自在了。因为,她方才是面前贾清,背对书案,贾清这一步,就将她逼的无路可退,倚坐在案上。

“你想干什么?”

尤氏的声音有些慌了。该不是贾清见她识破了他的奸情,要对她下手了吧……

“二叔请自重,妾身什么都不会说的……”

尤氏紧张的声音让贾清略微一怔,随即就笑了,还俯脸过去,笑道:“哦,嫂子想说什么,不妨现在就说出来,我不会介意的。”

尤氏望着近在咫尺的脸,虽然还略微有些稚嫩,但是,一脸的邪魅,很难让她不紧张。

她不相信,贾清真的会这么光明正大的“欺侮”她,可是却忍不住担心,毕竟,谁让她勘破了他的好事,还嘲笑他来着,以贾清的性格,这样报复她似乎也极有可能……

尤氏没有再说话,只是身子一直往后仰,脖子都因此露出了两道沟壑,呼吸紧促,唇吐芬芳。

贾清本就是吓唬吓唬她,此时倒真有些心猿意马,不敢再调戏,正色道:“嫂子脸上沾了墨迹,我来给嫂子擦去。”

说着,双手抚上尤氏的脸颊,用拇指轻拭沾了墨迹的地方。

尤氏才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尤氏的脸很滑,即便贾清心中告诫了自己不可放肆,还是忍不住仔细感受了一番,直到一道声音响起:“二叔,好了没有……”

尤氏的脸,全红了。

如此姿势,如此举动,让她一个年轻美妇人如何抵挡的住。所以她赶在自己未失态之前发声。

声音唤醒贾清,察觉拇指并不能完全拭净墨迹,正好瞥见旁边一杯早茶放在那里,因此自顾自掏出一方手帕,裹住食指,沾上一点茶水,再轻轻为尤氏擦拭。

贾清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很温柔。

以至于尤氏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下来,不再紧绷。

……

秦可卿快步走进贾清的书房。

方才,她正在梳妆,贾清院里的一个丫鬟来告诉她,说贾清让她到书房去一趟。

她经常到贾清的书房“伺候”,对于贾清书房的安静并不意外。只是,跨入内里,她就很意外了。

正对面的书案后面,贾清期身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似乎在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只是,从穿着来看,似乎并不是佩凤啊……

一股醋意油然而生!什么嘛,老远让人家过来,就是看你干这个的吗?心中一怒,秦可卿也不再顾及贾清的颜面,轻咳一声,道:“二叔,你们在干嘛?”

“哎哟。”

突然的声音,不仅唬了贾清一跳,尤氏更是吓得不轻。双手一伸,就将贾清推开,直接坐到后面的太师椅上,连手中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力气之大,令贾清动容!

心想,你要是早用这招,刚才怎么会被我欺负?

可是贾清已经没时间想这些,看着面前的尤氏脸色从紧张,到害怕,最后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都还是不敢回头看人,心中怜意顿生。就对突然出声吓人的秦可卿道:“秦氏,你进门之前都不知道敲门吗,瞧把我们给吓得!”

秦可卿撇撇嘴,这书房除了正门口,就没门了。再说,谁说进门之前就要敲门的?以前自己悄悄进来,贾清只有高兴的,哪会像今天这般……分明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秦可卿越想越不服,走到前面来,想看看和她争宠的人到底是谁。

第五零七章 很容易擦枪走火

“婆婆……?”

原本从背影上看,秦可卿不是没怀疑,只是不敢相信,如今上前,虽然对方有些躲闪,但她如何还认不出来?小嘴一下张大,估计能塞进去一个鸭蛋。

尤氏面如血红,羞不可遏。不知如何解释,站在原地如坐针毡,最后只扔下一句话:“是秦氏啊,你和二叔先聊,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就急急慌慌的跑了出去。

出了贾清的书房,倚在门口,尤氏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免被遇到的丫鬟看出端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书房,一步不停,疾步往后院里走,脑中不停转过许多念头。

比如,为何秦氏会来刚好这个时候来,此时她又在想什么,大概,她肯定以为自己和贾清之间有了不轨之事吧,以后该怎么面对秦氏呢……

又比如,为什么贾清擦个墨迹要废那么半日的功夫,为何她当时会一动不动,任由贾清施为呢……

遭了,竟忘了过来找二叔的目的了,怎么办,现在再回去吗?

尤氏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了。

……

书房内,秦氏一脸审视的看着贾清,忽地展颜一笑道:“叔叔真是好手段呢。”

贾清心中一跳,解释道:“你别胡说,方才大嫂子脸上不小心沾了墨迹,我只不过是给她擦擦罢了。”

贾清说的真诚,只是秦可卿却全然不信。

擦墨迹需要把人压在案上吗?

从秦可卿进门的角度来看,贾清确实是将尤氏压在书案上的……

还有,若真没事的话,尤氏跑什么?

“不小心,我看是叔叔你不小心画上去的吧!”

秦可卿冷笑道。

“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我了?”

“信你才怪!”

“好啊,竟敢挑衅我!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秦可卿一听,一下子露出愁容,满脸委屈道:“我就知道,叔叔不疼我了,既如此,你要打便打吧,妾身受着就是了……”

然后,就把一张绝美的脸蛋送到贾清面前。

佯装抬起手来的贾清顿时焉了。

“好了,我怎么舍得打你……”

对于秦可卿,贾清自然一点顾虑也没有了,将之搂入怀中,安慰起来。

请可卿嗔了一声,到底顺从了,道:“我早就看出来,叔叔对婆婆不一样,也知道,既然二叔继承了家业,我们这孤弱女子又岂能逃得过叔叔的手掌,被你欺辱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可卿伤心的是,如今可卿已经委身叔叔,叔叔竟然连此事都还要瞒着可卿,莫非,是怕可卿从中破坏吗?

叔叔不相信可卿……”

秦可卿这一番话说的贾清尴尬不已。他和尤氏真的没什么好吧!

就算刚才略有苗头,那也是被他及时掐死了的啊!最后也只不过是隐晦的摸了摸脸而已……

何以秦可卿就断定自己对尤氏心怀不轨呢?

更关键的是,她还一点不介意的样子,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她所忧者,居然是贾清想瞒着她这一点……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吗?

于是,贾清决定要纠正秦可卿的想法,不让她的思想在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怎么会不相信可卿,只是,我和大嫂子之间真的没什么啊,我又能瞒你什么……

再说,那可是你婆婆,我又怎么会有别的想法呢?

可卿啊,咱们做人呢,这个立身就一定要正,思想嘛,也一定要随时保持健康的状态,古人云:吾日三省吾身,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做坏事……”

贾清一边搂着怀中人,一边滔滔不绝的说教,似乎誓要她改邪归正。冷不防看见怀中人儿扬起头,觑视着他,眼中的鄙视神色是那么的明显。

“怎么,可卿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贾清讶异道。

秦可卿仔细看了贾清两眼,忽然一把推开他,站到一边,道:“对,叔叔说的都对!既如此,那你以后也休想再碰我!”

贾清愕然道:“你这是干什么,快回来再让我抱抱……”

秦可卿冷笑道:“叔叔不是要立身正吗,不是要每日三省吗?我可不敢再靠近叔叔,以免被叔叔当做狐狸精抓起来治罪!”

贾清听了,抬头望天……花板(读者:应该是屋顶吧?),沉默良久,忽然幽幽的道:“上辈子估计是得罪了老天,所以它才把你送到我身边,故意坏我修为,然后将我打入地狱,好叫我永世不得翻身。”

秦可卿愣了,半晌才明白贾清话里的意思,慢慢走到贾清面前,问道:“那你,愿意吗?”

贾清扫了秦可卿一眼,道:“不……”

在佳人横起的眉头之中,将之再次揽入怀中,接着道:“不,我不只愿意,而且心甘情愿,乐在其中,不思蜀也!”

两息之后,秦可卿忽然发出一丝轻笑,将头埋在贾清的肩膀。

贾清享受足了温存,便开口道:“好了,叫你过来,是有一样好东西给你瞧,你肯定喜欢。”

“什么好东西?”

秦可卿退开一步,见贾清得意洋洋的上前拿起一卷画,准备拆开给她瞧。不知想到什么,秦可卿面色一红,羞道:“不准你再拿那些坏东西让我瞧!”

“坏东西?”

贾清眨眨眼,再眨眨眼,忽然有些明白秦可卿的意思,笑道:“你确定要说它是坏东西?”

秦可卿道:“肯定是哪个坏小子孝敬你的,你又拿来欺负我,还不扔了出去!”

不怪秦可卿误会。贾清从来没让她鉴赏过什么名画,唯有的一次,是侯虎送过来的一幅春宫图,据说是唐寅大作,让他帮忙鉴别。可惜,最后被证明是赝品。

“呃,好吧!”

贾清作势一扔,画卷随着贾清的力道躺在案上,自由卷开。

秦可卿佯装遮眼不看,其实余光一直盯着那画。等到其真容一露出来,她便瞧见了。

咦?

好像不是低俗的东西呢。

于是,她近前拿起画卷,展开,自然就看清了其上画的是什么。

“这是叔叔画的?怎么会这么像呢?”

秦可卿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贾清走到她身后,得意道:“当然,我画的能不像吗。”

本身这种作画形式,在表现上特别是在画人物的时候,比水墨画甚至是广义上的国画都要抽象和具体。贾清是这么觉得的。

秦可卿看着画中的自己,眼波流转,又道:“叔叔叫我过来,是打算把它给我吗?”

“不是……”

贾清答道。在秦可卿不满的表情中继续说道:“方才大嫂子看见了这幅画,还准备卷走。现在你就住在大嫂子屋里,拿回去,你不怕被她瞧见?”

秦可卿微顿。尤氏要拿走这画,难道是想拿住她的把柄不成?

对于她和贾清之间的事,她不认为尤氏会一点察觉都没有。现在尤氏既然从贾清这里看见了这幅话,肯定会有所猜测。

不对,婆婆这么做,应当是为了拿住二叔的把柄吧……

秦可卿突然想道。况且,看方才的情景,尤氏未必比她“清白”到哪里去……想通了这一点,她嫣然笑道:“不怕,在今天之前妾身肯定会有顾忌,不过嘛,现在不怕了,咯咯咯……”

贾清人老成精……嗯,是足智多谋,岂能不知道秦可卿这话是何意思,因此笑着在身前的丰腴处拍下去,一边道:“这只是小小惩罚,再胡言乱语,我要家法伺候了!”

秦可卿浑身一震,手中的画掉落。感受到身后的魔手并未拿开,她仰着头,气喘微微,颤声道:“叔叔~~”

倒吓了贾清一跳,瞧见她如丝的媚眼,闻着淡淡的香气,听着萦绕四周的娇喘……贾清这才想起,秦可卿并不是黛玉等小女孩,而是一个成熟的美少妇,轻易是挑逗不得的,很容易擦枪走火!

望了望门口,忖度着现在并不是拿下秦可卿的好时机,因此收回左手,淡定的道:“好吧,既然你想要,那就拿去好了。对了,老爷的生辰一直是大嫂子在筹划,我还是得出去看看才好,就先走了。”

说完贾清径直离开书案,吩咐外间的丫鬟进来上茶,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书房,只留下一个幽怨的身影在背后。

第五零八章 论功行赏

“哎呀~!你站住!”

“哈哈哈,你来追我呀……”

紫娟站在西北角的院墙底下,和香菱一起将一床被单凉在杆上,回头笑看着院里围着花坛嘻笑打闹的丫鬟们。

“雪雁,你快站住也让我抹一下,否则让我抓住有你好看……”

“你抓到我再说,嘻嘻。”

“可恶,小双儿,你不是会武艺吗,你帮我抓住她,姐姐有好东西给你!”

原本也笑着的小双儿顿时迟疑了。晴雯可是大哥哥面前的“大红人”,要不要帮她呢……

“噢,好东西?不知道我帮你抓到了算不算数。”

贾清从游廊走过来,闻言一把抓住得意洋洋的雪雁丫头,对晴雯道。

众丫鬟这才发现贾清,愣了一下纷纷屈身问安。

晴雯却不行礼,上前两步道:“不算不算,那是我给小双儿说的。”

贾清用力紧了紧怀里被他制住的丫鬟,用威胁的眼神唬的她不再乱动之后,才抬起头道:“真的不算吗,那我可把她给放了,到时候你抓不到人了可别怨我。”

“不行!”

晴雯一个飞身上前,一手扯住雪雁的衣领,右手飞快的一扬,然后就在雪雁的脸上留下一道淡绿色的痕迹,估计是什么花茎的汁液之类的东西。

晴雯报仇成功之后,对贾清投之一个得意的眼神。

可是贾清似乎也对她的作弊震惊了,呆呆的低着头,半晌才道:“好看,红色的。”

“什么红色?明明是绿色的好不好!”

晴雯不解,难道贾清是色盲?

只有雪雁,在愣了愣之后,小脸一下子通红,猛地推开贾清,捂着脸跑开了。

晴雯赶紧上前扶着贾清,疑惑道:“雪雁这是怎么了?”

在晴雯心里,雪雁虽然有些呆,但绝对不傻啊,怎么敢当众推贾清呢?

贾清倒是毫不在意道:“没事,估计是忙着回屋洗脸去了。”然后不给晴雯思考的时间,看了一眼众丫鬟,又瞧了一眼小双儿,迈步向前走去。

“二爷,姑娘在左边廊上看书呢。”

将要走进房间的贾清脚下一顿,回头对晴雯点点头,转身往走廊去了。

“时节欲黄昏,无聊独倚门……”

黛玉独自坐在木栏椅上,手里捧着书,无限惆怅。然后就听前方也响起一道声音:

“弱柳扶风疑举袂,丛兰溢露似沾巾。独坐亦含颦。”

急促间抬头,就见贾清从长廊尽头走过来,立时眼中惆怅散尽,满现欢喜:“二哥哥……”

“嗯。”

贾清走过来,坐她旁边,笑问道:“丫鬟们都在前面玩,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黛玉摇摇头:“她们都太闹了。”

贾清顿时笑了,他知道黛玉喜静不喜动,但是真要让她独自一人,她又会悲伤……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贾清也无法开释。

黛玉道:“你笑什么?”

她以为贾清在嘲笑她。

贾清连道:“没什么,对了,妹妹的身子好多了吧,如此,等会我带妹妹过那边府里看看老祖宗去!”

黛玉听了,眼中明显有些意动,却不知为何,在迟疑了两秒之后,居然道:“我,我还没好……”

贾清愣了,上下看了她两眼,在她闪躲的目光中,贾清这次是真的笑了:“好妹妹,你别担心,现在过去,我保证老祖宗不会再提你搬回去的事了。”

黛玉面微红,但还是疑问道:“真的?”

“真的。”

黛玉确定这一点后,顿时不再迟疑,从椅上站起来,道:“好吧,正好过去看看湘云妹妹。”

……

“二爷来了……”

“林姑娘也来了……”

荣庆堂里,随着贾清和黛玉的轿子进府,就响起了丫鬟们争相踊跃的传报声。

贾清携着黛玉,在数名丫鬟的簇拥下,走进荣庆堂,贾母的居处。

“你还舍得来啊,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发了财,早就不认我这个老婆子了!”

刚刚进堂,还没来得及请安,贾清就听贾母如此说道。

贾清笑笑,黛玉却紧张了,摆脱贾清的手,向着贾母道:“是孙女的不是,早该来瞧老祖母……”

一副紧张委屈的模样。

贾母见了顿时就心疼了,立马道:“玉儿,快上前来祖母看看……我方才又不是说你,你身子没好,就该多养养才是。”

黛玉这才笑了,走到贾母身边,被贾母拥在怀中摩挲。

贾清道:“瞧老祖宗话里的意思,是在说我咯?”

贾母顿时乐了:“不说你说谁呢?”

贾清也笑了。事实上,因为贾清主着宁国府,不是闲人,贾母早就再三再四的吩咐贾清不用时常过来请安。这也是她慈爱的表现。

当然贾清并不会以此为理由辩驳,却道:“老祖宗你这就不对了,以往孙儿天天朝您这儿跑,你嫌孙儿不够稳重,闹腾!就像赶苍蝇似的赶孙儿走!孙儿委屈啊,又不敢悖逆老祖宗的话,这才在府里专门请了先生,教孙儿些成熟稳重之道,以免再惹老祖宗生气!

今儿刚觉得有些起色,就慌忙卷着老祖宗最爱的心肝宝贝儿过来……您老看看,孙儿是不是比以前稳重多了?”

说完,贾清左右侧了侧身。

贾母等笑了,自然不以为意。

“二哥哥……”

湘云见贾母话问完了,跑上前来,拉着贾清到旁边说话。

旁边的姐妹们也都围了上来问候,贾清笑着,一个一个还礼。其中湘云的话最多,也最肆意,没说两句就要拉着贾清和迎春探春到隔间去打牌……

“云妹妹,你略等等……”贾清道。

湘云听了,以为贾清还有正事要说,遂松开手。

然后,就听上方贾母对黛玉道:“玉儿,祖母看你的病也好多了,老是住清哥儿那边,他粗心大意的,事又多,我怕他照看不周,竟还是搬回这边来吧,我也放心些。”

黛玉一怔,下意识的看向贾清。

贾清一笑,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于是黛玉就道:“孙女但凭祖母安排……”

心中还是有些突突。

贾清环顾了一下堂内的人,正巧,大多数人都凑齐了,就连许久未见的薛宝钗也陪着薛姨妈,安安静静的坐在贾母下手,知道该是他发言的时候了。

“老祖宗……”

一甩衣袖,贾清站出来两步,正要说话,忽见王夫人的丫鬟金钏走进来,对贾母道:“老太太,老爷请宝二爷出去训话。”

“训话?训什么话?”贾母有些不高兴。这不摆明是要为难他的宝玉吗?

“有什么话,你叫他进来说!”

金釧这才知道自己传“错”了话,不该这么老实……事已至此,只得屈身领命而回。

“宝玉别怕,有我在,看他敢怎么训你!”贾母见贾宝玉面有恐慌之色,就出言安慰道。然后为了转移贾宝玉的注意,还问贾清:“你方才想说什么?”

贾清笑道:“原本是有话说的,不过老祖宗您现在既然召老爷觐见,那我还是等老爷进来了亲自说吧。”

“胡说,什么觐见不觐见的,也不怕皇帝老子打你板子!”

贾母骂了一句,却也在沉思,看来,还真是有事啊。不过贾清不说,她也不逼问,等贾政进来就知道了,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倒是王夫人,很是诧异的看了贾清一眼,没想到,这件事贾清居然能这么早就知道……

贾清也看见了贾宝玉的坐立不安稳,寻摸着贾政也要一会才能进来,就随便找了个话题对贾宝玉道:“我听说宝二哥十分喜欢园子里的景致,经常背着老爷偷偷进园子愉快的玩耍,因此,我想问宝二哥一个意见,园中各处景致,宝二哥觉得哪一处或者是哪几处好?最好是划过等次出来……这不娘娘省亲的事也完了,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我素知宝二哥品味高雅,眼力独绝,所以想从宝二哥这里取个经。”

贾宝玉面现尴尬,什么叫“背着老爷偷偷”?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啊!不过后面一听贾清居然是向他请教,顿时又心生豪气,直言不讳的道:“要说园中各处,最好的当然娘娘的行宫,也就是正殿,内里金碧辉煌,外面腾龙凤舞……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有凤来仪和怡红快绿两处,有凤来仪清幽毓秀,怡红快绿富贵温柔,此两处是我认为整个园子最好的地方,此外,浣葛山庄,蘅芷清芬,秋爽书斋也很好,还有紫菱洲,藕香榭这两处水榭也很好……”

第五零九章 谁羡慕谁?

贾宝玉的话说的毫不含糊,想来他早就在心中比较过园中各处了。贾母以及众人也都是熟悉园子的,因此他的话说完,就有许多人暗自点头。

贾清亦不列外。正殿自不必多说,就说有凤来仪,因为是入园第一处大的轩馆,修建的时候也引起山子野在内的所有人的重视。就连题名,那也是有讲究的,“有凤来仪”寓意乃是颂圣。

当然,它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潇湘馆。

不过,所谓个人眼光不同,贾宝玉心喜这两处,只能代表他的偏好。事实上,整个大观园占地颇广,内中亭台楼阁不说不计其数,那是也好几十处,而且在实实在在的海量银子的促使下,几乎每个景致都有其夺造化之处。孰优孰劣还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清楚的。

所以,似乎是为了得到更全面的建议,贾清又看向始终安静沉稳坐着的薛宝钗道:“不知在宝姐姐看来又如何?”

薛宝钗眼睛眨了一下,没预料到贾清会突然问及她的看法,不过她还是淡笑着开口回道:“园子是在清兄弟的总揽下建造而成,个中优劣,想必清兄弟早已心如明镜,又何须我再多言。”

说完,见贾清面色闷闷,许是也觉得如此太过于中庸,又道:“不过,若是定要说出我的看法来,我倒是觉得浣葛山庄以及蘅芷清芬两处颇好……”

贾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就说嘛,只要进大观园游览过的女孩子,就没有可能不在心中憧憬过搬进去住的日子……既然有这种想法,就自然会在心中盘算若真的可以,自己最想住哪。这,就是一次评判。

显然,若是要薛宝钗来选,她会在稻香村和蘅芜苑之间选择一处。

贾清又看向其余姐妹们,发现她们一个个都望着他,眼光灼灼,似乎都在期望他也去问问她们的意思。

贾清轻咳一声,却没再问。这个问题,还是等会再说比较好。

当下贾母见堂内人已较多,又命丫鬟将一瓮绝佳的滇红(茶)拿出来让大家品尝。

不一会儿之后,贾政走进来,请了安,刚准备说话,就被贾母责问:“你要管教儿子,我原不该多问。只是我也不得不提醒你,虽说严父出孝子,但你可知“教子有方”这一道理?我好好的宝玉,每回听到你的名号,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你觉得你这是教子有方吗?

你不是羡慕你那边敬大哥有福气,生了个能撑起门楣的好儿子吗,可是你瞧瞧,他又是怎么教儿子的?可有像你这样见了面不是打便是骂的?你自己也该好好想想!

好了,多余的话我也懒得说,你想的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罢,总之你要训宝玉就当着我的面,要是再在下面摆你老子的谱,再把宝玉的胆子吓破了,你看我绕不饶得了你!”

贾母一番厉言,说的贾政面色窘迫。可是,当听到贾母拿贾清父子说事的时候,却也没忍住心中一震!看向一脸无辜的贾清,思绪一下子有些沉思起来。及至听完贾母全部的话,他倒是先笑了,道:

“老太太先别生气,今儿儿子招宝玉过去原也是为了一件好事,不料竟让老太太误会了,儿子实在该打……”

贾母有些意外,就道:“什么好事?”

贾政抬头望了望满堂的人,最终面向贾母,恭声道:“娘娘传下来一道谕,让她姐妹们搬到园子里去住,又命她们在园中勤加学习,修养心性,方不负她一番眷念之心。”

贾政的话一说完,堂内就响起一阵阵低呼。贾宝玉更是在愣了愣之后,猛然跳起来,大叫了一声“太好了”,然后在贾政皱起的眉头中,扑回了贾母的怀中。

贾母也笑了,道:“这下,她们可不是要高兴坏了。”

贾清看着扑在贾母怀中,露出一张胖脸不停傻笑的贾宝玉,心中鄙夷,就突然道:“娘娘说的是让三妹妹她们搬进园中去住,宝二哥你这般高兴做甚?”

贾清眼中,甚是疑惑。

贾宝玉愣了,仔细回想了想,才想清楚贾政说的是“姐妹们”而不是“姐妹弟兄们”……愕然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见状,贾清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迎春探春等,则对贾宝玉露出同情的神色。她们知道贾宝玉有多么希望能搬进大观园中。

贾母连忙安慰道:“别担心,你想和你姐妹们一起进园子学习,这也容易,回头让你母亲和你姐姐说一声就是了。”

椒房眷属,每月二六之日可以进宫探视宫妃一次。王夫人要见元春,倒也不难。

贾宝玉听了,这才又高兴起来。

贾政见了,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娘娘听说你整天不务正业,在外面东游西荡,十分生气,让我对你严加管教!还让你也搬进园子里去,好生用功读书,再敢荒废学业,你可仔细着!”

贾政先前叫贾宝玉出去就是为了如此“震慑”一番,此时便借机说了出来。要不是看见贾母已经瞪向他了,他兴许还会再说点什么。

贾宝玉一听元春让他进园子,心中乐极,对于贾政的话便浑然不在意了,只冲着姐妹们笑,心中已经在思量进了园子之后如何疯玩了。

此时已经从贾母怀中出来,坐在贾母旁边的黛玉终于明白贾清先前的意思了,原来是要搬进园子里去住了吗?

真好……

可是,他也会搬进去吗?

黛玉思索起来。

贾宝玉独自一个人乐了一下之后,觉得不过瘾,跑到贾清身边,拉着他道:“二弟二弟,我还忘了问你,你最喜欢园子里的哪处地方?我们大家都说出来,然后好好合计合计……我已经想好了,我就住怡红院好了!”

贾清抬头,不满道:“宝二哥,你这是炫耀吗?”

啥?

贾宝玉看着贾清,一双眼睛里透露出不解。

贾清却不给他解释了,转而望着上方的贾母,委屈道:“老祖宗您给说说,这一年来我为了咱们贾家,为了贵妃大姐姐顺利回家省亲,不说肝脑涂地,那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上次在大姐姐的行宫,我也觉得大姐姐还挺喜欢我的,还抱了我一下,孙儿为此不知高兴了多久!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大姐姐居然完全把我给忘了,只吩咐让宝二哥进园子,对孙儿我是理也不理……

本来我已经够伤心的了,偏偏宝二哥最可恶,自己高兴还不够,居然还跑到我面前冲着我炫耀!老祖宗,你说我该怎么办?”

贾清这夸张的话语顿时引来全部的目光。姐妹们看向他这里,从他的话中听出他不会进园子,原本的兴奋瞬间减去一半。

薛姨妈看着贾清,心中一叹。虽然贾清和贾宝玉二人年纪相当,但是,贾清身上既有功名,又有爵位,更是早已入主宁国公府,已经很难再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来对待。自然,也就不会让他舍弃偌大的公府再跑到一个园子里去住了。

虽然,这个园子真的很好。

薛姨妈看得到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差不多。

贾母知道贾清的心性,猜测他多半是真的想和他姐妹们一起搬到园子里去住,不禁笑骂道:“亏你也是有爵位在身的人了,守着好好的国公府邸不想住,反倒眼皮子浅的连住进园子这样的小事都要和你姐妹们争抢,你臊也不臊?”

贾宝玉才反应过来:“啊,二弟你不和我们一起进园子里住啊?”

他是真的没想到贾清居然会被区别对待。

贾清满是不爽的点点头。

“你才知道啊……”

贾宝玉顿时露出同情的表情。

薛宝钗坐在薛姨妈身边,瞧着贾清二人,有些沉默。在她看来,贾清两兄弟的反应很不对劲。这明明不是元春恩宠谁的问题,恰恰相反,这正说明贾清早已脱离了她们,有了自己独立的身份和地位。

他,可以选择自己要做什么。

而贾宝玉,却只能听从长辈和长姐的安排……

难道不该是贾宝玉羡慕贾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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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零章 自审、自度

就在所有人都为贾清不能住进园子之事各有所想的时候,已坐在王夫人旁边端起一杯丫鬟刚刚拿上来的香茶准备品尝的贾政手顿了顿,思索了片刻,站起来道:

“回老太太,另有一事……”

贾母不悦道:“有什么你就说吧,别遮遮掩掩的了。”

其他人也重新看向贾政。贾政便开口道:“除了让她姐妹们搬进园子之外,娘娘还说了,她早年入宫,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中的姊妹,然上次归省之后,赫然发现与家中姊妹弟兄早已疏离,颇为伤怀,并言此皆是她未尽长姐之责所致。

因此,她便想趁此机会以作弥补。心中虽极欲搬进园中,日夜与姐妹们一处作伴,以全姊妹之情,然我贾家世受天恩,她又岂敢因私情而废皇家法度?幸极,有弟贾清一人,天资聪颖,谦恭好学,才情不俗,更兼赤子诚心,深为所动。听闻早前大观园中一切事物皆由其所筹备,又闻其爱惜家中姐妹弟兄之事由来已久,心更喜。所以欲令清哥儿随家中姐妹,搬入大观园含芳阁内,一则权为代其以尽照看之责,二则也为督促清哥用心学业,以备两年之后的春试。

不过,念及清哥儿为吾家族长,又师从当朝大学士,前途已有划定也未可知。她虽为长姐,却也不能横加干预,如之所言,皆为意愿,具体事宜,还需清哥儿自己审之,度之。”

贾政严肃的话一说完,众人就全部愣住了,纷纷陷入沉思。就连贾政也是一脸唏嘘。当时他看到这道谕的时候,也是震惊良久,反复思索观看了好几遍所以才能将其中的内容记得如此清楚!

实在是这其中透露出对贾清的喜爱与看重太明显,让贾清搬入比邻正殿的含芳阁就不说了,最令人吃惊的是,她说了那般多,最后的意思居然是全凭贾清自己的意思……

薛姨妈因为算是局外人,所以看的额外清楚!从这一刻她知道,从此以后,不论亲缘如何,至少从外面的人来看,贾府“真正”的国舅爷已经确定。不是她想的太多太深,贾府太大,但对朝野而言,有实际意义的国舅只能有一人,凭贾清现在的地位,只要元春认可,这个位置他将毫无争议。

薛姨妈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震惊之色早已收敛,眼神深处隐有异光闪动,但表面上看起来却更加慈祥了。

姐妹们如何反应且不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贾宝玉,他一把拉着贾清,兴奋道:“这下好了,二弟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搬进园子里住了,你现在总不会再说我是在你面前炫耀了吧?”

贾清看的出来,贾宝玉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高兴……

“是是是,宝二哥天人一般的人品,岂会做出炫耀这样低俗的事情,是小弟错怪了,失敬失敬……”

贾清也是一副惊喜过望的表情。只是内心,却并无太多意外,要说有一点,那就是对元春谕旨中的口吻有那么一丝意外。

至上次元春归省,也差不多半个月了,可是始终不见宫中有何旨意下来……就在贾清都快忍不住托人“委婉”的提示她一下的时候,夏守忠到了宁国府,代元春相问他是否参加下一次科考,又问他是否愿意陪同家中姊妹一同入园学习……

贾清自然大喜过望,又思索着这事不能太露相,要矜持……所以强忍着激动,只道“一切凭娘娘吩咐……”。

第二日,夏守忠又降临荣国府,探知这事的贾清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才携着黛玉过来。

对于元春会安排他入园,贾清有猜测。不过他也知道,凭他的身份,也有可能不会,但这并不会有太大影响,反正宁国府与大观园之间他早就开了一道门,以后想进去还不是随意?

只是他没想到,元春会完全让他自主。毕竟,凭元春的身份,她想做什么,只需要吩咐下来就是,何必让别人搅乱自己的安排呢?

对此,贾清心中有些感动。

不过又一想,这都是他那夜“巴结讨好”来的,也算是凭本事争取权利不是……

堂中每个人的想法,不一一而足。但因为贾清也要搬入大观园,姐妹们兴致明显更好了,连带着整个气氛都热烈起来。

特别是随着贾政喝了两口茶告辞离去之后,气氛就更佳了。

“林妹妹林妹妹,我已经帮你看好了,你就选潇湘馆吧,再好不过了。”

既然大家搬入园中之事已定,那么各人住哪自然而然的就提上了议程。

黛玉听了贾宝玉的话,没反对,她心里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潇湘馆里那些翠竹,当真是让她喜爱极了,甚至众人早知她的心意,皆无人与之相争。

只是……

她又瞧了贾清一眼,觉得潇湘馆离含芳阁有些远了。

贾宝玉也知道黛玉喜欢潇湘馆,不认为她会拒绝。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他又跑到探春、迎春面前说了两句,最后跑到宝钗面前问道:“我和三妹妹她们都差不多选好地方了,宝姐姐你呢,你想住哪?”

薛宝钗还没答话,薛姨妈先笑了:“宝钗,还不多谢你宝兄弟还记着你。”又对宝玉道:“娘娘让你们府里的姐妹们进园子里住,她跟着去做甚。”

贾宝玉顿时吃惊了,他也不傻,立马知道薛姨妈的意思,几乎条件反射一般道:“这怎么行呢,姨妈你怎么能不让宝姐姐和我们一起呢!”

王夫人也劝道:“让宝钗也进去吧,她们姐妹们一处也好作伴。”

薛姨妈笑呵呵道:“还是算了吧,不太合适……”

贾宝玉急了,道:“怎么不合适了,林妹妹也要进园子的,她和宝姐姐一样,姨妈,你就答应让宝姐姐和我们一起进园子吧!”

贾宝玉知道薛姨妈的意思,薛家毕竟是外人。所以,他急忙拿黛玉出来做例,却不知道他这话一说,立时让黛玉眉头皱起,狠狠瞧了他一眼,碍于长辈们都在,没说什么。

贾母这时也说话了:“姨太太也太见外,她们姐妹们一处也长这么大了,这时候一起进园子里好好玩玩,也能加深感情,这有什么不好的,这事就定了!宝丫头,你也和你宝兄弟他们商议着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吧。”

薛宝钗起身应了礼,却没说话,看向了她母亲。

薛姨妈自然不是真的不想宝钗进大观园。相反,她很支持。她也知道,元春谕旨当中,家中“素有才情的姐妹们”之中肯定是包括了宝钗和黛玉二人的。

可是,与黛玉不同,黛玉寄居贾府,养在贾母名下,进园子理所当然。但她们却是客居至此,况且她和薛蟠尚在,宝钗进贾家的大观园就没那么名正言顺了。虽然她知道贾母和王夫人等都是真心希望她们姐妹们能一处作伴,但她也要为宝钗挡一下,她挡的是贾府那些刁钻仆妇的嘴。

此时见贾母都发话了,她目的也达到了,本来也没什么再好说的,却不知为何她竟看向了贾清。

贾清被薛姨妈突然的相视弄得一愣,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薛姨妈的心思,心中暗道薛姨妈想的太多的时候,也立马出声道:“姨妈,老祖宗说得对,宝姐姐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事实上并不是),这个时候您老人家要是不让宝姐姐和我们一起进园子,那我可也是不依的。”

薛姨妈顿时笑开了怀,最后看了女儿宝钗一眼,道:“好,既然哥儿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说什么倒显得不近人情似的,回头估计连宝丫头都要埋怨我,罢了,一切就听老太太的吧。”

众人顿时笑了。

说起来,贾母等都明白薛姨妈方才是故作矜持,但却对她这样的做法没什么反感,反而有些佩服。难怪宝丫头行为处事面面俱到,看来也是她母亲教导的好。

这事一定,贾宝玉迫不及待的就又发起前问,没有意外,薛宝钗选择了山间雅居蘅芜苑。这处地方虽好,但离潇湘馆、怡红院、秋爽斋、稻香村、紫菱洲等都较远,所以迎春三姐妹都没选,她们都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到沁芳溪对面去。

最后,只有湘云没选地方了。

“我不要一个人住,我要和林姐姐一起住!”

这是湘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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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二章 好好亲近亲近

欢乐的气氛在荣庆堂持续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方散。

其间,贾母也没有再提让黛玉搬回荣庆堂的话,于是黛玉就随同贾清回了宁国府。

薛宝钗一向是镇定自若、宠辱不惊的性子,这一回却有些不同。陪着母亲回府之后,脸上就一直带着微笑,连她的丫鬟莺儿也看出来她此时的心情是极好的。

“姑娘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宝钗听了,不自觉的收回了些笑容,道:“怎么了?”

莺儿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姑娘笑起来真好看,怕是天底下再没有比姑娘笑起来更好看的人了。”

莺儿是宝钗最亲密的贴身丫鬟,此时又在闺中,听得她如此说,宝钗也只是笑骂道:“别贫了,把衣服找好,伺候沐浴吧。”

“是”莺儿应了一声,和文杏等人出去安排。

一时宝钗沐浴完毕,坐在闺房里面,由着丫鬟们熨头发,不想薛姨妈也摸索着过来。

“这么晚母亲怎么过来了?”宝钗道。

“过来和你说说话,说起来,咱娘儿俩也好久没说过体己话了。”

薛姨妈拿过丫鬟手中的精致熨斗,示意她们都下去。

宝钗见薛姨妈把莺儿都支出去了,心知薛姨妈必然有私密的话和她说,她倒不惊奇,只道:“妈有什么话只管和女儿说,女儿听着呢。”

捧着女儿乌黑细密的头发,看着玻璃境中女儿俏丽的容颜,薛姨妈也不禁感概: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呢……

“妈……”

宝钗的声音唤回了薛姨妈,她笑道:“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搬到园子里面去了,说真的,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呢。”

宝钗道:“妈说的哪里话,也没多远,我每日还是会回来看望您的……”

顿了顿又道:“或者,我就不搬进去,一直陪在妈身边好了。”

宝钗听出薛姨妈话中的不舍,因此虽然她也想和迎春等人一同进园子,却还是这样说道。

谁知薛姨妈竟笑了,手中被布包裹着的熨斗轻轻划过宝钗的秀发,似害怕稍微用力就会破坏她那满头美丽的青丝一般。

“傻孩子,我又怎么能看不出来你也想进园子呢,我虽然舍不得你离开我身边,但是你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幸福?宝钗不太明白,不过是姐妹们一同作伴玩乐而已,如何与幸福扯上关系了?

她还没问出疑惑,又听薛姨妈低沉道:“我已经托人去部里把你的名字消去了……”

宝钗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妈,好好的怎么……?”

她已经回过头来了。

薛姨妈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把熨斗放在一边,摸着她的头道:“这件事我仔细想过了,当初想着让你进宫这事,还是没考虑清楚……

虽然,我知道我女儿足够优秀,方方面面都不弱于世间其他女子。可是,那里是后宫,是集天下所有名门贵族之女簇拥之地。同样,也是一个残酷的地方。

而我们薛家如今在朝堂上已经说不上什么话了,一旦你踏入那个地方,薛家能给你的帮助近乎没有,一切只能依靠你自己一个人面对四周的凶险,每当想起这一点,让我这做母亲的,如何能安心?”

宝钗沉默了。

她母亲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懂?

可是,她是薛家的嫡长女,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如今薛家颓败了,她只有进宫,并且在宫里获得较高的地位,才能挽住这一颓势。

这是她的责任。

以前,她母亲也是这般教导她的,她也认可了。

去岁圣上征采贤能,凡士宦名家之女,皆可亲名达部,以供征选。部,是指礼部。

可惜,她落选了。

但是这没关系,选秀要求的是十三至十七岁,她今年才十四岁,礼部选秀三年一次,两年后,她才十六岁,正是二八芳龄,相信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不会再落选。

只是她没想到,她母亲为何这时候突然将她的名字从礼部消去了……

皇宫从不缺女子争相进入,若是自身不愿意,随便找个理由,自然可以从礼部除名。

她静静的坐着,听她母亲如何说。

“至于我们薛家的败势,我也想开了。自古以来就没有常盛的家族,流水尚且有起有落,兴衰荣辱,都是命数使然,强求不得。

你哥哥将来若是能出息,能支撑起这个家,那自然是好……若不能,便也罢了,都是命……总之,我不能自私的去为了那么一丝希望就牺牲你一辈子的幸福,我也不能眼睁睁的让你去受苦……”

薛姨妈说的声泪俱下,发人肺腑。就是旁人听了,也会感动的落泪,遑论局中人宝钗了。她早就哭倒在薛姨妈怀中了。

薛姨妈抚着怀中女儿,安慰道:“我给你说这一切,只是想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需要再有任何心理负担了。进园子以后,就好好和迎春她们玩去吧,你父亲去了的这几年,苦了你了……”

薛宝钗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动情起来,加之心中的压力卸下,于是道:“女儿不苦,有母亲陪在身边,女儿一直都不苦……”

薛姨妈很欣慰,笑道:“好了我的儿,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薛宝钗颇有些不好意思,重新坐起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待要说什么,却见盯着她的薛姨妈忽然似漫不经心的道:

“对了,以后你住在蘅芜苑里,正好和清哥儿的凸碧山庄离得近,自我们上京以来,清哥儿这孩子帮了我们不少的忙,你可要和他多亲近亲近……”

啊?

薛宝钗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她母亲……

……

贾清做事是很迅速的,第二日她就将从府中挑选入园的仆妇丫鬟一事纳入议程。并将任务分派下去,依旧是尤氏主揽,只不过具体负责的人变成了秦可卿。

他这么安排是有私心的……

原本宁国府这一两年就已经被贾清和尤氏变着法的剔出去了好些人,总人数比之贾珍在的时候少了足足两成……

但是,宁国府中的家下人加起来依旧不下三四百号。虽然比起荣国府而言少了很多,但是宁国府主子也就那么三四个啊。所以,贾清还是觉得吃闲饭的太多了。

他准备借着这个机会,要一次清理到位,能放进园子的就放进园子里,不能的,就只能打发到田庄和铺面上去了。

而对于宁国府的下人,特别是那些婆子和不得势的丫鬟来说,这一次就是一个机会了!不只是因为大观园的风光气派就够吸引人,而且还因为自从贾清掌家以来,处处“厉行节俭”、“苛待下人”,在府里又是弄什么护卫队,又是弄什么纠察队,使得宁国府内越来越难“混”了,兴许,该是换个好地方发展了……

这是如今在宁国府已经混不开的人心中的心声。

对此,贾清是乐见其成的。他要的宁国府,不是一个乐园,而是一处去芜存菁的,能够守住秘密的私人宅邸!他的所有产业、秘密,以后都将会一一转移进宁国府。

至于享受生活……反正他人也马上要搬进大观园了不是……

就在贾清忙着清理宁国府残旧势力,乐呵呵的准备搬个家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件影响他心情的事。

第五一三章 督造

贾清有些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

走在前往大门的路上,贾清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他真的如此死性不改?”

赖升苦笑了笑,回道:“据说,小秦相公是在水月庵中被发现的,当时他......那水月庵的静虚知道小秦相公是蓉大奶奶的弟弟,不敢擅作主张,因此就把人送到了咱们府里。”

贾清听了,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宁国府正门一样是那么的堂皇庄严,大门紧闭,只是从左边开了一道小门。

贾清从此门跨出,一眼就看见高高的台阶下,此时正站着三个尼姑,四周的台阶上,还有七八个宁国府的门子。

当然,最引人注目还是那双手被绑在身后,娇弱的秦钟了。

此时他看着贾清出来,眼神闪躲,不敢直视。

贾清没去看他,对那几个尼姑道:“几位仙姑辛苦,请里面用茶......”

水月庵是贾府供奉的庵堂,里面的尼姑就算没有见过贾清,也是听说过的,此时见他不但对她们那般客气,还称呼她们为仙姑,都有些不自然。

还喝茶呢!她们身为空门中人,随便进豪门大宅声名不好,不然她们也不用一直等在这里了。

还是为首一个年级大些的尼姑道:“我们奉主持的意思,将他交给老爷,如今人既已送到,如何处置全凭老爷做主,贫尼等告辞。”

贾清也没问秦钟犯了何事,任由她们离开。

“绳子给他解开。”

这个时代,道德制约很强。只要严重违背道德,民众执法不犯禁,所以秦钟被绑回来根本不稀奇。

没被打死就是好的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贾清根本不在意那聚在街边巷口的人,直接问道。

秦钟面色青红变换,时而羞愤,时而害怕,最终,他忽地一下跪地上,乞求道:“还请二叔救救能儿……”

“说事实!”贾清脸沉了下来,喝道。

秦钟被唬了一跳,连忙道:“是,是这样,能儿病了,又被她们关在庵里,我就偷偷上去瞧她,没想到被她们发现了……”

关在庵里?是了,上次在秦邦业家里发生的事虽不说大范围传开,但贾府这个圈子几乎人尽皆知。水月庵因此把败坏她们名声,亵渎菩萨的智能儿关起来也属正常。

“智能儿病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善儿随她师父到荣府祭香,她找到了我和我说的……”秦钟一点不敢隐瞒。

智能儿和智善儿是师姐妹,年纪也相仿。

说起这水月庵,贾清倒也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来,因此沉默不语。

秦钟道:“二叔,能儿已经被关了好久了,这次又生病了,要是二叔不救她,她就要死了,还请二叔发发慈悲……”

贾清瞧着秦钟懦弱的表情,听着他乞求的话,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混账,你还有心思为别人求情?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死性不改的东西,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早把你打死了,免得你在这里丢人现眼!”

在贾清看来,你要玩“清新脱俗”,他根本管不着,但是玩成秦钟这样,不但气死老父亲,还孱弱无能,出事之后毫无办法,只能乞求他人,贾清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二叔……”

“好了,你就跪在这里,为了你那枉死的老父亲祈祷吧!”

贾清打断秦钟的话,下了命令,又对几个门子道:“你们看好他,天黑之前,不准他起身,也不准离开。”

等贾清转身进了门,几个门子一脸鄙夷的看向秦钟,讥诮道:“小秦相公,请吧!”

话虽客气,语气却不客气,大有秦钟不自觉他们就要动手似的。秦钟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察觉自己估计是跑不掉的,心中苦涩,不得不对着大门口跪下来……

大门之内,赖升跟着贾清走了几步,不由道:“二爷,真的就让小秦相公跪在门口?这恐怕......”

赖升想说的是,秦钟不管怎么也算是投身到这里的亲戚,这么跪在大门口影响不好。

“无事。”

贾清倒没觉得这么处置有什么不好。并道:“你使人去和水月庵的静虚老尼说一声,就说那个智能儿惩戒可以,但绝对不能死了,否则,我拿她是问!”

贾清并不在乎水月庵如何对待智能儿,反正他的意思是人得活着,相信静虚听了之后知道怎么做。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他也不愿意漠视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折在孤寂冰冷的庵堂,更主要的是,留给秦钟一个机会......

至少,现在的秦钟,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情意存在。比之那些自诩风流,但事后对可怜的女子不闻不问的薄情寡义之徒确实要高尚了那么一点。

给他一个机会,以后如何,全看秦钟自己如何选择了。

“是,奴才领命,小秦相公若是知道了,必定对二爷感恩戴德。二爷仁慈宽容,远非奴才等可及。”

“好了,你去吧,别在这里拍马屁了!”

贾清骂道。

其实就连贾清自己也没察觉到,自从他和秦可卿的关系更进一步之后,他看待秦钟都不一样了!

原本的他,是不会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的,反正别人怎么搞与他无关。可是,现在他不自觉的就把自己当做秦钟的姐夫了,姐夫照看小舅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赖升被骂了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略微心喜。以前的贾清可是从不骂他的,都是有什么就吩咐什么,他只见贾清这样骂过李衍和王顺……

心中想着这些,赖升躬身一礼正要离开,又听贾清道:“回来……最近朝中可有什么大事没有?”

贾清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出门,疏离了朝政,故有此问。赖升虽然不参政,但作为宁国府总管,京中权贵阶层都有接触,朝廷若有新闻,他也会知道。

果不其然,赖升立马回道:“倒有一件大事,何善宝病愈归朝,重新入主内阁……”

“这事我知道了,还有呢?”何善宝抱病抱了两个多月,还是再次出山了。

也许他是想明白了就算他借此逃避皇帝也不会再放过他了,准备破罐子破摔也说不定……

“还有,还有就是,西府里二老爷奉旨为星月公主督造公主府一事了……”

“督造公主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事贾清还真不知道。

“具体什么时候的事老奴也不清楚,老奴也是听那边府里的人说的。”赖升也有些诧异,贾清居然没听说这事。

“好吧,我知道了。”

贾清点点头,让赖升下去。

贾政是元春的生父,升官很正常。只是没想到,正庆帝居然给他这么一件差事做跳板。看来,是真的想重用贾政了。

只是,希望他不要失望就是……

还有,星月公主那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要开府建牙了,一想起自己这辈子挨的两次打都是犯在那刁蛮丫头手里,贾清就恨得牙痒痒,发誓要找个机会讨回来。不过,上次在大明宫外,不知她哪根筋没对,居然还想帮他来着……

鉴于此,贾清又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

罢了罢了,大不了下次抓住她的时候,就打两下屁股好了,算是便宜她了,谁叫他这么心软呢。

贾清如此想着,心中策划着找回场子的办法……

第五一四章 童谣

“嘿,八十万两......皇帝可真有钱!”

贾清上了马车,口内念念道。同在马车内伺候的佩凤闻言笑道:“瞧二爷说的,皇帝肯定有钱啦!”

贾清觑视她一眼道:“你知道个屁。”

“你!!”佩凤听了羞怒,放下准备剥水果的手,扑到贾清身上,却被两三下就制服了。

将脸彤彤红的佩凤钳制在肋下,见她不敢再“造次”,便也不再动手“惩戒”,安安稳稳的靠在软椅上,随着摇晃的车身,假寐养神。

贾清今日是去玄真观请贾敬回府的,回来的路上忽然想起赖升说的贾政领了新的差事一事。由着心中那么一丝对贾政不放心的心思,贾清就在管事的指引下到了贾政负责的“工地”。

原本只是想随便看看,替贾政把把关,同时也见识一下这个当今第一金枝玉叶的行宫会是个什么规模的,不成想,还真碰到了贾政。

贾政也正为他这个差事有些忐忑,见贾清前来,自然领他前往参观,也为问问贾清的看法和建议。

贾清虽然知道当今皇帝和太上皇都很宠溺星月公主,料想给她建造的公主府不会寒碜,可是,也没想到居然豪奢到这个地步。

别的不说,毕竟现在的公主府还只是一块地皮,看不出什么。但是,仅仅从贾政口中得知这项工程的预算就让贾清沉默了。

八十万两纹银!!

八十万两银子代表什么?这么说吧,就算在京城,八百两银子也足够买下一处很好的院子,勉强称其为府邸也不算为过。八十万两!就是这样的宅院一千个连在一起......虽然账不能这样算,公主府更讲究富贵豪华,但也可见一斑。

而且这笔钱是从皇家内帑出的,由不得贾清不感慨皇帝有钱。

不过想想也是,大楚太平了几十年,特别是这些年来也无太大的天灾人祸,足可称得上的是国泰民安。

如此,朝廷自然有钱了......

朝廷有钱了,皇帝的内帑还会差钱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朝廷,不比一个家族。一个家族若是发了财,多半会将大部分的财富积累下来,以余子孙后代。

但是,国库里若是有了钱,则大不一样!

国库里有了钱,满朝文武又有几个能毫不动心?然后,自然是各种大夸海口的预算,各种名目的国家大计出台......

大家都是为了“办好”差事,皇帝也不好说什么,可是心里总归不得劲,没道理你们这帮兔崽子吃肉倒叫老子喝汤吧?

于是,在大家的拥护下,一批批更大数额的银子就以各类不可阻挡的名目划进了皇家内帑。

这样,你安心我也顺心不是?

这就是盛事必然滋生大腐败的原因。除非,专政的皇帝能如大汉初年的文帝景帝一般,勤俭自身,约束百官,则可保国库充盈。

可是显见,现在的皇家是不可能勤俭自身的。不说别的,太上皇御宇海内数十年,使得四海臣服,物阜民丰,临到晚年,谁还敢让他老人家受委屈不成?

话不扯远,就说如今的内帑就算再有钱,能一下子划出八十万两的巨款来就为给星月公主建造一座公主府,可见夸张了!

要知道,现在的星月公主婚事未定,若不是太上皇和皇帝现在就确定了以后会为她招一个倒插门的驸马,那么就说明,这个耗资巨大的公主府,仅仅只是为了供星月公主出嫁之前随便玩个两三年而已。

因为再过两三年,星月公主也就差不多到了出嫁的年龄了。

甚至贾清都在想,不知道太上皇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公主不在皇宫里住着,干嘛非要在外面弄一个公主府出来?劳民伤财还没什么意义......

难道真的是钱太多了找不到地方花了?

而且,这个新建的公主府,离贾家也不远。在贾府的东边,只横着隔了一条街......

当然,因为贾府所在这一片区域,本来就是王公贵族聚集之地,公主府选址在这边,倒也不奇怪。

马车缓缓前行,进入宁荣街之后,哄笑热闹之声越发浓烈。

两旁茶楼酒肆中不停传来嬉笑怒骂声,街边小贩也在卖力吆喝,还有一些孩童手拉着手,唱着一些简单童趣的歌谣。

端的是一派繁华景象。

“稀奇稀奇真稀奇,谁家富贵无人及......”

一家茶馆前面,四五个孩童兴高采烈的叫唱着不知哪里听来的歌谣,一个个卖力非常,把小脸都唱红了犹不停歇,只听他们唱的是:

稀奇稀奇真稀奇

谁家富贵无人及

开国位列十二贵

及到如今成往昔

与民夺利寻常事

人亡家破不足奇

......

金窝里出了金凤凰

人心不足蛇吞象

莫道此中有蹊跷

巾帼儿女本事高

......

孩童们唱的高兴,玩的开心,根本没注意到一辆豪华尊贵的马车停在他们的面前,还在卖力的唱着:

白疙瘩

黄疙瘩

你借我来我借他

他解忧

我发财

坐在家中乐开怀

......

茶馆中的哄闹声不知什么时候小了,只剩下远处的叫卖声还清晰的传过来。

变化的环境终于引起了孩童的注意,都看向街上。

好美丽的一辆车子,上面还有一个俊俏的大哥哥正掀开帘子看着他们。

平民家的孩子对这样的事物有天然的畏惧,情不自禁的聚拢在一起,戒备的看着外面这群人。

豪车上的人自然是贾清,他被童谣的内容所吸引。等到这群小孩子都唱完了才对他们露出一个自以为是自己最和蔼可亲的笑容,道:“小朋友们,能告诉哥哥这首歌谣是谁教给你们的吗?”

他笑的很灿烂,很真诚。怎奈他现在处在一群凶神恶煞的宁国府护卫之中,那些孩童纵然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也不敢动。其中一个胆小的孩童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叫道:“爹爹--!”

酒肆中急忙忙的跑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身材消瘦,皮肤黝黑。他一把抱起那哭泣的孩童,又面色惴惴的看向贾清,犹豫的开口道:“这位公子爷,这些都还是孩子......”

贾清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有些郁闷。四周群众的目光也逐渐聚集到了他们这处,很多人眼中还有讥色......

贾清毫不怀疑,只要他再多在这里呆一会,他堂堂御赐钦封的贾家文林郎,国朝一品爵爷当街欺负一群五六岁孩子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神京西城......

看着那到了自己爹爹怀中还在哭个不停的小鼻涕虫,贾清对自己的亲和力有了严重怀疑!

本少爷这是有多不招人待见,才能随便一句话就把小孩子给吓哭啊。

“这个,这位大叔不要介意,本公子没有恶意......”

“哇哇哇......”

小鼻涕虫络绎不绝的哭声让贾清的解释显得有些苍白,贾清无奈之下,正好看见旁边不远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就对王顺道:“你去给他们每个人买一串糖葫芦......”

王顺闻言立马行动,又听贾清在后面补充道:“记住,要笑!要是再给我弄哭一个,你给我仔细着!”

“是~”

王顺心知自己的主子这是没办法了,必须要讨好这群小屁孩。压抑住自己的笑意,王顺很快就把糖葫芦给买回来,然后也带着自己最大的笑容将糖葫芦分给几个孩童。

也许是王顺的亲和力真的比贾清好,也可能是糖葫芦功效甚好。反正,几个小孩子都或是大方或是畏缩的接过了糖葫芦,就连那个小鼻涕虫也停止了哭泣,张嘴舔了一下糖葫芦。

轿子里,贾清松了口气。瞪了一眼旁边早就笑的不行的佩凤,才又转头对那些孩子问道:“那个,现在可以给大哥哥说说方才的歌谣是谁教给你们的了吗?”

贾清发现,他还真不习惯和这些小屁孩沟通。

好在贾清的运气来了,一个孩子很给面子的说道:“是一个有胡子的老爷爷教我们的,他人可好了,和这位哥哥一样,还给我们买糖葫芦呢......”

一旁,王顺毫不含糊的笑着接过了这张纯真的好人卡。

“有胡子的老头?”贾清喃喃道。

目测方才说话的这个小朋友就是这些孩子里面最大方的一个了,想来从他们这里也只能得到这么点消息,贾清就不再执着,对王顺道了一句“每个再给十枚铜板”就放下帘子,吩咐回府。

可怜王顺哪里会带着这么多铜钱在身上,少不得只能再去买了几串糖葫芦,凑齐了铜板一一分给那些孩童。

第五一五章 嘉荫堂

一直到回了宁国府,贾清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童谣中隐讽的富贵人家就是贾府无疑。

虽然国朝并没有“十二贵族”这个说法,但是四王八公,加起来可不正是十二个贵族?人家只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

贾府作为八公之首,人家跑到你的家门口编造童谣如此讽刺,你总不可能还天真的认为人家讽刺的是另外几家吧......

如此,所谓金凤凰应该就是指尊为贵妃的元春了......真是好胆!

贾清摸不准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对方如此行为,分明就是要用这种貌似高人的手段告诉贾清,或者是贾府的高层一些事,借以达到目的。

那么,对方要告诉的事情,应当就在童谣之中。总不可能,真的单纯为了嘲讽而嘲讽吧。

与民夺利

人亡家破

这些显然都不是什么好词,但就是没点明到底指的是何事!不过这也正好说明对方的态度并不极端,否则,贾清就不会在这里费心思猜对方的用意,而是直接动用力量找人、抓人了。

白疙瘩、黄疙瘩指的是钱财。

你借我来我借他......

钱财,借......借钱?

难道是家族里哪个混账欠了人家钱不还?

随即就被贾清自己否定了。借钱倒是能解忧,但是和发财明显没什么关系。

等等!谁说借钱不能发财的,若是,高利贷呢......

哦忘了,应该叫做印子钱!

想到这一点,贾清立马反应过来一个名字......

王熙凤!!

没错了,前后一对应,所有的款项都对上了!

与民夺利、人亡家破、贪心不足、巾帼儿女......

贾清心中一沉!没想到,在他打过预防针之后,王熙凤还是走了这一步。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谁不知道放印子钱是一件缺阴德的事?人一旦做了这一行,那是死了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放印子钱的危害就不用说了,翻掌间叫人家破人亡是一点也不夸张的事。

也许,王熙凤她们做的不是那么缺德的买卖,也许她们的印子利钱低,也许她们手段比较温和。

这只是也许......更遑论,一旦沾上了这个行当,其实就没什么不一样的了!

“二爷,怎么了?”

佩凤见贾清面色不对,有些惴惴。她可听不出来那些孩童唱的歌谣有什么猫腻。

“没什么,你先回屋,我还有事要处理一下。”贾清如此说道,佩凤只得先回宁安堂了。

“爷,是不是那童谣有问题,要不要派人把散布的人抓起来?”

王顺凑上前来说道。他自然不是听懂了什么,只是他人机灵,结合前后,猜也猜到贾清的不悦来自何处。

“不必!”贾清道:“你去把赖升叫到外书房,就说我有事和他商议。”

贾清是一个遇到问题就会想办法解决的人,既然有人给他点出了问题,不管对方用意何在,自己只要把问题消弭也就无碍了。

吩咐王顺叫人之后,他也就往书房而去。怎奈还未进入书房,就被一道嚅嚅的声音叫住。

“叔叔~~”

回头一看,不是秦可卿又是何人。

“妾身给叔叔请安。”

秦可卿带着她的两个随身丫鬟近前,屈膝行礼,然后抬起头问道:“叔叔真是忙呢,妾身有事相求,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叔叔,人家腿都走酸了呢。”

贾清抽抽嘴角,道:“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

秦可卿面色一喜,对宝珠瑞珠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是......”二人低声回道。书房内外皆有侍立的丫鬟和小厮,倒不虞两人会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及到如今,就连懵懂的宝珠也隐约感觉到自家奶奶与二爷之间的不寻常。

进了书房之后,贾清不给秦可卿开口的时间,率先道:“你要说的事我知道了,反正天也将晚了,你去把他叫起来就是。”

他知道秦可卿肯定是为秦钟求情而来。

秦可卿愣了一下,不意此次贾清竟如此好说话。她先前听人说秦钟被贾清罚跪在大门口,还担心贾清真的恶了秦钟,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不过呢,既然确定贾清对秦钟无甚厌恶,她倒是不急着走了。事实上,她此行虽然主要是为了替秦钟求情,但这又何尝不是她光明正大的来找贾清的理由呢?

女人,不比男人需要忙事业。有时间,她们最想的当然是待在心上人的身边了。

因此,在丫鬟奉好茶出去之后,她就转到贾清的太师椅后,自然而然的为其拿捏起肩来,口中轻声道:“多谢叔叔,可卿也知道钟儿不成器,以后还请叔叔多多教导才是......”

教导一词,秦可卿说的毫不违和。说起来,秦钟可比他还大一点呢,可见不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辈儿大一级也要压死人啊。

“嗯,我知道,可卿放心,就算看在你的面上,我也会照看他的。”

贾清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可以了。这里毕竟是外院,不如内里周密。

秦可卿顺从的坐到一边,刚想找点什么说说,就听贾清道:“进园子的人选齐了没有?”

“已经差不多齐了呢。我听叔叔的吩咐,给四姑姑她们安排的婆子全部要选老实本分的,丫头子也是,如今各主子小姐们身边的人已大致妥当,就是那些伺候没人住的地儿的以及各院里洒扫浆洗的人尚未安排齐全。

不过依叔叔说的,这些地方不需要太多人,也不急,所以我想等老爷的寿辰过了,四姑姑她们也都住进去了之后再酌情安排也不迟。

至于叔叔的院子里,自然是叔叔想带哪些人进去就带哪些人进去了,可卿又怎敢替叔叔做主......”

说到这里,声音幽怨。

贾清轻咳了一声:“这个,我院子里本也不打算带几个人进去,倒是林妹妹那里,她常年多病体弱,正该多安排些妥当的人伺候才是......”

秦可卿的面色更幽怨了。

贾清居然莫名的有些心虚,便道:“对了,怡红院那里你也不需要操心,随便安排两个人就好,反正那边府里的老太太和太太是不可能委屈着那里的,肯定会自行安排人,倒省事了。”

“是~”

“对了,嘉荫堂你也要安排好了,怎么着你也别委屈了自己......”

“是~......嗯?”

秦可卿本是机械般的回话,冷不防听清楚贾清话里的意思,抬起头看着贾清。

贾清笑道:“怎么,不喜欢嘉荫堂?”

嘉荫堂,秦可卿自然知道嘉荫堂。那是大观园正殿“顾恩思义殿”之后的一处景致,处在大主山之下,隐于山间,是与蘅芜苑相对应,一个美丽的地方。

关键是,它就处在凸碧山庄之下。

这几天她还曾想过,若是她也能搬到园中,她就选此处......

二叔此时提它是什么意思呢?

贾清见秦可卿直盯盯的看着他,眼中期待明显,心中一笑,面上不显,淡然的说道:“怎么,你不愿意进园子伺候一大堆大姑姑小姑姑吗?

我进园子是进去专研学业的,哪里真有功夫照看一应姐妹们?更否提管理那些奴才丫头们了......

不过,若是你实在懒怠伺候,那我就去麻烦琏二嫂子好了。”

安排秦可卿进园子是贾清早就想好的事。

别的不说,单从大观园的日常管理来说,也需要一个有一定能力的人来操刀。虽然李纨是贾母钦点进园子做这事的,但贾清如何不知道李纨的脾性?一味的安分守常,不愿意担事,也就只是教育贾兰,偶尔教教姐妹们针线之类的。

她哪里有精神来真正的管理大观园。

可以想见,若是贾清不安排人,这个差事多半也还是要落在王熙凤手中。

她可是个真正的大忙人,贾清可不想让她以后到园子里来指手画脚。这也是他夺了人员安置权的目的之一。

而他这边,能够拿得出手的除了尤氏就是秦氏了。尤氏不用说,宁国府肯定需要一个人来管家,尤氏做了这么多年,贾清轻易是不会让她离座的。

那么,就只剩下秦可卿了。正好,秦可卿还可借此离开宁国府,对她对贾清而言,都是好事。

“不,不行!”

秦可卿终于弄明白了贾清的意思,心中升起巨大的喜悦。猛然间一听贾清要放弃她取王熙凤,顿时反对道。连声音也一下子超出她平时的声线好多。

然后还是有些怀疑:“二叔,你说真的,让我进园子管理那些大小婆子丫头们?”

贾清无奈道:“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你既然说不行,那就算了,我还是去找琏二嫂子......”

“你.....谁说不行了,我是说你不能让琏二婶婶......哼,你就会欺负人!”

贾清还待调笑一下,外面传来通报声:“赖总管到了!”于是贾清就道:“好了,方才和你说的是真的,等过几日之后,你就和我们一起搬进园子里去。

现在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秦可卿一听贾清要做正事,也不敢耽搁,起身福了福便走了。

只是,那最后一眼似幽还喜的秋波,让即使早有经验的贾清也酥了三秒。

......

第五一六章 北国风味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煦。

荣国府的主子小姐们早早的就聚集在荣庆堂,陪着贾母玩笑了半日。

“姨太太到了没有?”

贾母问道。

李纨回道:“姨妈方才在太太房里说话,这会子估计也快到了。”

话才说完,果然就见王夫人薛姨妈姐妹联袂走进来。

贾母见人齐了,正准备吩咐出发,又觉得哪里没对,再次扫视了一遍,她终于发现还是少了一个人。

“大太太怎么不在?”

王熙凤笑道:“大老爷身子不舒服,大太太留在屋里伺候,早先就说了,今儿她就不去了,还说让老太太玩的高兴些呢。”

“大老爷也没去?”

贾母自然不会真的相信贾赦身子出了毛病。

顿了顿首,贾母不想让这二人扫了兴致,一挥手道:“算了,不管他们,走,咱们吃酒去!”

王熙凤等都笑了,然后赶紧搀着贾母。

贾母一马当先,随后一大屋子的人跟着贾母的步伐,浩浩荡荡的出了荣庆堂,往宁国府去。

宁国府中,正在安排座位的尤氏一听荣国府的人到了,连忙领着秦氏一起前往相迎。

刚出了西二门,果然就见赖升家的领着一大群花花艳艳的人过来,为首的正是贾母。尤氏立马迎上前笑着说道:

“二叔方才还在念叨说,不知道今儿个老太太赏不赏脸,要是老太太不来的话,那他以后可就没脸吹嘘说他是老太太最疼的孙儿了。如今老太太果真赏脸来了,这下子他心中又该得意了。”

贾母瞧着笑谈得体,举止有度的尤氏,面上也露出了笑容。说起来,自贾珍的事情过后,贾母对尤氏是不待见的,甚至对于她仍旧在宁国府掌家略有微词。只是碍于贾清的坚持才没有什么举动。

事实证明,贾清的决定很正确,尤氏是一个很聪明很会来事的人,总理宁国府中馈,一直兢业诚恳,并无任何她担心的问题出现。甚至她还知道,贾清可谓是一个合格的甩手掌柜,家里什么事都丢给尤氏去操心,自己完全不管……要知道这一点,连王夫人都做不到,王熙凤很多时候都是要给她汇报请示的。

从这一点来看,她倒是对贾清更高看了一层。这么大一座宁国府,真要让他自己来管理,他如今哪里能够这般清闲?

看看王熙凤就知道了……

或许,这也正是他当初坚持的原因呢。

不管怎么说,贾母对于能把事做好的后辈,肯定喜欢的。因此她也笑道:“他真这么说的?我倒是不太相信,以往他在我面前,还老是说我偏心,说我只疼宝玉不疼他呢!”

尤氏道:“自然是真的,他在老太太面前那般是说笑呢,其实二叔心里知道老太太心里最疼他,所以时常在我们跟前炫耀,好叫我们妒忌。

如今看来二叔果然没说错,以往我们妯娌几个请老太太吃个酒看个戏,老太太多半都不赏脸,偏偏只要他去请,老太太一准就来了,不但来了,还要带着一大家子来给他撑面子呢!”

说的众人都笑了。

于是尤氏亲自在前面领路,一边道:“后面楼子里小戏已经准备好了,厅里饭也摆上了,请问老祖宗是想先吃了再过去,还是把饭摆到那边去?”

贾母道:“先吃了再过去吧,方便些。”

“是。”

尤氏听了,给秦氏一个眼色,秦氏便悄悄先回了。

到了饭厅,贾母见满堂布置摆设一应都十分整肃,丫鬟们来来往往之间也是调度有序,鸦鹊无闻,心下更是满意。

众人落坐之后,贾母对王夫人等道:“你们也去给大老爷磕个头吧。”

虽然贾敬没回府,但他毕竟尊长,王夫人等前去正堂磕个头也是应当的。

“是”于是王夫人带着三春姐妹等人,由秦氏领着到正堂去了,只留下薛姨妈陪着贾母说话。

“清哥儿呢?”

贾母一时又问道。

尤氏回道:“原准备今日就咱们族里众位爷们好生乐上一日,各府里也一早就送了寿礼,谁知临了的时候南安王府、西宁王府以及镇国公府、定城侯府等好几家的公子都来了,二叔只好去陪着。老祖宗若是找他,我现在就让人去叫他……”

贾母听了笑道:“哪里,他是爷们,自然是外面的事情要紧。人家既然赏脸,没接到帖子都来给你们老爷贺寿,说明人家那是看的起清哥儿,别说我这里没事,就是有事也不敢惊动他,毕竟来者是客,可不能怠慢了去。”

贾母越说面上笑意越盛,这些府邸,哪一家不是别人做梦也高攀不上的,也就只有我们贾府这样的人家,才能让他们的子孙后辈主动结交。尤氏的话,让她感觉很有面子。特别是转眼看到薛姨妈脸上那一丝掩藏不了的艳羡之后,心中就越发高兴了。

这里值得一说的是,宁国府这次排的只是家宴,并未广发请帖大宴宾客,所以交好的世家贵族也只需要按惯例将贺礼送到就好,人却是不好来的。因为,主家没有准备就登门是一件很无礼的事。

不过晚辈之间倒是少了些许顾忌。

“好了,你就不用一直在这儿伺候了。今日府上事忙,哪里都离不开你,你自去吧,我和你姨妈在这里说会话。”

“是,那我就先去了。”尤氏屈身回了话,然后退到一边,又对在那里伺候的小红低声道:“等会太太和奶奶们到了,就吩咐后厨传菜。”

小红自然是应了。

尤氏看着这个虽然年纪小却很是伶俐的丫头,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丫鬟是二叔派给自己的,自己这些日子用起来可谓是顺手非常,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丫头了。心中也对贾清给她挑选到这样的丫鬟更加感激。

……

外院里,宴席已经全开。

贾家人口不少,单论在京的这十二房之中,就有数百子弟,要招呼这些人,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谢国伟等人的突然造访贾清也是始料未及,不过来的这些世家公子,除了谢国伟侯虎几个之外,其他的也多半都是和他有些交情的,他也不好赶人……仓促间也只得在内厅再另置两桌酒席,贾清亲自陪着。

这些贵公子的入场,自然令贾府中很多子弟兴喜不已,不断前来敬酒套交情。就连贾政,也在自己的座位上举杯请众公子哥喝了一杯……

注意是“请”而不是“敬”,抛开国丈的身份不谈,贾政也是长辈。众公子哥也都是站起来接了他这一杯酒。

酒过三巡,众公子哥又吆喝着要贾清将从江南“抢”来的舞姬拿出来看一看。这也在贾清的预料之中,谁叫他这事早就在京中传开了,成了家喻户晓的事,每个到他府上的人都想一睹江南名妓的风采。

贾家的众爷们更是欣喜若狂。等到装扮艳丽的舞姬一登场,有资格坐內厅的人自然能够先睹为快,那些只能坐院子里的家伙,偏偏大多都是小辈,最是期待,一个个都离开座位往穿堂中间挤,虽然还是看不太清厅里的舞蹈,好歹也能看个大概状况。

“好,好看!人长的好看,舞也好看。只是,我怎么觉得和上次在府中看到的不一样呢……”

侯虎从小家里管的严,对风花雪月没有涉足。可自从几年前谢国伟带着哥几个进过烟雨楼之后,这货就像是打开了世界的大门一样。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愣头青,如今啊,是越来越……闷骚了……!

贾清在一旁听到他的自语,轻轻一笑,不以为意。侯虎当然是见过十二位玉美人的,他之所以会觉得不一样,那就是,眼前这七个在厅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之中,只有三个是她从江南带回来,剩下的四个,是他从京中各大楚馆之地寻来的色艺双馨的女子。

本来,宁国府原本是没有专门的舞姬、歌姬的。不知道是贾敬不喜欢这个调调还是爱惜清名又或是舍不得花银子……

不过贾清既然因缘际会网罗到了江南最好的一支舞姬,而且,他越来越发现欣赏这种艳丽歌舞是一件多么令人身心愉悦的行为,那么,他自然不会故作什么清高。对宁国府来说,养一支舞姬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来了,人都是有审美疲劳的,况且他知道以后贾府宴会会越来越多,老是让十二玉美人出场表演,未免少了些新意。加之玉美人们全部来自南国,与北方风味自然有些不同……

再说,招一支北国风光的舞姬,也可使她们不敢懈怠,相互促进,增益技艺不是?

反正天香楼也够大,再养十来个歌姬、舞姬也无大碍。所以现在天香楼住的姬妾已经有十七八人了,目测陆续还会增加些许,这一度让负责照管的秦可卿极度不满!

不过没多久她就想通了,贾清这么做,岂不正好证明了他当真只是想在府里豢养一支真正的歌姬?因此对那十二个江南小美眉反而放下了不少戒心。贾清心再大,也不会连十二个小老婆还不满足,还一个劲儿的添吧?

第五一七章 目的在此

一曲舞毕,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大有一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架势。

只有贾清知道,自己族中这些人可能是真的有此想法,可要是说和他坐一起的这些世家公子也个个如此,那多半是不可能的。这些人之中,绝大部分都是见惯了风月的人,大概更让人血脉喷张、色授魂与的场面也是见过的。此时如此,也不过是给他哄抬面子罢了。

可惜,事实不总是如常。

等所有人的声音小下去之后,南安王府的三公子,也是贾清最想不到今日为何会来的人之一。他忽然开口道:“贾兄弟府中这支舞姬,好是很好,比之京中任何一支舞姬也不差,只是,却也难逃咱们大楚舞女的局限。凄凄切切,哀哀婉婉虽然令人怜爱,但久而观之,到底少了些让人心潮涌动般的激动……”

桌上其他人瞧了他一眼,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既然你都说是咱们整个大楚所有舞姬的特点,那贾清这里又如何会例外?不过有那知道南安王府底细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

贾清灿然笑道:“哦,不知霍兄何以教我?”

南安王爷姓霍,第一代南安王爷霍天华在开国之前,那也是立下盖世功勋的存在。就算到了如今,所有开国勋贵权势衰落的年代,南安王府也仍旧在军方掌握着极大的权柄。

这一点,是贾府所不及的。

不过,现在贾家有元春,一切又说不一定了……

南安王府三公子道:“贾兄应当知道,家父常年在西海沿子带兵,那里距京城何止数千里之遥?而且四周皆是蛮邦小国,子民大多都是愚昧不化之人,一旦有些蝇头小利,就敢兴兵作乱。

家父为朝廷镇守边关,多次剿灭叛乱……”

贾清听到这里,不由唏嘘道:“伯父大人坐镇边陲,使得西海蛮夷臣服,此等盖世神威,实在令我等膏梁子弟汗颜不已。

实不相瞒,小弟从小就励志成为一个像伯父那样的人,为国朝安定立下功勋。可是,虚长至今,仍旧只能待在这方寸之地,没有机会到西海沿子那样的地方,见识一番‘汉关烽火之地’,听一曲‘海域悲笳之歌’,此乃一生最大的憾事。”

这霍三公子被贾清的感慨弄得一愣一愣的。他说这些,是为了引出他接下来的话,没想到他话没说出口,贾清倒是先被感染了。

不过贾清言语之间对其父大加称赞,他也感觉倍儿有面子,因此也就只得让贾清独自感慨完。

谢国伟等面上都露出感怀之色,但心底早就忍不住笑了。

就你这毛头小子,也敢称虚长至今?就你这十二三岁大的年纪也敢说一辈子最大的憾事?你他娘的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好吧!

“是,贾兄心系朝廷,抱负不浅……呃,其实我是想说,贾兄既然喜好歌舞一道,又岂能只着眼于大楚境内?须知异域风情比之我国的歌舞也别有一番滋味……恰好我家正好豢养了不少西域女子,都是我父亲从西域带回来的,有些还是西域番邦王公贵族之女,其奔放艳丽自不是咱们大楚女子可比。贾兄若是不嫌弃,我倒是愿意送一些给贾兄……”

霍三公子一脸热情的笑道。

贾清眼中一抹意味深长划过……

“霍兄此言可是当真?若是如此,小弟必然感激不尽。”贾清惊喜道。

霍三公子毫不在意:“呵呵,咱们两家什么关系,区区几个舞姬而已,算不得什么……”

贾清顿时如看亲人一般的看着他,道:“好,霍兄豪迈大方,小弟所不能及……这个,人是霍兄给我送过来还是小弟到府上取?”

霍三公子脸上一丝尴尬之色闪过,不成想贾清竟是如此实在之人,口中只得道:“贾兄既不嫌弃,改日我就将人亲自送到府上……只是……”

霍三公子似有难言之隐。

贾清心下了然,对方这无缘无故的献殷勤,肯定有所企图。这“只是”后面才是他的目的。

但贾清是何人?他才不会主动去问对方的目的,反正好处是你自己要给的,关我何事?因此就像没事人似的自顾吃起酒来,还敬了这霍三公子一杯。

见此,霍三公子恨得牙根痒痒,却不得不主动开口道:“听说,贾兄你做了个好买卖,还带着谢兄、侯兄等弟兄几个一起发财,每个人净占一成干股,每个季度每个人光是分红就有上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眼睛都开始发红了。

旁边那些不知道的人乍一听也是瞪大了眼睛。什么买卖这么赚钱,光是一成的分红就有上万两银子,还是贾清干的?他才多大啊!

贾政等人的桌席离得较远,他们这边说话也大概就他们两桌人听得清楚。

贾清手一顿。知道这货有企图,但是没想到,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我在北边有个庄子,不大一点,才几百亩而已。庄子上自己产了点酒,卖给京中一些酒楼,赚点微薄银子……”

朝超也坐在这里,此时他的心是澎湃的。虽然贾清说的简单,赚点微薄银子……但只有掌管酒坊的他才知道,一但这个庄子全部投入生产,所产生的经济利益有多么大!

就拿现在而言,不过利用了庄子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今年四五六三个月,单是卖酒给京中各酒楼,酒坊就收入超过了十万两!

要知道,那可是夏天,按理说应该是酒销量最小的一个季节。可是,对“五粮液”来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各大酒楼争相抢购,尽管他已经按照贾清的要求,将酒价定的极高,产出额尔各类酒已经是寻常美酒的十倍甚至数十倍价格,但还是供不应求。往往一批酒还没出来,就被抢空了!

其实,要不是自家的酒楼一时铺张不开,就算这样,朝超也是绝对不想把酒卖给那些酒楼的,这样的好东西,就该放在自己的酒楼里,才能催发最大的利益!不过贾清告诉他,做生意和做人一样,不能太贪。吃独食永远会招人记恨的,反正现在咱们的盘子也还铺不开,正好需要积累一些本钱,那就从先从他们手里赚了……

路,要慢慢走,直到有一天,当所有人都再不能撼动你的脚步,那个时候,你吃肉,留不留汤给别人喝,就全看你的心情了。

他对贾清的话深以为然,以至于对贾清都产生了崇拜的感觉了。对于贾清把这么重要的酒坊交给他来打理,更是感激。同时,他也把这个酒坊看的比什么都重!

如今一听有人竟把主意打到了酒坊的头上,他岂能同意?冷冷的看了霍三公子一眼,却没说话,他相信,贾清知道怎么做。相比较于酒坊的重要性,几个西域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第五一八章 爆发

霍三公子听贾清说他北门外的那个酒坊才几百亩大,虽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点的酒庄就能赚这么多银子,但他确定他得到的消息是不会错的,因此道:

“贾兄就别谦虚了,这年头银子好花不好赚啊,贾兄既然有门路,也该提携兄弟们一把不是......”

贾清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一切礼义廉耻都不够格!这货先前还装作一副彬彬有礼、慷慨豪迈的样子,现在就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霍兄说得对,正所谓有钱大家赚,何况你我两家乃是世交......只是不知道霍兄想让兄弟如何提携......”

霍三公子听了大喜,道:“这个简单,你看咱们两家的关系,也不比侯兄、谢兄他们差吧?听说贾兄你给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成的干股,若是贾兄愿意也给我一成的股份,做兄弟的我一定不会忘记贾兄的恩德,将来贾兄就是我霍复最重要的兄弟,以后但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贾兄只管开口,做兄弟的绝不推辞!”

听完霍复的话,其他人也是心头一动。一成,他们刚才可是听到了,一成就值上万两银子,而且还只是一个季度的分红。好几个自忖和贾家关系也很不错的公子哥已经开始在盘算等会如何开口了。就算得不到一成,能拿个半成或者小半成那也是几千两银子啊,足够到风雨楼潇洒一个月了......

谢国伟和候虎几个就坐在贾清旁边,此时都有些羞愧。他们知道,这个霍复能够对此事知道的这么清楚,一定是他们家里的人传出去的,以致于现在贾清处在这么样一个局面。

单是一个霍复或许还好应对,但是其他人眼中的神色他们又如何看不到?稍不注意,今日就会把这些公子哥全部得罪一遍......

贾清此时也是怒气上涌!人有贪恋他理解,但是,哪怕这货许出一点实在性的东西,贾清也相信他是诚心想合作的!可是这货说了一大篇,全是空口白话!甚至连空头支票都算不上。

这简直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当然,那几个西域女子或许就是他准备好的代价了!但是贾清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料想也知道他能拿得出手的不会是什么天姿国色,说不定就是几百两银子能买一打的那种,白送给他他都要先看过才决定留不留在府里当个打杂丫鬟呢。虽然现在的南安王府主人是有辅国公爵的霍林,但这个霍复,只是霍林的第三个儿子而已!

若是换在别的地方,贾清保管凑不死他丫的,可是今日是贾敬的寿辰,他不想节外生枝,因此故作为难道:“要说论咱们两府的关系,霍兄要这一成也实在不过分,只是霍兄你也知道,这个小庄子呢我已经把四成股分别给了谢兄,戚兄,朝兄和侯兄,这要是再给你一成,这……小弟也是为难的很。”

霍复明白贾清的意思,自家的生意,怎么着自己也要占五成以上的股吧?不然什么时候东西就成别人家的了也说不定。这个规矩他懂。

他本身也就是想要一张稳定的长期饭票,可没想着要把贾清逼急了,不然他肯定什么也得不到,于是笑容灿烂的道:“贾兄放心,兄弟也是通情之人,不会让贾兄难做,要不这样吧,贾兄只需给我半成就好,半成就好……”

他这般通情达理,倒是让贾清意外了。贾清哪里知道,霍复的经济已经被家里节制了,现在是真的手头紧,在外面潇洒不开,所以才起的这个主意。

在霍复看来,只要他不是太过分,看在南安王府的面子上,贾清肯定会愿意花银子结交他的。要搁在以往,他还不一定愿意纡尊降贵主动交好贾清,可是如今元春在后宫强势崛起,深得皇帝宠幸,说不定日后还能坐上后位,母仪天下。现在京中各大府邸都要重新衡算与贾府的关系。

这也是今日这十来个贵公子齐来贺寿的原因!他也是得了自家太太的授意才过来的,至于这个赚外快的主意倒是他自己想到的,正好一举两得。

如今虽然只得半成,但想来也还有几千两银子,够自己花了。只是自己堂堂王府中人,却比谢国伟几个得的好处要少,这一点让他有些不舒服!

这几个人家里,没有一个人的爵位是超品贵爵的,甚至坐他旁边那个叫什么朝超的,家里更是早就被剔除了名爵,已经算不得勋贵了。这样的人,就应该坐另一桌去,贾清居然还安排他做在他旁边,真是岂有此理!

“霍兄深明大义,让小弟铭感五内,原本这半成股小弟拿了也就拿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来的都是我贾清的朋友,各家府上也都与我家交好,贾某又岂敢厚此薄彼,只是这买卖就一件,剩下的这一点实在不好弄了啊……”

贾清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显然是因为不想得罪人,已经为难到了极点。

霍复心中咔嚓一声,暗道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看着四周七八双泛着光的眼睛,别说贾清,连他都觉得为难!他可以看不起朝超几人,却不能看不起这里所有人,毕竟在坐的还有一个西宁王府的公子和一个镇国公府的公子,这两家,可都不比他家弱多少。

可是,眼见贾清都要答应送他半成股了,这到手的银子怎么能让它再飞了呢?恰好看见他旁边朝超向他看过来的不善的眼光,心中大怒的同时也是福如心至,立马道:“这个也简单,我给贾兄出个主意,虽然贾兄手中剩下的不多了,但是你可以找那手中有的商量商量啊,说不定人家也正想和大家交个朋友呢……”

霍复说着,眼睛直往朝超身上瞟,然后又看向谢国伟三人,只是在侯虎脸上顿了一下,想了想,略过了他。

他看的明白,现在这里这么多人,连他都只能得半成,这些人却每个都占一成,要是敢不吐点出来,保管成为众矢之的。

至于得罪他们几人,他不在乎。

贾清沉默了。他原本是想让这家伙招恨的,没想到,这货居然这么快就把矛头甩在了朝超几个身上。这个时候,他有三个选择。

一是顺着霍复的意思办……这个肯定不可能!二是真的舍出去一些利益,平息了这场闹剧,也叫妥协。三是……直接翻脸!

第一点直接被排除,至于第二点妥协……他到不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个性,只是,若是折在这样的情况下,折在这个二愣子的手中,过后想起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就在贾清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事最好的时候,忽然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他么还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

声音很大,顿时引起了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那边贾政的目光也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可惜声音的主人并不给贾政等人探知根由的时间,又往外嘣着新词:

“我就想不通了,中国兵器那么多,为什么你什么不学偏偏去学剑?学剑就算了,你他么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铁剑不练练银剑!贱成这个样子,老子看了真想一巴掌把你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说实话,长得丑不是你的本意,那是老天在发脾气!最后送你一副对联: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横批:贱人无敌!”

侯虎一口气把他从某人那里学到的骂贱人的话一口气说完,感觉整个人都空灵了……这感觉,真他么太爽了!

其实他早就想骂人了,只是谢国伟一直在旁边制止他才忍到现在。可是他方才实在感觉是忍无可忍了,所以正好把他对着柱子演练了无数遍的台词派上用场。

霍复也被侯虎突然的爆发弄懵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登时脸就绿了,哆哆嗦嗦的开口:“你,你敢骂我!!?”

霍复感觉自己快疯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还骂的这么新颖……好多词他都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感受到来自其中的满满恶意。

侯虎感觉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很光辉,因而睥睨当场道:“老子骂你又怎么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熊样,也敢勒索我贾兄弟!呸,什么玩意儿!”

“谁,谁勒索贾兄了?你,你话给我说清楚!”就算是肚子都快要气炸了,霍复也不敢接下这个锅。勒索身为世交的贵妃之弟,也就是国舅,这个罪名他担不起,南安王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呸,说清楚就说清楚!人家贾兄年纪轻轻就独自撑起偌大的门楣,而且一点也不坠门风,连当今皇帝都喜欢的不得了!如今人家一不偷二不抢,做点正经买卖支撑家业,偏偏还要招你这等乌龟王八蛋惦记着。呸,什么东西!幸好人家贾兄宽怀大量,要是我,早就恶心死了!霍复?你他娘的就应该叫火夫,不对,你应该叫做煤球灰灰。以你的恶心程度,就该被火夫扔进风炉子里,煅烧个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将你满身的恶心气味全部烧掉,还世间一片干净的空气。”

贾清在一旁也觉得侯虎骂的太过分了,干咳一声道:“好了,虎子,你别再说了……”

霍复的脸已经由绿转白了,颤抖着手指着侯虎道:“你,你……!……!……”

显然是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侯虎还有这等骂人的本事,都在庆幸自己没有犯在他手里过。

就在所有人都在想此事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忽然见侯虎一下子平静下来,居然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大家都嫉妒贾兄有这么一门好买卖在手中,也嫉妒我们哥儿几个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平白得到大量银子花销,所以你们眼红了,起了贪心,就来找贾兄的麻烦!”

其他人都被侯虎弄的一愣一愣的,西宁王府的二公子靳强劝道:“侯虎兄弟多想了,我们并无此意,贾兄家的买卖再好,那也是贾兄自个儿的,咱们作为世交,岂有不帮忖反而觊觎的呢?想必霍兄也只是一时没想到这一点,只以为是朋友之间,有疏财之义。如今既然被侯虎兄弟点出来,他也肯定明白了,侯虎兄弟也消消气,就让这件事揭过去了吧,大家都还是兄弟……”

靳强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其实,他们本来也没想谋什么好处,不过都是按照世家交往规矩,今日真的只是来为冉冉升起的贾府贺寿的。熟料霍复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还差不多成功了,大家又都是年轻公子哥,纨绔不在少数,乍一见大笔要从天而降的银子,又怎能不动心?如今被侯虎当头棒喝,他们也反应过来,是啊,什么人的银子不好谋,偏偏谋到自己等人的家族都要交好的世交身上来了?

简直是本末倒置了。今日这事若是无法善了,只怕他们的家族都会成为笑柄,那么,为家族蒙羞的他们自然也少不了挨家法……

这是包括靳强在内的大多数人的想法。当然,还有几个人都在心中暗道一句可惜,更恨这侯胖子果然和他爹一样,蛮横多事,让他们发财的机会没了。

第五一九章 不欢而散

“你放屁!疏财之义?那他娘的怎么不给我们疏财仗义?姓靳的,别打量我们是傻子!谁不知道你和这个煤球灰灰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方才那事要是和你没关系,老子第一个不信!”

靳强本来是出来打圆场的,没料想候虎居然是属疯狗型的,见谁咬谁。要说方才的事还真不是他和霍复合谋的,要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不过呢,他和霍复的关系确实很好,所以面对候虎的指摘是百口莫辩,只能讪讪闭嘴。

候虎的火气再次被靳强点起来之后,一拍桌子,怒声道:“姓靳的和姓霍的,我知道你们嫉妒我们哥几个关系好,嫉妒贾兄弟仗义,把自家的买卖平白给了我们兄弟一成!哼,本来这事我们爱怎么和你们半毛钱的关系没有,但是既然你们眼热,今天我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实话告诉你们,今天我就把这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的一成股还给贾兄,我还可以做主,让谢大哥和戚兄、朝兄也把手里的股还给贾兄,免得你们这起小人眼热!”

“你!!”

听到这些针对性极强的话,纵是靳强再好的脾气也不禁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么的,你还没完没了了,老子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小人了?

“虎子说的对!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也把这原本就不该我的东西还给贾兄,从此之后,大家要赚银子话,个人各凭本事!莫再做这等小人行径,忒的让人瞧不起。”

谢国伟也是果断之人,今日之事既然被候虎挑到了明面上,那就必须把问题全部解决。

“我也是!”

“我赞成!”

戚成武和朝超也站了起来。

贾清现在真的为难了,劝道:“兄弟几个都坐下,有话好好说,用不着这样,早就约定好的事,岂可因一时意气反悔,这不是让我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贾兄不用多讲。”谢国伟坚定道:“其实这事我们三个早就就商量过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说。既然我们是兄弟,又岂有占兄弟便宜的?朝兄帮你管着庄子,你们如何我不管,但是我和虎子两个是绝对不会再拿这一成利了!”

朝超不悦道:“谢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们不想占贾兄便宜难道还想让我占这个不义之名?”

谢国伟道:“是我说错了,兄弟勿怪。”

看着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贾清真不知该怎么办。说好的事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

不过嘛,自家兄弟,有什么私下里再说也不迟。现在他们在气头上,肯定不好沟通。

候虎冷笑一声道:“如今我们几个都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吐了出来,我话撂在这里,以后大家要赚银子花,个人凭自己的本事,别把自家的老脸丢了!再敢从我贾兄这里使歪脑筋,打他买卖的主意,别怪我今天没提醒过大家伙,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我候虎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众人心中一凛。这话说的够狂,果然,这年头说话要硬气还真得有一个刚得住的老爹啊!修国公府虽然富贵远远比不上南安和西宁王府,但是耐不住人家候虎有一个在军机阁当差的爹啊!

传闻,这些军方的大老粗们一个个都护犊子的不行,更何况,这个候虎还是这一代修国公府一等子侯孝康的独子。要是真和他杠上,说不准还真有可能闹到皇帝面前去,那......

他们可没奢望过自家长辈会为了他们在皇帝面前和军方的蛮子骂战......

“姓侯的,你有种!”

原本差不多快要气死了的煤球灰灰,哦,是霍复先生,此时也已经回了气。怨毒的看了得意非常的候虎一眼,心知这种情况再在这里纠缠下去,自己还得丢面子,索性留下这么一句狠话,站起来对着贾清道了一句“告辞”,便不顾众人,自己大踏步向外面走去。

“霍兄且留步,请听小弟一言......”贾清唤道,可惜对方没理会。

靳强面色复杂,也走到贾清面前,开口道:“今日之事,哎,是我们的不是,搅了令尊的寿宴,还请贾兄恕罪。”

贾清道:“都是误会,靳兄别放在心上,咱们坐下再喝几杯......”

靳强道:“多谢贾兄盛情,今日酒也喝了,舞也看了......”说到这里,靳强瞅了候虎一眼,眼睛一眯,随即又看着贾清道:“就先告辞了。”

贾清装作留了一下,没留住,就任他去了。

其他人见了这个状况,自然也不多留,都说一两句客套话就全部走了。

很快,这两桌的人就走完了,只剩下候虎谢国伟几人。

贾政走过来:“清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先前坐在那边,其实也听得差不多了。

“回二叔,没什么事......蓉儿!”

“二叔...?”

“代我好好伺候老爷们吃酒。”

“是。”

贾清看着贾政道:“二叔,侄儿先失陪一下。”

贾政瞅了他们一眼,道:“去吧。”

“谢二叔。”

......

另一边,尤氏和秦氏二人已经把荣国府一众主子小姐请到了天香楼上。

天香楼是宁国府专程的娱乐场所,也是宁国府内一处极大的建筑,就算在荣国府,也找不出这么大这么好的娱乐场所出来。

坐在楼子上,居高临下的看戏吃酒,是这些权贵人家的女眷们最喜欢的事。

“来来来,老亲家,你坐这里。”

贾母对尤老娘招手道。

尤老娘不知该不该应承,悄悄瞅了尤氏一眼,见尤氏点点头才高兴起来,对贾母谄笑道:“民妇谢谢老太太……”

于是应贾母的要求坐在右手方,与贾母左手方的薛姨妈相对应。

其他姐妹们各自找地方坐下。

看了两出戏,史湘云耐不住安静,就悄悄对惜春道:“惜春妹妹,你哥哥怎么还不进来?他不是说今儿个他有惊喜给我们瞧吗?”

惜春道:“是啊,哥哥是说过,他肯定会来了。云姐姐,你再等等。”

惜春作为贾清的妹妹,到了宁国府,自觉的就有了东主的觉悟,言语间颇有代贾清安抚急躁的史湘云的意思。

史湘云撇撇嘴,正巧秦氏上来给贾母等添酒,她就努嘴对惜春道:“喏,你问问你侄儿媳妇不就知道了?”

惜春想了想,是啊,自己可是长辈呢。自己问话她肯定不敢不答呢,就像琏二嫂子给太太回话一样。

想到这里,惜春莫名有些小激动,但强令自己镇定下来,看着秦氏道:“蓉儿媳妇……”

声音居然有些威严的感觉。

秦氏抬头,见是惜春叫她,便走了过来。

“四…四姑姑……”

秦氏少有和惜春照面,这一下还真有些不习惯。

“嗯”惜春应了,然后道:“我问你,你二叔何时进来和我们一起看戏?”

一听这话,黛玉等全部回头看着她。惜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老气横秋起来?你二叔?难道不该问“我哥哥什么时候进来吗?”

只有湘云大概明白了惜春的心思,已经笑了起来。

秦氏也有些意外,不过惜春确实是长辈,她也不好有其他表情,就道:“据说外边酒席也已经散了,族里的爷们们也在外面看戏呢。想必二叔也快进来了,四姑姑若有吩咐,我这就出去瞧瞧。”

“嗯,我知道了,瞧就不必了,你下去吧……”惜春被黛玉等探寻的目光看的脸微微红。不过她还是保持姿态,把话说完。

“是……”秦氏带着些疑虑退下了。心中暗道:以前还不知道,四姑姑年纪这般小,也这般成熟,倒是和二叔有些相像,可见果然是亲兄妹了。

她不知道,其实惜春哪里会这个性子。人家也是正正宗宗大家闺秀一枚,只是,和贾清亲近多了,少不得也沾上了些“歪风邪气”。

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不如是。

第五二零章 欠条

随着贾清进了偏厅,侯虎挠挠头,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啊,刚才实在忍不住了,破坏了伯父的寿宴。”

贾清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茶,然后才道:“罢了,别这么说,你再说这话我就快无地容身了!侯兄,谢谢你!

还有谢兄、戚兄、朝兄,谢谢众兄弟对小弟的爱护。”

贾清十分感动的对弟兄几个躬身一礼,被连忙扶起。然后侯虎道:“我就是看不惯,从来没见过那般无耻之徒!要不是方才不是动手的地儿,我非打的他丫的满地找牙。竟敢敲诈我们兄弟?什么狗屁玩意儿!不过是仗着祖辈父辈的些微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还敢作到咱们头上,弄不死他丫的!”

看起来侯虎仍旧余气未消,仍旧骂咧咧道。只是听他言语之间颇为看不起权二代,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他是个嫉恶如仇的穷苦书生呢。却不知道,他自己就是个最爱臭显摆家世的。

贾清依稀记得当年在国子监外这货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的样子。

“今日本是小弟之事,却累及四位兄弟,做兄弟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谢国伟摇摇头道:“这算什么连累,要是连自家兄弟都被人期到门上了还不出头,那还算什么兄弟?贾兄这话以后就别再说了!”

侯虎也是一脸嫌弃:“你这个时候说这话,是想挨骂吧?正好小爷我觉得还没太过瘾……”

贾清淡淡扫了他一眼道:“只要你觉得我对你毫无藏私,你就来试试!”

一句话就让侯虎哑巴了。小样,你那半吊子的骂人水准还是本少爷教的,居然还想用来对付本少爷?只是本少爷涵养好,一般不骂人。

贾清想了半刻,还是道:“那个霍复,不会对弟兄们有什么影响吧?”

他毕竟接触这些世家公子较晚,不如谢国伟等人对京中权贵子弟熟悉。

侯虎满不在乎的道:“不会!你也太看的起他了,不过是一个在家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和我一样……”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就补充道:“和我们一样。”

“……”

谢国伟道:“贾兄弟不必在意,京中权贵官宦子弟极多,常日家出门在外,哪里有不生矛盾的,纵然得罪狠了,也不过只能记在心里,以后找机会落对方面子,没什么相干。再说这个霍复,本来就是个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胸无城府……倒是那个靳强,据说此人足智多谋,他和霍复是好友,倒是需要注意一下。”

靳强吗?贾清记在心里。

“大家坐下喝杯茶吧,这可是今年第一波秋茶……”

侯虎一喜:“可是你与沈状元坐而论道的那种茶?”

“是,也不是……”贾清笑道:“茶叶虽同出一处,但,斯茶却非彼茶。”

“切,不就是中了一个经魁吗,就在这里摆弄!赶人家沈状元三元之名差远了,装个什么劲!”

侯虎最烦听这个,直接端起茶杯,呃,一饮而尽……

贾清也没劝什么品茶要如何之类的话,等他咽下之后,沉默着开口道:“城北酒庄中酒坊产的酒,赚的银子,还是按以前定好的来办……”

“不行!”

“不可!!”

贾清早料到:“人必须言而有信!”

谢国伟道:“不论怎么说,这事我们几个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

贾清道:“无论怎么说,这事还得按之前的来办!你们要是不同意,我能半夜派人把银子砸进你们家卧室,你道我敢是不敢?”

“……”

贾清不屑道:“当初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岂是你们想反悔就能反悔的?你们就算告到皇面前,这个事还得按规矩办。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早料到你们有一天可能会反悔,所以合约上都盖着你们的手印呢,哼,就你们还想跟我斗?”

谢国伟无语道:“不是我们矫情,这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要?可是,这占人便宜的事,特别还是占兄弟便宜的事,是不能做的!更不用说今日我们几个已经当着各府子弟的面儿说了,要是回头还是厚着脸皮拿着这笔银子,就连我们自己出门都会抬不起头的!”

侯虎三个赶紧点头附和。

贾清皱眉,当初许出这四成股,一是因为当时他手中力量还太小,要用四家名头和门路为生意开路。二来也是为了给谢国伟几个一个稳定的财路。贾清始终相信,只有手中有钱,才能顺利的办成想办的事!只有兄弟们都变强了,以后才能互相帮忖!

当然,有了利益纽带,能够促进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也是必然的。

酒,是他为贾氏商行规划的主流行业,也是最重要的生财手段。虽然这只是一家酒坊,但只要运行顺利,这四成股的价值,还是远在他们的想象之外。到了那时,不但能将他们五家府邸牢牢的绑在一起,还能让他们五人都有足够的钱财来源。他相信,只要这艘船开的好,他们这几个执舵人就必能在神京城内开创出一番事业!

“便宜,什么便宜?我记得当初咱们兄弟几个合股的时候,大家伙可都是按照规矩出了银子的!不然我傻啊,给你们送银子?”

谢国伟更无语了:“当时我们不知道情况,稀里糊涂的就上了你的船!再说那千把两银子算什么?连现在这一成股价值的零头都算不上,你这不明摆着送我们的吗?”

贾清终于笑了,道:“好了,你都说了,咱们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债务两情,谁也不欠谁的!反正当初你们是用真金白银从小弟手中买走那一成股的,它当时也就值那价,这买卖可是生效了的。总不能因为现在这一成股变值钱了,我就反悔了吧?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们也否说了,道理和道义都在我这边,我是多么讲规矩的人,你们休想逼我就范。

你你你,说的就是你,姓谢的,你再敢多说一句,我马上就派人去找你爹,把你和如烟姑娘的事告诉他,看他会不会打断你的狗腿……

还有你,姓侯的,你上次把你爹珍藏多年的仕女图偷出来给我们瞧,最后把它弄坏了,你却告诉你爹说定不定是狗给啃坏了……这事我要是告诉你爹,你说会怎么样?

还有你,和你……”

侯虎本来一听贾清居然无耻的拿柳如烟的事来威胁谢国伟,还在乐呵呵的笑,冷不防听了贾清接下来的话,笑声顿时卡在喉咙里,面色如同吃了屎一般难看。他怒声道:“那幅画还是你他娘的撕坏的!!!”

贾清耸耸肩道:“那又如何?”

谢国伟和戚成武、朝超都道:“无耻之尤。”

侯虎愤怒了:“姓贾的,别以为就我们有把柄在你手里,格老子的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贾清害怕道:“是啊,我好怕啊,那你也告我去啊。哦,友情提示一下,我爹在玄真观清修,我也不怕你们去打扰他,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接见你们的概率是多少?反正,我去十次他老人家通常还是愿意见我一次的,你们也尽可以去试试,说不定你们面子比我大呢?”

侯虎彻底奄了。他忘了,贾清在他家里,早就已经是霸王似的人物,上头已经没有能辖制他的人了……

这还怎么玩?

侯虎一气之下,直接端起贾清的茶壶,发誓要把里面的茶喝干净,让贾清心疼一秒钟,也算是报仇了。

这般闹了一通,先前凝重的气氛到底没了。几人口诛笔伐了贾清一通,最后由谢国伟开口道:“好吧,既然我们双方都各有坚持,不肯退步,那就我来说一个方案,贾兄必须得依了。否则,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这事也没得商量!”

贾清收起玩笑的态度,道:“你说。”

“当初你把酒坊的股一千两银子一成卖给我们,分明是存心相欺……这一点我们便不与你计较了,如今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一成股的价值,粗略估算,也不下十万两!既然这样,咱们就以十万两作价,买下你酒坊的一成股,虽然这个样我们还是占便宜,但只要我们再在其中出把力,心头也能过意的去了。

先前我们每个人拿了一千两银子,还剩九万九千两,现在呢我们又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所以,我们今儿个就当面与你写了欠条,你若是收,就表示认可我这个方案。你若是不收,那好,以后否管你扔多少银子进我家,我都把它拿出去散给庵堂和穷人,看你贾大官人能做多少好事,积多少阴德。”

谢国伟有些感慨。当初他们几个都还未立业,就他还算富裕点。所以贾清定下一千两银子一成股他们才没生疑,那已经是戚成武、朝超他们能拿出的最大数目的银子了。后来才明白,贾清当时分明算计了他们,就是为了送他们银子……

如今贾清话说到这份上,证明他是不可能收回那四成股的,那么,他就定下这个十万两的价。他想着,以后只要一收到银子,就把它当做欠债还回去,那么,等到十万两还清,那也是两三年后的事了,那时候,贾清必然已经成为冠甲京城的大富豪,这一成股,或许就不算什么了。

贾清想了片刻,忽然道:“好啊,签就签!真是服了你们了,好端端的非要欠我银子玩,难道我天生就是做债主的命?”

贾清这么配合倒是出乎谢国伟的意料。经得侯虎三人也同意之后,贾清立马让下人取来纸笔,四人当场就各自写了一份欠条……

等他们一写完,贾清就迫不及待的将欠条收起来,那样子,似乎是害怕众人反悔一般。

收好了欠条,贾清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道:“哦,忘了告诉你们,我这人有个规矩,不接受分期付款!你们要还我银子,就准备好九万九千两银子,少一两都不行!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现在,我要去后面伺候我家老祖宗吃酒去了,恕不奉陪,告辞!”

说完,贾清直接拔腿就走,留下四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第五二一章 九月团脐十月尖

贾清走出大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谢国伟几个常来宁国府,他就这么把他们扔在厅内,也不怕他们找不着出去的路。

他现在笑得是,枉自他以往还觉得谢国伟人挺聪明,今儿怎么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欠条?

哈哈哈……

贾清伸手入怀摸出那四张价值不菲的欠条,刷刷刷,几下简单的动作,欠条就已经成为了碎屑。手一扬,顿时化作满天飘舞的雪花……

看着“雪花”落地,贾清十分满意,甩了甩头,继续往里走。

现在欠条没有了,只要自己以后死不认账,他们能奈我何?

哈哈哈哈哈……

估计发明欠条的人也没想到还会遇到像我这般赖账的吧?

至于谢国伟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反正凭他们几个现在的身家,是拿不出九万九千两银子的,所以啊,只要自己坚决要求一次性付清,那他们现在就拿我没折,银子还就得捏在他们自己手里。等到以后,他们凑齐银子了,自己再表示早就忘了,坚决记不得这事了……那时候,他们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事情转来转去,还不是和原来一样?小样,和我斗,你们几个确实还年轻了一点。

我真是太机智了!

......

九月团脐十月尖,持螯饮酒菊花天。

九月,是吃螃蟹的好季节。

宁国府后厨房的几个大蒸笼,如今正冒着热气。在蒸笼旁边还有十来个木桶,里面全是充满活力的大螃蟹,每只都有成人巴掌大小。地上也爬了几只,有两个丫鬟正忙着捉回去呢......

冷子兴不愧是混迹京城多年的奸商,门路极广,一听说宁国府上要开宴,老早的就准备好了这些螃蟹送进来。

贾清带着丫鬟过来的时候,厨房的管事急忙上前伺候。

贾清道:“螃蟹可熟了?”

管事婆子笑容满面道:“熟了熟了,早就熟了。大奶奶吩咐等未时过了,太太奶奶们都消了食,再叫送螃蟹进去,因此我们也不敢多蒸,这头一起,只蒸了八十个,如今都在笼子上呢,二爷请看。”

婆子说着,引贾清至蒸笼前,让两个婆子合力揭开其中一个蒸笼盒子。贾清一眼看去,两臂宽的蒸笼之中,整整齐齐的排放着一个个黄橙橙的大螃蟹,还在冒热气。

贾清道:“把这些都给我装了,我要带走。”

“是。”虽然还未到申时,但贾清既然开了口,她自然是连忙叫人把所有螃蟹全部装盒,总共装成了十几盒,交到贾清屋里的姑娘们手上。

除了携鸾和佩凤两个丫头,其他人每个手上都是两个盒子......

贾清满意的点点头,见自己扫荡完毕,正准备大手一挥就开拔。忽然看见厨房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被热气熏得直冒汗,就道:“今儿你们辛苦,二爷我奖励你们每人两只螃蟹,等不忙的时候,你们就轮班去吃吧,只是记得收拾干净,不要弄的满地都是!”

丫鬟婆子们大喜,皆道:“多谢二爷......”

“好了,将第二笼也蒸上吧,兴许很快我就会叫人来拿第二波了。”

管事婆子连忙答应。心想,这太太小姐们就算是大肚弥勒佛也吃不了八十只螃蟹,她原本以为这些螃蟹还要分给外面的爷们吃呢,怎么还是往里送?

......

天香楼下,尤氏看见贾清身后一队提着食盒的丫鬟,问道:“二叔,这是?”

“螃蟹啊。”

尤氏再道:“这,二叔你拿了多少?”

“不多不多,也就八十只。”

八十只还不多?尤氏沉默了。他旁边的丫鬟银碟替她开口道:“二爷,这么多螃蟹一时半会吃不了,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你该少拿点的,一次拿二十个就最好。”

贾清瞅了银碟一眼,嗯,是个小圆脸美女,个子不高,生着一双勾魂眼......

她是尤氏身边第一心腹丫头,在宁国府也是“大权在握”型的丫鬟,年纪也不大,十五六岁。贾清一直觉得,这个丫头不安分。

具体表现就在于,府里这么大的丫鬟们一般看见他都会表现的或害怕或害羞,就这个丫头的眼睛里,贾清经常看见的却是......勾人的野望。贾清毫不怀疑,若是在无人的情况下,这丫头多半能吃了自己......

这一度让贾清升起了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生怕哪天就被她这样的丫鬟给逆推了。

不过呢,这些毕竟都只是贾清自己的猜测,贾清也不好因为这个就对她怎么样。嗯,以后尽量躲着她一点就是,安全捉紧。

贾清想着这些,却没发现被他盯着看的银碟一双勾魂眼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咳咳,二叔!”尤氏见贾清盯着她的丫鬟直看,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

“啊?哦......银碟丫头,就你自作聪明!你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少爷就不知道?这多的自然是本少爷奖励给两府里最乖最可爱的丫鬟们吃的,酱料我都带齐全了,等会就让她们在这楼子底下吃的。”

银碟一喜,道:“哇,我们也能吃吗?”

贾清嫌弃的瞅瞅她,道:“你?哎,你就算了吧,你说你和我说的两点哪点挨得上?”

银碟笑容一滯。心中哼道:我两点都挨得上!要不是大奶奶在这里,我定要让你看看我乖不乖,可不可爱......

尤氏自然不知道这两人心中的想法,对于贾清调笑丫鬟们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也不在意,就对银碟道:“好了,既然二叔心疼你们,等会你就在这里摆几张桌子,你们也享享福......只是记住了,不要太放肆了,老太太还在这里呢,要是闹得动静太大,惹老太太不高兴了,就是你们二爷也救不得你们!”

说完就携着贾清一起上二楼去了。

剩下银碟等一边在这里商议怎么摆桌子板凳,一边又去叫鸳鸯、香菱等丫鬟。

不一会就凑齐了二十来个丫鬟,都是在两府里颇有地位的。她们都在这边伺候了一两个时辰,早就饿乏了,一听贾清让她们也下来吃螃蟹饮酒,自是欢喜异常。

一个说这只蟹黄多,肯定是母的,一个又说那只最大,该让给哪个姐姐吃。

一时又说这边的工具不够用,叫那边府里的回去拿一些过来......

叽叽喳喳,欢乐的气氛倒是比楼上热烈多了。

另一边,贾清上楼去,免不了被罚叫斟酒,贾清从善如流,一一给众人斟酒。

等斟到姐妹们之前,史湘云道:“我现在不想吃,先放着我待会再吃。”

贾清也不强求,转身给黛玉斟。熟料贾母一直看着这边,道:“清哥儿,不许白斟,都要叫她们吃了。”

黛玉体弱,此时原本就不想喝酒,可是贾母刚说了话她也不好违背。端起酒杯,正准备勉强喝了,却见贾清笑嘻嘻的瞧着她,心头一动,便趁别人没看见,快快的将酒杯递到贾清嘴边,让他来喝。

贾清很给面子。嗯,黛玉亲自灌酒,可不是随便谁都有的待遇。

可巧另一边的王熙凤看见了,笑道:“天冷,别吃冷酒!”

贾清笑了一声不回应。黛玉脸一红,回头瞪了王熙凤一眼。

一时螃蟹摆上桌,贾清专门坐惜春和探春中间,道:“哎哟,刚才斟酒可累死我了,我现在不想动了,你们谁剥螃蟹给我吃啊?”

惜春连忙道:“我,我来。”

说着已是站起来拿了一只最大的螃蟹,放到自己的碟子里,拿起工具,认真的要敲出蟹肉来。可是这事她哪里做的来,一般都是迎春照顾她的,她已经习惯被姐姐们照顾,此时自然是手忙脚乱的。

这时候迎春用签子挑了一截蟹腿肉,递到她面前,解了她的难。

“谢谢二姐姐!”惜春喜笑颜开,然后拿过签子,递给贾清。贾清不接,张嘴作“啊~”,惜春顿时嘻嘻笑着站起来,亲自把蟹腿肉喂到贾清嘴里。

贾清眯着眼睛,摇头晃脑道:“真香~!”

黛玉道:“没出息。”

湘云也道:“就知道欺负四妹妹!”

贾清也不理论,坐回椅子上,来了个半瘫式的葛优躺,眼睛觑视着对面的贾宝玉。

贾宝玉本来还没什么想说的,被贾清看的不自在了,就想找话说:“那个……对了二弟,伶儿呢?怎么没见她?”

贾清懒洋洋道:“她呀,她我交给大嫂子了,你要找她,问尤大嫂子吧。”

“哦。”贾宝玉眼珠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

第五二二章 万事如意

戏还在唱着,只是楼对面许多人显然注意力没有集中在上面了。

王熙凤就是其中之一。她心中始终记着一件事,那就是他曾经和贾清打赌,结果她输了。她要答应贾清两个要求,可是到如今贾清尚未和她提起。也不知道贾清到底是忘了还是根本没在意,要是没忘,他会要我做什么呢?

“二弟,今儿个老祖宗赏光过来,你怎么不把你的好酒上一壶来尝尝?”

王熙凤的音色很高昂,一说话满楼的人都听到了。

史湘云道:“凤姐姐,难道二哥哥这酒不算好的?你还要他拿什么好酒?”

连贾母也偏头看着她。

王熙凤笑道:“这酒要拿到我们以往喝的来说,自然是极好的好酒,可是,要在二弟府上,那可就不一定了。我可是听说,如今咱们西城,最大的酒楼或许还是那个什么一品阁,可是最受欢迎的酒楼,那就要数咱们二弟的那个‘醉清风’了。各地的文人雅客到了京城,别的地方或许不去,但是却一定会去二弟的酒楼,饮一碗如今名传大楚的酒中仙品‘五粮液’,才不负来京城一回。

原本以为今日我们到了二弟这里,能够沾沾二弟的光,也能饮一杯那酒中仙酿,谁知我等了这半日,二弟竟完全没有大方的打算,少不得只能我厚着脸皮,来为大家伙讨这一杯酒吃了。”

王熙凤几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兴趣都吊起来了。不管那听没听说过这酒的人,都变得期待起来。

贾清望着巧笑自得的王熙凤,心下有些感概。说起来,他真的挺喜欢王熙凤的,要是她再“乖”一点就好了……

“清哥儿,凤丫头说的可是真的?真有这种酒?”贾母亦笑道。

贾清站起来道:“回老太太,琏二嫂子自然是夸大其词了……”

王熙凤立马堵口道:“你就别谦虚了,你琏二哥和我说了不知多少回了。他说这种酒啊虽然不是你一家独有,但就是从你那酒楼中传出来的,只有你那里的才是最正宗的。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给我和老祖宗她们吃不成?”

贾清摇摇头道:“那酒不太适合女子喝……”

确实是这样的。酒庄建起才一年,很多东西还不成熟,产出的酒也都是高度数的香型蒸馏白酒,虽然靠着新意一时让许多爱酒之人趋之若鹜,但真要论起来,也未必就比那些流传几百年乃至几千年的名酒好喝。

不过呢,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而已。贾清有把握在将来把“五粮液”做成大楚最好的酒品牌。

他的研究团队已经建设好了。

史湘云在闺阁女子中算是好酒之人。以前不知道还罢了,如今一听,哪里还把持的住,连忙道:“二哥哥,真有那样的好酒就快拿出来,合不合适我们喝也要我们喝了才明白!”

说罢过来就要拉着贾清去取了来。

贾清道:“罢了,要喝酒也用不着你和我一起去拿。”说完叫过一个丫头,让她去让携鸾和佩凤从屋里搬一坛子过来。

一时佩凤指挥着两个丫头把酒抬上来,对贾清笑道:“二爷,我可是把你一直藏着舍不得喝的那坛子酒搬来了哦。是你说要拿最好的,可别怪我。”

贾清笑骂:“去吧,回头再赏你。”

这丫头越发精了。她这么说,显然是在帮他讨好。

果然,贾母等听了这话,更感兴趣了,道:“快拿过来,我倒要看看能让你也舍不得喝的酒是什么样的。”

酒坛子不大,里面一共就七八斤酒,丫鬟们怕洒了所以用抬。贾清直接把坛子拿起来,到贾母面前,拍开泥封,顿时一阵酒香从坛口飘了出来。

这坛酒还是当初贾芸、朝超他们试酒的时候,从最成功的一窖中取出酒最好的那一次,总共也没得几坛子。大半年来,贾清用来赏人请客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么一小坛子。

虽不一定最好,价值意义却为不凡。

给贾母倒了一杯,见她尝了尝了,然后依次给薛姨妈,王夫人,尤老娘也各斟了一杯。

贾母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薛姨妈笑道:“这酒我们喝不惯,只怕他们爷们爱喝。”

贾母点点头。

王熙凤大咧咧的走上来笑着说:“这酒既然是我讨出来的,今儿我倒要放肆一回,不管怎么着也得尝尝,也就顾不得老祖宗这里了。”

言罢,从贾清手里拿过酒坛子。因为杯子太小怕自己倒洒,又叫丫鬟拿了一个分酒壶来给自己倒酒。

史湘云紧接其后,不说话,却也是直接动手。

贾清见了,拿回酒坛,又给李纨、迎春等倒酒。

黛玉戏谑道:“咱们今儿个倒做了回戏文里的‘梁山好汉’,嘿,你怎么不给我们换个大碗斟酒?”

探春等人皆笑了。她们长这么大,还是一次直接用坛子倒酒的。

“我倒是想给你换个大碗,就怕你吃不消,完了耍个‘酒疯’什么的怎么办?”

“你说谁耍酒疯?”

“呃,就算你不耍酒疯,或是吐些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嫌弃,愿意伺候你,可你第二天自个儿醒来想起,也许就真得发疯了……”

“咯咯咯咯。”这是姐妹们的娇声嘲笑。

黛玉羞愤道:“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再说,谁要你伺候了,我有紫娟雪雁,我……我还有晴雯!”

话虽如此,但是黛玉想起若是自己吃醉了,真吐点什么在身上,那……这可怎么了得?!

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想到这里,黛玉刚升起来的那点豪气瞬间降下去,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绝对要少喝少喝再少喝点酒。

嗯,干脆眼前这杯也不喝。坚决杜绝那种情景!

贾清呵呵一笑,他知道黛玉为何最后点出晴雯来。晴雯是他的丫鬟没错,可是已经在她帐下听用很久了。她曾经有表达过不想还的想法,而晴雯因为自己两次求黛玉收她,自然不好意思主动背叛……

黛玉的意思就是,你再欺负我我就真不还你了!

王熙凤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后,端起来闻了一下便道:“真香……”许是嗅觉欺骗了她,她猛地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

咳嗽了好半晌才呼出一口气道:“好辣好辣!”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搧。

贾母责怪道:“你少点喝,才出月子还没多久呢,要折腾了病来怎么办?”

王熙凤自然给贾母说好话,又连说没事。回头瞧见贾清和黛玉等说的正高兴,就道:“二弟,你这酒闻着香,正经我们又喝不惯。我就不信你那里全是劲这样大的酒,分明是存心舍不得我们吃,才弄出这个来,好教我们知难而退。”

这可是找茬了,贾清正待回击,就见史湘云红着脸跑过来道:“好哥哥,再给我一杯!”

原来她竟把先前那一杯都喝光了。

贾清都唬了一跳。要知道她们用来喝酒的杯子可不算太小……

“这个……湘云妹妹,这酒可不能多吃,要是喝醉了就不好了。”

虽然湘云在姐妹们之中算是体壮的,但毕竟是女孩子,贾清不敢让她多喝。

湘云笑道:“没事,这酒真的好喝,快,再让我喝一杯!”

王夫人离她们近,闻言道:“云丫头,这酒不是我们平时喝的那种,喝猛了要醉的,还是等会再喝吧!”

“是,太太……”

史湘云果然还没醉,听了王夫人的话一下子把脑袋耷拉下来。不过,眼睛仍旧直直的盯着贾清手里的坛子,垂涎之意明显。

忽然,她看到原本贾清的座位之前有满满一杯酒,眼珠一转,趁王夫人回头和薛姨妈答话,悄悄移动到桌边上,背着手给换了个杯子,然后挪到李纨身边乖乖坐下。

李纨全然瞧见了她的举动,会心一笑,在对方投过来的求饶眼神中,没有揭穿她。

另一边,贾清回王熙凤先前的话。

“……

所以,这本来就是给我们外面这些糙汉子喝的。要孝敬老太太、太太、姨妈她们,自然要用最好喝的酒,吃了还要对身子有好处。只是如今那种酒还没弄好,等到我真的弄好之后,那肯定第一个拿出来献宝啊。

偏生二嫂子可恶,逼得我现在就把这个秘密武器说了出来,到时候自然就没有新鲜感了!呀,想想就让人气愤。”

王熙凤被怼的哑口无言。贾母因问道:“红色的?听你这么说,到像是西洋葡萄酒……”

“老祖宗明眼,确实和西洋葡萄酒相似,不过肯定更好喝就是了!”

贾母笑了:“那我倒是期待了,反正你也喜欢陶弄这些玩意,现在勾的我嘴馋了,我可告诉你,到时候你要拿不出来或是没你说的那般好,你可仔细着!”

“得勒,老祖宗放心,孙儿可紧张这一身好皮了,保证不会让老祖宗失望!”

贾清排着胸脯,引得众人发笑。说完又回了自己的座位。

咦……

我记得我方才明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的啊?

算了,许是今日喝的有点多了,产生了幻觉,再倒一杯就是。

贾清刚给自己倒满,瞥见一个红色的娇躯挤过来,贾清戒备道:“太太说了,暂时不让你喝了!”

史湘云撇撇嘴,凑到贾清面前:“放心,我不是要你给我倒酒,我是想问你,这酒可有名字?”

吐气如兰,杏目惺忪。

贾清闻着那带着酒味的芬芳香气,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呼吸不由慢慢急促起来。他觉得应该后退拉开点距离,又舍不得……

湘云见贾清不回话,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眼神却已然是微有迷离。

看的出来,连续喝了两杯酒下肚的她,有了些醉意。

“二哥哥,云妹妹问你话呢!”

黛玉的声音响起,似乎吓了贾清一跳,众姐妹分明见他身子后仰了一下,然后却见他站了起来,酣然吟道:

万缕愁丝尽入杯

事无巨细醉芳菲

如花岁月袭人暖

意乱情迷不思归

……

第五二三章 生气

“爱哥哥,我问你酒的名字,你怎么给念起诗来了?”史湘云晕乎乎的,感觉自己脑袋瓜不够用了。

“他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黛玉见史湘云缠着贾清,有些不满,所以嘲笑她。湘云不明白:“告诉我了?我怎么没听清呢,三姐姐,你听清了吗?”

湘云沉思下来。

探春笑道:“二哥哥的意思应该是说,这酒就叫做‘万事如意’。”

“万事如意?万缕愁……是了,是叫万事如意,二哥哥真讨厌,还拐弯子呢!不过,这名字好,诗也恰如其分……”

史湘云反应过来,心中更喜欢这种带点劲的酒了。瞅着惜春不怎么吃酒,就略过贾清到惜春身边,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

惜春左右瞧了瞧,忽然明悟了,大方道:“给你!”

乖乖的把酒端起来递给湘云。

“二哥哥都不让我喝了,你还给我干嘛……”湘云假意推辞。

众姐妹恶寒。并不知湘云丫头为了一杯酒,居然如此作态,往日里竟不知道。

黛玉看了眼前自己丝毫未碰过的酒杯,其实她心中是期待湘云来给她讨的,她就顺势大方的送她了。结果湘云一直没有,反而先偷了二哥哥的酒,又去讨四妹妹的。

黛玉心中便有了些不得意。只是这种心思她是万万不会讲出来的,只能压过这一想法去,说道:“是呢,名儿是不错,可是诗却更好,里面还有人呢!!”

迎春刚劝了得逞的湘云一句,听闻黛玉这话,便道:“怎么,诗里怎么会有人?”

没人回她,因为随着众人的眼光看去,赫然发现一直站在边上伺候的一个丫头此时通红着脸,满是不自在的站着。

袭人此时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方才被银碟她们叫下去,叫饮酒吃蟹肉,但她记挂着上头,所以没吃两口就上来了。原本她是笑吟吟看着贾清她们取乐的,谁知贾清会突然念到她的名字?

如花岁月袭人暖……

她本姓就姓花啊!宝玉给她改名袭人,所以她就叫“花袭人”了。

她虽然没读过书,耳濡目染,也能清楚的听出其中之意来。

王熙凤边上瞅了半天,突然笑了:“哦,原来是说的袭人啊,嗬嗬,二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难道嫌从老太太屋里讨人不够,现在要向你宝二哥讨人了不是?”

王熙凤何许人也?除了王夫人的玩笑不敢开之外,她几乎百无禁忌。

袭人大羞:“二爷不过是随口念的一句诗,琏二奶奶好不可恶,竟拿我们丫鬟来开涮!”

“是随口念的吗?没准他是诚心的呢?瞧瞧你那样,别告诉我你还不乐意啊,你瞅着,满府里哪屋的丫鬟不巴望着他呢,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熙凤十分得意的调笑道。

薛姨妈看着那边嘻笑玩闹的众人,又瞅了瞅她左手边的宝钗,心下无奈。好女儿喲,你不过去和她们一起坐着说笑,倒在这边陪着尤家两个姐儿做什么,难道那日为娘的话你竟半分没放在心上?

老太太现在还没给他说人家,等哪天这事定下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可别怪为娘的没提醒你呢……

贾母将杯中酒吃了一半,觉得劲确实大了些,就命人还换了原来的,又在翡翠的伺候下吃了一点蟹黄。

“这戏也唱了半日,小戏子们也该累了乏了,咱们也不能只顾自己高乐,也叫她们上来吃点酒和肉才好。”

贾母说着,让人暂时停了戏,另外给戏子们摆上一席,让她们休息休息。又说方才演小旦和小丑的不错,让叫上来另赏。

一会之后,便有两个戏子装扮的小丫头被领了上来。

贾母问名字,小些的回説:“芳官”,另一个回説:“龄官”。

贾母甚喜:“好,每人赏一吊钱,再赏些果子,也送她们下去吃点酒!”

两人喜滋滋的谢过就要退下。

“慢着!”

王熙凤上前捧着其中一个的脸蛋,转向众人,道:“老祖宗你看,这孩子的扮相像谁?”

早有那也已经看出端倪的人,都会心一笑,却并不出声。

唯独史湘云最是坦诚,仔细瞅了瞅那满脸化妆的戏子丫头,又将姐妹们瞅了瞅,忽然笑道:“我知道了,活像林姐姐的模样!!”

“咯咯咯……”

“是啊,真的好像呢!”

“就是……你们说像不像?”

她这一捅破,众人就揭开锅,再无所顾及,哄笑而起,三姐妹还交头接耳的笑。

连贾清也笑呵呵的。

唯独贾宝玉没笑。贾宝玉在王熙凤说话的时候就悬着心,生怕谁说出实话惹的黛玉生气。今见湘云不顾忌,便连忙给她使眼色,叫她别说了……

史湘云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循着贾宝玉的目光,瞧见了黛玉给她投过来的不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不以为意,瞪了贾宝玉一眼便回了头,只是,却没再笑了。

贾清早在王熙凤叫“慢着”之时便有了预感,如今一瞧,贾宝玉果然在这里吃了亏,心下高兴,便呵呵乐出声来。

天可怜见,他真的不是在笑黛玉和芳官相像一事,这事他早知道了,可是,黛玉现在不抓紧时间生湘云和贾宝玉的气,一直瞪着他做什么?

“林妹妹,你瞪我干嘛?”

贾清委屈不解。他这不说话还好,一说黛玉更生气了,哼了一声,起身便走了。

贾清讪讪,给大家致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就跟着出去了。

林妹妹诶,你这说走就走的性子,很容易没朋友的......他要去把她追回来。

“姑娘,你怎么下来了?”

正在底下玩笑的雪雁见黛玉独自下楼,上前问道。

“咦,二爷也来了?”

黛玉并不理会,加快脚步从走廊跑了。

“二爷,我们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贾清也不理她,直接朝着黛玉而去。

黛玉转过走廊到了花径小路,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这一愣神,就被贾清拽住了。

“你去哪?”

“放开我,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那谁管的着?”

黛玉怔了怔,贾清居然以哥哥的身份来压她。

“我不要你管!”

“那好,我写信给义父,让他来管……”

黛玉委屈极了,哭声道:“你欺负人!”

黛玉是有些任性,但她很在乎长辈对她的看法,特别是林如海,她不敢让她父亲“误会”她!

黛玉一哭,放佛世界都为之变得忧伤。贾清忽然就心软了,还有些心疼,抓起她柔软的小手,道:“好妹妹,我怎么舍得欺负你。”

黛玉更伤心,偎在贾清身前,泣道:“你就是欺负我,还用爹爹来压派人~”

“谁让你不听话来着。”

贾清的温言细语让黛玉收了些哭声,不满道:“那谁让你合着云儿她们来嘲笑于我,还笑得那么欢!我看着生气也不行吗?”

贾清忽然笑了,回道:“生气当然可以,可是今儿老太太她们都在,姐妹们也在一处说笑,你这突然就走了,大家多没意思?你要是生我的气,大可以等宴席散了再来收拾我,你要是生云儿的气,也大可以告诉我,然后我们抽空一起找她的麻烦,我们兄妹二人一起好好拾掇拾掇她,让她敢得罪我妹妹!”

黛玉也知道自己走了不对,但她是不会承认的。倒是贾清后面的话说的让她很受用,竟破涕为笑道:“这话要是让她听见了,我看你就该去哄她了。”

贾清连道:“不哄不哄,就你一个就让我劳心劳力,累的要死了,再来一个那还了得?她要是和你一样,我就把她扔一边去,理都不理她!”

黛玉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还有,谁让你劳心劳力了,你要是嫌累,大可以也不用理我。”

贾清只是笑了笑,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我不回去,要去你去。”

她要是这么快就跟着贾清回去,任谁都知道她被贾清“制服”了,多没面子……

“嗯?”贾清的表情变得很危险:“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把你抱回去!就像在扬州一样。”

“你……”

黛玉神情一窒。在贫寒小户,哥哥抱妹妹或许还算平常,可在大户人家,一般就不会了。特别是,她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情况下,她怎么好意思再让贾清抱着她走,难也难为情死了。

“哼,我走就是。”

黛玉擦了擦泪痕,表示屈服。

贾清这才满意的笑了,拉着黛玉往回走。

那正在楼子底下大快朵颐的丫鬟们看见贾清这么快就拉着黛玉回来了,皆能猜到一些情况,因此都笑了。

贾清不理她们,牵着黛玉刚上楼,就见史湘云已经坐到贾母身边,而贾宝玉正在一个劲的作揖讨好:“好妹妹,你实在是误会我了,林妹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是怕你得罪了她。我是为了你好,你若生我的气,着实委屈我了。”

湘云不大理会,偏头时瞧见被贾清拉着走来的黛玉,愣了一下就回了头,小秀鼻子一皱,冷哼一声。

贾宝玉以为是哼他,继续道:“云妹妹你别生气了,方才林妹妹恼的是二弟,谁叫他笑得最欢呢?林妹妹的性子我知道,二弟一时半会肯定是哄不好的,要不咱们也去找找他们,大家彼此姐妹,不久就要一起进园子里住了,可不能因此生份了……”

“哼!”

这下是黛玉冷哼一声,然后主动拉着贾清走到先前她们坐的地方去。

第五二四章 哪来这么多银子?

贾宝玉木讷讷的回头,只见贾清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一眼就跟着黛玉去了,顿时僵在原地。

林妹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时已渐近黄昏,落日的余晖笼洒在天香楼上,照映出道道霞光。贾母对于孙子孙女们的小打闹毫不在意,察觉时辰已经不早,就想招呼着众人回府。

恰在此时,一个婆子来报说贾政让贾清出去一趟。

贾母问是何事,那婆子不知,于是贾清告辞出去,贾母便也不急着走了。

贾清在宴席之中因为外事被叫走,贾府众人早已习惯,因此都不以为意。只有王熙凤此时心中莫名有些突突,她总觉得方才贾清临走之前,看她的那一眼很有深意。

也许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准确。不过片刻,就有一个跌跌撞撞的女人跑进来,也不顾旁人,直接跑到王熙凤面前,拉王熙凤到角落,哭声道:“二奶奶不好了,旺儿,旺儿……”

王熙凤道:“旺儿怎么了?”

“他,被衙门的人抓走了……求二奶奶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呀!”

王熙凤面色一变。来旺儿是她的陪房小厮,也是她的心腹,她很多事情都是叫来旺儿去办的,面前这人,是来旺儿的媳妇。

她既来说旺儿被抓,那定然是真的了!

“衙门,哪个衙门?”

王熙凤有些不敢相信,以贾府如今的势力,谁敢抓贾府的人?

“是顺天府的人,他们冲进家里,什么都不说就把人给绑走了……”

来旺儿媳妇亲眼看见自家男人被官兵抓走,早被吓破了胆,现在就寄希望在王熙凤身上了。

“凤丫头,发生了何事?”

王夫人见王熙凤这边似有情况,皱眉问道。

“没,没什么事……”

王熙凤还不明情况,不敢应答。

王熙凤应付了王夫人,又问来旺儿媳妇道:“那可知因为什么事抓的人?”

顺天府怎么敢抓贾府的人?哪怕顺天知府是正三品的官,在贾家面前也完全不够看啊。难道后面还有指使之人?

来旺儿媳妇迟疑道:“或许,或许是因为印子钱的事……”

“怎么可能......”

王熙凤喃喃道。这种可大可小的事,就算官府查到了,看在贾府的面子上,一般都是不会过问的。

更何况如今这个势头,再强的敌人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贾府出手啊!

“旺儿最近是不是在外面惹什么事了?”王熙凤有些不死心的道。

若只是针对来旺的那便罢了,若是有人借此对付贾家,那她肯定是首当其冲。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她完全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来旺媳妇哭道:“我的姑奶奶,他哪里有本事得罪外面的人呢,这些日子都是听二奶奶的吩咐在外面放利钱银子,别的什么都没干。那些肯从他手里借银子都是些没权没势的贫穷人家,哪里能够请的动顺天府的人啊。”

“好吧,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住这事千万别和别人讲。”

“二奶奶,你可要想办法救救他,您要是不救他,他就死定了,求二奶奶一定要救他啊......”

尽管现在王熙凤自己也是心乱如麻,但她也知道现在必须安抚好来旺媳妇,否则指不定她再出什么乱子,就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旺儿的,你放心吧。”

“谢谢二奶奶......”

来旺儿媳妇走了之后,王熙凤站在原地思考很久,然后悄悄下楼找到了平儿,告诉了她这事。

平儿也慌张道:“二奶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若是旺儿守不住口,在胡乱说点什么,岂不令二奶奶处于不利之地?”

王熙凤何尝不是这个担心,她道:“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找到你们二爷,让他去衙门里打探打探,若真是如此,让他去打点,能解决此事最好,若是不能,至少也要见到旺儿吗,让他守口如瓶。若是连这也不能,那么就要想办法让他说不出口来......”

说到这里,王熙凤声音阴冷。

平儿大惊失色:“二奶奶......”

王熙凤狠狠道:“你以为我愿意吗,你想想,这事若是闹了出来,让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我俩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由不得我不狠心!”

平儿也是颤了颤,道:“这事二爷原不知道,他是不会答应的......再说,方才我见清二爷被叫了出去,说不得就是为了此事,若是那样,肯定就瞒不住了。”

王熙凤显然早已想到此节,道:“若真是这样,就只有一个法子了。无论如何,这事不能牵扯到咱们倆身上,好歹让二爷先把这事担下来。”

王熙凤不愧是巾帼女子,很快就把前因后果想明白。若是事情当真瞒不住了,别人是担不下这事的,因为来旺儿是她的陪房小厮,只有贾琏,才能担下此事。

而贾琏作为荣国府嫡孙,成年公子哥,他若是承认来旺儿是他指使的,虽然还是免不了受罚,但事情也就严重不到哪里去了。

平儿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

贾琏是个无忧无虑的富贵公子哥,喜欢吃酒看戏。今儿到宁国府来也不例外,等到大多数人都散了之后,他仍然合着族中几个同道中人,在贾蓉的伺候下,在后院子里高乐去了。

咋一听说外面出了事,才出来瞧瞧。然后居然发现贾政居然也没走,就上前请安,并道:“老爷,这是出了何事?”

贾政也是陪着族中几个颇有学问的人谈经论道才没散。见贾琏出来,便道:“方才府里来人说,来旺儿被顺天府的人抓走了,我已经让清哥儿去打听,正好你也在,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吧。”

贾政声音平淡,倒是一点不担心的模样,只是顺天府拿人而已,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他相信应该只是个误会而已。

贾琏听了,心中一动。他当然知道,这个来旺儿是王熙凤的人,他也经常使唤呢……

贾琏陪同贾政等站在宁安堂前厅之外,没过太久就听见马蹄声传来。

“二爷回来了。”

贾清翻身下马,来到贾政跟前,贾政问:“可清楚了是何事?”

“不意咱们家竟出现如此恶奴!!”贾清恨声道。

“来人,将来旺儿一家全部押来!”

贾政见贾清十分气愤,问:“到底何故?”

贾清道:“狗奴才来旺,仗着是府里的奴才,就在外面招摇行事,横行无忌。身为奴才,不顾主家名声,公然在闹市大放印子钱,所涉数额巨大,致人家破人亡之例不在少数!

如此谋财害命之举,不过成全他个人私利,却要我贾家赔上偌大的名声与门风!此等行径,不杀不足以正国法,不杀不足以正家规!”

后方,被王将马军绑过来的来旺正好听见,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叫道:“二爷饶命,二爷饶命……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一个劲的磕头。

贾政面上也有怒气,但到底有些不忍:“究竟实情如何,还需查明了之后再议……”

“哪里还用我们去查,官府早已查明事实,老爷请看!”

贾清说着,从王顺手里拿过一大叠公文。贾政接过,嗬,还真齐全。状纸、口供、笔录啥的,该有的全部有,齐全的很。

“这……”贾政道:“这些都是你从衙门拿回来的?”

“是啊,府尹给我的。”贾清无所谓道。

贾政道:“这些不应该是在衙门里存档的吗?”

贾清无语。存档?你是多想让我们贾家坐实这一罪名啊!

“这个嘛,府尹大人是个好人,他说来旺儿既然是我家奴仆,他也不好越俎代庖,索性连人带这些东西都给我了,让我们自己处置。”

贾政倒也不是太追究,仔细看了看来旺儿的罪证,越看越生气,最后怒声道:“孽障,你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贾清呵呵一笑,这一句,就是重点。

第五二五章 治家

王熙凤是贾家的内眷,虽然贾清十分气恼她不长记性,肆意胡来,但是贾清还是不能直接对她动手。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上次威言相逼,良言相劝既然没用,这次他就要狠一点。

杀鸡儆猴!

来旺儿是鸡,她是猴儿。

眼前这些,自然是他刻意安排的。

贾政有些怀疑来旺儿为何有如此大的胆量,责问贾琏:“他是你的奴才,做这些事你可知道?”

贾琏大呼冤枉,喝问来旺儿:“该死的奴才,到底是谁指使的你犯下如此罪孽?”

其实贾琏心中早有猜测。

来旺儿心中苦涩,他要是敢说,早就说了,何必自己担着?被带回来的时候,贾清就告诉过他,想要活命,就替王熙凤守口如瓶......

显然,贾清早就知道这事是王熙凤所为,他不过是替罪羊。

可是,这只羊他不敢不做!此时瞧见贾琏,他突然生出一丝希冀,顿时向着贾琏道:“求二爷救救奴才,求二爷救救奴才......”

贾琏面色一变,他看出了来旺儿有攀咬他的意思,厉声道:“狗奴才,是不是你家二奶奶让你们这么干的?”

来旺儿顿时垂下头。他答应为王熙凤守口如瓶,背下黑锅。他必须做到,可现在是贾琏说的,与他无关,他却没必要去辩解。

任谁被如此对待,心中也是有怨气的!

贾政等人面色微变,贾清淡淡道:“琏二哥慎言。”

贾清要的是所有人都猜测是王熙凤做的,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是王熙凤做的。

前者会让她以后在贾府行事艰难,后者则会让她在贾府寸步难行,以致于无法立足。

一顿饭功夫以后,来旺儿一家被抓过来。赵胜道:“尊爷的吩咐,小的带人查抄来旺家,搜查出白银一万五千二百两,其余财物还在核算,预计不两万两!”

“两万两?”

贾政鼻子都气歪了。作为荣国府的当家人,他岂能不知道荣国府的钱早就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了!如今不过是查抄了一个连管事都算不上的奴才一家,就查出两万两银子来,岂不让他恼怒?

要知道,对于来旺儿这种奴才,身家性命都是主家的!

要是荣国府的奴才都这么富裕,那荣国府那上上下下数百奴才,一百多家,又该有多少私财?他们的私财又从何而来?

贾政心思不够通彻,他哪里知道,在王熙凤身边做一个跑腿小厮,可比在荣国府做一个小管事强多了!要不是王熙凤上头还有王夫人等人,要不是王熙凤当家才几年,这个数字绝对会让他炫目的!

看看赖家就知道了,还能为赖嬷嬷修园子呢,呵呵。

贾清道:“按理说这些银子原该交给荣国府处置,只是这奴才犯下如此罪行,有伤我贾家阴德,因此我恳请老爷,就用这些银子,在城内设一座粥棚,接济城内乞丐,一来算是替这奴才赎罪,二来也为我们家存善积德,老爷看可好?”

贾政心中肉痛,面上却不显,道:“正该如此,就按你说的做吧。”

今日这事传出去,必定对贾家名声有碍,若是按照贾清这么做,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大胆来旺,背主作恶,大蓄私财,罪行昭昭,家法难容!本应将你杖毙,念你不是本家奴才,处杖八十,全家发往南京屯庄,以儆效尤。”

此时来旺已经被绑在了家法凳上,贾清的话一说完,就有两人上前执行。

来旺媳妇和来旺一大一下两个儿子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三四十杖一般就能将人屁股开花,八十杖下来,还能有命在吗?

“我爹是冤枉的,印子钱是二奶奶让放的,我爹......啊!!”来旺的大儿子突然大声叫道,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一直看着他的赵胜一个大嘴巴打过去,嘴都打歪了,嘴角溢血。赵胜可是练家子,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力道自然不俗。

“贵儿!”

“哥......”

来旺儿媳妇和他的小儿子都吓得不轻。来旺儿道:“二爷开恩,来贵还小,不懂事,求二爷放过他......”

贾清冷漠道:“刁奴噬主,污蔑主子,掌嘴二十,打断一条腿。”

来贵是不大,十五六岁,放在后世还未成年。可是,早已养成了一身的坏毛病,只知道吃酒赌钱,一技无成,比之纨绔子弟更为可恶。

尤其是看他半脸麻子,一张嘴还是歪的(现在更歪了...),贾清就腻歪。长成这样,还好意思惦记人家彩霞姑娘?

彩霞是王夫人屋里的首席丫鬟,也是个小美人来的。原著里,彩霞就是被来旺一家通过王熙凤的关系强娶了去的。

贾清既然决定拿来旺做伐子,他们家的事自然会了解清楚。

前厅之前的大院子里,噼噼啪啪,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些还没走的贾家族人,此时也是一脸畏惧的看着端坐厅前,面无表情的贾清。

贾政和贾琏看不了,进厅里去了。还留下来的,都是想看看贾清到底会不会把人给打死。

来贵的脸肿的和猪头一样,腿也被打折一根,摊在原地哀嚎。可惜没什么人看他,他爹比他惨多了,被打的早已没声了,隐隐有血花飞溅,连家法杖都被映红了......

“二爷,打完了。”马军上来禀报。

贾清瞧了他一眼,他立马小声道:“二爷放心,我们有分寸,还死不了......”

贾清点点头,道:“这事交给你了,把他们抬回去,找个郎中瞧瞧。三天后,把他们一家押回南京守庄子!”

此时贾清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是,治家就得能狠下心来,一味地优容、姑息就会养奸,贾政治家就是例子。

最后贾清站起来大声说道:

“今日之事,大家也都看到了。我贾府如今贵为皇亲,族中必然有这等骄狂生事之人,有那不怕事的,以后只管犯!不过若是不小心被我抓到,也许就不只是今日来旺的下场了!

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了。”

“明白了。”

四周不管是丫鬟还是奴才,长辈还是小辈,都被贾清杀气腾腾的话震慑。

下人们心中胆寒,也有些心里暗道:二爷也太不讲究了,今日可是你爹的寿辰,你就这样搞,你爹知道吗......

第五二六章 夜事(一)

当贾清再次回到天香楼的时候,姐妹们看到他都面有异色。

方才周瑞家的和几个婆子先后都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贾母和王夫人,她们自然也知道了。

贾母问贾清道:“清哥儿,外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贾清一拍脑袋,道:“噢,瞧我,这么重要的事竟忘了。方才我在外面处置了一个奴才,是琏二嫂子屋里的,事出突然,没来的及给老太太、太太和琏二嫂子说,实在该打,该打!”

贾清面带笑容,十分温润,一点也不符合方才周瑞家的口中“果断狠辣”、“杀气腾腾”、“威风八面”的形象。

王熙凤面色不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不妨事,既然是犯了错,二弟处置了也是应该的。”

虽然贾清没问她的意思就处置了她的人,按理她该愤怒的,可是此时她却一点也没有。

那几个婆子可说了,活生生的一个人就那么被当众打的血肉模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好在,来旺儿没把她说出来。罪责也通通被他给担了,这总算是让她略微松点气。

贾母再问:“她们说的是真的?真是放印子钱被官府抓住了?”

贾清点点头:“千真万确。一个叫王良的赌鬼赌债缠身,又欠了利钱还不清,把自己的老婆卖给了城东一个富商。那妇人贞烈,不堪此辱,上吊自尽了。家里只留下一个五岁大的女儿无人看养,竟也给活活饿死!这女孩的舅舅气不过,一纸状书把王良和那个富商告了。

那王良在公堂之上良心发现,供状说他卖老婆之事都是那些放印子钱的人逼他做的,他还说他知道好几个和他一样的人,都是因为一时走错路,向这些人借了银子,以致于后面根本无法还清,只能弄得倾家荡产。好的还能够远走他乡避难,坏的就像他这样,家破人亡,流落街边乞讨。

官府根据他说的去查证,就查到了来旺儿。”

姐妹从小生长在富贵温柔之乡,哪里知道世间还有如此悲惨的事,而且还就发生在她们身边,一个个想着都忍不住伤感的落下泪来。

贾清继续道:“我听老爷的吩咐去顺天府的时候,本是准备把人要出来,再顺便把那府尹老头打一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抓我们贾家的人!谁知那府尹老头竟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一见面就把大堆的证据给我看,好家伙,足足十多份供词,有苦主的,也有其他几个放印子钱被抓的人的,全部都指着咱们家的来旺,个个言之凿凿。府尹见我还不信,又把那些证人和苦主也全部叫出来让我瞧,包括那个叫王良的......

如此人证物证具在,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灰溜溜的把人带回来了。”

薛宝钗作为局外人,和薛姨妈一样,从知道事情之后始终一言不发。此时薛宝钗却忍不住瞅了贾清一眼,既然这个府尹都冒着得罪贾府的风险把人给抓了,又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又把人给放了呢......

当然,这个疑问她还是没有问出来。

王夫人盯着王熙凤,眼神深沉,久久不语。

贾母长叹一声道:“既是如此,那恶奴就是打杀了也不为过。罢了,这些事还是你们爷们做的好,我们就不操心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又对薛姨妈道:“姨太太和我们一道吗?”

薛姨妈笑道:“我们自然和老太太一道。”

“老祖宗,何不用过晚饭再回去?孙儿还想再敬老祖宗两杯酒呢。”

“罢了,你啊,一天到晚无事也忙,何况有事?就不用在我们身上多费精神了。你也不用急,等什么时候你也儿孙满堂了,就可以像我这般闲,到时候你自然也可以享福了,诃诃诃。”

贾清道:“那好吧,到时候孙儿再来孝敬伺候老祖宗你!”

贾母笑了笑,贾清这马屁拍的越来越不露声色了。

如此,一如来时一般,荣国府一行坐车回了荣国府。

荣庆堂前,贾母让众人自散了去歇息。王夫人却把王熙凤叫到了东小院。

“跪下!”

一进屋,王夫人就让丫鬟们出去,然后喝命道。

“太太......”王熙凤乖乖跪下。

王夫人面若寒霜,斥问道:“我问你,来旺儿放印子钱是不是你指使的?”

“太太何出此言,此事我也是方才才知道了,又怎么会是我指使的呢,太太为何会怀疑我?”

王夫人怒了:“你还问我为什么怀疑你?那来旺儿难道不是你的小厮,难道不是你从王家带过来的人,除了你,谁还能支使的了他?”

“太太说来旺儿是我的人,我无话可说,可若是他做的坏事就都是我指使的,我又岂能不冤?一来我并不缺银子使,犯不着让一个奴才去帮我赚银子花,二来我又怎么不知道放印子钱其中的利害,又怎么敢去沾这个,生银子的法子那么多,我何苦拿自己的名声和性命去做赌注啊。”

王熙凤泪流不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要是旁人见了,肯定以为是王夫人利用长辈的身份在欺负她。

王夫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冷声道:“你说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却不相信。他不过一个奴才,没有你在后面仗腰子,他怎么做的了这个营生,怎么敢做这个营生?再有,他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来?”

王熙凤见王夫人不信她的话,有些着急。她不知道来旺为什么没有供出她来,但她却不敢去赌,万一王夫人把来旺媳妇叫进来审问,那不就糟了?

“太太说的固然是,可我却知道,来旺手里有那么些银子也不算稀奇。咱们府里这些奴才太太也不是不知道,稍微有点身份的,家里就没一个缺银子使的,他也跟了我这么些年,暗中积攒下这些银子也不算什么。周瑞家的不是说了吗,清兄弟从他家里可是搜出一万多两现银子呢。

至于他为什么敢去做这个营生,我也不敢说他背后肯定没有指使的人,我只能说我肯定没有让他去干这个。他作为府里的奴才,在府里有些关系也是有的,再者说了,他也不是只听我一个人吩咐的......”

王夫人道:“你是说琏儿?”

王熙凤道:“我也不清楚,只是他最是管不住银子的主,谁也说不准。”

王夫人一想还真有可能,一边骂贾琏“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一边又命人去把贾琏叫过来。

......

第五二七章 夜事(二)

夜幕降临,荣国府各处都点亮了灯笼。

王熙凤面色苍白的从东小院走出来,瞅见了焦叶门外等着她的贾琏,恨声道:“你也是个男人!”

贾琏面上愧色一闪而过,随即又硬气起来:“你们干的事,得了银子又没分我半点,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受过!”

贾琏也有气。开始平儿就找到他,给他说了其中利害关系,让他关键的时候一定要替她们担下罪责。

他原本也不答应,只是见平儿焦急的模样,就敷衍了她两句,说到时候再说。

方才他进王夫人屋里,见到王熙凤跪在王夫人面前,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王熙凤自己扛不住了所以把他给推了出来做挡箭牌,他当时就有气。再面对愤怒的王夫人,他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把自己给摘干净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正本来就不是他干的。

谁知道王熙凤急了,言语中都指着他。他也急了,就把自己平时的怀疑猜测和想起来的细节一股脑都给抖出来......

到底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王熙凤和平儿做的再隐秘,也终有蛛丝马迹可寻。

于是乎,王熙凤本来想找个担责的,却把自己的罪在王夫人面前坐实了。

可想而知,在贾琏出来之后,她面对了怎样的王夫人。也可想而知,她此时对于贾琏的怨气了。

呸,一个毫无气性担当的窝囊废!

“是,你干净,我们干的都是恶事,脏事,当不得二爷的面说。呸,别叫我恶心,你们府里这些年是什么情景别说你自己不知道,要不是我各处节制、精打细算,这点家底,早就叫你们给糟蹋光了!

我为什么要做这样没良心的事,还不是为了你们贾家!你说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那么多花钱的地方?还是说我当年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银子太少,对不起你们贾家?当年我的嫁妆单子还在呢,你大可以去查查看,如今还剩了多少,还不是贴补进这个家里面去了。

我为了替你们管这个家,里里外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咒我早死,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不过是才闹出了一点问题,叫你替我遮掩遮掩,你不遮掩就算了,还在太太面前指谪我。你说说,到底你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

贾琏面色通红,在黑夜中也不明显,他恼羞成怒:“你要是不先指摘我我能在太太面前说那些话吗?何苦来说这些,这些年你琏二奶奶的威名在两府里可是传遍了,我又哪里比得上你?贾家可并没有亏待你!

你说你替我管家,可我手里能够用的银子哪里及你万一?我敢说,这时候你手里少说也能拿出几万两银子出来,分明是你自己贪银子,变着法子的在外面捞银子,还说是为了我们贾家,真要是为了我们贾家,这些年府里也没真见个进项是从你手里来的。

你说我是男人,该替你担着事。可是有见像我这样的男人吗?亏我也是个公府的公子,这些年了,屋里别说姨娘了,就连正经的侍妾也没有,名义上一个平儿,还被你捏的死死的,一点也不能碰。你说,我又哪里亏待了你?”

夫妻俩吵架就是这样,一开了闸就止不住了。

王熙凤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平日里,她知道贾琏对她有怨气,可是贾琏从来都不敢当面说的。

“好啊你,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竟有这般大的委屈!你说我管你管的紧,可我又何曾真的管住了你?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这些年,你偷得腥还少了?你爬的骚狐狸的床还少了?

我不过是不让你往家里带,免得老太太、老爷太太见了生气。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管你,你爱和谁勾搭就和谁勾搭,爱娶谁就娶谁,哪怕你看我不顺,想休了我另娶好的,我也绝对不说别的,带着平儿,我们两个就回王家去!”

王熙凤说着,已经扶在门洞上哭起来。不管如何,她也是个女人,今日遭遇的事,也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贾琏见王熙凤都哭了,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的道:“你别哭了,让丫鬟们听见,被太太知道就不好了......”

“你滚,找你的相好去,反正我也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也别来管我!”

贾琏沉默了半晌,转身走了。

泪光朦胧中看见贾琏往外面走的身影,王熙凤心中更加悲哀,一时间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喉咙中也不知堵了何物,让她剧烈咳了起来。

其实早有丫鬟发现了他们,只是见王熙凤和贾琏在争吵,不敢靠近,都走开了,以致于王熙凤咳了半天都没人上前来。

......

王熙凤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来自印子钱事件的压力和与贾琏的完全离心离德,让她觉得人生没有了任何期盼。一路跑回去,把里外伺候的人通通赶出去,一个人又趴在被子里哭了好久,直到平儿回来。

平儿是个贴心的丫鬟,在别人不敢进屋的时候,自己端了一盆水,拿了毛巾进屋。

“二奶奶......?”

在这么小声叫了两三遍之后,王熙凤终于有了反应,坐起来,任由她伺候着洗脸。

“二奶奶,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偏头看着平儿,平儿一时都愣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熙凤。一双丹凤眼,不过才半个多时辰不见,就肿的那个样子,而且,其中的绝望神色是那么的明显。

好在,王熙凤很快就收敛了那种神态,问道:“旺儿怎么样了?”

平儿正是被她派去查探情况去了。

平儿深吸一口气道:“伤的很重,郎中说,以后很可能都站不起来了。”

王熙凤眼睛眯了眯,不过她现在的心境却很难再去关心别的,只道:“他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平儿道:“他连清醒都很难做到了,我在那里等了许久他才醒了一会,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说……”

“只说什么?”

“他只说了‘二爷知道’,别的都没说,我瞧他也不想说了,他似乎很恨我的样子……”平儿声音有些不解。

“二爷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说,二爷肯定知道了点什么,或许,他知道是我们……”平儿迟疑的猜测。

王熙凤想了想,下了论断:“没错,清哥儿肯定是知道了,所以他才把旺儿打成这个模样,所以旺儿才没供出咱们来。我就说,旺儿怎么会这么忠心呢,原来如此!”

平儿点点头道:“旺儿不说,必定是二爷为了维护奶奶,不让他说,可他为什么要把旺儿打成这样,还要赶他们一家去南京守庄子呢?”

王熙凤冷笑道:“他这是在敲山震虎,警告我们呢。呵,难为他这般看得起我们!”

平儿思索一下,若是如此,那不知贾清会不会处置她呢。她和旺儿一样,是奴才呢……

“平儿,帮我收拾一下,陪我过去一趟……算了,我先洗个澡。”

“二奶奶要到哪里去?”

“去东府。”

“这么晚了去东府做什么?”

“做什么……”王熙凤冷冷一笑道:“当然是报仇!”

“奶奶你……”

……

第五二八章 夜事(三)

贾清把黛玉送回屋也没再出去,外面的事自有尤氏打理,他都是不管的,尤氏也乐得如此。

回自己屋舒舒服服的沐了个浴,感觉浑身都清爽了,随后他就去了内书房。

每日晚间,若无旁的事耽搁,他都会在内书房待大约一个时辰。

“爷,你这本书要写到什么时候啊,都写了好久了。”

旁边,御用小书童呆萌的发问。

“这个问题嘛,连二爷我都不知道。”

贾清随意道。基于前两次把射雕和倩女幽魂两个故事写出来之后,反响不错,他还是决定把这个事继续做着走。不过他也没再用大量时间来做这事,只不过是作为在内书房偷闲所用。

好在佩凤丫头嘴紧,别人都不知道他还有正在“连载”的书,不然非得有一群催更的少女每天追着他不可,那他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想到嘴儿紧这里,贾清又不禁升起了别样的心思,把椅子一转,正要和添香的红袖好好亲近亲近,不妨有人来破坏。

“二爷,琏二奶奶来了。”

贾清低声念叨:“她来做什么......”随即惋惜的看了佩凤一眼,放开她,大声道:“快请进来。”

虽然王熙凤也许是来者不善,但贾清却不想失了礼数,站起来由佩凤整理整理衣襟就要出去相迎。

但他显然多此一举,王熙凤已经带着人进屋了。

“唷,二嫂子这大半夜的带着手下大将杀到我这里来,是有何见教?”

王熙凤恨恨的瞪了贾清一眼,却对佩凤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你们二爷说。”

佩凤担忧的看了两人一眼,她以为是贾清打了来旺儿,王熙凤报复来了......

不过她是丫鬟,也没讲话的余地,只得听命出去。

贾清戒备的看着王熙凤,道:“怎么,二嫂子和平儿姐姐是准备要打我吗?”

王熙凤和平儿的战斗力贾清还不放在眼里,但二对一,若是她们发疯的冲上来打他,他又不好还手,还确实是个麻烦。

王熙凤愤愤道:“当面的时候这般讨巧卖乖,背地里做事却那般霸道,那般不留情面。我倒是真想打你一顿出出气!”

贾清笑道:“二嫂子这话我不明白。”

“你还装,旺儿都和我说了,是你逼他自己担下罪责的,你还敢说你之前不知情?还是今日的事根本就是你指使的?”

贾清心想:打成那个样子了还能给王熙凤报信?

但他是不会承认的:“我只是不想他随意攀咬,污蔑二嫂子罢了。二嫂子不谢我,怎么反倒来责问我了?至于我指使的,这怎么可能,宁国府也有这么多吃闲饭的人,就算我要做这项买卖,也犯不着找二嫂子你的人不是?可不是冤枉我了。”

“你...”王熙凤没有心情和贾清胡扯,想起方才王夫人对她说的话,想起贾琏的薄情寡义,想着始作俑者贾清,她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泣声道:“你休要欺我是个糊涂人,你清二爷的手段,瑞大爷死的时候我就领教过了。我也不遮掩了,旺儿是我指使的,想是他做事不周密,被你发现了,所以你就买通他人,用这样的法子来整治我。

你好狠的心!”

贾清此时才发现,王熙凤的双眼竟是红红的,显然先前已经哭过了。

“你既记得上次的事,当记得当时你是答应过我的,外面的事交给我们爷们家来做,你只做好分内之事。可是你忘了,反而变本加厉,做了我们爷们也不敢做的事,又怎能怪我心狠。”

王熙凤凄然一笑:“我哪里有二爷你这样的本事,翻手间就能赚大把的银子。宁国府这一两年,添了多少赚银子的买卖,这些都是二爷您厉害!可我是个妇道人家,没这些门路与本事。荣国府花钱的地方也不比宁国府少,我不过是也想赚点银子贴补家用。

她们给我说,做这个便利,只要有本钱,别的什么都不用干,只收两分利,也很安全。所以我便做了,所有加起来每月也不过几百千把两银子,对二爷你来说更不过是九牛一毛,哪里就不行了?

你也别说我心肠歹毒,就算我不做这事,偌大的京城,做这样事的不知有多少,也不见官府拿他们怎样,偏就你拿住不放过我!”

王熙凤还是有些不服气。

“那你可知,到你手里的是两分利,可是真的到了那些需要钱的人手里,可能就是四分、五分、六分甚至更高!”

王熙凤面色微变,强撑道:“那也不关我的事!”

“那你可还知,他们那伙人只不过是想借着你荣国府二奶奶的名头,你以为他们真的缺了你那几千两银子的本钱?他们一个月分你几百两银子,却可以拿着咱们荣国府的名头,在外面肆无忌惮的行事,如此造下的罪孽,难道不应该算在你的身上,算在我们贾家的身上?”

王熙凤面色一白。她终于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忽视了这个问题。

以前她一直觉得这个银子太好赚了,不过拿出去一点暂时用不到的银子,就能每个月白白的生出那么多的银子,这种便宜,她干嘛不占?

原来,不是自己占了便宜,而是被别人占了便宜。

王熙凤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很是精彩。

贾清见王熙凤“顿悟”了,冷冷道:“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回去吧。这次的事就到此为止,但我告诉你,这也是最后的一次我帮你遮掩了,你若是以后还是要做这样的事,到时候,是什么结局,就怪不得旁人了!

平儿姐姐,送你们家二奶奶回去吧。”

王熙凤此时心神不定,连番的打击摧毁了她的骄傲,又听见贾清的冷言冷语。不知怎么,忽然就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声音很大,不避外人。

......

正屋门口,佩凤对携鸾道:“二奶奶哭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携鸾也不肯定。

“那二奶奶今晚过来,你说是为了什么事?”

“大概还是来旺儿被打的事吧。”

佩凤点点头,忽然低声道:“那你说,来旺儿放印子钱,这事和二奶奶有关系吗?”

携鸾瞅了她一眼。没关系吗?没关系的话眼前的事怎么解释?有关系吗?他们能乱说吗?

......

第五二九章 夜事(四)

书房内,贾清顿时头痛起来。

王熙凤痛苦的样子,他没见过,甚至想都没想过。可是,今晚却亲眼看见了。

按理,他的那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至于让她这样啊?也不知她之前到底还经历了些什么!

平儿上前劝解,没有作用。

无奈,贾清只得走过去。他可不想明日他欺负嫂子的话题传遍整个宁荣二府。

“你别哭了,让下人们听见,你凤奶奶的威名还要不要了?”

王熙凤哭道:“我都被你整治的这样了,太太也不让我管理府中的事了,我还要那些威名干什么,招人恨吗?”

抽抽搭搭之声不断。

贾清这才知道,原来王夫人已经找她谈过话了,看来也没少挨责备。

“好了,是我错了,不该这么对你。好二奶奶,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一直哭的王熙凤让贾清都忘了她是“凤辣子”,伸手去扶她起来,一边认错。

哎,他就是见不得女人哭。看来这次威慑的效果要大打折扣了。

熟料,他这一认错,王熙凤几乎瞬时就不哭了。顺着他的力道起来,还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只有这招才对你管用!好吧,看你这么乖巧的份上,我就饶了你好了。”

王熙凤抹了一把眼泪珠儿,有些得意的道。

“二嫂子你......”

贾清愣愣的,望着咫尺的王熙凤,不知如何反应。事实上,他已经被那梨花满面,却又风情无限的一记白眼给飞到了。闻着淡淡的香气,感受着丰软的柔胰,他有些飘了。

贾清不是御姐控,也不控少妇,他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不论是秦可卿还是王熙凤,都不止一次让他心猿意马。

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真正心理年龄比表面上大的多。真要算起来,不管是王熙凤还是尤氏,都可以算是妹妹而已。

至于黛玉,估计应该算是小侄女......咳咳,不能这么算!

贾清甚至有时候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多大了。说三十多岁?他根本没经历过,没有那种成熟的感觉。说十三岁?也没有那种幼稚的计较!

也许,是相差的心理和生理让他被综合了吧,他一直觉得自己有十八岁那年高考时的激情和向往。

可以解释为,幼稚的身体所处的环境把成熟的程度拉低,成熟的心理让身体对外在的刺激做出符合更高年龄层次的反应。

哲学上来讲,可以解释为内在本质决定外在表现形式,外在表现形式又反作用于内在本质。两者相互影响,形成了一个新的平衡。

这些......都是他自己瞎掰的。

只说抹眼泪的王熙凤,瞧见贾清的模样,得意之色更浓了,隐然还有一丝笑意。

眼神动了动,然后在平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竟然就这么靠在贾清身上,轻笑道:“二弟在想什么,可否说给姐姐听听......”

贾清瞥了目瞪口呆的平儿一眼,推了推王熙凤,没动,只得提醒她道:“二嫂子请自重,平儿姐姐还在看着呢!

王熙凤嗤笑一声:“你小子装什么道貌岸然,老娘的豆腐你还吃得少了?”

“二奶奶你做什么呀!”平儿面色羞红,竟比自己被人占了便宜还窘迫似的。

贾清也被王熙凤露骨的话刺激的不行,心想,你这娘们都不怕,老子怕什么?索性双手放在她臀上,用力一搂,她就全身入怀了。

“嘤~”

王熙凤顺从的不得了,被贾清搂着,还发出一声噬魂销骨的低吟。

贾清舍不得放开手,反正都这样了,索性大方的对平儿讲:“嗯,你家二奶奶伤心过度,容我安慰安慰,那个,你先出去?”

“呸!”平儿一跺脚,什么话也不说,掩面而逃,如一头飞驰的小鹿。

贾清盯着她的背影,喃喃道:“想不到平儿姐姐生的那么温柔,跑起来居然和兔子一样快。”

“我果然没看错你,老娘这里你还没得手呢就开始想着平儿的账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王熙凤突然出声嘲讽让贾清有些不解,他道:“你这不是在我手里了吗?”

“是吗?”王熙凤反问一句,然后伸脖子在贾清耳边轻轻舔舐一下,在他一颤之时,娇躯如蛇一般划出了贾清的胸膛,然后站在一步之外,娇笑道:“现在呢?”

贾清有些不满这样被人肆意调戏,摊摊手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王熙凤又上前,挑起贾清的下巴,形容轻佻。

“好啊,这是你自找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贾清才不是什么畏首畏尾的人,送上门来的玫瑰花,哪怕有刺,他也敢摘一摘。

可惜他一动,王熙凤又跟着逃了。

她一手扶着屏风,一边笑道:“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你琏二哥的女人......”

贾清算是看出来了,王熙凤今晚明显是报复他来的,居然敢以调戏他来寻找快感!哼,要不是爷是个有品位的人,早就强行把你制住,然后啪啪啪了!

“哟,生气啦?”

瞧见贾清不再理她,转身坐回书案后面,她又娇笑着走上来,半坐在案上戏谑道。

王熙凤这副“高高在上”、“稳操胜券”的得意模样,贾清心底是有些好笑的。

她自以为在这一道上面她是前辈,贾清不过是毛头小子,能在这里扳回一局。殊不知,贾清不过是不想再打击她而已,给她一份自信,成就她的快感。真要论起来,她肯定会明白到底谁才是前辈的......

贾清已经看出今晚王熙凤有些不正常,不好再刺激她,只作无奈模样道:“姑奶奶,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熙凤盈盈笑道:“我想做什么?嗬嗬嗬,今晚我们俩的事已经被平儿给看到了,这可是你的罪证,我的把柄!我打算着,以后你要是再对付我,我就把咱们的事抖出来,平儿就是人证。”

“呃,这么狠?”

“哼,谁叫你老是欺负人!仗着自己是个爷们,就来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也没办法,只能屈身侍虎,求一个平安了。”

王熙凤声音幽怨,似乎贾清就是一个威逼良家的恶霸一样。

贾清轻咳一声:“那个,你这么做就不怕平儿去告发我们?”

“她不会......”王熙凤很自信的道:“再说,不是还有你吗,我都落你手里了,何况她一个丫头,倒是便宜了你。”

贾清听了心头一跳,却道:“不可胡说,我岂是那样的人!”

“哟呵呵,你还挑剔?要说我们家平儿那也是少有的美人坯子,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贾清心中一叹,贾琏啊贾琏,你是怎么把她给得罪了,不但要把自己送出去,还要把你唯一的一个通房丫头也打包送人。

面对这样的王熙凤,贾清不由自省,以后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女人得罪狠了,要不然,头上的草原指日可待啊......

贾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甩甩头,他可不是贾琏!

“天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方才是谁那般猴急的......”

“留着你干嘛?摸也不给摸了!”

王熙凤显见的脸红了,突然起身走过来。就在贾清以为她要献身的时候,只听她低头在耳边轻声道:“这几日你琏二哥大概不在家,就看你敢不敢来了,咯咯咯咯~-”

说完丹凤眼一挑,再次送出一记媚眼,便娇笑着走了。

太师椅上,贾清摸了摸耳垂,轻声道:“这妖精,早晚让你笑不出来!”

......

第五三零章 夜事(五)

王熙凤走到厅里,瞧见平儿焦躁不安的站在门口,知道是在为她们打掩护,也害怕她若是出去了,只留两人在屋里惹人猜疑。

“平儿,我们走。”王熙凤喊了她一声,率先走了。

平儿有些恍惚,二奶奶好像比之前来的时候轻松了好多,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

跟着王熙凤走出宁安堂,在无人处,平儿实在忍不住道:“二奶奶,你究竟想做什么,怎么能……怎么能……”

王熙凤站住,借着平儿手中灯笼微弱的光线,看见了她一脸不安与不解,淡淡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勾引清哥儿吧。”

平儿提醒道:“他可是二爷的族弟呢。”

谁知王熙凤突然阴沉沉道:“别给我提你们二爷!你可知道,今天要不是事情还没闹到最后一步,我们俩就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还提你们二爷,他要是还有半点心思将我们俩放在心上,今天就不会在太太面前说那些话来!”

平儿也是面色一白。凭今天的事态,若是王熙凤被定了罪,后果可想而知。

不守妇德、残害百姓、贪财毒辣、败坏门风……哪一条不够把她休回王家?到时候,就算是贾母再喜欢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而她,自然也逃不了。

“可是,二奶奶你也不能这样啊,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何况,这样做有什么用呢,万一被人发现,不是更糟?”

平儿还是不能解王熙凤的想法。就算今天的事令人后怕,就算贾琏令人失望,这与她和贾清的奸情有关系吗?

王熙凤冷冷道:“事情过去了?哪里这么容易!太太已经全数知悉了事态,已经让我暂时交出管家之权反省。还有,你以为老太太对今儿的事没有看法?她老人家只是不说罢了。

对了,明儿你要记得对外说,我生巧姐之后,亏了气血,大夫说需要静养……”

平儿点点头。

王熙凤或许是话憋在心里不舒服,索性都讲出来:“本来,咱们干这个事也不算什么,京中权贵人家,不说八成,至少两三层家里都有人干这个,要不是知道这些我怎么敢?

本来这种事就算是有人察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清哥儿多狠!他选择在阖族人丁都在的时候,一上来就把案子做成铁案,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你看那供词里面,单是人命就有两条……他做这些,还只是为了警告我们而已?你想想,若是万一哪天得罪了他,他不再留情面,我们还能活命吗?

你再想想,旺儿和他无怨无仇,就因为帮我做事,被他活生生打个半死不活,儿子也被打断一条腿……真要是嫉恶如仇,怎么不见他去把那几家的人也揪出来打杀了?

他这是杀鸡儆猴呢!

最重要的是,按他的说法,以旺儿的罪过,早该把旺儿一家赶出贾家或是发卖了,可是他却没有,在把旺儿一家整治成这样之后只是赶到南京守田庄,你说这是为什么?”

平儿想了想,忽然一惊道:“难道是为了留下把柄,以后再对付二奶奶?”

平儿这一惊可真是不小。要是这样,那二爷也太可怕了!

要是贾清此时躲在这里听见她们两个的话,怕是会忍不住跳出来揍她们一顿……

他只是觉得来旺儿其实也挺委屈的而已,留他们在贾家,到底靠着贾府这颗大树,生存不成问题。

仅此而已。

谁知一点仁善却被人怀疑至斯,当真是无语问苍天啊。

“那这么说,二奶奶你是怕二爷不放过你,才那么做的了?”

平儿觉得,人心真是太险恶了,在侯门公府生存实在是太艰难了,特别是她们女人。连二奶奶这样的女中豪杰都只能委屈自己,她还能说什么呢?

谁知王熙凤却被她问住了。

“这个嘛,也不尽是……平儿我问你,你觉得咱们琏二爷和清二爷相比如何?”

“相比如何?”平儿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知道两府里觊觎、崇拜贾清的丫鬟挺多,但不包括她。她始终记得她是王熙凤的丫鬟,贾琏的侍妾……

现在被王熙凤这么一问,她不由思索起来。诚然,不论是从功名、学问、本事,还是从聪明才智、人品性格等来说,贾清都是全方面胜过贾琏的。

想到这里,她已经明白王熙凤的意思了,忍不住轻轻一叹。

其实她觉得,她们二爷也还将就……

王熙凤道:“其他方面我都不说了,大家有目共睹,只说他对女人的好来,琏二就连他万一也及不上!今天我们两个那般哀求他,可他却只顾着自己免受那么一点责备,竟对我们全然不顾,而且,他心里怨着我呢……不说这些了,再看看你们清二爷,废了那般大的功夫,就为了整治我不守规矩,可是等我在他书房里那么一哭,他就主动认输了……

要搁在以往,我必定认为那是没气性的男人才做的事,可是方才他扶我起来并认错的时候,真的好让人心动呢……”

王熙凤突然有些羞赧起来。

平儿跺跺脚,不忍直视,偏头不看她已经沦落成小女人的“琏二奶奶”。

“就看满府里的女孩子,不论小姐还是丫鬟,就没见他和哪个红过一次脸,似乎哪个都是他手中的宝贝似的!这一点,连咱们宝二爷都比不上。其实这些我早知道的,只是以前没亲自感受过,并不深切,现在体味来,真像是喝了美味的毒药一般,明知要死还是忍不住向往……”

“哎呀,二奶奶你别说了,羞也羞死了。”

平儿打断了王熙凤的缅怀。

“嗬嗬嗬。”王熙凤娇笑起来,看向平儿的眼神中满含深意。

过了片刻,她才终于收回笑声,略微正经道:“我说这些,就想告诉你,咱们女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一个能为自己遮风避雨的如意郎君,谁都不例外。咱们这辈子算是没这福气了,琏二已经指望不上了,所以我们就要自己坚强起来,只要我们自己强,没了男人,一样可以活的比别人好。”

平儿道:“二奶奶既这么说,那你干嘛还要去招惹清二爷?”

“傻丫头,因为他比我们强啊!”

王熙凤此时看平儿的眼神竟和看女儿差不多。也许,经过今夜这一番思想转变之后,她对身边这个与她同样委身错了人的丫头起了一些怜悯,一些同病相怜之情。

感觉两人之间倒是比以前更亲近了。

“你们二爷靠不住了,咱们以后生活在这个大宅子里,总得有个倚靠,以后再面对今天这样的事,咱们就不会这么慌张了。难得那小子年纪小小,竟颇懂人事的样子,想起来也真让人心动呢。

平儿,你说万一他要是看上了你,我把你送给他如何?这样我就能脱身了,你也不用再为我提心吊胆,还能得他的宠幸。反正琏二也没把你收在屋里,我把你送出去可是名正言顺的呢。”

“要死!越说越不成样子了,你要是看上他了,要死要活随你去,别扯上我!”

平儿羞愤道。她虽然没有名分,但府里谁不知道她是贾琏的人?

王熙凤心里话说的差不多,又调笑了平儿一顿,心情越加顺畅了不少,看着平儿急不可待要走的样子,终于不再逗她,道:“好了,咱们走吧,去看看小蓉大奶奶。”

“嗯。”

不管王熙凤如何想的,但见她今日遭遇这样的事情,现在还有心情去探望别人,就这一份男人也不及的气度,就让平儿颇为赞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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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一章 普天之下第一人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佳节又重阳。

虽然是个阴气沉沉的天气,但对贾府众姐妹们来说,却是个好日子。

大观园潇湘馆,就在今日迎来了它的主人。

“我就说林姐姐这里必定是最忙的,看来我没说错吧。”

迎春探春两姐妹走进来,看着仍旧在忙着收拾的黛玉和她的丫鬟们,探春先笑道。

迎春也笑说:“她这里如今可是最热闹的一处了。”

正在指挥的黛玉闻言颇有点不好意思,确实呢,遍数搬进园子里的姐妹,只有她这里的人是最多的。

这些人来源不一。她从扬州带来的有她的奶母王妈妈和丫头雪雁,贾母给她的有紫鹃,王夫人和王熙凤这两年为了照顾她,又派了春纤等两三个随身伺候的丫头,贾清又给她香菱、香菱母、大双儿三个,加上这次秦氏安排的时候在她这里又比别处多安排了两个,种种算在一起,她这里就差不多二十个人了!

“咦,林姐姐,二哥哥莫不是真的连晴雯姐姐也送你了?”

探春早知道晴雯是贾清要放在园子里伺候他自己的,冷不防看见晴雯居然还在这里,就问道。

黛玉道:“他哪舍得给我......他那个凸碧山庄上上下下就只有晴雯和惠香她们几个,连一个老妈妈都没有,有什么可收拾的?二哥哥今儿个也不知忙什么去了不在园子里,她这是到我这里玩来了。”

晴雯有点不好意思,面对这样不忿的黛玉,她总有种背主求荣的负疚感。

探春了然,继而笑道:“今儿是重阳节,又是住进园子的第一天,我想不如我们也学那古人风雅,登临高处,饮酒赏菊,当不负这难得的风光。”

黛玉笑道:“那你可选好地儿了?”

“我和二姐姐商议了一下,要说高处的话,这园子里也只有凸碧山庄后面了。那顶上有一块空地,方圆虽不过七八丈宽,倒也够我们几个折腾了。”

“四妹妹她们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四丫头紧张她的那些宝贝,这时候还在屋里清点呢。云丫头找宝姐姐去了,她们那里离得近,只要我们这边计议得当,她们自然要到场的。

只是有一点,咱们都是姑娘家,那坡顶上是块荒地,要想把它弄的能让咱们玩乐,还得费一番功夫。偏生琏二嫂子病了,大嫂子又被太太叫去帮忙管事,这可就只得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黛玉留心了探春的话,显然湘云先前是和她们一起的,在她们来找自个儿的时候避开找宝钗去了。以前的话就数她最是积极,林姐姐林姐姐叫的亲热的很,现在她倒生份了。

不过,我这时候若是不去,岂不让人觉得我还在和云丫头置气?哼,我本来就没生气,是她自己多心,我不去倒显得是我多心了。

如此想来,黛玉便道:“我们又不是办什么正事,何必要把地方弄得那么整肃,非得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的排的整整齐齐才能玩笑吃酒不成?那和在屋里又有何区别?

咱们既是附庸风雅,就不必理会那些规矩,学学古人的洒脱自然,也不要旁人去帮我们清理布置,就咱们自己,再搭上丫头子,也不必遵循什么法度,个人依个人的想法,整理出一处地方来,再铺上一块干净的毯子,摆上几张小凳子小桌子,大家随性作乐,一边吃酒吟诗,观赏风景,如此岂不好?”

黛玉读书,时常羡慕那些文人士子经常能够约上二三好友,在一个好节日里边踏青郊游,好不肆意快活。可她长这么大,却难得有出去郊游的机会,别说郊游,就是出门也是一件稀罕事。

如今虽说也还是在园子里面,到底是在山坡之上,颇有一番归复自然之气,她便将这番以前只存在想象中的话讲出来。

果然迎春二人都说这想法好,比她们想的更妙了不止一层。三个人就将黛玉的想法做了个大致筹划,计定午后出发,然后迎春和探春就命各自的丫鬟回去准备物什。

黛玉见丫鬟们已经将她最珍爱的那张琴摆好,学舌鹦鹉也挂在了梁上,便道:“好了,你们也各自回屋收拾去吧。”

丫头们雀跃一声,回屋去了。能搬进园子里她们也高兴呢,虽然她们没啥东西好收拾,但到底是她们的新家,也要好好布置一番呢。

黛玉领着两人坐下喝茶,迎春道:“对了,二弟和宝玉呢,我们要不要去叫上他们?”

探春对黛玉笑道:“今儿搬进园子,我听说夫子放了宝二哥一天的假,原以为他在你这里呢,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旁边紫娟听了,不则一声。黛玉冷然,敢背后说她脾气不好,不好哄,敢说她小性,那她肯定不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否则岂不白被冤屈了?

贾宝玉已经来过了,被她“客气”的请了出去。

“管他呢,到时候他自会找来。至于二哥哥,咱们最好还是叫丫头去请他,要是他不来的话,咱们拿什么取乐……嘻嘻,主要是他太懒了,我担心咱们要是不去请他,他乐的不动。”

迎春探春皆笑道:“林妹妹(姐姐)说的很是……”

……

贾清呢,他现在在干嘛?

他现在在观察一个江湖骗子!

“这个,陈道长是吧,你说小子我天生贵命,这个我承认。但您说小子我将会是这普天之下的第一人,这个就太扯蛋了吧?小子我活到如今,满打满算不过虚岁十三,不说整个大楚,就是在京城之中,也不过是个无官无职的小卒子而已,说什么普天之下第一人,你老人家不会是来寻我开心的吧?还是,你是想怂恿我造反?”

贾清一脸戒备加看傻子的表情。

陈寿,也就是贾清眼中的江湖骗子,却似一点也没看出贾清眼中的嘲讽,依旧高深莫测的道:

“盛世风云,家国大义,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贾清直接翻了个白眼,实诚道:“陈道长,你也别给我整这些虚的,直说你想做什么吧?看在钱先生和我义父的面上,只要小子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贾清胸口拍的啪啪响,这个时候,就连旁边的钱景润也看出贾清的敷衍和想打发人了。

钱景润刚想给陈寿脸上贴点金,免得他下不来台,不料陈寿却已然眼冒金光,毫不犹豫的道:“老夫已到知天命之年,想收一个入室弟子传承衣钵,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五三二章 前车之鉴

贾清眨眨眼睛,道:“道长难道不知家师乃是天下大儒,文坛宗师,当朝正一品紫衣阁臣……请问道长现在官居何职,家中良田几亩,家财几何,娇妻几人?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不用回答,但是前面三个还得麻烦道长告知,如此我才好权衡该不该叛出师门,投在道长门下啊。”

咳咳咳。

陈寿颇为不好意思的道:“这个,老夫现在无官无职,家中并无良田,也无家财,至于娇妻,老夫一生孑立,自然无有娇妻美妾……”

原来老光棍一条。

“不是吧,就你这条件,还来收徒弟?你老该不是看我不顺眼,想来坑我吧?”

贾清一脸的不忍直视,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个loser了!

钱景润面上过不去了,道:“贾清,不得无理,陈先生可不是普通人,他是我最尊崇之人。天文地理,算术易经,五行八卦,风水相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实乃当世第一奇才。”

这些不都是骗人的玩意儿吗?当世第一奇才?我看是当世第一骗子还差不多!

贾清虽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钱景润一怒,就要再说话,被陈寿摆手制止了。

“罢了,既然贾林郎看不上老夫,那此事就暂且作罢。我这次来本来也只是想见见故人之子,今日一行,于愿足以,便不多打扰了,钱兄,我们走吧。”

贾清假意挽留道:“二位这就要走啊?再留下吃杯茶吧?”

钱先生站起来,一脸惋惜。看着毫无所觉的贾清,摇摇头,与陈寿并行告辞而去。

贾清送他们出府,等他们都上了马车,他站在门前叹道:

“那撮三羊胡子还不错,可惜了,是个骗子。”

贾清骨子里就对这些江湖术士不太感冒,他要是求财的话,看在钱先生和林如海的面上,他肯定愿意赞助一二的,可惜,他竟想收他做徒弟?开什么玩笑,他要是去做小道士了,大观园中的姐妹们怎么办?

等等,胡子?老头?这货该不是就是那个编造童谣诽谤贾家的罪魁祸首吧?

“二爷,老爷有请。”

“知道了。”

梦坡斋是荣国府的决策重地,贾政不论是和清客们治学还是商议机密要事,都是在这里进行。

贾清到来之后,贾政便指着当中的长案对贾清道:“这是给公主府的图纸,你给看看可有何需要改进或是不妥的地方?”

贾清明白,这是贾政对自己的能力已经有了长足的肯定,才会让他帮忙参详这种大事。说起来,抛开贾政自身机变不足之外,贾政具备一个高官应该具备的素质。

贾清之前看过公主府选址,仔细看了看这图纸,便将一切了然于胸了,他道:“老爷这张图纸想必乃是高人所作,不论是布局还是设计,都可谓是精妙无比。

老爷若是照此图建造交差,定然是不错的,不过,却也难得龙心大悦。”

“这是为何?”

贾政疑问道:“此图乃是我集工部多位能工巧匠所制,何以难使龙心大悦?”

“老爷请瞧,公主府若是按照如此建造出来,与皇宫院落有何差异?”

贾政仔细一想,因为经费充裕,此图纸之中主殿比宫廷大院也不差,其他也和皇宫布局相差无几,除了比皇宫小太多之外……

“这有何不可?”

“这自无不可?若是这样建成,陛下必然也会赏赐老爷,老爷加官进禄必不可免,可是,也就仅此而已。”

“何解?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贾政不由的不疑惑。他自接差使以来,每日里无不战战兢兢,深恐做的差了,令人诟病不说,还会得罪皇家,实在是个颇为烫手的差事。所以他才慎了又慎,还请贾清来参谋。

“老爷似乎忘了,公主府并不比亲王府、皇子府。公主府的修建,实乃太上皇和陛下宠爱公主,才赏赐了这一座别府,供其闲暇玩耍。

公主年纪小,正是活跃贪玩的年纪。老爷试想,公主常年住在宫内,一座和皇宫无甚差别的别府,又岂能让公主殿下见猎心喜?时常惦记出宫临幸赏玩?”

贾政心想,对啊。他一直用心于差事本身,所想也不过是如何最好的向陛下和工部交差而已。

至于公主的看法,他还真没想过。如今想来,贾清此言虽不入大雅,却是大实之言。

“公主府,最后肯定是公主驻跸的,若是最后公主不喜欢,哪怕建造的再好,太上皇和陛下也肯定不会高兴。

所以,我认为老爷此次奉旨督造公主府,花多少银子,建造的好不好并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要让太上皇和陛下高兴。而要让二圣高兴,就需要让星月公主喜欢这座新建的公主府,仅此而已。”

听完贾清的话,贾政一直眉头紧锁。他一直都在想如何尽心竭力把公主府建造的最好,让两位帝王满意,如今一听贾清的意思,重点居然只是如何取悦星月公主本人,这样投机取巧的做法,不符合他的立身之法。

但是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贾清说的是对的。

其实他心知,正庆帝之所以点他督造公主府,也是因为他们家大观园建造的好。可是皇帝不知道大观园从始至终都是贾清在把关,所以就把公主府的建造让他这个“有经验”的人来干。

“清儿,不若,此次公主府的建造,我就交给你了,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做,我只在中间斡旋,一切就如你建造娘娘省亲的园子一样,如何?”

贾政声音莫名提高,面色略微激动。

贾清吓了一跳,连忙道:“不可不可,这是陛下钦定给老爷的差使,我怎么能够越俎代庖,此乃大不敬之罪,万万不可。”

开什么玩笑。我帮忙出出主意算是看在一家人的面上,帮忖帮忖。可你也不能打蛇上棍,直接把盘子全部甩给我,自己当甩手掌柜吧?

何况,星月那个丫头,一身的公主病,走路下巴都是朝着天的,而且还看他不顺眼。

他才懒得伺候呢!

“唉,罢了,既然你不愿意,此事就作罢。”

见贾清毫不犹豫的拒绝,贾政面上明显不乐。不过他也不强求,因为贾清一句话说的不错,皇帝的差事,假手他人,确实可算不敬之罪。

如此,贾清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不过,虽然我不能越俎代庖,但是,倒也有些想法。老爷若是信得过,不妨将此图纸交给我,容我略作改动,再交老爷裁定如何?”

贾政只略顿了一下,便同意了。

等到贾清告辞离开,贾政才有些不满的看着屋里的众位清客幕僚道:“诸公方才为何惜言如金?”

方才,此间并非只得他和贾清二人。他的清客詹光、程日兴等四五人皆在,却不知为何,从始至终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偶尔附和。

单聘人道:“老爷明察秋毫,二世兄聪明绝顶,体察入微,机敏善辩,学生等不敢打扰。”

“单兄说的是……”

贾政如何知道。因为卜固修之事,他的清客们都对贾清恨不得敬而远之,哪里还敢在贾清面前随便说话?万一哪句话没对,又被这位爷盯上,那可就谁都救不得了,有前车之鉴的啊。

第五三三章 皇宫还在我家背后呢

“爷,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事?”

佩凤放下喂雀儿的食盘,上来拿过贾清手中之物,笑道:“二姑娘,三姑娘,林姑娘她们派人来叫了好几次了,叫你进园子去玩呢!”

“哦......”

贾清并无意外,第一天搬进园子里面,她们要是安安静静的不搞点动作那才怪了。

“这是什么呀?”

佩凤抱着封好的长筒,忍不住好奇。

“这是公主府的建造图纸,西府里二老爷让我帮忙给改改。等会你帮我拿到书房里放好,千万不能弄坏了。”

贾清方才拿了图纸回来就去了外书房,不过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将图纸改的差不多了。

凭他对星月这种十二三岁,正处于叛逆期少女的了解,要搞定她,简直不要太轻松。

“哇,公主府耶,二爷你真是太厉害了!!”佩凤双手握在一起,仰视着贾清,眼中星星闪烁。

二老爷连这种事都要二爷帮忙,看来二爷比二老爷都要厉害耶。

对于身边丫鬟的这种花痴行为,贾清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显。敲了她脑袋一下,道:“不许搞个人崇拜。”

“......”佩凤噘嘴不服。

“走吧,带我进园子去。”

由佩凤伺候着换了一身衣服之后,贾清便准备进园子瞧瞧。

“好啊......算了,还是让萍儿跟着爷进去吧。”

贾清好笑道:“你们两个可是姐姐,就不能和善一些,老和晴雯那丫头过不去干什么?”

不知为何,携鸾和佩凤两人能够互相容忍,却都对晴雯持抵制态度,互不友好。

当然,晴雯亦然。

佩凤一听这话就不满了:“哪里是我们和她过不去,分明是她和我们过不去嘛。二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我们......”

一看佩凤准备和她摆“事实”讲“道理”,贾清顿时头大,打断道:“好了好了,就让小木头跟着吧!”

佩凤一脸幽怨......

......

从天香楼南面行走不过百步,通门而入大观园。

一入园中,放眼望去,整个园子虽比之荟芳园旷放了不少,却更多了一层灵秀之气。

贾清带着沐萍儿从正面的一条山脚小路穿过,忽闻一阵幽香传来,抬头一看,居然是栊翠庵北坡上的秀菊开的正盛。

贾清欣喜,拾级而上。他本只是想折下一枝赏玩,凳上台阶,却听到一阵阵轻柔的琴音从槛内传出。

其声哀婉绵延,似有说不尽的愁思。

倏忽琴音一止,便有一女声叹曰:“本向少艾逐秋色,终是佛装非红妆。”

不用猜,贾清都知道这必然是妙玉那小娘们在发感慨。

本向少艾逐秋色,终是佛装非红妆,贾清虽不说能完全理解此等少女心思,大概却是不错的。

人家是哀怨了嘛......

但他可没心思去琢磨少女的芳心,他想起在苏州的时候,这小娘们拽拽的样子,行动间就给他一副冷傲的侧脸瞧,此时忽然听到她的愁思,居然有些幸灾乐祸的心理,想也没想便高声道:“姑娘若是苦于没有红妆,我可以赠与姑娘一套。”

没有回应,似乎里面之人被这墙外突然传来的男声吓到了。好半晌之后,贾清才隐约听见里面响起一道轻啐声,然后便彻底安静了。

贾清微有得意,知道人已经被他恶心走了,转身也欲走,却见沐萍儿小脸皱成麻花,一副便秘的样子。

“小木头儿,你这什么表情?”

“二爷,这里是庵堂,里面是出家人呢......”

二爷居然要送人家红妆?小木头浅薄的认知里面,红妆应该就是那种红红的嫁衣,只有那些要嫁人的女孩子才能穿呢。

“出家人怎么了?你没毛病吧?”

贾清自然不知道沐萍儿的想法已经突破天际,见她还是那种表情,贾清一气,随手就将方才折下来的一枝菊花直立立插她头上。

嗯,挺好看的,像一只小鸭子头上顶着一个鸡冠。

沐萍儿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拿。贾清命道:“不许拿下来,就这样戴着。”

贾清再次伸手给她插的正一点,确定插稳了,退后一步,忍不住点头称赞:“好,很好看,听我的啊不许拿下来,不然,不然晚上不许吃饭。”

贾清在沐萍儿心中绝对是恶霸一般的存在,当真不敢再动了。贾清很满意,道:“嗯,就是这样,我们走吧。”

主仆二人再度启程,通过长廊曲洞,过沁芳闸桥,从桃花林沿着山路向上。

上到大主山上回望,只见黄花满地,绿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

遥望东南,建了几处依山之榭;回看西北,结有数间临水之轩。

如此开阔的视野,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吧。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凸碧山庄的原因,因为这里能够将整个园子一览无余。

步入庄内,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丫鬟铃儿在看屋子。

“二爷,姑娘们都在后面的坡地上玩呢。”铃儿如是道,眼睛忍不住的瞧了贾清身后怪异的沐萍儿一眼。

贾清点点头,招呼着沐萍儿往后面走。

凸碧山庄后面的坡地上,原本的一处荒地现在却人气满满。

十多个穿红着绿的少女聚集在这里,有的两三个坐在一起,有的五六个围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原本杂草碎石沉积的地面也被粗略整理过了,随处堆着一些瓜果点心、酒水之类的东西。

“好啊你们,我就说哪里都找不着你们,原来偷跑我家地里来了!这可是我家最好的一块良田......良地,瞧瞧,都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众人一下,然后回头才见灌丛中走出一个人来......哦,不止一个,后面还跟着一个。

“哥哥!”惜春最先叫道,然后疑惑的问:“你怎么从那里上来了?”

也不怪众人被吓到。那灌丛与众人上来的路方向相反。

“抓贼当然不能走大路了。”

“我们才不是贼!”

史湘云满意惜春总算没被她哥哥迷晕,还知道反驳,因此也跑上来道:“你既说我们是贼,怎见得这块地就是你的?”

“我家背后的地不是我的?”

“皇宫还在我家背后呢!”

“......”

“哈哈哈哈哈。”

见众人为她助威,湘云还待乘胜追击,忽然瞧见沐萍儿丫头,便转问道:“你这是什么装扮?”

不说她,其他人也把目光放在小丫头身上,准确的说是头上。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头上顶着一朵比她脸儿也小不了太多的菊花,这造型,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用说,这定是二哥哥的杰作。他呀,就知道欺负自己的丫头。”黛玉一语中的。

沐萍儿这才知道贾清是骗她的,一张小脸顿时通红,都快被众人瞧哭了。

见状,史湘云赶紧给她将花儿拆下来,顺带白了贾清一眼。

第五三四章 番薯

“咦,这是什么?”

湘云从沐萍儿裙摆里拿起一块椭圆形的物什,好奇道。

众女生疑,纷纷走上来瞧。

“这是什么呀?”黛玉也表示不知道。

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

“宝姐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史湘云之所以不问贾清,是因为她知道贾清肯定会嘚瑟,报复她方才的伶牙俐齿。

宝钗一直坐着。她认识这东西,但她见贾清不说,自然乐得替他隐瞒,因此笑着摇摇头。

四周的丫鬟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都因为被挡着看不真切,也不做声。

探春道:“这个好像是番薯,我似乎见环儿吃过。”

她也有些不确定。

“这个就是番薯啊?”

“番薯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

贾清一脸无语,她们这一副见了西洋景的模样,要是让全天下的贫苦老百姓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喂,你们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还给我,我要吃烤红薯了,你们谁有火折子?”

“烤红薯?三姐姐不是说这是番薯吗?”惜春有言必问,谁叫贾清是她哥哥呢。

“傻妹妹,番薯就是红薯啊。”

习惯性的摸摸头。

“哦......就这么烤着就能吃么?”

惜春没吃过红薯,或者吃过也不知道是红薯。烤红薯,那就听都没听说过了。

丫鬟中有人带着火折子,贾清拿过来,找了个空地就开始堆柴草生火。

黛玉皱眉道:“我们好好的诗酒会,被你给弄的乌烟瘴气,早知道就不请你了。”

贾清撇撇嘴。

史湘云倒是热情的很,和晴雯一道鞍前马后的帮忙,显然是想一逞口腹之欲。她可是瞧了,沐萍儿裙摆里只兜了三个红薯,这里却有这么多人,要是不勤快怎么分得到?

“就这么扔进去就可以了?”湘云问道。她还以为会是把红薯串在树杈上烤呢。

“当然。”

湘云见贾清把红薯埋在炭火之下,皱眉道:“干嘛要这样,串起来烤不干净些吗?”

贾清诧异道:“不干净?又没叫你吃外面的碳灰......”

哎,果然是千金小姐啊,如何知晓民间之乐啊。

被贾清言辞一噎,湘云伸手锤了贾清两下,到底搬了个凳子过来,安静的坐着静等。

黛玉见湘云和贾清打闹,有些不乐,上来找茬道:“二哥哥,先前我们轮流派人去请你你都不来,方才来的时候还故意吓唬我们,需得罚你!”

“罚我什么?”

“方才我们已经作了不少诗,你才来,就罚你先作诗一首,要是作的不好,再罚别的。”

作的不好再罚别的?当我不知道你小妮子的想法不是?

不过嘛,斗心眼,谁怕谁?

“作诗,你确定?”

黛玉忽生警觉,只是还未等她反悔,贾清已经接着说了:“那好,我就趁着红薯还没好的这个空档,吟诗一首。”

贾清莫名严肃,慢吞吞的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众姐妹,从黛玉开始,忽然伸出手指头一个一个点过,口内道:“一只两只三四只......”

众姐妹顿时怒目而视,要不是贾清对她们一视同仁,早忍不住上前打他了。

贾清却浑然不觉,连宝钗也点进了还不够,只得又点丫鬟:“五只六只七八只......”

贾清的打击面太广,众人反不好说什么,黛玉道:“你这是作诗?”

探春等同等诧异。后面难不成是九只十只十一只,十二十三十四只?

那恐怕可称得上是古往今来最直白最无味的一首“诗”了。

“当然是作诗了,听好了啊......‘食尽皇家千锺粟......’”

众女多是聪慧之人,一听这个转折,就知道贾清多半是故态复萌,又要耍花招。

这第三句,一听更不是什么好话了,估计第四句更可恶。

黛玉已经做好随时灭口的准备。

贾清环视四周一眼,眼神得意,有心想把心中那句念出来,但为了自身考虑,最后还是笑道:

“鸡鸭何少凤凰多。”

呃......

众女现在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是有人正拿刀威胁要杀你,忽然间这把刀就变成了一颗糖,关键是,这颗糖一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糖!

鸡鸭何少凤凰多?

是在恭维她们吗,听着不太像。

“二哥哥越来越坏了,什么鸡鸭凤凰的,难也难听死了。”湘云道。

“哼,我看二哥哥方才心里想说的是凤凰何少鸡鸭何多吧!”

第三句和第四局语义根本接不上,聪慧如黛玉很快就明白贾清原本要表达的意思。

贾清瞪大眼睛道:“林妹妹,说话要讲证据的,你这么平白冤枉好人,与秦桧何异?”

黛玉见他不认,心思一转,又笑道:“哦,是这样啊,那你倒是快说说,谁是凤凰?”

“你们都是啊。”

“那谁又是鸡?”

“额,我是,我是可以了吧。”

黛玉穷追不舍:“那谁又是鸭子呢?”

众女皆笑。她们都看出来方才贾清的调笑之意,此时都在心中为黛玉叫好。

贾清额头冒汗了。这里的大多人,他都得罪不起。

情急之下瞥见同样在笑的小木头,贾清一愣,随即大怒,好啊,连你这小丫头片子都敢嘲笑哥了!

“嗯,就是小木头。小木头就是那只小鸭子!”

遭受无妄之灾的沐萍儿笑容顿时挂在脸上,收也不对,不收也不对。

众人对贾清嗤之以鼻,就知道欺负弱小!

“这可不行,方才你并没有点到萍儿丫头,自然不能算。”

黛玉心细如发,特别是在较真的时候。

贾清一拍脑门,大叫道:“哎呀,光顾着和你们说话,我的红薯都烤焦了!”

然后不再理会众人,蹲下拨弄火坑里的红薯。

黛玉原地跺了跺脚,盯着贾清的后背,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一脚把他踹到火坑里去。

“好了,二哥哥不过是玩笑话,林姐姐何必揪住他不放过呢。”

探春笑着把她扶到一边去。

湘云坐了一会,耐不住了,问道:“好了没有?”

贾清拿着一根松木枝,将火堆里最小的一个刨出来,敲了敲,笑道:“好了,可以吃了。”

这三个红薯是野生的,因此都不太大,被贾清看见挖了来。

“这个要怎么吃啊?”湘云虽然意动,苦于不知如何摆弄好,才没动手抢。

“你们都没吃过吗?”

史湘云,探春惜春等全部摇头。她们怎么可能吃过这么接地气的东西。

贾清又问那边和迎春坐一起说话的宝钗:“宝姐姐也没吃过吗?”

宝钗笑说:“听别人说过,倒是没亲自尝过。”

说起来,不论是黛玉湘云,还是三春姐妹,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闺阁小姐。只有宝钗,因为比湘云等年长几岁,父亲死后,又要经常帮着她母亲做些账面甚至是生意上的来往之事,因此好上许多。

但也有限,吃烤红薯这么影响形象的事,又怎么会做过。

“哎,那是你们没口福。”贾清说着,将那微冷了一会的烤红薯拿起来,拍打干净,一掰两半,顿时露出金黄色泽,散发清香的烤红薯肉来。

“你们谁要尝尝的?”

黛玉嫌弃,探春等迟疑,湘云顺势道:“给我先尝尝。”

于是抢走一半。

这下子,她倒不问怎么吃了。把皮撕开,放到嘴边吹了吹之后才轻轻咬了一口。

“嗯~?”湘云再次咬了一小口,然后才口齿不清的道:“好吃!”

“哥哥,我也要尝尝。”

贾清顿住,瞧了瞧手里仅剩下的红薯皮,舔了舔嘴边,不好意思的安抚惜春道:“这个,等下一个熟了......嗯,这两个也应该差不多熟了。”

故伎重演,贾清将另外两个刨出来弄干净。

因为史湘云的缘故,这下众人多有想尝尝的意思,于是贾清就让人拿了盘子和刀子过来,将小心剥好的红薯切成块,放在盘子里。

倒一下子变得像一道点心了,众人心中也过得去,都走过来挑起一块尝。

十来个丫鬟早就馋了,只是自家主子都在,那烤红薯总共也就那么点,也不敢上去争抢。

倒不是她们都这么眼皮子浅,而是,这可是二爷亲自烤的呢,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了。

黛玉只是吃了一点,就赶紧用帕子擦净了嘴,笑道:“你把丫头们的馋虫都勾起来了,这下子看你怎么交差。”

丫鬟中,只有晴雯被贾清喂了一块给她,此时正红着脸躲在一边。别的丫鬟都眼巴巴的瞧着贾清。

贾清道:“她们馋了干我什么事?总不能让我割肉给她们吃吧?”

黛玉更笑:“却也无不可,昔日有佛祖割肉侍鹰,今有清二爷割肉侍丫头,必能成为千古美谈。”

贾清觑视着她,道:“我的肉岂有林妹妹的香,这个美名还是让给妹妹去吧。不用感谢我,谁叫我是哥哥呢,哥哥就该让着妹妹!”

“呸。”让贾清割肉,黛玉倒不觉得什么,被贾清反过来一说,就让她有些忌惮了,哼,居然想割我的肉,人家本来就那么弱了,坏蛋!

被这兄妹两个一打诨,丫鬟们才知露相,顿时收敛了一些。

莺儿忽然大着胆子道:“二爷,你方才的意思是,只要还有多的番薯,就能让我们也烤着吃吗?”

她没敢说让贾清帮她们烤。

贾清道:“哦?方才那几个还是我路上看见挖来的,现在是没有了,莫非莺儿姑娘随身还带着这东西?”

“我,我瞧见过大奶奶的稻香村里面种有这东西......”

贾清诧异了:“想不到莺儿姑娘竟然还认得这种东西,在下佩服。”

这种平民食物,翻出地面来这些主子小姐们都认不得,更遑论还是植株,埋在地下的时候。

否说她们,就算在后世,一些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孩子,去到乡下都不一定认得这东西。

“那你们谁去偷来?”

贾清烤了半天,自己也没过瘾。就算是他,到了贾府之后,也没什么机会烤红薯吃。

对于湘云惜春这些一辈子没吃过烤红薯的小女孩来说,咋一品尝,更是食之如世间美味,都催促丫鬟跟着莺儿去挖来。

随便聊聊 。。。。

很久没扯闲话了,今天来闹闹磕。

我坚持写这本红楼文,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书友,我想尽可能的写一些红楼的感觉出来,简单填补对于红楼原著的缺憾。

红楼嘛,重点肯定在“红楼”上。

诚然,这种通篇整章的小打小闹,家庭琐事,儿女情绪或许看起来会有些无聊,有些乏味,特别是对很多没有看过红楼原著的书友来说,感官更甚。

但我始终认为,怡情,非是只有江湖仇杀,官场博弈,皇权更迭,天下争霸这些大开大合的情节才能打动人心。偶尔来点这样的调味料,想必也是可以的。

《红楼梦》能登顶古典名著之巅,抛开曹公的造诣不说,至少证明,这种调味料,还是有人喜欢看、愿意看的,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好吧,我承认是我写不好那种治国平天下的文章,毕竟这辈子还没干过这种事......

既如此,那我就尝试把重点放在修身和齐家上来。额,修身这事估计这本书也是没戏了,那就选择齐家吧。

齐家,红楼之中的家自然是贾家,在本书里,那就是主角贾清的家。

大家只要记住,本书的主旨就在于主角如何把这个家过得越来越好。在家能待的顺心,玩的高兴,出门能有钱花,不被人欺负,偶尔还能欺负欺负别人,这便好了。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也挺难。只说家里那么多女人,咱们清二爷要想待的顺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至于家门之外的斗争,毕竟是封建社会,肯定是无法避免。

所以家里和家外的事都会写,相互穿插,也许还能中和一点家事的乏味和外事的疲累。两者只是一个主次的问题,甚至都不能用主次来形容,应该只是偏重吧。家里的笔墨会更重。

总而言之,就想告诉大家,大观园都建好了,以后家里的戏,园子里的戏肯定是少不了的,我也会花心思尽力写的有意思、有趣味一点。

实在不喜欢的朋友可以跳过呢......

最后说说剧情,这一波欢快舒坦的集中剧情没有多少章了,很快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共同期待。

笔者谨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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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五章 好漂亮的玉

莺儿却迟疑不前。宝钗道:“既是种在稻香春的东西,大嫂子那里虽不会说什么,可是难保那些园内当差的老嬷嬷们看见了,又说丫头们顽劣,当做一件正经事去回。就算不回,传出去也不好,毕竟是娘娘省亲过的园子,咱们也不好太糟蹋过了。”

众人一想,宝钗说的是对的。元春让她们进园子是学习进益的,玩闹本来就不对了,要是还破坏园子中的东西,确实不妥。

贾清招过晴雯来:“晴雯姐姐,莺儿她们是胆小鬼不敢去,你呢,敢不敢为我们出生入死一回?”

晴雯被激的热血沸腾,道:“这有何不敢,只要二爷吩咐,我就敢去帮爷弄来。”

贾清大喜:“好丫头,爷没白疼你!”又对莺儿道:“你看,抗事的人我已经帮你找到了,让你带个路总没问题吧?”

黛玉撇嘴道:“就不该把晴雯还你!”

在贾清的主事下,丫鬟们顾忌大减,顿时蜂拥下山。贾清可以预计,那片红薯地,估计会被掀个底朝天......

湘云好奇道:“你让晴雯姐姐带头去做这事,就不怕传出去对晴雯姐姐不好?咱们倒没什么,那些园子里做事的妈妈们总会议论的,你这是让晴雯遭人厌恨呢。”

贾清笑道:“难道你认为她的人缘很好吗?”

说起来好笑。晴雯在小姐主子面前是乖巧的,但是,私下里,可不是个好脾气。特别是对那些婆子们,不论是当差的还是洒扫庭院的,没什么好相与的。

当年在荣国府荣庆堂范围内都敢当庭和上夜的婆子对骂。

“晴雯姐姐人缘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啊,再说,若是这样,你就更不应该让她去做这种事呀,她可是你的丫鬟。”

“错!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种坏事就要让她去做。反正她是我的丫鬟,别人也不能拿她怎样。”

“可是别人会讨厌她呀......”

“别人讨厌关什么事,只要我喜欢就好!”

“啐,没正经!”

史湘云做不通贾清的工作,只得住了口。

初秋的清凉山风,吹的山上众人微紧衣襟。贾清为了防止火堆熄灭,重新扔了一些柴火进去,拨弄几下,吹起点点火星,让顺风方向的两个丫头惊呼着走开。

贾清因为吃了烤红薯,觉得嗓子有点干,刚好看见林黛玉和宝钗坐一起小酌,他不好使唤宝钗,便道:“林妹妹,给我倒杯酒过来润润嗓子。”

黛玉听了,虽然没有“你小子何德何能敢让本姑娘给你倒酒”这样的想法,到底心底不爽,因此道:“方才罚你作诗,你都还没过关,这会子还想喝我们从太太那里讨来的菊花酒,却是不能的。

除非你再给我们讲个故事,还得有趣,嗯~要宝姐姐都说好才行。”

贾清岂是逆来顺受的人,他又不止一个小妹,一个不中用还有另外的。

“惜春,该你表现了。”

惜春如今渐渐的长大了,懂得事越多,就越尊崇贾清,以致于她都会在不知不觉间习得一些贾清的习性。

只见她顿时从凳子上起来,二话不说,就跑到黛玉那里,去倒酒。动作有些张扬,明显有些故意表忠心。

黛玉一把拿过酒壶别在身后,不让惜春得手。

“林姐姐,你快给我,不然......”

“不然你怎样?他那么懒,自己丫鬟不在就来使唤我们,你要为了这个惫懒的家伙打我不成?”

惜春脸一红道:“林姐姐说的,我怎么可能打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可喜欢你了。只是,哥哥要喝酒,你就行行好,把酒给我吧......”

黛玉心下好笑,惜春果然学精了,居然懂得使用讨好加撒娇这样的策略了。

只是她却不是那么容易哄住的,笑道:“你求我也没用,我说了,她要喝咱们的酒就得接受咱们的惩罚,惜春,难道你不想听他讲故事?”

惜春迟疑了。贾清的声音适时响起:“好妹妹,酒倒好了没有,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哥哥吧?”

贾清背对着她们,似乎一点也没听见这边的话。

惜春终于不再犹豫:“你先让我倒一杯,然后再让他讲故事......总得让哥哥润润嗓子再讲故事吧。”

黛玉恨铁不成钢:“不行,他喝了酒就不会认了!......呀,你干嘛?~”

黛玉忽然娇呼,盖因惜春趁她说话,突然出手,正面抱住她,双手绕到她身后要夺酒壶。

好在她反应也快,更加背直了手,惜春小小的胳膊就又够不着了。

宝钗笑说:“惜春妹妹,你快放过她吧,等会都给你压坏了。”

惜春道:“不行,她不给我我就不放她。”

贾清此时也忍不住回头看她两打闹。嗯,别看惜春虽然矮小些,奈何林黛玉先天体弱,正面对抗,竟是惜春占据上风,将黛玉压制在凳子上,要不是宝钗在身后扶着她,估计黛玉就倒地了。

黛玉对于这种情况显然也不满,喘吁吁的威胁道:“你再不起,我就把酒都洒了,咱们谁也喝不成。”

哼,你是姐姐,你都不怕被责怪,我怕什么?惜春这样想着,自然是不受威胁,依旧死死的控制着黛玉,只是黛玉身前似乎挂着什么物什,有些硌,让她扭了扭身子。

宝钗见黛玉脸愈发红润了,生怕两人真闹出事来,因此从黛玉手里拿过酒壶放回小桌上,道:“诺,惜春妹妹,快放了她吧。”

惜春这才作罢,松开黛玉一把夺走酒壶,一边道歉说:“对不起啦,谁叫你不给我呢。还有,林姐姐你胸口有什么东西,怪硌人的。”

黛玉坐直身子正整理头发,闻言一怔:“什么硌人?”

惜春放下斟满的酒,上前在她身上摸索,弄得她就要发怒,就见惜春已经顺着她脖子把那块她随身带着的玉佩给扯了出来。

“哇,好漂亮的玉!”惜春发出赞美,情不自禁的躬身把玩。

迎春探春立马被吸引,湘云也放下小心思,上前来看。

迎春先说:“好大一块玉呢,流光溢彩的......上面好像有字?”

没等她说完,惜春就念到:“万花之主令......”

惜春想了想便问黛玉:“林姐姐,这块玉是你的吗,哪里得来的,好好看呀。”

眼神艳羡。

探春亦道:“方形的玉本来少见,难得林姐姐这块居然一点不落俗呆板,看起来彩炫流光,美轮美奂,必然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咦,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探春翻弄的手一顿,久久未语。实在是,她话说不下去了,一句狂拽酷炫的隽语,似乎是在赤裸裸的嘲笑她之前的话。

黛玉脸红了,有些难为情的道:“这玉......这玉不是我的!”

她也觉得这句话放在这么漂亮的玉上有“大煞风景”之意,便连忙撇清关系。

宝钗一直坐在身边,前面还能淡定,一听黛玉说玉不是她的,顿时惊讶了,道:“这玉一看就不是凡品,林妹妹既说不是你的,那是从何而来?”

她很清楚,这样的玉谁得到都会当做珍宝藏之,轻易不会与人。而且黛玉还是贴身所佩,肯定是亲近之人送的。

第五三六章 地瓜

黛玉瞧了贾清一眼,见他面色自然,这才顺手解下来,好方便探春等瞧,一边道:“这是二哥哥给我的。”

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我爹爹是他的义父,自己作为妹妹收着他一块玉是很平常的事......

呀,为什么心还是扑通扑通跳的好快,好像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

好在宝钗等人未把心思放在她所想的事上来,都转头看着贾清。

“你们都瞧着我干嘛?难道只允许宝玉能够衔玉而诞,我就不能来个攥玉而生吗?我听我柳姨说过,这块玉也是我从娘肚子里带出来,当时我手里死死的攥着它,两三个大人也拿不下来......对了,宝二哥今天怎么不来?真稀奇!”

宝钗道:“我哥哥今儿叫他出去喝酒去了......”然后沉默。

贾清这话真实性太低。一个婴儿的手攥的住这么大一块玉?还两三个大人都拿不下来?除非是生手上去了!

探春忽然笑了:“二哥哥尽爱撒谎,我记得上年大伯生的那场病就是靠一块奇怪的玉治好的,可惜我们一直没亲眼见过,若是我料想不差,就是林姐姐现在这块了。”

果然不愧是敏探春,这么快就联想起了前事,而且一猜就中。

“怎么见得我就是扯谎呢?是这块玉没错,那也是我打娘胎里带出的啊!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小瞧它,它可神奇了,是一件宝物!”

众人无法,虽然知道他多半是撒谎,奈何这事没法求证。

惜春道:“哥哥,你还有没有这样的玉啊?”

......,贾清的得意表情僵持在脸上,回头瞧着惜春,讪讪道:“这个,这玉就只有一块。你忘了,咱爹那么大的病它都能治好,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多的?不过妹妹要是喜欢,回头我找玉石师父照着样子再打磨一块出来......”

惜春只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喜欢的东西而已,贾清为难的表情一出来她就后悔了,道:“不用了,哥哥给了我那么多礼物,也不差一块玉,这宝贝既然只有一块,就给林姐姐好了。”

“我就知道,我妹妹最乖了!!”贾清喜笑颜开,忍不住把惜春抱起来,狠狠的亲了一口,把她闹了个大红脸才又放下来。

谁知黛玉又不知动了哪根弦,道:“这块玉当初他说有治病的奇效,所以才让我戴着。如今看来也没什么用,我正打算还他,四妹妹既然喜欢,这块玉就给四妹妹好了。”

史湘云撇撇嘴,四妹妹那么小也较劲......

迎春探春自顾笑着,乐得看这样的争宠戏文。

宝钗却没注意这些,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心内喃喃道:

莫非,果真有天意耶?

......

一群十多岁少女组成的丫鬟大军果然不负贾清的猜测,几乎如蝗虫过境一般,将稻香春后面做点缀用的几块地其中那小片红薯地给刨了个遍。

等贾清再见到她们的时候,就像是见到一群农妇赶集一般,所有人手中几乎都拿着农产品上来,唯一不像的是所有人拿的都是同样的产品。

探春骂道:“你们也太不像了!”

只有贾清无所谓,难得这群娇生惯养的丫鬟们肯下地干活,他反而很高兴的道:“别怕,没事,就算出了事有爷替你们担着呢。”

弄得探春哭笑不得。

贾清心想他一个人动手烤这些红薯累不说,又慢,于是就点紫鹃、莺儿、翠墨、翠缕为副将,让她们另外生两堆火,他来指挥着烤。

晴雯不知从哪里提落出一个明显不像红薯的东西过来,道:“二爷,春纤她们硬说这个也能吃,所以我们也挖了几个出来。”

贾清先道:“地里的东西有什么不能吃的。”然后才看清晴雯手中之物,顿时道:“居然连这个东西都有?咱们园子可真是个宝地!可惜了,我竟没有事先看准浣葛山庄,让大嫂子占了先......”

晴雯高兴了:“这个还真能吃啊?”说着也要扔进火堆里去烤。

贾清连忙一把抢过去:“蠢丫头,不懂就别动!”

然后撕开那东西的一半的皮,照着露出的白嫩的肉一口咬下去,嚼了两下,道:“真甜。”

咔嚓又是两口。

湘云道:“什么东西就这么好吃?也不怕吃生食得病?”

贾清打了个嗝才道:“你们不懂,这东西叫做地瓜,生吃才最好!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长在地里面的水果,脆嫩多汁,很好吃的。我原以为只有南方才有这东西,没想到咱们园子里居然也能种活。

告诉你们,这东西比红薯还好,不但可以充饥,还能解渴呢。”

贾清说着这些,心里也忍不住诽腹,真的是富贵日子过久了,才会反过来喜欢这些清苦老百姓吃的东西,这该是叫做返璞归真呢还是矫情呢。

晴雯道:“哇,二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不是也和咱们一样长大的吗,怎么连这些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贾清敲了她脑袋一下:“因为二爷我活着靠的是脑子,而你能活着只是因为你有一张嘴。”

“什么意思?”晴雯反问。

“咯咯咯......”

“嘻嘻嘻嘻嘻......”

黛玉等人娇笑起来。

晴雯愣了好半天,才有点意味过来贾清是在骂她,顿时不依。

贾清大叫:“冷静,冷静,有火,有火!”

晴雯怒声道:“有火怎么了?我还有火呢!”

......

一场秋日郊游,或者说叫做野炊,在一片欢快和嬉笑打闹之中结束。

黄昏时候,贾母派人来叫众人吃饭,也被她们推了。托贾清的福,她们大多一点都不饿。

贾清自发现了稻香村有好东西之后,后来又亲自“带兵”去扫荡了一遍,偷回来不少战利品。在他的蛊惑下,连黛玉都破天荒的吃下了这些杂食......

若是贾母知道了,必然又会骂贾清带坏了她的孙女们!

“好了,你们回去吧。晴雯,多扶着她一点,别让他掉沟里去了。”

黄昏已过,天都有些黑了,贾清送一行姐妹回屋。在潇湘馆的竹林小径之前,黛玉笑道。

“耶,林妹妹,我发现你很幽默哦......开什么玩笑,我会掉沟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怀疑我喝醉了,告诉你,我根本没醉!”

醉是没醉,就是有点上头。这也在贾清的预料之中,没办法,近二十个娘们,就他一个男的,他不醉谁醉?

贾清甩甩头,故意和晴雯拉开距离,挥挥手转身走了。

“你们还不跟上去?”见他这样,黛玉却不笑了,一叠声催促晴雯和惠香。

“二爷,你没事吧?”

贾清不耐烦的道:“怎么,你也觉得我醉了?信不信我把你扛起来,要掉沟里咱们一起下去?”

“呃,爷你没醉,是我说错话了。”

“这才乖嘛。”

晴雯听他说话不哆嗦,也终于确定贾清确实还没到点。贾清喝醉酒她是看过的,话很多,只有别人不耐烦他的,再没有他不耐烦别人的说法......

过了蜂腰桥,走了不长一段路,路过蘅芜苑的时候,贾清忽然道:“时辰尚早,去宝姐姐屋里坐坐吧。”

第五三七章 娇羞

晴雯道:“不如爷你去吧,我们还是先回去瞧瞧,天黑了,只有铃儿丫头一个在屋里,这会子她估计正害怕呢。

等会我们再来接你。”

“嗯,那你们先回吧。”

贾清说完就往灯烛已明的蘅芜苑走进去。

晴雯担忧的瞧了两眼,生怕贾清真如黛玉所说的那样掉沟里。仔细一想,这里并没什么沟道,也没几步路好走,才放在心来,拉着惠香上山。

贾清敲开了蘅芜苑的院门,然后优哉游哉的走在院子里面。蘅芜苑不比怡红和潇湘重在精美,它很宽敞,里面多是奇花异草,铺满了内中的假山和围蒲,纵然是这个季节,里面也充斥着淡淡的清香,辉映着天上的明月,如诗所云:

三径香风飘玉穗,一庭明月照金兰。

宝钗素性喜洁,和贾清等玩闹了一个下午,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所以此时由莺儿出来接待贾清。

“宝姐姐呢?”

“我们姑娘在洗澡……”

贾清下意识的望了望东边一间通明的房间一眼,明白那里面此时必然有绝美的风光,可惜他是瞧不见的,莫名遗憾,一边随着莺儿进屋,他一边道:“你怎么不去伺候?”

莺儿笑说:“二爷也太不体谅我们丫鬟了,难不成我们就不能有一点得闲的时候?”

贾清不过没话找话而已,也不争论,却道:“你又不是我的丫鬟,我干嘛要体谅你?不过呢,说起这点,你们这里确实是个问题,人也太少了些,还不如林妹妹那里一半多。素日见姨妈也挺大方的人啊,怎么在你们姑娘这里便这般舍不得,我瞧着,宝姐姐似乎就只有你一个丫鬟在身边跟着呢!”

莺儿笑着说:“怎么就奇了?二爷屋里人不是更少?我可听说二爷你的‘凸碧山庄’里面就只有晴雯惠香和铃儿她们三个,夜里连个上夜的人都没有,也不怕失了盗?”

莺儿是大着胆子和贾清说笑,见他只笑不答也不敢多问,又道:“我们太太自然是最疼我们姑娘了,几次说要再添两个丫鬟伺候,只是都被姑娘拒绝了。姑娘素习雅静,她说她也不做什么大事,身边有我跟着就够了,犯不着再使唤别人,没的空劳人力。

所以,姑娘身边一直就我一个人伺候。就连臻儿,也是为了这次进园子里住太太才安排到姑娘身边的。”

其实莺儿还有话没说。宝钗对薛姨妈说的原话还有:我们家也不比从前了,虽说祖宗留下的家业颇多,到底根基不如以前足了,又何必再去讲那些个排场?没的招人眼罢了!

因为宝钗的主张,薛家上下自薛姨妈起,行事都从简单实际出发。以至于薛姨妈本人,身边也只留了两个大丫鬟和几个小丫头罢了。

这一点,和王夫人没得比。更否说贾母了,她老人家身边伺候的丫鬟,少说三四十个。

这并不是说薛家没钱了需要节俭。说起来,就算是现在的薛家,也比荣国府不知富了多少倍,就算是宁国府,一时也不敢和薛家比财富。

宝钗所虑者,乃是自她爹薛公死后,薛家就不再是正儿八经的皇商了。直观的一点改变是,薛公以前常和内务府打交道,办了事也是从内帑拿银子。现在,虽然还是办的同样的事,却已经和皇家搭不上太大的关系了,有什么差事都是和户部交接,名头也挂在了户部。

一点之差,几可谓天壤之别。前者,可谓皇帝心腹,后者,真的就只是一家挂着“皇商”之名的行商之家罢了。

商人,就得有商人的本分。不该有的东西有了,就算是违制,而违制,是有可能出事的。

事实摆在那里,难的是能够认清事实,还愿意去承认且为此做出改变。

宝钗为人,难得至此。

不过贾清可没能想得到这么多,他只是觉得宝钗太“冷”了,说她冷,她却能得几乎所有人的好感,可见她这种冷,不是冰冷,而是一种淡然的冷,让人不生厌恶,却也难以过度亲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凭他的“魅力”,轻易就能够和所有姐妹都亲密无间的打闹玩笑,却独独只有宝钗有些例外。

宝钗对他,始终亲切而不亲密。

以前他觉得因为宝钗是后来者,还未能融入他们。现在看来,却是天性使然。

弄明白这一点,贾清顿时轻松惬意起来。既然不是他的问题,那他就有把握能够钢铁化为绕指柔……

嗯,看来今晚没白进来坐坐。

坐了一会,贾清居然有困意袭来,知道是酒精的作用,也不理会,闭着眼睛和莺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宝钗走了进来。

“宝姐姐~”

贾清顿时站起来,微打了个趔趄,站稳后热切道。就差上前挽着她的胳膊了。

宝钗笑道:“清兄弟怎么来了,莺儿,还不给二爷倒碗醒酒茶过来。”

莺儿一砸吧嘴道:“嘻,光顾着和二爷说话,竟忘了这茬。”

于是赶紧去倒了茶来。

贾清对宝钗道:“我没什么事,就来瞧瞧姐姐,难道姐姐不欢迎我?”

宝钗笑了笑道:“你要来我自然高兴,就怕你林妹妹知道了不甚乐意。”

“她为什么不乐意?难道她还怕我把姐姐家里吃穷了不成?哼,这个没良心的,只知道心疼姐姐。”

宝钗莞尔一笑。她刚才半是真话半是戏言。她岂会看不出来,黛玉看贾清重的什么似的,还不说她早已在黛玉身上感受到过敌意,自然明白黛玉不喜欢贾清亲近她。

不过她却不会当贾清面说什么,她的玩笑话,多是点到为止,不伤人,也就不伤己。

宝钗不接话,贾清也有些讪讪。只有在宝钗面前,他感觉引导话题也挺难的。

无聊中瞧见倒完茶的莺儿在给宝钗梳理发饰,刚好拿着那金锁往宝钗身上戴,贾清一个箭步上前拿了过来。

“这就是常说的姐姐的金锁?一直没机会问姐姐赏鉴,今儿我倒要好好瞧瞧。”

贾清随口说了这两句,也不顾宝钗有些羞臊的脸,坐回椅子上观看“稀奇”。

果然和料想的一样。是块纯金的金锁,炸的金灿灿的,錾在同样金制的项圈上,倒也好看。

若是如此,也不过是件较大的金首饰罢了。奇就奇在璎珞上面的八个字: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贾清轻声念着这八个字,忽然笑道:“这玩意儿有点意思,照它说来,宝姐姐若是一直戴着它,不就可以永驻青春年华了吗,恭喜宝姐姐……

好姐姐,你看能不能打个商量,等我老了的时候,可不可以把它借我几天,也让我变年轻如何?”

宝钗原本暗恼贾清没经过她同意就拿了她的贴身之物。不过后面见他真的只是在认真观赏,并无一丝淫邪之意,才略过此节,回说:“不过是被人镌了两句吉利话在上头,清兄弟还当真了。莫说它原来没这功效,就算真有这种效果,怕是对你也无用,嗬嗬。”

宝钗说着居然窃笑了起来。

莺儿也笑道:“这是个癞头和尚送的,说必须要錾在金器上,将来……”

宝钗不待莺儿说完便嗔她一眼道:“你也太话多了!”又问贾清瞧完了没。

贾清道:“瞧好了,我给姐姐戴上。”

宝钗脸一红,连道:“不用,我自己来。”

从贾清手里接过金项圈,自己解开排扣戴了进去。那襦裙排扣一解一闭之间显露的些许白嫩,贾清没忍住多瞧了两眼。

此时贾清就站在宝钗身边,能够清晰闻到宝钗身上传来的清香之气,和院子里百草的香味不同,他笑问:“宝姐姐身上好香啊,莫非还是冷香丸的香气。”

宝钗抬头瞧了贾清一眼,心想他多半是和家里的姐妹亲近惯了,说话才这般不顾忌,倒不好因此责备,摇摇头说:“这大半年来,我竟没吃那药了。”

她身子挺好,并不需要一直用药石保着。上年里那瓮药吃了一半她就觉得没什么大碍了,遂将之封存。果然这大半年来也没再发过病,自然也不用再吃。

贾清奇异:“既然没吃冷香丸,那这香气哪里来的?”

动动鼻子仔细嗅了嗅,确定香味就是宝钗身上来的没错。

见贾清疑惑不解的模样,莺儿有些得意,忍不住插嘴道:“二爷你哪里知道我们姑娘的好处,这只是其一呢……”

宝钗生怒,喝道:“莺儿!还不下去,在这里多什么唇色。”

这样的事也是能随便对人说的。

莺儿倒也没怕,只是不敢再说,歉意的看了贾清一眼,收起茶杯出去了。

宝钗哪里知道,薛姨妈背着她给莺儿交代了一些话,不然,莺儿又岂会这般轻易的出卖她来讨好贾清?

贾清见莺儿没把这么“重要”的信息说完,心中有些可惜,但见宝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倒也没敢再寻根问底,一笑置之。

“宝姐姐对这里可还习惯?要是有什么不合姐姐心意的地方,只管和小弟说来,或者和秦氏说也行,她就住在山下的嘉应堂中,也方便,宝姐姐可不要和我们客气生分,不然小弟心里就不安了。”

干坐着无趣,贾清只好找点话说。

宝钗摇头:“并没有不合的地方,这里一切都好,倒多谢你关心了。”

两人相对而坐说着些没营养的话,正好晴雯和铃儿两个来接贾清回去,他便起身告辞了。

宝钗送他们出院门口,临走前,贾清忽然回头对她讲道:“宝姐姐,你要是个男儿身,我肯定要聘你做我的军师!”

啥?

众女皆莫名其妙,贾清却不解释,转身走了。

宝钗也是怔怔的望着贾清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忽地轻啐一口:“好个口没遮拦的家伙!”

莺儿等都大诧,姑娘,居然也有这般娇羞的时候?

第五三八章 免死金牌

贾清自然不知薛宝钗骂了他,第二天一早,他就拿着图纸往荣国府来。

先去贾母屋里请安,又去看看“病中”的王熙凤。虽然贾琏当真不在家,但他也没真个造次,抱了小侄女一小会,就在王熙凤的嘲笑中逃离。

去荣禧堂,不想贾政就在卧厅召见他。

“这些……能行吗?”

贾政住着荣国府正堂,就连卧室外的客厅也是极大的。看了贾清对图纸作的改变,贾政狐疑了。

贾清淡定的回道:“老爷觉得哪里不妥吗?”

贾政再次低头仔细在案桌上看了起来,片刻后再次抬头问道:“这秋千架、钓鱼台、山坡棋亭、山间茶楼酒肆这些小的玩意儿倒也罢了。只是这十丈宽的大戏台子、近百尺的七宝楼、一射之地的蹴鞠场、两射之地的斗兽场、十里长的赛马道,这些……除了戏台子尚可之外,其它如何使得!

先不说是否有违规制,单就是公主殿下若是在其中不慎损伤,也不是我等担待的起的啊。”

贾政连连摇头,不敢苟同。

“如何使不得?老爷莫非忘了我昨日所说,为星月公主建造公主府,就要从公主本人出发,只要公主喜欢,其它皆是次要。

两位陛下富有海内,什么豪华别院没见过?他们既然决定为星月公主建造别府,说简单了就是给她找个玩的地方罢了。

星月公主我也见过几次了,公主她脾气暴……为人简直率真,贪玩好动,喜欢养小动物……

我做的这些设计,全都是根据公主的喜好来定的。公主喜欢养宠物,那就给她建造一个七宝楼,用来饲养各类宠物。此楼高七层,京城中,估计也少有这样的高楼,站在顶层,昼可眺望煌煌神京,夜可独揽漫天星辰。

此外,蹴鞠场、斗兽场和赛马道皆环绕在此楼周遭,借助此楼,不论公主是自己赏玩赛事还是宴聚皇亲贵女观瞻,亦是极为方便之所!

至于安全问题,也就只有赛马和斗兽两个有此隐患。赛马不用说,公主殿下的骑射自有专人教导,职责也落不到他人头上。斗兽场的话,只要将斗兽之地挖成一个深两丈的巨型方坑,再在其中用钢铁笼子关押百兽,如此,可保无虞。

其实,除了图中这些,我还欲效仿咱们家的大观园,从外面引一道活水,在府内开凿一道水渠,置几艘划桨,以供公主春秋之季游玩。只是我还不知道此事是否有可行之处,因此未画入图中,待与二叔商议之后再行计较。”

贾政认真思索贾清所言。不得不说,若是真的按照贾清的想法来建造,新建的公主府必定成为一个令少年人心心向往的畅玩之所。

“要引活水不难。公主府西北不过二里之外有一道水系,与我们园中沁芳溪同出一源……我只是担忧,你所计划这些,都极占地方,又要环绕七宝楼所修建,能否建造的下?最后是否会合理得当,若成牵强附会之态,纵然公主喜欢,怕是也会造成非议,令圣心不喜。”

是了,公主府虽然挨着皇宫,但是离贾府也不算远。沁芳溪又是引自东北方向,如此的话,其主流经过公主府附近也不稀奇。

至于贾政的担心,他不过是怕贾清只顾新意,将这些东西东拼西凑,最后建成一个不伦不类的地方,失了皇家典仪。

“老爷放心,我并非是无的放矢,事实上,我所想这些东西,都是根据公主府实际地形、大小所来,绝非牵强附会。公主府前院,还按之前的。只是后院之地,我仔细计算过尺寸,按照我说的方位布置,仍旧留有余地,可做装扮点缀,就算是赛马道,亦非妄自记定十里之长,而是公主府,自前厅起,绕行一周,刚好十里所长。”

贾政心中微叹,贾清已将“策划”做的如此周全,他实在不好否定。只是心中到底对这样的做法有些缺乏底气。

贾清道:“老爷若还是心有疑虑,不妨以备万全之名,将此设计图纸另画一张呈给公主御览,以观公主心意。要是公主不喜欢如此,就当我从未出此主意,此图纸也当作罢,老爷还按之前的督造如何?

对了,还是不要给公主递图纸,她估计看不懂也懒得看,这事还是请大姐姐帮忙才好,一来有人给她讲解她估计才能听进去,二来也可借此机会让大姐姐和她多亲近,也有好处。”

贾政不喜欢和那种精于专营的人打交道。不过贾清是他自己的后辈,说的话又确实是实话,星月公主在宫中的隆宠有多重,满朝皆知,元春若与星月亲厚,于她在宫内的地位大有助益。

元春是他女儿,他肯定是希望她好了。贾政不好在这方面教训贾清,就道:“汝须得记住,公主殿下是君,你是臣,心中不可没有尊卑之念,怎么就满口’她’呀‘她’的起来?我听说你以前还得罪过公主殿下,念在彼时你年纪尚小,太上皇与陛下不计较,可是往后切不可再犯,知道了没有?”

嗯,贾政正经教训起人来,还是蛮有威严的。贾清尽管心中不服,但是却知道贾政的说法是对的……皇权底下,讲人权是有风险的!

罢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忍了。

“是,侄儿谨遵二叔教诲!”

贾清躬身受教。

贾政见了很高兴,一时又叹,就算是珠儿还在世,怕是也比不得清儿乖巧能为,可惜,究竟不为吾之子。

他虽然对贾清的策划有疑虑,但他也知道,若是让元春去探寻星月公主的意思,八成星月公主会立马欣喜若狂的赞同……那时,他就是不想按照这张图督造估计也不行了。

不过,倒也去了他的顾虑。星月公主要求的,往后谁还敢说不对?

“对了,皇上已经下旨将你林姑父……义父调入京城,估计下月末就将抵达,你做好迎接准备。”

贾清一愣,林如海都乞骸骨在家养病快一年了,这个时候皇帝调他入京干嘛?难道皇帝手下当真缺人至此?

“是否,朝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何止是有变化啊……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帝相不合之事百官悉数皆知。本来以为此后何善宝就算继续当首辅,估计也会收敛许多,给自己留条后路……谁知何善宝复出之后,竟完全没有一丝怯懦之意,朝堂上依旧言行如旧,甚至更加无忌。

很多人都以为他这是取死之道,可是昨日太上皇突然一道圣谕降临何府,言其辅佐今上十载,有大功于朝廷,特赐免死金牌一枚,可赦谋逆之外一切罪状!

此召一出,朝野震惊,百官风向为之一变……”

免死金牌?贾清大跌眼镜。

何善宝是太上皇年轻时候的私生子吧!就算要用他限制正庆帝,也不用玩免死金牌这一招啊!

这东西,听着挺唬人的。唯有贾清清楚,真个到了太上皇龙御归天之后,一道免死金牌又有何用?

要真有用,那么历朝历代的皇帝干嘛不给自己的儿子每个发一道金牌保命?其实自古以来皆是,有免死金牌的,也必须听皇帝的话才能活命……

现在的话,太上皇才是何善宝的保命金牌!

第五三九章 户部尚书

罢了,说不定这只是太上皇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而已。都说人越老有时候越像个小孩,太上皇八十多的高寿,做出点出人意料的事也正常。

反正这些大佬们之间的蝇营狗苟、恩怨纷争暂时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还是好好在家种种田,滋润自身就好。

反正皇帝都说了,让他先在家好好读书,日后必有大用......

就是不知道这个大用是怎么用,想来不会比之前赏的那个官小吧?

“那个,老爷是否知道陛下调义父入京是准备做什么?或者说,陛下准备让义父他老人家出任什么职位?”

林如海身子不好贾清虽然也担心,但是圣命不可违,只能往好的方向尽力谋划了。

贾政神色忽然的有些复杂,或者叫做羡慕,他幽幽道:“虽然不确定陛下意欲如何,但以如海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以及他的名望,怕是......我听说现任户部尚书高大人年过七旬,正准备向陛下乞骸骨回乡归养,陛下怕是打算让如海任职户部吧。”

难得,贾清居然从贾政口中听到如此准确的消息。想来,凭贾政的方正都知道林如海进京是顶替户部天官的位置,那么此事在朝野肯定传开了。

这种涉及正二品大员位置的风声,一般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自上而下的传达。

这确实是件好事。至少,贾清觉得,他能够抗在头上的虎皮又多了一张。

不过,察觉到贾政脸上的失落,贾清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安慰一下下。

“义父这次能够荣升部堂(虽然林如海原本品级就是正二品,但无正二品实职,若任户部尚书,绝对算是荣升。)确实是件喜事,老太太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

不过,我想老太太今后高兴的事肯定还会接二连三的来,此次老爷奉旨督造公主府,涉银八十万两,这对于朝廷来说都是少有的大工程,一旦老爷圆满完成旨意,可想而知,升迁是必然的事。再加上宫里大姐姐的颜面,就算是外放一省大员也是极有可能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老太太会高兴成什么样!

我都在想到时候怎么安抚老太太,别让她老人家乐坏了!”

贾政也乐呵呵的出声。贾清的话他何尝没想过,也知道自己升官是必然的,但是一想能够从一个中低层京官一跃成为封疆大吏,对于他这个干了二三十年才挪了一个小窝的老油条来说,是何等令人期待和心潮澎湃的事啊!

“清儿莫胡说,圣意还未下达之前,我等臣子岂可妄窥神器?再说,就算宫里有娘娘在,陛下也不可能让我担任总督、巡抚这样的职责,不说做封疆大吏,就算陛下陛下拔擢我为布政使、提督、学政这样的职务,我也是很惶恐了,窃不敢再做非分之想。”

贾清心下好笑。看得出来,贾政心中早已经转过这种心思了,他点的这些职位,总督巡抚不用说,就算是后面三个,那也是一省之中的实权官位。

由此可见,贾政尽管表面表现的淡泊名利,事实上,还是很期望自己能够在仕途上青云直上的。

想通这一点,贾清忽然觉得贾政有些可爱。

是个老实人。

“老爷切莫妄自菲薄,就算老爷不能一次升到那个位置,但是老爷您正当盛年,只要一心一意为皇上办好差事,日后肯定能够在朝堂身居前列,就算是登楼入阁也未可知。”

以贾政刚过五十的年纪,放到那些二三品的文官之中,确实可算是年轻的一批次。

只是可惜,他现在只是个五品京官......

贾政此时心潮正在澎湃,一听贾清的话,面色都泛红了。登楼入阁?这种奢望他年轻的时候有过,可是最近一二十年,他几乎再也没起过这样的念头。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一切真的又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呢!自己要是保养好点的话,再奋斗个十年甚至二十年应该没问题,到时候,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做到。

贾政心中,忽然生出巨大的野望。

贾清可不知道他一番劝解鼓励的话改变了贾政的心态,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就问贾政:“老爷可听说过陈寿这个人?”

贾清本是随意一问。他只是觉得那个老道有些奇怪,那么差的条件居然还想撬方守的墙角,会不会真有些本事呢?

不料贾政却立马反问道:“你提他干什么?”

嗯,贾政居然知道。仔细看了看贾政的眼神,还好,不是尊崇,很平淡的样子,那便好......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昨天他和国子监中一位与我有恩的先生过府造访,说要收我为弟子,我没答应他。”

贾政点点头:“你没答应是好的。那是个奇怪的人,当初他还没入朝堂的时候,大家就说他是个聪明机变的人,可惜他却不务正图,成天钻研些旁门术法,听说他还在顺天学府之外摆过摊子,替人相面......真是白白的浪费了大好的天赋。

后来他参加科举,虽然只得了个三甲同进士出身,但那也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可惜他却自暴自弃,官也不好好做,竟跑到了当时的太子府上做起了幕僚......”

贾清沾沾自喜的表情停顿了,他迟疑着问道:“老爷是说,他年轻的时候成天不务正业,还跑去当过算命先生,最后居然金榜题名了?”

就算贾清不知道当年的事,但也能猜到,贾政口中的太子府,应该就是当年太上皇最宠爱的义忠亲王千岁了吧。

听贾清这么一提点,贾政有些脸红。对啊,他说人家不务正途,那他这位务了正途的最后却还是没能金榜题名......

功名这东西,可是文人之间比拼的硬标准!

贾清多会察言观色,连忙道:“不过就是一个进士罢了,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老爷再说说,他进了太子府之后,做过什么大事情没有?”

“大事情?”贾政道:“那倒没有,不过听说义忠亲王十分器重他,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还有就是,当年太子案发生之后,陛下,当时的嘉亲王全权处理此案,他作为主要幕僚,自然被抓了,只是听说当时陛下并没有给他治罪,反而想招他入王府,后来不知怎么又把他给放了......”

贾清一听,简直快给跪了。贾政啊贾政,到底你是边缘化到了何等地步啊,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就只看见了点毛毛雨?

好歹你可是堂堂实权国公之子啊!

贾清算是看出来了,这事要想清楚,最好还是等林如海进京城之后,再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一个不务正业的人,能让处于皇位争斗双方的义忠亲王和嘉亲王同时看中,这里面能没点问题吗?

第五四零章 歪打正着

从贾政屋里出来,贾清还在想这个问题。

最后,到底灭了马上去方守府上询问的打算,反正人都给撵走了,再急着知道他的底细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等林如海到京,一切自然明了。

嗯,林如海入京这事,还得给黛玉好好说下......

潇湘馆翠竹森森,氤氤氲氲,煞是幽静。贾清一步踏入院门,就见旁边的回廊凉椅上呆坐着一个小丫头,旁边还趴着一只肥嘟嘟的狗。

却是大双儿。

“双儿?”

“大哥哥......二爷。”

大双儿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问好。那狗原本正在睡觉,被突然的动静吵醒,顿时“虎视”着不速之客贾清。

贾清道:“这狗养肥了,可以炖了。”

大双儿还未来得及求情,那叫小花的大白狗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汪”了一声,嗖的一下跑掉了。

贾清好笑的摇摇头。又问大双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闲着没事,就在这里,看风景......”

这俩姐妹是贾清捡回来的,脾性如何他最清楚了,见她因为撒谎而慌乱的样子,贾清伸手捏了捏她同样肥嘟嘟的脸蛋,笑道:“怎么没去找妹妹玩?”

大双儿扭扭脸道:“昨天才一起玩过......”

不知何时,这对原本对自己极为依念的双胞胎姐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多了一丝拘束。或许,把她们分开放在黛玉和惜春的屋里,对她们而言,有些无情了。

她们,原本就不属于大家族里的人。

贾清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上,问道:“是不是不喜欢这里面,想跟着你们师傅出去闯荡江湖?”

她们两个身为吴仙儿的徒弟,以前在别院里也是“小姐”般的待遇,精习拳脚。这样的女孩子,成天待在这深宅大院里,有些无聊也是有的。

大双儿微微愣神,然后面色有些不安起来,一下子跪在贾清面前,因为劲猛额头磕到了贾清的膝盖上,贾清都有些生疼她却似毫无所觉,哭声道:“二爷是不要我们了?求二爷不要撵我们出去,我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一定好好照顾姑娘......”

小姑娘很伤心,从小贾清就像是大哥哥一样庇护着她们,她们心里早就对贾清无比依念了,这种依念甚至远远超出对她们的师傅吴仙儿。

后来进了宁国府,贾清成了高高在上的宁国府主人,身边每个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她们再以“大哥哥”称呼贾清的时候,心里有的居然是害怕......

但是不管如何,只要贾清还留她们在身边,她们就无怨无尤。

贾清让她们贴身保护黛玉和惜春,她们毫不犹豫的应下了,甚至心里还很高兴,终于能够为大哥哥做点事情了。其实,贾清当初把她们安排进黛玉惜春屋里,也是为了给她们找点事做而已。

贾清扶着她的双臂,拉她起来坐在旁边,笑道:“胡说,大哥哥怎么可能不要好双儿了?方才我见你百无聊奈的模样,心疼你们才这么说。记住了,以后还叫我‘大哥哥’,不许叫二爷,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嗯......”大双儿擦了擦眼泪。大哥哥果然还是大哥哥,既然他允许我们这样叫他,那她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反正她只听大哥哥的话。

“好了,以后待在园子里要是无聊,就去找丫头们玩,出去找你小师叔们也行。”

“可以吗?”她知道,府里规矩很严的。

“当然可以,我可是你们的大哥哥。”

双儿点点头。她能感觉道,贾清真的不是将她们当做丫鬟呢。

“对了,虽然你们仙儿师父不在,可是你们也不能偷懒荒废了武艺,我要考教考教你。”

双儿脸一红,她是有许久没练武了。主要是,这大宅院里不能舞刀弄剑,她也怕不小心伤到人。

“怎么考教啊。”

“舞一段给我瞧瞧退步了没有。”

“没有剑呢。”

“没事,心中有剑就行。”贾清笑道。

这可难住了她,原本想说回去取剑的话也没说出来。

想了半晌,大仙儿终于想出,不妨以双指代剑舞一段,正好还不怕伤到大哥哥。于是,大双儿站起来,羞涩的在贾清面前福了福,然后就凝双指作剑,翩然舞动起来。

虽无刀光剑影,却有小女儿家的温婉可人,娇娇如羞涩处子,颇有美感。

贾清自忖也有三脚猫的功夫,竟然也兴奋的站起来,越入场中,相与为舞。

......

“不好了,二爷和双儿姐姐在回廊里打起来了!”

小丫头急急慌慌的跑进来报信,正在香菱的伺候下写字的黛玉顿时大吃一惊,道:“什么?”

旁边绣花的紫鹃更是站起来道:“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呢。”

小丫头一脸笃定。

黛玉站起来,对紫鹃道:“走,我们去瞧瞧。”

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等她们急匆匆的跑到前院里来,果然看见两个人在对面长廊上你来我往的过着招。微惊,仔细一看,黛玉不由黑了脸,回头敲了那迷糊丫鬟一记,骂道:“这就是你说的打架?”

小丫头揉揉脑袋,委屈道:“不是吗,你看他们还在打呢......”

紫鹃笑道:“他们这不是在打架,是在......是在玩耍呢。”

紫鹃本来想说是比武,可是,就算她没见过绿林人士过招,但她却也知道,比武应该不是这样的!

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在跳舞......

跳舞吗?贾清想说绝对不是。

他一开始确实是想陪着大双儿玩会儿,可是一来二去,他察觉大双儿比他灵活太多,便有了些不服气。心想双儿年纪不如他,体格也不如他,他还是个男人,真实实力应该比她高,所以举手投足之间居然开始挑衅起来。

勾身、刺腹、别腿、擒手等等招式都渐渐使出来,意为不经意间逼退大双儿,显示自己的强大。

大双儿自然不知道贾清的心思,她见贾清招式勇猛起来,还以为贾清真的是在考教,但她却不敢使出全力,生怕伤着贾清,因此只是见招拆招。

偏偏贾清的每次出手都伴随着浮夸的舞剑动作,以为贾清起了玩心,因此更是全力配合着表演......

贾清“攻”了半天毫无进展,逐渐有些泄气,但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于是便起了歪心思。

趁着她挡自己攻向小腹的手之际,贾清左手忽然抬起,直指上峰。他相信,只要是女孩子,在这个时候都会回手自卫的,到时候他右手再出其不意的攻击对方小腹,必能一击奏效。

可惜,他没算到的是大双儿对他人品的信任。

“哎哟~”

贾清捂着肚子,滕腾腾跌坐在地上。

“二哥哥!”

“二爷......”

黛玉和紫鹃等连忙出声,急匆匆走过来。

大双儿满脸通红,一手抚着胸口,有些发愣,却还是反应过来,连忙蹲下拉起贾清,并担忧的问道:“大哥哥,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没事。”

贾清此时十分尴尬。他声东击西的一招被大双儿破了,回报是,他狠狠的摸到了一小团柔软。

哎,这丫头果然还没发育好。

也许正是因此,这妮子居然毫无防备胸口的意识,让他的卑鄙计划得以失败告终,自己也被一招打退,实乃天意。

当然,大双儿的一击其实根本就是收回力道了的,他故意退这么远,其实也是遮掩尴尬的情况而已。

“二哥哥,你怎么样了?”

黛玉急慌慌的跑过来,询问道。

贾清摆手示意无事,又对大双儿道:“好丫头,这次算你运气好侥幸赢我一招,等我练成了护体神功第二层再来讨教,到时候定将你打的跪地求饶!”

大双儿并不知道贾清是在给她免除别人的指摘,反认真的道:“大哥哥你这般只练内功不练招式,出手毫无章法是打不过别人的,而且,师父说过了,凭我和妹妹的实力,就算大哥哥你练好招式,也只有练成《纯阳无极功》第三层之后才有可能赢过我们。”

果然,一行服一行,说起练武来,大双儿显得头头是道,也很自信。

可是,这丫头,也太不给爷留面子了吧,真想给她脑袋上来个暴栗。

“胡说,方才你不是被我偷袭成功了吗?要不是我最后关键时候收回力道,这会子你的......咳咳,说什么大话。”

贾清这么一说,大双儿再单纯也坚持不住,羞红了脸躲到一边去了。

黛玉狐疑的看了贾清一眼,她自然不会为这种事苛责大双儿。再说,贾清给她大双儿的时候就给她说过双儿的身世,她也从来没将双儿当丫鬟看待。

“纯阳无极功?”她好奇的是这个。

望着贾清,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明亮。

这便是江湖中的绝学武功吗?

“是我练的一门功夫,可惜不适合女子练,要是林妹妹也想练武强身,我可以着人给妹妹寻一部合适的来。”

黛玉一窘,连忙道:“不,我不要,那成什么样了!”

开什么玩笑,让我美美哒林黛玉做那些舞刀弄棍的事,怎么可能!

贾清自然也是开玩笑的,要是可行,他早就替她找来了。

这年头,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女子才会去学习武艺。

倒是紫鹃有些好奇:“二爷,你学这些拳脚功夫,难道以后准备从军入伍,做个将军?”

黛玉也重新看向贾清,不得不说,将军一词,自古对女子来说都充满了遐想。

贾清调笑道:“怎么,难不成紫鹃姐姐也想习武,那我也可以送你一步武学典籍练练,至于能练到哪一步,能不能做成将军,就看姐姐自己的造化了。”

紫鹃:“......”

黛玉忽然嘲讽道:“你有这功夫送她典籍,还不如改送她一身红妆呢!”

说着,黛玉忽然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贾清顿时哑然了。

紫鹃本来吃羞,却知黛玉只为嘲笑贾清,再见贾清一脸窘态,也笑了起来。

二爷真是好笑呢,居然对着妙女说出那样的话来,真是......想来那位孤高自诩的妙女女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肯定很精彩,嗬嗬嗬。

第五四一章 无所畏惧

仲冬时节,北国风光寒风凛冽。

贾清伫立在城西码头之上,顶着冷风,注目远眺。

今日,是林如海入京的日子。

码头连着京城的大道上,缓缓走过来一个老道和一个道童。贾清听了下人的禀报,回头看了看,然后就走了过去。

“晚辈见过陈道长,这么冷的天儿,陈道长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的是陈寿和他的道童。

陈寿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贾清在此,他笑道:“贾林郎为何在此,老道就为何在此。”

贾清笑笑,他已经知道陈寿和林如海关系颇好,看来,这个好还要上升一个台阶啊。

“码头风冷,不如陈道长随我进亭子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如何?”

陈寿未拒绝,随着贾清走进亭子。里面,已经煮好了一壶茶。

贾清亲自为陈寿倒了一杯茶,并道:“我听闻道长乃游方真人,仙踪缥缈,难得回京城一次,不知准备待多久?晚辈本想多尽地主之谊,却不知道长行程,所以未敢唐突。”

陈寿笑看了贾清一眼,狐疑为何才过去两个月,这小子就突然对我如此热情了呢。

“我辈修道之人,四海为家,也无固定去处。原本我早已准备离京去南疆,只是听闻如海也要来京,想与他当面会晤拜别,故未及行。”

贾清有些遗憾,前段时间他让人留心打探一下陈寿的消息,越知道的多,就越觉得这个陈寿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他还想,要是这货没什么打算,就把他忽悠到宁国府,当个参谋什么之类的……

因为这货明显是属于智力型的,微笑的眼睛里透露着的都是虚伪……

如今他身边办事出力的人不少了,就差几个狗头军师,他正计划着手招揽。

预谋无法实施,贾清也没表现在脸上,依旧笑意盈盈的和陈寿边吃茶边说话。结个善缘,以后也许还有机会呢。

波浪滚滚的河面上,忽然出现一个白点,然后破开江面上的薄雾,一艘楼船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

“二爷,是林姑老爷的船!”

贾清点点头,出了亭子,站在泊位的石阶上相迎。

林如海走出房间,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清晰的河岸,久久不语。

他身边搀着的妇人道:“老爷怕是有快十年没有到京城了吧?”

她见林如海感慨,下意识的道。

林如海摇摇头:“以前我每年都会进京述职,只是为了迅捷,都是走的旱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说起来,这京城的码头,我倒是真有八九年没见到了。”

妇人灿然的笑了笑。

“老爷,那上面站着的就是清儿了吧?”

妇人眼力好,很远就看见一道年轻的身影,着一件宽松的大袍子立在阶梯之上,肅身恭候。

林如海仔细瞧了瞧,面上也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道:“正是。这小子,这么冷的天,又顶着风站在那里也不怕伤着了!”

言语之间的关切,妇人可以清晰看出。她知道林如海一生无子,这个临到晚年才收的义子,在他心里怕是和真的儿子也不差了。

她还不知道,林如海早就将林家近一半的家产交给了贾清。要是知道,不知道她心里还能不能这般淡然。

她是林如海的如夫人。

林如海虽然有几个侍妾,但都是没有位份的。

早年林如海在外做官不带家眷。还是后来在扬州立足脚,才将黛玉母女接到扬州。

后来贾敏亡故,林如海一来思念亡妻,二者也顾忌黛玉的感受,也就一直没有续弦的打算。

这次回苏州老家养病,才发现早年和他“有旧”的一个丫鬟始终未嫁,默默地在老宅里守候着。他受了感动,这才将之立为如夫人,并随行照料。

这次上京,也只带了她一个女人而已。

可说,如今她在林家虽无主母之份,却有了主母之实。

“孩儿见过义父,恭迎义父大人回京。”

林如海从舢板上走下来,扶起贾清,道:“快快免礼。”又对贾清介绍道:“这位是你钟姨娘。”

贾清便对那妇人九十度躬身一拜:“孩儿见过姨娘。”

“好孩子,快起身。真是个知礼孝顺的孩子……”

钟姨娘一脸审视的瞧着贾清,见他果然如传言中的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又对她恭敬有礼,心中便多了一些喜意。

贾清却没留意她。林如海一直没续弦,既然这次他如此正式的介绍钟姨娘,又是第一次见面,他礼数大些是应该的。

“义父,下处我已经给您收拾好了,待会就让赖升把东西行李搬回去。老爷和姨娘就与孩儿一起回府,老太太和林妹妹还等着见你们呢。”

林如海本来打算先回去安顿一下,听贾清说贾母在等他,就不再他言,道:“好,我们走吧。”

贾清便上前扶着林如海另一只手上台阶。

“孩儿煮了茶,这大冷的天义父先坐下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不了,先见老太太要紧。”

贾清也不多说什么。

“如海兄,好久不见。”

“伯长?你怎么也来了?”

林如海乍一看陈寿在这里,有些呀然。

“如海兄举家进京,小弟如何能不亲自前来相迎。”

“伯长言重了……如今我急于拜见家岳,不如伯长与我一道,待我见了家岳,再与伯长促膝长谈如何?”

陈寿似对林如海颇为恭敬,道:“敢不遵命。”

“请。”

“如海兄请。”

贾清暗自点头,看来要收这个老道为己用,林如海这里能够帮的上忙……

进入宁荣街,贾清先请陈寿入府,再陪同林如海和钟姨娘一道去拜见贾母。

林如海原本想让钟姨娘在车上等候,贾清道:“老祖宗并非迂腐不化之人,义父不妨请姨娘一同入内。”

林如海略微一想便同意了。

他没瞧见,钟姨娘那一瞬间看向贾清的眼神。这一进,就代表林如海这边,完全承认了她的身份,这是她最在乎的事。

可是,感激之后,她就开始紧张起来,只是不敢露在脸上。

十多年以来,她从没想过她能全心全意陪在林如海身边的这一天。更没想过,她还能以女主人的身份陪着林如海一同去拜见长辈。

所以,哪怕对方是那个人的母亲,是她最怕见到的人,她也无所畏惧了。

“你们听说了吗,林姑老爷进京了,这会子正拜见老太太呢。”

“切,我们早知道了。”

“就是,林姑老爷可是林姑娘的亲生父亲,他老人家进京的事早就传开了。”

“你们说,这林姑老爷进京做什么?我听说是为了接林姑娘回老家去呢。”

“哎,要是这样,以后不是就看不着林姑娘了?”

“胡说,林姑老爷要接林姑娘回家,派个管家来就可以了,何必亲自来?我听说,他是到京城做官来了!”

“做官?那以后林姑娘还住不住在我们贾府了?还有,你们说林姑老爷会做什么官,能比我们老爷还大吗?”

荣国府里荣禧堂后廊处,一群丫鬟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第五四二章 煎熬

“母亲大人在上,小婿拜见母亲大人。”

“钟梅拜见老太太。”

荣庆堂正堂之类,林如海和钟姨娘跪行大礼。

贾母叫他二人起身,道:“听说你身子不好,不在家里好好养着,来京城作甚?”

林如海是代善公相中的女婿,贾母一向对他感官不错。但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死在林家,这在她心里始终是个心结。

不过林如海对她一直很尊重,她说要接黛玉进京林如海就照办,一晃就是五年。这种做法,连她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小婿受召进京,尚不知为何事。”

“那你下处在哪?”

贾清道:“下处我早已安排人收拾好,就在西直门外头,离的也不远。”

贾母责怪道:“你那边房子又大又空,怎么就不安排他住?”

贾清苦笑道:“瞧老祖宗说的,孙儿巴不得呢。只是义父他老人家执意不许,我才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好在那里离皇宫也近,两相便宜。”

贾母不再多说,林如海的顾忌她多少知道一些。

“罢了,清哥儿,带着他们去看看你林妹妹吧。”

“是。”

林如海起身告退,又与贾政王夫人两个告辞,这才离开。

林如海作为荣国府的女婿,算是至亲之人因此不用太避嫌,贾清直接带着他和钟姨娘一起入园子去看黛玉。

从正门进去,首先见到的就是翠障遮眼,四面一片青葱翠绿,白石为栏、青石铺地。

林如海抚须点头道:“这便是为贵妃娘娘省亲建造的园子吧,果然毓秀不凡。”

贾清微微一笑,领着从羊肠小路过“曲径通幽”,涉步潇湘馆。

贾清知道,贾母之所以不把黛玉叫到荣庆堂,多半存在让林如海看看大观园和潇湘馆的意思。

看吧,我可没亏待玉儿!

贾清也乐得成全贾母的心思,所以慢慢引路,给林如海和钟姨娘观赏的时间。

“义父,前面就是潇湘馆了。”

“玉儿就住那里?”

“嗯。”

得到这个信,林如海收起了些心思,整肃精神,连背杆也打直了不少。

潇湘馆里面,婆子传话道:“林姑娘,清二爷领着林姑老爷已经进园子,马上就要到潇湘馆了。”

黛玉听说,连忙携同紫鹃起身去门口相迎。

“父亲......”

才刚出门,就见长廊对面,贾清一行走了过来。黛玉松开紫鹃,快步走上前,对着正中的林如海一礼,那说掉就掉的泪珠儿已然划过脸颊。

“玉儿。”林如海轻轻扶起黛玉,慈爱的看着她。瞧着越发出落的美丽的女儿,他也不禁露出笑容。

“玉儿又长大了。”

黛玉却只是哭。

贾清不想一行人堵在这里吹风,就道:“林妹妹,咱们先进屋吧。”

“嗯,听二哥哥的。”

黛玉抹了一下眼泪,又对林如海道:“父亲,请随女儿来。”

“好,好。”

虽是简单的两句话,林如海却直觉女儿改变了不少,变得更乖巧了。

钟姨娘也很是诧异,黛玉小时候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对林如海温顺倒也罢了,对贾清这个义兄也这般,就有些出人意表。

难道真是女大十八变?

黛玉的起居室中,丫鬟们搬了椅子让林如海坐了上首,黛玉重新行了跪拜大礼,然后林如海如之前一般介绍了钟姨娘,黛玉亦见了礼,并无太多异色。

生活在大家族中,这样的事没什么值得她诧异的。

林如海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这个钟姨娘一看就是个面善之人,她没在身边,正好替她照顾父亲。

林如海本是不善言谈之人,或者说几乎所有的父母都和子女之间热谈不起来。倒是钟姨娘,拉着黛玉一个劲的问长问短,加之嘘寒问暖,而林如海就在一边笑看着,默默喝茶。

贾清忽然听见隔间之内有嘀咕声,仔细一听,便知为何。

“义父,家里还有许多姐妹,都想给你请安呢,就是不知道义父准没准备礼物,不然,我便替义父推了。”

贾清一贯在长辈面前说笑并无太大忌讳,林如海也不以为忤,顿时笑说:“好啊,快请她们出来。”

他自然早就知道贾府中小姐众多,这也是他送黛玉到贾府来的因由之一。只是纵然他之前也到贾府看过黛玉两次,却都没正式见过她那些姐妹们。

贾清一步越到大屏风之前,探出半个脑袋,道:“嘿,说你们呢,都出来拜见我义父,快点......”

忽然瞥见贾宝玉也在里面坐着,顿时收起来些装怪表情,走进去道:“林姑父叫你们出去拜见,说不定有礼物呢!”

外面人说话并不避讳,姐妹们早就听见了。对于贾清刚才的搞怪,她们统一给了个白眼,然后都快速起身整理衣着。十多个呼吸之后,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无甚不妥之后才跟着贾清出来。

“见过姑父......”

“见过姑父......”

......

同时被五六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儿给自己请安,就算林如海早有准备,一时间还是有些惊讶。

这些孩子都很漂亮呢。

就是比起我的玉儿来都不差多少......

嗯,这个应该就是宝玉了。

林如海板起了眼。对于女孩儿他没什么多说的,可是对于这个和清儿差不多大的宝玉,他自然有教诲。

“你就是宝玉?”

“是,我,我是宝玉......”

林如海微微皱眉,不是说这孩子挺伶俐的吗?大概是第一次见我有些紧张,略过这茬,再问:“现在读什么书?最喜欢哪本书?”

姐妹们都安静了。宝玉的喜好她们清楚,她们虽不论对错,奈何这个时代如此,每个长辈见面几乎都会问到这个问题,她们也为贾宝玉捏把汗。

“四书、诗经、书经都粗粗读过,史书读的少,现在在读子书,最喜欢读《庄子》。”

贾宝玉斟酌着说完,长出一口气。

谁都不知道他的紧张。

林如海是他最讨厌的禄蠹之流,可惜却是黛玉的父亲。他既想疏远又想亲近,这种矛盾,让他此时心中很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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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三章 才比管乐

林如海对贾宝玉的回答还算满意,便问:“可曾下场应试?”

贾宝玉面色发红,低声道:“不曾,我做不来那样的文章......”

林如海沉了面容。

其实,贾宝玉回答说“粗粗读过”、“读的少”那是真的读的粗和读的少,经史子集中他喜欢读的也就诸子百家和诗词文集。

可惜,林如海显然是误会了。

姐妹们默默站旁边不好说话,贾清也没有马上给他解围的意思。

叫你小子惦记我的林妹妹!

你不是“不落于俗”吗?请坚持你的个性,兄弟支持你......

还是钟姨娘笑道:“老爷你也太求全了,哥儿还小呢,读书举业是大事,又岂能急在一时。我看老爷是被清儿影响了,所以忘了别人家的孩子那都是十七八岁才下场考试的呢。”

林如海心中一叹,他不悦的又岂是这个。贾宝玉没下过场他不奇怪,可是,他说的那句“做不来那样的文章......”这是什么意思?

功力不够、学业未精不会说?

且把这样的心思记下,顺着钟姨娘的话点点头,道:“道家常言:无为而治,是何道理?”

和俞渊晨一样,对于贾家两位声名颇噪的公子,他也有好奇。贾清他很熟悉了,对于这位深宅中的“宝玉”,到底是璞玉还是蓝田玉,总得亲自试试。

贾宝玉道:“老子说,为上者不应该过多干预老百姓的事,通过无为而达到天下大治。”

林如海点点头,又道:“你认为有无道理?无为,又如何让天下大治?”

这就验的是真东西了。有无道理?那自然是有的,不然怎么用来教诲世人?关键是你怎么理解的......

贾宝玉对于别人考教他学问其实内心都是拒绝的,熟料林如海居然问的是少有的他奉行的理念,又见林如海对他点头,心中一喜,心想既然是林妹妹的父亲,或许和别的禄蠹有些不一样的见识!

“道家理念,自然有其道理。然我认为,老子和庄子虽然同为道家鼻祖,但是庄子对‘道’的感悟却要高于老子。老子致力于规劝君王用‘无为’来治理天下,殊不知,他这么做就已经违背了‘无为’的道理。

君王若是无为,则何需他这样的臣子?臣子若是无为,又何需官吏?百姓若是无为,又何需律法?

所以,老子用‘无为’的说法去规劝君王大臣‘有为’,本身就是矛盾的。

只有像庄子一样,不入官途,隐于一隅,这才是真正的‘无为’。庄子说人应该追求自由!只要每个人都像庄子一样真正的无为、无争,那天下自然再无纷争,人人安乐,又何需大治?”

贾宝玉一番话毫无顿塞的说完,心情豁朗。

林如海此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死心的问了句:“你是这样理解这句道家的治国理念的?”

贾宝玉毫不迟疑的道:“正是,不过我认为姑父说它是一种‘治国’理念是不准确的,我认为它更像是一种‘治人’、“治己”的理念,人先自治,而后天下得以自治,无需人去治国。”

林如海垂下了眼帘,他终于明白了贾宝玉的意思。只是他不能相信,一向被人赞扬为“宝玉”的贾宝玉对经义的理解居然片面至斯!

无为而治四个字,他居然只知“无为”而不知更重要的“治”。须知,老子提出的无为,完整的应该是“无为无不为”!而不管是“无为”还是“无不为”,最后都应该落实到“治”上面来。

若真的人人都像庄子一样的无为,那么......天下倒真的能够太平......

可是,这可能吗?

贾宝玉的想法,简直不能用天真来形容了。

居然还大言不惭的批判先贤?

庄子风采,固然令世人仰慕。但是,庄子肯定没让君王和大臣也像他一样任性而为......

庄子一直强调君王的残暴,他说卫君: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

所以,庄子不愿去做官是因为他觉得君王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伴君如伴虎,只能“顺”。他不愿意顺从,所以不做官。

可见贾宝玉虽然推崇庄子,却对庄子的处世哲学、为政思想只是望文生义而已。

“那你又如何理解‘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和‘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这两句?”

贾宝玉淡然答道:“这不过是老子为了迎合世间俗人之法,强加解释而已。既说事必作于易、作于细,又何谈无为,此岂非以‘作’解释‘不作’?俗言不足信也。”

林如海彻底死心了,揉了揉眉心,道:“宝玉......罢了,以后你可以多读些道家典籍,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可是古往今来,能够真正做好‘修身’一道的已是寥寥。

汝......于此道有不凡的天赋才思,便以此为目标,将来,或许能成为名动一方的贤者。”

林如海何等眼力,短短的几句问答之中,就已看出贾宝玉鲜明的个性。

教导已是无用,不如就鼓励他成为一名贤者吧。凭他的家世,不入仕,只修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贾宝玉是最高兴的,曾几何时,居然有为官的长辈不鼓励他读书上进考取功名将来为官做宰的?

林妹妹的父亲果然不是俗人。

见林如海不再和贾宝玉说话,钟姨娘开始给贾府众姐妹派发见面礼。

林如海这次进京为官,需要拜访的人家不会少。对于给后辈的礼品,那是准备的很充足的。

贾宝玉也得了一份,见贾清默默侍立在林如海身边,便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问:“你怎么不去拿?”

贾清瞥了他一眼:“我和你们又不一样。”

贾宝玉这才反应过来。

钟姨娘却笑着说:“你虽然和他们不一样,但是老爷同样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惜在船上没搬下来,回头再给你。”

贾清立马站出来给林如海拜谢。

林如海道:“不过是我以前用过的一些书册,给你整理了一箱子出来。对你以后参加科举或许有些作用。”

贾清一听就知道应该是林如海当年用过的“资料”,虽然过去了二三十年,但科举考的东西又不会过时,这可是学霸的笔记本呢......

......

林如海出了大观园后再次到贾母院辞别,这才随贾清回宁国府。

路上贾清问他关于陈寿的事。

“你打听他作甚?”

“他曾经表示想收孩儿为弟子。”

林如海沉默片刻,道:“你若是拜他为老师,对你有百益而无一害。不过,你既已拜了方阁老为师,若无他的同意,自然不能再拜别人。”

贾清苦笑道:“他可是个道士,孩儿并不想拜他为师。”

贾清在他亲近的亲人面前,果然少了些虚伪,说话也从心。

林如海道:“这便看你自己了。不过,既然他看中你,若有机会你可以多和他接触,若能学到他一些本事,于你将来大有助益。”

贾清忍不住问:“义父为何如此推崇他,孩儿虽也觉得他颇不简单,因为他很博学。义父既要我跟他学,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是孩儿不知道的?”

林如海淡淡道:“他大部分的本事你不需要学,我也不想你浪费时间去学,但是他有两样本事对你很重要。”

“什么?”

“治国,领军。”

??贾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这......不是孩儿妄自尊大,别的本事倒也罢了,只是这两样,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治国领军,这都是需要实践检验的本事,可不像算命那样,能够随便忽悠的。

再说,这世间当真有全才吗?贾清不相信。

林如海对贾清的怀疑没说什么,只道:“有些人确实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就比如说你,搁在十年前,又有谁能相信世间会出你这么个异数?”

林如海本想说“妖孽”的,临了换了个词,嘴角却也忍不住笑了。

“你不用怀疑我的话,只要记住,一个能让当年的义忠亲王倚重,让今上生出爱才之心故而释放的人,绝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当年就连太上皇也说过,“其人才比管乐”,由此可见一斑。

只是他一直栖身太子府幕后,世人并不熟知他罢了。”

好吧,贾清默默点了点头,暂时算是相信了林如海的话。

有机会,倒是正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别人说的那么邪乎。

还真是文武全才了不成?

第五四四章 杀了秦氏

钟姨娘先回下处,林如海和贾清一同进了宁国府。

陈寿还在府内等候。

因为陈寿和林如海要叙旧,贾清就安排他二人在宁安堂左近的小花园之内喝茶,自己躬亲侍奉。

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交情很深,而且陈寿言语之间对林如海十分恭敬。

贾清就在想,如果这个陈寿真如林如海所说,是个惊才艳艳之辈,那么他为人肯定相当的傲气。就算两人是好友,林如海是高官,至少两人之间也该平等论交。

而观如今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比较合理,那就是:林如海对陈寿有恩!

古人重义,若是这样就说的通了。

想到这一茬,正好见林如海询问陈寿的行程安排,他便插嘴道:“听闻道长有大才,如今我义父遵从圣命入京,眼见就将卷入京城这一泥潭旋涡。道长既与我义父兄弟相称,何不在京城驻留些时日,倘若我义父事有不决之处,也好向道长请教......”

陈寿锁紧了眉头。

林如海深知陈寿的个性,甚至连贾清的算盘也能猜到一二,笑了笑赶在陈寿说话之前道:

“伯长不必在意稚子之言,我知伯长早已不问世事,潜心向道。况且我等世俗中人,何处又能少了是非争夺,若时时寄希望有他人相助,又如何在这俗世之间立足?

伯长不必为难,若是因我之故而坏了伯长修行,岂非我之罪过?”

陈寿道:“多谢如海兄大义。话到如此,我也有一言想赠予如海兄。”

“请讲。”

“方才如海兄扶我之时,弟曾悄悄为兄把脉,兄身体之状况......”

林如海一笑:“伯长有话不妨直言。”

陈寿道:“弟粗通医理,兄之身体,积年以来,已有痼疾缠身,加上新伤触发,越发严重。但纵然这样,如海兄若能潜心静养,不问俗务,容弟专心为兄调养,尚有痊愈之期,若不然......”

贾清听了一惊,乱忙道:“义父……”

林如海给了贾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才对陈寿道:“伯长不用担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林某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况且我辈读书人在世,当有所作为,若是浑浑噩噩,庸庸碌碌,纵然再多活个十年又有何益?”

陈寿沉默一下,遗憾道:“既如此,往后还望如海兄更要自加珍重才是。”

林如海心中的坚守他明白,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信念。

贾清站在一边,几次想开口都被林如海制止,思索了一下,还是住了口。

林如海对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肯定是知道的。他既然上了京,就说明已经在心中做出决定与选择。

恰在此时秦可卿带着一个丫鬟走过来,他便先上前两步道:“你来做什么?”

秦可卿远远望了林如海两人一眼后回说:“听说林姑老爷到府上了,这么冷的天儿,婆婆怕你照顾不周,叫我送点参茶过来。”

“你们费心了。”

贾清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碟,道:“你先回去,晚点我再来看你......”

若只是林如海,他倒可以领秦可卿认认门,现在倒是没必要。

秦可卿一喜,眼露微茫,一福道:“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贾清转身回来,对林如海道:“孩儿给义父和道长冲一碗参茶......陈道长,你在看什么?”

贾清皱眉。

陈寿这个老不修的,眼睛居然望着秦可卿离开的方向,一转也不转。

斯文败类!

陈寿猛的收回目光,眼睛眯了眯,摇摇头道:“没什么......贫道忽然想起在京中还有一事未了,如海兄,贾林郎,容我先行告辞。”

话未说完,竟站起来就要迈腿走。

林如海虽然有些困惑,但也看出他必然是真的有什么事,因此也不做挽留,让贾清送陈寿出门。

“陈道长,请。”

贾清起身相送,陈寿脚步不停,很快走出仪门,临到了大厅才忽然停下脚步,道:“敢问......”

“二爷二爷,不好了,焦大......”

“怎么回事?”

“焦大他昨晚吃多了酒,醉倒在马棚,直到刚才发现他时,人已经是有进的气没出的气儿了......”

贾清一怔。贾清早就想过把焦大调到庄子上清养,他八十多岁的老人了,爱酗酒脾气又不好,留在府里容易生事。只是他执意不愿,贾清也只得吩咐管事的不要给他安排差事,他喜欢刷马,就让他在南苑好了。

这一两年,他都快忘了这号人了。

“请了大夫没有?”

“这......正准备去请......”

贾清沉吟了下,对陈寿道:“是我家里一个年迈的老仆人,我得去看看,不敬之处还请陈道长恕罪。卢管家,代我送陈道长出门。”

上了这种年纪的人,说死可能就死了。毕竟是为宁国府贡献一生的人,从贾家先祖到他,可谓四代忠仆,贾清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他最后的一面。

“贾林郎不必多礼......”

贾清拱手道谢,然后跨下台阶。

“快去鼓楼街头请钱大夫来!”

“是。”

陈寿看着贾清急匆匆而去的身影以及先他一步窜出门去的小厮,微缩眉头,一个老仆,竟也能让家主亲自赶去送行吗?

还有,方才那人,真的好像......太像了......

......

南苑马棚处,已经围了十来个小厮,全部瞧着躺在草垛旁的焦大,议论纷纷。

“二爷来了。”

贾清通过散开的口子,走到那堆黑褐色的身影之前,探了探鼻息。

果然,已经气若游丝了。

贾清叹了口气,面前这张老人的脸上尽是岁月的沧桑,一道道又黑又深的沟壑在额间纵横,脸色蜡黄,面色陈苍。

他已经八十多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难得的高寿,此时归去,也算是寿终正寝。

可是贾清却还是唏嘘。这个老仆人一死,代表着跟随贾府起家时的第一代老人就一个也不剩了......

贾清脸上隐现神伤,四周的小厮见贾清的样子,议论之声一时也消散了去。

“哥儿......”

许是感知到了贾清的存在,焦大始终紧闭着的苍浊的眼睛居然睁开。

贾清应道:“焦太爷,是我,你老人家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现在可以说出来,我一定帮你完成。”

他看的出来,焦大是真的生命走到尽头,他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好让他能留下一点遗言。

焦大艰难的摇摇头,道:“你,把他们都叫开,我有话和哥儿说......”

哥儿一词,源自长辈称呼晚辈。以前焦大也未这样称呼贾清,人之将死之时这样称呼,只能说明他心中是一直将贾清当做后辈的。

贾清一个眼神,旁边那些听见话的小厮全部散去,各干各的去了,只有两个留在远处听命。

“焦太爷,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他怕焦大精力不够,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焦大却一点也不急,反而冲着贾清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惨瘆瘆的道:“呵呵.......有哥儿管理着祖宗的基业,焦大我去下面,也能给太爷报喜了......嘎......”

“焦太爷,还是先说说你的遗愿吧......”

“遗愿?不......我没有什么遗愿,只有一件事要叮嘱哥儿......少爷晚年的时候,做了一件大错事,这件事要是不解决,迟早会遗祸我们贾家......记住了......”

贾清一皱眉。焦大口中的少爷,若是猜的不错就是他的祖父,代化公了。

他犯了错?

“到底是什么事,还请焦太爷告诉我。”贾清的声音也郑重起来,若是真的,事涉先祖,就绝不会是小事。

“咳咳-咳......我的时间不多,来不及和哥儿细说了,咳咳--哥儿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

“一定要杀了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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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五章 换酒

当贾清再次回到花园,林如海见贾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什么事让你这般心神不安?”

贾清定了定神,回道:“没什么......”

“你不想说便罢了。”

林如海并不在意,然后又道:“方才见了玉儿,知道她在这边过得很好,我很欣慰。既然老太太心疼外孙女,不愿意让她离开身边,我也不好驳她老人家的意,你有空的时候也记得多带她回来看看。

我刚入京,诸事繁杂,就不在你这里多待了。”

贾清心下笑了笑,若是你老人家无心留林妹妹在这边,外孙女又怎么比得过亲生女儿?但是贾清也不希望黛玉跟着林如海回去,林如海是个顾业不顾家的忠臣,让黛玉回去跟着小妈过,贾清也不放心。

“义父何不用了午饭再走?”

“不了。”

林如海直接起身,贾清只得上前搀扶,亲自送他回府。

回来之后恰巧看见王顺和马军搬着一个大箱子往正殿走。

“这什么玩意儿?”

“嘻嘻,二爷,这可是理藩院的金毛王子派人送过来的礼。”

“哦?这不年不节的他给我送什么礼?”

“爷,我可是瞧过了,都是些好东西,还有三把洋铳呢!”

洋铳?

“打开看看!”

马军连忙打开箱子,取出其中一个大匣子,揭开盖儿,果然其中静静的躺着三支制式洋枪。比以前金毛送他的那支大些,也没有那般精致。

顺手敲了王顺一下,骂道:“什么东西你们也敢收?”

这种火枪,贾清向金毛讨了几次他都推说没有多的,让贾清换别的东西,如今却主动送上来,兴许有猫腻。

王顺辩解道:“爷不用担心,金毛王子是看中咱们的酒了,您瞧瞧,这一大箱子可都是奇珍异宝,值不少银子呢!”

贾清看了看,确实,一个大半米见方的箱子,里面全是珍奇珠宝,好多还是御用之物,应该是皇帝赏的,他却拿来转送给他。

“他要多少?”

“不多,只要十车,比这箱子东西可差远了。”

十车五粮液确实比这箱子东西差远了。虽然他的酒卖的贵,一坛子最少也值五两银子,但二十车也不过千把两银子。

这一箱子东西,少说也值数千上万两银子。

这金毛是傻了吗?

这些洋人真奇怪,有这么大的手笔自己拿钱去买不是更方便?罢了,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道理,东西先收下再说。

“好吧,东西都收到库房里,马军,你亲自去朝公子那里备二十车卖的好的酒给金毛王子送过去。记住,依旧要按例记好账面,不得与朝公子为难。”

王顺二人得令。他们就知道二爷肯定不会拒绝。往日里二爷对送上门来的东西就没有不收的,所以他们才敢不先征询贾清就收下这些东西。

马军突然扭捏起来:“二爷,这洋火枪能不能赏小的一把?”

他可是见识过了这东西的威力。当初在扬州,白莲教的白池那么高的身手,还不是被贾清砰砰两枪就打在地下,一动不能动了吗?

以后自己要是带上这玩意儿,就算是遇上绝世高手自己也不会害怕了!

贾清笑问:“你会用这玩意儿?”

马军谄媚道:“不会,但是小的知道二爷会啊,只要二爷肯教小的,小的保证很快就能学会。”

似乎怕贾清舍不得,马军继续道:“不是小的贪图好东西,二爷你想啊,小的们虽然在二爷的栽培下学了不少拳脚功夫,到底学习的日子短了点,比不得江湖上那些一辈子舞刀弄剑的狂徒。

但要是有了这玩意儿,不是小的鼓吹,就算是对上武当派掌门真人,小的也不怕了!

咳咳,当然,小的这么想也全是为了二爷的安全考虑,……”

马军的话贾清听了只是笑笑。要是火枪真这么厉害,江湖上那些人谁还舞刀弄剑啊?全部去火枪营偷盗去了!这东西,虽然威力巨大,但使用起来诸多不便,江湖仇杀未必比快刀利剑好多少。

不过马军说的对,要是他身边护卫的人身上有这东西,别人偷袭他的机会确实少了好多,毕竟是可以远程支援的武器……

三把,刚好马军他们三个都能配上。

“要给你一支也不难……算了,暂时还是不给你们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马军神情喜转忧,不明白贾清为何临了反悔,到底只得领命,与王顺一起将东西送进去之后就带着人出城办差去了。

贾清回屋吃过午饭赖大就来回贾清,焦大已经彻底咽气了,问贾清怎么处理后事。

“焦大打小就侍奉在先祖身边,立过无数功劳,一生守护贾府,至死方休。纵是仆人,然其对我家忠义之心,虽是我辈族中子弟,亦需汗颜。

我自承祖宗基业以来,未立寸功,值此忠魂弥丧之际,又岂敢轻慢?

着,以贾家嫡支子弟之礼,厚葬焦大。

三日后送葬之期,凡宁国府上下奴才,不论大小,皆需亲自前来拜香哀悼,以慰英灵永存。”

贾清说的严肃。

赖大知道,这算是贾清为焦大做的颂文,可以拿到葬礼那天当众宣示的。

“二爷,这样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些,也于礼不合啊,咱们家自先祖以来,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按照嫡支子弟礼安葬就罢了,不过多花几个钱而已,又不关他的事。可是让所有下人来祭拜,这就太劳师动众了。

而且同样是下人,凭什么让我们祭拜……

“就按我说的办,三日后,谁违了我的话,我就拿谁是问。”

“是。”赖升赶紧道,他感觉到贾清盯着他的眼神,心知怕是连他那天也必须祭拜焦大了。

罢了罢了,不就是给死人上炷香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二爷,焦大的墓地放在哪里合适?他是个孤儿,又无子女后辈,到城外义庄买块地?”

贾清道:“我记得家庙里列祖列宗安睡之地旁边,还空着块荒地,清出一片来,给焦大用吧。”

赖升惊声道:“这如何能行?”

贾清冷哼一声道:“这如何不能行?我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在我贾府,只要忠于职守,永不背叛,哪怕是下人,也能得到家族的认可和尊重。

另外,把我的话传下去,凡此以后,只要为我贾家立过大功之人,终老在贾家,就有资格葬在家庙。相反,族中所有不孝子弟,死后皆不可入家庙和祖地,因为这样的子弟根本没有资格接受子孙后代的供奉和祭拜!”

赖升道:“二爷这话传下去,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啊,族老们必然反对……”

贾清淡淡看了他一眼:“照我说的做就行,别的你不用管。”

赖升心下一叹,他知道如今家族里面,能撼动贾清的几乎没有,唯有的贾母、贾敬不会管事不说,还十分宠爱贾清。如此情况下,贾清若是执意如此,还真没人能反对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对他们而言是好事呢……

第五四六章 小厨房

等贾清到尤氏院的时候已经是晚间。

尤氏坐在贾清旁边,笑盈盈的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你快出去吧。”

贾清讪讪一笑,知道解释无益。好在尤氏脸上并无讥讽和怨恨之色,贾清就装作不知道,起身施了一礼道:“那焦大的事就拜托嫂子了。”

“好,你快去吧,有的人一下午没好脸色了,你可当心,呵呵呵呵……”

贾清脸一黑,逃出了尤氏屋。

等贾清一离开,尤氏脸上的笑容却很快散去,眼中转过深幽的情绪,起身走进里间,给了银碟一个眼神,便进卧室去了。

银碟收到信息,顿时血液循环加速,脸红红的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把房门关好之后才踱步跨入尤氏的卧室。

……

贾清走进秦可卿的屋里,瑞珠告诉他,人已经歇息了,让贾清明儿再来。

贾清才不会理会这等小丫头片子的阻挠,给她一个暴栗,她就乖乖站到旁边把风去了。

贾清走进里面,果然秦可卿已经躺床上去了,修长的妖娆身姿侧卧着,更显诱惑动人。

贾清毫不客气的“啪”的一声拍她臀上,顺势坐在床边。

秦可卿猛然撑起身怒视着贾清。

贾清笑说:“这么早休息容易积食。”

“你还来干什么。”

贾清如何不知道她生气是因为什么,解释道:“今天事儿多,焦太爷也死了,我总不能啥也不管,全让大嫂子理会,那还不得累死她呀。”

秦可卿还是不愤,上午的时候他说等会来看她,结果一直没来,害她白等了一天。

“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我也让你打一下好了。”

贾清说着趴在床上撅起屁股。

秦可卿噗呲一声:“妾身可不敢。”

贾清顺势拉过她来,道:“这才乖嘛。”

“哼”

秦可卿冷哼一声,贾清便笑她:“你可比我大八岁呢,还像个小孩子一般。”

贾清这话可捅了马蜂窝,秦可卿一个翻身坐起来,指着贾清,声泪俱下道:“好啊,你居然说我老了,呜呜呜……”

贾清无语:“不是说你老了,而是……是我小了好吧。”

“呜呜,你还是说我比你老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贾清实在不知怎么说了,忽然瞥见秦可卿闪烁的目光,心里一动,便道:“是啊,本来你就比我老嘛,你以为哭就能把自己哭的比我小不成?”

“你!”

秦可卿又生气了,趴在床上不再理贾清。她方才不过是故意那么说,好引贾清哄她。她怎么可能觉得自己老呢,今年也不过虚岁二十一,正是芳华之年。

“又生气了?”

贾清问了一声,道:“你不理我我走了啊?”

“你走吧……”

秦可卿头也不抬。心中道:你要是敢走,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嫌弃我,我走了好了。”

听完这话,秦可卿果然感觉贾清下了床,屋内响起短暂的脚步声,然后就安静了。

十个呼吸之后,秦可卿实在不确定贾清人走了没有,抬起头。

屋内已经空荡荡的了,啥也没有。

又是三秒沉默之后,她忽然道:“可恶,居然真的走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着,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人家等了一天,居然这点耐心也没有,负心人。

“哇!”贾清大叫一声,趴在鞋凳上的身子猛地站起,直接吓呆了秦可卿。

“哈哈,被我抓到了吧,小鼻涕虫!”

“可恶!!”秦可卿呆了好半晌才明白自己又被戏弄了,扑过来打恶人。

“奶奶,什么事?”

瑞珠宝珠二丫鬟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赶忙进来查看。就见秦可卿吊在贾清身上,被贾清搂着在屋里打转转。

两丫鬟目瞪口呆。

秦可卿见被人撞见,不敢再拧贾清耳朵,埋下头。

贾清面不改色道:“我在给你们奶奶瞧病,你们出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

看病?好蹩脚的理由。

赶紧退出去,宝珠小声问:“瑞珠姐姐,二爷和奶奶……?”

她脸红红的,似乎察觉了什么。瑞珠道:“二爷和奶奶什么也没有!宝珠妹妹,记住姐姐的话,方才你就当什么也没瞧见,也不能和别人说,不然,我们两个就活不成了。”

宝珠脸上红晕褪去,吓得有点发白,连忙道:“我听姐姐的,肯定什么也不说!”

房间内,秦可卿忧心道:“都怪你,被她们瞧见了,怎么办。”

贾清轻轻将她放在桌上,道:“什么怎么办?她们又不敢说什么,你要是不放心,等会我就叫人把她们灭了口。”

秦可卿赶紧捂住贾清的嘴,紧张兮兮的道:“不许你胡来!不准你伤害她们!”

贾清直盯盯的瞧了她两秒,忽然噗的一下笑了出来:“你还真信啊?”

“你真讨厌!”

秦可卿知道自己被骗,锤了贾清两下。

贾清捉住她的玉手,凝视着,忽然问:“可卿,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身世?”秦可卿有些疑惑。

“听父亲说过,我是从养生堂被他抱回来的,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也不关心,只要知道是父亲和夫人从小将我养大的就是了。可惜,他们如今也先后离我而去,只留下了钟儿。

爷,答应我,以后就算钟儿做错了事,你也多帮帮他好不好?”

“嗯。”贾清随意应了,眼神却在飘零。

秦可卿对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如此看来,要想求证焦大的话,就难了。

不过有一点他已经确定,秦可卿的亲生父母,一定不是寻常人。

“爷,你在想什么?”

“哦,没想什么,对了,上次我给你说的,想在园子里预备一个小厨房,以后园子里姐妹们要吃点什么也方便,这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地方我都找好了,就在山脚下桃树林旁边,那里有数间屋子,离北门也近,方便出门采买。只是这主厨的人却不好找,我知道爷心疼家里的姐妹,所以这主厨的人一定要是个妥帖会伺候人的。

咱们府里的婆子们这一两年不知被爷打发了多少,一时半会也找不着合适的,所以才停当下来。

其实我心里倒是有个主意,听说那梨香院厨房里柳家的是个会来事的人,照顾的那些小戏子们妥妥帖帖的,颜色也生的不错,正合二爷的心意呢。”

贾清知道这个人,说她颜色不错倒是不夸张,可是她女儿都十多岁了好吧,秦氏,你这是什么眼神?

“既然你觉得她妥当,便抽调她进园子不就是了。”

“我也想呢,可是到底是那边府里的人。如今虽说娘娘省亲的事过去了,梨香院的人少了不少,可那些小戏子们还在学习,我也不好向那边太太开口讨人。”

“宝玉也在园子里,我不信太太还舍不得一个掌勺的人”

秦氏笑了笑:“说的也是呢。想起来好笑,二爷你一心主张园子里少安排人进去,可是那边老太太、太太着实着紧宝叔,一个接一个的人往园子里送,如今都已经比林姑娘屋里的人多了。

想来还是爷有主见,让我不要管宝叔屋里的事。”

贾清撇撇嘴。她们可不单单是往贾宝玉屋里塞人,还给了他好几个守夜婆子,都被贾清转头送给贾宝玉去了。惹得贾母大为不高兴,后来还是贾清从护卫队里调了几个人轮守凸碧山庄,贾母才勉强作罢。

“好了,这事就这样吧,回头我给那边太太说一声,你便把小厨房立起来。

走,咱们一起进园子。”

秦可卿娇羞的看了贾清一眼,心知贾清必然是起了歪心思,在这里不太方便,就想在路上动手……

但她不拒绝,吩咐上瑞珠,就随着贾清一起去园子了。

第五四七章 漕帮

杭州名馆清雅居顶层,绿珠推开房门,向里面的一白衣女子道:“小姐,公子又送了信过来。”

“拿过来。”

女子生的天资国色,纵然是清雅居的第一花魁香香姑娘在她面前也要逊色三分。可是,谁能知道她便是这清雅居的幕后主人。

“小姐,公子是不是又叫你回京?”

女子放下信件,道:“除了信还有别的没有?”

绿珠笑道:“公子还让芸公子送了五万两银子过来。还有,芸公子现在就在下面,小姐要不要见他?”

“不用了,你告诉芸儿,叫他以后不要再送银子过来了。”

半年了,经过她的努力,她已经能够自给自足。

“这他可做不了主,都是公子吩咐的,他只是照办而已。小姐这话还是回京之后自己给公子说吧。”

回京之后……

女子怅然,而后淡淡道:“我不会回京的,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绿珠乱忙道:“当初小姐说要借机收拢教中残余,避免为祸四方,顺带监视各地官员释放无辜教众,公子这才答应小姐离京。

如今这些事都做完了,雪堂也成立了,而且势力也在慢慢壮大。眼看年关将近,小姐若是再不答应回京,公子要生气了。”

女子还是摇摇头,道:“还不够,做完最后这件事,我就回去。”

“小姐,你不是真的要插手漕帮吧?漕帮虽然比不上当年我们白莲教,但它控制江南主要漕运,听说当年老皇帝都巡视过漕帮,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江南之地白道第一帮派。这么做,真的太危险了!”

女子道:“你放心,我有成算。对了,海叔也快到了吧?”

“嗯,小姐……”

看着绿珠脸上满是疑色,女子才又解释道:“漕帮自诩白道,所以只要我们不直接动手,并不会闹出太大的事。而且,我之所以看上漕帮,看中的就是它白道和漕运的身份。

公子胸中韬略举世无双,当年他才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着手控制江南绿林,建立了如今的迅风,它在旱道上的实力之强,你也应该看的出来。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只要知道,他远在京城,这里的事,就让我帮他做好吧。漕帮原本就与我白莲教关系匪浅,我们要控制它,绝不是不可能。

只要漕帮也为公子做事,那么往后整个江南之地,对公子而言,将再也没有秘密。”

“可是……”

“好了,不用多说了,通知叶成良,我要见他一面。”

“是。”

……

“二爷,你说今天要带林姑娘去看望林姑老爷,该起身了。”

贾清被晴雯吵醒。摸了摸旁边的暖床肉垫,嗯,暖暖的、肉肉的,实在比被子外面的寒风可爱多了。将被子套在头上,一个翻身就把身子压上去取暖。

“哎唷……”

惠香年小体弱,怎堪泰山压顶?惊醒过来之后拼命推开贾清。

被冷风一灌入,贾清清醒了,对噘着嘴委屈的不行的丫鬟报以一个歉意的笑容,翻身起了床。

收拾好之后,贾清便下山去潇湘馆。

黛玉可比他重视这事多了,早已经收拾妥当,已经在吃早饭了。

“你吃过早饭没?”

贾清说没有。

“那你也吃点吧。”

黛玉将她那少的可怜的早餐推过来。贾清嫌弃道:“你这还不够我吃两口,算了,你自己吃吧,等会我上街上吃好吃的去。”

黛玉原本正把碟子拿回去,说了句“爱吃不吃”,一听贾清后面的话,顿时住了手,望着贾清。

“咦林妹妹,你怎么不吃了?你快吃啊,吃完了我们就好出发了啊。”

“不吃了,吃饱了。”

黛玉让紫娟把东西收拾了。

“吃饱了啊?那太遗憾了,我跟你说,那王府大街刘记面庄的姜丝素面,和兴街张家点心的青葱蛋卷都可好吃了,当然,最好吃的还是聚义坊赛西施包子铺的蟹肉包子,那可是西城一绝……

我还说等会让你陪我再吃点,既然你都吃饱了,那我等会只好一个人吃了,唉。”

黛玉恶狠狠的盯着他,道:“噎死你!”

一边,丫鬟们已经小声笑了起来。

二爷和姑娘的感情可真好呢......

......

晌午的时候,贾母处。

王夫人过来与贾母汇报事情,贾母问她:“听说那边府里死了人?”

王夫人便把焦大死了的事告诉贾母。

贾母听了道:“清哥儿做事果然越发有条理了,他做的不错,家里几辈子的老人,走的时候也该体面些才好。”

王夫人迟疑道:“别的都不说,只是他说要把焦大葬在家庙里,还说以后但凡像焦大那样的人,都可以葬在家庙,反倒是族里那些没出息的不能葬在家庙和祖地,他这么做,怕是会让族中之人生出怨怼。”

贾母道:“他真这么说的?”

“是的,两府里早就传开了,族中也闹得沸沸扬扬的。”

贾母想了想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旁边鸳鸯笑道:“老太太忘了,今早他才来请安,说带着林姑娘去居德坊看林姑老爷去呢。”

贾母一拍额头道:“是了是了。罢了,如今他是族长,这些事,还是让他们外头爷们去操心吧,咱们就别管了。”

“是。”

王夫人一听贾母这话就知道贾母不准备管这事,心中一叹,老太太对清哥儿如此信任,这事她要是不管,怕是也就没人管得了了。

“对了老太太,凤丫头的身子这两个月也养的差不多了,我准备还让她来管理中馈。一则她办事心细妥当,二则我如今管理府中大小事有些不从心,珠儿媳妇又要照看园中姐妹们也分不开神。”

王夫人例行汇报。虽然贾母早已交出管家大权,但是这么多年来,但凡重要的事,她都还是会请示过贾母,虽然贾母大多时候都不会多说什么。

这次也是,贾母只淡淡道:“这些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王熙凤到底生没生病贾母知道,毕竟是她最喜欢的孙媳妇。王夫人的处置方式,她是认可的,就算王夫人不说,再过段时间,她也会主动提起的。

贾赦的院子里,邢夫人也将外面传的事告诉贾赦,贾赦听了只是冷笑一声:“他便怎么着也管不到我头上来,不过,借着这事倒是可以出我一口恶气......”

“来人,去把贾琏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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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八章 潜逃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了些。还未到腊月,就已经不知下了几场雪。

贾清刚走进探春雪洞一般整洁的屋子,侍候的丫鬟便说探春等在后院玩呢。

他从后门出去,顺着长廊往后院走没几步,就听见丫鬟们的嬉闹声,走过去才发现探春、湘云、侍书、翠墨、翠缕几个都围在一株早梅之前,手里拿着瓷瓶和瓷瓮。

贾清猫着脚步,到离她们最近的廊上,突然开口:“这么大冷的天儿,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坏事?”

“也不知道是谁想做坏事,还故意躲着,以为我们没看见呢。”

湘云第一个发出嘲讽,头也没回的继续用签子收集梅花上的雪。

贾清大感没趣,翻过木栏倚跳到当庭,道:“收集雪呢,我来帮你们。”

话未说完,就用手握住早梅的树干,使劲几个摇晃,唰唰唰的雪就飘散下来,惊起了女孩们躲避的身影,混为一幅冬日戏雪图,好不美丽。

“呀呀呀......”

“真可恶!”

众女赶忙捂住瓷瓮的口子,免得贾清摇下来的枯枝杂物等落入其中。

这次,连探春都忍不住讨伐贾清:“二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她这院里总共就三株梅花树,还就这一株早开。正好湘云过来玩,她们才决定效仿妙玉,收集一些梅花上的雪来煮茶。

谁知,贾清来了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破坏了一整株树上的雪。

“我看你们收集的辛苦,好心帮你们一把,是你们自己没接住,怎么能怪我?”

贾清抖了抖头上的雪,强行辩解。

湘云跑过来,抓住贾清,道:“我不管,三姐姐,侍书、翠缕,过来打他!”

难得的好兴致被破坏,湘云心中自然有气。

“三姐姐,这次咱们要是不惩罚他,以后他还会这样做。”

探春一听有理......

贾清眼见湘云还是一如既往的暴力,连忙求情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大不了,大不了我赔你们损失就是了......”

湘云问:“你怎么赔?”

抓着贾清手臂的手一点也没放开。偏生两人都穿着厚厚的绒毛衣裳,贾清又比她高了很多,她这个样子,倒像是一只吊在贾清身上的树袋熊似的。

“哎,我说你们眼皮浅你们还不信,就这么一小株梅花还宝贵的什么似的,我给你们找个地方,保证让你们三天三夜也收集不完。”

探春笑道:“三天三夜,雪早就化了,自然收集不完。”

湘云却问:“在哪里?”

“栊翠庵啊,庵里庵外的梅花树何止百株,你们要是到那里去,还怕收集不了梅花雪?”

“那儿呀......”

众人了然。

侍书问出她们的顾虑:“可是那里是妙玉的地方,她又不喜欢别人打扰她。”

贾清满不在乎的道:“谁叫你去打扰她了,我们这么多人一溜烟的去,不用一个时辰就足够收集好几瓮了,还不够用?”

众女心想,这还叫不打扰?

“二哥哥,上次你就得罪了妙玉姐姐,这次你又要带我们去糟蹋她的地儿,妙玉姐姐怕是会真的恼你哦。”

贾清毫不在意:“她愿意恼就恼呗,又不能怎么着我。”

小样,到了我的地盘,还治不了你。叫你当初给我脸色看,就是要气死你。

探春湘云对视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一个丫头跑进来道:“二爷,外头有官差找!”

贾清眼睛眯了眯,对有些反应不及的探春二女道:“看来只有你们自个儿去了,我出去看看。”

“二哥哥......”

“放心吧,我可是朝廷一等将军,几个官差而已,兴许是皇帝派人来犒赏的也不一定。”

贾清自信的笑了笑,大步跨上走廊而去。

探春和湘云到底不放心,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带着丫鬟出园子往贾母院而去。

......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贾清从后殿走进大厅,在主位上坐下后,瞧了瞧堂下站着的官吏,淡淡问道。

对于这种不请自来的恶客,贾清才不会给好脸色。

但贾清显然是误会了,这位恶客在贾清进厅之时,就站了起来。此时一听贾清的问话,便赶忙回道:“不敢领贾将军之称,卑职北镇抚司百户,鄙姓张。”

“原来是张百户,失敬,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面对不咸不淡的贾清,张百户心中有苦说不出。他们锦衣军的人,最不喜欢打交道的就是这种实力权贵。

毕竟他们锦衣军名声在外,谁遇上谁讨厌。

偏生这些权贵在皇帝没给定罪之前,又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所以他们宁愿去面对宰辅尚书,也不愿面对这些人。

好在他在领差事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因此撇开贾清的口气,回道:

“回贾将军,俄国阿列维奇王子昨日潜逃,卑职等奉陛下口谕,请贾将军协助调查。”

“金毛逃跑了?”

贾清大奇,话说金毛又不是敌国俘虏,而是大楚与俄国两国邦交的使者,他有必要逃跑?

随即贾清就大怒:“腿长他身上,他跑了关本公子何事?”

张百户道:“贾将军有所不知,昨夜蒙古塔塔尔部金乌汗遣使来报,说俄国哥萨克格雷班与叶克两大部同时向塔塔尔发难,兵锋直指塔塔尔部老巢,乌金汗请求陛下发兵救援。

恰在此时理藩院使人来报阿列维奇王子及主要扈从全部消失不见,陛下大怒,要重治理藩院的罪,理藩院为了脱罪,一口咬定此事与贾将军有关,因为数日之前阿列维奇王子还派人送了一大箱奇珍珠宝与将军......”

塔塔尔部求救,金毛消失,临走前送了他一大批珍宝......

贾清全明白了。

这他么的就是一个坑啊!

好啊,亏的他以前还认为金毛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居然这时候摆了他一道。

贾清毫不怀疑,若不是他深得皇帝喜爱身上又有爵位在身,若不是元春现在是贵妃,是后宫中除了太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恐怕,这个张百户就不会这么恭敬了......

“那个,金毛王子之所以送过来东西,是为了与我换酒,就是五粮液,五粮液你知道吧,很珍贵的......”

贾清试着解释。

张百户苦笑道:“理藩院说阿列维奇王子送你的都是奇珍,价值数万两白银,而且一口笃定,这半月以来,阿列维奇王子就只与将军您有过来往......”

张百户言下之意很明显,一点酒能有多值钱,能值数万两银子?

日......

贾清现在很想一脚踹那理藩院院正脸上,他么的明明就只值几千两银子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数万两了?

里面又没有传国玉玺......

可是,他若是以此开脱,理藩院肯定会说他故意藏匿,反正东西已经进了宁国府,这就有的扯了......

“此事不是本将军做的就不是本将军做的,该死的理藩院敢平白泼本将军脏水,等以后看本将军如何收拾他们!现在还请张百户告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张百户看着贾清怒不可遏的样子,自己也有点心虚,弱弱道:“陛下吩咐,让卑职留驻将军府上,待事情水落石出,在此期间,贾将军不得离府......”

贾清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要留就留,本将军还有事,恕不奉陪!”

这是要软禁他呀。而且这个命令很奇怪,既然是协助调查,为什么连“赃证”都不要求取来查证?

要么是正庆帝本来就相信他,不需要多次一举,要么就是......

贾清愤愤的进了后殿。

赖升赶忙上前招呼张百户,道:“大人恕罪,我家少爷脾气不好......大人请随我来。”

贾清直接撂了脸子,赖升可不敢,而是规规矩矩的清张百户下去休息,并且为外面的官差安排下处。

“劳总管费心。”

张百户办了这么多年的差,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因此他也很谨慎小心,一切按照上面的吩咐办,不敢踏错一步。

第五四九章 气得翘胡子

大明宫金銮殿上,朝会依旧在举行。

“哥萨克两大部群发兵塔塔尔,阿列维奇王子潜逃,这分明是有预谋的发动战争!

俄国是大国不错,难道我大楚还怕了他们不成?

要战便战!

启奏陛下,臣牛继宗请求领兵支援。”

大殿之中,牛继宗大声道。语气义愤,声如洪钟。

“牛大人此言大差。

其一,虽然塔塔尔是大楚的番属,但到底不是我朝疆土。

其二,金乌汗明言指出,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他们误杀了三名俄国人,俄国人睚眦必报,所以才对他们发难,又岂能说是有预谋的发动战争?

其三,就算是要救援塔塔尔部,陛下也只需要御命乞颜和捏古斯两大部驰援即可。又何须牛大人亲自带兵前往?

其四,此时我方尚未得知俄方的意向,贸然发兵,岂非轻易挑起两国争端?须知,好战必危,这仗若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牛大人以为然否?”

吏部尚书出列道。

他的话,引起很多人的点头赞同。

牛继宗冷冷瞪了他一眼,啥意见也不给,就甩给他几个字:“哼,书生误国!”

吏部尚书顿时气的胡子翘起。和武将讨厌“粗鄙武夫”一词一样,“书生误国”这个词同样也是文官们最不喜欢听的词之一了。

牛继宗一下子就犯了众怒。要知道,入殿百官,文左武右,虽然看起来数量差不多,但是别忘了,国朝未开武举,武官那边站着的,有大半都是纯粹的文人……

而文官这边站着的,却只有极少数武职转文职的。

可想而知,甩出这个词之后的牛继宗遭受了怎样的冷眼。

但是牛继宗是谁,他可是当朝出了名的“粗鄙武夫”,依旧直挺挺的站着,毫无悔过之心。

吏部尚书冷哼一声,懒得和这样的人胡搅蛮缠,一甩袖子入列。

眼见两位大佬闹僵了场面,户部左侍郎郑世安站出来打圆场。

“牛大人且勿动怒,下官认为徐大人所言言之有理......”

“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其实打的就是钱粮,是国帑。

那俄国是和我们大楚一样的帝国,甚至我听说他们远在极北苦寒之地,茹毛饮血,最是野蛮之人。与之开战,能不能打赢且不说,就说如今的国库,也实在是撑不起这样一场注定耗时长久的旷世大战了。”

牛继宗嫌恶的看了郑世安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户部最擅长的就是哭穷。国朝定鼎百年,国泰民安,四姨臣服,会撑不起一场大战?

我看要么就是你等鼠辈胆小怯战,要么就是你们户部渎职,暗通款曲,致使国库空虚!陛下,臣请治郑世安之罪!!”

“牛继宗,你不要血口喷人!”

郑世安完全没有料到牛继宗仅凭推测就敢当面弹劾他。

正庆帝也瞧了郑世安一眼,这个可是何善宝的忠实铁杆。他没有借机发难,而是问道:“郑爱卿,国库今岁所余多少?”

“回陛下,去岁岁入一共四千三百五十六万两白银,除去上年国库欠银三百四十万两,总计四千零五十六万两。到如今,国库尚余九百五十余万两。

如今才到冬月,还要除去岁祭所需约三百万两,恩赏皇亲、王公贵族所需约二百万两,还有全国数万官员剩余两个月的俸禄银约一百五十万两。

陛下大喜,今岁若再无别的出项,国库尚可结余三百万两......”

正庆帝听完郑世安的话,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有时候他都在想,这满朝臣公。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做到不管岁入多少,到了岁末都能花个干干净净的结局。

虽然如今尚存三百万两,但是正庆帝知道,等到岁末大典的时候,这三百万两也是不可能再存在的,说不定还得再欠点,就像上年一样.......

不过还好,总算不像前明那样,国库连年赤字,亏空一大片,他这里每年还能勉强抹平。想到这里,正庆帝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呵呵。”

牛继宗怪笑一声:“这就是你们户部管的家,当真是管的好!”

户部另一位侍郎听了不高兴了,道:“牛大人,说话可得讲良心!我们户部虽然负有管家之职,但是国库所有钱粮的用地可不是凭我们自个儿决定。

朝廷哪一项开销,不是各衙门各位大人申领。然后我们户部划出单子,呈给陛下过目,甚至大的项还要拿到朝堂之上请众位大人一起商议。我们户部从来不敢私自给哪方一两银子,所有开销都是有清楚的账目在的。

别的不说,就说牛大人所在的军部,每年国库都有近一半的银子要划给军部,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去向,我们户部可曾说过别的没有?现在牛大人却来说这话,真是气煞人也!”

这位右侍郎的话就比较有趣了,不但言语之间挤兑牛继宗不识好歹,而且还隐隐有想削减军费之意......

这个议题,几乎每年都会提及,主要是内阁和军机阁的大佬们撕逼,难道今天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讨论这个问题了吗。

牛继宗不屑道:“你倒是想有话说,也要你敢。”

“你!!”

这下子好了,这位右侍郎也被气得翘胡子。

最上面的正庆帝都看不下去了,轻声斥责道:“牛爱卿,注意言辞。”

牛继宗领受。

正庆帝适时道:“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职责重大。高爱卿多次向朕乞求骸骨,朕都未应允,然也念及他确实年事已高,不忍其再多耗心力,特准其告老还乡,另赐纹银千两、宫车一辆,择日便可返乡荣养。”

“陛下圣明。”

户部尚书高伦都告病几日未上朝了,此议早在众人意料之中。

“陛下,塔塔尔部不过是误杀了三个俄国人而已,臣绝不相信他们会单纯的为此出动两大部群数万哥萨克骑兵,而且还是冒着这样的严冬之期,这实在不合常理。

若是我朝对此无动于衷,万一塔塔尔部不保,让哥萨克骑兵顺利南下,往后不但蒙古诸部会成为俄国嘴边的鱼肉,就连我朝,也就难以避免和俄国的正面交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既然俄国人已生争战之心,则与我朝早晚必有一战。与其让他们百般试探,虎视眈眈。不如主动出击,壮我大楚赫赫军威,使俄国人不敢再生进犯之心,顺带震慑诸如鞑子、安南、托摩等宵小之心。”

正庆帝本来还想顺带就将林如海的任命一并下了,被牛继宗这一打岔,只得暂时当下。

当下,最重要的确实是这一议题。

“诸位爱卿认为牛大人的提议如何?”

......

第五五零章 丫鬟的围城

宁安堂后头贾清的主院。

佩凤一把拉住形色匆匆的付慧文道:“付姐姐,二爷急着找你做什么?”

付慧文是护卫队的队长,同时也是吴仙儿不在的时候,雪卫的领头人。

“没什么,公子只是吩咐帮他找个人而已。妹妹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对于这个贾清宠爱的丫鬟,付慧文没有失礼,点头笑了笑后就走了。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佩凤不悦的跺了跺脚。

刚想去书房看看,又见王顺那贼眉鼠眼的小子窜进了书房。

“佩凤,怎么了?”

莲儿和金儿走进主院,刚好看见。

佩凤转头来,见是她二人,便说:“方才我见二爷从前头回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问他也不说怎么回事。”

莲儿笑道:“方才我们在园子的池子边上洗衣服,恰好遇到老太太屋里的老妈妈过来传话,说叫二爷过去一趟。等着,我去告诉二爷,顺便帮你问问。”

佩凤连忙道:“算了,现在不要去,二爷在见王顺呢。”

莲儿停下脚步,忽然绕着佩凤转了一圈,戏谑道:“我说佩凤姐姐,不会是你得罪了二爷,怕我们趁机抢了你的差事,所以才拦着我们吧?”

“胡说......”

“我才没有!!”

佩凤羞臊起来,她分明是知道贾清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理,连她都没让侍候在书房,所以才阻止她们进去的。

该死的莲儿丫头,就仗着二爷夸过她长的好看,就处处与我作对。哼,你也就是略微生的点而已,又越不过我去,要不然,二爷怎么不把你放在里间伺候?

“你要去就去,到时候惹二爷生了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佩凤说完气鼓鼓的进屋去了。

金儿道:“莲儿,你干嘛故意惹佩凤生气?”

莲儿毫不在意的道:“那是她自己小气,霸占着二爷这么多年的宠爱,连这点话还都受不了吗?”

“可是......”

“可是什么,好了,我去晾衣服,你在这里守着,要是一时半会王顺还是不出来,你就在外面通告二爷就是了。”

金儿诧异,她还以为莲儿想留下来报信呢。

莲儿似看破她的心思,笑道:“怎么,你还真以为我要抢佩凤‘书房小太监’的差事啊?”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来,叹口气道:“若是早几年,我肯定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如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二爷的意思,我已经看明白了。之所以还一直留我们在主院,给我们尊荣,那都是二爷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才如此。

咱们几个跟着二爷从一品堂出来的人,其实哪个又不想一辈子跟在二爷身边伺候?二爷人那么好,又体贴又温柔,可是,二爷身边真的容得下这么多人吗?

二爷也说了,等咱们到了年纪,就会赐我们恩典放我们出府。

既然明知道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又何必在这屋里做这无用之争,不但给二爷添乱,又平白伤了情分。

呵呵,现在想来还是有些不甘心呢。可是站在二爷的面来讲,这对我们已经是最好的了。至于佩凤和携鸾,谁叫她们运气好,是最先贴身伺候二爷的人呢......”

莲儿冷静而睿智的话,让金儿吃了一惊,同时也打破了她最后的一丝幻想。

她很想说:她不需要求什么,只想待在贾清身边,哪怕做一辈子的丫鬟......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是自欺欺人。

真的好不甘心......

罢了,二爷不是说了吗,同宫里的例,等她们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就会给她们找个好人家,放她们出府,再也不做奴婢。

这也还有好多年呢,兴许,到时候就想通了呢。

......

贾清自然不知道他的两个丫鬟在不经意间已经进行了一次命运围城的探讨。

他若是听见,或许会对莲儿这个丫头刮目相看。

挥退了王顺,他独自坐在书房之内。

金毛五日之前就向他换了十车酒,显然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收到了信,准备逃跑。

但是他住在理藩院,要悄无声息的离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肯定要筹谋一番。

所以,他堪堪在乌金汗的求援信到达之前逃出京城。

不过,时间太短了。

朝廷现在肯定已经封锁了京城周围所有的要塞出口,如此情况下,一群洋鬼子想要逃回大本营,比逃出京城要难太多。

他方才就是命令暗卫和迅风的人去找。这些年,到底他们的能力如何,借此机会也可以检验一番。

贾清暗自发狠,要是让他的人先抓到金毛,一定要把他吊起来打个三天三夜再说。

枉自他还把他当朋友,居然临跑路之前还摆他一道,太气人了。

......

下朝的时候,方守叫住了贾政。

“政老,烦你回府的时候告诉清儿,陛下此举也是爱护他,让他好生听候陛下的旨意,不得造次。”

贾政回道:“多谢方阁老提醒,下官会的。”

方守的话,贾政一听就明白。方才殿上,可是有人提议要把贾清交大理寺审讯呢。

金毛王子逃脱,对朝廷来讲,确实是件很被动的事。

贾清一向与其交好,金毛王子临走前又送了他一笔“巨额”珍宝,这种情况下想不叫人怀疑都难。

除非贾清现在能自证清白。

可是想要自证清白,就得抓住金毛王子或者是查出是谁放走了他。

显然贾清一时是办不到的。

因此正庆帝将他拘在府中,倒是可以免除一些流言蜚语。

“方阁老,下官有一问想请阁老解惑。”

贾政虽然官职不高,但他是贾清的叔父,而且又是国丈,方守也很给面子,道:“政老请讲。”

“方阁老认为,这仗到底能不能打起来?”

贾政问的很直接。百官在殿上争论了一个上午,贾政还是没听明白,陛下到底是想打还是不想打。

方守迟疑了片刻才道:“北方苦寒,这个时节,洒水可成冰,一时多半是打不起来的。但是俄国哥萨克向来野蛮,这次这般大的动静,肯定不会无疾而终,也许到不了开春,那边就会传来确切的消息。”

“若是真的打起来,陛下会派兵支援吗?”

方守摇摇头道:“陛下至始至终没有表露想法,而且,哥萨克虽然凶狠,但是蒙古诸部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不过我想,若是俄国大帝一意孤行,欲行剿灭蒙古诸部,陛下肯定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相比较狼子野心的俄国,面和心不合的蒙古诸部对朝廷的威胁确实要小太多。

只是到了那时,又不知要有多少国朝儿郎饮血疆场了,唉。”

方守也是纯粹的文人,很不喜欢打仗。

贾政道:“难道就不能议和吗?不过是误杀了三个俄国人而已,纵然其中一个是俄国的贵族,但为此发动一国之战,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贾政实在不能理解沙俄蛮子的做派。

方守望了望阴沉沉的天色,有些事,他也不能理解,所以无法开口。

但他隐隐有感觉,这一仗,无法避免......

第五五一章 宝钗剥橘

贾清最后并没有去贾母院,而是派了一个丫鬟去回话。

虽然他一向孝顺贾母,但是此时心情不爽,他也不想过去赔笑脸哄贾母高兴。不过去的理由也很简单,皇帝让他待在府中。

午饭过后,贾清回凸碧山庄睡了一个晌午觉,醒来之后,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自己披上大衣就准备去园子里逛逛。

还未下山,远远望见蘅芜苑内的白雪虽然还没完全消融,但已倾压不住院内的藤蔓豆蔻,绿意展现之间,化雪时刺骨的寒风也扑面而来。

贾清不自觉就迈步跨入其中。

相比较于凸碧山庄的冷清,蘅芜苑就有生气的多。

宝钗和几个丫鬟都在。

她们在相伴一块巨大假山石的走廊处安放了一张条桌,上面布满了杯碟茶器。宝钗和莺儿两个对坐在一个火炉两边,看样子像是在泡茶。

侍立的臻儿先看见贾清,连忙给宝钗等道:“清二爷来了。”

“莺儿,宝姐姐,你们两个是在煮酒论英雄吗?就是不知道你们谁是曹操,谁是刘备,哦,莺儿这么笨,她一定是刘备了。”

面对贾清的调侃,宝钗摇头笑道:“清兄弟还是这么贫。我们哪里是煮酒,不过是这两日吃了些油腻的东西,我怕积了火气,便想着煮些橘子水泡茶喝。”

贾清走到近前,果然看见盘子里摆放着几个又大又亮的青橘,便说:“这个季节,还有这么新鲜的橘子?”

“这是我哥哥让人送进来的,清兄弟若是喜欢吃的话,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

“那便多谢宝姐姐了。”

莺儿早已站起来让座,贾清便走过去坐下。

“想来只听说过橘皮可以泡水喝,这青橘煮水又是什么味道?”

贾清见宝钗将煮好的青橘水加入几朵干茉莉花,用调羹搅了搅便盛起一盏欲尝,就开口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你要不要尝尝?”

贾清点头,宝钗便亲自为他盛了一盏,递给他。

“这什么味啊。”

贾清喝了一口表示不好喝,将之递给旁边的莺儿端着。

宝钗笑说:“这青橘煮水最能清肠胃降肝火气,加茉莉花也只是为了缓解它的苦味。现在天气干燥,人又最喜欢在这时候吃些油腻燥热的东西,这时候喝点青橘煮的水对身子有好处。只是许多人都喝不惯它的味道。”

“难道姐姐喝的惯?”

说实话,这什么青橘煮水实在不怎么好喝。要降火气,许多著名的饮品都有这功效,何必淘神弄这个。

宝钗笑笑不语。

“罢了,我还是觉得新鲜的橘子好吃!”

贾清顺手抓过案上的一碗青橘,他瞄了许久,因为里面全是剥的干干净净的橘子瓣。

“二爷,那是我们姑娘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剥好用来煮水用的,你要吃那盘子里不是还有......”

对于贾清的懒惰行径,莺儿给予了评判。

“算了莺儿,让他吃吧,反正也用不着了。”

宝钗很是善解人意,毫不介意。

“你看看,还是宝宝姐姐大方会心疼人,不像莺儿,小气吧啦的。”

贾清一边诋毁莺儿,一边拿起一瓣橘子仍嘴里,吧唧一声咬下去,眼神还很得意的看着莺儿。

莺儿的瞳孔却一下子睁大了,连小嘴也不自觉的张开。因为贾清这一嘴下去,那鲜嫩多汁的橘子瓣瞬时就发射出数道“利箭”,而贾清正面的宝钗,正好中招。

贾清的笑容凝滞了。

有什么尴尬,能够比得过在美女面前出丑吗?

现在的他就遇到这样的境地。

尽管贾清心中直想拍自己一嘴巴......却也只得腆着脸讪讪道:“这个,不好意思,宝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宝钗也被这突然的事故弄得有些发愣,听到贾清的道歉,她潜意识的道:“没,没事......”

用绣帕擦了擦脸颊,低头瞧了瞧沾染了数块斑点的罗裙,顺势也擦了擦,但还是明显,宝钗便站起来道:“我进去换件衣服,莺儿,你伺候二爷。”

然后便招呼着臻儿进了屋。

在这样突然的事件中,贾清看到了宝钗良好的修养。

宝钗进屋,算是暂时解了贾清的尴尬。这个时代注重礼仪,他方才的行为,真的很失礼。

“咳咳,意外,意外。”

只有他和莺儿,莺儿是丫鬟,贾清倒也放得开了。

莺儿给了贾清一个白眼,没说什么,弯腰收拾起来。倒不是她嫌弃贾清至此,因为宝钗是闺阁女子,发生这样的意外,这些杯碟茶器宝钗肯定是不能再继续用了,这也是礼。

贾清也不多说什么,忽又问莺儿:“莺儿姐姐,我记得上回你说过,宝姐姐身上还有许多旁人不知道的好处,是什么呀,我想很久了,还是想不明白,劳烦姐姐告知。”

莺儿忽然停住了手,下意识的看了看房门口,摇摇头道:“姑娘不让说,而且,本来也不该给二爷讲,上次是奴婢多嘴......”

贾清大为不悦:“我最讨厌的就是说话说一半了,要是不能说,那你干嘛又说了?平白吊着我去猜想,要是我害了相思病又如何了得?”

“咯咯咯......”

莺儿轻笑两句,道:“二爷真会说笑。

“好姐姐你快给我说说嘛,我有好处给你。”

贾清抓过莺儿的手,从腰间摸出一块银子悄悄放到她手里,并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什么呀。”

莺儿拿起来一看,完全错愕了。任她脑筋转的再快,也决计想不到贾清说的好处居然是拿银子来收买她!

而且,还是一块碎银子。

我们小姐的情报就值这点价?

“二爷你还是收回去吧!”

莺儿直接将贾清的脏银扔回他怀中。

贾清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便将她拉到身前,抬头恶狠狠的望着她,不经意已然闻到一阵独属于少女的芳香。

“二爷你放开,被人瞧见......”

莺儿是个乖巧的丫鬟,这样不合礼的举动让她无所适从。

贾清道:“不行,你要是不说,就不放开你。”

威胁之意浓烈。

莺儿四下瞧了瞧,蘅芜苑里可不止她们主仆三人,还有秦可卿安排进来的几个小丫鬟和婆子,要是被她们瞧见了,肯定要拿出去乱说......

“二爷你松开,我,我说就是。”

贾清也只是稍微放她离开一点点,手还是紧紧拉着她。

莺儿无法,只得道:“我们姑娘虽然是大家小姐,但是谁也不知道姑娘她其实会做好多个菜呢,就连外面的那些大厨也不如我们姑娘做的好......”

这一点贾清相信,上次他还有幸喝过宝钗煲的汤。他点点头,算是同意莺儿说的这一点。

“还有,还有就是我们姑娘早年曾经跟随名师学过画画,一手丹青更是极好的。可是姑娘恪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后来就不弄了。”

画画,贾清有些意外。从来不曾见宝钗画过画,但是莺儿也不可能平白胡说,想来应该是真的,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请她展示一番,或许还可以让她教教惜春呢,惜春喜欢画画。

“还有呢?”

“还有......哎呀,没有了,姑娘要出来了,二爷快放开我,被姑娘看见就不好了......”

贾清瞧了瞧房门,哪里有动静。他知道女人换衣服麻烦,一时半会是搞不定的。

“你怕什么,我们又没有奸情。”

“嘤......”

这样的话贾清不觉得什么,对莺儿的杀伤力就太大了。贾清只通过手就能感觉莺儿的身子一颤,然后就开始发软。

“你没事吧?”

贾清赶紧站起来扶着她。

莺儿陀红着脸道:“二爷,别胡说,让人听见我还怎么活......”

贾清才知自己造次太过,轻轻松开她。见她眼神迷离,似有水雾,一手扶着桌角,娇憨婉转,贾清也有些不胜其情。

深吸一口气,贾清望向别处,道:“你在撒谎,你明明说有好几样世人不知道的好处,偏偏你才堪堪说了两个。休得撒谎,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莺儿原本还以为贾清是故意轻薄,后来见他的举动才知错解。

趁着贾清偏头,她倒细细的打量了贾清几眼,经过方才短暂的“纠葛”,似乎她心里发生了一些变化,并没有趁机逃走,暗中长呼一口气,居然笑道:“剩下的奴婢实在不敢再对二爷说了,我只告诉二爷,上回你在姑娘屋里闻到的香味就是其一......我们姑娘已经大半年没吃冷香丸了,她穿的衣服也从不让人熏香......咯咯咯......”

贾清并不是蠢人,莺儿都说的这么显露了他哪里还没有猜测。既不是冷香丸,又不是衣服,那就是她自身的原因了。

贾清不是特别意外,其实上次他就隐隐有所察觉,只是这等女子最私密之事,就算是闺中密友也不一定知道,他又怎么好造次。

如此算来的话,莺儿口中所说的世人不知道的好处,多半都是宝钗私生活中的一些事了。

“你们说什么呢?”

宝钗的声音响起。

两人回头看去,宝钗已经换了一件的石青色襦裙,外罩一件暗灰色的绒毛披风,只在脖子下打了一个活结,吊下一长一短两条玉带。面容明媚,飘然若仙。

“没说什么,方才惊扰了姐姐,莺儿一直在这里埋汰我呢。”

宝钗道:“小事而已,你也不是故意的......外面天冷,清兄弟还是进屋说话吧。”

显然宝钗已经没有兴致再煮茶了,也不想再持续这个话题。

“好。”

贾清客随主便,跨步进屋。走到宝钗身边的时候,脚步却慢了一下,鼻子轻轻嗅了嗅。

“怎么了?”宝钗问。

莺儿一下子紧张的起来。好在贾清并没有那么不靠谱,现在就把她卖了。

“没什么,就是宝姐姐这里满园都飘着淡淡芳草的香气,谁知这屋里的香味却又有些不一样。”

宝钗道:“我却没闻着什么香气。”

贾清顿时笑道:“那便是了,都说‘居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如今这香宝姐姐闻不得偏我闻得,更说明宝姐姐屋里这香不是一般庸俗的香气,而是如幽兰一般清新雅淡的高雅的香气。”

恭维的话人人听得,宝钗也笑了:“清兄弟这张嘴啊,难怪能把老太太哄得那么高兴,还说一天不能多让你待在身边否则便会笑坏了她。原先我还以为她老人家说笑,现在看来,倒是言之有据了。”

“我这可不是哄姐姐的话,而是确有其事,我真的闻见香气了呢,不信你问莺儿。算了,莺儿也一直住在这屋,她的话不能作数,姐姐要是不信,等下次林妹妹来了,你当面问她便可知了。”

“罢了罢了,你这还是照实的说就这样,若是哪天你存心哄我,还不知道被你骗的什么样了,看来真如老太太说的,还是不要总和你说话的好。”

贾清:“......”

......

数日之后,离京城约二百里远的一个小集镇边上。

几个身材高大,头上裹着粗布麻筋,行为遮遮掩掩的汉子出现在这里的一个茶肆之中。

若是贾清在这里便一眼可以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逃出京城数日的金毛王子。

原本按照行程,他们应该也快接近草原了才是,却不知为何才逃了这么远一点。

而且,此镇名叫麻雀镇,位于京城的西南边。金毛王子是俄国人,按理应该向北边或者是西北边逃才是,不知如何却到了这里。

“王子殿下,那个楚人信得过吗?”

金毛王子的扈从低声道。因为怕被人听到,他说的是母语。

金毛王子脸上故意涂抹了一些碳灰,使之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农民,哪里还有一丁点之前的优雅冷郁。

“楚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他真的出卖我们,我们现在还能在这里喝茶吗?”

扈从闭嘴。

金毛道:“扬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我们给他的金子,能够让他一辈子都花不完,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出卖我们呢?楚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把所有的路全部给我们封锁了,让我们不能回家。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一样好好的吗,有肉吃有酒喝,说起来狡猾的贾送过来的酒真不错,比我们王城卖的酒还要好,哈哈......这个地方这么偏僻,楚人肯定找不到我们,这些都是扬的功劳。

他现在正在想办法送我们出去,为我们的安全筹谋计策,你却在这里怀疑他,维日诺夫,你太不应该了。”

“属下知错。”

教训完手下,金毛很高兴,摸出腰间携带的酒壶,闷了一口,长呼一口气:“好。”

哈哈,两年了,终于要回家,真有些舍不得这里。

还有,那位神圣美丽的可爱的姑娘......

第五五二章 错怪他了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隆冬季节的寒夜,冻彻肌骨,但对于贾清来说这一点却并不存在。

清早从丫鬟暖烘烘的身子上爬起来,喝着热腾腾的粥,穿着厚厚的衣裳,就坐进丫鬟们早已用碳火烤暖的书房。

寒冬于他而言,就只是起床的那一瞬间而已。

“爷,人抓到了!”

外院到贾清内书房这一段的路,王顺早已通行无阻。

贾清抬起头,眼中也有喜色:“真的,可有伤亡?”

贾清有些担心,对方手里可是有火器这种东西的。

“没有伤亡,在有内应的情况下,有心算无心,他们未能做有效的抵抗,便只能束手就擒了。”

“好,太好了,先把他们秘密押回来,我要先好好拾掇拾掇那只金毛。

算了,还是我悄悄出城好一点。他们那么多人,送回来目标太大,被锦衣军发现就不好玩了。”

“好,小的马上去准备。”

……

神京城几十里开外的一条官道上,几辆结实的大马车缓缓而行。

护送者是赫赫有名的迅风车马行的人。

此时最前面的一驾马车之内,金毛王子痛惜的看着对面与他一样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一个人,道:

“哦,亲爱的杨,我实在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背叛了我们的誓言,而且还与我们一样成为了阶下囚。智慧仁慈的上帝是不会原谅你这样愚蠢的行为的。”

既然已经被抓住,金毛王子不再挣扎,开始用他那蹩脚的汉话谴责导致他们被俘的叛徒。

金毛王子口中的杨原本就满腹怨念,此时见金毛刚刚醒来就来谴责他更是怒火中烧,大声道:“愚蠢的俄国人,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是谁的错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还敢指责我!”

“老实点!要是再不老实,爷就打的你们老实为止!”

迅风护送的人不满了,出口威胁。

马车中两人都吓了一跳。这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揍起人来可是很野蛮的。

“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金毛是个谦虚的人,有了不懂就知道询问,只是害怕挨揍,声音很低。

金毛口中的“扬”原名扬叙,是个不得意的读书人,在京城混迹多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混进了金毛的王子府中,做起了参谋和翻译......

此时的扬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金毛,道:“当初就叫你们不要那批酒你们偏不听,尽管我做的隐蔽,换了三拨人才悄悄运到了麻雀镇,但还是被他们寻踪觅迹找到了蛛丝马迹,把我给暴露了。

他们找到我的家人,让他们联系的我,你说,一边是我和我家人的性命,另一边是你们的愚蠢,我该怎么选择?”

金毛沉默了,他听明白了扬叙的意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歉意。

“对不起,亲爱的扬,是我们的错,我为之前的鲁莽向你道歉......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都会没事的。我是俄国的王子,是伟大的彼得大帝的第八十八位皇子,我作为友好的使臣才来到你们楚国,我也没有在你们的地方犯罪,你们的皇帝陛下不会为难我的。

等到我重新获得了自由,我一定请你到我的王子府,向你负荆请罪。”

金毛很诚恳的道。

要是旁的时候,扬叙肯定会为他的谦逊感动,可是现在,他有的只是愤怒。

是的,在大楚和俄国没有正式开战之前,正庆帝肯定不会拿金毛怎么样的,说不定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可是,他扬叙,一个通敌的奸细,肯定会被千刀万剐的,说不定还要累及家小。

而且,当初他答应送他们出京的时候,虽然猜到会有事发生,但是却没料到会这么严重,他们前脚一出京城,后脚朝廷就下令封锁了各官道要口,而且张榜悬赏。

他骑虎难下,只得尽心计划将人顺利送走,然后就谁也不知道此事与他有关。可惜,这唯一的希望现在也破灭了。

“王子殿下到时候还是到在下的碑前负荆请罪吧!”

扬叙冷笑一声。

金毛不是很明白扬叙的意思,还没开口,外面传来不近人情的声音:“你们两个,下车!”

......

京郊外的驿站内,贾清好整以暇的坐在屋内,看着被人带进来的金毛,笑嘻嘻的道:“金毛王子,好久不见。”

金毛一见到贾清,先是一愣,然后大喜过望,道:“亲爱的贾,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吗?太好了,这群人实在是太野蛮了,一点礼貌也没有,我已经受够了。”

贾清哭笑不得,道:“对,我是来救你的,不过在此之前得让王子你配合一下,哦,忘了问王子殿下一句,你喜欢荡秋千吗?”

“荡秋千?哦我知道了,我见你们楚人的小孩子玩过,挺有趣的。”

“王子喜欢就好......你们两个,还不让王子殿下荡起来。”

王顺和马军两个亲自动手,将早准备好的一卷红绸穿过房梁,将金毛给吊起来。

金毛本就被捆着无法挣扎,有些疑惑也不好问,只是等他看见贾清手里拿着一根马鞭,一脸不怀好意的向他走过来,他这才意识到了危险,顿时大叫道:

“贾,你想做什么?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对朋友动手是一件很失礼的事,贾你可不要丢失作为一名绅士的风度......”

贾清仍旧笑道:“朋友?是吗,那不知道王子殿下挖坑给我跳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朋友?”

“坑,什么意思?贾,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贾清摸着鞭子尾部的毛,他从来不屑于不给罪犯解释的机会,轻笑道:“误会吗?那王子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你偷跑之前要故意送我那箱子财物,若是王子殿下的解释合理,那么倒真可以解开这个误会呢。”

“财物?”金毛想了想,然后毫不介意道:“你是说我送给你的那箱子东西吧,不必谢我,那不值当什么,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贾清顿了顿手,道:“谢你?哦,是了,拿了你的好处我是该好好谢谢你呢。但是王子殿下可否说说,你为什么要送我那些东西呢?我那酒可不值那么多。”

金毛不好意思的道:“我这不是准备回家了吗,那些东西留着也是留着。正好扬告诉我不妨把这些东西送人,而我在这里又只有你一个朋友,就派人送给你了。不过,你送给我的酒真的不错,我认为比我送你的那箱子东西值钱,可惜,如今全落在我藏身的地方,外面那些人也不许我带走。等我回头一定派人去找回来。”

看着金毛纯真的眼神,听他磕磕盼盼的说完这段蹩脚的汉话,贾清拿着手里的鞭子,一时却真的抽不下去了。

“你真的只是想把那些财物送给我,没别的心思?”

“当然,在我们伟大的俄国,临别之前都是要送朋友礼物的。幸亏扬提醒我,要不然我都忘了,真是不可饶恕。”

“你口中的扬,就是那个帮你们逃出京城的楚人?”

“是啊,扬是个很聪明的人,和贾你一样聪明。”

贾清颓然的坐回椅子上。他有有九成的把握,金毛这货说的是真话,他真的没有故意陷害他的心思。

细想想,那三把俄国制造的洋火铳,不正是他想要的吗?这玩意,金毛既然要跑路,那么带走防卫应该是更合理的解释。

但是贾清却更加气愤,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金毛,没想对付他都能随随便便的坑他一次,贾清真是半点也不想看见他了!

“给他松绑,送他回马车。”

“是。”()

第五五三章 自荐

“二爷,万一他是装的呢?”

金毛出去后,王顺这样道。

贾清摇摇头:“就算他是装的,这种情况下,我还对他下得了鞭子吗?而且,他应该没有这么奸诈,不然,他足足有提前五天的时间准备,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我们抓住了!”

“二爷说的是。那二爷,现在我们怎么办,把他交给锦衣军吗?”

锦衣军负责搜寻金毛王子的下落。

“不不不,现在就把人交出去,岂不是太便宜了某些人!说起来,就算金毛想坑我一把,没有那些人的恶意告状,这锅又怎么落的到我头上,这当头,我总得找找人的晦气吧。不然,还真当我贾家堂堂勋贵、当朝皇亲是好惹的不成!”

王顺一听,便知道理藩院的人要遭殃了。二爷的手段他可是知道了,这次又占了理,要是闹起来,那群穷酸京官,能讨得了好?

“二爷,那个杨叙吵着求见二爷!我都打了他两嘴巴子了,他还是不闭嘴,二爷你看?”

马军走进来禀告。

贾清想了想,道:“好吧,反正时间还早,见见他无妨。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亲眼见过汉奸呢。”

不一会儿,杨叙被带进屋,也不求人给他松绑,便率先一步跪在贾清面前。

“小人杨叙,见过国舅爷。”

贾清散漫道:“你认识我?”

“国舅爷少年英才,天下皆知,岂独有杨叙不知之理。”

贾清看了看他,嘴角有些溢血,显然就是马军的杰作。

“国舅这个称呼倒是第一次听人叫起,不过你可能叫错了,如今陛下的后宫无主,除了太后娘家的兄弟,怕是无人敢当国舅之称。”

扬叙道:“国舅不必过谦,当今陛下后宫主位空悬多年,而后宫之中,有资格登临这个宝座的,小人认为,唯有贾贵妃娘娘一人耳。”

贾清眼睛眯了眯,淡淡道:“何以见得。”

“自先淑睿皇后薨逝以来,陛下一直未曾立后。然国不可无君,后宫,自然不可能无主,皇后之位,不可能永久空悬。

举国皆知当今陛下并非好色之君,不会完全凭借自己的喜好册立皇后。而纵观后宫,最尊者莫过于贾贵妃娘娘和吴贵妃娘娘,若然立后,则必从二位娘娘中选择。

人之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納色’,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富有天下,更是如此。小人尝听闻吴贵妃娘娘生的千娇百媚,可谓艳冠六宫,尤其一身舞艺更是出神入化;而贾贵妃娘娘本身容貌并不逊色吴贵妃,然出身公府,贤良淑德,仪态端方,贤德之名泽布四方,是为以德侍君,比吴贵妃娘娘以色侍君,此德胜也。

自古以来,后妃在后宫之中的荣宠,与母族密切相关。母族强盛则可以为君王所用,自然后妃也会让君王另眼相看,此外,若是诞下龙嗣,有一个强大的母族依靠,也更容易成长。所以,后妃母族的势力与威望,是后妃保证荣宠的倚仗。

国舅爷祖上,位列开国十二功臣之二,一门双公,威名赫赫,盖压寰宇;吴贵妃娘娘,祖父在军中效力,立下军功,太上皇封为伯爵,是为后进勋贵,比开国双公,威名相差不能以道里计。而论当今,贾府两代三国公,余泽遍布军中和朝野,凡国朝顶级勋贵名门,皆为世交。朝中有政老这样的至贤君子坐镇,后辈中又有国舅爷您这样的天降英才。国舅爷之圣宠,国舅爷之才能,无需赘言,只需假以时日,国舅爷便可上承祖宗福泽,下合举族之力,再现贾府开国之时的荣光。

而吴家,家业凋零,后辈无能,如今仅有贵妃生父吴天家空袭一个将军爵,并无任何实权,只靠吴贵妃一人,独木难支,败落之势明显。

一个荣宠无比,一个败落无余,贾贵妃比之吴贵妃,此势胜也。

有此二胜,足以。”

杨叙低垂着头,但是声音沉着,显露出不俗的定力。

贾清道:“你可知,仅凭你方才的一番话,我便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杨叙抬头看着贾清,道:“小人敢将这番话当面说与国舅爷,便已将身家性命相赌,从此之后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全在国舅爷一念之间,不敢二话。”

贾清同样盯着他,忽然笑了:“说说吧,拼死来求见我到底所为何事。哦,让我猜猜,你这次做了奸细,若是被朝廷抓住,必然遭受千刀万剐之刑,而且连家人的性命估计也难保,现在,你该不会是来求我救你的吧。”

“国舅爷不必言语相讥,我之处境我知,国舅爷也知,我之诉求,国舅爷也明白。如何裁夺,全在国舅爷一念之间。若是国舅爷不愿救小人,小人也绝不二话,只是可惜,从此在国舅爷通往云霄的路上,就少了一块重要的垫脚石而已。”

“哈哈哈哈......”贾清浅笑一通,他发现,和这样的人说话,非常有意思。

“你来求我,又百般表现,你确定我能救你?”

“小人贱命一条,国舅爷想救,自然救得。”

“很好,很有胆识。”贾清忽然目光一冷,道:“既如此,天下能人异士那么多,我为何偏偏要选你做我的垫脚石?要知道现在的你,名声便有如一块臭石头,我若用你,岂非有意坏自己名声,于我何益?”

“战国吴起,抛家弃母,名声败坏,但是他辅佐数位帝王,功成名就;汉末郭奉孝私生活糜烂,为人诟病,但是武帝重用之,定鼎天下最强之势。英明的君主不会在意臣子的名声,只会考虑他是否可堪一用。

况且,我现在的名声不佳,对于国舅爷来说,不应该是一种顾虑。不瞒国舅爷,小人曾经也是读书人,只因为得罪了学政,被除去了功名,所以我才进京寻求出头的门路。

怎奈京城达官贵人虽多,但多半斜着眼睛看人。所以我才投身阿列维奇王子,寻一口饭吃。

如今出了此事,我便彻底与功名无缘,甚至一生都不为朝廷所容。若此时国舅爷收留于我,则我必会一心一意尽忠于国舅爷,不会有任何二心,因为,背负奸细之名的我,已经不可能建立任何功业。”

第五五四章 还是王顺顺眼

贾清沉默了。

眼前这个人,是一个精于谋算的人。他分明想求自己救他性命,但是在他进门之后,却完全未表现出急切,而是想办法引起话题,展现他的价值,让自己生出好奇之心,从而更容易达成目的。

而且,或许是因为他的经历所致,现在的他,显然已经突破自己,成了一个不计荣辱的真正的“小人”,而一个精于谋算的小人,贾清不喜欢。

可是,如他所言,这样的人是有用之人。可以想象,若敌人是这样的人,则如跗骨之蛆,难以应付,换言之,这个人若是自己人,定能让敌人寝食难安。

与陈寿不同,或许是身份的原因,陈寿身上给人的感觉就是“正”。这样的人,很多阴谋诡计是想不出来的。若是有一天他能将陈寿收服,那么,再配上一个杨叙,或许他的幕僚整容就齐全了……

贾清看人,同样重在实用。他可不要像贾政一样,尽收些酸腐书生,除了溜须拍马,百无一用。

这个杨叙,可说是典型怀才不遇的书生。从他的谈吐,他对后宫,对贾府这样的勋贵历史的了解程度都可知,这是一个有心人。

什么人办事最容易成功?俗语不是说了吗,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还是一个撞到自己怀里来的有心人,到底收不收……

贾清心中反复计较着得失。

“这么一说,我倒好奇一件事,金毛王子好像说过是你提醒他把不方便带走的贵重玩意儿送我的,是吗?”

贾清忽然想起这事,便问道。

杨叙坦然承认:“是,想必国舅爷因此肯定遇到了点麻烦……国舅爷不用生恼,此事并非小人故意陷害国舅爷。当时小人只是建议阿列维奇王子将东西送出去,并没想到他会送给国舅爷您。其实,将东西送给您并不符合我的谋算。凭国舅爷的身份,这点栽赃根本奈何不了国舅爷,只是平白让国舅爷生气罢了。”

“听你的意思,这么做是你有意让金毛王子为之?”

“是的,我们要逃出京城甚至逃出大楚,自然是朝廷反应越慢越好。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分朝廷的心,能拖延一分是一分。若阿列维奇王子不是将东西送给国舅爷您,而是给别的人,我相信他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朝廷必然在他身上要下不少无用功夫,这对我们而言是有利的。”

贾清冷哼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还没说吧,那就是替你背锅。大家都知道金毛是外国人,若是顺利逃出大楚,必然是有人做了内应,只要你做的隐秘,轻易让人查不到,朝廷很有可能为了交差,就把具有嫌疑的人强行定罪交差,如此,你便安全了。”

“呵呵,国舅爷明鉴,如此国舅爷更该相信小人不是故意陷害国舅爷了吧。整个大楚,能强行给国舅爷定罪的人,可着实没有几个。”

“哼”贾清有些看不惯他小人得意般的嘴脸。

“你现在还笑的出来?我可告诉你,你这次的差事做的很糟糕,才导致你现在身陷囹圄,若这就是你的本事,你还是等着背负奸细的名声慷慨赴死吧。

还有,我不喜欢国舅爷这个称呼,至少现在还不喜欢。”

贾清说完抬腿便走。

杨叙一听贾清语气不对,还以为自己又赌错了。然后略一回想,便大喜过望,跪着转身,对着贾清道:“小人遵二爷命。”

房间之外,贾清的脚步一顿。这个杨叙,与他素未谋面,便连他在家排行第几,最喜欢手下人叫他什么都知道……若是偶然或是只针对他便罢了,若不然,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房间之内,马军提起杨叙,讥笑道:“走吧,瞧你那样,我们二爷怎么会救你这样的人!”

先前杨叙的长篇大论可着实唬了马军一跳。这是文盲对于文化人先天的警惕,何况他还打了他两个耳刮子,他都后悔禀报贾清让贾清见到他了。

现在看贾清没答应救他,马军心中长呼一口气。

杨叙瞧了瞧马军,不用猜都知道这是个文盲。而且,方才他仔细看了贾清左右,并无谋士相伴,可见,要么贾清此行未带谋士,要么就是贾清因为年纪尚小,还未有谋士栖身帐下,不然,方才就不会是他和贾清两个唱二人转了。

如此一来,自己说不定能够因祸得福,占据这第一把交椅。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二愣子,显然是贾清的近随。

“这位兄台想必是经常跟着二爷的吧,以后大家在一起共事,还请多多担待。”

马军一愣,随即感觉自己智商遭受了羞辱,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共事,二爷根本没说过要救你,更不可能让你与我们共事,别白日做梦了!”

杨叙毫不在意马军的敌意,道:“你若是不相信,可以给我松绑试试,然后带我出去,看看二爷会不会责罚你。你放心,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可能跑掉的,这是一。二,若是因此害你受了责罚,你自然可以再揍我一顿出气,谁叫我骗你呢,不是吗?”

“这……”

杨叙说的诚恳,马军有些动摇了,道:“你认真的?我下手可不轻,到时候你受不了可别怪我。”

杨叙笑道:“自然,愿赌服输嘛。”

马军想了想,这个赌输赢他都不吃亏,便答应了。给杨叙解了绳子,小心谨慎的“押”着他出门。

贾清此时刚刚与驿丞拜谢之后上马,瞧见他和杨叙二人一前一后“光着”出来,只是眉头一皱,却什么也没说,只道:“出发,回京。”

杨叙淡淡一笑,马军却松口气的同时也不禁纳闷起来,这小子怎么知道二爷不会怪罪,难道二爷真的要救他?老子一直站旁边听着,怎么完全没听出来二爷有这意思?

罢了,这些读书人肚子里尽是些花花肠子,我老马以后还是少和他们说话,还是王顺这小子看起来顺眼……

王顺还不知道,他在某人心中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就又拔高了一筹。

第五五五章 抄家流放

正庆帝算是一个勤政的皇帝,一般下朝之后,他都到南书房批一个下午的折子。

今日也不例外,只是他还召见了林如海。

“林爱卿,朕命你清查今岁国库的岁入,你可查清楚了?”

林如海是他刚刚提拔的户部尚书,他让其清理账目,也是为了让林如海尽快熟悉政务。

“回皇上,几年岁入已经全部理清,全国所有税务,除去地方、税收衙门截留自用部分,国库入库现银总计是三千七百四十二万五千五百零八两。”

正庆帝眉头一锁,道:“这么少?比去年还足足少了六百余万......”

林如海解释道:“今年黄河中游大水比往年更甚,陕西、山西、河南等地大面积受灾;浙江大旱,浙南五府四十八个县田地几乎颗粒无收,这些地方皆被陛下免除了赋税,农税主要在这两处少了近两百余万两,其他各省份、地方税收平稳,差别互补。主要的缺口来自商税,今年各类商税几乎都有下降,其中盐税差别最大,单此一项,就比去年少了两百余万两。”

“好了,我知道了。”

正庆帝心情有些不爽。他明年还想干很多大事呢,结果国库收入居然少了这么多。

“盐税少了这么多,中间两淮那边少了多少?”

林如海瞄了正庆帝一眼,淡淡道:“一半。”



正庆帝一拍几案,怒骂道:“这个黄世鹏,朕要扒了他的皮!”

林如海卸任后,正是这个叫黄世鹏的接管了两淮巡盐御史衙门。

林如海却道:“微臣倒是认为,陛下若是因此降罪黄大人可能会让黄大人感觉委屈。盐商素来狡诈,微臣在江南八年,都不敢说完全摸熟他们的路数,只能徐徐而图。如今黄大人初一到任就能保证收上来的盐税只比去年少了不到一百万两,可见黄大人肯定夙兴夜寐,用尽了心思。要知道,黄大人收上来的这个数目,可比当年微臣刚到江南之时要多了太多。”

正庆帝想了想,算是接受了林如海的求情,道:“朕也知道他是个忠君之人,罢了,他就不说了,但是另外三个就不可饶恕了。本来每年的盐税就比两淮少的多,今年还敢再少这么多,真该死!”

林如海这次倒不替他们说话了,道:“他们多半是猜到黄大人肯定收不足税银,所以才敢懈怠,一家少一点,几下凑到一起,才会少了这么多。”

“哼,朕如何不明白他们的心思,以为朝廷是这般好糊弄的吗?这次朕绝不姑息!朕这就下诏,将他们三人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陛下还请三思,我朝一共才四名巡盐御史,若是一下子裁掉三个,怕是会引起盐业动荡,于明年的盐税征缴也大大不利,还请陛下斟酌处置。”

正庆帝眼神晦暗不定,对于这种渎职的行为,他恨不得全杀干净。但是他也知道,林如海的担心是对的。

“爱卿所言有理,虽如此,也不能不给予警告。三家当中,哪个缺口最多?”

林如海道:“长芦。”

“好,那就把长芦巡盐御史抄家流放处置。”

正庆帝说完这句话,似乎整个人都舒爽了似的,看着林如海居然笑了起来:“有如海伴朕身边,朕处理朝政长久以来的掣肘之感似乎都消失了,如有臂助一般。看来将如海调入京城,是朕早就该做的事了。”

林如海跪地道:“陛下厚爱,微臣惶恐。”

“起来吧。”

正庆帝也只是一时有感而发,见林如海不敢和他再论年轻时候的交情也不勉强,只道:“今后户部之事还望爱卿多费心思,如今俄国哥萨克蠢蠢欲动,战争随时可能爆发,朕要一个足余的国库。

往后,但凡不必要的开支,爱卿皆需尽力驳回,必要的,也需酌情缩减。有人不服的,让他们只管上书,朕替您撑着。”

“是,微臣领命。”

林如海躬身受命,心中却想到:朝中人人猜测陛下对哥萨克兵指塔塔尔一事的态度,陛下也一直未表露想法,朝中大部分大臣都是主和的,甚至有人连和亲都提上了御案,如今看来,陛下怕是主战的啊。

“星月公主到......”

太监的通传之声刚下去,便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皇帝哥哥!”

正庆帝看向外面走进来的星宇公主,脸上悄然露出微笑。

林如海虽然常年不在京,但也听说过星月公主的鼎鼎大名,也不张望,道:“陛下若无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嗯,去吧。”

林如海再拜之后转身欲走,谁料到刚走到他身边的星月公主居然拦住了他,傲娇道:“你就是林如海?”

“星月,不得无礼。”正庆帝道。

林如海回道:“正是微臣,不知公主殿下何事吩咐。”

星月先对正庆帝做了个鬼脸,才看着林如海道:“听说你收了个义子,叫什么.....叫什么我忘了,听别人说他是个纨绔子弟,成天偷鸡逗狗,坏事做尽。本公主很生气,命你回去之后好好管教他。”

“诃诃”正庆帝在上面莞尔一笑。

这鬼灵精的丫头,又在想些什么。

林如海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深宫中的公主如何知道他与贾清的关系的。但他心思通透,虽然一时搞不明白星月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正庆帝并不介意星月与他多言,便道:“孽子顽劣,不知如何得罪了公主,微臣代他向公主赔罪。至于管教,不知公主想让微臣如何管教?”

“哎呀,都说了是听别人说的,不是因为得罪了我,总之你回去之后好好管教他就是了,最好把他的屁股给他打开花,看他还敢得意不。”

星月公主说完不再理林如海,小快步到正庆帝跟前,道:“皇帝哥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啊,难怪我到养心殿到处找不着你。”

林如海在后面摇了摇头,躬身道:“陛下,公主殿下,微臣告退......”

“记住我给你说的话啊!”

林如海:“......”

林如海去后,正庆帝笑道:“怎么,我们的星月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呢?”

“才没有!”

“诃诃,谁叫你老是欺负人家,让人家都不敢来见你了。”

上回星月公主看了贾清给他规划的公主府图纸,当时当真是欣喜过望,连以往的“恩怨”都暂时放下了,偷偷派自己的小太监去叫贾清入宫,说她还有几个想法想和贾清说一下,让他再重新规划一下设计图......

谁知回来的小太监回复贾清的话竟是:一,图纸不是我画的;二,公主殿下万金之躯,微臣不敢造次,恐对公主名声有损;三,未得圣谕,不敢擅自进宫。

当时就把星月公主气得不行。

随后,他又从正庆帝处得知,当天贾清便进宫向正庆帝请罪,将事情原委告知正庆帝,并言自己得罪了公主,请正庆帝责罚。

这不是相当于变相的告了她一状吗?

简直岂有此理。星月公主当时就哀求正庆帝重重的处罚贾清。

正庆帝以为这不过是星月公主一时胡闹,贾清又害怕星月公主,有意躲着她而已,这也是臣子的本分,怎么好因此责备贾清?

耐不住星月的撒娇,就命贾清闭门读书三日,以惩戒对公主不敬之罪。

“我何曾欺负他了,都是他一次一次的欺负我好不好!哼,也不知他有什么本事,把你和父皇都给骗了,都不帮我!”

对于星月公主的话,正庆帝自然笑笑了之。一时又想星月会不会娇惯太过,已经习惯把责任甩给别人,一点也不知道找自己的原因,以后......若是嫁给臣子还好,有他罩着,谁也不敢欺负她,若是嫁到外邦的话,他有点担心。

第五五六章 憋屈的薛蟠

“秦氏,找着二叔了吗?”

尤氏从贾清的外书房出来,顶头撞上秦氏。

“没有,园子里和那边府里都问过了,二爷今天没进园子也没到那边去。”

尤氏道:“这便奇怪了,二叔去了哪里?这府里各处我也问遍了,也没找着。”

秦氏悄声道:“二叔会不会悄悄出府了?”

尤氏道:“不会吧,二叔不是说皇帝叫他待在府里的吗,这话可不能乱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却相同的选择不再说什么,携手回了内宅。

院子里,一个扫地的小厮抬起头,忘着她们离去的防线,眼神阴鸷。

......

“皇帝哥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我的公主府里玩啊?”

南书房一般是正庆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后宫里也只有星月公主一个人敢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还缠着正庆帝撒娇。

“这工部才刚刚开始动工,估摸怎么着也得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完工吧。”

“不行!那也太久了!我不管,你让他们快点修,三个月,我最多只能再等三个月,要是三个月之后我还不能进去玩,哼,我就不要了,留着给皇帝哥哥你自己玩吧!”

看着正庆帝摸胡子,戴权在一边忍着不敢笑。整个后宫里,也就只有这位主敢这么给正庆帝说话吧。

正庆帝正色道:“星月不得胡闹,这是父皇赐给你的府邸,岂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才说了这么一点重话,见星月就满脸委屈,正庆帝又心软了,哄道:“这么大的工程,就算朕再怎么催促他们也不可能三个月就完成的,至少,至少也要半年吧,这已经是最快的了,你要是再不满意皇帝哥哥也没有办法了。”

正庆帝想,他再让工部加派人手,让人合理运作,半年应该也能赶工出来。

正庆帝是个皇帝,哪里知道下面人的艰难,只这一句话,就不知道要苦了多少人。特别是那些工匠,这个年他们怕是一天也别想过了......

或许他知道,但是,却比不过他对星月的宠爱。

“那,好吧,半年就半年。不过,皇帝哥哥你可不可以先让他们把七宝楼建好,旻宁已经帮我收集了好多小动物,我想先把它们养在里面。”

更大的让步都做了,这点小要求自然没什么。

“就依你,不过朕可先说了,放养动物可以,在没有完工之前,你绝对不能亲自去公主府。”

“知道啦......”

一个小太监走到戴权身边,嘀咕了几声,戴权迟疑了下,还是向正庆帝道:“皇上,方才赵全派人送信进来,说一等将军贾清今早私自出府,不知所踪......”

正庆帝立马拉下脸,道:“真的?”

戴权自然不会打什么包票,道:“是赵全说的。”

星月问道:“那个臭蛋怎么了,怎么叫做私自出府?”

正庆帝瞪了她一眼。身为皇家公主,居然口出恶言。

戴权笑着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贾将军因为涉嫌受贿,私放俄国阿列维奇王子出境,被陛下责罚闭府思过。”

星月公主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道:“好啊好啊......”

“皇帝哥哥,以前你总舍不得罚他,现在他抗旨不尊,要是你还不重重罚他,那么天下人都会说皇帝哥哥你没有威严,你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戴权在旁边为贾清默哀。哎,谁叫你连这主都敢得罪,看这眼药给你上的,耶稣都......哦,是老天爷都救不了你了啊。

正庆帝也很生气,道:“叫赵全查清楚,要是真的,朕一定饶不了他......”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闯进来道:“回禀陛下,贾贾贾......贾将军......”

小太监跑了挺长的一段路,又因为紧张,话都说不清楚。

戴权骂道:“狗奴才,还不快说清楚!”

“宁国府贾清将军,带人闯了理藩院的大门。”

呃……

戴权和星月公主都愣愣的。

正庆帝猛地一拍御案,怒声道:“无法无天!戴权,备仪驾,朕倒要亲自看看,他有多大的胆子!”

“皇帝哥哥,我也去我也去!!”

......

薛家院里,宝钗去看她母亲,还没进门就听见薛蟠得意的大笑声。

宝钗进屋之后,见薛蟠坐在薛姨妈旁边,满脸笑容,而薛姨妈,脸色则不太好。

“妈,这是怎么了?”宝钗问。

“妹妹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来告诉你。今儿胡斯来的生日,我和程日兴他们一起在醉清风给他过生日,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宝钗走到薛姨妈身边,道:“你要说便快说吧。”

薛蟠得了个无趣也不在意,继续笑道:“哈哈,在我们酒席快散了的时候,居然听说那贾清,没错,就是你和妈经常夸赞的那个人,哈哈哈,他居然带着人冲进了理藩院的大门,扬言要打死那群穷京官。

哈哈,那理藩院离醉清风也不远,站在三楼的窗口还能看见大门呢。

我就亲眼看见那理藩院已经乱成了一团,然后我也没多看,马上回来告诉母亲和你,对了,程日兴还去通知了姨爹,估计这会儿他已经赶过去了吧。”

薛姨妈骂道:“好了,瞧你那模样,他得了不是与你有什么好处你就得意的那样?”

宝钗心中一惊,道:“这是为什么?”他不相信薛蟠说的,但是薛姨妈的话已经佐证了他的话。

薛蟠毫不在意薛姨妈的话,道:“为什么,听说是因为理藩院的人冤枉了他害他在皇帝跟前落了不是,他心里气不过,就去找那些官儿的麻烦。

啧啧,你们以往百般夸他,说的我心里起鬼火,不过说真的,这次我还真算是服了他。受了冤枉,就敢直接打上门去,虽然只是群穷酸京官,到底是朝廷的衙门,这般快意恩仇,想做什么做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德行!嘿嘿嘿,我算是服了。”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让他住嘴。然后又对宝钗道:“你别听他胡咧咧,他心里能有几个成算,能知道些什么,不过半道听人说起就当真了,他的话,几时有过谱。”

薛蟠一听这话,气得直哆嗦起来。

“妈,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心里有几个成算?什么叫我说的话都是不靠谱的?这可是我和程日兴他们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

妈你说话也要讲点良心,到底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是看上了那小子,想招他为婿,但是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为了他这样排挤我,真叫人怄火!”

“住口!!”

薛姨妈厉声镇住薛蟠。

先不说这个想法她只是隐晦的提点过宝钗,并未宣诸众口,也不知道薛蟠从哪里看出来的。

如今薛家门第已经远远比不上贾家,就算她真有这想法,也得人家愿意,主动提出来!

如今薛蟠这一说,被人传开,她成什么人了?

不过现在她没时间教训薛蟠,而是担心的看着宝钗。她知道她这个女儿的心气其实不比任何人低,如今薛蟠这样一闹,怕她想岔了。

宝钗果然一时怔了,不过还未等薛姨妈劝解,她便恢复了面色,看着薛蟠冷冷一笑道:“哥哥还是先不要太得意,你每次传人家的坏处,结果如何?哪次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有的人明明自知不如别人,却偏偏每每去找人家的错漏。行为不与龙鹰为伍,自甘蛇鼠一窝,到头来还赖别人偏心。”

“你你你你......”

薛蟠气了个仰倒。他明明知道宝钗是在骂他,偏偏他接不上话,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而且宝钗是他的亲妹妹,他人虽浑,对这个妹妹倒是真的敬重,所以也不敢破口大骂,一时之间更怄火了。

方才回来的时候想象中睥睨母亲和妹妹的场面竟一点也没见到。

薛姨妈看宝钗没事才放心,对薛蟠道:“你妹妹骂的是,你自己不上进还见不得别人的好,你回去吧,别在这里惹我们生气。”

“啊啊啊,你们气死我了!”薛蟠发出一声悲愤的吼叫,怒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第五五七章 大闹理藩院(一)

当薛蟠走了之后,薛姨妈对宝钗道:“你哥哥虽然做事没谱,但是他也不是个爱撒谎的人。清哥儿那般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这次做出这样的事,那可是朝廷的理藩院,带人冲撞本来就是大罪,要是再伤了里面的官儿,朝廷能饶得过他?

希望是你哥哥理解错了,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也说不定。”

薛姨妈本事劝慰之言,宝钗却摇了摇头:“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过妈也不用担心。清兄弟做事我们也不是见过一次二次了,哪次不是计划周全了的?

没听哥哥说他是自己带人去的理藩院吗,既如此,他肯定已经做了万全之策,或许他有什么目的,但是最后一定会没事的。”

薛姨妈倒也没想到宝钗对贾清这般有信心,想了半晌她发现她居然还是没什么底,只得点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

几乎同一时间,许多消息灵通的府邸都知道了这一出大新闻。那有闲心,或者与当事人有关系的,都纷纷前往。

理藩院大门口,最先赶到这里的大员是吏部尚书徐阶。

见到他一来,几个早就在这里的小京官立马上前见礼。

“里面怎么样了?”徐阶问。

一官儿苦笑道:“当真是一场闹剧,里面乒乒乓乓的,也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徐阶面色一变,不管这几个人,径直往前走了。

另一个官儿好奇:“这徐大人乃是吏部天官,又不是刑部的,他这么紧张干什么?”

方才那人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徐大人可是把他那个宝贝儿的废物儿子放在了理藩院,这会子估计也被堵在里面了,他能不着急吗?”

“原来如此。快看,啧啧,连徐大人的面子都不给吗?”

......

“放肆,你们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我家老爷乃是堂堂吏部尚书,你们还不滚开!”徐阶的随从见老爷被堵住,顿时怒喝出声。

袁丁带着二十多个人气势汹汹的堵在理藩院的门口。

他得到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进门。

可是,对方是吏部尚书,这个,他想去请示贾清。

此时那个二爷带回来,一直待在门口处没说话的书生居然抢先迎上去,笑嘻嘻道:“尚书大人请见谅,里面正在打架,我家二爷生怕误伤他人所以命我等在此守候。

大人万金之躯,小人等万万不敢让大人进去啊,万一伤着碰着,岂不是我家二爷的过错?”

“打架?”徐阶眼中焦急之色涌现,怒道:“你是何人,还不滚开!”

扬叙被骂也不生气,悄悄给了袁丁一个眼色,便退回门口内。

徐阶带人欲闯,袁丁深吸一口气,招呼左右,堵住去路。心中暗骂,对啊,老子差点被一个毛头小子比下去了,尚书又如何,比尊贵能比得过二爷去?

看他那老胳膊老腿的,身边又只有小猫小狗两三只,敢放肆,老子一个人就能将他们全部撂倒。

“你们......!!岂有此理!”

徐阶没想到,这群人这般大胆,真的敢把他堵在这里。他身边只有长随三人,闯肯定是闯不进去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在一群狗腿子的身上感受到了秀才遇到兵的无奈。

“快看,那是陛陛…陛下龙撵!”

一个眼尖的人忽然叫了起来。

“陛下驾到~!”

太监带着独特公鸭子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转过身,跪迎。

西华门和理藩院不过七八百米的距离,所以正庆帝才能够这么快就到此。

龙撵驶到门口停下,正庆帝对星月公主道:“你就在里面不许下来,否则以后都不带你出宫了。”

“好吧,不下去就不下去。”

正庆帝满意的点点头。星月丫头是娇蛮了些,但通常还是很听话的,否则太上皇和他也不会这般宠她。

太监掀开了帘子,正庆帝走了出来。理藩院所在的大街,两边所有闲杂人等全部被御林军赶开,只剩下几个官员还在其中。

“平身吧。”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庆帝走下龙撵,对上前的徐阶道:“徐爱卿,这里是怎么回事啊?”

徐阶跪地道:“启禀皇上,微臣要状告一等神威将军贾清娇纵悖逆,带人私围官署,如此行径,罪同谋逆,请皇上即刻下旨捉拿贾清及其爪牙,交由刑部论罪!”

徐阶的话一说完,四周全部静悄悄的,无人敢插话。

正庆帝刚要说话,忽然听见理藩院内清晰的传来贾清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还敢污蔑你家小爷,现在知道怕了吧?别以为你们躲在这乌龟壳里本小爷就拿你们没办法,你们等着,看本小爷把你们的乌龟壳砸烂了!到时候一个个把你们屁股打开花!”

众人面面相觑,隐约还能听到另外一个哭丧着的声音道:“贾清,在皇上面前告你的人是院正大人,与我们无关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算账你找他就是了,何必牵连我们……”

“好啊,那你们把他扔出来我就放过你们,快点,我耐心有限……”

正庆帝面色一黑,怒道:“叫他给朕滚出来!!”

一太监利索的跑了进去。袁丁等人也不敢阻拦。事实上从他们站起来那一刻,他们就被御林军看视起来,不敢乱动。

不到片刻,贾清就直落落的跑了出来,见到正庆帝似乎很意外,问了句:“陛下你怎么也来了?”之后才行过跪拜大礼。

“你还问朕怎么来了?朕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贾清看了看四周,嘀咕了一声:这才一会怎么来了这么多人,然后才回答正庆帝:“陛下,没做什么,在这里处理一点私事……”

“胡说八道,你私自带人堵了理藩院的大门,殴打朝廷官员,还说是为了私事?”

正庆帝还没说什么,徐阶便忍不住怒道。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他儿子怎么样了,他能不怒吗?

“徐大人,说话要讲证据。”

贾清这话一说完,几个太监便领着一群狼狈至极身穿官服的人出来。他们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见到正庆帝便跪了下来,哭声连连。

徐阶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见他的左脸上一道红色的印子,脸都有些肿了,面色顿时一变,怒骂到:“真是欺人太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贾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贾清道:“是我干的,我没说不认啊?刚下我只是提醒徐大人你说话要讲究证据,不要凭空想象,如今大人见到了证据,自然可以有话说话嘛,怎么就是欺人太甚了呢?徐大人你真幽默。”

“噗呲……”

却是躲在龙撵上偷看的星月公主没忍住发出一声娇笑声,与贾清一起破坏了徐阶及多位理藩院官员营造出来的悲愤氛围。

连皇帝也差点被贾清的厚颜无耻逗笑,忍着问理藩院众人道:“秦光远,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理藩院院正秦光远哭诉道:“请陛下为臣做主啊,贾清此子,目无纲纪无法无天啊,今日臣等坐在大堂办公,谁知贾清忽然闯入,手持利棍,见到我理藩院的官员就打啊。

所有的衙役皆被他手下的人制服,臣等与他理论他也不听,只是打人,臣等四下躲避无门,后来,还是躲进了堆放杂物的仓库才勉强躲过一劫,要不然,现在陛下怕是就见不到微臣了啊……”

第五五八章 大闹理藩院(二)

此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王公大臣。

正庆帝道:“贾清,你怎么解释。”

徐阶道:“陛下何必再和此等狂徒多言,殴打朝廷官员,目无朝廷纲纪,应该交由刑部论罪。”

贾清撇撇嘴道:“徐大人,皇上还没发话你急什么,你这是在替陛下做主吗?还是徐大人你以为陛下是个无能之君,连这点小事都判决不了,还要你来提醒?”

“含血喷人,……陛下恕罪,微臣绝非此意……”

正庆帝淡淡的瞧了他一眼,这个人,是何党的重要羽翼。他在朝堂上的很多掣肘也都来自于吏部。

“说吧,为何在理藩院闹事。”

“陛下冤枉小臣了,小臣不是闹事,而是替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小臣祖上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得皇恩浩荡才换来小臣一家今日的富贵。小臣身为国朝勋贵,深知,小臣个人的名声关系国朝颜面,平时都极力爱惜,不敢令陛下失望,令祖宗蒙羞。可是理藩院却无故污蔑我通敌叛国,如此行径实在可恶至极。本来小臣想进宫恳求陛下为小臣做主,将此等污蔑国朝勋贵,玷污我朝颜面的奸臣污吏绳之以法,砍头示众。

但是又一想,陛下国事繁重,日理万机,本来就已经够操劳的了,小臣又怎么忍心因为小臣的一点个人荣辱来烦扰陛下呢?于是小臣才决定大度一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效仿古之好汉,比武对决解决争端,不给陛下和朝廷添麻烦。

真的,方才的比试真的很公平。至于秦大人说小臣手里的棍子,那也是小臣见他们人数众多,心下发怵才随手捡的,估计是根打狗棍之类的。再说小臣一个对他们……一二三四……五六,嗯嗯,足足八个人,也只是捡了一根棍子而已,他们就太可恶了,什么桌子板凳账册之类的东西全部拿来当武器,太不讲究了。陛下,小臣刚才吃了老大的亏了!”

众人包括正庆帝全部微张着嘴巴看着贾清,太无耻了……!

一个人的脸皮得厚到什么程度才能冠冕堂皇的说出这样的话?

你吃了大亏?看着秦光远等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棍痕,再看看贾清身上干干净净的爵袍,正庆帝深吸了一口气。

“胡说八道,我们根本没来得及还手,桌子板凳那是我们躲避的地方,最惨的就是凌州世侄啊,他躲的凳子都被你一脚踹开,然后你飞起一棍子结实的打在他的脸上,你们瞧,就是这里!”

秦光远大声揭开真相,指着徐凌州的脸道。

众人看了看徐凌州肿起来的脸,又看向贾清。贾清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仿佛秦光远谴责的不是他一般。

徐阶眼睛都红了,盯着贾清大叫道:“贾清,你好大的胆子!就算理藩院有错,也该由朝廷议处,岂有你动私刑的道理,你实在是胆大包天。”

相比较于愤怒的徐阶,贾清显得理智的多,他苦口婆心的道:“徐大人此言差矣,什么事都要劳朝廷议处,那朝廷还不得累死了。就比如说,今天你好好的走在街上,我突然往你脑门上扣了一个屎盆子,你还不得立马给我来上一记老拳?难道我当时劝你:徐大人莫激动,有话好好说,走,顶着这个漂亮的屎盆子,咱哥两上朝廷辩论去?话说,徐大人你干不干?”

贾清对着徐阶眨巴眨巴眼睛。

“噗~!”

又是星月公主带头,然后,好多人都忍不住瞟了一眼徐阶的头顶,似乎那里真有个屎盆子一样。

“庶子欺人太甚!!”

徐阶站的离贾清很近,贾清对着他眨眼,在他看来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一个没忍住就朝着贾清挥了一拳。

贾清眼神一亮,在对方拳头到他面门之前,猛地一个踉跄往后退,直接摔一个太监身上。

“呀呀呀呀,徐大人,你这是作甚?不是说好的讲道理吗,你怎么打我?”

贾清使劲的捂着脸,似乎受了重创,一副悲愤的样子。”

徐阶举着拳头,有些疑惑:难道我有神功护体?明明感觉没碰着他呀......

直到他察觉旁边同僚诧异的目光,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对正庆帝道:“微臣失仪,请陛下治罪。”

“失仪?什么失仪?我不过是私下里和秦大人他们公平比试你都说我罪不可赦,现在你当着陛下的面打我,难道一句失仪就可以解释了?”

“够了!”

正庆帝不想再看这两人在这里耍嘴皮子,沉着脸道:“贾清,朕让你闭门思过,你就是这般思过的?”

这件事才是正庆帝放在心头的。他想到:这件事你小子要是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你再怎么舌灿莲花,朕也要打你一百板子!然后,再把你送给星月做侍卫,对,就这么办!

贾清完全没有看出正庆帝眼中满满的恶意,道:“陛下,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做的,一点也没违背啊。”

“嗯?”正庆帝目光越来越不善。

贾清也不敢再撩拔龙须,道:“陛下你的旨意不是说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叫臣不得离府吗?”

“知道你还敢到这里来撒野,真当朕不敢治你抗旨之罪?”

“陛下你是真的误会臣了,臣可没有抗旨!您说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可是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难道臣还不能出府吗?”

嗯?正庆帝将目光看向赵全。赵全道:“皇上,贾将军和您说笑呢,阿列维奇王子至今还没有找到,也没查出是谁放走的,又怎么能算是水落石出呢。”

正庆帝便道:“朕的耐心有限,你要是再说不清楚,就别怪朕不讲情面了。”

正庆帝确实已经很给面子了,要是换做别人,早就被拿下审问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废话半天。

“陛下请看。”贾清拍了拍手。众人循着贾清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被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护卫着来到御林军的警戒之前。

“阿列维奇王子?”

赵全惊叫出声。他负责搜查半个多月都没找到的这个人,此时居然出现在这里,对他而言,无异于一记耳光。

“尊敬的皇帝陛下......”

金毛被御林军带过来,向正庆帝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国式的跪拜大礼。

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最好不要再惹得大楚的皇帝不快。

正庆帝看了看金毛,又看了看贾清,见贾清对他点点头,他才道:“阿列王子免礼,来人,送王子回府休息。”

果然,正庆帝丝毫处置金毛的意思都没有。

等金毛被送走之后,正庆帝才问贾清:“这是怎么回事?人是你抓到的?”

“当然。”

贾清道:“那日不是平白被这些玩忽职守的庸官泼了一盆脏水吗,臣为了自证清白,就让手下人出去找,嘿嘿,运气不错,在定河府麻雀镇找到了他们,今日才刚带回来。

陛下,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了吧,分明是理藩院的人玩忽职守,放跑了人,最后还赖在臣身上,请陛下圣裁。”

“不可能,我们锦衣军出动上千人马四处搜寻也没找到,就凭你也能抓到人?谁知道是不是你和他们串通一气,说不定人就是你放走的,看事情败露,这才又将人找回来的......”

贾清的话像是最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赵全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这般道。

贾清摇摇头:“陛下,这就是锦衣军统帅?若是您的亲军里面都是赵大人这样的货色,那我真替陛下您担心。”

“放肆。”

“大胆!”

正庆帝和赵全同时开口,而且赵全的“大胆”两个字完全盖住了正庆帝的声音。

“嘿嘿嘿嘿......”贾清笑了起来,谁都不知道他笑什么,却又像是都知道他笑什么一样。

看着正庆帝一脸阴鸷的瞧着他,赵全心下一惊,赶忙跪下请罪。不比朝臣,他是亲军头头,是奴才,惹皇帝不高兴,生死只是一句话而已。

正庆帝面无表情道:“锦衣军指挥使赵全办事不力,不查自身却出言不逊,着消去指挥使一职,停职留用。”

“谢陛下不杀之恩......”赵全一脸失魂落魄的站起来。

贾清一点也不理会这些,没心没肺的道:“陛下,臣抓回来了金毛王子......哦,是阿列王子殿下,算不算立下大功一件?”

正庆帝瞪了贾清一眼,扫视了一遍理藩院的众人,沉吟片刻,开口道:“理藩院众人,疏于职守,所有人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理藩院众人感觉委屈,但还是只得受命。

贾清乐呵呵的笑,忽然听见:“至于你......”

“陛下,臣怎么了?臣对陛下可是一向忠心耿耿,而且臣身上半点官职都没有,既不贪赃也不枉法,又刚刚帮助朝廷找回阿列王子,立了大功,嗯,难道陛下要封赏臣?”

正庆帝脸一黑。理藩院的人他罚了,对于闹事的贾清,他自然不会不闻不问,但是,他确实立了功......

“自来功过不相抵,你找回阿列维奇,朕赏赐你黄金百两,御用腰带一根。但是你胆大妄为,殴伤同僚,不守规矩,朕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一听正庆帝要罚他,贾清连忙道:“陛下你忘了,您说过要臣好好读书进学的,要是把臣打坏了,岂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学习?请陛下三思啊......”

见他害怕的那样,正庆帝忍俊不禁,骂道:“谁说朕要打你板子......”

其实到了此时,正庆帝早已一点要惩治贾清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原本是想宣贾清入上书房伴读,让那些大儒来教导贾清规矩。此时却忽然改了主意:“朕就罚你宿卫大明宫,好好学学规矩!”

正庆帝忽然觉得,若是把贾清放在身边,心情不好的时候叫进去骂一顿,或许效果会不错......

“陛下还需三思啊,如此狂妄小儿,岂能担任大明宫宿卫一职!”徐阶第一个反对,他心中都快骂娘了,你这他么的到底是罚还是赏啊?

“宿卫大明宫?”贾清对于宫中的关系不是特特别清楚。

戴权笑着替贾清解惑:“紫禁城内龙禁尉三百员,负责禁宫及皇上的安全。”

原来是御前侍卫啊。了解情况的贾清顿时道:“陛下,您看能不能打个商量,金子和腰带臣全都不要了,不要让臣做那个龙禁尉好不好?”

戴权面色一变,道:“贾将军,陛下一言九鼎,还不快跪下谢恩。”

正庆帝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道:“哦,说说吧,为什么不愿意做龙禁尉?”

要知道,他许的可是宿卫大明宫,不是安排在宫里的犄角旮旯。宿卫大明宫,可是有很多机会面见圣颜的,这种位置,是别的勋贵子弟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陛下,这御前侍卫一天要站好几个时辰,臣受不了......不是,臣担心影响臣的学业,有负陛下教诲。”

呃呃,任谁都听出来他嫌宿卫工作太无聊了......

“混账,方才你还敢念及你祖辈的功勋,难道他们的功业全是一天到晚风花雪月玩出来的?不思进取的东西,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谈何报效朝廷为国建功?朕看你的书也别念了,省的将来误国误民。”

皇帝一怒,众人皆不敢说话。贾政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见状赶紧跪下为贾清请罪,正庆帝也不理。

贾政这一跪,贾清也只得跪下,道:“陛下骂的固然是,只是陛下此言臣不敢受。臣虽然未曾吃过大苦,但也深知祖辈创业之艰,一时不敢或忘。臣具言,若是陛下此时宣臣入军效力,就算远赴边关与敌军作战,臣必欣然向往,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盖因臣知臣家满堂富贵皆源于此,臣既享富贵,亦当承保家卫国之责任,不敢以危险而丝毫惧之。

陛下命臣宿卫大明宫殿,恕臣直言,陛下的大明宫,乃天下最安全之所。龙禁尉名为护卫,实则空有名头,不过安享尊荣之地,臣不愿为也。

是以臣非惧怕吃苦,而是惧怕在安逸中度日,逐渐忘记祖宗荣耀,浑噩度日。

此臣肺腑之言,不敢丝毫欺瞒。”

正庆帝听完贾清的话,顿时动容。他知道,贾清说的是真的,紫禁城外有城防军、京营,京营之外还有南北大营。内中,有御林军守卫,而名义上负责皇帝和后宫安全的御前侍卫,早就沦为权贵子弟的镀金之所。

连他都知道,下面的人都敢拿龙禁尉的名额来买卖了,宫中许多龙禁尉早已失去了踪影,那些,都是买了名额不来上岗的人,反正宫里也用不着那么多“御前”侍卫。

“罢了,既然你有这样的志向,朕也就不责怪你了。只是朕的旨意是不会更改的,你才这般大的年纪就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若是不加磨炼心性,别说上阵杀敌,领军作战,朕看你连军营都待不下去。

在军中,军令如山,不得违抗,你还是在宫中好好打磨打磨性子再说!将来,早晚有让你上战场的一天。”

“谢陛下教诲,微臣遵旨。”

气氛回暖,在场很多人都忍不住心中泛酸。皇帝几时有耐心对着一个外臣耳提面命了,连将来似乎都为他规划好了,这份恩宠,比传言还要厚三分啊。

这也难怪,今日正庆帝会亲自跑出来处理这件事了,也活该理藩院的人倒霉。

“你们都散了吧,贾清随朕回宫,朕要听听阿列维奇被抓回来的具体事宜。”

“是。”

第五五九章 不得体

凤姐院,贾琏走进来。

“平儿,帮我擦擦药,今儿感觉背上又有些发痒了。”

平儿听话的去柜子里拿了一瓶药过来,掀开贾琏的中衣,替贾琏擦起药来。

少倾王熙凤回来取东西,见状道:“哟呵,你的伤不是好了吗?这是又让老爷打了还是想和平儿丫头亲香了。”

平儿手一顿,没说什么。贾琏道:“你少在那边阴阳怪气儿的,你也不过是刚得回了管事权,要是再这般不饶人,还不知多久又得被人治回去呢。”

上次的事情过后,贾琏本来还是有些愧疚的。只是后来他察觉王熙凤越来越胡搅蛮缠,就像今日这般,他心中也有些厌烦了。

他背上的伤是贾赦打的。原因嘛,上次贾清要为焦大大办丧事,贾赦命他从中作梗。但是他经历了早前的那些事,早就惧了、敬了贾清,因此思前想后不敢遵命,还把这事告诉了贾清。

最后贾清虽没做什么,但是贾赦仍旧治了他一个办事不利之罪。

“治回去?你以为我还在乎这个?我巴不得明儿个太太就当真不要我管这些事了,我也乐得清静。

当谁不会享受似的!”

贾琏道:“我今儿懒得和你争论,有一件正事告诉你。

方才我去梦坡斋,听老爷屋里的相公说清哥儿带人闹了理藩院,现在还不知道什么结果,老爷也赶过去了。”

平儿一惊:“不是说皇帝吩咐让他待在家里的吗,怎么会有这事?”

“正是如此呢。”

王熙凤倒似毫不关心,道:“路都走不好的人倒替跑的人担心,也就你天天只在宅子里打转,没见过什么大阵仗,才会替人家担心。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真就不担心那小子在外面吃了亏。”

王熙凤压根没怎么听贾琏的话便认为他是在杞人忧天。

就像是沙悟净听见二师兄跑过来说他很担心大师兄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饿肚子一样……

“罢罢,我也懒得和你说了,也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说话这般难听。”

贾琏放下衣裳,到外书房找小厮出火去了。

“二奶奶,你何必这般处处针对着二爷,这般闹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王熙凤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心里气不顺。除非他亲自给我们道歉,否则就只能这样了。”

王熙凤可不像别的妇道人家那样,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怕贾琏。先不说贾母和王夫人的关系,只要她叔叔王子腾一天不倒,贾琏就不敢把她怎样,贾府也不会允许他欺负她。

平儿见劝解无用只得作罢,道:“那二爷说的事呢?奶奶你真就一点也不担心?”

王熙凤道:“你忘了人家怎么整治我们的,你这会子还替他担心?难道你真瞧上他了?”

这种玩笑,第一次平儿受不住,但是王熙凤老是这样说她也习惯了,就当没听见。

王熙凤见平儿不理睬,却又自言自语道:“傻丫头,他们外面的事咱们担心又有什么用?只管等着就是,到时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说起来,我还真有点想看他出错,不知道他焦头烂额起来又是什么模样,呵呵。”

平儿捂脸,奶奶,你是真的病了。

……

贾清从大明宫出来,出了皇城,顶头就看见贾政,他想装作没看见,谁知贾政却已经看见他了。

“咳咳,老爷怎么在这里。”

贾政道:“我是专门等你的,老太太让人传了几次话,让我把你接回去见她老人家。

咦,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贾政忽然见贾清左眼圈有点发黑,便问道。

贾清偏了偏头,咬牙切齿道:“没,没事。”

该死的小丫头片子,老子迟早一天要报这个仇,不对,是很多很多仇。

“老爷,我们走吧。”

贾政瞥了一眼王顺双手托着,上面盖着黄绸子的大盘子,心思一动,便坐上马车与贾清一道回府。

到了荣国府之后,贾政道:“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你见到老太太之后把事情解释清楚,不要让她担心,知道吗?”

贾清回说明白,然后便领着王顺往荣庆堂走。

“你小子,手酸了吧?”

贾清呵呵笑道。

王顺腆着脸道:“嘻嘻,二爷,这样的好事,别人做梦都梦不来呢,我就算把手端折了,能够多沾点这样的喜气,那也是值得的。”

一百两金子,那可是六斤重呢,他的手是有点酸了,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敢抖。开玩笑,这样的东西,怎么敢把它摔地上。

贾清笑骂道:“别贫了,回去之后找个伶俐的小子跟着你,往后你也不用这般辛苦。”

“多谢二爷体谅!”

自从李衍被贾清调去账房之后,贾清身边一直只有王顺一个跑腿的。其实王顺早就想给贾清建议了,但是他又怕新来的分走他的宠信,所以一直没说。

如今贾清既然提起,还是叫让他自己找一个,他自然高兴了。

“哎哟我的二爷,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催了好几次了。二爷你的眼睛?”

“没事鸳鸯姐姐,老祖宗找我做什么?”

来到荣庆堂,还没进正院,就被从穿堂走过来的鸳鸯抓个正着。

“老太太说了,二爷你隔三差五总要弄点事情出来,让她不得安生,说是等你到了要打你板子呢!”

“这个,鸳鸯姐姐,我还想起我有点事,就先不进去了。这是我给各位主子的礼物,请鸳鸯姐姐替我拿进去吧。”

“诶,二爷你要到哪儿去。”

鸳鸯一见贾清居然要跑,连忙上前抓着他,责怪道:“老太太还等着呢,你就这么走了?”

“鸳鸯姐姐你快放开我,你这样抓着我,别人看见了不得体......”

“呸。”明知道贾清在找茬,鸳鸯还是赶忙丢开手。

“你要走就走吧,我进去回老太太去了!”鸳鸯有时也想不明白,明明都说二爷很会心疼人,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要故意惹她生气!

“鸳鸯姐姐,你慢点,等等我......”

贾清见鸳鸯当真负气走了,连忙唤道,可惜没什么用。回头瞧见王顺在这边呵呵乐,顿时骂道:“你笑个屁!”然后一溜烟跑进荣庆堂去了。

王顺在后面喃喃道:“二爷说我笑个屁,可我笑的就是二爷你啊,这账咋算呢......”

第五六零章 臭美

“呵呵,大家都在啊。”

贾清跑进荣庆堂,顶头先瞄了鸳鸯一眼,见她只是在为贾母揉着肩膀,脸上没有告状之后的得意,才松口气。

贾母仔细的打量着贾清,自然而然的就看见了贾清的一只熊猫眼,顿时道:“清哥儿,你又做什么了,眼睛怎么回事?”

贾清早知道他这眼睛会成为众人的焦点,解释道:“方才进宫的时候,不小心被太上皇养的一只熊撞了一下,没啥事。”

“熊?”

满堂妇人自然不会真的以为皇宫里有熊,还是能伤人的熊。但是见贾清确实没啥事的样子,知道他是不想说,甚至很多人都猜测,他应该是被皇帝给打了。

不是说了吗,今天他又闯祸了。

贾母也没对这点事寻根问底,很快就问出她们最关心的事情:“那你今天做什么去了,一天都不在家?”

贾清挨着黛玉坐下,对她眨眨眼,做了一个安心的表情。殊不知,他这个表情,配合上一只泛黑的熊猫眼,别提多滑稽了,黛玉一个没忍住就“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哈哈,老祖宗不问,这事我也要给大家伙说说!今天呐我可是为朝廷立下了一件大功,皇帝都高兴坏了,还特地赏了我一大盘子好东西呢,你们要不要瞧瞧?”贾清环顾一圈,得意洋洋的道。

“真的?”贾母最在乎这个。若贾清说的是真的,那自然说明前面那些人传的都是谣传了。

“当然。”

贾清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王顺,把东西端进来。”

一旁,王夫人眉头一皱。荣庆堂,可不是这些奴才说进就能进的地方。但是她瞧了瞧贾母的神色,没见丝毫不悦,倒也不好说什么。

王顺还是第一次进荣庆堂正堂。低着头一点不敢乱看,到了正中间,撑着双手跪地道:

“奴才王顺,给老太太、太太,各位小姐奶奶们请安。”

贾母叫起,贾清便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道:“好了,你出去吧。”

“是。”王顺领命,然后又对着贾母跪了一跪,才起身退出荣庆堂。

贾母便道:“不错,是个伶俐的。”又问贾清:“盘子里装的是什么?”

贾清环视四面一圈,今日荣庆堂人格外的齐全。不但薛姨妈母女具在,连一直与他冷眼相看都懒得作态的邢夫人也在场。

贾清知道,她肯定不是因为担心他,多半是等着看笑话的。

“老祖宗您看好了。”贾清故作姿态一番才一下子揭开黄绸。

叮~~

荣庆堂内顿时闪耀出金光,众人仿佛听见一阵刀兵交撞之声。

“哇,是金子!”惜春最先叫出来。

足足一百两黄金锭子整齐的摆放在金黄色的盘子中,这种视觉刺激还是很足的。况且,谁都知道这是御赐的。

贾母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金锭,便知其中数目,笑道:“拿过来我瞧瞧。”

既然皇帝真的厚赐了贾清,那么先前的传言自然不真了,她也变得高兴起来。

“是。”贾清把盘子端上去。

贾母拿起一锭金子瞧了瞧,见底下果然印着一个“御”字,更满意了。有这个字,说明是宫里制造局出品,是皇帝专用来赏人的,并不是普通的金锭子。

贾母身为国公夫人,超一品诰命,不会太在意这一百两金子,但她在意其中的那份恩宠。

“这又是什么?”

贾母指着金锭旁边的一个条形盒子问道。

贾清便说:“陛下赐了两样东西,除了这些金子之外,外送了一根腰带。”

“打开看看。”贾母更喜。贾清便将盒子打开,将其中盘好的一根黑黄相间的腰带取出来给贾母。

宫内制造用来封赏的东西自然没有差的,这条腰带也不例外。

“不错......”贾母看了赞了句,又瞧了瞧贾清。

身上穿着的爵袍尚未换下,越发衬托出主人的英武不凡,除了微黑的左眼圈……站在她身边,竟比鸳鸯还要高出一些。

点点头,贾母道:“来,鸳鸯,给他系上瞧瞧。”

贾清难为情道:“不用吧,这么多姐妹们看着呢,孙儿怕她们嫉妒。”

“怕什么,得了赏不给人看看有什么意思!”

没想到,贾母还有这样的炫耀心思。如此,贾清也就勉为其难的张开手,任由鸳鸯与他系腰带。

荣庆堂内,足足几十号人,不论主仆,此时都注视着髙榻前的三人。

任是谁都看的出来,贾母如今对于贾清的宠爱已经超过了两府中所有人,只怕也只有贾宝玉能够与他一比了吧。

好在,贾清是那边府里的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会一天到晚待在贾母身边,也不会像贾宝玉一样腻歪在贾母膝下承欢......

这是荣国府里早已习惯捧着贾宝玉的许多人心中的安慰。

“好了,还不走下去让她们都瞧瞧。”

“尊老祖宗命。”

贾清下来,着重朝着姐妹们面前走。

湘云、迎春、惜春、探春:“好看。”

黛玉:“臭美!”

宝钗笑了笑没说什么。

贾宝玉酸溜溜的道:“倒也配二弟的品貌。”

他不羡慕贾清得到皇帝的赏赐,他羡慕的是如今聚集在贾清身上姐妹们的目光。

转了一圈,许多人都评头论足,最后薛姨妈道:“他这一身装扮,不像个读书人,倒像一个出征的将军。”

贾母笑道:“姨太太说的对,确实像个将军,和当年他的曾祖父一个模样!”

在场的人中,除了仆人,也就只有贾母才见过贾清的曾祖,那位开国大将军贾演了。

提及贾演,除了贾母外所有人都不敢随意评论。王熙凤笑着岔开话题道:“二弟,你也别臭美了,还不说说你做了什么让皇帝这般赏你。”

“这有什么值得说的,不过是是外面朝堂上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哪里值得拿到这里细说。”

贾清瞧了王熙凤一眼,这个风辣子终于走出上次的风波,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贾清不愿意说,但贾母等心中却有数。皇家虽然说是富有四海,但是要用钱的地方也多,所以一般赏赐也不会特别慷慨。什么样的功劳赏赐多少东西,那都是有例可寻的。

能赏赐一百两金子,绝对不算是小事了。

第五六一章 挨个儿看赏(一)

贾清却也不给她们再发问的机会,笑着对贾母道:“老祖宗,看在孙儿今儿讨了赏,长了您老面子的份上,能不能容孙儿放肆一会,借您这地儿干件事?”

贾母便对薛姨妈道:“姨太太瞧瞧,分明是他自个儿得了好处,这会子反说是为我长了脸借机提要求。这般奸滑,我是不能如他的意了。”

薛姨妈道:“瞧老太太说的,哥儿有能为,在外面有出息,那都是老太太您教导有方。如今他得了皇帝的赏,自然是给老太太您长脸了,依我看,老太太不如依了他吧。”

薛姨妈笑呵呵的。

贾母这才转头对贾清道:“罢了,看在你们姨妈替你说话的份上,我便依了你。说说吧,你要借我这地儿做什么?”

贾清神秘的一笑:“等会老祖宗就知道了。”

贾清四下看了看,发现挨着王夫人的屏风处有一张高几,他便过去把它搬到当中来,一边还命人去拿纸笔。

探春见了,低头对迎春和黛玉等道:“你们瞧,二哥哥这莫不是要当场写文章了不是?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黛玉笑说:“咱们只管等着瞧便是,他肚子里鬼点子那般多,这回谁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呢。”

等丫鬟把纸笔拿来,贾清将纸铺在高几上,又到贾母跟前,笑嘻嘻的把金子给端起来。

贾母因骂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难道还怕我昧了你的不成?”

贾清讪讪道:“有用,我有用。”说完利索的端跑了。

将东西放在高几上,贾清又抬了个凳子坐在前面,蘸笔在纸上写了几笔,众人还未及上前看他写的什么,就见他忽然面色一正,严肃的唤道:“贾迎春。”

众人一静。迎春眨了眨眼睛,已经好久没听见有人这般叫她的名字了,何况这个人还是贾清。

明明知道贾清这么叫她不合理,但是瞧着贾清的目光,她又觉得不理会有些不好,便低声道:“我在……”

声音软软的,柔柔的。一时间,贾清只觉得这个样子的迎春太乖巧了。

贾母不满道:“你又在搞什么名堂,她的名儿也是你随便叫的。”

贾清道:“老祖宗稍安勿躁。”

贾母有些不爽。这孙子,有些得寸进尺了。

她忍着没打断他。又见贾清朗声道:“贾迎春,上前领赏。”

呃??

“噗呲……”

“哈哈哈,二哥哥,你太搞笑了!”

湘云一直默默看着贾清的表演,此时实在忍不住出口嘲笑。

其他人都笑了。她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贾清要叫迎春的全名了,这是,这是模仿官老爷给老百姓赏赐的场面啊。

莫非贾清今天被皇帝赏赐上了瘾,也想亲自感受一番赏赐者的感觉?

贾母终于明白了贾清的意思,开口道:“清哥儿,你又在胡闹了。皇帝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好随便给人?再说这些东西她们姐妹拿去有何用,你要送她们东西不过选些脂粉钗环之类的送她们便是。”

这盘金锭子说多不算太多,都是二两重的,足足有五十锭。可是说少也不少,每一锭都值二十多两银子(本朝金银兑率一比十二三,但是金子比银子好储存,一般人是不换的。)

贾清笑道:“皇帝送的这玩意本来也就是个意思,我想着把它们放到仓库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将它们散给姐妹们,一来可以沾沾喜气儿,二来她们要是缺个什么小首饰,拿出去叫人熔了也能制个想要的首饰件儿,岂不有点纪念意义?至不济若是她们谁不太会过日子,把自己弄穷了,也能拿来应急使不是。”

贾母没说什么。贾清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他就是要宠着家里这些姐妹,生怕她们短了什么差了什么,甚至怕她们过“穷”日子。穷这个字在贾府来说是个多么陌生的字眼。但是,贾母知道,它确实是存在的,而且不单单是在奴才中。主子里面,也有一些……

但这是大家族的法则。贾母就算知道也不会试图去改变。因为,尊卑有别很多时候就是靠银钱的掌控权决定的。

邢夫人是长嫂,王夫人是弟媳。按理邢夫人应该为尊,可事实是,任谁都知道这两妯娌中,王夫人才是尊贵的那个人。

再比如贾宝玉和贾环。表面上,两人都是贾政的儿子,月钱银子也相同,都是二两银子。可是,他们两能一样吗?贾府每年花在贾宝玉身上的银子,至少是贾环的数十倍!相比较于贾宝玉,贾环是穷的。

见贾母不说话,迎春便不敢有动作,薛姨妈便感慨道:“一家子里面,难得有个有出息又对自家姐妹这般慷慨大方的孩子。老太太不妨成全了哥儿这番心意吧。”

贾母道:“他这哪里是慷慨大方,分明是富贵日子过惯了就不知道勤俭。就为了能过把子干瘾,连旁人一听到眼睛就要发光的金子都像土疙瘩一样送出去。

不过反正又不是我的体己,我管那么多干什么,他愿意给谁就给谁吧。不然,倒叫她姐妹们心里埋怨我了。”

探春听了站起来笑说:“老祖宗说的哪里话,我们的事自然全凭老祖宗做主,哪里有埋怨之理。老祖宗若是觉得二哥哥此举不妥当,那我们不要他的赏便是了。”

黛玉也附和道:“三妹妹说的是。分明是二哥哥想过官老爷的瘾,把我们当叫花子使唤,我们才不要为了这点铜臭玩意儿折腰呢,偏不叫他得意。”

黛玉这话显然就对贾清刻薄的多了。

贾母听了两个孙女儿的话,老怀大慰。但她还是道:“罢了,你们还是顺着他吧,不然他肯定以为今儿是我坏了他的事,回头把账记到我头上。我这分明半点好处也没捞着,倒平白落了个不是,亏也不亏。”

贾清赶忙道:“老祖宗言之有理……”贾清害怕计划不成,也未细想其理。

“哈哈哈。”

众人皆笑。贾母瞪了贾清一眼。

贾清不想再耽搁,再次念道:“贾迎春……”

众人莫名想笑。

迎春迟疑了片刻,见所有人都等着她,只得扭扭捏捏的走过来。

贾清拿起两个金锭子放她手里,然后就像是自己得了赏一般,高高兴兴的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一边念道:

“贾迎春,赏金锭子两个,当堂启领。”

他这个像生,众人只觉太好笑了,但是更关心他下一个会叫谁。

迎春走回坐处,手里的金锭子捏的紧紧的。不是她太重视,而是第一次第一个这样“领赏”,心里紧张的。

“薛宝钗~”

薛宝钗端坐在薛姨妈旁边。闻言心下暗道:果然如此。

拿下裙摆,她同样站起来走到贾清身边,表情就比迎春平静多了。不过是陪着贾清一起逗长辈们一乐罢了,她想着。

贾清同样拿了两个金锭子放她手里。宝钗接过不说,居然还很正式对他福了福道:“谢清兄弟赏。”

贾清诧异的抬起头,暗道:哟,不错啊宝姐姐,挺会来事!

贾清深知像现在这样造次的机会以后不会很多,又想着总要回应点什么才好……

“嗯,不用谢,拿回家去好好过日子吧。”

“噗……”

这是黛玉今天第三次发出这样的笑声了。当然,与她一样的人在场不知有多少。

贾母哈哈大笑一阵之后道:“猴儿猴儿,你这般捉弄你宝姐姐,就不怕你姨妈生气?”

薛姨妈笑回:“哪里的话,他这般随和,说明没把我们娘俩当外人看待,我只有高兴的理。宝丫头,你清兄弟和你说笑呢,可不许恼。”

第五六二章 挨个儿看赏(二)

薛宝钗自然没恼,但距离也不太远了,恨恨的剜了贾清一眼,转身回来。

贾清照例写下宝钗的领取记录,念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扫视一圈,遗憾的道:“宝二哥就算了,他有太太和老太太那么多的梯己备着,估计也看不上我这点儿,我就不......”

贾母立马道:“清哥儿,你可不许厚此薄彼。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是做的不公正,我饶不了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宝玉的那份也得给!”

“那...好吧。”

贾清抽抽嘴角,道:“贾宝玉,上前听封......抱歉,串戏了,是上前领赏。”

贾宝玉也是一脸看稀奇的样子走上来,道:“二弟,你不去学唱戏真是可惜了。”接过贾清递过来的金锭子,翻看了两下,又道:“别说这劳什子还挺好看的。”

贾清道:“别看了,拿回去吧,说不定以后娶媳妇用得着。”

贾宝玉:“......”

其他人估计是已经笑得不行,很多都在憋着笑。那荣庆堂内伺候大半辈子的老人心道:“这位爷也真是够特别的,谁家公子哥可以这般光明正大的当面叫比自己长序的哥哥姐姐的全名?这且不说,这会子居然还敢拿哥哥的婚娶开玩笑,这般百无禁忌也是没谁了。偏生这堂中这么多人还没人敢指摘他......”

不是没人敢指摘他。贾母就道:“清哥儿,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话都敢说。宝玉,你别理他,他就是个没脸没皮的。”

王熙凤见贾母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也乐意插上一嘴,对着贾清道:“清哥儿,我看该不是你想娶媳妇了,所以串掇着你宝兄弟,也好叫老太太顺带着也为你挑选一个?”

“琏二嫂子你别打岔,我这里正事还没完呢,待会再与你理论个三百回合!”

贾清不接茬,王熙凤也没深理。这哥俩的婚事,贾母没发话之前,别人是不敢随便乱点鸳鸯谱的。

“林黛玉儿~”

黛玉也站起来,她知道贾清是故意给她名字带的儿化音拿来取乐。走到贾清跟前,不待贾清说话便伸手道:“拿来吧。”

见贾清似乎要说话,她立马打断道:“不许说歪话!”

“......”贾清张张嘴,居然真的没说话。等到黛玉拿了东西回去之后,众人才见他摇摇头,似乎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软弱可欺。

探春便对湘云道:“果然,只有林姐姐治得住二哥哥。”

湘云撇撇嘴。林姐姐靠“不讲理”才能治住二哥哥,不算真本事!

接下来探春、湘云、惜春都一一上前领了赏。

王熙凤盯着盘子里还有一大半的金锭子,眼中露出垂涎之意,道:“清哥儿,你这剩下的如何打算?依我说,既然都开了封,送了人,索性这些也别留着了,不如......”

贾清打断了她的痴心妄想,道:“你急什么,还没完呢。”

“还没完,还有谁?哦,对了,还有兰小子没得呢,哎,可惜今儿他不在,你就算要给也只能让大嫂子收着,可得不着他的‘躬身受领’了。”

贾清却摇摇头:“兰儿自然要赏......贾环?”

贾清四下都看了,没见到这个小隐形人儿。

一个妇人张嘴道:“二爷找环儿?哦哦哦,他和琮小子不知道哪里玩去了,我这就去找他回来!”

妇人便是赵姨娘,也就是贾政的小妾,探春和贾环的生母。她本来见到探春得了两个金锭子就高兴坏了,心想盘算着等会怎么从探春手里把金子要过来。现在一听贾清找贾环,她虽粗浅愚蠢,但是反应还是很快的,立马就知道贾清这是要连着她的环儿一起赏,能不激动吗?

贾清见她拔腿就要往外跑,连忙叫住,道:“罢了,姨娘,环儿这份就让姨娘代领吧。”

“好,好好,好好好好......”

赵姨娘一听,赶忙一叠声的说好,人也立马小跑至贾清跟前。这些金锭子贾母王夫人不太稀罕,她可是眼气的很呢。用她的话说,一锭就要老娘熬一两年才能熬出来呢!

接过贾清的金锭子,她连连作揖道谢。看样子,要是没旁人在的话,她都要给贾清跪下道谢了。

底下探春见到赵姨娘这个做派,低下了头。可惜其他人此时并没有关注她,对赵姨娘的行为也没多意外,都是老熟人了......

唯一让众人有些感慨的是,贾清连府中这个小透明都记着,而且还真的是一视同仁,都给两个金锭子。

大家族里培养子弟其实是矛盾的,一方面都说“嫡出庶出”一样,嘴里口里处处都说不要偏心要公平,其实,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贾环固然跟着赵姨娘学了不少毛病,不招人喜欢。但是也与在府里不被重视,自甘堕落大有关系。

总之,现在贾环那小子,就连贾清抱着宽容的心态去看他,也着实喜欢不起来。

两个字可以形容,就是猥琐。

而且猥琐的很突出,和她娘粗陋的突出一样显眼。

言归正传,贾清提笔之后,忽然叫住赵姨娘:“敢问姨奶奶名讳?”

啥?

众人都被贾清的彪悍镇住。那可是贾政的小妾,难道你还真想叫出她的闺名不成?

贾清如此作为,在场只有贾母方便开口:“清哥儿,你别胡闹太甚!”

这已经有些超越玩笑的范畴了。

贾清道:“老祖宗,这只是仪式,仪式而已!当不得什么,生活就是这样,必须有点仪式感才有乐趣嘛。”

赵姨娘倒是完全不介意,还很是歉意的对贾清道:“清二爷,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根本没有名字,以前大家都叫我春花,不如你就叫我赵春花吧。”

贾清无语了,春花?还秋月呢!他知道赵姨娘没说谎,她以前是丫鬟,没名字也正常。

想了想,贾清还是觉得赵春花这个名字听着别扭,低头写下:贾环,赏金锭子两个,赵姨娘代领。

自然也念了一遍。

去了贾环,荣国府里还有一个更透明的存在:贾琮。

不过凭贾清唯有的几面,倒是觉得贾琮比贾环要周正些。至少,猥琐气息没有那么浓烈。

贾琮也没在,邢夫人出来代领。倒是难得的对贾清露了一点笑容。

贾清丝毫不意外,这不是看在他的面上,是看在金子的份上。很显然,她看中了这两锭金子。因为换做王夫人,是根本不可能出来领的,最多叫个丫鬟代领。

就算明知道邢夫人会昧下,贾清还是一样给了,没说什么。有时候,小孩子的怨恨是可以燃烧一切的,这件事,她又瞒不住。

等有一天,说不定这个贾琮还能帮他的忙也说不定。

然后是贾兰的一份,李纨领了。最后是巧姐,王熙凤方才是把自己的女儿给忘了,可惜贾清没忘,倒是又让王熙凤多看了他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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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三章 奸细

到了现在,算来算去,盘子里的金子还剩下一半的样子,王熙凤终于完全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清哥儿,这最后还剩下的这些,老太太、两位太太和姨妈肯定是看不上的,不如就赏我和大嫂子如何?”

王夫人至始至终没怎么说话,许是为了不让贾母觉得她是闷嘴葫芦,她适时道:“凤丫头,你又不缺这东西使,这会子又争什么?”

王熙凤便道:“太太有所不知,这金灿灿的东西谁不喜欢,谁还嫌它多不成?再说,太太也别这般说,好像我多有钱似的。这个名头要是打出去,以后不知道多少人来找我要银子使,别人先不说,老太太就肯定先把我抽筋扒皮了。”

王熙凤确实很会逗乐子。在贾清搞了这么一大波事情之后,她仍旧能拨动众人的笑弦。

贾母大笑着骂了她几句。她又追问贾清:“清兄弟,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贾清回说:“你未免太贪了,还想打包带走,不行,最多两个,同林妹妹她们一样,好事成双。”

“两个就两个!”王熙凤本来就没想过靠这个发财,因此上前就要伸手去拿,被贾清直接把手拍回去。

“依旧得按规矩来!!”

王熙凤就把头一偏,眼泪汪汪的看着贾母,意思是:老祖宗,你看,他打我。

贾母骂道:“你们两个,少作些怪!”

王熙凤这才又笑嘻嘻的回头,按照贾清的流程,等李纨拿走之后她才上前拿了属于她的那一份。

这下子,才是真的完工。原本贾清还想着连大丫鬟也每个人赏一锭,后来划算行不通。

首先,荣国府里面大丫鬟不少,不可能每个人兼顾。若是按一等大丫鬟来,数量倒是够,又不合他的心意。

贾府丫鬟主要分为三个等次。

一等大丫鬟,月钱一两银子;

大丫鬟,月钱一千;

小丫鬟,月钱五百。

可是一等大丫鬟都集中在贾母和王夫人以及邢夫人身边。特别是贾母身边,足足八个,很多他都不熟。他想发给紫鹃、侍书等人,偏生她们又不是一等大丫鬟。

罢了,反正也不过是个彩头而已,这些丫鬟也未必就差这点钱!

“正庆九年冬月二十八日”

“记录人贾清”

最后贾清在记录纸稿上如此写到,然后才将东西全部收起来。

贾清自己的丫鬟没带过来,就让香菱帮忙收着。然后对贾母道:“老祖宗,孙儿那边府里可能还有些事要处置,就先回去了。”

“你去吧。”贾母似乎很喜欢偏头和薛姨妈说话,她道:“我最喜欢他的就是这一点,不管玩的怎样,疯的怎样,心里总是记着正事。估计,这也是他爹放心把一大家子人交给他的缘故吧。”

薛姨妈笑着附和。

王熙凤却走到两人跟前,努着嘴道:“老祖宗和姨妈请看,他估计是怕咱们悄悄把他剩下的金子给分了,所以临走了还不忘让香菱妹子帮他带走。”

贾母回头一看,贾清已经招呼着香菱出去了,也是忍不住一笑。

“他这哪里是担心我们,分明是担心你给他私藏了。他防你可是跟防贼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老祖宗......”

......

贾清让香菱把东西端走自然是有用意的。

荣国府里的人赏了,宁国府自己亲近的人自然也不能少了。

“二爷……”

贾清发现,赖升总能在他要进内仪门之前找到他。

“什么事?”

赖升走上前来,道:“二爷,府里抓到一个奸细,请二爷处置。”

贾清沉了脸,宁国府经过他这两年如此的清理,居然还是有奸细。

“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还多亏了张百户大人,他临走的时候,告诉老奴,我们府里先前有人偷偷向他报信,说二爷你违背圣意离开了国公府。他还说他受了命令,不得已才将消息传了上去,请二爷千万不要怪罪。

老奴按照张百户的提醒,细细排查,就发现是前不久才调到主院的陆三,也是府里的家生子。”

贾清冷笑了一下。这些见风使舵的官油子,要是他今天没有全身而退,这个张百户怕是就没有这么坦诚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可以排除人是锦衣军掺进来的。

“走吧,去看看。”贾清转身,香菱也跟着转身。贾清便笑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然后才与赖升一起离开。

还没走过大厅,又有门子来报:“有个自称叫做杨叙的读书人求见。”

贾清吩咐道:“把人请进来,带到我的书房。”

门子听命去了,贾清就对赖升道:“你去把陆三带到书房,正好我也要看看某人到底能力如何。”

赖升应是,又忍不住问道:“这个杨叙莫不是二爷招揽的食客?”

“差不多吧。”

贾清挥挥手,让赖升去了。

在书房里,贾清没坐一会杨叙就到了。

“杨叙见过二爷,多谢二爷救命之恩。从此而后,小人愿以六尺之躯惟凭二爷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一进门,扬叙就先表忠心,态度放的很端正。已经过去这么久朝廷都没有派人来抓他,他便知道贾清已经把事情解决好了。

贾清道:“起来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也告诉你,我这宁国府,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清客谋士,你便是这第一个。从此以后,你若是用心替我办事,将来若我贾清真有登峰绝顶的一天,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自然一样少不了你的。”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扬叙本来就是为了活命才躬身下拜,要想彻底收服这个人,就得让他觉得自己条船通向的是光明大道,让他自愿死死的抓在上面,并为其护航。

“至于你这次的罪过,我已经替你遮掩过去了。你以后对外就说是受金毛王子等人胁迫的,后来幡然悔悟,提供了他们的消息,才让我轻易把他们抓住,算是将功补过,如此便可以了。”

正庆帝根本不在乎扬叙这样的细枝末节。贾清给他说是因为查到了金毛王子等人的领路人,并成功联系到,在其的帮助下一把将金毛王子等人全数擒拿。然后贾清顺势替扬叙求了个情,皇帝本来也不关心这等小人物的生死,就送了贾清个顺水人情,不再追究。

“多谢二爷保全......”

虽然有把握,但是真的听到无事之后,扬叙还是暗自松口气。贾清这么做,不但救了他一命,倒是连名声也为他保全了不少,由不得他不感激。

“从今以后你就住在府里,等会我会安排你见见府里的总管。对了,你家里的事处理妥当了吧?”

“回二爷,已经处理妥当。给家里去了信,报了平安。至于小人在京中,可谓了无牵挂,孑然一身,倒没什么好处理的。”

难怪贾清见他独自一个人就上门来。

“如此便好。”

随即赖升也到了,带来了所谓的奸细陆三,是一个低等小厮。

贾清先将赖升介绍扬叙认识,然后便让赖升说说这奸细的具体事情。

扬叙只看了那被捆结实的陆三一眼,看清他大叫冤屈,而眼中却明显有慌乱之色,轻轻一笑道:“想必二爷是想把他交给我来审问吧,二爷放心,今晚戌时之前,一定叫二爷听到想要的答案。”

扬叙是个聪明人,一看这架势便知道贾清的意思。正好,他也想证明一下自己,如此两人到也算是不谋而合了一次。

贾清答应了,道:“既如此,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了。”挥挥手让把陆三带下去,又对赖升道:“将书房后面的三间上房其中一间收拾出来让扬先生住,另外......罢了,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准备。”

贾清本来想安排两个人给扬叙用。但是一想这书房轮值的小厮这般多,他若是有手段,能让这些人信服,自然能够使唤的动。

书房里只剩下杨叙之后,贾清让他入座,见他有些沉眉,便问:“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就问吧。”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二爷,还望二爷不吝赐教。我自认为自己办事还算妥当,早就谋划了路线,打通了关节。便是那十车酒目标略显庞大,但是当时朝廷并未防范,待运出城之后,我更是几经周转,不嫌麻烦的乔装运送,前后不惜换了三批人……

我实在想不通,二爷的人为何会这么快就查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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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四章 抱香菱

贾清笑了笑道:“你也算是谨慎的了,当初找帮忙搬运的马车不过是京城最不起眼的一家。可是我告诉你,只要你借用了马车运送东西,就几乎于主动暴露在我面前,怪只怪你当时还是不够小心,没瞒过所有人。”

说来也是天意,当贾清知道他送金毛的十车酒全部消失不见了之后,贾清便让人从这一点开始查起。迅风这么多年发展的有多快,连贾清都有些吃惊。在着重的两座城市南京和北京,车马行当的掌控力更是绝伦。杨叙从北城的一个小车马行中租了几辆车,不过几日功夫便被查出来,然后根据蛛丝马迹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到他这个幕后人,便也没那么难了。

杨叙仔细的听着。这也算是他人生的第一场仗,虽然失败,但他需要知道败在哪里。他很清楚,以后在贾清收下做事,贾清便不一定能够容忍他失败了……

“我听二爷的意思,二爷您在车马行当眼线密布?”

“自然,本来这件事也该让你知道了。迅风车马行便是我贾府的产业,是我五年前亲自建立的。如今已经完全掌控南北两京之间的旱路运输,可以说,不论谁要在这中间运送一批东西,很难不被迅风的人察觉。”

因为贾清建立迅风的目的便不单纯,暗中招揽了许多江湖好汉,绿林匪盗。所以贾清给迅风的命令便是低调行事,哪怕是如今,寻常人也不清楚迅风的底蕴。

杨叙不是太意外,凭他对贾清的观察,暗中没有积蓄一点实力那才是奇怪。

“我听说二爷至今年纪也不大,五年前,那个时候……?”

贾清笑道:“没错,五年前,我刚满八岁。”

杨叙倒吸一口凉气。八岁便能绸缪这些事,这也太夸张了吧。自己这到底是投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妖孽手下?

不过这样一来,不是更容易让我施展抱负吗?钱提学,直隶学政,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羞辱我的代价!

“二爷天纵之才,世间再无二人可及。如此说来,今日理藩院的事,也是二爷刻意为之了。”

贾清懒散的躺在太师椅上,饶有兴趣的道:“为什么这么以为,你说说看?”

“造势!”

贾清笑了笑。

“我认为二爷此举有三点用意,但皆在于造势。

其一,贾府作为开国最顶级的勋贵豪门,富贵距今已近百年。不得不说,如今的声势比之当年确实差了太多。”

先前在一站他大拍马屁是为了活命。现在已经进了府,杨叙自然不会再一味奉承,因为那没有意义。

“理藩院作为朝廷开国时便建立的老牌衙门,但是自身品级并不高。理藩院院正也不过才从三品,这次又正好得罪了二爷,拿来立威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第一个势,造的是贾府的势。”

“哦,万一今日皇帝要是不向着我,甚至惹怒了皇帝,然后被责罚,岂不是自讨没趣?”

杨叙道:“这便和二爷要造的第二个势有关了。

我不知道二爷是如何得到皇帝的宠幸,但是仅凭去年二爷奉命下江南灭白莲教一事便可管中窥豹。二爷必然笃定皇上会想着你,又在道理上面没给人留下把柄,仅凭肆意妄为这个人人可说的不足之证,显然动摇不了二爷的圣眷,还能借机让世人看见二爷在皇上心中的受宠程度!这第二个势,二爷是造自己的势。”

“其三呢。”

“至于第三点……正如之前在驿站我与二爷说的那样。贵妃娘娘素有贤德之名,在宫中自然有宠无争。可是自古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如此一来,难为有人会以为贵妃娘娘良善可欺。这个时候,二爷作为贵妃娘娘的母族兄弟,出面发声是最有效的,能够让公里宫外那些人看清楚,贵妃娘娘身后站着的一个百年的国公府,还有国朝最有权势的一批勋贵。这第三点,二爷是在为贵妃娘娘造势!

不知小人说的可对?”

贾清有些明白为什么历史上会有那么多人玩弄阴谋诡计了,原来真有人似乎天生就长着这样的花花肠子。说实话,贾清当时并没有想的这么多,他只是觉得有人找茬必须要给他打回去,然后还要保证自己安全就够了。

当然,杨叙说的这些他也能想明白,但杨叙作为一个局外人,事先并不知晓,而今不过过去两个时辰就能替他总结出这三点好处来,看来这个狗头军师确实是个有心人,而且没白救他。

见贾清没反驳,杨叙继续道:“不过二爷这般,也有一个坏处。那边是将自己置在风口浪尖上。当今天下,日月双悬,自古以来,这样的格局的朝廷,党争和朝争无疑都是最激烈的。以前二爷游离朝堂之外,万事不沾己身。如今得罪了理藩院那伙子人,又要进宫宿卫,临近天子,怕是此后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得罪人?早在他当兵科给事中,再去江南搞了一波事情之后,他便很难再真的置身朝政之外了。不说别人,如果有机会,何善宝肯定巴不得置自己于死地。

再说,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站哪边,没什么好担心的。

杨叙又道:“不过我观二爷似乎已有猛虎下山之意,如此看来,这一点也未必算是坏事。二爷身后,文臣有方阁老、林尚书这样的大佬撑着,武官也有王子腾大人那样的巨擘扶持,至于军中,那更是没什么可说的,二爷祖上,三代国公都在军中有非凡的影响力,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定会对二爷多加照佛的。

还有二圣以及勋贵之中,二爷都有独特的优势,如此看来,二爷这一副牌,可谓进退自如。”

……

贾清和杨叙这边闲谈着,贾清发现,这个杨叙居然对于京中权势关系颇为透彻,甚至有的地方比他知道的还多。要知道,两人站的位置那可是天差地别啊。如此说来,果然是龙有龙渊,鼠有鼠洞,都不可小觑。

正好赖升回来说房间收拾妥当,贾清便让赖升领杨叙去看看,并交代赖升:“以后但凡杨先生所问,你须如实答复,不得敷衍。”

谋士,自然要对家主的事情比较了解,才能最好的帮忙划策。

走出外书房,天色已经开始暗了。到了内仪门之前,贾清赫然发现香菱居然还站在那里,手里托着盘子立在门侧。她生的娇柔,许是站的太久了,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之感。

“香菱?”

“呀,二爷回来啦。”

原来是困了,贾清一叫她就见她打个激灵转神,为了掩饰还故意装作精神百倍的样子。

贾清好笑,说道:“我这么久没回来,你便进院子里找你携鸾姐姐她们呀?就这么站这儿,你不累吗?真是个实心眼的丫头!”

香菱腼腆的笑了笑,没说话。心想,是二爷您叫我在这里等着你嘛,我哪敢先走。

“走吧。”

“嗯……唷……”

香菱端着金盘子,又站在这里吹了不短时间的寒风,突然走动,躯体有些僵硬以至于差点摔了一下。

贾清回头,想了想这事算是自己不对,让她在这里吃了些苦头,有心想弥补一下,便说道:“站着别动。”

香菱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就看见贾清走回来,一个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

“哎呀二爷,金子要洒了……”

真是个蠢丫头,这个时候还在关心盘子里的东西!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挣扎。

“那你端好点就是了。”

贾清笑着,以公主抱的形式,将香菱抱进了宁安堂。一路上看见的丫鬟婆子无不长大了嘴巴。

有个别心窍长得别致的甚至喃喃道:“今晚,二爷是要香菱侍寝吗?”

将香菱抱到自己的卧房,也不管她终于反应过来变得通红的小脸蛋,把她交给携鸾,让小丫鬟沏一杯热茶给她暖暖身子,才带着佩凤去了尤氏院。

这些金锭子,尤氏三姐妹外加秦氏他都是要赏的,有喜大家沾嘛。

第五六五章 挖笋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

贾府这样的人家,到了腊月就要开始筹备宗族祭祀礼仪。等到祭祀完了之后,才是准备欢度春节的美好时光。

今年的贾府,与往年没什么两样。

贾清自被正庆帝唤入宫中宿卫,三天之后,便告别洒脱,过上了每天准时上班的苦逼日子。

好在宫中的班都比较人性化,就他那岗,每天也只需要守三个时辰。

重点是……

不加班!!!

大明宫门口的侍卫,大家都抢着干,有的人居然在离轮换时间还有半个甚至一个小时之前就到了。对于这样的好同事,贾清一般都是欣然拍拍对方的肩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回家钻热被窝去了。

贾清这样随和的性子,也让和他一起轮班的龙禁尉心生好感。有些人,可都是不愿意提前让位的。

不要小看这些龙禁尉的友谊。这些货,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权贵子弟……

唯一令贾清心情有些糟糕的是,贾敬修道才一年,但是感觉却老了好多!不过六十多岁的他,看起来竟比贾母还要显老,难道欲修成大道,真的必须得堪破世间“沧桑”才行?贾清心中不忍,都生出了趁着祭祖的机会将他扣留在府中荣养的心思。

可惜贾敬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贾清并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刚过完宝钗的及笄礼,马上就又是黛玉的生辰。

黛玉如今也算是跨入了豆蔻芳华,又是她搬进园子中的第一个生日,贾清一早就放出话来,要替她大肆操办。

这个权利,贾清一早就去林如海那边要过来了。这一点,让林如海也不高兴,他还说当日要接黛玉回家吃个饭呢。

但是耐不住贾清的说教。他知道,黛玉肯定也希望有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接她回来,估计也就他们几个人围一桌吃个饭罢了,想来想去,还是同意了贾清的请求。

但他还是不想让贾清占了所有的好处,一点存在感都没了,就约定说要让钟姨娘到宁国府协助贾清操办。如此一来,他这个父亲也就不算太失职……

是日,宁国府果然排起了大宴。虽然仍旧只是两府的主子,外加林如海和钟姨娘到场,但是场面可不算小。

搭大台,唱大戏。除了人比较少之外,规格已经比得上贾府成年主子的生日了。至少,往年贾府的宝贝疙瘩贾宝玉的所有生日都没有达到过这种规模。让贾母看了之后有些抱怨说他太张扬了。

下午的时候,一反常态喝了不少酒的黛玉正在她的房间里小憩。

“姨娘……”

紫娟向走进来的钟姨娘行礼。钟姨娘自三天前就暂住进了潇湘馆,本来今日她就该随着林如海回去的。可是林如海担心黛玉,叫她留下来照顾几日。

看得出来,林如海对钟姨娘很看重,信任。

“姑娘在休息吗?”

“嗯,刚回来就闹困,这才刚睡了一会。”

钟姨娘走进屋内,瞧了瞧榻上的黛玉,道:“这么冷的天,她又吃了酒,这么捂在被子里,发热出汗,久了容易生病。还是叫她起来,吃点醒酒汤,活动活动的好。”

说着,钟姨娘上前轻轻推了推黛玉。可是黛玉此时睡的正香,被人惊扰,顿时嘟哝道:“二哥哥,你别闹,让我再睡会嘛。”

声音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钟姨娘一愣,倒也没多想,只是感慨这兄妹俩感情真不错的样子,倒真像是亲兄妹了。

“姑娘,起来了吧,这么睡着要生病的。”

“嘤~~你真讨厌……”

黛玉极不情愿的转过身子,片刻后睁开眼睛,很快便是一惊,连忙坐起来。

“姨娘安……对不起,方才我以为是二哥哥,所以我……”

钟姨娘笑道:“没事,是我打扰了姑娘休息。”钟姨娘坐在床边,伸手拿过一件衣服替黛玉披上,一面又对紫娟道:“把汤端过来。”

醒酒汤是她拿过来给黛玉的。

黛玉乖乖喝了。瞧着一脸关爱的钟姨娘,黛玉有些不自在,想起身又觉得浑身懒懒的,没劲。

钟姨娘看在眼里,黛玉是多个心窍的人,对于她这样一个后母(姑且算作后母吧),而且还是一个对她这样关心的后母,她多个心思也平常。

站起来,钟姨娘道:“姑娘最好下来走动走动,将身上的热气散了,免得身子受害。”

“嗯。”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姨娘慢走,紫娟,送姨娘回屋歇息。”

钟姨娘笑了笑便走了。但她却忍不住想到,黛玉这般难以亲近的性子,也不知道贾清那小子是怎么哄的,能让她那般亲近听话……

黛玉前面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钟姨娘一走,她便又蒙头就睡,还叫小雪雁帮她把风。

送走钟姨娘回来的紫娟见了,好笑之时又心生一计:

“姑娘,二爷又带着人来挖笋了。”

当真奏效,黛玉一下子又坐起来,道:“他又来了?”

上回隆冬的时候,贾清说要学宝钗煲汤喝,居然扛着锄头就到了潇湘馆,到了后院找到松土的地方就开挖,说是冬笋煲汤最鲜美。

把黛玉气坏了,亲自把他撵了出去。

“这回二爷学聪明了,没进园子,跑到后面去了,那里毛竹多。也不知道二爷干嘛非要自己去费这功夫,外面卖的不好吗。”

“他呀就是图好玩,走,我们也去看看,不能让他破坏太甚。”

紫鹃一笑,赶紧给黛玉全副武装。虽然开春了,这个天儿也还是很冷的。

潇湘馆的后面,当初建造之初就在这里种了一大片的楠竹,楠竹高大,和潇湘馆成掩映之势。

此时,贾清正携着他的几个丫鬟在这里搞破坏。

“你们都仔细点,记住了啊,太瘦的不要,太大的不要,长出土面的不要......”

不远处,晴雯擦了一把额头抱怨道:“你这也太啰嗦了,长出土面的也不要,那我们怎么知道哪里有嘛。”

贾清走过去,敲了她额头一下,夺过她的锄头,四下找了找,就发现了一处隆起的地皮,刨开一看,果然是一棵新笋正欲破土而出。

“你看这不是?你有这抱怨的功夫,不如学学人家惠香,人家都挖出来两个了。你要是再没有效益,小心今晚没饭吃!”

晴雯哑口无言,口中嘟囔两声,乖乖接过锄头,将贾清找到的那棵笋小心翼翼的挖起来。

看着她的效率,贾清预估,她单就挖这一个,就得费半炷香的功夫......

但他却没有再催促,他知道,再催的话已经心有不满的晴雯很有可能会罢工。现在他手下可一共就五个工人,除了他凸碧山庄的三个,还有翠墨和香菱。其中翠墨是在半道上碰见,抓的临时工,香菱是方才去潇湘馆借锄头拐来的。

继续游走在竹林之间,监管着众人的活计。

第五六六章 兵不厌诈

俄而,忽然看见黛玉领着一大帮人朝着竹林走过来,贾清叫道:“不好,被发现了,姐妹们,咱们快跑!”

气势汹汹而来的黛玉一听顿时一乐,立马回应道:“站住!小偷哪里跑。”

事实上,除了贾清一个人跑了几步,其他人都没动,纷纷站起来笑看着。

贾清回头见没人跑,就道:“你们都不怕被她抓住吗?”

众人笑着摇摇头,晴雯道:“我们怕什么,反正赃物全在这里,大不了我们将它还给林姑娘便是。”

贾清气急,大叫道:“叛徒!”

黛玉听了却很得意,傲娇的睥睨了贾清一眼,便代替了他方才的职务,查看起竹篮的“赃证”。

“怎么才这么一点......紫鹃,全部收起来,这些是我们的了。”

“是。”紫鹃当真上前把东西都收缴了。

贾清大恨,慢慢走过来。

“你不跑了?”黛玉问道。

“哼,现在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咯咯咯......”

黛玉笑得不行。好容易才又问:“我看这里这么多笋,你们怎么才挖了这么一点?”

晴雯解惑:“林姑娘你不知道,偏他最挑剔,说什么大的不要,小的也不要,连这些长在地面上的也不要,专要挖那些看不见的,你说麻不麻烦。”

黛玉奇了:“这是为何?”

贾清说:“我喜欢。”

黛玉便说:“紫鹃,把她们都赶出去,不准再挖坏我们的竹林。”

贾清顿时认怂,道:“别介,是这样,难道妹妹不知道这没长出土的笋才是最鲜嫩的吗?而太瘦的没肉,太大的又不均匀,不好操刀,所以我才叫她们只挖这样的。”

黛玉皱眉:“瞎讲究。”

“当然,这可是我明天要亲自掌勺的东西,能不讲究吗?”

“明儿你要下厨?”黛玉生疑。

“明儿又是什么日子,值得你这般看重,还要亲自下厨不成?”

“什么日子?林妹妹,你该不会是忘了今儿是你的生日了吧?”

黛玉脸一红,道:“我自然没忘,可是不是已经过了吗。难为你费心思替我办生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贾清遥遥头:“你太小瞧我了,我既早说要弄大场面,自然不会随随便便的就打发你。瞧着吧,明儿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场面!”

紫鹃插嘴道:“今天这还算是随便打发?我们姑娘还从来没有过过这样大的生日呢。连老太太都说二爷你这样做不妥当了,你明儿还要接着办大的,老太太会责怪的。”

“说你没见过大场面你还不信,今儿这算什么,不过是我拿来打发老太太和义父他们的。他们眼里除了规矩就是规矩,要是今儿弄大了,他们不但不会领情,还聒噪的很。索性今儿早早把他们打发了,明儿我们关起门来,专门给林妹妹过个大生日!”

贾清大咧咧的道。

紫鹃讷讷闭嘴。贾清敢说贾母和林如海他们聒噪,她可不敢接。

黛玉也瞪了贾清一眼,随即道:“要弄你自个儿弄,不关我事。到时候老太太责怪,你可别说是我撺掇你的。”

黛玉这么一说,都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贾清的热情。

贾清多善解人意,抛给她一个媚眼,道:“我懂得......”

黛玉吃羞,脱口而出骂道:“你懂个屁。”

而听到关键词汇的贾清也自然而然的对出下联:“我就懂你......”

静,夜深人静!不知道谁没忍住,突然嗤嗤笑出声来。

只要接触过贾清时间较久的人都知道,这是个被贾清玩坏了的梗,鲜有人不明白。

但是慢慢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大家都看见,黛玉的整个脖子都涨红了,怒视着贾清,目光似欲择人而噬。

贾清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的后退,并试探性的道:“是你先骂人的,你可不能输不起......”

这话一说,他顿时听见一声怒喝。

“贾清!!”

贾清从来没听见过黛玉发出这般高的分贝,吓得撒丫子就跑。

黛玉拔腿就追,被紫鹃活活拦下。

“姑娘,这里坑坑洼洼的,小心摔着。”

虽然被拦下,但是黛玉始终盯着贾清,见他回头,便怒声道:“别跑,看我不打死你!”

太可恶了,居然敢让本小姐被这么多人嘲笑!

黛玉本来就是伶牙俐齿的人,口角上输给贾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又怎会输不起。她恨的是贾清居然让她在这么多丫鬟面前下不来台,被人嘲笑。

贾清也意味过来黛玉只是面皮太薄,只要给她个台阶下就好了,便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是个屁......”

这下子,黛玉说什么也要抓住贾清打一顿了,紫鹃也拦不住,只得跟在她后面,防止她绊倒。

贾清一边小跑一边回头道:“林妹妹,你小心着点。”

“你给我站住!”

“才不。”

贾清又不傻。绕着竹林和丫鬟们,根本就不愁被黛玉抓住,偶尔还能抓着某个丫鬟的身子做挡箭牌,引来对方咯咯笑。贾清发现,他有点喜欢这样玩了......

“哎哟......”

“姑娘!”

黛玉突然摔倒,引起一片惊呼。贾清也连忙跑过去,询问道:“怎么了,可有摔着哪里?我叫你别追我了嘛,你还不信,这下子知道疼了吧。

让我看看,摔着哪儿了?”

贾清眼中满是心疼的责备。

黛玉眼泪汪汪的,似乎真的很疼,颤颤巍巍的道:“我好像,是扭着脚了。”

“我看看。”贾清说着拿起黛玉抚着的左脚就要帮她揉揉。

“嘻嘻!”

所有人都没料到,就在这时黛玉忽然双手齐出,一下就将贾清推翻,然后乘势擒拿。

看着跪压在自己身上,得意洋洋的黛玉。感受到她因为害怕他挣脱而使劲压着的一条腿,贾清不服气道:“林妹妹,你居然使诈。”

黛玉见“完全制住”了贾清,心中为自己的谋略点赞。一边伸手扯贾清的脸,做出各种鬼脸,胜利的自得荡然脸上,一边道:“兵不厌诈,你不知道吗?”

兵不厌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是养虎为患!贾清暗道。

他只需要轻轻用力,便有十足把握反客为主。但是他不敢,要是这样,黛玉估计真的会哭的。

看着她因为方才的运动,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血液加速流动散发出微微的红晕,整个人看上去更是人比花娇,贾清索性完全躺地上,就这么欲拒还迎的伸手阻挡黛玉的攻击。

丫鬟们都围了上来,紫鹃哭笑不得的拉黛玉道:“好了姑娘,你气也出了,该让二爷起来了,地上脏兮兮的。”

“哼,这回先放过你。下次要是再敢得罪我,这就是下场。”

黛玉起身之后还不忘威胁一番。

贾清利索的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和竹叶,一边道:“是,多谢林女侠饶恕,小可铭记在心,以后绝不再犯。”

“咯咯咯,算你识相。”

挣足了面子的黛玉笑了起来。

一波闹剧过后,大家动手帮忙挖笋,没工具的就负责查找,效率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突然黛玉像是想到什么,道:“不行,你们这般把那匀称的都挖去了,那以后这片竹林的竹子不是除了大的就是小的?那也太不好看了。”

贾清无语道:“林妹妹,你这也太扯了吧。这竹子长在竹林里,你还管它长得均不均匀?你实话实说,这片竹子,我要是不来挖笋,你来看过几次?”

黛玉脸一红。除了这次,她一次都没来看过!

“不管,反正不许你们再挖了。再说,你们都挖这么多了,难道还不够吗?”

黛玉任性起来,还真是不讲道理。不过她倒是提醒了贾清,挖这么多有什么用?挖的越多明天就越要苦了自己,自己动手做众姐妹要吃的菜,最多两棵就够了......

多的这些......放到大厨房让大厨们做去的话,又何必这般挑剔呢?

自己貌似犯了蠢,但是绝对不能承认。

“罢了,明天可是大场面,既然这里这么多笋,怎么也要好好利用一番。现在,大家把这些长出地面的全部挖了吧。”

众丫鬟:“......”

辛辛苦苦扒地找了半天没露土的,现在又要挖这些能看见的了。二爷,您这是耍我们玩呢吧?

黛玉似乎很有领土意识,一听贾清要挖所有的新笋,顿时反对:“不行,你把笋都挖了,今年不是没有新竹了?没有新竹的竹林像什么样?”

贾清顿时笑道:“林妹妹,我看你喜欢竹,也不过像是叶公好龙一般,只凭想象,根本不知道万物生长之理。首先这一波不过是今年头一批春笋,如今季节还远远未过,后面还有大量的新笋要长出来。

其次,竹子生命力顽强,特别是这楠竹,窜根能力极强。只要空间够,一根竹子就能生很多很多新笋,如此就难免有些生长不良的,就比如那些矮小的竹子。

妹妹要想这片竹林长得好,不是要全部保留这些竹笋,只需要每年让人将那些矮小的竹子和老竹子全部砍掉,只保留稀疏的生命力更强的竹子,如此,保证每年的新竹一茬一茬的发个不停,而且一茬比一茬更好更匀称!”

“是这样吗?”黛玉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农事,她对竹的了解,主要是来自于赞美竹的诗词文章以及肉眼所见的竹子。

但是贾清一说她也能明白应该是这样的,便道:“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派人来帮我做这件事。不止这里,还有这前前后后所有的竹子......不过,要是最后不是你说的这样,你可仔细了!”

“小事一桩。”贾清表示毫无压力。

到时候,叫上这园子里的丫鬟就可以把这事搞定了。反正这些丫鬟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和嘴碎也没别的事,随时拉出来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第五六七章 两百丫鬟看大戏

第二日上午,薛姨妈、王夫人以及王熙凤又陪着贾母打牌。

玩了几局,听见外面时常有不安静的声响,贾母便问怎么回事。

很快赖大家的进来回禀:“回老太太,是来升媳妇过来说,那边二爷的吩咐,说今日那边府里有事,需要人,越多越好,让咱们府里今日得闲的都到那边府里去听候差遣,众人议论纷纷,所以才吵闹的。”

王夫人这时也道:“这事清哥儿昨日与我说过,今儿要向府里借几个人手,我想这不算什么,便叫他今儿自己派人来叫就是。倒不曾想他要这么多人。”

贾母问:“可曾知道他要这些人做什么用?”

赖大家的摇摇头。

这时王熙凤道:“他又要搞什么动作不成?老祖宗不知道,昨儿我就听说那边府里的动静一直没停过。”

王夫人道:“昨日不是给你林妹妹过生日了吗。”

王熙凤摇摇头,道:“不是,林妹妹的生日过完之后,一直到入夜很久都不曾断过。要说是收拾,也断不会收拾那么久。而且半夜的时候还有大马车一车一车的拉着东西进府,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赖大家的也道:“奶奶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今儿我过那边府里,那边几个管事媳妇也是忙忙碌碌的样子,问他们也只说是今日府里又要摆席,只是不知道是要请哪位贵客。”

王夫人便说:“就算是要请客,也不可能用的了这么多人啊?”

王熙凤顿时笑道:“咱们与其在这里猜,老祖宗不如把尤大嫂子叫过来,当面一问不就清楚了。二弟的事别人可能不清楚,再没有瞒着尤大嫂子的。”

王熙凤果然直接多了。

贾母摇头道:“罢了,他要做什么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如今他那边正忙,尤氏估计正脱不开身。”

“也是。”

“也怪二弟,也不知道事先知会一声,让我们在这里瞎猜。”

王熙凤抱怨。

薛姨妈这次却没有吱声。她想起来早上薛宝钗过来给她请安,似乎说起今日她们要额外再给黛玉过个生儿。

晌午时候,贾清从宫里回府之后便问尤氏:“怎么样,一切可准备好了?可有不妥的地方没有?”

尤氏笑道:“一切都按你的说法做的,只是二爷您说先不声张这事没做好。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可能满的住,老太太她们都知道此事了。不过也好,这样一来,那边府里闻讯赶过来的人数倒是远远超出二爷的预料,更符合二爷的意了。”

贾清今日要轮值,所以尤氏仍然是贾清这项计划的最高实施者。

贾清笑道:“没瞒住就没瞒住,反正我的目的也不是瞒着,只要木已成舟,老太太她们就算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既然一切妥当了,那就,关门吧!”

“好。”

随着尤氏一声吩咐,宁国府几个角门、后门以及正门,全部关严,再不许人进出。

......

天香楼,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哪怕就是一个月前贾清的生日,也没这么热闹。

二楼和三楼长长的走廊上,不知何时已经摆满了席面,就连正楼都不够用了,连带着两边的侧楼也用上,粗略估算,怕是有四五十桌。

大观园中众人也在这里。

此时,贾宝玉愣愣的瞅着这样热闹的场面,喃喃道:“这样的事,普天之下,怕是也就只有二弟才做的出来了!”

随即他又道:“不过,倒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虽然贾宝玉的周围坐着人,但是却没人听见他说的话。没别的原因,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吵了。

你能想象两百多个丫鬟坐到一起是什么样的场面吗?

不说贾宝玉,园中众姐妹也同样望着这一幕发愣。今日的寿星婆林黛玉也愣了,她有些后悔昨日没有拒绝贾清给她过两日生辰的提议。

相比较于主子们的沉默,这些大多数一辈子没上过主家席面的丫鬟们就兴奋多了,坐在座位上,拉着小伙伴话说个不停。偶尔偷偷看着长桌上摆满的美味佳肴,暗咽口水的同时,倒是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因为,除了众所周知今日的主角黛玉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没入席。

那便是盛宴的缔造者贾清。

薛宝钗瞧着还在招呼着安排的秦氏,忍不住拉着她问了一下:“清兄弟什么时候到?”

别误会,宝钗自然不是饿了,她只是憋了好多疑问想问。

秦氏笑道:“外面的人比这里还多很多,二爷总要招呼一下。不过二爷说了,他很快就会进来,想必这会儿已经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下响起欢呼声,随即安静下来,同时也传来贾清那骚包的声音:“今日大家不用拘束,没有主子和奴才,大家吃个尽兴,喝个......算了,你们还是少喝点,最后玩个尽兴,为我们的林黛玉小姐庆生!”

“耶......”

“二爷真好......”

“二爷万岁,林姑娘万岁......”

天真懵懂的丫鬟们高兴的连万岁都喊出来,估计再待一会,保不准连“二爷我爱你”这样的话都要冒出来了。

贾清有些招架不住,赶紧跑上三楼。

“咦,你们都这样看着我作甚?今儿的主角是林妹妹好叭。”

一上楼就见姐妹们全部盯着他。没办法,他天还没亮就进宫去了,姐妹们堆积了一上午的疑问想问他,偏生这会又问不出来。

贾清上前给尤老娘和很久没出过门的翠柳问好,然后便对秦氏道:“好了,吩咐开戏吧,然后叫大家也别等了,都可以动筷子了。”

秦氏便去了,很快对面搭好的戏台就开始唱起戏来,还是那些小戏子们。

众丫鬟们哪里有过这样的视角看大戏,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戏看,很多连先前垂涎的山珍美味都忘了。

“嘿嘿,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去入席,说好了今日谁都不许有人伺候,快走快走!”

一回头,贾清见莺儿、紫鹃、侍书、入画等丫头还站在各自姑娘的身后,贾清便撵道。

其他人还在迟疑,唯有贾宝玉最支持,首先对袭人道:“我说了二弟不会让你们待这里吧,你也和麝月秋纹她们一同入席去吧,再没有的机会了。”

贾宝玉都发话了,袭人也不好再坚持,欠身去了。她这一走,莺儿等各自看了看自家姑娘......

没有人不给贾清面子,都示意她们可以入席,早有心理准备的她们便一个个都走了。

贾清这才走到黛玉身边坐下。

第五六八章 论情面

“胡闹,太胡闹了。他眼里还有没有点大家子的规矩了!昨儿我还说他给玉儿的生日做的过了,今儿倒好,竟把两府的人都叫过去吃酒庆贺,真是气死我了。”

贾母是个年老惜福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说些死呀活的,现在她竟然当众说出这个字来,可见是真的气着了。

王夫人连忙劝解道:“他不过是太宠着林丫头一些,所以才想着这样的法子给她过生日。索性都是咱们自己府里的奴才,也没什么大的干碍,老太太切莫为此生气。”

“哼,我就是怪他太宠着家里的姐妹过了头。今儿是林丫头,明儿还不知道是探丫头还是惜春丫头!这般下去,亲戚朋友们知道了,那能不笑话吗,说咱们一家人眼里都没了体统规矩。”

薛姨妈讪讪的坐在一旁。宝钗上午进了园子就没有出来,这会子估计也被拐过去参加活动了,如此情况,令她也有些尴尬。

贾琏走进来,贾母立马就问他:“不是叫你过去看看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贾琏苦笑道:“我刚走到那边西角门,就见他们一气把门全部关了,从里面上了锁。我问他们是做什么,他们说是二弟的吩咐,今日阖府关起门来替林妹妹过生日,说我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等他们去通报。

我见到这种情况,只得回来了。”

贾母冷笑道:“你们看,他还知道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把门关起来做。可是他那边搞这么大的动静,以为关起门来就能瞒住别人了不成?”

王熙凤在下面听了心头一动。他怕不是担心别人知道,而是不想别人去打搅吧......

“老太太,那边府门关了,这边园子里不是一样可以过去吗,我这就派人从这边过去哨探哨探。”王熙凤这样道。

贾母摇头道:“算了,事情不是明摆着了吗,就是派人过去又怎么样?难道把桌子给他们掀了不成?他神神秘秘的做这件事,事先不让我们知道,不就是怕我们不让他做吗。

你们相不相信,我这会子派人去,他能把人一起留下吃酒!”

贾母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贾母对贾清的脾气还真是有够了解的了。

薛姨妈笑道:“他知道这么做不太合规矩,所以昨儿个也没这样做,而是正正经经的请我们过去吃酒,把我们都先打发了。今儿他又关起门来请府里所有的人一起吃顿酒,也不过是看重他们兄妹情分,借着机会让大家伙都一起热闹热闹,老太太若是不喜欢,等他们散了再把他叫过来说说,他下次也就不敢了。”

贾母道:“罢了,左右也不过是他们小辈的瞎胡闹罢了,也算不上什么大的过错。他请两府的人一起在府里吃酒看戏,又不收一分银子,我这会子要是从中作梗,不是把两府的人都给得罪了?

他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这么有恃无恐,不怕我骂他。”

众人连道贾母想的多了,贾清再没有这样的心思。

其实认真算起来,这也确实算不上一件多大的事。奴才丫鬟们给主子过寿,在贾府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谁都没有做的像贾清这般大动静,这般彻底。

粗略估计,今日宁国府所有人全部入席,荣国府也过去了一半。

其实贾母究竟有没有生气,看荣国府能够过去这么多人就知道了。她要是真的生气,只需要说一声,保管荣国府一个人都不敢跑过去。

已经跑过去的也只能乖乖回来。

可是荣国府主子里至始至终没人发声,所以那些有空闲的人才敢闻讯一窝蜂的赶过去吃席......

贾母说了几句,薛姨妈王夫人和王熙凤三人合着劝了几句,贾母的那点不快就差不多全消了,说起来,到底她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王夫人三人见了,知道贾母快要到了午睡的时间,都起来告辞。

等她们走后,看着荣庆堂里还满满的丫鬟,贾母居然一反方才的口吻,道:“等会我午睡的时候,你们留下几个人看屋子,也过去吃两盅酒吧,也算是难得的恩典。”

丫鬟们顿时意动,但也迟疑。贾母方才不是还不高兴吗,这会子怎么又主动叫她们去呢?

鸳鸯笑说:“老太太说的我们都没有吃过酒似的。我们还是留在这里伺候老太太要紧。”

贾母道:“这事就这么吧,鸳鸯,一会你来安排她们,只要不全跑光了,能让过去的都过去吃两盅。”

贾母心想,别的屋里的人都过去了,单就她屋里的人没去,倒显得她不够体下似的,这才是她的想法。

见贾母坚持,鸳鸯在服侍贾母睡下后,也只得点了几个清闲的丫鬟,让她们进园子去看看,若是那边能过去就让她们过去玩玩,只是嘱咐要早点回。

实际上,今日荣庆堂没轮值的那些丫头,早就随大流跑过去了。

......

贾清刚坐下,黛玉便问他:“你说的大场面,就是这样的?”

贾清的这般做法,便是连黛玉,也觉得离奇。

贾清诧异道:“这还不够大场面吗?你仔细数数,今日过来为你过生日的人一共多少?少说五六百了吧!咱们家,除了老太太过寿,谁还能请来这么多人?”

黛玉哼哼道:“原来你所谓的大场面,就是要数有多少张吃饭的嘴!”

“这是自然,人多才叫做大场面嘛!”

黛玉噘了噘嘴。表面上她对贾清这般简单粗暴的手段不屑一顾,其实心中已暖意满满。

如贾清所言,这样“大”的生日宴她从来没见过。

探春迟疑了许久,还是转过头来对贾清道:“二哥哥,今日我们这般做,是否真的妥当?”

“哦,三妹妹以为哪里不妥。”

贾清声音略显平淡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贾清这是有点不太高兴的表现。

薛宝钗和探春坐在一起,悄悄扯了她一下。其实宝钗也想问这个问题,她们今日也是到了这边府里,才知道这回事的,当时就吃了一惊,这个疑问也早就存了。

可是宝钗深知,贾清废了这般心思,甚至连贾母那边的压力都顶了下来,就为了给黛玉过个“大寿”。这个时候,他肯定喜欢听欢喜、高兴的话。所以,她才忍着没开口。

探春何尝意味不到这一点,这也是她先前迟疑的原因。但她是出于无私才有话说话的,而且她明白贾清的为人,再没有因为她说了这么点不中听的话就真的生分她的道理。

所以,她还是继续道:“自古以来,尊卑之别、主仆之分,不可逾越。咱们大族人家,仆从之中有那劳苦功高的人,得主家厚遇,就比如单独赐予入席,以此表示这些人在家中的尊荣,引众人争相效仿,此是治家之道,恩威并重。

可是像二哥哥今日这般,普施恩德,家里不论功劳大小,年纪老幼,资历深浅,皆赐列入席。如此岂非乱了赏罚之道?而且自来有言:升米恩,斗米仇,虽然我们府里这些人大都是好的,但是难免也有那起记仇不计恩的。二哥哥这一次开了例,往后若是哪里稍严了些,或是有求不遂,岂不人心生躁,不好管束?长此下去,必然生出那些无尊无卑、无主无仆的奸猾之徒来。二哥哥如今身为一家之主,这些事还是要尽量杜绝的好,以免将来发生了,大家伤了情面。”

探春口中说要避免伤了情分,其实她这番话才是最伤情分的,好在左右都没下人在。

不过探春这话却是很中肯,很现实的。

自古以来,刁奴欺主、下人捧高踩低在大家族里不是稀罕事。归根到底,不过都是那些奴才自认为自己“高贵”,甚至“贵”过了那些不得势的主子,所以就算欺负了他们也没事。

探春就是担心贾清把府里这些人的心眼养大了,以后会难以约束。

贾清看了探春三秒,忽然笑道:“三妹妹这话说给像二叔那样的仁人君子倒是丝毫没错的,可惜对我没用。在我府里,管他是谁,凭他如何奸猾,只要奸猾不过我去,我都能轻轻松松灭了他,哪里还会给他生事的机会?”

探春被贾清的话说愣了。她还在想“二叔”是谁?我爹?还有“灭了他”是什么意思?

不料宝钗却突然笑起来。

“我看三妹妹也是多虑了,瞧他的样子,估计就愁府里的人太老实,不给他下手处置的机会。我来这边不过两年,这前前后后也不知听了多少回你们府里的人私下议论,说他不讲情面,好好的人说打发出去就打发出去了。听说如今他府里的人比先前不知道要少了多少,这样看来,他怕是还没满足。瞧瞧那话说的,哪里有一点人情味的意思。”

宝钗相当于把贾清的意思给众人翻译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说贾清不讲情面。

贾清理所当然道:“本来就是,我现在给他们尊荣,是为了让他们更加记好自己的本分,好好做事。

谁要是敢倚老卖老、失了本分,就别怪我辣手处置了。这个时候来给我讲情面,我会让他知道,他的情面,在我眼里值不过一文钱。

就像朝廷一样,平时高官厚禄养着,但谁要是恃宠生娇,做了危害朝廷的事,还不是该抄家的抄家,该杀头的杀头,又找谁讲情面去?要讲情面,就本本分分的把事情做好做漂亮了,这个时候你来找我,就算和我称兄道弟也未尝不可,这才是真正的情面。所以三妹妹你说的那种情面,根本就不是我治家的掣肘,不足为虑。”

贾清这番话,让探春等纷纷侧目。她们不是没听说过冷血治家的事例,可是像贾清这般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对她们还是有些冲击感。因为在贾府,不论是贾母、王夫人还是贾政,都是很讲究情面的,府里的老人,就像赖嬷嬷那样的,谁敢不给她三分薄面?

以致于,她的两个儿子在贾清未发迹之前就分别成了两府的总管。而且缺乏有效的监管和威慑,所以,要想让这哥俩恪守仆道,真的挺为难他们的。

“好了,可别忘了今儿是为林妹妹过生日,老说这些做什么。大家该吃酒的吃酒,该看戏的看戏,但是都别忘了,等会要送礼物的!可不能白吃白喝。

那些丫鬟就免了,就当是我请客好了。可是你们都是财主,不能吃霸王餐。”

一听贾清这话,贾宝玉顿时道:“昨儿不是已经给过了吗?今儿还要给?”

他根本没料到还有这一茬,也没准备。

贾清顿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嗖的一下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得意洋洋的道:“谁要是不在乎林妹妹,不给也罢了。”

贾清这就太可恶了。本来昨日给了,今儿再过生日,也只能算是过一个两日的生儿,既是一个生儿又哪里用的着送两次礼?

偏偏他早有预谋,这要是只有他一个送了,别的人都没动,看起来怎么也不像那么回事。

黛玉瞧着贾清的样子,哪里看不出他是故意在将众人的军。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她也想看看,这些人中,到底还有谁对她是“真心”的!

第五六九章 里面不是真货

宝钗不则一声,也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上面绣的是一朵精美的牡丹花。

宝钗如此,众人更没有推脱的理由。

贾清见惜春也有点慌张,瞧了她一眼便道:“咦,惜春,这个香囊真漂亮,昨天你还没有,难道这就是你要送林姐姐的礼物?”

惜春想了想,便把它解下来,作为礼物送给黛玉。香囊是她昨儿才做好上身的,拿来做小礼物正好。

探春等见了,纷纷从身上取下一点东西权当贺礼。

本来女孩子身上佩戴的东西就多,什么香囊荷包啊,手珠扇坠啊,穗子手帕之类的。再有,还有首饰项链等东西,要作为小礼物,还是很简单的。

贾宝玉也想解一个荷包下来,贾清赶忙道:“不行不行,你又不会女工针线,这个荷包肯定是袭人她们做的。本来送这种小玩意儿就讲究的是心意,你怎么能拿别人做的东西送人呢?”

“这,那怎么办?”

哈哈,贾宝玉果然是贾宝玉,忒老实。要是他,肯定咬定说是自己做的……

趁着他的丫鬟不在,正好好好欺负欺负他。

“这我们怎么知道,送礼物看的是心意,还要我们帮你拿主意,那你还不如不送了呢。”

贾宝玉被挤兑的发窘,犹豫了半晌,道:“那我这里还有一条红汗巾,是我在外面得的,算是我的东西,这个可以吧?”

贾宝玉说着撩开裙摆,露出腰间一条红汗巾。

挖槽,耍流氓啊!贾清心里大骂一声,就要发怒,黛玉已经先斥道:“谁要你那些东西!”

汗巾是贴身物件,比手帕子还要隐私一点,是拿来系小衣的。其他人也看着贾宝玉,这种东西姐妹弟兄也不能混送,又怎么会在外面得了?他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眼见贾宝玉就要下不来台,湘云替他解围,指着贾宝玉道:“宝哥哥,你身上这块玉挺好看的,把它送给林姐姐不就得了?”

贾宝玉顺手抓住腰间的一块玉佩,这东西,他记得也是姐妹们送的,好像就是湘云……想到这里,他便毫不犹豫的扯下来。

黛玉不知为何,没接反而先看了贾清一眼。

贾清看贾宝玉确实已到穷途末路,担心再不放过他等会真闹出不愉快了,就道:“好吧,既然云妹妹都说好看,那就是它了吧。”

心中暗道,黛玉果然变坏了,瞧瞧方才的意思,是想看自己还要不要再挤兑人……

贾宝玉见贾清发话之后黛玉便接过他的玉去,心中那种伤感就要溢出体表了。

林妹妹耶,你变了,以前我们才是最要好的,现在你居然帮着二弟一起挤兑我,心好痛……

黛玉自然不知道这哥俩的心思,她只是觉得好玩罢了。等所有的东西收缴齐全,她又犯难了?这些东西该放哪?

以前她只需要让丫鬟收着便好,现在紫娟她们又不在。

“你看我干嘛,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着。”

贾清也没地方收,顿时拒绝黛玉的求助。

他不这么说还罢了,一说黛玉便不再犹豫,直接把东西全放他怀里:“好人做到底,你帮我要来了这些东西,自然要你帮我收着!”

贾清低头看了一眼挤满怀的小礼物,道:“拿着这些东西我还怎么吃饭喝酒?”

“那我不管,你自个想办法。”

“嘿,兄弟姐妹们,我们打个商量,东西你们先拿回去,等席散了再给也是一样。”

湘云道:“不行,给都给了怎么能再收回来。”

探春:“云妹妹说的是。”

其他人也摇头。戏谑的看着某人作茧自缚。

“算了算了,就知道你们靠不住。”

贾清敞开胸怀,把东西全放进怀里。幸好现在天凉衣服厚,绕这么着,贾清胸前也隆起了一坨,十多件小玩意儿,还是挺占地方的。

“噗呲……”

不知谁先笑了出来,嗯,又是黛玉起头,众人跟着嘲笑。

贾清不爽道:“怎么,觉得我像女人?”

“哈哈哈哈……”

贾宝玉兴许是觉得一报还一报,顿时酣畅淋漓的笑起来。

贾清接着道:“可惜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像,它里面也不是真货!”

“呸。”

黛玉啐了口。

其他女孩子包括惜春都脸红了。贾清真是什么都敢说……

隔了两张桌子,尤老娘瞧着旁边的翠柳,见她始终静静的坐着,除了偶尔望了望一边玩笑的贾清,就一直在默默看戏。心想,贾清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听说这柳姨娘并不是贾敬的妻妾,只是因为于贾清小时有恩惠,所以在这宁国府中,行动处也要比别人高一等,无人敢开罪。府里有什么好东西,贾清也是先紧着一品堂送。

再看看尤氏,虽然掌着管家大权,但到底是寡嫂,在这府里无依无靠的,而且,又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对她也算不上贴心……

如此想着,她又瞧了瞧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果然不负自己当年,就算比起这贾府里的千金小姐来,姿色也一点不差,甚至更好。

尤老娘突然又有了些自豪。

只要我两个女儿有心,这偌大的家业,迟早有我们的一份。

贾清还不知道,在座的人中间已经有人在计划着分他的产业了。他要是能听见这个人的心声,估计……会偷着乐吧。

经过先前的送礼闹剧,众人都丢掉了那一丝拘束,如往常那般吃酒取乐起来。

“哈哈哈哈哈。”

贾清敬黛玉酒她不喝,趁着她没留神,巧妙的捏住她小嘴巴给她灌了一点进去,然后贾清就赶忙逃离现场。

“咳,你作死!”

黛玉猝不及防有点呛着了,眼看就要报复。正好这时一出戏罢,贾清对秦氏道:“戏先停一下吧,让小戏子们和那些吹拉弹唱的也吃点东西。”

秦氏应了,他又走到边上高声道:“各位姐妹们,大家都吃好喝好,然后还有小姐妹们在园子里和咱们府里轮值或者看屋子的,有交情的就去帮她们先看管着,让她们也能过来吃点肉喝点酒,大家说好不好!”

“好……”

“我们听二爷的……”

贾清又道:“今日为林姑娘过生日,酒菜管够。所以大家不要担心,宴席估计会摆到日落,大家有足够的时间敞开肚皮的吃喝,哈哈,今日千万不要客气。”

众丫鬟中,有那交情好的早就有这想法,有的已经去了。就算原本没这想法的,在贾清的煽动下也准备等会就去换人,也好让别人欠个人情。

贾清坐了回来,见黛玉没忘记前仇,立马又对秦氏道:“你再在这楼里置几桌热腾的酒菜,给那些换班来的丫头们吃。还有,找几个已经吃过了的,把厨房里伺候的那些也换换,林妹妹的生日,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最好一个都别落下。”

秦氏心道:你这个也记着那个也记着,可最后还不是累着我……

当然她只是这么想想,依旧乖乖下去执行去了。

“别以为你话里话外讨好我我就能放过你!你把这盅酒吃了,刚才捉弄我的事才能算了。”

不知黛玉从何处找来一个大盏,一盅足有她们四五杯的大小。

贾清发怵,道:“林妹妹,今儿可是你的生儿,哪有寿星灌祝寿人酒的说法。”

“你喝不喝?”

方才姐妹们轮流敬了一轮,虽然不是干杯,但黛玉也已经是喝的小脸红红的,此时瞪着眼,那番娇俏,贾清都不敢多看。

“好吧,我喝。”

强权之下,贾清只好认命。

第五七零章 一条鱼的功德

“朱门酒肉臭!”

前厅,望着那穿堂之内叫骂之声不绝,划拳推攘的粗鄙众人,俞渊晨不悦道。

他和杜峰、杨叙还有贾蓉一桌,外加一个懦懦不敢说话的秦钟。

在场就他与贾清有师生情分,所以他敢直言批评贾清这种大肆铺张浪费的行为。

“俞先生何必生气,这点耗费对于二爷来说,不过如此而已。再说,二爷也是为了爱妹过生日才这么做一次,也不是经常如此,何须介怀。”

杜峰倒是乐见这样的场面,笑呵呵的道。

俞渊晨已经对科场失去了信心,如今专心在贾家高薪教书,改走教育路线。

但是杜峰没有。他还年轻,当初投身贾府,也有借贾府之力平步官场的意思。如今一边在贾家族学任教,一边准备参加下一次春闱大比。

贾蓉也道:“以前我家从未如此,只是自从二叔掌家以来,家业越发兴旺了,这点耗费,对二叔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俞渊晨懒得理贾蓉,在他看来,贾蓉和秦钟一样,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不知道世鸿如何看待?”

扬叙原本只是静静的喝着小酒,闻言不动声色道:“家主家事,叙无权置喙。”

俞渊晨便有点不高兴,说的就像是他逾越了一般。毕竟三人身份,从本质上来说,没太大的不同。

“世鸿此言差矣,你既被奉为门客,自当为家主的作为权衡利弊,若有不当之处,也需得加以劝阻,这才是食客的职责,而不是一味的奉承。”

扬叙放下酒杯,笑道:“既然先生执意要叙开口,那叙便直言不讳了。二爷今日所为,实乃大智慧之举。

世人皆为规矩所束缚,行动瞻前顾后。然二爷却能顶风而行,破除陈规,简单一举,尽收两府人心!如此岂非有大智慧、大谋略之人所能为?

至于如此是否是穷奢之举,我亦认为不然。若是将二爷今日所用的银子封于仓库,则产生不了一丝一毫的价值,无益无害。但是二爷却拿来犒赏家人,则全然不同。今日所费之物,皆从市面而来,不论商人还是小贩亦或是从事生产的农民,皆可从中牟利。比如盘中这条鱼,渔农将它卖给商人可得银钱用来填补家用。商人又将其批给小贩,赚了钱之后发给雇工工钱,雇工也可养活家人。小贩将其卖给贾府也可从中牟利接济家人。如此,二爷只是买了一条鱼,却于农、工、商三者有利,此岂非有利于百姓?”

俞渊晨愕然。贾蓉和秦钟张大了嘴巴,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吃一条鱼还能有这么大的功德!

“歪理,许多穷苦百姓连饭都吃不起,我们在这里大鱼大肉,反倒有利于百姓?”

“呵呵,难道俞先生以为,我们不吃这条鱼,这条鱼就能落入穷苦百姓之腹?”

俞渊晨顿时无可辩驳。

“谬论!”

半晌,纯种儒家学派弟子的俞渊晨只得如此结束争论。

扬叙笑了笑,也不以为意,这本来也不是他的理论。

杜峰却皱眉道:“杨先生这番话,我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而且很熟悉......”

扬叙赞扬道:“杜先生如此用心治学,金榜题名,指日可待了。”

杜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时间听他吉言。他终于想起来,这是他拜读过的一篇策论中的理论,正是贾清在秋闱中所作的那篇。

如此看来,这个扬叙不但读过二爷这篇策论,而且还能活学活用,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筹,他又为何甘愿屈身做一个家臣?

......

贾清的狂欢一日计划被迫中止。

他还是小瞧了这些年轻女孩子的破坏力。

在完全失去约束的情况下,在贾清的刻意纵容下,她们完全解放了十多岁少女的天性。

青春、活力、大方、豪迈......

当然,要是不耍酒疯就好了。

开宴一个时辰之后,连续出现好几个丫头被强制送回去睡觉的情况。开宴一个半时辰之后,情势越发严重,最后到离开宴两个时辰,绝望的贾清不得不忍痛下令收缴所有酒具,制止了这一场眼看就要不可收拾的“惨剧”。

别说这些丫头了,姐妹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完全没有长辈的约束下,除了像宝钗这样自制力极强的女孩子,谁又能完全矜持的住?

首先是史湘云被翠缕和袭人两个送回去,其次是贾宝玉也被他屋里的丫鬟送回去,最后眼看就连惜春都喝的醉醺醺的了,贾清也只得如法炮制,收缴酒具。

至于黛玉,虽然刚开始她喝的多,但是这个丫头鬼精,后面任人怎么劝她都不喝了,所以最后她居然是最清醒的人之一。

宴席没了酒,兴致就慢慢降低了,没过多久就散了场。

......

一觉醒来,已是月上中天。

“晴雯,晴雯?”

贾清叫了两声,没人回应。过了两秒才听到回声:“二爷,什么事呀?”

居然不是晴雯,是惠香的声音。

“惠香呀,给我倒杯茶。”

“来了。”

月色朦胧中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子走到烛台边,吹着火折子点燃了烛台,整个房间才亮了起来。

“给。”

惠香捧过茶来,贾清喝了,便问道:“晴雯呢?”

惠香道:“今儿晴雯姐姐也吃多了酒,唤我进来伺候,她睡外边呢。”

“哦......”

贾清再喝了一口就将茶盅给她,她拿回去放了。

贾清又问:“一直忘了问你,你家中姐妹弟兄几个?”

他知道惠香是外面买来的。

“没有兄弟,只有姊妹四个,二爷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贾清瞥了她一眼,原来是四个赔钱货,难怪她爹把她卖到这里来了。

趁着朦胧的烛光,贾清看到的是她娇小的身子,红红的脸蛋。说起来,贾清对惠香最大的感官就是柔顺,不论他说什么都从不质疑反驳,而且,闻起来香香的,这也是他当初给改名惠香的原因之一。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的第一个暖床宝......

当初王夫人给他在荣国府东大院安排了一间院子,这个惠香就是其中一个小丫头。也就是在那年冬天,他有了他的第一个暖床宝。

这件事,就连晴雯当时都不知道。

闲话不多谈。贾清看着惠香就要吹灯睡觉,忽道:“你信不信,我能猜出来你家中排行第几。”

咦?惠香疑惑的回头,仔细想想,自己从来没在贾清跟前说过这件事,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问了。

“我不信。”

她摇了摇小脑袋。

“我可以和你打赌!”

“赌什么?”

贾清招招手让她过来。

她听话的走过来,然后贾清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顿时叫她面色大红,小碎步逃开,羞愤的看着贾清。

贾清也不逼她,只是邪邪的笑着。

“二爷,你怎么可以这样......”

惠香感觉脸好烫好烫。以前二爷虽然也轻薄她,不过是搂着她睡觉,最多摸一摸,刚才居然......

贾清道:“这有什么,你放心,就这样别人不会发现的。”

惠香努力让自己冷静。贾清的话,固然让她很吃羞,但是,她发现自己居然不想拒绝,呀,羞死人了。

“那,就猜一次?”

“就猜一次。”

“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我要是输了,也答应你一个要求,随时提都可以,怎么样,你不吃亏吧,我可是只有四分之一的机会猜中哦。”

惠香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就道:“那你猜吧。”

贾清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阴谋得逞之后贾清惯有的表情。

“那我可得好好猜猜,我想想,看你的小腿、胳膊、脑袋......我猜你是小四!”

贾清似乎是经过一番严格的计算才说出的答案。

惠香震惊了,脱口问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通过你的小腿、胳膊、脑袋推算出来的。”

“我不信,二爷,你就告诉我嘛......”

撒娇是女孩的天赋技能。

可是贾清能告诉她,他偶尔能记起一些只有上天才知道的事吗?

“这个,好吧,其实我是蒙的。一般姐妹几个,最小的那个就是最好看的,你生的这么香甜,我一猜你就是最小的那个。”

惠香道:“原来是这样。”她想了想,好像真是的呢,难怪我要比姐姐们生的好,原来是这么回事。

贾清扶额,这妮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刚才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好了,既然我都猜中了,你还不履行承诺?”贾清搓手道。

惠香再没心思想别的,低着头站了几秒,心知今儿是躲不了了,只得羞答答的将烛台灭了,然后慢腾腾的朝着贾清的“龙床”走过去。

贾清等她刚一近前,就抓她上来,然后,然后便是许多不能让晴雯丫头知道的剧情。

一番长时间的呢喃之后,贾清虽顾忌她未及破瓜之年,没坏她身子,但是另中滋味,却更足以令人回味一夜......

第五七一章 第三层

当晚,林如海又被正庆帝叫到大明宫议政,很晚方回。

“老爷回来啦。”

钟姨娘迎出房门,接过林如海随手解下来的腰带,挎在手臂上,又去帮他解朝服。

进了门,林如海道:“不是让你照顾玉儿吗,怎么回来了。”

钟姨娘道:“姑娘那边一切都好,有清哥儿那般照看着,哪里还需要我。我放心不下老爷,所以上午就回来了,谁知道老爷今日又忙到这个时候。”

钟姨娘很担心,大夫早就说过了,以林如海的身子,需要安心静养,少操劳。

“我看皇帝也真是的,朝廷里那般多的官儿,哪个使唤不得,干嘛非要让老爷这般辛苦。明知道老爷身子不好,也不体谅体谅你……”

“休的胡言。陛下将作为朝廷命脉的户部交给我打理,这是多大的信任和恩宠,你岂可在这里编排陛下的不是。

再者,你没见家里,隔三差五陛下都会送来一些太医院御药房的补品吗?今日是因为塔塔尔的军情告急,陛下命心腹大臣大明宫御门商议,这才耽搁的晚了。”

“送点补品就是体谅了……”

钟姨娘未嘀咕完的话被林如海的目光打消,转而道:“我不关心你说的这些事,我只关心你的身子。”

“唉……”

林如海轻叹口气,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罢了,别说这个事了,说说玉儿吧,你陪着她几日,觉得她的身子如何了?”

钟姨娘接过丫鬟打过来的一盆热水,端到床前,一边替林如海洗脚一边道:“姑娘的身子比小时候好多了,只是还是单薄的紧,让人看了都心疼。”

林如海便不多说了,黛玉打小就是用药熬着长大的,所以身子才会这么单薄。

钟姨娘又道:“话说,姑娘今年已经过了十三岁了,老爷可曾想过给她许配个好人家?”

林如海双眉不由的皱起。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一来以前黛玉年纪还小,二来,他认为就算这件事他疏忽了,贾母也会记着的。

没想到,不知不觉玉儿也要长大了。

“这事不急,不是还有几年吗,到时候再说不迟......”

林如海说这话不是很有底气,没为女儿考虑过这件终身大事,是一个父亲的失职。他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会留意京中各家府邸的少年俊杰。

钟姨娘如何不了解林如海,这也是他故意提醒他的原因,只是她心中已有了一番算计,遂试探性的道:“老爷觉得,清哥儿这孩子怎么样?”

“你说清儿啊,他自然是极好的孩子,嗯??”

林如海忽然意味过来钟姨娘的意思,眉间更是皱成了一个川字,沉声道:“你是想?不行,清儿是我的义子,也是玉儿的义兄,这如何能成,传出去让人笑话。”

钟姨娘道:“他们也只是名义上的义兄妹而已,有什么可笑话的?我看姑娘和清儿两个就般配的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且老爷您对清儿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只要老爷同意,玉儿的终身不就有着落了?”

钟姨娘太了解林如海这些大老爷们的心思了,在他们眼里,什么面子啊,体统规矩啊,都比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重要。

她当初就是因为身份太低了,虽然与林如海有染,但是林如海一直碍于体面,没有给他名分。是她足足用十多年的等待和守候才换来了现在与林如海的厮守。所以,她更加明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如海诧异的看着她道:“是不是玉儿和你说了什么?”

不怪林如海疑心,黛玉小的时候不算,钟姨娘和黛玉一共也没在一起多少日子,她怎么对此事这么上心了。

“老爷别多想,凭姑娘万事藏在心里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对我说过什么,只是,老爷你没发现,清儿对姑娘好的未免也太过了吗?而姑娘对清儿的依赖也完全不似对旁人那般。

老爷莫说清儿是兄长,有照顾义妹之责。依我见,就算是亲兄妹,也未必能做到这个份上呢。老爷还不知道吧,据说清儿这孩子对昨日姑娘的生日宴还不满意,今日还在府里给她重新过了一次,这一次,他请了他们两府里几百号老少爷们一起吃酒看戏,共同给姑娘过生日!

老爷你想想,这是对我们家姑娘多么重视才能做到这一个份上啊。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清儿那孩子真的只是出于对妹妹的爱护,那老爷你将姑娘许给他,也不怕姑娘日后会吃亏了,这可是关系姑娘一辈子的幸福,老爷就算为了女儿,也该成全啊。”

“这事,这事得容我好好想想。”

林如海终于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早知道如此,当初就......

“老爷,这种事一旦决定,可是要尽快的啊,否则万一要是贾家那边把亲事给清哥儿定下了,岂不万事晚矣。”

林如海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就算我同意了,这件事也不得不问过玉儿她外祖母的意思。还有,方才所言尽是你的揣测,我还不知道清儿真正的心思,倘若中间差错一点半点,岂不是折了他们之间的兄妹情分?”

事实上,林如海心中还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妥。当初对贾清说要他作为兄长好好照顾黛玉,如今反悔,岂不失了威信?

“那,还望老爷日后多加留心,万一要是真做成了遗憾,苦的可是咱们家姑娘。”

“好了,我知道了。”

......

第二天贾清很早就起了床,拉着晴雯,进行了许久没做了的晨跑。

额,与其说是跑还不如说是爬山。因为凸碧山庄在山顶,这可累坏了许久不锻炼的晴雯,不到一炷香就嚷着要回去洗澡。

吸收了足够的新鲜空气,贾清坐在当初他们烤红薯的那块地面上,试着运行了几遍纯阳无极功第三层的心法。

“哎,这到底什么玩意儿,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这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这该死的第三层啊!更别提那可以为所欲为的第四层了......”

吴仙儿教给他的内功心法,他终于在几日前完成了第二层。但就像是从此遇到瓶颈一般,不管他再如何运行这第三层的心法口诀,就是不见有一点效果。

“嘿嘿,不过这玩意儿倒也不是完全没用,我感觉自己的力量比以前强了好多。就你这颗小树苗,看爷爷我一巴掌拍碎你!”

贾清不知哪里来的敌意,忽然就觉得面前一棵拳头粗细的小树很不顺眼,站起来,走到它的面前,气沉丹田,大吸口气,将全身力气聚集到右掌,然后猛的一掌打向这颗小树。

咔嚓......

树子应声而......咦,树子没断?方才那好像是骨折的声音!

“哎呀妈呀,疼死爷爷了!”

贾清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没办法,太他么疼了。感情里面全是骗人的(哈哈,记住了吗,都是骗人的)!

贾清一边揉手一边看了看地面,还好,没人看见,否则这脸就丢大发了。

几个呼吸之后,贾清重新站起来,踹了一脚那只是掉了小半叶子,但就是没倒的树,恨恨的骂道:“什么破树,韧性这么好,遇到你真晦气!”

然后,吃了暗亏的贾清只好拖着一只半残废的手回了凸碧山庄。

第五七二章 贾敬被雷劈了?

回庄子里洗了个澡,悄悄让佩凤给自己擦了点药酒。

贾清心想,反正这手现在也拿不了笔,就准备下山溜达一圈。

刚走到蘅芜苑,碰到宝钗正要去看看湘云,于是两人便一道而走。

“宝姐姐,觉得昨儿我给林妹妹准备的生日宴怎么样?”

宝钗笑道:“再没有见过这般混乱的宴会了,不过,倒也有趣。”

宝钗没胡说,昨儿开始还好,后面就真的是有些混乱了。

“姐姐觉得有趣啊?可惜,上回姐姐过生日是姨妈操办的,我没有机会,要不下次姐姐再过生日,就交给我来办,保证不会比昨日的场面小!怎么样?”

“呵呵呵。”

宝钗灿然而笑。

“那可不能麻烦,我可没林妹妹的福,受不住这个。”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

到了榆荫堂,丫鬟说湘云出去采花去了。两人便继续走,果然刚过红香蒲,就见到湘云和她的丫鬟翠缕蹲着弄芍药呢。

“云丫头,你的酒今儿醒了?”宝钗笑道。

史湘云抬起头,见是贾清二人,脸一红,没说话。

贾清道:“宝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都说人生难得糊涂。像你们这样,一辈子清清醒醒的什么意思呢?你看人家云妹妹,吃了睡,睡了吃,多自由快活。”

湘云听前面还像是替她说话,后面这味儿就不对了,便嗔道:“你也少作怪,我就不信你昨儿个没醉。”

姐妹们的酒宴,再没有不灌贾清的理。

“我没醉。”贾清肯定道。

反正昨天湘云是第一个醉倒的,不知道后面的事。

可惜宝钗是知情的,揭穿了他:“他昨儿个席上是没醉,后面还吵着要送林妹妹回去,可惜,路上都要好几个人扶着才没摔着。

听莺儿说,一回到他屋里,鞋都没脱倒坑上就睡着了。”

史湘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宝钗走到湘云的身边,蹲下帮她一起采花瓣。看着旁边花篮子里已经堆了一大半了,便说:“你都采这么多了,还不够用吗?”

贾清也蹲下抓了两把,笑道:“宝姐姐你这就不懂了吧,云妹妹身子结实,这泡澡所用的花瓣自然比旁人要用的多了。”

宝钗诧异的瞧了贾清一眼。湘云更是恼火,骂道:“登徒子!”

“云妹妹你不乖哦,古人说了,骂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呸,我怎么不知道古人说过这句话?”

“你认识所有的古人吗?”

“你......懒得和你说!”

湘云不再理贾清,宝钗和翠缕也不理他。万一等会他要是又问起她们洗澡用不用花瓣,用多少这样的事,羞也不羞。

贾清站了一会,觉得无聊。见这三人还在不停地采花采花,就像三只勤劳的小蜜蜂。贾清不耐了,道:“喂,你们到底要采多少啊?云妹妹,你这一次也用的太多了吧,照你这个用法,没多久整个园子的花瓣都被你用光光了!”

“呀,可恶!谁说我这是拿来洗澡用的?我这明明是拿来制胭脂的!再说,我洗澡才不用芍药花呢!”

“那你用什么?”

“我用......”

“云丫头!”

宝钗适时阻止了嘴快的湘云,又对贾清道:“清兄弟,你要是无趣就去潇湘馆找你林妹妹去。”

贾清这种窥探女儿家隐私的行为实在是太可恶了,宝钗不得不把他撵走。

“啪。”

湘云走过来,结实的在贾清身上打了一下。

不知道几年前的时候,湘云就觉得贾清是个好人。会作诗,书读的又好,又得长辈们看重,最关键的是,和她一样,爱说爱笑,一点也不做作清高,简直是个完美的人!

她还一度很是崇拜他。

可是现在,她越来越觉得贾清可恶了!

就像刚才,那些话都说的出来,简直就是个......

登徒子!!

“你快走吧,这里现在不欢迎你。”

贾清可伤心了,失落的道:“云妹妹,你真要撵我走啊?要知道,我可是你的‘爱哥哥’呀!”

“爱哥哥”三个字,贾清本来是想学着湘云的音调,可惜在别人听来,怎么都感觉是阴阳怪气。

“哈哈哈哈......”宝钗和翠缕都笑了起来。

湘云闹了个大红脸,一把揪住贾清,羞不可遏挥拳道:“我让你爱哥哥,让你爱哥哥......”

“好妹妹,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两人正在打闹间,忽然见携鸾惊慌失措的跑过来。

“二爷,她们都说,都说......”

“说什么?”

“说咱家老爷被雷劈了,大奶奶叫你马上回去。”

众人石化。

......

同一时间,贾敬被雷劈了这件事,就像是一阵狂风一样卷过宁荣二府,随即蔓延整个西城。

“报应!报应!兔崽子坏事做多了,报应到他老子身上了,哈哈哈......”

荣国府东跨院,贾赦听到了这个消息,得意的猖狂大笑。四院里的丫鬟小厮听了,都只得紧紧缩着头,一声不敢言语。

“派人去看看。”

其他各方,凡是和宁国府有旧的府邸和势力,都派了人前往宁荣街打探消息。

皇城之内,有一大片区域,这里,整个大楚大半的王府都坐落在这里。

其中,又以两座最大的王府最为显眼。

康亲王府,循亲王府。

“哦,有这回事,福恩,你去查查。”

“是,王爷。”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应声出去。

“贾敬啊贾敬,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交情......”

......

贾清到了宁安堂,秦氏和尤氏两个已经等在这里。

“怎么回事?”贾清阴沉着脸问道。

尤氏道:“我们也不清楚,刚才玄真观的一个小道士慌慌张张的跑到府上扣门,说咱们家老爷昨夜被一道雷给劈中了!”

“胡说八道!”贾清绝不相信。昨晚,昨晚的夜色怎么样他最清楚,怎么会有雷!

“我也不信,蓉儿已经去了一会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人就会接回来了。”

尤氏见贾清似有要备马去玄真观的打算,便道:“老爷的事不知真假,府里已经闹得人心惶惶,这个时候二叔就是一家子的主心骨,一定要冷静啊。”

贾清停了脚步,瞧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我们,就在这里等!”

玄真观离府里不远,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快马来报,说贾蓉已经带着人马上就要回府。

贾清随即领着众人往大门口去,不一会,果然见贾蓉回来。

“二叔,老爷......老爷我带回来了......”贾蓉心神不定的道,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贾清却理也没理他,走下台阶。此时贾敬已经被小厮们抬下来,他坐在一把木制太师椅上,一身道袍乌黑,头发散下来遮住了脸,整个人倒真像是被雷劈过了一样。

贾清还待细细查验,忽然,像是感觉到贾清的靠近,无形中一阵阴风刮过,刮起了贾敬的一边头发,露出半张灰碳的脸,眼睛,是睁着的。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所有看见的人都不禁后退一步。

贾清没有,他连真的神仙都见过,又怎么会被这点鬼魅伎俩吓住。

“父亲?”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谁知,贾敬居然先对着他笑了,嘴里不知说些什么曲调。

贾清才不相信贾敬真的是被雷劈了,更不相信他疯了,所以靠上前去要扶他。却被他推开。

贾敬又开口了,这一次他说的很清楚,而且就是以前贾敬说话的语气。

“万物皆有灵,万事皆有缘。不论缘起缘灭,皆是因果所定。

临别之前贫道送施主一句话,金玉良姻前身所定,望施主切莫辜负。”

贾清不解道:“父亲,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贾敬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他,并喃喃唱道:

“九天之上百灵生”

“因遇仙主筑仙根”

“缘何下世寻真主”

“一世倾心为报恩”

......()

第五七三章 背锅

贾敬说完这段话,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整个人瞬间软倒下来。贾清箭步扶住,道:“先抬老爷进府。”

下人们赶忙动了,贾清又叫人把那把椅子也抬进去。

“蓉儿,玄真观的人你怎么处理的?”

处理?贾蓉愣了一下,瞧见贾清骤然冷下来的脸,他赶忙道:“当时急着送老爷回来,没来得及……”

“好了别说了,你现在就带人去玄真观,所有道士全部扣了,挨个盘查,务必了解仔细昨夜的所有经过。”

虽然贾清知道这个世界有得道之人存在,但是贾清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还是人为。尽管贾敬方才真的很奇怪,他也要把事情弄清楚。要是有人装神弄鬼……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记得,贾宝玉的寄名干娘马道婆就会点邪门道术。

贾蓉带着家丁去了,贾清站门口沉思了半会才进府。

“派人去请张太医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

“嗯。”

贾清走到贾敬的床前。丫鬟们已经替他清理了面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躺在床上,一如当年他中毒昏迷之时。

只是,此时的他,面色祥和,并没有一丝痛苦不悦的神情。

“父亲......”

贾清喃喃道。若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他生出真正的愧疚,无疑只有贾敬一人而已。

这一辈子,若是没有贾敬对他的偏爱,没有轻易就将他最想要的东西交给他,哪怕他多了一世的记忆,哪怕他再努力十倍,也很难在这个世道达到如今这个地步。

贾敬对他,超越了这个时代父亲对子女的爱。只有给予,没有约束,甚至没有要求。

可是贾清,明知道他出家可能会生意外,他还是没有做到最好。哪怕,他私下命令玄真观不许烧丹炼汞,不许小道士们向贾敬进献“仙方”,可是,结局还是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在走。

似乎,贾敬只要一出家,就注定走不回来了一般。

原本他以为,这个世界已经被他的翅膀煽动,彻底改变。比如,林如海没死,秦可卿没死,还有那个不孝子娘娘腔秦钟也没挂掉,这些都是证据。

所以,他才松懈了玄真观这边的消息。

贾清陷入自责。

但是他却没想。若是贾敬当真是被一道奇怪的雷劈中的,他再关心十倍又有何用?

尤氏走到贾清身边,说道:“二叔不用太过悲感,方才几位老妈妈都说了,老爷的身子没事,许是虚惊一场,等张太医过来诊治一番便好了。”

贾清没说什么,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扬叙居然越过贾清,走到近前瞧了瞧贾敬,回头对贾清道:

“大奶奶说的是,二爷现在重要的不是悲伤,而是找出下毒谋害老爷的人。”

此非常之时,尤氏也顾不得避嫌,问道:“杨先生如何确定老爷是被人下毒,他们不是说......”

尤氏话没说完,但是大多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方才在外面,贾敬的疯言疯语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的,真就想被雷劈的神志不清了一样。

扬叙道:“各位可是也觉得老爷是被雷击所致?呵呵,此不过是道士们害怕府里追究,想出来的拙劣至极的谎言而已!

大家请看,老爷面色血润,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也完全没有被灼伤的痕迹,这像是被雷击中后的样子吗?此大谬一!二者,昨夜整个京城范围,星空万里,又从哪里来的雷电?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道观里的道士们在撒谎吗?

所以,老爷肯定是被他们下毒所害。纵然不是,他们中也必定有同谋!”

贾清看着扬叙,扬叙也看着他。

贾清看明白了扬叙眼中的意思。

“杨先生言之有理,蓉儿做事一向没有章程,我不放心。这件事,还是交给杨先生替我去查吧。王顺,等会你叫马军陪先生走一趟,告诉蓉儿,让他全力配合杨先生便是。”

“叙尊二爷命!”

扬叙说完便走,这件事,越快越容易处置。

王顺也连忙跟上。

贾清看着他二人去了,心下却一叹。

贾敬,确实不能顶着一个挨雷劈的名头。这个罪名,玄真观必须有人来背,也只能他们来背。

......

“西府里二老爷来了。”

贾政是从施工地赶回来的。

“清哥儿,你父亲如何了?”

贾清摇摇头道:“张太医正在里面医治。”

因为扬叙的提醒,在张太医来了之后,贾清规避了众人。以免他若说贾敬没有中毒迹象,岂不和扬叙的话相违背?

贾政叹了口气,勉强劝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敬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

“嗯......”

贾政知道自己不太会劝人,自顾坐到桌边去了。

贾清算着时间,让尤氏招呼外面,进了里间。恰好看见张太医在收拾药箱,他便问:“张太医,我父亲如何?”

张太医疑惑道:“你们确定敬公是被雷劈中造成这样的?”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方才他还在想,行了这么多年医,还是头一遭遇到被雷劈的。

可是等他查验之后,却大失所望。虽然他没治过被雷劈的人,但是也听过啊!

那些人,要么当场就死了,要么也是体表被烧伤。贾敬这,一点也不像。

贾清摇摇头:“不是,他是被人下了毒。”

“哦,这才对嘛......不对,也不像是下毒!”

张太医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方才他以为是奇异莫测的天罚所致,所以看不出什么也没多想。但是一听贾清说是下毒,他顿时反驳了。

世间百毒,虽然千奇百怪,但是中毒后的症状,却是殊途同归。他虽不敢说认识所有的毒,但是,要判断一个人中没中毒,他还是有把握的。

没中毒吗......贾清同样沉默了。事情,似乎真的要朝着诡异的方向走。

“张先生可有救治之策?”

他不欲与张太医论因由。

张太医遗憾的道:“敬公这病实在怪异,身体一切正常,只是脉象极虚,气若游丝。就像是三魂少了两魂,七魄少了六魄一般。

若真是中毒,那么这毒可真是闻所未闻,必然也是世间罕见至极的毒物。这病,老夫不能治。”

张太医都明言自己不能治,贾清顿感棘手。

张太医忽然又道:“不过贾将军也不必太过焦虑,我观敬公这症状,没有危及性命的危险。我也不敢确定,似乎只要他这么躺着,就永远也不会咽气一般......老朽失言,请将军恕罪。”

“无妨。”

医者能够将他不确定的感受和看法完全说出来,是要承担风险的。对方是好意,贾清又怎么会因为言辞之失责怪。

“张先生的意思是,我家老爷没有性命危险?”

“目前来看,没有。”

贾清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危险,就说明他有时间想办法。

第五七四章 姨妈的谋算

送走了张太医,贾清恍惚之间,忽然瞥见贾敬坐的那张椅子。

似乎……

贾清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在扶手上,各有四五点黑色痕迹,两遍相对的地方都有。

居然,极像是人在紧张之时抓过的指甲痕一般。贾清蹲下来,摸了摸那黑色,面色一变。

木炭屑……

若这是贾敬留下的痕迹,那么,他在什么情况下能对木椅造成这样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雷劈的吗?

这件事,还真是处处透露出诡异。

还有,这件事又和金玉良缘有何关系?他自然没忘贾敬说过的话。

金玉良缘他知道,原本应该指的是贾宝玉和薛宝钗。但是,方才贾敬却明显是对他说的,这又是一道迷。

抽出挂壁上的佩剑,贾清几下将椅子斩成几段,让人搬去厨房当柴火。

出了房间,把所有前来探视的人打发走。秦氏见贾清一筹莫展的模样,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妾身记得,二叔不是有一块玉颇为奇异,那年老爷的病也亏了它。如今,何不用它来一试?”

贾清一想,对啊。既然张太医这样的医道之人无法,那么他就该朝着这些神仙物件打主意啊!

最好,把那两个什么和尚道士也给抓来......

估计这是不可能的。到底,贾府里也是有几件宝贝的!贾宝玉那块玉,他让黛玉戴着的那块,甚至还有风月宝鉴。风月宝鉴就算了,那是个邪物,但是前两件,确绝对是宝贝!

就是不知道哪个更厉害!

管他呢,都拿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去西府一趟。”

......

贾府每次有大事发生,人都会聚集在荣庆堂,这已经是荣国府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贾清到荣庆堂,贾母自然百般追问,贾清都照实说了,只是对于原因,他与扬叙约定的一样,咬定是中毒所致。

“既然如此,你不好好照看着,跑到这边做什么?”

贾清道:“孙儿到这边,正是想法儿来了。上次我父亲生病,正是多亏着当年一个道士送的一块玉才治好。这次的情况更奇异,我就想着,再用上次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有点效用。”

“那你就用啊?”贾母道。

探春姐妹等人却同时把目光看向黛玉。

黛玉羞羞的,心里恼道:“你要是要用玉,等私下里找我要不就是了,如何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这下子不是谁都知道我一直戴着你的玉了吗!”

但到底知道贾清现在心情肯定不太好,也没做其他动作,乖乖的伸手把玉解下来,小声道:“玉在我这里......”

贾母仔细瞧了瞧才释然道:“原来这样,你倒是不小气,只要是好东西,都给了她们姐妹。”

黛玉听了越加不好意思,埋着头走到贾清跟前。

“给。”

贾清这时候确实没心思调笑黛玉,坦然接过了,又让旁边的香菱帮他拿着。

“东西拿到了,你怎么还不走?”

贾清笑道:“孙儿还想请老祖宗也大方一回,将宝二哥那块玉也借我几日,说不定会有用。”

贾母顿时迟疑了。王夫人更是一下子抬起头来,然后一想,到底事关贾敬的性命,若是能借此治好他,不但是恩情一件,更能说明宝玉这块玉的不凡,就没说话。

贾母和王夫人的反应贾清看在眼里,没怪他们。说实话,贾宝玉这块玉在他们心里,那可是命根子一样看重的东西。

“老祖宗莫担心,我不过是接过去挂在床头几日。老祖宗若是担心孙儿粗心大意,大可以让袭人姐姐跟着我过去,贴身保护好了。”

贾母终于笑道:“瞧你说的那样,倒像是我多小气似的。罢了,你就拿去试试吧,不过我可说好了,要是没效果,几日之后你便必须原模原样的还回来!”

“得令。”

贾清并没滞留,得到东西同样交给香菱,并道:“香菱,我们走。”

王熙凤顿时道:“我说二弟,这香菱到底是你的丫鬟还是林丫头的?”

贾清举起右手给她们瞧了瞧,头也不回的道:“手痛,我手痛。”

王熙凤见贾清很快没影了,不爽道:“老祖宗瞧瞧,他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我看啊,他就是后悔了,像香菱妹子这样顶好的丫头,我见了都喜欢,当初他还故意装大方,硬要把她送给林妹妹使唤,现在后悔没用了,只得找机会偷偷使唤几次。”

王熙凤这番调侃,让众人都笑了。

宝钗却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早上的时候我瞧见他,也总是把手躬着,问他怎么了,他说是不小心碰着了。”

史湘云作证道:“宝姐姐说的是,我也瞧见了。”

贾母顿时笑道:“你说你凤丫头,总是自作聪明,难怪老是折在他手上。要是他方才还在这里,估计又要和你打赌了。哈哈哈,话说,上次为了大姐,他不是赢了么,后来怎么解决的你们?赔了多少好东西?”

王熙凤顿时道:“老祖宗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更让人恼火。他赢了我输了,我认!可是,这都大半年了,他就是不说他的两个要求,憋在人心里,生生要把人给憋死!”

“哈哈,这才是他的性子。要是这么容易放过你,那就不是他了!”

王熙凤讪讪一笑。其实,她也一直没问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不想和贾清清账,所以贾清愿意拖着,她也愿意欠着。

“老祖宗,您说我赖账怎么样?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只要老祖宗你不帮他,他也拿我没辙。”

贾母笑道:“那你分我多少银子?总不能让我白担这恶名吧?”

“老祖宗哪里看的上我屋里那三瓜俩枣,不如,我请老祖宗吃酒如何?”

“哈哈哈哈,你倒是会打算盘。”

王熙凤逗着贾母笑了一回,众人也坐了一会,都相约散了。

走回园子的路上,薛姨妈问宝钗:“你是不是早知道清哥儿也有一块玉,还是个游方道士送的?”

薛姨妈倒是从来不知道这事,是她方才问王夫人才知道的。

宝钗道:“上回在园子里,姐妹们玩笑的时候,听她们说了。”

薛姨妈就担心宝钗这副万事不在意的样子,道:“那你可还记得,当年送你锁的那和尚说的话了?”

薛宝钗此时才把脸一红,道:“不过是别人送的几句吉利话罢了,如何当的真。”

“胡说,万事都有假,这件事是绝对真的!莺儿,你们姑娘不知道深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

莺儿百口莫辩。要不是宝钗下了严令封口,她早就说了。

薛姨妈也知道宝钗御下有方,心里只把宝钗当傻子骂了几百遍,然后又道:“既然如此,看来我之前的眼光并没有差,他就是我上天注定的乘龙快婿!”

到了这个份上,宝钗还是执迷不悟,她也不想再兜圈子,索性把话挑明了。

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她说了算!

不对,不只是她说了算,这件事,还要想个法子让贾母老太太知道......

薛姨妈心里盘算着。

金玉良缘,是她从宝钗小时候就在为她筹谋的婚事。本来她已经计定了贾宝玉,因为他从娘胎里带了一块玉。

后来到了贾府,才发现,贾府里另一个公子居然真的像传言那样,全方位碾压贾宝玉,这就让他迟疑了,金玉良缘这一个消息就一直没放出来......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当初顾虑多了。薛姨妈心里想着,她准备回去就开始筹备这个计划,凭宝钗的完美,这桩婚事八九能成!

薛姨妈不知道,不用她去苦心筹划,“金玉良姻”这个词,已经慢慢在两府中间传递开来,而且,还是从贾敬口中始出。

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估计她现在就能笑着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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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五章 又现道士

虽然贾清取回了贾府两件“神物”,但是一连三日,都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作用。

贾清也告了假在家侍疾。

书房里,贾清看着进来的赵胜,问道:“如何?”

赵胜道:“回禀二爷,都办妥了。那马道婆果然是个妖妇,小的偷偷潜进她家,真的发现许多阴鸷、诅咒之物。上面都有人的名字,小的偷偷查过了,大都是些有些家财的人,而且这些人无一例外都生过重病,还有死了的。

想起来,小的这后背现在还凉飕飕的。”

一听赵胜这话,扬叙心中大吃一惊。这等事,贾清之前为什么会知道?

他在玄真观认真查验之后,“确定”贾敬是被人下毒所致。可是他想单是这样说服力还是不甚够,那日贾敬的行为怪异没法解释。

他将这个顾虑给贾清说了,贾清便指出了这个人,说是只要制造点证据,证明贾敬是被这个马道婆下了蛊所致便可,而且不会冤枉了好人。

他当时还将信将疑,亲自扎了好几个小人让赵胜带去,给马道婆制造足够的证据。

“二爷,你既然事先知道此人为恶,为何不早日将她除去,留下这等毒物至今日?”

面对扬叙的追问,贾清也意外了:“难道你们不奇怪她为何有这等妖邪之术?”

扬叙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天生日月,有阴有阳,有光明就有黑暗。或是冤孽缠身,或是积怨至极,皆有可能产生这等邪祟。

这马道婆会这般咒人之术,必是撞见过这样的邪祟所致,不足为奇。”

贾清倒是忘了,鬼神之说,深入人心可不是说说玩儿的而已。

“我怎么知道的不便坦言,现在,还是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挽回我宁国府声誉要紧。

赵胜,可让人去顺天府报案了?”

“我回来就叫人去了,现在顺天府的人估计已经出发。如此大案,相信很快就会传遍京城的。”

“嗯。”贾清点点头。收拾这个马道婆只是顺手而为。

“对了赵胜,可曾在她家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与其说这个马道婆是撞客(鬼上身)了,贾清倒更愿意相信她是无意间获得了什么邪物,比如像是“风月宝鉴”那样的东西。因为警幻曾经说过,凡心既是天意,各方仙神退避。

像这个马道婆这样四处害人,早就该魂飞魄散了!再说,邪祟会为了银子去害人吗?这个马道婆,可是接民间的活的,几百两就能让她乐翻,典型的市侩小人物。

“奇怪的东西?没有没有,小的感觉她家里阴气森森的,不敢多待,办完事就走了。”

如此,贾清就不再多问。

第二日,贾清照例到贾敬的屋里侍奉。

尤氏过来和他说贾母到了。

贾清诧异,出门相迎。

“老祖宗怎么来了?”

今日贾母并未带大队人马,只有李纨搀扶。

贾母不悦道:“你父亲病了这么些日子,我不该来看看他吗?”

“老祖宗恕罪,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主动扶过贾母进屋,领着她看了眼贾敬之后又扶她坐下。

贾母叹道:“哎,你们上一辈,就看着你父亲是个好的,如今竟也这个模样,真是造化弄人。”

贾母面露悲戚之状。

古人云: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世间至极之痛。

贾敬虽然不是贾母的儿子,但却是实打实的晚辈。她比贾敬大不了十岁,她嫁进贾府的时候,贾敬已经是个好几岁的孩童了,若说她是看着贾敬长大的也不为过。

如今见他这般垂垂老矣,行将就木,贾母又怎么不生悲感。

贾清没有安慰她,这几日,他也有些身心俱疲了。

贾母道:“你上次说的法子可有效用?”

贾清一愣,有些明白了贾母的来意。

摇摇头,走到贾敬的床前,取下贾宝玉那块通灵宝玉,交给贾母道:“多谢宝二哥赠玉之恩,只是如今看来,这个法子并不管用,孙儿这就将她还给老祖宗。”

“唉,你宝二哥一直离不得这块玉,前儿开始,他就病了,所以......”贾母像是解释。

贾清道:“老祖宗莫多心,孙儿省的。”

不管如何,贾母和王夫人前两日没有派人过来要,而是贾母今日借着看望贾敬的时候顺带要回去,已经算是足够给他父子尊重了,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当然,这是他已经看出来通灵宝玉没什么用的情况下。

贾母把玉交给她带来的婆子,嘱咐她们马上拿回去给贾宝玉戴上,贾清便知道,贾二宝可能还真是生病了。

“对了,你父亲这病一直没起色也不是个法儿,清虚观的张道长原是宝玉爷爷当年出家的替身,道法高深,何不请他来帮忙看看。”

贾清想了想,道:“也好。”

清虚观的老道名头大,但贾清知道他不过就是凡夫俗子一个。也罢,到底是贾母的好意,死马当活马医。

“专治…疑难……杂症了……~~”

“兼职……除邪……驱恶……~~”

厅堂中所有人全部回头,贾清一愣,随即大喜!

他等这个声音,已经等了四天!

“赖升,快去请!”

赖升跑出去。他也记得,上次就是这个声音,然后来了个道人给了个怪方,最后把贾敬给治好了。

贾母问:“这是个什么人?”

贾清喜笑颜开:“是个道人。”

贾母不说话了,不明白为何一个道士能让贾清这般高兴。

难道是个道行比清虚还高的?

不一会,她就见赖升恭恭敬敬的领着一个邋邋遢遢,瘦的像根竿的道士进门。

“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贾母对这些和尚道士素来尊重,尽管这个道士是她见过混得最凄惨的,她还是礼貌性的起身问道。

道士施了一礼:“回老太君的话,贫道没有名字,老太太叫我跛脚道士便可。”

说完就不再理她,看向贾清,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居士,我们又见面了。”

居士?我又不信道。贾清心说,但有求于人,他自然不会这般没礼貌的说出来,而是道:“是啊,好巧......”

是好巧,每次你们都出现的这么及时,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贾清现在一点也不慌了,这位主一到,而且看他的样子没有马上走的意思,贾清还慌什么!

最好多聊聊天,参悟参悟,说不定我也能飞升了呢。

贾母很少被这般慢待,一言不发的坐了回去。这个道士,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本事!

第五七六章 天定

“两年不见,居士面色越发的富贵了......”

道士说了这句话,居然开始四下打量起堂中的设置,还不断的点头。

贾清心头一只羊驼飞驰而过。

这货,是神仙?进来了之后不装逼,反倒唠起嗑来?

该不是遇上假货了吧?

贾清问道:“这个,道长是否还有一个同伴,好像叫个什么来着?”

道士道:“哦,你说癞头啊,他办另外一件事去了......说起来,那件事也与居士牵连因果,他是帮你化解去了。”

呃,看来是真的没错。

“哦,那就多谢道长和那位癞头了......”

你们是大佬,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个,道长方才说能驱邪除恶,不知,可能为我家老爷诊治一番?”

这个道士不上道,贾清只好主动提出了。

谁知这道士居然道:“呵呵呵呵,不用诊治,不用诊治。”

贾清一喜,知道他们要开始装逼了,顿时道:“如何?”

“汝父已经仙去,自然不用诊治......”

安静!

所有人都愣了。

我们老爷明明还好好的躺在床上,你这臭道士居然敢咒骂,是不想活了?

贾母道:“哪里来的疯癫道士,还不打将出去!”

小厮们准备听命而动。

“慢着!!”

贾清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盯着这个臭道士:“愿闻其详!”

看在以前你帮过一次忙的份上,倒要听听你怎么说!要是来戏耍人的,就算不能怎么着你,也要擂你几拳解恨。

道士依然笑着:“万般皆是因果,这一世汝父积下大因缘,又潜心向道数十载(贾敬未出家前就在府里修道了),如今终于修成果业,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脱去凡俗,得道修仙。难道,居士不愿意襄助于他?”

“道长的意思是,让我送我父亲去死?”

娘希匹!老子还以为你是来救人的,原是来锁魂的!

“正是......”

“来人,送客!”

贾清一甩袖子,叫人送他走!

赖升伙同一个下人拖住道士往外走,道士也不挣扎,只道:“居士可曾记得汝父临终之前对你所讲之言?呵呵呵,原本汝父正该在近日羽化,却不料他最后一丝凡心未去,竟在尚未完全褪去凡胎之际,分神窥探了居士,此举惹怒天机,降下神罚,若不消去此业障,则一世机缘化为泡影,从此神魂两分,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仙道之门关闭,注定魂飞魄散。”

“等等!!”

贾清阻止了赖升等,便也打断了道士未尽的话。他上前对着道士执了一礼,道:“方才是小子无礼,道长恕罪,还请道长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

这个道士说的一切,暗合了贾清的心中所想,由不得他不犹豫。

万一,这个道士说的是真的,四十九日之后便是贾敬......那他明知可能有破解之法却没尝试,岂不是会自责一世?

道士一点也不在意,掸了掸身上,似乎赖升等人穿的丝绸锦缎还不如他破烂的麻衣道袍干净。

“居士何必自欺欺人,破解之法居士心中早已自知,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贫道此来,只为点化而来,做不做,全在居士自己。”

贾清沉默了。

听了道士刚才的话了,他心中自然有了些许猜想。但是......

罢了,还是先问清楚吧。

“敢问道长,何为“金玉良姻”?”

贾敬沉睡之前除了那段听都听不懂的话之外,就只提到了“金玉良姻”四个字。若说他知道,大概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居士即为玉。”

“那何为金?”

“所谓金者,乃世间至诚之物,可蔽除邪祟,消灾赐福,增人寿数。

所谓良姻,乃天定之姻缘降于世间痴情男女,非人、神、鬼三者之力可阻

......”

旁边贾母不解,偏头问赖升媳妇儿:“他们说的什么金玉,什么良姻?怎么个道理?”

赖升媳妇唏嘘道:“回老太太,那日老爷回府,神志不定,但是他说了一句话大家都记得。”

“什么话?”

“老爷说金玉良姻已现,叫二爷好自珍惜,不可辜负!”

贾母愣了一愣,道:“原来如此!”

再看眼前这个长篇大论的邋遢道士,贾母已经换了神色。

这边,贾清听他说了一堆,还是没明白:“道长的意思,是说我要娶一个代表“金”的女子,可完成金玉良姻,如此便可化解我父亲的灾厄?”

“正是。”

“可是,道长还是未言明这位女子是谁!”

贾清其实心中知道,但他装作不知道。

道士笑了笑:“这位女子是谁贫道不可明说,但是,她是居士认识之人。”

贾母这时候插话道:“道长若是不便告知,还请透露一二她的体貌特征,也可方便我们去寻找。若是真能救他父亲一救,到时候我家必为贵观塑金像,年年供奉!”

贾清心头一叹。贾母还以为能救贾敬,但是贾清已经听明白这个跛脚道士的话,就算完成了这个金玉良缘,也只不过免去贾敬魂飞魄散而已,他终归是“活”不过来了。

若是换做前世。对于一个注定活不过来的人,贾清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去做所谓的交换,反正人死了都一样。

但是这一世,他做不到。

明知道死亡不是人唯一的结局,贾清如何能无动于衷?而且,贾敬,似乎还是最后因为没放下他才导致被“天罚”,他就更不可能坐视不管了。

若是真有修成正果之说,那贾清愿倾尽所有助贾敬一臂之力。

跛脚道士道:“其一,这位女子需常年与金器为伴,身边,也该佩戴纯金打造的物什。”

贾母一听,顿时道:“我看云丫头常年带着一个什么金麒麟,岂不是相合?”

既然是为贾清的良配,自然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贾母首先从她最熟悉的女孩儿想起。

贾清沉默不语。他知道,还有别的条件。

果然,道士继续道:“至于第二点,该女子闺名中,当蕴含“金”字。与居士名字中带玉,堪合。”

道士说的是他刻在宗谱上的名。

珏。玉中之王者。

字中带金,钗也!是为女子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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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七章 包办

“名字中带金的……”贾母陷入回想。

李纨提醒道:“宝丫头乳名宝钗,岂不正好名字里带金?”

贾母恍然大悟:“是了是了,我记得她也时常戴着一块金锁来着,岂不恰好是她?”

贾母面上如此,心中却没忍住一叹。若是可以,她更希望湘云才是金玉良缘中的另一个。

当初史鼐升迁,其实还有史鼎在京。她之所以留湘云在身边,其实也是存了这个意思的。

罢了,如此也好。宝丫头确实是个极好的丫头,清哥儿娶了她也是他的福气。湘云丫头到底还小了些。

贾清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其实,对于娶宝钗为妻,贾清心中并不反对,相反,隐隐还有些激动。

毕竟,宝钗从各方面来讲,都堪称完美。而且,贾清心中一直还记得莺儿说过的,宝钗身上几样别人不知道的好处……

抛开这些不谈,就说他眼中的宝钗,高雅淡洁的性子,丰腴白泽的身子,貌美如花的容颜……这些都一样一样的吸引着他。只要娶了她,那么宝钗身上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将完全属于他。这种诱惑,贾清不可抵挡。

但是,这样“被迫”似的婚姻,不是贾清喜欢的。

“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贾清有些问题想单独问问。

道士道:“居士相邀,自不敢不从。”

贾清现在已经没心思去思考这货为何这么给面子了,给贾母告了声罪,便请跛脚道士去了暖阁。

“敢问道长,是否只要我完成了我父亲的遗愿,他便可以羽化成仙?还有,我父亲是否真的不可能再还阳了?”

贾清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跛脚道士笑道:“居士非常人,如何也这般执着。汝父亲就算不问道,寿数也不过只剩下区区二三载而已,如今有此机缘,你该为他恭贺才是。

至于得道成仙,自然不会这般容易。汝父亲从凡俗修成果业,从此拥有仙根,脱离了凡胎,算是有了修仙资质。但最后是否真的能够位列仙班,还需要看他的造化。”

贾清听了,不知如何作想,片刻后沉着的道:“我知道长乃得道仙人,所说自然不假。但我更知道,凡间有凡间的规矩,化外之人不得干扰。道长将这些强加于我,难道便不怕天罚吗?”

跛脚道士呵呵笑了。

“我辈修士,善在度化,积功德,从不干预世间俗世。便是度人,也非什么人都度。我们所度之人,无不都沾染因果,或者本身就是因果之人。

居士说我强加于人,这便偏执了。我辈只是告知你根源因果,做不做,怎么做,都在居士自身,我们绝不会干预的,又怎会遭天罚。”

“我不做,我父亲当真魂飞魄散?”

“是……”

“最后一个问题,我父亲沉睡之前,念了一首谶语,还请仙长解惑!”

跛脚道士面上的笑意终于收敛了,他道:“非是贫道不答,而是贫道不能。若我回答了居士这个问题,便如居士所言,必遭天罚。”

“老伙计,活儿都干完了,你还赖着不走作甚?”外面传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

“就来……”

跛脚道士回了一声,再也没看贾清,就见他的身影虚幻,隐约现出好几道残影,再一看,屋里哪里还有人,只听得最后空气中传来他的声音:

“居士不必烦忧,一切之事,待得日后,自然会见分晓,居士只需遵从本心即可。

另有,当年赠居士那块玉,居士当好好保存,切记切记……”

贾清走出怕来,贾母问:“那位仙长呢?”

“已经走了。”

“走了?”

贾母立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向着天际一拜。

暖阁就在她们面前,她们居然没发现那道士何时走的,这岂不是真正的得道仙人又如何解释?

“清哥儿,你那块玉呢,拿给我瞧瞧。”

贾母道,她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个金玉良姻!若真有天意,那宝玉也有玉,莫不是日后也要给他找一个戴金的才行?

贾清进屋将玉取下来,拿来递给贾母。

贾母拿过去仔细看了许久,然后问道:“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贾母笑道:“这孩子,这个时候你还装傻,我当然是问你和宝丫头的婚事如何办?”

贾清把脸一红。方才还在想贾敬的事,所以没反应过来,这下子听贾母正式提起,他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悸动!

定亲......

这种事否说他这辈子,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干过,完全可谓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这,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一来不知道这道士说的是真是假,二则也不知道这所谓金玉之论,是否说的就是宝姐姐和我,三则,就算都是真的,尚不知道宝姐姐和姨妈愿意不愿意,虽说是明媒正娶,但是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总有些冲喜的成分在里头,对宝姐姐不公平......”

连贾清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要矫情的说这些。

要说薛姨妈对他的心意,他一点都感受不到那是假的。很多次他都从薛姨妈眼里看到那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眼神。

贾母道:“我看那道长生的仙风道骨,一看就是得道高人,他岂会说假话。”

呵呵,先前不知道是谁说要把人打将出去!

“再说,就算他说的是假的,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父亲这样不管?所以,不论如何,这件事你都要试上一试!

至于宝丫头,她现在受点委屈,以后她过门了你对她好点不就可以了?”

在贾母看来,这件事只要他们这边有意,薛家再没有不答应的份。

毕竟门第摆在这里。

“我知道你小孩子家面皮薄,罢了,谁让你叫我老祖宗呢,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帮你办吧!

姨太太那边,也由我去说。你只需要把聘礼这些准备好,到时候送到薛家就行,别的一概不用管,如何?”

贾母突然想起,如今贾清连个给他做主婚事的人都没有,少不得这件事还得她出面说和最好。

“那,便多谢老祖宗了......”

话说到这里,贾清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块玉既然代表着你们的姻缘,也交给我帮你保管几日,等到事情都办妥了,再还给你。”

贾母将贾清那块玉也一并收了起来,贾清同意了。

第五七八章 相面

“姨太太,我么老太太有事找您商议,请您过去一趟呢。”

东北院里,贾母身边的大丫鬟翡翠过来传话。

薛姨妈道:“老太太说了什么事没有?”

“没有,不过老太太说了,叫宝姑娘也一起。”

薛姨妈一怔,随即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告诉老太太,我随后就到。”

“好,那我先走了。”翡翠欠欠身,就回荣庆堂了。

这边,薛姨妈顿时不能平静了。叫她过去这没什么,以前贾母也经常使人过来叫她,不是打牌就是说话。但是像今天这样,还特意交代她把宝钗一起带过去,却没有过。

“同喜,你去蘅芜苑叫姑娘好好收拾一番,随我一同去见老太太。”

“是。”

“算了,等我一下,还是我们一起去好了。”

宝钗太有主见了,一个丫鬟的话她怕是不会听。

......

“妈怎么来了......”

宝钗见薛姨妈带着几个丫鬟一起进门,连忙相迎。

薛姨妈看着宝钗,过了及笄之年的女儿已经差不多和她一般高了,亭亭玉立,雍雅的身段,绝美的容颜,这也是当初她明知道薛家败落了,还是有自信送宝钗进宫的原因。

她原还想叫宝钗收拾打扮一番,可是宝钗平日就收拾的整肃,今日也不例外。

流光的头发梳的很顺,挽在脑后,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两三件首饰,却刚好能起点缀的作用,看去不觉奢华,只有芳华动人。

只是,衣服太素淡了些。

“宝钗,快去换上上次我给你的那件流彩双花云锦裙,随我一起去荣庆堂。”

宝钗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素雪云裙一眼,这件衣裳是她自己做的,她很喜欢,因此道:“好好的又换那个做什么,倒是母亲,这急急慌慌的什么事?”

薛姨妈笑道:“这个你不用管,只管听我的就是。”

宝钗沉默了。她不傻,相反,她很聪练明达,虽然不随便开口说话,但是什么事她都明白。

贾府里丫鬟仆妇众多,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很容易传开。这几日,“金玉良缘”的说法在两府中甚嚣尘上,她也是听说了。

如今看她妈这种神态,她便知,多半还是为了这事。而且,可能事情又有进展了。

她是个闺阁姑娘,对这种事不放在心上是不可能的!虽然,她知道自己对贾清是有好感,但是,对于这种靠两块死物强行连接在一起的姻缘,她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更希望,她和她的如意郎君是相知相守的两个人,等到一天,对方不出于任何别的目的,只是因为看重她薛宝钗,愿意和她厮守一生,从而三媒六聘的娶她进门。

唉......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憧憬这样的感情,但是她更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罢了,女子一生,能够寻到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便已是极难,又怎么能够奢望太多?

“既如此,那我们走吧。”

薛姨妈道:“宝钗,听我的,去把衣服换了。嗯,鞋子也换一下。”

宝钗摇摇头,道:“妈,我不像你说的那般傻,什么事,我都懂得。只是,若是妈真的为了我好,从现在开始,妈必须要依我的,就这样过去,才是最好的......”

薛姨妈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道:“好,就这样去。”

......

贾母从宁国府回来就派人去请了薛姨妈母女,然后便在荣庆堂里等。

她还把王夫人和王熙凤一起叫了过来。

“哟,老祖宗,这事是真的?要是这样,我可得恭喜老祖宗您,马上又要得一个顶好的孙子媳妇了!”

王熙凤一如既往的会挑动氛围。

贾母也很高兴,她作为贾府的大家长,对于进贾家门的女子那也是有要求的!好在,宝钗无论是人品还是样貌,都很入她的眼,所以,她才愿意包揽这桩婚事。

当然,心里最高兴还是王夫人!王熙凤只是捧哏,贾母只是满意,而王夫人便是真的高兴了。

宝钗,可是真真切切的要叫她姨妈!

宝钗若是过去那边府里做了主母,她自然是最乐意见到的。

唯一让她有点遗憾的便是,宝钗曾也是她考虑过的儿媳妇人选之一......不过也没关系,如今虽然成了侄儿媳妇,有这两重关系,也不怕不孝顺她。

“这自然是一桩喜事,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找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王夫人舒展眉头问道。

“不用你们做什么,今儿你们只管看着便是。这件事可是清哥儿求我帮他办的,事成之后他还要给媒谢钱,要是找你们帮了忙,到时候得了谢钱岂不是要分给你们一半?”

贾母居然还开起来玩笑。

王熙凤笑道:“哈哈,我说老祖宗今儿怎么这般勤快,原来是为了赚二弟的谢礼。老祖宗放心,您老的差事我们怎么敢抢?

老祖宗叫我们只管坐着看,那我们今儿就只管坐着,保证一句话多的话也不说。”

贾母还待说她两句,就听外面丫鬟传报:“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

贾母连忙道:“快请进来!”

随后薛姨妈和宝钗进来,给她见礼之后,贾母不等宝钗给王夫人见礼便唤她上前。

宝钗自然走到贾母跟前。

贾母拉着她的手,上下仔细瞧了起来,直到连宝钗都脸红羞涩起来才道:“你戴的锁呢,取下来我瞧瞧。”

宝钗也依言取下金锁来。

贾母拿在手里仔细翻看,又念了上面的两句话,随后伸手入怀,拿出贾清的那块玉出来比对......

见此,哪怕宝钗早在心中给自己说过无数次要静心,也不禁血脉加速,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她努力使自己面色保持镇定,但是贾母还是感觉到她的“异动”。

贾母心中,更满意了!

看得出来,宝钗肯定是见过贾清这块玉,所以此时此刻她这般作为,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是什么意思来。

原先她还觉得宝钗这孩子有些太冷了些,心思未免沉重,现在看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家,哪能不害羞呢。

“呵呵呵呵,宝丫头这块金锁很好,上面的字也好,比清哥儿的这块玉好多了。也不知道什么人这般促狭,竟在这么好的一块玉上镌了这么一句话,真真让人看了好笑。

姨太太怕是还没见过他这块玉,不如也瞧瞧?”

薛姨妈坐在旁边,她确实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贾清这块玉。听贾母这一说,便也笑着接过来,只是贾母竟是连着宝钗的金锁也一并递过来。

薛姨妈心下秒懂,也不做声色,只是接过来仔细看看,然后自然也像贾母一般道了几句好话。

贾母仔细观察着薛姨妈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心中更加佩服这母女两个都这般稳重的性子。接过玉和锁来,贾母将金锁亲自给宝钗系上,笑道:“宝丫头先回去,我们和你母亲说说话。”

咚咚咚......

宝钗知道,这是自己心跳的声音,强忍着给贾母等欠了欠身,然后便头也不回的逃出了荣庆堂。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长辈们面前失礼。

但是贾母和王夫人等却丝毫不满都没有,还在后面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五七九章 算是利用

宝钗出了荣庆堂,一路以极快的速度往大观园走,就连跟着她出来的莺儿也追之不上。

穿过沁芳亭,过了潇湘馆,迎面碰到三春姐妹携手过来,她才不得不停下。

“宝姐姐这是从哪里来?”迎春问。

宝钗说:“刚去给老太太请安回来。”

“哦”

迎春又道:“我们正准备去看看林妹妹,宝姐姐一起去吗?”

黛玉......宝钗想了想道:“你们去吧,方才我觉得脸上痒痒的,估计是犯了春癣,我先回去擦点药,就不去了。”

宝钗说完就走了。

回到蘅芜苑,她也没做别的,拿起还没做完的一件女工活,却没有下针,只是静静的出神,直到很晚很晚......

却说迎春看着宝钗去了,便对探春问道:“宝姐姐这是怎么了,以往从没见她这般着急过。”

探春若有所思的道:“咱们家里怕是要有喜事了......方才翠墨去大奶奶的屋里拿花样子,刚好碰到素云,素云跟她说老太太要为二哥哥和宝姐姐做媒,我还骂她说尽知道乱嚼舌根。

可是如今看宝姐姐这样子,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惜春一听,顿时道:“啊,三姐姐你是说,宝姐姐要当我的嫂子了?”

探春笑道:“还不知道呢,不过,要是宝姐姐真的做你的嫂子,你愿不愿意啊?”

惜春想了想,在心里把宝钗想作嫂子的样子,却根本想象不出来,只得道:“我愿意,宝姐姐人很好,我愿意她当我的嫂子。”

探春却笑了,道:“你愿意不愿意没什么用,这事又不会问你的想法。”

惜春道:“反正我就是愿意。”

迎春和探春都笑了。随即都有些唏嘘感叹,谁都没想到,二哥哥最后会和宝姐姐凑成一对,也不知道,往后他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虽然一时胡想联翩,但她们都不是那种爱嚼舌的人,这种尚在捕风捉影之间的事,她们很快就将它压在心里,慢慢往潇湘馆走。

……

潇湘馆,紫娟送探春等出门,回来就看见丫鬟春纤等在院中竹林凉台处说话。

“听说咱们二爷要和宝姑娘定亲了。”

“真的吗,消息可靠吗?”

“真的……”

“咳咳!!”

紫娟只听了这两句,便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了她们,骂道:“你们都没事做了吗,在这里嚼什么舌!”

春纤跑过来拉着紫娟道:“紫娟姐姐,我说的是真的,今儿老太太在宁国府那边定的,回来就叫人把薛姨太太叫过去商议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也别说了。要是让管家媳妇们知道你们背地里议论主子,要挨罚的!”

“哦……”

春纤等是小丫鬟,别说那些管家媳妇本身就有管教权,就连紫娟等大丫鬟,也可以管教她们。

紫娟叮嘱了她们之后便回了屋,见黛玉独倚纱窗正在给那鹦鹉喂食。她给黛玉倒了一杯热茶,走过去给她。

“放那儿吧……”黛玉道,见紫娟还杵在面前,她似漫不经心的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如此藏着掖着做什么。”

紫娟想了再想,终于开口道:“听她们说,二爷要定亲了……”

黛玉手一顿,随即就道:“哦,那我要恭喜他了……是宝姐姐还是云丫头?”

“是宝姑娘。”

“果然是她!”黛玉冷道一声,然后便不多说,专心喂鸟去了。

黛玉这副模样,别人看见了兴许不会觉得什么,但是紫娟知道,黛玉心中肯定不是她表现的这样。

“姑娘,你真不在意?”

“我在意什么?”

黛玉还是不抬头。只是她喂食的动作一直没停,那鹦鹉许是饱了,偏头不再接食,而黛玉的投食勾勺便直接戳在它身上,把它吓得吱吱叫……

黛玉犹不自知。

紫娟见了心中一叹,方才黛玉的反应,差点让她以为自己想差了。

看此时屋里没别人,紫娟便道:“我们二爷,在诸多王孙公子里面,不论哪个方面,都算是极好的。这且罢了,最难得的是,她对姑娘的好,这些年来我们做奴才的看在眼里,都觉得难得太过。

就拿前儿的事来说,哪个做爷们的,肯为自家姐妹费那般大的心思,平白的花那些冤枉钱,还不讨长辈们的喜。也就咱二爷,肯为姑娘如此。

二爷待姑娘如此,难道,姑娘就真的,从来没想过将终身相付?”

“你胡说些什么!人家马上就要定亲了,你这话要是传出去,那我成什么人了?你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轻重了,我早晚被你害死。”

黛玉骂道,可是不知为何,眼泪却已经忍不住的往下淌。

紫娟见了,有些后悔,自己明知道黛玉的心思,干嘛还要给她说这个。

“是啊,如今二爷要定亲了,还是遵照他父亲的遗嘱,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我真该死,平白惹你伤心了。”

黛玉听了,越发受不的。本来,经过了这么几天的磨合,对于金玉之论,她已经挨过去了。她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怪不得旁人,谁叫他们已经是兄妹,又是谁叫她没福气,没有什么金什么玉呢……

如今被紫娟这么一揭开,她再也忍不住伤心。

“咔咔……咳……”

她就是这样,心绪容易波动,一波动过甚,便会咳嗽不止。

……

贾清自贾母离开之后,便觉得没什么事可做。

如今看来,贾敬是救不得了。按那跛脚道士所说,只要金玉良姻结成,贾敬便会羽化,也就是说他订婚当日,便就是贾敬彻底“挂掉”的日子。

宁国府,注定了喜事过后便要开始办丧事。

从他而言,这是他能为贾敬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成全他,送他走……但是对宝钗来讲,这又是何等残忍。

一个女人,一辈子头一等的大事,便要红白并处,然后,还要陪着他守三年的孝……

或许,她现在还以为贾府这边急急忙忙的下聘就只是为了冲喜,为的是能够救回贾敬。要是真到了那天,喜没成,倒变成了丧,别人怎么看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够受得了。

但是,这件事又不能对外公开。至少,从表面上看来,送老子归西也是说不通的道理!

而且,仙神之说也不好随便拿来说事。别人要传是别人的事,反正这年头传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少贾府一家。

贾清不怕别人传的离谱,就怕他们传的太真。反正冲喜之说自来便有,只要他不承认,不管别人怎么说,事实便是,贾府听了一个疯道士的话,娶薛家女为父冲喜,结果喜没冲成,倒弄成了丧事……

贾府那些人还以为他们真遇到了神仙,当真可笑。

这便是事实。

如此说来,他算是一连利用了薛家两次。

就像贾母说的,以后必须要对宝钗好一点才行。

至于他娶不娶得了宝钗为妻,这件事,他还真没担心过,有句话什么说来着?爷这软件硬件摆在这里,不怕你不动心……

一事告落,贾清顿时闲了起来,便想去看看宝钗。临到蘅芜苑,又想现在去可能会不太好,便没进门,游游荡荡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潇湘馆。

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黛玉的咳嗽声,贾清面色一变,赶忙跑进屋。

第五八零章 欲告白

“林妹妹……!”

贾清进屋,正看见紫娟在给黛玉拍背,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从紫娟手中夺过黛玉,并责怪紫娟:“怎么回事,紫娟,她都咳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派人来回,怎么照看的?”

紫娟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容易黛玉气顺了,却推开了他,冷冷道:“我没事,你不必假惺惺的来关心我!还不赶紧找你的宝姑娘、贝姑娘去!”

贾清被推的愣了,半晌道:“我在妹妹眼里,原来一直是假惺惺的?”

黛玉见他“气愣了”,自问自己是否话又说过了,但她没开口解释。

贾清见黛玉不解释,终于确定了这一点,落寞的摇摇头:“罢了罢了,原来妹妹竟是这么看我的,我还是走吧。”

贾清慢慢的转身往外走。

“二爷!”

紫娟急了,这又是怎么了?虽然刚才姑娘说的话是不妥,但是以往姑娘生气的时候也说过不少这样的话啊,从来没见二爷恼过,现在怎么又认真了?

见贾清不理她,还要往回走。紫娟暗恨:世间男儿多薄幸!这会子他要定亲了,所以便把我们姑娘丢在一边,难道他是怕宝姑娘过门之后不高兴?还是他对姑娘从来不是真的好,只是单纯找个人宠着,以后这种宠爱都要被他的妻子夺走……

黛玉气哭了!她道:“你走吧,以后我这地儿你也别来了!”

看着贾清越走越远,黛玉视线都模糊了,她趴在桌子上,声泣如鸣。

她面前的绿嘴鹦鹉偏着头瞧着她,不明白这个美美哒的主人这又是怎么了。它伸出脑袋想要啄一啄她的手,叫她别哭了,冷不防看见一个黑影压过来,吓得它赶紧缩回笼子,飞回横杆上,戒备的看着某人。

黛玉一直哭一直哭,哭的好伤心的。慢慢的她就发现了不对,那人走了倒也罢了,怎么我都哭了这么久了,紫娟这个死丫头还不来安慰我?

难道,她也不要我了?

她悄悄抬起头要看个究竟。面前确实站着一个人,不太像紫娟,她下意识的用小手搓了搓眼睛,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哪怕是世间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生爱怜。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作甚!”

黛玉别过头。

贾清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要是不走,怎么能够看到我这个爱哭鬼妹妹现在的糗样?我要是不走,又怎么知道我这个糗妹妹是这般在乎我呢?我要是不走,又……如何能看明白自己的心……”

贾清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很低,黛玉根本没听清。她只听到前面,便怒了:

“你才是爱哭鬼!你才是个糗样!你快给我走吧,我不欢迎你!”

可恶的人,刚刚欺负了人,现在又来取笑人家!还有比这更可恶的吗?

贾清笑道:“你叫我走的啊,那我可真走了?”

“你走吧!”

贾清又摇摇头,道:“这样的一走,一次就够了。”

黛玉疑惑的看着某人,脸上那长长的泪痕依旧清晰。

紫娟已经出去了。她知道,这兄妹俩的感情以后还能不能如初,便看今日了。

她不敢打扰。

贾清摸出一方娟怕,坐在黛玉身边,拿过她的小脸,轻轻为其拭泪。这些晶莹的泪珠是为他滚落的,也该他来收起。

黛玉看见了,贾清手里的帕子还是出自她的手。就为了上面的一只金丝雀,她秀了足足半个月。

她乖乖的,因为她好喜欢好喜欢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终于要娶妻了。

自己这个妹妹,是时候该让位了。

可是,心为什么会痛呢?

“妹妹可否告诉我,方才为什么哭?”

黛玉心里正想着事,冷不防听见贾清问话,心里一虚,便作恶状:“你管我?我爱哭就哭!”

贾清敲了她一下,道:“还说不是爱哭鬼。”

黛玉:“……”

可恶,又中计了。

贾清将帕子叠起来,收好,对黛玉道:“妹妹,答应我,以后不许再为别的人流这般多的眼泪。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值得让你落这般多的泪水。”

黛玉一听,又要哭了,道:“可是,谁让你骗我的!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可是你也该明白,我是不可能走的,因为贾清永远不会生林黛玉的气,也不会不理林黛玉。”

黛玉是个永远只知道伤害自己的傻丫头,贾清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他对黛玉生气。

“骗人吧!”

黛玉抽抽嘴,道:“你都要定亲了,还说这话来哄我,我才不信。”

“骗你是小狗……”

“咯咯。”

黛玉娇笑了一声,忽而像是兄妹间开玩笑的道:“那我问你,要是宝姐姐以后不要你理我,那你怎么办?”

贾清看着黛玉,嘿嘿笑了起来,黛玉黛眉一竖,贾清才道:“她不会。”

黛玉生气道:“还说不会,你还没娶她就开始向着她说话了,要是以后娶了她,还不知道把妹妹扔到哪里去了,可见尽是扯谎。”

“哈哈哈哈哈……”贾清低声笑了起来。黛玉这般“佯装”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好好,是我说错了,她不敢!进门之后,她就得听我的,敢忤逆我,我便家法伺候!怎么样,满意了吧。真是奇怪呢,从来只知道小姑子欺负嫂子,头一遭听说小姑子怕新嫂子的……”

“谁怕了?!我只是,我只是怕你耳根软,对她言听计从的,哼,我还不知道你,以前对她就和别人不一样!”

贾清哑然,如果亲近的最少也算不一样的话,贾清认了。

“林妹妹……”注视着黛玉的容颜,忽然低沉的唤了一声。

“什么~”黛玉低下头,等了半晌也不见贾清再说话,她又抬起头来,娥眉微蹙。

“没什么……”

贾清叹了口气,很努力才将心绪压回去。

有一种说法:看到你为我哭泣,我仿佛背离了整个世界。

方才,他看到黛玉为他哭,那一瞬间,他便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他都要守护好眼前这个人儿,不离不弃,永远。

他刚刚突然有一种冲动,就是真正的向黛玉告白,告诉黛玉,他喜欢她,不只是兄妹的那种喜欢,并问黛玉,是否也喜欢他……

可是理性的想了想,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徒增黛玉的伤悲而已。目前,他只有与宝钗定亲一条路可走。

但是,往后,他不会再退了。不管是林如海还是贾母,只要黛玉还在喜欢着他,他便不会允许别人把她从身边带走。

好在,黛玉现在才十三岁,他还有时间,还来得及。

黛玉紧张了半晌等来贾清这样的回答,顿时恼了,道:“没事了你就走吧,何苦在这里耍人!”

“林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你等着我,不用太久,最多三年时间……”

换工作了。

另外签了一个工作,这几天正在培训,忙得很,没办法,估计只能一天一更了,呜呜呜……

原谅我,真不是偷懒,前段时间离职期间,时间稍多点,我也是一边找工作一边每天两更的。

当然,我也知道每天两更根本不值得骄傲,只是及格线而已……

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把我耍的时间能挤出来都挤出来了,开了这本书,收了大家的稿费,却没能让大家尽情的阅读,是我的错。

发这个单章,不为强行凑两章,只是想告诉大家,只要我有时间,一定会想办法多更的,比如,这不马上中秋和国庆节要到了吗……

哈哈,姑且相信我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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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一章 宝钗的心思

贾清走了,黛玉怔怔的问道:“紫娟,二哥哥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紫娟也听到了。

紫娟沉默了,半晌后道:“姑娘,我相信二爷。”

黛玉听了,蓦然雨下。

三日后,宁国府准备了十大箱笼聘礼,全部用大红绸子缠着,小厮们也全部穿着崭新的衣服,一路鸣锣,用红木漆的杠子抬着这些东西往东北院走。

黛玉坚强了这几日,在这时却再也忍不住,自昨晚起就彻夜没睡,早上起床,听了丫鬟们议论外面的声势如何隆重,心中悲苦再也忍耐不住,木然提笔,与林如海去信一封。

“父亲大人膝下:

不孝女黛玉遥叩。

自扬州忍泪离别父亲,业经五年有余,其间未尽分毫孝道,以报养育之恩重,羞惭之心不能言表。

又闻父亲身体抱恙,仍旧夙兴夜寐,操劳政务,女儿惊忧不及,致夜不能寐。只愿顷刻回到父亲身边,日夜亲奉,替父解忧,区区感怀。

惟愿父亲大人顾惜女儿之心,近日使人来接,稍全女儿忠孝孺慕之情,则女儿之万幸也。

女儿叩拜。”

……

宝钗自那日薛姨妈回来,知道贾母果然向薛姨妈提亲了,而薛姨妈在委婉的说出几点顾虑,被贾母和王夫人等一一打消,最后双方洽谈完毕,都有意促成这一对天作之合,可谓皆大欢喜。

贾母办事还是很周到的,既然是明媒正娶,所以贾母严格按照六礼的议程来走,第二日便是问名,第三日纳吉,及至今日的纳征,也就是所谓的下大定(下聘)。

只要薛家把聘礼一收,便表示这桩婚事已经生效,只剩下最后的两个后续步骤。

一个是择定大婚日期,所谓“问期”,这个很简单,具体情况具体商议便是。另外一个,当然就是喜迎亲了。

宝钗也已经暂时住回了东北院。之所以说是暂时住回,只因为贾母说,一则孩子们都还小,二来反正也住得近,要是单为这个把宝钗和姐妹们分开,往后彼此见了倒反而不自在。因此,叫宝钗以后还是在园子里和三春等作伴。

其实,这样做不太合礼,只是贾母又说要搬也该是贾清搬出来。不过贾清本来就住在宁安堂,在园子里不过是个落脚的地儿而已,所以在贾母说以后不让贾清再随便进园子之后,薛姨妈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坚持。

宝钗此时坐在自己的闺房(东北院宝钗也有房间)之中,任由外面嘈杂纷乱的声音透过纱窗传递进来,丝毫不加理会。

莺儿倒是高兴的很,一直叽叽喳喳的在旁边说着些什么,只是宝钗都没用心听。

“姑娘,今儿姑爷送来的定礼可多了,足足十个大箱笼呢,把咱们院子里都挤满了。而且,我还听他们府里的人说了,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二爷亲自让人准备的,好些还是命人连夜从外面送来的,件件价值不俗。姑爷这么上心,可见是真心喜欢姑娘,以后姑娘嫁过去,肯定会幸福的……”

莺儿这般一说,宝钗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会心的笑容。

薛家家资丰厚……应该用巨厚来形容,几代皇商的积累,可不是说说而已。虽然宝钗父亲死了这些年下滑厉害,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说别的,就说宁国府如今在贾清的引导下,产业呈直线性加厚,但毕竟时间太短,一时还比不过薛家。当然,若是把宁国府近十万亩的祖宗田庄和两座国公府邸(南北各一座)也算上,那倒也差不多了。

所以说,薛家是真的不差钱!

但是,不差钱是一回事,若贾清真能够如此郑重的对待聘礼一事,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对她薛宝钗个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其实宝钗之所以心情略显得平静,还是因为身份的原因。贾清拥有国朝一品贵爵,又是宁国府的主人,又得皇帝看重……等等一系列条件,等他再大一点点,京中各名家贵女可以说是任挑任选。

如今迫于他父亲的事情,不得不娶她,不知道他心中是否会有不甘心……

尽管,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凭她薛家的财力人脉,以及她自身的美貌品德,不会辱没了贾家,但事实便是,薛家是商贾出身,这一点她从不避讳,而且,她还为此更加严苛的要求自己,尽力把自己做的完美。便连贾母那样挑剔的贵妇人,都说她在女孩里,是最出类拔萃的。

所以,宝钗并没有像薛姨妈和莺儿等这样,被欢喜冲昏头脑,从这一点来说,她是理智的。不过再理智的人,只要是女孩子,哪又能没有一点幻想?

若是贾清当真是真心娶她的,那么,她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姑娘,你终于笑了。这几日我看你淡淡的,还以为姑娘你不喜欢这门亲事呢。”

莺儿拍着小胸脯,也是,这么好的姻缘姑娘怎么可能不动心!

听莺儿这一说,宝钗又收敛了笑容,看着莺儿。自己这个贴身丫头,已经伺候自己很多年,年纪也只比自己小一点,看她如今这个高兴的样儿,倒像是她要出嫁了似的。

“莺儿。”

“啊,姑娘想说什么?”

宝钗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等我的婚事完了,我准备也给你找个好人家,也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再也不用伺候人了……”

对于贴身伺候的丫鬟,寻个好人家嫁了,这在大家族里不少见,当然,这也是很大的恩典了。

“不,我要一直跟着姑娘,姑娘去哪,我就去哪。”莺儿几乎毫不犹豫的道。

宝钗说:“可是,你要是跟着我,就只能一辈子做伺候人的事了,难道你不想嫁人吗?”

一直不被放出去,等到了年纪,也是要配小厮的。那样,自然比不上嫁出去做个自由人。

莺儿摇摇头,有些羞涩起来:“我不要嫁人,就想一直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哪儿也不去。”

“你真心不后悔?你可想清楚了,妈让我从家里选四个陪嫁的,要是你跟了我去,以后就没机会了。”

闺阁姑娘身边的丫鬟,很多清白人家愿意娶,但是陪嫁丫鬟,这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陪嫁丫鬟只需要主母一句话,便可以送给夫君享用,甚至遇上那**和不讲就的,偷偷摸摸上手了也不为过……

莺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红着脸道:“姑娘,我想清楚了,我不出去。”

宝钗何等敏觉,她几乎一眼便看出,莺儿这小妮子怕是宁愿给贾清做一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鬟,也不愿意外嫁到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清白人家去。

连自己的丫鬟都这样,可想而知,这偌大的两个国公府中,俊俏的丫鬟不知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是盯着贾清,也就是她未来丈夫的呢?

她方才其实是故意试探莺儿的,可惜她太单纯,一下子就被宝钗看穿了心思。

若是遇上那心肠狠一点的,怕是莺儿从此以后便别再想好过了。好在,她的主子是宝钗,虽不是迎春那般柔软纯善的人,但也绝对和狠毒没有一点关系。

宝钗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叫她下去了。

然后宝钗便坐着出神。别以为只有现代人才知道越有本事的男人越不好管束。宝钗几乎是从见贾母的那日开始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丫鬟便也罢了,就算贾清喜欢,也最多不过是个小妾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关键是贾清以后肯定会在外面做官,若是招来了那些有身份地位人家的女儿,才是她担心的事。

远的不说,人人都知道贾清宠爱黛玉几乎到了超过亲妹妹的程度,但是因为他俩本来就是兄妹,别人也没多说什么。可宝钗却清楚的知道,贾清和黛玉不过只有兄妹之名而已,这一层关系,断绝不了男女之事……

宝钗之所以这般在乎这件事,不是因为她心眼小,爱揣测,而是,就在金玉良缘出现在贾府的时候,宝钗忽然一下子明白了,黛玉一直对她“刮目相看”的原因。

心中想明白了这些,暗自思索了一下她该如何做才能尽量规避这些,又能不伤害她和贾清之间的情分……

可以说,宝钗真的是个强者。因为弱者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只会向天祈祷,或是麻醉自己不去想,或者就是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独自去伤心难过却于事无补。更有甚者,在事发之时撒泼打滚,上吊自杀之类的……

而宝钗,却能尽自己的能力去思索,去权衡利弊,从而让自己能够更好的处在一个有利位置,以便进退可以自如。

这,是一个聪明女人才有的手段,同时,也是一个贤内助应该具备的良好品质。

第五八二 林府

宁国府一等神威将军贾清定亲的消息,很快便在宁荣街附近街坊传开。当一些日子窘迫,或者好吃懒做的,听说宁荣二府大门前今日会撒钱,都争先恐后的赶往,沾沾喜气还能捡钱,谁不乐意呢?

宁国府也一早就把喜讯通告了几家特别交好的府邸。只是定亲而已,派个人告知一声便可,等到大婚日期将至,才会广发喜帖,宴请宾客。

方守上朝早,所以没得到信儿,等从贾政口中知道这个消息,他便高兴起来。自己这个少年成熟的关门小徒儿,终于也要娶媳妇了……

导致整个朝会,他都很乐。趁着正庆帝让大家讨论一下蒙古战局,方守一个没忍住,转头对站在他身后一排的林如海说起这个事儿。

林如海是贾清的义父,两人有这层关系,又在朝中共事,所以要比旁人亲近一点。

方守是纯粹高兴,想找个人说说话,林如海却有心事,但对于方守又不好冷淡,只好陪着他笑笑。

偏偏上面的正庆帝又比较关注他这两员干将,看着他们脸上的笑也知道不是在讨论战情,因此等殿内声音一小,他便笑问道:“方阁老,林尚书,不知二位爱卿为何事如此高兴?”

满殿安静下来。

方守二人不得不出来回话。方守请罪道:“陛下恕罪,因为臣的弟子今日定亲,臣心中高兴,没忍住便找林大人说了两句。微臣殿前失仪,不关林大人的事,请陛下处罚微臣。”

正庆帝道:“哦,方爱卿乃是国朝名宿,所教出来的弟子也个个都是朝廷栋梁,今日不知是你哪个弟子的亲事?”

林如海道:“回禀陛下,正是微臣的义子,也是工部贾大人的内侄贾清。”

正庆帝大奇:“他居然就定亲了?是哪家的姑娘?”

贾政出列道:“回陛下,对方是当年紫薇舍人薛公之后。”

“原来是他家。”

薛家一代老祖宗当年也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牛人,只不过他是文臣,官至当时的中书省中书令,权势烜赫一时。只是后辈没有能人,就转去做了皇商,薛家才逐渐淡出权势圈。

但纵然是从小在北京长大的正庆帝,也听说过当年金陵四大家族的名号。如今贾家又娶了薛家的女儿,倒也不足为奇。

正庆帝还待说两句,徐阶出列道:“方大人,朝堂重地,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你却把你自家小辈的儿女私事拿上来说,怕是不太合适吧?”

这一说,分明就是来找茬的,没见正庆帝不但不怪罪,反而挺有兴趣的吗?

崔文龙笑道:“徐大人未免太过计较,朝堂重地不假,我们身为臣子,为百姓做事,为陛下解忧,这是正理,但也不必太过于呆板。”

言下之意便是说徐阶呆板了。徐阶哪里能依,自然冷嘲热讽回去,很快就变成各自方交好的人,就方守在朝堂上为自家弟子高兴一事正不正确,展开了一顿激烈的“辩论”。

其实朝堂论政也就是这样,相互之间打打嘴仗,找找茬,这便是朝会的日常。

深宫里,星月公主也不知何处知道了贾清定亲的消息,她喃喃道:“那个臭家伙定亲了吗?哼,别以为你成了亲我就会放过你,哼,你等着,还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本公主要你好看!”

林如海下朝之后,便让人去叫钟姨娘过来。等钟姨娘到了之后,挥退下人,他开门见山的对她道:“上次你给我说的事不用再提了,现在清儿已经定亲,此事就当你从来没给我说过就是。我会在京城的少年俊杰里面给黛玉挑选一个做我林家的女婿。”

林如海只是叙述而已,不是商量。

谁也没料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他这边还没来得及试探,贾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了亲。如此,再去揣测贾清和黛玉的心思便没有必要了。

他以为钟姨娘原本就只是一番好意而已,如今事已至此,料想也会听他的熄了此心思,谁料钟姨娘只是面色淡淡的看着他。

“怎么了?”林如海问。

钟姨娘拿出一封信,递给林如海,说:“这是黛玉送过来的信,你看看吧。”

林如海接过去看了,心下有些感动,道:“玉儿是个好孩子,只是我身边有你照顾便够了,她身子也不好,还是叫她……算了,这么多年了,接她回来住些日子也是好的。”

钟姨娘眉头大皱,道:“难道老爷就没发现什么?”

林如海道:“这有什么,玉儿如此言辞恳切的求我接她回来,难道我不应该答应吗?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都说你们男人粗心大意,原来真是不假。老爷也不想想,咱们进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玉儿这孩子前面几个月丝毫没提过要搬回来住,如今却这般请求,难道老爷就没有一点生疑?”

林如海皱起眉头,是啊,他进京已经四个月了,黛玉当真还是第一次主动要求要回来住的。原本他以为黛玉也喜欢贾府那边姐妹弟兄多,不太愿意回来,所以刚才一看信,林如海只顾高兴了。

“你的意思是说,玉儿这般,是因为清儿订婚的事?”

“难道老爷以为还有别的原因?”

林如海沉默了。钟姨娘抱怨道:“亏你还是做父亲的,自己女儿的心事一点不知道,如今她被人欺负了,你不说给她做主,倒只顾着高兴!”

林如海是个能辩是非的人,钟姨娘如此替黛玉说话,他也不好追究她造次,只得道:“可是,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注定黛玉和清儿两个只能是兄妹,那,也只能这样了。”

钟姨娘哼一声,道:“还不是你的错,我这个做姨娘的不过见了她几次便能发现的事,你这个做父亲的却一点不知道,也不为她做主,难怪玉儿在外面只能任人欺负。老爷你还是快点派去把她接回来吧,让我们娘儿两个相依为命,再也不让她出去被人欺负了!

还有清儿那小子,以后不准他进府了!”

林如海没想到钟姨娘气性这么大,居然连贾清也“恨”上了,他哭笑不得的道:“你忘了,这府邸还是他帮我们找的,你如今倒不让他进门了,到哪里也说不通啊。”

“我不管,老爷要是不听也行,反正我会吩咐二门上的婆子,以后不准再放他进来。老爷要见他,就在外面吧!”

钟姨娘一副死护犊子,定要为黛玉出口气的模样。林如海也只能苦笑一声,寻思着贾清再过来时该如何跟他说……

他不怪钟姨娘蛮横,她能够这般对黛玉,他很欣慰。其实,主要是他自己确实对黛玉有愧疚。而且还有一层,他知道自己身子每况愈下了,能活到什么时候,真的要看造化。

可是钟姨娘很健康,万一他要是去了,最少,又会多一个人替他照顾黛玉。这,也是他给钟姨娘这般高地位的一个原因。

另外,你道钟姨娘如何对黛玉这般关怀备至?真的只是人品好至如此吗?当然,人品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

钟姨娘知道,林如海如今年已五十多岁,身体也不大好。她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了!

这个年头,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就等于没有依靠。

所以,哪怕黛玉只是个女孩子,她也决定要把她当做亲女儿来待,至少,以后也能有个人能相互慰藉。

这,便是她真心待黛玉的真正原因。

不算伟大,但对两个人都好。

第五八三章 欺压大傻子

贾清自然不知道黛玉要搬出大观园,他在把聘书和聘礼使人送到薛家之后,便蹲守在贾敬的床前。

今日,便是婚约彻底礼成之时。按照道理,贾敬也该在这一日离开。他要守着,看看贾敬是否还有醒过来的机会,他还有太多的话想要对贾敬说。

可惜,一直没有等到,直到他发现什么,伸手探了探贾敬的鼻息,木然呆住。

贾敬,果然去了。

这一刻,贾清没有伤心痛苦,有的,只是深深的失落。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伤感,明明知道贾敬并非真正的死去……

他没看到,此时宁安堂门外,有一道不可见的虚影漂浮在上空,透过宁安堂的屋顶,看到那跪在床前的贾清,眼中无喜无悲,只是淡淡道:“这一世的缘灭,或许并不是结束……”

可惜,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只有那远处疾行而走的一僧一道。

“道友,时辰已到,走吧。”

贾敬回首,点点头,便跟着他们去了,再也没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临到午时,贾清才走出宁安堂,对门口的两个丫鬟道:“这屋里,就你们两个轮流看着,从现在开始,不论任何人都不得进来,你们也不许碰老爷的身体,知道了吗?”

丫鬟弱弱的问:“不给老爷进汤药吗?”

“不用,到了时候我会亲自来。”

贾清走出房间。

等明日再发丧,至少,可以给薛家一日的缓冲时间。

下午的时候,贾清到东北院去给薛姨妈请安。

薛姨妈一听贾清到访,饶是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没料到还有这么大胆的人。

上午聘礼刚下了,婚约也刚成,你这边就自个跑上门来,还要不要一点体面了?

不过贾清明说是来给她请安,她也不能把他拒之门外不是?还是把他请到屋里了。

“姨妈安好。”

“清哥儿来了,快坐下吧。”

薛姨妈见贾清一进门就四处望,哪里不知道他其实是想来看宝钗的,心下好笑的时候倒也暗道自己眼光不差,这孩子是个会疼人的。

“宝姐姐呢?”

“她呀,她在自己屋里呢。”

“哦……”

贾清心道:你老怎么不上道啊,我都这么问了,好歹你也该表示把人叫出来见个面之类的啊,基本的礼数有木有?别以为要当我的岳母了就可以慢待我!

“我去看看宝姐姐……”

“她今天身子不太舒服,哥儿下次再来吧。”

贾清:“…………”

“母亲,东西全部按你说的放到库里面封好了……你怎么在这里?”

薛蟠冲进来说了两句话之后才发现贾清在屋里。

贾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薛大哥好。”

薛姨妈道:“你清兄弟跟你说话呢,你愣着做什么?”

薛蟠只得怏怏的回了句。

贾清顺势道:“姨妈,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老人家。”

薛姨妈连连点头,让薛蟠送他出门。

刚一出门,贾清便拉住薛蟠到旁边,问道:“宝姐姐住哪屋?”

贾清虽不是第一次来薛家,但是并不知道从梨香院搬到这边来之后宝钗住哪。

薛蟠张着嘴巴。他似乎记得,他和贾清关系没这么好……

“薛大哥?”贾清提醒道。

“哦,她住……你想做什么?我凭什么告诉你?”

薛大傻子有时候也不傻。

贾清眼睛眯起来,道:“薛大哥是不是忘了那半个月的好日子了?”

虾米?薛蟠感觉在贾清面前自己就是个白痴,脑袋永远跟不上节奏。

终于,半个月这个敏感词让他猛然想起来什么。

“是你!!”

薛蟠终于想起那段非人的日子。

他眼睛喷火的看着贾清。

“好啊,你终于承认了,我,我……”

薛蟠“我”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一个威胁的方式,只好拿起那肥嘟嘟的肉拳。

只是他还没来的及打出去,就被贾清抓住他的胳膊反绑在身后。

“疼疼疼……啊,快放手!”

贾清笑嘻嘻的道:“薛大哥这是做什么,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过薛大哥曾经悲惨的遭遇,内心深感同情,这才好心的提醒一句。薛大哥这般对我动武,似乎不妥,要是让姨妈知道了你欺负我,她老人家那里你怕是不好交差。”

娘希匹……

薛蟠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面上刚现出一丝狰狞之色,立马便被疼痛所取代。

“呀呀呀,你先放开我,有事好商量……”

不堪忍受疼痛的薛蟠选择屈服。因为他发现,他现在要是大叫引来他母亲,还真不一定对他有利。

贾清淡然的松开薛蟠,道:“这才对嘛,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要是薛大哥还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暴躁,万一哪天又遇上那伙歹徒,或许就要吃半年的苦了,想起来就替你心痛。”

“你……!”

薛蟠脸都绿了。

贾清居然当着他面威胁他!虽然贾清不承认,但仅从刚才贾清的语气他便知道,上次的事肯定是他干的。

可悲的是,别说他现在去告发他薛姨妈等根本不会信,就说薛姨妈千想万想终于让贾清变成了她的准女婿,或许就算她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还会让他就当没发生过……

薛蟠心里那个气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

终究,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赢,手段也不如人家狠。最重要的是,连他母亲都向着贾清,妹妹更不用说了,如今已经算是半泼出去的水。

看清现实的薛蟠决定暂时屈服。

贾清笑道:“没什么,就是让你告诉我宝姐姐在哪,听姨妈说她身子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身子不舒服?没有啊,上午还见她好好的……”

“你就告诉我她在哪就好。”

贾清不爽了,这薛大傻子也太啰嗦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我妹妹现在还没嫁给你!”

贾清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废话,道:“快点说!”

一个擒拿,就把他再次拿住,手上一用力,他便嗷嗷叫起来。

他算是明白了,薛蟠这货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

“疼疼!她就住在后院,我带你去就是了,真是的,你不知道随便对人动手是很没有礼貌的事吗……”

很好,人称呆霸王的薛蟠居然讲起了“礼貌”二字。

“请吧。”

薛蟠揉了揉膀子,恨恨的看了贾清一眼,终于慢吞吞的在前面带起路来。

薛姨妈问进门的同喜:“蟠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同喜道:“大爷带着姑爷到后院去了。”

“后院?”

薛姨妈万万没想到。

同喜接着道:“太太以往还骂大爷躲着姑爷,可是奴婢见他们关系很好啊,方才两个人躲在那边房门口,神神秘秘的说了好一会话,后来又一起去了后院,或许是大爷要请姑爷吃酒也不一定。”

薛姨妈淡淡的看了同喜一眼。薛蟠要请贾清吃酒这才是见了鬼,多半是清哥儿那个鬼小子被自己拒了就找蟠儿帮忙……

不过,要是能借此让他们改善改善关系,也是一件好事。想了想,她便没再管此事,说起来,贾清这般变着法的想见宝钗一面,也说明他心里在乎,这又说明了一件好事,既然两边有利,她又如何乐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到底该不该娶宝钗?

若有读者这样问我,我肯定会回答:该!

原因我不多解释,个人有个人的看法。

实际上让宝钗第一个获得名分,是从写第一章的时候我就确定了的。所以书友会发现直到五百多章,主角和宝钗的单独互动实际上少的可怜,这是刻意安排。原因嘛很多,后面慢慢会体现这么安排的好处,这里不多说。

之所以到现在才落实这个情节,也是我一直在找契合点。

毕竟,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除非写成无脑文或者黑化流。无脑文,女主全部无脑倒贴,不论什么身份,都甘愿做小让位。黑化流......参考皇帝,无情人最享齐人福,只要无情,那就好办了,反正就是收收收!

本来写这段也很纠结,书友们强烈反响更是加重了我的纠结。好在现在理清了,所以大家先不要骂我,看我写完,到时候觉得我脑残的再骂我我全接着。

总之,娥皇女英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要把贾清看作神仙,而是看做一个人,就会宽容很多了,一起帮他感受这个过程中的喜悦和忧郁,这才是大家的看点,而不是去纠结事情本身。

否则就是几句话可以说完了,比如:贾清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到了红楼世界,在那里,他发家图强,建立了大功业,将金陵十二钗全部纳入后宫,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然后一觉笑醒,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有意思吗?没有吧,所以说还是要看过程的……纠结宝钗和黛玉谁大谁小没得意义。

再说一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虽然到目前为止,贾清已经沾染了不少女人,但是,他并没有信誓旦旦的和任何一个女人(女孩)许下过一生一世的承诺!

这便是贾清的性格,是个喜欢做出来而不是说出来的人。因为话说出口而没有做到,伤人扩大十倍!

当然,并不是说这样就一定比那种喜欢海誓山盟,给女人言语上的温暖要好,但是,这是主角的性格。

老读者都应该知道,剧情走向之所以缤纷多彩,一部分原因就是每个主角都有不同的性格。性格是把控剧情走向的标杆。

也许有读者想让每个女主都爱的明明白白,没有一点糊涂,从而想要改变人设……这不是要把故事往套路上,单调上逼吗?

设想一番,看原著,我们都想让贾宝玉变成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人,但若是贾宝玉当真变成了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人,红楼梦的故事走向还能合理的按照曹公既定的方向走吗?那如何能成就这部伟大的经典?

红楼的悲剧,很大一部分就是依托于主角贾宝玉“天下无能第一”的名头一步步演绎的,他的性格,肯定是不能改的,改了就是另外一个故事。

本文也是,贾清穿越回了红楼,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他就是贾清!红楼和红楼金钗们能因为他的到来发生什么变化,或者是遇到什么不同的遭遇,全从贾清而来。

所以,不管好不好,都只能从贾清的角度出发演绎,不能站在书友的角度,那是上帝的视角。上帝写的书,是历史,单调而无味,直白而无奇,是写给一个人看的。

好吧,就说到这里,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哈哈,稿子确实掉了两千字左右,所以下一章深夜才能发了,先发个免费单章占个位置,大家别介意啊。

第五八四章 无赖

走到宝钗的房门前,贾清对薛蟠道:“你跟着进来做什么?”

薛蟠愣下了脚步,问道:“我不能进去?”

贾清很不爽的道:“我去看我未来媳妇儿,你跟着去干什么?”

薛蟠一想,好像是这样,去看别人的媳妇确实不太好耶。

贾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谢带路,你先回去吧。”

贾清走进了屋。

我不能进去吗……

薛蟠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又没想通,索性懒得再理贾清的事。听说飘香院最近新来了几个女子,其中还有一个外国货色,还是赶紧去吃花酒要紧!

薛蟠也跑了。

“姑……姑……二爷来了!!”

贾清刚进门莺儿就撞了上来,好在没撞到。等她看清是贾清来了,顿时很是震惊的样子,话都说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贾清到底哪里吓着了她。

贾清只是点点头,便直接进了屋。然后便看到一个俏丽的倩影有些无措的站在床前,微低着头,手也不自觉的在挽裙摆。

这个摸样的宝钗倒是与往日里不同。

“你,你来了……坐吧。”

贾清有一个陋习,那就是越是在女孩子羞臊的时候越喜欢盯着别人看。所以,宝钗不得不颤着音先开口。

“嗯,我来看看你。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姐姐,我有好多话想和姐姐说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

都定亲了,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贾清走到宝钗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笑道:“怎么没有,虽然我们的婚事定了,但是我还不知道宝姐姐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还有,姐姐你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宝钗别过头,心想,这人真是无赖的很,刚定亲就跑到门上却也罢了,还问出这样的话来,叫人如何回答?

“自来,自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什么甘愿不甘愿的。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宝钗说完这句话已经面色发红,生怕贾清再说些更让人难为情的话,所以下了逐客令。

虽然宝钗对他第一个问题敷衍,第二个问题更是规避,但是贾清也没实心眼到真要宝钗回答出来。绕着宝钗走了大半圈,他笑道:“我不走,难得看到宝姐姐你这个模样,我好想欺负你呀。”

“你!”宝钗躲避的身子一顿,抬起头,羞愤的瞧着贾清,骂道:“无赖!”然后便要往外走。

你不走我走可以吧。

贾清现在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他真要死待在这她还真没办法。

贾清一把拉住她。

“你放手。”

宝钗有些生气了。

贾清道:“我不放,难道你觉得这辈子你还逃得开我不成?”

宝钗一听,果然放弃了挣扎。贾清这句话,有些不一般的意思在里面。

“你放开我,我们还没完婚,你不能这般无礼,让丫鬟们看见了,会说闲话的。”

几句话之间,宝钗突然发现贾清还是那个贾清,纵然成了她的未婚夫,也还是这般恣意妄为,她反而平静下来,心平气和的道。

贾清不记得这是不是他第一次拉宝钗的手,但是这种感觉确实是不存在于他过往的记忆中的,所以他不舍的放手,说道:“没有完婚怎么了,莫非宝姐姐心里还有悔婚的打算?”

这本是贾清调笑的话,听在宝钗耳中,却当真把她气着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难道我们的婚约在你看来是可以随便反悔的?还是你根本就想过要娶我,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只把它当做一件可以用来开玩笑的小事,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在此取笑我。”

宝钗越说越觉得委屈。

贾清方才那句话,往大了说可以说是在怀疑她的忠贞。她本来对贾清是不是愿意娶她为妻一事就心存疑虑,如何经得住这样的玩笑话。

扯了扯手回不来,她便别过头嘤嘤欲哭了。

身份的转变,使得她在贾清面前再也不能维持以前的大方和淡漠。

贾清却没心没肺的道:“宝姐姐你哭吧,我还没看过你哭的样子呢。只是你得小点声,要是让姨妈知道了,没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那我可不好交差。”

贾清这话一说,宝钗发现她居然被气的哭不出来。明明就是在欺负人,还怕别人知道!

再次扯了手,贾清还是不放。宝钗低着头道:“你到底想要怎样嘛!”

宝钗知道为何这么久没丫鬟进来,肯定是莺儿那小妮子把守在门口呢。所以她才能有这么一丝勇气允许贾清的无礼之举。

她能明白的事贾清自然也明白。看着宝钗已经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有种认命的意思,贾清乘势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直到她挣扎的力气小下去之后才放松些。

低头瞧了瞧宝钗原本雪白的脖颈已经红透了,贾清道:“宝儿……”

宝钗身子一颤,随即浑身都软了。

贾清继续道:“不是我想怎么样,我只是害怕你胡思乱想,所以今日我必须过来一趟,并不为真的要欺负你一次。真要欺负你,以后多的是机会,呵呵呵。”

宝钗静静的听着。怕我胡思乱想,难道他是为了打消我心中的忧虑?

感觉宝钗不会再反抗,贾清索性将下巴放她肩上,道:“其实自宝儿你进京以来,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只是你一直恪守礼数,我才一直没有机会与你这般亲近,如今老天怜惜我,直接把你送到我身边。你知不知道,我心里都快开心死了,老天爷待我真的不薄!”

“真的吗?”宝钗偏头问。只是她忘了贾清如今就靠在她肩上,她这一回头,两个人的脸颊就贴在一起了。羞得她立马又低下头。

她以为她低头就没事了,可她忘了抱着她的人是贾清。

“当然是真的……”

贾清感觉到了那一触而散的细腻,哪里肯错过,偏着头主动蹭过去……

察觉到宝钗又开始挣扎的贾清适时收手,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占回来。

“难道宝儿以为我当真只是因为那金玉之说才答应娶你的吗?你也太傻了,我若是不喜欢你的话,完全可以在这个‘金玉良缘’没传开之前封住那几个人的口,这件事便传不出来了。是我,允许她们把这些话传出去的,值得我庆幸的是,姨妈这么容易就答应把你许给我了。”

宝钗被贾清紧紧的揽着,心绪也只有一小半还可以用来思考。似乎,真是他说的那样呢!

她至今不知道她嫁给贾清对贾敬有什么影响。她只听说这是贾敬给贾清的遗愿。

如今听了贾清的自白,宝钗心中一直担心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她道:“还不是你,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把我妈妈哄得那么喜欢你,把我哥都比下去了。所以老太太一替你做媒,她便同意了!”

宝钗想到这里还是有些忿忿。这是源于她想起以前薛姨妈多次暗示她去亲近贾清的那些话。由此可见,也许她在她妈心里,或许还比不上贾清……

“嘿嘿嘿……”

贾清自信的笑了起来。他一直在薛姨妈面前表现的那么好,不喜欢他才怪呢!

察觉到贾清的得意,又知道躲不开贾清,索性锤了他一下解气。但她不是黛玉,锤了贾清之后又自省是不是错了,女子对丈夫动手可是违背纲常的。抬头见贾清一点不在意反而像是很享受的模样,她才放心,只是心中忍不住又道了一声:

无赖。

第五八五章 不屈不挠

宝钗的身子丰腴柔软,贾清拥着就不愿意放开,直到他感觉自己某处蠢蠢欲动之时,才扼腕松手。

再过分,宝钗肯定接受不了,还是那句话,以后机会多多,先不要得意忘形……

贾清一松手,宝钗就赶紧两步走开,一边整理自己褶皱的外裙,一边横眉看了贾清一眼。

“呵呵,宝儿的身子……”

“不许胡说!”

宝钗急忙打断贾清的话,并道:“还有,以后不许再这么胡乱叫,别人听见了不尊重!”

宝儿这个词,她都记不得是她有多小的时候薛姨妈才这般称呼过她。时隔多年,被贾清叫出来,可想而知她的羞臊。

“有什么不尊重的?难道要我叫你娘子?老婆?孩儿他妈?”

贾清戏谑的道。

哈哈,以前的宝钗,何等淡然,纵然是贾清也不敢随便开她的玩笑。可是现在,无论他做什么,她明明很不乐意,可就是拿他没办法,哈哈哈哈。

看着贾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薛宝钗此时才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被许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在没完婚之前,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齿序称呼,至于那之后,以后......反正你不许乱叫。”宝钗试着说服贾清。

贾清道:“不行,宝儿和老婆,你只能选择一个,你看想听哪一个?”

“......”

心中认命的叹息一声,宝钗道:“罢了,没人的时候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但若是你在人前也乱叫,我以后就离着你!”

一想到贾清当着众姐妹们的面叫她宝儿,宝钗便脸颊发烫。可是,出嫁从夫,贾清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又能怎么办?

贾清不要脸她还要啊。

“好了,你来了这么久了,该走了。”

宝钗的自适应能力很强,面对他如此的刁难,也很快整理好思绪。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孩,贾清当真是尊之敬之。

再次欺身上前,在宝钗的戒备与无奈中,再次拥着她,在她耳边道:

“宝儿,以后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要伤心难过,你只需要无条件的相信我,相信我会、我能保护你。

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议论,也不要畏惧不前,因为,以后你就叫做贾门薛氏,是我贾清的妻子!

我不会负你!”

抬起头,趁着宝钗正在愣神,低头在她额前亲了一口。

“呀......”

“哈哈哈......”

前面的惊呼是宝钗的,后面的笑声是贾清的。

“宝儿,记住我说的话。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贾清大笑着走出宝钗的闺房,正好就抓到两个听墙角的丫鬟。

莺儿和臻儿两个躲在外间附墙,看见贾清出来,连忙惊慌失措的逃开。

贾清一愣,没有揭穿她们。不然,宝钗刚刚被他“欺负”的那么狠,这两个丫鬟怕是要“倒霉”了。

到了荣庆堂,正好听见贾母她们在说事。

“林妹妹要回去?”贾清皱着眉头。

贾母说:“是的,他爹派人过来接,说要带她回去住几日,我也不好驳回去。”

“什么时候?”

“还在收拾......”

正说着,黛玉的奶妈王嬷嬷协同黛玉过来给贾母告辞。

贾清拉住黛玉道:“你要回去?怎么先也没给我说?”

黛玉不敢看贾清,只弱弱的道:“父亲病了,我想回去照顾他。”

看她心虚的模样,贾清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好啊,小妮子长大了,知道先斩后奏了!

“义父身子一直不好,你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不过,你自己的身子也不好,这个气节又是你最容易闹病的时候。

我只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后,我会亲自去把你接回来,你便趁着这三日的时间好好陪陪义父吧。

不过,你可要记住,千万照顾自己,别让老祖宗和我们担心。”

黛玉没说话,贾清便对贾母道:“老祖宗,那我送她回去了?”

贾母道:“去吧,紫鹃也跟着去,好好照顾姑娘。”

“是。”紫鹃躬身领命,本来她也是要跟着去的。

林府离贾府本来也没多远,不过五六里地。马车也是林府准备好的,所以没一会就到了。

马车内,贾清对沉默了一路的黛玉道:“看来,妹妹还是不相信我。”

黛玉说:“我不明白。”

贾清摇摇头道:“我不论妹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罢了,先不说这个了。三天,这三天妹妹就在这边好好陪着义父说说话,三日后,我来接你。”

贾清说着跳下马车。

黛玉噘起了嘴。这个人,还是这么霸道不讲理,人家几时同意只回来住三天的,到时候偏不跟你回去,看你能怎么办!

贾清牵着跳下车的黛玉到林府门口,钟姨娘已经带着人等在这里。

“见过姨娘......”

贾清和黛玉同时问安。

钟姨娘只对着贾清淡淡的点点头,然后便拉着黛玉,形容关切起来,完全不理贾清。

贾清旁边耐心的站着。熟料之后钟姨娘便对他道:“谢谢你送玉儿回来,你回去吧。”

如此平淡,完全不像是刚开始见面的那样亲切。

当然贾清不会因此多说什么,恭声道:“是......”

等她们进门之后,贾清却没有走,而是跟着进了林府。对没有失德的长辈恭敬那是礼数,但他从来不会言听计从。

到了林府,他自然要进去看看林如海。

林如海见到贾清,面色有些复杂。

“坐吧......”

“是。”

贾清依礼坐下。

林如海看着贾清。经过这几年历练的贾清,脸上早已没有了稚气,身姿也挺拔,形容稳妥,实在是乘龙快婿的上佳人选。

可笑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如今,却是为时已晚。

“你是送玉儿过来的?”

“是的。她身子不好,我怕下人们做事有闪失,就亲自送她过来的。义父最近身子如何?”

“还好......”

对于林如海的敷衍,贾清道:“国事虽然重要,但是身子才是自己的。户部里面那么多能臣干吏,义父该放权的时候还是要放权,不要事必躬亲。

孩儿如此说非为劝义父怠政。义父为官多年,应该知道,为上者事必躬亲,为下者便没有前进的余地,这是很不好的。

户部那么大,事情也那么多,义父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手下必须有几个臂膀才能行。我看户部右侍郎于书洋便不错,义父可以将户部的事务多交给他来帮忙打理。”

林如海道:“我知道了。”

哎,这根本是个无解的难题。除非正庆帝失去对林如海的信任,否则,林如海怕是会在披肝沥胆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钟姨娘带着黛玉过来求见林如海,被小厮告知林如海和贾清正在书房说话。

钟姨娘道:“倒是个不屈不挠的性子。”

黛玉在后面解释道:“二哥哥便是那样的人,姨娘不要和他计较。”

钟姨娘回头看着她,直看的黛玉缩了缩身子,才道:“傻丫头,我计较什么,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算了,我们先回屋吧,等你父亲忙完了再过来。”

“嗯。”

虽然察觉到钟姨娘对她格外的亲近,但黛玉还是有些不太自在。傻丫头,这么亲切的称呼,她只从贾清嘴里听到过。

第五八六章 操碎了心

从林府回来,贾清去贾敬屋里,待了半刻钟。

延迟一日挂丧,是他为了薛家考虑,却“委屈了”贾敬。所以,他在这里尽尽孝道。

当然,贾清因为个人原因,其实并不重视人死后的东西。比如风光的葬礼,等。

但是,他也知道其实这东西只是做给活人看的,也不能不做。总之,他用心送贾敬走,往后的一切,他不会完全拘泥于礼制。

比如,按照礼制,他必须放下一切俗务,潜心为贾敬守孝三年,三年内,什么大事都不能做。他不会,这三年,他要做的事,会很多!

黛玉今日的举动,让他有了危机感。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变强,然后才能拿到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今正庆帝做了十年的皇帝了,还是束手束脚。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太上皇没死!

可是,太上皇已经是过了八旬的老人了。这个岁月的人,说去也就去了。到时候,必然是一场轰天彻底的大地震!

同时,也是一次权利洗牌的转折。

他一直因为年纪的问题,虽有名气,有嚣张跋扈的后台资本。但是,他始终入不了朝堂,进不了权力中心。

所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好抓住机会的准备。

因为他也猜不到太上皇到底哪天会死,所以,早一天准备好筹码,就多一分机会。

三年,三年的守孝时间,也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大的蛰伏时间。

到时候,看看还有谁能阻止他踏上云霄!

站在贾敬的面前,将这些默念给贾敬听了,贾清转身回屋。

这些日子的劳心劳力,贾清也略有疲惫。携鸾和佩凤看在心里,所以只要贾清回屋,她们便都会尽十倍心思的伺候。

当尤氏走进来的时候,贾清正在佩凤的按摩下快要进了梦乡。

携鸾不想尤氏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贾清。但是她没权利这么做,只得放她进来。

尤氏进来,见贾清躺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身后,佩凤温柔的给他揉着太阳穴。她一进门,佩凤还发出眼神信号,请求尤氏别吵着贾清。

“大嫂子有什么事就说吧。”

可惜贾清早在尤氏和携鸾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了。虽闭着眼,语气却未怠慢。

尤氏本来已经打算等一会,见贾清是醒着的,她才道:

“是玄真观的事,那二十多个道士二叔打算如何处置?”

玄真观是宁国府建造的,与荣国府的清虚观一样,也算是家观。

贾清睁开眼睛,让佩凤先停下,即对尤氏道:“那些道士,挑几个老实的留下看守,其他全部遣散了吧。

玄真观以后也不叫玄真观了,改名贾府忠义祠,是为贾家第二祠堂。

往后,凡是对家族有突出贡献,或是为家族而死的人,无论何人,都要在忠义祠里面立上一块牌位,每年按时进行祭祀。

包括焦大在内,细数我贾家发迹以来,所有家臣忠仆之名,按次记录,补刻牌位,供奉其中,每年由家主率领族中后辈,亲往祭奠。”

自焦大死后,贾清便有立忠义祠的想法。如今玄真观空置,刚好用来干这个事。

不要小看忠义祠这件事,只要做的好,它能最大限度凝聚一个家族的信念。而且,花不了多少钱。

这是贾清的治家手段,尤氏没有置喙,随后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事:“二叔,你如今也已经定亲,我再管着这府里的事也不大好,以后宝姑娘接管起来可能会多有不便,不如二叔还是将中馈交给管家婆子们暂管着,到时候宝姑娘过来也好接手。”

她以长嫂的名义替贾清管家多年,以后贾清的媳妇进来,该如何待她?所以,她要先给自己谋退路。

贾清摇摇头,道:“这事先不必考虑,她一时半会还嫁不过来,此时以后再说吧。”

贾清知道尤氏的担心,想了想,道:“我进府那年,大嫂子多少岁了?”

反正贾清记得当时尤氏还很年轻,他当时还对她卖萌来着。

“二叔问这个做什么?当年,当年我十八岁了吧。”

尤氏记得很清楚,贾清进府的时候,正是她最青春年华的时候,是她嫁给贾珍的第三年,也是她被扶正的第二年。

她十六岁给的贾珍。

贾清算了算,如此说的话,尤氏今年还没满三十。

“大嫂子还这么年轻,可想过,出府另过之事?要知道,空闺寂寞,况且漫漫余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尤氏愣了,没走出房间的佩凤也愣了。

“二叔,这是要逐我出府吗?”

尤氏面色发白道。

贾清摇头说:“大嫂子不要误会,我是认真的,若是嫂子有此想法。我能帮助大嫂子,不必空守在这寂寞的公府里面。”

佩凤此时插话道:“二爷,大奶奶是不可能再另外嫁人的了,二爷您要是让大奶奶再嫁人,就是逼大奶奶去死!”

佩凤知道贾清是好心,但他怕贾清好心害了尤氏,所以急忙劝阻。

贾清说:“我有办法。”

这么多年来,他和尤氏也算是配合无间,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尤氏慢慢的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步步熬到白发苍苍,那太残忍。

礼教不允许尤氏改嫁,但若是他贾清容不下寡嫂,逼她另嫁,那就另当别论了。虽然对他的名声影响很大,但是比起尤氏的一生,这点名声影响他能接受。

至少,家里人都会知道他是为了尤氏才这么做的。

这是最简单的做法。

尤氏却突然跪下,道:“二叔的好意我明白,可是,我不能答应。”

贾清唬了一跳,赶忙起身把她扶起来。

“嫂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我们好好说便是,你这般,置我于何地。”

尤氏道:“我知道二叔是个心善、有本事的人,但是,纵然二叔有本事让我出府去,可有想过,我这样出府的人,哪里有人家敢要我?最多,只怕也只得落个为奴为贱妾的下场。

就算千幸万幸有那贫寒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愿意,可是,不怕二叔嫌弃,我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已经不能再安分的去过粗茶淡饭的生活,不愿意去守着一个或是粗鄙,或是孱弱的相公厮守一生。

二叔所言,深闺寂寞,可是,到底守着这偌大的公府,不愁吃穿,行动有丫鬟婆子伺候,这已经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寡居,西边的大奶奶不也一样,她能过得,为何我就过不得?所以,还请二叔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就算二叔当真嫌我了,我宁愿在这府里为奴为婢,也不要出去由人践踏。

这便是我的心愿,求二叔成全。”

尤氏声泪俱下的说着,还要跪下。

贾清自然不会让她再跪,可尤氏心意很坚定,少不得贾清只好搂住她,并叫佩凤过来帮忙拉着。

好容易尤氏终于不坚持了,贾清才道:“既如此,此事容我再想想……”

唉,这个时代的女人,太缺乏安全感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外面的社会从来对她们不曾友好,让女子们对外面充满恐惧。

尤氏如是,翠柳亦如是。

等尤氏擦泪走后,佩凤挽着贾清道:“二爷,大奶奶真可怜。”

贾清搂过她来,叹口气道:“可怜的,又岂止她一个。”

想起翠柳,贾清才是真的头痛。三十岁了的她,还是大姑娘,唉,他真是为她们操碎了心。

第五八七章 吴豪

黑夜降临,距离京城几百里地,一间破旧的大四合院子,走进来一个人。

此人年过半百,形容清瘦,留着一撮三羊胡子。

他颤颤拐拐的走进来,在昏暗的院子里,几个擦剑的,磨刀的,闭目养神的人都像是没看见他一般,一点未受影响的继续做自己的事。

清瘦老者看了他们两眼,继续往里走,走到正堂那间同样破旧的屋子,正面,供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张画像。

画像中是一个人。

粗犷,威严,不羁。

清瘦老者看到这幅画像的时候,瞳孔瞬间一凝,身子仿佛被定住,一动也未动。

“看来,你还记得主人,倒也不完全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阴暗中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并未现身,放佛一条隐身的毒蛇在盯着外面的老者。

清瘦老者缓缓收回目光,他叹了口气,道:“时隔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嘴上不饶人。”

“哼……要不是看在当年你还有点骨气,直到最后也没有对那个人摇唇鼓舌,我现在就不单单是嘴上不饶人了!”

叮~!

啪!

利刃出鞘然后又回鞘的声音。

清瘦老者没在意对方的无礼,沉默了一下,他道:“今日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对方也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你说。”

“当年,当年娆妃娘娘……”

砰……

一声撞击,木梁都在摇晃。黑暗中那个人咆哮道:“不要跟我提那个女人,要不是她,主人的王途霸业又怎么会失败!要是当年我违背主人的命令,一刀杀了个女人,凭主人的势力,未尝没有一搏的机会!!”

清瘦老者等他安静下来,淡淡的道:“时也命也,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该放下了……”

“放屁!”

一把冰凉的剑搁在了老者的脖子上。

“那个阴险的小人还没死,如今还高高的坐在龙椅上面。还有叛徒方轲,一直躲在锦衣卫,我要是不把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老者淡淡道:“就凭你外面那几个人?”

脖子上的剑更紧了一些。

“你敢看不起黑翎卫?”

老者道:“王爷最信重的黑翎卫我当然不会看不起,只是,现在,你们还有多少人?据我所知,方轲一直奉命在追查你们的下落,如今他已经是北镇抚司同知,手下数万锦衣军提骑,你要想的,更该是如何保住手下人的命才是。”

清瘦老者语气淡然,如实陈述。

脖子上的剑拿了下去,良久,阴冷的声音道:“你加入黑翎卫吧!”

清瘦老者一愣,随即摇摇头。

“怎么,难道你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还是你已经忘记了主人对你知遇之恩?

你若是不愿意在我之下,我可以让你做黑翎卫的老大,我包括手底下所有人,全部听你的命令行事。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助我们杀掉那两个人!”

“没有意义的,就算杀了他们又如何?王爷,他已经去了二十年了……”

“废物!二十年又如何?难道王爷就这么白白死了不成?只要我吴豪还活着一天,就算不能杀了他们,也要让他们寝食难安一天!

这是我还活到今天唯一的意义。总比你,自诩满腹才华,如今却甘愿当个缩头乌龟要好!”

老者不欲与对方争论,道:“我只想问你,当年,娆妃娘娘肚子里那个孩子,到底活下来了没有?”

“死了,早死了!方轲那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当年我们奉王爷的密令进宫救走娆妃,本来都成功了,中途他居然对有孕的娆妃生了淫心,欲行不轨,被我发现后还背叛王爷,掳走娆妃。

我们追了他一路,娆妃的血顺着马车,在那夜的大雨中流了一路,你说,那孩子还保得住吗?

后来的事你是知道的,娆妃最后落在袁琰的手里。袁琰以此作为圈套,逼得主人仓促起兵,才导致最后兵败被俘。我真后悔,那夜为什么没有一刀杀了那女人,才让主人因为她陷入绝境……”

“你是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娆妃娘娘的孩子死去?”

“难道还有活的可能?娆妃失踪后的第三日,主人就兵围皇城,当时娆妃从城楼坠下,就算先前没死,那时也该死了。

你追问这个做什么?主人府里那四个孩子都死了,凭袁琰的狠毒,难道你以为娆妃肚子里那个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没有亲眼看到,一切都是吴豪自己猜的,从娆妃失踪,到从皇城坠楼,其间有两日的时间,这两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合自己前段时间的调查结果,有八成可能,宁国府里那个人,就是王爷最后的骨肉!

想到这里,清瘦老者眉头一下子舒展很多,他转身,看着和印象中已经完全不同的那个人,他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活在自责与仇恨之中,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王爷的失败,从他行差踏错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埋下祸根。

而后王爷优柔寡断,狠不下心肠,便注定了失败。

王爷补救的时机,太晚了!

就算那夜你成功救出娆妃,或者是一刀杀了她,但是娆妃与人私通之事已经传开。难道你以为当时太上皇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若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让嘉亲王来查这件案子?

王爷做了近十年的太子,根基深厚,可是才一起兵,不到一夜便败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杀掉王爷的不是方轲,不是袁琰,更不是你,而是当今太上皇!王爷的亲生父亲!”

清瘦老者的声音也很低沉,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他看的越加明白。皇权,当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让太上皇那样以仁君著称的皇帝,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

这,便是他死里逃生之后,立誓不再踏入官场朝堂的原因。

对面之人被他揭开心口的伤疤,表情瞬间狰狞起来,腰间的剑被他捏的叮铃作响,手指头也钻入掌肉之中,不一会便有血滴溅下。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等等……”

老者站住,随即听那阴冷的声音迟疑的道:“谢……谢~谢……”

虽然听不清,但老者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个人,活在谴责中已经太久,活的已经不像一个人,他,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不过,我还是要为主人报仇,因为我这条命是主人给的,这辈子注定只为了主人而活。主人死了,就只为报仇而活。

你不要以为我这二十年来只会躲避,什么都没做……除了方轲和袁琰之外,当年背叛王爷的那些人,我已经杀了大半,而且,我还为袁琰准备了大礼……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我看你这些年也是居无定所,无事可做,我再次邀请你做我们的头儿,凭你的头脑,我的武艺,至少杀掉方轲,并不会是太难的事,怎么样,你认真考虑一下……”

阴冷的声音终于多了一丝活人气息。

老者看到他的变化,心下好受了一些。当年英姿勃发的恩科武状元,也是国朝唯一的一个武状元,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也实属他不忍也。

但是,他还是摇头拒绝了。

“不,杀方轲,你一个人便够了。以前他没实力,所以你杀不了他,现在他有实力了,你要杀他便容易多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老者说完走出破败的屋子,留下对方喃喃道:“实力弱我杀不了,实力强了我才杀得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走出屋子,对院子里几个人道:“吩咐弟兄们,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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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八章 挂丧

是夜凌晨过后,宁国府,钟鼓声阵阵。

清早起来,街坊和路人们赫然发现,昨日还喜气洋洋,肆意撒喜钱的宁国府大门口,一夜之间,竟挂上了白布。

荣国府,虽未挂白,但也将门口的大红灯笼取下。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宁国府一等神威将军,太上皇御封少年神童贾清的父亲,于昨夜亡故了!

清早,简单收拾了一下的薛姨妈就赶到荣庆堂。

对于路上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她全都看见了,但是她并没有多关注。

她原本就知道贾府如此匆忙的提亲,有为贾敬冲喜的成分在里头。可是那又如何,只要能让贾清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女婿,这点亏她还是愿意吃的。

可是谁知道贾敬居然立马就死了,这个时候除了薛家和宝钗的名声之外,她更在乎的是贾家的态度。

“姨太太安。”

“老太太起来了没?”

“老太太今儿一早就起了,现在在和太太说话。”

薛姨妈点点头,进了屋。

谁知一见面,贾母就站了起来,对着薛姨妈道:“姨太太,让您受委屈了……”

薛姨妈大惊,她如何敢受贾母这一礼,赶忙过去扶着,并道:“老太太如何这般,折煞晚辈了……”

薛姨妈不受礼,贾母也不强求,实际上她也不是真心的。

“唉,我原本是看在两个孩子一个郎才,一个女貌,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做媒保了这一门亲事,这原也是为了加深你我两家的情意。

谁知道他父亲偏在这个时候去了,如今,可不委屈了宝钗丫头,我这心里头着实不安啊。”

薛姨妈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没怀疑过贾家在这件事里面有欺瞒的行为。可是,贾府门第本来就比薛家高,贾清本人也没任何问题,这种“骗婚”,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啊!

这且罢了,如今贾母这样,不管有的没的,先责怪了自己一番,所谓尊者向卑者致歉,让她如何还好意思说其它的话?

“这,谁也料不到的事,如何能怪到老太太的身上,老太太也是一番好心。

只是宝钗……”

名声是一个女人的一切,这种情况对宝钗的影响真是蛮大的,就是薛姨妈也说不出“没关系”几个字。

贾母正色道:“我明白的,我看这两府里谁敢说闲话。你我两家的婚事本来就是清哥儿他爹临终的遗愿,如今姨太太成全,才能让他爹能安安心心的走,保全了他一片孝心。

这件事不论怎么说,都算是我们贾家欠薛家和姨太太一个人情,谁要是敢在这件事里面说东道西,我第一个不饶!”

薛姨妈一听这话,心里瞬时安了。

按照贾母这个说法,就不是“冲喜不成反成丧”了,而是贾清为了完成其父亲临终愿望要娶薛家女,而薛家乃是成全,贾敬,是含笑而去的……

这样一来,道理上就谁也说不过去了,也保全了宝钗的名声。

这一刻,薛姨妈心底很感激贾母。

贾母看着薛姨妈的表情,心下也很满意。她知道事情原委,如今当真金玉良缘一成,贾敬便驾鹤西去了,真真的应了那道人的话,甭说贾母本就信神佛,就算先前不信的,经历了此事也该相信了,所以她笃定这桩婚事没做错。

先前由于一些私心,她没有对薛家说实话,造成现在薛家名声受损。

按成分来说,这确实算是骗婚的行为。可是贾母自然不会因此自责,这桩婚事不论怎么说,都是薛家占了便宜,贾清的婚事她早就划算过的,如今被薛家夺去,她才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愧疚。

不过,宝钗以后就是贾家宁国府当家夫人了,她自然不会眼看着她名声受损。所以她早就盘算好这一套说辞,刚才还和王夫人串好了词。

如今看情况,效果果然很好。

她什么也没做,不但消去了薛姨妈的猜疑,还获得了对方的感激,这,便是她处事手段的高明之处。

“方才我和你姐姐商议,准备过去看看,清哥儿第一次办这样的大事,我怕他不周到,要不姨太太也跟着过去看看?怎么说,他也算是姨太太的准女婿了,哈哈,姨太太也不好眼睁睁看他出丑不是?这会子过去帮帮他的忙,管叫他感激你这个岳母大人一辈子,呵呵呵。”

贾母笑着提议。

薛姨妈一想,也好,顺便看看贾清的态度如何。相比较于贾母这边的态度,她更关心贾清的看法。贾母这边,关联的只是薛家的面子,而贾清的态度,则关系到宝钗的幸福!

她男人死了,如今守着薛家偌大的家产,指望全在一双儿女上,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

……

大观园里,姐妹们也聚在一起,替宝钗担心。

“唉,原本还指着很快就能喝二哥哥和宝姐姐的喜酒,这会子怕是,一时半会喝不到了。”

秋爽斋,探春如是说道。

对于贾清如闪电般的定亲,而且对象还是朝夕相伴的宝姐姐,她有种恍如隔世,不真实的的感觉。

迎春也道:“是啊,二弟和四妹妹这下子要守孝三年,三年时间里,宝姐姐和二弟,怕是都不能完婚了。”

探春越发惆怅起来。此时宝钗归家,黛玉又回家住了,惜春也一早就进了宁国府守孝道而去,原本热热闹闹的园子,瞬时就只剩下她和迎春以及湘云三个。

回头间看见湘云在那里低头不语,她便扯了她一下,道:“云丫头,你想什么呢?”

“哦?啊,我在想,我在想这会子宝姐姐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一起瞧瞧她去?”

探春也不以为意,道:“你说的也是,这事也太不凑巧了些,我们一起去看看宝姐姐吧。”

“嗯,我们走吧。”

……

春天,黛玉容易犯嗽疾。

哪怕她是以侍奉林如海的名义回来的,可惜身子却不会由她做主。许是乍然换了环境的因素,当晚她便轻微咳了起来。

紫娟才给她端了汤药碗出去,回来却面色沉重。黛玉道:“什么事?”

紫娟说:“听说二爷的父亲去了,家里已经开始发丧。”

黛玉一愣,道:“哪个二爷?”

“当然是清二爷!”

紫娟无语,难不成还能是宝二爷?

说起来,贾政可健康的很!紫娟甚至很难在心里想象贾政要翘辫子的模样……

打了个激灵,紫娟快快的把这种大不敬的想法扔出脑海。

黛玉听了,一时没了反应。

他父亲死了……

是了,他父亲一直以来都多灾多病的。如今这一去,他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

黛玉替贾清伤感起来。

紫娟没有黛玉这般多愁善感,她只关心与她相关的事。

“如此一来,二爷便有三年的孝期要守。三年之内,二爷不但不能礼乐,最重要的是,他和宝姑娘的婚期,便要推后了……姑娘?”

紫娟发现黛玉有些心不在焉。

“那便如何,她的婚期推不推迟,与我什么相干!”

黛玉突然把脸一红。

这个臭丫头,有事没事就拿这事来调笑她,可恶。

她以为紫娟是在取笑她。

紫娟要是知道黛玉的想法,心底肯定会叫屈,可惜她并不知道。

“姑娘,难道你忘了,那日二爷对姑娘说了,让姑娘你相信他,再给他三年的时间……

难道姑娘就一点也不疑惑,他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叫姑娘给她三年时间?”

黛玉蹙着眉,道:“那你说说他是为了什么?”

紫娟走到黛玉身边,小声道:“我认为,二爷心里也是有姑娘的,他想用三年的时间,来娶姑娘……”

啪,黛玉最喜欢的一本书被她碰落在地上,黛玉一下子站起来,“怒视”着紫娟:“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太不像话了,这种话你也敢乱说,看我不,不……”

黛玉越“骂”越小声。她一直知道紫娟猜得到她的心思,可是,从来没有一次,紫娟说的有刚才那般直白。

娶我……我们可是兄妹……

而且,他已经和宝姐姐定亲了,呜呜,还有可能吗……

黛玉瞪了紫娟好一会,终究不能拿她怎样,脖子根都红透了,推开紫娟就想跑。

“姑娘……”

紫娟拉住了她,继续小声却坚定的道:“难道姑娘真的要放弃了?以前猜不到二爷的心便罢了,我也支持姑娘彻底死了心好了,因为既然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死了心对大家都好。可是,如今我们明明感受得到二爷的心意,又如何不试着给二爷一个机会呢?这可是姑娘最后的机会了……”

黛玉挣扎了两下,听到“最后的机会”几个字,她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你如何知道他是那个意思,万一要是你猜错了,岂不是没意思。”

黛玉头垂到脖子里了。这话一说,她就算是承认了她喜欢贾清的事,纵然对面只有紫娟一个人,对她而言,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第五八九章 美名

紫娟确定的道:“姑娘,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啊。那日的情况,姑娘没看见,可是我看的真,二爷看见姑娘趴在那儿哭,他站在姑娘面前,那神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绝不相信二爷心里会没有姑娘。”

黛玉面现悲戚,说道:“可是,可是他还是定了宝姐姐……”

紫娟道:“这便是天意吧,那边大老爷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又有什么金玉良缘,二爷为了孝道,不得不娶宝姑娘。这也怪不得他,姑娘你想想,以前姑娘们在园子里玩,谁和二爷最疏远?”

黛玉不语,她知道紫娟的意思。单从这方面来说,宝钗确实是最不和贾清亲近的。可是,她们也不疏远!黛玉想着

紫娟却以为自己看清了事实,继续道:“所以说,姑娘在二爷心里的位置肯定不是宝姑娘可以比的。那日二爷就对姑娘约了一个三年之期,刚好大老爷就去了,我想,二爷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姑娘你想,若是二爷明知道大老爷要去了还给宝姑娘定亲,这意味着什么?

说明二爷根本不在乎宝姑娘,眼睁睁看着她受这样的委屈。而且,三年之内,宝姑娘已经是嫁不过来了,他又对姑娘说等他三年,我就想,二爷的意思,最后想娶的肯定是姑娘,而不是宝姑娘。”

紫娟振振有词的说道。

黛玉本来不是这么容易被人忽悠的,可是,紫娟的话太对她心中的期许了,她的眼中渐渐焕发光彩……

“可是,那她又该怎么办?……”

黛玉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紫娟的说法固然让她高兴,但她却也不想贾清伤害宝钗,哪怕她不喜欢她,还经常讽刺挖苦人家,但那只是小女孩单纯的攀比加些许嫉妒,若是上升到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忍心。

其实,谁也不知道黛玉尖刻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无比善良的心。

“那,便要看二爷怎么处理了,他那么厉害的人,肯定知道怎么办!”

相比较之下,紫娟就没那么重的思想包袱了,二爷的妻子只能有一个,不能因为不忍心就让姑娘伤心一辈子……

黛玉带着这么一丝犹豫和期许,心境较之前明朗了不少。只要贾清心中有她,再等两三年又何妨,她才刚满十三岁。

主仆两说完这茬,正在相顾无言的时候,林府的一个丫鬟走过来道:“姑娘,姨奶奶说,宫里新赐了一批缎子下来,叫姑娘去看看,要有喜欢的颜色,好叫人给姑娘做两身新衣裳。”

紫娟便说:“姨奶奶对姑娘也太周到了,这才一日时间,便为姑娘张罗了好几件事了,这会子又要叫做新衣裳……”

黛玉没说什么,只道:“走吧,去看看。”

……

迎春等人到东北院找宝钗,只等了小半刻钟,宝钗便出来。

穿着通体素色的衣服,上面没有一丝花纹,头上也没见一件首饰,只简单的扎着发丝。面色清丽雅淡,腰间若流纨素。

三女见之,瞬时被宝钗这副别具风采的装扮打动。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宝钗这一身虽不算披麻戴孝,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湘云由衷赞美道:“宝姐姐,你真好看!”

迎春探春也出言附和。

宝钗没有让她们的关注一直停在她的穿着上,自然而然道:“你们怎么来了,有老妈妈们跟着吗?”

湘云说:“我们从梨香院那边直接就过来了,这么近,没叫老妈妈跟着。”

宝钗摇摇头道:“这便不好,都是姑娘家,出门还该叫老妈妈们跟着才好。”

探春便说:“我们急着来看你,就混忘了这事,下次记得就是了。倒是宝姐姐,你还好吧……”

探春也不知该怎么说。昨日其实她们还约好了今日过来给宝钗道喜,可惜谁料到会出这样巧合的事,这会子再对宝钗道喜,就有些不合适了。

宝钗知道探春她们来做什么。她的泪水早上已经悄悄流过,现在,倒是没必要把自己的软弱给她们瞧见,让她们带回贾府。所以,宝钗丝毫未表现出伤心,陪着探春等说了会话,就让人送她们回去了。

……

贾敬的丧事,动静不小。

京中各门各府,纷纷派人前来吊丧。三日来,宁国府都是车水马龙,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直到三日后,宁国府正式开丧破孝,这一情况才渐止。

贾敬会在家中停灵七日,供两府及族中子弟戴孝。七日后,送到家庙铁槛寺里入葬。

第四日,除了贾母和贾代儒贾代修之外,贾家在京八房所有子弟,不分男女,全部着白色孝服,到宁国府跪灵。

贾清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这时候跑到林府去接黛玉回来,只得派人去接。

林如海听了,觉得黛玉身为贾清的义妹,这些年颇承照顾,贾清的父亲死了,黛玉合该去尽个孝道,就亲自送了黛玉回来。

如此,倒是省了贾清费心。

只是,当黛玉着一身白孝出来的时候,立马引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黛玉当真不愧美人之称,她这一出来,瞬间便把所有姐妹们的光彩压下去,成为全场的焦点。

黛玉有些怯场,磕完头之后就躲到贾清身后。今日这里,可不仅仅只是丫鬟婆子,还有不少贾家近支男子在其中,她受不得那些目光。

好在她也只需要露这一面,很快便随着姐妹和嫂子们进了内殿守候。

进了内殿,王熙凤便笑说:“林丫头这身装扮,我看了都心里喜欢的不行,难怪方才那些人看直了眼睛。”

黛玉自然跺脚不依。可惜却堵不了众人的眼光。

尤氏、秦氏等暗自打量。湘云探春等也不自觉的与之做了对比,然后一个个都不得不承认,娇弱黛玉,配上一身孝服,怜人模样,无人可及。

所以,便造成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七日停灵日子,在两府与合族中议论最多的,居然不是贾敬的丧事,而是那每日只出现一次就消失的绝代娇影。

黛玉的美名,至此广传。

第五九零章 宝二爷的好事

七日停灵日满,宁国府便将贾敬送到铁槛寺安葬。当然,这还不是结束,一般他们这样的府邸长辈去了,丧事一般都要办四十九日。

不过,后面就只要直系亲属守丧便可。荣国府和其他族人都不用到场了。

且说送灵那日,铁槛寺早已设好灵坛,请了数百和尚道士一起诵经念佛,为期又是三日。贾政王夫人等皆在第一日便回了府,原本要带贾宝玉回去了的,只是贾宝玉一来没怎么见过这城郊风光,二者不想回去接受先生的教导,想趁机躲懒几日,三者,他还惦记着他相好秦钟的那位相好的小尼姑,想替他去看看,便央告说要陪着贾清在这边守孝。

别说,此举倒得了贾政的夸赞。王夫人见贾政高兴,自然只得依了贾宝玉,还叫凤姐也留下,一来看管好宝玉,顺便还能帮衬帮衬尤氏。

秦氏因为照管家里,所以并没有随行。

王熙凤被留下,也是乐意至极。她本来表现欲就强,如今掺和着处理里面的事,竟比尤氏还要来劲,偏偏下面的人还不得不服气。

一时王熙凤又嫌家庙里和尚道士、家人小厮挤在一处乱糟糟的,便和尤氏商议到近处的水月庵里收拾下处出来,供几个主子落脚。

尤氏本来不想躲这个清闲,贾清说:“二嫂子说的是,这里繁杂的很,你们到底是妇道人家,晚上挤在这边也不太方便,就去庵里歇息吧,明早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尤氏一听,才答应了。

且不说王熙凤尤氏等到了水月庵如何张罗,贾宝玉去找没找智能儿,找到了又做了些什么。便说留下来守灵的,除了贾清,惜春以及贾蓉三人之外,就只有贾蔷等几个宁国府近支子弟。

贾宝玉说是留下来陪贾清守灵,实则王熙凤她们一走便利利索索的跟着去了。倒是惜春很有“骨气”,愣是坚持要留下来守灵,一直跟在贾清身侧。

到了晚间戌时,按规矩又要跪灵两个时辰,惜春也没落下。只是她毕竟年纪小,耐力有限,这些日子睡得又少,早已经身心疲乏了,跪在贾清身边,几炷香功夫过去就靠着贾清身上睡着了。

贾清扭头看了看,她都这么累了还是坚持,实在是个乖巧的孩子,贾清又怎么忍心让他一直受这个罪,便想抱她去休息了。只是铁槛寺,要诵三日经,念三日的佛,彻夜不停,吵得很,不是个好休息的地方。

后边贾蓉看见了,猜到贾清的心思,他便乘势说道:“水月庵离这儿不过二三里地,一刻钟功夫就到了。不如二叔和四姑姑也去那儿休息一晚,明日再过来,这里侄儿守着就是……”

贾清在他前面,他感觉压力有点大,只要贾清去休息了,他便可以轻松不少。

贾清想了想,点点头,道:“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最多半个时辰我便回来,到时候要是看不到你的人,你可仔细了。”

贾蓉讪讪道:“二叔说的,我哪敢啊……”

得,白忙活了。

贾清抱起惜春,她自然被惊醒。

“嗯,去哪……”

贾清宠溺的吻了她一下,温柔道:“你太累了,哥哥送你去休息,别说话,别逞强,快睡吧。”

惜春勉强看了看贾敬灵坛一眼,感受着贾清温暖的怀抱,听着温暖的话语,心里一松,没一会便就真安心的睡着了。

贾清招呼了十多个随行家丁,坐上马车便往水月庵去。

到了水月庵,这边应该也才收拾妥当不久,各处灯火都亮着。

贾清找到尤氏,将惜春交给她,顺便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此时夜静人稀,贾清走过一扇孤窗下,忽然听见里面声音不对。

贾清一愣,这庵堂房舍布局杂乱,不像宁荣两府那样规整划一。这里是一栋独立的小楼,四面是空荡的院坝。楼里面的灯火也很昏暗,一看就知道是荒废的地方。

贾清凑近一听,只听里面居然有贾宝玉的声音。

“能儿,别,别……别人瞧见了不好……”

贾宝玉的声音很紧张。

随即一个娇喘的女音道:“这个牢坑,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宝二爷放心,我这里是整个庵里最脏乱的地方,晚上她们都不会到这里来的,以前二爷不是爱拿奴家取乐吗,今儿晚,任你想如何都行……”

贾清听到这里,顿时好大一颗八卦心升起来。轻轻在窗纸上破了个洞,伏上去瞧了起来。

室内昏暗的很,四周摆满了杂七杂八的扫帚马桶之内的杂物,只在最里面有一张破木床。如今也被一张破帐子遮起,根本看不清里面惊心动魄的场面!

只有床前的地上,扔着的那一件大红锦缎披风,着实与四周环境不符。

贾清确定了,这就是贾宝玉今日穿过来的。

贾清也不算是风月菜鸟,只看那木床摆动的频率以及空气中压抑而低沉的粗喘,贾清就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好事。

仔细看了两眼,实在看不清,贾清就没兴趣了,抬步走开。

不过,他也确定了,里面的男猪脚很肯定,就是偏偏美少年贾宝玉了,至于那个能儿,要是猜的不错,便是和秦钟一起气死他老父亲的小尼姑智能儿了……

这年头,难道真的流行搞尼姑?上次在苏州他就目睹了一场关于尼姑的野战,这一次,又是一场夜战。

也不知道尼姑有啥好玩的,要玩嘛,至少,贾清觉得,也是要像妙玉那样带发修行的嘛……

好吧,贾清承认,他之所以一直针对人家妙玉小尼姑,就是因为在蟠香寺的时候那小妮子一直给他冷眼。

话说回来,智能儿贾清也见过,虽然长得是不错,但确实是一个小光头,正宗的尼姑庵长大的小尼姑,也不知道为什么秦钟和贾宝玉都看得上。难道这就是禁忌的快感?

而且,贾宝玉和秦钟不是至“交”好友吗?这智能儿按理来说也算是朋友妻吧,贾宝玉这么不讲究?还是,他们那种爱好的人,对这方面其实看法不一样,不拘泥于这些,能够达成资源共享?

贾清腻歪起来。

随即感觉不忿,这夜深人静的他们两个在里面快活,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胡思乱想,这有些不公平!于是,都走到院子里了的贾清,突然转身回去,站在房门口,捏着嗓子,做出学舌鹦鹉的声音:

“宝二爷,宝二爷~

秦鲸卿,秦鲸卿,秦鲸卿来啦……”

念完这几句,贾清便垫着脚跑了,也不知道,贾宝玉会不会被吓痿……

呃,要真是这样,可不能被他发现是我干的,得快点跑!

贾清快步之下,也没细究原路,朝着大路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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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一章 云光

“来,把这些个都给二奶奶搬过去,还有这个紫金香炉,可珍贵了,大家都小心点,千万别给磕坏了!”

在捉弄了贾宝玉一下之后,贾清就没按照原路返回,出了穿廊就要朝着外面去,却见到前方三四个尼姑打着两三个灯笼,在倒腾着什么,一副很忙的样子。

其中还有一个老尼姑的声音在敦促着。

贾清听了便有不悦。这里怎么说也算是佛门净地,怎么里面的老尼却端着一副市侩谄媚的腔调?

贾清看她们去的地方,是一座禅房,里面照的通亮,门口还有两个贾府的丫鬟守着。

他刚从尤氏那边过来,贾宝玉也在忙正事,自然就能猜到这里应该是王熙凤住的地方了。

看着那几个尼姑进了门,贾清想了想便走过来。

丫鬟看见了贾清,急忙要通禀,被贾清制止。

禅房内,王熙凤抢着尤氏的工作忙了大半日,也是累了,在平儿的伺候下脱了衣裳,露出峰峦起伏般的身材,慵懒的躺在丫鬟们重新铺整过的干净炕上,准备让小丫鬟捶捶腿就休息。

不妨听见净虚进来给她请安,她只抬眼看了一下,对于她搬进来的几件摆设,在心里笑了一下,便再次闭上丹凤眼,懒洋洋的道:“不是才问过好,这晚上的,又来做什么。”

净虚便是水月庵的主持,也是经常和荣国府打交道的,对于王熙凤自然十分熟络。

一边让两个小尼姑把那什么紫金香炉摆好,一边笑呵呵的道:“二奶奶难得来我们这腌臜地方,可不敢委屈了二奶奶,可是庵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好把这几样还算过得去的东西拿来摆摆,二奶奶可不要笑话才好。”

王熙凤依旧闭着眼睛说道:“你别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你是知道我的,我可不吃你这套。”

净虚听了,笑道:“不敢瞒二奶奶,正是有一件事要到府里去求太太,又不敢随便造次,所以想先请奶奶一个示下。”

王熙凤问是何事。

静虚拿着佛珠,一边用手拨弄着珠子,一边道:“阿弥陀佛!只因当日我在长安县内善才庵出家的时节,那时有个施主姓张,是大财主。他有个女儿小名金哥,那年往我庙里来进香,不想遇见了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那李衙内一心看上,要娶金哥,打发人来求亲,不想金哥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的聘定.张家若退亲,又怕守备不依,因此说已有了人家。谁知李公子执意不依,定要娶他女儿,张家正无计策,两处为难。不想守备家听了此言,也不管青红皂白,便来作践辱骂,说一个女儿许几家,偏不许退定礼,就打官司告状起来.那张家急了,只得着人上京来寻门路,赌气偏要退定礼。我想如今长安节度云光老爷与府上有大交情,可以求太太与老爷说声,打发一封书去,求云老爷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那守备不依。若是肯行,张家连倾家孝顺也都情愿啊……”

王熙凤精明,虽然这净虚说了一大扒拉,但她还是一下就听明白了。分明这张家想悔亲,所以想找人从上面以势压人,逼迫对方退婚。

这种手段,着实下作。

不过王熙凤从来不是嫉恶如仇、正气凛然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只道:“事倒是个小事,只是太太却是不会管这样事的。”

净虚乘势道:“纵然太太不管,奶奶也可以做主啊?”

王熙凤心中嗤笑一声,这老货分明就是想求她帮忙,故意先说要去求王夫人,给她个高台阶……也不想,这样的事她怎么敢向王夫人开口。

别以为一个供奉庵堂的主持在王夫人眼里真有多少面子。

“我啊,我也不等银子使,不干这样的事。”

王熙凤翻了个身。

净虚见王熙凤不为所动,有些急了,又不敢逼迫。半晌方故意叹道:“二奶奶要是懒得管这闲事也罢了,只是那张家的人已经知道我来求了府里。如今不管她们的事,她们不觉得是府里懒得管,不稀罕她们的谢礼,倒像是府里连这点子手段都没有似的……”

王熙凤一听,立马坐了起来。

“放屁!”

她最是好颜面的人,明知道净虚这么说是在激将,她还是忍不住接刀!

她立马就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银子赚了再说,也叫那些穷乡僻壤的乡绅看看她们府里到底有没有手段!

不过,临了又想起了什么,王熙凤的身子一下又躬了下来,坐在炕上,眼神阴晴不定。

净虚本来见王熙凤的反应,心下一喜,谁知道王熙凤居然又迟疑了下来,急忙道:“奶奶以往可都是响快人,今日怎地迟疑起来?”

净虚认为,这事对荣国府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如何乐的有银子不赚呢?

王熙凤摇摇头:“你不知道,如今家里有个厉害角色,我要是帮你办了这事,就怕他知道了又不依我。”

净虚以为这只是王熙凤的托词,索性拿出自己的底牌:“那张家的人说了,若是奶奶肯帮她们出了这口气,她们不但永远记得奶奶的大恩大德,以后倾家孝顺奶奶。另外,张家还特意准备了五千两银子,用来孝敬奶奶。

奶奶就算不看我的面子,看在张家这般孝顺的份上,也该帮她们一回啊。对府上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奶奶又何必这么不通人情呢?”

王熙凤一听,有些心动了。长安节度使云光她知道,是当年二代荣国公那一辈留下的交情,如今节制两省军备,是个封疆大员。只要她以府上的名义请他帮忙说一声,想那长安守备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如此一来,这五千两银子便可轻轻松松拿到手了!

这样的好事,不做可惜了……

她就要开口,冷不丁听见一道冷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如,你叫他们把银子给我,我替他们办这件事如何?”

随即,就见贾清沉着脸走进来。

王熙凤连忙下了坑。

净虚一见到贾清,不惊反喜,连忙迎上来,道:“不知二爷驾到,贫尼失礼了……

不过,要是这件事二爷肯管,那就更是小菜一碟了。张家要是知道,铁定高兴成什么样了。”

一旁,熟悉贾清脾气的平儿和王熙凤两人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贾清也笑了,他忽然觉得,和这样的愚蠢之人生气简直就是自掉身价。

当下也懒得和她废话,道:“来人!”

王熙凤出门都有大量丫鬟婆子随行,只是出门在外,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人如今也只得在外间打地铺。如今围了进来,听贾清发话,就有几个婆子站出来。

“把这个妖尼带下去,打三十板子,把她一身的贱气都给她打散了,再带过来问话。”

呃,婆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是好。

王熙凤连忙道:“二弟也宽容些,她好歹是老太太的人。”

平儿也道:“如今是大老爷的忌期,二爷就饶她这一回吧……”

贾清瞪了她们一眼,道:“等会再说你们的问题!”

王熙凤心里一虚。平儿却皱眉,方才我可是一句话没说,你用的着加这个“们”字吗?

净虚错愕了,愣在当场,半晌方叫道:“我犯了何罪,二爷这般羞辱贫尼?”

贾清同样不理她,喝道:“还不带下去?”

婆子们一惊,不敢不动。如今但凡贾府的下人,哪个不惧贾清的威势?没见,上次就连大老爷他都敢打了,结果大老爷也没能把他怎么样?如今敬大老爷又去了,府里,还有谁能管制得了贾清?

贾母?王夫人?别做梦了,谁都知道那贾母疼贾清跟疼什么似的!至于王夫人,好像也对贾清很关爱……再说王夫人也不一定管得了贾清。

念及这些,婆子们哪里还敢迟疑?哪怕没干过这个事,也得先把人拖出去!

净虚终于明白过来,叫道:“你没资格打我,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奴才,我是出家人……!”

那几个婆子原本还觉得对老熟人下手不太好意思,如今一听,顿时怒了:好啊,就你这老秃瓢,还敢看不起我们奴才,等会再让你尝尝厉害!

至于她口中的话,她们自然不会当真。别说水月庵只是贾家内供的一座庵堂,就算不是,二爷打了你又能怎么样?你还敢去告御状不成?

再说,你这老秃瓢也够缺德了,还出家人呢,居然干这些毁人姻缘的事,活该!

于是,几人也不在顾及情面,一起抓着她就拖出去了。

第五九二章 前情回顾

却说贾宝玉在昏暗的杂货屋子里面,正享受着被迫的快乐……

冷不防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鸟叫”,他大吃一惊,一把推开骑在他身上的娇人儿,然后也不管人家撞到床沿吃痛的表情,急匆匆的下床寻找衣物……

好容易套上点松垮垮的衣服,贾宝玉就听到一阵呜咽之声。他艰难的回头,道:“你别哭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呜嗯…你走吧,就算明儿被她们打死了也好,就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别说这样的话,鲸卿还等着你呢……”

贾宝玉这话一出,帐中之人都瞬间噎住了哭声。

贾宝玉也愣了愣,方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这时候,又怎能再提鲸卿来。

贾宝玉懊悔不已。

说起来,他今日真的是应了秦钟的情才来找智能儿的。开始也好,水月庵的人一听贾宝玉要见智能儿,哪敢不允。贾宝玉自然就见到智能儿,只是他当时看到的智能儿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俏尼姑了,一身破烂的道袍,浑身脏乱。

贾宝玉生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去求水月庵的姑子们搬桶热水来给她洗了,换了身衣裳,她又到凤姐那里要了些吃的来,给她吃了。

然后便一直在这屋子里陪她说话。

这群天杀的贼尼姑,居然这般欺负一个清水般的女孩子,实在可恨!贾宝玉怜惜大增,故而嘘寒暖的照顾着。

而智能儿,受了这么久的折磨,没疯没轻生,都是她心中还有一点不甘心才能坚持到现在。如今贾宝玉来看她,就像是“白马王子”一般,瞬间带给了她无限的暖意。

本来贾宝玉也生的清俊,与秦钟一般,但是,比起秦钟来,他就尊贵多了!以前她不懂,经历了这一遭之后,才明白,原来,男人真的不是看外表的。若是,她托付的人不是秦钟,而是天生贵气的宝二爷,那么,那些人也不敢这般待她了,她想着。

此时的她,犹如置身孤海,四面无助,贾宝玉的出现,就像是从她身边飘过唯一的帆船,她拼命的想要抓住。她如今不过十二三岁,粗通风月,见贾宝玉对她嘘寒问暖,关切她,慰问她,便以为他与秦钟一般,费这么多心思也是为了占她的身子。

如此情况下,她还有何可犹豫的?

不经意的露胸露腿,在贾宝玉看愣神的时候,主动缠绵上去……

贾宝玉虽然才十四,但他很早之前就在袭人身上实践过。过程虽然短暂,但也算是有些经验,智能儿搂着他索吻,他虽觉不当,也只是口中推诿,身子不自觉的任智能儿施为。

智能儿太小,与秦钟虽尝过,也未知细理,慌忙除去下裳之后,也不做多的前戏,便坐上去,以至于贾宝玉开始的感受并不好……

好在不过几下,两人便适应过来,共登极乐。

谁知道正在爽快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声,却不知道是何人。但见他说得出“宝二爷”、“秦鲸卿”来,也可知是认识他们的……

智能儿还在发愣之时,就被贾宝玉推开,然后看他慌不择路般的欲逃走,心中一时有如死灰!

又怎能不哭?

时间定格在这里,贾宝玉和智能儿两个心中本来就十味杂陈,如今贾宝玉的一句话又戳中两人心中的那个点,因此一时竟忘了此时情况紧急,马上就会有被人抓奸在床的风险!

几个呼吸之后,贾宝玉猛然想起这点,弯腰捡起地上的披风,嗖的一下便跑了……

跑出小楼,四周静悄悄的,哪里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是我听错了,还是,难道真是鲸卿来过了?”

贾宝玉怀揣着疑惑,又感觉底下有点不适,也没在意,用手随便扯了扯,就往回走。

他和王熙凤住一个禅房,屋子都收拾好了,王熙凤和平儿在里面,他睡耳间。

到了这边,看到一大群人围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心想,难怪到处都没人,原来都跑这儿来了。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把她绑在这里做什么?”

贾宝玉走过来,见智能儿的师傅净虚居然正被人绑起来,顿时拉着一个年轻的小师太问道。

小师太脸一红,退后一步,才说:“师傅,她们要打师傅……”

要打?

贾宝玉带着疑惑进了屋。

这里能命人打净虚的,大概也只有王熙凤了。

贾宝玉心想。

不过,这老贼尼也着实该打!智能儿好歹是她徒弟,居然能狠心这般虐待,风姐姐这倒是出了我一口恶气!

……

再说净虚被带下去之后,禅房内。

“呵,二弟……”

王熙凤看着贾清,尴尬的唤了声。

也是见了鬼了,每次做这样的事都会撞到他手里。幸好,方才自己还没答应……

王熙凤心里想着。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居然在贾清面前有这么心虚。心虚这个词,以前从来都不是她考虑的问题。

“哼”

贾清轻哼了一声,坐到方才王熙凤躺的地方,也不说话。

丫鬟们都看稀奇去了,剩下两个见气氛不对也溜了出去,只有平儿给贾清倒了杯茶来。

“你这又是甩哪门子的脸子?”王熙凤纳罕道,走到贾清身边,继续说:“我说你也太肯动气了,净虚是出家人不说,也经常在老太太跟前走动,你就这般让人打她,难道不怕别人背后嚼你的舌根?”

贾清道:“这是个出家人?我倒是没看出来!”

王熙凤气乐了,嘲讽道:“是是是,什么你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也不知道你手底下的人怎么过的,摊上你这么个阎王般的主子,一天到晚还不得提心吊胆的,想想也为他们不值。”

贾清撇撇嘴,他有时也奇怪。有的人说他待下人太宽松了,有的人又说他待下人太严苛,真不知道怎么才是不宽不严……

不过随便他们怎么说,他认为对的,就绝不会改变。

平儿侍立在右,王熙凤站在左边,这一对主仆也有意思,高矮胖瘦居然差不多,都属于略显丰满型的,贾清坐在她们中间,有点点压力,稍微挪动了一下屁股。

王熙凤一直盯着贾清,观察入微,见此轻轻一笑。

这小子,果然还是不老实。

偏偏贾清还察觉到了王熙凤的眼神,心下老大不爽,加上对王熙凤屡教不改的性子也很来气,想也不想就在面前人的香臀上抡了一巴掌,道:“还不信真收拾不了你!”

第五九三章 太子遗孤

听到啪的一声,平儿错愕了。

王熙凤被打的脸红,一手护臀,娇嗔的瞪着贾清,似幽还怨,嘟嘴道:“我又如何了?”

麻麻的,身子都要软了呢……王熙凤心说。

旁边平儿看到王熙凤这反应,张大着嘴巴。这两个人也太不像话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居然就敢乱来。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得了。

想到这里,平儿连忙退出去,看着房门口。

贾清面不改色,道:“你还敢问怎么了,你忘了前几次你的保证了?!要是真忘了,我可以提醒你。”

“我没忘~”王熙凤嗔了一声,说:“方才不是没答应她吗,你可不能用莫须有的名头来治我的罪。”

“再说……”

看着平儿出去守门去了,王熙凤不知怎的,心中生出很大的胆子,竟就这么娇笑着坐到贾清腿上,环着他的脖子,凑近贾清的脸,吐气如云的道:“再说,你刚才不是已经惩罚了人家嘛,大不了,人家再让你打一次就是了~”

扑通!

这估计是心跳漏了半拍的声音。

贾清大感吃不消发“骚”的王熙凤,强行把她的手扯下来,推开她,道:“好了,我先回去了,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然后拔腿就跑。心道:干嘛要手贱,不知道少妇是最难缠的吗,敢去招惹就要有摆平她的本事……想到这里,贾清再次打了个激灵,加快速度走了,完全不管刚才说过要审问净虚这事了。

“呵呵呵呵呵……”

这是身后王熙凤的笑声,贾清根本不理会,走出大门,连迎面过来的贾宝玉也没看见。

贾宝玉看到贾清本想招呼,可惜贾清速度太快。她便看着平儿道:“平姐姐,二弟这是怎么了?”

平儿不知怎么说,便道:“他忙着回去处理事情,所以才没看见二爷。二爷先前去哪了,二奶奶让人叫了两次也没找着人。”

贾宝玉面色大窘,讷讷道:“没,没什么……我先去看看凤姐姐去。”

说完也走了。

平儿瞧着贾宝玉,若有所思……

贾宝玉进了屋,王熙凤笑声刚歇,脸上还留着笑容。他便问:“姐姐怎么这么高兴?”

王熙凤见贾宝玉到了,收敛了笑意,道:“你回来了,刚才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人,之前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太太让我看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给太太交代?下次再这么着,我可不就不带你出来了!”

贾宝玉连忙赔罪,拉着王熙凤的手撒娇,宛如一个小孩子。

王熙凤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轻轻抽回手,道:“好了,我说的你记着就好,先回去休息吧。”

“嗯。”

贾宝玉也是心有遐思,乖乖回屋休息了。

……

三日也是过得很快,送灵之后,余下的一切杂事都交给了尤氏打理,贾清就重新入宫当值。

这日从宫里回来,不料陈寿突然上门拜访。

贾清在正厅接见他。

“陈道长大驾光临,未及远迎,失敬失敬……”

贾清一见到陈寿就仿佛见到了多年的未见的老友一般,声音亲切,亲上前引他坐下。

陈寿心中有些生疑,第一次他上门的时候,这小子还认为他是骗子来着。

“府上遭逢大变,本不该登门造次,不过,我确有一件事关贾林郎一门安危的大事相商,还请贾林郎屏退左右。”

陈寿满脸正色,贾清一听下意识的便要嘲讽,想起自己的谋算,便压下去,保持微笑,并让侍立的丫鬟都下去,然后道:“陈道长有什么事就说吧。”

贾清努力使自己的面色正色起来。

陈寿等人都退尽后,才道:“不知道贾林郎可知,令侄媳真实的身份……”

贾清面色微变,不自觉的保持了防御的姿态,道:“陈道长说笑了,我家的媳妇我自然知道。陈道长不觉得你这么问很失礼吗?”

陈寿继续说:“贾林郎不用紧张,就算看在如海的份上,我也不会对贵府不利,况且,我本来就对贵府没有恶意,相反,我此行正是为了帮助贵府而来。”

贾清眯了眯眼。这些说客,开口闭口都是“我是为了你好”,越是如此,越证明其别有用心!

焦大死的时候,告诉他秦可卿的身份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可惜他并未来得及细告知原委,便蹬腿去了……

可是贾清不傻,能让焦大害怕,认为一个女人的身份能对贾府产生威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秦可卿,六成的可能以上是皇家的人,还是四成,她是叛党的女儿或者后人……

无论哪一种,都属于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偏偏现在陈寿说了出来……

“陈道长严重了,我家侄媳妇少说也有十来个,倒是三代之内的,仅我大哥独子名蓉的发妻。若道长说的是她的话,那就是笑话了,谁不知道,我那侄媳乃是前工部营缮郎秦大人的长女,如今嫁到我家已经多年,若说她一介弱女子能对府上产生什么威胁,肯定就是陈道长说笑了。”

贾清笑道。

陈寿摇摇头:“林郎何必瞒我,我既登门,自然已将一切查明。

令侄媳是秦邦业夫妇养大的不假,但是,却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是在令侄媳幼年之时从养生堂抱养而来。

那间养生堂早在十多年前就已不在了,经我查证,那间养生堂若要追根溯源,竟是开国大将军,也就是贵先祖贾演公手下一名将军所建,为的是替他那些马革裹尸之后的袍泽,照料后人。”

这个陈寿,果然有些手段。这种陈年往事,要打探清楚,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因为,这些事就连贾清也不知道!

“这又如何?先祖帐下多义士,这些前辈顾念袍泽友情,兴义举,建善堂,此等重情重义,我辈后人自当铭记和效仿,又有何可奇怪的。”

陈寿笑道:“贾林郎有所不知,这位将军只是白衣出身,家中并无太大家产,又如何能供奉这间养生堂几十年之久?”

贾清道:“哦,是吗?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呵呵呵呵”

陈寿笑了起来,道:“既然贾林郎讳言,那我便直说了。

那间养生堂名为那将军所建,实际上,一直是贵府在出钱供养。

而令侄媳,也不是从人间搜寻而来的弃婴,她实际上的身份,乃是皇家贵女,当年义忠亲王,也就是废太子的遗孤!”

陈寿说的时候,便紧盯着贾清的眼睛。

第五九四章 说服

“陈道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贾清仍旧坐着,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寒芒。

陈寿似无所察觉,继续说道:“贾林郎应该知道,废太子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而当年废太子与今上的恩怨,想必贫道不说贾林郎也该有所耳闻。若是让人知道贵府居然一直暗藏皇家贵女……”

“好了!”

贾清打断他的话,道:“我不知道陈道长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子虚乌有的消息,也不关心。看在我义父和钱先生的面子上,方才的话我可以不计较,现在,还请陈道长说出你的来意!”

陈寿看着贾清,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道:“先前我还以为贾林郎完全不知情,现在看来,贾林郎似乎早就知道了。

这样也好,倒是不用贫道再想方设法让你相信了。

至于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帮助贵府解决这一隐患。”

贾清自认为自己的表现已经很平静了,这个老道居然一副看穿他的样子。

其实,贾清心中现在也很彷徨。自与林如海交谈后,他还想谋算把陈寿弄进府当个谋士,他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那么牛逼,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如今他牵扯出这桩大案,让他如何心安将他留在身边?可是,不留在身边,更是难以心安……

“不知道陈道长准备如何帮我?按照你说的,此事关系我府上安危,既然你都知道了,难保其他人不知道,又如何能遮掩呢?”

陈寿斟酌了一下道:“此事,我也是碰巧才知道了,依我猜想,宫里应该不知道,要不然,当今陛下也不会这般对你恩宠有加。

或许,当年参与此事的还有人知道,但是他们既然二十年来不曾透露消息,相信往后也必定不会泄露……

当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只要贾林郎此事处理得当,就算日后闹了出来,也能脱身,或者说是把影响降到最低。”

贾清悠悠问道:“这么说,这件事只有道长一个人知道了。”

陈寿愣了下,看着贾清的眼睛,再次笑了起来:“难怪敬公废嫡子,弃长孙,也要将家业传给你,果然敬公眼光独到。也难怪,贾林郎能转圜两代天子之间,进退自如了。

只是我想不到,贾林郎小小年纪,哪里学来如此心机和城府。

没错,贾林郎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让我今天走不出贾府。我也可以坦言相告,此事我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就算被我求证询问过的那些人,也无人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贾林郎能确保日后不会再有人发现这个秘密,贫道到今日也活了五六十年了,至此也不算亏。”

沉默了两秒……

“哈哈哈,陈道长说的哪里话,我与道长无冤无仇,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我可是一个奉公守法的人,杀人犯法的事我不干。

倒是陈道长,今日突然造访,然后说了这么一大篇奇怪的话,还说要帮我,可我不知道,陈道长打算如何帮我?”

这货太奸诈了,贾清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要是他想用这个做威胁,哼,没这么容易。如今贾家的脏水,可不是谁想泼就泼的!诚然,或许并不是脏水。

“如何做,其实也不难。王爷的遗孤嫁入贾府,这已经是事实,无可更改。但是,只要她死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就算最后宫里知道这个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做什么的道理。

毕竟死者为大,况且,她也算是他的侄女,再狠心的人,也不会睚眦至此的。”

贾清忽然问道:“有两个问题请问道长,道长与我家虽不说毫无瓜葛,但也用不着道长冒这样的风险前来劝告。其二,据我所知,道长在俗世的时候,曾在义忠王爷门下听用,如今却要致义忠王爷遗孤于死地,如此做法,未免令人齿冷。”

陈寿陷入沉寂,良久才叹道:“王爷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知道,当年……罢了,总之,王爷之恩,永世难忘。如今,我既然知道王爷当年舍命也要保护的妻女尚有其一还在人世,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就算是偿还恩情吧。

所以,我说的死,是指不能让别人还能按照我发现这个秘密的方式寻到贾府,寻到……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贾清仔细思考个中得失,最后得出结论,陈寿应当没恶意,至少,对秦可卿没恶意。不然,只要将这个“谣言”传出去,对贾府来说就是个大麻烦。

于是,贾清便大咧咧道:“叫什么关你什么事,你不会叫少奶奶吗?若她真的是你原来主子的女儿,叫她一声少奶奶不会委屈你吧?”

陈寿:“……”

半晌,陈寿秉着宁惹阎王,不惹小鬼的心态,道:“总之,就是不能让别人以相同的方式找到,找到少奶奶。”

“所以,你是说让她诈死?”

陈寿点点头,说:“是的,诈死之后,让我带她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我会一直守护她,就算我死了,也会找好保护她的人。”

“不行不行,想我偌大公府,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住吗?再说,你一个老道士,身边带个年轻少妇算怎么个回事?”

陈寿皱眉道:“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贾清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道长别忘了,你要带走的可不是一个小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我答应你,若是她不愿意,道长能怎么办?”

“这……”

陈寿为难了。

让他去强迫王爷的遗孤?摇摇头,他绝对做不到!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处在危险之中,却不管不顾。

“你有办法?”

陈寿问。

贾清反问:“道长是如何推测出我府上的少夫人是义忠王爷遗孤的?”

陈寿因为要取得贾清的信任和同意,必须开诚布公,所以直言道:“那日我在府上,恰巧看到少奶奶,与……”

陈寿有些讳言。

“哦,道长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唉……少奶奶,竟与当年的娆妃娘娘生的有九分相似!

我一见之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于是回去反复思索考证,最后才确定,少奶奶就是当年王爷和娆妃娘娘的女儿。”

贾清笑笑,他不清楚二十年前到底有何新闻。事实上,整个大楚,知道当年事情始末的,都不多,而且,没一人敢随便传。所以贾清并不知道娆妃是谁,下意识以为是义忠亲王的一位王妃而已。

“再问一个问题,当年可有传言,说义忠王爷留下孤女?”

陈寿道:“没有,所有人包括我,都以为她早就不在了。

可是,若是少奶奶一直活着。那么,娆妃娘娘死的时候就是单身子!虽然碍于身份,旁人不敢动娘娘的尸身,可是,医官很可能知道,因为那太明显了!

若是医官知道了,难免当今陛下不会知道……”

贾清一听,心安了大半。道,笑道:“若是,那医官不敢说或是没机会说呢?

依我看来,王爷那样的人物,真要遮掩一点什么,也不算太难得事,他老人家手底下几个得力的人还有吧?

这件事二十年没被捅穿,便是证明。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陛下知道了,也只不过以为其流落在外,不知所踪。况且,圣人的胸怀该是如何我不知道,但依我看,陛下要是知道遗孤乃是一名女婴,自然不会再死死纠缠着不放。

道长当年可有听闻陛下派人四处探寻了?

其实我看道长也是杞人忧天了。道长因为熟悉当年的事,又恰巧在我府上看到了她,所以才有所怀疑。

依我看,这件事既然二十年没有人发觉,可见要么是你弄错了,要么就是当年做事的人做的天衣无缝。等到时间越久,这件事就越容易成为一件历史尘封的往事,只要我们自己不说,谁还能知道?

就算,真要是天意凑巧,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难道,还有比这太祖钦定的国公府更能保护她的地方吗?谁又敢随意到这座府里来抓人?

就算是陛下,他也要顾念天下之人对他的看法,不会轻易拿自己的侄女怎样。最大可能,也不过是听之任之罢了。

如此说,道长可认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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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五章 都能治好

“这……”

陈寿陷入思索。

别看他如今只是一个云游的道士,但他曾经是义忠亲王身边第一谋士,辅佐义忠亲王夺得太子之位,对于大楚的权势脉络都有接触。他认为,把人带走,他能保证安全,而且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贾清说的对,若是对方是个小孩子倒罢了,如今,她已经成年并嫁了人。谁又愿意放着安安稳稳,富贵荣华的日子不过,去隐姓埋名呢。

“不知,贾林郎可能让我见她一面?”

贾清一听,立马道:“难道道长准备把你的推测告诉她?给她说她是废太子的女儿,当今太上皇是她爷爷?你这是害她还是帮她?”

“这不是推测!当年,其实你祖父……”陈寿有些生气了,差点说出些什么,又马上住了口。

贾清一愣,看来,自己那个便宜祖父当年也不是那么安分啊。说不定就是义忠亲王的人也不一定,只是应该不是明面上的,不然,他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好好好,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除非你把这些告诉她,否则,你一个非亲非故的老道士平白无故的要见她,她岂不生疑?”

贾清善加引导。

陈寿道:“可是,明知故主遗孤在此,却不能见她一面,老夫心中实在不得安啊。”

贾清似也犹豫了,良久才道:“罢了,我也是看陈道长心系故主之后,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所以才愿意帮你。

这样吧,反正道长你也居无定所,不如暂在鄙府住下,日子一久,府里人便都以为道长是府上的客卿,也就不算外人了,到时候,还怕没有机会看到她吗?这样,人也不会生疑。正好,道长不是说要替老王爷照看她吗,道长在府中,外面有何风吹草动也可最快的知道,然后以策万全。

我这可是一下子成全了道长两门心思,算是看在我两位长辈的份上才如此的,够给道长面子了吧?”

陈寿低眉想了半晌,怅然点头:“罢了,暂且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我可说好了,要是她本人同意,或者日后有何变故,我会立刻叫人带她离开京城。”

“自然。”贾清也点头同意。

秦可卿怎么可能答应离开宁国府?秦邦业夫妇一死,她的所有一切就都在宁国府了。就算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可能改变主意,女人,和男人终究不一样。

离开贾府,她也不可能用自己的身份去成就一番事业。

所以,陈寿说的第一点不成立。至于第二点,那时候,不用陈寿说,他也会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谈好这一点,贾清随便问了陈寿几个问题,得知他果然是个孤家寡人,什么牵挂也没有的人,对他而言住在哪儿确实没什么区别。

不过,之后陈寿似乎发现了什么,笑道:“刚才没察觉,你小子也太精了,苦心积虑把老夫留下来,难道,你还想让老夫替你做事不成?”

贾清顿时沉下脸来,道:“陈道长要是这么说的话,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啊。道长要是不愿意,大可以拒绝,反正我这府里也不是开善堂的,陈道长来了,少的不说,一天三顿饭,几十文钱总是要花费的吧?是了,刚才我还没想起来,是不能便宜你,这样吧,住宿费就给你免了,饭钱的话,对了,你一餐几荤几素?府里客卿的标配是两荤两素,我就算你八十文一天好了,你要是想吃的更好也可以,加钱就是了。

嗯嗯,就这样吧,具体的你和管家去商量。对了,陈道长还要住进来吗?

要是还是要住进来,记得先去账房把这个月的伙食费先交了。”

陈寿张了张嘴巴。

他到哪里别人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何曾见过这么市侩的嘴脸!

而且,一天饭钱要收他八十文?你家开饭馆的吗,这么贵?

“这钱老夫出就是了!”

陈寿好歹也是要面子的人,贾清都说到这里了,他还能求他别收饭钱了不成?

“对了,老夫这些年,一直吃素!”

贾清意外了,这老货,该不是年轻时候坏事做多了,吃斋赎罪吧?

“这样啊,那就少收你三十好了,一天五十,最便宜了,不能再少了……”

贾清戒备的看着陈寿。

陈寿当真气到爆了。老夫说不吃荤难道是为了让你少收点饭钱?老夫是差钱的人吗?

这么一想,陈寿算了算自己的口袋,好像还真不算宽裕了,这么看来,莫不是哪天还要出去摆个算命摊挣点饭钱?

“哼!”越想越不爽,陈寿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贾清忙起身相送,道:“道长,那你到底还来不来?”

“废话少说,给老夫准备一间干净点的房间!”

陈寿顿了顿,添了一句:“要是房间我不满意,我就去找你义父说事!”

他可能是觉得,别人镇不住贾清这货,所以把林如海搬出来。

贾清听了倒是一愣,随即笑道:“好勒,房间包你满意,怎么说您也算是前辈,苛待谁也不能苛待您啊!”

陈寿一听,越发心堵,甩甩道袍往前走,并说:“你不用送了。”

声音很决绝,可见他此刻有多厌恶贾清。

贾清也不勉强,让赖总管送他出府。

家主会客,一般赖升都会等在外面的。

看着陈寿萧索的背影远去,贾清终于收敛笑意。

“哼,总有一天,要让你这老货心甘情愿替本小爷做事。”

……

黄昏时分,贾清去荣庆堂请安,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人声嘈杂,人还挺齐全的样子。

“老祖宗,你们这是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是云丫头她们说好些日子没看到宝丫头了,问她是不是不住园子里面了。”

贾清和贾母一问一答,史湘云适时道:“是啊,现在是春天,园子里的花开的正艳,偏偏宝姐姐这个时候不在,好可惜呀。”

王熙凤笑道:“什么可惜,左右不过是那些花花草草,有你们去看不就可以了,何苦定要宝丫头去看,这会子,她怕是没心思陪你们去看这些东西了。”

史湘云瞅着王熙凤,若有所思。

王夫人道:“凤丫头,你少兴头些。你姨妈说了,宝钗是这几日身上不大舒服,所以才没出门。等她身上好了,还是要回园子的。”

可惜,众人并不相信是这个原因。

倒是贾清认真了,道:“身子不舒服,可是病了?那我等会去瞧瞧。”

王熙凤顿时笑了,道:“老祖宗,我说有人比我们关心吧,你还不信?”又转过头来对贾清道:“我说二弟,你还真觉得她病了不成?我可是听说,下聘那天,你就死乞白赖的跑到人门上去了,呵呵呵,你还怕人跑了不成?”

贾清只道:“不管真病还是假病,等我去了,都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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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六章 妻管夫?

“啥?”

王熙凤一时没听清楚,贾母倒是听真呢,她一愣,随即笑道:“从来没见过你这般没脸没皮的人,你是打算再去看你宝姐姐?就不怕被你姨妈撵了出来?”

贾清呵呵一笑,王熙凤倒是反应快,瞬时又插嘴道:“瞧老祖宗说的,姨妈不知道多喜欢他呢,对他那叫一个宠爱,连我这个亲侄女儿都羡慕死了。又怎么舍得撵他?”

贾清盯了她一眼,笑道:“你要是羡慕,以后我每回到姨妈家去,都带上你好了,你就跟在我屁股后头沾沾光,算是报答你送灵那日的情谊了。”

贾母等笑了,让嫂子跟在他一个小叔子屁股后头去串门,这种话也就贾清有脸说的出来。王熙凤脸忽然就臊了,贾清故意提送灵那日的事,别人会以为是谢她帮衬之情,只有她明白贾清是指她那晚的放肆。

白了贾清一眼,王熙凤适时供出贾清的罪状:“你还敢说那日,你把净虚师太给打了,老祖宗可是说过要治你罪呢,你这会还主动提起!可不是自投罗网。”

贾母也想起了,道:“正是这事呢,清哥儿,你也太放诞了。那净虚师太写信向我哭诉,我让大夫去帮她瞧,说她没半个月是下不来床呢!人家好歹是出家人,你便下那样的死手,万一要是打出了事,岂不是得罪了神佛?以后可莫做这样的事了。”

贾清失笑道:“就她还能代表神佛,神佛知道也会笑的。老祖宗,你可知道她平日里做的都是些什么勾当?哪一点配的上是出家人?

本来我之所以还留她在庵里,也是看在老祖宗的行下,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谁知她竟不思悔改,还回头告刁状,等着吧,看我怎么拾掇她。”

贾母骂到:“你这猢狲,可不许胡来,不然,我真生气了!

她受人嘱托撺掇你琏二嫂子毁人亲事固然不对,你琏二嫂子不是没答应吗?偏你不依不饶,非要给人家一顿板子,真是胡来。”

净虚告状自然不敢提原因,可是王熙凤为了撇清自己,也为了帮衬贾清两句,就主动“坦白”了那日的事。所以,贾母心里也很厌恶净虚这样的小人行径。之所以告诫贾清,是因为她敬畏神佛,不想贾清心中没有一点敬畏。

贾清也不想和贾母争论,看她要生气了,便笑道:“好,既然老祖宗不让我理她,那我这次就放过她。不过,以后她要是再敢干这种恶事脏事,玷污我们家的名声,那可就不得怪我了。”

贾母哼了一声,也懒得多说。又各自说了几句,贾母便让他们都各自回去了。

出了荣庆堂,姐妹们都往后头走。黛玉停下脚步,回头瞅着贾清,道:“你跟着来作甚?”

贾清道:“回我屋啊。”

黛玉道:“你忘了老太太说了,以后不让你进园子吗?”

“呃...凭什么……”贾清嘟囔一声,又道:“没关系,反正她老人家又不知道,难道姐妹们还会告发我不成?”

说完瞧着探春等人。

探春等都笑了。

贾母为什么不让贾清进园子,原因她们都知道。

探春因说:“二哥哥,你要是不听老祖宗的,那宝姐姐怎么搬回园子呢?”

“怎么,这园子是她修建的不成,她要进来还就不许我进去逛逛了?哪来的这个道理?”

贾清不忿道。

黛玉仔细看了他两眼,抿嘴一笑,拉着紫娟往前走。

姐妹们也各自跟上。

湘云两步跟上贾清道:“可是二哥哥,你和宝姐姐才定了亲,是不能见面的。你就不能为了宝姐姐,暂时别进园子了嘛。”

湘云喜欢宝钗,她才不想以后宝钗都不进园子了呢。

贾清说:“这谁定的破规矩,娶个媳妇,还不让见面,哪有这样的道理,那这媳妇还娶来干嘛?”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放心,过不了几日,你宝姐姐就会搬回来了。”

“哦……”

贾宝玉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这几日下来,他还是没想好怎么给秦钟说那日的事情,导致他都不敢去见秦钟了。

至于智能儿求他的事,他更是一筹莫展。若对方是个清白女儿家便罢了,他去求求贾母,兴许还能答应给他做个丫鬟。可是尼姑,他没贾清那么大的胆子……

此时又听姐妹们谈话,想起大观园里最美最高洁的宝姐姐如今也是名花有主了,没有嫉妒,可是,他心里却也是莫名的难过。

从晴雯那件事开始,他便明白了,世间清白女儿,只要将终身托付于某一男儿,其他男子,便不放在她们眼中了。

不知道,以后可还能和宝姐姐说上几句话……

还有,林妹妹,他最喜欢的林妹妹耶。她刚来贾府那两年,他们的关系才是最好的,经常起坐一起,可谓无话不说,但如今,他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到这里,贾宝玉又抬头看着前面的人,黛玉在最前面,探春湘云围着贾清正在说话……

忽然他又一阵安慰。

或许,二弟定亲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快步越过贾清等人,走到黛玉身边,说话去了。

荣庆堂内。

贾母问周瑞家的:“姑娘们都回园子了?”

“回老太太,是的。”

“清哥儿呢?”

“好像也跟着进去了……”

贾母就沉默了。

王夫人以为贾母生气了,道:“他们姐妹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又好,一时要让他们分开,实在难为他们了。”

贾母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你没觉得清哥儿做事太随性了吗?只要他觉得对的,管他什么体统规矩,他就通通都不顾了。可是这么下去,是会吃亏了。”

王夫人心说,我还以为老太太您就喜欢他这样的性子呢,宠他都快超过宝玉了。

“他年纪还小,再过几年,等宝钗过了门,有她看管约束着,就好了。”

贾母想了想,道:“是啊,他身上要是有宝钗那丫头一半的沉稳,我也就放心了!偏他父亲去的不是时候,生生拖了这门亲事三年时间,不然,我都想立刻给他们完婚,看他成亲之后,还有脸这么没羞没臊的不!”

王夫人说:“事倒是如此,可是也没办法改变了。”

贾母沉思着,忽然道:“索然他们暂时完不成大婚,但到底已经定亲,有了夫妻协议,自然与以前不同。

他不是不听话非要进园子吗,索性我就装作不知道。等宝钗也回园子之后,他见宝钗那般端庄持重,自然而言就不好意思再像以前那般随性了。”

古代妇人大概就是这样的了。管教约束不得自己的儿子,就会寄希望给他找一个贤良淑德妻子,然后彻底让“不孝子”改邪归正。

却不知道,有着孝道压身的母亲、长辈身份都不能约束住,何况妻子乎?

妻以夫为纲,如何约束?

所以,贾母和王夫人,注定要失望了。

第五九七章 天下水陆路程

东北院里面,莺儿收下架子上的衣服,看着墙外探进来的一枝桃花,轻轻叹了口气。

臻儿问道:“莺儿姐姐,你干什么唉声叹气呢?”

把衣服给臻儿拿着,莺儿道:

“唉,这几天,姑娘不是去看太太就是一个人在屋里看书,连我们也不怎么理。我数了一下,这三天,姑娘一共就给我说了十九句话。”

“呀,莺儿姐姐,你还去数这个啊?可真有心。”

“以前姑娘还叫我陪她一起做个针线,下下棋什么的。现在姑娘不理我,一天到晚也没啥事,不就记得清楚了。”

“哦……”臻儿才跟着宝钗不久,没什么看法。

“一天到晚没啥事,你这么闲吗?要不要我给你派点差事?”

两丫鬟被吓了一跳,回头才见到不知何时贾清走进了后院,连忙请安。

“二爷……”

“二爷好。”

贾清看过薛姨妈之后,便径直往后院来找宝钗。对于他这么自来熟的性子,薛姨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由着他。

拒绝了薛姨妈派人跟着,贾清轻车熟路的就到了这边,刚好听见两个丫头的话,便调笑道。

“姑娘在里面看书呢,爷你进去看看吧。”

莺儿哪里有那些避讳,见贾清来了很高兴,直接指出宝钗的去处。

贾清点点头,道:“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你要是确实很闲,我就派一件差事给你。嗯,你过来。”

“怎么了?”莺儿走过来。

“手伸出来。”

莺儿不解其意,还是乖乖伸出双手来。

不得不说,这些从小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都生着一双洁白葱嫩的手,他身边的丫鬟也是。

可是莺儿的手却要更好看一些。十个小手指头匀匀称称的,粗细一致,长短有分。小拇指甲不像晴雯的那般长,只半寸,却能刚好起到修饰双手的作用。

总之整双手看着就像是最好的画师所画的一般美丽。

洁白、纤细、葱嫩。

贾清不自觉的拿起来放手心里……

莺儿一下子脸就红了,又不好抽手,毕竟,贾清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轻薄她,而是真的在研究什么一样。

半晌,还是臻儿道:“二爷你在看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你莺儿姐姐的手生的很好看,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脂粉堆里摸爬滚打多年,贾清早就练出一身金刚不坏神功。而且他深知,这种情形,只要自己不觉得什么,这些丫鬟就拿他没什么办法,脸上羞涩,说不定心里还偷着乐呢!

他太了解这些小丫头的心思了。比如,他一直觉得在觊觎他美色的银碟丫头。幸好他始终防备着,没给她造次的机会……咳咳。

松开莺儿的手,贾清道:“就是太瘦了点,两只手还不如我一只手大。”

莺儿一听,脸更红了。臻儿笑道:“瞧二爷说的,莺儿姐姐是女孩子嘛,手要是比二爷的还大,那成什么样了,嘻嘻嘻。”

莺儿抽回手藏在袖子里,闻言啐道:“死丫头,胡说什么。”然后才羞然问贾清:“二爷刚才说要给我派差事,是什么?”

渍渍,小小丫头,变脸竟也如此之快。不过贾清看了却觉得很舒服。他就喜欢这样乖巧的女孩子……当然,像晴雯那样的也喜欢……

“这样的,我看这春天来了,园子里白花竞艳,美不胜收。人都说你手巧,编的花篮很好看,我想叫你给我编几个,放屋里头用,怎么样,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莺儿想了想,道:“这个容易,只是,不知道二爷要花篮做什么用?我好照着去弄。另外,这花篮有用草茎的,有用柳条的,也有用花插的,不知道二爷要哪一种?”

贾清挠挠头:“我哪知道这些,你看着弄,只要好看就行。”

“好吧……不过也要等进了园子之后才行。”

“这个简单,明天你们就会重新搬回园子里了。”

……

看着贾清进屋了,莺儿才问道:“臻儿,你说二爷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臻儿眼珠转转,笑说:“亏姐姐以前还说我笨,我看姐姐才是真的笨。姑娘这些日子推说身上不舒服才待在家里,可是姑娘的钗匲首饰等全部都还在蘅芜苑里,出来住只是暂时的,迟早要回园子里。如今二爷一来,姑娘身上的病保管全好了,可不就得搬回去了?”

莺儿听怔了,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呆傻的小丫头,居然还能有这么“高深莫测”的见解。

“你,这些谁告诉你的?”

臻儿不答,反而看着莺儿笑道:“看方才二爷的样子可是很喜欢姐姐哟,以后姑娘嫁过去了,姐姐做了姨娘,还望姐姐不要忘了我们,多多照应才是呢,嘻嘻嘻。”

“呀,死丫头,吃错药呢!看打!”

莺儿大羞,追着臻儿便要打,吓得臻儿抱着怀里的衣服就跑,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却说贾清进了宝钗的屋子,里面比之上次来的时候,就要素洁许多了。上次见到的那些红色喜庆的物件也全部消失不见,整个屋子看起来雪洞一般。

贾清心中不免轻叹。

有时候,宝钗懂事的让人心疼。

显然,虽然按理宝钗不需要为贾敬守孝,但是,她却已经以贾家妇的规矩要求自己了。

罩了一件银灰色的外套,宝钗坐在窗下认真的看书。贾清走过去,书的封面写着《天下水陆路程》。

“怎么看这些书。”

贾清轻声说,怕惊到宝钗。

宝钗抬头,忙要起身,被贾清压住肩头,让她坐着。

起两次不动,她便依了,说道:“如今家里的生意很多都亏损的厉害,我怕母亲一个人打理不过来,就看看这些书,有事的时候也能帮忙出出主意,不至于一点也不懂。”

贾清坐她对面,道:“这些事不是该薛大哥去考虑的吗?你以后要考虑的,是怎么帮我打理好我们自家的生意。”

宝钗觉得和贾清交流好难。前面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变了频道。

却不妨碍她脸红,扭捏了两下,道:“我去给你倒杯茶。”

这次贾清没阻止。

半会她倒了茶回来,显见情绪收拾好了,悠悠道:“我哥哥是怎么样的,你也知道。前几年还有二叔帮忙镇着,可是如今二叔也去了,家里就全靠母亲撑着。

可是家里那些奴才哪个不是在祖祖辈辈手里留下来的,个个奸滑的很,我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好与他们询根究底。纵然明知道他们手里有贪墨亏空,也不好深究,他们也总是能扯出一大通理由出来,我们远在京城,没有证据也不好治他们的罪。

母亲为这些事早就伤了神,我要是再万事不管不理论,岂不是没有一点孝心。

我想着,劝母亲将那些积留在手里,又没什么效益,倒要每年贴补钱的产业折变了,只把那主要的,知根知底的产业留下。如此虽然一时亏了些,却能够祛除沉珂,往后也能更省心些。

只是家里产业众多,关系更是盘根错杂。要是胡乱整改折变,未免牵扯出大的乱子,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我就想正好我也有空,慢慢着手去理清这些,好做到将来有的放矢,母亲也轻松些。”

贾清静静的听着,喝了一口茶。他已经发现,宝钗的小书桌上,堆放的不是像《天下水陆路程》这样的杂学书籍,就是一些账本手册和名录之类的。

显然,这些日子,她主要就是在干这些事去了。

宝钗说的他全听的懂。简单来说,就是薛家缺了有力的主事人,又有庞大的家业,乱像已生。她建议薛姨妈忍痛割除弊病,去芜存菁,又担心不通门道弄出岔子,所以就要先去学习,弄懂,以便最好的完成这件事。

贾清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像她先前看的那本书,贾清知道,根本无聊至极,他都没心思看,可是宝钗方才分明看的认真。

这样的女孩子,不娶便罢了。娶了,就不能辜负。

贾清再一次告诫自己。

第五九八章 吻

贾清根本没就宝钗说的话发表看法,这是薛家的事,他没必要管。

倒是宝钗能对他说这些,说明在心里是把他当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这让他很高兴。

“明天你还是搬回园子去吧,探春她们都很想你。”

宝钗道:“再等等吧,等我把这些账册核对完了再说……”

贾清嘴角一咧,说:“你不是在生我的气?怪我这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来看你,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没,没有。”

宝钗连忙否认,并红脸道:“本来你也不该来的,你要是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别人还当看笑话呢。况且,也没什么压力。大老爷突然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哪里还能让你分心。”

贾清道:“还叫大老爷,以后要叫老爷或者公公。”

“还不是呢。”

“我说是就是。”

宝钗低头,不与某人争论。

“咳咳”贾清用声音提示她,要给自己男人面子,在她抬眼的时候,再次道:“总之,明天你要搬回园子去,在这边冷冷清清的做什么。难道,你还真打算避着我三年不成?就不怕我被别的小狐狸精勾引了去?”

宝钗大诧,良久才道:“你这人……你要是真心,自然没人勾的走你。你若是假意,便是我天天在你身边看着,又有什么用。”

宝钗的平心静气让贾清底气不足。暗骂自己一句,好端端的主动说这个干嘛!

“那你是真心决定不合作了?你要是不合作,我就派人来接你。到时候,让大家看新闻……”

耍无赖嘛,有时候才是最有效的。

宝钗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大老爷是一定会走的?”

她问的认真。

贾清也正色起来。这妮子,还说自己不在意,其实这个问题怕是早就憋在心底了吧。

“你愿意听真话还是假话?”

宝钗又想了半晌,方摇摇头道:“假话吧……”

“嗯?”贾清再次错愕了,你这思维有点后现代,居然让本少爷都跟不上了。

宝钗静静地看着贾清。答案,她早就有了,今日,鼓起勇气问出来,并不为求证,只为问心。

问自己,问贾清。

当她回答要听假话的时候,她的心便问出来了。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已将终身托付,惟愿不负。

贾清从宝钗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叹了叹,收起先前准备好的如实相告,推心置腹。

事情都过去了,答案已经不再重要。

他走过去,捧过宝钗的脸,低头一吻,轻轻道:“这,就是答案。”

“呀……!”

莺儿送点心进来,不小心看到这一幕,没忍住低呼出声,退之不及。

贾清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对血红着脸的宝钗道:“记住,明天搬回园子!”

宝钗木然点头。

得到满意答案的贾清笑着走了,到莺儿身边,申饬她道:“记住,以后进门前要通报。”

“哦。”

莺儿噘噘嘴,看他走了,才走到宝钗身边,眼冒小星星的祝福:“姑娘,方才二爷看你的样子,好温柔,姑娘你一定会幸福的……”

宝钗顿时难为情了。被贾清轻薄本就令她羞涩,何况还被自己的丫鬟撞见了!不过看莺儿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她才缓和下来,下意识的碰了碰嘴唇。

这,真的便是幸福的感觉吗?

随即对比她还激动的莺儿,道:“好了,你去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回蘅芜苑。”

说完再次坐下“认真”看书,不理莺儿。

“好的姑娘!”

莺儿倒是高高兴兴地下去了,心说,臻儿说的还真没错,二爷一来,姑娘便要回园子了。这妮子,以前不知道,她还有这般见识……

这样说的话,她还说我会成为姨娘……呀,羞死了羞死了,死丫头就会胡说!

……

第二日,宝钗如约搬回蘅芜苑居住,姐妹们全部去相迎问候,除了黛玉。

贾清自然也没去。

宝钗已经是他碗里的了,他一点不急。虽然他不在乎别人说他不守礼,但是为了宝钗的面皮,他觉得还是避讳着点好。

免得以后宝钗见到他放不开,总是担心别人瞧见什么。

反正,蘅芜苑就在山脚下,等到晚上再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多方便!

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现在,他在处理另外一件事。

“你说,把嫣然她们安排到凸碧山庄当丫鬟?”

贾清诧异的看着尤氏。

尤氏说:“老爷去了,二叔要守孝,至少这一年,再留她们在府里排练学习歌舞,有些不妥当……”

秦氏接着笑道:“我们倒是想遣散他们,又怕二叔舍不得,最后商议,还是这样做最好。”

贾清点点头:“不能遣散,我花了好多银子和功夫才组建起来的。”

尤氏和秦氏两个都笑了。

贾清视若罔闻,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定要安排到我那里去?”

尤氏道:“我想着,要是把她们分开也不好,正好园子里空大,好安放。

可是别的地方住的都是姑娘小姐们,也不好放到她们身边。要是二叔不介意,宝玉屋里倒是可以放一部分。”

“哦,那还是算了……”

贾清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幽静的凸碧山庄一下子多出来三四十几号人不太妥当(加上几个教养嬷嬷和嫣然等人还有贴身小丫头)。

“对了,梨香院不是住着小戏子们吗?把她们放那里面,正好还可以让她们学学戏,也不会荒废了技艺。”

梨香院是荣国府的,不在府内,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梨香院住不下。”

贾清道:“这个简单,她们到府里时间也不短了,该懂的规矩也懂了,那些教养嬷嬷都多打发点银子,让她们回家养老去。至于她们本人和那些贴身伺候的,也问问,想走的都不留。

最后若是还住不下,再往凸碧山庄安排吧。

另外,伺候那些小戏子们的人也该裁剪的裁剪了,白白养着那么多闲人干什么。

蔷哥儿也给他另外安排一项差事,以后梨香院仍旧让秦氏负责照管。”

两人应下。秦可卿也答应会好好安排这件事。

其实,可卿之所以没生出趁这个机会把那些“狐狸精”打发出去的念头,全看在贾清这两年的表现上。

当初,贾清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她可是吃了好大的闷醋。后面好了,贾清索性把人全部交给她来管理,而且真的就只是让她们练舞和表演,从来没让干过伺候的活。

这让她放下心来的同时,也认真和那些姐妹们有了交情。

而且,她真的有悄悄学了几支舞呢,可惜还没让贾清知道。她准备,在恰当的时候,拿来魅惑贾清,让他从此君王不早朝!

一时尤氏又说:“府里新来的那个陈道长?”

“他呀,是个假道士,和我义父是好朋友,这些年在外面游历累了,在京城歇歇脚,你们就把他和几位先生一样看待就好了。”

第五九九章 柳嫂子

大主山之后,临近大观园后门处,有几间小房子。不算大,但十分干净整洁,如今,已经成了整个园子比较热闹的地方。

因为,大观园的内厨房,在去岁腊月之前就设立好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用姑娘们每天顶着寒风回荣国府吃饭,而且,平时要吃点小东西,园子里也就可以做了,最是方便不过。

主张办这件事的是贾清,因为当时处于临近寒冬,最不方便出门的是黛玉,因此大家以为这是贾清主要为黛玉考虑才做的事。

厨房设立简单,总共五六个勤快会厨艺的年轻婆子,都是从两府里挑选而出。

“柳嫂子,这是二奶奶吩咐让人送过来的,园里各姑娘们的份例,听说是一个乡下老婆子送过来的瓜菜,可新鲜呢!”

主厨房里,柳家媳妇正忙着给凸碧山庄准备一道小吃,闻言看向门口。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大箩筐进来。

“咱们府里什么没有,还要一个乡下人送的东西不成。”

柳嫂子说着,走过去一看,里面果然全是些新鲜蔬菜,早时节的瓜果,计有大量青椒,芹菜,油菜,春笋,豌豆,菠菜,黄瓜,丝瓜和两个老南瓜,怕有三四十斤的样子。

“呀,这些菜真俊,这么多还采摘的这么齐整,真是个乡下老婆子送来的?她可真能干!”

柳嫂子一改前头对乡下人的嫌弃。

做出好菜色来,那可是她保住这份好差事的保障,对于这样比市面上新鲜的好东西,她自然喜欢。

“两位嫂子辛苦了,那灶上我新蒸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吃两个填填肚子?”

荣国府的两个婆子推诿,柳嫂子主动去蒸笼上取了几个,用油纸包了,让她们带回去给自己小孙儿吃,两人才拿走了。

柳嫂子笑盈盈的送她们出去,回头见院角处,她女儿和另一个小丫头在荡秋千玩,便唤道:“五儿,过来。”

柳五儿便过来,问道:“妈妈,什么事?”

“你来,把这几碟酥酪给凸碧山庄送过去。记住,可仔细点,千万别摔了。”

“嗯,我记住了。”

柳五儿拿着食盒便走了。

厨房里面,另一个媳妇便笑道:“柳嫂子,你家五儿生的乖巧,模样和二爷的大丫鬟晴雯又相像,看着又那么柔弱,人都说那柔弱的模样就和潇湘馆里的林姑娘也有七八分相似呢。难怪你回回往凸碧山庄送点心都叫五儿去,万一要让二爷看中,留在身边做个丫鬟,保不准以后就是个姨娘,到时候,柳嫂子可不要忘了我们呀。”

“扯你娘臊,五儿生的弱,如今到了年纪,还没个正经差事。那凸碧山庄里活少又轻,正适合她,我不过就是想让她去那里面当个丫鬟而已!还姨娘呢,咱们二爷那么多丫鬟,难道个个都是姨娘了不成?那他还不得累死了!”

柳嫂子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连忙看了看周围没别人,才放心,又骂道:“少在这里嚼蛆,还不赶紧把那新摘下的枸杞芽儿洗干净了,那是今儿要往蘅芜苑里送的菜,耽搁了,姑娘怪罪,我可不管你!”

那媳妇笑笑,她们关系好,玩笑常开,并不觉得什么。赶紧将今儿晌午园中姑娘小姐们要吃的菜蔬洗净切好,不一会另外几个厨娘也到了,大家一起忙活了一阵,就分别将饭菜装好,给各房里各院里送去。

且说柳五儿一路欢欢喜喜往凸碧山庄而去。

她今年马上就要满十五岁了,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家生女儿,早该到府里当差。可惜她自小有弱症,才耽搁到现在。

她虽然体弱,但却天生一副好样貌,与平儿、袭人、紫娟、鸳鸯等相类。她妈妈给她说了,府里最好的去处就是凸碧山庄,如今那里丫鬟很少,只要她能进去,就是最好最轻松的一份差事。听说,等以后年纪到了,还能放回自由人。

她小小年纪,没有她妈妈那么多的成算,但是对于做回自由人这一点,是她心中想要的。小小女孩子,谁又愿意一辈子做奴才呢?

好像宝二爷屋里也有这个说法,不过,一来那里王夫人和贾母看的紧,不易进去。二者,谁都知道宝二爷虽然得宠,但是万事做不了主,哪里比得上清二爷,对自己屋里的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既然这样允了,以后自然能作数。

她看见过贾清屋里不少的丫鬟,那些丫鬟,身上发自内心的高傲和自信,是她最羡慕的……

五儿怀着这样的心情,挎去。

大主山虽名字中带了一个大字,其实并不算太大,也不算太高,毕竟只是一个私圆中的主山而已。可是,对于体弱的五儿来说,还是够呛,中途把食盒放在干净的石头上两次,才最终登山去,却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了。

“这是我妈妈让给姑娘们送的酥酪,请问姐姐放在哪里?”

惠香和铃儿正在下棋,听见她弱弱的声音,便说:“晴雯姐姐在那边屋里,你给她送过去吧。”

“好……”五儿看了眼她们的棋局,便往那边走了。

到了那屋,见到晴雯,说明来意。

晴雯说:“东西放那儿吧。”抬眼看了柳五儿脸上微冒的虚汗,冷笑一声,道:“你妈也是有心,那么多人不派,每回定要叫你来,别以为旁人都是瞎子。”

五儿一听,顿时脸色都白了,心里委屈又不敢分辨,把东西放下,低着头往回走。神飞物外,根本没看路,连门里走进来一个人也没发现,还往上撞。

“哟~~”

柳五儿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幸好来人动作快,抱住了她。

“二爷。”

晴雯看见来人,连忙起身。

来者正是贾清,他跟着柳五儿前后到的。今日闲来无事,便到园子里走走,刚到山脚下,就看见一个瘦弱的小丫头慢慢的往石阶上走,才走十来个台阶便要歇一歇,贾清一度以为那莫不是黛玉到了?然后才发现不是。

他跟着她后面,结果不知道这小姑娘一路上在想什么,居然一直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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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零章 刘姥姥二进大观园

一听见晴雯叫二爷,五儿一下子紧张起来。贾清低头看着她,问道:“你便是厨房里柳家的女儿,叫五儿的?”

五儿不知道贾清居然认得她,连忙点头。

感受着怀里娇若无骨的身子,贾清右臂勒紧了一下,将她抬离地面,掂量了掂量重量。

太轻了,贾清皱眉道:“你妈不是管厨房的,怎么还舍不得给你吃肉不成,瞧你虚弱成这个样子!”

五儿本来微微吃痛,一听贾清的话,以为他生气了,乱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妈妈对我很好,是我,是我自己从小身体不好,吃不了多少,所以,所以……”

看得出来,她很害怕贾清误会她母亲。

“呵呵。”贾清笑了笑,终于松开她,道:“你回去吧,就说我说的,厨房里有那滋补的东西,多弄些你吃,下次我看见你,要是没壮实一点,我就问她的罪。”

“是,我记住了……”

五儿拾掇了拾掇衣角,看贾清没什么要吩咐的,才行了一礼走出去。心想,怎么办,我这身子一直都这样,要是我下次见他还是长不壮,二爷不会真治我妈妈的罪吧?要不,我以后还是不到这里来了,二爷看不见我,自然就不记得这回事了……

房间里,贾清敲了晴雯的脑袋瓜子一下,道:“哪来那么大脾气,欺负人家小姑娘!”

“什么嘛,她说不定还比我大了,怎么就成欺负她了……”

晴雯揉着脑袋,知道刚才她刻薄人的话确实被贾清听见了。她本来还担心贾清会不会生气,现在动手“打”了她,她就知道贾清并没有。

心中高兴,晴雯拉着贾清到桌子面前,道:“二爷,这是我叫厨房做的酥酪,你也尝尝,味道怎么样。”

说着打开盒子,把那酥酪拿了一碟过来。

贾清一看,色泽比宫里做的差太多,就道:“一看就是次等货,我不吃。”

晴雯说:“没有啊,我吃过一次,柳嫂子做的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嘛。”

一边撒娇摇贾清的手臂,一边用羹匙舀了一勺递到贾清嘴边。贾清抵不过,只好张嘴吃了。

嗯?贾清嚼了嚼,道:“样子看着差许多,不过嘛,这味道倒是差不多了。难为她,这种宫廷秘制的吃食也能做出这个味道来,看来得赏她了。”

晴雯只是单纯的想和贾清吃点东西,可不是为了给柳家的邀功。见他高兴,便又舀了一勺,道:“爷既觉得好吃,那便多吃点。”

贾清避开了,他不喜欢吃这种腻腻的东西。看着盒子里几碟酥酪,贾清皱眉道:“这么多你原打算一个人吃的不成?你很想说话不算数啊?”

酥酪一般都是用奶制成的,吃多了极容易发胖。

“啊?”晴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红脸说:“才不是呢,还有惠香和铃儿,我准备和她们一起吃的。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嗯嗯,贾清点点头,晴雯对自己的好姐妹还是很不错的。

“来,你坐下,刚才你喂了我吃,现在换我喂你。”

晴雯虽不好意思,却没拒绝,乖乖坐下。更出格的事都做过了,何况只是相互喂着吃点小点心。

贾清用方才晴雯的方式喂了她一勺,可惜他没考虑晴雯嘴比他小多了,吃饭又斯文,张不开嘴。一勺下去,有不少就挂在嘴边了。晴雯舌头一卷,虽然没有掉地上的,但还是打花了嘴。

贾清直接被晴雯这个动作看愣了,呆呆不能说话。晴雯却毫无所觉,还催促道:“爷,你想什么呢?还喂不喂人家吃了?”

“啊,哦,喂,我喂……”

……

“嘻嘻嘻……”

“嘘!”

惠香和铃儿两个躲在外面,悄悄窥探在里面甜蜜的两个人。

铃儿小声说:“哇,二爷对晴雯姐姐好好哦,还亲自喂她吃东西……”

“嘘……”

惠香再次示意她禁声,然后同样注视着里面的动静。和铃儿不同的是,她眼中除了艳羡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

这种机会,我也可以有……

惠香心道。

看了一会,铃儿忽然张大嘴巴。

“呀……”

幸好被早有预料的惠香捂住嘴。惠香见里面的人似乎察觉了什么,望了过来,连忙拖着铃儿走了。

铃儿也知差点被发现,走了挺远,才道:“刚才,晴雯姐姐和二爷,他们,他们……”

“别乱说,更别和别人说。”

惠香的脸更红。

看到她这个模样,铃儿就知道自己果然没看错。难怪二爷对晴雯姐姐比其他人好,原来她已经是二爷的人了。

惠香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血如潮涌。她很想再回去看看,看看晴雯和贾清到底走到了哪一步,看看贾清有没有要求晴雯,做比他那晚要求她做的更过火的事。

终究还是没敢去看,只是回头忘了一眼。

想必是没有,她觉得。应该没什么能比她那晚做的事更让人羞臊了,那晚的事,只要一想起,就会羞的她浑身发麻,不能行动。

艰难的压下这些心思,回自己房间,倒床上,花费好大力气心才勉强平静……

……

荣国府,今日也来了一位客人。

若说是客人,或许不太恰当,因为对方是个老农妇。

话说那刘姥姥,那年因为家里生计艰难,携着外孙王板儿到荣国府里打秋风。虽然是八竿子外的穷亲戚,但王熙凤看她年老还出来走动,二来也为显摆,便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外加一点车马钱。

这刘姥姥只有孤女一个,所以老了靠着女婿过活。王家得了这笔银子,不但度过了艰难,还把日子给过起来了,额外添了几亩地,刘姥姥和她女儿两个一起照料,赶在今年收了头一遭蔬菜瓜果,就忙着挑了那尖儿用车给荣国府送过来。

王熙凤不在乎这些,但见她大老远驮过来也辛苦,便收了她的心意,命人给各房都送了些去,自己去给王夫人回话。

王夫人对这门亲戚更是不在意,让王熙凤随便打发了便是。谁知贾母听说了,就说她正想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说话,便让王熙凤带去她看看。

“姥姥,你就跟我去吧,保管有你的好处。”

周瑞家的笑说。她是王夫人的陪房,早些年就认识刘姥姥,上回刘姥姥进贾府,还是她引见的呢。

刘姥姥在这边坐了半日,早就想告辞回家了,但因为礼节要面辞王熙凤。谁知道一直不回来不说,还要带她去见贾母。

她一个老农妇,哪里好去见那样尊贵的人,执意说不去。

平儿在一旁劝说:“姥姥,你就去吧,我们老太太最是惜老怜贫,比不得那些狂三作四的人,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想必你是怯上,有我和周大娘陪着你去就是。”

说完扶着刘姥姥走。

刘姥姥心里不愿意,只是不好执拗,只得勉强唤着板儿走了。

刘姥姥和板儿是外人,自然不好在内宅里穿堂过户,因此平儿和周瑞家的领着她出了二门,再往贾母院里走。

第六零一章 天浆散

平儿和周瑞家的领着刘姥姥刚出了二门,遇见贾宝玉的小厮茗烟,鬼鬼祟祟的。

周瑞家的道:“你小子,手里拿着什么往里边闯呢?”

“没,没什么,不过是些玩的东西,哦,不是,是吃的东西!”

茗烟赶紧将黄纸包的东西藏了。

周瑞家的笑道:“想必是宝二爷让你陶弄的吧,怕我们看见要你的不成?”

“嘻嘻嘻……”茗烟一脸傻笑,就是不给看。

“个傻小子!”

见样,周瑞家的也不再说什么,和平儿她们一起走了。

几步走后,刘姥姥说:“你们家是有人生病了吗?刚才那哥儿手里提的不像是吃的,倒像是我们村东头土郎中开的药包。头一年板儿出了痘症,我去给他拿药,就得了一包这样的东西。”

平儿诧异的看着她。

周瑞家的忙道:“别浑说,那是我们小爷的跑腿小厮,我们小爷是我们太太和老太太的心尖儿,身子一向康健,别胡说。”

刘姥姥一听,赶忙把嘴住了。

却不知道,平儿和周瑞家的都把她的话暗自记在心里。

若刘姥姥说的真的,宝玉屋里真要是谁病了,干嘛放着好好的大夫不请,却要去拿什么土郎中开的药呢?

再说茗烟,别过周瑞家的她们,就绕过二门,往大观园这边来,然后也不从正门,再绕到东边的一道角门。

“给,这是二爷要的,里面是洗髓丹和天浆散,洗髓丹内服,天浆散可以外敷,记住了啊。”

婆子道“记住了”,然后关了门,亲自又往怡红院送去。

怡红院里,贾宝玉静卧在自己的床上,道:“痒,痒死了,袭人,你快帮我看看。”

袭人走过来说:“都几天了,还是找个正经大夫来瞧瞧的好。”

“别,不能让太太她们知道……”

袭人也很纠结,哪里病了不好,偏偏那里病了,这叫人如何是好?蹲在床边,伸手解下宝玉的汗巾,掀起他的小衣,小心翼翼的褪下小裤。

“呀,比昨儿重了不少,又起了两个泡泡,这么下去可怎么了得,我还是去禀告太太,叫请太医吧。”

“不,不行……”

贾宝玉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下处,忍不住落下泪来:“别,要是我真患了那种病,可不能让人知道!”

袭人也急了,哭声道:“可是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贾宝玉说:“算时间,茗烟也快回来了,他去城隍庙北边去了,那里有个神医,专门治疑难怪症,说不定有法子。”

正说着,麝月在外面说道:“袭人,钱妈妈来了。”

袭人连忙给贾宝玉遮掩了,擦了擦眼泪,还安慰贾宝玉道:“你先等着,钱妈妈肯定是送药进来了。”

然后袭人便出去了。

见面先让她禁声,引她到了暗间。

“花姑娘,这是你叫带的药,茗烟才刚给的我,一共两样。这一样内服,这一样还可以外敷,都在这里呢。”

袭人示意知道了,摸出一块银子给她,道:“出去别乱说。”

钱妈妈得了银子,高兴的什么似的,连连道:“我知道,我知道。”

然后拿着银子走了。

心中却在猜想,那洗髓丹不知道,可是那天浆散记得貌似是治那种病的,难道宝二爷他……?

摇摇头,钱妈妈叹息:可惜了,宝二爷看着这么标致的人物,谁知道年纪轻轻竟得了这个!

她回头瞧了一眼,随即加快了脚步。

好像生怕慢一点,贾宝玉便会把病传给她一般……

袭人回房间,研磨了两粒洗髓丹,用酒调和着让宝玉服了,又倒了天浆散,同样兑了点酒,在手心研开,小心翼翼的在贾宝玉的患处涂抹上,可仔细了。

“呀,疼,疼……”

“小祖宗,你且忍着点,敷上就好了。”

贾宝玉听了,且忍住了。

过了片刻……

“呸,都这般了,还不老实!”

袭人忽然红了脸,拍了贾宝玉大腿一下。

贾宝玉烧红了脸,不敢辩驳,把头用被子蒙上。

袭人却比贾宝玉大方多了,只红了一下脸就略过去,说:“都说你,在外面别什么人都结交,你偏不听,不然哪里用受这个罪!”说归说,仍旧仔细的给他上好了药。然后给他系裤子有些系不上,怕伤着状态异常的小贾宝玉,没奈何,只得用一张柔和的丝帕给他裹住了,然后再给他整理好了衣裤,系上腰带。

……

……

刘姥姥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看上去,比她们乡屯里的场坝还要大。

那一根根柱子,每一根都怕是几百上千年的,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

进了屋,只看见满堂的花团锦族,脂环粉黛,她晃花了眼,不敢多看。只看见当中有一个老太太歪在高榻上,身后一个仙女似的丝罗裙女孩子正跪着给她捶腿,而她见过面的王熙凤正站在面前说笑。

她便知道这就是贾母了。

快步走上前去,跪道:“给老寿星请安。”

贾母也向前欠了欠身,道:“快起来老亲家,今年多大年纪了?”

又让周瑞家的给座。

刘姥姥告罪两次才坐了,一便催着怕生的板儿磕头,一边道:“今年七十五了,老了……”

贾母笑说:“你们瞧瞧,比我大这么几岁,还是这么硬朗!我要是到她这个年纪,还不知道怎样了。”

刘姥姥陪笑道:“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我们生来是受苦的。依我们到想像老太太这样,可是庄稼就没人种了。”

“哈哈哈……”

贾母等笑了笑,这个老妇,倒不像别的穷婆子那样粗蠢。

“我听凤姐说你带了好些瓜菜来,我就喜欢吃你们田里的瓜啊菜啊的,他们市面上买的,没你们田里种的好吃。”

“不过是点子野意儿,头起摘了,用来孝敬奶奶太太小姐们,不过吃个新意儿。依我们的话,倒是想天天吃鱼吃肉,可是又吃不起。”

刘姥姥笑着说。

贾母呵呵笑了,说:“我啊,这些年不在外走动,亲戚朋友们都认不得了。别人来了,我怕人家笑话,都不见的。今儿你既然来了,别空空的就走了。我们这里虽比不得你们那边场院子大,空屋子倒也有几间,不嫌弃这里,就留下来,玩几天再走。

我们这里有个园子,里面也有些瓜果,等明儿我叫她们摘了,也让你尝尝。”

王熙凤听贾母这么一说,就知道刘姥姥合了贾母的心意,便也笑着让她留下来,还叫她多说点她们乡屯里的故事给贾母听听。

贾府里姑娘丫头们少见这样的乡野妇人,听她谈吐大不一样,一时倒是满满的新意,所以都安安静静的听她说话,比听说书先生说话还认真。

刘姥姥虽然是村妇,却也生的有几分见识,见这些贵人们都喜欢听她说乡野故事,便将那平时务农时,大家闲谈的故事用比较文明的方式说出来。

别说,这些无根无据的话,还真能逗得这些贵妇小姐们哈哈的笑,倒是让大家对她产生不少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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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二章 隐瞒

当晚,刘姥姥在陪着贾母说了一两个时辰的闲话之后,当真就在荣国府住下,王熙凤还专门安排人伺候她吃饭、沐浴等。

因为贾母说了,明天要带她进园子里去逛逛,所以王熙凤安排的很周到。

其间她一个村妇如何去适应国公府的生活习惯,又或者闹出了什么笑话,这些我们都不去细究。

只说平儿回家之后,将下午遇见的事以及刘姥姥的猜测给王熙凤说了。王熙凤想了想道:“宝玉身上向来没有小事情,未免将来太太责怪,老太太抱怨,等会你和周瑞家的两个就去看看,若无事便罢了,若有事我们再另说。”

平儿领命去了,半个时辰之后回来,说:“袭人说了,没什么事,不过我看那屋里的人都遮遮掩掩的,我去的时候,宝玉还穿着中衣,依我看,确实是他生病了,只是他们执意不承认,我也不好多说。嘱咐他们仔细照顾,便回来了。”

王熙凤点点头道:“难怪今天咱们在荣庆堂里说笑,宝玉都不来,还说先生的课业没完成。我道他怎么突然好学了,原来是自己生了病却要瞒着,却不知道为何。”

平儿担心道:“要不要去回老太太和太太?”

王熙凤想了想,说:“不了,现在老太太估摸着要睡了,现在不好去打扰。要是告诉太太,估计她也难心安,要是这大晚上的再跑一趟,必然弄得人尽皆知,也不美。还是等明儿一早,我亲自去回老太太的好。”

平儿觉得也是,就伺候着王熙凤就寝了。

第二日贾母起的很早,派人去叫了刘姥姥,刘姥姥是睡不着,也起的早,只等王夫人和李纨一到,贾母便要带人去逛园子。

听王熙凤回说宝玉可能生病了,贾母虽没觉得会是什么大病,还是紧张的不行,因此进了园子第一站便是怡红院。

贾母还没到怡红院,便有丫鬟提前跑过来说:“老太太听说宝二爷身上不好,要过来瞧瞧呢。”

且说怡红院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去理论是谁派人来报的信,都有些慌了。

先前不过没意识到严重性,现在想起来,要是贾母等人知道贾宝玉具体的事,她们该怎么交代?关键是还有一个隐瞒不报之罪!况且,院里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贾宝玉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只看见袭人几个这几天都愁眉不展,神秘兮兮的。

“怎么办,老太太要来了,要她知道了可怎生了得?”

贾宝玉已经慌了。加上昨天敷了茗烟带回来的药,结果并没有出现什么好转,他心里本来就糟糕透了。

一向沉稳的袭人也有些慌乱了,贾宝玉生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一点小病小痛只要伺候好了,贾母等也不会责怪,还会奖赏。但是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看着贾宝玉在房间里跳手跳脚的着急,袭人也没了法子,说:“你昨儿敷了药,今儿觉得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贾宝玉根本不理会,继续说:“老太太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得想个法子,瞒着她们,对,就是瞒着她们!

袭人,快,帮我穿好衣裳,老太太她们要是问,就说我不过是昨儿偶感风寒,已经吃了药好了,千万不能让她们知道。”

贾宝玉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是让姐妹丫鬟们都知道他得了那种病,那他情愿立刻死了!

袭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想着能瞒一步是一步了。

贾母等人到了,蜂拥似的进了贾宝玉的卧房。

王熙凤却在门口停了脚步。她心想:若是宝玉当真病了,他又百般隐瞒,必有缘故。我虽说也是担心他才告诉的老太太,但若是老太太被他瞒过去了,到时候他知道了实情怨我不说,老太太和太太也觉得是我多事,我岂不两头得罪人?

她招手叫过来周瑞家的和张财家的两个,嘱咐了两句,周瑞家的和张财家的就各带着一个婆子去了。

“老祖宗,太太,你们怎么来了?”

贾母看着贾宝玉,疑惑一闪而逝,看着好好的嘛。心中大松口气的同时,便说:“这位姥姥,是太太娘家的亲戚,昨儿到了府上,我今儿领她一起来逛逛园子。”

贾宝玉恭谨的见了礼。

这便是大家子的基本礼仪,恭谦懂礼。

刘姥姥连道使不得,又不敢伸手去扶,只得往鸳鸯身后藏。

来了这一日,她就觉得贾母身边这个丫鬟,品性最好,明显是最顶尖的丫鬟,却对她很和善。

贾母见了很高兴,问:“听你凤姐姐说你生病了,我和太太都急坏了,特意过来瞧瞧你。”

贾宝玉慌忙道:“没有,不过是点小风寒,咳了几下,倒把她们急坏了,嚷着要去回。我说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惊动老太太,不让她们回,昨晚吃了药,今早已经好了。”

王夫人便说:“胡闹,这岂是闹着玩的,有了事不回,要她们伺候做什么,这也是她们的职责。你便怕惊扰老太太,也该使人来和我说一声,老太太问起,我也好替你答辩,也不会让老太太担心这一遭了。”

贾宝玉连说知道错了。

贾母说:“算了,既然没事了就好,我们一起逛园子去吧。”

恰在这时周瑞家的走到王熙凤耳边说了几句,王熙凤面色一变,急忙唤住贾母。

“还有什么事?”贾母问她。

王熙凤想了想,还是附耳告诉了贾母。

贾母瞪大了眼睛,道:“真的?”

王熙凤看向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连道:“回老太太,东西就在那边灶房里。”

贾母一杵拐棍,道:“拿过来!”

她突然变色,众人皆不知原因,又不敢问,只得惴惴的站在四周,只有周瑞家的出去,然后有几个婆子抬着药罐和捧着药渣进来。

袭人见了,心中顿时去了主意。方才一心想着瞒过贾母,只把没用完的药,连同茗烟昨儿送进来的给藏了,却忘了处置前几日为了替贾宝玉熬药的痕迹了。

贾母一言不发,她身边自有一婆子去查验。然后回说:“禀老太太,大多是些祛毒散热的药,看这剂量,至少也三四日了……”

贾母瞪了贾宝玉一眼,又冷冷扫过袭人等,被她看过的丫鬟都连忙跪地。

贾母也不问了。这些丫鬟,胆大包天到敢当众欺瞒,她便自己去找答案:“给我搜!我到要看看,你们究竟要瞒着什么!”

王夫人也惊住了,看着两堆药渣,也知道这院里肯定有人生病了。能让她们这般瞒着,铁定不是一般的病。

这要是生在宝玉身上……!王夫人看了看贾宝玉,虽然被吓着了,但看他之前面色正常,想来不是他!那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犯了病还要瞒着!

因此她身边连同贾母身边的婆子们一起动手,很快就将贾宝玉的卧房翻了个遍!

其间,贾宝玉除了骇的面无人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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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三章 坦白

贾宝玉屋里的丫鬟也被吓得面无人色。袭人眼见那边的婆子很快便要找到她藏的药包,知道今日是掩藏不住了,竟大着胆子道:“老太太,太太赎罪,原是二爷身上有些不舒服,便叫茗烟他们买了药进来,煎了剩下的药渣。”

贾母怒道:“为什么不来回禀!!”

袭人伏地道:“因为二爷说说出来怕老太太、太太担心,便叫我们不许说。我们一时分不清事情轻重,想着若只是一两剂药便能治好的话,又何必早早的闹出来,等治好了再回,也就好了。”

“糊涂!”

袭人还是贾母身边的长大的丫鬟,要是不得器重,也不会让她来伺候贾宝玉了。

这里就薛姨妈和刘姥姥是外人,刘姥姥这时候如何敢说话,只得薛姨妈出言缓和道:“宝玉屋里的这些孩子素日里都是好的,不过一时没理清轻重,但心情总是可以理解。老太太也不必动怒,还是先问问宝玉到底什么病,若是好了便罢了,要是还有什么,也及早请大夫来治好了才是。”

贾母一听,果然转移重点,问贾宝玉究竟什么病。

屋里这么多人,老的少的,还有外面的亲戚,袭人哪里说得出口,只得说:“都没见过,只是有些痒,有点发红,别的就没什么了。”

如此支吾了两句。

王夫人翻领倒袖的要看贾宝玉到底病在何处,贾宝玉扭捏着躲开。

这时婆子已经找到药包,打开查看了一下,便走过来对贾母悄声道:“找到了一包天浆散。”

贾母下意识的问:“是治什么的?”

婆子有些犹豫,但还是附耳说:“能治什么奴婢不清楚,不过,听说有人用这个来治那种男女之病来着……”

婆子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乱说,所以说的话只有贾母一人能听见。

贾母听了,浑身发颤,险些晕了过去。

大家族子弟中,犯这种病的虽不说是比比皆是,但也不算太过罕见。但他怎么也没料到,她最宝贝儿的孙儿有一天也会和这个病扯上关系。

好容易回过气来之后,贾母指着那婆子道:“你,还有赖嬷嬷,把宝玉带到那屋里,仔细瞧瞧,然后来回我!”

赖嬷嬷是贾母年轻时最信任的,也是现在贾府身份最高的奴才。这种事,贾母必须要让她最信任的人去帮她求证。

两婆子拉着木然的贾宝玉走了。

贾母又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薛姨妈、王夫人、刘姥姥、鸳鸯外加几个年老的婆子!

薛姨妈是宝玉的亲姨妈,不必避讳。刘姥姥年老,说不得会多分见解,所以贾母把她也留下。至于鸳鸯,贾母很少有事会避着她。

从这里,也可以看着鸳鸯的独特地位。

闲话不多说,赖嬷嬷等奉贾母的命令,动作极为迅捷,到了里屋,让人把守了房门,然后二话不说,就把“捶死挣扎”的贾宝玉裤子给脱了。

“这……”

两人发出惊呼。当然,她们并不为称颂贾宝玉的伟大,好歹她们也六七十岁的人,这种东西,对她们来说,与手指头没什么太大差别。

赖嬷嬷看了另一个婆子一眼,那婆子道:“看样子没错了!”

为了不误判,赖嬷嬷完全不管贾宝玉悲愤欲死的表情,拨弄着看了两眼,点点头。然后两人用同样怜惜和同情的表情看着他。

唉,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个病!

回廊上,阶梯前,李纨率着众丫鬟媳妇站在这外边。

姐妹之中,只有探春一早就到了,其他人都还没来。

“老太太那么紧张,难道宝二哥真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

探春担忧的道。

这里的人里面,只有王熙凤最多心,方才趁别人不注意,也去翻看了那药包。她虽没有那老婆子的经验,但胜在当家日久,什么东西都多少认得一些,加上方才贾母等人的表情,她也猜到了什么。

心下暗自后悔,不该冒撞把这件事捅出来。如今,怕是荣国府要地陷三日了……

她也没给探春解释。正好这时候迎春、黛玉、宝钗等也同来陪伴贾母游园,见众人堵在这里很好奇。

黛玉笑说:“怎么,你们都犯了错,被老太太罚站了不成?”

要是旁的时候,众人早笑了,然后自有人说黛玉牙尖嘴利。可惜,此时一个人也没笑。

黛玉纳闷,就听到贾母愤怒的声音传来:

“验,给我验,我到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下作的小娼妇害了我的宝玉!我的玉儿啊……”

竟有哭腔。

众人大骇。就见鸳鸯一脸沉默的出来,说:“老太太说了,今儿不游园子了,让奶奶小姐们各自回去。”

说完便要走。

李纨拉着她问:“到底怎么了?”

鸳鸯摇摇头,示意李纨别问,然后就进屋了。

李纨也不生气,听见丫鬟的求饶声传来,她秉着一贯的风格,不敢惹事,尽职尽责的催促着还好奇的姑娘小姐丫鬟们走。

王熙凤也心事重重的跟着走了。

只是到了怡红院门口,众人便再也挪不动脚步。

探春说:“大嫂子,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吧。”

其实李纨也好奇,便不逆众人的意,同在这边张望。

忽然,只见王熙凤想到了什么,抓住平儿就在她耳边耳语几句,然后催促说:“快去吧,一定叫他快点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平儿立马便走了。

众人都看着她,宝钗问:“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叫她去做什么?”

王熙凤正松口气,听宝钗问,居然笑了:“我叫她去宁国府叫一个人来,你急什么?”

宝钗把脸一红,暗自把这笔账记在心里,留待来日再算。

怡红院里,贾母命人把所有二十来个里面的丫鬟全部押到屋里跪着。然后,亲自坐在椅子上,眼神凛冽的看着这些丫头。

这些丫鬟,都是在府里比较得势的,否则也分不到宝玉屋里。可是,此时贾母却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她要,验身!

谁的身子要是不干净了,谁就是害了贾宝玉的罪魁祸首!

很简单粗暴的想法。

或许,也没错……

婆子们已经在隔间设好了“道场”,便开始出来抓人。

一听说是要验身,那些跪在后面的怡红院的婆子媳妇心下大安。

这些丫头们,平日里仗着宝玉宠幸,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今日,倒要叫你们尝尝厉害!

所以,婆子们不但不怕了,还生出了幸灾乐祸的心理。却不知道,贾宝玉若真的出事了,她们这些伺候的婆子,哪一个又能逃得脱干系!

再说丫鬟们,有懵懂的,也有懂人事的。其中两个丫鬟,一见这个场面,立马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贾母眼神瞬间凌厉。婆子会意,放过抓着的一个小丫鬟,直接把她俩抓起来往里走。

但她们已无力挣扎。

虽然还没验身,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估计都非完璧了。

“哼,方才那个,莫不是碧痕?这可是你放到宝玉屋里的人!”

贾母也是气没地方撒了,拿王夫人出气。

王夫人尽管早已哭的什么一样,闻言还是站起来请罪。

薛姨妈此时也只得静静地坐着。这件事,真的是太大了,丫鬟们不知道深浅,哪里懂得,花柳,是会要人命的。所以,贾母现在是绝不会姑息了。

这些丫鬟里面,有一个算一个,只要非处子的,全部活不成了。其他人,就全看造化了。

刘姥姥更是正襟危坐,这种大家族的辛密,她宁愿不知道。太吓唬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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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四章 盛怒的贾母

袭人埋着头,跪在最前面,没人看的到她惨白的脸。就算看见她额头上的汗,也只以为她是被吓着了。

这里,只有她是一等大丫鬟,是贾母身边调拨过来的人。谁都不知道,其实她才是开启贾宝玉人生第一场巫山之行的人。

要说袭人不知道花柳病吗?不,她听说过!所以,贾宝玉不让她去回禀,她便不回了,因为,她意识到,事情要闹出来,她们讨不了好。

而且,她还抱了两层希望。贾宝玉或许不是得的那种病,毕竟那种病谁也没亲眼见过,只听说过。另外,就算是,万一要是那怪郎中给治好了呢?

这才是她瞒着的真正原因。

谁知道,如今事情不但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贾母,居然还要验身!这对她而言,恍若宣判了她的死刑。

本来,要是不出这档子事,凭她在贾母和王夫人眼中的地位,以后一个姨娘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她是贾宝玉所有丫鬟中离那个身份最近的人。

如今,可能也是死的最惨的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感慨,心中却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没像那两个丫鬟一样。

就算死,我也要最后一个!

这是她的不甘,也是她的执着。

她不知道,在她身边,麝月几乎与她一般无二的心情。

就连袭人也不知道,贾宝玉早在一次麝月伺候他沐浴的时候,没忍住夺了她的身子。

她其实早已经吓坏了。但她一向以袭人为向导,而且她知道袭人最早与贾宝玉有染,见她如今还坚持着,她才没有倒。

或许,真的还有希望呢……

很快碧痕和另外一个丫鬟就被拖出来,张财家的道:“回老太太,她们两个果然并非完璧之身!”

贾母气的浑身发颤,手指都哆嗦起来,最后歇斯底里的道:“杖毙,给我杖毙!……咳咳咳~”

众人相劝,自有人把求饶都说不出来的碧痕二人拉走。

王夫人心中恨的不比贾母少分毫,但她仍旧劝道:“老太太,她们固然该死,只是打死她们事小,别气坏了您。”

虽然对贾府而言死两个犯错的丫鬟不算什么,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打死,对贾母名声大不好。

而且,会折福的。

对王夫人而言,她要是不劝,她担心贾政知道了责备她。

贾母道:“打死,打死!我的宝贝玉儿要是出了事,别说她们两个,我看这里我饶的了谁了我!”

贾母气的不停喘气,鸳鸯一个劲的给她顺都忙之不及。

这么多年了,贾母第一次露出如此狰狞不讲理的一面。

婆子们又拉了两个丫鬟进去验身。没有人动袭人和麝月。

这两个人,一个是老太太的人,一个是王夫人送过来的人,俨然怡红院一二号人物。饶是这个时候,还是没人想得罪她们。

又一会,两人被放出来,重新跪下。显然,她们两个暂时无事。

见此,贾母似乎消了一点气。

贾宝玉呆呆的走出来。

他是听见外面丫鬟的惨叫声出来的。看着院子里被绑着打板子,不停哀嚎的自己昔日宠爱的丫鬟,贾宝玉心如刀绞,看了看贾母,又看了看王夫人。

两人见了他,已经是潸然泪下了。

我可怜的玉儿~~……

见此,贾宝玉求饶的声音没发出来,他慢慢的转身走回房间。

“是我害了你们,你们不要怕,去吧,去了吧,也免得受这种苦了。只愿你们来生也不要再托生为人了……”

……

院子外面,姐妹们早就炸了团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

她们在院子外面驻足相望,能够看到里面的场景。至不济,还有丫鬟婆子通禀呢。

碧痕她们都认识,是贾宝玉房里的老人了,也是他的众多大丫鬟之一。

如今这一板子一板子的下去,她那娇弱的身板能挨得住几下?

可是,她们却又不得求情。因为贾母既然把她们撵了出来,就没打算让她们掺和进去。

她们又岂敢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是了,我找二哥哥去!”

史湘云终于想起贾清来。

黛玉拉住她,对她朝着王熙凤努努嘴,她这才想起来,王熙凤一早就让平儿去叫人去了。

“凤姐姐,你是不是知道老祖宗生气的原因?不然怎么会提前叫平姐姐去找二哥哥?”

王熙凤神思不属,她看了看怡红院里的一片混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了。但是,却不能从她口里传出去。

“我哪知道……”王熙凤摇摇头,又说:“我只是看老太太那么生气,心想你们二哥哥最得老太太喜欢,或许叫他来能让老太太消气。”

王熙凤应付了湘云,思索了一下,招手叫过来一个人,对她说:“你去告诉她们两个,老太太现在正在气头上,万一等会气消了后悔,叫她们都少使点力气。”

那婆子二话不说进去了,到那两个打板子的婆子身边耳语两句,随即果然哀嚎声小了许多。

屋里的人只以为是人被打的没力气喊了。

薛姨妈有心想劝劝,但这是贾府的家事,她又岂好多嘴?

心中一叹,今年,贾府真是多事之秋啊……

怡红院离宁国府最近,平儿很快就闯进了宁国府,飞快的跑到宁安堂。

“平儿……”

携鸾最先瞧见平儿,平儿一把抓住她问:“姐姐,二爷现在人在哪里?”

携鸾很诧异,道:“二爷在书房看书,佩凤陪着呢,你找二爷什么事?”

“急事,过后再同你说!”

平儿转身,一头扎进了贾清的书房。

“二爷……”

贾清抬头,看到平儿,他先是一愣,左右看了看,这儿不是凸碧山庄,而是宁安堂啊?平儿怎么来了?

“平姐姐,你怎么来了?”佩凤代他问出疑惑。

谁知一向对贾清恪守礼仪的平儿居然上来,拉着贾清的手,焦急道:“二爷,快去怡红院吧。怡红院出了大事,你快去看看吧!”

“怡红院能有什么大事。”

贾清最不喜欢的就是怡红院,跟个青楼一样的名字,关键里面还住着一哥们。

贾清没甩开平儿,但也没动。

平儿急了,道:“是真的出事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二奶奶叫我来叫你,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平儿兀地使出很大力气,把没防备的贾清生生拽了起来,椅子也跟着移动了一些位置,发出声声尖锐的“吱吱”声。

“平儿姐姐你做什么?”

佩凤大为不满。

贾清这次倒是看出来她真的着急了,点点头道:“究竟什么事?好吧,我陪你去看看。”

整理整理衣袖,贾清给了佩凤一个稍安勿躁的指令,随着平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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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五章 不受此辱

袭人安安静静的跪着,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在一波一波的挪动。直到只有她左边的麝月,右边的茜雪两个还陪着她的时候,她知道,时间到了。

张财家的和周瑞家的两个走到她面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拉谁留谁的问题。

袭人慢慢的站起来。

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她。

贾母心中一叹,到底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人,跟宝玉最近,却能恪守规矩。看她镇定的神态,贾母自然而然的以为她是清白的,所以敢主动接受查验。而且,查了这么久,除了最开始露破绽的两个,其他人都没查出问题,她稍感安慰。

“罢了,也带她去验验吧。”

贾母的口吻,没有方才那般狂暴了,恢复了往日的一些平稳。

众人心想,看来,老太太还是念旧的,其他人不好说,袭人这丫头估计是没大事了,没见老太太都松动口气了吗。

袭人何尝听不出来这一点。此时她唯有感慨,十来年尽心尽力的服侍,到底得到了一丝认可,可是……

摇摇头,袭人瞥见了当堂最大的一根柱子。

宁死,不受此辱。

她身侧,麝月满脸苍白,疑惑的看向她。这个时候,袭人是她唯一的指路明灯。

她刚好瞧见了袭人那一眼。

此时,她忽然完全明白了袭人的想法,只略一思索,她也跟着站起来。

周瑞家的两人也没抓缚她们,让她们自己走进去。

袭人脚下一动,正要猛拼一死,冷不防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住手!!”

“二爷,这是老太太的吩咐……”

“胡说,老太太那么慈祥善良的人,会让你们把人打成这样?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哐当……”

木杖落地的声音。

袭人停住了脚步,麝月也微微回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忽然觉得,似乎,她和袭人一直等的奇迹,就在外面,就在那道同样年轻温润的声音的主人身上。

薛姨妈心内一笑,对贾母说:“听这声音,是清哥儿来了。”

贾母哼了一声:“也只有他,才敢这么驳我的吩咐!

别以为故意说点好听的,我就会答应放了她们。”

贾母话音未落,就看见贾清一下子蹿进来,道:“什么好听的,老祖宗要饶了谁?”

一边说还四下打量,似乎很好奇为什么屋里会跪着这么多人。

“老祖宗,你们开会呢?我说您老也太不会体谅人了,开会就开会,怎么也舍不得给她们几张冷板凳子坐坐?这么跪一大片,跟上早朝似的……”

饶是贾母此时心情极度的差,还是被贾清这没头没尾的样子给弄得没脾气。听她调侃她在上早朝,更是啐了一声,道:“胡说八道!外面人就是我让打的,你现在知道我不是那慈祥善良的人,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就不怕我拿你出气!”

贾清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道:“原来她们说真的啊?看来那两个丫鬟的确是犯了死罪。老祖宗你等着,等会我就出去,亲自把她们处置了,给您老出气。

你也知道,我不是最喜欢打人板子的吗?动辄把人打个半死!落我手里,她们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贾母信他才怪,道:“你来做什么?”

“我还想问老祖宗呢,你们到底在这儿做什么呢?搞这么大动静?我在宁国府都听见了。”

贾母又想起贾宝玉,刚被贾清逗起来的那点心情瞬间降完,淡淡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出去,等我处理了这里的事,你再来请安。”

贾清便笑说:“那可不成,孙儿我最喜欢看热闹了,岂能让我去外面等?那我心里痒也痒死了。

对了,宝二哥呢?方才在外面就没看见他,这会子他躲哪儿去了?”

薛姨妈适时给他创造机会:“你宝兄弟在里间,你去看看他吧。”

贾清恍然点点头,然后便直接朝里面走去。

贾母见此也不好阻拦他。她知道这个时候贾宝玉心情肯定很不好,贾清去看看他,也好。

“老太太,这……?”

张财家的问道。

贾清进里面去了,她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贾母道:“先就这样吧。”

贾母心情低落,也不说就这样是哪样,是不继续了,还是等贾清出来再继续。可惜贾母只是愁眉不展的坐着,她们也不敢再问,只得就这么站着。

袭人眼睛转了转,重新跪下。麝月见了,也连忙跟着跪下。

再说贾清刚走进隔间,就看见几个老婆子围在一张高几前,几上还摆着一些奇怪的玩意儿,反正他也认不得。甩甩头,不理会她们的眼神,贾清继续往里走,跨过木门,转过一道玻璃屏风,才来到贾宝玉真正的卧室。

此时的贾宝玉正坐在床脚,抱着双腿发呆。

“喂,你咋了?”

贾宝玉抬头看了看,低迷道:“二弟,你来了……”

贾清上前,伸腿儿踢了踢他:“你要死啦?这个糗样?”

贾宝玉本来好伤心的,闻言还是忍不住翻白眼。哪有人见面就问人是不是要死了的。忒晦气!

不过,细想他又想哭:

“呜呜,二弟,我可能真的要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卧槽……!”

贾清跳开两步,戒备的看着贾宝玉,见他神情低落,两颊还有泪痕,才相信他是真的遇到“坎”了,才又说:“到底咋了?你说不就好了?个大老爷们,娘儿们唧唧的!”

任何时候,你对一个男的说他娘儿们唧唧的,他都会反驳。

贾宝玉也不例外。

“呸,你才娘们唧唧的!我,我是得病了……”

“啥病?”

贾宝玉扭捏了两下,看着贾清“真诚”的眼睛,觉得既然贾母她们都知道了,告诉同为男同胞的贾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我,我可能是得了花柳了——呜呜呜呜。”

“啥玩意儿?”

贾清没听清楚。

贾宝玉横了他一眼,以为贾清在捉弄他。

“花柳病?梅毒?真的假的?”

贾清终于反应过来,嘴巴直接张成O型。

贾宝玉点点头,又带哭腔的问:“啥是梅毒?”

“哦,就是花柳它弟弟,江南有个地方叫它们花梅,又称梅毒。”

“哦。”

贾清终于明白外面为何那么剑拔弩张的了,原来是贾宝玉得了风流病……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对,不能笑,太不道德了!

可是,真的好好笑有没有!

贾清背过身,好几秒之后才转过来,脸上已经是一片凄惨之色。

“噢,我太为你难过了,我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

贾清伤心道,伸手抹泪。

贾宝玉瞬间感动。二弟不忍我看见他难过的表情,都背过身去了,有他这份情谊,我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二弟,你不用替我难过,人都有一死,我死了,也不一定就是受苦,说不得,我还能在天上看着你们,只是,我还是有点舍不得这园子,舍不得你们……”

贾清有点惭愧,贾宝玉这是真情流露啊,相比之下,自己居然想笑,太不讲义气了。

“咳咳”

贾清让自己认真起来,想了半晌,还是觉得毕竟贾宝玉一直对自己还是很友好的,人家都摊上这种事了,关心还是要表现一下的。

“那个,你怎么知道你得了那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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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六章 贾宝玉终于看清了某人

“老太太身边的两个老妈妈给看了,都说是那种病。”

贾宝玉脸上的失落有如实质。

贾清又问:“没请大夫来看?”

贾宝玉摇摇头。

这种病,要是传出去,整个贾府都要跟着丢脸。贾母虽然十分担心贾宝玉,但也不得不考虑贾府的名声。何况,宫里还有贵妃娘娘,是贾宝玉的亲姐!

再说,这种病,唤了大夫来又如何?

这也是贾母等人暂且没派人请大夫的原因所在。贾清也想到这一点了,心中对贾宝玉更是同情,犹豫了下,道:“让我看下。”

贾宝玉犹豫了,这也太难为情了。

贾清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贾清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要说贾宝玉真的十分洁身自好那是假的,但是比起贾琏和薛蟠这样的来说,可谓十足的乖宝宝,除了出去勾搭勾搭小兔子,从不寻花问柳,宿醉狎妓。那些人不得花柳,倒叫贾宝玉得了,老天实在不公平啊。

所以贾清倒想瞧瞧,也算涨分见识。

贾宝玉心想,方才被赖嬷嬷那样的拨弄都过去了,给二弟瞧瞧也没什么,索性豁出去,站起来,直接褪下所有裤子。

贾清只瞧了一眼,除了觉得贾宝玉那里不如其他地方的肉多之外,也就只看到一些红色痘斑。

贾宝玉重新系上腰带,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

贾清倒没有觉得什么,在“礼”的熏陶下,不论男女,都不得随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相比较于其他读书人,贾宝玉已经很开放了……

“既然没找大夫看过,那就不一定是花柳,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贾清不知道得了花柳病的人是什么样的。但既然贾母身边见多识广的老嬷嬷都说是,那也许就是了。

“真的吗?”

贾宝玉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其实,他也不愿意相信,可是又没有底气,现在任何一个人对他说这句话,他都会重新焕发希望。

贾清道:“嗯嗯。”

贾宝玉面色鲜活起来,看着贾清,放佛贾清就是他全部的希望一般。

贾清其实也不想贾宝玉年纪轻轻就挂了,因为,这个时代还没听说谁能治好花柳,得了,挂掉只是早晚的事。

不想继续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上,贾清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这么说,外面两个丫头,就是因为把身子给了你,所以才被老太太责罚的?”

“谁?”

“碧痕和那个小丫头。”

贾宝玉又脸红了,道:“碧痕,她和我,是……至于小夏,我没有……”

贾清腻歪的看着羞涩的贾宝玉,你丫的干都干了这个时候来不好意思?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和那个智能儿大晚上的在庵堂里面嘿咻嘿咻……

“那老太太要杖毙她们,你怎么办?”

“我……”

贾宝玉又犯了选择困难症。

贾清冷下脸来:“难道你就不管了吗?平日里你不是常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吗,怎么,你夺了人家的身子,现在出了事,就不管了,什么后果全都让人家女孩子去承担?!”

选择困难不是罪,但是,若是没有人提点,贾宝玉最后会默认退缩,最后再来点追思表示公子多情……

无耻之极。

贾清最看不惯贾宝玉的就是这一点。

面对贾清当面的指责,贾宝玉胀红了脸。

“当然不是这样!二弟你不知道,方才我恨不得替她们受过,恨不得立刻便死了……!”

“真的?这里这么多柱子,你随便选一根。”

贾清指着四面支撑房梁的柱子,讥笑道。

贾宝玉面色一下子被怼成了猪肝色。其实他的行为是不是没担当他内心明白,只是他心里从来不承认,也没人敢诘问他!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的年纪,所有人对他都足够宽容。

宽容,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够让涉事双方承担与对错程度完全不一致的后果与指责。

贾宝玉臊了,羞到了极致,感觉无地自容。面对贾清的咄咄相逼,他一把抓紧了胸口的通灵宝玉。

“呵呵,你要摔玉吗?让老太太她们帮你处置我吗?那你可以试试。”

贾宝玉愣了,他实在没这个意思。

“二弟,原来在你心里一直是这么看我的,我还以为,罢了罢了……”

贾宝玉原本以为贾清是关心他才进来安慰他的,此时忽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加上之前的事,他竟真的看向了角落里的一方柱子,犹豫了三下,瞥了不为所动的贾清一眼,咬牙冲了过去。

如此,贾清倒是惊讶了一番,赶在之前拉住了他。虽然他也看出来以贾宝玉这个速度,根本没扎实求死之心,但是一会他脑袋上再撞个包,对贾母等也不好解释。

怎滴?我们宝玉都这样了你还欺负他??

“你又拉我做什么!”

贾宝玉很生气。

“得了吧,你还给我矫情起来!要死你也别当着我面死啊,到时候太太找我要儿子我哪里寻去?所以我才拉你一把,别以为你这明个死志我就会改变对你懦夫行为的看法!”

“你你……”贾宝玉看着贾清,说不出话来。良久方道:“二弟,你说话真的很伤人你知道吗?”

“放屁,好听的话有太太和老太太给你说你还没听够?还想要所有人说好话给你听?

告诉你,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才懒得管你!

我就问你,那两个丫头你救是不救?算了,那小丫头和你没关系,救不救随你,不过碧痕怎么说,她是你的人吧,你也不管?还有袭人,她一旦被老太太查出来早就失身于你,可不简简单单是失去老太太她们的信任这么简单。”

贾宝玉骨气没什么,但是好在不爱撒谎,他说小丫头与他无关,那就应该真的与他无关了。

贾宝玉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贾清神秘的一笑,道:“呵呵呵,我不但知道你和袭人之间那些事,我还知道你们早在好几年前就做了那种事,嘿嘿,话说宝二哥,你那个时候有那能力破了袭人的身子吗?不会是后来才破的吧,咳咳咳……哈哈哈……”

贾清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贾宝玉脸都绿了,不但受不了贾清把他和袭人的事当面这么调侃,而且惊讶于贾清的变脸之快。先前还一副代表正义要消灭他的姿态,忽然就变得这么邪恶了……

“才不是,我……我……”我了半天,有些话贾宝玉实在说不出口。

贾清继续笑道:“哈哈,就你这胆量,上了床知道怎么做吗?说实话,我很好奇,除了袭人和碧痕,你这屋里还有哪些人已经被你上手了?”

贾宝玉眉头大皱,上手这个词,他听着很不舒服。他更愿意用“亲密”、“亲近”这样的词来形容。

贾清却道:“你不会是怕我告你的状吧?我要想告你状,早把你和袭人的事捅出来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这一点贾宝玉倒是相信。二弟虽然很多时候都不正经,人品还是很好的,说过的话都算数……

“还有,还有麝月……”

他懦懦道。

贾清恍然,心说袭人麝月两个也是定力好,他记得外面好像就三个丫鬟了,居然两个是正主,贾母这办事效率有点低啊

“再没别人了?”

“没有……”

“胡说,那智能儿算怎么一回事?哦,好吧,她不是你屋里的。”

贾宝玉双腿一颤,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你,你这个也知道了?”

贾清暗道一声漏嘴了,赶紧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贾宝玉到底不笨,仔细一想,自铁槛寺回来之后他去找过秦钟,秦钟并无任何异样,所以说……

“那天晚上,在外面吓唬我们的人是你?”

贾宝玉想通这个关节,心里真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你说什么?什么吓唬你们?你们是谁?”

面对不承认但表情出卖了他的贾清,贾宝玉当真是无语到了极致。同时心里又庆幸,幸好是二弟看到了,不然,要是被别人捅出这个事来,自己早就千夫所指了,等等……

贾宝玉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着胆子问贾清:“二弟,你说,我这个病,有没有可能就是那晚在那间破屋里染上的?”

第六零七章 忒无耻

贾清眨眨眼:“我咋知道……”

看着贾宝玉脸慌手乱,好心道:“也许吧,谁叫你自己荤素不忌,什么人都敢上呢……”

“啊,能儿啊,你可害苦我了,早知道,早知道那晚我就……唉!”

贾宝玉开始抱怨天抱怨地,最终都化作一缕颓败的叹息。

“等等!”

贾清忽然出声,贾宝玉疑惑的看向他。

贾清问:“你和智能儿那晚,她应该不是清白之身了吧。她的身子是不是早就给了秦钟?”

虽然明知道贾清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但是听他如此直言不讳的说起这种三角关系,他还是觉得脸上发烧。

“是……”

“这便不对了……”

“什么不对?”

贾清摇摇头,问:“你确定就和袭人、麝月、碧痕还有那个智能儿风流过,别的没粘过什么人,特别是你觉得有不适之前?”

贾宝玉看出贾清是在帮他分析原因,立马道:“是的,我,我很确定。”

他又不是什么百人斩千人斩,就这几个哪里会记不清楚。

“那袭人,麝月和碧痕之前都是清清白白的吧,而且身上没什么明显的病症,比如和你一样的情况……”

“这个自然……”

袭人几个都是从小在贾府长大的,自然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有那偶然的例外,那也是万万不敢接近他的。再说,丫鬟别说有怪病,就是生了普通严重的病,都很可能被赶出去的……

“二弟,你到底想说什么……对了,鲸卿,我确实是自那夜之后身子才有的不适,若是这样,那鲸卿不是也得了这个病?我要马上去告诉他!”

贾宝玉脚步一抬,似想出门。随即又迟疑了,找到秦钟,该怎么说?这是个问题。

当初,秦钟勾搭上智能儿的时候,他可是知道的,而且还帮着遮掩来呢。

贾清有些怪异的看着他,笑了笑。

他因为多了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理论知识,所以对于一些事知道的要正确些。

花柳一词的由来,是古人根据那些经常眠花卧柳的人容易得,所以称其名为“花柳”。但是大多对于其根由,不过道听途说,口耳相传,只知道随意媾和会得这种病。只有高明的医生和妓院的老鸨等人,对这种病知道的多。

也就是说,普通人只知道花柳是会传染的。甚至分不清楚媾和只是传染的一种方式,它不是凭空产生。

但是贾清理论知道的清楚啊。秦钟的身子一向弱,秦可卿为他请大夫看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连张太医也顺带替他瞧过,都说他只是阳气弱,体亏,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昨天那小子还给他请安来着。

要是智能儿身上真有那种病,而且是一次就能让人中招那么强,那么秦钟早中招了。

而且智能儿身为一个尼姑,又那么小,从秦钟与她不相见之后再另外从别的地方带进来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若是智能儿先天就有(母婴传播),除非秦钟自带超强防御力,只是贾宝玉运气不好,刚刚戳中……这个似乎更不可能。

若是排除了智能儿身上有病的前提,而贾宝玉的患处又在那个地方,而且是最近才猛然出现这种情况,贾清有八成的猜测,或许贾宝玉得的根本不是啥花柳!

古人知道的病种类就那么些,但是贾清知道人吃五谷,病便有千千万万种,表象相似的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或许就是那劳什子老婆子们自以为是而已!

不止老婆子,贾宝玉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她们也不会这么容易下定案。

“二弟,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只看着我干甚?”

“哦哦,没什么,走吧,不管你自己的病如何。身为一个男儿,总得先救自己的女人!

碧痕是保不住了,但你总得求老太太饶她一命。老太太仁慈,只要你肯用真心,老太太定然不会铁了心要处死她。

另外,袭人和麝月还没被验身子,你想想该怎么做吧!”

贾清说完便走了出去。之前以为贾宝玉真得了花柳,他还有心思假意安慰安慰他,现在猜测他八成是被误判了,他才懒得和他说,先让他伤心一阵再说,看他还敢在外面乱来不……

贾清心中有些淡淡的不爽。

要是贾宝玉知道了,估计得把先前贾清怼他的话给他骂回去,忒无耻了!你自己坐享齐人之福,风流成性,还特么嫉妒我,老子不就是在跨入佛界这一点上领先你一步吗?就这一点至于吗?

姐姐妹妹们都围着你转了不说,你还把芳华绝代的宝姐姐收走了,我都还没说啥呢……

再说厅内,刘姥姥自到了荣国府这一日,所见所闻无不是整个国公府中所有人对贾母都是小心翼翼的服侍,言听计从。她很容易就能看出贾母的无上地位。

如今看着贾母发怒,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她自然也是一句话不敢乱说。熟料后面来了一个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的偏偏少年郎,居然可以在贾母面前夸夸其谈,面不改色,而场中众人却毫无异色。

她很诧异,后来又见这个哥儿居然不尊贾母吩咐,径直跑里面看另一个哥儿去了,而贾母居然没表现反对,她更是吃惊!

憋了好半晌,实在忍不住,便对鸳鸯招手……

鸳鸯过来,她就附耳小声问道:“方才那哥儿是什么人,怎地敢违背老封君的意思?”

鸳鸯连道:“嘘,别胡说,那是我东府里的正主爷,是我们老太太的侄孙儿,平时对我们老太太最为孝顺,所以老太太宠爱的很,可不是你说的!你方才这话千万别再乱说!”

刘姥姥一听这话,再见鸳鸯一脸紧张正色,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又忍不住再问:“你们东府,莫不是就是我来的时候,看见的东边那座府邸,和你们府一样气派的那个?”

鸳鸯点点头。

刘姥姥便叹服:“原先我还疑惑怎么你们府旁边还有那么富贵的一座府邸,原来竟还是你们一家的,你们家可当真是顶级的气派尊贵啊!”

鸳鸯笑了笑,见刘姥姥没别的事,走回贾母身边。

……

怡红院之外,林黛玉因为懒怠看这样热闹,回潇湘馆去了。

而王熙凤觉得今日的事算是她给捅出来的,虽然她没错处,但难免老太太和太太看见她会有些糟心。这个时候她最好不要到他们面前晃悠,就假借府里有杂事要处置,出园子去了。

见黛玉走了,李纨害怕等会贾母知道她带着姐妹们在这里逗留,便催促着她们走。

宝钗看出李纨的心思,笑道:“我们一直堵在这里也不算什么,不如一起到探丫头房里坐坐,要有什么消息,那里离得也不远,也不耽搁。”

探春道:“这样也好。”

余下迎春、湘云、惜春等也没有意见,带着各自的丫鬟,到秋爽斋等候。

第六零八章 牙尖嘴利

“宝玉怎么样了?”

看见贾清出来,贾母便问。随即就看见贾宝玉亦步亦趋的跟着贾清出了来。

贾清笑了笑道:“宝二哥身体好的很啊,老祖宗这么紧张作甚?”

随即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

贾母见状,以为贾宝玉顾颜面,没将事情告诉贾清,心疼之下,拉过贾宝玉怜惜起来。

旁边,王夫人虽然心中同样恨不得把贾宝玉拉进怀里怜惜一番,但因为贾母在前,她没机会只得忍住,眼泪汪汪的瞧着他。而贾宝玉见此,同样心酸不已,呜咽出声。

她们几个一哭,好多丫鬟婆子也跟着哭了……

贾清撇撇嘴,那些老婆子可真会装。回头,贾清看到旁边坐着个不认识的老太太,他就是一愣。

刘姥姥昨晚就把她的粗布麻衣换洗了,穿上了一件荣国府婆子的衣服。

所以,贾清一见之下只以为是个下人。前面跪着这么多丫鬟和婆子,这个时候,她一个下人还敢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

随即贾清又觉得这个老婆子有些眼熟,似乎哪里见过,仔细想了想,他脱口问道:“你是刘姥姥?”

刘姥姥见之前那个哥儿出来之后就坐到她旁边,本就有些不自在,后来见他诧异的盯着自己瞧,更是坐立难安,就想站起来问好。谁知贾清竟一口叫出她来。

薛姨妈也在旁,闻言道:“没错,她便是刘姥姥,和我们老王家是亲戚,这次来是看望你们太太的。怎么,你竟认得她?”

刘姥姥闹了个红脸,她们凭王家宗亲这一身份上门拜访,结果面前坐着的这个贵太太居然便是王家的人,可她一直不知道,只知道王夫人是王家的大小姐。

“恕我们没有眼力界,竟不知道太太当面,实在该死了!”

刘姥姥站起来,手足无措的致歉。

薛姨妈拉刘姥姥坐下,道:“哪里的话,姥姥没见过我,我又没给你说起,姥姥自然不认得,哪里有怪罪之理?”

刘姥姥这才安心,试探性的问道:“那太太您便是当年王家的二小姐?”

薛姨妈点点头。

贾清确定了面前这个老货就是后世家喻户晓的刘姥姥,也是有些看稀奇的感觉。见她居然与薛姨妈当面认起了亲,也是好好笑的样子。

那边,贾母搂着贾宝玉哭了一阵儿,终于想起面前还跪着的这些人。

贾清示意贾宝玉说话。贾宝玉看见了,然后贾清就看见,这货居然犹豫了!

贾清实在不明白他有什么可犹豫的,让他求个情,不过撒娇卖个萌,或者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管有没有用,又不会掉块肉!

只能说,当真不愧是古今无能第一啊!贾清彻底失望了,他摇摇头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讥笑。

或许是看见了贾清的神态,贾宝玉忽然弱弱的开口:“老祖宗,你可不可以饶了她们?”

贾母陡然沉下脸来,贾宝玉埋下头。

贾清脸上笑意更甚,上前一步,道:“老祖宗,容孙儿大胆,也替她们求个情,让她们都起来了吧,这么跪着,也不成个样子。”

贾母怒道:“你知道她们把你你宝二哥照顾成什么样了吗你就替她们求情?”

“宝二哥怎么了?”

“他……!”

贾母不能出口,贾清便道:“不就是宝二哥身上生了一大片疮吗,老祖宗你们就以为是得了什么花柳病,又闹出这么大动静,何苦呢。是人哪里有不生病的,我看老祖宗你们就是关心太过,才会这么杯弓蛇影。”

贾母一听贾清居然知道贾宝玉得了花柳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脸上顿时起了怒容。薛姨妈则道:“听你的意思,宝玉身上得的不是花柳?”

贾母王夫人一顿。

贾清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大夫!我只是觉得,宝二哥一向洁身自好,纵然是有什么,那也是在他屋里,而咱们家的丫头,都是清清白白的。无缘无故,又怎么会染上那种恶病?”

赖嬷嬷说:“我和张嬷嬷都确定过了,宝二爷的症状,确实是和得了花柳的人一模一样。”

“赖嬷嬷你是学过医给人治过病吗?”

赖嬷嬷面现尴尬。她虽然没当过医生,但还真学过一些看病的技艺,不然贾母等也不会这么相信她。可是贾清这话,明显就是在嘲讽她呀。

不过不管她在贾母身边位置如何,贾清是主子,怼她两句,她还真不能有意见!

贾母气道:“你别牙尖嘴利的,有什么你说明白就是!赖嬷嬷虽不算大夫,但至少比你个黄毛小子懂的多!”

贾清摸了摸嘴角,他可不是什么“黄毛”小子了,该有的功能都有了……

“老祖宗您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世上的病痛,千奇百怪,数不胜数,而疑难怪症更是屡见不鲜。太医们尚不敢说他们能知道有多少,何况旁人?

我认为,宝二哥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们说了不算,还是得请太医来诊断之后再下结论不迟。

就算最后真的确定是那种病,我们要做的,也是办法怎么治好宝二哥,这才是正理。在这里为难这些下人于事无补不说,还影响老祖宗您一向仁慈宽厚的美名。”

赖嬷嬷道:“那种病还能治好吗?从古到今没听说哪个名医有这个本事……”

“赖嬷嬷很博闻强记啊,居然通晓古往今来杏林之事。”

赖嬷嬷表示,不能和贾清说话。

贾母认真的听贾清所讲,瞬间反应过来她自己确实是反应过激了。一听到贾宝玉居然染上了那种要人命的病,她三魂吓飞了两魂,气都气死了,做事才不管那么多!

“哼,我哪里有什么美名,都是恶名!在你心里,我怕是一个又狠又毒的老太婆,所以你才阻止我杖毙那两个贱婢,为的,就是不让我坐实这个恶名,是也不是!”

贾母沉着脸说,典型的嘲讽表情。

“老祖宗多心了,孙儿哪里敢。老祖宗慈爱之名,两府里谁不知道,再说以孙儿以往犯了那么多错,做了那么多不靠谱的事,全靠老祖宗宽容慈爱,不与我计较,才能容我到今天。孙儿眼睛又不瞎,岂能不知老祖宗是什么样的人?

今天这么生气,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其实说起来老祖宗做的也没错,这些丫头婆子的职责就是照顾宝二哥,要是宝二哥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确实万死莫赎!”

“呸呸呸,休得胡说!”

先前以为贾宝玉“死”定了,贾母涵养风度啥都不顾了,现在被贾清唤起了希望,她怎么能让贾清再诅咒贾宝玉。

贾清笑道:“孙儿只是打个比方,到那个时候,不用老祖宗亲自动手,孙儿第一个不放过她们!”

“打比方也不行!”

贾母此时想法很幼稚,迟疑了一下,她道:“好吧,就依你说的,还是请太医来诊断再说,要是宝玉真的没事,那我便听你的,饶了她们……不过,不包括外面那两个贱婢!”

贾清道:“好。”

只要贾母冷静下来,她其实也不会执意要谁死。最后,碧痕和那个小丫鬟的结局最多也就是被净身赶出门。

闹出这个事,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偏偏张财的此时问道:“老太太,那她们三个还要验吗?”

张财家的指着袭人三个道。

贾清回头道:“你要验什么?”

“验身子啊,看看她们是不是清白之身。”

“岂有此理!一个女孩子家一辈子最重要的清白,在你眼里居然想验就验,谁给你的胆子这般侮辱人?!我倒想叫人验一验你,看看你是不是清白之身!”

“嗤……”

毫无疑问,刘姥姥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财家的面如土色。还说她侮辱人,有贾清这么侮辱人的吗,她都五十多岁,能是清白之身么……

她又不是老尼姑!

哦,忘了尼姑也不一定。

“这,这是老太太吩咐的……”

“好啊,你还敢往老祖宗身上扯!就算老祖宗是吩咐的,那也是气头上的事,你一个奴才,不说劝慰劝慰,反倒肆意助长,你到底什么心思?

难道真的要把宝二哥身边的人都验一个遍,好传出去让人知道宝二哥行为不捡,以至于家里人要验他身边人的清白!

还是宝二哥她们往日里得罪了你,趁机会要不报复你便不称心不是?又或者是你这婆子忒地歹毒,专司这样勾当,人家女儿家名声和尊严,你就喜欢践踏,喜欢折辱?与你什么好处?”

在场,所有被验过身,体会了那种羞愤与尊严扫地感觉的丫头们,通通抬起头,看着贾清。这一刻,贾清在她们心中,犹如神明一般鲜亮!

因为,她们觉得,上面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只有清二爷一个人,能懂得她们的感受,敢为她们鸣不平。

这一刻,许多丫头觉得,只要贾清愿意,哪怕让她们为他去死,她都心甘情愿!

“没有,我没有!”张财家的感觉冤枉死了,贾清随意揣测她,万一贾母或王夫人要相信了,她还怎么混?早知道就不多嘴了,本来也不关自己的事……

张财家的体悟到了和赖嬷嬷一样的心情,并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对自己道:以后有这位爷在,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

贾母也怀疑贾清有指桑骂槐的嫌疑,但既然贾清无端将恶名栽赃到张财家的头上,她也不必要去夺回来,便说:“既如此,此事暂且押后,让她们都起来吧,该做什么的就去各司其职。要是这怡红院里再出什么乱子,到时候我再一并算总账。

好了,派人去请王太医过府来吧。”

终于,比起遮掩事实,贾母还是觉得贾宝玉更重要。

只是贾清想告诉她,并不是你不请太医来诊断,这件事便能遮掩的住的……

第六零九章 过纵伤身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贾宝玉得了恶疾之事,以秋风扫落叶之态势在荣国府下人之间传开。甚至不乏一些聪明人,都猜到贾宝玉得的正是要人命的花柳,都当做今年头一件大新闻给自己要好的人传讲,又害怕最后被贾母等追究,再三嘱咐千万别和别人说。

可惜,谣言和八卦的力量是不可阻挡的。

很快,怡红院发生的一切就在后院传开,而且在向二门外蔓延。

这些话虽然没有人敢在探春等面前说,但却并不妨碍她们身边伺候的人知道。

这些人知道了,主子们自然能够知道。

秋爽斋,得知这个消息的姐妹们沉默了。潇湘馆,黛玉也沉默了。

对于她们而言,这些事属于讳莫如深的话题,但并不妨碍她们知其然。知道这是最坏最恶的那种病,而且,得这个病的男人都是因为好色所致……

可以想象,贾宝玉的形象猛然从一闺阁雅客转降成了个什么样的程度。

她们也才了然,为何先前贾母发那般大的脾气了。

如此,湘云等人觉得今日的游园活动势必取消,而且也没什么等下去的必要了,都各自回去。

怡红院,贾母和王夫人尤为紧张。贾母杵着牛头拐杖,不停的在屋里走动,时而驻足,合十双手向苍天祷告。

王夫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一刻,这婆媳两个极为合拍。

因为,王大夫正在里面为贾宝玉诊治。

贾清惬意的坐在一旁,不断招手叫丫鬟拿水果点心过来。许是觉得一个人吃东西不礼貌,贾清挑起一颗樱桃,孝敬薛姨妈。

“好孩子,你自己吃吧。”

薛姨妈拒绝了。然后又说:“你一点也不担心?”

其实薛姨妈想说你表现的这么惬意,不怕贾母和王夫人不高兴?

贾清一口将樱桃吃掉,把签子放回丫鬟端着的盘子里,道:“担心啊。”

“那你还这么懒散。”

贾清笑道:“这有什么,难道要我像老太太一样忧心忡忡的吗?又没什么用,何苦呢。”

薛姨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她算是明白了,贾清就没想过装作关切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贾母和王夫人不会因为这个与他计较。这也是他自己身份与本事的体现,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想法做事,不用太在意长辈的脸色。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贾清当真是最佳女婿人选。至少,以后宝钗嫁过去,不会受太多委屈!

要知道,女子嫁人之后,绝大多数的压迫都来自于婆婆,要是太婆婆还在的,那就再加一位……毕竟,婆婆和太婆婆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所以,咳咳,算是冤冤相报嘛……

薛姨妈眯着眼睛笑了笑,本来还想说点别的,想起现在时机不合适,又住了口。

一会之后,王太医诊断完出来,贾母立刻拉住他,问:“我孙儿怎么了?”

王太医神色沉重,贾母脸色一变:“难道当真是得了花柳不成?”

希望完全破碎的贾母一时间悲戚不已。

王太医一愣,随即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世兄这症,是极为少见的恶疮,却不是花柳。不过,要治疗起来也很麻烦……”

不是花柳……

贾母有些恍惚,然后不悦道:“既然不是那个病,你做这个模样作甚,故意唬我们不成。”

王太医心里纳罕了,鬼才知道你们这么激动。你孙子这病确实棘手啊,老夫也没有十足把握痊愈,所以才故作迟疑也让你们好有个心里准备。

唉,我小心翼翼的伺候你们这个权贵我容易吗我……

“不敢不敢……”

心里怎么想的不说,王太医还是很谦逊的道。

贾母沉郁了整个上午的心情一下子避开云雾见清明了。只要不是那个病,什么都好说!

“好了,你去给开方子吧。治好了他,今年府上奉送的医礼我们给双份,再让他亲自捧着到府上拜谢。”

王太医转身,王夫人追问道:“敢问,宝玉这个病到底是怎么得的?”

贾母对贾宝玉是宠爱,而贾宝玉对王夫人来说,那几乎就是全部!不论贾母如何宠爱贾宝玉,但永远不可能超过王夫人。可事实上,有贾母在的时候,王夫人这种情感太难表达。

这其实也是这婆媳两个之间的矛盾。谁也没讲过,但她们两个心中都清楚。贾母是不在乎,王夫人是不得不退让,但她并不甘心。

就像之前的元春,就生生被贾母从她身边夺走抚养权,以至于元春亲近贾母远胜于她这个母亲。

贾宝玉,亦不例外,在没有搬进园子之前,一直住在荣庆堂……

这些事,表面上谁也看不见,只有那心灵通透的人,才能看到一二。可惜,也没人会傻到挑明。

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王夫人又是希望贾母宠爱宝玉的,毕竟贾家子孙,不止他贾宝玉一个。所以说,王夫人自己也是一个矛盾的心理。

不提这些陈年恩怨,只说王夫人边上瞧了这半日,哭也哭了,泪也流了,如今听说贾宝玉并不是得的花柳,又是喜极而泣。但她更有惊慌,贾宝玉如何会得这种恶疾,如今趁着王太医在,她要询问清楚,以后好生警惕,千万不能再出这样的岔子了,真要人命呢!

最好,还是把贾宝玉屋里的人都换一遍……

王太医回头,有些犹豫,道:“世兄体态雍容,乃是富贵之象,身娇体贵,食不厌精,难免容易被邪气所染,日后需多加调理。另外……世兄已到束发之年,有些事,还是不宜过纵,过纵伤身,亏损元气,所以……”

王太医并没有说完,但他相信贾母和王夫人都懂。然后就到一边开方子了。

别说贾母和王夫人懂不懂了,就连贾清也听明白了!王太医的意思是,贾宝玉本来就中气不足,抵抗力弱。又纵欲伤身,不知收敛,所以才会得这个病。

哈哈哈,这评语……

贾清心里快笑死了。

不过贾清倒是觉得,以前贾宝玉都好好的,估计就是那晚和小尼姑玩染上了什么病菌。他那肥嘟嘟的白嫩嫩的肉,无异于一块营养丰富的培养基,给了病菌充足的生长空间,时间一久,才长恶疮的。

所以说,出去混,是有风险的,不要随便乱搞!

特别是自己身体素质本来就差的人……

角落里屏风之后,贾宝玉听到了王太医的诊断,如蒙大赦的坐到地上。

谢天谢地,我真的没得那种病,太好了……!!

王太医留下药方,嘱咐了一番,留下明日再登门治疗的话后便走了。

之后,张财家的和赖嬷嬷两个扑通跪下,连连请罪,说什么老奴有眼无珠啊,误判了案子,平白让老太太担心了云云。

贾母虽然有些怨气,但还是扶起赖嬷嬷,连说没事,不怪她。

毕竟是跟着她五六十年的人,就算是根木头也有感情了,她又怎么好把怒气发泄到她身上。至于张财家的……罢了,得天之幸,宝玉都没得那种病,这是大好事,暂且就就算了吧。

主要是,她都不罚赖嬷嬷了,自然不好再怪罪另一个。

第六一零章 备茶水

王熙凤的消息是很灵通的,贾宝玉被诊断出不是患的花柳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又赶到了怡红院。

此时贾母已经宽赦了袭人等,只是罚了她们两个月的月钱。又好好安慰了贾宝玉一番,调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伺候,然后才出去,让剩下的人进去探视。

“你又来做什么。”

出来看见王熙凤在和贾清说话,贾母便问。

王熙凤笑道:“恭喜老祖宗明断,我就说嘛,宝兄弟那样俊俏的人品怎么可能得那种病。如今可不是乾坤已正了。”

贾母骂道:“你还说,都是你惹出来的祸,让我和太太她们都误会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老祖宗要打要罚,我都认,好了吧,哈哈哈,只要宝兄弟没事,我受点委屈也值了。”

王熙凤坦荡的很。

贾母便笑了,这件事怎么也是怪不到王熙凤身上去,她通禀不隐瞒,才是正理。

“好了,就你贫嘴。”

贾母坐下,王熙凤到她身边,低声道:“先前那么大的动静,现在府里已经有传言说宝兄弟是得了那种病。如今我们既然请了太医来诊治,又说宝兄弟没有得那种病,只怕旁人不信,任由她们去传总是不好的。”

贾母生气的说:“我如何不知道她们,平日里没影的事还喜欢拿来嚼蛆,这会子还不够她们说的!你只管留意着,谁敢在府里乱说的,都狠狠地处置就是了。”

王熙凤道:“只怕堵不住她们的口。”

贾母疑惑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王熙凤笑了:“这个简单,老祖宗咱们今日不是原准备游园子的吗?因为宝兄弟的事耽搁了,如今索性我们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去逛园子,那明眼人看了,自然就明白宝兄弟确实没事了,老祖宗觉得如何?”

恰巧这个时候刘姥姥也和薛姨妈一起看了贾宝玉出来,准备向贾母辞行。

“扰了府上一日,今儿我该回去了。”

刘姥姥眼力界好,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些公府里的贵人们肯定没心思再领她逛园子了。所以虽然很想再逛逛这座园子,但还是主动请辞。

贾母本来还犹豫的表情,一听这话,顿时道:“老亲家别忙着走,咱们都约好了今日带你在我们园子里好生逛逛,怎么能这功夫就走?

瞧这天色也快晌午了,老亲家且等着,咱们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再好好逛逛,只管再歇一夜,明儿个再走也不迟!”

“这,这也太打搅了……”

刘姥姥迟疑了,不知道贾母说的是真话还是客套话。

贾母却已经抓着她的手腕,道:“走,咱们先回去吃了饭再来!”

王熙凤上前拦了,笑道:“知道老祖宗还要逛园子,来之前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好了,老祖宗这会子也用不着再回去,直接让她们把饭摆在园子里不就好了?”

贾母一笑:“还是你想的周到,那么,就摆在藕香榭的亭子里吧,正好四面环着水,还能看到别处的风光。”转头又对刘姥姥说:“咱们这里一路逛过去,她们那边饭也就摆好了。”

刘姥姥能怎么回?她又不认得路,只好附和着点点头。

王熙凤立马让手底下的婆子吩咐下去……

一听说众人要陪着贾母逛园子,觉得自己重生了的贾宝玉顿时跳出来,叫道:“我也要去。”

王夫人立马反对:“胡闹,你不好好在屋里养病,瞎胡闹什么!”

“我没有关系的。”

贾宝玉转着走了两步,示意自己已经好了。本来他也就是觉得有点痒而已,那还要加上他自己被吓着了。如今知道自己没得那样的病,他觉得一点也不痒了,全好了的感觉。

王夫人眼睛一瞪,吓得贾宝玉缩回了头。王夫人尤不放心,把身边伺候的金钏留下,让她看好贾宝玉,不许他出门。

王夫人此时根本无心逛什么园子,只想好好守着贾宝玉。只是贾母有兴致,她必须作陪。

贾母看贾宝玉委屈,却也没驳王夫人的话,反而劝道:“今天你就别去了,待会一路走着,生了汗,腌臜了伤处,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了。”

两座大山都发话了,贾宝玉再不甘心,也只得乖乖点头,垂头丧气的回屋去了。

……

为了不打扰贾宝玉静养,众人未在怡红院逗留,直接一路往沁芳桥这边逛来,在桥中心的亭子里略微歇了一歇,就又往潇湘馆走。

刚到潇湘馆,只见两边翠竹夹道,土地上苍苔满布,中间一条用石子漫的羊肠小路,只够得着两人并走。

刘姥姥仗着自己经常与泥土路打交道,便故意让出路来与众人走,自己走土路。

丫鬟在后面说:“姥姥,注意苔滑,还是上来走。”

刘姥姥豪气的摆摆手,说:“不相干,我们走惯了土路的,倒是你们那绣花鞋,别弄脏了!”

也许就是这说话分了神,刘姥姥一个没注意,咕咚一声摔倒,坐在了苍苔路面上,引得丫鬟们哈哈大笑。

贾母等也回头来瞧,见到这副场面,也是畅然笑了起来。连王夫人面上也消去了最后一丝阴霾。

刘姥姥见众人笑她也不发窘,还自嘲道:“才说嘴就打嘴。”

“哈哈哈哈哈……”又引来一阵娇笑声。

贾母说:“小蹄子们,只顾站着笑,还不把人掺起来!”一面问刘姥姥摔着了没有,一面又叫丫鬟们给捶捶。

立马就有三四个丫鬟围上去,替她拍打。刘姥姥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一叠声的叫道:“使不得使不得!”然后身子扭股似的走到正路上来。

“呵呵”贾母又笑了两声,忽然问:“清哥儿怎么不见?”

她明明记得贾清方才一直和她们一起的呀。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也不见咱们到了哪里,早在咱们还没进门之前,他就跑里面去了。”

贾母愕然,与薛姨妈对视了一眼,同样看到了薛姨妈的无奈。

一时走到门前,紫娟早已打起帘子让众人进屋。然后果然看见贾清二大爷似的躺在里面的太师椅上,双腿放在凳子上,小口嘬着一盖碗茶。

见到她们进门,才站起来,笑说:“我怕林妹妹她们这里的茶水不够,特地来打前站,嘱咐她们多备些茶水。”

本来他这话没什么毛病,可是有了先前王熙凤的那一句话的铺垫,欲盖弥彰的感觉就太明显了。

贾母等都是一副好笑又笑不出来的憋闷模样。

贾清心里有点纳罕,却也不管那么多,一把抓起黛玉倒茶的手,夺过茶壶,道:“我帮你倒就好了,你边上坐着去。”

然后很快捧了一杯茶到贾母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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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一章 游玩

贾母瞪了贾清一眼,到底还是晃悠悠的接过了茶。

哪有这么娇惯的,长辈们来了,连一杯茶都不让倒,当真是宠的不像话。贾母知道黛玉是懂事的,都怪贾清多事。

另一边,黛玉又倒了茶与王夫人等。王夫人说:“我们不吃茶,姑娘不用费心。”

黛玉便罢了。

正好园中各处姐妹们也听说贾母并没有取消游园,都又收拾了一番过来相陪。就连宝钗也协同湘云一起,在潇湘馆外与三春碰头,一起进来。

人一多,也就热闹了,大家一起喝茶说话,倒也忘却了早上的不快。

一时王夫人问道:“我记得姑娘这屋里原来糊的是绿纱,什么时候换的这个?”

她这一说,薛姨妈也看了看,道:“原以为她这满庭满院的翠竹,只有糊绿纱才应景儿,没想到糊这个也挺好看的。”

黛玉因说:“年后才刚换的……”

王熙凤笑道:“这个我知道,还不是我们家这位爷,说那绿纱新绿的时候表在窗户上好看,旧了就不好看了。正巧宫里不是送了一些上好的蝉翼纱来吗,他说那个轻盈,糊在窗子上好看。可惜他们那府里的不够用,还打发人从我们这边要了一半去呢。”

贾母正和刘姥姥说话,闻言抬起头瞧了瞧,哈哈笑了起来,道:“亏你成日家说嘴,连个纱也认不得,竟闹笑话呢。”

王熙凤一愣,略显尴尬。薛姨妈笑道:“她怎么敢比老太太呢,老太太既知道,何不教导教导她,也让我们听听。”

贾母听了这话高兴,笑道:“说起来这个纱年纪比她们还大呢,也难怪她们认不得,看着像蝉翼纱,也就胡乱叫了。其实,它真正的名儿叫做‘软烟罗’。”

王熙凤知错就改,乱忙捧道:“这个名字好听,难怪我远远看见这潇湘馆的窗子,就像上面飘着烟雾一般。可见是我孤陋寡闻,惹老祖宗您这个行家笑话了。”

“呵呵呵,这纱啊,其实还分四种颜色。一种是雨过天晴,一种是秋香色,一种松绿色,一种银红色。像她这窗户上糊的,就是银红色的,这种纱,还有个名儿叫做霞影纱……”

贾母尽情的享受众人的崇拜。

这边,黛玉嘴里轻轻念了几声,然后哼哼道:“原来这个叫做霞影纱,亏你上回还一口一个’银红纱‘的叫。”

她旁边,贾清犟嘴道:“至少我颜色没认错……再说,叫什么有什么关系,以后我逢人就给他介绍这个叫做银红纱,反正他们也认不得,过不了两年,大家就只认得这个叫做银红纱了。”

黛玉立马道:“不行,还是霞影纱好听。飘忽如影,灿若朝霞,如此好听的名字,你可不许胡乱篡改!”

贾清偏头没答应。

刘姥姥听着贾母介绍这样那样的,她全听不明白。走到窗户边上,伸手摸了摸,叹道:“这么好的料子,我们想拿来做衣服还不能,拿来糊窗子,岂不可惜?”

众人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贾母可能是起了念旧的心思,道:“库房里还有没有?拿出两张来给刘亲家带回家去,若还有剩的,我那里正缺一顶帐子。”

王熙凤连忙说:“那纱轻的很,做衣服很一般,因此也没怎么动,都在库房里呢,明儿我就叫人给老太太做一顶帐子,再捡两匹好的让姥姥带回去。”

贾母说:“既然还有,那就再添了里子,做几件背心给丫头们穿了。别压在库里,倒霉坏了。”

王熙凤答应了。

说完了纱的事,贾母觉得这屋子小了,人又多闷得慌,就领着众人出来。

可巧板儿因为半日没见他姥姥,丫鬟们哄不住,也只好带到园子里来。刘姥姥见了便骂:“下作黄子,不好生听话,又到处乱跑作甚!”一面对贾母等致以歉意的眼神。

贾母等并不在意,笑着说正好也带他游逛游逛。

与潇湘馆毗邻的是探春的秋爽斋,贾母便领着众人进去。

探春素喜阔朗,所以秋爽斋三间正屋并未隔开。当中放着一张梨花雕大理石大案,足有两丈长,六七尺宽,横亘在屋内。案头上整齐的摆着各色名人法帖以及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筒内插的树林一般密集。另一边是青花雕刻的两个花盆,一盆君子兰,一盆白海棠。

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米襄阳的《烟雨图》,左右一幅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

烟霞闲骨格

泉石野生涯

案当中设着宝鼎,内焚雅香。左边一个大观窑的盘子,盛着十来个黄灿灿的佛手。右边是一个白玉磬,侧挂一小锤子。

东墙面,也有一张大书架,上头摆满了书。探春是个爱书之人,这一点自然不会少。

贾母仔细看了,点点头。她素喜她这个三孙女的为人,如今看她这房间的格局,也是没差了。只是案上有些东西她一看便知出处……

“这些东西,我看的不错的话,至少有一半都是清哥儿陶弄来送你们的吧!”

没办法,一张案上摆放了五六十方价值不俗的宝砚,三四十个笔筒,数百只笔,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探春笑道:“老祖宗说的不错,好些都是二哥哥送的,也没别的地方好放,就都摆在这里了。索性这张案够宽敞,才放的下。”

当初之所以选择秋爽斋,很大一部分原因她就是看中了这一方长达两丈多的大案。

贾母额首,她知道贾清大方得很,每逢节日或者她们姐妹生日必会送礼,就是平常也要送些小礼物。刚才潇湘馆布局精致,屋子较小,没看到这些东西。可是人人都知道贾清最宠的还是楚楚动人的黛玉,探春这里都这样,可想而知她那里的情况了。还有迎春惜春两处,自然也不会差。

刘姥姥自一进门就被这样气派的屋子吸引了,只管往前细瞧,也没留意贾母等人说话,一时便说:“这屋子,肯定是哪位哥儿的书房了吧?”

贾母听的笑了,提醒她道:“这是我三孙女的屋子!”

刘姥姥便把探春仔细瞧了几眼。这位小姐,身上倒少有娇气……

刘姥姥笑说:“这哪里像个小姐的绣房,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呢!”

说的薛姨妈等也笑了。

板儿本来认生,这半日来略熟了一些,看那案上盘子里黄灿灿的佛手,以为就是村里黄大财主家的孩子过节时啃的那大猪蹄子,就嚷着要吃。

探春随和,笑着取了一个下来给他,道:“玩吧,吃不得的。”

板儿拿在手里才知道真不是吃的。但因为是面前这个神仙一般的姐姐给的,也便高兴的抱在怀里,一边玩去了。

这边众人才坐了一会,那边就有婆子来说,午饭已经摆好了,请太太奶奶小姐们。

贾母便拉了薛姨妈起来道:“咋们走吧,她们姐妹都不大喜欢别人往她们屋里坐,怕脏了屋子。”

探春跟在贾母身边,闻言便说:“瞧老祖宗说的,我们求着老太太、姨太太来坐坐还不能呢!”

贾母笑了,说:“我这个三丫头是好的,就只两个玉儿这点最可恶!”

说到这里,贾母不自觉又想起贾宝玉来,心情瞬间落下去一节。

大家都是眼尖之人,如何看不见贾母的神色,都不说话了,只簇拥着贾母出来。

贾清懒得和她们慢悠悠的走,正好刚出来就看见湖边那从苏州买来的船娘正划着木舫在这边等候,贾清便问贾母要不要坐船过去。

贾母说:“就这几步路你还要坐船,我就不坐了,等会吃了饭倒是可以上去游游湖。”

贾清自然不强求,随即邀请姐妹们一起坐船。黛玉湘云以及三春姐妹自然一口答应,唯独宝钗推辞了。当着众人的面贾清也不好强迫她,只好带着黛玉几女改走水路,与贾母等分道扬镳。

第六一二章 神秘的井

一上船,黛玉便调笑道:“人家可不愿意与你一起坐船,你白费心思了吧。”

众女皆笑。

贾清翻了个白眼:“爱来不来,谁稀罕似的。”

“嘴里说着不稀罕,心里不定怎么失望呢!”黛玉傲娇的哼了一声,随即坐在贾清身边。惜春忙占了另一边。

贾清懒懒的歪着,正眼刚好将对面迎春探春湘云三人依次落座的场面看在眼里。左右两边也是香喷喷的小美女,贾清惬然的舒了口气,觉得连飘过的空气都带着淡淡的香气。

黛玉等五女正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居然闭上眼睛养神,顿时大觉得没意思。湘云道:“二哥哥,你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凭什么……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贾清不为所动。

湘云顿时不依,噔噔噔走过来要拉扯贾清。却不曾想过,这木船不大,本来一边三个人刚刚好,她这一下子窜过来,船身立马失了平衡,朝着水面荡去。

“诶呀……!”

黛玉一声惊呼,立马双手抱着贾清的胳膊。惜春也抓着贾清,就连湘云也吓了一跳。

贾清?他自然没慌,可惜这一左一右两个人吊着他,他又躺着,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发都飘到水里了。

幸好船娘平衡力好,见船身颠簸,立马移动位置,撑起划杆,将船平衡过来。

惊魂初定的黛玉第一个声讨:“云丫头,你做什么,吓死我们了!”

黛玉可是纯粹的旱鸭子,一丝水性也无。别说她,在场除了贾清会点水性,其他人全部都从未下过水,所以迎春等也对湘云报以声讨却并无责备的眼神。

毕竟谁让这里湘云只比惜春大呢?是该被照顾的对象。

湘云自知冒撞,赶紧退回船中间,又察觉船身不再颠簸,才蹲在贾清面前,底气不足的道:“好哥哥,你就给我们讲个故事吧,笑话也好……总不能你叫我们上来,就呆呆的坐着吧?”

湘云似乎有安静恐惧症,片刻不想闲着。

可惜贾清还是不为所动,道:“凭什么是我给你们讲,你讲不行啊……”

湘云生气的锤了贾清的小腿一下,正准备坐回去。谁知贾清竟松了口:“要我讲笑话也成,不过……”

湘云顿时问:“不过什么,你只管说。”

贾清眼睛始终眯着,也不看湘云的位置,抬起一只脚放她前面,差点踢到她。

“你帮我捶捶腿我就讲笑话给你听。”

“做梦……”

湘云下意识的反对别人对她提的不正当要求。

贾清也不强求,收回腿道:“等价交换,爱听不听。”

贾清张开眼睛,搂了搂左边的惜春,道:“你不听自然有人听,是吧惜春。等会回去后你帮我捶腿,我单独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呀!”

惜春表示给她亲爱的哥哥捶腿毫无压力!还能听故事,太好了。

探春等人本来一听贾清要展露“才艺”,兴致早就来了,见湘云不给力,都劝道:“你就给他捶两下,让我们也听听……”

湘云苦大仇深的瞪了贾清一眼,发出最后的不忿:“要是林姐姐要听,你也要她给你锤腿不成!”

贾清悠悠看了黛玉一眼,这妮子,和惜春一样,自刚才颠船之后就抱着他手臂,一直没松开。

“那是自然,都说了等价交换,自然不论是谁都一样!”

贾清镇定自若的道,手臂上的肉被悄悄揪了一下。滋,还挺疼。

湘云终于平衡了许多,拉过贾清的腿,恨恨道:“真是的,也不知哪里学来的坏毛病,这么喜欢当大爷!被人伺候!”

却是当真轻轻给贾清敲腿了。

此时船已经到藕香榭,船娘准备靠岸。贾清知道贾母等动作缓慢,要吃个饭也要排个半天的座。另外也不想终止刚刚争取来的福利,就对船娘道:“先不用停船,继续往前走,等会再回来就是。”

船娘便继续往前划了。

湘云蹲了一会嫌累,瞧见船头有两张小凳,过去抱了一个过来坐上,伸手锤了两下,见贾清只顾着享受并不说话,就司机报复般的拍了他大腿一下:“你倒是说啊?”

“这不正在想嘛……手上别停,不然我可想不起来……”

其他人也静静地等着。

过了十来个呼吸,贾清见再拖延下去她们就要造反了,才开口:“我给大家讲个笑话。”

贾清笑着环顾一圈,所有人眼睛都不咋一下的看着他,特别是惜春,最是认真,忽然就改了主意。

“这个笑话的名字叫做:神秘的井。”

“十五岁的时候,他嫌自己妹妹的哭声很烦,就把她杀了,扔到后院的井里……”

“呀!”

“啊啊!!”

五女本来抱着十二分认真的态度在听笑话,冷不防贾清一开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全部吃了一惊。惜春更是身子一颤,惊恐的瞧着贾清。

贾清拥着她,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妹妹这么可爱,我喜欢都喜欢不过来呢。再说,你也不爱哭不是?”

右边,手臂再次一麻……

探春接受能力强一点,忍着道:“二哥哥你不是讲笑话吗,怎么说这个?”

“哦,好像是哦,我忘了……那你们还要不要听?”

众人:“……”

没有人说话,虽然贾清接下来要说的肯定很怕人,但是人就是有好奇心,越是猜不到的东西就越好奇。

“你快说吧!”没想到,第一个开口要继续听的居然是以多愁善感闻名的黛玉。这一下倒是让贾清对她的胆量刮目相看。

贾清清了清嗓子,还不忘提醒一下愣神的湘云继续工作。

“第二天,他去井边看,发现妹妹的尸体不见了……”

嘶~~

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娇呼声在贾清耳边划过,可惜她们都忍住了没动。

“五年后,因为和朋友发生争斗,就把他杀了,扔到后院的井里……”

空气安静的可怕。

“第二天他去看,发现尸体不见了。

十年后,妻子因为忤逆了他的话,就把她杀了,扔到那口井里,第二天他专门去瞧,尸体果然又不见了。

就这样,十五年后,因为断错了一桩案子,受到了上官的申饬,就把他杀了,再次扔进了那口井里……”

贾清一口气说到这里,抬头时,发现她们面色全骇的发白了。显然,她们从来没听过这么吓人的故事!

就连外头的船娘,很明显也在悄悄的听着,船划的很慢。

见贾清停下来,迎春到底齿序最大,所以代表提问:“后来呢,是不是也不见了?……”

声音微颤。

其他人一言不发,紧紧的盯着贾清。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晚上会做噩梦,她们也要把故事听完!

看看这个人最后到底落个什么结局……

贾清点点头,道:“第二天,尸体确实又消失了。

二十年之后,因为受不了年迈无能的母亲唠叨,他把她杀了,也扔到了那口井里,第二天他跑过去看,尸体,却并没有消失。”

扑通,史湘云坐的小凳子不够稳当,滚到了一边,以至于使她摔倒在了地上。对面探春和迎春两个双手抓在一起,瑟瑟发抖。只有惜春和黛玉因为一直抱着贾清两只胳膊,感受到贾清几无波动的身躯,要好一些。

当诡异的事情一直以相同的规律不间断发生,就不那么怕人了。可是猛然变得正常,却会吓死一大片人,就是这个道理。

姐妹们都忍不住去思考,为什么尸体没消失了,是那井里面的“鬼东西”忘了处理吗……

第六一三章 尤三姐的丫鬟

“哥哥,你这个是鬼故事吗?”

“不是,这是个关于爱的故事。”

“爱?”

惜春表示不明白。哪里有爱了,她只看见了可怕。

贾清却不多解释,这些姐妹都很聪明,相信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所以只笑着道:“好了,又回来了,我们下去吧,老祖宗她们该等急了。”

边船登岸,贾清第一个下船,湘云几个还在慢腾腾的,嘴里念叨着“爱?”这样的疑问。

忽然湘云抬头看了黛玉一眼,果不其然,黛玉眼中已经起了水雾……

果然,我就说二哥哥不会随便编出这样一个低劣的故事来唬我们,原来竟是如此。

这一刻,她看向贾清悠然下船的背影,又凝聚了一次崇拜。

迎春看湘云和黛玉面色有异,上前拉着湘云寻根问底。湘云便替她们解了谜题。然后,迎春、惜春两个同样没娘的孩子都眼中含泪了。

母亲的爱,在她们的印象中,没有!

探春也沉默了。她有母亲,但是她也没有感受到过母爱。感受到的,永远只有赵姨娘那低俗的计较与市侩的索要和指责。还有因为有这样一个母亲带给她的屈辱。

她仔细想了想印象中赵姨娘有为她尽力做过一件事吗?答案是没有。

就这样,贾清随便讲了一个并不实际的故事,却让她们五个女孩子全部经受了一次心灵的洗礼。

“二爷,姑娘们,老太太还说你们去了哪里,叫我们去找呢。”

登岸之后,一个两个婆子跑过来。贾清点点头,让她们先回去复命。回头将所有姐妹们牵下船,之后顺着白石路走,二三十步就到了藕香榭。踩着轻微摇晃的木桥,来到亭子之中。

此时亭中已经摆满了条桌与木凳,绕着亭子中心,围成一圈。

“吃个饭也不上心……”看见贾清等进来,贾母唠叨了一句,就让众人快入座。

因见众孙女个个面色萎靡,惊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面色这般难看,难道是清哥儿欺负了你们不成?”

贾清看向贾清的眼神不善起来。

贾清无语。

探春解释道:“不是的,是方才二哥哥说了个故事,我们听了感动,所以才这样了。”

“什么故事能把你们感动成这样?”贾母表示不能理解,看向了黛玉。其他人也侧目而视。

黛玉可不会讲这样故事,连忙撇清道:“是二哥哥说的,老祖宗要问就问他吧。”

贾母便看向贾清。

贾清说:“老祖宗,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故事等会再讲不迟……”

故事讲一遍是最好的,第二遍就会失了味儿。

贾母点了头,随即举杯相邀道:“请……”

并不是什么正式宴会,没那么多礼仪,贾母此杯一饮,众人即可随意。熟料这个时候刘姥姥突然站起来,大声道:

“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

说完把脖子一歪,眉眼挤在一起不说话作怪像不语。

众人全部发怔,愣愣的看着她。随即,便爆发出哄堂大笑。

好多人都一下子笑弯了腰,偏偏方才众人手里都已举杯,那还没饮的也罢了,不过把酒撒在了地上,那酒已入口的,尽皆喷了出来。

探春的裙子被迎春打湿了一片,丫鬟们赶着上来给她换了。

黛玉本来娇弱,扶着桌子角笑了两阵,扯到了肚子,疼的她赶紧叫紫娟帮她揉揉才好。

宝钗也笑看着,冷不防一个人影从她面前走过,强行塞给了她一张纸条。她笑容一凝,随即不动声色的将之挽在袖子里。

却说刘姥姥为何要在开席前作怪搞笑?原来是之前鸳鸯和王熙凤悄悄给她说:“咱们这里的规矩,新来的客人必须要在开席前说一句笑话,需得把众人给逗乐,要是有一个人不笑,都要被罚酒……”

刘姥姥心说,再没有这样的道理。只是这两位奶奶姑娘料定不是坏意,定是平时难得见我这样粗鄙的人,所以要拿我来取笑,去逗老太太高兴。

我来了这一日,多承蒙她们一家不嫌弃,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是给她们取笑一回也没什么,我在乡下做活的时候,哪天不和几个老相熟的互相取乐?于是,便寻摸了一句她们乡下的自嘲的粗话拿出来,果然把众人都逗乐了。

这边王熙凤和鸳鸯憋着笑,还真以为刘姥姥老实好骗。王熙凤又特意端了一碟鸽子蛋过来,鸳鸯把叫丫鬟找出来的一双一尺多长的象牙镶金筷子给她,让她用这个去夹鸽子蛋。

这下刘姥姥倒真摸不准了。象牙筷子她没见过,但是上面的金子她可是认得的,这么长的金筷子,可见是珍贵物件。又见这蛋这么小小巧巧的,个个一样大小,就问是什么鸡下的蛋这么俊……

王熙凤笑而不语,适时道:“姥姥,你快尝尝,一两银子一个呢。”

刘姥姥一听,当真觉得是什么奇珍类的鸡下的蛋,赶紧想尝一个。

可惜这鸽子蛋别说用这么长的象牙筷子了,就是用普通竹筷,也是很难夹住的。废了老半天劲儿,刘姥姥也夹不起来一个,有些尴尬,心下一横,手上一用力,便夹飞出去一个蛋。

刘姥姥吃了一惊,赶紧要去捡回来,却早被丫鬟捡出去扔了。

刘姥姥顿时可惜道:“一两银子,还没听见个响声就没了!”

众人早已憋的不行,饭也不吃,只看着她们笑。贾母实在忍不住了,笑说:“肯定是凤丫头这个小促狭鬼干的,老亲家快别信她的话,那是鸽子蛋!”

刘姥姥只把老脸一红,也就过去了。

……

怡红院里面,尤氏和秦氏听说贾宝玉病重,也是带着尤氏姐妹过来看望。

贾宝玉早就知道尤氏有两个妹子,个个美如天仙一般,只可惜到如今也就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如今知道她们来看他,一时都把没能陪贾母她们逛园子的郁闷心情去了一大半,殷勤非常的出门来邀请,又是亲自沏茶又是关切的问候。

只可惜,他还不知道,在来的路上,尤氏姐妹还听说他了因为好色过度,已经得了花柳病,不久于人世了。他这般殷勤,尤氏姐妹心中的想法就可想而知了。

只待了半刻钟,就随着尤氏她们要走。贾宝玉见这姐妹俩不怎么理他,转眼就去勾搭尤三姐的丫鬟。

说到尤氏双姝的丫鬟,就不得不说一段前事。

尤家是彻底败落了。本来尤老娘就是来投奔尤氏的,谁承想贾清对她们娘儿三个还挺上心,不但分了大院子给她住,还添了丫鬟伺候,她如何还舍得走?

索性使人回去把家里的老房子和几亩地都租给人去,自己收点租金,然后就在宁国府里享福不好?虽然尤氏待她不太热情,但礼法放在那里,尤氏也不好亏待她,她住的更安心。

特别是,半年前,贾清说她身为老太太,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也不行,就给她配了两个丫鬟,两个仆妇伺候。

贾清这么做是为了稳固尤氏的地位,做给家里人看的。可是在尤老娘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特别是在贾清让尤氏给尤氏姐妹也一人安排一个大丫鬟加一个小丫鬟的时候,她就更笃定了。

这下子,就算她男人死而复活,她都不想走了……

当然,这些纯粹是尤老娘个人的想法,与其他人无关。

再说去年贾母应贾宝玉要求买进府里的,前寿山伯府的千金刘伶姝,后来被安排进她的屋里。

尤氏可怜她,只把她安排在正屋,每天就负责给她倒倒茶就好……没有比这个再轻松的事了。可是她还是一幅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每每躲在房间里哭,把眼睛哭的红红的,尤氏看了心里也不舒服,也不好说她。

正好贾清叫给她两个妹妹安排丫鬟,索性她就送给尤三姐使唤了。因为她觉得尤三姐脾气火爆,或许能改一改她的千金小姐脾气。

所以,刘伶姝就成了尤三姐的丫鬟了。

这一次来瞧贾宝玉,她自然也是跟着的。

尤三姐自然知道刘伶姝的往事,也知道她和贾宝玉的“情分”,见贾宝玉要留她下来说话,也没反对,自己随着尤氏和姐姐先走了。

第六一四章 小纸条

“伶儿姐姐,你在那边府里还好吧,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当初迫不得已,贾宝玉只得同意她去宁国府,原本是想着以后经常去看她的。

只是,贾宝玉就是这样一个人,多情而无情。除了最先头去看过她两次,后来就再也没去过了。

刘伶姝摇摇头:“没有,大奶奶和姑娘对我都很好。”

她坐在贾宝玉的榻前,表情温婉,楚楚动人。贾宝玉看的呆了呆,喃喃道:“谢谢你,伶儿姐姐谢谢你来看我……”

刘伶姝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道:“我该走了。”

“这就走了啊,再陪我说说话可好?”

“等会姑娘等急了不好。”

刘伶姝站起来,她本想问贾宝玉是不是当真得了那种病,最后没问。道了句好好养病之后就告辞出去了。

她怎么被赶出荣国府她是知道的。贾宝玉不是那么好亲近的人,王夫人,贾母等也绝对不允许像她这样的女子接近。

……

藕香榭里面,午宴还在继续。其间宝钗借着洗手的理由,避开众人,将贾清塞到她手里的纸条打开。

没什么太多内容,只有几个字:“等会你要是再避着我们,晚上我们就蘅芜苑见。”

她才刚看了,不料身后猛然传来一道声音:“看什么呢,给我们也看看!”

然后纸条就被人夺走了。回头才发现,迎春探春和湘云都笑嘻嘻的站在后面,说话和动手的正是湘云。

“没什么,云丫头,你快给我!”宝钗也是智者千虑,被人跟踪了也没察觉。情急之下就要去夺。

可惜湘云三个本就是密谋而来,如今得逞自然不会放过。湘云一个闪身躲到迎探二春之后,由她们挡着,打开纸条。

迎春两人也伸长了脖子瞧。

刚才宝钗一离席,湘云就神秘兮兮的说要带她们抓宝姐姐的奸,她们好笑之下,自然乐的跟过来。

宝钗见阻止不了,只把脸红了红,道:“刚才我地上捡的,也不知是谁掉的,我就打开看看。”

“呵呵呵呵……”

三人共同笑了。湘云说:“是吗,怎么我们就捡不到这样的纸条,偏宝姐姐你捡到了。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晚上我们就蘅芜苑见’,蘅芜苑可是宝姐姐你住的地方,宝姐姐你要是认不得,那可不得了,我们只有告诉太太,把人查出来才行。不然要是吓到宝姐姐就不好了……”

宝钗心知肯定是方才贾清塞给她的时候不小心被湘云瞧见了。小促狭鬼,竟拿我取乐,往日里白疼你了!

探春也笑道:“宝姐姐,你就承认了吧,云妹妹可说了,亲眼看见二哥哥把这个给你的。”

宝钗也不辩解了,道:“你们看也看了,还不给我。”

“嘻嘻,宝姐姐你刚才不是说捡的吗,怎么叫我还给你呢?”湘云这样一说,又害怕宝钗当真臊了生气,所以一说完还是乖乖把纸条递回给宝钗。

宝钗把纸条折了收进袖子里才松了口。虽然这算不上什么大罪过,但传出去,私相授受一说总是不好听的。

心里一放松,宝钗就要算账了。敲了湘云一下,道:“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挑唆她们来闹我!我定是白疼你了。”

“嘻嘻嘻。”湘云只是笑。好不容易抓着宝钗的把柄,看着宝姐姐不好意思,被打一下也不亏。

“哪里有,我只是看二哥哥神神秘秘的递了东西给你,心里好奇才带她们来瞧的。原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谁知道只是这么一句话,二哥哥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还要弄个小纸条出来,生怕被我们知道的样子。

越是这样我就越好奇,没被我看到就罢了,被我看到了,我要是不探个究竟,晚上都会睡不着觉的。所以,宝姐姐你可不能怪我。”

宝钗无言以对。

她也被贾清这时不时就来的一出的行为弄得很被动。

探春笑道:“二哥哥也是好笑,明明就是想宝姐姐陪着他一起玩,害怕宝姐姐不同意,才弄了这么一出,也算是颇费心思了。依我看,既然老太太她们都不说什么,宝姐姐你就不必要太过在意那些俗礼。我们姐妹从小一块长大,日夜一起起坐,就算以后宝姐姐你嫁给了二哥哥,那我们也还是姑嫂,也总要常在一起作伴的。所以,我觉得二哥哥的想法是对的,总不能因为以后两家亲上加亲了,我们自己反倒疏远了不是?”

探春知道宝钗最是论理的人,所以用道理来劝。她自然也希望姐妹们在园子里能够全部开开心心的玩耍。

宝钗听了,默然思索起来。随即笑道:“三丫头你这话说的可笑,难道你们以后是不嫁人的不成?还姑嫂能够一起常在一起玩笑呢。那个时候你们心心念念的估计也全是夫家的事了,哪里还能记得我们现在。这话当真骗人的紧,也不真心。”

一句话,就把站在安全区的探春三人羞红了脸。扭捏着不依的辩白了两句之后,几女才互相调笑着回去。

席间,贾清见湘云几个尾随宝钗而去,焉能猜不到她们的目的。他倒没有使人去通风报信,反正他纸条上也没写什么大逆不道,见不得人的话。

倒是这个刘姥姥,贾清觉得有些道行。明明是个粗鄙的村妇,也没什么大的见识,说话却总能逗得贾母开怀大笑,这一顿,贾母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了,兴致还很高。

这不,刘姥姥又开动了她那胡编乱造的模式,说了一个故事。大体上就是说一家子养了一个孙子,可惜长到十七八岁还夭折了。后来幸亏这家人积福积的深,感动了观音菩萨,菩萨又奏了玉皇大帝,额外赐给了她们一个福泽深厚的孙儿,如今长到十三四岁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可惜,却刚好说中了贾母和王夫人的心思。

贾珠可不就是十七八岁上死的,贾宝玉可不是福泽深厚,如今刚好十四岁,如此说,贾家又何尝不是积福积的深才是如此呢?

显见,这刘姥姥就是从别处打听得了一些荣国府的消息,然后特地映衬着说些好话给贾母等听。如此而已。

当然贾清可没有看不起的意思。所谓小智慧见大智谋,这也难怪,刘姥姥两次进大观园,都没有空手而归。换做旁人,还真不定能有这能耐!荣国府花钱是大手大脚,但也不是见谁都给钱的主。

吃过饭之后,按照习惯贾母等会喝一会茶,然后要午睡半个时辰的。这里惜春是东道主,所以她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给贾母休息。

王夫人则带着薛姨妈往稻香村休息。

刘姥姥说她不睡午觉,贾母便吩咐鸳鸯等带她园子里各处去逛逛。

第六一五章 宝姐姐爱哥哥

就这样,贾母王夫人等都去歇息去了,刘姥姥也由鸳鸯翡翠等领着园中各处去逛逛。

姐妹们自然也有要午睡的,但是湘云说了一句:“大家好久没在一起抓小偷了,我们今天再玩玩?正好等老祖宗她们醒了再去游园子岂不快活?”

于是大家都不睡了。回到藕香榭,正好王熙凤才刚命人将地方收拾干净,将该分送到各处的菜色送出去。

荣国府但凡宴会,不论大小,无疑都是顶级丰盛的。而通常主子们又只有几个,很多菜都是只夹一筷子尝尝便放到一边去了,甚至还有动都没动过的呢。

这些剩下的菜怎么办呢?全丢了?没那么夸张,这种做法只有那暴发户家里才会这么做。在荣国府,这个时候就会把这些好酒好菜装起来,给府里有地位的下人送过去。

比如,贾母身边的赖嬷嬷,比如鸳鸯。再比如平儿、袭人等等。

见贾清带着姑娘们从暖香坞(惜春的屋子)出来,王熙凤率先道:“哦,对了,差点还忘了这位爷屋里,把那道山椒鱼唇和烤鹿筋拿出来,给携鸾和佩凤两个送过去。”

贾清却道:“不必了,她们什么没吃过,何必陶这个神,叫人跑这么远的路去送。”

王熙凤听了,笑道:“好吧,知道你是财主,看不上这点剩菜剩饭的,就不送过去了,仔细玷污了她们的胃。”

贾清摇摇头,王熙凤提的两样都是今日席上最好的菜,每一盘都价值不菲。这也是荣国府有意在刘姥姥面前摆弄才特意准备的。

不让她送过去,只是不想携鸾两个太招眼了。

“那你们先玩,我先走了。”

王熙凤笑着对众人说道。她尊贾母的意思要去看看贾宝玉,顺便给那屋里留守的琥珀等送点好菜过去。

如此地方也清空了。贾清和两个丫鬟合力把一张桌子挪到亭子中央。

惜春数了数人头,说:“我们一共是七个人,怎么玩啊?”

宝钗说:“你们玩吧,正好可以打两桌。”

“啊,宝嫂子你不来啊?”

呃……众人先是一静,随即发出哄堂大笑。

周围的丫鬟都已经笑弯了腰。

贾清可以替惜春作证,她绝对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话刚一出口,她自己倒先不好意思,红了脸。或许,是她在心里已经把宝钗当嫂子了,以前又叫的宝姐姐,这一嘴快,就叫成这样了。

宝钗更是羞的不知如何应对。她早就知道以她和贾清现在的关系要经常在一处照面,尴尬的事情避免不了。

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顶风而上了。

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总不能骂惜春乱叫吧?她可是她以后正正经经的小姑子!不可得罪。

惜春心知说错了话,赶紧求救的看向她哥哥,请求救场。

贾清脸皮多厚,笑嘻嘻的道:“怎么不来?不来不行,说好了大家一起玩的,谁都不能打退堂鼓。咱们输了是要罚的!”

宝钗适应能力本来也快,见贾清毫不在意,她也强装镇定道:“可是人多了没法玩。”

其实她就是怯场了。

以前在一起玩没什么,现在再叫她和贾清一桌打牌,想起来总有些放不开。对了,就像王夫人经常陪着贾母打牌,但是你能想象王夫人和贾政两个面对面坐着打牌吗?

那场面,想想就让人觉得诡异。

“难道不能输了就下场吗?再说,谁说人多了没法玩?七个人,我们可以玩两副牌啊。”

嗯嗯?

有新玩意儿!!

姐妹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贾清说出一些她们不知道的新鲜玩意儿。比如故事,比如新鲜玩法。

黛玉一时也放下她一早翘起来的小嘴,抢先问道:“两副牌怎么玩?”

“我没给你们说过吗?”

贾清觉得奇怪。

众人全部摇头。

“哦哦,那我就给你们说一下就好了,很简单的,就和之前一样的打法。咱们七个人,那就得有两个小偷,老百姓有五个,两副牌一共一百零八张,那就每个人十四张,余下十张牌两个小偷一人偷五张……”

扑克牌,玩法随机应变,自己也可以创造规则。根据人数,贾清简单的把二打一的格局变成了五打二,规则也简单的给她们描述了一下。

黛玉等人如今也是此道高手,贾清只一说她们就大概明白。

“那炮怎么算?”

呃呃,必须解释一下。由于她们不知道什么是炸弹,为避免要给她们解释这个名词,贾清之前是用“炮”来代替炸弹这个词的。

“这个嘛,还是四个一样的才算炮嘛,五个也是,只不过比四个的大就是……”

黛玉点点头示意明白了,道:“好吧,感觉挺有意思的,那就开始吧!”

根本不在意场中还有人想不参与。

惜春要叫丫鬟回屋去再取一副牌出来。黛玉道:“不用了,我叫紫娟带了。”然后给紫娟一个眼神,紫娟就把黛玉近期精心制作的一副牌取出来。

黛玉是个未雨绸缪之人,出来玩之前,就叫紫娟带上了。

对此,贾清立马给她点了个赞。在后世,凭黛玉的天资和精神,有机会问鼎雀神宝座!

(咳咳,友情提醒一下作者,雀神是打麻将的……)

道具齐备,大家就一起用小凳子挤在条桌旁边。宝钗见事不可违,也只得坐上来。

贾清把两副牌洗好了放在桌上。

“怎么玩?”黛玉问。

“你刚才不是明白了吗,怎么还问?我们每个人拿……”

“我是说哪两个当小偷!”黛玉气恼道。

“这个……”

湘云忽然笑道:“这个自然是宝姐姐爱哥哥一起了,我们五个来抓他们!”

“咯咯”黛玉娇笑起来,戏谑道:“宝姐姐爱哥哥?爱哪个哥哥?”

湘云笑容一窒。却不妨碍其他人欢快的笑了起来。

湘云话说的快的时候,有些“爱”“二”不分,大家早就知道。之前最多也就闹出过“爱哥哥”这样的笑话,没想到这次居然还能连累到宝钗,当真让众人觉得好笑。

湘云恼了,伸手揪了黛玉一下,骂道:“呸,就你刁钻,专门揪人的错处!”

湘云不服气的很,眼睛滴溜溜的转,忽然竟笑了,道:“你再不放人一点,我只保佑明儿也得个爱咬舌的林姐夫,天天你就等着听他说爱呀,二呀的,哈哈,那才现在我眼里呢!”

黛玉果然憋气,站起来就要抓湘云过来打,吓得湘云直躲。还好探春在她旁边,一把拉住了她,道:“好了,被你们这么一闹,我们都不用玩了。”

黛玉这才只瞪了湘云一眼,气鼓鼓的坐下,顺便问贾清:“我们都不懂规则,这第一局还要你来当小偷才好。说吧,你想让谁和你一队当小偷。”

这妮子声音说的平淡,贾清却明显感觉到她想要当另一个小偷。

“其实,小偷也不是先定好的,和之前一样,谁的牌面大谁就可以抢做小偷,最后指定一张牌的拥有者做同伙就好了……”

黛玉这才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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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六章 琴箫合奏

兰溪三月桃花雨,四乡鲤鱼来上滩。

晌午过后,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点在沁芳溪上,布成一张均匀的圆格子大网。

水中的鱼儿似也被这春雨吸引,纷纷游出水面,汇聚到藕香榭周围。白的红的黑的,或者五色斑斓的,煞是好看,引得亭子里的丫鬟们争相嬉戏。或是投食,或是以手帕逗引,传来阵阵欢笑声。

亭子中间,七人的抓小偷大战正如火如荼的展开。

第一局是尝试局,让众人了解规则。从第二局开始正式算起……

不料刚好是黛玉夺得小偷之冕,然后点了手里的一张桃花三做盟友,不巧,这另一张桃花三恰在宝钗手里……

于是,黛玉只得不情不愿的与宝钗配合了一局。因为宝钗完美的配合,适时的压牌过牌,最终黛玉率先打完手牌,战胜了一开始就叫嚣的贾清和另外四个气势汹汹的小老百姓。

最终贾清五个人不得不每人被罚吃酒一杯,才算结束。

黛玉高兴之余,倒也认可了宝钗在这方面的实力。

又玩了两局,贾清当小偷,抓起了五张底牌,然后叫了一个梅花九,结果……

“这五张牌没人要吗?”湘云问道。

众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贾清看着手里不算太烂的牌面,正想着一定要叫一个好队友。猛然发现此种情况,心中咯噔一声……

不是吧,这么倒霉?

幸好黛玉此时道:“哦,没注意,他叫的牌在我手里。”

说着一把拿走底下五张牌,展开一瞧,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湘云等虽然发现有端倪,奈何黛玉动作太快,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有一直站在黛玉身后的紫娟看的明白,瞄了贾清一眼,暗道:“二爷,咱们姑娘可是又帮了你一次!”

小半刻钟之后。

“呀,笨蛋!你都出不完牌你压我干什么!!”

黛玉气愤的扔下仅有的两张牌,那是一对Q。

贾清略显尴尬,弱弱道:“我以为只有我有炮,哪里知道她也有……都怪这牌太多了,不好算,要是只有一副牌,我看她们谁能算计我?不是我说……”

“得了吧……!”湘云也听不下去了,总结道:“就是你笨,谁叫你压林姐姐的,活该你输!”

然后一把抱住宝钗的手臂,赞美道:“还是宝姐姐厉害,看他们刚才那得意的模样,可真解气!”

宝钗到没说什么,见黛玉还在忿忿不平,她就笑道:“好了,不过是玩儿罢了。不过这一局颦儿确实打的好,就只罚他好了。”

“那怎么能行……”湘云立马反对破坏规矩。

探春站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我们玩的也太投入了,连下雨了也没发现。对了,鸳鸯她们还领着刘姥姥逛园子呢,这会子该淋雨了,是不是派人去接她们?”

“接她们作甚,这园子里哪处没有避雨的地方?我们又不知道她们到哪里逛去了,怎么接?反正又淋不着她们,咱们只管先玩着,等雨一歇,她们保管就回来了。”

黛玉说了这话,又瞪了贾清一眼,道:“愿赌服输,说吧,罚我们什么!”

贾清纳闷,这小妮子一向玩游戏最是奸滑,这回怎么这么耿直了?

探春笑道:“以前听过林姐姐弹琴,只是有许久不见了。恰好今天咱们姐妹都在,要不林姐姐给我们弹一曲我们听听?”

湘云一听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双手撑着下巴,放在桌子上,道:“不如就奏平湖秋月吧,正好二哥哥奏萧,琴箫合奏,肯定有意思!”

探春笑说:“正是,这个有趣对景。”

宝钗也笑着点点头。

早听说黛玉会抚琴,但她未曾见过,今日倒要好好瞧瞧。

黛玉本来不擅长这样的曲目,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弹琴。不过一想要和贾清一块合奏,又不想拒绝,就道:“这下着雨,还叫她们去取琴不成。”

迎春也道:“我看四妹妹屋里就有琴,在她屋里放着。”

探春笑说:“是啊,那也是二哥哥送她的,可惜她没怎么用过,倒是白放着了。”

“我,我还不太会……以后我会学的。”惜春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好吧,惜春妹妹,就借你的琴一用了……”

“嗯。”惜春点点头,叫自己的丫鬟去搬出来。

此时贾清在旁边弱弱道:“喂,你们就没有人问我会不会吹箫么……”

众女孩终于将目光看向毫无存在感的贾清。

“你不会吗?”

“我几时说过我会了……”

贾清感觉想哭,感情这些小妮子以为他色艺双馨,样样都会不成?

“这个……”

湘云犯难了。

她们真没想过贾清不会。

毕竟箫那么简单的乐器,很多男子都会学一学的,贾清没道理没弄过才对。

“那个,我吹笛子可以不?”

“不行,琴箫合奏怎么能用笛子……”湘云似有强迫症,一定要琴箫合奏!

“你说二哥哥,你会吹笛子为什么就不会吹箫呢!”

她居然开始埋怨贾清。

“这个嘛,这个不好说……”

反正贾清就是没玩过萧。

“不管了,反正吹萧和吹笛子相差不多,你试着弄就行,实在不行,你就在旁边装个样子,只别影响林姐姐就成!”

湘云也是厉害了。为了追求形式居然要求他假“吹”……

关键是,还没人出言反对。

没过一会,琴也拿出来了。

黛玉坐下去,伸手摸了摸琴身,又拨了拨弦,嘴角一弯。

虽然也好,但还是不能与给我那张比……

一旁,丫鬟也将一只碧玉萧拿了出来,给贾清。

像这种基础的乐器,三春姐妹都有收藏,这一只也是惜春的。不得不说,惜春是个爱美的丫头,这只萧本来也好看,她还给它套了个漂亮的小坠子。

贾清拿着,倒没觉得什么了。虽没弄过萧,但基础的一些东西他也知道,试着吹了吹,感觉还行。

宝钗等人,已经全部就坐。就连四周的丫鬟,也早已停止嬉戏,围在四周,静静地准备欣赏清二爷和林姑娘的琴箫合奏。

黛玉坐西面东,撩起裙摆,坐在矮凳上,微曲着双腿,露出一双绣花小鞋与美丽

弧度的足弓。之上,套着白色小袜,灰色的长裤抄在里面,展现出修细的小腿……

贾清面西而立,注目了两秒,然后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俄而,琴音渐起。贾清原本还有意附和,随即就决定,听湘云的意思,只做个样子便罢了。

黛玉的琴艺,不说古今无双,那也是深有造诣,而且,有她自己的风格。

当贾清完全没有发声之后,四周,就只有黛玉的琴音。清丽空灵,听之宛如置身于一片苍黄落叶之间,空山闻鸟语。又如临近汪谭,静谧空幽,天际一轮弯月,使人驻足以观。

此曲纵不足以闻名于世,亦足以消除所有倾听者心中的暴戾与狂躁。

曲终人静,余韵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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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七章 煮酒赏雨

“我说这大白日哪里来的琴声,原来是玉儿弹的。”

众人兀自沉醉在黛玉婉转的琴音之中,忽然听见人说话,回头才见贾母从暖香坞出了,由人打着伞,走进亭子。

“老祖宗……”

众人起身,贾母摆手让别多礼,随即就看着黛玉道:“你身子一向不好,就该弹弹这些让人心旷神怡的曲子,少弄些伤心的,这样对你才有好处。”

黛玉脸色微红,道:“知道了……”

贾母点点头,坐在凳子上,问了句:“你们方才没睡午觉,是在打牌么?”

她看见桌子上的纸牌了。

“是的老祖宗。”

湘云腻歪在贾母身边,娇声道。

“那怎么后来又弹起了琴?”

“是林姐姐和二哥哥输了,原本惩罚他们琴箫合奏的。结果二哥哥从头到尾一声也没有,老祖宗,你说该不该重新罚他?”

贾清脚步挪了挪。

这个湘云,很会借势嘛。

贾母笑呵呵的看了无奈表情的贾清一眼,笑道:“若是这样,是该罚他!不但要罚,还要加倍的罚他。”

贾清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正好丫头捧了茶来,他便接过去端到贾母跟前,道:“老祖宗可不能听她一家之言,我原不会弄萧,是云妹妹赶鸭子上架硬要我装样子的,还说只要不影响林妹妹就好。方才林妹妹弹得那样好,我怎么好意思搞破坏,所以只能没声了。

这个云丫头,这个时候又颠倒是非黑白,用心实在不良,老祖宗你可不能上当受骗。”

贾母看着百般讨好的孙女和孙子,接过茶来,呵呵笑道:“若是这样,你说的也有理,哈哈哈。”

含饴弄孙,后辈承欢膝下,是最让所有上了年纪的人开心高兴的事了。

湘云见算计不了贾清,恨恨作罢。贾清则对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没一会,鸳鸯她们终于也领着刘姥姥回来了。

她们逛到蘅芜苑附近就开始下雨。到蘅芜苑里躲了会雨,鸳鸯估摸着贾母该睡醒了,就让蘅芜苑的人找了伞,打着过来的。

“老亲家,我们这园子,可还看得?”贾母笑盈盈的对刘姥姥道。

刘姥姥赞叹道:“岂止是看得,我方才那么转了一圈,简直就像到了天宫一样。”

“可惜天公不作美,这时候下了雨,倒叫我不得带你好好去逛逛了。”

刘姥姥抬头望了一眼,道:“我看老天爷倒是美得很,叫我逛了园子不够,这会子又下一场雨,从这里远远看去,整个园子就像活了一样,更好看了!”

“呵呵呵。”贾母被逗笑了。

另一边,翡翠她们带了一些野果子回来,兜在裙摆里。贪嘴的丫鬟一人尝了尝,还剩下一点,翡翠就走到贾清跟前说:“给你。”

贾清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全部接走了,并道:“还是翡翠姐姐好,知道给我留一点,哪里像她们,只顾自己吃。”

旁边,那些正用小手帕擦嘴的丫鬟们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贫嘴。”翡翠嗔了他一句,转身走开了。

贾清每回到荣庆堂,只要看到她都会调笑两句,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熟络了。其他丫鬟,就算有这个心估计也不好和贾清亲近。

当然,她最主要的依仗还是贾母身边一等大丫鬟这个身份。

“你们要吃么?”贾清看了看兜着的这些野果子,问姐妹们道。

这些小果子,种类挺多,除了覆盆子和羊奶果,其他他都叫不出名,但是知道能吃。

姐妹们却都摇摇头。为了顾及形象和妆容,正经的水果都是固定时候吃的,何况这些野果子。

如此,贾清就笑呵呵的一个人坐着慢慢品尝……

吃的可香甜了。

终于,惜春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上前来分享。然后,探春和湘云也没忍住尝了尝。

只有黛玉和宝钗始终不为所动。迎春则是真的没什么兴趣,只是笑看着。

她们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包括贾母。

刘姥姥被这么多俊俏的姑娘丫鬟晃花了眼,也不知道该看谁,索性她只和贾母搭得上话,为免尴尬,她接着方才的话题道:“我们庄稼人,过年的时候也买张画来贴贴。时常闲了,我们常说,要是能到那画里走一遭就好了。如今瞧了这园子,竟比那画好上十倍!要是有人照着这个画上一张,我带了家去给她们瞧瞧,就是死也值得了。”

贾母听了,大为受用,指着惜春笑道:“我这孙女就会画,叫她画一张给你带去!”

刘姥姥一听,忙跑到惜春跟前。惜春正吃果子,见状忙住了手,用香帕子遮嘴,天生可爱动人的眼睛瞧着刘姥姥,小模样简直美翻了。

刘姥姥看的呆了,叹道:“哎哟,我的姑娘,你小小的年纪,生的这样的容貌,还会画画,别是神仙托生的吧?”

惜春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忽然低下头来,靠到贾清身边躲羞。

“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刘姥姥说话,虽然粗糙,咋一听,倒真叫人受用。至少,这一刻惜春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笑了一回,又吃了一回茶,李纨协同王熙凤两妯娌同来,道:“太太记挂着宝玉,到怡红院去了,叫老太太好好玩,有吩咐再叫她。姨太太也同去了。”

贾母点头,她其实也记挂着贾宝玉,想了想便对刘姥姥道:“下这么雨,老亲家你也回不去,就留在这里,让我孙子孙女们陪着你,好好再玩一天。我身子不如你好,走了半日,身上乏的很,先回去了,明儿再作陪,恕不敬之罪了。”

刘姥姥诚惶诚恐道:“老太太尽管先回去休息,我也该家去了。莫说才这么大点的雨,就算再大几倍,我们顶着走几十里路的日子也有呢。”

贾母如何能能允,执意留她,并吩咐王熙凤要照顾周到了……

王熙凤何人,岂能搞不定刘姥姥,不过三两句话就把刘姥姥说的服服帖帖,乖乖不再提要走的事。

如此,贾母才安心去了。

除了鸳鸯等人,连李纨也留下了,她的职责是照看姐妹们。

如此,场中一时没了长辈,所有人都放肆起来,一个个戏谑的盯着刘姥姥看,问东问西。

刘姥姥虽然有些不自在,到底能够应对。

一时有人提议:闲坐无趣,不若煮酒赏雨为佳。

引得大家赞同。

……

第六一八章 寿桃

雨天煮酒,恰如晴天郊游。是为一种人生旷达的休闲方式。

不过,贾清怎么看都觉得,这煮酒赏雨是假,戏弄刘姥姥是真!

“姑娘奶奶们,你们要玩自己玩就好,别管我,我可不会弄你们这个!”

阵势摆开,就姥姥就要跑。本来吃酒她不怕,但是王熙凤一提到行酒令,她就慌了。

她们庄稼人,一年到头都为生计忙活,谁玩过这个!

“别怕,我们玩个简单的就行!”王熙凤拉过她来,安抚道。

史湘云还是挺惜老怜贫的,就道:“那我们就来姆战吧!”

话一出口,黛玉便皱眉反对:“那也太俗了,我不来!”

刘姥姥连连摇头,手摆的和划桨一样,道:“不行不行不行,我可不会什么母战公战的……”

“扑哧……”众人皆笑。

李纨便说:“姥姥,她说的就是划拳。”

刘姥姥眼睛一亮,道:“划拳好,这个我会……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刘姥姥一边说一边比划了起来。这且罢了,最好还又来了一句:“划拳好,可不要那个什么公战母战的啊……”

众人仰倒。

宝钗也忍不住笑道:“咱们这么多人要是姆战,那也太吵闹的不像了,也对不起这一场料峭春雨。依我说,正好咱们人多,击鼓传花倒好,又雅致又有乐趣,也简单,大家说可好?”

众人一听,都说宝钗这个提议妥。

黛玉虽然觉得不够称心,也只得将就如此了。

刘姥姥这个时候不说话了,一来是王熙凤一直拽着她,她知道不好躲。二者这个击鼓传花她大概知道,好像是个看运气的游戏,这个她勉强能接受……

“也得有个惩罚……”李纨做了规则补充。

“输的人喝一杯酒,再讲一个笑话就行了!”王熙凤瞧着刘姥姥,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这个好,就这个,再不改了。”湘云下了结论。

贾清从始至终没发表什么意见。这么静静地欣赏家里姐妹们的欢声笑语,听她们高谈阔论,也是一种享受。此时悠悠的补充道:“咱们一共才十来个人,玩这个人多点好,叫紫娟她们一起来吧。”

这个提议自然没人反对,于是在场像紫娟等地位较高的丫鬟也加入进来,总共凑成二十几个人。

王熙凤把刘姥姥按坐在李纨身边,她也回身落座,却正好挤坐在惜春与贾清之间。贾清与她对视一眼,分明看见她眼中挑衅的意味。

贾清转头。黛玉还坐在身边呢,这丫头太精明了,要是有什么异动被她看出来就不好了……

圈子围大了些,气氛果真比之前更欢乐了。

鼓就摆在亭子一角,由一蒙着眼睛的小丫鬟负责击鼓。已有丫鬟摘了一支棣棠花,王熙凤拿在手里,说了一声“鼓声起”,然后场中就响起咚咚咚的击鼓声。

王熙凤赶紧将手中的花传给惜春,惜春同样像是接烫手山芋一样快速把花传出去……

很快一圈就转完了,花传到贾清手里。

“你干嘛,快给我啊……”

王熙凤焦急的伸着手,贾清淡淡一笑,等了一个呼吸左右,看准丫鬟击鼓的手势,将将在鼓声停止之际,把花塞到她手里,还拉了她一下,让她失去最后出手的机会。

“哈哈。”

众人齐笑。

王熙凤站起来,大声抗议道:“这个不算,他故意的!”

贾清笑道:“怎么不算,本来我是看这花好看,拿着欣赏,结果你硬要,我才给你嘛。”

“你……”王熙凤气急,还要辩驳,可惜众人都评判说是她输了,不许耍赖。

只口难敌众嘴,不得已,王熙凤只好认了。到底没忍住推了贾清一下,还在他身上掐了一下,说是掐,贾清倒感觉像是在占他便宜,因为明显察觉到她的手指头趁机在他腰间挠了一下……

喝了一杯酒,讲了个简单的小笑话,才算了结。

第二局开始,王熙凤本来打算如法炮制报复贾清,但考虑到不一定能得逞,而且,她更想看刘姥姥出糗的样子!

所以并未反向传递,还是传给了惜春,然后给站在击鼓丫鬟旁边的小丫头一个指向性的眼神。小丫头会意,附耳说了一句话,在花即将传给刘姥姥的时候,猛的扯了一下小伙伴的衣服。

鼓声止。

刘姥姥花没递出去,察觉中招的她讪讪的站起来。根本没想过有人算计她,毕竟击鼓的丫鬟蒙着眼睛的不是。刚才大家注意力都在花上了,也没谁注意到场外丫鬟的举动。

王熙凤笑着站起来,故意拿了一个大杯斟满热酒,给刘姥姥,道:“来,姥姥,先把酒喝了,然后给我们讲个笑话,可别笑的我们肚子疼!”

刘姥姥求饶道:“姑奶奶,酒我喝了,笑话就免了吧,我哪会讲什么笑话。我们寻常家说的,都粗俗的很,我说出来怕污了姑娘奶奶们的耳朵……”

“嗨,怕什么,管他什么粗俗不粗俗的,你只管说便是。”

刘姥姥也是个输得起的人,一听这话,倒也不退避了,两口喝了酒,便想起了一个她听过又记住的笑话出来。

“我们村里,有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因为家里行二,所以都叫他二蛋。

村东头有一个大户,是方圆几里地头一等的人家。这家有个老太太,这年九十高寿,家里人为她做大寿,请了前后两三个村的人来贺寿。

二蛋他爹也带他去。吃席的时候,二蛋忽然指着席上那一大盘子又大又圆的寿包(寿桃)大声问他爹:我们为什么要吃这个像屁股一样的寿包?

顿时场面上所有人都惊慌了。二蛋又爬上桌子,抓起一个寿包,撕开一瞧,大叫道:爹地快看,这里面还有大便……”

刘姥姥说话还是有一套的,笑话说的很生动,可惜,她说完之后就发现,没有像她们第一次听别人说这个笑话时的效果。

她还在想是不是她说的不够好,然后就见同时有好几个姑娘蹭的一下离开座位,跑到亭子边,扶在围栏上干呕起来……

王熙凤忍了忍,没忍住,也扶着贾清干呕了两下,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呕吐物,然后才站起来,瞅了瞅一脸不知所措的刘姥姥。

这个笑话,当真是……

威力惊人!

她们谁没有见过寿包?别说,那样子倒真是有点像……呸呸呸!

王熙凤怀疑自己以后参加寿宴再也不敢动那玩意儿了,甚至再吃其它包子类的东西也会心有顾虑了……

她都是如此,可想而知,像黛玉等人此时的感受了。

正好雨稍停了,黛玉呕了一会,让紫娟扶着出亭子进暖香坞去了。

黛玉如此,其他人包括丫鬟也差不太多。没离开的,也是一脸腻味的瞧着刘姥姥。

尖刻的都在想:这个老货,这样低俗的笑话也敢拿到我们府里来讲……

只有贾清,自始至终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经历过后世无数大神级别人物编撰出来的低俗笑话洗礼的他,自然不会对这个笑话有什么不适。

倒是这个刘姥姥,也不知是真的无知还是怎么,能在这么多贵小姐奶奶跟前侃侃讲出这样一个笑话,是很需要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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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九章 假山,尤二姐

一场游戏,自刘姥姥这里终止。

刘姥姥看着满亭的姑娘小姐们散的散走的走,颇为尴尬的站在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王熙凤虽也暗恼,但自忖是她唆使刘姥姥说的,也不好责怪,况且还有贾母的吩咐在,所以转念道:“姥姥,你稍坐一会,等我安排一下就送你回去休息。”

“好……”

刘姥姥应了,忽然歉意的道:“姑奶奶,我不是故意搅大家伙的兴的……”

“我知道,姥姥不用多心。玩了一天她们只是都累了而已,不关姥姥的事。”

王熙凤很会做人的。

贾清看着场内只有李纨、宝钗、探春两三个还坐着,其他人包括丫鬟都散了。心下一叹,到底这些锦衣玉食的姑娘们还是鄙视粗俗的人,同样的笑话,要是换做他来讲,她们肯定也会娇嗔,却绝不会这么不给面子……

说到底就是这方面的修养还不够。这一点,宝钗探春明显做的比别人好。

“大嫂子,二嫂子,姥姥这里,就劳你们作陪了,我今日值夜,就先回去了。”

李纨立马回说:“去吧。”

王熙凤道:“你要值夜不早说,陪着我们在这里闹什么?快回去吧,现在天还不算晚,好好睡一觉再进宫不迟……”

言语之间,不自然的竟流露出关切之意,引得李纨注目。

她什么时候这般关心人了……

美人的关心,贾清深领受之,对她笑了笑,又看了看宝钗,走到她身边。

“你,你快回去休息去吧……”

贾清看她紧张的说话都有颤音,想了想,只道:“好。”

然后接过莺儿递过来的伞,一一和李纨探春等点点头,便走了。

宝钗此时才抬起头,有些怔怔的。

她知道,方才贾清应该是要和她表达亲近吧……

可是,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可以。

可是,他遂了自己的心意,为什么心里又感觉这么空落落呢……

王熙凤和探春几个戏谑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宝钗,正想开口调笑,不妨刘姥姥又问:“姑奶奶,二爷方才说他要值夜?他那么尊贵的人还要替谁值夜不成?”

刘姥姥虽然没敢和贾清主动搭讪说话,但之前早就从鸳鸯等口中把贾清打听清楚了!

渍渍,那可是顶级优秀的大家公子呢!对她也礼貌。

“呵呵。”

王熙凤笑起来,道:“你可别叫他二爷,他听了也不依的。咱们老太太还称呼你老亲家呢,以后你叫他哥儿或者名儿就好了,他保证还顺耳些。

至于他要替谁值夜,这普天之下,还能有几个呢?”

王熙凤说着,指了指天。

“我的天……”刘姥姥赶紧捂着嘴,她听明白了。

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居然问到至尊身上去了!难怪他们家这样富贵,能和至尊天子搭上关系的人家能不富贵吗?

这是刘姥姥浅薄的见地。

王熙凤看了刘姥姥的表情,心里很得意。转头看见宝钗沉默着在自己丫鬟的跟随下离开,又有些惆怅。

宝钗表妹,你有你的忧愁,可你哪里知道,姐姐心里有多羡慕你呢。

贾清从藕香榭出来,准备直接回宁国府,所以没往凸碧山庄那边走。

过了潇湘馆,跨过沁芳桥,贾清一路慢悠悠的。

从怡红院外面经过,依稀能够看见府里的婆子丫鬟们一队又一队的出入探望。贾清看了两眼就走了。

进了大山阴路,栊翠庵脚下,这里是宁国府进出园子的必经之路。中间有一带约二三十丈长的假山之地。

贾清路过这里的时候,正好春雨暂歇,他就四处望了望,却看到那假山镂空处蹲着一个女孩,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

从背影看去,身姿倒不错的样子。

贾清不自觉走过去。

走近了一瞧,贾清认出人来。却是尤氏二妹,尤二姐,蹲在那里用一小棍子旁若无人的弄蛐蛐。

不时发出轻微的铃笑声。

她生的肤白,气质恬静,一身流光长裙子。或许是淋了些雨的缘故,衣服好些都贴在她的身上了,从贾清这里看去,恰好能看见她雪白的脖颈与完整的身段。

收起纸伞,贾清走进去,道:“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玩?”

尤二姐听见人说话,才发觉假山洞里光线暗了些,回头一看,见是贾清,顿时起来道:“二哥哥好,我……”

也不知道她蹲着多久了,刚站起来,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似的,踉踉跄跄的就要摔。

贾清自然而然的伸手搂住她。

靠在贾清怀里,尤二姐羞红了脸,道:“谢谢二哥哥……我今天是跟着姐姐进来看宝玉的,后来又到梨香院去看嫣然姐姐她们,谁知道竟下了雨,就多玩了一会。

后来雨停了我准备回去,走到这边又下了雨,我就跑进来躲雨了……”

她说了这两句话,感觉脚有些知觉了,撑了撑手要站出来,可惜贾清像是没感受到一样。他的臂膀那般有力,虽然只是单手搂着她,却就像铁链一样难以挣脱。

贾清本来只是随便问问,谁知道她紧张的从头到尾的把她一天的来历都交代了!

真是憨的可爱。

贾清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很滑嫩,很烫,还有些无力的闪躲。

他心里一笑,又说:“这前面是栊翠庵,后面就是怡红院,怎么不进去躲?这假山潮湿的地方哪里是躲雨的地儿,要是再钻出一条蛇,从背后咬你一口怎么办?”

“呀!不会吧……”

贾清的话吓了尤二姐一条,忍不住扭动身子回头看她方才玩的地方。

“哈哈哈……”

贾清自然是吓唬她的。

大观园里,出现蛇的概率太低了。

每天上百人在这里面走来走去,蛇这种生物要么早被抓了,要么也搬家了……

“你坏死了。”

撒娇是女孩的天赋技能,纵然现在她很吃羞,察觉贾清故意吓她,她还是不依的扭了扭娇躯,娇声道。

贾清不说话了,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

肌骨莹润,颇有宝钗之资。

而且,芳龄比宝钗还要大一两岁,更具丰满。

她前后扭了几次娇躯,早就在他小腹处勾引起了丝丝火焰。

而她急促的呼吸,娇红的脸蛋,也无一不向他透露出诱惑。

贾清向前走了两步,将她抵在假山壁上,这里,外面大路上已经看不到了。

“别,别,别踩到那只蛐蛐!”

贾清愕然。尤二姐“别”了半天,居然是担心之前“小伙伴”的安危!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什么环境了吗?

贾清微微一笑,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慌忙闭上眼睛的羞涩表情中,低头吻了下去。

“嘤嘤~~”

……

尤二姐和尤三姐到宁国府日子也不短了,其间,贾清只是觉得这两姐妹模样生的好,却从来未曾生起过亵玩的心思。

毕竟是亲戚!

看在尤氏的面子上,他确实有把她们当妹妹看待的意思。

尤老娘那浅薄的城府,以及她时而对贾清说的那些“隐晦”的话,其间的意思贾清哪里看不出来。

但他只是一笑就过了。毕竟,在他身上纠缠的女人实在不算少了……

可是今天,先前在藕香榭喝了不少酒,又被王熙凤撩拨了两下,及至走进假山,看到尤二姐那浸润的衣裳下玲珑的身段,兀地窜起了邪思。

若就此贾清说不定还能压制自己,可惜,尤二姐的行动助长了他的邪火。他抱了她这么久,除了刚开始略推了推,然后就一直由着他,而且从头到尾一直羞红了着脸,说话也娇滴滴的……

这无疑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此女心已所属,君可肆意采撷。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贾清没有不下手的道理。

“唔唔,二哥哥你要干嘛……”

尤二姐忽然一手抓紧衣领。

“你身上的衣裳打湿了,穿久了会感冒的,我帮你脱掉……”

如此拙劣的借口,尤二姐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会上当。

“不行呀,待会有人来了该怎么办……”

贾清一听,方正色起这个问题。确实,此处人迹虽少,但也不是罕至。万一被人瞧见了,他倒是没什么,对尤二姐打击可能会比较大。

贾清头从她脖子间抬起来。手也停止撕扯的动作。

尤二姐满脸感动的看着他:“谢谢你,二哥哥,你真好……”

贾清这般尊重她,她此时有一种为对方而死也无憾的感觉。

贾清就觉得有意思了,明明是他借机肆意轻薄她,结果她还给他道谢,这种感觉,美妙到他说出来……

第六二零章 一个女人的围城

“是么,既然我那么好,那你忍心看着我难受么?”

贾清将整支小臂贴在壁上,邪魅的脸凑在尤二姐吹弹可破的脸颊不足半寸的地方。

“你,你哪里难受了嘛……”

尤二姐脸一偏,娇羞的问道。

贾清更贴近了一些。

尤二姐感受到了,羞道:“可是这里不行,会被人看到……”

言下之意很明显,换个安全的地方她可以给他。

“嘿嘿嘿……”

贾清灿烂的笑了,支起手臂,搭在她柔软的肩头,慢慢的往下按。尤二姐虽然不解但未抗拒,一会之后,就露出空白的石壁。

“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你了嘛……”

贾清自信满满的道。

尤二姐背靠石壁蹲在贾清面前,没有回应。但不大的空间内,却传来她清晰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贾清紧紧抵着她,感觉格外明显。

终于,她把无处安放的手儿抬起来,放到贾清的腰间,摸到贾清的绫罗汗巾。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扯下……

……

……

阳春三月,虽然不是个寒冷的季节,但是一场春雨过后,空气中还是散发着阵阵凉意。

假山内,贾清自己系上汗巾,看着仍旧蹲在面前,头发凌乱,深埋着头的尤二姐,舒爽的长呼一口气。

把自己穿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罩上,摸着她头道:“以后别这么傻了,园里各处你都可以去玩的,没谁会不让你进门。”

尤二姐天生内向,贾清早知道了。所以她才宁愿在这里躲雨也不进怡红院和栊翠庵去。

栊翠庵便罢了,妙玉那小尼姑可能当真会不给她开门,可是怡红院肯定能进去的。她只是不擅长和不熟的人打交道,所以不去扣门。

“嗯嗯……”

尤二姐点着头。今日之前,她都唯贾清的话是从,往后,更会如此。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贾清弯腰牵她的手。

“不,你先回去,我想在这里呆一会……”

尤二姐终于抬起头来,满面潮红不但未退,而且更助春情,贾清感觉某处又蠢蠢欲动了。但他怕吓着她,方才人家已经很尽力了,最后还是新学了一个技能才过关,贾清也不忍心再摧残。

蹲下来,取出一张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将帕子放她怀里,最后再次捧起她的脸,吻了吻她的眼睛,笑道:“好吧,我的好宝贝要在这里重温旧梦自然可以,只是别太久了,早点回去,不然你母亲也会担心的。”

尤二姐脸一红,轻轻道:“嗯~”

这乖巧顺从的模样,贾清简直太喜欢了。可是他晚上是真的有事,所以只能再捏一捏她的脸,站起来准备走。

“哥哥,衣服……”

尤二姐提醒道。

贾清回头,道:“你穿回去就好……”

“可是……”

她要是披着贾清的外套回去,别人该怎么想。

“你不用怕,只管穿着回去就好。”

贾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笑了笑,走了。

走出两片假山之间,贾清忽然皱眉看了看旁边另一处假山镂空处……

他好像听到一些莎莎声。

方才他纵享极乐的时候,似乎也听见什么声音,只是他背对外面,回头却没看见什么,就没在意。此时再听到,他不免起了疑心。

正准备走过去看看。

“二爷!!!”

主路上,晴雯飞奔着跑过来,声音尖锐,倒吓了贾清一跳。

“二爷,那两个人派人找了你好几次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还没到,晴雯就开始说话。并且四处张望。

这里就孤零零一片假山,二爷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贾清瞧她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赶紧上前几步,拉着她道:“没什么,在这里出个恭而已,携鸾她们找我吗?那好吧,我们快走吧……”

虽然他要了尤二姐这事不准备瞒着别人,但这时候让晴雯看到尤二姐的模样,总不怎么好。

晴雯听了贾清话倒也没怀疑,拉着一同走了。

再说假山内,尤二姐还没意会过来贾清为什么要让她披着他的衣服回去,就听见晴雯的声音。她吓坏了!

听音量,应该就在几步之外了……

晴雯是谁?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是个刀子嘴!说话比黛玉还不饶人十倍!

要是被她撞破自己与贾清的“奸情”,那……

她想不明白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但她下意识的就会害怕。

好在,贾清把人给她领走了。

察觉人走远了之后,尤二姐才慢慢动起来……

双手向后扶着石壁,试着起来……

她蹲的太久了!

双腿早已麻木,这就是她让贾清先走的原因,她不想让贾清看她现在的糗样。或者说,从今往后,她只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贾清。

却不知道,娇弱有时候更能让男人怜爱。若是她方才直说,贾清肯定会背她回去。

可惜她不懂。

其实也是贾清疏忽了,还以为人家尤二姐念旧,要在这里感受一下余韵……

不得不说,贾清有时候脑回路也是够可以的!

花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尤二姐才慢慢站起来,靠在石壁上,轻轻活动双腿,等着恢复知觉。

过程难受的她不断吸气,但回想起难受的因由,她又不禁眼中带笑起来。

他,其实真的很温柔,很体贴……

就是太坏了!

笑着笑着,她又摸出贾清放在她怀里的手帕。虽然帕子有些污秽,但她却觉得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盯着上面的一个“清”字,又怔怔的看了许久,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叠好,收起来。

这,他是故意留下来,是让她安心的意思吧。

越想越觉得贾清是个值得托付一辈子的郎君,越想心越甜,所以脸上的笑容也越真。直到,她看见一个人影走进来。

空气忽然宁静。

……

“你是,伶儿妹妹?”

尤二姐张了张嘴巴,不明白为何她姐姐的丫鬟伶儿会出现在这里。

忽然,她反应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紧张的问出第二句话。

伶儿,就是刘伶姝。

她静静地注视着尤二姐红润的脸,忽地道:“二姑娘好,我,到了有一会儿了……”

尤二姐面色变白,说不出话来。

刘伶姝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个才刚被宠幸过的人。

明明,她们差不多大的年纪,明明,她出身比她高贵!可是,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居然会生出无边的嫉妒!

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知道这是不该有的心态。但是,她控制不住,她觉得,她病了。

“你,没看见什么吧?”

尤二姐又说话了,有些结结巴巴的。

刘伶姝笑了。

就这个女人,城府如此浅薄,或者说,叫做蠢。

可是,他却喜欢!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孩!

刘伶姝觉得很荒谬。

她家族消亡了,家人大多死了。唯一确定还活着的,只有她母亲。被他安置在江南的某个地方。

后来,她又就进了宁国府,那个他只手遮天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所有的传说,都只围绕着一个人流传。

她是个花季少女,没到贾府之前,就听过他的名号,到了贾府之后,就再也摆脱不了了。

可惜,除了第一次在荣庆堂的花廊见面时,贾清后来再也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她猜测,是因为她利用贾宝玉救她母亲的事,让他认为她是个爱耍心机的坏女人。

可是,她不后悔。

慢慢的,她又不确定了。

或许,是他的眼界太高了。因为,贾清也从来没拿过异样的眼光看过她。还因为,宁国府里那么多年轻的丫鬟,还有那么多漂亮的歌姬,从来没听说过贾清沾染过任何人!

她以为,贾清是个恪守自身的君子。心中无限崇拜的同时,只能暗自抛下痴心妄想了。

可是,今天这一点被她亲眼撞破了。

第六二一章 帮忙

其实,刘伶姝在沁芳亭就看见贾清打着伞回去。不知为何,她选择远远的跟着他。

这是一种哪怕明知道很卑微但她还是忍不住去做的事。

就为了多看一眼他的身影。

甚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笑。

那个男人走的很慢,天上还下着小雨,可她没有伞。

庆幸的是,贾清一直没发现她,因为她跟的很远。

若是就这么跟下去,她觉得,也许也算一件美好意境的事。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给她少女心蒙上沉重的阴霾!

她亲眼看见贾清走进假山之中,亲耳听到他对在其中躲雨的女孩说着那些柔情蜜语,偷偷瞧见他将她抵在假山壁上肆意轻薄,最后,还做出那么下流的事情!

她在自己心中为贾清筑起的伟岸塑像倒塌,砸在她心上,砸的她的心支离破碎,砸的她妒火中烧!

原来,他也是个风流的男人,可是,他为什么可以对她视而不见?

又凭什么?

就因为她是破家孤女??

尤二姐抓紧了贾清的袍子领口,向后缩了缩脖子。她觉得这个丫鬟现在的样子有点怕人。

“你,你没事吧?”

尽管有些怕,但尤二姐还是问道。

刘伶姝紧紧盯着她一会,忽然缓解表情,道:“我没事,倒是二姑娘你没事吧?方才二爷那般对你,你没伤着吧?”

“啊?”尤二姐面色大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果然被她瞧见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刘伶姝笑道:“姑娘你不用羞,像咱们二爷那样的人,要是看上了哪个女孩,那是她的福气不是?二姑娘该高兴才是。”

是这样吗……

尤二姐有些疑虑,瞧着刘伶姝满脸笑容,忽然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

刘伶姝顿了顿,道:“姑娘叫我别说,那我不说就是。”

“呼~”

尤二姐长松了一口气,道:“谢谢你伶儿妹妹。”

刘伶姝走过来,扶着她,感受着她娇弱的站都站不稳的身子,心中不知如何想,嘴上道:“二爷也是,也不知道怜惜姑娘,让姑娘遭这么大罪!”

尤二姐笑道:“他很好的……”

刘伶姝便不说话了。

一会之后,她叹了一声:“唉……”

尤二姐忙问她怎么了。

“我替姑娘不值……,可惜了。”

尤二姐一听,如何肯放过,自然追问。

刘伶姝只得道:“若是往常,姑娘得二爷看中,成为二爷的人,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不论大奶奶还是老太太(尤母)都会很高兴的。”

“那现在怎么了?”

尤二姐心儿咚咚跳起来。今天是她遭遇的除了父亲死去之外人生的第一件大事,她的智商早丢到爪洼国去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说一句对景的话,都能让她紧张半天。

刘伶姝遗憾道:“姑娘难道忘了,如今二爷人还在孝期当中……”

尤二姐一愣,随即面色一变道:“你是说,二哥哥他不会认今日的事?”

刘伶姝心下一笑,她知道贾清真正的年纪,如今听尤二姐毫无违和感的叫贾清二哥哥,她心中如何不笑。

“这我便不知道了,反正你想,凭姑娘的身份,也不可能做个丫鬟,怎么也得到二爷屋里做个正经的二房姨娘才是。可是,有谁听说过刚死了老子就开始纳新姨娘的?

就算先不谈姑娘进门的事,可是姑娘好歹是大奶奶的妹子,就这事传出去,二爷的名声也坏了……

还有,如今二爷刚和那边宝姑娘定了亲,还是那府里老太太亲自定的,为了大老爷的事都不得不推后三年时间。这个时候姑娘突然横插一杠子,要是再恶了老太太和宝姑娘……”

尤二姐忽然打了个寒颤。

贾母和薛宝钗,一个是贾清的老祖宗,一个是贾清的未婚妻,也就是将来的宁国府当家主母,这两个人,得罪了任何一个人都是她不能承受的……

“伶儿妹妹,你一定有法子,快教姐姐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尤二姐一紧张,也没站稳,坐到了地上。

刘伶姝暗自冷笑一声,扶她起来,道:“姑娘莫急,就凭大奶奶和三姑娘素日待我的情分,我也不会不管姑娘……现在,我们还是先想想能不能瞒着不让别人知道……”

“对对对,瞒着,一定要瞒着……好妹妹,只要你不说出去这事,帮了姐姐我这一回,以后姐姐一定好好报答你!”

尤二姐也不是很笨,马上抛诱饵拉拢唯一的第三方知情者。

刘伶姝摇摇头:“我就怕怕瞒不住……”

“不会的,一定瞒得住的……”

“别的倒罢了,只二爷的这件绒毛大衣披你身上,就足够让人生疑了。”

尤二姐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犯难了。

难道就这么扔了?这么好的衣裳,扔了太可惜了,而且,贾清明明叫她穿回去的,到时候怎么回他呢?

刘伶姝看出了她的想法,道:“扔不得,园子就这么大,再被别人捡到,更是一个说不清……”

“那怎么办……”

尤二姐喃喃道,她没有主意了。

刘伶姝遗憾道:“我也没办法了,要不,你还是等天黑之后再回去吧……”

尤二姐带着哭腔道:“不行的,这里到了晚上各处都是守夜和巡夜的婆子,酉时过后还要锁门,再有,我原来的衣裳也脏了,回去母亲她们定要问的……”

尤二姐哭了,她不想遭嫉恨,被人骂不要脸的狐狸精……也不想坏贾清的名声。

刘伶姝叹道:“要是你和我们一样只是个丫鬟就好了,别说披着二爷的衣服回去,就算别人知道你是二爷的人了,也不会乱说什么。

这侯门公府里面,做主子的宠幸一个丫鬟太寻常不过了。”

丫鬟?

尤二姐忽然意识到什么,盯着刘伶姝。她知道这个伶儿丫头以前也是大家族的小姐,身份比她们尊贵十倍,但是,现在她确确实实只是个丫鬟……

“伶儿妹妹,不然我把二哥哥的衣服交给你,你帮我带回去……”

“不行,不行,别人看见会误会的……”

“不会的,你就说在园子里逛碰见二哥哥,他让你帮忙拿回去的……”

“这如何能说服人……”

“你不是也说了吗,只要是丫鬟就没事了,别人就算误会也没什么……好妹妹,你就当帮姐姐这一回,姐姐日后定然不会忘记你的好的,好不好?”

“这……”

刘伶姝迟疑了。

尤二姐立马加深哀求,更是要给她跪下……刘伶姝连忙扶起她,为难道:“这,好吧,也算是为了报答大奶奶与三姑娘的恩情了,我帮你就是。”

“谢谢你,谢谢你伶儿妹妹!”

尤二姐感激莫名,拉着她连连道谢。

刘伶姝道:“那你快给我吧,趁着天色早我给送回去。”

尤二姐反手摸了摸套在身上的袍子,忽然有些舍不得。它穿着,真的好暖和……

但她还是不得不摘下来,递给刘伶姝。

刘伶姝眼神复杂的接了,抬头看着尤二姐。失去贾清宽大袍子的遮挡,尤二姐腴美的身姿就展露了出来。

她的裙裳有些凌乱,沾了不少灰尘与污渍,有两处地方还破了。

估计是被石壁蹭破的,露出如白雪一般肌润的肤色。

刘伶姝道:“那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若是三姑娘她们问你,你就说躲雨时不小心绊了一跤就好了。”

“嗯,我知道,你先去吧。把二爷留下的伞也带去,免得被雨淋湿了衣裳……”

刘伶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尤二姐这个时候居然关心衣服而不是担心她被雨淋了,可见确实是个蠢女人!

倒叫她心中的愧疚感消了不少。

默默拿起角落里的伞,刘伶姝走出假山。望了望雨歇了之后微微泥泞的山间小路,迟疑了许久,蓦然将贾清的袍子披在身上,快步前行,任由泥水溅在身上。

第六二二章 鸡汤

贾清睡了一觉,被携鸾唤起,然后由她们伺候着穿戴。

携鸾和佩凤两个似乎有心事,不时对望一眼。

“你们两个有事?”

贾清随口问道。

“没事……”

两人几乎同时摇头。没过三秒,佩凤又迟疑了,道:“二爷,你和伶儿?”

“她怎么了?”

贾清并不在意。

原本以为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丫头进府之后会是个麻烦,后来发现这个丫头大半年来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尤氏屋里,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他就没再注意过她。

携鸾和佩凤一直关注着她们二爷的眼神,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两人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携鸾说:“没什么,下午的时候,她把二爷的袍子送回来了……”

袍子?贾清心头一动。他又不是鱼,如何记不得他下午才将外套给了尤二姐。

这里面又有那丫头什么事?

不过贾清城府还可以,没搞明白之前没乱问,只道:“嗯,送回来了你们收好了就是,又何必问我。”

携鸾和佩凤彻底死心了!臭二爷,干什么这么藏着掖着,让我们在这边瞎猜。

今天下午,贾清刚休息不一会,伶儿浑身湿漉漉,裤脚脏兮兮的跑到宁安堂,说贾清让她送袍子回来。

问她贾清为什么叫她送袍子她也不回答,转身跑了。

连携鸾叫她进屋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走都不听。

后来她们听婆子们说,守圆门的婆子看见她原本是披着贾清的袍子进府的……

再看她一身脏兮兮又不说话的模样,满府里那么多张嘴,能不说事吗?

倒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她身上虽然又是泥又是水的,可是她抱着送回来的袍子倒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没湿……

贾清不知道自己丫鬟们的心思,收拾好了之后,便要出门。外面,车马随从已经备好。

“对了,前两天宫里不是赐了几根西边进贡的洋参么?取一根出来,叫厨房煲一罐鸡汤给东锁院老太太送过去。”

贾清临走之前,如此说道。

东锁院,以前贾珍和尤氏住的地方。

一半尤氏仍旧住着,搭着秦氏。另一半,让尤老娘带着二姐三姐住着。

本来尤三姐跑天香楼学艺去的,现在天香楼歌舞散了,她只好搬回来了。

佩凤疑惑,说:“好好的,怎么想着要给老太太送参汤?”

携鸾道:“你忘了,伶儿丫头可不就在东锁院里,她现在服侍尤三姑娘……”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二爷做了错事不好意思承认,这回子忙着献殷勤?

这汤他其实是要给伶儿丫头喝的?”

“怕就是这样了。”携鸾与佩凤相视点头,皆恍然大悟的样子。

……

晚上,因为贾清不在府里,所以尤氏格外用心,亲自查看了府里各处,酉时过了才回自己院子。临进门前到底想起去瞧瞧尤老娘。

跨过月洞门往这边来,还没进屋就听见尤老娘数落尤氏姐妹。

她招招手示意门口的丫鬟别出声。

“你说你们两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到处疯玩,都多大人了,一个就知道跟着那帮油头粉面一起胡混,一个成天跟个闷葫芦似的!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不争气的……

现在好了,连送过来的老母鸡炖汤我们还得给一个丫鬟送过去,丢脸啊我……”

只听尤三姐的声音道:“他们家的鸡,他们家的参,人家爱给谁喝是人家的事,管我们什么事?有什么好丢人的!”

“你……!”

尤老娘似乎自来说不过尤三姐,哑火了一下,又道:“还有你,一个下午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还弄坏了一条裙子,你可知道,那是你姐姐过年的时候给你置的,用的上好的料子,一件起码值三两银子,就白白的让你给糟蹋了,我看以后谁还给你置好东西!

光有这糟蹋的本事就罢了,却没那个享福的命!你要是有那丫头那样的福气,哪怕你糟蹋一百件,自然有人再把好的给你送过来,哪里像现在,明着给我们送参汤,实际上都是指着人家的,我们不过是沾着人家的光了……”

尤氏眉头皱起。

伶儿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是真是假不知道,参汤如何她也不清楚,只是尤老娘这话里化外的意思,让她反感。

“见过母亲……”

尤氏进门,依礼问安。

“大姑娘来啦!快坐,对了,喝点汤吧,厨房才刚让人送过来的,我们还没动过,就等着大姑娘来了。”

尤氏谢过不用,看着尤二姐道:“听说妹妹衣服坏了?可是缺了换洗的,我回头叫纺司的做两件新的送过来。”

尤老娘笑道:“不缺不缺,不过家里要是做的有多的,给她两件穿穿也使得,也不要太好的,太好的她也糟蹋了……”

尤氏其实挺想表现的孝顺些的,可是尤老娘说话的腔调她实在不顺耳。

“嗯,我明天就着人去做,每个妹妹两件,做好了送过来。”

“谢谢姐姐……”

尤二姐尤三姐同道。尤三姐不太所谓,尤二姐一直低着头。

“嗯。”

尤氏当了这么多年家,身上也自有一股气度。她站在屋里,尤老娘也没再叨叨。

尤氏问:“方才听母亲说鸡汤,是怎么回事?”

尤三姐抢说道:“还能怎么回事,人家专门叫厨房煲汤来献殷勤,又不好意思明说,就打着母亲的幌子,把汤送到母亲这里来了。”

刘伶姝虽然被安排伺候尤三姐,但是显然她们的关系远不像园子里其他姑娘与自己的贴身丫鬟关系那么好。

尤老娘骂道:“什么叫人家,哥哥不会叫吗?你看看你姐姐,没大没小的!”

尤三姐嘀咕道:“也不知道谁没大没小……”

尤氏了解贾清的为人,要讨好一个丫鬟自然是可能的,却不大可能拐个弯,拿尤老娘做幌子!

“三妹妹这番话是听谁说的?”

尤老娘道:“也没谁,方才厨房的人好端端的叫人送来一罐鸡参汤过来,我就问谁让送的,她们说二爷让送的……

我正准备让人端进屋去,谁知那厨房管事的李婆子却拉着我,提醒我最好叫伶儿那丫头也喝一点。

我就奇怪了,怎么好端端的提醒我这个,一追问,才知道,原来是清哥儿看上了伶儿那丫头。说起来,伶儿这丫头倒也真生的不错,清哥儿这孩子眼光也不差嘛……”

尤老娘口不对心的说着赞美的话,却没瞧见尤二姐突然抬头看了看她。

尤氏心中可比尤老娘敞亮多了。尤老娘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尤氏的眼睛,她只是不想理会而已。

但她如何不知道她这两个名义上的妹妹确实都生的楚楚动人……

要是尤老娘聪明点,矜持点,会点谋略,或许事情早就成了也不一定。也不至于贾清都不太愿意来她这里了。

不过,她似乎发现了点什么。

在尤二姐低下头之后,她忽然问道:“今儿我要是记得不错,两个妹妹从怡红院出来都去梨香院玩儿去了。”

尤三姐点点头,说:“是啊,可惜后来下雨了,我们就躲在屋子里掷色子,抓小偷,玩了两个时辰才散。姐姐不喜欢玩这些,先走了的。”

尤氏又问尤二姐:“二妹妹什么时候到家的?”

“我……我……”尤二姐有些吞吞吐吐的。

尤老娘道:“你姐姐问你话呢你紧张什么!她呀也不知道跑哪疯去了,天都快黑了才回来,还弄坏了年里你给她置的那身裙子。方才你没来之前正为这个骂她呢,太不知道爱惜了……”

尤老娘似乎害怕尤氏怪罪,所以故意说她已经骂过她了。

尤氏看了尤二姐一眼,没说什么,拜别尤老娘,出了屋。

银碟附耳道:“奶奶,如此看来张婆子她们说的是真的了。不然这都马上要入暑了,二爷怎么会好端端的叫炖鸡参汤送过来。”

尤氏满了脚步,摇摇头:“要是没有这汤,你说的可能对的,如今看来,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银碟不解。这都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怎么奶奶你?

尤氏看了她一眼:“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事情没钉钉之前,你别跟着乱说就是。”

“哦。”

尤氏回头看了看尤老娘的屋子,摇摇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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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三章 打的不认真

家中这些小插曲贾清自然不知道,他此时在大内。

皇宫的布局与大家族的宅邸并无二致,都分为前院和后宅,只是叫法不同,称之为前朝与后宫。

大明宫是皇帝的主寝宫,主体也位居皇宫后半段,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是属于后宫范畴的。

不过,因为太和殿只是进行朝会的地方,寻常时候军国大事都是在大明宫处理。军机大臣、内个辅臣以及各衙门首脑大员也经常出入大明宫。如此从实际上意义上来说,大明宫是算作前朝的。

正常情况下,后妃不得涉足大明宫范围。

而龙禁尉的职责,正是宿卫大明宫!

因为御林军只能在红漆的宫墙之外宿值、巡守。而皇帝的安全又是重中之重,单靠一些太监宫女从形式上就不太可靠。所以,就有了龙禁尉这一制度。

龙禁尉虽然人不多,但是几乎个个都有来历。

就比如,今夜和他分在一队巡逻的一个忧郁青年。

他叫牛战,牛继宗的儿子……

为什么说他忧郁呢,因为他话很少,贾清估计,是因为他爹给他取的这个名字的原因。

明明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却偏偏取了一个“战”字!

征战沙场,马蹄飞驰。多么豪气的一个字,很符合牛继宗的个性。可惜,老牛啊,你这一边想让家人上战场,做个铁血军人,一边又逼人家舞文弄墨,也难怪人家忧郁了。

另外一个,是直隶提督之子,邵子龙。

直隶没有总督,所以直隶范围内地方卫所的最高长官就是他爹。不算非常牛逼,也算很牛逼的了。

不过这小子,和牛战相反,是个带点二哈气质的逗比一个……

与侯虎不同,侯虎那是喜,不是逗,当然,也有点逗,但着重点不一样。

相同点就是和这样的人相处会比较愉悦……

贾清是被正庆帝点进龙禁尉的,算是空降,他来的日子不算久,倒是这个邵子龙和他关系最好。

“嘿,你麻烦来了,兄弟先走一步了……”

一队五个人正在巡逻,邵子龙拍了贾清肩头一下,越过他,直接快步往前走了。

贾清和另外三个人抬头看,前方宫道突然涌现出大量宫女太监……

他瞳孔一缩,这个阵仗他太熟悉了,是星月死丫头的仪仗!瞧这架势,他该是要去找正庆帝。

后宫之中,敢大晚上主动往大明宫跑的,没几个。

牛战抬头看清楚来人,回头瞧了贾清一眼,居然也快步跟上邵子龙的脚步。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尽快离开贾清,才能足够安全。

他尚且如此,何况另外两个人?

贾清今晚心情不错,不想与狂犬疫病患者周旋,于是也赶紧低着头,跟在队伍后面……

“停!”一声娇懒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

该死,果然是冲着老子来的!

贾清心中大骂,脚下却不停,他准备,越过这些太监宫女,他撒丫子跑了就是。

仪仗应声停了,只听星月公主的声音从高处传下来:“这几个侍卫见了本公主不行礼,该当何罪?”

星月公主的凤撵旁边,老太监心下叹道:“公主如今终于也能够如此自然的自称本公主了。”

“卑职等该死!”

牛战等全部驻刀单膝跪地请罪。心中无不哀嚎:简直是无妄之灾!

他们职责在身关系重大,忠于职守才是最大的天职。以前从来不见宫里哪个主子因为这个降罪他们的。

他们又不是太监!

偏偏,星月公主要以此说对她不敬,却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只得心中埋怨贾清,明明是你自己的对头干嘛要连累无辜的我们?

“每个人自己掌嘴五下,一个不能少。”

星月公主的声音充满威严。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邵子龙等就拿出认错的态度。

“啪啪啪啪啪”

“……”

“……”

“……”

贾清心说:“罢了,就当是被狗挠了几下,反正这他么的就是个不讲理的货!”

不对,不能这么说……

贾清也抬手不痛不痒的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

“好了,你们走吧。”

五人站起来,准备溜。

“最后一个打的不认真,看来对于本公主的处罚心里不服,那就先在这儿跪两个时辰吧!

……我们走。”

仪仗再次启动。

邵子龙等纷纷回头对贾清露出一个同情加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毫不犹豫的撇下他走了。

看来,公主殿下还是恩怨分明的,没怎么波及我们……

前方凤撵上,紧绷着脸的星月确定离开了贾清等人的视线,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回头看了看贾清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毫无办法的凄凉模样,她就像只得意的小狐狸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

哼,还想给本公主斗!

她准备,从养心殿出来再来收拾贾清……

他却不知道,贾清此时正悄悄竖起中指,方向,不问可知。

小半个时辰之后,星月公主兴冲冲的出了大明宫,到了之前的地方,远远的太监手里的灯笼就照见,方才贾清站着的竹林处跪着一个身影。

“哼,谅你也不敢跑!”

心里这么想着,星月公主跳下凤撵,她要亲自跑过去看看贾清现在的糗样。

哈哈,他的样子肯定很可怜,或许还有些悲愤,哼,可是本公主不会可怜你的,谁叫你得罪了本公主的!

她现在已经不自称本小姐了,因为她发现,只有用公主这个身份,才能压制住贾清。

慢慢靠前,太监也把灯笼打上前头来。

然后,星月公主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及至到了贾清身边,更是不顾形象的一脚飞过去,将贾清踢得七零八落……

“可恶!!”

星月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怒吼。

太监们看着地上的几节枯树枝,以及龙禁尉制服,也是一个个抽了抽嘴角,心中狂叹:“贾爵爷不愧神人也,难怪能将公主得罪到如今这个地步……

难道,他就真的一点不怕吗?”

半个小时之后,贾清被叫到养心殿。

进殿之前就听里面传来正庆帝兄妹的声音。

“皇帝哥哥,我不管,反正这次你要是还不重重治他的罪,我就再也不来你这里的,省的看见他生气!”

“好好好,要是真像你说的,朕一定不能轻饶!好了,别生气了啊。”

“回皇上,贾侍卫带到。”

“让他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

正庆帝哼了一声,才道:“起来吧。”

贾清顺势站起来,好死不死还刚好和星月公主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她眼中积斥的怒火。

贾清为了避免尴尬,只得回之一个无奈的眼神。

却被星月误解,噔噔噔就要冲下来。

“星月,不得失礼!”

堪堪把他这个肆意妄为的幼妹唤住,未免节外生枝,正庆帝直入主题:“贾清,你可知罪!”

贾清立马跪道:“臣知罪……”

贾清的态度让正庆帝意外,继续道:“星月说你对她不敬,所以她罚你跪两个时辰,你却以官服与木枝做人偶,戏谑藐视于她,可有此事?”

星月公主道:“皇帝哥哥你还问他做什么,那么多人看见的我还能骗你不是?”

正庆帝心想:你逼迫太监欺瞒于朕的时候还少了……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他继续对贾清道:“你可知道,你这是对公主大不敬之罪,若是真,朕如何处置你都不为过!”

正庆帝喜欢贾清是不假,但他绝对不会像纵容星月一样,任他胡作非为。

贾清头低了有两个呼吸左右,此时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痛哭道:

“皇上,微臣冤枉啊……”

让我休息下……

一周繁忙的工作下来,每天只能睡六个半小时,让我好好睡一觉再谈更新的事……

刚才准备写一章再睡的,可惜脑袋沉重的我感觉有些才思枯竭了,写不出来……见谅啊。

《梦入红楼》让我休息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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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四章 大脚丫子

看着贾清满脸的泪痕,戴权等心中皆叹:果然事情另有内幕,瞧贾清的模样,该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才能如此啊。

公主殿下的野蛮,整个皇城皆知。贾清能在她手里坚持这么多个回合,已经是奇迹了……

当下都口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起来。开什么玩笑,星月公主人还在这儿呢,要是表现出什么异色被她看出来了那可有的受了!

正庆帝也是有些意动,道:“你有何冤枉直言便是,做出这般神态,成何体统!”

皇帝的威严使得正庆帝即便心有同情表现出来的也是呵斥。

星月公主和贾清不对付,千方百计要“整”贾清这事他早知道了。对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皇城这么多人,被星月欺负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从来没有人能让她怀恨在心的。

也就只有贾清,能够让她置气这么久……他粗略算了算,大概有两年了吧。

两年……想想都觉得贾清坚持过来不容易。对于他把贾清召进宫来,内心深处也是有一丝歉意的。

“皇上,微臣哪里敢对公主殿下不敬,公主殿下要叫微臣跪两个时辰,那臣就算辜负皇上对微臣的栽培,跪死在那里也不敢有丝毫动摇,更不敢对公主殿下心生一丝一毫的不满。

因为臣始终记着,公主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幼妹,身上流淌的是整个天底下最高贵的血脉!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事,最善良,最美丽的人!她的一颦一笑,只要是每个看见过的凡人,这一生就别再想从记忆中抹去,因为,那是净化心灵的良药,是直达天堂的向往!

公主她,就像是天上的明珠那样璀璨,那般耀眼,那般遥不可及。能被公主殿下责罚,是微臣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别说公主殿下只是让微臣跪两个时辰,就算让我立刻死了,微臣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臣,又怎么可能抗旨不尊?这其中,实在有一个迫不得已的缘由啊!”

贾清声泪俱下,声声肺腑之言,把满殿的太监宫女说的一愣一愣的,纷纷在想:贾侍卫说的这个公主当真是我们见过的星月公主?

还是贾侍卫得了失心疯,把梦里梦到的仙女想成了公主殿下吧……

正庆帝和星月公主两个也不禁微张着嘴巴。星月公主还在想:难道,我在他心里真的这么高贵?这么完美无瑕?难道,以前他得罪我真的都不是故意的?

正庆帝到底靠谱多了,很快便看穿贾清的把戏,道:“少作怪,究竟是怎么个迫不得已,你且说来。”

贾清擦了把眼泪,讪讪道:“这个,真要说?”

“说!”正庆帝耐心快没了。

“那个,晚上出门的时候,觉得厨房送过来的肉包子很好吃,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十来个。到了宫里的时候就觉得肚子一阵翻涌难受……”

“你是猪吗?吃那么多,难怪要闹肚子,活该!”星月公主的嘲讽模式是随时开启着的,不受时间空间的约束。

贾清不理,继续道:“恰巧公主殿下又罚微臣跪。尽管肚子痛的要死,但为了公主殿下,微臣原本打算扛过去的,可是臣高看了自己的能力,没过一会就实在忍不住了。

微臣当时就在想,就算拉在微臣的裤子里面,微臣也不能违背公主的话……”

“恶心!”星月公主继续嘲讽,还捏着鼻子,一手使劲扇风,好像闻到了什么味似的。

贾清继续不理:“可是又一想,这脏了臣的衣裳裤子没关系,要是弄脏了皇上的花园,弄脏了大明宫的地面,那臣就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万般抉择与无奈之下,微臣只好以袍代人,把袍子暂时跪在原地,穿着中衣去如厕……只有这样,才能既不脏了地面,也不违背公主的教导。

微臣愚钝,情急之下只能想出来这个办法。可是等到臣如完厕之后急匆匆跑回去,才发现,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把微臣的戴罪衣袍给扔到了地上,还在上面踩了几个大脚丫子印!

微臣惶恐,深知有负于公主殿下,微臣甘愿受罚!但是恳请皇上一定要将构陷微臣,用大脚丫子践踏公主对微臣信任的贼子揪出来,重打八十大板,才可以维护公主殿下的威严,以儆效尤!”

星月听了怒气冲天,吼道:“胡说八道,你才是贼子,你才是大脚丫子!”

贾清淡定道:“公主殿下严重了,我只是说那个破坏微臣替身,践踏我官袍的那个人是贼子。”

“你!混蛋,你的狗屁替身就是本公主踢的,破衣服也是本公主踩的,怎么样吧!”

贾清抬头诧异的看着她,忽然感叹道:“公主殿下果然是世间最仁慈的人,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奴才免受责罚,居然甘愿把罪行揽到自己身上,这份善良之心,令臣等汗颜。”

星月公主气急,再次深深地感觉到贾清的难缠,因此扭头拉着正庆帝道:“皇帝哥哥,他一定是在撒谎,你快治他的罪!”

“这个……”正庆帝已经看穿了这又是两个人之间的一次博弈,显然,他这个刁蛮的妹妹居然完全落入下风。不希望她在这条刁蛮的路上越走越远的正庆帝决定让她碰下壁,便道:“这个,要是真的如他所说,也算情有可原嘛……”

贾清适时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公主殿下要是不信,大可宣太医前来验证微臣晚上是否吃了肉包子!”

正庆帝人间至尊,哪里愿意一直听贾清说他拉肚子这样的话题,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以后切莫再惹公主生气了。”

“遵旨。”

贾清利索的行了一个拜礼,起来瞧了星月公主一眼,眼角带笑的走了,只传来身后星月公主不满的声音:“皇帝哥哥,你就这么放了他太便宜他了,就算他说的真的,到现在也还没有两个时辰呢,至少叫他再跪足两个时辰啊,这样让他走了人家的面子哪里放嘛!”

“你呀,哪有动不动就罚人跪两个时辰的道理,真要跪坏了他,传出去,人家还不得说我们的小星月性格乖张啊?你也马上十四了,我和父皇都在商议着要给你寻个称心如意的驸马了,你要是再不收敛着点,到时候还不吓跑了这满京城的少年俊杰啊?”

“我才不要什么驸马,就要在宫里陪着父皇和皇帝哥哥……”

贾清走出了养心殿,渐次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他笑了笑,要是真有哪家英雄出来收了这个妖孽,他决定一定要奉上一份大大的贺礼……

第六二五章 管束

贾政这些日子都很忙,眼看公主府工期将近,整个工部都忙着督促此事,他作为负责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贾宝玉生病的事他是最后知道的,因为王夫人等有意想隐瞒。可是怎么可能瞒得住,贾政最后还是知道了。

一听说贾宝玉染了恶疾,贾政怒火丛生:“这个该死的畜生,平日都是你们酿坏了他,才至于他小小年纪就纵情声色!”

于是就要拿贾宝玉过来打。王夫人好言相劝,最后搬出贾母来贾政才罢了念头。

不过一顿打虽然免了,贾政却要王夫人好好管教贾宝玉,不能再放任了,不然将来怎么了得?王夫人也觉得贾政说的有道理,因此便立马着手如何管教贾宝玉。

怡红院里,贾宝玉愤慨的瞧着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强行入住怡红院的四个婆子。

这几个婆子,全是王夫人精挑细选的懂规矩守礼的人,由她们接手怡红院内大小事宜,包括贾宝玉卧室外边的值夜……

以前负责这些工作的麝月、秋纹、茜雪等全部挪到外面去……

只有袭人因为是贾母的人,王夫人仍旧让她在里间伺候贾宝玉起卧。也就是说,以后怡红院内,所有事情,包括贾宝玉晚上的一切动静,都难逃这些婆子的眼睛和耳朵。

王夫人这是要完全监管贾宝玉的意思!

贾宝玉看了一会,终究无力改变什么,默默地推开中间镶嵌玻璃镜的木门,走到卧室里。袭人正坐在丫鬟床上发呆。

“她们都被打发出去了,只有你仍旧不用挪地儿,你怎么也不开心?”贾宝玉失落的道。

袭人瞅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站起来给他顺了顺衣服,道:“我没有什么不开心,只是看你方才焦急的样子,替你担心罢了。

依礼,有些话原不该我来说,只是,我要是不说的话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你只愿怨太太派人管束你,你却不知道,太太也是为了你考虑才做这般决定的。以往你确实太放诞悖逆了些。不喜欢读书便也罢了,还爱出去结交那些三教九流之类的人,如何叫老爷不生气,太太不担心呢?

就像这次的事,现在想起来还吓死个人!你说你要真出点什么事,叫人怎么活?这种情形下,太太怎么还放心的了由你的心思来?

你要是真不想太太这样管着你,大可以学学东府里二爷,好好读书,将来考个举人进士,不但老爷太太、老太太高兴,你也能多得些自在不是?

你不是经常羡慕他做事常能够随自己的心吗?怎么不学学他呢?”

“你……!”

贾宝玉越听心下越不舒服,强忍着听完袭人这一番话,忍不住甩手一哼道:“我看你也不用呆在这里面了,还是跟着她们一起出去的好!”

说完贾宝玉就扑趴在自己的床上不动,不再理袭人。

袭人早有心里准备,并无太大意外。想了想,走到贾宝玉身边,道:“小夏昨天就被撵出去了,碧痕昨晚也被她母亲接走了。她们到底和咱们好过一场,如此落到这个地步,我们也不能不管她们了。

太太将她们所有的东西都扣了,我预备把我这些年攒的一些银子,再加上她们各自主要的一些衣服悄悄打包了,使人带出去给她们,也算是咱们姐妹一场尽的最后一点心意,别的,我也做不了了。”

贾宝玉肩头动了动,良久方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我竟忘了这茬。料想她们都有伤在身,又乍然被赶出去,日子肯定不好过……你有这个心,总算她们以往没白尊敬你。

也不拘你自己攒的那点,把我的月例银子,还剩多少,都包了吧,使人送出去,也叫她们好过些。”

袭人听得贾宝玉语气中的多情不舍,心中却有万千思绪。

二爷呀二爷,你这又是何苦。你若是早听人一句劝,早些立起主意,哪里至于闹到今天这步。

要换做那边清二爷屋里出了这样的事,旁人又怎么能这么容易把他的身边人赶走?就算赶走了,他也能立马给她们安排妥当了,哪里用在这里穷担心?终究于事无补。

可惜,这番话袭人是不会出口的。因为贾宝玉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半分,平白惹他生气罢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回想起,昨日,要是贾清没有及时赶到,制止了盛怒的贾母,那她,恐怕已经横尸怡红院了吧。

以前她老觉得,贾清看到她和看到别的大丫鬟不一样,虽然也会说话,但就感觉无比客套一样,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贾清是不是对她有成见,所以不像对别的丫鬟那么热情。

甚至,她也觉得贾清这个人心思太重了,重的她看他总是看不透彻。

所以,其实她也挺客套的……

但是从昨日,她心生死志并决定付诸行动,那千钧一发之际出现,相当于救下她一命的贾清,她由心中感激。

特别是他挤兑张财家的那句话:

一个女孩子家最重要的清白,岂是你想验就验的?谁给你的胆子这般侮辱人的?!

单从这一句话,袭人就可以看得出来,贾清对女孩子的尊重体贴,比贾宝玉丝毫不差,甚至更懂女孩子的心。

她还知道,自贾清怒怼张财家的那段话说出之后,整个怡红院,二十多个丫鬟,无人不对贾清感激涕零。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她。

可惜,终究她们都是贾宝玉的丫鬟,再感激,也只能把心思放在心里。

倒是她听说一件事,据传昨日下午贾清回府之前,在路上碰到了宝二爷哀求贾母买进府的丫鬟叫伶儿的,并玷污了她。

这件事府里的人传的有模有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与袭人有同样疑问的,大观园中何止她一人。

……

潇湘馆,黛玉凝望东南,悄然吐露三个字:“大坏蛋!”

……

蘅芜苑,莺儿不平道:“二爷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前面还说要一辈子对姑娘好,这么快就闹出这样的事,让姑娘您的面子往哪搁?”

“闭嘴。”

宝钗依旧是那么淡雅的表情。

“外面那些人,无事也要生事,岂能轻信。还是好好做你的活吧,要是累了,你就出去玩去,正好他不是叫你给他编花篮吗?你现在就去吧。”

“嘻嘻,好的,那姑娘我带臻儿先出去了……”

“嗯。”

宝钗淡淡的道。她岂能看不出来莺儿根本不在意这个,她只是在试探她的心思。

那她会在意吗?

宝钗苦涩的笑了笑,她早有过心理准备,再说,不管那丫头以前身份如何,现在也不过是个丫鬟而已。

她,可以不放在心上。

第六二六章 十九个字

“姐姐,姐姐……”

东锁院里,尤氏屋里的两个小丫头缠着刘伶姝,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你们两个走开些,小心烫着!”

刘伶姝正在熨衣服,被她们两个缠的紧了,只好出言排斥。

两丫鬟估计和她关系比较好,闻言一点也不自觉,其中一个反而道:“伶儿姐姐,她们说的,你和二爷,你们?当真……?”

恰巧这个时候尤三姐从屋里走出来,闻言冷哼一声,道:“我要去梨香院,你不用跟着我。”

刘伶姝脚步一顿,道了一声“好”,尤三姐便走了。

丫鬟问:“伶儿姐姐,怎么三姑娘好像不太高兴,她怎么了?”

刘伶姝面色沉寂,道:“你们两个送完东西还不回去,仔细大奶奶骂你们,快去吧。”

“才不会,大奶奶人最好了。再说,大奶奶身边有银碟和小红姐姐,什么事都料理的妥妥当当的,也不差我们两个。”

“伶儿姑娘……”

门口一阵喧哗声,三人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厨房的一个老妈子话别另一个婆子,端着食盒过来了。

“钱妈妈,你怎么来了。”

刘伶姝来宁国府的日子不算短了,该认识的人也都认识了。像这个钱妈妈,以前她们去厨房端饭菜的时候经常打交道的。

“伶儿姑娘,这是你中午的饭菜,李管事的叫我给你送过来,你看看,可还合你的心意?”

钱妈妈把食盒放到旁边的小几上,笑呵呵的道。

“如何这么麻烦你,等我们自己去拿就是了……”

刘伶姝这般说,一边给她倒了一杯茶。

贾府例,厨房将各房的饭菜做好,到了时间点,由各自的丫鬟去取。等到主子们都吃过了,丫鬟们再去取自己的……

当然,主子和丫鬟们的菜色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麻烦不麻烦,今儿采办送了几只又大又肥的野兔子进来,现杀了,做了两道菜,给各房里都送了,这是姑娘的一份……”

钱妈妈笑着揭开盖子,端出里面的菜。除了一盘烧兔肉之外,还有一碗焖火腿,一道小炒肉,一碟素菜。。

“哇,这么多菜,好香啊……”

刘伶姝还未说话,旁边小丫鬟已经被被勾起馋虫,纷纷咽了咽口水。

“这是……”

刘伶姝假意不解。

钱妈妈笑着解释道:“李管事的说了,以后姑娘的饭菜,全照着主子们的规格来。”

“嘻嘻嘻……”

两丫鬟发出笑声,有些戏谑。

刘伶姝低下头,道:“那,那就多谢钱妈妈了,你先回去,碗碟回头我会送回去。”

“不用,到时候我们自己来拿就行了……那伶儿姑娘你先慢用,我走了。”

“钱妈妈慢走。”

刘伶姝看着面前的几道明显做的很用心的菜,眼神有些复杂。她自然不会像两个小丫鬟那样没出息,怎么说,她也是名门之后,见识不浅。

只是,她不过是释放了一个与贾清暧昧不明的关系,似乎周围的人看她的眼色都不一样了。

有讥诮的,比如尤三姐,当然,更多的是奉承讨好。

比如,宁国府厨房里的这一帮人。

昨晚深更半夜送鸡汤,今儿又按照主子的份例给她送饭菜。

可见,在宁国府里,要想高人一等的待遇,很简单,只需要和贾清扯上关系就好。

可是,她真的不是图这个……

“看你们的样子,得了,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们去拿两双筷子进来,我们一起吃吧。”

两丫鬟喜色顿现,连道:“谢谢姐姐!”

……

当贾清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三个丫鬟在吃饭。

“二爷……”两个丫鬟连忙抹了一把嘴,规规矩矩的站起来。刘伶姝也缓缓起身,道:“二爷。”

贾清沉着脸,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先出去。”

两个丫鬟便闷声不响的退了。

贾清看了刘伶姝一眼,淡淡道:“你跟我进来。”然后率先走进里间。

刘伶姝面色不变,原地站了两秒,却回身把房门关上,然后整理了整理思绪,走进屋去。

这里是尤三姐的卧房,贾清正坐在茶桌旁边。见她进来,便道:“坐吧。”

刘伶姝一怔,她以为贾清会愤怒,会骂她,却没想到贾清会这么平静。

“二爷面前,哪有伶儿坐的地方。”

贾清嗤笑道:“我以为,应该没有什么事是你刘大小姐不敢的呢。”

刘伶姝沉默以对。

贾清道:“好吧,这可是你自己不坐的,可不是我贾清怠慢你。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事。”

刘伶姝道:“二爷是想问我,昨儿你的衣服怎么会到我那里,还有就是,府里为何会流传那样的流言。”

贾清眼睛眯了眯,简单的两句话,贾清就感受到了面前这个丫头的不简单。

贾清还没开口,刘伶姝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二爷不用问,衣服,自然是我从尤二姑娘那里得来的,至于流言,大概是我帮尤二姑娘送衣服到宁安堂的时候,引的大家误会了吧。”

贾清沉默了。

“这么说,昨儿下午,你也在大山阴路那里了。”

犹豫了一下,刘伶姝道:“是。”

贾清心中一寒。这个丫头……

就算是他,想到昨天下午他做的事被第三个人看到,也是心中有些不自在。可是,这个才十多岁的丫头,面对他的问题,居然面不改色。

要么,就是她虽然在大山阴路,却没看到他和尤二姐的事。要么,就只能说明这丫头定力强的惊人。

显然,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很低。

当然,贾清也不是蠢人,如何会被一个丫鬟镇住,很快转换思维,直接道:“这么说来,昨日假山那边的事,你也全看见了?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终于刘伶姝面色有了一些变化,昨日假山处她看见的画面,想起一次,就会让她面红心跳半日。

“是……”

“也就是说,我走了之后,你见过尤二姐?”

“是……”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流言,是你故意让人传的?”

刘伶姝道:“是……”

贾清赞美道:“很好,够实诚,叫我对你刮目相看!我只是想不明白,你这样玷污自己的清白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难道,就为了每顿饭能够吃四个菜?”

刘伶姝摇摇头:“自然不是……”

贾清点点头:“我也觉得,怎么说你也是名门小姐出身,再说,我自认为我宁国府从不苛扣下人伙食,自然也不可能逼得刘大小姐为了五斗米折腰。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做,究竟想做什么?

刘家虽然亡了,但是毕竟两家的交情还在。你在我们府上,虽然名为丫鬟,但我想大嫂子应该从来没对你呼来喝去过。

我不相信你想不到,等你年纪到了的时候,我们自然不可能扣着你,到时候就算为你觅一个夫婿嫁过去也不是难事。如今你这般自污清白,图什么?”

“我图什么?难道二爷当真猜不到?”

刘伶姝惨然的笑了笑。

贾清不语。

“我到你们家也差不多一年了,可是二爷可还记得,与我说过几句话?几个字?”

贾清摆了摆衣袖,不置一语。

“二爷没印象吧?不,应该是从来没在意过!让我来告诉二爷,这一年来,我与二爷见面的次数至少也有半百!可是,二爷与我说过的话,除去今日,总共就四句,十九个字。

‘嗯。’

‘你们奶奶呢?’

’好,回去吧。’

‘嗯,替我给大嫂子问好’。”

第六二七章 不可理喻

刘伶姝惨然的盯着贾清,将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几句话,十九个字,当着贾清的面说出来。

“呵呵,二爷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每一次看见你,我都会觉得自己很天真,天真的不敢主动和你说话,所以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天晚上,在脑海里回想一遍,又一遍……

在我心里,你是那么完美!所以,哪怕我家没了,亲人散了,我心里好难受好痛苦,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不安分的人,为了能够待在这里,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掉自己的小姐脾气,丫鬟们做的事,我一样一样去学……可是学这些东西真的好难,但我还是一直在学,就为了有一天你也许能因此多看我一眼,多夸奖我一句……

天真吧?我却宁愿我能够这么一直天真下去,一直默默地崇拜你,仰慕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亲手打破我的幻想,让我自己看清自己有多么可笑!

我恨,为什么你明明就与旁人,有七情六欲,却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对我的仰慕视而不见,对我的殷勤小意不理不睬!

是了,我们刘家彻底败了,我已是个不祥之人,能够被你们收留已经是得天之幸,哪里配得到旁人的关注!

可是我还是不死心!我要当面问问二爷,究竟是我哪里不好,让二爷您这样的人也流于俗世!二爷不是对我不理不睬吗,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二爷主动来找我,如今看来,我成功了呢。

二爷问我图什么,不知道我这个答案二爷可还满意?”

刘伶姝笑了,明明很漂亮的脸蛋,却给人一种瘆得慌的感觉。

贾清静静的听她说完,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

“你千方百计,不惜自污清白,就为了引我过来,然后告诉我这些话?”贾清淡淡的问道。

刘伶姝面色一顿,她这番不要脸面的话说出来,她想过贾清会骂她无耻,但是她不怕,只求贾清知道了她的心意之后能够有一丝触动,哪怕只是一丝怜惜,她也满足了……

可是贾清的冷漠,让她如坠隆冬!

可是,付出这么多才得到与贾清单独会面的机会,她一定要把问题弄清楚。

“是,还请二爷也回答我的问题。”

贾清站了起来,转身欲走,又停下,悠悠道:“人太聪明了,就容易较真,太较真,很多时候就会蒙蔽自己的双眼。

你欺骗尤二姐,在宁国府玩弄阴私手段,这一次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我希望这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否则,你不要怪我不念及两家的交情。”

“站住!”刘伶姝大声道:“你还没有回到的问题……回答我,求求你,回答我……”

她忽然跪在地上,抓着贾清的裤腿,近乎歇斯底里。贾清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也生起了一丝不忍,想了想,还是提点她一下道:“你没有哪里不好,相反,以前的你,哪里都挺好,我也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地方。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你该为你自己而活,若是你活成你自己都讨厌的那个样子,那样,我才真的看不起你。”

“说谎,你要是觉得以前的我好,为什么会那么对我,为什么你可以对别人那么好,对我就不屑一顾?尤二姐她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蠢女人,她什么都不懂,为什么你却喜欢她,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身子没她美对吗,没关系的,我比她小两岁,再过两年,我也可以和她一样,不,比她更美,她能为你做的,我一样能为你做,她不能为你做的,我都愿意为你做,就像你昨天对她做的那样,只要你想,我都愿意……”

刘伶姝自言自语的说着,抬头望了贾清一眼,神思涣散,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然后双手就这么顺着贾清的双腿往上……

贾清低着头,看着跪在他面前,做出疯狂行为的女孩,终于露出一抹失望的表情。

“不可理喻!”

贾清推开她,冷冷道,然后转身走了。

到了外间,他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裤子,抽开门闩。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房间门一打开,贾清赫然发现外面围着一群人,他顿时不悦道。

尤老娘面现尴尬,讪讪道:“听说哥儿过来了,我带着二姐过来看看……”

贾清看着眼前这群丫鬟婆子,如何不知道她们八卦的心思,就只在尤二姐身上顿了一秒,便道:“多谢老太太关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好,哥儿先去忙吧……”

“嗯。”

贾清拔腿就走了。

刘伶姝这件事,虽然算是泼了他一盆污水,但他却没想过去解释。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他这时候去解释,麻烦不说,事情也会变得复杂,反而不美。

反正,时间长了,明眼的人总能看出真伪。

倒是尤二姐这里,横插了这么一档子事,贾清倒真不好收她了。刘伶姝一句话说的没错,这个时期,贾清还是少沾点花边新闻的好。

正好,让尤二姐忧忧心,以后好多长点心!

贾清走后,尤老娘和身边的婆子两个对视了一眼,然后领着众人往屋里走,要去瞧瞧“究竟”。

“二爷,你不是有事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没进房间,她们就听到一个懒懒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众人进屋,就见尤三姐的床上,刘伶姝刚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手还在揉眼睛,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肚兜,露出一大片白嫩嫩的肌肤。

忽然瞧见这么一大帮人进来,刘伶姝一怔,随即面色一白,赶紧抓起被子裹好身子,道:“你们怎么进来了,二,二爷呢……”

尤老娘等人此时如何还看不懂这里面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一个从贾清进院子就待在这院里的婆子疑惑,二爷这进门前后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把事情给办完走了,未免有些太快了些……

尤老娘见到这样情况,顾不得心中的想法,笑道:“伶儿姑娘别担心,你们二爷有事先走了……”

“哦……”

伶儿答应了一声,忽然跪在床上给尤老娘请罪:“伶儿该死,不是有意占用三姑娘的床,是二爷,二爷她……”

一张脸已经羞红。

尤老娘连忙道:“没事,没关系,这整个宁国府都是他的,他要用一张床岂有别个置喙的道理,姑娘只管放心,不碍事的,呵呵。”

“谢谢老太太……”

尤老娘越发笑的高兴。不是她天生爱笑,而是她发现,凭贾清如今白日寻欢而且不分场合,不加掩饰的肆意情况来看,二姐和三姐的机会简直多多啊。这回连三姐的床都上过了,唉,可惜当时在上面的不是那不听话的死妮子!

“好了,伶儿姑娘只管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先出去了。”

尤老娘见刘伶姝羞窘,很体谅的招呼着众人出去,还一把拉住一直盯着刘伶姝瞧的尤二姐,低声骂道:“看什么看,平时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走……”

尤二姐便跟着走了。

等一群人都散尽了之后,房间重新归于宁静。

刘伶姝慢慢躺下,望着雕花的床帐,眼中流出两行清泪……

她也不想这样,但她就是不服。

她要让贾清生气……

第六二八章 携蝗大嚼图

贾母年纪大了,昨日陪着刘姥姥玩了几个时辰,又顶着风去看了贾宝玉两次,夜里就发了春寒。

贾清去探望了一番。从荣庆堂出来,经过凤姐院子前,听见院子里小孩啼哭,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奶妈妈正抱着巧姐儿在哄。

贾清便走进去逗了逗她。说来也奇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得贾清,在贾清伸手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蛋之后,巧姐居然就不哭了,还伸着手要他抱。

奶妈子顿时道:“这可奇了,姐儿脾气古怪得很,寻常我们二爷在家的时候都不让抱的,怎地唯独亲近二爷,连哭都忘了。”

贾清看着一岁还没到的巧姐对着他伸着小手,也很高兴,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将她从奶母怀里抱起来,转了一圈,才道:“你们奶奶呢?”

“奶奶到太太屋里去了……”

“那个刘姥姥呢?”

“她一大早就带着她外孙回家去了,临走之前还帮咱们大姐起了个名儿,叫‘巧姐’呢,奶奶也依了。”

贾清低头看着巧姐,她还不会说话,只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他。

“巧姐?好,今后就叫你巧姐了,巧姐儿……”

贾清低头做表情,逗得巧姐拍手直笑。

“二爷回来了?”

平儿走进来,恰好就看见这一幕,她还以为是贾琏回来了。等贾清回头,她才发现认错了人。

“二爷怎么来了?”

前后两句话,虽然只有两个字不一样,但是意思却大不相同。

“怎么,我就不能来么。”

贾清继续低头逗巧姐。哈哈,小女孩笑的太可爱了,萌的很。

“当然不是……”

平儿也算是嘴利的,却说不过贾清。

贾清抬头道:“平儿姐姐哪里来?”

“刚从绣房回来,老太太昨儿不是叫拿两匹纱让刘姥姥带回去吗,一早二奶奶就让我开了楼,挑了两匹让她带着家去了,另外剩下的,奶奶让我拿到绣房做些单薄的背心给丫鬟们穿,眼看天儿就要热了,正好用上。

对了,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碰到宝姑娘,她说大奶奶邀请姑娘们都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贾清点点头,道:“大姐我抱过去玩一会,她太可爱了,寻常姐妹们想多瞧瞧,偏二嫂子小心眼,不给瞧。今天她不在,正好抱走……”

贾清多么洒脱的人,说抱走就要抱着走。

“这……”

巧姐奶母面色一变。

巧姐多么娇贵,这要出去扇了风着了凉,或者磕着绊着,她们可担不起这个责。而且,王熙凤多么要强的性子,要知道女儿给她抱走了,指定骂的她们什么似的。

“这怕是不妥,二奶奶回来要担心了……”平儿也道。

贾清不悦道:“怎么,难道我这个亲叔叔还会害我侄女不成?哼,我不说她平时瞎忙活,忽略了我大侄女就不错了!瞧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大侄女哭的那样,她还好意思说担心?小心我抽她!”

平儿和奶母同时抽了抽嘴角。

贾清自然而然的将人抱走了。

平儿和奶母无法阻拦,两人对视一眼,平儿道:“我跟上去看着,二奶奶回来你告诉她就是了。”

“好……”

奶母立马答应。叫她跟上去她还怕照应不到呢,如今平儿主动揽下责任,她正好松口气。

平儿跟上贾清,可惜贾清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小可爱身上,半点没注意到她。她就默默跟在后面七八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贾清一路上不停低头,做各种宠溺的动作,发出各种搞笑的声音,逗得巧姐也咯咯笑个不停……

平儿蓦然沉思。难怪二奶奶甘冒大不韪也要勾搭他,相比较于他们二爷,贾清,这些方面做的实在要好太多。

贾琏和王熙凤,自上次的印子钱事件之后,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两人心中已然有了嫌隙。时间越长,貌合神离的感觉越强烈。

平儿作为他们的身边人,自然感受清楚。

贾琏,整日不归家的情况越来越多了。以前,不论贾琏在外面怎么混,每日必会回来的,因为他要是敢不回来,王熙凤保管闹得他鸡犬不宁!

可是,如今,三五七天,贾琏总有一两次夜不归宿的情况,名头很简单:替老爷张罗、应酬工程的事……

王熙凤也不理论了。

唉……

平儿心中轻叹一声。

对于贾琏和王熙凤的问题,其实她看在眼里,心中也充满了忧心。

贾清抱着巧姐一路往稻香村走,中间只回头看了平儿一眼。见她神思不属的样子,在“曲径通幽”的假山处他本想停下来吓唬她一下的,又怕吓着巧姐,所以才作罢。

稻香村没有院墙,三面都是栅栏。正面的院子里就种着许多绿油油的菜,两边的围栏里还养着一些鸡鸭鹅之类的家禽,显得乡村气息十足。从中间的石板路朝着李纨的屋子而去,还在廊上,就听见屋里传来黛玉娇笑的声音:“我连题跋都给你想好了,取个名儿就叫做‘携蝗大嚼图’!”

“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传来。显见,里面的人玩笑的气氛正热烈。

“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了,幸好凤丫头不认识字,不大通,不过是世俗的粗话。我们颦丫头一张嘴,她把世俗的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的。’母蝗虫‘三个字,把昨儿的情景全现出来了,亏她想的倒也快。”

这是宝钗的笑声。

难得,贾清好久没听见她的笑声了。

“你这么一注解,倒也不在她之下了。”

李纨笑道,正要说其他的,就看见贾清进屋了。

黛玉这边正为自己的“才学”被众人认可而微微只得,正要再加把劲把众人全笑趴下,冷不防看见贾清抱着一“坨”进来。

“呀,你怎么把她抱来了!”

黛玉小碎步上前,和贾清一般,伸手去摸真正的“婴儿肥”的脸蛋。

可惜林大美人这次却被嫌弃了,巧姐嘴巴一吧唧,不停摆脑袋,口中也发出不情愿的声响,充分的告诉林黛玉:“你要是再不把爪子拿开,本小姐就要哭了,看你怕不怕!”

可惜林黛玉不识趣。以前虽然看见过巧姐儿,但因为人多,王熙凤和奶母们看的又紧,竟不得好好看看。如今抱在贾清怀里,她自然顾虑大消,要一逞手足之欲。

可惜,巧姐忍耐力很低,两次“警告”无果,她便发出终极预警。

“哇……”

……

第六二九章 斗嘴儿

呀!巧姐突如其来的哭声倒吓了黛玉一跳,然后才发现巧姐是被她弄哭的,心里一慌,登时道:“不许哭……”

一点不温柔。

如此巧姐哪里可能听她的,依旧哇哇大哭。

贾清赶紧哄着。

众人见黛玉手足无措的站着,很羞愧的样子,都笑了。

不一会,在贾清的拍哄下,巧姐的哭声小了下去,黛玉嫉妒了,酸溜溜的道:“真小气,碰一下就哭!”

贾清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不是和你一样吗?”

黛玉的眼神瞬间凌厉。

“哈哈哈……”

史湘云带头大声笑了。

李纨宝钗等掩嘴而笑。黛玉的小脾气,旁人谁敢说她小气?

“哼!”看着贾清佯装专心哄巧姐,黛玉冷哼一声表示不悦,到底不好坐实这个“小气”的名头,没对贾清如何,不高兴的坐到一边去了。

李纨为缓解气氛,也笑问:“你怎么把她抱来了,凤丫头能许你?”

“她有什么许不许,我侄女我还不能带她出来兜兜风么……”

李纨走过来道:“带她出来散散是好的,只是也要小心些,她这么大点的孩子,要给她裹好些,真要吹着风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边说一边稳妥的替巧姐掖好襁褓。脸上折射的,是溢于言表的母爱神色。

贾清瞧着她,这个曾经在荣国府被人议论为“槁木死灰”的寡妇。她生的很恬静,温和,若是贾珠没死的话,她应该是个很好的贤妻良母。

不过贾清也察觉,自进了大观园之后,李纨身上的“活力”似乎要多了不少,不像在荣国府那样罕言寡语的。

“大嫂子说的是,我会注意的,这不平儿姐姐也在嘛,我要是做的不好了,她知道提醒我的。对了,兰儿呢?”

李纨道:“他呀,他在西厢房里念书呢。”

贾清毫不意外,他依稀记得那年他刚拿下晴雯的第二个晚上,他从李纨窗下经过,已经是深夜了,还看见小贾兰独自秉烛夜读……

那年,他似乎才六岁吧。

这些年,包括大观园建成之后,贾府各项大小活动也极少看见贾兰的身影。想来,多半是在读书了。

小孩子哪有不不贪玩的!

由此可知,李纨在贾兰读书这一块上逼的有多紧。

“有一句话想与大嫂子说说,还希望大嫂子不要多心才是。”

众人一奇。李纨也楞道:“你有话直说便是,什么多心不多心的。”

“虽然说严母出贵子,大嫂子名门出身,教导有方,兰儿在学里也是最用功的几个。蒙师多次对我说,我们贾家族学里几十个学生,将来能够有出息的,首推兰儿。”

李纨忙说:“先生抬爱了,兰儿虽然懂事,毕竟还小,以后有什么造化还要俞先生和杜先生多多教导才是,却当不得俞先生如此抬爱……”

话虽如此说,李纨脸上却不自觉露出笑容。

贾清暗道:李纨连俞渊晨和杜峰都知道,可见她在贾兰的学业上十二分用心了。估计,她还给两人送过礼也不一定……

“抬爱倒不至于,兰儿本身也很聪明好学,只是,古语云: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又说过刚易折。兰儿年纪还小,功名举业可以慢慢来。若把他逼得太紧,身子熬坏了,岂非坏事?

我常见兰儿,十次倒有八次他都是在读书,也没见他好好在哪玩过……大嫂子平时还是要多让他各处玩一会,不然小小年纪,就变得像一个小学究一样也不太好。”

李纨听的面色微变。要是贾宝玉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跑来给她说这话,她保管生怒。可惜贾清本身就有功名,他说的话,应该是有道理的……

这是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使得李纨很快就代入思考是不是她做错了。

但她又觉得她没错……

黛玉等姐妹们都望着她。对于李纨如何教子,她们都有耳闻。而且旁观者清,她们都有些觉得李纨对贾兰太严苛了,但这事却没有她们说话的份,所以谁都没有说过这话。

“是啊大嫂子,以前兰儿看见我还云姑姑的叫,现在看见我,都只是点点头就过去了,话也不怎么说,就像有好多心事一样……

不对,我都好久没看见他了!”

史湘云也许这个话早就憋在心里了,所以逮着机会就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我,我只是想让他早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而且,我也不是一直逼着他,每天只要他功课完成了,我都会让他出去玩半个时辰……”

只要他功课完成了……这个前提有文章可做啊,什么才算是功课做完了?

一本做完了还有一本……

贾清太清楚望子成龙的父母的套路了。

在后世孩子还可以发表抗议,在这个时代,必须遵从。遵从就只能忍受。

“当然,该如何管教孩子,大嫂子肯定比我有经验,我只是给大嫂子建议,别把兰儿逼的太紧了,对他也不好。这一点只要大嫂子斟酌一下就好。”

贾兰是李纨的儿子,也是她的支撑。贾清又怎么忍心在这一点上多加干涉?横竖贾兰很懂事,想来无大碍。

小孩子精力不充足,巧姐刚哭了几声就犯困了,这会子趴在贾清怀里睡的正香。平儿便过来把她抱走,贾清没坚持,将巧姐给她抱着,走到惜春身边,道:“老太太叫你画园子吗?”

“嗯嗯……那哥哥,你可以帮我吗?”

惜春愁眉苦脸的,见贾清过来,伸手摸了摸巧姐的小手,忽然抬头望着贾清。

另一边,李纨见贾清不说贾兰的问题了,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之前她还说过让贾清多多教导贾兰,如今贾清却来说她把贾兰管的太紧,这……

“二弟不要多心,原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真正的道理,只知道让他多念书总是对他好的。如今你既然说这样不好,那我以后就少约束他一些,横竖多让他各处去玩玩?”

李纨歉意的话让贾清微愣,随即笑道:“大嫂子言重了,孩子自然要多管教的,读书自然也是好事,只是还是要劳逸结合嘛。

不过要是每日能让他各处玩玩,别的不说,云儿第一个肯定欢迎。他两个,淘到一处去了!我还记得去年云丫头带他到凸碧山庄玩,把我养在大门前树上的那只丹顶鹤打伤了。事后云儿死活不承认,还是兰儿老实,被我问出来,说是他云姑姑拿弹弓打的……”

这等糗事,自然是拿出来说一次大家乐一次。只有湘云愤愤道:“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怕你。明明答应我打死不说的,晴雯那丫头怎么问他也真的没说,结果你回来,只一问他便招了,后来还找我讨情,说不是故意的,哼……我才不信。”

李纨连忙道:“这事兰儿也给我说了,他真不是故意的,他说当时也不知怎么的,看见他二叔问他,心里就直突突,然后才说了……”

黛玉笑了好一阵,劝李纨道:“嫂子何必解释,分明是云丫头不对,还教小孩子撒谎!兰儿是好样的。”

湘云嘲笑道:“这会子你倒是会说,每次和二哥哥下棋,不知道谁最会耍赖……”

“谁耍赖了?”

“你耍赖。”

……

眼见史湘云和黛玉又要斗嘴了,贾清赶忙坐到惜春身边,给她说关于画园子的事……

第六三零章 雨前茶

惜春喜欢画画,但是因为没有名师教导过,只是自己看些绘画书,然后自己画些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之类的。猛然间让她将大观园画出来,对于她来说,确实有些难了。

毕竟大观园里景色奇多,非胸中有沟壑者不能描绘。

但这又是贾母派给她的“差事”,惜春可不想在这里丢了面子,自然要画出个像样的来才行,所以她拉着贾清,言语之间就是要贾清给她想个办法……

可惜贾清对丹青的研究也不算太深,比之探春黛玉等差不多。当然,他要画肯定能画出来的。要是简简单单的作品贾清说不定就帮惜春搞定了,可是,惜春要画的可是大观园!这个花的功夫必然很多,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帮她。

再说,这对惜春来说也算是一次锻炼。要是画好了,对她的丹青造诣绝对是长足的提升。

所以,贾清决定还是让惜春自己亲自去画。最多,他给他找一个时间很多,又有耐心的人来指导她……

该找谁呢?

贾清看向不再吵嘴的湘云和黛玉。这两个人,可说是大观园里最闲的了,而且才情都很高。辅佐惜春画画,虽不说肯定有多好,至少完成任务是可以的。

黛玉和湘云自然听见贾清和惜春说的话,见贾清看过来,都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眼神却看着贾清。意思很明白,选我,我能行!

这个时候莺儿说话了:“二爷,你要是想叫人指导四姑娘,不妨找我家小姐。当年我家老爷可是请了名师教导我家小姐,连先生都说我家小姐聪敏蕙质,丹青天赋极高……”

“莺儿,你别胡说,让人笑话。”

宝钗适时打断莺儿对自家小姐的自吹自擂。

“是了,宝姐姐画画极好的。我见过宝姐姐仿赵孟頫的《秋郊饮马图》,把初秋郊外牧马的高风雅韵,灵秀自然全画出来了。我是没见过赵孟頫的真迹,但历来高人仿的我也看过不少,在我看来,宝姐姐画的,比真迹也不差了……”

“噗呲。”

黛玉又笑了,道:“云丫头,照你这么说,宝姐姐不是比历来的高人还要厉害不成?”

湘云斜了她一眼,道:“反正我就觉得宝姐姐画的好。”

宝钗笑道:“云妹妹玩笑了,我那不过是以前在家里无聊时候的涂鸦之作罢了,只是没舍得扔,索性就一直收着。偏偏上回被她看到了,还死活要带回去看,其实哪里有她说的那么好,不过是她的顽话,当不得真。”

贾清听了,也是心中一动。名画,一般篇幅不小,也不是谁都有胆量仿的。因为很容易被人指摘为画虎不成反类犬,止增笑耳。可是宝钗不但仿了,还一直收藏着,可见她自己也比较满意,才会如此。

当然,贾清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是个俗人,他关注的是……

“云妹妹既然说宝姐姐画的好那自然不假的,只是我很好奇,难道宝姐姐见过《秋郊饮马图》的真迹不成?”

只有见过真迹,才可能仿的成功。不然,你照着一张仿的画的话,难道还想画出原画的意境?除非是赵孟頫转世了……

宝钗一见贾清和他说话,本来还担心他乱说什么让姐妹丫鬟们笑话。但见他终于规规矩矩的说话了,心里才松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迹,小时候祖父手里最爱收藏这些名帖名画,其中有一卷就是赵孟頫的《秋郊饮马图》。后来就传到我父亲手里,父亲对此道没有祖父那般看重,所以我们才得拿来看。我闲来无事,恰好又跟着先生学了两年的画,就照着画了一幅出来,本来也是打发闲暇才做的。”

宝钗说的谦虚。但试问她要是觉得不是真的,会花那么大功夫去仿画吗?

果然不愧是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连《秋郊饮马图》这样的传世名画也收藏的有,估计,这样的好东西还不止这一幅。

如此说来,宝钗白富美的名头一点也假不了……

“不知道宝姐姐可否将原画借我一观?不满宝姐姐,家师也十分喜欢赵孟頫的作品,很多人得了这样的画也会找他帮忙观赏、鉴定一二。这些年来,赵孟頫的真迹他老人家也见了不少,只是每每遗憾不曾得见这最有名的《秋郊饮马图》。我今日借此图,也只是为了让家师一观,解其遗憾而已。”

宝钗一想,像这样的东西,给人观赏鉴定都没错的,却不会借给别人,这个道理贾清肯定知道。但他还是开口借,而且明言是为了他恩师借的,说明在他心里,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待了。因此她道:“这个容易,等我回去问母亲,看看她把画带上京城来了没有。”

“好。”贾清笑着点点头。他知道宝钗如此说,是表示这事要询问她母亲。薛家到京城又不是暂住,名贵的东西自然都要带走,哪有留在南京的道理。

此时黛玉娇声道:“不是说惜春妹妹画画的事吗,怎么又扯到这么远了?都怪云丫头,好端端的说什么赵孟頫,又说什么马喝水,偏偏某人就像没见过似的,上赶着要看。我看你们府里养的马也挺多,赶明立秋了,都牵出去让它们喝水,岂不比画上来的好?”

黛玉文雅起来,谁都比不上。但她要是诋毁起斯文来,也是当仁不让的。

湘云啐了一口,道:“你少作怪。”然后又对贾清道:“就让宝姐姐来教导四妹妹画画吧,肯定能画的好!”

贾清笑着点点头,看向宝钗。宝钗说:“四妹妹画画的事交给我就好,你外面的事那么忙,不用分心这个。”

“哧……”

黛玉抿嘴一笑,见众人看她,连忙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

只有宝钗略一回味,便知道她在笑什么,一时间哪怕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大度,还是忍不住恨的牙根痒痒。

不提惜春听说宝钗是“绘画大家”,赶紧跑过去请教如何完成任务。只说平儿抱了大姐一会之后,嫌这里吵得很,就要抱巧姐回去。

“平儿姐姐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李纨忙说:“才刚来一会儿,怎么就急着要走?”

湘云也劝说:“是啊,今儿是谷雨节,大嫂子一早就使人新摘了茶叶,制好了,要请我们喝雨前茶呢,喝了茶之后我们还要一起去看牡丹。稻香村廊下有几株牡丹开的正好,恰在这个时节,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贾清笑了,感情她们今天齐聚真是有约啊。也是闲得很,这个节那个节的,照这样算来,一年倒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过节。

“哈哈,这雨前茶就算了吧,上次才刚喝了大嫂子的明前茶(清明节摘的),我这会子还没回味透呢,今儿就不参加了,明年再来喝这个雨前茶,也不冲。”

贾清呵呵笑道。

大家听了,知道贾清多半是有事在身,不然,他必然愿意留下来的,所以都没再挽留,只是心中未免遗憾。

“唉……”

贾清跟着平儿走了之后,黛玉听湘云叹气,笑问道:“你叹什么气?”

湘云白了她一眼。道:“宝哥哥病了,被太太拘在屋里就算了。偏生二哥哥又不得闲!早上我去凸碧山庄找他,晴雯说他不在庄里,正在宁安堂里睡觉呢。我那时才想起,他昨晚到宫里轮值去了。

本来以为下午他该得闲了,没想到还是要回去。”

“呵呵,你这操的哪门心,人家整天忙外面的‘大事’,以后要封候拜将的。有人心里正欣慰呢,偏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的,真真好笑。”

黛玉故意把“大事”二字咬了重音。

“谁?你说谁?”湘云忙问。

别看她们两个时常斗斗嘴,其实关系是很好的,因为互相欣赏。除了湘云有些时候觉得黛玉“小气”之外,就没别的了。

黛玉只是笑,不语。

宝钗犹若未闻,低头与惜春说话。

第六三一章 谁叫你动火了?

平儿今天穿着一件葱绿色撒花对襟褙子,内里是白绸子暗花小袄,下面套着一条浅红色的百花褶裙,配合着一张文静的脸蛋,整个人看去就如白莲花一般纯净。

她抱着巧姐静静地走在前面,似乎是察觉到贾清打量她的目光,她慢下来脚步,意思是想让贾清走前面。

贾清笑了笑,上前与她并排而行。她慢则慢,她快则快,既不超越她,也不落下她。

反复两次,平儿也看出贾清的意思,便恢复了正常的步伐。

又走了一段路,贾清见她始终垂着头,除了偶尔看看巧姐的睡姿,也不与他说话,遂笑问:“平儿姐姐有心事?”

平儿抬头望了他一眼,说:“二爷多心了,奴婢哪里有什么心事。”

贾清摇摇头,说:“你在撒谎,让我猜猜……应该是关于琏二嫂子和琏二哥的吧。”

平儿大诧,不言,算是默认了。

贾清淡然的笑了笑。不是他有多神,而是根据情况推断的。这几个月来,贾清到凤姐院里的次数虽不多,但也有几次,竟一次也没看见过贾琏。加上,王熙凤对他的勾搭越来越不加掩饰,贾清很容易就能猜到,贾琏两口子之间,肯定出了问题。

具体什么问题,他不知道。不过他清楚,以王熙凤好强不饶人的个性,贾琏忍受不了只是早晚的事。

“是不是琏二哥经常在外面过夜,让你们主仆两个留守空房,所以平儿姐姐心中郁结了?”

“你!”

平儿嗔怒一声,又不好回敬什么,只好加快脚步走了。

贾清摸了摸嘴角,他就是不太爽平儿对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忍不住想逗逗她。

“平儿姐姐你别跑啊,仔细摔着,摔着你没事,要是摔着我侄女儿,你可麻烦大了……”

虽然明知道这是贾清调笑的话,平儿闻言还是慢了下来。

恰好这时到了潇湘馆地界,平儿往右边小路一拐,准备从滴翠亭旁边,抄小路从曲径通幽回荣国府。

她这么做只是想快点甩开贾清。可惜,贾清还是跟着她。

“你不是回府有事吗?”

无奈之下,平儿只好如此说。

贾清道:“没关系,等会我再从沁芳桥那边折返回去也是一样的,这边小路,我怕你们不安全,特意送你们一程。”

平儿无语,算是见识了贾清的无赖程度。

“平儿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呢!”

贾清就是要挑战她的耐力。

“二爷,你屋里那般多的丫鬟,何苦还来调笑我们,有什么乐趣?”

“当然有了,两府里瞧瞧,像平儿姐姐这般对我冷淡的丫鬟也没几个了,想让我不记住都难……咦,难道,平儿姐姐,你这是在对我玩欲擒故纵的法子,故意疏远我,好让我来亲近姐姐你?”

“呸,胡说!”平儿终于把脸红了。见贾清顿时得意起来,她又苦口婆心的道:“奴婢没有故意疏远二爷,只是,我是二奶奶的丫鬟,自然不好像其他丫头们那样和二爷嬉笑打闹了,难道二爷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二嫂子的丫鬟又怎么了?连二嫂子和我还时常说笑呢,你有什么不同吗?”

平儿心里憋了一口气出不来。她的意思是,她是贾琏的屋里人,不好和他太随意了。

这一点,不相信贾清听不出来!所以,她也看出来,贾清就是故意耍无赖。

“你还好意思说……你……亏你还是大家公子,你和二奶奶,你们两个……哼!”

有些话,平儿真的说不出口。偏偏某两个人不但做了,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一点不害臊,她都臊的不行了。

贾清已经再次和平儿并排了,察觉到她此时波澜起伏的内心,心里发出猖狂的大笑。忽然伸出手臂,撑在旁边的石壁上,挡住了平儿的去路。

“我们怎么了,平儿姐姐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尽可以说出来?对了,要不要我把琏二嫂子一起叫过来,让她也听一听她的丫鬟到底对她有多么不满,可好?”

“无赖!”

平儿被拦在这里,感受到贾清近在咫尺的身躯,心里有一万句想骂人的话,可惜不能出口,憋在心里,很不好受。

以后,再不和这个人一路了!

曲径通幽,连绵七八丈的蜿蜒小路,两边都是假山,窄的地方仅能容一人行走,是入园之后的第一处景致。

贾清一手撑着石壁,低头看着一脸“娇羞”的平儿,心中一片恍惚,这个场景,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贾清自己都忘了,昨天下午,他才用这个姿势拿下了尤二姐……

“平儿姐姐,你知道骂我无赖的人都有什么下场吗?

我来告诉你,之前有哪些人骂过我无赖……

携鸾,佩凤,晴雯,还有宝姐姐……你知道她们有什么共同点吗?”

“什么?”

“她们,都是我的女人!”

呀。

平儿腿一颤,下意识要推开贾清,可惜怀里抱着巧姐,分不出手来,慌忙之下,就要绕过贾清。可惜哪里绕的过,贾清另一只手也杵在了另一边石壁上,如此,她就被贾清圈在中间,与贾清面对面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一个襁褓的间隔。平儿环抱巧姐的手臂,能清晰感受到贾清身体传来的温度。

平儿道:“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等会人来了看见!”

平儿对贾清的得寸进尺有些生气了。

贾清听了,有些感慨。果然,这一招壁咚之术,只能降服归心的小妖精,对于平儿这种,暂时还不行。

不过贾清今天便本来也没打算把她怎么着。看清了平儿果然“不喜欢他”之后,他的自恋心稍受打击。因此不死心的道:“平儿姐姐,你觉得琏二哥人好吗?”

平儿偏头道:“我们二爷人自然很好了……”

“比我这个二爷怎么样?”

平儿原本臊红的脸一下子羞红了。同样是脸红,这一刻,贾清能清晰的区别这两种红。

“呸,自然比你好。至少,他不会像你一样厚颜无赖,只顾自己心意做事,别人说什么也不听!”

“呃……”

贾清听她这一说,忽然想起一个场景,大概是他前世记忆中的。平儿撩拨贾琏,贾琏搂着平儿要求欢,结果被平儿挣开了,他便骂道:“死促狭小**,一定要浪上人的火气出来,她又跑了。”

结果平儿在窗外如何回答的呢?

“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

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

贾清心中默念了遍这句蛮不讲理的话,深深地感慨这一句话的力度!

低下头,贾清怎么也不能把这句话与面前这个紧紧的抱着巧姐,对他的骚扰始终言辞拒绝的平儿联系在一起。

但他却绝对相信,他的记忆是没错的。面前这张纯洁正气的脸蛋下面,肯定包藏了一颗火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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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二章 陈寿猜疑

通往北城外的大道宽敞而平坦。

当贾府的一行豪华马车从城门中间的大道直行而出的时候,引来了两边排队进出城的百姓艳羡的目光。

“你小子,屁股下面长疮了?”

贾清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的贾芸扭捏着屁股,笑骂道。在大观园里,他最后也没对平儿做什么事,就是简单调戏了调戏她而已。

今天,他要去城北的酒坊看看。不对,再叫做酒坊或许已经不合适了,经过又一年的发展,现在已经要用酒庄来形容才合适。

同行的人,除了他和贾芸,另外还有杨叙和陈寿,他们坐在另一架马车上。陈寿是被他忽悠过来的。

他要让陈寿看看他的实力!

“嘿嘿……”面对贾清的调侃,贾芸只好笑笑掩饰尴尬。如此与贾清面对面坐着,他有些不自在。

贾清也跟着笑了笑,忽然正色了些,道:“我交代的那件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贾芸一听见贾清问正事,立马换了一个人似的,立马恭谨起来。他知道贾清问的不是南边的生意,因为这些他前些天就一一给贾清汇报过了……

“按照二叔的吩咐,我已经把工厂转移出了南京,在凌县一个叫马湾的地方,那里足够隐蔽,而且我没有用咱们贾家的名号,而是以当地一个富商的名义,圈下了整个马湾,在中间的小岛上秘密修建了一个基地。

马湾方圆十里地几乎都了无人烟,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被人发现,侄儿也布置了手段,能够一举摧毁,对于二叔要求的一定要隐蔽这一点,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贾清听了,点点头。显然,贾芸知道自己最在乎什么,他已经提前说完了。

贾芸口中说的工厂,自然不可能是诸如食品加工厂之类……而是,兵工厂!

这一点,早在金毛王子送了他一只俄国典藏版的火铳,他对比了国朝的火器之后,就生出了这个念头。

当然,他现在也不是要装备什么部队。他手里一无权,二无兵,他要做的,是要先把技术研究出来,样品制造出来!以后一旦要用到,就能够快速的批量制造。

大楚朝廷对于火器真的不够重视,所以,贾清很容易就能网罗到一些懂火器的退役工匠!加上,贾政还是工部员外郎,要这方面的资料与人才,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两年,前后他已经弄了十多个人到南京去了。

“嗯,此事关系重大,小心无大错!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咱们又不是要造反,你只需要把它当做一个赚钱的生意来看待就行。

这样吧,过一段时间,我会让朝廷把金陵凌县的县令换一个咱们可靠的人,这样的话,你看还有什么疑虑吗?”

贾芸笑道:“若是这样,就绝对万无一失了。”

凌县只是一个偏僻小县,县令一换,要不了多久,那里就可以当做他们自己的地盘了。只是贾芸还有一个疑惑:

“话说二叔,这火器的话工部兵备司多的是,据说每年兵部报销兵备,都不要的。所以工部也不怎么制造火器了,二叔要是对这个感兴趣,想来花点银子弄一批出来还是很容易的,何苦咱们自己淘神来弄这个?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多建两个酒坊,多赚点银子来的实在……”

“哼,你说的我还不知道?算了,以后你就明白了,先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是……”贾芸被鄙视也不恼,仍旧笑嘻嘻的回道。

对于如此简单听话的贾芸,贾清心中都感慨了。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父亲去世几年了?”

贾芸一愣,道:“大概十年了吧……”

十年了,如此说来,那个时候的话,贾芸才八九岁了。她母亲又一直多病,难怪,贾芸比他见过的所有贾府子弟要成熟懂事的多。

压力造就早熟的人。

“我记得你们那一房,应该没多少人了吧?”

“嗯,还有两三户,不过从祖父算下来,就只有我一个了。”

贾清想了想道:“是这样,你也知道如今我们大房人口凋敝,除了我之外,只有蓉哥儿。他那个样子你也知道,百无一用,所以,我准备在族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抬宗,就记在我的名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这……呀!”

贾芸一下子站了起来,浑然忘记了这是在马车之内,他又长的比较高,这一起身,顿时脑袋上响起“咚”的一声。

但他却顾不得疼,立马给贾清跪下:“孩儿芸,叩见父亲大人尊上。”

咚咚咚,三个响头就磕完了,生怕贾清反悔一样。

“诃呵呵”

贾清笑了。这小子,还以为他变稳重了,没想到这股圆滑的劲头一直就没变过!

“好了,起来吧。这事回去之后,我会通知各族老,到时候请他们做个见证,就正式把你抬入大房的族谱。你回去之后也要和你母亲商议一番,不可顶撞,知道吗。”

“孩儿懂的,不过母亲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的。”

贾芸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

贾清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大的儿子,心理有些感慨。曾几何时,自己对于有这么一个大儿子一点也不觉得怪异了,难道真的是心老了?

“好吧,不过你以后还是叫我二叔就好了,我也习惯些。”

贾芸便道:“孩儿尊二叔的话。”

贾清点点头头,又道:“对了,你仙儿姑姑那边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啊?哦,这个……仙儿姑姑总共就联系过我一次,是让我把迅风在杭州的势力交给她,具体是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杭州……”贾清喃喃道。这个吴仙儿,这在江南都待了大半年了,一直都叫不回来。

贾芸看着贾清的面色,迟疑道:“二叔可还记得,杭州,是漕帮的总舵……据我了解,仙儿姑姑这半年来似乎和漕帮的人走的很近……”

贾清眯了眯眼睛。对于吴仙儿的行踪,他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也隐约猜到她滞留杭州的目的。

拉拢漕帮……

这是贾清目前的计划里也没有的。毕竟漕帮不比盐帮,漕帮在民间的名声很好,而且,它是被官府承认的组织,也就是说,它是合法的存在。

这个妞儿,又在自作主张!

当初她下江南的理由是整合白莲教旧部,避免造成祸患。如今看来,这事她肯定差不多做完了,却不肯回来,真不让人省心。

马车缓缓而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望见城北的酒庄。

“贾兄……”

贾清刚跳下马车,就看见朝超就带着人迎上前来。贾清便不悦了,说:“朝兄,说了多少次了,你每次都这来这套,是故意落我的面子不是?”

朝超早料到贾清会说什么,笑到:“在公言公,你是东家,我岂有不出来相迎的道理。”

贾清就不好在再多说什么了。

后面,杨叙和陈寿也接连下车,他们第一时间便望向了前面的景象。

连绵数里的砖石瓦舍,隐约可见里面不断有人来车往。四面都是围墙,虽然不高,但蜿蜒起来,至少十数学里长。整个场面看去,就像是一座小城一般!

他二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都看住了。

杨叙道:“二爷,这便是你说的小酒坊?里面都是酿酒的?这是小买卖?”

朝超本来还要和贾清说话,见这两人可以从马车上下来,而且气度俱佳,以为是贾清请来观摩的。因此笑道:“这位兄台见笑了,这是个酒庄,里面自然都是酿酒了。”

杨叙赞叹道:“这么大的地方,一年得酿多少酒啊……”

贾清笑着说道:“世鸿兄不必感慨,地方虽然大了些,不过很多暂时都还没有利用到,如今的话,大概只有中间这三分之一的地方在用,其他地方还是荒废着呢。”

陈寿下车之后就默默沉思,此时也道:“纵然如此,这每年生产的酒也不可以道里记……

我也见过几家酿酒世家的酒坊,最大的,也不到这里的十之一!每年却可以酿出数万坛酒。若是按照你这里的大小来算,岂非一年便可酿造数十万坛酒出来?”

陈寿忽然看向贾清:“凭贾府的尊容,自来不缺钱财使用,而贾林郎却耗费如此大的财力、物力,花心思建造如此大一个古来今来或许都没有的酒坊,难道就只为了赚更多的银子?”

陈寿的眼神中有审视。他对于陶朱之术也不算一无所知。简单计算了一下,就算以市面上普通酒价记,一坛子酒五钱银子,数十万坛,那也至少是三四十万两银子,扣除所有本钱,至少也能赚一二十万两银子。

这只是一年的量……

而且,这里据说还只是贾清名下产业的一处而已!

贾清,究竟想干什么?

陈寿忍不住陷入猜想。

不同于后世,赚钱或许就只是为了赚钱。这个时代,钱,往往和野心能联系在一起……

他在太子府做了那么多年首席幕僚,自然明白钱的力量。

难道,贾府有意于后族?

想来想去,陈寿只想到这一点。毕竟,贾府有一个贵妃娘娘,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加之,当今天子,后位空悬已久。

贾府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对于贾贵妃娘娘荣登那个位置,自然可以容易很多。

第六三四章 路遇

正在杨叙和陈寿在马车中议论贾府的酒产业之时,忽然感觉马车一顿,随即几声浅浅的马蹄清鸣之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贾清掀开帘子,问道。

“二爷……前面好像有情况……”赵胜抬手压下有些惊疑不定的宁国府家丁,回头对贾清说到。

此处乃一密林所在,虽是官道,但两架马车并行都稍嫌吃力。

贾清凝神一听,前方左面林深处,似有刀兵相接之声。

此时天将欲晚,就是贾清,也不得不考虑此地是否有强人出没。

“你待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贾芸手无缚鸡之力,又刚认他为父,贾清也将他看做得意的后辈,有意照顾。

“是……”

贾清跳下马车之后,赵胜等欲将贾清护在中间,贾清不理,拨开众人走到最前面。

茂密的丛林深处,刀兵之声渐止。宁国府众人全神戒备,几个呼吸之间,丛林小径处率先出现三名黑衣人,尽皆脚跨黑色鬃马,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大道之上有如此多的人,只是勒马伫立,眈眈而视。

不一会,又有七八骑,手执明晃钢刀上来,其中一个附耳到领头的瘦高男子耳边,耳语几句。瘦高男子气势为之一变,随即挥手让他下去。

宁国府众人大骇,分分拔出兵器,向贾清合围。盖因这些黑衣人身上,除了那有如实质的杀气之外,每个人的黑襟之上,都有深色血污。最后的两骑,都是一马双骑,不是缺马,而是身后之人,已然不知生死。

贾清觉得眼前这些人的气势有些震撼。他没领过兵打过仗,见过最有气势的队伍,也只是他做兵科给事中的时候,到京师南大营,秦老粗为了显摆,把他的重骑兵给他瞧,美其名是给他长见识,说实话,那一次他算是见识了虎狼之气。

可惜,若要对比的话,虽然眼前这些人装备甚差,但贾清觉得,秦管亮的重骑兵,比不过眼前这十来骑人马。

赵胜给了马军一个眼神,马军随即领会,走到杨叙等人乘坐的马车傍边,一拉。居然在马车底下拉出一个暗格,露出七八杆长枪,马军身后一队人迅速的抓起,上膛……

这些火器,来源自不用说。倒是这些使用的人,是他们三个人收的徒弟,目的,也是传授功夫,方便保护贾清而已。但他们也深知拳脚功夫的局限,所以,自从贾清把三把俄国造火铳给了他们之后,他们便一直没忘记过练习射击。每次出行,也必备一些火器,以防万一。

这些东西从来没示过众,可是如今这种情况,赵胜等觉得,必须要给对方足够的威慑了。

说来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对面只有十来个人,他们这边单是护卫都是三十来个,却需要他们先拿出底牌做威慑。

而且,没有人觉得他做的不对。

“二爷小心……”

赵胜见贾清要上前,立马出口阻拦,却无法阻挡贾清的脚步,只好示意八名持枪的弟子紧随左右。他和王将、马军也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摸着腰间的火铳。虽然没交上手,赵胜他们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兵刃相接,他们没有丝毫的胜算,所以都不敢大意。

贾清看起来到是轻松的很,走到最前面,笑嘻嘻的道:“眼见太阳便要落山了,在下与家人还着急赶路回家,不知各位壮士拦住我等去路,有何见教?

若是囊中缺少酒资,我贾清虽不算侠肝义胆,也自认颇有几分豪气,愿意与各位壮士结一萍水之缘。江湖之上有句话,所谓四海之内皆为弟兄,各位壮士但有所求,不妨说来,贾清能为各位办到的,当无二话。”

前方的瘦高男子在贾清等人摆出长枪阵之时都未变过的脸色,在贾清走上前来,大言不惭的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居然忍不住挑了挑眉。

罕见,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看见他们之后,居然半分不害怕。而且,听他口语之间,江湖习气到是比自己还重。

他沉吟了一下,沙哑道:“老夫无意阻挡贵人去路,只是,方才老夫等人与仇人厮杀,虽剿灭一群喽啰,却未见及他本人的尸首,想来他还未逃远。

贵人车马经过此地,不知可否看见,若有相告,老夫等人必然感激不尽。”

贾清听了,心中已有了成算。这货强人果然只是因为江湖仇杀,自己刚好撞见而已。

“非常抱歉,我们确实只是刚好路过,除了众位壮士,未曾瞧见别人。”贾清遗憾道,为表示真诚,还大声问道:“赵胜,你们可有看见?”

赵胜也高声回道:“没有。”

瘦高男子不语,眼神扫过宁国府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两架马车上,意思有些明显。

贾清目光一沉。

杨叙适时上前,低声道:“二爷,这伙人不好惹,能不起冲突是最好的。二爷请看四周……”

贾清循着杨叙的提示,瞥了瞥四周,心中一凛。果然这伙人不止十来个,暗处,应该还有一批人在蛰伏着。所以,他们也有恃无恐。

瘦高男子估计对贾清印象还不错的样子,虽然冷黑着一张脸,但却颇有礼貌的道:“不满贵人所言,老夫这个仇家乃是个恶贯满盈之人,卑鄙无耻至极,为了贵人的安全着想,贵人可否让老夫等人查验一下马车,也好避免他藏匿于马车之内,危及内眷安全。”

不怪瘦高男子自以为是。一个少年贵公子出门在外,带了大量随从护卫,又有几架马车相随,自然是携带了内眷的嘛。

贾清迟疑了,要说让他们查一下也没什么,虽然有些丢面子,但他向来不在乎这样的虚有名头,毕竟他马车之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有一个侄儿一个老道士……

贾清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转头看了看,悄然问杨叙:“陈道长呢?”

杨叙想了想说:“陈前辈似乎知道这伙人的来历,不愿意下马车。”

贾清看了陈寿所在的马车点点头,有这个原因且罢了,问题是……

贾芸,为何到现在为止,一直没下来!

虽然,他叫他待在马车里,但是,外面这样的场景,作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一点好奇心没有。除非真是胆小如鼠之人,被吓的在马车中瑟瑟发抖。

显然,贾芸并不是这种人。可是,他所在的马车,至始至终,连窗帘都没打起来过,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贾清陷入沉思。

瘦高男子似乎有些不耐了。

“怎么,贵人不愿意?还是,贵人与老夫仇家有旧,有意保他一命了?”

叮铃~

阵阵钢刀离鞘而未出的声音。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哈哈,壮士说的哪里话,我连壮士的仇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包庇他呢?况且听壮士所言,此人乃穷凶极恶之辈,贾清虽不算嫉恶如仇之人,亦不屑与宵小为伍。”

瘦高男子不知与其仇人何等之恨,听贾清贬低,居然露出一丝同仇敌忾之气,表情回缓,道:“那贵人为何不痛快些,让我等看一看,老夫安心,贵人也好趁着日落之前,赶回京城。”

贾清摇摇头道:“若是壮士别有他求,贾清自当全力相助。此乃江湖道义所在。

可是,贾清除了乃江湖人之外,还是堂堂大楚勋贵,名门之后。若是本人家眷出行的马车也任人搜寻的话,传扬出去,贾清颜面何在?

我愿意给予壮士方便,明言告知并未瞧见壮士仇家踪迹,并非忌惮壮士刀兵之利,而是把壮士当做朋友,出门在外,义气为先,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朋友相询,义不容辞。但是,壮士似乎并未把贾清当做朋友,竟要落我贾清颜面,呵呵,如此的话,恕难从命。”

锵~~

无数钢刀出鞘的声音。

马背上所有的黑衣人眼神全部凌厉,虎视眈眈的看着场中众人。仿佛在他们眼中,手持刀枪剑戟的宁国府众护卫,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

甚至他们都不理解,一向杀伐果决的头儿,为何要浪费时间和一个黄毛小儿多费唇舌。

不配合,杀了便是。

瘦高男子嘴角一扬,淡淡的笑道:“这么说,贵人这是不愿意给予方便了……真可惜,你还这么年轻,如朝阳一般,身上散发着让老夫羡慕的气息。看吧,晚霞很美,你若是以后都看不到了,老夫是真的为你感到惋惜,或许,你应该再考虑一下。”

第六三四章 路遇

正在杨叙和陈寿在马车中议论贾府的酒产业之时,忽然感觉马车一顿,随即几声浅浅的马蹄清鸣之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贾清掀开帘子,问道。

“二爷……前面好像有情况……”赵胜抬手压下有些惊疑不定的宁国府家丁,回头对贾清说到。

此处乃一密林所在,虽是官道,但两架马车并行都稍嫌吃力。

贾清凝神一听,前方左面林深处,似有刀兵相接之声。

此时天将欲晚,就是贾清,也不得不考虑此地是否有强人出没。

“你待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贾芸手无缚鸡之力,又刚认他为父,贾清也将他看做得意的后辈,有意照顾。

“是……”

贾清跳下马车之后,赵胜等欲将贾清护在中间,贾清不理,拨开众人走到最前面。

茂密的丛林深处,刀兵之声渐止。宁国府众人全神戒备,几个呼吸之间,丛林小径处率先出现三名黑衣人,尽皆脚跨黑色鬃马,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大道之上有如此多的人,只是勒马伫立,眈眈而视。

不一会,又有七八骑,手执明晃钢刀上来,其中一个附耳到领头的瘦高男子耳边,耳语几句。瘦高男子气势为之一变,随即挥手让他下去。

宁国府众人大骇,分分拔出兵器,向贾清合围。盖因这些黑衣人身上,除了那有如实质的杀气之外,每个人的黑襟之上,都有深色血污。最后的两骑,都是一马双骑,不是缺马,而是身后之人,已然不知生死。

贾清觉得眼前这些人的气势有些震撼。他没领过兵打过仗,见过最有气势的队伍,也只是他做兵科给事中的时候,到京师南大营,秦老粗为了显摆,把他的重骑兵给他瞧,美其名是给他长见识,说实话,那一次他算是见识了虎狼之气。

可惜,若要对比的话,虽然眼前这些人装备甚差,但贾清觉得,秦管亮的重骑兵,比不过眼前这十来骑人马。

赵胜给了马军一个眼神,马军随即领会,走到杨叙等人乘坐的马车傍边,一拉。居然在马车底下拉出一个暗格,露出七八杆长枪,马军身后一队人迅速的抓起,上膛……

这些火器,来源自不用说。倒是这些使用的人,是他们三个人收的徒弟,目的,也是传授功夫,方便保护贾清而已。但他们也深知拳脚功夫的局限,所以,自从贾清把三把俄国造火铳给了他们之后,他们便一直没忘记过练习射击。每次出行,也必备一些火器,以防万一。

这些东西从来没示过众,可是如今这种情况,赵胜等觉得,必须要给对方足够的威慑了。

说来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对面只有十来个人,他们这边单是护卫都是三十来个,却需要他们先拿出底牌做威慑。

而且,没有人觉得他做的不对。

“二爷小心……”

赵胜见贾清要上前,立马出口阻拦,却无法阻挡贾清的脚步,只好示意八名持枪的弟子紧随左右。他和王将、马军也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摸着腰间的火铳。虽然没交上手,赵胜他们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兵刃相接,他们没有丝毫的胜算,所以都不敢大意。

贾清看起来到是轻松的很,走到最前面,笑嘻嘻的道:“眼见太阳便要落山了,在下与家人还着急赶路回家,不知各位壮士拦住我等去路,有何见教?

若是囊中缺少酒资,我贾清虽不算侠肝义胆,也自认颇有几分豪气,愿意与各位壮士结一萍水之缘。江湖之上有句话,所谓四海之内皆为弟兄,各位壮士但有所求,不妨说来,贾清能为各位办到的,当无二话。”

前方的瘦高男子在贾清等人摆出长枪阵之时都未变过的脸色,在贾清走上前来,大言不惭的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居然忍不住挑了挑眉。

罕见,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看见他们之后,居然半分不害怕。而且,听他口语之间,江湖习气到是比自己还重。

他沉吟了一下,沙哑道:“老夫无意阻挡贵人去路,只是,方才老夫等人与仇人厮杀,虽剿灭一群喽啰,却未见及他本人的尸首,想来他还未逃远。

贵人车马经过此地,不知可否看见,若有相告,老夫等人必然感激不尽。”

贾清听了,心中已有了成算。这货强人果然只是因为江湖仇杀,自己刚好撞见而已。

“非常抱歉,我们确实只是刚好路过,除了众位壮士,未曾瞧见别人。”贾清遗憾道,为表示真诚,还大声问道:“赵胜,你们可有看见?”

赵胜也高声回道:“没有。”

瘦高男子不语,眼神扫过宁国府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两架马车上,意思有些明显。

贾清目光一沉。

杨叙适时上前,低声道:“二爷,这伙人不好惹,能不起冲突是最好的。二爷请看四周……”

贾清循着杨叙的提示,瞥了瞥四周,心中一凛。果然这伙人不止十来个,暗处,应该还有一批人在蛰伏着。所以,他们也有恃无恐。

瘦高男子估计对贾清印象还不错的样子,虽然冷黑着一张脸,但却颇有礼貌的道:“不满贵人所言,老夫这个仇家乃是个恶贯满盈之人,卑鄙无耻至极,为了贵人的安全着想,贵人可否让老夫等人查验一下马车,也好避免他藏匿于马车之内,危及内眷安全。”

不怪瘦高男子自以为是。一个少年贵公子出门在外,带了大量随从护卫,又有几架马车相随,自然是携带了内眷的嘛。

贾清迟疑了,要说让他们查一下也没什么,虽然有些丢面子,但他向来不在乎这样的虚有名头,毕竟他马车之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有一个侄儿一个老道士……

贾清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转头看了看,悄然问杨叙:“陈道长呢?”

杨叙想了想说:“陈前辈似乎知道这伙人的来历,不愿意下马车。”

贾清看了陈寿所在的马车点点头,有这个原因且罢了,问题是……

贾芸,为何到现在为止,一直没下来!

虽然,他叫他待在马车里,但是,外面这样的场景,作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一点好奇心没有。除非真是胆小如鼠之人,被吓的在马车中瑟瑟发抖。

显然,贾芸并不是这种人。可是,他所在的马车,至始至终,连窗帘都没打起来过,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贾清陷入沉思。

瘦高男子似乎有些不耐了。

“怎么,贵人不愿意?还是,贵人与老夫仇家有旧,有意保他一命了?”

叮铃~

阵阵钢刀离鞘而未出的声音。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哈哈,壮士说的哪里话,我连壮士的仇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包庇他呢?况且听壮士所言,此人乃穷凶极恶之辈,贾清虽不算嫉恶如仇之人,亦不屑与宵小为伍。”

瘦高男子不知与其仇人何等之恨,听贾清贬低,居然露出一丝同仇敌忾之气,表情回缓,道:“那贵人为何不痛快些,让我等看一看,老夫安心,贵人也好趁着日落之前,赶回京城。”

贾清摇摇头道:“若是壮士别有他求,贾清自当全力相助。此乃江湖道义所在。

可是,贾清除了乃江湖人之外,还是堂堂大楚勋贵,名门之后。若是本人家眷出行的马车也任人搜寻的话,传扬出去,贾清颜面何在?

我愿意给予壮士方便,明言告知并未瞧见壮士仇家踪迹,并非忌惮壮士刀兵之利,而是把壮士当做朋友,出门在外,义气为先,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朋友相询,义不容辞。但是,壮士似乎并未把贾清当做朋友,竟要落我贾清颜面,呵呵,如此的话,恕难从命。”

锵~~

无数钢刀出鞘的声音。

马背上所有的黑衣人眼神全部凌厉,虎视眈眈的看着场中众人。仿佛在他们眼中,手持刀枪剑戟的宁国府众护卫,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

甚至他们都不理解,一向杀伐果决的头儿,为何要浪费时间和一个黄毛小儿多费唇舌。

不配合,杀了便是。

瘦高男子嘴角一扬,淡淡的笑道:“这么说,贵人这是不愿意给予方便了……真可惜,你还这么年轻,如朝阳一般,身上散发着让老夫羡慕的气息。看吧,晚霞很美,你若是以后都看不到了,老夫是真的为你感到惋惜,或许,你应该再考虑一下。”

第六三五章 锦衣恶狗

“哈哈哈哈哈……”

贾清仰天发出一串长笑,随即收起一贯的笑容,凛冽道:“好不讲理!汝之仇家现在说不得正在慌忙逃窜之中,你们不去追寻,反倒在这里与我为难,威逼贾某。

贾某虽然年未及弱冠,但也是堂堂七尺之躯,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你惜我蓬勃之身不能见明日晚阳,我却怜你老迈残躯今朝沦丧,化为郊外一抔黄土,任车马践踏。

哼,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壮士若乃讲理之人,我贾清也可从善如流,壮士若乃蛮横之人,执意妄动刀兵,我贾家三十热血儿郎,亦敢叫尔等贼子饮恨当场!

赵胜,刀兵伺候。”

贾清退后一步。

“是!!”赵胜被贾清的话激起漫天豪气,大声应道。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这样的气势!贼人再强又如何,敢主动犯我,也定叫他饮恨当场。

二爷,果然还是二爷!

瘦高男子瞳孔一缩。他分明看见,贾清不过短短几句话,那些原本还面色戚戚的护卫,一个个眼中都露出悍不畏死的神色……

倒不能小瞧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才这个年纪,就在手下人心中有如此高的威望,当是不简单。

对了,他说他叫贾清,难道,就是传言中那个国朝百年难得一遇的少年神童?

瘦高男子计算着得失。

其实,他也没想过对方的马车中当真有他要的人,他从头至尾仔细看过贾清身后所有人的神色,已经有了判断。之所以坚持要查验,不过是他霸道惯了,也可以说是因为没将这些富家子弟放在眼中。

想搜你还敢不给搜不成?

可是如今贾清忽然摆出强硬的一面,而且言辞有理有据。他也不得不考虑结果。

毕竟,对面这些人突然一下子看起来好有战斗力的样子了。当然,有一个问题他不得不承认,杀了贾清确实是个麻烦,他进京,可是来办正事的……

“唉……”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陈寿所在的马车中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

随即陈寿掀开马车布幔,躬身出了马车。

“带着你的人走吧,我可以证明,这里,没有你的仇人。”

瘦高男子一愣,随即道:“你竟在这里?”他看了看贾清,皱了皱眉:“你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怎么,就是到这小子府上做一个幕僚?呵,你可真有出息!”

陈寿也不解释什么,道:“你走吧,这里离京城不过十多里地,很快就会有官兵到来,你要是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相信你手下仅存的这些弟兄,又要去一大半了……

去吧,莫非,你以为我还会包庇那个人不可?”

“哼!”瘦高男子冷哼一声,算是认可了陈寿的话。

“若是你敢忘恩负义,救那个叛徒的话,我第一个替王爷取你性命!”

瘦高男子说完这句话,也不见他做何手势,手底下所有黑衣人,全部归刀入鞘,调转马头,不一会儿,就全部消失在密林之中。

瘦高男子最后看了陈寿一眼,转眼看向贾清,眼中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道:“小子,你很不错。要是再早二十年,老夫愿意收你为弟子,可惜……”

言罢,眼中复杂一闪而逝,飞快的掉过马头,向丛林越去。他的身边,另外两人也飞速跟上。

贾清在后面撇撇嘴。这些老东西,一见面就是什么愿意收徒,也打量打量自己有什么资格收自己为徒啊……

更重要的是,还不知道先给点好处讨好一下自己,如此低的情商,还想俘获小爷的“芳心”,哼,痴心妄想!

黑衣人离开之后,陈寿并没有多看一眼周围异样的眼光,转身回了车内。

贾清若有所思的看了马车一眼,随即转向另一辆马车,沉默了一下,道:“车上的朋友,可以现身了吧。”

贾清此话一出,原本松懈下来的宁国府众人再次紧张起来。赵胜马军马上要上前,被贾清制止。

“哈哈……”

马车中响起一阵令人不舒服的猖狂笑声,随即一个着飞鱼锦服的男子从车上跳下来。

“卑职北镇抚司同知方轲,见过贾爵爷,多谢贾爵爷搭救之恩。”

贾清皱眉看了看此人,精瘦精瘦的一个中年男子,不意竟是北镇抚司的同知。

这么说来,刚才在密林中打斗的,正是那伙黑衣人和锦衣军提骑了。看样子,还是锦衣军被剿灭,只有这个方轲逃掉了。

贾清对于他的客套根本没放在心上,淡漠道:“车上的人呢?”

“二叔,我没事……”

贾芸掀开车帘,走出来。贾清一眼便看见他脖子上的血痕,目光一寒。

方轲见了,连忙笑道:“贾爵爷见谅,方才情况紧急,贼人厉害,一个弄不好,恐怕还会危及贾爵爷的安危,情急之下,伤了贵府公子,实非方轲所愿。在这里,方轲向公子及爵爷赔罪了。”

贾芸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北镇抚司同知,也没想过讨回公道,因此回道:“方大人多礼了。”

“哼,你什么时候上车的?”

“呵呵,就在贾爵爷下车之后,大家都对贼人严阵以待之时,卑职从后车窗进的马车。不敬之处,还请爵爷见谅。”

贾清目光一凝。他看出来此人没说慌,如此看来,此人身手定然不凡,虽然此处狭窄,当时又值慌乱,但能不惊动一人便跃进马车,身手就算不如詹旲,也定然相去不远。

锦衣军,果然不愧是卧虎藏龙之地。

但是这个人,贾清不喜欢!

他说的倒是好听,什么情急之下不得为之,他先前分明是想以贾芸要挟,令众人相助于他!而且,丛林之中不知道死了多少个锦衣军提骑,而他作为头领,居然全身而退,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东西。

“好了,本将军还着急回城,方大人请自便吧。”

贾清这是下了逐客令。

方轲笑道:“贾爵爷有所不知,方才那伙贼人乃是二十年前义忠亲王座下余孽,凶残异常。卑职今日不慎落入他们的圈套,带出来的二十多名弟兄也全部被他们杀害了。

贾爵爷身份尊贵,还是让卑职亲自护送您回城吧。

贾爵爷放心,我已经发出信号,要不了多久卑职手下的兄弟就会赶来,保证爵爷安全无忧。”

“呵呵,既如此,那就麻烦方大人了。”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贾清心中冷笑。分明他自己现在落单,担忧自己小命,想让贾清带他走。

“既然如此,就委屈方大人坐最后一架马车了。”

最后的马车拉了二十几坛酒,本来也不是拿来坐人的,十分简陋。方轲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随即笑道:“卑职与贵府陈先生有旧,不知贾爵爷可否容卑职与陈先生同乘一车,叙叙旧?”

“你认识陈道长?”

方轲笑说:“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没想到如今他会投身在爵爷帐下效力。贾爵爷果真不愧国朝第一神童之名。”

“你说错了,陈道长与我义父乃好友,如今暂宿我家而已。”

方轲目露了然,笑道:“是卑职说错了。”然后一跃,上了陈寿那一架马车。

杨叙走到贾清身边,低声道:“这个人,风评很不好,二爷最好不要结交此人。”

“你也认得他?”

“我不认得他,但是自当叙入府以来,曾多方收集过锦衣军的信息。这个人是北镇抚司除了赵全之外的第二人,很得当今陛下看中,不过,坊间传言,此人品性不端,劣迹斑斑,人送外号‘锦衣恶狗’。”

“锦衣恶狗?”贾清笑了笑,这个外号不错,很戏谑,很直接。

看来,自己的感觉丝毫没错。

第六三六章 懒散

哒哒哒哒……

数百骑锦衣军提骑威风凛凛而来。

方轲跳下马车,冲贾清抱拳道:“前方马上就到北门了,料想贼人也不敢在此处撒野。卑职奉命剿灭那伙贼人,就不随贾爵爷进城了。”

贾清淡淡道:“无妨,预祝方大人马到功成,告辞。”

“告辞。”

目送贾清一行离开,方轲脸上的笑容敛去,露出阴沉的神色……

“大人,跟着您的弟兄们呢?”

他手下的千户上前问道。

方轲淡淡道:“他们为了剿灭叛贼,都牺牲了。”

“都死了?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千户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方轲。

方轲不悦道:“赵大人,我知道你心痛你表弟,但是,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他们都是为陛下捐躯的,我会回明指挥使大人,厚殉他们,现在,你去调集京畿之地的所有弟兄,三天之内,我要铲除这伙叛贼!”

方轲说到这里口齿发狠,并摸了摸左肩。他确实没受什么伤,因为见势不妙他就悄悄溜了,只是混乱中也被一支飞来的箭矢击中肩膀,并无大碍。

“是……”

赵千户低下了头,谁也没看见,他眼中的愤恨。

……

回宁国府,贾清并没有去询问陈寿和方轲等人之间的恩怨。他看得出来,陈寿对方轲同样的不感冒。结合他听见那黑衣人头领说的什么王爷叛徒之类的话,也能猜到是陈寿还在义忠亲王帐下效力时候的事了。

看起来很复杂,贾清也能猜测当年的故事肯定很精彩。但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式了,贾清对其中的恩恩怨怨不甚关心。

倒是随即而来的长安县令贾清见了见。不是他和长安县令有什么交情,而是城郊出现强人,杀了几十个锦衣军提骑的事已经传开。而出门办事的贾清正好碰上这件事也很快被各方得知。

长安县令是来赔罪的。

毕竟这等凶案是在他的地盘上出现的,还惊到了贵人。顺天府尹现在忙的不可开交,也不好出面,只能叫这个直系小弟出来陪面子了。

唉,天子脚下的地方官难当啊。

贾清并未为难长安县令,对于对方隐晦的询问当时的情况也是如实告知,只没有说陈寿的一节,说歹人是见他护卫众多害怕耽搁时间主动退去的。

见过了长安县令,天色完全暗了,贾清便回了房。

随便吃了点饭,小丫头们自把桌子收拾了。携鸾见贾清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脸上似有疲倦之色,便亲自捧了茶来给贾清漱了口,又站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拿捏肩头。

“唉,还是携鸾姐姐最会体贴人。不像佩凤,这会子又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一会之后,贾清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叹道。

携鸾的动作一停,忽然一反常态,似有些撒娇的道:“爷这话也就这会子说说而已,等她回来了还不是宠的什么似的。我可没有佩凤那讨爷欢心的本事,要是还不体贴一些,怕是这屋里什么时候就没有我的地儿了。”

“嗯?”

贾清大感意外,一把将身后的人儿拉进怀里,挑起她的下巴,笑道:“今儿是怎么了,连你也吃起这无名的闷醋起来?”

携鸾扭捏挣扎道:“丫鬟们看见~”

贾清不以为意,笑道:“你不是说我不够疼你吗?我现在就好好疼疼你。”

贾清说着抱着俏丫鬟便下嘴……

偶有丫鬟进出收拾,看见这一幕,也赶快拿着东西退出去,并掩好房门。

贾清在正值芳华的贴身俏俾身上稍微逞了逞邪欲,因为感觉身上有些汗腻,并没有过分。放开衣裳凌乱的丫鬟,贾清站起来道:“走吧,伺候爷沐浴,到时候再收拾你!”

说着当先走出去,留下面色绯红的携鸾,却也只好快快的去给贾清找好睡衣裤拿到浴室。

丫鬟们早把贾清回来要沐浴的水烧好了。贾清舒舒服服的坐在宽大的浴桶里面,笑看着携鸾把其他人全部“赶”出去,只拉着头低的不行的沐萍儿过来伺候他沐浴。

沐萍儿是携鸾佩凤下决心要培养的接班人,这一点贾清早看出来。他这两个丫鬟,因为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危机感,所以两个人几乎从不内讧,团结的很,一直牢牢的把控住着她们的一亩三分地儿。

当然,贾清以为,这一点多半还要归功于他,在她们人生第一次的时候便让她们共同应敌,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萍儿,来,拿着毛巾,抹上一些香皂,替二爷擦背。”

自来贾清沐浴的事几乎都是携鸾独自操办,当然,贾清在凸碧山庄除外。所以,沐萍儿也没有多少经验,看着水雾缭绕中贾清光着的身子,她除了脸红,啥反应都慢的很。

“快点啊,等会水凉了二爷要感冒了。”

携鸾也轻车熟路的替贾清清洗其他地方。

“嗯~”

尽管不是第一次伺候贾清沐浴,但是沐萍儿还是很羞怯。

贾清轻咳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携鸾害怕贾清在浴室中欺负她,所以才把沐萍儿拉上的。反正,要贾清当着又呆萌年纪又小的沐萍儿干坏事,贾清还是有一点忌讳。

既然不好干坏事,贾清只好一边配合着她们的工作,一边随便聊聊。

“携鸾姐姐,方才你说佩凤有讨我喜欢的本事,是什么本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这事不是二爷最明白么,还问我……”

贾清拉住她手,作势要拉她进浴桶,她赶忙投降,道:“我说,我说就是了……是你要我说的啊,可不是我背后说她坏话。那妮子,以前也没这么懒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越来越懒了,我想,大概是见二爷不但没有因此责怪,还更加宠爱有加的缘故,也或许是是她听说晴雯也是懒得可以,可二爷还是宠爱的紧,她没了顾虑,才越来越懒的。

要是换在别的人家或主子跟前,这样的丫鬟,早被打骂多少回了,也就只有在您这里,才娇惯的出来她们俩。我想,要不了两年,这两府里怕也再找不到比她们还懒的丫鬟了。

昨天屋里爷用惯了的青盐快用完了,这些事别人也没理过,我就叫她去大奶奶那里取一些。她当时倒是应了,可是一直也没去,今儿还是我去取回来的。

我说这事倒也不为告她的状,反正爷也不会在乎这些小事。只是觉得,她必定有能讨好爷的本事,所以爷才这么娇惯她。”

“哈哈哈……”听了携鸾的叨叨,贾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佩凤姐姐之所以变得越来越懒,原因不在我,而是因为你太勤快了,哈哈。”

携鸾给了贾清一个白眼。

“那我要是也像她们那样,这屋里的事谁来做呢?”

“这个好办啊,叫小木头做就好了。”

贾清偏头看向尖着耳朵听的沐萍儿,吓得他干净低下头,使劲的给贾清搓背。

贾清不理她,继续道:“而且,佩凤姐姐虽然平时很懒,但是在私底下,她可是很勤快的,嘿嘿。”

经历过贾清多年熏陶的携鸾几乎秒懂贾清的意思,忍不住轻啐了一口。

沐萍儿抬头望了她一眼,心想,怎么好端端的,携鸾姐姐脸就红了?

贾清压根没将携鸾的小小抱怨放在心上。事实上,他觉得这样才是最稳定的结构。

就像搭伙做生意,要是两个人都抢着活做,开始还好,到了后面要是还这样,那么一定做不好,甚至爆发矛盾导致生意做不下去。反而,一个人主缆大局,另一个人退而相辅,才能正常运转。佩凤懒一些,说明她无意与携鸾争夺“一姐”的地位,当然,也是她确实比较懒散。所以,携鸾用她多年的勤恳换来贾清屋里无可动摇的首席丫鬟地位。

这是付出和回报的正比,也不算吃亏。这一点,携鸾肯定也明白。要是她俩都不理事的话,也不行,贾清屋里的事闹不清,就会添别的丫鬟进来,这无疑是她们不愿意的。所以,携鸾也就只是说说,她不可能怠工的。

果然,携鸾没再说这个事,转而道:“二爷,下午的时候,大奶奶过来问了,关于伶儿丫头的事,问二爷准备怎么处理?是不是……”

携鸾话没说完就见贾清面色一沉,没敢再说。

“这件事先不提了,你们就当不知道就是了。”

贾清直接在浴桶里站起来。不是他心软,毕竟是曾经寿山伯府的千金。当时贾府救她的时候,也是赢得了一大片赞美之声的。

如今,要是贾清出手处置她,难免底下人不说闲话。索性,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害不了人也伤不到谁,贾清暂时不打算理会她。

“咦,你们愣着干嘛,给我擦干净穿衣服啊?”

贾清回头看两丫鬟一个发愣,一个低着头还捂着眼睛,顿时不悦道。

惊讶什么,也不是没见过,特别是你携鸾,都熟的很的老朋友了,还害羞?

第六三七章 袭人叩谢

贾清沐完浴之后,说要进园子里瞧瞧。携鸾说要让两个丫鬟跟着,贾清都没让。

进了园子,顺便还是去怡红院瞧了瞧。毕竟贾宝玉在病中,进了园子不去瞧瞧他也不怎么好。

怡红院还挺热闹,灯火通明,王夫人贾母两个大佬都在,而且都是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见贾清来了,又都强颜欢笑。贾清便知,肯定是贾二宝的病情没有好转。

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贾宝玉胯间的红疹子虽然肿的不如昨天明显,可能是治疗起了作用。但是,扩散的范围却比昨天大了不少。王太医今天也来了两次了,而且听他的口吻,这种态势他也没把握短时间能治好。因为贾宝玉染上的,应该是复杂多变,易反复的疖疮,而且因为来源不清楚,他无法确诊。

贾清听了笑道:“我有一个法子,保管有效。”

王夫人忙问:“你有什么办法,快快说来。”

贾清一挥手道:“很简单,每天早晚起,清粥两碗,再让宝二哥绕着这园子跑十圈,不出半个月,宝二哥这病肯定能好。”

呃……

床头伸着脖子听的贾宝玉听完,吧唧一声把脑袋垂下去。

开什么玩笑,十圈,一圈就能要了我娇贵的性命!

还只能吃清粥,二弟你是故意要折磨我吧。

贾母恼道:“我们在这里愁的不行,你倒在旁边说风凉话。没事你就先回去吧,省的在这里烦人。”

贾清自然知道她们不会信,也不在意。事实上,什么恶疮毒疮之类的病,大都是细菌、病毒感染引起的,也不算什么难治的病。之所以难治,多半都是因为染病的人体质太差!

贾清可是一早就派人去查过智能儿了,人家小尼姑在水月庵可是活蹦乱跳的,除了时不时诅咒贾宝玉这个负心汉之外,也就没啥事了。可见,吃苦的人也有吃苦人的好处。

人家智能儿一天到晚被她师傅逼着干活,那抵抗力起码是混吃等死贾虚胖的十倍!哼,没点本事还敢和人家玩,怎么不中招?

王夫人也不可能采取贾清意见,宝玉都这样了,她怎么可能再让他去遭罪?但贾清好心来瞧贾宝玉,她也心领了,见贾清身边没丫鬟跟着,便叫袭人送贾清回去。

袭人向来是个妥帖之人,等贾清拜别贾母等出来的时候,袭人已经打着灯笼等在廊檐下了。

“二爷是回府还是回凸碧山庄?”

“去暖香坞吧。”

“是。”

袭人便跟在贾清后侧为贾清照路。

贾清因为心里想着一点事情,并未如何注意身后之人,行了不知多远,忽然发现灯光有些黯淡了,贾清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袭人也不知在想什么,神思不属的样子,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贾清无语,索性就这么站着也不提醒她。谁知道,袭人竟也没发现,慢慢的一步步走上来,直到都要撞到他了他才纳罕道:“你睡着了?”

“啊?”

袭人一惊,连忙退后几步,道:“二爷恕罪,是奴婢失神了……”

贾清摇摇头,转身欲走,却发现后面之人没动,他疑惑的回头:“你有事?”

袭人抬头望了贾清两眼,忽然双膝一曲,跪在石板路上,道:“多谢二爷昨日为奴婢等人说情,救了我们的清白性命。我们怡红院上下人都感激二爷的恩德,只是不知该如何报答。我代表我们怡红院二十多号人给二爷磕头,祝二爷福寿康宁,加官进爵。”

说着,袭人有模有样的双手叠在额前,给贾清叩了三个头。

“呵呵。”贾清笑了笑,不知道的听了这番话,还以为是下官拜谢上官呢。

袭人磕完头,不见贾清有何反应,也不好起身,只呆呆的望着贾清。

贾清见她认真的模样,想了想,笑道:“你也不必替她们谢我,真要说起来,昨日就算我不到,那些婆子丫鬟们也不见得有什么。也许,我昨日救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

贾清虽然是笑着说的,袭人听了,忽然心生一股寒意,道:“二爷自然救了奴婢,只是,奴婢不明白二爷的意思……”

贾宝玉并没有给她说贾清已经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了。她以为只有她才清楚贾清昨日对她而言真有再造之恩,所以冒着不合规矩的举动,她也要对贾清磕这三个头。

贾清心中一笑。这个丫头,沉稳,勤恳,做事也有章法,不可谓不聪明。奈何,贾清却能看穿她的底牌,所以,才显得她的话语和行为有那么一丝可笑。

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仰望的脸。这张清丽、漂亮的脸蛋,还很干净,很纯粹。贾清希望,它可以一直保持善良。

贾清弯腰捏着她的下巴。

“二爷,你……”

“别动,你不是说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来告诉你好了。”

挣扎的袭人被安抚下来。

“除了赶出去的两个之外,别人都是清白的,老祖宗和太太就是一时之怒,过后也不见得会如何。倒是你,平时最得太太和老太太看重,又受人尊重的袭人姐姐被验出不是清白之身,会是什么情景呢?”

袭人如遭雷击,身子一下坐在小腿上,目光悲愤的看着贾清。果然,他知道自己不是清白之身了……

方才贾清说那话的时候她就有了预感,没想到,还真的是。他如何知道的?难道,是宝玉告诉他的?

还有,他此时突然说破又意欲何为?难道是想借此机会胁迫与我……不会,他要是有这想法,之前为何一直不提?再有,他怕也未必看得上自己这蒲柳之姿。

想到这里,袭人心中忍不住自嘲。

贾清哪里清楚她的想法,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笑说:“滋滋,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真被打坏了,别说宝二哥心疼,就是我也心疼不是?”

“二爷,你自重……”

无奈之下,袭人只好偏了偏头表达微弱的自尊。

“呵呵。”

贾清笑着站直身来。

他不是故意要践踏袭人的自尊心。他没这种嗜好。

袭人身上,有太多令人尊重的地方。忠心、沉稳、贤良、勤恳,待人接物都让人无可挑剔。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还能戒主。

哪怕她的贤良,她的勤恳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她也确确实实是贾府丫鬟中最出类拔萃的几个之一!

贾清不希望这样一个人最后因为贪心,因为嫉妒,而去伤害身边的人。

所以,他这是在提点她。

让她知道,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聪明。还有人,能够看穿她的一切,能够主宰她的命运,让她知道敬畏。

敬畏,是使人保持善良的东西。

“你放心,我不会怎么你的。毕竟,你还是宝二哥的人。

从你今日特意感谢我,我也看得出来,袭人姐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点我很欣赏。

宝二哥虽然号称‘混世魔王’,实际上,他心地善良得很,没什么心机,也可以说是百无一用。你在他身边,百事照料的到,将来,太太自然不会亏待你。

但你要记住,男子三媒六聘取的妻子,尚需谨奉‘七出之条’,何况姨娘乎?

宝二哥心善,不代表他没有心。若是有朝一日你做的事伤到了他的心,那么,相信我,他也很绝情的。”

袭人面色难看,喏喏道:“不知奴婢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二爷有这么大的成见,竟要如此训诫与我?”

贾清笑道:“没有,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你记住我说的话,将来你要做错事的时候,或许有用。”

袭人:“……”

“袭人……袭人?”

远远的,像是麝月打着灯笼过来。

贾清看了一眼,道:“记住我说的话就是了,我先走了……”

袭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刚要站起来,免得被麝月看出端倪,不想才走两步的贾清忽然又折回来,双手在她左右两边脸蛋上各捏了两三下,才捡起地上的灯笼,转身走了。空气中只留下他的喃喃声。

“嗯,手感确实不错,这下子没遗憾了……”

剩下袭人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袭人,你怎么坐在地上?二爷呢?方才过去的是二爷?”

“哦,啊,是的,方才我送二爷出来,没注意崴了一下脚,二爷见我没什么事,就自己打着灯笼走了。”

“是么~”

麝月有些狐疑。

袭人忙道:“你来做什么?”

“哦,太太怕你一个人不周到,叫我来接你。”

其实,王夫人叫袭人送贾清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妥。贾清和刘伶姝的风波这两日传的这么紧,她也听说了。袭人,她可是有想过要放在贾宝玉屋里的人,这么晚送贾清回去,贾清又一贯不许婆子跟着他……

想了想,她又叫麝月也跟着去。

王夫人为了宝贝儿子,也是计算小心了。可惜她的心思没叫贾清知道,要是贾清知道了肯定嘲笑她:就你这算计,也不怕本小爷一时高兴,把你宝贝儿子到手的两媳妇儿一锅端了?

袭人点点头,抬手让麝月扶她起来。

“走吧,咱们回去吧。”

说着,袭人搭了一手在麝月身上,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越走,她的脸越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有余光的道路尽头,想起贾清之前的举动。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洞彻人心的话语,他掌控一切的自信,以及,他宽松的晚袍……

呵呵,她们说的没错,他,真的很有魅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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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八章 扰乱了心神

从惜春房里出来,贾清独自打着灯笼往蜂腰桥走,过了蜂腰桥,贾清又去扣了蘅芜苑的门。

开门的婆子一见是贾清,立马堆出满脸笑容。

“宝姐姐歇下了没?”

“还没呢,二爷快进去吧。”

“嗯”贾清没多理会闩门的婆子,跨入豆蔻满庭的蘅芜苑。值此春夏交替之际,乃是蘅芜苑生机最茂盛之时。不论是牵藤的茑萝与常春藤,还是成簇的野生球兰等,都在尽情的绽放着它们的美丽。

走在此时的蘅芜苑中,能够尽情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清香。

随手折下一朵探向台阶的粉红蔷薇,贾清跨上走廊,走到正屋。

宝钗果然还没睡下,她正在书桌前,不停的捯饬着什么,一边又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莺儿的问好声惊醒了她,回头才发现贾清进屋了。

“你在做什么这么忙?”贾清背着手走过去。

宝钗一边吩咐莺儿倒茶来,一边回道:“四妹妹不是要画园子图吗,可是我发现她那里虽然画笔极多,但很多都是重复的,大多也只有常用的,一些描画特殊场景的比如须眉、开面这些并没有。另外着色的染料也只有常用的红黄蓝绿金等七八样。若是平常画自然是够用的,可是要完整的出我们这个园子出来,就有些乏力了。

若是派人告诉你,一来你平日也忙,没那么多功夫去帮她淘弄,再者你也没精修画画……我就想着刚好以前我倒是有一整套子的这些东西,随着我们进京也带来了。便叫婆子小厮们给找了出来,我再比对着四妹妹那里缺的东西,把能用的给找出来。这样即便还不足,也差不了几件了,到时候再说出名来,你也好差人去办。”

贾清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书桌。她是最爱干净整肃的,可是现在这张书桌上却布满了钵碗盘碟,还有五颜六色,杂七杂八的颜料都有,甚至连砂锅、炉子这些东西都有,总共好几十样东西。

“画画还有这么多讲究?”贾清诧异的道。他的所有老师都不曾有主攻丹青的,他也只是扫盲式的学过一些绘画技能。

宝钗笑了笑,她知道贾清可能不认得这里面的一些东西。

贾清感叹了一下就不去在意了,忽的一下把手里的花拿到宝钗面前,道:“送你的。”

宝钗把脸一红,道:“也不知道你在哪折的,我拿来做什么。”

贾清说:“不好看?你不要我给莺儿了?”

宝钗道:“那你给她便是。”

莺儿此时站在边上,闻言道:“我也不要,我估摸着,二爷就是在咱们园子里随手折的。”

贾清脸一红,否认道:“胡说,我才不给你,来,宝儿,我给你戴上。”

眼见贾清要动手,宝钗连忙说:“你给我吧,我自己来。”说着从贾清手里拿过花来,犹豫了一下,侧过身,给自己插在发间。

心里想着,等他走了自己再摘下来就是了……

“嗯嗯,不错,宝儿不打扮就已经是天姿国色了,这略微一打扮起来,简直赛过天仙啊。”

“咯咯咯……”莺儿这个不自觉的电灯泡还在一边笑。

好在宝钗适应力比较强,已经能够承受贾清的唐突言论了,对于贾清的亲昵称呼也能过滤了。瞪了莺儿一样,又想起什么,对贾清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进了屋。

这边,莺儿还笑说:“二爷你不该摘蔷薇的,你不知道,牡丹花才配我们姑娘的肤色呢。”

贾清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无语,你个小丫头片子不出去把风站在这里做什么?嘴角一笑,贾清伸手捏了她的脸,仔细瞧着道:“是吗,那什么花才配你的肤色呢?告诉我,下回我叫丫头们给你采一筐。”

“没正经……略~!”

莺儿挣着跑开,最后还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贾清一愣,这妮子,还敢勾引我!不过,总算出去了。

摸了摸下巴,正想摸进屋里去看看宝钗在做什么,却见她已经拿了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匣子出来,长约一尺左右。

“你要的画,我下午找母亲拿了回来,你拿去吧。”

贾清喜道:“秋郊饮马图?”

“嗯。”

贾清接过来,也没了其他心思,见书桌没地方,就拿到茶桌上,用袖袍扫了一下桌子,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展开来瞧。

古朴的画卷,传神的画工,幽深的意境。

贾清并不是鉴定真伪的专家,但是俗话说,见得多了,自然成为专家。这些名画名帖,贾清见过的不少,因此,他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幅画应当是真迹。

宝钗也走过来,静静地站在贾清身边看他观赏。古人说,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

这些东西,还是落在他们这些人手里,才真的有其价值。宝钗如此想着。

这幅画,自他祖父去世之后,家里就再也没有观赏之人,已经白放了好多年了。

好半晌之后,贾清才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他自身没有多爱好收藏。但是他深深地知道,这种传世名画,在某些人眼中,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举个列子,他要是现在不小心碰个缺,等到方守看见是新痕,询问得知是他弄坏的,贾清保证,方守这个儒雅君子会暴跳打人!

就算拿出去拍卖,这幅画至少也是数千金起拍。

所以……贾清抬头看着自己未来的媳妇儿,滋滋,当真名副其实白富美一枚啊!

贾清心里忽然又很自得,果然是女生外向,他中午才说要借此图,下午人家便给他从家里带来了。呵呵,贾清能不高兴吗?

倒是,薛姨妈如何这么容易就同意拿出来了?虽然这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到底价值不菲,薛姨妈又不可能不清楚。但他没问,不然倒像是他觉得人家薛姨妈多小气似的!

为了表示谢意,贾清不待宝钗有所防备,直接搂过她,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在她来不及生怒的时候,就卷着匣子跑了。

哈哈,见一次亲她一口,也不多做什么。就算再高冷的妹子,这样被撩的不上不下的,要不了多久,估计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吧?

贾清,就是要慢慢打开宝钗淡然的外衣。

莺儿走进屋里问:“二爷是怎么了,倒像是后面有人追他一样,跑的那样快?”

宝钗背对着在拨弄书桌上那些东西,闻言道:“你管他作甚,不着调的人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莺儿走过去,惊疑道:“咦,姑娘你不是说‘大赤飞金’和‘青金’(两种颜料)是不能混在一起的吗,你怎么把它们揉在一块了?”

宝钗低头一看,赶紧撒手,想挽救,可惜,这两样东西又怎么分的开,一时愣了。

莺儿笑道:“哦,我知道了,姑娘是被二爷扰乱了心神,所以认不得这些东西了,咯咯。”

“死丫头,还不去给我打水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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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九章 惦记

“哟,大姑娘你来了……”

尤老娘一贯慈祥的招呼着尤氏进屋。

尤氏行礼之后,环顾屋里一圈,问:“三妹妹又出去了吗?”

尤老娘抱怨道:“别提她了,一提她我就来气。今天不是去梨香院学跳舞,明天就是去宁安堂后院找人练什么剑,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鬼混,说也说不听。你有时间的话,帮我说说她,她听你的话。”

尤氏不关心这个,招着后面的丫鬟过来,说:“上次不是说要给两位妹妹做衣裳嘛,恰好二爷听说了,就说之前宫中赏赐的苏锦还剩不少,何不拿来给两位妹妹做衣服?”

尤老娘立马笑道:“哥儿心地好,心疼他两个妹妹,二姐,还不谢谢你二哥哥和你姐姐?”

尤二姐只好屈身谢过。

尤老娘笑意盈盈的看着亭亭玉立,文文静静的大女儿。以前她觉得大女儿太老实,不如二女儿伶俐,现在她看中尤二姐却比尤三姐重多了,因为这段时间,贾清来给看她的次数多了,她虽然以为是因为伶儿丫头的原因,但她却敏锐的感觉到贾清和尤二姐之间那一点点不寻常……

她顿时觉得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所以,现在她几乎是每天把尤二姐叫到身边言传身教,就连尤三姐都没功夫理会了。

尤氏身后有三个丫鬟捧着托盘,她在其中一个盘里轻轻挑了挑,道:“纺司的妈妈们用所有剩下的缎子,总共做成了三件衣裳,两个妹妹一人一件,至于多的一件,我想着给伶儿丫头。

她虽然名为丫头,但是以前也是伯府的千金小姐,身世怪可怜的。又是咱们家的故交之后,我们不能亏待了她。伶儿丫头呢,她也跟着三妹妹出去了吗?”

尤老娘心里明白,什么身世可怜,还不都是因为她是贾清的女人了吗。但这话她可不会乱说,只道:“应该没有,你三妹妹独来独往的不喜欢人跟着,我这就叫人去叫她来。”

“嗯。”

“清哥儿那孩子呢,这两日也不见他过来。”

“他呀,又不知从哪来的主意,说宁安堂院子太多,就他一个人住,后院好些地方没用,干脆都打通了,给护卫队平时没事的时候练练身手。

这不,如今还和赖总管商议着怎么规整呢。”

“哦……这护卫队是怎么来的,我怎么听说里面都是些女娃子?”

“这个得从好久之前说了……

……”

……

“去去去,爷今儿烦着呢!”

贾蓉今儿没出去和猪朋狗友鬼混。早上起来,也不知怎么,就看屋里对自己殷勤讨好的丫鬟不顺眼。

推开缠着他撒娇的一个美人儿,贾蓉跨出了自己的小院。

“这鬼天气,还这么早就开始热了,咦,要不看看二姨三姨去?虽然老太太一心想把二姨三姨嫁给二叔,但是二叔好像没这意思,就算有这意思,反正也不是现在,正好趁着机会多去逛逛,万一要是……岂不正好?”

贾蓉自语了一番,掉头往东锁院去。

要说尤二姐尤三姐来宁国府也不是一段时间了。可是,之前秦氏一直住在东锁院,摆明了和他打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去东锁院。再说,他也不太敢去面对一天比一天有威势的尤氏。

不过现在,秦氏大多数时间都在园子里嘉应堂住着,他就没那么大顾虑了。

绕开尤氏住的地盘,溜进了尤老娘屋里,却发现尤氏也在这里。

“见过老太太,见,见过母亲。”

尤氏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来了?”

本来就不是他儿子,特别是她和贾珍恩断义绝之后,更没把贾蓉放在心上。维持表面上的体统和规矩,不过各取所需要的名分。

“很久没来看老太太了,今儿特地来瞧瞧。”

“嗯,有心了……”

尤氏没多理他,他就只好站旁边去,很不自在。心里直后悔,不该在这时候进来。

不过,一会之后他就不后悔了!

因为,房门之内,突然转出两个衣裳绚丽,千娇百媚的美人。他下意识以为是尤二姐和尤三姐,细看才发现,不是,哦,不全是。

当前一个略高的美人低着着头,他看出正是尤二姐,他没在意,因为他的目光全被她后面另一个美人吸引。

孤高、艳丽、柔媚。

啊,府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小美人儿?

木愣愣的看了一会,他才发现有些眼熟。猛然想起,这不是他们家收留的罪女伶儿丫头吗?

以前也觉得她生的好看,没想到打扮起来这么美,难怪宝二叔千方百计要买她进府,果然……唉,可惜最后还是便宜了二叔。

贾蓉心中连道可惜。

因为他听说贾清玷污了人家之后,就抛在脑后了,都没有调她回宁安堂伺候。

难怪我看屋里那些人越看越无趣,比起伶儿来,她们一个个都像是野鸡了!贾蓉如此想到。

不得不说,男人不但喜新厌旧,还很奇怪。这一刻,贾蓉甚至觉得,要是能得到眼前的佳人儿,哪怕死了也值得。

不提贾蓉蠢猪般的模样,尤二姐和伶儿出来之后,尤氏和尤老娘都练练称赞好看。但她们说的,主要意思是衣裳好看……

刘伶姝仔细对比着她和尤二姐的身姿体态。尤二姐高些,比她丰腴些,但是,垂头丧气的,毫无姿态可言。哪里比她,玲珑俊秀,天生一种贵族气质,又岂是这些泥土出身的女子能比的!

不过,这些她都只在心里想,面上还是一副娇柔的样子,依次谢过尤氏和尤老娘,然后便进屋抱着自己原来的衣服回去了。

贾蓉目中不见美人,猛然惊醒,急匆匆对尤氏道:“突然想起二叔还吩咐了一件差事,我先去了。”

等尤氏应允,便追了出去。

“伶儿……”

“原来是小蓉大爷,唤奴婢何事?”

贾蓉讪讪上前,道:“没事,哦,有事,就是问问你,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伶儿心中冷笑一声,道:“多谢小蓉大爷关心,我很好,小蓉大爷要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就先回屋了。”

“那个,好吧,就是,以前咱们两家也是故交,我们也算是亲戚。如今在我们府里,要是有婆子丫鬟对你不敬,你只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教训她们!”

刘伶姝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那奴婢就先多谢蓉大爷了,只是,到时候别嫌伶儿多事才是。”

“不会不会,你千万别跟我客气,都是应该的。”

笑了笑,再屈身一福,刘伶姝抱着衣服回头走了。心中一阵凄凉,曾几何时,自己竟真的落到这般地步,面对这种蠢材的惦记,而自己却还要笑面相迎。

……

第六四零章 梁帮主,久仰

宁安堂是宁国府的正堂,是家主院落。它其实也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就是正对正门的一部分,主体是一个大院子,象征着绝对的气派。

但是其实这部分却只占宁安堂的一半不到。宁安堂更多的部分,在后院。

这里,是宁安堂的后勤基地,主要是给下人工作以及歇息的地方。像是浆洗、晾晒、小厨房啊这些,还有妻妾等住的厢房、杂物间甚至小花园等,都属于后院范围。

总之,宁安堂的后宅,比较大。单是当初为了安置梅花卫的姐妹,贾清拨给她们的后院,就足够容纳几十号人。

后来仙儿下江南,带走了大部分的梅花卫,宁国府中只剩下二三十名护卫队,其中还包括十名纠察队的人。她们都由付慧文领着,每日不过按点在荣国府内宅转转,名为护卫队,其实大多数时间她们都宅在院子里。

对此,贾清并无异议。一来吴仙儿在她们进宁国府不久就走了,她们的直接负责人变成尤氏,这无疑加大了她们适应身份的难度。二者大部分姐妹都在南边“干大事”,她们被留在这里,心里本来就浮躁了,哪里还有心思出来和宁国府的人过多纠缠?

这些贾清都明白,他不急。只要待在宁国府久了,慢慢的她们就会把这里当做家了,哪怕嘴上不承认。贾清本来建立护卫队也不单单是护卫宁国府,还包括荣国府和大观园。主要就是大观园,因为姐妹们住在里面。但在她们没有完全适应女护卫这个身份之前,贾清是不会派她们进园子的,避免冲撞到姐妹们,引起双方矛盾。

所以,吴仙儿不在的这些日子,就是贾清给她们的打磨期。

既然诚心要接纳她们,贾清对于她们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顾。平时的生活需要尤氏就照料到了,贾清给她们的,只需要是尊重,再加上偶尔的一丝关心就足够了。

这不,贾清前几天过来看看她们,就发现她们有些无聊。每天就只有在院子里练练剑,一些人练烦了已经在试着学习贾府小姐的生活方式。

下棋、泡茶、看书,甚至是抓小偷。

贾清见之欣喜,就说要给她们改善环境。

首先,光秃秃的院子练剑没氛围,贾清就准备给她们修建演武场,就像演武行那样,在院子中间起演武台,四周摆上十八般兵器、吊起沙袋等,再在两边的屋檐下置桌椅板凳,以供观赏。

虽然要让她们融入贾府,作为护卫,老本行可不能丢下!所以,习武还是她们的首要任务。

其次就简单了,在所有适合的地方设立棋盘,修建茶坊,置茶具,搭建秋千架,等等。

甚至,贾清觉得传统的沐浴方式已经不适合她们了,因为她们人多。所以,贾清还给她们规划了可同时容纳几十沐浴的标准化浴房……

当然,随之而来的标准化晾衣服的地方也是要的。

贾清要的,就是高效、统一的“军事化”管理。

所以,贾清就觉得地盘有些不够用了,因此他计划着在吴仙儿她们回来之前,给她们把地盘扩大。

这不,与她们原来院子相连的几处院落都被贾清下令拆了院墙,合并在一起。

“二爷,这可是祖宗留下的宅子,您这么随便拆,怕是不妥吧。”

终于,在贾清已经下令拆掉第三处院墙,来到宗祠附近,望着宗祠的高墙沉思,吓了一跳的赖升赶紧委婉的提醒他,别太作了。

“有什么不好的,这些地方空着浪费也是浪费了,我把它们利用起来还不好?

好了,暂且就这样,你按照我说的,尽快安排工匠,把这几处打通,再把我说的台子筑起来,另外再把荟芳园也打通,建一道门。其他的就不用管了,我会再找大嫂子商议。”

贾清心里估算加上这几处地方,地盘已经比宗祠小不了多少了,已经基本够用了。

赖升松了口气,道:“若只是这样的话,最多半个月,便能完成了。”

“可以。”

“那老奴这就下去准备了。”

赖升去后,贾清继续绕着后院四处转悠。

他对于自己的构思很满意。很快,自己就可以拥有一批真正可用的女护卫!而且这些女护卫不但个个身手不错,最关键的是,她们都长得很标志!

以后下江南,就不用再带那么多家丁护院了,直接让她们女扮男装,这天下,还有哪里去不得?想想就很美的有没有……

感谢白莲教,帮他培养了这么多身家清白的护卫。

如此想着,贾清对于自己又很钦佩。要是没有当初一步步的有心谋算,哪里来的今天?放眼天下,谁能有他这么土豪,几百号清一色标志的妙龄女护卫……

皇帝也没有!

嗯,不能骄傲,不能浮躁。贾清再次告诉自己,自己建立这么一支护卫队,只是为了更方便的保护家人和姐妹们,绝对别无他想。

走回之前的院落,付慧文以及大部分梅花卫姐妹都等在这里。贾清关心的问候几句,就带着付慧文去找尤氏,商议怎么布置他这个“军事基地”。

……

初夏的江南,明媚。

但是,在杭州著名米行梁记米行的一处店铺深处,此时却刀光闪闪,血影重重。

“呵呵,叶某当真想不到,咱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帮主,居然是鼎鼎有名的梁大老板,嘿嘿。”

叶成良见对方最后一个护卫倒下,尘埃落定,笑嘻嘻的对被手下制住的梁记米行梁老板道。

“你们是什么人?如何知道老夫的底细?”

梁老板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穿着员外服,有着一些大肚子。表面看来,实实在在的标准商人模样。

被人绑起来,也不做无谓的挣扎,甚至对于倒在地上的四个护卫的死也不关心,显露出强大的定力。

叶成良笑着看了他一眼,示意手下人将尸体拖走,才转身对门外道:“禀圣女,已经收拾妥当。”

屋外沉默了一下,然后,门打开,走进来几位罩面的白衣女子。

“圣女?你们是白莲教的余孽!?”

叶成良笑道:“帮主误会了,属下可是漕帮的人,是青龙堂新任的副堂主,帮主叫我叶风便是。”

梁老板瞥了他一眼,道:“永年看人的眼光还是那么差,竟招了你这么样一个小人进帮。”

叶成良笑了笑并不介意,知道他口中的永年说的便是漕帮青龙堂堂主。

“梁帮主,久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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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一章 卑鄙

“哼,梁某一时不慎,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只是若是想要梁某为你们白莲教做事,还请免开尊口!”

梁老板对于白莲教不可谓不了解。听了也叶成良的称呼,自然明白眼前这个白纱罩面的女子便是白莲教除了教主之外最尊贵的人物。如今对方亲自设计捉拿他,对方的目的,几乎显而易见了。

只是,不是传言白莲教已经被朝廷一举剿灭了吗,何时又出来这么一个圣女?

“梁帮主误会了,小女子姓吴,曾经确实是白莲教圣女,但是如今白莲教已经不复存在,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圣女了。小女子如今乃雪堂堂主,找梁帮主也只是想与贵帮兄弟合作而已。但是梁帮主平日行踪难测,小女子想要见上一面实属不易。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得罪之处小女子在这里先给梁帮主陪个不是。”

“雪堂?老夫从来没听说过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么样一个帮派。吴堂主既然说是合作,可是,有谁听说过把刀架在脖子上请人合作的?不过老夫倒是很好奇,吴堂主想如何合作?”

“很简单,我想邀请梁帮主加入我雪堂,做我雪堂副堂主。”

“加入你们雪堂?”梁老板怒极而笑道:“笑话,要我堂堂漕帮帮主加入你们这个只会行此小人行径的雪堂,受你们驱使,简直做梦。我漕帮总掌天下漕运,手下弟兄十万,个个凭自己的力气混口饭吃,行的正坐得端,岂能受尔等宵小摆布?”

吴仙儿悠悠道:“这么说,梁帮主是不愿意合作了?”

“哼!”

“听闻贵帮有个规矩,为了避免帮主产生野心,帮主从来不许以真面目示之帮众,主持帮中事务的时候都要以面具遮面。而历届帮主也是由老帮主个人暗中挑选,然后在退位的时候,当着所有漕帮高层,宣诸于众,当然,新帮主同样不许显示真面目,对吗?”

“是又如何!”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帮中子弟人尽皆知。这个规矩,是漕帮第一代帮主定下的规矩,无人可以违背。所以,这上百年来,漕帮纵然发展的越来越大,但是从来没有聚众闹事,所以也从来没有遭受过朝廷的忌惮。

本来漕帮成立之初也只是为了让在码头上做苦力的劳夫们团结起来不受欺负。可以说,因为漕帮的出现,整顿了原本纷杂的漕运,如今的漕帮,就连朝廷也要依仗三分。春秋两季运粮,大多也是假漕帮之手运到京城。

也就是说,漕帮与其说是一个帮派,还不如说是一个行业组织,只是空前集中而已。

吴仙儿拍了拍手,顿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梁老板一见之下面色一变。

因为来人身材装扮,与他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面上有一块面具遮住之外。

“小人阿三见过堂主。”

吴仙儿看向梁老板,问道:“梁帮主觉得我这手下如何?”

“呵呵,吴堂主若是以为凭此雕虫计俩便可以瞒天过海,进而控制我漕帮?未免太异想天开!”

吴仙儿淡淡道:“是么,阿三,还不见过梁帮主。”

名叫阿三的男子随即面对梁老板,道:“漕帮新任帮主阿三,见过梁老帮主。”

梁老板猛然面色大变。因为,此人此时的声音,居然与他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你们……!”

他终于明白这些人的计划了。先做掉他,然后让这个叫阿三的人完全代替他执掌漕帮。

好毒的计策!

“哼,纵然如此,你们也休想得意!我漕帮屹立百年不倒,靠的就是不与民争,不与官斗,不参与江湖仇杀!就算你们一时得逞,也休想控制我漕帮为你们龌龊所用!

而且,我漕帮上下也不是任人愚弄的,用不了多久你们便会被帮中子弟拆穿,到时候,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吴仙儿挥手示意阿三退下,道:“梁帮主显然误会了,我们做此事也不是要利用漕帮与官府相争,我们真的只是看重贵帮在漕运上的影响力,想与贵帮合作而已。

相比梁帮主也明白,要是让阿三就这么代替梁帮主的话,很容易露馅。所以,这里还需要梁帮主指点阿三一番作为贵帮帮主的事宜,以免到时候闹出事来,对贵帮和我们都不好。”

“你们图谋我漕帮,还想让我帮你们指点?这是梁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吴仙儿沉默。叶成良狞笑道:“梁老板已经年过半百,家中也是儿孙满堂,何苦为了一个缩手缩脚,不切实际的帮主之位,葬送全家上百条性命?”

“你们?!卑鄙!”

叶成良说的不错,作为漕帮帮主,不得以真面目示人,与死人何异?所以,几乎历代帮主都会另有身份,就比如他,谁能知道在杭州经营几十年的梁记米行老板,暗地里居然是漕帮帮主?

眼前这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以他的全家老小来威胁他。只怪自己行事不周,居然让这些人查到了自己的底细……

梁老板此时心中痛恨可想而知。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惊天大阴谋!

吴仙儿示意叶成良不得多言,道:“我希望梁帮主认真考虑一下。梁帮主如今落在我们手中,已经无法再回漕帮了。就算梁帮主不肯合作,我们也一样会进行我们的计划。

只是那样,可能漕帮就再无宁日了。我们的手段和实力相信梁帮主也已经看到,阿三对于漕帮高层事务确实不熟,但我们要送他进去并不难,到时候,谁先怀疑他的身份,谁就会死……

这一点,相信梁帮主不会看不明白。

所以,为了贵帮兄弟着想,梁帮主也该帮我们。

我给梁帮主三日的时间考虑,三日后,我需要知道梁帮主的决定。

叶风副堂主,送贵帮帮主回去歇息。”

“是。”

……

带着绿珠等走出梁记米行的大门,吴仙儿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面色坚毅。

你注定是要站在万人中央的,这些脏事,就让我来帮你做吧。

她喃喃道。

第六四二章 奇怪的黛玉

今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时候,就连一年病三季的黛玉也精心打扮了一番,要出门逛逛。

“紫娟,你不用跟着我,我就随便出去散散闷,你回去瞧瞧早春在咱们檐下搭窝的小燕子们还在不在,要是还在的话,记得给她们添点水米。”

潇湘馆门前,黛玉打着蒲扇,半遮面容,微侧着身子,回头嘱咐紫娟道。

辰时的阳光透过竹影照到她的身上,与她的神态容貌相合成一幅绝美的仕女图画。

紫娟知道她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便点头应是,然后瞧着她独自走过翠竹小道。

黛玉一路走走停停,随意的欣赏着园内的风景。中途看到探春和迎春姐妹两个在芍药圃中扑蝶,她只是瞧瞧看了两眼,并未上前同玩。

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凸碧山庄山腰,她便想着去瞧瞧贾清在做什么。恰好遇到贾清的丫鬟惠香去蘅芜苑取驱虫用的药,告诉她贾清很早就出去了。

索然无味之下,黛玉又想起有一段时间未见妙玉了,就顺着山路下山,往栊翠庵去会妙玉。

妙玉也是个娴静寡动之人,虽然两人至江南起就相识,在园中妙玉也独与黛玉稍近,但是黛玉却也只在栊翠庵中喝了半盏茶,不过一炷香便告辞出了来。

因为妙玉实在不是一个会待客之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黛玉有些乏了,想着贾清或许已经回园子里,就又去了凸碧山庄。

“林姑娘……”

晴雯和铃儿正在后院玩闹,瞧见黛玉施施然的走进来,连忙见礼。

黛玉抬眼望了望,晴雯便知她在找什么,笑道:“昨儿东城的布商沈老板下了请帖,二爷一早便去了,这会子怕是快回来了。

姑娘先进屋坐坐,铃儿,给姑娘沏碗好茶来!”

黛玉听了心下暗道:“人多有不屑与商贾之流往来者,独他与众不同。尝听闻他在乡试之时,曾做过一篇文章,主旨便是宽农重商。前者便罢了,只这重商二字,便与正统儒学相背。

父亲也是有名的学者,但是从他口中,却又并不反对二哥哥这番理论。想来也是,人们虽说自古大商富贾多为富不仁,其实,修桥铺路、修庙建观,造福一方的,也多为富商。如此想来,多是古人每有嫉妒人家豪富,所以故意说出来毁谤别人。

远的不说,就说老祖宗他们一家两府,以前也并无甚差别。但自从二哥哥掌家以来,两府的人心就变化了。如今西府里,谁不羡慕东府产业众多,家资越积越厚。就连太太、风姐姐等人虽然不说,但偶尔的言语间也感受得到她们的艳羡,可是她们却拉不下面子去做,也不知道如何做。

也只有二哥哥,做起这些事来,游刃有余,乐此不疲的样子。也难怪,他一听说要娶宝姐姐,高兴的那样了,哼,她们家,才是真正的豪富呢!”

黛玉的眉头忽然皱的很深。

“姑娘?”晴雯不知黛玉为何突然走神。

“哦,不用麻烦,你们玩便是。”

黛玉确实有些腿乏了,便朝着贾清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她又不自觉的打量贾清屋里的装扮。虽然她对贾清这屋并不陌生。

贾清屋里有一道屏风,两扇书架,黛玉随意的转看着,书架上大多数都是些经史子集、诗词曲赋之类的,她屋里并不比这少多少,也没甚留心……

……

“哎呀,今天天色这么好,不出去玩做什么?躲在这院子里下棋什么意思!”

铃儿给黛玉倒了一杯茶之后,见黛玉不理会她,便出来继续陪晴雯玩踢毽子,踢的累了,又在廊下打赌对弈,一局二分银子呢!两人对战正酣,冷不防湘云一下子蹿进来,扑在棋盘上。

晴雯连忙拉了湘云的手一把,弄乱了棋盘,道:“哎呀,都怪史姑娘,这局不算……”

铃儿虽然不服,也只得认了。

史湘云自然不知道她坏了别人的财路,一边拉她们两个道:“走吧,别在这里闷着了,对了,二哥哥在没在?”

晴雯两个自然说了贾清不在,又说她们要留下看屋子,叫湘云自去。

史湘云便说:“你们这里也是,这么多屋子,就只你们几个,看屋子都不够!二哥哥平时也挺大方的,怎么自己屋里倒不舍得多放几个人使唤?”

说着便要回去了。

晴雯此时才想起黛玉好像一直在屋里没出来,立马叫住湘云:“云姑娘,林姑娘还在二爷屋里呢,你去找她玩吧!”

“嗯?”湘云一听哪里还犹豫,顿时去找黛玉去了。

进了屋子,空荡荡的哪里有一个人?除了窗外偶然传进来的些许蝉鸣,就连一丝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

湘云并不以为晴雯两个会骗她,以为黛玉是听见她来了,故意和她捉迷藏,因此也踮起脚,四处搜寻起来。

床靠着的墙与贾清书桌背靠的书架夹脚处有一道小门,里面是一些架子和柜子,通常都是放一些比较隐秘的东西的。空间也不是很大。

湘云走到这边,果然发现黛玉蹲在里面,一动不动的。湘云心中得意,见黛玉还没发现她,悄悄挤进去。因为黛玉是背向而蹲的,湘云只看到黛玉捧着一本书,也并未留心,蹲到她身边,忽然朗声道:“呀,林姐姐!……”

湘云发懵,她虽然存了吓吓黛玉的心思,但也有分寸,并未用太大的声音。却不知道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效果,她只觉得黛玉忽然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蹭的一下站起,偏她在她身后,这一下,黛玉的头就正好撞到她的下巴。

“哎哟~……”

湘云疼的坐到地上,见黛玉已经站起来看着她,顿时抱怨道:“林姐姐,你做什么呀,疼死我了。”

湘云一个劲的揉着下巴。

见黛玉因为“愧疚”而羞红的脸颊,湘云又觉得自己不够大气。林姐姐应该也被撞疼了,况且起因也是因为她吓唬她,便关心道:“林姐姐,你不疼吗?”

黛玉这才想起,一手摸了摸头,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头顶传来,但她却连忙摆手:“不,不疼……”

“林姐姐,你手里藏的什么?”

“没,没什么。”

“快给我瞧瞧!”

湘云的好奇心是相当之重的,黛玉背着手不让她瞧,她也不在意,双手支地就欲起身去夺。反正,抢东西黛玉肯定抢不过她,她又被堵在里面出不来,湘云眼中露出“残忍”的笑容。

但她这次失算了。黛玉明显看出她的意图,也不知哪来的暴力倾向,突然伸出一只黑手,推了她一把,然后趁她摔倒之时,“嗖”的一下就跑没影了,只留下湘云呆呆的看着屋顶……

刚才那人,是林姐姐吗?

第六四三章 腿伤

“干什么嘛。”

湘云坐在隔间之内的地板上蹬了一下腿,表示对黛玉的不满。

居然动手推她。

哼!

湘云略微发泄了一下就要起身,着手处摸到一本落在地上的书,她好奇的拿过来瞧了瞧。

“会真记?这是什么书?”

湘云很自然的就翻开第一页开始读了起来。

……

贾清朝着自己屋子而去,冷不防走廊拐角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也不看路,直接就朝着他怀里撞来。

“林妹妹?”

好在贾清认出来人,提前叫出声。

可是他的突然出现却吓了黛玉一跳,环抱着的手松了,掉出一本书在地上。

贾清扫视了一眼。

黛玉一惊,赶紧蹲下,手忙脚乱的遮掩,重新将书藏在怀里。

贾清笑了笑,道:“林妹妹,你怎么偷我东西?”

“谁,谁偷你东西了……”

尽管黛玉此时六神无主,闻言还是立马反驳。

“那你怀里藏的什么?敢不敢拿出来给我瞧瞧?”

瞧着贾清戏谑的的眼神,黛玉心中羞的不行,正不知如何回答,恰好旁边房门虚掩,她毫不犹豫的就要冲进屋关门毁灭证据。可惜她心太急,刚跨进门就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在房门内,连着怀里的书也摔了出来,迎着明媚的光线,露出书正面的数个大字:

《太真旧事》

黛玉眼见无法遮掩,羞愤难当,加上手肘和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她的眼泪儿再也忍不住哗啦哗啦的淌下来。

原本好整以暇的贾清也是被黛玉激烈反应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拉住她,眼睁睁看她在面前摔了一跤,赶紧上前扶她。

“瞧瞧你,怎么这么急躁,我看看摔着哪里了。”

贾清看着满脸泪花的黛玉,心疼之余责备道。

黛玉根本不敢看他,也不敢喊疼。模样可怜。

贾清伸手抱着她,毫不在意的将书捡起来还给她,然后抱她起身,走到房间内把她放到炕上。

这里,是一间厢房,虽然没人住,但是房间里装饰都是齐全的。

拿过来一个抱枕给黛玉垫着,见她还是紧紧的抱着书,好笑道:“不就是一本书吗,瞧你紧张的那样,喜欢的话我送你就好了。”

黛玉瞅了贾清一眼,仔细看他的神态……终于,她手松动了一下,悠悠道:“这书是你的么?”

她最怕的是这书是丫鬟们私自带进来的,所以一直不敢给贾清看。若是贾清的,那她还能接受一些。

贾清笑着点头。

黛玉手里拿的是一本,由民间不知名大神所作。

贾清为了将他记忆中读过的一些精彩的故事与这个时代的文化风气结合,编纂出书,特意从民间搜罗了许多有名的野史杂书。

像什么《牡丹亭》《会真记》等等,有名的非有名的都有,其实也就借鉴借鉴文法。

毕竟写不比科场做文章。

但是这些书很多都是不适合让姑娘小姐们看到的,所以贾清的这些书也大多放在外书房。

至于这本《太真旧事》,贾清记得是有一次他带进来看了之后,藏在隔间最底下的一个小抽屉里,后来就给忘了拿回去。

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呢?既然叫做“太真旧事”,自然是讲杨贵妃和唐玄宗的事了。其主旨内容就是杨贵妃和唐玄宗之间的爱情故事,以及杨贵妃使用了哪些魅惑君王的手段来使得唐玄宗从此君王不早朝的……

这其实只是民间高手臆测而编造的故事。之所以被贾清看中,是因为它词藻优美,言之有物,整个故事看起来就像是亲临唐长安皇宫见证了那一段皇家隐秘一般。

当然,既然是宫闱故事,自然免不了一些情爱之事的描述。在这个连《牡丹亭》《西厢记》这样的书都禁的年代,这本《太真旧事》的尺度自然就算是极大的了!

这也难怪贾清觉得这本书的作者绝非无名之辈,却最终未属真名真号了。绝对是一个闷骚型的文豪所作!

贾清看完此书之后将它和上下两册《会真记》放在一块,他都快忘了,却不知道黛玉怎么找到的。

但是,黛玉看见就看见了,为什么要卷带逃跑呢?

这不合理啊?难道黛玉还想拿回去欣赏?

贾清如何知道,黛玉之前已经闯过湘云那一关了,还没来得及销毁证据,就被他给抓了正着。

“呸,你个放荡行子,好端端的藏这种书在屋里!”

既然遮掩不住,黛玉就来个恶人先告状,将书扔到贾清怀里,还谴责他。

贾清随手将书放到一边几上,并未说什么。看黛玉的神态便知她肯定是看过书的内容了,此时不定怎么羞愧呢。

贾清抬起她的瓜子小脸蛋,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好好,是我不对,不该看这些不正经的书,还污了妹妹的眼,是我该死。瞧瞧你,怎么哭的这样了。”

黛玉见贾清从始至终脸上丝毫异色也无,终于放宽了些心。但终究不好意思面对贾清,起身想走。

滋,手臂和腿传来的疼麻,让她呲了呲牙,眼中还没散尽的泪水又泛起泪花。

“可是摔着了?”贾清关切的问。

“嗯,有点点疼。”

贾清赶忙撩起黛玉的丝袖,露出她纤细滑腻的胳膊。还好,只是手肘磕红了一点。

贾清轻轻给她揉了揉,又吹了吹,问道:“还伤着哪里么?”

黛玉羞羞的放下袖子,声如蚊蝇:“还有,膝上……”

贾清立马就搭上她的腿,黛玉连忙缩了缩。

贾清知她害羞,给了她一个不准动的眼神,然后抓着她小腿,褪下她的靴子……

今天黛玉身上穿的是一件浅紫色绣花无袖上襦,里面是一件白色暗花交领小袄,下身套的是浅色绿萼梅百褶裙。裙子里面是纯白色丝织中裤,套在白色的袜子里面。

“我还是回去让紫娟帮我看吧……”

黛玉挣着要起身。

“胡说,你这样怎么回潇湘馆,我看看,要是真伤着了,得赶快上药才行,不然要是留下什么疤痕如何是好?”

黛玉听了,乖乖不动了,只把头垂下。

贾清深吸一口气,缓缓伸手,将黛玉的中裤一点一点慢慢卷起来,生怕一不小心碰着黛玉的伤处。

黛玉的腿,细腻如脂玉,白皙如冬雪。他卷起她的裤腿,难免会碰到黛玉的肌肤,所以哪怕贾清再三镇定,手还是有些微颤,偷偷咽了咽唾沫。

女儿家的腿可不比手肘,就连贾清,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观摩黛玉的秀腿。

但是等到黛玉露出受伤的膝盖,他便息下其他心思,道:“怎么磕这么重,你等等,我去拿药和纱布过来。”

黛玉低头看了一眼,其实也不过是碰坏了一点皮,浸出丝丝血迹而已,可是看着贾清心疼的面容,她心下暖暖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道:“嗯嗯。”

看着贾清走出房门,黛玉长松一口气,一时又羞又喜。

羞的是她女儿家冰清玉洁的腿被贾清瞧见,喜得则是贾清对她的关心以及他刚才呆呆的可爱样子。是的,黛玉是觉得贾清方才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很可爱。

一时,黛玉又羞臊的遮住自己的眼睛。今天真是羞死了,居然因为一时好奇看了那样的书,还好没被云儿丫头抓住,不然不知她要怎么羞我呢!只是,却被二哥哥发现了,他,会不会因此看轻我呢?

黛玉又担心起来。

松开眼睛,看向被贾清放在旁边的书,伸手拿了过来,忽然又扔回去,过了一会又拿回来,呆呆的抱在怀里。

既然这书是二哥哥的,那他自然也看了,难道,男儿家都喜欢杨妃那样的?传闻杨妃生的极为丰腴,我却这般单薄,难怪,他会喜欢宝姐姐,自然有本而来了。想来我林黛玉从来自视颇高,到底在这一点上,我是不能比她的了,黛玉忽然又伤心起来。

第六四四章 参了一本

贾清急走进屋,晴雯两丫鬟也跟着进来。

“晴雯,金疮药放在哪儿了?”

晴雯自去取药。铃儿在一边问:“二爷,谁受伤了?”

贾清随意靠在椅上,道:“是林妹妹不小心绊了一下。”

“啊,我们方才就见林姑娘急匆匆的走了,叫她也不理,怎么样,摔的重不重?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晴雯拿着东西过来。

寻常磕绊到要用的东西,大家族里都是常备的,凸碧山庄也不例外。

“不用,没什么大碍。”

贾清回头看了隔间方向一眼,眉头一索,倒也没问什么,起身出去了。

铃儿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忽然问:“晴雯姐姐,方才我们明明都看见云姑娘进来的,怎么不见她人呢?”

晴雯闻言一愣,四下看了看。

“别找了,我在这里……”

湘云一下子从隔间蹦出来,倒吓了两人一跳。

“云姑娘,你干嘛躲在里面呀!”

“呵呵,没什么,对了,二哥哥刚出去是吗?”

“嗯,他说林姑娘摔着了,正拿药去呢。”

湘云听了,暗道:“叫你藏着掖着,还推我跑了,这下子摔了吧!”

她以为黛玉看的就是《会真记》,怕她发现才跑的。她也是侯门小姐,方才看了两回,也发现其正是大人不让看的杂书。

“走,我们看看林姐姐去!”

……

贾清亲自为黛玉上了点药,给她包扎好,还打了个蝴蝶结。

“还疼么?”

“不疼了。”

黛玉脸红彤彤的。虽然只是为了给她上药,但是让贾清这么近看着她光洁的腿,她还是羞涩的紧。

贾清便笑道:“别说,妹妹的腿本就生的好看,这么扎上一道白纱,显得更美了。”

“该死的就爱胡说……”黛玉伸手欲打,又没打下。只缩回秀腿,独自把裤腿卷下去。

看不到最美的风景了,贾清暗道一声可惜。却没过多臆想,拿过黛玉的靴子,给她穿上。抬起头,才发现黛玉怔怔的瞧着他,眼中有着令人心颤的疑虑,他心头一动。

黛玉的美是毋庸置疑的,她的心事贾清也略知。但她对贾清的心思估计还心存疑惑。贾清心中一叹。既然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又何苦还让她暗暗猜疑?

“林妹妹……”

黛玉在贾清看她之时就收回目光,此时她半躺着,听贾清突然唤她,便蹙眉以对,眼睛扑闪扑闪,以示倾询。

贾清爱之不及,附身过去,慢慢低头。

“你做什么……”

黛玉偏头。

她大羞,难道,二哥哥他想,他居然想……

果不其然,贾清的手扶过她的小脸,脸上带着令人心颤的微笑,向她吻下来,吓得她赶紧闭着眼睛。

怎么办怎么办,二哥哥他要亲我,怎么办……

黛玉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林姐姐二哥哥,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们好找!”

湘云独特爽朗稚嫩的声音传来,随即就见她推开掩住的房门,大步跨进来,直接朝着她们跑过来。

“听说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伤着哪儿了……咦,林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做了什么坏事?”

湘云有口无心,她只是借机报复黛玉之前瞒她还推她之仇,并无他意。就算黛玉悄悄看杂书,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反正她也看了,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你才做坏事呢!”

黛玉心中有愧,不敢多言,翻身面对里面。

贾清看着破坏他好事的湘云,在心中把她屁股打了两下,然后才笑道:“我已经给她包扎好了,并无大碍。倒是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湘云也略显的不好意思。虽然她没觉得《会真记》是不好的书,但她却也知道女孩家看这样的书不好,所以刚才贾清进屋的时候,她才故意躲着不出来。

“我……”

她有心说刚来,但是又怕黛玉戳穿她,所以有些迟疑。

“呵呵,咱们的云丫头居然也有不好意思开口的时候。”

“哼~”湘云秀鼻一皱,发出一声鼻音表示她对贾清调侃的不满。这时候晴雯俩个也进来了,所以她就略过这一茬,道:“今天天色这么好,我们一起去园子里玩吧。”

“好啊,不过,你林姐姐腿受伤了……”

贾清才刚这么一说,黛玉便翻身坐起来,道:“谁受伤了,我没事。”

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黛玉还下炕走了两步。

贾清分明看见她眉间一皱,显然还是有些吃痛。

“那……好吧,不过玩什么呢?”

“今儿二姐姐和三姐姐她们在园子里掐花瓣要制胭脂,咱们先去瞧瞧?”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黛玉见贾清在她面前蹲下,便说:“你做什么?”她知道贾清的意思是要背她下山,可是她还没完全从之前贾清亲昵的举动中恢复过来,再加上,她刚刚还说过她没事。此时让贾清背她,不是自食其言吗?

“下山路陡,你腿又受了伤,还是我背你下山吧。”贾清如此道。

湘云就比黛玉爽快多了,一叠声催促道:“就是,要是你等会又摔了怎么办?还是听二哥哥的吧!”

黛玉便白了她一眼,因为湘云说的她好像很笨似的!

不过,让贾清背她下山的话,她心中还真不想拒绝呢。因此,还是慢慢伏在贾清背上。

贾清双手扣在背后站起来,掂量了掂量,皱眉道:“林妹妹,你也太轻了,这样可不行……”

黛玉冷哼道:“我身子自然比不得宝姐姐好了。”

贾清皱眉,扭头闻到一阵香气,原本想说的话也不知如何说了,索性直接抬腿就朝外面走了。

晴雯连忙跟在贾清身侧,确保着两人的安稳。

……

贾清放下手里的鱼竿,看着来人,道:“老爷找我何事?”

彩霞,是王夫人身边头一号大丫鬟。她闻言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听说,是朝廷里有人掺了老爷一本,老爷才叫二爷去商议呢。”

“二哥哥……”

一旁,早就留意这边动静的探春拉住了贾清的手臂,有些担心。

贾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无事,还指着木桶说道:“这桶里有几条鲤鱼,还劳烦三妹妹等会派人送到厨房去,叫柳家的煮了汤给林妹妹送去。”

探春点点头。黛玉摔伤她也知道,人此时已经被紫娟等护送回潇湘馆了。

贾清到了梦坡斋,贾政和他的清客们都满面愁容的等着他。

贾琏也在。

简单的问礼之后,贾政便将事情挑重点说了一遍。

原来,贾政负责督造的公主府预计在月内就即将完工,此时已经在逐步清点整理上下所有款项与账目。就在此时,有言官上奏,贾政在此次督造过程中,有贪墨受贿、渎职懈怠的行为,而且言之凿凿。

当然,贾政现在也算得上是当朝国仗,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定罪的。这道折子如今还摆在大明宫的御案上,皇帝还未着有司查办。

不过,谁都知道贾府出了贵妃,皇帝肯定要升贾政的官。这时候出来弹劾贾政,此事自然不可能无疾而终,肯定是要给百官一个交代的。

也难怪贾政忧心忡忡了。

“老爷,东府里杨先生到了……”

杨先生?贾政看向贾清。

贾清笑道:“是我叫过来的,老爷让他进来吧。”

贾政连忙对通禀之人道:“快请进来!”

贾政虽迂,但不清高。既然贾清提前把人请过来,说明这个人很得贾清看中。此时他正是需要人出谋划策之时,自然乐得这样的人前来相助。

第六四五章 对策

杨叙不是第一次见到贾政,但却是第一次进荣国府,也是第一次到梦坡斋。

原本他隐隐听闻荣国府这边的财政有些捉襟见肘,以为荣国府应该不如宁国府堂皇。如今见识了梦坡斋,他才发现自己完全猜错了。

梦坡斋,比起贾清的外书房,布置不知道要奢华多少倍。

各种名画字帖,奇珍古玩多不胜数。

显见,这些百年公府,哪怕在走向没落,底蕴也不是寻常氏族可比。

“敢问足下如何称呼?”

杨叙见过贾政,贾政却并不认识杨叙。所以贾政充分发挥他礼贤下士的品格,对杨叙拟以尊称。

“不敢,学生姓杨名叙,表字世鸿,老爷唤我世鸿便可。”

杨叙这人可不是什么谦恭迂腐之人,借着贾清的势,既然贾政对他如此礼遇,他便乘机拉进与贾政的关系。

杨叙到贾府时间不短,已经摸清楚贾府的人事关系,知道在整个贾府内宅以外,他除了贾清之外,只需要对贾政一人保持足够的尊敬即可。

其他人,包括一等奖军贾赦他都不需要在意。因为,贾清和贾赦关系本来就不睦。

贾政此人好以貌取人,他见杨叙举止颇有读书人的气度,又是贾清举荐之人,心下已生好感,便热络的招呼他入座,并让詹、单等人将事情与他讲明。

杨叙仔细听了,随即便下定论:“此事,非对老爷而来,而是针对宫里的贵妃娘娘而去!”

贾政大为惊诧:“先生何出此言?”

杨叙便说:“非是学生故意在老爷跟前卖弄,此事只需要反过来一想,道理十分简单。

陛下至先皇后薨逝数年来一直未曾册封皇后。传言,乃是陛下与先皇后伉俪情深,陛下日夜追思所致。但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

从陛下同时册立两位贵妃娘娘便可以看出,陛下已经有意册立皇后了。而这皇后的人选,从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便是吴贵妃与贾贵妃娘娘!

老爷为官多年,谨慎競勉,从不与人交恶,若说此时有人弹劾老爷乃是针对老爷本人,学生是不信的。

这个时候,玷污老爷的清誉,便等同于减轻贾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若是老爷此次罪名坐实,对于贵妃娘娘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杨叙站在中间,侃侃而谈,声音沉健,似胸有成竹。

贾琏和詹光、单聘人等面面相觑,眼中隐有幽光闪烁。就连贾政,也是眉头深锁,这件事,忠勉如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实在是,诱惑太大!

何为皇后?简而言之,一国之母!

登临后位,虽不比坐拥大宝,但也不遑多让!

正如全天下男人仰望皇位那般,后位,那也是全天下女人最大的野望。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设元春被册封为皇后,不但她本人正式成为整个大楚帝国的主人之一,贾家,也将立马荣升为大楚最耀眼的家族!

仅次于皇家。

就连太后的母族也不能相比,因为,当今太后出身寒门。本朝不比前明,国丈或国舅并无额外爵位赏赐。

所以,当今太后的娘家至今都只能算是一个无人可欺的名门之家而已。

而贾家,百年国公府。一旦成为后族,则就是最强大的外戚。

或许,后族太过于强大,这对于元春晋位而言,不完全算好事。

“依先生所言,此事应当是吴家暗中串连所为?若是如此,我们又该当如何应对为妥?”

贾政倒也没一直臆想下去,回归当下的问题。

“是不是吴家所为学生不敢肯定,但一定是不愿意看到贵妃娘娘登临后位的人。如此,咱们的应对方式便非常简单明确了。

只要这个时候有人弹劾吴家,不拘什么罪名,只要言之有物,便可两相抵消此次老爷被弹劾带来的不利局面。

我听说,吴贵妃娘娘的父亲如今正胁从为太上皇建造黄陵之事,要想抓他的错漏,应该不会太难。再有,年初吴贵妃娘娘回府省亲,临时驻跸的园子,乃是吴家在城外选址建造的,惶惶然一座天宫,所费不知几何!

吴家不过太上皇时期新晋的勋贵,如何能承受如此巨大的一笔开销?若要从这件事着手,相信也定能找到不少不法的罪证。

总而言之,宫里的局面如何我们管不着,但是,绝对不能因为外面的事,让贵妃娘娘在面对吴贵妃的时候,处于不利位置。”

贾政深深地看了杨叙一眼。这条计策,可谓简单直接到了极致!我不知道是谁要整我,但我知道我的对手是谁就好了。

贾清笑了:“这件事便交给我了,老爷不必挂心。”

贾清对杨叙这个计策也很满意。涉及如此大的利益之争,管他吴家屁股是干净的还是脏的,都要给他抹黑了!

这便是朝堂与后宫相连的争斗。吴家、贾家首当其冲,若是这个时候谁还想着和平或者退让,那才叫傻子。

连贾政,都没有出言反驳。

见贾清正面表态支持他的计策,杨叙脸上也露出笑意,继续道:“此计不过是和稀泥的法子,首先将我们的不利局面扳平。接下来,我们要保证的是,绝对不能坐实了罪名。

都察院参奏之时所列的数条罪名,只有一点我们需要完全驳正,那便是收受贿赂,致使公主府建造不合格这一点。公主府是太上皇为星月公主建造的行宫,行宫要是有问题,这一条罪名是任何人都担待不起的。

好在老爷办事稳妥,没有授人以柄。只不过,对方似乎捏造了人证与物证,指正老爷手下人有在工程建造过程中设卡收取贿赂的行为,这一点是最棘手的,因为这种情况实际发生的概率太高,防不胜防。

至于其他像什么渎职懈怠、虐待工匠之类的罪名,不足为证。”

贾政的眉头皱起来了。

杨叙说的不错,正是这一点让他感觉寝食难安。今天早朝那言官言之凿凿的出列参他,说他纵奴行凶,威逼索贿,他当真吓的不轻。毕竟,对方连苦主是谁,什么时候,因为什么,索贿者是谁,索贿多少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当时就只能跪地请罪。

好在如今朝廷最重要的议题还是西北边的战事情况,正庆帝收了奏折之后也并未表态,只说此事容后再议。

所以,贾政才一回府就连忙召集所以门客商议,无果之后才叫人请贾清也过来出谋划策。

杨叙见贾政面色戚戚,便知他对此事无甚主意,因此道:“老爷倒也无需过多担心,此事,或许二爷便可帮老爷解决。”

“怎么做?”贾政喜道。

“具体如何我还需再与二爷商议一番才能拿出章程,暂不方便告知诸位。不过老爷只需记住一点便是,老爷在公主府建造一事之中,从未有过任何不法的行为,就算有,那也是下面的官员或奴才私自做主,与老爷无关。

接下来,老爷最主要的还是把公主府最后的工程事宜做最后的一步完善,不给别人留下话柄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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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六章 愚弄是高明的谋略

“宝姑娘在屋里吗?”

莺儿听到外面婆子们说话的声音,出来瞧看,就发现是厨房里几个年轻的婆子进了蘅芜苑。

“赵三嫂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是莺儿姑娘啊,我们是给姑娘们送新鲜的鲫鱼汤来了。”

“今儿怎么送这个来。”莺儿接过她手中的鱼汤,随口问道。

“听说是林姑娘今儿在凸碧山庄摔了一跤,受了伤。因为这鲫鱼汤啊最是滋补,正适合受伤的人喝,二爷心疼林姑娘,专门从溪里钓的新鲜鲫鱼,叫熬了汤给潇湘馆送过去呢。

柳嫂子见送过来的鲫鱼又肥又多,林姑娘那么娇弱能吃得了多少,索性都做了,给每个姑娘们那里都送一份,这一份是宝姑娘的。”

莺儿听了,忽然就去了意思,对着几人道了谢,她们便去别处送去了。

进了屋,宝钗问:“送的什么?”

莺儿说:“鲫鱼汤。”

“嗯,放那吧……”

莺儿放下汤,走到宝钗身边。宝钗正在看书,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莺儿迟疑了一下,道:“姑娘,今儿上午我看见二爷背林姑娘下山呢。”

宝钗翻书的手顿了一下,道:“怎么了?”

“姑娘,你有没有觉得二爷和林姑娘太过于亲近了……”

“她们是兄妹,亲近些不对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总觉得,二爷和林姑娘之间……哎呀,我也说不好,就比如,同样是兄妹,四姑娘坐二爷旁边,和林姑娘坐二爷旁边,我看着总觉得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

宝钗眼中笑了笑。自己这个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说个话也说不清楚。要不是跟了自己多么多年,自己怕是也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她这是为她瞎操心呢!

哪里不一样?因为,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义妹,却感觉义妹比亲妹还亲,如此而已。

连莺儿都看出来了,别人,能看不出来?

“好了,你要是闲的慌,帮我把这件褂子做了,在这里嚼什么舌。”宝钗从框里拿出自己之前未做好的一件刺绣,让莺儿做。

莺儿吐了吐舌头,坐到宝钗旁边,认真做活了。

儒雅别致的闺房之中,窈窕小姐看书,娇憨丫鬟在一旁刺绣,构成一副典型的闺阁仕女图像。

……

贾清和杨叙一同乘轿回外书房。

叫来了赖升和李衍,将在梦坡斋所议之事与他们讲明,然后,将收集吴家脏证的事交给了他俩去安排。

赖升作为宁国府的大管家,对于贾府的大小事情都很清楚,能够合理调动贾府原本的关系网。李衍是贾清的心腹,对于贾清新建立的势力,包括车马行在内,都有调动权。所以,这件事,交给他们俩来做,可谓万无一失。

没事,也能给他们搞出事来。

临了,贾清叫住了赖升。

“二爷还有何吩咐?”

赖升微微弯着腰。

“你们家,是老大做主还是你做主?”

赖升愣了一下,他在揣测贾清问此话的用意。

“家母尚在,家里一切大事,尊家母的意思……

不过如今母亲年纪也大了,不大管我们哥俩的事。所以,除了关系家母与宗族的事,我们都各自做主。我与大哥,也早在十多年前就分家了,如今母亲与大哥一起住。”

“呵呵,分家了就好……

我知道,你们家也出了个凤凰儿叫尚荣对吧,如今也在外地做县官。他是你大哥的儿子,所以,你母亲肯定疼你大哥比疼你多,什么事也是向着你大哥那一房。

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该多管。我只是要告诉你,自古忠、孝之争,最难两全,希望你到时候不要犯糊涂才好。”

赖升一凛。他可不是蠢人,他知道贾清对他大哥一房早有不满,只是碍于贾母的面子一直没动。如今专门给他提这个醒,难道,贾清终于还是要处置他大哥这一房了吗?

他细细一想。大哥一直是西府里二老爷的臂膀,贾政在外面做事也都是他跟着,结合这次贾政被弹劾之事,难道,是大哥在其中有何关联不成?

贾清道:“怎么,你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二爷的话老奴听明白了,二爷这些年一直对老奴信任有加,老奴自然明白该如何做事。

家母虽然偏疼大哥多一些,但是她老人家也七十多了,早已经在家颐养天年,不管外面的事。所以,老奴只听二爷一个人的吩咐。”

贾清笑了笑:“那便好,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不容二主,你们家,早晚都要换一个主事人的,我希望那个人是赖总管你。

刘、林、吴、钱这几家,可都是盼着两府大总管的位置好多年了。”

赖升心中咯噔一声。

贾清点的这几家,那也都是贾府世代的奴才,祖上都是做过总管的。贾清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赖家,要么以后由他赖升做主,要么,就让位吧。

大哥呀大哥,早劝过你多少回了你总不听,以为有老太太撑腰府里不敢有人拿我们怎么样。可是,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就算老太太尚在,二爷要动我们赖家也太容易了。

远的不说,要是二爷有意,尚荣侄子的前程岂不瞬间完了?再有,老太太去世之后呢?怕是赖家连立足之地也没了!

大哥,你糊涂啊。

要是赖大听到赖升的心声,估计也会抱怨。那些年你劝我的时候,贾清还不过是宁国府一个庶出幼子,谁知道才不过两三年,情况就变得这样了?

当然,赖大并不知道贾清早就决定要弄他了。在他看来,他也没得罪过贾清,这事没道理啊?

不过这事贾清不会给他解释。赖升也不会再给他说,他已经决定,听从贾清的吩咐,让赖家,以后跟着贾清的脚步走。

因为,这才是赖家将来最正确的道路。

赖升走后,杨叙笑道:“二爷治家的手段令叙佩服,不动声色间,便化去了赖总管的疑心。二爷放心,赖总管是个明白人,他肯定已经明白了二爷的意思,不会坏事的。”

贾清点点头。赖升从十年前就认识他,臣服于他也有六七载了,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贾清丝毫不担心赖升会选择错误。

这些年来,做事也是忠心耿耿。至于赖大……

跟在贾政这样的主子身边,上头又有天大的靠山,想不堕落都难。

以前是没时间搭理他。现在宁国府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是时候清理一下荣国府了。

虽然按理说荣国府的好坏与他无关。但是,那是元春的娘家,贾清要完全整合贾府的力量,就不能撇下这一块。

至于如何处置赖大,贾清还没想好。

或许,这次贾政被弹劾,就是一个契机。

“好了,你也别谦虚。刚才在梦坡斋,你的一番高谈阔论,可是让二老爷推崇备至,差点就拜你为当代诸葛了。怎么,诸葛先生也会拍马屁?”

贾清忽然调侃道。方才在梦坡斋,杨叙先是点出贾政被弹劾的本质,又分析了原因,最后还提出了解决方案,轻轻松松就把让贾政焦头烂额的情况变得简单明了,以至于临走之前贾政拉着杨叙,“深情”的道:“先生大才,有先生在清儿身边辅佐,老夫就完全放心了!”

滋滋。

完全是老皇帝临终授命顾命大臣的姿态。

可惜在梦坡斋睥睨群雄,运筹帷幄的“诸葛”此时却请罪道:“二爷见谅,叙之所以在二老爷等面前卖弄,只为取得他们的信任,方便以后我等行事,非为叙是个轻浮之人。”

“我明白,二叔门下那些酸儒,百无一用,你能这般震慑一番,我心甚慰,又岂会见怪。”说白了,杨叙之前确实有装逼的嫌疑。从头至尾都是在他一个人在侃侃而谈,连贾清都插不上话。

不过,其实贾清也是有意抬举他。贾政等人,有时候就适合恰当的愚弄一下,不然,他们自己做不好事,还会反过来担心你也做不好,扯后腿。

杨叙的一番计策,细想起来,也可以说全是空谈。总结起来就是几个字:这件事很简单,你们别管,我们来。

是吧。吴家有没有罪证,你们别管,我们来收集。老爷您是否贪污渎职,您也不用管,我们来帮你证清白,公主府是否合格,您更不用管,我们来证明它是合格的……

至于怎么做,不好意思,我们也没想好,等我们回去再拿个章程出来,反正就是你们不用管……

偏偏,贾政等人就吃这套,还觉得杨叙此人很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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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七章 私房银子

闲谈几句之后,贾清让李衍下去同赖升商议搜罗吴家脏证之事。

李衍却告罪道:“二爷,府里库银又告罄了。”

贾清一愣,道:“前儿沈家不是才把香皂产业的分红银子运过来吗?”

李衍苦笑道:“二爷您忘了,你让冷子兴在北城和南城新建两座酒楼,前儿他就来把银子划走了一半,剩下的,也交给芸二爷,送到南边去了。”

“那家里其他进项呢?”

“其他,其他哪里有进项。按照二爷您说的,车马行不重银子收益,每年只需要交三成的收益上来,其他留作扩充发展,但是自去年起,你又吩咐连这三成银子也原封不动的派下去,用作车马行暗堂扩充人员……

酒产业如今倒是成效颇高,可是二爷您一天也没停下过投入银子扩建酒庄,招收人手。所以,这酒产业目前不但没有收益,每年府里还要倒贴银子进去。今年,就连府里年租和铺面的收益银子也搭进去了。

好在冷子兴的古董行这两年发展的也比较好,咱们倒也分了几万两银子,本来以为能熬过今年去,谁知道,上个月末二爷您却把这个银子叫马军带着去了南边。

所以,家里实在是没有银子呢。这么大一家子人,每天都在烧银子,这库里没银子怎么行啊……”

李衍心中其实还有些话没说出来,就是贾清对手下人太大方了,别的不说,单是家学里两个先生的束脩和日常所用,一年就要一千年银子……其他诸如此类他觉得不必要的花费还很多,他想着找个机会一定要想办法让贾清裁剪一下!

贾清微微觉得意外,看着李衍,确认道:“真没了?”

“真的没有银子了!”

李衍快哭了,难不成他还能私藏了?

贾清摸了摸嘴角,他还以为他是大富豪呢。结果给他管钱的居然向他哭穷。

杨叙在一边看着,觉得有些好笑。他心中也自有一把算盘,知道李衍说的应当是实情。他跟着的这位主,用银子确实很大方。

跟着这样的主子做事下面的人自然忠心,可是,他作为谋士,也当做适量的劝诫:“二爷,既然如此,不若将南北两京酒庄的扩建暂停,依叙之见,就目前咱们家酒庄的规模,也绝非大楚任何一家酒坊可比!”

贾清想了想,道:“不可,我不怕投入的多,就怕手底下的人做不好事!既然他们铺展的开,敢伸手朝我要钱,我就敢给!

我要在三年之内,让整个大楚地界,不论是酒行当的百年世家还是千年世家,都要仰我们的鼻息过活……

没有这样震荡式的压力,他们又怎么会轻易屈服?”

贾清很明白,他要的不仅仅是赚钱。真要只为赚钱,单是香皂的分红加上宁国府的祖产,便足够花销了。

经济学上讲,掌控了经济命脉,就掌控了其下所有的关系网,人力、物力、财力!这些,都是实力!

白花花的银子,放在家里,就是一堆废铁。

杨叙听了心中一震。看来,他和陈寿都猜错了,二爷要做的,居然是要整合垄断整个酒行当吗?

好大的野心!

不过,跟着这样有野心有魄力的人,不是更有机会么?

杨叙想到这里,说道:“既然如此,我听说准二奶奶娘家,世代皇商,家资百万,二爷不妨从薛家获得帮助,或是借,或是邀薛家入股,便可解燃眉之急。”

见贾清迟疑,杨叙笑道:“二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二爷倒也不必不好意思开口。”

他以为贾清不好意思向女人要钱。

事实上,贾清还真不好意思!

向薛家借钱这个想法他几乎是杨叙一说就给否定了。至于让薛家参股酒行当……

想了想薛蟠的狗德行,他还是觉得为了避免麻烦,和这样的人牵扯少一点好,特别是产业上的。薛姨妈虽然精明,但毕竟是妇人,以后,薛家还是要薛蟠做主。

“罢了,区区几两银子还难不倒本少爷。少不得,本少爷只好拿点自己的私房钱出来顶一阵子了。”

李衍、杨叙齐齐愕然。

杨叙最是错愕。

堂堂国公府的主人,居然还藏私房钱?看李衍的反应,他这个账房总管也不知道?

贾清被他们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倒不是因为被人发现藏私房钱,实际上他也没藏私房钱。

下江南一行,虽然收了不少好处,却在之前就被李衍给“骗”走了,要么就是给吴仙儿这个败家娘们了……

他此时敢说自己有钱,那是因为,林如海给他的五十万两银子他还一直没动过。因为他曾经信誓旦旦的对林如海说过,这笔钱他要用来作为黛玉的嫁妆银子,不但如此,他自己还要添上五十万,凑足一百万两,要让黛玉做整个大楚嫁妆银子最丰厚的新娘。

如今看来,少不得先偷偷拿一部分来用了。嘿嘿,偷妹妹的嫁妆银子用,感觉很爽的有木有。

“二爷,我粗略算了一下,这离下一次咋们家里产业进账还有不少日子呢,几百几千两银子可不顶用。”

李衍提醒说。

“放屁,本少爷既然敢答应就当然不止这么一点,这么着吧,十万两,够了吧?哼,多的我也没有了,要是你再给花没了,让家里陷入财政危及,我就把你的皮给你扒了!”

“够了够了,足够了!”李衍大喜过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当了家之后,他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两半花。每次贾清大手一挥叫人去账上领银子,他的心都在滴血……

不过……

“二爷,我记得上次家里没银子使了,你拿出银子垫上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如此看来,二爷你是不是手里还藏着私房银子?干脆都拿出来,让小的来帮您保管……不是小的贪心,实在是二爷您花钱大手大脚的,小的不放心你手里捏着那么多银子……”

李衍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舔着脸盘问贾清。

“老子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贾清一蹦三丈,直接就给吓起身的李衍腚上一脚,踹的他屁滚尿流。

直到李衍都跑没影了贾清还在骂骂咧咧。这小兔崽子,感情是想造反呐!

杨叙呵呵笑道:“李总管可真是二爷的左膀右臂,为了二爷的事殚精竭虑,令叙钦佩。”

“殚精竭虑个屁!每回就知道管老子要银子!”

贾清虽然在骂,可是眼中的笑意还是看得出来,他对李衍的满意。

杨叙如何看不出来,他知道李衍是和王顺一样从小陪伴贾清长大的,感情和别人不同。羡慕的心思一闪即逝,他转而道:“关于替西府里二老爷洗清污名,叙倒有一策。”

这,才是他的职责。

“你说。”

说起正事,贾清也正色起来。

“二老爷的事因公主府而起,我们也当从公主府着手。他们抓住的无非两点,一点就是公主府与皇城内别的王府、公主府等规制不一样,便由此恶意污蔑二老爷不敬祖制,肆意妄为,建造的公主府没有皇家威仪,不能让公主驻跸,应该治罪。

第二点便是,把底下人一些吃回扣、托关系的行为加以扩大,污蔑二老爷纵容下属,贪赃枉法。甚至揣测二老爷贪墨巨额的工程款,导致公主府没有达到规制,这又和第一点相缠合。

所以,叙认为,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证明公主府没有任何问题,是符合皇家威仪的,如此这两点罪证就马上变为不足之罪证,甚至不攻自破。”

贾清点点头,说起来,公主府的图纸当初还是经过他的手修改的。就知道会有人拿这个来说事。不过朝堂之争就是这样,重点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如何争斗!

就算规规矩矩的建好了公主府,别人要找茬还是找的出来。所以,逃避是没有用的,别人找茬,要么你认输,要么就给他打回去!

“如何证明?”

杨叙笑道:“听说二爷和星月公主殿下关系不浅,莫不如,请公主殿下帮忙。只要公主殿下去看过公主府,并表示对公主府的满意,如此,便足以证明二老爷的工作是完全符合上意的。别人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就得想想他是否能够挨得住公户殿下的鞭子了……”

杨叙得意的笑起来。看的出来,他也深深地知道星月公主的大名。

“至于贪墨这个罪名,据二老爷所言,公主府建造的拨款是八十万两,但是因为改了图纸,却只花了七十万两不到。如此,只需要请工部的王大人以及林尚书两位大人在朝议之时帮衬一番,又有事实作证,是非便自明了。就算他们手里有人证,也不过只能说明二老爷手下有人欺下瞒上,又与二老爷何干?说不得,还可治对方一个污蔑反坐之罪。”

贾清抽抽嘴角,杨叙说的倒是简单,关键是,他第一计便行不通!让星月那野丫头帮忙?算了吧,贾清怀疑,还没等他开口,对方便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了,说不定还要落井下石……

这,才符合她的气质!

“这个,容我再考虑考虑。”

杨叙仿佛能看见贾清心中所想,笑说:“二爷不必太过担心,据说三日后,是星月公主的生辰,二爷或许可以从此入手。”

……

第六四八章 就怕他们玩不起

三日后。

大明宫南书房,正庆帝看完一本奏折,也不批复直接扔到一边,再看,眉头一皱,继续扔到一边,如此几次之后……

“啪……”

将折子狠狠地摔到御案上,正庆帝骂道:“这群言官,如今北方局势一天比一天恶化,全国各地又不断出现天灾,朕忙着处理这些事都忙不过来。他们倒好,一天到晚就盯着两位贵妃的父亲,要不就是她们的兄弟,不是这个欺男霸女,就是那个贪污受贿,是不是这整个京城就只有他们贾家和吴家两家了?

去,叫贾清滚进来,朕倒要问问,他们贾家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屁事!”

“是”

戴权弯着腰答道,慢慢退出去。眼中已经带笑了,他作为替正庆帝掌管朱批的大太监,职责就是带着小弟们把全国各地数之不尽的奏折分类,哪些只需要送到内阁,哪些需要皇帝亲自批复,哪些需要内阁拟票之后再送给皇帝批复……

所以,他对于奏折内的内容其实比皇帝还要先知道。其他小事内阁自然可以做主,可是事涉两位娘娘的奏折内阁哪里敢做主,当然是全部送到南书房了。

偏偏,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弹劾贾家与吴家的奏折就像是堆山填海似的有人不断送进来,大多数还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

也难怪正庆帝不耐烦,连脏话都冒出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

不一会贾清就被叫进来,他身上穿着的是龙禁尉的制服,显然今日他轮值。

“这些奏折,你都看看吧!”

正庆帝大手一推,那参贾家的七八道折子就被他推下御案,洒落一地。

虽然正庆帝态度十分不好,但贾清丝毫不介意,还笑嘻嘻捡起折子看了起来。

只看了两本贾清就不看了,抬头对正庆帝道:“回禀陛下,不用看了,这些内容纯属子虚乌有。所言全部为虚,分明上折子的人居心叵测,构陷忠良,微臣建议,应该将他们通通抓起来治罪!”

“是么…”正庆帝冷笑一声,又将另外一推折子推下来,道:“那上这些折子的人呢?也应该全部抓起来治罪吗?”

贾清无语,虽然能猜到新一批折子的内容,他还是只能够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看看……

也是看了两本,又抬起头道:“微臣觉得,这些大人们言辞中肯,不像是空穴来风,微臣觉得,陛下不妨派人好好查一查……”

“啪”

“你好大胆!”正庆帝一拍案桌,走下来,照着贾清的肩头就是一脚,可怜贾清被打了还只能马上爬起来重新跪好。

只听正庆帝怒声道:“你们把朕当做傻子吗?分明是你们两家行蝇营狗苟之事,拿朝政大事做儿戏!好啊,朕确实要治罪,朕先就治你们两家结党营私,亵渎朝纲之罪!”

“陛下英明!”

正庆帝气乐了,连戴权也差异的看着贾清。

“你倒是说说,朕英明在何处?”

“陛下明鉴,一眼便看出那些弹劾微臣一家的折子乃是吴家使人构陷,目的,自然便是为了抹黑我们贾家,让陛下对我们贾家有一个坏印象,从而危及微臣姐姐在宫里的地位,此乃陛下英明所在。”

正庆帝眼睛一眯,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那你这算是承认,这些弹劾吴家的折子是你们贾家暗中所为了?”

“陛下说的对也不对……

这些折子确实是一些与微臣一家关系较好的大人们上的,但是,微臣敢保证,他们绝对没有胡乱构陷,所言都是有真凭实据的,因为,那些罪证还是微臣派人去查来的……

陛下恕罪,不是微臣不知与同僚和睦相处,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啊!微臣二叔那般忠厚老实的人,当了一辈子的官还是个小小五品,这好不容易得陛下青睐,让他揽了一件大差事,眼见升官有望,可是那群见不得人好的,却在这时候暗中下阴招,阴谋算计我二叔,说他什么贪污,什么渎职,简直可恶至极。可怜我二叔那样的一个谦谦君子,为了此事,伤心的一个人躲在家里抹泪……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啊,微臣见了实在心里不忍落。

但他是我二叔啊,微臣自然不能让他任人欺负!虽然微臣深深地知道,凭陛下的圣明,肯定能明察秋毫,还我二叔一个清白……“

听到这里正庆帝心中微惭,当时有人弹劾贾政的时候,他可没有什么明鉴,而是惯性的去怀疑。只是碍于后妃的体面才并未发作。

贾清继续道:”但是,耐不住小人狡诈,况且,朝中其他大人们未必有陛下这么敏锐的眼光,所以,微臣才想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过陛下放心,微臣可没有他们那般没品,凭空构陷,而是真真正正的明察暗访,恰好就发现他们家不少作奸犯科的事,桩桩件件查有实证!

微臣本来想亲自向陛下举报,但又想微臣人微言轻,陛下未必肯信!但是怎知朝中居然有这么多古道热肠的大人,听说此事之后,认为向陛下举报不法乃是他们的职责,所以才向陛下进言!

陛下,臣有罪,臣知道陛下日理万机,不应该拿这些小事来烦陛下,但是,是他们先动手的啊!

如今既然已经被陛下看穿,为了证明到底谁忠谁奸,微臣代表贾家,愿意接受朝廷三司的调查,也恳请陛下不要偏袒,也派人调查吴家,到时候调查结果一出来,保证忠奸自明,也比微臣在这里空口白牙的辩解强百倍。”

正庆帝大感意外:“你就这么有自信,不怕三司查出实证来,到时候你们百年公府的名声可就毁了?”

贾清恶狠狠的道:“没办法了,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要是还龟缩着那不是摆明了任人欺负吗?好在身正不怕影子斜,别的微臣不敢保证,微臣和我二叔是绝对不怕查的!”

贾清这副鱼死网破的计策,让正庆帝有些好笑道:“就算你和贾政是清白的,那你贾家其他子弟呢?”

贾清毫不介意道:“谁家还没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真要有这样的东西被朝廷查出来,陛下放心,微臣绝不袒护,那也算是为微臣家除害了,还不怕伤及情面,微臣感谢朝廷还来不及呢!”

戴权此时适当的赞叹一句:“贾将军如此高义,连老奴听了也深感钦佩呢。”

正庆帝不屑道:“他呀,就是耍嘴皮子厉害。”

“嘿嘿,陛下,就不知道吴家有没有这个胆量,也让朝廷彻查一番呢?不是微臣咄咄逼人,既然他们主动挑事,微臣就敢赌上身家性命陪他们玩,反正,最后自有陛下圣裁,微臣也不怕不公平,就怕他们玩不起……”

贾清如此“义正辞严”的话,正庆帝听了心中感想可想而知。他的心情由几日前贾政被弹劾,对贾政的不满,由这几天两方的扯皮变成不耐烦,由此,变成了现在天平朝着贾家倾斜。

这个世上,就没有不怕被查的家族。这个道理,正庆帝也懂,贾清先是力证,最后更是不惜赌上两家的身家性命也要和吴家来个鱼死网破。这种自信,任谁也会被感染的。

“好了,你们两家的事朕自有定夺,你也休得再唆使人上奏!当真混账,如今朝廷内忧外患不断,哪个有心情听你们两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再不收敛,当心朕真的派人查抄你们两家,切实的看看到底谁忠谁奸!”

“呃呃,是是,微臣明白……”贾清面上惶然,一副怕怕的模样。

事实上也是,彻查和查抄可不是一个意思……

当然,贾清提出彻查也是笃定正庆帝不可能采纳才说的。谁愿意和一个小小的吴家鱼死网破,他吴家还没这个资格!

“好了,记住朕的话,滚下去吧!”

“遵命……”

看着贾清退出去,正庆帝想了想,又对戴权道:“你等会去吴家走一趟,传朕旨意,让吴天家闭门思过一个月!”

戴权一听便明白正庆帝的意思。贾家这边经过方才的事,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折子

上来了,所以,让吴天家闭门一个月,吴天家要是聪明,他应当能明白正庆帝的意思:

别再来烦朕了!

“皇上,那这些折子?”

戴权一边捡起地上的折子,一边询问。

“全部留中不发便是。”

“是……”戴权把折子放到旁边的小几上,见正庆帝回座继续批折子,迟疑了一下道:“老奴有一句话,还请皇上解惑。这贾家和吴家斗法,皇上为何却只罚吴家?”

正庆帝看了他一眼,随意道:“皇后之位空悬多年,朝臣们也几次三番请奏立后。如今后妃之中贾妃和吴妃位分最高,贾家和吴家相互攻讦也在意料之中。但朕如今哪里有功夫去理这些,罚吴天家,只是让他不要再生事。至于贾家,难道你看不出来,如今贾家主事的人就是贾清?刚才朕提点过他,相信贾家这边也就偃旗息鼓了。

再者,贾政在朝为官多年,虽无建树,但也无过。看在元妃的份上,朕也该给他升一升,只要他没犯错,朕自然不会罚他。

至于吴天家,哼,连官都不愿意做的人,朕提都懒得提他!”

戴权了然,心道:人家哪里是不愿意做官,而是不愿意做小官……

贾存周啊贾存周,看来你坚持在朝廷做了二十年垫底的官,也不算白费,至少在当今陛下眼中,是个勤勉可用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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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九章 小宁宁真乖

贾清自然不知道其实经过他一番插科打诨,不停的给吴家上眼药,给自己家洗白,实际上已经在皇帝心中消除了贾政有“作风问题”的印象。

此时的他还在想着是不是真的要想办法收买星月那小妞,用她来对付那些讨厌的言官。这是所谓的借猫吓鼠,对付那些不讲理的人,就要用不讲理的人……

虽然贾清也觉得扯一个刁蛮小妞的虎皮不太磊落,但不得不说杨叙出的这招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唉,说起来贾政虽然没有大才干,但纵观贾府,能够出面抗大梁的除了他也只有贾政了。所以,贾清是绝对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问题真的影响到贾政的升迁。

家里多一条臂膀比在外面多几个亲友要可靠的多!

贾政遇见大事主见不够强,好在,他很信任自己,从他几次三番一出事就叫他来商议,也可以看出,虽不算神队友,至少不坑……

最主要的是,他国公公子的身份,加上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资历,这些,都是贾家不可多得的资源!

贾清一遍一遍计算着贾政的好处,自然就更确定要帮他处理干净手尾的决心。

皇宫是天底下最辉煌雄伟的建筑。青砖黄瓦,数丈高的红漆宫墙,一切看来显得那么气派。

贾清并不急着归队,既然皇帝叫他问话,他不介意在路上多耽搁一些时间。这,也算是抓着机会,合理的翘翘班嘛,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穿着龙禁尉的服饰,走在宫道上,也不会有人上前询问。甚至贾清一度都忍不住从小门进后宫去瞧瞧,看看皇帝的六宫到底长个啥样。想想还是算了,后宫里大多都是些欲求不满的小娘们,他又生得这么标致,万一要是发生危险可怎么好?

“小心点,可别摔坏了,哎~”

一群小太监抬着一个巨大的物什往后宫走,旁边还有一个身穿锦袍,挂黄带的少年郎一脸心痛的指挥着,仿佛抬着的是他的命根子似的,最关键的是这命根子马上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贾清上前拱手道:“见过二皇子殿下。”

“咦,是你呀,你也是来参加星月姑姑的生辰的吗?”

“今日我轮值……二皇子这是,送给公主的贺礼?”

一听贾清提起这个,旻宁顿时揪起了眉毛,哭着脸道:“是啊,这可是我十五岁的时候父皇送我的五宝琉璃镜,整个大楚就这么一件……”

贾清上下望了望,不就是一件稍大的玻璃镜子么,搞得跟传国玉玺一样!

“二皇子殿下这五宝琉璃镜果然精美绝伦,一看就乃奇珍异宝。不过,既然是殿下心爱之物,又何必一定要拿出来当做贺礼呢?”

贾清看他脸上的心疼都快凝成实质了,忍不住问道。

“你哪里知道,这件东西星月姑姑已经看中很久了,之前多次暗示叫我送给她都被我含糊过去。谁知道,这次她趁着自己过生日之际,竟然当着太后和大家的面说她想要一面和我的五宝琉璃镜一模一样的礼物……

可是别说皇宫,就连整个皇城我的五宝琉璃镜也只此一件啊。当着太后的面,我还能怎么办,只得主动说我正准备要把五宝琉璃镜送给她当做生日的贺礼了。”

声音中,满满的对于恶势力的憎恨与无奈。

贾清与旻宁算是有共同经历,对于他的遭遇深表同情的同时,也在心中给星月小妞再加一桩罪:

居然,居然连自己亲侄儿的东西都要谋夺,简直丧尽天良至极啊!

感慨了两下,贾清安慰旻宁道:“二皇子殿下,对于你的遭遇我也是深表同情。你可能也知道,公主殿下他对我也是恨之入骨啊,恨不得挖我的肉,喝我的血,说真的,每次到宫里当差我都是心惊担颤的,深怕她忽然从哪个地方冒出来……

如今看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一点血性也无?虽然我们不能直接对公主殿下如何,但是表示我们的愤怒的勇气总该是有的吧?”

旻宁一听,深有感触。以前的他是皇族中被星月公主欺负的最惨的一个,可是自从贾清出现后,星月公主的视线瞬间就被贾清吸引过去,让他过了一段轻松的日子,但是这次的事件让他明白,恶人,是天生的!并不会因为谁而改变!所以,他对于贾清的话是大为赞同。

“你有什么说法?”

“我有一计,可报公主她对我们的欺压之仇!”

“这个……他可是我亲姑姑!”

旻宁虽然有怨气,但是奈何敌人太强势,他可不敢反抗。

“殿下不必担心,我也不敢对公主殿下不敬。我说的也不是要报复公主,而是,攻心战!

我素知公主好奇心强,又贪玩!恰好我这里有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想要邀请殿下一起去观赏,一来安慰殿下痛失珍宝,二来,正可以借此稍稍报复一番!因为,公主殿下似乎是不能出皇城的哟……”

不说星月公主好奇心重,旻宁自己就立马被激起好奇心了:“真的,是什么游戏?快给我说说!”

贾清便附耳对着旻宁说了几句。

“真的?人真的能赤手空拳与老虎和狮子打架?”

“我岂敢骗殿下……”

旻宁面色变换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道:“好!”

……

“谢母后……”

慈宁宫,星月公主扑在太后怀里,大肆撒娇。因为太后送给她的生日贺礼是一对又大又毛绒的宠物兔,是西域番邦进贡的。珍奇之处就在于,这兔子的眼睛居然是蓝色的,可好看了。

今日她的生辰礼,有太后亲自为她举办。所有来贺寿的,全是皇家中人。公主、郡主,皇子、驸马,还有后妃以及太妃,等等。总之,只要是皇家之中有身份地位,又方便的,几乎都来了,以至于就连偌大的慈宁宫,一时之间都有些拥堵之感。

但是星月公主却很高兴。人来的越多,她能收的礼物越多!这种大肆收礼物的机会,对她来说一年也只有一次,所以,今日的她无疑是很开心的。

特别是,当旻宁带着他视若珍宝的五宝琉璃镜进来,她就更高兴了……

“小宁宁真乖,你的贺礼姑姑我很喜欢,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东西,记得也要拿来给我哦。”

星月踮脚拍着旻宁的肩头,随即就在旻宁肉痛的的眼神之中,小手一挥,让人把东西抬走了。

旻宁无奈的走回座位,冷眼看着上面某人忙不迭的不断收取生日礼物……

第六五零章 又添新恨

皇家的礼仪虽然限制了星月公主生日宴会的热闹,却不能抹杀它的隆重。

上百个身份尊崇的人,就算每个人只与星月公主说一句话,那也颇费时间了。更何况,今日的宠儿虽然是星月公主,但更多的人,却是冲着太后的面子来了……

太后是当今陛下的生母,是整个大楚最尊贵的女人,她已经和太上皇一般荣养很多年了,寻常哪里能有机会拜见?很多人都是趁着机会,来拜见她老人家的,不然,若单为一个公主过生儿,哪怕星月再得宠,也不可能召集齐这么多的皇族中人。

当然星月公主可不会在乎这些,她只在乎她能收多少礼物而已!对于那些根本不太熟的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她是一点不感冒,甚至在收完礼物之后都巴望着这群人可以早点走了,她好回去清点今日的收益,按次分类,整理出哪些东西扔到黑屋里去,哪些礼物要送到马上就要竣工的公主府去……

唉,要是公主府早点竣工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在外面过生日了!

还有,我的七宝楼,听说真的有七层楼那么高,也不知道贝贝、乐乐、月月、可可、豆豆、蜜蜜、果果它们在里面过得怎么样了……

“星月姑姑?”

正抱着宠物兔揉啊揉的星月公主闻声抬头看了旻宁一眼,淡淡道:“什么事?你要是来求我还你琉璃镜的话,两个字,不可能!”

“姑姑,你这是三个字......”

星月公主觑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弄兔子。

虽然早知道已成事实,但是见她如此无情,旻宁还是忍不住心中泛起阵阵绞痛。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其实旻宁不是来找姑姑讨要五宝琉璃镜的,旻宁是来给星月姑姑请辞的。”

“嗯?你平时不是最爱热闹的嘛,今天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好玩的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姑姑你的别府不是建好了吗,工部的贾大人,哦,就是负责督造的贾政大人,他今日要带人进去做最后的测试,看看蹴鞠场、赛马道、斗兽场等是否足够安全……”

本来星月公主还兴致缺缺,但一听说居然是关于她新家的事,顿时在意起来,连道:“做最后的测试?这么说,那些好玩的地方都建好了?可以进去玩了?”

“可不是。我还听说,测试的项目都可好玩了,特别是那个斗兽场,听人说今天还可以看人兽大战!”

“什么是人兽大战?”

“就是说活生生的人,赤手空拳和狮子或者老虎这些凶猛的野兽打架!”

“呀!!真的吗?人能打得过狮子和老虎?哎呀,我也好想去看看,可惜母妃和皇兄都不许我出宫……对了,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都是贾清告诉我的,他是贾大人的侄子。他还和我说了,他都进去试玩过好多次了,每个项目都很好玩,他还说,还说……”

“这个该死的臭蛋,居然敢先本小姐一步到本小姐新家去玩,气死我了!他还说什么?”

“星月,你怎么了?”

上方慈祥的太后正和其他几个出宫多年的老太妃说话,忽然看见星月一副气愤的模样,便问道。

“哦,我没事……”星月敷衍过太后等人的关注,又压低声音道:“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姑姑你七宝楼里的那些宠物也不知道都是谁送给姑姑你的,一个个又笨又蠢,都没有他家里养的好,偏偏姑姑你还把它们当成宝贝,就是送给他他也不要……”

旻宁在心中道:“贾兄,为了避免她日后找我麻烦,只能委屈你了。没事,反正你待在父皇身边,有父皇给你撑腰,她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不是说了嘛,咱们不能失去面对恶势力的勇气,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显然,在贾清与他商议的流程中,并没有他后面说的这段招仇恨的话,是他的杜撰。

要是贾清知道旻宁背后给他下的眼药,可能也只得感慨:天道好轮回。他利用了人家,人家转手也把他给卖了,嗯,这很公平。

吱吱吱吱吱吱……

这是星月公主的指甲与椅子扶手之间摩擦的声音。

旻宁看到她眼中的杀气,吓的赶紧道:“那旻宁就先去了,贾清还等着我呢。”

说完再也不敢看星月公主,快速的溜去和太后说了声便跑没影了。

旻宁走了之后,星月公主越想越气,再加上又好奇那个什么“人兽大战”,因此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口闷气在胸中,憋的她发慌。

“星月,你怎么了?”

元春走过来。她的坐席离得不远,方才星月和旻宁嘀嘀咕咕,他隐约听到贾政和贾清的名字。她知道星月和贾清有些不对付,所以上前来探听。

“元春姐姐,臭蛋……就是那个叫贾清的家伙是你们家的吧?”

“嗯。是不是他又得罪你了?”

“没有,他怎么会得罪我。没有的事……对了,元春姐姐,等我把他的肉撕下来之后,还请姐姐你帮我看看有毒没有,能不能拿来喂我的小白兔!”

星月咬牙切齿的说完,然后撇下瞠目结舌的元春,朝着太后那边走过去。

小白兔,是一只肥猫。

……

旻宁脚步很欢快。虽然今日痛失珍爱,但是能够一出多年来的恶气,他觉得相当的值。特别是他自己临时发挥,将星月公主的仇恨完全转移到贾清的身上,对于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英明神武了!

不但报了仇,还能全身而退,这难道不是最高明的谋略?

“殿下,咱们现在去哪?”贴身太监也看出他的心情不错,因此觍着脸道。

“当然是去星月公主府,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也还没见过人和狮子打架,今儿一定得去瞧瞧!”

“人和狮子打架,那还不得被吃了?”

“你懂什么!”旻宁骂道。然后催促着随从快走。

“二皇子殿下留步......”

后面有人追上来喊着。旻宁回头一看居然是太后身边的太监,连忙转身:“陈公公这么急着唤我有何事?”

陈公公道:“太后懿旨,让二皇子殿下陪同星月公主巡视新公主府,不得有误。”

......

“怎么会这样......”旻宁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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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一章 亲临

星月公主府作为一座耗资七八十万两白银的府邸,其气派奢华程度自然不必细说。

虽然由于皇帝的命令,工期一缩再缩,但好歹在今年入暑之前,能够彻底告竣。

现如今,主体院落也已经落成,工人也减为全盛时期的不到四分之一,正在做最后的查漏补缺、修缮点缀工作。

七宝楼,二楼。

贾清俯视着前方的一个巨型方坑,听着耳边一个管事的回话。

“铁骨阿三是练过外家功夫的,加上他对狮子的习性非常了解,二爷放心,我们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甚至,他们说以前在西域表演的时候,为了让贵人们看起来更刺激,他们除了会制造危险的动作之外,还会故意受点伤,博取高额的赏金......”

“如此便好。”

贾政带着人走过来。

贾清让那人下去,就听贾政道:“清儿,你确定公主殿下今日会来查验公主府?我已经领着工部的同僚,将接待事宜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不知,这公主殿下何时能到?”

“老爷少安毋躁,今日是公主殿下的生日,她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出宫来,我们再等等就是。”

“好,那我再去各处查验交待一番,千万不能让他们冲撞了公主!”

贾政说着就去了。

他十分重视君臣之份,要不是星月公主要来的消息是贾清给他的而不是上头传来的消息,他肯定会提前把工人全部迁出去。

......

“公主到底什么时候来?”

一个时辰以后,贾政第三次跑过来询问贾清。

贾清放下手中的逗猫棒,回头指着远处道:“看,公主不是来了吗?”

贾政急忙转身。这里是七宝楼的第五楼,站在这里,几乎可以纵观半个京城。

只见远处的皇城大道上,一队明晃晃的皇家仪队缓缓而行。旌旗招展,并伴有大量宫女太监,观其方向看,正是朝着公主府而来。

贾政顿时顾不得贾清,急急忙忙就招呼着他手底下几个工部的八九品小吏出去布置接待。

......

星月公主本来不想摆仪仗的,照她的心思,一个人溜出来最好!可这是太后的意思,她也没办法。

她是打着先看看自己新家的名义,软磨硬泡才让太后答应她出来的。可是太后又担心她在外面胡来,为了达成目的,星月主动提议让旻宁陪同她此行。

旻宁虽然也年轻,但毕竟是开府建牙了的皇子,太后一想,也就同意了。

“喂,到了没有啊?”

星月公主坐在自己的凤撵上,很是不耐烦的追问在她身边骑马而行的旻宁。

旻宁苦着脸,心道带这位姑奶奶出来,还不知道等会要闹多少幺蛾子呢。希望,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今天她能安分一点吧。

“过了前面的那条大街,就快到了......”旻宁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小宁宁你不乖哦!老实交代,你之前故意告诉我今日本小姐的府上有好玩的项目,是不是打量姑姑我出不得宫,所以故意说给我听,好让我心里直痒痒是不?”

旻宁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辩解:“怎么可能,星月姑姑你肯定是误会我了,旻宁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要是有这个意思,就叫我,叫我明天被太傅罚抄《弟子规》一百遍!”

“嗯哼,本小姐现在懒得和你计较,你的问题,以后我们再慢慢说。我问你,贾臭蛋现在在我的公主府吧?”

旻宁麻瓜着脸,没想到星月公主突然聪明了起来。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连忙投诚道:“在在,他上午和我说好了,要请我看‘人兽大战’的,现在肯定在。”

“那是本小姐的家,凭什么他请你看?”

星月公主很不满,于是催促随从:“你们快点,本小姐忙着看新家,等会天都黑了还到不了。到时候本小姐一人赏你们一百鞭子。”

在星月公主的不停催促下,仪仗队以飞快的速度到了星月公主府,远远的就看见大门口跪了几个大楚的官员。

星月公主欣喜不已,还没等到门口就命令停撵,自己跳下来就往府里冲。

“臣贾政,恭迎星月公主,恭迎二皇子殿下。”

“起来吧。”

贾政好整以暇的跪了半晌,也不敢多抬头看,只感觉一阵轻风刮过。等闻声抬头,眼前哪里还有星月公主的身影......

旻宁早有预料,他上前扶过贾政道:“贾大人不必多礼,我今日奉太后懿旨陪同星月姑姑前来巡视公主府,一切事宜还望贾大人全权安排。”

“臣遵旨。”

贾政悄悄回头一看,才发现星月公主的陪侍们都已经追进府里了,便知道是公主年幼好动,见到新居欣喜所致。好在内里他都已经布置妥当,所以并不以为意,便恭请旻宁进府。

星月公主虽未到过公主府,但她抬头一眼便望见耸立在后庭的七宝楼。这栋楼她已经想象过很多次了,还在皇城的城墙上远远眺望过,因此也不顾陪侍的呼唤,循着七宝楼就跑进了后院。

得亏贾政提前细心交代过,要不然她这么在府里横冲直撞,非得撞到人不可。

老太监吕方,是星月公主身边的太监总管。大家约束不了星月公主,可他也不敢让星月公主一个人到处乱跑啊,因此几乎是拼了老命一般追在星月公主后头。

可惜,以他的老胳膊老腿,等追到星月公主的时候,已经是在七宝楼的第七楼了。

“诶哟我的公主诶,你也不怜惜怜惜老奴,老奴这身子骨都快要散架啰。”

吕方伏在栏杆上,一个劲的喘气儿道。

星月公主没理他,居高临下的四处打量。从这里,远看,可以眺望皇城,还有半个京城的百姓。近看,可以看清整个府邸。她能看见,府里的穿堂内,旻宁她们正缓缓朝着这边走过来......

“哇,这里可真好,比皇宫好多了!以后,本小姐就住这里了!”星月公主兴奋的叫道。

吕方听了,下意识的朝着底下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把他吓死。

“妈呀,怎么这么高,公主咱们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吕方赶紧向着屋子这边靠了靠。长这么几十年,他哪里到过这么高的地方!

星月公主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老吕公公,你也太胆小了吧?”

其他跟上来的小太监和宫女也低声嘲笑。

吕方脸一红,腿虽然悄悄站直了,但还是不敢靠着栏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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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二章 上次是湘云,这次是晴雯!

贾清并没有等在星月公主府。

凭他在星月公主眼中的嘲讽值,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贾清选择主动避开。

至于讨好星月公主,让她开开心心的玩,乐不思蜀,就看贾政自己的了。

不过贾清相信,凭星月公主的本性,这一点应该不难。

凸碧山庄。

贾清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在题头写下四个大字:

贾氏商行

这几日都在忙着处理贾政的事,如今该他做的已经全部做完,剩下的,他又没在朝廷做官,自然管不到了。

但他丝毫不担心,凭贾家在朝堂的势力,剩下的小问题,很容易就摆平了。

他接下来的打算,就是建立“贾氏商行”。

顾名思义,是属于贾家自己的商行。

这件事他在心中已经构思好久了,如今,车马行已经成熟,掌控南北旱路运输。相比之下,酒行当虽然不如,但是随着他大量资金的投入,各方扩展,也算是步入正轨,壮大只是早晚的事。

其他像什么香皂、古董之类的贾清随便投资的小生意,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以看出,这些行当都没有太大关联性,各自为营的。

而贾氏商行,做的就是把这些所有行当统筹起来,做到资源最大化利用。

说简单点,就是成立一个集团公司。

成立了这个集团公司,能够更方便、更容易的扩大宁国府名下这些产业的影响力,壮大贾清的经济实力。

底子已经打好了,现在,他只需要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组织构架就行了。

董事长不用说自然是他本人。

但是考虑到他注定要步入朝堂的,所以这个老板,他还是做幕后的才好。因此,必须要再有一个有能力、值得信任的人担任执行总裁。

几乎不怎么犹豫,贾清便在他本人的名字之下写下一个名字:

贾芸

写完之后贾清看着贾芸的名字就笑了。说起来,这些年贾芸被他调过来调过去,一会车马行,一会酒坊,一会酒楼......

一年里,单是南京北京两地跑,至少也是四五次。

如此折腾他,自然不是他手底下无人可用。实际上,让他每个产业都去担当创办者,磨炼他的同时,实际上也是方便他今日,坐稳这个位置!

值得高兴的是,这些年来,贾芸一直做的很好,非常好!

他为贾芸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他欲抬贾芸入宗一事已经使人通报各房长辈,用不了多久,他贾清就会多一个新鲜出炉的大儿子了......

想想,贾清也觉得这事挺新奇。相信,这件事也会传唱成京城的一段新鲜故事。

掌总的人一确定,接下来的就好办了。

赖升,宁国府大管家,兼任商行副总裁,协助贾芸。

李衍,宁国府“户部尚书”,兼任商行财务总监,协助贾芸,掌管财政大权。

其他子公司负责人:

车马行大档头倪二。

全国酒庄总经理朝超。

全国酒楼总经理冷子兴。

其他小产业比如香皂划归李衍负责,古董行自然交给老本行的冷子兴负责,等等。

他不需要再做具体的细化,只需要管理好这六个人就好。

如此,一个简单的组织构架就搭建好了。

其他细化规则,以后再慢慢完善。

呼~

贾清长出一口气,回过头来一看,一张三开的宣纸已经被他写满了......

正准备活动活动手腕,松松筋骨,冷不防一双冰凉的小手从后面遮住他的双眼。

贾清以为是晴雯这个小妮子在和他玩闹,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她臀上,然后感觉有些不对,手感不一样。

扭头,才发现居然是黛玉俏生生的站在后面。单手轻捂着臀,愤愤的盯着他。

“呃,是林妹妹啊,我还以为是晴雯呢。让我看看,打疼了没有。”贾清一脸不好意思的站起来。

旁边,真正红袖添香的美丫鬟晴雯脸一红,白了贾清一眼,转身出去了。

“你走开,浪荡行子!”

黛玉怎么可能让贾清瞧,低骂了一声,绕到贾清先前坐着的地方,貌似很认真的问:“你刚才那般认真,是在做什么?”

贾清暗自点点头。不错,林妹妹也成长了,除了生气和哭,居然学会了别的方式转移尴尬,给她点个赞。

“你怎么跑出来了,腿上的伤好了?”

“那点小伤,难道我还要养一年不成。”

黛玉拿起贾清之前的作业,瞧了瞧,道:“你又在弄这些东西。难怪宝玉总说你如今学的和那些国贼禄蠹一样,如今看来,倒是说的不错。这边官儿还没做好,那边又想着法儿的赚银子。你赚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用?”

“你问我赚银子有什么用?赚银子当然有用,我不努力赚银子,哪里有钱给我林妹妹花,要是没钱给她花,她就不亲近我了!”

“呸,胡说八道!谁要花你的银子,我,我自有老太太的银子花!”

黛玉有些急了。她底气不足,因为虽然她的份例银子是从荣国府来,但是,平时贾清可没少在她身上花银子、花心思。

“你个没良心的。”

黛玉大羞。盖因贾清说这句话,居然比了个兰花指在她额前一点,装作老欧一般。那神情,活像,活像赵姨娘骂贾环一样。

“哎哟哟,疼,好妹妹,我错了我错了。”被黛玉揪住兰花手指的贾清不停的哀嚎。

“叫你不正经,叫你做这个浪荡的模样!”

黛玉恶狠狠的骂说,到底担心真掰坏了贾清的手指,慢慢松开。

贾清揉了揉手指,察觉自己没事,又笑道:“咦,林妹妹,说话要负责的哦,你今天两次骂我放荡了,你再仔细看看,我到底哪里放荡了?要说不出来,我可要告你污蔑反坐之罪!”

黛玉直视着贾清,想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方才,他还把人当做丫鬟打了一下,可见,平日里这样的事他定然没少做。

如今被她抓住了首尾,他不但不臊,还敢主动说起......

想到这里,黛玉又觉得心里颤颤的,刚才被打了的地方怎么都感觉不自在,因此转身就想走了。

贾清拉起她拿着小手帕的手,轻轻一拉就把她拉回来。

黛玉身轻如燕,一个转身就到了贾清怀里。

“你做什么,放开我。”

“不放。”

“你想做什么......”

黛玉偏着头。她知道她此时该推开贾清,可是,她想知道贾清要做什么。

“做什么,是了......林妹妹,你还记得上次你腿受伤的时候的事吗?那天,是因为湘云丫头突然闯进来,今日,我想补上。”

“你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黛玉慌了。因为脑海中千回百转,以致于她都忘了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贾清一手拉着黛玉的胳膊,一手搂着她的腰,看着她脑袋都快仰到脖子后头去了。心知这样的机会不易,等黛玉反应过来就不好一亲芳泽了。

低头,再低头。

贾清已经闻到独属于黛玉个人的芬芳,那动人的气息,那羞的红彤彤的脸蛋,白里透红,如脂如玉,一切都那么美好,只需要他再低一点点头,他就能够达成目的了......

“二爷!~~”

“偶~谢特!!”

贾清望着受惊一般逃开的黛玉,表情很悲愤。

为什么?凭什么?人家亲宝钗大妹子都很容易就得逞了好吧!为什么到黛玉小妹子这里却接连有人破坏?

反应过来的黛玉如何不知道贾清为何悲愤,羞愤的眼神转了转,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用绣帕掩住,然后啐道:

“你越来越过分了,哼,我再也不理你了!”

骂完贾清,就跑掉了。

贾清这回却任由她跑掉,不是来不及制止,而是他的关注点转移了,大踏步走出房间,与走进来的方才破坏音的制造者晴雯碰了个对面,也不等她说话,就很不耐烦的道:“你干什么!说话那么大声,吵得我脑仁都生疼了。小晴雯,今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把你生吞了!”

“额...”晴雯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自家二爷,不过她此时也没心思细究,而是直接开口道:“二爷,听说我们家来了一个公主!”

“虾米?!!”

......

第六五三章 撒娇卖乖

紫禁城大明宫内。

“什么,星月去了贾家?”

戴权腰弯的很低,恭顺的对正庆帝回道:“是的,工部贾大人派人传来的信,如今公主殿下怕是已经到了贾府了。”

“公主什么时候出的宫?”

“奴才打听过了,公主是申时出宫去的,得的是太后娘娘的恩旨,说是去巡视验收新公主府的。”

正庆帝一听是太后的旨意,又问:“何人跟着?”

“太后让二皇子殿下陪同呢,还有公主身边的近侍和仪仗也一起跟着的。”

如此,正庆帝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道了一句:

“星月这个丫头越来越恣意了,堂堂公主,说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成何体统!”

戴权笑道:“想来公主她只是贪玩,又难得出宫一趟,所以才趁着机会多玩一会儿。不过公主她去的也不是寻常人家,贾家怎么说也是百年公府,一切礼制也是遵循着大家典仪,公主殿下到了贾家,自然不怕她们慢待了。”

正庆帝点点头道:“嗯,你使人去告诉旻宁,让他天黑之前务必将公主带回皇城!另外,告诉贾政,让他照顾好公主,不得有任何差池。”

“奴才遵旨。”

......

“咦,贾大人,你们家也不赖嘛,看上去比本公主的公主府还好的样子。”

星月公主丝毫不在意穿堂边跪成两排的丫鬟小厮,看稀奇一样的在荣国府的家宅里四处观摩,而旻宁和贾政等人自然随行伺候。

听着星月公主的赞赏,贾政额头上汗都出来了,连连道:“公主陛下谬赞了,微臣家茅檐草舍,怎么能够与公主殿下的尊府相提并论,公主折煞微臣了。”

虽然星月公主说者无心,但被有心人传出去这话,总归是不好的。

见星月公主只是随意的四处查看,并无一定目的,贾政只好把众人往大厅引领。

说起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星月公主为何突然决定要到他家来“做客”呢。

开始都好好的,一切都跟贾清预料的一样,星月公主到了自己的新府邸,确实开心兴奋的很。他也随即安排了节目,让星月公主和旻宁在七宝楼上瞧。

可是星月公主突然就问起贾清的下落,听他回说已经回府了便大为不高兴。恰好当场蹴鞠比赛完了,星月公主便扬言感谢他为她督造公主府,为了表示谢意,她决定一定要到贾府做一回客......

然后,当然是没有他丝毫拒绝的余地,连旻宁等的劝阻也无效,一行人就直奔荣国府而来了。

大厅,也便是接待贵客的正厅,是一座府邸的脸面。

荣国府历经两代国公,近百年的尊荣,大厅的布置自不会简单。

内里名人字画,古玩奇珍,皆为最上等之物。

当然这些星月公主自然不会在意,她父皇的寝宫里,这些东西她见的多了。

“公主殿下,二皇子,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贾政也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但是星月公主和旻宁身份尊贵,少不得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从宫里出来也有不短时间,星月公主确实有些渴了,因此便大大方方的顺着贾政的意思坐在主位上,慢慢喝起了茶。

倒是旻宁,他心一直颤颤的,不知道回去会被他父皇如何责罚。所以,他此时是一刻也不敢离开星月公主,紧紧的站在她身边,生怕她突然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本身就是星月公主的晚辈,所以当他像个随从一般侍立在星月公主身后,贾政等倒也没有太多介外。

不过这样一来,整个宽敞的大厅就只有星月公主一个人是坐着的,其他所有人全部站着,秉着呼吸,静静的看着她喝茶......

小抿了几口茶,星月公主抬头也看见了这么一副场面,她最是不耐烦这个。好在知道这是在别人家里,多少压制了点跳脱的性子,勉强耐性道:“贾大人,听说你家里有许多年纪和我相仿的姐妹,不妨请出来,让我见一见如何?”

早听元春姐姐提起她家里这些姐妹们,今日倒要趁着机会瞧瞧。

再说荣国府,早在贾政快马使人来回公主和皇子要到府上做客之时就乱了。

荣庆堂,贾母正在和薛姨妈闲谈,听闻此讯,连忙打扮一番,领着王夫人等前来拜见。

进了大厅,见上面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穿着绫罗纱衣,身材娇小,容貌可人的小姑娘,便知道这就是星月公主了。

“老身贾门史氏,领族中仆妇,见过公主殿下,见过二皇子殿下。”

“太夫人不必多礼......”旻宁生怕星月公主不懂礼仪失了礼数,因此抢在星月公主之前开口。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星月公主打断了。

“婆婆您便是元春姐姐的祖母吧?我在宫里的时候常听元春姐姐提起您呢,说您是世间最慈祥也是最疼爱她的人。今日星月见到您本人,才知道元春姐姐果然没骗我。星月一见到您啊,就感觉特别的亲切,所以冒昧叫您一声婆婆,还请婆婆您不要怪星月不懂礼数才好......”

只见星月公主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跑下座位,搀着还没拜下去的贾母,往另一张高椅上领。

那乖巧的模样,就像是见了自家的祖母一样。

旻宁张着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星月姑姑何时变得这么乖巧懂事,尊老敬贤了?他先前也只不过是不想星月公主怠慢了贾母而已,可没想到星月公主竟会做到这个地步。

“这,公主折煞老身了......”最意外的莫不过于贾母了。她可不知道星月公主的“恶名”,一时间,只觉得星月公主真真是皇族中顶好顶好的好孩子,一点也没有皇家公主身上的娇蛮气息。

见她执意扶她坐上首,贾母也未过多推辞,便顺势坐了。昔日太后在宫中设宴,她进宫也是有座位的那一批人,倒也不是不敢在皇家人面前落座的人。

一边回应着贾母的夸赞,星月公主回头得意的瞥了旻宁一眼!

哼,撒娇卖乖可是本公主的拿手好戏,不然,你以为太后那般容易就答应放我出宫啊?

再说,本公主今日可不是为了显摆来着,而是有“正经事”要办。

讨好了他家老祖宗,还怕他不乖乖就范?这里,可没有皇帝哥哥来保着他!

坐回自己的座位,星月公主叫起王夫人等,就和大家一起静等迎春及众姐妹的到来。

第六五四章 自投罗网?

“公主请看,她们便是老身家剩下的几个孙女了......”

星月公主看着堂下的迎春三姐妹,小鼻子一皱,向贾母问道:“元春姐姐不是说她家里姐妹极多,这怎么才三个呀!”

贾母笑道:“倒是还有几个,不过只有她们三个是元妃娘娘的同族姐妹,另外几个都是表姐妹。”

“既然如此,怎么不叫她们都出来见见?婆婆,我好不容易才得出宫一趟呢,您就让我都见见嘛......”

“好好好......”

贾母很高兴,便叫王夫人去把湘云等带进来。上了她们这个年纪的人,最是受不住小辈儿在面前撒娇,特别是,这个小辈儿的身份还很高。

“民女薛宝钗见过公主。”

“民女林黛玉见过公主。”

“民女史湘云见过公主。”

宝钗三女也是随着迎春等一同被从园子里唤出来的。只是贾政之前听说星月公主要见贾家的姐妹,因此只叫迎春姐妹出来。

“你就是薛宝钗?”

星月公主似乎听说过宝钗的名字,一听她拜见完,便迫不及待的追问出声,而且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颇有审视的意味。

宝钗心中一动。

她确信她和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并无任何交集,更不知道这么多姐妹,她为何单单点出她来!

“回公主,民女正是薛宝钗。”

宝钗再次屈身一福,面不改色的回道。

在不清楚这个公主的用意之前,宝钗恪守礼仪,没有过多的语言和动作。

就在星月公主打量宝钗,贾府众人都在猜测星月公主用意的时候,旻宁也趁机观察着贾府里这六个姐妹。

梅兰竹菊,各有芳华。

不曾想到,贾府不但小姐众多,且个个都有如此姿色。

一眼看过去,便让他感觉到了惊艳!特别是其中有两位,用绝色倾城来讲也毫不为过……

旻宁忽然觉得次行哪怕回去挨一顿骂,也值得了。

不过他也并未表现失态,面上始终保持着皇家子弟的风范。

他知道,这一次他算是沾了星月公主的光了。在“礼”的约束下,就算是他,也很难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大家闺秀。

等等,前面这位叫做薛宝钗?这不是传闻中贾清的未婚妻吗?

如此令人羡慕的未婚妻,贾清那小子可真有福气!

旻宁心中一边泛酸,一边又忍不住有些想发笑,他已经知道星月公主为何要见贾府姐妹,又为何对薛宝钗三个字“情有独钟”了。

因为,这个名字,还是他帮星月公主打听来的......

只是,不知道星月姑姑今儿到这贾府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旻宁居然也有些好奇起来。

这边,众人都注视着星月公主的反应。

只见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把宝钗瞧了个遍,然后叹息一声道:“唉~”

众人不解其意,就听她接着叹道:“姐姐这般品貌,竟要嫁给臭蛋那样可恶的人,想起来,真是替姐姐感觉不值得!”

贾母等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星月公主为何如此关心宝钗,但是有个问题她们得搞明白。

“敢问公主说的可是我那个不孝的孙儿贾清?”

没办法,谁让星月公主年纪小又是公主呢,虽然明知道她在骂人,贾母也只好替贾清帮他接了。

星月公主似乎一提起这个名字就很激动,立马道:“不是他还有谁呢?婆婆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啊,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而且一点善心和爱心都没有,简直坏透了!在宫里面,不但经常欺负我,而且,他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我皇兄宠信他的很,比对我这个亲妹妹都要好!”

贾母等纷纷面露异色。对于星月公主的控诉,她们都没甚在意,但是,星月公主最后一句话她们却留心了。

皇帝宠信贾清,比对星月公主这个亲妹妹还深!

哪怕星月公主所言有偏差,但也足以说明问题。

贾清圣眷优渥这事看来是十成十真的了。因为,已经不是第一个宫里出来的人说起这件事了,这次,还是皇帝的亲妹妹说的。

“公主说的可是真的,清哥儿他真有这么不像话,还敢得罪公主殿下?”

显然,贾母等人也不相信贾清敢欺负星月公主,但是既然星月公主如此说了,贾母也堪堪配合道。

星月公主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他不但欺负我,还经常在我皇兄跟前告我的状,惹得皇兄经常批评我,让我在皇宫里连个评理的地方都没有,好多时候我都委屈死了。”

星月公主抹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又把视线转向了宝钗,道:“像他那么坏的人,姐姐你要是嫁给了他,以后还不得被欺负死啊?姐姐你也不用怕,若是你不想嫁给他也是可以的,你和我说,我一定不会让他这个坏蛋得逞的!”

黛玉站在宝钗身边,偷偷抿嘴一笑。

这个公主,可真有意思。

看来二哥哥和她结怨不浅呢。

宝钗面色如常,因为她已经看出来,面前这个公主,实际上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性。说的话,定然没有恶意。

“多谢公主,只是素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女自当听说父母的安排便是。”

众目睽睽之下,宝钗自然不会替贾清“美言”。所以,她只简单两句话,既不会尴尬,又不顶撞星月公主的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不论对方是好是坏,这件事不由我做主。

贾清在听说星月公主到荣国府之后,也是跟了过来。但他并未贸然现身,而是从后堂进入隔厅,制止了里面的丫鬟问安,便坐在这里静静地听外边的动静。

然后他便听见了星月公主不停的说他的坏话……

贾清眉头一扬,他知道星月公主多半没怀好意而来,但是她这般,难道还打着抹黑他名声的主意?或者是为了挑拨关系?

……

星月公主听了宝钗的回话,觉得有些没意思。又看了看眼前六个姐妹,忽然高兴起来,道:“今天我过来,主要是想先来见见各位姐姐。父皇给我在皇城外建了一个府邸,以后我就可以经常出宫了,到时候我邀请你们到我家来玩,你们一定不能拒绝的哦。”

不但是男孩子喜欢和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玩,女孩子也喜欢和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玩。当然,目的有些不一样。

贾政大松一口气,原来,星月公主突然来家里做“恶客”,居然只是为了自己出宫以后找玩伴。

贾母等也终于了然。

一时又唏嘘,竟然有这样的好事,身份如此尊贵的公主主动跑来结交家里的姐妹。贾母等或许不了解星月公主在宫里的受宠程度,但是,历朝历代,未出阁就能够单独在外面开辟府邸的公主,无一例外都是皇帝的掌上明珠!

这件事传出去,对贾府来说也是大长脸面的事。

对于她们姐妹们来讲,也是好事……

“不行!”

熟料,就在这满堂喜庆的时候,隔间里兀的传来一道声音,十分不和谐。

贾母她们高兴,乐得让迎春等和公主结交姐妹情谊。隔厅里的贾清却猛然心生警惕。

他太清楚星月公主是个什么脾气的人了!要是她的目标是自己,贾清绝对不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久了他也有些对付她的经验了。

可是,要是黛玉等人“落到”她手上,到时候自己被掣肘不说,要是让姐妹们受委屈,他心都心疼死了……

因此,他也没多想就大声反对道。察觉外边突然安静下来,贾清才发觉自己过激了。没多犹豫,慢慢转出了大屏风。

“见过公主……”

贾清拱手一礼。

星月公主一看来人,心里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这回,看本小姐如何收拾你!

第六五五章 重礼

“清儿,岂可对公主无礼?”贾政首先批评贾清。

贾母亦道:“公主一片好心,岂有你反对的道理,你若是不说出个好歹来,我可饶不了你。”

“对对对,婆婆,你绝对不能饶他。要不然婆婆你让人把他屁股打开花好不好?”

星月公主拍手附和,那副雀跃的模样以及她“无伤大雅”的话语,令众人憋着笑,皆偷偷瞧着贾清,看他如何应对这位明显对他成见颇深的小公主。

贾清是何人,直接无视星月公主,对贾母道:“老祖宗说的是,公主她确实是一片好心。只是公主是太上皇最宠爱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咱们家如何好攀附结交?万一要是有个错漏闪失,我们岂不是万死莫赎了?”

贾清郑重其事的分析其中厉害关系,令贾母眉头紧锁。是呀,刚才光顾着高兴了。自来皇家是非多,迎春她们姐妹不懂事,要是不留意得罪了公主或是公主府上的人,岂非麻烦?

如此看来,还是清哥儿看的长远。

星月公主一见贾母立场摇摆,立马急道:“婆婆,你刚才可是答应了我的,我十三年来一直待在宫里,可孤独了,如今好不容易出宫了,要是姐姐们都不出来陪我玩,那我出宫还有什么意思?

今天还是我十三岁的生日呢,专门来看望婆婆还有众位姐姐,婆婆您就成全我,让姐姐们陪我玩吧,也不要天天过来,只需要十天半个月到我府上玩一回便好,好不好嘛……”

星月公主一副委屈的快哭了的模样。

贾清恶寒。可以想象,这肯定是她在太上皇和太后面前的作态!

他能一眼看穿她的把戏,所以毫无触动。

但是,贾母就太受用了,连连笑道:“好,婆婆答应你,到时候就让她们多来陪陪你。”

“老祖宗......”贾清想阻拦。

“你住嘴,再胡乱说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贾母瞪了贾清一眼。

星月公主邀请,对贾家来说是荣幸。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着拒绝。

况且,贾母还真没有足够拒绝的理由。

“就是,把你赶出去!嘻嘻,婆婆英明。”星月公主适时拍马屁。

贾母又笑道:“不曾想今日还是公主的生辰,老身也没来得及准备贺礼。这根玉簪,是老身前不久刚得的,虽然粗陋,公主未必瞧得上,留着打发下人也使得。只是老身厚颜,就权当做贺礼了。”

贾母从头上拔下一支崭新的簪子,递给星月公主。

星月公主利索的收下,并细瞧了瞧,道:“这根簪子真好看,谢谢婆婆。”

说完让身后的宫女好生收起来。

然后,便看向贾清。

贾清抬头望空气,权当没看见。

哼,贪得无厌的小妞!

王夫人见贾母给了礼物,有心也想给。但是她自忖虽然之前介绍过一次,星月公主却未必认识她,也不好冒昧,便作罢了。

王夫人都如此,其他人自然更不好贸然攀交情。

星月公主见贾清那副不识趣的可恶模样,就想发威。想了想还是忍住,收敛神色,又对着宝钗黛玉等姐妹闲问几句。

旻宁看了看天色,低头与她道:“姑姑,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要是误了宫里下匙的时辰,是要挨罚的。”

星月公主这次倒是很配合,点点头,结束与黛玉的问话,站起来道:“婆婆,天快黑了,星月得回宫去了。”

贾母听说也不敢留,同样起身,然后与贾政一起招呼着众人护送星月公主和旻宁出府。

到了府门前,星月公主又独与迎春六姐妹话别。众姐妹见这个公主妹妹如此热情可爱,不觉之间就生了好感,也丢掉了部分拘束。

对于星月公主再三提醒以后她邀请她们过府玩时一定要来,众姐妹也纷纷答应一定会如约而至,这又叫星月公主高兴起来。

如此一番之后,宝钗想起星月公主说今日是她的生日,虽然之前不知道,但是也当赠与礼物方不负她的一番亲近心意,便带头送了她一个镯子。

见状,迎春等少不得也依样拿出一些随身的小东西。星月公主也不嫌弃,一边全部收取,一边连连道谢。

旁边贾母看她们如此和谐,都笑的合不拢嘴了。

就是贾清也不由自主的撇撇嘴,这野蛮丫头也不全是缺点嘛。

不过,贾清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这是她还没和家里的姐妹混熟,也许下次见面,她就恢复她颐指气使的公主脾气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

为了测试一下她的真心程度,避免姐妹们被蒙骗,贾清忽然也上前:“哎呀公主殿下,早些时候不知道你老人家今儿过生日,你也没派人通知一声,我们连贺礼都没准备。但是好歹相识一场,微臣也不好一点不表示。

这是我用了很多年的扇子,都有感情了,虽然它不值钱,但我也一直舍不得换。古人送礼都讲究一个“情义”,今日恰逢其会,为了表达我的心意,我就将它转赠给公主,希望公主你好好珍惜,切莫辜负了它。”

说着贾清轻轻抚摸了一把手中的蒲扇,似乎真的很舍不得一般,然后才递给星月公主。

贾母等都被贾清的举动唬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公主身边的近随大都知道些她们公主和贾清之间的恩怨,一个个也秉着呼吸。

旻宁一张脸都绿了,心中暗道:完了完了,这回回去一顿板子是跑不了了......

和贾清相比,他更清楚星月公主的脾气!

果然,星月公主虽然接过了贾清的“重礼”,但是一双娥眉都蹙到一起了。天儿热了,蒲扇这种扇凉的东西在大家族里可谓最泛滥的东西。

手中这把,虽不算粗糙,但是不论做工还是材质,都是寻常。特别是上面的图象,是一只独立金鸡!

还有,方才在大厅内分明还没见他手中有这扇子,极有可能是他方才不知从哪个丫鬟手里拿的......

欺本公主太甚!

贾清见星月公主胸腔起伏,忙道:“怎么了?公主是不是对微臣的贺礼不满意?哎,都怪微臣没有提前准备好,拿不出合公主心意的贺礼,不过也没关系,微臣再给你换一样,说不得公主你就满意了。”

贾清伸手准备拿回来。

“谁说本公主不满意了?”星月公主把手一躲,将扇子背在身后,阴恻恻的道:“多谢,本公主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不过既然你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本公主投桃报李,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皇帝哥哥准备要升你的官了哦,嗬嗬。”

星月公主露出一个犹如狐狸一般的笑容,转身登上凤撵......

看着星月公主渐渐远去的仪仗,贾清站在门前沉思。

这妮子最后话是什么意思?

升官?他进大明宫做了半年的龙禁尉,已经是五品了,按理也没这么快升他才对。

而且,瞧星月公主的模样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估计又是她使的诡计,管他呢,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一个小丫头吓住?

如此想了一番,贾清就将星月公主的威胁丢在脑后,一边回应着贾母等的问话,一边往内宅走。

他哪里知道,星月公主这次却没有骗他,他确实要升官了。可惜,正如他所想,这个官他是绝对不想干的......

第六五六章 侍卫统领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今年的夏日,显得格外的炎热。

不过辰时刚过,漫天撒下的阳光就开始灼的人肌肤生疼。

大观园的姐妹们都无法忍受这样闷热的天气,一个个都赶往李纨处,借着稻香春后院里的那一株大枣树,一边迎风纳凉,一边对弈女工,或是嬉闹玩笑一回,倒也能解一解这暑热烦闷的时光。

丫鬟们从池子里采了几个莲蓬,正聚在一起抢着剥莲子吃。湘云见了,也跟着去抢了些来,回头问黛玉要不要吃。

黛玉正在和宝钗对弈,不耐被她打搅,便说:“正经的谁吃这个,你这会子只顾吃,回头又嚷着肚子疼,那才有你受的呢。”

湘云朝着她一努嘴,回头坐到宝钗身边,仍旧吃着莲子看她们下棋。

一时王熙凤又领着丫头们过来。

“哟,你们各自的屋里找不到人,我就说你们不定钻到哪个耗子洞里去了,可不被我给抓着窝了。”

王熙凤一贯的风火热辣的性子,一来就将众人给得罪了一遍。

李纨见她身后的丫鬟合力抬着一个挺大的物什,便笑问道:“哪个同你这贫嘴烂舌的破落户计较,还不快说,这次又拿的什么好东西来孝敬我们?”

李纨这么一说,众人就都注意到王熙凤带过来这个东西。

王熙凤笑道:“瞧把你能的......不过,这次还真给你猜中了,确实是好东西呢!”

一听说是好东西,众人都放下手中的事,围了过来。

探春上前摸了一摸,感觉冰冰凉凉的,立马道:“这是冰鉴?”

王熙凤点点头。

“是冰鉴吗,这么大的冰鉴拿来做什么的呢?”

姐妹们自然知道冰鉴为何物,那正是夏天拿来避暑的圣物。可是一般的她们都见过,没见过这般大的。

史湘云道:“管他做什么的,打开一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一把掀开上面的罩子,露出一个方型的大箱子。

探春帮忙一起揭开盖子。

“哇哦~是果子!”惜春惊呼。

只见这个二尺见方的箱子中,四周都是厚厚的冰块,中间的容积不到整个箱子大小的一半,却在里面开辟了七八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摆放着清洗得的干干净净的水果。

葡萄、杨梅、樱桃、李子等。

这个天儿,还不断的往外冒着冷气。光只看着,就已经令不少人咽了咽唾液。

“今年这么早宫里就赐冰块下来了吗?这还不到六月呢。”探春知道荣国府是没有冰窖的,以往荣国府夏天用的冰块,大多是等到天气最热的那几日,宫里会赐予一些冰块下来。

不会很多,都是紧着贾母用的。

王熙凤回道:“这可不是宫里的份例,宫里的份例,怕是还要等半个月之后才会送下来。”

“那这是?”

“难道是下边的人孝敬老太太的?”

众人发问。

偌大的京城,自然不可能只有皇宫才有冰窖。凭荣国府的权势,要从别处弄些冰块来,也并不是办不到。

“你们只管着问东问西,没见云丫头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王熙凤有心想卖个关子,恰好看见湘云一直盯着冰镇的水果,眼睛一眨也不眨,就拿她取笑。

湘云不好意思的一笑。

王熙凤又道:“我劝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快尝尝吧,再没有的好事了,等会我还要把东西还给人家呢!”

王熙凤一边说着,一边命令丫鬟们将“冰箱”抬到那边石桌之上,又叫李纨院里的丫鬟赶紧去拿果盘出来。

“又拿盘子做什么,这么吃岂不更方便些?”

湘云等不及,既然确定是送进来给她们吃的东西,她就不等了,伸手拿了两颗樱桃,其中一颗递给不大够得着的惜春,就将另一颗扔进嘴里。

“云丫头说的是。”

黛玉这次却支持湘云的做派,在丫鬟端过来的水盆里略洗了洗手,也伸手拿了一个。

王熙凤便作罢。

于是,姐妹姑嫂七八人,就这么围着吃起了冰镇水果。

倒是一种享受。

“琏二嫂子,你看我们吃也吃了,你这回总该告诉我们这东西到底是谁送的了吧?别到时候都吃完了,还不知道正主是谁,那也太没良心了。”

等王熙凤也将一颗杨梅吃了之后,众人就忍不住再问了。

王熙凤用帕子擦了擦嘴,盈盈笑道:“呵呵,说了怕是你们也不信,这是公主命人送来的!”

众人果然大感意外。

宝钗一听便笑说:“怕就是上次要请我们去她府里玩的那位星月公主了吧。”

“宝丫头一猜就中,可不正是她。那送来的首领太监可是说了,这东西还是太上皇前儿个专门送给她的东西,她也只有这一个。今儿一早,她便命人装满了宫里特贡的新鲜水果,让人给送到府里来,说是请你们姐妹们一起尝尝。呵呵,如此说来,我和大嫂子还算是沾了你们的光了,享受了一回龙子龙孙才有的待遇!”

姐妹们听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位公主,虽然只来过荣国府一回,但是给她们的印象却很深。

很热情,很乖巧可爱的一个公主。

可是,再乖巧她也是一位公主,是天潢贵胄。

原本她虽然说过会邀请她们去她的公主府玩,但她们也觉得或许是她客气知礼而已。就算她真的缺少玩伴,但是京中王孙贵女众多,又非只有她们贾府一家。

可是,谁能想到,她还真的将她们记在了心上,把自己的好东西特意叫人送出宫来与她们分享。

这个做法,还真是令人费解。

王熙凤见姐妹们都在思索,又道:“或许呢,我们也不单单是沾你们的光,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二哥哥,又升官了哦。”

大家思索不出那位公主的心思,但是对贾清可是足够的关心。

探春道:“二哥哥不是才做了龙禁尉半年吗,怎么又升官了?升到哪里去了?”

......

星月公主府,贾清刚走出自己的房间,便有两个人领着几名禁军将士走过来,抱拳行礼道:

“见过统领大人!”

贾清点点头,随即苦涩道:“牛兄、子龙,都说了不要叫我统领,你们见过正四品的统领吗?”

统领,军职称呼,是一军之长,一般也是从二品。如掌管宫禁的禁军统领,可是堂堂正正的正二品武官。

他这个统领,品级低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手底下的人也少的可怜......

总计一百二十人。

放到军队中,也就一个百夫长而已!

看见贾清眼中的苦涩,牛战、邵子龙二人却知道贾清并不是嫌弃职位低了......

事实上,之前贾清和他们一样,是御前侍卫龙禁尉,在宫廷侍卫中,只是三等侍卫,只有正五品!

贾清才干了半年,就升为正四品的二等侍卫,这可是连跳两级。半年之内连跳两级,就算是对于他们这些有背景的勋贵来讲,也是如坐火箭一般的速度了!

就像他们两个,比贾清早到龙禁尉镀金,可是这次随着贾清出来,他们的品级却是半点也没变,倒成了贾清的直系下属......

对比之下,该苦涩的也应该是他们才对。

不过呢,一想起贾清接下来要面临的危险,他们二人又觉得,贾清这个神情一点也不为过。

“军纪不可废,大人您现在是我们的侍卫头领,我们自当称呼您为统领大人!”

邵子龙眼神有些玩味,隐隐可见幸灾乐祸。

谁叫他们好好的在宫中待着,贾清偏偏要点他们的将,叫他们出来伺候那个最难伺候的主!

贾清现在的身份依旧是御前侍卫龙禁尉,只不过从三等侍卫升为了二等侍卫。他的官职全称,应该叫做:星月公主府侍卫统领!

顾名思义,是为星月公主服务的。听说,这可是皇帝钦点的官职,专司负责星月公主府和星月公主出行的安全。

手下一百二十名侍卫,全部从禁军调拨,兵册虽然还在禁军之中,但是已经不归禁军统领管辖了。

如此也算是自领一军,称呼一声统领却也没错。

“你们几个下去吧。”

贾清支走那几名侍卫,向前两步跨下台阶,揽着牛战、邵子龙的肩头,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道:“兄弟这次真的是大事不妙,日后若有危险,还请两位兄弟多多帮忙才是。”

牛战挣开贾清,一丝不苟的道:“你的忙我可不敢帮,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不是吧老牛?我可是把你们当做救命稻草,专程向陛下请求把你俩调出来的。我在宫里的侍卫当中就和你俩关系最好,你们要是不帮我,那我还能靠谁?”

“谁也靠不住!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俩好好的在宫里当差,安安稳稳的。现在被你调到公主府,害我们摊上这么一件担惊受怕的差事,我们不捶你一顿就是好的了,还帮你?再说,凭我们俩的实力,在公主面前,能够自保就不错了!还帮你,真是搞笑。”

“话不能这样说吧,虽然我把你们调出来,是不如宫里的差事稳当。但是只要咱们三个齐心协力,渡过难关,还怕不能升官发财?

凭咱们的身份,在外面的油水,可比宫里足多了……”

邵子龙眼睛一眯,这一点他倒是不否定。当初被他爹扔进龙禁尉的时候,他就有些不情愿。因为他觉得宫里规矩太多,不大适合他这种“随和”的性子。

“升官发财的事就先别想了,统领大人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吧。三日后,公主就要驾临了,凭往日公主对你的抬爱来看,你能坚持一个月不残废,算我输!”

牛战忽然道。

“可以啊老牛,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内涵的话来,小弟佩服!”

牛战瞥了邵子龙一眼,然后对贾清道:“属下告退。”

见牛战走了,邵子龙也欲告辞。贾清拉着他道:“牛战被他爹教的少根筋,不懂得团队的重要性,相信子龙兄一定明白的,只要我们守望相助,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邵子龙赶紧撇清关系:“贾兄,你是你我是我,要是别的事你告诉兄弟一声,兄弟保准一定帮你。可是,那可是星月公主,皇子龙孙在她面前都要颤抖的角色,我怎么帮你?

谁叫你当初接下这份差事的?”

“你以为我想啊,不知道什么原因,皇上他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就下了旨意,我能怎么办?”

“凉拌啊。”

邵子龙耸耸肩,瞅着空就溜了。

第六五七章 全歼

“这么说,二弟以后就是公主府的属官了?我看那公主似乎对二弟颇有成见的样子,皇帝怎么会让二哥哥去保护她的安全?”

李纨处,听完王熙凤从外面带进来的消息,迎春如此问。

惜春一听也想起那日星月公主说过贾清的坏话,忙道:“就是,她要是欺负哥哥怎么办?”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外面人说的。旁的,你们还是等他回来再问他吧。”

“嗤~”黛玉忽然掩面而笑道:“二姐姐和四妹妹还为他担心,你们也不想想他是多贼精的人。就拿上次来说,明知是那公主的生日,二哥哥偏送了她一面破扇子。那公主也是,明明气得不行,却仍旧拿他没办法。

依我看来,那公主生的那般可爱,说话行事的方式又和二哥哥颇有相似之处,你们忘了她和宝姐姐说的话了吗?一般谁有脸皮说那些,可见,她定是和二哥哥寻常玩闹惯了,就像二嫂子与他一般,见面总是要互相吵闹一番寻开心。

所以,你们在这里为他担忧,说不定还是人家主动请缨去保护那公主的呢。”

李纨笑道:“还是林丫头这话说的在理。寻常人,又哪里敢对宝丫头说那样的话。”

宝钗一开始便知道免不了要提起这话,至那日之后,她们也不是第一次拿此说笑了。

但是吃人嘴软,那位公主对她们如此友好,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当她当时无心的便是。到底被众人瞧着不太自在,就借说要出园子去瞧瞧薛姨妈走开了。

宝钗携着莺儿走了,湘云声讨黛玉道:“好好的你又提这个,惹得宝姐姐不自在。”

“那话又不是我说的。”黛玉冷笑一声,又岂会认罪。

李纨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方才一个不留意附和了黛玉的话,打趣了宝钗。怕是当时面上就挂不住了。

但是宝钗当日并无太大异色,以致于众人都忘了宝钗也是闺阁少女。现在还要面对姐妹们的打趣,实在不该。

“云丫头说的是,这话以后还是不说了,免得宝丫头多心。”

“你们做什么了还能惹得她也多心?”

贾清拜见了贾母,把升官的“好事”给她说了说,顺道进园子看看姐妹们。循着丫鬟的指引,刚进稻香春后院里,就听到李纨此话,因此笑问。

“哟,你们这小日子过得滋润啊。”贾清走过来一眼便看见被她们吃剩下的冰镇水果,十分利索的拿起一个李子,咔嚓一声咬下去。

“真爽快!”

贾清赞不绝口。

“还是你们会享受,回头我也照着这个做一个出来,这个炎炎夏日岂不就能很惬意的过去了?”

“难怪都说你和凤丫头该投身在一处,一进来就说个不停,倒叫人接你哪一句?”

李纨笑着,命丫鬟搬张凳子出来,贾清一气儿坐了。

“大嫂子你说他便是,何故还要扯我!”王熙凤轻易不让人占口头上的便宜,但是现在她没闲工夫怼李纨,而是笑看着贾清道:“怎样,当将军滋味如何?”

贾清便知王熙凤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并将消息闻达于诸位姐妹了。

“还行还行......”

贾清本来就不太愿意提此事,顾盼左右,刚好与黛玉对了一眼,熟料对方居然轻哼一声便扭过了头。

贾清纳闷,谁把她给得罪了?

他自然不知道,他刚进门第一句话就惹得黛玉不高兴了。

还能把她给惹多心?

多么不相信的语气!可见他心里一直以为宝钗是个度量宽宏的,而他却时常说她小气......

真真气死本姑凉了,不能忍!

“欸~”王熙凤见贾清回她的话还要走神,也不乐了,扯了他一把,道:“手底下多少兵马啊?”

“不多不多......”

“该不是你不好意思说吧!”

“嗯??”被挑衅的贾清顿时不悦道:“胡沁什么,本将军是怕说出来吓着你!听好了,本将军座下神兵共计一百二十名,个个以一当十,比梁山好汉还要多十二个!至于战马,足有二十多匹,都是千里良驹。

怎么样,本将军是不是兵强马壮?就问你害不害怕!”

“一百二?你这个统领手下兵可真多!”王熙凤自动忽略贾清的胡吹之语,嘲笑道。

“风姐姐,一百二十个已经不少了啊,比我们家的护院小厮还要多呢!”

惜春为了帮自己的哥哥,举出有力的例子。

“哈哈,是呀,是比咱们家的护院小厮多不少,咯咯。”

王熙凤笑得不行,然而惜春并不知道王熙凤笑什么。

贾清觑了她一眼,道:“别看你手底下管着二三百号人,有本事全拉出来咱们练练,别说我欺负你,我只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就可以全歼你!”

“嗬嗬嗬~”王熙凤越发笑的不可遏制。

“是呀,你可真厉害,和我一个内宅妇人比肩,可真有出息!”

其他人笑骂:“你们俩快别搞笑了,刚吃了些冷果子,这会子又来逗我们发笑,故意害我们肚子疼!”

王熙凤也就罢了,末了还白了贾清一眼,她在想“全歼”这个词......

好容易停歇一会儿,贾清兀自风卷云涌般将冰鉴里的果子一顿扫荡。

王熙凤见势不妙,赶紧拿了一个盒子出来,迅速的装上一些起来。贾母方才可是吩咐了,别忘了替贾宝玉留一些。

贾清倒也不和她抢,胡吃了一通,感觉整个人都清凉了之后才住手,拍了拍肚皮,靠在石桌旁边。

湘云此时走过来,低声问道:“二哥哥,我记得刚才你说,得闲了你也要做这个东西出来?”

“是呀,怎么了?”

“你有办法买到冰块呀?”

“买?为什么要买?”

贾清现在很惬意,有小美眉上前搭讪自然乐意,也没抓住别人问话的重点。

“你府里面有冰窖?”

湘云声量一下子就加大了。

“是呀,怎么了?”

贾清还没认清事情的严重性,忽然就见所有人都望过来,眼中似有幽光。

湘云大喜,然后又皱起眉头:“既然你府里有冰窖,为什么三姐姐她们都不知道?也没见你说过!”

贾清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解释道:“可不是我故意欺瞒你们,冰窖是我去年夏天才叫人挖的,也没多大,就一千多方的样子。这不这阵子太忙了,没想起这茬。再说,你们也没问过我不是......”

众人这才释然。也对,想来二哥哥也不可能独自藏着好东西不让她们知道。

对大户人家来说,建一个冰窖并不是太难的事。银钱只是一个方面,主要是不愿意在家里胡乱挖,怕破坏风水。

而且,每年也只有在最暑热的那段时间,在家里建冰窖的心思才会强烈。

一听说宁国府有冰窖,王熙凤反应最大:“里面可有冰?”

姐妹们尚可以聚在一起纳凉聊天,她可惨了,一天到晚很忙,若是有冰块可用,至少不用那么苦夏了。

她目光炯炯的看着贾清,生怕贾清说去年冬天忘了贮藏冰块了。

“好像没有......”

贾清才这么一说,就见王熙凤的眼光迅速黯然。

“哈哈,骗你的,冰窖怎么会没冰,那我叫人挖来干嘛?二嫂子你真傻!”

“可恶。”王熙凤狠狠的在贾清胳膊上揪了一下,却又立马绷不住笑道:“我可说好了,往后这个把月,只要天儿热,我就派人到你府上取冰来用,不给可不行。”

“大嫂子你看看,她掐了我还想用我的冰,真是没天理。”

李纨只是笑笑,也不像王熙凤急切。她知道贾清的性子,先前忘了便算了,之后的话,不用她们开口,他便知道叫人送过来。

别的不说,他有多着紧他这些姐妹谁人不知?

“二嫂子可别高兴的太早,建冰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说不得到时候你兴高采烈的去,里面却只有水,那可有意思了。”

黛玉忽然如此说。众人一愣,随即笑说:“那他可真是闹笑话了。”

第六五八章 第一个要求

听黛玉如此打趣他,贾清随意的回趣她两句,把众人又逗乐一番,然后问:“宝姐姐和宝二哥怎么不见?”

“宝钗出院子看她母亲去了。宝玉的话,他如今不是一直待在怡红院养身子吗,这是老太太吩咐的。”李纨说。

贾清一愣:“他那病还没好不成?”

王熙凤见众人都不吃果子了,冰鉴里的冰也化了小半,便将剩下的果子全部装起来,笑道:“你还不知道宝玉,他是为了躲老爷催他念书呢……

你们先玩着,我就不陪你们了。宫里的娘娘传下旨意来,叫初一在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我把这盒子给宝玉送过去之后,还要去清虚观走一趟呢。”

王熙凤说着领着平儿几个就要走。

贾清叫住道:“二嫂子等等,我也差不多半个月没去看宝二哥了,就和你一起去瞧瞧吧。”

“好啊。”

贾清和黛玉等告了别,就和王熙凤一道走了。

黛玉低头对湘云道:“也不知道上次宝玉病了的时候二哥哥怎么他了,总感觉如今他俩之间怪怪的。瞧他刚才说的,他快有半个月没瞧见宝玉了……”

湘云道:“谁知道呢,兴许只是你多心。”

黛玉轻抿了抿唇角,扯动了左边的小酒窝,没言语。她就是觉得贾宝玉和贾清之间有猫腻。具体来说,贾宝玉就像是有些畏惧了贾清一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黛玉独自陷入沉思。

王熙凤和贾清闲话,过了沁芳桥,忽然停下脚步对身后的丫鬟道:“你们先把公主的冰鉴送出去,外边还有公公在等着,别让他们等久了。”

“是。”

抬着冰鉴的几个丫鬟就先走了。

“你也去,小心看着,千万别让她们摔坏了!”

王熙凤见平儿还跟着她,如此道。

平儿把她一瞅,又瞧了贾清一眼,把装果子的盒子给王熙凤,对着二人微微一福,退了。

“我们也走吧。”王熙凤挎着盒子,扯了贾清一下,提醒他可以走了。

贾清就和她并排而行。

“这天儿也太热了!”

刚走了没几步,王熙凤就直唤热得很,不停的用手给自己扇风,并拨开了一些领口子,以便使道旁的微微凉风吹在肌肤上,带走一些热量。

天儿虽热,但是王熙凤因为经常要出二门,和奴才小厮们照面,所以她并不敢穿着太薄的纱衣。就拿今儿来说,她也是身着一件白底印花对襟褙子,上面印的是红玫瑰。

底下套着一条红色格子裙,整体看上去很是鲜艳动人。

“给我吧。”贾清体谅她,伸手拿过果盒。

“多谢了。”王熙凤倒也不客气,空出双手给自己扇风。似乎觉得还是不够凉爽,又伸手扯了扯领口。

贾清无意间扫了一眼,依稀可见那红润的肌肤上微冒的汗迹,在明媚的阳光映衬下,十分耀眼。

“你看什么?”

王熙凤偏头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红色很配二嫂你的肤色,很好看。”

贾清经常见王熙凤着红色。

王熙凤了然一笑:“是吗,我的肤色哪里能和你林妹妹她们相比,你不过是哄我罢了。”

贾清不言语。

王熙凤继续追问:“那你觉得,是宝钗妹妹的肤色好,还是你林妹妹的肤色好?”

贾清驻足。自王熙凤把身边的丫鬟全部支开,贾清就知道她多半是想在路上勾搭自己......

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们都好,不过,都不如你这里的好......”

贾清食指弯弯,在她脖子以下的肌肤上轻轻刮了一下,神情轻挑。

王熙凤岂料贾清如此大胆,伸手将他的安禄山之爪打下,白了他一眼道:“被人看见!”

“这里哪有人啊?”贾清四下看了看。

随即又摇头道:“不给摸就算了。”说完左手挎着盒子便抬腿走了。

其实,他也不想真的在这里对王熙凤做什么。

虽然都说“便宜不过当家”,深宅大院里这样的事不算稀奇。但是他并不想被人瞧见拿去说事,主要是怕伤宝钗和黛玉的心。

王熙凤却以为贾清生气了,跟上前笑道:“怎么就这么小气了,以前也不见你这么猴急过!是不是得罪了你屋里的那几位主,她们不给你碰了,就到处找野食?”

“我是怕时间耽搁久了,盒子里的果子就不凉了。”贾清有些无语。

凤辣子不愧是凤辣子,瞧瞧她说的这些话。贾清觉得,真要论尺度,他还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呵呵,感情你也有害臊的时候。”

王熙凤也不敢太过分,怕真的挑起贾清的“脾气”,所以说过这句便住了嘴。一会儿之后,她才又道:“有件事咱们俩也该理一理了,就是我怀巧姐的时候,咱们那个赌约,你还记得吧?

别说我是那不守信用的人,愿赌服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盘托出了吧?这都过了快一年了,你要是再想不出来,我就真的不认了。”

贾清听了心中一动,这件事他还真给忘了。原本之前他就是为了卖弄先机,逗一逗王熙凤,并不曾真的想借此谋取什么,所以过后就没想起过此事。

难得以王熙凤的为人,还时时记着。

不过呢,既然她都主动提起了,倒不能这般便宜她,总得让她做点什么......

“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王熙凤扯了贾清一下,不满道。

贾清被拉过神来,看她急迫的脸色,甩了甩额前的短发,笑道:“一时我也不知道该叫你做什么,不过,你若真的过意不去,不如把平儿姐姐借我使唤两天如何?”

贾清不过随口一说,王熙凤也是一愣,不过她却并没有太过意外,而是道:“我就说你当初用心不纯,原来是看上了平儿。

我也不知道我家平儿何时竟入了你的法眼。

不过呢,你若是想要她也不是不行。但她好歹是琏二的屋里人,我敢送你,你也要敢收才是!

这样吧,虽然不能明着送你,但我可以帮你看好她,不让琏二碰她,私下里就算把她送给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叫她伺候你,再和我说便是。”

贾清腿一颤。不想王熙凤竟这般大方,而且三两句话就把后面的事都给他谋划好了。

“二嫂子言重了,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用不着如此,不用如此,呃......”

贾清有些语塞了。

“好了,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当初说什么能测男女,不过是想借机摸老娘罢了!当我真记不得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平儿的事就算是我应承你了,你还是说说你另一个要求吧。”

贾清兀自陷入王熙凤刚才为他策划的“暗度陈仓”之计,一时走路都是飘的,哪里认真思考王熙凤的话,只敷衍的道:“再说,再说......”

......

第六五九章 简易版漫画

十里秦淮十里春。

说起金陵城最繁华的地段,无人不指秦淮河畔。

至明末秦淮八艳名传天下以来,十里秦淮已经成了天下文人雅士、风流骚客竞相追逐之地。

许多文人士子之间甚至流传有一句话,此生若不去金陵走一趟,品尝一番秦淮风月,便枉来世上走一遭!

可见秦淮两岸的“繁荣娼盛”。

也由此,秦淮河畔成为金陵城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

林郎阁是渡口旁边的一间茶楼。

虽然才开业不过两个月,就以其雅韵的布置、当道的位置而闻名。每天都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已经成为秦淮河畔最为著名的地标之一了。

听人说,这间茶楼的老板非常的神秘,从来没有人知道其底细。坊间传言他的背景很强,这一点,从茶楼掌柜只是一个女子,却从始至终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便可以看出。

林郎阁顶层的天字号包厢,传言只有身份尊比三品大员以上的人才可以预定。而此时,就在林郎阁顶层的一个房间内,却有两名女子。

而这间房,并非林郎阁四个天字号包厢之一。

“小姐,京中送了东西过来,说是叫小姐亲启。”

一女子从外面叩响了房门。若是让外人看到,必然惊讶,因为,此女便是林郎阁的掌柜。

而能被她称为小姐的人,必然就是茶楼的神秘老板了。

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绿衣服的姑娘,接过她手里的包裹,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

女掌柜抱拳一拜便回去了。

房门重新关上。

“小姐,这肯定又是公子给你寄过来的!”房间内,刚才还一脸冷若冰霜的绿衣女子瞬间变了个脸色,冲屋内始终翻阅卷宗的白衣女子嘻嘻笑道。

白衣女子偏头瞧了她一眼,从纱窗透射进来的光线照在她的面上,反射出的,是一张倾城绝代的脸。

绕是见惯了自家小姐绝美容颜的绿衣女子,一时间也有些晃神。心想:难怪公子那样的人物,都对自家小姐念念不忘,隔三差五谴人来催促回京。

不错,这两名女子正是下江南已经有一年之久的吴仙儿和绿珠。

“放那儿吧。”

吴仙儿不留意,放下手中的案卷,继续拿起另一本查阅。

这些卷宗,是关于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属于官府绝密的卷宗,就算是她,也是借用了贾家在金陵官场上的势力,才拿到手。

“哦~”

绿珠把包裹放着,又提醒道:“小姐,你就不准备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吴仙儿神情一动。

她之所以不急切,是因为她知道这多半又是贾清催她回京的信。

那个人,催了自己快半年了,每回都换新鲜的理由,甚至编纂谎言意图骗她回去。却不知,这次他又耍的什么花样。

“拿过来吧……”

“好的。”绿珠动作十分迅速,不用一个呼吸就把东西拿到吴仙儿面前,然后也不待吴仙儿吩咐便拆开,表现的比吴仙儿还要急切。

丝绸帕子拆开,里面是一个木匣子。

“咦,这次居然不是情诗……”

木匣子打开之后,绿珠一不留心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吴仙儿瞪了她一眼,然后才拿出匣子里的东西。

是一叠画纸。

纸上画的东西很奇怪。

一间屋子里,一个男孩子被绑在椅子上,拼命挣扎。他的旁边,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女子,一人提着一把剑......

老实说,画很抽象,一个人物只有几笔,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

可是吴仙儿还是一眼就看出来画中的意义。

“咯咯,公子这画画的好丑,不过还挺有意思的......”绿珠笑道。

显然她是被这种搞笑的画风吸引,根本没理解这画的意义。

吴仙儿微微一笑,翻看第二张。

茫茫的大河面上,黑灯瞎火的,只有一艘巨大的福船摇曳在上面......

再看第三张。

昏暗的烛光下,一名受伤昏迷的女子静静的躺着。榻边,一个少年郎俯身垫脚,伸着脖子,贼眉鼠眼的,正欲偷偷的亲那女子一下......

吴仙儿把脸一红,继续往下翻,后面也全是这样的画。

她看着看着,不觉就湿润了眼眶。

小半炷香之后,才终于翻到最后一页。

雾蒙蒙的码头,一个少年公子站在码头上,眺望着渐渐远去的帆船。帆船的甲板上,还依稀可见两道女子的身影......

蓦然,泪涌。

绿珠就算是再迟钝,也看出来贾清画的这是他与她们家小姐从初见开始,一直到吴仙儿带着她们下江南之间的点点滴滴。

公子可真是个有心人,这次居然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小姐的思念。

异位而想,若她是吴仙儿的话,早就被感动的召回去了,哪里会一直待在江南。

江南虽然繁华,但是哪里比得上在心上人身边?

“小姐?”绿珠见吴仙儿愣神了,唤她道。

吴仙儿转神,手下意识的往后翻。后面虽然还有不少纸张,但全是空白。

就在吴仙儿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猛然发现最后一张是画像。

她把它抽出来,上面画的是她的肖像,一样的白衣白裙,一样的绝美风华。就不像之前的那样简洁,画的很认真,很仔细,乍一看,就跟看见她本人了一样。

吴仙儿不知道,这便是素描。

“呀,这画的是小姐你呢,画的可真像......”

绿珠从吴仙儿的手中拿过去瞧。

“后面也有字......”

绿珠无意中看到后面还有两排小字,便又反过来瞧字。

“嘻嘻,小姐你看。”

绿珠笑嘻嘻的将画还给吴仙儿。吴仙儿看过去,那两行小字写的是:

该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快忘了娘子左眼是一百五十六还是一百五十七根睫毛了。

吴仙儿怔了半晌,然后才慢慢的将这些画全部收起来,放回匣子里。

“小姐,我们真不回去吗?公子他会不会真的生气啊?”

“他不会。”吴仙儿肯定道。然后也不管还有疑虑的绿珠,便问另外一件事:“漕帮那边的事如何了?”

“阿三顺利入主漕帮,并未引起怀疑。并按照计划,将叶成良提拔到身边,只等到实际成熟,就可以将帮主之位传给他。”

吴仙儿点点头,又道:“好了,算算时间,詹旲也差不多要到了,你去准备一下。”

“是。”绿珠都准备走了,又停下问道:“小姐,你说詹旲真的有可能予以我们方便吗?他可是锦衣军同知。”

“他和张伯伦有灭门之仇,只有坐上指挥使的位置,才有机会成为当今皇上真正的心腹。等到太上皇一去,便是他报仇雪恨的日子。

这一点,他比我们急切。”

第六六零章 晴雯思想“进步”了

从怡红院出来,王熙凤忙着去清虚观,贾清便去了嘉荫堂。

恰好听丫鬟说秦可卿也在,便走进去。

自从贾清叫秦可卿管理园中杂事之后,嘉荫堂便成为大观园的管事处。

说是管事处,其实也没太多事,不过在前院里开辟了一个房间,放上几本账册、几本花名册等。

一应用度所需,都是从两府供应,这里并不需要做什么。

“二爷。”

进了嘉荫堂,倒是没料到伶儿也在。见她问安,便点点头。

秦可卿闻讯赶出来,喜盈盈的道:“大奶奶打发她送这个月丫鬟婆子们的月钱过来。”

贾清再次点点头,对秦可卿道:“我有事找你,我们进去说吧......”

秦可卿却上前搀着贾清的一只胳膊,把他往一边拉,口中道:“这屋里闷热的很,不如到我那屋里去说,我那屋里凉快些!”

才走一步又回头对伶儿道:“你先回去吧。”然后便拉着贾清走了。

伶儿见贾清并无任何反对便跟着秦可卿走了,眼中疑惑一闪而逝。

她问身旁的宝珠道:“小蓉大奶奶在二爷跟前一直这么不避讳的吗?”

宝珠脸色略显不自在,道:“什么避不避讳,我们奶奶是晚辈,对二爷恭顺些不是应当的吗?走吧,我送你出去......真是,我们知道你是二爷的人,但也不至于连我们奶奶的醋也吃吧,他们可是叔侄媳的关系。”

宝珠一边催伶儿走,一边小声嘀咕,似乎伶儿说的话对她们奶奶有多么不敬一样。却没发现,她自己的脸色有多发红。

伶儿瞧着她的表情,暗自将心思记在心里,并未再多问什么,便顺着路回宁国府了。

贾清在秦可卿的屋里,交代她每天按时给园中以及贾母等处派送冰块,没过一会便掩着裤子逃之夭夭。

回凸碧山庄,晴雯见贾清行为怪异,便跟着他进屋。

“二爷你怎么了?”

贾清见只有晴雯跟进来,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好晴雯,快去给爷找一条干净的裤子!”

“裤子?”晴雯不解,眼睛下意识的瞄了贾清的裤子一眼,瞧见正面那一团打湿过的痕迹,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低声骂道:“呸,又不知道哪里干了坏事回来!”

说归说,还是赶紧去里间给贾清找了干净的裤子给他换上。

然后看着贾清独自坐在床边垂头丧气的模样,又好笑的问道:“爷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是啊,是招惹了惹不起的人!”

贾清心有戚戚焉。

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个不留神被那小妖精隔着裤子弄了两下,自己居然就走火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

以前他还一直觉得,他一直没对秦可卿下死手,是因为禁忌的原因。

可是,明明两年之前他就已经决定要将她收入“石榴裙下”的啊!

如今看来,这个理由实在是站不住脚,真正的原因居然是......

他怕她。

这......

想通这一点的贾清觉得有些伤自尊。

他承认或许是因为之前就被王熙凤撩拨了一阵,他防线破了不少。但是,也不至于这般容易就被缴械了啊!

想起最后秦可卿眼中那莫名的笑意,贾清羞愧的直欲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不行不行,要是就这一个都让自己产生了畏惧的话,那将来怎么对付芸芸后宫中的人?

贾清告诉自己,这一次只是一个意外。

人有失意,马有失蹄。

可是,要是秦可卿从此误会他了怎么办?想起之前秦可卿也有暗示过他可以为所欲为,他却没有行动。

经此一役之后她若是怀疑自己“有疾”,那......

贾清觉得,他应该找个机会去解释一下下。

“二爷?”

晴雯伸手在贾清面前晃了晃,唤回了神飞天外的贾清。

“呀,二爷,你不是真的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了吧?是紫鹃、翠缕?还是侍书、入画?”

晴雯见贾清神色不对,终于开始替她担心。

贾清翻了个白眼。前面三个还好,入画才和惜春一样大吧!

他知道晴雯为何会如此猜测。这些人都是姐妹们贴身伺候的丫鬟,贾清要是招惹了她们,对姐妹们的清誉有影响!

“不是她们?难道是宝二爷屋里的人?还是大奶奶屋里的素云?”

“都不是!”贾清给了她一个暴栗,下床准备出去了,懒得和晴雯在这里打哑谜。

“不是吧,难道是二奶奶!!?”

贾清刚迈出去的脚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回头瞪着她:“你怎么会猜是她?”

晴雯这丫头思维跳跃有点快啊,刚才还谁谁的丫鬟,再往远猜也该是平儿、莺儿这些丫鬟才对,怎么一下子就跳到王熙凤本人身上了?

谁知道晴雯竟理解错了,捂着的头一扭,道:“我就知道是她!平时她看你就和别人不一样,我就知道她对你不怀好意,哼,果然被我猜中了,不要脸!”

贾清一把揪住她的半边脸,拉扯过来,反问道:“你说我不要脸?”

晴雯任由贾清扯着她,只道:“我说她不要脸。”

“这才对嘛。”

贾清放过她。

“你也差不多!”

贾清作势还要收拾她,晴雯一个翻身躲床上,坐在最里面。

“爷,二奶奶和伶儿不一样的,二奶奶她,她......反正你不能去招惹她的!”

晴雯觉得自己安全了,反而苦口婆心的来劝贾清不要玩火。

贾清也不欲和她解释,再说也不好解释。本来之前还有些郁闷,此时就想逗逗她解闷子,因而道:“好,我不去招惹她,那她来招惹我怎么办?”

晴雯一听,愈发以为真的是王熙凤勾引的贾清,便道:“她怎么那么不自重呀!那样的话,你也要推拒她呀,要是,要是她实在不要脸来勾引你,你就告诉太太,让太太来辖制她!”

“这么狠啊......”

“谁叫她不要脸,要来败坏二爷的名声!”

晴雯脸上一副“重症需下猛药”,不得不如此的表情。

“好你个狠心的小蹄子,看爷怎么收拾你!”

贾清一个饿狼扑食,将自以为安全的晴雯压在身下,好一通收拾。直到她连连求饶才放过,搂着她,让她依偎在自己身上,准备就此眯个觉。

“二爷,另外和你说个事。”

“你说。”

“不然,我们还是再挑几个人到咱们凸碧山庄吧。咱们这里人确实太少了,平时还好,有点什么事的时候,连看屋子的人都不够......别人还以为是我一直霸占着庄子,不让二爷您添人呢。”

贾清睁开眼,偏过头道:“谁说的?”

“谁说的这个你别管,我觉得,嫣然姐姐就不错。她生的那么美,现在又不能留在天香楼练舞,不如安排她进凸碧山庄伺候二爷......”

晴雯瞧瞧抬眼瞅了贾清一眼。

“呵呵。”贾清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

这妮子,居然也开始准备拉帮结派了!

慕容嫣然,当年的江南第一花魁,姿色绝对不是盖的!到了宁国府这两三年,也算是明珠暗投了,没有得到天香国色应该有的宠爱。

但是谁也不是瞎子,会看不见她这个红颜祸水级别的舞姬杵在那儿?晴雯想提前拉拢慕容嫣然,这也不算太奇怪。毕竟,她可是猜到贾清早已经取了她两个大对头的红丸了,而她却至今保持清白之身!

她猜测贾清是“嫌”她小了......

虽然贾清也很宠她,但是她却想让贾清一直留在凸碧山庄。

“二爷,总之你不可以和二奶奶有何瓜葛。你要是想,嫣然姐姐不是比二奶奶更美么?而且她还色艺双馨,而二奶奶除了骂人厉害,和我们丫鬟一样半点文墨也没有......”

晴雯很认真的道。

贾清搬过她的脸,心中暗道:“不得了,连晴雯说话做事都变的这么有策略了,如此不露声色的做法,可谓一石三鸟了!”

“她骂人厉害,你也不差啊!”

贾清将她的脸压来贴着自己的脸,也不表达自己的想法。

晴雯羞涩的扭了扭,一手和一腿都搭在贾清身上了,过了片刻又追问道:“爷是同意了?”

“嗯~”贾清随意的嗯了一声,随即道:“既然如此,不如把玉荷、龄官和方官也迁到庄上来吧。”

晴雯原本正因贾清采纳了她的建议而高兴,听到贾清的补充,顿时不悦了。

“哼!”

推开贾清,翻身朝着里面,表示生气。

贾清跟着她翻了个身,笑问:“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们男儿家都是这样,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这一下子叫上来四个,我和惠香、铃儿干脆都搬出去得了,好腾地方出来给她们。”

“不是你说咱们庄子人少了,要加人的吗,怎么又不高兴了?”

“那也没叫你一下子加这么多人!”

“吃醋啦?”贾清面对着她的后背,伸手推了她肩头一下。

“哼!”晴雯耸动了一下肩头,便是态度!

二爷真是过分,人家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同意叫慕容嫣然上来,结果他却趁着机会搭上这么多人。

真是气死了!

“哈哈,好了,一来我去看过梨香院,如今她们那么多人住那儿,热闹是热闹了,却着实有些挤了,原本我就打算安排一些到咱们这里来的。

再说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安排她们上来的,你仔细想想,她们四个是不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贾清效仿刚才晴雯缠着她的方式,将手和脚压到她的身子上。

晴雯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动,只得道:“有什么共同特点,不过都是长的比别人好看罢了!”

一句愤愤的话,把贾清呛得不行!

“喂,那嫣然和玉荷便罢,龄官我记得才十一二岁,方官更小!你不是觉得我对她们俩也有想法吧?”

贾清最喜欢扯晴雯的小脸。说不定,有一天可以把她的瓜子小脸扯得圆圆的。

“谁说的定......”

晴雯虽这样怼了一句,一想,似乎是这样的,龄官方官比自己还要小好多呢......

拿下贾清扯她脸的手,晴雯翻过身来,道:“那你说说,她们有什么共同点,你为什么要叫她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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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一章 不像蜘蛛的蜘蛛侠

“你忘记了,上次我无意中得到一本古乐谱,你还笑我明明看不懂却还在那儿瞎看。”

“是呀,你本来就看不明白嘛......嗯?二爷你是想让她们来教你学习乐谱?”

“学习?算是吧,主要还是想叫她们学,将来好弹唱给我们听不好吗?”

晴雯恍然大悟。

龄官方官本是学戏的,本来就会唱,对于各种曲谱乐谱之类的东西肯定懂一些。慕容嫣然和玉荷是花魁出身,琴棋书画音乐等领域各有造诣,最关键是,她们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她听过她们俩的歌声。

一个缠绵悱恻,余音绕梁;一个空谷幽灵,宛若天籁。

“可是,爷您不是说一年之内您都不能大摆筵席和音乐的吗?”

“没事,那就叫她们先学着,等一年之后咱们再听。”

“那......好吧,等我想想让她们住哪间,然后再安排她们上来,二爷你看这样行么?”

“嗯,随你安排吧,到时候给小蓉大奶奶说一声便好。”

......

和晴雯在房间内腻歪了一会,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午饭过后,贾清也没去哪儿,就在凸碧山庄看书。

有晴雯和惠香两个丫鬟轮流给他扇风,倒也不觉得这夏日烦闷。

其间探春和湘云来过一回,说了会闲话,见贾清无意与她们一起出去玩,便相约走了。

贾清就继续宅在屋里,困了就睡一觉,醒了便让丫鬟伺候着吃些水果,然后再读书......

如今他已经有正经的官身,相信这次不会再被皇帝再莫名其妙的摘掉帽子了,所以,他不再需要为科举准备。现在读书,是为了充实自己。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两句话可不仅仅只是说说。

不论是为官做宰治国,还是上阵领兵杀敌,都需要学习。而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学习,就是从书中而来的。

所以,他并不会因为不参加科举了就放弃读书。

除非他想好了要做一个纨绔。

黄昏时候,贾清放下手中的一卷兵书,回头才发现晴雯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身边只有一个惠香。

还在打瞌睡!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把她捏醒。

“二爷.....”惠香很不好意思,连忙捡起地上的扇子,要继续给贾清扇风。

“好了,都这个时候了,就不用再扇了。”

贾清随口说道,然后整理好书桌上自己一个下午翻阅过的书籍。

惠香见贾清不准备看书了,连忙殷勤道:“二爷,这些事我来吧。”

贾清也不拒绝,想起自己今日似乎还有一件事没做,便嘱咐惠香道:“这些书整理好放这儿就行,我先出去一趟。”

“二爷你去哪儿,需不需要我跟着?”

“不用,你在屋里等着晴雯便是。”

......

贾清是记起,今日所有的姐妹们都见过了,唯独没有见到宝钗。

一日不见,倒有些想她了。又知道她是不会主动到凸碧山庄来的,所以只好他主动去找她。

还没到蘅芜苑,贾清忽然又想,自己这样三天两头不断的闯蘅芜苑,宝钗往往碍于礼法,说不上几句话就要赶他出门。

这是个问题。

或许,还是以前计算过的,半夜翻墙最方便,神不知鬼不觉的。

贾清抬头看了看天色,趁着这个时辰天还看得见,不妨先去踩踩点,免得到时候落沟里......

想到就做,贾清跨进一边的斜径小道,摸到了蘅芜苑的后院墙外。

蘅芜苑的后面是山体,寻常无人到这边来。贾清找了个位置,这里视线被遮挡,从这里翻外面和里面的人都应该看不到。

贾清正待翻进去,行偷香窃玉之事,却突然听到里面有声音,似乎,是谁在骂人。

“臭二爷,坏二爷,有时间去看宝二爷都不来看我们姑娘......”

说话之人的声音很小,贾清也只模模糊糊的听到这么一句。

他对于听墙角还是比较喜欢的,贴着外墙挪了挪位置,大概听出是莺儿的声音,还是听不真切,便决定翻上去看看。

蘅芜苑的院墙只有两米多高,贾清双手搭着墙顶,一个巧劲就翻了上去。

并没急着跳下去,而是以一个小心翼翼的方式扒在院墙上,往下一看。

果然是莺儿。她坐在院墙内的花台沿子上,手里揣着一束紫薇花,正在不停的拔上面的小花朵,嘴里念叨叨的。

“叫你不来看我么姑娘......

你是不是有别的事呢?

不管,有什么事也不能不来看我们姑娘!

原谅你,不原谅你,原谅你,不原谅你......”

她面前的地上,已经洒落了不少紫薇花碎屑,可见她坐在这里已经有一会了。

贾清一笑,这个丫头,可真可爱。

“谁?”

莺儿忽然察觉身后有异动,猛的回头一瞧。待看见墙头上有一个人,吓得她一下子站起来。

“别吵,是我......”

贾清见莺儿被吓到,担心她的声音惊来别人,连忙出声,并想跳下来。谁知情急之中脚下一个不稳踩空了,就跌下了墙头。

心想这下子一世英名可毁了。翻墙进门就算了,要是还跌个狗啃泥,面前这丫头还不笑死自己?

“呀,小心!”

好在莺儿已经看出窃听贼正是她未来的姑爷,贾家二爷。见他滑下来,连忙伸手去接。

可惜情急之下她能有多少力气,刚一碰到贾清就被贾清按倒了,一起摔在地上。

“哎哟~”

摔倒之后的莺儿发出娇呼。

“你怎么了?”贾清以为她伤着了。

“二爷,你压着我了~”

贾清早在两人倒地的时候就用手撑地卸去了大部分力量,此时抬头见莺儿只是面色害羞,并无痛苦之色,便知她也没事。

撑着手,假意起身,到一半再次趴下,道:“完了完了,我被摔坏了,起不了身了。”

莺儿感觉到贾清的脑袋在她胸前蹭来蹭去,感觉有些不适,却顾不得,反而担忧道:“啊,那怎么办?要不叫人来吧。”

“不行,要是被人看见我们这样会误会的。”

“那怎么办啊~~”莺儿伸手推了贾清两下,发现推不动贾清,急得快哭了。

如此,贾清倒不好意思再骗她,因而安慰她道:“我可能也没多大事,只是暂时动不了,让我休息一下,说不定一会会儿就好了。”

“也只好如此了。”

莺儿这才放心些。

“二爷你别乱动......”过了两个呼吸,莺儿伸手推了推贾清不安分的脑袋。

“我没有乱动啊,是你胸前不知藏的什么东西,硌的我不舒服,我才换个方向好呼吸啊。你瞧瞧,就是它们。”

贾清抬手拿捏了一下莺儿胸前,告诉她就是这两个家伙硌着他了。

“嘤~”

莺儿全身一颤,然后使劲推开贾清,翻身坐到一边,抱着腿把脸埋着。

她又不是傻子,到了此时如何还看不出来贾清故意借机占她便宜。

贾清讪讪的爬起来。这丫头力气不小嘛,能把他掀翻,刚才还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看来也是故意给自己机会。

贾清如此想着,便没有丝毫羞愧之心了。

“生气了?”贾清坐过去,挨着她,笑问道。

莺儿不理,只把脸埋着,贾清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诶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你瞧瞧我,刚才明明听到你说我的坏话,我也没有追究你,现在你倒生我的气......”

贾清发挥着不要脸的精神,如此说道。

莺儿却听进去了。

她方才确实是偷偷说贾清的坏话来着......

“那我们算是两清了?”她抬起头,虽然满面红霞还隐见泪痕,却还是一脸希冀的看着贾清,似乎很害怕贾清追究她背后议论主子的罪名。

“嗯,两清了。”

贾清虽然自认为对付丫鬟很有一套,但也没想到莺儿这么好哄。为了不让自己心生歉疚,他继续道:“这两件事两清了,不过刚才你舍身救我,我又欠下你一个人情,说说吧,想要什么奖赏?除了叫我以身相许之外,其他的都好说。”

“我才不要什么奖赏!”

翻过一篇的莺儿自己站起来。她知道贾清是来看宝钗的,所以领着他往前面走,又忍不住发问:“二爷,你刚才为什么会从墙上下来?”

“呃,因为我是蜘蛛侠,刚才在练习攀岩,正好听到你说我坏话而已。”

“什么是蜘蛛侠?”

“一种长得像蜘蛛的大侠!”

“哦,可是,可是二爷你长得不像蜘蛛啊,也能当蜘蛛侠吗?”

贾清:“......”

......

第六六二章 殿议

跟着莺儿到了宝钗的闺房,宝钗正临窗针黹。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虽然太阳已经下去了,但是余热未散。又是在自己的屋里,所以宝钗只着一件淡黄色的纱衣,将她丰腴的身姿展现尽致。

贾清坐在她对面,打量着面前的美人儿。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宝钗被看的不自在,放下绷子准备起身。

“不用,这种事叫莺儿做就行了,你坐着陪我说说话。”

宝钗顿住身子。她知道贾清的性子,若是自己不依他的话,谁知道他又要搞什么花招。

这种人,撵也撵不走,着实可恶。

重新拿起针线,侧过身子,不使正面与贾清相对。她却不知,以这个角度,贾清看到的她,越发动人心魄。

看了好片刻,贾清心知这么直盯盯的看着她,宝钗不好意思说话,便转过头逗了逗窗台上鸟笼里的鸟儿,口中道:“宝姐姐不欢迎我?”

“自然没有......”宝钗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你看也不看我,也不和我说话。”

宝钗语塞。心说:“像你那样看着人,别人哪里还好意思看你?”

想了想,她轻声问道:“听说你到公主府里做了侍卫统领?”

“嗯。”

“那公主可好相与?”

贾清微诧:“如何这般问?”

自那日星月公主到了荣国府一趟,整个贾府对她的印象出奇的好。无论贾清如何拨乱反正,众人只以为是他小心眼......

然后贾清才意识到星月公主这一招“先发制人”的厉害。

“我听外面的人说,公主在宫里很受宠,是太上皇的掌上明珠。而且,我看他似乎对你颇有成见,你又如何会成为她府里的属官呢?”

贾清自然听出来宝钗说的很委婉。实际上,星月公主应该是很讨厌他才对!

“这个嘛,这个是一言难尽。不过呢你放心,她不过是有些小任性,我还能应付。”

宝钗忧虑再三,缓缓开口道:“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年纪也小,有些脾气不好也是常理,你应该多让着她。”

虽然不知道贾清和星月公主之间发生过什么嫌隙。但是凭她对贾清性格的了解,以及那日星月公主对贾清的态度,也能猜到一些。

“好的,我知道了。”贾清敷衍道。

鉴于对星月公主为人的了解,贾清认为,并不是你让着她她就会让你好过的主。旻宁这个二皇子够让着她了吧?她还不是说敲诈就敲诈,想夺人所爱就夺人所爱,丝毫不念姑侄之情。

宝钗如何看不出来贾清的态度,也没任何办法,自然也不好再多言,只点点头,继续做活。

贾清见宝钗不再同他说话,百无聊赖,便伸手欲去戳边上那只偷听的黄莺儿的脑袋。被它躲开,还反过来啄了贾清的手指头一下。

贾清笑了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题和宝钗说,便道:“那我就回去了啊。”

“嗯”宝钗点点头。

过了半晌不见贾清起身,她便疑惑的看着他。

贾清灿烂的笑道:“还有一个流程没走,你忘了?”

宝钗一愣,随即手一颤,手中的针差点扎到自己。

这段日子以来,每回贾清来看她,只要没在人前,他总是会趁她不备偷偷亲她一下。

原本她就对贾清这种偷摸的行为相当羞愤。没想到,现在贾清居然想正大光明的来了么?

“我去看看莺儿。”宝钗放下东西,站起来欲往外走。

“呀~”毫无疑问被贾清拉住她的玉手,一阵旋转之后她便倒在贾清的怀里。

“放开我,会被人看到的,成个什么样子!”宝钗挣扎。

她是多么守礼的人,如今却被贾清如此轻薄,她都快感觉无地自容了。

“没事,莺儿在外面看着,不会有人进来的。”

贾清又不傻。每次他来看宝钗,莺儿在倒茶之后就乖乖出门守着去了。

她又不是他的丫鬟,要是没有宝钗的默许,他能有这么忠心可靠的“僚机”?

紧紧抱着怀里这具动人的身子,慢慢俯身......

“唔~唔唔......”

嘿嘿,宝姐姐的滋味,自不足为外人道也。

......

入夜,十几人纵马狂奔,来到神京城伟岸的城门下。

“停下!什么人!!”

守城的将军站在城楼,大声喝止。

现在早已过了关城门的时辰,只要对方一个表现有异常,他就有权力下令将之射杀。

“我乃边关王子腾大人帐下校尉王刚,奉王统制大人之命,护送塔塔尔汗国塔娜公主入京面圣,还请将军开城门!”

城楼之上,守城参将旁边一个都尉提醒道:“大人,是王统制的人,看样子,边关又出变故了。”

守城参将点头,面色凝重道:“你速去禀报节度使大人。”

“是。”都尉立马带人下城。

“请公主和王校尉入城,其余人等,原地不动!本将职责所在,还望公主见谅。”

“好,快开城门!”

......

第二日,本不是朝会日,但是所有在京入殿京官,不管有病没病的,全部都乖乖进宫上早朝。

没办法,天还没亮,那景阳楼上的大钟就“Duang”、“Duang“、”Duang”的敲,震的人脑瓜疼。

要知道,平日上朝会都只是小钟“咚”、“咚”、“咚”而已。

谁敢不来?

只是,他们按时而来,可是都站在大殿上呆呆的等了半个时辰了,还是不见皇帝的踪影。

而且,不但皇帝,他们还敏锐的发现,内阁的所有大佬和军机阁的前几名参议,还有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全都不在。

如此情况,就算是成天混吃等死,丝毫不关心朝政的人也发现情势的严重,赶紧悄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免得等会因为这种小问题而被治罪......

好在没让他们等的太离谱,没一会大佬们就回来了,只是看起来精神都不太佳的模样。有的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紧接着,皇帝就临朝了,所有人第一个动作自然是山呼万岁。

正庆帝面色沉寂的坐在龙椅上,眼中有着一丝疲惫,但很快被他隐去,大手一挥叫起众臣平身之后,便当先开口道:“众位爱卿可知,今日朕与两阁的诸位大人为何迟了半个时辰才到啊?”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就像是非常有默契的一般,大多数人都异口同声道:“臣等不知,请陛下明示。”

“既然大家都还不知道,那就请何阁老为诸位臣工解释一下吧。”

“臣遵旨。”

何善宝出列,对众臣道:“俄国哥萨克骑兵已经攻破了塔塔尔汗国,大军南下,估计是要对我大楚开战了。昨夜陛下深夜召见我等,就是在商讨应对之策。

值此危难之际,诸位大人有何良策,也不妨都说出来。”

正庆帝大有不悦。他只是叫他解释一下,后面这句话,该是他来说才对!

其实,何善宝作为首辅,率领百官,说这句话也是没问题的。可是正庆帝对他当真是如鲠在喉,自然什么事都看他不顺眼了。

“塔塔尔部已经败了?”

“这下真的要打仗了......”

“张大人,你说这一战若是打起来,咱们的胜算有几成?”

......

一听说俄国的骑兵已经南下,众位养尊处优的大臣们都有些慌乱。

俄国是一个军力强势的大国,这一点,经过数十年来的接触,大楚的官员大多都已经认同。

听说,他们的王城远在数万里之遥,却能够派遣使者到他们大楚来。而且近几十年来,频频有北方游牧民族被他们消灭的消息传过来......

大楚在疆土北线设立九边重镇,除了预防蒙古诸部以及各边陲小国的窥视,更主要的,也是为了应对这个随时都可能南下的,这头来自极北遥远之地的“熊”。

“肃静!”戴权察言观色,见正庆帝对吵闹的大殿不喜,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正庆帝道:“有请塔塔尔汗国,那古斯-塔娜公主入殿。”

......

第六六三章 救不了还是不救?

宁国府今日迎来一个大喜的日子。

从今日以后,宁国府将会多一位主子!

没错,宁国府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清二爷,从今天开始,有儿子啦......

虽然不是亲儿子,但是,宁国府的人都知道,他们二爷一直对后廊上的芸二爷相当看重,这些年外头的大事小事,大多数都是叫芸二爷去办的。

前一阵子还听说二爷把府里的产业做了个整合,成立了一个叫什么“贾氏商行”的东西。

里头的名堂也挺稀奇,还封了芸二爷做什么“执行总裁”,总管所有产业。就连府里头的赖总管和李总管在里头也成了芸二爷的下属......

总而言之,他们二爷啊对芸二爷可是比亲儿子还亲!

如今把他过继到宁国府的门下,认真做了儿子,也合乎常理,算是实至名归。

一大早,宁国府就人声鼎沸起来,整个贾家在京八房,几乎全都派了人过来。

那生活过的稍微拮据的,或者是那爱贪便宜和爱凑热闹的,甚至连一家老小全部带来,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在大房吃喝一回。

“开~宗~祠~~!!”

贾代儒作为第一代荣国公的小儿子,是如今贾府最老那一辈之人。自从他孙子死后,家中就剩他老两口二人外加一个粗使丫鬟,又无进项,生活多蒙贾清这个小族长照拂,让他到了年老之后真正的体味到人情、亲情冷暖。

回想当年他还多次以宗族大义为难于贾清父子,更觉羞愧。这次听说贾清要过继荣国府一脉近支贾芸到他名下,他便主动提出要过来帮他主持过继礼仪。

过继礼仪其实不复杂。简单来说主要就是两步,拜祖宗、请宗亲吃饭。

宗祠开了之后,请出祖宗牌位,将各色米果、牛羊等供奉之物一一摆上。

贾清侧向坐,贾芸阶下伏跪。贾代儒左上站,其余人等四下立。

贾清本来想的是在这里受贾芸几个头,再吃他一杯酒,说几句勉励的话,就算礼成了,可是贾代儒坚持要帮他上礼辞。

“溯吾贾氏,祖籍江宁,从戎固始,功封宁荣。仰维始祖,德泽甚深。俎豆馨香,春蒸冬尝。子孙繁衍,亦炽亦昌。恪守祖训,燕翼犹存。纲常俨然,谒祖归宗。苍天庇,祖德昭彰。敦亲睦族,孝思永存。

第四世孙珏,仰蒸尝之盛,摄居长房。上顺天恩,功名日盛,下承祖德,基业绵长。躬亲备至,和睦亲长,孝贤之名,享誉八乡。

第五世孙芸,恭勤至勉......

........”

......

一身异族戎装的塔塔尔汗国公主在侍卫的带领下走进金銮殿之中。

“臣女那古斯-塔娜拜见上国皇帝陛下!”

不想,这个公主虽然长相穿着都是草原异族风味,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令殿中众臣侧目。

正庆帝对此也相当满意,难得笑道:“平身......塔娜公主,你给他们说说,你为何来京城,又是如何来京城的。”

“是。”

塔娜站起来环视了一番。见这大楚的宫殿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宽敞宏伟、金碧辉煌。而大殿中的大臣们也个个精明矍铄,站列整齐,虽然上百人站在一起,却仍有一股庄严肃穆之感。

这大楚之强盛可见一斑,确实非我们草原上的王庭可比拟。

心中所想不过一瞬之间,塔娜此时心中实则充满焦虑,因此站在大殿中央,大声道:

“俄国哥萨克骑兵早在去岁入秋之后,便有染指我塔塔尔之意,大肆出兵劫掠我塔塔尔北部牧民村落。幸得上国相助,命乞颜、捏古斯等部出兵威慑,因此哥萨克才没能长驱直下,只在我部北方肆掠。

我等与其频频发生小规模的战斗,也是各有胜负。

一直持续到今岁入夏,岂料乞颜和捏古斯两部忽然同时撤回大军。其他小部落见情况不妙,也都纷纷撤兵,如此,便只剩我部独自对抗整个哥萨克骑兵。

再加上费奥多尔明显已在暗中与乞颜和捏古斯达成协议,几乎在他们刚退兵之时,就大举出兵进犯我塔塔尔腹地。

而我部全部可战勇士不过五万,如何对抗二十万凶狠残忍的哥萨克骑兵?

不到半个月,其先锋部队就逼近了我塔塔尔部王庭。

仓促之下,我父汗只得选择抛弃王庭。又知道其余蒙古诸部皆已不可信,不敢贸然前去投奔,无奈之下只好一路南下,期望能够得到上国的庇护!

因为我自小仰慕上国文明,通晓汉话,父汗便派我为使臣,前来京城求救。求上国出兵,救救我父汗,救救塔塔尔数百万臣民......”

塔娜越说面上的悲痛越明显,最后说到求救二字,强忍的坚强再也保持不住,哭了出来。

但是殿中的大臣却没有心思去安抚这个异域的公主。

“二十万?不是说只有十万吗?什么时候变成二十万了?”

吏部尚书徐阶大惊失色。

哥萨克骑兵。只看名字便知道,他们全部都是骑兵,没有步兵!

二十万哥萨克骑兵,在一马平川的大草原上,绝对是一股无敌的力量!

这还怎么救?徐阶觉得,现在他们该想的是如何自保才是。

大楚重步兵,整个大楚的骑兵加起来说不定都没有二十万。若是如这个公主所言,乞颜、捏古斯皆已叛变,那大楚现在想的只能是如何守住九边。

塔娜公主显然看出面前这个站在前列对我大臣眼中的退却之意,她连忙道:“据我们所知,俄国哥萨克骑兵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万,若是为了向我们塔塔尔复仇,根本用不着出动几乎全部的力量。

我们塔塔尔在蒙古三大部落中,是离大楚最近的,只要消灭我们塔塔尔,他们的骑兵便可以一路南下,绕过你们的延绥重镇,直逼你们的大同和宣府......”

塔娜口中的延绥、大同、宣府,是大楚北边的三个军事重镇。看来,她在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哥萨克进犯塔塔尔不过是为了理清道路,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大楚!

因为,大同和宣府,是京城的门户!

“公主口中的费奥多尔,可是哥萨克骑兵的统帅?”

崔文龙是文官,他也不愿意打仗。但是如今看来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了,他也知道正庆帝为了应对这一战,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准备了......

所以,他要尽可能的了解敌人的信息。

“是的,他就是指挥哥萨克的最高统帅,据说是俄国的公爵,其余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崔文龙闻言,对正庆帝道:“阿列维奇王子或许知道这个费奥多尔,陛下不妨宣他进来问问。”

“准。”正庆帝道。

塔娜却着急了,她道:“陛下,塔塔尔部一向心属大楚,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犯边之事。如今塔塔尔处在灭族的边缘,还请陛下迅速发兵,救我塔塔尔的臣民,他们也是大楚的属民啊......”

正庆帝高坐在上,无甚表情。

满朝大臣,也是缄默不言。

塔娜都要绝望了。

她猜到过大楚或许不会出兵救塔塔尔,但是她别无他法,她父汗也别无它法,所以她来了大楚京城。

“哎~!”

方守轻叹一声,道:“公主这一路,历时多久?”

塔娜一愣,她有些明白了这位长者大臣的意思。

“我们几乎昼夜不歇,不曾耽搁,中途还得到王子腾大人派兵相助,一路快马,但是据我与父汗分别,也已经过了一个月零十多天了......”

“按照公主所言,哥萨克突兵猛进,不过半个月兵峰便直指你们王庭,而你父汗也已经弃王庭而走。在没有有效的抵挡之下,一个多月,已经足够哥萨克横穿你们塔塔尔部了。

就算我们此时出兵,也是救不了塔塔尔的。”

塔娜一瞬间面色惨白。

第六六四章 为谋主帅

“拜~!”

宁国府宗祠之内,好容易等到贾代儒把他长长的一份礼辞念完,到了行拜礼环节。

贾芸面向贾清,双手叠于额前,大礼参拜。

“叩首~!”

贾芸连磕三下响头。

“拜~!”

贾芸再次拜下,如此循环三次之后,即完成三拜九叩的大礼。

然后贾芸便从贾蓉端上来的盘中取了一杯酒,跪步上前,举过头顶。

贾清接过来,一口喝下。

“礼成~!”

贾代儒的声音,似乎也高兴起来。

“恭喜恭喜……”

“恭喜二叔……”

“贺喜芸二爷……”

旁边的恭贺之声并未影响贾清,他看着贾芸道:“起来吧,从今以后,你我便为父子。你当更加勤勉自身,为我们宁国府的家业保驾护航。”

“孩儿谨遵教诲!”

贾清点点头,站起来。贾芸似乎立马投入角色,上前要搀扶贾清。

“你真把我当七老八十了?”

贾清一把甩开他,反问道。

“额,孩儿知错......”

贾芸挠挠头。

“哼。”

贾清不再理他,与上前来的长辈寒暄一二,便领着众人退出宗祠。

“二爷,外面有人求见,我已经将人带到偏厅等候。”

门外,赖升低声回禀贾清。

贾清瞅了瞅他的神情,猜到此人可能身份特殊。因为赖升服侍贾清也很多年了,对于不同的人,他知道安排在哪见面。

熟人在书房,贵宾在前厅,偏厅,则代表私密......

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对后边的贾芸道:“我去处理一点事情,这边你照料好。”

下边的事不过就是陪着宗族之人好生吃喝庆贺一番,并无甚特别,贾清不在也无妨。

与赖升一起往偏厅走,贾清道:“昨夜,似乎有大事发生......”

赖升知道贾清是在问他,接话道:“据老奴所知,昨天半夜宫里急召内阁众位大人进宫,据说一夜未归,今早又敲响起了景阳钟,临时开朝会,怕是边关出变故了。对了,刚才上门求见的是王家舅老爷的人。”

“王子腾?”

赖升点头。

贾清面带疑惑之色,却并没有再多问什么,快步走进了偏厅。

“卑下九省统制王大人麾下校尉王刚,见过爵爷。”

偏厅内之人,是一个寻常年轻人装扮,不想,竟还是军中之人。

“王校尉免礼,请坐。”

“爵爷不必客气,卑职是奉王大人之命给爵爷带一讯息。卑职军职在身,不便在爵爷府上逗留。”

“拿过来吧。”贾清也不勉强。王子腾身在九边,那么此人便是边军中人了。

说不定,京城昨夜的变故,便与其有关。

难怪,他要着便服前来,是不想节外生枝。

王刚在怀中一阵摸索,然后才摸出一个小纸条,递给贾清。

贾清倒不疑他想,慢慢裹开一瞧:

为谋主帅

贾清看向王刚,一时不明白这是何意。

“爵爷或许还不知道,塔塔尔部已经被哥萨克骑兵攻破了。卑职这趟正是护送塔塔尔汗国公主而来,这是临行之前,王大人交给我,叫我一定亲手转交给爵爷。”王刚道。

贾清听了,便有了明断。

塔塔尔破了,边关要打仗了......

王子腾想做这一战的主帅!

虽然他身为九省统制,是如今九边军职最高的人。但是,军职高不代表就能做主帅,也不代表就能统军。

因为他缺军中的资历和威望!

他是正庆帝面前的红人,虽然带过京营,但是从未领兵打过仗。

这一战若是打起来,必定是空前的大战!朝廷不一定放心将大局交给他。

偏偏他又身在边关,无法左右朝局。所以,他才趁机叫王刚送信给他,让他暗中使力。

“王大人除了叫你给我带信之外,可还叫你给旁人带信?或者,还有没有别的交代?”

“没有,也没有别的交代,只是叫卑职将信送到。”

贾清想了想,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最好别让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卑职明白。”

让赖升送走王刚,贾清便独自坐着沉思。

显然,身居高位的王子腾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谋夺军功了。

他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若成为这一战的主帅,再胜了。不用说,封爵是肯定的!

毕竟这还是大楚建国以来,第一次正面与俄国交锋。

但是,贾清却有不同的担忧。

虽然他还不是特别清楚边关的具体情况,但是从持续大半年的局势一朝被打破的态势来看,也知道现在边关的局势一定错综复杂。

这个时候当三军统帅,不一定是件好事......

踱步去了书房,贾清有心想写一封劝谏信给王子腾,叫他切莫急躁,等局势明朗一些再说。

写到开头就放弃了。

换位思考,此时的王子腾必然是热血喷涌的状态。这个时候去劝他,无疑泼冷水,而且他还是晚辈......

不妥。

呵呵,说起来,京中这么多高门府邸,王子腾却只给他带信,可见对他的看重。这一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对......!

王子腾还是理智的。

他之所以只给自己带信,是因为自己不在要职,却有莫大的能量,能影响很多人。

只要自己给他造起一个势,他的那些处于高位的好友故旧,自然会帮他,正庆帝,自然也会着重考虑他。

如此,是最稳妥也最不着相的做法。

果然,不愧是官场混迹几十年的老官油子!

如此,贾清倒放心了不少。

“来人!”

“二爷何事?”

“吩咐下去,备车,去义父府上。对了,叫杨先生和我一起去。”

......

塔娜听了方守的话,呆坐在殿上。

她知道,方守说的是正确的,只是她之前一直不敢去想这一点。

上方的正庆帝对方守的做法很满意。

他是皇帝,既需要维护天朝的体面,更需要确保大楚的利益。

很多话,他不好说。

见方守让塔娜看明白状况,他才道:“塔塔尔汗国遭此变故,朕也感到很痛心。待到战事平定,朕一定会追责乞颜和捏古斯,给塔塔尔一个交代!

另外塔娜公主请放心,朕虽然不能使塔塔尔的百姓免遭哥萨克铁骑的践踏,却能保证,只要你父汗能够顺利进入我大楚的地界,朕就一定能护他周全!

以后,大楚也会全力助你们那古斯一族复国。”

塔娜心中苦涩至极。这一战,大楚能不能胜不说,就算胜了,那需要几年?到时候,他们塔塔尔的臣民,还能剩下多少?

大楚,又是否会真心助他们复国?

但是,她知道事已至此,大楚皇帝能对她说出这样的承诺,已经算是仁义了。

至少,给他们塔塔尔留下了一丝希望。

“臣女,多谢陛下。”

正庆帝见塔娜公主这么快便收敛住情绪,心下多了一分赞赏,道:“来人,送塔娜公主回驿馆歇息,一应用度,皆按本朝公主制供应。京城之内,也任由公主行动,不得限制与怠慢。”

“多谢陛下,臣女告退......”

塔娜下去之后,正庆帝问道:“诸位爱卿以为,俄国人此次真的只是为了找塔塔尔复仇,还是另有图谋?”

崔文龙出列道:“回禀陛下,俄国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次又策反了乞颜和捏古斯两部,看来是下定决心要与我大楚一战了。”

正庆帝点点头,正欲再与众臣商议一下如何应对最妥,熟料,却被一个哭丧的声音打断:

“陛下,这一战不能打啊。国库,实在是没有钱粮能够支撑起这么一场旷世大战了啊!”

正庆帝一听,便有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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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五章 囤粮

“哼,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你说一句不打别人就退兵了不成?还是郑侍郎的意思是,劝陛下直接投降?”

牛继宗看着文官队列中出列那人,讥诮道。

“牛蛮子,你别血口喷人!”

“郑软蛋,你说谁是蛮子?”

“谁只会逞匹夫之勇我就说谁。”

“......”

“够了!”正庆喝道。

牛继宗和郑世安两个死对头这才消停。

“郑世安,你说国库没银子,支撑不起一场大战。那以你的意思,朝廷该如何做?”

“陛下,微臣以为,我们与俄国宜和不宜战。

俄国哥萨克常年生活在北海以北,据说那些地方一年倒有大半的时间被冰雪覆盖,食物短缺。所以,哥萨克才会在每年秋冬两季之前,南下劫掠,储存粮食。

这一次虽然他们来势汹汹,所求,我看也不过如此。

陛下试想,咱们与他们这些野蛮之人一战之后,也不过把他们赶回雪原,对大楚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要消耗大量的国力、军力。万一战败,对我大楚来说,那更是不可预估的损失!

既然战胜战败于我们都没有好处,这一仗又何必要打?

他们南下既是为求财而来,我们不妨满足一下他们这方面的要求,以最小的代价化解这次危机,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甚至,我们还可以与俄国和亲,永结盟好。古人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

“砰!”

正庆帝越听越怒,待见得殿下不少大臣对于郑世安的话居然颇有赞同之色,更是怒不可遏,因此猛地一拍龙案,转身离开了金銮殿。

“退朝......!”

戴权连忙补上一嗓子,然后跟着正庆帝跑了。

“恭送陛下......”

片刻之后,金毛王子上殿,看见的,就是灰头土脸、鱼贯而出的文武百官。

......

“废物,全是废物!”

直到回到大明宫,正庆帝仍旧怒不可遏。

戴权小心翼翼的捧了一杯茶到正庆帝面前。

“咣~叮~~!”

正庆帝一把打翻茶杯,怒声道:“此等蠢材,朕一定要杀了他!”

戴权原本正吓的跪在地上,见正庆帝的怒气并非冲他而来,才安了心,反而道:“皇上要杀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何苦为此生气,气坏了龙体倒不值当。”

正庆帝一脚踹他肩头上,骂道:“你懂个屁!”

戴权摔了个屁蹲也不在意,爬起来继续道:“皇上说的是,奴才也不知道皇上为何生气,不过奴才见皇上一宿都没休息了,奴才看着心疼,要不趁着这个机会,皇上先好好休息一下?

国家大事虽然重要,但若是皇上为此熬坏了龙体,奴才等如何担当得起......”

正庆帝面色回暖,揉了揉眉心,确实感觉到了疲惫,因此道:“好了,朕就在这里睡一会,两个时辰之后叫朕。”

戴权等连忙上前帮正庆帝更衣、脱鞋。

“陛下~”一个领事太监进来。

“何事。”

“吴贵妃听闻陛下最近为国事操劳,特意从御花园的池子里摘了新鲜的莲子,熬了粥送过来,这会子正在宫外候着呢。”

正庆帝此时已经闭着眼睛,由戴权扶着躺下。

领事太监见正庆帝不说话,有些不知所措。戴权给了他一个眼色,他连忙准备退下。

岂料正庆帝又开口了。

“告诉贵妃,她的心意朕知道了。叫她回去,无事,不要再到大明宫来。”

“是。”

......

贾清在林如海府上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他回来,只是他却只是回来换件衣服,立马又要去户部大堂。

因此,贾清根本没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话。

从林府出来,贾清又和扬叙一起去了方府。

方守倒是没有林如海那么忙,与贾清在书房谈了半个多时辰。

回府的路上,贾清问扬叙:“若是我要大肆囤积粮食,你觉得囤在哪个地方好?”

扬叙沉吟一下,道:“二爷可是为边关准备的?”

“对。”

“二爷是为了赚银子还是为了别的?”

“有何区别?”

扬叙笑道:“若是为了赚银子,那没什么说的。金陵和京城,这两处地方是最稳妥的,也是最安全的。而且二爷的势力在这两个地方也是最大的。”

“那要是不为了赚银子呢?”

扬叙笑的有些诡异,道:“那自然是延绥和宣府了。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哥萨克骑兵若是占据了塔塔尔之后南下,首当其中的就是延绥,所以延绥肯定是未来战事的主要后方。

但是朝廷肯定会在延绥布置重兵。哥萨克骑兵胜在速度,若是拿不下延绥,自然不敢孤军深入,而是会选择从草原绕道,进犯宣府。因为若是攻破宣府,以他们骑兵的速度,只需要半个月,便可以兵临京城。

所以,若是敌人放弃延绥,那么必定全力攻击宣府。

二爷若是要屯粮,宣府自然也是可以的。

不过二爷可要想清楚,届时这两处若是战事严峻,而朝廷的粮草又运送不到位,二爷建立的粮仓,很可能就会成为兵祸的源头。到时候二爷若是不把粮食送出去,说不定还会闹起兵变,说不得最后还得落个罪名在身上,得不偿失。

再者,万一这两地失守,二爷屯的粮,自然就成为敌军的军粮。”

贾清笑了:“你放心,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公无私。我虽然不曾想过发国难财,但是也不至于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延绥和宣府我是肯定不会去的。

我之所以想提前屯粮,便是知道一但战事打响,铁定会有商人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

只要我手中有一批分量足够的粮,就能有效的降低到时候粮食上涨的幅度,避免老百姓因为吃不起粮而饿殍遍野。

由此,我钱也赚了,也算是为朝廷做了一件功德之事。

退一步来讲,万一前方真的粮草不济,粮在我手中,总比在那些奸商手中要好抠出来的多。”

扬叙松了一口气。

他怕的就是贾清头脑发热,要舍家为国呢!

若是那样,他必定要死命的劝谏。

好在,贾清头脑很清醒。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为国分忧,为民请命。

一个真正有作为的人,是能够在不断强大自己的同时,来践行兼济天下的责任,而不是割肉济国!

“如此的话,叙给二爷选择了两个地方。大同府,或者太原府。”

太原自不用说,处在大后方,离延绥、宣府和大同也不远,是最合适的屯粮之地。此外,大同处在延绥和宣府的中间,是夹角处,敌军的攻势被延绥和宣府钳制,在这里的压力有限,万一延绥和宣府有难,也能尽早的支援。

我想,朝廷也必定会在战前运送大量的物资在此处。

不过,我建议二爷最好把地点选在太原。一来这里最稳妥安全,二则,听闻今年上半年陕西和山西气候不错,小麦和高粱都得到丰收。二爷若在这里囤粮,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囤积最多的粮食。”

贾清想了想,道:“好吧,就按你说的,正好保龄侯史鼐在山西做布政使,这是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有他在,太原那边的事应该很简单。

但是山陕甘那边毕竟粮食有限,若是大量囤积,关中的粮价必定很快就会涨起来。

我准备在两京也各建粮仓,一旦关中粮价上涨太快,也好救济。特别是江南,江南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我之前也在金陵囤了数万石的粮食,本意是拿来粮酒,如今看来,酒庄的生产得先停一下了,我要把所有的资金都用来买粮。”

“事不宜迟,现在大楚的粮价大概是一两六钱银子一石,江南的大米要贵一些,二爷既然要干大事,自然要趁早。”

“嗯~”

贾清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以他如今的流动资产,全部用来屯粮,扣除成本大概只能囤三十万石左右。

虽然这已经是非常庞大的数量了,十万人的大军,吃一年足足有余。但是要做到控制粮价,还是太难。

还得想想其他法子,要做,就做大的!

咦,林妹妹的嫁妆银子还有不少,还可以拿来用一用......

“呵呵,若不是我知道二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到二爷这副算计的模样,绝对会以为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奸商!”

扬叙突然调侃道。

贾清一愣,笑道:“你别给我戴高帽,我本来就是奸商。我囤粮食也是为了赚银子!

若是战争打的久,说不定我还会一边赚银子,立马再去买粮,再赚银子......

可不是奸商是什么?”

扬叙笑了笑之后,正色道:“有一件事提醒二爷,谁也不知道关中的粮价最后会涨到什么程度。万一......怕是对二爷的名声影响很大,那些人,可不会管二爷囤粮的初心。二爷又是勋贵,到时候怕是有不小的麻烦。”

“骂我发国难财?搜刮民脂民膏?这个我早考虑过。做事情瞻前顾后又怎么会成功?

前明一遇到战事,关中粮价上涨十几倍都不算罕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粮商贪心不足,一味哄抬。

我已经有决断,只要关中粮价上涨超过两倍,不论边关战事如何,也不论主帅是王子腾还是别人,我都会开仓放粮。给老百姓吃,还能减少火耗。

要是还止不住粮价上涨,哼。当今圣上可是个嫉恶如仇的皇帝,到时候只要我进两句谗言,说不定还能再弄个钦差当当,去各省转转。到时候,我到要看看对那些奸商来说是粮食值钱还是脑袋值钱!”

“如此一来,只怕二爷得罪的人就多了。”

商人地位低,但是影响大啊!可以说,士林很大一部分就是操控在这些有钱人的手里,自古皆是。

他们要败坏一个人的名声,还是很容易的。

甚至可以让贾清在仕途上寸步难行。

贾清若是听见扬叙的心声或许也不会在意。本来,他就没想过像方守等人那样,靠刷声望来做官。

那样太慢了。

好好的有家世,有圣眷不用,不傻吗?

别人骂你是宠臣、弄臣又如何?

得实在的好处才是真的......

第六六六章 公主出宫了

贾芸还没来得及搬进宁国府,就又带着人出门了。

这一趟,目标太原。

太原这件事,还是贾芸去最妥。

一来此事非常重要,别人去他不是太放心。主要还是,派别人去,不好和史鼐接触。

贾芸的身份,使得他能够代表贾清,代表贾家。

倒是朝超,他原本正准备再下江南去巡查一下南边的酒庄,好安排加大生产的事宜。

听说贾清要暂停酒庄生产,大不赞同,极力劝阻。言之前投入那般大,贸然停了,影响太大。

贾清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先停一半产量,朝超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朝超不知道贾清想的是,产了酒赚了银子,还可以拿去买粮......

于是,在战争还没正式开始之前,贾清的囤粮计划便开始实施下去。

迅风车马行全力开动,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次迎来一次空前绝后的大发展。从此之后,真正成为旱道运输绝对的王者,再无人能够望其项背。

这是最开始贾清也没有预料到的......

且说贾清把囤粮的事情全部安排下去之后,时间很快到了六月初一。

这一天,原本贾母是想带领一府娘儿们随着王熙凤去清虚观打醮的。只是因为听说边关发生了变故,朝廷正忙的不可开交,天天开朝会。

而她作为贾府老祖宗,超品诰命,若是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去打醮,必定闹得十里八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的,太过招摇,便打消了念头。

一早,贾清从丫鬟的粉臂当中爬起来。

他本是动作小心,不料还是惊醒了身旁的俏佳人。

“二爷,你起来啦~”

晴雯揉了揉惺忪睡眼,准备跟着起来。

贾清将晴雯的身子重新按回去,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笑道:“别动,你再睡会吧,我回宁安堂洗漱便是。”

晴雯羞涩的重新闭上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瘫在床上扭了一下雪白的娇躯。

她本来就只穿着薄薄的睡衣,这一扭,看的贾清是心猿意马。赶紧收敛住心神,拉过丝被,替她轻轻盖上,遮住底下独属于他的风景。

然后便自己从架子上拿过衣物穿上。

平时都是丫鬟帮他穿衣服,这偶然自己穿一次,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将全身的丝结系上,再将腰带扣上,回头发现晴雯居然又坐了起来。

“不是叫你再睡会吗?”

“我想起来,今儿我还要去梨香院叫嫣然姐姐她们上来,房间我都帮她们收拾好了!”

“哦,那你自己起来,我就不伺候你穿衣服了,我先走了。”

晴雯一听以为贾清在打趣她一个丫鬟比少爷还懒,顿时气弱的回道:“不是你叫人家再睡会的嘛......”

贾清不明觉悟的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到宁安堂,洗漱一番,又和前来瞧他的尤氏说了一会话,才出了二门,到了南苑。

“二爷!”

王将三人早已等候在这里,他们都穿着亲兵的服色。

正四品,勉勉强强算个将军,有培养亲兵的资格。

本来应该从一百二十名禁军当中选,但是贾清觉得不如赵胜他们使起来顺手,就召他们三个为亲兵了。

反正星月公主府的侍卫编制是三百员,就当自己免费帮星月公主扩充编制了。

“你们等了多久了?”

贾清一问这话,马军顿时把刚才的精气神落下一半,道:“我们等了一个时辰了......”

贾清笑道:“谁叫你们这么早起来的。”

马军道:“还不是王顺,他昨晚告诉我们今日二爷要去公主府点卯,叫我们千万不要错了时辰。这不,我卯初一刻起身,还怕迟了呢。王将起的更早,他寅时刚过就起了......”

“谁说我要去点卯的?”

贾清呵呵笑道。

此时都辰时了,如此说来,王将已经迎着凌晨的露水,干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要换在后世,像贾清这样的,无缘无故让底下的人白等这么久,别人早就怨声载道,说不定连他亲戚都亲热的问候过了。可是现在,王将等丝毫怨言没有,自己要是不问,他们都不会说。

“也是,二爷是侍卫统领,论级别和那公主府长史也是一样的,又何须点卯。是王顺瞎说,回头非收拾他一顿不可。”

“好了,今儿公主搬家,咱们要是不过去露个面也不好。过了今儿,除了该我的班之外,其他时候,非公主传唤,我都不用到公主府。

公主府就那么大一块地儿,一百二十多人,真要天天去守着,估计连地上几只蚂蚁都能数出来。

我已经给他们分了三个班轮流守着,我嘛,偶尔去看看就好了。反正公主也看我不顺,我不去碍眼,估计公主她老人家还高兴些。

走,这个时间点估计公主还在给太上皇、太后请安,我先带你们去吃个早饭!说好了啊,这顿我请,下次换你们请……”

……

等贾清带着赵胜三人到刘记面庄吃了三碗姜丝素面,再到公主府的时候,整个公主府已经人声鼎沸起来。形形色色的太监宫女穿梭在府内,忙着安置和收拾。

“哟,贾统领,你可算是来了。公主已经到了,方才进府的时候见你不在,可是发了脾气了。”

吕方瞧见贾清,顿时笑脸迎上。

“吕长史……”贾清见了礼,然后道:“公主发脾气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公主要是哪一天不发脾气我看咱们才得小心些……

这个吕长史啊,以后咱们一起伺候公主,该互相帮衬的地方,还请吕长史多多指教才是……”

贾清对这个老太监印象不错,所以率先攀下交情。

“这个一定一定……”吕长史作为公主府长史,虽然品级和贾清是一样。但他总领府内大小事宜,真若是算起来,他是管辖着贾清的。但是他可不敢在贾清面前托大,也从未想过以后要借长史的身份压制贾清,只求贾清不要掣肘他就万事大吉了。

如今贾清主动套交情,他自然乐意接受。

他可是看的明白,贾清在这公主府做侍卫不过是人家人生的过渡期。但他可不一样,从宫中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太监到外面来做长史,已经是人生巅峰了。

“嗯……”贾清看了看四下忙碌的太监们,道:“吕长史这里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敢劳烦贾统领……”

贾清点点头,带着赵胜三人就走了。

他作为侍卫统领,只管他手下的百二十号人。既然吕方说用不着他帮忙,他自然不会越俎代庖在这院子里指手画脚,准备去侍卫所待上个把时辰,再巡视一下防卫工作,意思意思就走了。

“那个,贾统领,你不去见公主吗?”

“见公主?公主有召见我?”

“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那我便不上前找不自在了。万一再惹得她老人家发脾气,到时候连累吕长史跟我一起受累就不好了。”

贾清说完就朝着侍卫所而去。

吕方望着贾清的身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贾清说的对,今儿第一天,还是不要让公主发脾气的好。

“吕公公,这面镜子放哪?”

“哎哟诶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这可是五宝琉璃镜!摔坏了赔上你们的脑袋也不够……快,再来两个人一起抬着,小心着点,给公主抬到卧房去。”

两个小太监讪讪退下,与上前的另两个太监合力,把五宝琉璃镜往里抬。

吕方亲自看着他们抬稳妥了才放心些,有心要跟着一起进去。

“吕公公……”

“又怎么了?”

吕方确实很忙……

第六六七章 小平板

星月公主好不容易按照自己的心意布置完了自己的卧房,把其他宫女都撵出去,躺在自己软绵绵的床上,伸着小懒腰,踢踏着小腿,享受终于自由了的快乐……

“公主,贾侍卫已经到府里了,不过并没有来给公主请安,而是直接去了侍卫所。”

被她派出去的女官进来向她禀报。

“真的?”星月公主一下坐了起来。

“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现在贾侍卫正在侍卫所和侍卫们一起训练呢!”

“好啊,身为本公主的侍卫统领,本公主驾到不提前迎接就算了,现在还敢躲着本公主。

本来还想放你一马,现在看来,就不能怪我了!

秋蕊,按照之前我给你说做,本公主这一次不把他收拾的伏伏帖帖本公主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星月公主胸中并无多少赌咒发誓的词汇。她听戏文上经常有人如此立誓,便照搬过来。却不知,她说这话时脸上那副模样有多让人忍俊不禁。

可是名唤秋蕊的宫女却不想笑,她喏喏道:“公主,真要这么做吗?好羞人啊,万一……”

“怕什么,有本公主在,不会让他怎么着你的……

你快点准备一下。

夏霜,你现在就去把他传进来,就说本公主有话要问他!”

“是……”

“是。”

于是,在星月公主和她两个贴身宫女的密谋之下,一场针对某人的“惊天阴谋”徐徐展开……

贾清自然不知道才第一天星月公主就忍不住要对他动手了。在他看来,星月公主就算要想法子收拾他,也总得过几天先熟悉了环境之后再说吧?

此时,他正在操练手下的士兵。

侍卫所在公主府南苑,占很大一块地方。共有十八间营房,贾清手下的一百二十号禁军将士就住在里面。

他们是军人,自然不可能像贾清和牛战、邵子龙一样,还可以回家住……

对他们来说,除了轮值和睡觉之外,相互之间练练手脚就成了最基本的消磨时间的方式。

“嗯嗯,不错!”

转了两三圈,贾清对自己手下这帮人的整体素质表示满意。

赵子龙贼笑道:“那是当然,禁军本来就是最精锐的部队,这些被选出来保护公主的,又是禁军之中的佼佼者,能不厉害吗?

你信不信,别看牛战那家伙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认为自己允文允武,感觉自己牛得很。我敢说,赤手空拳,这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够单独将他揍趴下!”

“不能吧?”贾清有些不信。

牛战那家伙虽然不爱说话,但他作为牛继宗的儿子,真的是从小被逼着习武,身手很好的。

贾清自忖不是他的对手。

要是这一百二十人里面就有四十人比他身手还好,那就太变态了!

“我说的是赤手空拳,要是动兵器的话,那家伙耍剑确实厉害……

但是军中可不讲究这些花哨的东西,而是比力气,比勇猛。

里面这些糙汉,一拳打死一个普通人,可不是太难的事!所以我才说,赤手空拳,他们中很多人可以把牛战揍趴下……”

这时候牛战也走了过来,听了邵子龙的话居然也不反驳,上下扫了他瘦弱的身子一眼,淡淡的道:“换做你,百分百被揍趴下。”

邵子龙顿时怒目而视。

贾清悄悄对牛战竖起了大拇指。不苟言笑的人,怼起人来,往往更加犀利……

不理接下来邵子龙对牛战的“依依不饶”,贾清就想下场练练手。这些可都是他的小弟,要早点和他们打成一片,以后走在大街上,想打谁就打谁……

什么,有后台?

打你的可是星月公主府的人,什么后台能比星月公主的后台大?

想起那回太上皇大寿,星月公主当着举国勋贵、文武大员的面蛮不讲理的踩他一脚,事后连一句责罚都没有受,贾清就恨的牙痒痒!

“统领,公主身边的女官前来传话,说公主有事召见。”

在侍卫所门口当值的兄弟进来禀报。

贾清脚步一顿。

邵子龙也停止纠缠牛战,满脸戏谑道:“贾兄,公主对你可真是‘恩宠有加’啊,这么快就找你谈话,可真让兄弟我羡慕。”

贾清没好气的道:“你要是羡慕你代我去怎么样?”

“我可不敢……”

邵子龙连忙缩头。

贾清摇摇头,朝着外面走去。

他躲着星月公主可以,可以说是恪守本分。但若是星月公主召见不去,那就不一样了。所以,尽管知道此去讨不了好,他还是得去。

跟着传话的女官(有级别的宫女)到了星月公主的寝殿,贾清见她不是带自己去客厅或偏殿,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姐姐,请问公主她准备在何处见我?”

这女官回觑了贾清一眼,似在打量,然后便冷声道:“贾统领跟着奴婢走便是,不必多言。”

贾清摸了摸鼻子,他已经看出来,这女的不好相与。估计是在皇宫那样的地方待久了,内分泌失了调,才会如此。

贾清不和她一般计较,跟着她进入星月公主的寝殿,左拐右拐,终于来到公主的卧房门前。

“你进去吧。”

贾清犹豫了一下,问道:“公主在里面?”

领着贾清过来的女官没说话,就听见里面传来星月公主的的声音:“贾统领到了是吗?请进来!”

贾清纳罕,星月公主何时说话这么客气了?

不过既然星月公主在里面,贾清倒放下不少戒心。之前他甚至想过,当他推门进去之后,出现的会不会是一群刀斧手……

贾清推门而入。

星月公主的卧房很大,进门首先看到的是数道屏风,不能窥见里面的全貌。

“嘎吱……”

门被从外面关上,之前领她过来的女官并没跟进来。

贾清刚落下去不少的戒心又提上来。他自然不会傻傻的认为星月公主是想和他单独聊聊天。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贾清倒想看看星月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老实说,星月公主的闺房,布置还是很温馨的。布幔和帘子的颜色大多都是粉红和淡黄色,桌椅和凳子也裹着毛茸茸的皮毛……

但这些都不足以打消贾清对于此间主人的忌惮。

因为,屋内空无一人!

贾清有些疑惑,方才明明听见星月公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终于,转过一道玻璃屏风之后,贾清看见了星月公主的床帐。黄色床幔下,锦被玲珑的隆起,显示上面确实躺着人。

躺床上?莫非是想给我安一个非礼她的罪名?

也太舍得下本了吧!

难道就不怕本少爷来个将计就计,吃干抹净吗……

当然,贾清也就想想。站在离床最远的地方,拜道:“微臣参见公主。”

没人回应。

贾清也不动,他猜测他要是一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之内说不准就会涌出一大批人出来,然后将他这个非礼公主的恶徒五花大绑……

这种剧情,贾清在电视里看过。

现在转身跑也没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从被正庆帝派来做星月公主侍卫的那一天开始,贾清就做好了应对星月公主种种花招的准备。

贾清甚至能猜到,星月公主享受的,或许就是那种捉弄人的乐趣,关键是他身上还带有一点“杰利鼠”的气质,轻易“弄不死”,所以才让她倍加关注。

虽然很不爽这种被猫戏老鼠感觉,但是贾清也毫无办法。谁叫人家有个好爹和好哥,这两个人都有捏死他的能力,所以他只好陪着她“玩”下去了。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

十几个呼吸以后,仍旧没有回应,也没有人进来捉拿他。

贾清纳闷了。他抬起头看向了床上,不是他耐性不够,而是他觉得,星月公主自己应该没有这样的耐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公主?”

贾清试探性的站起来,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床前。

浅底印凤纹的宽大锦被被托起一个凹凸有致的弧度,里面之人的半个脑袋埋在被子里,露出来的只有被披散秀发遮住的后脑……贾清已经确定,里面的人不是星月公主,星月公主没有这样的身材,她是个小平板。

既然不是公主,贾清顾虑就少了很多,他迫切想知道星月公主到底想玩什么花招,因此伸手抓住被子一角,用力一扯……

……

第六六八章 阴谋

叮……

贾清仿佛听到了一道清鸣。

薄薄的锦被之下,一道动人的玉体横陈。整个上半身,居然只有一件火红色的肚兜,通过一根丝带系在光滑的腰间,露出诱人的玉背。

玉人下半身,也只穿着一条淡绿色的丝质睡裤,包裹住挺翘的丰臀和长度可观的秀腿,倒是小脚仍旧藏在被中,不能窥及全貌。

身上的被子被扯开,玉人似乎受了惊,一下子坐了起来,抓起被子遮住自己春光半露的身子,低着头不敢看贾清。

不过如此一来,贾清倒是看清了玉人的样貌。

“你不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贾清依稀记得此女,乃是星月公主身边一个极为亲近的宫女。

此时她虽然低垂着头,但是面色羞窘,也不知道是因为在被子捂了这么久热的还是因为紧张,她的脸颊上微冒着汗珠。配合着那一副半卷丝被、春光乍泄的娇躯,倒是更助春色。

许是被贾清打量的不好意思,宫女抬起一张秀丽的俏脸,看了贾清一眼,忽然歉意道:“对不起,是公主叫我这么做的......”

然后也不待贾清有何反应,只见她轻咬牙关,忽然叫道:“救,救命呀~!”

音量颇足。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贾清无语的看着这个表现礼貌却明显在陷害他的女人,见她被注视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贾清并未出言呵斥她,因为他已经听到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

“你刚才躲里边应该挺热的哈,难怪穿这么少......”贾清随口道。

女子被他调侃的话羞的脑袋更加低垂,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子。抓着被子的手再次用了点力,将身子更裹严实一点。

贾清收回目光,回头瞧见桌子上摆着一小坛子酒,上面还有黄封,上书“皇家御酒”四字。贾清便知这是星月公主从宫里偷出来的美酒。

既然星月公主摆明要陷害他,贾清倒一点也不慌了,还好整以暇的坐下,伸手敲了敲酒坛,点点头,似乎听声音就能辨别里面酒的优劣。

“大胆狂徒,竟敢欺辱本公主的婢女,该当何罪!?”

贾清抬头一瞧,还好,随着星月公主一起进来的只有几个太监宫女,并无侍卫,就连吕方都不在,看来,这小娘们还没想着要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

原本正一脸正气凛然的星月公主见贾清眼中居然露出了一抹笑意,很是不解。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惊恐万分,然后百般“辩解”,跪地求饶的吗?

星月公主也看了一眼那正被贾清手指敲打的酒坛,然后继续喝道:“大胆,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

贾清正坐在茶桌旁边,苦笑道:“公主不是说我非礼了您的婢女吗?罪臣现在内心惶恐不安,六神无主,哪里还有心思向公主殿下行礼。”

“对,你非礼......欺辱了本公主的婢女。本公主问你,为何做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不知道这是杀头之罪吗?”

“臣知道啊,可是这不是公主的意思吗?臣哪里敢不从......”

“胡说,本公主何时叫你做过此事!”

星月公主脸一红,从贾清的语气中她听出来贾清是在嘲笑她设计陷害。

“是是是,公主您说什么都对!请问公主打算如何处置罪臣?”

贾清并未想过狡辩。所谓欲加之罪,都何患无辞,况且现在?他知道辩解无用,说不定还会激起星月公主更加激烈的手段。

先看看她后面想怎么做,才能对症下药、见机行事。

“咯咯,你承认了就好!秋蕊,你放心,本公主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星月公主开始得意起来,居然开心的笑出了声。虽然后面压住,但只要不是缺心眼的人都能看出公主的心情究竟是怒还是喜。

贾清更是撇撇嘴。

这个演戏都不知道演全套的小妮子,自己居然拿她毫无办法,屡屡还要吃些暗亏,上哪说理去?

那个唤秋蕊的演技就更不行了,全程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之外,听见星月公主提到她,更是羞涩的扭过了头。

“不过嘛,念在你是初犯,又是皇帝哥哥派给我的侍卫统领,只要你现在对本公主跪地求饶,再绕着这屋子爬三圈,说不定本公主一高兴,还能放你一马。”

初犯?贾清一笑,正准备说话,不想居然被星月公主身边一个太监夺了先。

“公主何必与此等色胆包天之徒多费唇色,将他交于小的们处置便可......”

小太监一脸谄媚的道。

星月公主看了他一眼,啥也没说,继续对贾清道:“怎么样,这个机会可不是一直都有的。以你的罪过,皇帝哥哥一定会杀你的头,现在只有本公主才能救你!”

贾清没答话,他看向了那个小太监。

这个人,他记得......

似乎就是上次在大明宫,趾高气扬的和他说话那个小太监。

后来一直没出现在他眼前过,所以贾清都忘记这回事了。

“喂,本公主和你说话,你听不见吗?”星月公主声音有些生气了。

“哦,罪臣明白,罪臣一切都听公主的安排。只是,公主在听罪臣跪地求饶之前,可不可以先把这个我看着就恶心的死太监请出去,我看着他,真是恶心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贾清指着那太监道。既然此人对他不怀好意,还是先赶走为好。

今日这场闹剧,明眼人哪里看不出来是星月公主一手导演的,错漏百出,可谓戏剧。其他宫女太监应该不敢随便乱传,但是这个小太监就不一定了。

若是被他恶意的传回宫里,传到太后等人耳中,总归是个麻烦。

他决定后面一定要找个机会先把他弄出公主府,再慢慢收拾他。

“你!”那太监被贾清的话激的大怒。

星月公主却想也没想的对他道:“你先出去。”

她急于看贾清跪地求饶的样子。

“公主......”小太监很委屈。

星月公主理也未理,反而对着另外几个太监也道:“还有你们,也出去吧。守着门,不许别人进来。”

星月公主根本不像贾清猜测的那样故意要带哪些人捉赃,之前不过是担心贾清逃跑,随便叫的几个太监。

“是。”

无奈之下,小太监只能随着几个太监一起出了房门。

“好了,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此时,星月公主身边只剩下两三个亲近的宫女。贾清要跑,简直轻而易举。

贾清好笑的摇摇头。有时候这个公主还是挺可爱的,他叫她赶走身边的人,她就赶走了。

要是,别老是想着整治他就好了。

“公主我错了,求公主饶了我吧。”

贾清随意拱了拱手,漫不经心的道。

星月公主的面色一怔,问:“这就完了?”

“对啊,公主不是叫我求饶吗。我求了啊,而且我还认错了,请公主言而有信。”

“可恶,本公主说的是跪地求饶!还要绕着屋子!”

星月公主感觉自己又被戏弄了,很生气。

贾清盯着她看了两秒,直到她忍不住低下头打量自己穿着的时候,贾清才又开口。

“公主,你这么站着不累吗?不如咱们坐下来说话......不用急,我一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星月公主确实站的有些累了,闻言一下子坐在贾清对面,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要是说不好,本公主今日一定治你一个杀头之罪!”

第六六九章 梨香院小剧场

“公主殿下,您不就是想要找机会整治我吗?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以公主的身份,要收拾微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公主一贯不喜欢以势压人,喜欢以德服人,所以臣到现在才能活的好好的......

以前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主,公主想要惩治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古人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几年呢,我也在公主手中吃了不少苦头,也算是受了应有的惩罚了。今日,我就以这杯酒,再次向公主殿下赔罪,请求公主殿下宽恕。

从今以后,我也不用再处处躲避公主殿下,公主您也不必再费尽心思的想法子整治我。

像今日这样的事,细究来其实对我和公主都没有好处。传了出去不但于我不利,连着这位秋蕊姑娘,甚至是公主您的名声也被玷污了,多不划算?公主您说是不是?”

贾清翻起两个酒杯,拿桌上的酒坛给自己和星月公主各倒了一杯。

“你要用这杯酒向我赔罪?请求和解?”

星月公主看着被贾清放回原处的酒坛子,不知在想什么。

贾清以为她并不满足于这个条件,早有预料,补充道:“对,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答应,之后可以无条件为公主做一件不违背良心的事情,如何?”

“好,就依你说的办!”

星月公主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十分豪爽的道。

贾清微觉意外。

“你不是要敬我酒吗?”星月公主催促道。

贾清一时不疑有他,端起自己倒的酒,对着公主示意了一下,道:“多谢公主宽宏大量!”

说完率先干杯。

嗯嗯,这酒确实不错,贾清都有再来一杯的冲动。

不过害怕星月公主看出他是贪图她美酒,从而为自己委曲求全的效果大打折扣,因此不多留恋,站起来道:“既然我们和解了,那今日的事公主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公主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的。时间不早了,要不我先告退了?”

星月公主显得比贾清还要高兴,酒杯递到嘴边,忽然道:“呀,我记起来,父皇不让我喝酒......”

将酒杯放下,还对贾清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无妨......”

贾清摇摇头,感觉今日这酒劲有点大,才喝一杯头就有点晕晕乎乎的了。

“咯咯,贾统领如此有诚信,令本公主深感钦佩。

既然我们都和解了,那以后就做朋友吧。既然是朋友,你就坐下来,再陪我说两句话嘛。”

星月公主很热情的扶贾清坐下,又坐到对面,笑问道:“怎么,你感觉身子不舒服吗?”

她看贾清不停的摆头,貌似关心的问道。

“没,可能是之前被公主的高招妙手吓到了......”

“呵呵,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今日的设计是高招,是妙手?也对,不然怎么能把你吓得老实求饶......”

星月公主是何人,设计陷害这种事,只要她目的过去了,坦白承认也是没有压力的事。

“是......”贾清也被她的厚颜折服。

“公主这酒是什么酒?劲儿忒大了些......”贾清摇晃着想走。

又被星月公主扶住。

“哎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酒了啦,人家是从父皇的酒窖里偷偷搬出来的。我害怕它不醉人,之前还往里面加了一包蒙汗药,保证一喝就醉......”

“嗯。”贾清趴在桌子上,意识已经陷入浅层睡眠。在彻底昏睡之前,他的脑海中还在回想一个问题:蒙汗药,酒里面为什么要加蒙汗药?

“耶,终于倒了!”星月公主一下蹦起来,表情十分愉悦。

“这个笨蛋,要不是你主动要和本公主喝酒,你以为本公主会答应你的什么狗屁和解?

哼,这下子彻底落我手里了吧!

你也真是够笨的,居然打乱本公主的计划,提前喝了酒......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本公主麻烦。

你们两个,去把所有门都关上,再进来帮本公主......算了,你们去外面守着,没有本公主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还有,不许对任何人讲这件事,不然......”

星月公主一瞪眼,吓得两个小宫女连忙应是,低着头出去了。

公主的花招那么多,她们哪里猜得到公主要做什么,就算猜得到,也不敢出去乱说,不然被公主抓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夏霜,你去,把绳子拿来......”

......

梨香院,晴雯过来传贾清的意思,叫慕容嫣然、玉荷、方官、龄官一起上凸碧山庄。

本来都好好的,前三人都没有异议,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跟着晴雯进园子。

不料,龄官却不肯。

方官悄悄在晴雯耳边道:“晴雯姐姐,她肯定是想在这里等蔷二爷。以前蔷二爷在的时候,就她和蔷二爷走得近,后来蔷二爷出去了,就再也没来过咱们梨香院。

兴许她以为蔷二爷会回来接她。”

晴雯本来就被龄官的不识抬举惹得暗自生气。一听这话,更怒,因此骂道:“不醒事的小蹄子,不过会唱两出戏,就狂的这样,连二爷的话也不听了!?

别说蔷二爷是不是当真念着你,就算他真的念着你,我们二爷一句话,他也没有敢不听的理。你若是打量着落我们二爷的面子来表现坚贞,我看你是打错了算盘。

二爷不过是看你会唱戏,才叫你进园子伺候,得闲给大家唱两出戏听听。黄毛大的丫头,当真以为二爷瞧得上你不成?

......”

晴雯一则生气,二则以为龄官在拿捏、故意不给她脸面,也就是不给贾清脸面,三则也对她和贾蔷之前的私相授受不齿,因此骂的很难听。

整个梨香院的人差不多都出来看热闹。

方官很后悔说出龄官与贾蔷的事,便拉慕容嫣然让她劝和劝和。她知道龄官的个性,这会子不定在屋子里哭的怎样呢。

慕容嫣然又何尝与晴雯亲厚?也不知如何劝解,只小声劝慰,倒更助了晴雯的气焰。

晴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这会子一生气,早把贾清教给她的那些道理全忘了,只图一时骂了痛快。

“谁准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王夫人不知何时走进来了。在她身后,宝钗轻摇着蒲扇,正打量梨香院里的状况。

“你是哪屋里的丫鬟?”

贾清在两府里走动喜欢独来独往,少有带晴雯各处去。王夫人又不大理会两府中的事,因此竟认不出晴雯来。

晴雯正骂的爽快,冷不丁被人呵斥,吓了一大跳。

愣神之中,王夫人的第二声诘问已经出口。

虽然晴雯这些年跟着贾清跋扈惯了,但是王夫人在荣国府中属于冷面菩萨,连王熙凤都战战兢兢伺候的主,又主仆有别,猛然被她喝问,晴雯岂能不惧。

“我,我是清二爷屋里的。”晴雯跪下回道。

一听是贾清的丫鬟,王夫人面色缓了一些。

她刚才去东北院看了薛姨妈,然后便和宝钗一起,准备从大观园北门进园子回去。

刚到北门,听见梨香院这边吵闹起来,便走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然后,就看到一个水蛇腰、肖肩膀,大概十五六岁,打扮花哨的丫鬟,掐着腰,站在院子里骂人。

四周站了二三十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辖制她。

她平生最恨这样仗势欺人,不懂规矩的丫鬟,因此才没忍住走进来呵斥。

“既是清哥儿的丫鬟,又在这里做什么,瞧瞧你刚才,像什么样子?”

晴雯低下头,不敢言语。

宝钗低头对王夫人道:“她便是老太太送清兄弟的丫鬟,叫晴雯。”

哦。王夫人暗自点头,原来是她。晴雯这个名字她倒是不陌生,就是对不上号。

宝钗见王夫人怒气渐散了,才对晴雯道:“你先起来。”又问她怎么回事。

晴雯绞着手指头,弱弱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姿态,与之前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王夫人道:“既然是清哥儿屋里缺使唤的人,两府里这么多丫鬟谁挑不得,偏偏要挑她们?”

十二官是荣国府请来学戏,为元春省亲准备的,年纪也大多在**至十二三岁。

府里又不缺人,何必叫她们进园子使唤。

这是王夫人的想法。

晴雯也是一开始被吓住了。此时慢慢想起来自己是贾母的丫鬟,又有贾清撑腰,胆气回来了一些。

“我们二爷说了,叫她们上去就是为了学唱戏曲的,不耽搁她们学戏。”

她以为王夫人不高兴贾清调她们荣国府的人。

王夫人瞧了晴雯一眼,方才的画面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碍于贾母和贾清的脸面不好责罚她,到底不喜。

“既然如此,叫她上去便是......倒是你,既然是丫鬟,还该懂得道理。这里原是先荣国公晚年静养所在,岂容你在这里吵闹?

这一次我就不与你计较,下一次要是再犯,就饶不得你了。”

“是~”晴雯纵感觉万般委屈,此时也只得称是。

宝钗看出王夫对这些事不热心,因道:“姨妈不如先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王夫人点点,便去了。

这边,晴雯大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埋着头就想开溜。

宝钗道:“你们先等等,我进去瞧瞧。”

宝钗与晴雯两个不算陌生。说实话,方才晴雯骂人的样子,她也不喜。不说她,相信没几人会喜欢......

但是宝钗生性豁达,不干己事不开口。

晴雯是什么性子,用不着她去告诫。

至于她为什么愿意留下来管这这档子事,那是为了维护贾清的威信。

她也不想一个下人能够忤逆贾清的安排。

进了龄官的屋里,也不知道宝钗和她说了什么,没多久,就见龄官红肿着双眼,挎着一个小包袱,出了来。

“好了,晴雯,你带她们四个回凸碧山庄吧,不要为难她。”

“是。”

宝钗一向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站在晴雯的立场,以后又是她的主母,她自然没有不听宝钗安排的道理。

但是她倒是奇怪,宝钗究竟用的什么法子,这么容易就说服了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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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零章 蜡烛、皮鞭?

贾清昏昏沉沉的醒来。

感觉周身有点凉。

伸手想去摸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根本动不了。

一时间,记忆如泉水般涌来......

他想起来,他这是着了那星月公主的道了!

那杯酒......

明明是自己主动要喝的,居然也能中招,这太不科学了!谁没事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放一坛子下了药的酒?

还是说,星月公主根本就没想过她那蹩脚的计谋能制住贾清,她真正的杀手锏,是那坛子酒?

要知道,自己对她从来都是抱着十二分的警惕,星月公主想要给他下药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设计陷害他非礼宫女这一计,是虚晃一枪?目的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若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脑海中想着这些,实际上只是一瞬间而已。

“你醒啦?”

果然是那道声音。

清脆,却让人恨得牙根痒。

他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粉红色的床帐......

这肯定不是自己的床,贾清放下了最后一丝幻想。

然后,他就惊慌了。

因为,眼睛下瞄,他发现他身上的铠甲与衣服居然全部都不见了,除了一条亵裤还静静的盖住禁区,其他地方已经全部光溜溜的了!而他的双手双脚,也被绑在粉红色小床的四角!

“你干什么??!”

无奈惊慌之下,贾清冲旁边唯一的活物吼道。

这个时候,他才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

“啪~”

“哧~~”

一道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然后就伴随着某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哧呼声。

“怎么样,老实了吧!”

星月公主坐在椅子上,双手摸着鞭子,问道。

贾清讪讪闭嘴。

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肚子上应该已经多了一条红杠。

玛德,这贱人下手真狠!

也对,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可笑自己之前居然想与她和解......

“呵呵,那个公主啊,您能给微臣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顿了一下,贾清还是开口道。

主要是他怕他沉默的话,第二鞭子就下来了。

“什么意思?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了,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啪~”

第二道鞭子下来,贾清只是皱了皱眉头。

“嗯?看来是我的鞭子太轻了,给你看看这个!”

星月公主一鞭子过后没有听见贾清的叫声,大为不满,扔下鞭子,起身走到一边,端了一个托盘过来。

贾清一看,差点没吓死。

铁链、夹棍、烙铁......

居然全是刑具!

“这些东西,你都哪儿来的?”

“我找顺天府尹要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星月公主把东西放下,又去端了一个托盘过来,还故意在贾清面前一一展示,生怕贾清看不清楚。

贾清脸都绿了。

然后星月公主又放下,再去拿了一个托盘过来。

这一次,贾清脸白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贾清的舌头都打结了。

星月公主疑惑的看着贾清,这些东西真这么厉害?

“你怕这些?”星月公主问。

贾清看出来了,星月公主或许并不知道托盘里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因此连连摆头:“不,不怕,不就是皮鞭蜡烛绳子么,这些东西谁没见过。本少爷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怕如此可笑之物。”

可惜贾清的掩饰并未成功,星月公主看出了贾清眼中的心虚。

“好,我就让你尝尝这个!”

将之前那些东西全部推开,把最后一个托盘放在中间。

然后又犯了难,这些东西怎么用呢?

她也只是偶然偷听到旻宁和一些皇族子弟说起过,最厉害的还是皮鞭和蜡烛,能够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所以才叫太监去买来的,所为不过是多一些刑具能够吓唬贾清。

“夏霜、秋蕊,你们两个进来!”

听星月公主唤人,贾清刚落下去的心又悬起来。

那两个宫女该不会知道这些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吧?应该不会......

贾清这样想着,内心深处居然有一丝失望闪过,连他都没发现。

夏霜和秋蕊两个进来。

她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贾清肚子上,那两道交错的鞭痕,形成了一个“X”型。

一个没太大反应,另一个却不忍的别过脸。

“你们谁知道这些刑具怎么用?”

一听星月公主如此问,两女同时看向桌子上。其中,贾清明显看到上午带自己进来的那个女官眼睛一跳,然后垂下眼帘。

贾清记得,她叫夏霜。

完了,该不会她真玩过这个吧?

“呀,公主,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谁知道,贾清还在猜测夏霜是否经历过,另一个叫秋蕊的,也就是上午色诱自己的那个宫女红着脸道。

贾清不可置信的转过头,难道,这个丫头也知道?

这世界是怎么了,宫里的人都这么玩的开的吗?

星月公主很高兴,特别是见贾清脸上那越发“惊恐”的表情,更是心花怒放,故意高声道:“你说,这件怎么用的?”

她指着那皮鞭。

“公主,这是鞭子呀,你不是在贾统领身上打了两下了吗?公主,你别再打他了好不好,你看他肚子上都冒血珠了......”

“不行!好不容易才让他落在我手里,岂能这般便宜他?”

星月公主一边不假思索的拒绝,一边拿起那皮鞭,试探性的一下抽在贾清身上。

贾清绝望的扭过了脸。

不如方才马鞭抽的痛,但是那种憋屈......贾清扭过头,就是不想让星月公主看见,免得她兴奋!

她兴奋了,难过的肯定是他。

果然,没看见贾清有什么特别痛苦的反应,星月公主就丧气的扔下了鞭子。什么破东西,还不如自己的马鞭好使。

“那这个呢?”

星月公主指着那根红蜡烛。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这东西也能折磨人?

秋蕊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道:“公主,这个绝对不能用啊......”

星月公主目中星光大盛:“这个很厉害?”

“恩恩~”

秋蕊点点头。

旁边,夏霜也看向了她。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秋蕊继续道:“我听我姥姥说过,人是能烧着的。有的地方人死了都不用棺材的,直接把人烧化了,只用一个盒子把人的残渣盛起来就可以了。

公主,你不是真的要用蜡烛烧贾统领吧?会烧死人的......”

夏霜怔怔的看着一脸害怕的秋蕊,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

星月公主静静的思考了片刻,终于明白了这套刑具的可怕之处!

连她都觉得太残忍了......

但是想起之前她放下的狠话,这么直接放过这件刑具岂不是让贾臭蛋看出她的心虚?

“去,帮我把它点着!”

拿起大红烛,星月公主对夏霜道。

夏霜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命令。

看着星月公主拿着一只点着的火红蜡烛朝着他走过来,贾清才落下去的心瞬间绷起来。

“你不是玩真的吧?”

贾清觉得吧,与其让星月公主拿一根蜡烛来烧他,还不如告诉她真正的用法......

一个折磨灵魂,一个摧毁身体。贾清觉得,自己还是灵魂承受能力大一些。

星月公主举着蜡烛,站在贾清面前,笑道:“怎么样,怕了吧?怕了就先学三声狗狗叫,我就放过你。”

不知为何,看见星月公主小人得志的小脸,贾清就忍不住回怼。

“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学三声狗狗叫我就放过你!”

“你说什么?”

“我说你先学三声狗狗叫!”

贾清淡淡道:

“我说你先学三声狗狗叫。”

“我说你先学三声狗狗叫。”

“我说你先学三声狗狗叫。”

......

第六七一章 叫破喉咙系列

贾清三声狗叫学完就知道今儿事情无法善了了。

不过好像,就算他不学,事情也没法善了......

星月公主在与贾清的拉锯战中也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听完贾清的话便察觉到不妙。

略微一想,就知道她又被贾清套路了!

“可恶,还敢骂本公主,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星月公主俯身作势要烧贾清。

贾清左一扭右一扭,她根本烧不着贾清的身体,倒是蹭了不少蜡油在贾清身上......

星月公主显然不知道她无意中破解的才是这根蜡烛真正的用法,见烧不着贾清,便道:“看我烧了你头发!”

于是星月公主伸手去烧散在床里边的头发。

贾清一惊。他虽然不深受“身体发肤不能损伤”的教诲,但是他一头黑发也养护了十多年了吧,怎么能被这小丫头一把烧掉?

因此贾清一抬头,咬住了星月公主伸过来的小臂。

“呀。”

星月公主吃痛,左手成拳,一拳打贾清眼圈上,很准。她已经不是这第一次这样干了。

贾清也吃痛,但他顾不得,急忙忙的叫道:“火,火,快救火!”

只因为星月公主虽然打退了贾清,她原本右手拿着的蜡烛也落在了贾清耳边数寸远的地方。

床上都是绫罗等物,遇火便燃。

他的余光已经看见火苗了,耳边也传来火热的气息。

星月公主还在捂手,抬头一看起火了,顿时一慌。

秋蕊一直站在旁边,原本是为了及时劝阻星月公主真的烧伤贾清。见到闹起来了火,连忙扑上床,意图趁着火势小先打灭。

可是她纤弱,遇火又怕,只是把贾清的头发薅了过来,不敢碰火。

“快给我松绑!!”

贾清看着站着不动的星月公主,感觉都要气死了!感情你真准备烧死我不成?

“哦”

星月公主反应过来,赶紧要去解绳子。不过她才一动,夏霜就已经拿过茶壶,将里面的茶水朝着贾清和秋蕊二人一撒。

“嗤嗤~”

火灭了......

“呼~”

所有人长呼一口气。

“你搞什么,差点我们就全部玩完了知道吗!”

贾清对星月公主吼道。

火是灭了,但是他的危险还没有解除......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贵人都特别怕火,他想借此脱身。

“对不起......”星月公主果然陷入自责之中。

哪怕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她也知道屋子走水了的可怕。

“算了,算了,还好这次没闹出大事来,算我们运气好。你还不快点把绳子解开,真想烧死我吗?”

贾清十分自然的命令道。

星月公主下意识的走了两步,到了绳结处。

她忽然反应过来:“我凭什么要放了你?”

贾清遗憾的一叹,计划不成功诶。

咦,他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一坨东西一直扒着。

他眼光下瞄,发现秋蕊还保持先前救火的姿势,趴他身上,此时眼睛正随着她们公主的身影移动,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何不妥。

很快,星月公主和夏霜也看向了她。

“诶呀~!”

秋蕊终于反应过来,十分吃羞,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哧。”

先前紧张中还没注意,自己差点错过了如此一场艳福。

他光着身子,秋蕊身上穿的也不多,肌肤相亲的触感也就罢了,关键是她这一爬起来,胸前的雄伟在贾清胸膛上扫过,那一霎那的快感......

可惜就是太快了,贾清根本没来得及好好感受,秋蕊就红着脸跑出去了。

“登徒子!”星月公主骂道。

贾清白了她一眼,这也能怪我?

星月公主再瞪了贾清一眼,经过这个插曲,她暂时也没了折磨贾清的兴趣,转身走了。

夏霜看了贾清下面一眼,眉头一皱,也骂了一声:“下流!”然后也走了。

贾清低头看了一眼,原来刚才因为秋蕊的刺激,自己已经有了一点反应。

撇撇嘴,贾清并不在意。要是一点反应也没,那也不算男人了。

可是,人都走光了,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救命啊~”

贾清意图通过最原始简单的方法来求救。

“救命呀!”

“快来救救我......”

喊了十多声之后,贾清明白,不会有人进来救他的。或许这就叫做“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系列剧情吧。

……

牛战和邵子龙一直待在侍卫所。他们都想看看贾清从星月公主那里出来后的惨状。

一直等到下午,他们都没有见到贾清的身影!

“牛兄,你说,贾兄他该不会是被公主生吞活剥了吧?不然我们怎么连皮毛也没见着?”

邵子龙看着坐在桌对面的牛战,貌似担心的问。

“不知道。”

牛战扔了一颗瓜子进嘴里,吃了仁之后将瓜壳吐到地上,逐渐形成了一个“薨”字。

邵子龙低头瞧见他如此无聊,伸腿给他把“作品”踢散了。

牛战倒也不恼,回头将嘴里的壳准确的吐到邵子龙茶碗里。

邵子龙:“……”

又一回合,邵对牛,牛完胜。

“你说他活着回来的几率有几成?”

“不知道。”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公主屋里?”

“不知道。”

“你说公主老是这般对待咱老大,是不是喜欢他呀?”

“不知道。”

邵子龙怒了:“我说你除了不知道三个字之外,还能不能放个屁?”

“你不一直在放吗?”

邵子龙觉得,他就是打不过牛战,不然,他能把他屁股打开花!

说他聪明吧,这人一天到晚你不和他说话他就没话可说。说他呆吧,往往一句话又能把你怼个半死!

遇上这种人也是他的不幸。

……

贾清被困在一张小小的床上,四肢不能动弹,肚子上的鞭痕还火辣辣的疼。

吃饭?吃饭是不可能吃饭的。

所以贾清是又饿又累又疼,很不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蕊进来,帮他把打湿、烧坏的床单等物换掉。然后,她四下张望了一番,迅速蹲到床头,一番动作之后,小声对贾清道:“我把你的绳子松了一些,你应该能挣脱了。等会要是公主来了,你不要露出马脚,等公主睡下了,你自己偷偷溜走吧。”

说完,捂着脸,快速的抱起床上换下来的东西跑了……

贾清愣了愣神,要是没有看错,他刚才从美人儿眼中看到的,是娇羞吧。

帮他解个绳子应该不至于露出那样的神态,那么,也就是说,不知不觉之间,他又迷倒了一位美少女?

活动了活动右手腕,发现当真松了不少,凭自己的力气,使点劲应该能挣脱了。

不过贾清没急于逃跑。

美人以身犯险来搭救他,他要是立马就跑了的话,很容易让人怀疑她的。

反正都被绑了这么久,再等等也无妨。

谁知,一等就等来了星月公主。

一顿冷嘲热讽,不停的激贾清“顶嘴”,但只要贾清一“顶嘴”,她就是一鞭子……

三鞭子之后,贾清打死不说话了。

星月公主抽了三鞭子也满足了。似乎也想起了贾清一天没吃饭,居然亲手递给他一个包子。

“吃吧……”

贾清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包子,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要是之前,贾清说不定还能受这嗟来之食,但是现在他明知自己等会就能跑掉,自然要表现的有骨气一点。

“哼!”不屑的一偏头。

“爱吃不吃,饿死你!”

星月公主似乎猜到贾清会这般反应,顺手将包子扔在枕边。贾清只要扭扭头,就能够吃到。

看得出来,她还是怕把贾清饿坏了……

贾清如何看不出来这一点,但他却丝毫未感觉到温馨。因为从她这个举动来看,她是打算长时间关着自己吗?

艹……

她喵的不会是养小动物养腻了,想换成养人玩了吧?还是,她把自己当做宠物了?

贾清心中暗暗赌咒,一定要报此“胯下之辱”!

星月公主不知贾清的想法,她在确保贾清不会被饿死之后,就回去睡觉了。她准备明天再来收拾这个臭蛋。

可惜,她注定是要失算了。

第六七二章 练剑

夜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天

有了逃跑机会的贾清并未在星月公主走后就行动,而是耐着性子等到大概人都睡了,才暗自使劲挣开绳子。

片刻之后,贾清轻轻下了地,活动了活动筋骨手腕,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应该还处于公主的卧房之内。借着从窗户上射进来的月光以及廊道上微弱的烛光,贾清慢慢摸索前进。

他找到了星月公主的床帐。

此时,可恶的小妮子正毫无防备的睡在自己软塌上,嘴角带着笑容,似乎梦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

贾清摸了摸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六道鞭痕,疼痛的感觉刺激的贾清直想骑在这小妮子身上,左右开弓,呼呼的扇她十几个大嘴巴子!

这样爽快倒是爽快了,可是要是把她给惊醒,又是一场麻烦......

贾清转身巡视着房间,想看看上午的那坛子酒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给她也灌一杯下去,让她也尝尝那酒的滋味,正好可以......为所欲为。

可惜,贾清没有找到。

倒是发现了隔间睡着的夏霜和秋蕊两个宫女。

在秋蕊这个小可爱的脸上啄了一下,贾清并未多打扰她,转身准备跑路了。

可是,想想又有点不甘心。

自己等到现在才脱身,不就是为了报复的吗?现在这样走了算怎么回事?

咦,有了!

贾清看到了星月公主的书桌,上面有文房四宝。

......

“谁!”

侍卫所的领班房内,牛战听到一些异动,悄悄下床取下佩剑,猫到房门口一瞧。

一道鬼祟的声影正在外面翻翻找找......

牛战惊奇,守卫森严的公主府还有贼人敢来偷东西?还偷到侍卫所来了?

因此,他轻喝一声,拔出宝剑就要将贼人拿下。

“别,兄弟是我!”

贾清好不容易悄悄从公主的寝殿逃出来,肚子饿不说,关键是身上只有一条小裤头,要是被巡逻的侍卫看到,非被当做采花贼抓起来不可!

可恶的小妮子,也不知道把本少爷的衣服扔到哪里去了,贾清愣是找不到。

有心想偷件宫女的衣服先穿上,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所以才决定摸到侍卫所来找衣服换。

他知道领班房内有多余的侍卫服。

“怎么是你?”

牛战听见声音便认出贼人居然是他们的老大贾清,收下佩剑,好奇的问道。

然后,他也发现贾清几乎全裸的身材,此时的他正拿着一条裤子准备穿......

幸好他是牛战,要换成是邵子龙,第一句话肯定是:“你被强奸了?”

贾清利索的找到一套衣服换上,然后看到牛战好整以暇的坐在茶桌边,问道:“子龙兄呢?”

“他说你估计是出不来了,和我商量,我们一人领班一天,把侍卫所的大梁挑起来。今日他回去了,明早来替我。”

牛战淡淡的说道。

“对了,你从府里带来的那三个亲兵听说你被叫进公主府一直没出来,早就吓坏了。

开始他们还想冲进去救人,被我和子龙阻止。

这会子,应该回去找你家里人商量救你的法子去了。

你若是无事,最好还是先回去看一看。”

贾清听了,倒是没有过多担心。赵胜三人都不是鲁莽之徒,他们回去之后应该会第一时间找扬叙商量,凭扬叙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智的行为。

想了想,贾清对牛战道:“牛兄,明日里边要是问起我来,就说我突发恶疾,要告病几天。这几日,我就不到公主府来了。

侍卫所的事,还请你和子龙多担待。”

“好。”

牛战甚至都没问在贾清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点点头,让贾清自去。

于是,贾清一骑快马策回宁荣街......

......

第二日一早,秋蕊照例安排好伺候公主洗漱的东西,去请公主起床。

“呀!!公主......”

秋蕊吓得一下子跪到地上。

星月公主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道:“秋蕊,你怎么了?”

“公主,你的脸上......”

星月公主不解,但她忽然发现,自己揉过眼睛的小拳头上,有一些黑印子。

她心中划过一道不祥的预感。

蹬蹬蹬,光着小脚丫跳下床,来到自己的妆镜台前......

“贾清!!我要杀了你!!”

......

一连十来日,贾清都没有去公主府。星月公主也没派人来捉拿他,似乎真的是让贾清在家安心养病。

“哎呀,不行了,绿珠姐姐,你放过我吧,我根本打不过你呀......”

宁安堂后宅,扩建的演武场中,在贾清第二十几次被绿珠手中的木剑击中左腿,倒在地上之后,贾清弃剑投降。

周围的廊下屋后,聚集着几十个梅花卫的成员,一个个掩嘴偷笑。

“不行。小姐说了,公子你也该练练外家功夫,剑术招式了。不然万一与人对敌,空有内劲,是要吃亏的!”

绿珠不为所动。简单陈述利害之后,见贾清还不拾剑,举剑作势要打。

她这次回来,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教贾清剑术招式。

“好~”贾清懒洋洋的爬起来。

绿珠见贾清这副模样,心中暗急的同时,激励道:“公子,我们小姐说了,只要你练好招式,再把纯阳无极功的第三层练熟,她一定马上回来,而且,还有一份惊喜要给你。”

“真的?”贾清半信半疑,贼问道:“是什么惊喜?”

绿珠白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的嗔道:“告诉你了还叫什么惊喜嘛?”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只是转达吴仙儿的意思。

“呃......”贾清不由自主的扯了一下身下的裤子,这才是他不能专心练剑的真正原因。

一个不安分的徒弟,一个半吊子还会撒娇的师父?这剑,怎么练?

......

好不容易摆脱认真负责的绿珠,贾清回去沐浴。

佩凤从桶中捞起贾清的腿,看着上面红肿的一片,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道:“她们怎么这样,居然还敢打你。二爷,我们不去学那劳什子的剑了好不好。”

贾清只是闭着眼睛,享受着温水的舒适。

“就是啊二爷,前一阵子你被公主打的伤才好,这会子何苦又来受这个罪?”携鸾也道。

贾清在外面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此时却大义凛然道:“你们懂什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为了变强,吃点苦头算什么,等着吧,等我练好了,非得把她们吊起来打一顿不可!”

“得了吧,你舍得打绿珠姐姐?”佩凤驳斥道:“那个公主,你又不敢打她!”

“咦?”贾清一把抓住佩凤,本来想收拾她,却见她脸色绯红,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佩凤瞪了贾清一眼,道:“你拿公主没办法,在她那里受了气,回头却就会拿我和携鸾撒气,哼!”

携鸾也一下子羞红了脸。

那晚,贾清半夜从公主府回来,可是把她们好一顿折腾!

“呵呵~”贾清笑了起来,道:“那叫撒气吗?那叫宠爱......”

“呀~!”

没过一会,浴房中就出现了一些宠物的节目。

第六七三章 开拔

朝廷的增援大军已经于几日前从京城出发。

一共三万,是从京师南北大营抽调的,主将是秦管亮。就是那个秦大老粗,快六十的人了,还主动请缨去增援边关,朝中不少将领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另外,从全国各地卫所抽调兵丁的命令已经下去,整个大楚,都在备战之中。

虽然九边重镇总兵力不下五十万,但是他们都分布在整个大楚北疆数千里的防线上,他们要防卫的,不只是蒙古各部和哥萨克,还有鞑靼和其他小国。

王子腾已经被任命为“镇北大将军”,是这次抵御哥萨克的主帅。

他本来就是九省统制,有监察九边重镇之权责。任命他为主帅,大多人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不过,虽然他成功拿到帅印,但是他真正能够调动的边军,也不过二十多万。

虽然这二十多万全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但是朝廷明显还是不放心,已经计划了三路援军了。秦管亮这一支,只是第一支援军。

大军开拔,朝廷最忙的部门自然要属于户部了。

林如海这一阵子几乎是日夜守在户部大堂,为了筹备军饷、粮草,殚精竭虑。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正庆帝却下了一道令所有人不解的任命。

令户部左侍郎郑世安为使臣,前往草原安抚捏古斯部。

午门之外,由内阁首辅主持了简单的出使仪式之后,礼部侍郎刘相柏、户部侍郎郑世安便领着各自的使团,启程。

“刘兄......”

“郑兄......”

队伍前面,刘相柏犹豫了一下,对郑世安道:“郑兄此去,万事小心......”

郑世安知道刘相柏的意思。他这一去,前途渺茫啊!

王子腾传来军报,自哥萨克攻破塔塔尔之后,乞颜和捏古斯两部虽然同时让路,但是,之后却只有捏古斯部在与大楚相邻的边界暗中调兵,显然是想趁机图谋不轨。

而作为草原第一大部落的乞颜,反而一直没有动静。

似乎,打定主意坐山观虎斗......

这也难怪,正庆帝会安排他去安抚捏古斯了,因为那注定是有去无回啊。

从十几日前,他当殿惹怒正庆帝,让正庆帝拂袖退朝那时起,他便知道自己是讨不了好的了。

正庆帝给的理由很充分。

“郑大人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大才,不如派他前去安抚捏古斯,若是能够避免两国开战,那朕便认为他的方略有效,朝廷当为他计一大功。”

如此,就连何善宝想保他也没了说辞。

“刘兄请放心,郑谋一定竭尽全力,劝说捏古斯部罢兵,为朝廷缓解压力......

只可恨陛下不听我的谏言,不肯与哥萨克议和,这一战,又不知道要葬送我朝多少热血儿郎。

哎,要是太上皇当政的话......”

“郑兄!”刘相柏提醒他慎言。

虽然两人私交不错,但是他对于他的观点却不甚赞同。见他到了此时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也无可劝解,只得道了一声“保重”,然后便踏上他自己的征途。

乞颜王庭,比捏古斯王庭还要遥远,这一去,或许只有等到战争结束才能回来了。

也不知道,要多久。

……

贾清对于朝廷的大事虽然一直关注,但他现在算是一个局外人,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不过,他却不甘心只做一个旁观者。

他早就说过,他要在三年之内成为大楚的掌权者之一。

虽然正庆帝调他去公主府算是一个意外,但是贾清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公主府。

迟早有一天正庆帝会把他安排在要职。

这次大楚与哥萨克之战,必定是一次权力洗牌的机会。他又怎么会白白放过?

囤粮,便是他的筹码。

要是战事顺利,就当赚银子了。要是不顺,他的这些粮,也许能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这样,也可以为自己加码,让正庆帝早一日重用自己。

所以,他才倾宁国府之力,囤粮。

囤粮,需要大量的银子!

天幸,绿珠这次回来,又给他带了二十万两银票......

他知道,一定是吴仙儿知道了自己要囤粮的消息,所以专程派绿珠给他送银子回来。

贾清并未矫情。虽然惊讶于吴仙儿一时之间就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但是他现在真的很需要,所以,哪怕这些银子是吴仙儿杀人越货得来的,他也接下了!

如此算下来,加上黛玉的那四十万两银子,又能添三十多万石,他总共就差不多可以囤七十万石粮食了......

多么夸张的数字!

贾清相信,除了国库,全国没有任何一家粮行能够拿的出这么多粮食。

将银子交给李衍清点入库,贾清便招来扬叙、赖升、冷子兴等人,再次合计合计收粮的事宜。

“走水路!走水路无疑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路上的损耗。”

冷子兴道。

扬叙也点头:“江南之地的粮食,最好的方式自然是从水路运输。只是,这中间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二爷解决。”

“什么?”

“漕帮!”

贾清听了,心中一动。

“漕帮控制江南漕运,我们这么大批次的粮食运送,要是没有他们的支持,怕是不论运输还是装卸,都有极大的困难。”

贾清道:“这个问题,或许我能解决。”

扬叙看了贾清一眼,道:“若是如此,那么二爷计定的三个粮仓就固定了。京城和南京的收粮行动都可以借助部分水路。特别是南京,当为重中之重,自古以来,便有“苏湖熟,天下足”的说法,南京囤粮无疑是最容易的。太原那边的话,有芸二爷在,又有迅风的兄弟们,也没有问题。

如今战事才刚开启,我们也不必急着把粮食都运送到太原。可以先把粮仓建好,两京的粮食就暂时不动,也能有效减少损耗。

万一有变,只要粮在我们手里,要如何调度,我们也可以自由裁度。”

“好,暂时就这么定了。”

补充计定了策略,贾清正待解散会议。冷子兴忽然道:“二爷,小人家中也薄有资产,不知道能不能投入二爷的囤粮计划当中。”

贾清道:“你想做,自己派人去做不就得了,何必要投到我名下来?”

“二爷是干大事的人,小人岂敢和二爷相比。再说我那点家底,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出来,何不放到二爷这里来,既不用操心,又能为二爷的大事尽一份绵薄之力,也算是感谢二爷这些年来,对小人的提携之恩。”

冷子兴看的明白,大楚要是多几个像贾清这样操盘手,不用战争,大楚的粮价就肯定会涨起来。这个时候囤粮食,肯定能赚银子。

但是,他要是去做这件事,一来会对贾清造成竞争。现在他在贾清名下混饭吃,岂能干这样的事?

再者,国朝哪次粮价大涨之后,朝廷不会拿几个粮商开刀泄民愤?

把银子放到贾清这个盘子里来,既省心又安全......

当然,主要还是他信任贾清的人品。

“好。”贾清也不和他假装客气。

“到时候赚了银子,我按比例给你分红。就算出现了万一的情况,粮食出了意外,我也会把银子赔你!”

“这怎么能行,既然是按例分红,那么就该共同承担风险,岂有让二爷赔我的道理......”

“好了,这只是题外话,这次,就算不赚大银子,也万没有赔的道理,你只管放心好了。”

贾清沉稳的打断冷子兴的话。这个时候捐出身家来助他一臂之力,贾清记住这份情谊。

冷子兴的资助,倒是让贾清想起,自己似乎可以集资做这件事呢。

薛家、沈家,似乎都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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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四章 邀请

安排好外面的事情,贾清本准备去看看翠柳,中途想起许久没去瞧尤二姐了,就折道去瞧瞧。

人家把清白都交给自己了,却连一点名分都没有,要是自己再对她不闻不问的,那也太无情了。

贾清从小门而入,跨进尤老娘这边的院子,却看见一个他不大喜的人。

“二叔……”

贾蓉看见贾清也是吃了一惊,赶紧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

贾清看了一眼旁边花圃跟前浇花的伶儿。

“我……我正准备去给母亲请安,路上碰到伶儿姑娘,所以站着和她说了几句话……”

贾蓉局促道。

“那你还不去。”

“是,我马上去。”

贾蓉立马跑没影了。

贾清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道:“上次我和你说过,不要在府里玩弄阴私手段,我能容你一次,却并不会容你第二次。贾蓉虽不成器,但也是我贾府子弟,你若是挑唆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定不饶你。”

伶儿拿着喷壶的手一顿,抬起头,凄然笑道:“挑唆?二爷认为我会挑唆小蓉大爷做什么?

是挑唆他挑战二爷的权威,还是怂恿他夺回自己的妻子?”

贾清往前走的身影停下,回头阴冷道:“你在逼我?!”

“二爷这是承认了?”

伶儿犹若未觉贾清眼中的森寒杀意,反问道。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最想要的是什么难道二爷不知道吗?”

“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更不喜欢被人威胁。”

贾清淡淡的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只要自己愿意,可以毁掉她被发配的亲人,包括她母亲的性命,他相信,伶儿不敢真的激怒他。

贾清不知道,他一时的强硬不在乎,却为他以后惹来多少麻烦……

……

梦坡斋,贾政见了贾清第一句话就是:“圣上点我为浙江巡抚,不日就要上任,以后这府里的事情,还要你多看着点。

没事,多过来陪陪老太太说话,她老人家最欢你们逗乐。”

贾清一听,大奇:“浙江巡抚?”

贾政点点头,道:“我也没想到,圣上居然对我如此优渥,到现在我心里还有些忐忑,深恐有负圣恩。”

贾政以为贾清惊讶的是他升了太多级。

其实贾清惊讶的是,这也太凑巧了。刚才他还在和杨叙他们讨论“苏湖熟,天下足”这个问题,准备重点从这两个地方收粮,转眼贾政就外任浙江巡抚。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想睡觉就来个枕头的感觉吗?

“老爷不必忧虑,老爷在工部磨砺了这么多年了,声誉有目共睹。陛下又看老爷把公主府的事情办的这么漂亮,知道老爷是有能力的人,自然不惜重任了。”

贾清有事相求,马屁是随手就来。

贾政一想,觉得贾清说的有道理,就不再纠结。心中打定主意,到了浙江,一定要好好干出一番政绩出来,方不负正庆帝的栽培。

贾清看贾政很高兴,自然而然的道:“老爷可知道浙江是产粮大省,正巧我准备囤一批粮食,到时候,还请老爷帮帮忙,免去我从民间收集之苦。”

每年百姓都是要交皇粮的,官府不可能把这些粮食原模原样的运到京城,大部分都是要找当地的粮商卖了,换成银两,作为税收的。

“你买粮食作甚?”

“我不是开了两个酒坊嘛,拿来酿酒用的。”

贾政是儒家正统,又自诩君子。要是知道贾清也干那“囤积居奇”的勾当,肯定要发怒。到时候解释起来也麻烦,所以贾清才如此说。

贾政道:“好好的何苦去淘弄那些,你府里银子不够使?”

元春省亲的事儿一过,荣国府的经济急迫感就消失了,所以贾政也恢复了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

“唉,这不闲着没事嘛,就当闹着玩呗。”贾清如此解释。

贾政觑了贾清一眼。

他是不在乎,不代表不懂。贾清这敷衍的话语,他焉能不明白贾清是不欲与他多言,正好他也不想和贾清多讨论商贾小事,便说到时候他会将粮食给他留着,让他派人去,按照公家的价格买便是。

公家的价格,一般都要比粮贩子手中要便宜不少,而且还省了麻烦!

省了麻烦,就是省了银子。

于是,贾清高高兴兴的退出了梦坡斋。

一路转着去荣庆堂,居然在路上碰到几个太监,为首的正是吕方。

贾清以为星月公主终于想起来找他麻烦了,便躲了过去,没让对方看见。

他翘班的原因可说的是得了恶疾,要是让吕方看见他在家里生龙活虎的,总归不太好。

后来一想不对,星月公主要找麻烦,也该到宁国府去啊,到荣国府来干嘛?

到了荣庆堂,贾清才明白,原来真不是找他的。

星月公主派吕方来,是为了邀请贾府众姐妹去她府上玩!

“老祖宗,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二姐姐她们去的好。”

贾清如此对贾母道。

“胡说,公主相邀,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岂有不去的道理?你忘了,人家公主上回还专门派人送了果子过来给你姐妹们一起吃?”

要是换在以前,贾清或许还没有这个担心,星月公主再怎么说也是皇族,不至于对贾府姐妹们如何。可是经过上次的事,贾清不用猜也知道星月公主对他的仇恨值。

就这么让迎春她们过去,贾清确实不放心。他可不想姐妹们无缘无故受点什么委屈。

“可是,公主她毕竟是公主,公主府里规矩大,要是二姐姐她们一时有个不慎,冲撞了公主怎么办?

再说,我们也不知道公主除了二姐姐她们之外还有没有邀请别人,要是公主她还邀请了别的皇家贵女,到时候岂不更麻烦?”贾清迂回劝说。

贾母也有这个担心,因此道:“你不是在公主府里任职么,明天仔细照看着点,不要让她们冲撞了贵人。”

“一定要去?”

“自然要去的。”

贾母有些纳罕:“以往你最反对的就是你姐妹们一天到晚待在屋子里,怎么这次有机会让她们出去见识见识,你反倒不乐意了?

不如你问迎春她们,看她们愿意不愿意去,到时候再说如何?”

不用说,要是贾母不反对,贾清知道,迎春她们自然不会拒绝出门去玩。

果然,一会子三春姐妹并湘云来了,听说要去公主府,都很高兴。

“太好了,正想看看二哥哥当统领是什么样的,肯定很好玩!”

湘云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哥哥,公主府好看吗?有没有我们的园子好看?”惜春走到贾清身边,拉了下他的衣角,小声问道。

贾清伸手替她抹去小鼻子上的汗珠,笑道:“自然好看了,你想去看吗?”

“想看……”

唉,贾清也不劝说了。既然惜春她们都想去,那就去呗。大不了明天陪着他们一起去便是,相信星月公主看到他,也就不至于把气撒在姐妹们身上了。

贾清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星月公主邀请姐妹们过去玩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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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五章 蹴鞠

潇湘馆,贾清问道:“你明儿要去吗?”

黛玉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书,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那个公主有矛盾?”

贾清点点头。

对于黛玉猜到这一点贾清并不意外。

“那我不去。”黛玉道。

“你真不去?探春她们都要去的。”

“不去。我可不想你到时候一边要防备着公主的暗算,一边还要担心我们。

再说,这么热的天儿,我也不想出门,你们去吧,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戏!”

贾清想了想,道:“如此也好,反正你也经常生病,到时候就说你病了,料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哼!”黛玉不满的扭过了头,看书去了。

自知说错话的贾清连忙赔礼道歉,花了小半刻钟,才把她哄好。

蘅芜苑。

“我就不去了。”

宝钗比黛玉态度还要明确。

黛玉都能猜到贾清和星月公主之间有过节,她岂能不知?

不过她不去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个。她能感觉到,星月公主对贾清并没有真正的恶意,不然,那日就不会单单只是说贾清的坏话那么简单了。

他不去的原因,是因为星月公主童言无忌,什么话都敢说,让她很为难。

要是明天她再劝她与贾清退婚,她该如何回应?

而且,她比黛玉更多了一层心思,她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那日她面对星月公主的时候,就和当初她刚进贾府,面对黛玉差不多……

都对她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所以,她才不会去。

反正三春姐妹和湘云都要去,也不算驳了公主的面子。她也不是贾府的女孩子,随便说个不得去的理由都行。

“嗯嗯,你不去也好。”

要是黛玉和宝钗都不去,贾清觉得轻松了不少。

贾母之所以要让姐妹们去,是怕驳了公主面子,所以,只要三春姐妹去,贾府就算是给了面子了。亲戚,毕竟是亲戚,人去自由。

“宝姐姐,和你说个事。”

宝钗看了贾清一眼,道:“你说吧,往日也没见你这般客气过……”

说完倒把脸一红。

在贾清的厚颜攻势之下,宝钗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和贾清坐在一起说话了。

因为她发现她再怎么矜持都是徒劳,贾清可不管这些。用他的话来说,她已经是她媳妇儿了,他和媳妇儿亲近,谁管得着?

一来二去,她竟有些赞同了他这个说法……

再说,贾母甚至是她母亲,都没有反对贾清和她亲近,她的顾虑就更小了。

“我最近计划了一项大买卖,想和姨妈谈谈。”

薛家,现在还是薛姨妈做主。

“什么买卖?”

“粮食买卖。”

“粮食买卖?这个还用找我们合作?”

在宝钗心里,粮食一直都是很便宜的,才一二两银子一石。宁国府家业颇巨,要做点粮食买卖自然用不着找人合作。

“我准备囤积一百万石粮食……”

宝钗手中的蒲扇差点都没拿稳,道:“多少?”

她怀疑贾清多说了一个“万”字!

一石粮食就是一个五口之家一个月的口粮了。

一百万石粮食,那得有多少?宝钗估计,怕是太仓里都没有这么多粮食。

五百万人吃一个月的口粮,想想都觉得恐怖!

“一百万石。”

“你囤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贾清知道宝钗理过俗务,也不瞒他,将自己为何要囤粮,以及囤粮的计划一一道来。

宝钗沉思。

贾清道:“我知道这个事你做不了主,我也只是和你说说,你回去和姨妈转述一下,看看她的意思。

免得我去说的话,姨妈碍于面子不好拒绝。

毕竟这不是个小事,一切还凭姨妈自己的意思。”

宝钗点点头。这件事她还真不好应承贾清。

她妈是个谨慎的性子,要叫她拿出这么多银子去买粮,她的顾虑应该不会小。

“你已经筹集了多少了?”

宝钗被贾清的大手笔震惊,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贾清呵呵笑道:“怎么,已经忍不住打听未来的相公有多少家底了?”

他刚才说过他已经准备举宁国府之力囤粮,知道贾清筹集了多少,也就相当于知道宁国府的家底厚度了。

“你不说就算了……”

贾清的打趣让宝钗吃羞,不想再理他。

“我怎么会瞒着你,到时候你嫁过来,这些事都归你管,现在让你提前熟悉熟悉业务也是应该的……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筹集了七十多万石的粮资了,只等今年秋收,就差不多可以全部入库了。”

宝钗再次吃惊。她,其实暗自留心过宁国府的情况,宁国府这些年,虽然进项颇多,但也一直在添置产业,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多闲散的银两才对……

但她相信贾清是不会骗她的,因此点点头,道:“我回去会仔细和母亲说说的,至于她会怎么想,我也不清楚。”

贾清本来就没打算强求,薛姨妈愿意当然更好,毕竟两家最亲。他做这么大的事,绕过薛家也不好。

若是她无意或者不愿意也没关系,他再去找沈家等这些年和他合作过的富商,总能办成此事。

“嗯,到时候你也不用顾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要是姨妈无意,你也不用劝。

要是姨妈有心,到时候再说吧我们再商议具体合作的事宜。”

宝钗点点头。

贾清再坐了片刻,照例吻了宝钗一下,才回凸碧山庄。

……

第二日,贾清亲自护送迎春三姐妹和湘云一起到星月公主府。

星月公主很热情,亲自出来迎接,然后亲热的带着迎春等人去参观公主府,参观七宝楼。

并且,对于贾清的到来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的神态,仿佛完全忘记那日早晨的咬牙切齿。

就连贾清都开始怀疑,莫非那晚自己弄错了对象,把画作画到了别的宫女脸上去了?

“等会我要和她们一起玩蹴鞠,你帮我们当裁判!”

星月公主带着迎春等人参观了七宝楼中她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之后,下楼如此命令道。

贾清自然应下。

他可是想好今日要对姐妹们寸步不离,以免她们出现意外。就算她不吩咐,贾清也会跟去的。

星月公主显然早有准备,带着探春等人去七宝楼里换了衣服……

迎春三姐妹哪里玩过什么蹴鞠,只是因为经不住星月公主的教唆,加上好奇,才决定试一试。

反正,星月公主除了她们之外并没邀请别人,贾清又是裁判,也不怕丢脸。

倒是正好借机会玩一玩这以前只在书中看过的游戏。

星月公主府的蹴鞠场是贾清当初设计的,就在七宝楼北面。不是太大的一块场地,四周立着柱子,编织着细网。

一切准备就绪,三春姐妹、湘云、星月公主,以及秋蕊全部身穿轻便的戎装入场,倒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感。

“说好了,蹴鞠是游戏,场中没有身份地位之别,可别玩不起。”

开局之前,贾清为了防止星月公主以势压人,不得不以裁判的身份提醒她。

“你放心好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只会暗地里使手段,哼!”星月公主不屑一顾的冷笑道。

似乎为了表示她的豁达,她还主动道:“这里面就我玩过,我就和惜春妹妹一组吧,剩下的,随你怎么分。”

贾清四下看了看,四周除了一些伺候的宫女太监,以及翠墨翠缕等人,并无何异常的情况。

看不出有问题,姐妹们又等着,贾清只好放下心思,专心做起了裁判。

首先分组。

迎春、星月公主和惜春一组,秋蕊、探春和湘云一组。

贾清觉得,在这个蹴鞠场上,探春、湘云的战斗力或许都比迎春强,所以才把她分派到星月公主一组。

“开始!”

伴随着贾清的声音,他将球抛上天,然后退开,集中注意力,紧密关注众女的动向,以防她们摔倒。

然后贾清就失望了。

除了星月公主,迎春五女就像是木头一样,只是眼睛看着球,身子几乎动也不动。

很快,星月公主第一个球就踢中了挂在场外的一个大锣鼓,发出“咚”的一声。

贾清无奈的举手示意边上计分的太监……

“你们怎么不踢啊?”

星月公主踢着球回来,脸上冒着细汗,好奇的问道。

众女面面相觑。

贾清算是看出来了,星月公主真的是想玩蹴鞠,因此对湘云等道:“我知道你们之前都没玩过,就像公主刚才那样,把球踢出去撞到那个鼓就赢了。

不要害怕,别人的球是可以抢的,这个游戏就要跑起来,不然你们就只能像刚才那样看着她踢了。”

贾清现场教授蹴鞠入门知识……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星月公主的球技也不咋地,只要湘云和探春两个放下矜持,一定能抢到球。

看着贾清激励的眼神,湘云若有所思,附耳到探春身边,耳语了几句,又到秋蕊身边,比手画脚,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第二场,开始!”

同样的开局,后续却有了变化。只见探春和湘云一左一右跟在星月公主旁边,共同辖制星月公主。

惜春看见两个姐姐都按照贾清说的跑起来了,迈动小腿也准备跟上去帮忙。

一个比她高的身影挡过来,小惜春顿时停住了步伐。

迎春看着,象征性的动了动,可能是感觉自己追不上前面三人,索性和秋蕊、惜春站在一处,仿佛观众一般看前面三人的表演。

“咚~”

虽然最后还是星月公主率先击中了锣鼓,但是这一次,湘云和探春都踢到球了。

“感觉怎么样?”贾清笑嘻嘻的问回来的探春二人。

“好玩!”湘云道。

小脸红扑扑的,显得比较兴奋。

星月公主也很高兴,道:“我们再来!”

临了,也不忘学湘云的样子,与迎春、惜春商议了一下战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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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五章 三年后,我娶你

“哈哈,踢中了!”

湘云一下子跳了起来。

经过她与探春的不懈努力,终于在第五个球的时候,由她一脚踢中得分。

看着湘云如此开心,贾清心中终于悄悄改变了一丝对星月公主的看法。他看的分明,在星月公主也用战术之后,由她带领迎春和惜春二女,战力还是远胜湘云三人。

这一球,最后她放水了。

没想到,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星月公主也懂得照顾她人感受了。

“哈哈,你们居然踢赢我了!告诉你们,以前在皇城,那么多皇子公主,世子郡主,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星月公主牛逼轰轰的道。

探春湘云和星月公主本就年龄相仿,她们也看出来这个公主简单而快乐,还乐意和她们一起玩,因此不过才见两次,竟摒除了陌生感,像是多年的好朋友一样,愉快的交流起来。

见星月公主居然开始现场传授三春等蹴鞠的技巧,贾清怕晒坏了她们,便道:“日头渐大了,你们还是改天再玩吧。”

探春等人顿时把目光看向星月公主,客随主便,这是她们的想法。

星月公主眼睛一转,道:“你们想不想和他玩?”

探春等顿时眼睛一亮。

贾清眉目一挑,笑道:“你们要和我踢?我可不想欺负你们……”

“你可别看不起人!”

星月公主很生气,自己可是皇城年青一代蹴鞠第一高手!不过一想贾清可能不会像那些皇子世子一样见到她就”行动迟缓”,她为了稳妥,率先拉着湘云和探春两个道:“我们三个一队,你和惜春妹妹和迎春姐姐一队!”

秋蕊本来就是凑数的,这个时候自动成为裁判。

贾清淡淡一笑,看着星月公主眼中的自信,他就有打击她的冲动。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贾清有心让星月公主明白,她这个所谓的皇城第一蹴鞠高手究竟有多么大的水分!因此一开始便抢过球往自己这边一带,撬起来,飞起一脚就已经踢中了第一个球。

“我们再来!”星月公主不服气道。

“再来结局也一样的。”贾清笑说。在他眼里,她们就像是被绑着脚踢球一样,速度太慢了……

“咚……”

“咚……”

“铛……”

一连又是三个球,贾清已经陷入虐菜鸡的无限乐趣之中。丝毫没注意到星月公主越来越差的脸色。

就连探春湘云,看向贾清的眼神也带着不忿了!

探春和湘云对视一下,又看了星月公主一眼。星月公主顿时明白了她们的想法,将快要爆发的脾气压下去,点点头。

“耶,你们干嘛?”

刚开球,贾清正待一马当先而出,不料立马就被湘云和惜春一左一右抓住,延缓了动作,而星月公主则率先冲出,稳稳的控制住了球。

迎春跟着追了出去。惜春回头一看贾清被拖住,顿时跑回来,想帮贾清。

“三姐姐,云姐姐,你们快放开……”

如此,贾清倒相当于被三个妹妹绊住。因担心伤到她们而没有大力挣扎,只好眼睁睁看着星月公主射中“球门”。

“咚……”

“好了吧,你们两个可以松开我了。”贾清无奈的道。

湘云和探春眼中带笑。她们忽然发觉原来这样也挺好玩的,怪不得林姐姐那么喜欢耍赖……

得分了的星月公主却并不高兴,回来道:“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踢得比你好,光明正大的打败你!”

贾清看她还这么有斗志,并没有懊丧,便知道她虽然自诩皇城第一高手,却知道这是别人让着她的原因,心中又觉得其实这姑娘还是挺有意思的……

他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对星月公主的戒备居然放下了一些,竟产生了一丝好感。

一连三日,星月公主都邀请三春姐妹过府来玩,其间,并未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甚至第三日,贾清因为有事情,中途离开了星月公主府,之后星月公主也是安排吕方将三春等送回来。

黛玉横卧在湘妃榻上,戏谑的看着贾清道:“看来你的手段可比不上那位公主,这几日,三妹妹她们可是把公主挂在口头上,开口必是称赞。倒是你,听三妹妹说你曾经欺负过公主,都说等会子要来找你说道说道呢!”

贾清一听,顿时懊恼道:“她真这么说的?这三妹妹算是白疼了,竟然三天就被人给拐跑了。”

“二爷,请你吃水果。”紫鹃和香菱抬着“果鉴”进来。

果鉴是贾清给冰镇水果的箱子起的名字。那日星月公主的“冰箱”给了贾清启发,他照着那个模子找人做了十多个,有大的有小的。

给姐妹们的,都是比较小的。

反正她们也吃不了多少,大了倒搬动不方便。

贾清拿起一颗龙眼,剥了皮,撕下肉来递到黛玉的唇边,黛玉犹豫了一下,吃了。然后幽幽道:“姨娘来信说,父亲的身子越发不好,叫我回去看看。”

贾清便说:“那就回去看看吧,我陪你一起去。不过,姨娘好像并不欢迎我。”

黛玉看了贾清半晌,贾清也回视着她。黛玉把头低下:“你就不用去了,我准备回去陪姨娘一段时间,她一个人在家里也孤单。”

黛玉知道林如海如今忙着朝廷的差事,鲜少回家。

钟姨娘又非黛玉嫡母,不好经常过荣国府来,所以只能写信叫她回去。

“嗯”贾清也没拒绝。

黛玉低着头,一时两人竟有了一种相对无言的沉默。忽然黛玉似乎鼓足勇气,仍旧低着头,声如蚊蝇的问道:“二哥哥,你说的等你三年,是什么意思......”

好一副娇羞怯弱的模样,也不知这个问题在她心中藏了多久了。贾清捧起她的脸,看到她眼中的闪躲,心中疼惜,遂道:“三年之后,我娶你。”

瞬间,泪如雨下。

......

黛玉搬去了林府,而贾清,也在忙着他的囤粮大计。

这一日,贾清刚到侍卫所,就听不少人在议论,说府里进来几只从西边运回来的狮子!

贾清心头一跳。这妮子果然有野蛮倾向,她的斗兽场里面已经关押了好几只凶兽了,居然还叫人从外面送进来。

他有点后当初帮她设计这个斗兽场了。

一会之后,吕方派人来说公主要看斗兽表演,叫贾清带人前去防卫。

这是侍卫的职责。虽然斗兽场坑深一丈二,凶兽是跳不上来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斗兽场每次开启,还是要在四面派遣相当数量的侍卫,以便真有失控的猛兽时,也能将之斩杀。

贾清便亲自带人前去。

第六七七章 入坑

斗兽场之内,一只高大凶猛的狮子趴在当中,冷漠的注视着坑外面那些渺小的人类。

它原是戈壁上的王者,因为一次受伤落单,被捕兽者抓住,关进了铁笼,成为了人类的玩物。

但曾经的王者,就算是成了玩物,尊严也不容亵渎。

这些年,死在它利爪之下的所谓斗兽者也已经不知有多少了。但是愚蠢的人类却并没有因此而杀死它,反而视它为珍宝。

今天,它知道又会有一个愚蠢的人类会死在它的利爪之下。

场外,星月公主也在观摩这只异于同类的猛兽,对身边的小六子道:“不错,看着是比之前我们的那只要厉害。”

“这是当然,这可是奴才为了公主,专门从山西首富王金矿那里买来的。他开始可是死活不卖的,后来还是看在公主的行下,才答应卖的,就这样,也足足花了八千两银子。奴才还听他说,曾经有人花三万两银子,他都没卖呢......”

“好了好了,管他八千还是几万,本公主只关心,它能不能吓到那个臭蛋!”

小六子听到这话,眼中寒光一闪,却立马恢复谄媚的声音:“公主放心好了,虽然贾统领身手不凡,但是奴才替公主买回来的这只狮子,就算伤不到他也绝对能吓他一跳......”

星月公主还待再问什么,却看见那边贾清已经带着其他侍卫过来了,因此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

小六子躬身退下,却转身下去了地室,对负责斗兽场的管事太监道:“公主有命,等会不论如何,都不许开铁门,以免里面的凶兽跑出来!”

小六子是典议太监,是公主府除了吕方之外的第二太监,又是公主身边的人。管事太监们不疑有他,自然牢牢记住他的话。

......

“公主......”

贾清安排好防护,带着牛战走到星月公主身边。

“你看看,本公主这只凶兽如何?”

贾清往下一看,瞳孔一缩。凭他的直觉,知道这是一只真正的猛兽,不像他当初叫人买进来的那只,已经被驯的失去了野性。

而且,这只体型也大很多。

“公主从何处得来的?”贾清知道星月公主很多宠物都是旻宁帮她买回来的,但是,旻宁应该不敢买这样的凶兽来送她。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星月公主仔细看着贾清面色,见他被她的“宠物”吓到,心中很是得意。

贾清懒得理她,转身对牛战悄悄吩咐道:“你叫人去拿硬弓来,等会斗兽的人要是出现生死危险,你一箭将这畜生射死便是,没必要为了一场刺激牺牲一条性命。”

“到时候公主怪罪下来,我可说是你吩咐的!”牛战淡淡的回应。

贾清点头。

牛战便回头叫人去把他的佩弓拿来。

“公主,咱们去楼上观看吧,这里太危险了!”吕方劝道。

“不去,上面哪有这里看的清楚!”

星月公主发挥她一贯的任性,还朝着前面走了两步,到了边上。

贾清虽不想管她,但因为职责,也不得不上前,预防她真的不小心掉下去。

这么高,不用凶兽,摔也能把她摔死。

想什么来什么,星月公主脚下忽然一崴。贾清手疾眼快,连忙抓住她。

“公主!!”

众人大惊,有个太监更是衷心,仿佛能预料一般当先冲上前。

贾清见不过虚惊一场,刚把星月公主松开,冷不防那太监像是收不住力道一般猛地朝他推来,他本能一躲,却不想离她最近的那一只看似柔弱的手却忽然抬起......

脚下落空那一刻,贾清看见了那一双得意的眼睛。

他知道,他再一次中招了!

但是他没来得及想别的,身子一个反转,控制以四肢着地。人在危险的时候,头脑往往更加冷静!他知道下面还有一只凶兽在等着他,他不能受伤!

说时迟,但这一切不过一瞬间而已。

“大胆!”吕方见一个小太监竟然敢暗算贾清,立马喝道。

“没事,是我吩咐的。”星月公主拍拍手,毫不在乎的道。

“公主......”吕方有点担心。

“吕长史,公主不过是听说贾统领身手了得,想见识一番,顺便看看新买来的凶兽到底厉害不厉害,你又何必紧张?”

此时太监小六子忽然站出来道。他知道贾清讨厌他,所以刚才他并未上前,而是安排自己的一个心腹太监。

贾清果然没防备掉下去了!

“公主有令,命贾统领表演斗兽,所有人不得干扰!”

他这话是针对牛战等人说的,要是贾清手下的那些侍卫跳下去,一人一剑将狮子砍死了,那他谋划了这么久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底下,贾清已经站起来。这个高度,还伤不到他。只是,这坑的四壁都打磨的十分光滑,他也上不去。

当然,贾清也没时间思考如何上去了,因为远处那原本趴着的狮子,看见对手来了,已经爬了起来。

虽然它也疑惑这个对手为什么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它把他撕碎的决心。因为,那样它就可以回去睡个觉,然后美美的吃上一顿它的仆人们精心准备的大餐了。

它左右转起来,注视着它的对手。它是个优秀的猎手,会找准对手的弱点,然后做到一击毙命。

以前,它都是这么做的,并且一直保持着这个良好的习惯。

贾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的看着这个站起和他差不多高的狮子!

刚才在上面还没发现,这个狮子体型居然这么大!

只看它睥睨的神态,以及那锋利的獠牙,贾清便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是个厉害角色,说不定还是个王者!

不敢多犹豫,贾清猛然喝道:“牛战,扔剑下来!”

上面,小六子面色一变,看着意动的牛战道:“你敢违背公主的意思?”

牛战理也没理他,瞬间解下佩剑,朝着贾清扔过去。

“你?!”小六子拿牛战无法,只好对星月公主道:“公主......”

星月公主倒是毫不在意,还兴奋的跳道:“哈哈,你也知道怕了吧。小凶兽,快上,快上!”

底下,不用星月公主提醒,警觉的狮子见贾清伸手接剑,认准这个绝妙的时机,一个猛扑,三丈的距离居然被它两个跳跃就到了。

而此时,牛战扔下来的剑还未落入贾清手中......

第六七八章 死

贾清感觉一阵狂风呼啸而来,他闻到了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目光所至,看见的是腾空的畜生那满嘴的獠牙以及王者的蔑视。

贾清面临一个选择,接剑还是弃剑。

接剑,则必然被这畜生扑到,以其爪牙之锋利,后果难卜。弃剑而遁,凭自己的身手,应当可以躲开这一击,可是接下来,就只能赤手相搏,再无拾剑的机会。

这头畜生,并不蠢。

千钧一发之际,贾清并无太多思考的时间。

右腿后蹬蓄力,左手猛然探出,抵挡那已经飞速划下来的一爪!

“嗤啦~”

贾清左臂的力量远远不及那飞来的力道,虽略有阻碍,那去势不减的利爪从他肩膀哗啦而下,带起漫天的血沫。

贾清闷哼一声,不及擦拭沾到脸上的血迹,早已蓄力的右腿蹬出,以一个鲤鱼打滚之势,翻滚出一丈以外。

这里,背对狮王,贾清,获得了至少半个呼吸的安全时间......

下面的情景完全被上方的人看见!

“死吧,去死吧!自己找死得罪公主,怪得了谁......”小六子心中狂喜,他知道,马上,他的计谋就可以成功了。而且,没有人可以把罪名安到他的头上。

因为他从始至终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他只是投公主所好,替公主买了一只宠物而已......

牛战古井无波的面色终于动容,这头畜生的凶猛,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他手下意识往背后一摸,才发现,属下还没把他的弓取来,而他唯一随身携带的武器,那一把宝剑,刚才已经扔下去了。

若是现在能够从旁处夺来一把剑,他有把握下去救人,关键是,他知道时间来不及了......

最后关头,他看了始作俑者,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一眼,却发现,此时的她,一张小脸,惨白......

牛战一愣。

……

狮王缓缓回身,热腾腾的鲜血的味道,令它兴奋。

虽然一击没能杀死那个瘦弱的人类,让它有些不满。但它并不泄气,全神贯注,随时准备发起下一次攻击。

贾清翻滚之后迅速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还好,剑已在手。

无暇多想,也无暇顾及左臂的伤势,握住剑身,“叮”的一声,令宝剑出鞘。

明晃的宝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射出刺眼的白光,令狮王眼睛一眯。它见到过自己的同伴被人类用这样的东西杀死,霎时间,他的凶意被完全唤醒!

屁股往后一退,雄壮的后腿完全发力,以比之前还要快的多的速度往贾清飞扑而去。

它知道那个东西能够威胁到它的性命,它必须尽快杀死对方。

这个距离,它仅仅只需要短短的一跃,结果,很快便会分晓......

贾清全神贯注,全身都处于防备的状态。他知道此时任何一个破绽,都有可能让他丧命!

见这畜生做出进攻的姿势,贾清心中凶意同样喷涌。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是注定必有一死的较量。

紧紧握住手中之剑,待这畜生扑来之时,贾清不退反进,左手的剑鞘对着它的眼睛狠狠掷出。

视线之中出现异物,狮王下意识的一躲,就在此时,贾清一个箭步冲出,到了狮王面前。狮王凶意大盛,利爪提前挥出,朝着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一拍而下。

贾清身子由于惯性前冲,见状急速后仰,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击。

狮王的身躯因为这一爪落空,有些下落之势。

就在此时,贾清眼中闪现一道寒芒,右臂全力一扬,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宝剑朝着上方的畜生,奋力一刺。

“铧呲……”

一道利刃破骨之声。

贾清知道,这一场较量,最终,还是他赢了。

背部和脑袋撞到地上,贾清一时已然脱力,一动也不能动,任由那硕大的身子僵硬着砸到自己身上......

斗兽场外,全体失声。

牛战至看见贾清左臂受伤,面露担忧之后,不过两个呼吸不到,就见那畜生已经朝着贾清发出第二次进攻。

看到贾清面对如此凶险,竟然不退反进,一时之间他的心竟也跟着提到嗓子眼,深恐下一瞬间就会发生惨烈的一幕。

然后,他就看到那畜生的身体遮住了贾清的身影,随即却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吼......

“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下去救人啊!”

星月公主终于反应过来,对着身边的太监宫女大吼道。

短短的十来个呼吸之间,她从奸计得逞的欢呼雀跃,到看见贾清的鲜血时的惊愕惶恐,再到现在的茫然无措。

她已经看不到贾清的身影了。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能对着太监吼道。

太监们一个个连忙答应着,一边往地室而去……

他们可不敢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贾清躺着休息了片刻,可是,失血的感觉让他知道不能再躺下去。推翻压在他身上,还在微微抽搐的狮王,贾清单臂撑起自己爬了起来。

阳光依旧明媚,可是贾清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是深深的愤怒!方才面对危险时的冷静忽然消失,贾清看着躺在自己面前,还瞪着眼睛的畜生,一股戾气从心头升起。

一把拔出那完全插入狮王身体中的宝剑,贾清单臂提起,在狮王微弱的求饶眼神之中,狠狠刺下……

“公主小心呐……!”

结束了垂死畜生的性命之后,贾清听到一声惊呼。回头一看,坑壁之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手舞足蹈”的,似乎想向着他跑过来,完全忘记了她身下是一个深坑。

可以想见,下一秒,她便会摔下来……

“呀~!”

贾清心中不想理会,他此时对此人的厌恶如深渊一般不可见底。

星月公主原本以为贾清死了,正不知所措。忽然看见贾清从那狮子的身体之下“钻”出来,星月公主喜不自胜,下意识的就向前垮了两步。

此时她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部被她刚才呵斥离开,竟无一人可相救。

星月公主感觉脚下一空,吓的惊叫一声,虽然收回脚,但是身躯却停止不住,只来得及在空中抓了两下,便不可逆转的向着下方坠落。

从没遇到过如此危险的她除了闭上眼睛,根本想不起做任何反应。

嗯?

不疼。

星月公主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落在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怀中,本能的一惊,然后才看清楚这人是贾清。

“你,没事吧?”

她弱弱的问道。

因为,贾清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怕人。她忍不住在他怀中缩了缩身子。

贾清盯了她良久,才漠然的放开她。

之前,他确实是不想救她。但是身体却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他知道,那是他的理智在控制身体。

星月公主,不能出事。

不能在自己设计斗兽场出事。

否则,之前自己的奋力一搏就没有了意义。包括在场所有人,都将接受两代帝王蛮不讲理的雷霆之怒。

他作为侍卫统领,也是首当其冲。

多么可笑。

贾清默默转身。

星月公主见贾清不理她转身走了,从她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贾清垂下的左手,还一直向地上淌着血。

“我帮你叫太医吧……”她试探性的道。

“不用了,微臣贱命一条,还死不了,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公主……”此时,那些太监才从地室里跑出来,围到星月公主身边。

星月公主却理也不理他们。她知道贾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对着贾清的背影吼道。见贾清还是不理会,心中委屈,再加上刚才跌落下来的惊吓还未完全过去,竟一下子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哇……”

贾清身子一顿,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跨入铁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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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九章 值

“你怎么样了?”

牛战在那狮王发出最后一声嘶吼之时,便知道贾清无事了,所以一直未动。

星月公主掉落之时他又相隔较远,来不及救护。好在她被贾清救下了。

原以为贾清不会伤的太重,可是看见他此时的模样,牛战还是赶紧扶住他问道。

“无事,这血大部分都是那头畜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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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零章 大补汤

“请大夫来瞧过没有?”

贾母对尤氏问道。

“已经请了,大夫说……”

贾清连忙给尤氏递了一个眼色,叫她别给他说穿帮了。

“大夫说二叔这伤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多进补一些添补气血的东西,再静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尤氏道。

其实,大夫说了,贾清的手臂,乃是被兽爪所伤……

“那你们可熬了汤了?”

“已经吩咐厨房熬‘十全大补汤’了……”

说时,正好丫鬟已经将汤端上来。

贾清顿时道:“这个鬼天气谁吃那些个东西!”

贾母一听,骂道:“胡说,大夫既说你需要进补,你就必须补,岂可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拿过来!”

贾母叫端汤的丫鬟把砂锅端过来,贾母看了,里面计有:鸡肉、甲鱼、红枣、人参、当归、黄芪等,全是大补食材。贾母点点头,道:“现在就喝,我看着你喝!”

“我来……”秦氏主动揽过任务,盛了一碗,端到贾清面前。

贾清见一屋子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又见秦氏一勺一勺的吹着喂他,那红唇一嘟一嘟的,贾清觉得太过诱惑,又怕别人看出什么,于是一手夺过碗来,自己边吹边大口大口的喝了。

“再喝一碗……”

贾清刚放下碗,贾母又道。

“啊,还喝?”

刚才没有得到服侍贾清的秦氏立马又去盛了一碗来,一脸希冀的要服侍贾清喝汤……

贾清怕贾母等会又叫他再喝一碗,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的让秦氏伺候着喝。

只是全神戒备着,谨防被人看出什么。但是他想多了,从始至终,没有有何异样,媳妇给长辈侍奉汤药,再合理不过了。

贾母点点头,见屋里围了太多人,便说:“你好好养伤,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又嘱咐尤氏、秦氏等好生照顾。

回头,贾母见迎春惜春等泪眼汪汪的舍不得走,她劝道:“你们也走吧,等他好些了你们再来看他。你们在这里哭,他也不得好好休息!”

于是便便招呼着迎春等走了。

王熙凤见贾母连三春都叫走了,自然不好留下,只得也跟着走了。

如此,荣国府那边的人就走完了。

又过了一刻钟,尤氏、秦氏以及尤老娘母女等人也尽散了,贾清终于长松一口气。

被众人关心的感觉虽然好,但是也挺累的。

贾清活动了一下臂膀,正想出去一下。虽然他在屋里摆了好多盆冰鉴,但是这屋里感觉还是有点闷热。

谁知才去一会儿的尤氏走了回来,不待贾清相问便道:“府里来了个公主,要见二叔。”

贾清一听,反问:“可是星月公主?”

“正是……”

“不见!”

贾清一摆手,怒气冲冲的道。

尤氏不知贾清怒从何来,便劝说:“二叔还是去看一看公主究竟有何事吧,毕竟是公主,二叔你又是公主府的侍卫。”

“不见就是不见,她估计是来瞧我死了没有。你就和她说,我快死了……对了,就说我昏迷不醒,把她打发走就是。”

贾清刚刚升起来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他现在才懒得去理会这个皇家的宝贝疙瘩!以前他还觉得对方只是任性刁蛮一点,心地还是善良的,他才愿意陪着她“玩”。

今天的事,让他很愤怒!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思,他差点死在那头畜生的爪下,这是事实。你身份尊贵又如何?老子不伺候了!

贾清决定,明日便进宫,恳求正庆帝让他辞了这个差事……就算,就算正庆帝不高兴,再次撸了他的官身,他也不再去受这窝囊气。

贾清想着,气冲冲的躺回床上。

……

宝钗听说贾清受伤回府,也很担心。但是由于他和贾清目前的关系,她不好直白白的过宁国府来。所以她约摸着贾母等人散了,才带着莺儿从荟芳园这边,过宁安堂来。

宁国府自然无人不认识她,她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接到了宁安堂。刚从后院进来,便看见尤氏等人陪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姑娘往里走。

她认出小姑娘正是那日驾临荣国府的星月公主,有心想避开,却被对方瞧见。

“薛宝钗?”

星月公主的声音很清脆,宝钗不得不主动上前。

“见过公主……”

宝钗对着星月公主行了礼,又和尤氏见了礼。

“宝钗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星月公主打量着宝钗,目光疑惑。据她所知,贾清和薛宝钗还未完婚,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她呢,难道她也住在宁国府?

宝钗自然看出星月公主在想什么,连忙道:“我听说清兄弟受伤了?特意过来瞧瞧他。”

她特别咬重“清兄弟”三个字。这是告诉星月公主,她和贾清除了那层关系外,还是姨表姐弟。

“哦。”

星月公主恍然大悟,然后又满怀歉意道:“都怪我,不然他也不会受伤了……”

尤氏、宝钗皆是一奇。特别是尤氏,她立马道:“可是之前二叔说他是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的啊……”

星月公主脸色更羞愧,道:“不是的,都是因为我……”

她倒是敢作敢当,毫不犹豫的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着尤氏和宝钗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所以,我现在来,是给他道歉的!”

尤氏和宝钗听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怪她吗?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且,她这个时候可是明明白白的说是来道歉的。

要说不怪她……

似乎又说不出口。

特别是宝钗,忽然发现了点蹊跷之处,正待要问,贾清的卧房却已经到了,便没问出口。

尤氏本来就给星月公主说了,贾清还在昏迷之中,但是她不信,一定要亲眼看到贾清。

所以,尤氏才领她进来。

这公主倒也简单,直接叫她那大堆的护卫随从待在外面,自己只带了两个丫鬟跟着进来,所以尤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真的昏迷了呀……”

看见贾清左手绑着白色纱布,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星月公主既沮丧又担心。

当真伤重成这样了吗?

她先前以为贾清只是不想见她,才故意如此说的。

忽然,她看见了那边桌子上的煲汤砂锅。眼珠子一转,已经跑过去,揭开盖子一瞧。

然后她就笑了起来。

这是补汤,而且汤少了一半,还是滚烫的……

果然在骗本小姐!

尤氏一见,顿时有些慌乱。

要是星月公主问起来,该怎么答?

好在星月公主并没有追问,而是道:“既然他当真昏迷不醒了,那本小姐就等他醒了再给道歉吧!”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

表示自己不是来找茬,而是表示歉意来了。

然后就拉着宝钗道:“宝钗姐姐,你不是也来瞧他的吗?不如我们进去说说话,等他醒过来好不好?”

宝钗看了贾清一眼,她也瞧出了端倪,却不好帮贾清,只得道:“好……”

于是,两人便进了屏风隔间之后,说悄悄话去了。

贾清闭着眼睛,不屑的撇撇嘴。本少爷不见就是不见,蹲也没用!

正好因为刚才喝了两碗热汤,感觉身体血液有些蹿热,竟真有些困倦之意,听着隔间隐隐传来的嘀咕声,迷迷糊糊,就真的睡着了。

半个时辰之后,星月公主携着宝钗出来,无奈的看着床上仍旧一动不动的贾清。叹了一声,终于还是走了。

第六八一章 “处罚”小丫鬟

“咯咯,叔叔,你来追我呀~”

“追到了,妾身一切都依叔叔~”

“你怎么不追啦,咯咯,该不是叔叔你真的不行了吧……”

白雾笼罩的花园里,一个妖娆的身影只挂着薄薄的纱巾,不断挑逗着身后的少年。少年被他最后那句话激怒,猛然加速就要扑上去,忽然却停了下来,摸了摸脸,疑惑的道:“下雨了么?”

……

贾清一梦转醒,就感觉一个温润的小东西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小丫头附身,似乎在端详他的容颜。

他这一睁眼,明显吓了对方一跳。只见这丫头一跳,转身就跑。

“站住!”

贾清喝道。

对方都跑出五六步外了,却被这一声喝住。双腿都快绞在一起了,却没敢再跑。

因为她明白,贾清已经看清她是谁了。

“二爷,怎么了?”

携鸾走进来。她听见了贾清的声音。

“这里没你的事,你出去吧。”

贾清“阴沉”着脸。

携鸾不知发生了何事,疑惑的看了站在屋里,形容怪异的银碟一眼,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你,过来!”

贾清再次命令道。

银碟知道她的“不齿行为”被贾清发现了,犹豫再三,还是慢慢转身,面色发白,等待着贾清的审判。

“走近一点!”

贾清语气很不客气,他似乎很生气!

银碟不敢反抗,走近三步。

“再近一点!”

她又再走近两步。

面色更紧张。

贾清恶狠狠的盯着她问道:“说,刚才你干了什么?”

“奴婢,奴婢是奉大奶奶的吩咐,给二爷送伤药来的……”

贾清看了旁边桌子一眼,上面确实多了一个药瓶。

“那之后呢?”

扑通……

银碟一下子跪到地上,哭声道:“二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贾清愕然。

右手摸了摸下巴,知道自己这是装过了,吓着人了……

但是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一如既往,对低着头的银碟道:“我在问你,刚才做了什么,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否则,绝不饶你!”

“是,奴婢,奴婢刚才趁二爷睡着的时候,偷偷,偷偷亲了二爷一下……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二爷饶了奴婢这一次……”

银碟的神情丝毫不作伪,眼泪都流下来了。

她想起丫鬟界流传的那些传言,半夜爬主子床的丫鬟,那些悲惨下场。

贾清正坐起身,伸出手勾起她的头,然后捏住她的下巴。

这是一张小圆脸蛋。

虽无宝钗的温婉大气,却也五官灵巧,肤色莹润,容貌俊丽,颇有几分小家碧玉之感。

小丫头自知大难临头,对于贾清的动作丝毫不敢反抗,只挣着一双哀求的大眼睛看着贾清,求他放过。

但是贾清会放过她么?

“刚才你也是这般打量我的对吧?告诉本少爷,我长得好看吗?”

贾清问道。

“奴婢,奴婢没敢捏二爷的下巴……

二爷,二爷长得好看,很好看……”

银碟似乎看到被饶过的希望,因此很老实的道,还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贾清讪然一笑,松开手,道:“想要本少爷放过你也很简单……”

银碟大喜,跪着上前一步道:“只要二爷肯饶过奴婢,让奴婢做什么都行!”

激动之下,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越礼的把手搭在了贾清双腿之上了。

贾清也不介意,接着道:“很简单,你只需要把你先前想对本少爷做的事做完,本少爷就放过你。”

“啊……?”银碟有些不解,随即面色飞红。

她刚才可是……

再三看了贾清一眼,确认贾清没给他开玩笑,她才点点头。

“来吧。”贾清重新躺下。

他感觉自己血气十分上涌,急需倾泻。都怪秦氏,先前喂他喝了那么多大补汤,梦里面又一直跑不给他抓住。

“二爷可是说真的,只要再做一次二爷就放过我?”

“真的!”贾清一时也没细究她话里的意思,只想她快点行动。

要不是左手受了重伤,他才不会和这个贪图他“美色”的丫鬟费这么多话呢。

银碟得了确切答案,扒着床身爬起来。见贾清果然像先前一般躺着不动,鼓足气,附身在贾清脸上再亲了一下,然后转身便跑。

“站住!”

贾清大怒。

“二爷,不是你说的再亲你一下就放过我的吗?”银碟转身,很委屈的道。

完了,二爷该不是说话不算话,骗自己亲他一下,然后还是要惩处自己吧?

贾清一下子跳下来,上前抓住她,单臂用力,就把她扔到自己床上,然后压上去,逼近她的脸,问道:“你先前,就只单单是想亲我一下?就没想做点别的?”

银碟别开脸,别的,呀,二爷是……

银碟智商终于回归正常。可惜贾清已经被她激怒了,单手在她身上几个抓扯,她那件夏裳就七零八落,露出大片雪嫩的肌肤。

“呀~”

不管心中如何作想,银碟身为女孩子,突遭此变,还是下意识的双手护胸。

“松开。”

贾清冷酷的命令道。

银碟不得不把手松开……

“敢觊觎本少爷,就该知道是这个下场!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贾清说完,就彻底趴下,在这个“不安分”的丫鬟身上肆虐起来。

片刻之后,当贾清彻底贯穿这个丫头,却忽然眉头一皱。

虽然他并没有很深的处女情节,但是,这个丫鬟可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他也一直知道这个小妮子喜欢他,但要是她还和别的男人有染,那他就要重新审视这个丫鬟了。

银碟原本正闭着眼睛,默默地享受她最崇拜的男人对她的宠爱。一朝夙愿得尝的她,觉得此时如临仙境!

二爷的身躯是那么的健壮,二爷的手臂是那么的有力,二爷的唇舌是那么的温润,还有,二爷的……

忽然感觉贾清动作一顿,她猛然一惊,才想起什么,连忙挣开眼睛,焦急的解释道:“二爷,奴婢并没有和别的男人有染,是……”

她似有难言之隐。

“哦?”

“啊!”

贾清猛然一动。

“说!”

银碟从贾清“无情”的动作中看出他已经很生气了,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出卖前主子,道:“是大奶奶,奴婢那儿是有一次,大奶奶不小心弄破的……”

说完,银碟就把头埋进被子里,感觉无地自容了。

贾清一愣,随即一股先天之气冲入脑海,再也顾不得许多,猛烈的冲刺起来……

……

第六八二章 娇女儿

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之后,贾清步履飘逸的走出房门。

在房门处碰到一脸嗔怪的携鸾。

“手臂上的伤那么重,还在屋里胡来……”

贾清低头看了固定在胸前手一眼,心中不以为意。干这样的事又不一定非要用它……

随即笑道:“你居然偷敢听爷的好戏,该当何罪!”

携鸾小嘴一噘,颇为生气的道:“二爷还好意思说,你们动静那样大,我要是不帮二爷守着,万一旁人不小心进去看到怎么办?

银碟可是大奶奶的人,二爷你也不忌讳……”

贾清此时回想也觉得自己太孟浪,但他可不愿让自己的丫鬟指责他,便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是她先动的手……不对,是先动的嘴!

二爷我可是受害者。”

携鸾白了他一眼,随即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毛巾,进了里间帮贾清处理手尾去了。

见此,贾清不禁要为携鸾的“贤良淑德”拍手叫好。有这样一个贴心的丫鬟帮自己照看内帷,何愁日子过得不幸福?

是时候给她加薪了。

贾清准备回头就把她的薪水从一两银子涨到二两……

“贾将军。”

“戴总管,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大明宫掌宫总管到来,贾清在正厅接见了他。

“我奉皇上旨意给贾将军送些恩赐之物。顺便替皇上看看贾将军伤的如何,有无要紧。”

贾清瞧了小黄门端着的金黄色盒子,命小厮接了,然后笑道:“多谢陛下恩赐,我这不过小伤,没什么大碍,倒让陛下为我费心,内心着实不安。”

然后请戴权坐下喝茶。

一会之后,戴权又道:“其实皇上差我前来,还有几句话交待贾将军。”

“戴总管请讲。”

“皇上说,他老人家知道公主性格略有乖张任性,把你派到她身边去,多有委屈你的地方。”

“岂敢,微臣惶恐。”

贾清连连摇头否认。

戴权笑道:“说起来,皇上对贾将军您也可算是煞费心思了。

他老人家知道贾将军你有能为,能够替朝廷分忧解难,但是毕竟年纪太小。所以,皇上他才把你调入龙禁尉历练,又派你去保护公主。

公主他是太上皇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你若是能把这个差事干好,能够在太上皇心中再留下个好印象,到时候,皇上给你委派重任,那也更能名正言顺了不是吗?

不知道我这么说,贾将军可明白皇上的意思?”

贾清目光沉凝。

戴权话中的意思他明白,正庆帝就是告诉他,不要心生怨念,并且叫他在公主府好好表现。

看来正庆帝已经知道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了。

戴权此来,就是为了安抚他。

说起来,能够让皇帝如此重视,也算是他的荣幸了。

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有些憋屈。之前他还想去向正庆帝请辞不干了,如今看来,是行不通了。

难道真要再去伺候那个刁蛮公主?

罢了,反正现在受着伤,先养他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再说。

想到这里,贾清对戴权道:“我明白了,多谢陛下厚爱。”

戴权一笑,任务完成的他就要告辞离去。贾清道:“戴总管,有一件小事还想请您帮忙。”

“贾将军请说。”

贾清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塞给戴权,一边道:“星月公主府有一个小太监叫小六子,总是与我作对。不知道戴总管可有什么法子,帮我教训他一番。”

戴权接过票子,瞄了一眼,随即略显遗憾的将之退还贾清,道:“贾将军说的这个小太监的事,吕方公公已经和我说过,而我也已经奏明皇上,将他调去尚膳局当一个小杂役,以后再也不会碍着贾将军了。”

其实戴权有想过吃双份办事银子,直接应承下来便是。但是考虑到贾清和吕方经常在一处办事,贾清很容易就知道他已经应承吕方办这事了。

若是别的小权贵,戴权根本毫无压力。他们太监靠的圣眷吃饭,偏偏贾清的圣眷也不浅,为了不使贾清对他产生敌意,他难得将到手的银子推回去。

贾清微愣。

他是想先把那小太监调出公主府,然后慢慢收拾。却没想到吕方竟然先出手了……

既然正庆帝已经插手并将他调去了尚膳局,那自己倒不好再出手收拾他了。

罢了,左右不过只是一个碍事的奴才,不在眼前晃便罢了。

他还不知道,今日他的凶险,大部分都来自这个被他瞧不起的小太监的阴谋算计。

“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今日劳烦戴总管跑这一趟,贾清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区区心意,还请戴总管不吝笑纳。”

贾清再次将银子给他推回去。

他太知道这些太监的秉性了,最是小心眼不过。你没得罪他的时候,他不吝讨好你、帮你。但你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他能记一辈子,并一门心思的想着对付你。

贾清并不想得罪这些阉人,自然不会收回银子。

戴权果然只是假意推迟,随即就乐呵呵的收了起来。倒是对贾清的笑意更真诚了……

……

黛玉搬回林府有几日了,除了刚回来那日,后来竟没得见过林如海。

因为林如海每晚回来的世间都很晚,她已经睡下,第二天还未等她去请安,便又出去了……

倒是钟姨娘,一天天对她关怀备至,她也逐渐卸下防备,开始从心里认可这位姨娘的身份。

今日,钟姨娘见她精神不错,便邀她一起做针线。

黛玉没有拒绝。女儿家成天待在家里,其实大部分的闲暇时候,也是靠做做针线活打发时间。

虽然她因为身子的原因,贾母经常嘱咐她不要做这样的东西,但其实她女工是极巧的。

凉亭里,钟姨娘暗暗的打量着黛玉。

只见黛玉安静的坐在一旁,行动迟迟,娇喘细细,既有娇花照水般的娴静,又有春风拂槛似的明媚。

两弯罥烟眉,一双含情目,态生两鬓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纵然她已经和黛玉颇为熟稔,又是长辈,也不禁从心里发出感叹:世间竟真有这般精灵神秀般的女儿。

“姨娘,你瞧什么……”

黛玉忽然轻启唇,细声道。

自坐在这里,钟姨娘就时不时抬头瞧她,已经很多次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相询。

第六八三章 理智与成熟

“呵呵,没什么,只是想起那些年在苏州的时候,姑娘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如今,却已经成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再过几年,也不知道哪家的臭小子有这个福气,把你给娶了去,到时候……”

“姨娘~”

黛玉忽闻此言,娇嗔道。

“呵呵……”

钟姨娘知道这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不以为意,继续道:“可恼我们家老爷,一门心思都放在朝廷的差事上,对旁的事一概不留心。

原先依我看着,他收下的那个义子便不错,还想着撺掇老爷,干脆将你俩撮成一对,老爷也答应了……”

黛玉羞臊的放下针线来,此时忽然一怔。

父亲,他竟有过这个意思?

钟姨娘在抛出那话之后便盯着黛玉的神情,见她连羞意都忘了,在发愣,心中更加确认。

黛玉果然已经心系义兄……

“可惜,那小子没福气,竟与薛家女子定了婚约。”

钟姨娘的声音中,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愤慨。

黛玉回转神来,是呀,就算以前父亲有这个想法,现在也迟了。父亲他是决计不可能让自己嫁为妾室的……

“不提那小子了,天下英才俊杰何其多,凭借老爷的官声,姑娘的才貌,还不是王孙公子任挑任选。

我前些日子听说,镇国公府世子今年刚好十八,还未曾婚配。其人听说生的是一表人才,英俊不凡。他爹也和老爷一样在朝廷做官,现在是朝廷军机阁的参议,而且他身上还领着一等伯的爵位,将来也是要那世子来继承的……”

超品爵位之上的继承者,才能称世子。

说起来,牛战也勉强算个世子爷。只是相比王侯爵位的世子爷,分量差不少,故而很少有人这样称呼他,他也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

钟姨娘见黛玉只愣愣的,继续道:“那镇国公府世子自身也不是纨绔子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五品的御前侍卫龙禁尉了。而且听说其人允文允武,将来一定会继承他父亲的遗志,做一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姨娘,别说了。”黛玉终于打断道。她神情恹恹,也不知道将钟姨娘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姨娘,我感觉身子很乏,先回房歇息了。”

黛玉说完,行了一礼,然后便轻抬莲步,走出了凉亭。

身后,钟姨娘张嘴唤了唤,却没有出声儿。她看出来,黛玉是不愿听她多言了。她也怕她再说的话,好不容易与黛玉维持起来的关系,瞬间就将不复存在。

……

晚间,贾清去了蘅芜苑。

因为下午的时候宝钗来瞧他,他为了躲避星月公主未与她相见。

此时,自然要去回见一番,方是礼数。

“姨妈同意了?”

贾清颇感意外。

以薛姨妈的保守谨慎,居然这么快便答应拿银子出来买粮食,如何让贾清不意外。

宝钗对于贾清如此神态略有不满。她如何看不出来,贾清这是对她妈有“偏见”。

“我妈说了,虽然以前家里也有涉及过粮米行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萧条了。

她如今人年纪也大了,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折腾那些事。

不过既然是你要做这事,她自然要支持你的。横竖我哥哥如今在家里无所事事,所以,她已经交待过哥哥,叫他出来帮你做这事。”

“薛蟠?”

贾清反问道。

宝钗微怒:“那是我哥!”

原来如此,薛姨妈应该是想着借这件事,让自己和薛蟠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

真是难为她了……

“你哥也同意?”

看出宝钗还是颇为维护薛蟠,贾清的称呼里到少了些不尊重。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他只会嫌日子过得太无趣,听说有这样的大事可做,自然乐得出来。”

宝钗如此道。

其实宝钗还有一茬没说。

薛蟠一听薛姨妈要计划拿出上十万两的银子来买粮食,当时就激动兴奋起来。要知道这些年,薛姨妈为了防止他败家,可是限制了他经济了的。

不但要求账房向她汇报薛蟠从账上取的每一笔银子,而且,超过一千两银子的支取,一定要先征得她的同意才行。

所以,虽然薛蟠不缺银子使,但是还从来没动用过这么大笔的银子。

倒是他一听说此事是为了帮衬贾清,当时便有不乐意。说要囤粮食赚银子,自家便可以做,何必一定要和贾家联合。

被薛姨妈喝止。说要是不愿意,就不让他负责来揽总此事。

开什么玩笑,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家里这么大的动作,不经过自己的手,自己还算什么一家之主?

薛蟠这才闷闷不乐的答应薛姨妈的条件。

其实,他哪里明白薛姨妈的良苦用心。

缓和他和贾清之间的关系还是次。薛蟠哪里明白商场的变化诡谲,粮食买卖,又哪里是那么好做的……

贾清仔细想了想,他要的是能够有足够的粮食,将来能够左右民间粮价。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有银子,就行。甚至粮食都不一定要放在自己手里,哪怕薛家自行囤粮,都行。

因为那也是自己可以影响到的粮食储备。

对他的计划而言,帮助也巨大。

当然,薛姨妈愿意将银子投给他,自然更好。

果然是丈母娘,对自己的女婿这般信任疼爱。他无法反过来疼爱她,只好将这份情意还到她女儿身上了。

“要死!”

宝钗被贾清突然偷袭惊吓到,一把推开他。

然后才自觉不妥,贾清现在可是有伤在身。不过抬眼看贾清贼笑的模样,气恼的同时倒也放心下来。

贾清抹了抹嘴唇,又感受了一下刚才摸到的丰臀的柔软程度。心中虽然尚未完全满足,但他知道凭宝钗的守分,是不会再让他得寸进尺的,因此也不再多动,回到椅子上,准备再待会再走。

宝钗见恶人消停下来,悬起来的心才放下,一会竟又坐回他旁边,细语道:“有一件事和你说说。”

“说呗。”贾清一边摇着太师椅,一边懒懒的道。

其实他想抓宝钗进来陪着他一起摇……

“今日那公主过来,我与她聊了好一会。”

贾清身形一顿,然后又恢复。漫不经心道:“哦,你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成?”

那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除了玩就是想着捉弄人,和她有什么好聊的。

贾清闭眼养神,宝钗才敢仔细打量贾清。也看见了贾清那抹漫不经心的神色,心中一松……

只要他无意,便好。

贾清睁眼,看见宝钗发愣,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哦,我就是想问你,在公主府里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得罪人?没有呀,我手下的,牛战、邵子龙和我关系都很好,吕方那个老太监看着虽然城府颇深,但对我也算是有礼,对了,是有那么一个小太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骂过他,后来消失了一段时间,这会子到了公主府估计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处处与我作对。

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宝钗叹了一声:“这便是了,我听公主说,那头狮子便是一个太监打听到,专程给她买回来的,花了足足八千两银子呢。”

贾清一愣,随即面色难看的坐起来。

宝钗见贾清明白了,也不再多言。事实上,她本不想和贾清说这件事,因为站在她的立场上,她没有帮星月公主解除贾清嫌隙的理由。

因为,再优秀的女人,面对星月公主这样的天家娇女,也不会有任何自信。

但是,她又担心贾清不知道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想害他,所以她选择说出来。

这,便是她的理智和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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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四章 约法三章

出了蘅芜苑回凸碧山庄,还未进去,就听见一阵婉转悠扬的琴音传来。

贾清闻声而寻,在西厢房的后院里,找到了源头。

原来是慕容嫣然和玉荷四人,聚在一起舞弄音乐。

皎皎月光之下的小院,天姿国色的慕容嫣然盘膝坐在矮凳之上,在她面前,摆放着一张琴。只见她纤细的手指轻舞,那动人的音符,便是从那里传来。

庭院当中,一袭白青交织纱衣的玉荷翩翩而舞。

方官、龄官两个小丫头围坐在旁边。

贾清没有贸然出去打扰,而是伫立在廊檐下的柱子后面,静静的聆听。

须臾之后,琴舞渐歇。

“真好听,还是嫣然姐姐的琴艺好,比我弹的好听多了。”

玉荷那丫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丽动人。

“玉荷妹妹过谦了,妹妹的歌喉在十二个姐妹当中是最妙的,这也是姐姐比不过的呢。”

“哪有......”

玉荷颇为不好意思。十二个姐妹之中,不论是姿色还是才艺,都是以慕容嫣然居首,幸而她天生生就了一副好歌喉,才能够在唱歌这一点上与慕容嫣然媲美。

她知道,这就是她能够上凸碧山庄来的原因。

“不过公子的这本琴谱也当真是珍贵,上面好多曲子现在都已经是失传了,就算我们几个如此努力,如今也不过勉强演绎出了这一首琴曲......”

“暂时破解不了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贾清走出来道。

曲调的记载本就纷繁复杂,不如文字那般简单明了。

他这本又是残破的,本来也只是想找她们几个上来试试而已。

“公子......”

“二爷......”

四人站起来行礼。

贾清看见院中摆放的小几上还有数本乐曲典籍,知道她们之前肯定是研习乐谱来着。

方官眼力最好,见贾清似乎没有立马要走的意思,赶忙进屋给他搬了一张椅子出来。

贾清道:“不要椅子,和你们一样要一个凳子就好了。”

方官便又去拿了凳子出来。

“公子可是想叫我们表演曲艺?”

众女不知贾清意欲何为。

“不,我是要你们教我曲谱。”

“公子要学这个?”

慕容嫣然等大感意外。

“不然我叫你们四个上来干嘛。”

贾清随意坐下,然后又道:“以前我只会欣赏,对于曲谱之类的东西却知之甚少。我要你们把我教会,至少在听到一首曲子或者一首歌之后,便能够将它的曲调记下来,最主要是别人能看懂。”

“难道公子是想写曲子?”玉荷一听贾清如此说,顿时猜测道。

“差不多,这个应该不难学吧?”

“容易,凭公子的才智,要不了多久就能学会了。”

“呵呵。”对于玉荷的恭维贾清只是笑笑。

自从得到那本琴谱,贾清突发想到,既然古人能够将当时流传的曲目记录下来,供后人学习,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把后世一些经典的曲目拿过来,供今人学习呢?

就算只是叫玉荷她们学会之后演唱给自己听,那也是一种寄托与回忆啊。

别说抄袭可耻,这可是为了丰富现下的曲乐形式,加速民族文化的发展啊。

是一件大好事!

可惜自己没学过乐理,也不懂如何作曲和编曲。就算脑海里有一些完整的曲调也难以将它们完整的呈现出来,让别人学习。

或许,这件事可以借助慕容嫣然等人完成。

实在不行,就自己将主旋律哼出来,让她们进行再创作就行了。哪怕有偏差,或许更能符合这个时代也不定呢。

“开始吧,首先我们学什么?”

“公子可认得几种最简单的曲谱符号?”

“呃,不认识。”

“那就从认识曲谱符号开始吧。”

“好吧。”

......

贾清趁着自己手臂受伤,待在凸碧山庄学习曲谱,却不知道宁国府中有两个人已经快勾搭成奸了。

“小蓉大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要是被别人看见奴婢就说不清楚了。”

“怕什么。”鲜花盛开的花园里,贾蓉看着衣衫单薄的伶儿,越开越觉得娇俏动人。

“你就不怕二爷吗?”

贾蓉面色顿时一阵迟疑,随即道:“怕什么,反正他身边漂亮丫鬟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个。虽然她们都传你已经是二叔的人,但是这么久他都没把你调到宁安堂去,也没来看你,想来是早就把你给忘了。”

伶儿面色一阵悲苦:“小蓉大爷你别说了,这都是伶儿的命。”

好一副悬悬欲滴的模样,贾蓉骨头都快酥了。

“没关系,二叔不疼你,不是还有我嘛。我可不比二叔,只要你跟了我,我一定疼你一辈子......”

贾蓉伸手欲占点便宜,被躲开。

“别这样......”

“诃。”

贾蓉心中越发心痒难耐。几个月了,他瞅着空就往这里跑,如今,似乎佳人已经被他的热诚打动,开始有了些欲拒还迎的意思。

他岂能不兴奋?

特别是,他想到伶儿很久以前就是贾清的人了,若是被自己得到手,想想,他就觉得血液在沸腾。

二叔,这样的美人既然你不要,为了不让美人枯萎,小侄就笑纳了......

哼,这样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一些。

贾蓉忽然在心中冷哼一声。

人都不是傻子,开始秦可卿不回自己院子,可以理解为发生了那样的丑事,她与贾蓉无颜相见。

可是这都两年了,大家都快淡忘了那件事了,可秦可卿却还是一点搬回去的迹象都没有,他如何不生疑。

只要细细留心,便不难发现秦可卿与贾清之间的那一丝不寻常。

贱人!

当年与老头子勾搭,害的他最后丢了性命,也害得我失去了这座国公府的继承人身份。如今竟然又去勾搭别人,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贾蓉暗骂道。

过了两年安稳日子,贾蓉不再害怕贾清处理他,又逐渐开始留恋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

最终,他把一切怨念都推到他眼中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身上。

曾经他甚至想过休了那个女人。

但是又担心贾清收拾他,让他步他老子的后尘。所以,一直没敢多说什么。

后来甚至又希望贾清看在他抢了他媳妇的份上,对他再好些......

不得不说,人都是很复杂的动物。

贾蓉,不但复杂,还是个软蛋。

当年贾珍的事他不敢开口,如今贾清的威名远胜当年他父亲,他自然更不敢开口。

话不多谈,只说伶儿看见了贾蓉眼中对她的狂热,心中如何想不知道,却听她弱弱的道:“小蓉大爷刚才说的可是认真的,要是......你会一辈子对我好?”

美人似乎开窍了,只是还在犹豫,所以试探性的问。

“那是自然,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就该被人疼一辈子。”

贾蓉色授魂与的道。

“那......”

伶儿迟疑了好久,终于道:“那,我答应你。”

“真的?你真的答应了?”贾蓉大喜过望,一把抓住伶儿的手。

伶儿这次却没有躲,只是落泪道:“反正二爷都看不上我,人家一个弱女子,家也没了,无依无靠的。只要,只要蓉大爷真心待我,那我就把自己交给你,只希望蓉大爷说到做到,不要骗伶儿,伶儿已经够可怜的了。”

贾清听着这番话,心中的疼惜简直快溢出来,一时都压过了色心,竟真的生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心思。

“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见伶儿似有不信的神色,贾蓉为表诚信,竟举四指为誓,道:“我贾蓉在此立誓,只要伶儿姑娘跟着我,我就一辈子对她好,绝不辜负,违者,违者不得好死!”

“怎么样,这样你相信了吧。”

伶儿感动道:“多谢蓉大爷抬爱,伶儿相信你,也愿意跟着你,只是伶儿还想与蓉大爷约法三章,求蓉大爷成全。”

“你说。”拉着伶儿的手,贾蓉幸福的快跳起来,自然爽快的很。

“多谢蓉大爷......第一便是,伶儿再怎么说以前也是名门之家的小姐,如今虽不敢奢求蓉大爷停妻娶伶儿,但至少也要以良妾的身份,嫁入宁国府,做一名正经姨奶奶。”

贾蓉大松一口气。

若是伶儿真要让他休了秦氏,他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个自然,我明日就去奏请二叔,光明正大的娶你进门!你放心,二叔他心里有愧,在这件事上不会难为我的。

以后你嫁给我,在我的院子里,就数你最大,我什么都听你的。”

贾蓉十分光棍的道,似乎为了得到眼前的佳人什么都愿意付出,手也不停的在伶儿手上抚摸。

伶儿微不可查的收了收手,贾蓉也只以为她是害羞。

“第二,伶儿自小也是深受大家礼仪的教诲,如今阖族父母兄弟姐妹,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不知道流落在何处。

前些日子还听说,呜......父亲他,他已经故去了。

伶儿虽不敢恳求为父守孝三年,至少,也当为他守孝一年,如此,才算是略尽了尽作子女的孝道。

所以,恳请大爷答应,答应让伶儿替父守孝一年,一年之后,再与大爷圆房。”

“要等一年啊?”贾蓉心中大不乐意。

伶儿立马道:“大爷何必着急,伶儿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一辈子都是你的人。大爷屋里不是有那么多的丫鬟侍妾吗,甚至大爷想的话,伶儿还可以做主替大爷多找几名侍妾。

呜呜,伶儿也只是想替父略尽孝心,大爷若是不愿意,那便罢了,就当伶儿今生与大爷无缘吧......”

“好,我答应你!不就是一年吗,只要能得到你,别说一年,就是十年,爷也等得起!

快说你的最后一个条件。”

......

林如海难得回家半日。

钟姨娘便过来与他谈话。

“怎么样,可探听清楚,玉儿她中意什么样的少年才俊?

这些年是我愧对于她,只想在我临了之前,好好物色一个佳婿,帮我照顾她,唉。”

林如海叹了口气。

钟姨娘连忙道:“好好的老爷何苦说这个话,老爷的身子,至少可以活到八十岁呢,何苦这般咒自己?”

林如海摇摇头。

“老爷既然也忧心自己的身子,何不向皇帝辞了官差,我们带着玉儿一起,回苏州老家去?”

林如海再次摇摇头,道:“还是说玉儿的事吧。”

钟姨娘见还是无法违逆林如海的意思,虽然心中焦急,也无可奈何,只得勉强静下心来道:“老爷也不用再叫我去试探了。自从前日我向她提起刘家小子的状况,她愣是一句也没认真听,反而跟我生分起来。

这两日,竟都不愿意理我,就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林如海眉头一皱道:“刘继宗家的小子?那可是我这段日子以来打听到的适龄,又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中最优秀的一个了,她竟也一点不愿意?”

钟姨娘点点头。

林如海顿时头痛起来。

按理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其实他大可以不多在意黛玉的想法。

但是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对黛玉很有亏欠,特别是贾清的事情,确确实实是他没考虑到。

再加上,黛玉从小体弱多病,万一再在感情之事上不顺心,他怕发生不忍的事来。

所以,他其实格外在意黛玉的想法。

这些日子虽然忙于户部的事务,但是闲暇之余,他也是用心打听了朝廷大员、王公贵戚家的儿子。

好不容易打听出来四五个合适的,他便叫钟姨娘去帮他试试,看看黛玉中意什么样的。

所以,才有钟姨娘写信叫黛玉回府的事。

“老爷,容妾身再多一句嘴。咱们玉儿,到如今,心思怕是还完全放在清哥儿的身上呢。

那日我刚一提到说你曾有意把她许配给清哥儿,她便怔了。

一直到我后来说了牛家小子的情况,她才转神过来,然后一句多的话没说,就告辞回屋去了。

这两日也不出屋子,我去瞧她她也是淡淡的,和刚回府那两日完全不一样,我知道,她是不想听我再说那样的话。”

钟姨娘如此道。

林如海眉头皱的越深。

“我知道。可是清儿已经和薛家定亲了,我总不能让玉儿给他做妾吧!”

林如海颓然的一搭桌子。

他眉间的愁容越来越深,就算是户部那繁杂的公务,此时在他看来,也没有这件事棘手。

“或许,或许玉儿她只是脸面薄,一时羞于谈这样的事也不定,她年纪确实也还小。

要不是我知道自己身子的状况,我也不会这般着急。

罢了,让小丫头们没事多在府里议论议论那几家的公子,说不定玉儿她哪天就想通了。到时候,你再去和她说也不迟。”

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最后林如海只能如此道。

刚说完这话,黛玉竟来了,请安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听说外祖母近日不留心中了暑,女儿心中甚是挂心,恳请父亲准许,容女儿回去探望......”

第六八五章 知朕者,唯爱卿也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这是塞外的雄壮与悲歌。

在长城以北,十数万异族的大军阵列在此。几乎每隔一百里,便有一座连绵不绝的军营横亘在茫茫的草原之上。从天空看去,仿佛连成一只巨大的凶兽一般。

在长城以内,数量更多的大楚军队严防死守,枕戈待旦!

战场,复杂多变,绝不是单纯军力的比拼。

镇北大将军王子腾,便是长城以内,数十万大军的主帅。

虽然大军数量明显多于敌军,但是王子腾丝毫未敢大意。因为大楚面对的,不仅仅只是哥萨克骑兵,还有随时可能叛变的蒙古诸部以及各胡族。

但是哥萨克仍旧是大楚最主要的敌人。只要前面这十数万哥萨克骑兵一败,王子腾知道,其他弹丸小国,将会立马对大楚俯首称臣。

这一点,对于精通兵法,熟读史书的他来说,看的很明白。

经过半年以来与哥萨克的交锋,双方各有伤亡。对于两军的战斗力,双方都各有所知。

平心而论,要是没有长城固守,凭对方骑兵来去无踪的迅速,他知道他未必能够阻挡的了这十数万哥萨克骑兵,守护住他身后,那上万万的大楚百姓。

但是,有了长城天堑。进可攻,退可守,一切便大不相同。

假以时日,要破这哥萨克骑兵,他觉得并不难。

镇北将军府内,王子腾正在与麾下的将士研讨战略战术。

“哥萨克骑兵奔袭千里,虽然战力凶悍,令蒙古各部胆寒。但是,他们的老巢远在数万里之外,一切军资全靠自给,经过这大半年来的消耗,想来也所剩不多。

只要一直将他们阻挡在关外,要不了多久,他们没有军资粮草,和捏古斯等部族的联合将瞬间瓦解,到时候,就是我们全军回击的时刻!

这一战,本将军定要将这二十万哥萨克尽数留在塔塔尔草原上,也算是为乌金汗一族报仇了。”

王子腾掷地有声的说道,言语间有强大的自信。说完还示意了坐在他下手的乌金汗一下。

塔塔尔部被哥萨克铁骑半个月内攻破,根本来不及收拾残部。无奈之下,乌金汗只得率领八千王帐骑兵,千里南下,寻求大楚军队的庇护。

王子腾也看中他手底下的数千精锐骑兵,将他留下,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当然,这也是朝廷的意思。

日后若是战胜,还需要乌金汗塔塔尔王族的身份,收拢塔塔尔部族的牧民,稳定塞外呢。

“我们大汗说,那就多谢王将军了......”金乌汗身边通汉话的族人替他回应。他本人也诺诺站起来抱拳,身子有些摇晃。

他原本年纪就颇大了,加上这次打击,似乎已经支撑不住。

见状,王子腾道:“来人,送金乌汗回去休息。”

金乌汗也不推辞,他知道王子滕等人接下来要商议更机密的军机大事,他一个外人已经不方便再在此处了。

等他一走,王子腾也正准备把具体的部署安排下去,却接到朝廷的线报。

“和亲,朝廷居然真的接受了他们的和亲提议!如此简单的缓兵之计,他们居然看不明白!”

王子腾怒声道。

......

南书房,一片沉默。

许久之后,正庆帝向方守等人道:“你们以为,这一次俄国人议和的诚意有多少?”

此间,此时坐的全是他最心腹的臣子。

“不足五层。”

思索了片刻,崔文龙率先道。

“他们二十万骑兵气势汹汹而来,如今交战不过半载,尚未呈现败势,又怎么可能真心与我们议和。”

“可是,他们可是主动答应将公主嫁到我们大楚来的。”

刑部尚书吴豪也道,随即便说:“难道真如王子腾所言,此乃他们的缓兵之计,他们粮草当真已经不济。见久攻不下,准备暂时休战,意图先彻底占领塔塔尔,厉兵秣马之后,来年再战?”

闻言,正庆帝显得很迟疑。

王子腾已经连续给他上了数道奏折。其实,他对于王子腾的看法很多都是持赞同态度的。

奈何......

“父皇,儿臣已经准备妥当,这一战,儿臣有信心一定能胜......”

“兵者,凶器也,岂有必胜之法。你须记住,好战必危的古训,如今既然对方主动提出议和,你岂有不应之理。”

“可是......”

“不用可是了。之前你要战,朕不阻你。因为没有鲜血洗礼的和平,是维系不了的。

如今战事过去半年,百姓身陷战争泥泽,你为一国之君,当不忍也!

好了,退下吧。”

这是那日他去给太上皇请安时候的一段对话。

“陛下?”

戴权唤了一句。

正庆帝回神,又对林如海道:“户部情况如何?”

林如海回道:“国库钱粮,尚可支撑前方战事一年有余。若是往后三年朝廷并无太巨大的花销,举国安定,没有过分的天灾,就是再战数年,也可支撑!”

正庆帝听到这里心头一热,随即冷静下来。

他大概猜到太上皇欲议和的原因了。

举国安定,边关再战数年也可支撑!可是,什么叫举国安定,就是大楚没有天灾、没有叛乱,朝廷将所有的钱财都用在战事上。

太上皇,他已经八十多了,他希望的是安享晚年。

太上皇,并不是一个崇尚节俭的皇帝。或许,之前朝廷削减开支,就已经让他不满意了。

最主要的是,太上皇可能并不一定想他打赢这场大战......

正庆帝想到这里,瞳孔一缩。

“不论如何,着礼部将议和的事宜进行下去,其他的事,观时局再说。”最后,正庆帝如此总结道。

“是。”

众人都对目前的态势没有完全的把握。主要是,正庆帝本身的态度就很模糊,他们也不好多下断言。

“陛下,若无别的事,臣等就先告退了。”

正庆帝点点头,忽然道:“崔爱卿留下。”

崔文龙便留下,其他人依次告退离开。

“礼部今日上书,询问迎亲使的人选,你可有何建议?”

正庆帝道。

对方主动送公主到大楚来和亲,大楚自然要显示态度出来。

所以,迎亲使的人选就特别重要。

身份太高似有巴结的意思,毕竟两国现在正在交战。身份太低,又会被指谪怠慢。

崔文龙是最明白正庆帝心思的人,他知道正庆帝的态度。

原本迎亲使最好从皇室中选择一个人担任,但是看样子正庆帝并不想如此,那么......

“臣倒是有一个人选。”

“何人?”

“陛下觉得,贾清如何?”

正庆帝眉头一皱。

崔文龙继续道:“陛下别忘了,他是贾贵妃娘娘的弟弟。”

正庆帝渐渐明白了崔文龙的意思,忽然眼睛一亮。

“知朕者,唯爱卿也。”

第六八六章 密谋

冬日的天空,总是那么冷冽,那么阴沉,那么让人有想回家钻被窝的冲动。

“臭蛋,你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耳边传来那犹如梦魇,始终甩之不掉的声音。贾清偏头,只见星月公主掀开凤辇的帘子,小脸红扑扑的向他要求道。

“没了。”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紧了紧身上的将军斗篷,毫不客气的回绝。

星月公主面色一沉,却并未发作,反而对另一边的老太监道:“吕方,我还想去皇觉寺烧一炷香!”

贾清:“......”

不得已,贾清只好道:“从前有一个傻子,别人问她什么她都说‘没有’,问她吃饭了没,她说没有,问她叫什么,她也说没有,公主听说过这个故事吗?”

“没有......”

星月公主下意识的回应,看到贾清古怪的神情,然后才反应过来。

“混蛋!”星月公主骂道。然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了贾清眼。

“你真是坏透了!”

贾清毫不在意,然后道:“好了,到府邸了。”

星月公主抬眼一看,果然已经到家。

“公主,我们还要去皇觉寺吗?”吕方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感受着寒风的肆虐,十分纠结的道。

“不去了!”星月公主最后瞅了贾清一眼,跳下凤辇,由宫女簇拥着进府去了。

“贾统领......”吕方欲言又止。

“何事?”

贾清偏头疑惑的瞧着他。

“没事......”吕方摇摇头。他其实想劝贾清,对公主不要那么无礼......

一想,连公主自己都不介意,他又何必多操这个心?遂也转身进府。

贾清看着其他人都进府了,心中却也闪过一抹疑惑。

自从上次他手臂受伤,足足在家将养了两个月,后来还是正庆帝派太医来,说给他瞧瞧他到底伤的有多重,他才不得不重新回公主府当差。

然后他就发现,星月公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他客气了好多。

除了依旧叫着那个令人生厌的“雅号”,依旧爱骂人之外,就像刚才那样,她都不会生气。

若是换在以前,或许自己又该考虑在哪养伤了......

还有,星月公主就像是在家特别待不住一般,三天两头,尤其是他当值的时候,总是要出门。

这次皇觉寺,下次隆兴寺,再下次净月庵......

有时候一天还要跑几处。

公主出门,他自然要随行保护。所以这几个月,贾清几乎已经陪着她把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仙山道观、风景名胜游了个遍。

他在京城待了超过十年了,游过的京城景点都没有这几个月来的十分之一多!

而他私下问过牛战和邵子龙,他不当值的时候,星月公主并没有这么好动。

凡此种种,让贾清都不禁怀疑,这公主该不是觉得折磨他没意思了,转过思路想泡他了吧?

想到这里贾清先是自恋的笑了笑,然后便摆头。

就算是公主又如何,想泡本少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本少爷才不会为了一颗小树苗而放弃一片森林呢。

跟何况还是一棵不凸不翘的小树苗。

怀着这些不可对人言的念头,贾清只进侍卫所换了身衣裳,便带着赵胜回了宁国府。

翘班,对他来说,已经是常态......

……

金毛王子府中,金毛和另外一个满身毛发比他还要旺盛的中年俄国人用母语密话。

“卡戈尔将军,费奥多尔真的打算与大楚和亲吗?他不是个战争的疯子吗?这一次他出动了麾下绝大部分的勇士怎么可能就这么停战,难道他不怕王城内那些人弹劾他吗?”

卡戈尔冷笑一声,道:“王子殿下觉得,像费奥多尔大人那样英明神武的人,会主动向这些孱弱的楚国人和亲吗?”

金毛王子心中有不满但没有表露出来。他知道这个卡戈尔是费奥多尔的心腹,在他眼里或许只有费奥多尔,而没有他的父皇。

否则,费奥多尔也不会明知道他没有逃出去,还是毅然出兵,而且都没有提出要赎回他的意思。

要不是大楚的战争文化和他们俄国不一样,他早就被宰了!

这些该死的不敬皇族的公爵,总有一天,我也要像父皇年轻时候那样,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杀掉……

脑海中转过这些念头,金毛王子面上依旧一片懵懂,摇摇头道:“也对,索拉娅妹妹一直待在王城,又怎么可能跨越这万里之遥来到大楚和亲。”

卡戈尔阴沉的笑道:“王子殿下明白就好……

王子殿下来到大楚多年,应该没有忘记当时陛下派你过来时的目的吧?

这一战,不光关系着陛下和费奥多尔大人的荣耀,而且关系到我们整个伟大的俄国人的荣耀,整个王城的所有贵族都在关注着。那些该死的日耳曼人不是总说我们伟大的俄国只会像冰熊一样,去占领东方那些‘鸟不拉屎’的冰原和雪山吗?这一次,我们就用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的战败,来让他们瞧瞧,只有我们东斯拉夫,才是最优秀最伟大的民族!

所以,为了赢得这场战役,这一次,费奥多尔大人需要王子殿下的帮助……”

……

……

“二爷……”

贾清跨步进入书房。

他的书房之中,此时却坐了不少人。除了宁国府的贾芸、杨叙之外,还有薛蟠、沈从成以及另外几个和沈家交好的商人。

他们,都是大楚几家著名粮行的老板。

“大家都请坐……”

贾清坐下,然后单刀直入道:“今日把大家都找来,目的大家应该都猜得到一些,朝廷已经接受与俄国议和了。

据说是俄国人把他们的一个公主嫁到咱们大楚来,要与大楚通商互市,永结盟好。”

鉴于在场大多数是商人,有可能不知道这些朝政之事,贾清就简单与他们说一遍。

其实贾清多虑了,这件事早已不是秘密,大家都听说了。

“这么说,真不打仗了?那我们还囤粮食干嘛?白白浪费精力,这回亏大了……”

一听说当真不打仗了,薛蟠顿时叫道。

当初他可是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才跟着贾清干的,如今仗才打了不过半年就结束了,他们不就白折腾了吗?

朝廷连太仓里的存粮都还没用尽呢,所以也没向民间大肆集粮。就算他们这些个别“奸商”大肆囤积,粮价上涨也有限。

虽然都知道朝廷打仗了,毕竟在边塞,又没打进来。加上今年年成还不错,也没有爆发过大的天灾和叛乱,以至于到现在为止,连关中的粮价都才涨到二两多。

照这样算来,若是现在将粮食卖出去,扣除来回折腾的成本,比如新建粮仓、运输等,基本没什么赚头。

如此,薛蟠怎么不懊恼。

那几个粮行老板一见贾清的大舅哥薛蟠都这么说了,眼中都有些着急。

他们可是知道贾清手中囤了大量粮食,而贾家又不是做这一行的,到时候要是一股脑全扔给他们,他们不就兜在手里了吗?

倒是沈从成,他也不是经营粮食的,也是当初被贾清说动,一起出资囤粮的合作人。

他见贾清面上一点忧色也无,便道:“不知道贾老弟有何打算?我们这些人手里,如今可是聚集了大量的粮食……

若是朝廷真的议和了,可以想见,大楚的粮价必定很快回落,说不定能跌回我们之前收购的水平。要是那样,我们才是真正的白忙活了。”

“了不得,我怎么没想到,要是不打仗了,那些跟着我们一起囤粮的奸商肯定吓的马上就开始抛售粮食,到时候粮食一降价,我们还不亏到死?

不行,不行。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把粮食卖了,多少还能赚一点……老楚,老周,嘿嘿,卖粮食的事,就靠你们了啊……”

薛蟠打量着那几个粮商,恬不知耻的道。

几人虽不敢骂他,但也没谁回应。

第六八七章 并粮

“你们认为呢?”

贾清似乎也认同薛蟠的话,所以询问众人道。

“这......”周记米行的周大福道:“我们几家虽然手下都有不少的米粮铺子,但是自从加入二爷的囤粮计划之后,也另外囤了不少粮食,这个时候,怕是连我们自己的粮食也卖不完......”

周大福知道贾清手里的粮那才是海量,打死他们也吞不下。所以只希望贾清不要像薛蟠那般无耻,威逼于人。

薛蟠他们尚且不甚惧怕,但若是贾清以势压人,他们就头疼了。

贾清此时才笑道:“既然你们卖不完,不妨把粮食全卖给我,岂不正合适?”

“你疯了?你还要买粮食?”经过半年的合作,薛蟠终于打开了一丝“心扉”,有些以未来大舅哥的身份自居了。

他发现,似乎这个身份确实要比他原来的身份让人敬畏......

出去混也吃得开了许多,就连以前那些明里暗里叫他薛大傻子的人,都开始转而叫他薛大爷了。

周大福等人却忽然迟疑。

都是老奸巨猾的奸商,听贾清这么一说,却又开始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猫腻。

但是朝廷议和这事千真万确,贾清还骗不了他们。

关键是,可以想象,朝廷一旦议和,以今年的收成,粮食的价格肯定会立马下降,说不定还会降得比去年还要低,到那时可真就亏大了!

倒不是他们都稳不住,而是粮食这东西,可是不能长久放的,万一再霉变了,那可就赔到姥姥家了。

辛辛苦苦这么几十年,可不能在这一桩生意上砸进去半数的家产!

“二爷说的可是认真的?”

“自然。”

“不知道二爷准备以什么价格买......”周大福试探性的问道。其余几人也是眼中关切,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他们都是以前和贾清和沈家关系较好的粮商。但是生意场上无父子,吃亏的事谁也不干。

“若是你们要卖的话,我肯定不能以市场上的价给你们......”

“那是自然,咱们也不敢让二爷吃亏,自然要让二爷有赚的余地。”

周大福貌似很替贾清着想。

“你真要买?”薛蟠又插话了。

贾清示意他少安毋躁,继续对周大福等人道:“这样吧,就以大米为例,每石二两二银子。”

“二爷说真的?”

周大福惊讶了。虽然现在京城的米价大概在二两六七一石,但那是老百姓零买的价格。他们去粮贩子手中收的价格,还不到这个价。关键是,往后这粮价肯定要降啊,所有粮商都是生怕粮食砸在手里,自己去卖还要花成本......

可以说,贾清给的这个价格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既不用担心亏损,细算下来,他们还能赚一笔!

“既如此,小人在江南和京城有大米十万石,就全部卖给二爷了。”周大福尽量把语气放小,免得贾清被这个数量吓退。

“可以。”

贾清轻松无比的道,谁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周大福能够算清的账,别人也能算清。既然贾清有信心独自吃下他们囤的粮食,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划算了一下自己的库存,留下一些用作自家店铺的生存,多余的干脆一次性全卖给贾清,省的麻烦。

“二爷,小人这里也有八万石。”

“小人这里有十二万石......”

......

很快,五个人就报完了,总共多出来四十二万石。

“好的,都没问题。”

贾清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取纸笔过来!”

周大福等人一怔,随即问道:“二爷这是何意?”

贾清道:“自然是写欠条啊?你们也知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把身家银子拿去买粮食了,一下子哪里拿的出八九十万两银子。

不过你们放心,我贾清好歹是国朝一等将军,岂能说话不算数。大家当初既然是听我的建议囤积的粮食,如今没有达到当初的预想,我也不能让大家吃亏不是?

等我将手里的粮食全部卖出去之后,得了银子,一定第一时间交到各位手上,保证不拖欠一分一毫!”

“这......!”周大福等人迟疑了。

贾府可是权贵!这欠条拿在手里,那可不比白花花的银子踏实,一时都有些迟疑。

贾清看出他们的犹豫,又道:“不过呢,我们家的仓库一时也放不下那么多粮食,所以还请各位老哥给我保存一段时间,等到我卖了粮食得了银子,再拿现银子到各位老哥府上提粮食如何?”

周大福等人略不自然。他们都囤粮食,岂不知道花个千把两银子,就能轻轻松松建一个能囤数万石粮食的仓库?贾家绝对不可能囤不了几十万石粮食,而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把粮食放他们手里让他们安心。

“那不知二爷打算把粮食放在我们那里多久?”

商人的脸皮多厚,纵然不好意思,还是要把所有被坑的细节处理干净。

要是贾清在他们那里放个几年,中间除了差错,叫他们赔怎么办?

“一年之内吧。各位放心,中间我会随时派人去查验粮食,所以就算一不小心霉坏了,我也不会找大家赔偿的。”

一年之后,他应该就能把资金流转起来。

贾芸把纸和笔端过来,贾清认认真真,一丝不漏的将欠条写好,并将一切副款也写明,然后依次递给周大福五人。

五人再三看后,觉得没有问题,才签字、画押。

其实,他们也只是有一点点不放心而已,毕竟贾府偌大的家业摆在那里......

当然,如今就万无一失了。

心情高兴之后,又是一番寒暄,看出来贾清没有多留他们的意思,便纷纷告辞走了。

然后,便只剩下和贾清有忘年交情的沈从成和他的脑残大舅子薛蟠了。

沈从成自贾清说要收那些粮商手里的粮之后就没有说话了。倒是薛蟠,此时仿佛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看着贾清,道:“我妈叫我找你合作生意,简直是瞎了眼了。那个,能不能打个商量,把我的那份也照他们的价格给我如何?”

薛家和那几家不一样,这一次,薛家只负责投银子,买进来的粮食也大多放在宁国府的仓库里。

所以他只好给贾清商量。

贾清此时心情很是不错,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你确定?”

“你答应了?”

“嗯。”

“那个,能不能给我涨点,毕竟他们是外人,你都给二两二了......”

“没问题,我给你每石多一钱银子如何?”

薛蟠顿时高兴坏了。其实对于二两二的价格他也能接受,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话,算算,嗯嗯,就多了差不多两万银子,都够买好多个花魁了......

高兴之余,忽然又觉得有些丧气。别人都说他是败家子,以他看来贾清比他厉害多了!

他不过出去花天酒地而已,偶尔请人免费看个戏、逛个窑子,也没有一句话就送人两万两银子的啊。

可见,自己和他比起来,简直顾家多了。

“那我也写了?”

“嗯,写吧。”

薛蟠强装不在意,免得贾清看出什么反悔。其实他心里在想:以后一定不能和这样败家的人做生意。

贾清照例写了一张欠条给薛蟠。

薛蟠拿着欠条,似乎也不好意思多待,颠颠的拖着一身肥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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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八章 踏雪寻梅

“闲杂人等”全部走完了之后,贾芸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二叔为何要把他们手里的粮食都收过来,朝廷若是不打仗了,咱们家虽然酿酒所需粮食甚巨,但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贾芸抬宗之后,本应该叫贾清“父亲大人”。开始他也是这么叫的,贾清也是怀着“喜得麟儿”的心态试着接受,可是每次都感觉怪怪的,特别是有一次在姐妹们面前贾芸叫了他一声父亲大人,姐妹们那好笑的样子,叫人难为情。然后湘云一句:“芸哥儿,你该叫宝姐姐什么?”将众人的笑点推到高潮。

鉴于此,贾清还是让贾芸如旧称呼他二叔,这才一下子顺畅自然了不少。

贾清未答贾芸的话,而是向沈从成道:“老哥如何想的?”

沈从成忽然笑起来:“看老弟的意思,若是我要卖手里的粮,老弟也愿意吃下了?我手里的数量,可远非他们几家可比……”

沈从成原本就是大布商,家资巨厚。这些年靠着“沈氏香皂,天下第一皂”的名头,和自己的布庄生意两相结合,家资聚集的,可是比宁国府还要快啊……

当然,这是因为贾清的酒庄酒楼还在初始阶段。

贾清笑道:“凭老哥和我的关系,他们的都买了,若是老哥也想卖,我自然要买。不过,我现在确实没那么多现银子,说不得也只好打凭条了。”

沈从成看了贾清两眼,却笑道:“我倒是不卖了。我准备回去开两间米铺,慢慢的卖,那价格可比你这儿高多了。”

贾清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此,那便多谢老哥信任了!”

开铺子卖,若非价格很低,他那数十万石粮食得卖到什么时候?

贾清明白,也许他是信任贾清,既然贾清敢继续囤粮,他也不怕。也或许,他是不愿意“落井下石”,怕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压力。

不论是何种,总之,这就是情意。是这么多年良好无间的合作造就的交情。

沈从成也走了。

“给朝超说,让他将工人全部召回来,咱们的酒庄,暂时不必停了,全力开窖酿酒!

不过记住,优先用陈粮。”

“是。”

贾芸虽听了命,但眼中的疑惑尚未完全消去。

他刚才给贾清算了算,加上今日五个粮商四十二万石和薛家近二十万石的粮食,贾清名下一下子就多了六十万石粮。

加上宁国府自己囤的,都远远超过一百万石了……

这要是都酿成酒,贾芸不敢想象那得有多少。况且,酒庄也吃不下这么多粮。

“芸少爷不必忧心,二爷此举,大概是笃定,粮价并降不下去。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些免费帮二爷囤粮的粮商就该哭了。

不过,我也猜不出二爷为何如此笃定。”

杨叙沉思了良久也实在没看明白贾清的意图。但他知道贾清绝对不蠢,所以,只好如此对贾芸道。

“不不不,我并不笃定。”贾清却如此道。

“我之所以答应把他们的粮收了,其一,我确实是觉得,这次的粮价,根本降不下去,因为我不相信冰熊国会真的想与我们永结秦晋之好。其二,我需要粮,大量的粮。粮食在商人手中只是赚钱的东西,而在我手中,它们有大用!

不过呢,这两点我都不一定能命中。毕竟我也不是神,不可能预知将来。

但是,我却可以赌一把!

赌输了,大不了我把用不了的粮食折本卖出去,也最多亏个几十万两银子,这点魄力我还是有的。

但若是赌赢了,那么,价值就不是几十万两银子可以估量的了。”

贾芸和杨叙一震。

心中对贾清的敬仰犹如高山一般,不可仰止。

放眼天下,试问谁可以不把几十万两银子放在眼里?将几十万两银子的亏损语作“区区魄力”?

皇帝也不能够!

……

一场冬雪如期而至。

“见过姨奶奶。”

“二叔起身了吗?”

“起了。”

伶儿跨步走入宁安堂。

“佩凤姐姐……”

“哼。”

佩凤对于某人的温言软雨毫不领情,冷哼一声,出了屋去。

这个女人好不要脸,背叛了二爷,如今还敢随时到宁安堂来晃悠。二爷能忍,她忍不了。

后面,携鸾也拿着替贾清洗漱后的用具出来,瞧见这一幕,便圆场道:“姨奶奶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那个脾气……”

“我知道,我不会介意的……二叔在里面吧?”

“在的。”

伶儿点点头,领着自己的丫鬟,进了贾清卧室的门。

贾清坐在床上穿好鞋子,抬头看见她,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妾身来给二叔请安,顺便给二叔炖了一盅鸡汤,请二叔尝尝……”

贾清眉头微皱,随即道:“你有这心思,不妨放在蓉儿身上,我怎么听说,最近他又带了个青楼女子回来?”

“二叔是说春梅吧,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从小父母双亡,被人卖进溢香院。

蓉儿看中了她,我便找人替她赎了身子,接到院子里住着。这事我问过了可卿姐姐,她也同意的。”

“罢了,谁问你这些!”贾清不耐烦道。

这个女人,他实在是搞不懂!既然她选择了贾蓉,贾清又岂有阻止的道理?

所以,当贾蓉带着她跪在面前,请求贾清将她赐给他的时候,贾清便同意了。

然后,她便成为了如今宁国府唯一的姨奶奶。

姨奶奶,是主子。

可是,如今她每日按时过来请安这且罢了,还隔三差五的就送这个送那个的,不知道她对贾蓉有没有这么贴心!

但是贾清不愿意去深究。他不想和这个女人牵扯太深。

一个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并为了得到他的关注而不择手段的女人,转身却能投进别的男人的怀里,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他的侄儿。这样的女人,贾清看不懂,猜不透,只有敬而远之。

只要她不拿秦可卿的事来威胁他,这样便好。

贾清抬腿走出了房门。

去后院,陪着一群既娇俏,又英姿飒爽的女护卫们交流了交流感情,又在绿珠出现的时候逃之夭夭……

绿珠太可怕了,见到他就想起她的任务,往死里“练”贾清,害得贾清身上一点多余的肉都长不出来!

贾母都说了,他小时候看着也白白胖胖的啊,怎么越长,越长得没有贾宝玉有福气了?

跨进大观园,只见满园皆白。

今年的雪来的有点迟,这才是今年的头一场大雪。

过了大山阴路,居然看见经年不开的栊翠庵的大门居然敞开着,而院墙内,一个个花红柳绿、环肥燕瘦的女孩们聚集在一起,显然在做活动。

贾清微微一笑,这个天儿,踏雪寻梅,确实是一件风雅乐事。因此拾级而上,准备看看她们具体在做什么。

......

第六八九章 赏画

经过一夜的沉积,皑皑的白雪压在槛内外的梅花树上、花台上、檐角上,晶莹剔透,将栊翠庵铺成一个琉璃般的精灵世界。

“二爷来了......”

丫鬟们齐齐行礼。

“别动!”

贾清跨进院门的动作一顿,抬头疑惑的看着喝止他的湘云。

“二哥哥,你站站。”

原来,湘云和等人正在作画。她们一人摆了一张高几在廊檐下,面对院墙内外的雪压梅花景色,正在画雪景。

忽见贾清走进来破坏,不少人眉头一蹙。

独有湘云,她见贾清穿着青鸟纹宣亮白袍,身披暗黄色羽缎斗篷,要系宝带,头顶簪缨,好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

迎面而来,似盖过了四周的白雪景致,又似与四周的景色相映成趣。

湘云意欲描下此景,故而让贾清站站。

贾清多给面子,叫他站住便站住了。

黛玉探春等人也明白了湘云的意图,纷纷抓紧时间描补,看看到底谁画的好。

“别动啊!”

“我没动,只是摆个pose......”

贾清见众人要给他“写真”,为了好看,将双手举起做“剪子”的姿势。

“噗嗤~”

“哈哈,二哥哥,你也太滑稽,太搞笑了吧。”

湘云手中的笔掉落在纸上,捂着肚子笑起来。黛玉、贾宝玉等忍俊不禁。

其他丫鬟们则一脸憋笑,在这冬日里,一个个憋得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你快变回去。”黛玉见湘云被淘汰,很是高兴,想要拿个第一,因此催促贾清不要再搞笑了,快回归方才的姿态。

“哦......”贾清大是不悦,居然不允许他摆个帅气的姿势。

过了小半刻钟,贾清觉得很是无聊,催促道:“好了没?”

没人回话,黛玉等几个都在认真“答卷”。

又过了一会儿,贾清很是不耐了,又问道:“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黛玉淡然的放下笔。

贾清见此,勉强再维持了几秒,就大步走上阶梯。

湘云因为一个不慎自毁画作,此时正在懊恼。偏偏贾清就记住了她。

“这么大冷的天,叫我站在寒风中让你们作画,看把我冻的。”

贾清举着爪子,欲去冰湘云的脸蛋。吓得她连忙逃窜。

此时众姐妹们加上贾宝玉都已经停笔。惜春眉头一皱,她也画好了,却总觉得自己哪里画的不够好,因此跑到宝钗身边去瞧......

“让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把我画成丑八怪。”

贾清没有抓住湘云也不勉强,开始挨个检阅她们的成果。

嗯,迎春探春都还没画完,不过从轮廓上来看,也看得出画的是一个帅哥......

贾清心中对她们的画工造诣有了一个直观评判。

但是贾宝玉的作品贾清就不能忍了!

“你这画的什么鬼?”

贾清指着贾宝玉高几上的作品,顿时不忿起来。四周的景致还好,只是中间的人,看去居然不是一个帅哥,倒像是少艾一枚。

贾宝玉羞涩的道:“我本来就想在中间画一个女孩儿,恰好二弟你就来了,我只是把你的发式改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贾清恶寒,瞪了他一眼,赶紧看黛玉的画作。

“嗯嗯,不错,这才是我本来的面貌嘛!”

黛玉的画技颇有仙灵之气,虽然面相不怎么像,但是却完整的画出“公子世无双”的飘然来。

贾清很欣赏,自然而然的将画中人与自己对号起来。

黛玉对于贾清褒赞的眼神不甚在意,反而催促贾清一起往另一边来。

宝钗道:“我画的不好,你去看四妹妹的吧,他画的好。”

惜春正拿着自己的作品纠结,闻言立马叫道:“宝姐姐骗人,她明明画的很好的,就藏在画篓里了。”

于是,贾清也不待宝钗说话,伸手一抽就把她画篓里三个卷起来的画卷拿出一个来。

展开,入眼处是一只公鸡......

宝钗脸一红,连忙夺过,一边解释道:“这是之前在稻香春画的......”

然后主动抽出自己刚才画的那幅。

贾清差点变黑的脸这才转圜。就说嘛,她怎么敢把自己画成一只公鸡!

众人皆知宝钗画画极好,因此全部围过来看她画的。

白茫茫的天地,漫天如絮的雪花飘落,一名丰神俊逸的少年从大雪中走进庵门,似为避雪而来......

明明只是一幅画,众人却仿佛看到了一段画面。

这,是意境!

宝钗的这幅画,并未完全按照之前的景色而画,因为方才并没有雪花飘落。但是众人却不觉得牵强,而是,这幅景致,似乎它原本就该是这个模样。

黛玉盯着宝钗这幅画,无声无响的走回去。她知道,今日,自己确实技输一筹。

贾清抬眼看着依旧沉静,面上并无一丝得色的宝钗,忽地觉得,自己似乎又刷新了对才女的定义。

即兴而作,最能考验真才实学。

贾清毫不怀疑,之前她也和黛玉等人画的一样的景色。那漫天点点的飘絮,是她最后加上去的,加的恰如其分、恰到好处,盘活了整个画面。

贾清并未发表赞扬,在场的人都颇有才情,并不需要他来点评,他也点评不了什么。

最后看了看惜春的,贾清倒是又不吝夸赞,大加表扬。

最后一张高几前无人,也无画作。但贾清却知道那是妙玉小尼姑的席位。

方才他进来的时候,看见她了。

“你们今日付出了何等宝物,竟让她也大开方便之门,让你们进来祸祸她这地儿?”

妙玉为人孤高比黛玉尤甚,等闲不许旁人前来打扰。

贾宝玉解释道:“今日我们是沾了林妹妹的光,妙玉是看在林妹妹的面子上,才许我们一起进来画画的。”

正说着,妙玉已经出来,首先施了一礼,然后道:“请各位随我进来用茶。”

身着素色道衣,外套一件水田背心。

面容姣白,目无杂尘。

端的一个高洁的佛门带发女弟子。

在她面前,众女都忍不住收敛了些散乱,多了几分宁静。

但是贾清是个例外。

“你叫我们吃茶就吃茶,那多没面子,我们偏要再玩一会!”

妙玉娥眉微凝,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你做什么呀,妙玉好不容易要请我们喝茶,你做什么得罪她!”湘云是最富正义感的战士,哪里有不平事,她的批判就跟到哪里。

黛玉抿嘴一笑道:“他呀,估计还在为苏州的时候,妙玉给他脸色的事耿耿于怀。”

湘云忙问是怎么回事,黛玉避之不答。

贾清讪讪一笑道:“得罪她怕什么,难道她家的茶比别处的好喝不成?”

探春狡黠的一笑,说:“她的茶,还就是比别处的好喝......”

贾清顿时无言以对。

第六八九章 妙尼

“尊敬的大楚皇帝陛下,我们伟大的彼得大帝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索拉娅公主嫁给您,是表示出了我们最大的诚意。为了见证我们两国之间永久的友谊,我们希望贵邦也能够下嫁一名公主,给我们拥有最纯正皇室血统的阿列维奇王子作为王妃。”

金銮殿上,俄国派来的这次议和的使者卡戈尔向正庆帝提议道。

大楚自诩上邦,不屑于学习他国文化。以致于整个朝堂,居然没有一人精通俄语。

为了这次议和的成功,朝廷专门从民间找了几名精通俄语的楚人,封为译官,司翻译之事。

此时议和的事项已经基本商议完毕,俄国的公主不日就将抵境。这个时候,他们忽然提出这个条件,是何意思?

似为了解释,卡戈尔继续道:“我们俄国非常崇仰大楚的文明,所以也希望能够迎娶一名大楚的公主。正好我们的阿列维奇王子十分仰慕大楚的一位公主,希望皇帝陛下可以成全,使我们两国互结秦晋之好。”

听完译官翻译之后的话,正庆帝不置可否的道:“哦,不知道阿列王子仰慕的是我大楚哪一位公主?”

俄国是大国,要娶大楚的公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现在形势不明,他不会贸然答应,不妨先听听。

金毛王子道:“回陛下,小王仰慕的,正是大楚最尊贵,最美丽,犹如天上星辰一般圣洁的星月公主殿下……”

满堂皆静。

没有人嘲笑金毛王子那蹩脚的汉话。

星月公主是谁?那可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小女儿,十三岁不到就被赐别府,这在太上皇登基之后一甲子以来也是从未有过的!

什么是别府?那就是以后为星月公主招驸马了之后公主的行宫。可见,太上皇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星月公主外嫁。他已经为她在京城建好了公主府,也就是想留在身边……

现在这个异国王子突然说要娶星月公主,太上皇能答应吗?

可是要是不答应,会不会对议和之事有影响?

一时间,朝臣们各有心思。

正庆帝也是一愣神之后,随即了然。这金毛王子能够接触的公主,大概也就只有星月了,因为太上皇大凡举办大宴,都会带着星月出席。

却没想到,居然被这外邦王子相中。

如此一想,正庆帝倒消去了不少对方有何阴谋的想法。

看着原本对议和之事无比上心的群臣一时之间都没了话语,正庆帝心中冷笑一声,随即有些悲哀。

十年了,太上皇的威压丝毫未减!可以想见,今日金毛求的若是他的女儿,相信立马便会有无数个“身怀大义”的臣子跳出来,劝谏他尽快答应对方的要求!

他已经活在这种威压之下太久了。

猛然,那之前被权衡利弊压制下去的一战之心又怦然跳动起来。或许一场真正的大胜,可以让自己摆脱这份威压。

心中有所思的正庆帝不开口,百官表率的何善宝出列道:“星月公主尚且年幼,未到嫁龄。不若容我们商议之后,另选一位成年的公主和亲,不知贵邦可否同意?”

何善宝深恐太上皇不答应,令此次议和节外生枝,所以试探对方的决心。

若对方并不是铁定要娶星月公主,那他们便可进退自如了。

卡戈尔道:“难道你们不愿意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们阿列维奇王子配不上星月公主?

我们阿列维奇王子可是拥有最纯正的皇室血统,他的母亲,是我们彼得大帝的第四位皇后。另外,他母亲的哥哥,还是我们俄国最有权势的几位公爵,手握兵权的南方大公。

也就是说,阿列维奇王子是有可能成为我们俄国大帝的,到时候,贵国公主便会成为我们俄国的皇后,成为我们俄国最尊贵的女人!”

旁边,阿列维奇目光赫然涌现一道金光。虽然明知道这是卡戈尔在故意抬举他的身份,但是一想到他能坐到他父皇那个位置,他的心中就忍不住出现无尽的向往。

但他知道他暂时还不能露出这种野望。别的不说,就面前这个人的主子,就是他最大的障碍之一。

何善宝等人震惊了,从来不知道一个不远万里来到大楚做使者的金毛王子还有这重身份。不用多言,他们也知道皇后所生的皇子和其他皇子的身份肯定不同,就是不知道这个彼得大帝的第四位皇后是不是现任。

不过就算不是,他还有手握兵权的舅舅,这一点也足以弥补了。

万万没想到。幸好当初没让他跑掉。这王子捏在手里,就是一张重要的牌啊。

如今对方主动翻开牌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娶到星月公主?

“使者不必误会,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还需要容我们考虑考虑……”

事涉太上皇,何善宝哪怕心中再想答应,也只得先拖住。

卡戈尔倒也不急,面容缓和下来道:“这个时候我们索拉娅公主已经出发前往大楚了,只待贵国皇帝与我们的索拉娅公主完婚,再让我们娶回你们的公主,我们保证立马退兵,并且将塔塔尔草原一并交还。

这便是我们的诚意。希望大楚也能够遵守信诺,拿出你们的诚意来,不要让我们两国的和平等的太久。”

“一定……”

……

栊翠庵内,妙玉轻移妙步,倒水换盏之间,无不透露出一名大家闺秀资深的教养。

贾清对此却撇撇嘴,做了这么多年尼姑还保持着这些习惯,可见六根不清净。说不定把她一头青丝给剃光了,才能真真正正做个出家人。

“茶杯没有了,给你们用这普通的。”

妙玉端茶到贾宝玉和贾清兄弟二人之前,取下来的,却是两个“普通”茶杯。

装逼!

贾清腹诽。

上品汝窑茶杯,也是几十两一个了。他用来招待贵客也差不多用的这样的茶杯,在她这里竟成了凑数的普通茶杯……

贾清不爽的看向黛玉等人正端在手中打量的茶杯。

呃~

什么龙行螭步,奇形怪状的茶杯,大多贾清都不认识。但是看起来应该挺贵的样子……

贾清闭了出言嘲讽的心思,只是心道:“真要都是绝世名器,那也难怪要家道中落,他爹肯定是个贪官。”

贾宝玉向来自认为闺阁雅客,对于妙玉的冷言冷语自以为是受了贾清的连累。不想被安上一个“普通”名头的他,赶紧站起来执礼道:“妙玉姐姐,都说众生平等,为何给你她们的都是好的,独独到我这里就只有这普通的了?”

贾清悠然自得的端起“普通茶杯”喝起茶来,嗯嗯,不得不说,这小娘皮的茶道技艺确实不错,比自己泡的好喝。

要是把她拘来给自己做个茶童,天天给自己泡个茶喝……

还是算了,脾气太臭,比自己还臭。两个脾气臭的人在一处,说不定会打架。

贾清上下瞄了两眼,得出结论:她应当打不过自己。

妙玉也瞅了贾清一眼,她却不知道贾清已经神飞天外了,她只是被贾清毫不为所动的态度惹得不悦。

这个人还是这般无赖,一点也没有为客的自觉。口中却回贾宝玉道:“确实没有了。”

“哦,那我宁愿等她们吃完了再吃。”

贾宝玉道。

“嗤~”

贾清看贾宝玉的样子颇为好笑,就笑了出来。

第六九零章 打雪仗

听闻贾清的笑声,众人皆看过来,妙玉也回了头。

“二弟你笑什么?”

贾宝玉并不觉得他的话有何好笑,因此目光不善的盯着贾清。

“没什么……”

贾清本来只是觉得贾宝玉行为幼稚才笑的,此时却也起了促狭心思。

凑到贾宝玉耳边:“我知道她有一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的茶器,绝对适合宝二哥,可惜她却不给你用,分明是瞧不起你。”

要是给贾清换一身衣裳,妥妥的挑拨小人。

“你怎么知道?”贾宝玉惊异,随即又道:“不过我本来就是一个俗人,是一滩浊泥。她那样的雅客,瞧不上也是应该的。”

贾清愣愣神。

贾宝玉,你的节操呢?要不要这么死乞白赖的讨好女孩子?

贾清贾宝玉二人名为私语,其实周围的人大都听见了。

妙玉固然惊讶贾清居然知道她的珍藏,一边又被贾宝玉的马屁拍的高兴,于是到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海茶器。

妙玉捧着拿过来,道:“这个,你可用得?”

贾宝玉大喜,道:“用得用得。”

便拿手去接。

妙玉也未阻拦,等他观赏了两下,便拿去替他斟了浅浅的一杯。

贾宝玉端着那茶杯,欣喜万分的品茶去了。

难得看到,贾宝玉“若中秋之月”的大圆脸居然遮不住一个茶杯!

黛玉偏头问:“你怎么知道她有那玩意儿?难道她给你用过?”

贾清笑道:“秘密。”

黛玉见贾清不坦白,轻哼一声。

浪荡子,肯定是偷偷来喝过茶!

其实妙玉也很有疑惑,只是不好开口相询。

惜春投了贾清,对于喝茶最没有讲究。忽然看见停了半个上午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立马叫道:“下雪了,下雪了!”

众人连忙放下茶杯望出去,果然见空中唰唰的不知何时已在飘雪花,看样子来势还不小。

大家便一起对妙玉致谢,出了屋子赏雪。

雪花很快便将地面铺白了一片。

一年没看见下雪了的湘云仗着身子好,戴上帽子不管不顾的跳下台阶,任由白雪落在身上,还在不停跳跃。踩出一个个小脚丫。

惜春被感染,也同她一道。

于是探春迎春贾宝玉等也下去,好不热闹。

忽闻贾清朗朗唱道:“下雪啦下雪啦!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

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

声音格调,十分迥异。

众人欢快的身影一顿,还在想贾清欢唱的内容什么意思,就见贾清已经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住宝钗,在她们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跑下台阶,口中还继续道:“不用颜料不用笔,几步就成一副画。

青蛙为什么没参加?她在洞里睡着啦,睡~着~啦!”

最后一句话,贾清是指着刚刚出来的妙玉说的。

顿时,就连被贾清孟浪行为弄得不自在的宝钗也没忍住露出笑容。

宝钗都是如此,遑论其他人?

一个个都快笑疯了。

妙玉看着场中笑的横七竖八的一群“动物”,明明都被贾清捉弄了,不知道她们为何还能笑的这么欢快。

她的性格告诉她,这个时候她应该生气。

“我们走。”妙玉吩咐自己的丫鬟回屋。

转身的时候,一抹艳羡却毫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她们,真的很开心,很自由自在呢……

贾宝玉:“妙玉姐姐生气了怎么办?”

“理她那么多干什么,这里就她最大,还最矫情,不出来玩就算了。”

贾清一边说着,一边给黛玉掸去狐裘上积落的白雪。黛玉略显羞涩,瞥了瞥另一边的宝钗,却见宝钗根本没看他们,已经悄然离开了贾清有两步远了。

黛玉便心安理得的待在贾清身边。

惜春提议:“哥哥,我们来打雪仗吧。”

以前在荣国府规矩多,没机会。去年在大观园贾清带着她们打了两次雪仗,惜春一直惦记着呢。

“好啊,只要你们不怕冻。”

探春笑道:“玩一会子身上就暖和了,只是林姐姐身子弱,怕是经不起。”

黛玉嘴一噘,道:“我也不怕。”

其实她小脸已经冻红了。

“没事,我带着她。”

贾清觉得,黛玉的身子多跳一跳、跑一跑或许有好处。于是一手拉着她到一边,抓起一把雪捏成一团就往有点走神薛宝钗身上扔过去。

宝钗虽然不妨,但反应很快,一个闪身躲过了。

一场大战的帷幕就此拉开……

屋子内堂,妙玉正礼佛,见丫头进来剪香烛心便顺带问道:“她们还没走吗?”

“没,都在前院里打雪球呢。”

妙玉数佛珠的手顿了顿,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注意到,小姐数佛珠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好多……

……

黛玉一直躲在贾清身边,偶尔抓起一小团雪砸向离她最近的人。

“砰。”

冷不防使坏的贾宝玉从很远的地方抛过来一团雪球,正正砸在黛玉头上。

“对不起林妹妹……”

贾宝玉自知犯错,连忙小跑两步上前接受制裁。

黛玉罥烟眉一竖,就要生气,忽见一团硕大的雪球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砸贾宝玉面门上。

“居然敢偷袭我队友!林妹妹,快,我们一起砸死他!”贾清叫嚣道。

贾宝玉眨眨眼睛,脸上的雪团才掉下来,很是懵懂。显然,他根本没看清是谁砸的他。

“咯咯咯……”

黛玉果然略过自己受袭击一事,笑了起来,弯腰抓起一团雪,就朝着贾宝玉扔过去。见无事了的贾宝玉这才连忙跑了。

黛玉一蹲一站,贾宝玉砸她头上的雪团便落下,有些还滑进了她脖子里。贾清虽然想黛玉运动一下,也怕她真被冻着了,趁她扔出去一团之后,叫住她,伸手给她将脖子间的积雪掸落出来。

贾清冰凉的手指一不小心碰到黛玉一下,刺激的她些微战栗,然后就开始害羞。

“云丫头,你作死!”

恰是湘云看不惯黛玉,又是一把雪砸黛玉身上,她是故意的。

“打雪仗还要哥哥护着,真没出息!”

湘云朝着她怒了努嘴,反方向跑了。

“给我站住!”黛玉想追,可惜被贾清攥着衣领。

“好了,去吧,把云丫头收拾了。”

重新给黛玉戴好狐裘帽,系好领前披风结,把她的身子裹得严实了,才拍拍她,叫她快去报仇。

黛玉抛了贾清一眼,又拿人家当小孩子对待!

不过她还没忘记湘云的嘲笑,搓了下小手,便朝着已经跑到另一边去的湘云追去。

如此,贾清的身边顿时空了。

没办法,虽然大家都想打他,但无奈他的战斗力太过强大,没人承担得了他的报复。到现在,已经无人敢挑战他了。

怀着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贾清开始环顾战场,准备瞧着哪里有不平事他就去哪里。

恰好看见迎春探春和惜春三个围攻宝钗,贾清便一个小跑过去:

“不许欺负宝姐姐!”

……

第六九一章 赚芳心

湘云在与黛玉互斗了几个回合便已双双罢手。回头看见翠缕和翠墨两个也已经躲在边上你一把,我一团的玩起来,便想叫大家一起来玩。

因见贾清帮着宝钗,把三春姐妹打的节节败退,四处逃窜,便大声道:“司棋、紫娟,你们也下来,我们一起打他!”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贾清了。

话刚说完,她就率先朝着贾清冲过来,不料就被打出头鸟的贾清一球打中。她也不示弱,依旧将手中的雪团扔向贾清,可惜没中。

“你们快点啊!”

湘云见加了她一个势力还是不够,上前一个一个的拖丫鬟下场。

丫鬟们可不是人人都有狐裘帽戴的,少不得,好多人都只能任由雪花落在发梢上。但她们依旧很开心,刚才看主子小姐们玩已经蠢蠢欲动的活跃再也压制不住,纷纷加入。

开始也只敢互相之间打一打,砸一砸。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丫鬟第一个砸了贾清,一来二去,都围攻贾清了,战场很快变成十多个人追着贾清一个人打。

宝钗见形势不对,已然躲到一边。

袭人看大家都玩了,自己一个人站着也不好,招手叫来一个小丫鬟,叫她回去告诉麝月准备好热水,预备等会主子小姐们要用。

然后才下去象征性的玩了两把,也不打别人,就打紫娟。因为紫娟和她关系最好。

紫娟见袭人针对她,立马还击,然后两人就互相对攻起来。

贾宝玉趁乱报复贾清之前欺负他的事,打的最欢快。因为贾清周围敌人太多,竟没注意到他,倒让他得意了一回。

终于,当贾清实在抵挡不住漫天的“炮弹”攻击,开始耍赖用手去冰众女孩的小脸之后,这场以多欺寡的战役才渐渐停下来。

方才跑着跳着还没发觉,这一停下来,众人都感觉自己手被冻的厉害。那雪团抓着还不觉得冷,这一放下,倒觉得冷冽刺骨。

贾清见众女孩都冷的直搓手哈气的,便笑道:“我去叫她们烧几盆热水给你们温温手。”

然后便要进内院去。

宝钗拉住他道:“这里拢共就三四个人,我们却这么多人,她们哪里能预备下那些东西。正好大家也玩开心了,不如就此散了吧,也省的再叨扰她了。”

众人都知道妙玉为人古怪,刚才她们在这里闹估计已经惹得她不高兴了,这会子再去叫她们烧水,岂不更加惹人烦?因此都说宝钗说的对。

袭人给贾宝玉使了个眼色,贾宝玉连忙道:“去怡红院吧,我那里离这儿近,人也多,一天都烧着热水呢。”

众人一想也是,便都叫丫鬟们收拾着东西准备下山。

妙玉并没有出来相送,众人知她秉行也并未面辞,只是对送她们出来的老尼姑道告了辞。又叫老尼姑转告妙玉,说多谢她的款待。

然后众人才一起去怡红院洗了脸,温了手,坐了一会之后便散了。

送小惜春进藕香榭之后,同路的就只剩下贾清和宝钗了。

到了蘅芜苑,贾清正想找个理由进去坐坐,不意宝钗竟先说:“你进来,我有事要问问你。”

贾清心中有所悟,便跟着她进去。

进正屋之后,宝钗先去里间换衣服,留莺儿在外伺候。

“二爷喝茶。”莺儿倒了一杯茶过来。

然后便侍立在一边,一眼不敢乱看,很规矩的样子。

贾清端起茶喝了一口,调笑道:“怎么突然变这么乖了,刚才打雪仗的时候,就你最活跃,使劲的拿雪团砸我,以为我没看见?”

莺儿脸一红,就要走开。

“呀~”

贾清看着轻易便落入自己怀中的丫鬟,道:“宝姐姐叫你伺候我,你怎么走了?”

莺儿扭了两下身子,发现挣不开,就道:“就知道欺负我们丫鬟!”

莺儿自宝钗和贾清定亲之后本来便将一颗芳心系在贾清身上,特别是那次在后面小花园里,她被翻墙而入的贾清轻薄之后,就更加认定贾清了。

此刻被贾清抱着,她内心也有淡淡的欣喜。只是害怕被宝钗看见,所以才出言拒绝。

“哦,谁说我只会欺负丫鬟?我难道就不能欺负小姐?你信不信我现在进屋去......”

贾清挑起她的下巴道。

“别!”莺儿惊慌失措道。

她太了解她们姑娘了,最是守礼的人。虽然这大半年来因为贾清的不断撩拨,已经改变了不少,但是依旧恪守着底线。

要是现在她放贾清进去的话,小姐一定会生气的。她或许拿贾清无法,但是她们这些丫鬟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贾清见莺儿这副模样很是可爱,忍不住搂着她揉了揉,最后还是害怕自己把控不住才把她放开。

“哼~!”莺儿白了贾清一眼,赶快离开贾清三步之外,低头整理自己乱乱的衣裳。

贾清笑了笑,小样,早晚是小爷碗里的菜,现在先放过你,等收服你家小姐之后再说。

一会之后宝钗换好了衣裳出来。

“我家娘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哈哈,我贾某人可真是有福!”

难得一身鲜亮打扮的宝钗让贾清眼前一亮,然后就仿着外面糙汉子的语调赞道。

“贫嘴~”

宝钗巧笑着坐下。

女为悦己者容,这身衣裳,她也是极少穿的。

贾清忍不住把椅子挪到宝钗身边,近距离欣赏美人儿。

都说美人只可远观,可是宝钗不同。她的美,没有黛玉的灵秀脱俗,也没有秦氏的妖娆妩媚,给人一种宁静自然的感觉。

越看越觉得美不胜收。

她肤如白雪,面如脂玉。鼻梁细腻,明眸皓齿。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只是轻轻一低头,便是世间最动人的娇羞。

“你作什么~”

宝钗羞语道。

莺儿将好给宝钗也倒茶来,戏说道:“二爷刚才差点把眼睛掉到我们姑娘身上了!”

贾清正襟危坐道:“胡说,分明是你们姑娘掉在我心里去了,我刚才正找呢,总算找着了。”

“咯咯咯~”

莺儿娇笑着,看自家小姐瞪了她一眼才退下,给二人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别说笑了,我找你来是有件正事问你。”宝钗自来知道贾清最会花言巧语,已练成三分金钟罩,可以免疫少许伤害,才能依旧保持正色说话。

“谁说笑了,我说的可是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跑进来的,现在想走你估计也是走不掉了。不信你听听,里面是不是有你的声音……”贾清抓着宝钗的手放在心口,深情款款的道。

宝钗脸终于忍不住红了,心中对于贾清的脸皮厚度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

贾清见宝钗红着脸没了言语,内心很是得意。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年代,只要男人肯用心,要赚取一个女人的芳心,真的不是太难的事。而且,成功了之后,她们大多都会对这个男人不离不弃,因为礼教教化之下,女人都是要从一而终的。

贾清相信,凭他的才貌,又是她的未婚夫,这么大半年来孜孜不倦的攻占宝钗的芳心,就算还没拿下十成十,那也铁定拿下十之七八了。

各位看官或许会疑惑,宝钗已经和贾清定了亲,只需要等父丧守完,那时只要迎娶宝钗进门,不论身心自可完全归他所有,为何还要费尽心力去攻陷宝钗芳心,做这无用功?

贾清要是听见此问,或许会神秘一笑。

若是他只想得到宝钗的芳心,自然可以坐等三年。但是,他想要的,却不止是一颗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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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二章 宝钗拨正

宝钗自然不知道贾清的“险恶”用心,她只感觉自己此时心扑通扑通的跳。

自古言,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男人一生追求的东西太多,有功、名、利、禄,有权势与富贵,每个男人热衷的或许都不太一样。

但是对于女人而言,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便是嫁对一个男人。

她母亲废掉把她送进宫当女官的决心,然后处心积虑想将她嫁给贾清,她知道,是因为贾清足够优秀。

有身份,有功名,有爵位。一表人才,圣眷深厚。

但她一开始却并没有十分强烈的愿望,只是欣喜这个结局要比进宫强很多。

之所以如此,因为她比她母亲多了一层天真的心思。她从内心希望有一个能够一生一世相守相伴的男子。

而贾清这样的国公府的继承人,显然是不大可能的。所以她并不热衷嫁入公府,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但是理智却告诉她,她母亲才是对的,女人一辈子,拼的就是一个男人。所以,她听从母亲的安排,这比进宫那渺茫的前路要好不少。

至少最后还能和她姨妈(王夫人)一样,能够守着偌大的公府,享尽富贵。

她一开始,并不觉得贾清会将真心付出给她,因为她看见了贾清身边的漂亮女孩实在太多。

或许以后还会更多……

对于这一点,从看见那堆满东北小院的天价彩礼开始,她就知道了。

这便是舍和得的关系,

不过这一点又岂止宝钗一人能看明白,世上大多数女人都知道。但是为什么大多数的女子还是要选择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呢?

因为,就算你委曲求全嫁一个窝囊男人,你也未必一定能够收住他的心。

夫为妻纲!

若是嫁一个窝囊男人最后还是被抛弃的话,那才真是枉生为人。

所以,在男女大防,少女嫁人之前难得有心上人的前提之下,若是嫁人是一道选择题,绝大多数都会想去选择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

万一若是这样的人再真心对自己好,那便是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宝钗觉得,似乎自己真的就遇到了那样的情况。

虽然贾清也有一般王孙公子贪花爱色的毛病,但是对她,她感受的到,那是真的喜欢,而非一时新鲜。

就像现在这样,她感觉心里的甜蜜一阵一阵的向她袭来。

甜的她心颤,腻的她发慌。

她的手就这么被贾清放在胸口,感受着他隔着厚厚的衣服之下的心跳,宝钗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的不能再红了……

她哪里还记得叫贾清进来是为何事,只把头埋进脖子里。

贾清自始至终看着她,瞧她的神色也知道她的心境了。贾清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稍微用点手段,或许就能突破一些宝钗的防线,占领一些之前没占领的区域……

但是他没有,只是将宝钗的身子揽入怀中,让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上,静静地感受着幸福的时光。

有那么一瞬间,贾清甚至都觉得,就这么搂着她,直到天荒地老或许也不错的样子……

直到忽然黛玉梨花带雨的面容闪现,他才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他自己确实不是一个专情的男人。

有些愧疚,所以贾清搂着宝钗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

“嘤~”

他的力道惊醒了少女的芳心,赶忙从贾清怀里逃出来,眼睛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大门处,发现并没有来人才放心。然后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角,一边道:“我找你来,是说关于我哥的事的。”

贾清默默欣赏宝钗这只在他面前才有的慌乱之色。倒是没有再逗她,笑问:“你哥什么事?”

宝钗打起正色道:“我哥是不是已经中途退出你的生意,并把名下的粮食全部卖给你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

“果不其然!”宝钗眉目一横,怒声道。她关心起正事来,自有一股气度。

“昨晚她和我们说话,不小心说漏了嘴,母亲追问他却咬死说没有这回事,真是……”

宝钗本想骂他哥哥,又觉得不好。只是心中的委屈难以自抑,都快有泪花了。

当初贾清是通过她,才和她母亲达成意见统一,然后合作的。如今薛蟠中途反悔,也不和她们母女商量,让她和母亲在贾清面前如何自处?

她是懂商事,也留心外面大事的人,自然知道如今朝廷正在议和,说不定很快仗就不打了,到时候大量的粮食也许会卖不出去……这个时候薛蟠把粮食卖给贾清,不是见利忘义吗?

如此背信弃义之举,让她在贾清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越想越委屈,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哭起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贾清安慰道。

“不行,我要回去和母亲商议,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贾清一把拉住要走的宝钗,笑道:“什么时候你也成了急性子了,就算要回去同姨妈说,也要了解清楚了再去嘛。”

宝钗回头看了贾清一眼。

她其实是觉得没脸待在贾清面前,才想走的。

见贾清眼中确实并无二色,她才稍安,道:“我哥那个人就是那样,心里没个成算,难为你了,他那样做你也不生气……”

“生什么气,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大舅哥嘛,看在宝儿的面子上,我也该孝敬着他不是?”

“才说两句又没正行……”

宝钗道,末了到底没忍住脸上绽放一丝笑容。

“什么没正行,他本来就是大舅哥嘛。再说,这件事也不算他的错,是我自己答应他卖粮给我的。”

“真的?”

贾清点点头。

宝钗就问:“为什么?难道是不想让我们家吃亏吗?”

她以为,贾清是因为两家的情意,才让薛家提前抽身的。

这有违风险共担的合作原则,宝钗不能接受。

贾清摇摇头,随即敲了她脑袋一下:“以后在我面前,要说‘我们贾家’,‘他们薛家’,知道了么!”

宝钗眉头一皱,多少年了,没人敲过她脑袋。以她稳重的个性,长辈也难以对她做出这个举动,可是贾清,虽然身高超过她,但是年纪比她还小呢!

因此她瞅着贾清。

“怎么,不服气?”

“没有……”宝钗摇摇头,略过这一茬,道:“你还没回我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我觉得这两年,至少在没有把俄国哥萨克骑兵消灭,或者是赶出漠北以北之前,囤粮食,都是不会亏的!

眼下朝廷虽然在议和,但是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日,中间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谁又说的一定呢?

再说,他们只看到今年年成好,谁知道明年是什么样的?要是明年年成不好,要是俄国不退兵,那么,粮食就不可能降价下来。”

贾清不欲把他的谋算与宝钗说的太详细。

宝钗低头思索。

贾清继续道:“再说,薛大哥虽然将粮食卖给我,但是我给他的却只是欠条。怎么说我也没吃亏,倒是他白帮我囤粮了,到时候要是赚了大银子,说不定他倒要哭呢。”

宝钗摇头,她不是好糊弄的。

“不行,不管你有何打算,但既然是约定合作的买卖,自然盈亏共负,岂有事到临头抽身而退的。

我会回去和母亲说,叫哥哥把欠条给你还回来,该怎么样,还是按照以前的条款来。我们家……薛家出银子,宁国府负责买进粮食,收益亏损共同承担。”

在宝钗看来,贾清都用欠条买粮食了,可见手中的确窘迫。越是这个时候,薛家越不该抽身而退。

这不等于落井下石吗?

薛蟠干得出来这事,她相信她母亲肯定会反对的。

“这个,没必要吧,我不介意的……”

说实话,薛蟠、周大福等人将粮食以欠条形势卖给他,就等于是在他急缺资金的前期,借给他百万两干净银子买低价粮。

哪怕后来他还给他们的会多一些,算成利息也就差不多了。这年头,谁敢借人一百万两银子?

所以,贾清是一点不觉得自己吃亏。

但是宝钗态度坚定,贾清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只好答应他,只要薛蟠来找他,他愿意把之前的协议作废,恢复原来的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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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三章 跋扈

星月公主府侍卫所。

“皇上同意和亲?”

贾清眉头深锁。

之前虽然也是和亲,但那是对方嫁公主过来,似乎朝廷并没有拒绝的道理。

如今议和走到最后的流程,对方又来这一出......

贾清越来越看不懂俄国的做法了。

邵子龙一屁股坐到贾清身边,贼贼的道:“怎么,看公主现在对你温柔了,你舍不得了?”

“滚!”

贾清一把推开他。

“老子只是觉得,和亲这事不靠谱!你看历史上真正的和平,哪次是靠和亲和出来的?就拿鞑虏来说,要不是太祖皇帝铁血手腕,率雄兵杀入白山黑水之间,几近将之夷族,哪来我朝百年来的太平?”

“我也觉得不靠谱。”牛战同意贾清的看法。

邵子龙瘪瘪嘴道:“你们觉得不靠谱又如何,听说太上皇都答应了......”

贾清心头一动,问道:“你听谁说的?”

文武大臣答应和亲贾清不奇怪,甚至就连正庆帝同意贾清都能理解,但是太上皇也同意,那就太不应该了。

星月公主不是他最宠爱的小公主吗?

他会舍得?

再说大楚又不是和俄国没有一战之力!

“我听我爹说的......”

贾清和牛战同时露出想不通的表情。

一侍卫飞跑来报:“公主有命,命统领点齐所有侍卫,随去阿列维奇王子府!”

贾清三人对视了一眼。

“公主该不是想去杀了那个王子吧?”邵子龙一脸怕怕的道。

两国议和期间,他们去把对方的王子杀了......想想结局就很酸爽!

“有这个可能!”牛战也是一脸郁闷。

贾清站起来:“想这么多干嘛,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公主,其他的,不用多管。”

半刻钟之后。

数十骑飞奔而出公主府,领头的马上,坐的是一个穿黄袍的娇小身影。

......

金毛王子府中,卡戈尔一脸灿烂的笑容道:“王子殿下这个计策当真不错,那个公主,可真是她们的宝贝!都这么多天了,他们还给不出答复。

此时算来,我们送亲的队伍已经进入大楚境内了,只要和费奥多尔大人约定的时间一到,这个王国,所有的金银财宝包括女人,就都属于我们伟大的俄国人所有了......”

金毛王子似乎对于卡戈尔展现在他面前的画面并没有太大兴趣,反而认真的问道:“我们到时候如何脱身?我告诉你,自从上次我逃跑失败之后,他们就

在我的府邸周围,安插了大量的杀手守卫。

之前我偷偷派过一个人给我舅舅送信,还没出京城就被他们给杀了,尸体扔了回来。

不要到时候费奥多尔的大军未到,我们两个先被他们给宰了!”

卡戈尔淡漠的瞧了金毛王子一眼,内心冷笑一声。就这么个贪生怕死的王子,居然会被伟大的费奥多尔大人看作为一块绊脚石,看来大人竟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王子殿下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定然不会让懦弱的大楚人宰了你的!”卡戈尔脸上带着淡淡的嘲笑道。

金毛王子似全然没看见,还点点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碰~擦!”

忽然外面传来大门被破碎的声音,随即金毛王子的侍卫跑进来道:“王子殿下不好了,大楚的人打进来了......”

“什么?”卡戈尔大吃一惊,难道大楚的人发现他们的计划了?

这不可能!

“走,出去看看!”

卡戈尔和金毛王子一起走出正厅,就看见正院里,二三十个大楚的军人护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杀气腾腾的进来。

而他们的两个守卫,已经躺在院子里哀嚎了。

“你们是什么人?”

卡戈尔大声叱问,就见金毛王子忽然朝前走了两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最标准的西方求爱礼,深情款款的道:“美丽的公主,我终于又看见你了......”

星月公主见出来的人当中,就面前跪着这个人穿着最有汉人气息,便问:“你就是俄国的王子?”

“回美丽的公主,我就是......啊!~”

金毛王子被一鞭子抽在脸上,发出一声惨叫之后摔倒在地上。

“大胆!保护王子!”

卡戈尔拔出腰刀。周围卡戈尔以及金毛的手下也纷纷效仿。

星月公主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是见状还是有些害怕,略微往后退了退。

贾清大喝道:“谁敢靠近公主,格杀勿论!”

身后,十名侍卫上前戒备,另外十多名侍卫占领有利位置,弓箭上弦。

见状,卡戈尔瞳孔一缩,制止了手下的动作。虽然对方进来的只有二十多人,不如他们人多,但是不知道对方外面还有多少。

他还有任务在身,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混乱之中。

邵子龙附耳在贾清旁边,道:“我们这样做,不会出事吧?”

贾清回道:“你怕了?”

“你都不怕我怕个球!”

“那你就别废话,看好公主就是。”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金毛王子终于回过神来。

“滋~”

他摸着自己的脸,上面已经有了血迹。那一鞭子劲道十足,虽然他有躲闪,还是伤到了他。

“亲爱的贾,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金毛王子到底不算太缺心眼,看出星月公主对他敌意很大,因此转问他旁边的贾清。

贾清面露歉意:“我很抱歉,我的职责是保护公主。”

虽然他和金毛王子关系不错,甚至他还觉得金毛王子人很可爱。但是此时两国交战,立场不一致,看到星月公主赏他一鞭子,贾清还是觉得很解气!

金毛王子从贾清的眼神中看出今日做主的是星月公主,因此不得不将身子重新转向星月公主。

“美丽的公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告诉我,作为你虔诚的仰慕者,我一定会改正的......”

星月公主此时胆气又回来,一脸嫌弃的道:“你说话太难听了,让我想吐。”

金毛感觉很受伤,他对他的汉话挺自豪的,别的小伙伴说的都不如他的好......

“还有,谁需要你仰慕了?你这个臭狗熊,就你长得这个样子,一身的毛,说话又难听,还想娶本公主?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长得那个鬼样子!

想娶本公主,下辈子去吧!”

说完又是一鞭子。

金毛有所防备,这一次没被打中,但是他却遭受了严重的二次打击。

他妈妈说他长得很帅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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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四章 闹剧收场

“臭蛋,快帮我杀了这只臭狗熊!”

星月公主见金毛王子躲开了,大怒,吩咐旁边的贾清。

贾清道:“这个,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也希望我嫁给他?”

“这个,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看其实人家王子殿下长得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嘛,又仰慕你,况且......”

贾清话没说完,星月公主就气得扬起鞭子。贾清巧妙的一躲,却不知为何星月并没有打下来,而是狠狠的瞪着他!

贾清便不好说话了。

正好这个时候理藩院的院正屁滚尿流的跑进来,连帽子都没戴好就冲到星月公主面前。

“微臣不知道公主殿下驾到,未曾远迎,还望公主殿下恕罪。不知道公主殿下今日到此有何吩咐,微臣一定帮公主殿下办到。”

理藩院的院正心里突突的跳。当听到星月公主带着侍卫冲进金毛王子府,他鞋子都没顾上就跑过来了。

“好啊,那你帮我杀了他!”

星月公主指着金毛王子道。

“这......”

理藩院院正顿时尴尬起来,别说他不敢,就算敢,他也杀不了对方啊,没看人家那边几十个护卫盯着呢。

“这个,阿列维奇王子是俄国的使臣,身份尊贵,公主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帮不帮我?”

“微臣不敢......”

啪~

理藩院院正发出一声惨叫。

“不敢就给本公主滚开!”星月公主正愁气没地方撒,这个老头就凑过来。

她可没什么尊老爱幼的良好觉悟,看他不顺眼就打了。

“是是是......”院正老头丝毫不满都没有,连忙躲在一边。

卡戈尔认识理藩院院正,知道他是大楚的官员。他不会汉话,见金毛王子此时失魂落魄的样子,卡戈尔心中更看不起他,因此就吩咐身边一个会汉话的人道:“这件事,我希望你们给我们俄国一个交代!”

理藩院院正听了当没听见,他可不想再挨星月公主的鞭子,那可是注定白挨。他只希望宫里尽快来人,把星月公主带走。

涉及星月公主,他根本做不了主。

星月公主见没人帮她,跑到侍卫旁边,抢过对方的弓箭,拉开就是一箭。

卡戈尔拉住还没彻底回神的金毛王子,躲开了这没有多大威力的一箭。

他也已经看明白,今日的事不是大楚官方的意思,而是这个公主在任性妄为。只要自己这边不做出危害对方公主的事,对方的人马也不敢对他们如何。

心中虽然愤怒,但他为了顾全大局,依旧只得退让。

于是,很搞笑的一幕就出现了。一个少女拿着一把弓,每一箭,定然让几十个俄国兵士一顿紧张!随着少女的弓箭所指的方向移动。

他们倒是也看出来星月公主每箭都是直指金毛王子,但是他们也不敢让开啊……

七八箭之后,金毛王子等人还没怎么,星月公主自己已经怒不可遏了!

这么多箭下去,除了射伤小猫小狗两三只,一箭也没射中目标,她气的将弓箭狠狠地摔在地上。

“牛战,你帮我射死他,我向皇帝哥哥举荐,升你的官!”

星月公主不敢脱离贾清等人的保护,射箭又射不中,因此转换思维,开始笼络牛战。

他听说牛战箭术很好,便叫他帮忙。

牛战心想:真要帮你把他射死了,你皇帝哥哥必然宰了我,还升官呢……

那边听得懂汉话的金毛王子已经趁着空隙,直接逃进大厅了……

“不准跑!你们快抓住他!”星月公主气的直跺脚。

“吁……所有人把兵器放下!”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贾清知道今日游戏结束了。

“公主,宫里来人了,你看你气也出了,我们又杀不了那王子,现在,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在你皇帝哥哥面前交差吧。”

贾清拉了星月公主一下,却见她脸上已经挂满泪水,哭道:“还不是因为,你不帮我,呜呜,我不要嫁给那个臭狗熊!”

星月公主一哭,必定会蹲到地上。

呃呃……

贾清明明觉得自己没哪里做的不对,还冒着被皇帝责问的风险跟着她胡闹,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为什么还是有一种负疚感?

唉,看来自己还是见不得女孩哭。

“要是你实在不想嫁他,只有去求你父皇。

你就说,你今天把金毛王子打伤了,要是嫁给他,以后一定没有好日子过的……”

贾清看她哭的实在伤心,忍不住低声给她支招。

星月公主没理会,只是哭。

星月公主府侍卫留在外面的,已经全部被禁军看住,然后戴权便进来了。

看到星月公主蹲在地上哭,戴权先是一惊道:“公主如何了?”

“放心吧,公主没事。”贾清道。

点点头,戴权高声道:“传皇上口谕,宣星月公主、公主府侍卫统领贾清,以及俄国阿列维奇王子、俄国使者卡戈尔入宫。”

戴权宣完口谕,无奈的看着贾清道:“贾将军怎么也跟公主胡闹,陛下可是很生气了……”

贾清苦笑道:“我们要保护公主的安全啊,又怎么能不来。”

“哼~!”

星月公主直接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理戴权等人,直接往外面跑。

禁军也不敢拦。

戴权苦笑一声,敢这么抗旨的人,大楚唯有星月公主一人而已。他也知道星月公主现在肯定心情很不好,可不敢动武力把她绑回宫。

“牛战,你们带上所有人,前去保护公主。”

“是!”

听了贾清的吩咐,牛战等人毫不迟疑的跟了出去,在戴权的示意下,禁军也并未阻拦。

贾清对戴权道:

“戴总管放心,公主她大概是去西苑找太上皇去了,现在我们还是请上受惊的阿列维奇王子和那个使臣进宫吧……”

戴权点点头,同意了贾清的说法。派人上前去请金毛王子等人出来。

“今天这件事,你们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一定会暂停这次与你们大楚议和的,你们的人太没有礼貌了!她伤害了我们的王子殿下,还射伤了我们四名战士!”

卡戈尔很生气。见对方终于拨乱反正,便理直气壮的发泄他们的不满。

金毛王子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他似乎被星月公主伤的不轻,主要是心伤……

他喜欢这么多年的姑娘,为了不嫁给他,居然想杀了他,让他对于自己的魅力产生了致命的怀疑。

难道,我真的长得有那么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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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五章 星月微露意

“父皇~~”

星月公主一路无阻的跑进西苑太上皇的寝殿,站在门口等了片刻,等到将脸上已经被风吹干的眼泪重新挂上,然后才跑进去。

看见正在和吴德全下棋的太上皇,星月公主直接扑到他怀里去。一个没注意,将紫玉钵内的棋子都踢的洒落了一地。

“父皇,你一定要给星月做主啊,皇帝哥哥他欺负我~”

看见星月公主在太上皇怀中撒娇,吴德全自觉的起身,将被星月公主踢翻的棋子一一拾起来。

“呵呵,你给朕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自己打不过别人,就要拿我去和亲,嫁给那个丑的要死的臭狗熊!”

星月公主双手抱紧了太上皇已经瘦弱的身躯,埋着头哭诉。

太上皇呵呵笑着道:“人家哪里有你说的那样,那个王子朕也见过的,虽不说貌似潘安,但是也生的英姿挺拔,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太上皇显然已经知道此事,而且他见过金毛王子,所以有一个直观的评价。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嫁给他!”星月公主脑袋扭了又扭,把自己的抗议表达尽致。

许是这样小女儿家的不讲理更让太上皇宠爱,他抚着星月的头,笑道:“女孩子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嘛。”

“可是我也不要嫁给那些狗熊啊,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丑死了,说话又难听……

要是嫁给他们,我还不如一辈子待在父皇身边,再也不出去玩了。”

一听说星月公主连出去玩都可以放弃,太上皇大感意外,笑问:“哦,既然你宁愿不出去玩也不嫁俄国王子,那朕的小公主将来想嫁什么样的人啊?”

想嫁什么人......星月公主悄悄望了自己的父皇一眼,低声道:“人家要嫁就嫁臭蛋那样的......”

“谁?”

“没......没谁。”星月公主将心里话出口之后立马就想否认,可惜太上皇已经听见。

“臭蛋?臭蛋是谁?难道是朕的星月的心上人?”

“哪有,人家只是,只是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喜欢他啦。”

星月公主被看破心事,羞的再次扑进太上皇怀里撒娇。

“只有一点点也是喜欢啊,告诉父皇,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喜欢他,哎呀,人家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就是一见到他就生气,见不到他又想看见他,看见他就又很生气,就是这样子了啦!”

瞧着星月公主咬牙切齿的样子,太上皇不禁笑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公主府里的侍卫贾清吧。”

太上皇这么疼爱的他的小公主,自然不会对她和贾清之前的摩擦一点也不知道。

“父皇你都知道啦。”星月有些不好意思来。

哎呀,不是来求父皇不要让自己嫁人的嘛,怎么连这个也说了......

察觉到星月公主的忸怩,太上皇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傻孩子,你们这只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不是真的喜欢,等你将来长大了,就知道喜欢是什么了。”

“真的吗?”星月公主才十三岁,从小又无忧无虑的,确实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她说话做事照着自己的心意走。此时一听太上皇如此说,她便有些拿不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贾清了。

但有一件事她非常肯定。

“总之,我是不会嫁给那个臭狗熊的!”

“好,不嫁就不嫁。这不是朕和你皇兄都还没答应让你和亲吗,你就这么跑到人家的王子府里去闹,成什么样子?”

一听这话,星月公主顿时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擦干眼泪,不好意思道:“星月还不是以为要嫁给那个癞蛤蟆王子,心里着急嘛,人家下次不会了。”

“呵呵,好了,回去吧,父皇老了,被你这一扑一抱的,身子都要散架啰!”

“嘻嘻,父皇才不会老呢。”

“刚才还哭,这会子又笑,真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嘻嘻,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是父皇的小宝贝!嚒~!”

星月公主在太上皇脸上亲了一下,又是一番撒娇讨好,之后才蹦蹦跳跳的出西苑,回公主府去了。

吴德全等星月公主出去之后,见太上皇仍旧看着大门处,脸上还有笑意,便问:“万岁爷既然不打算让公主去和亲,怎么昨儿个不与皇上说明白呢?”

太上皇觑了他一眼道:“难道你看不出来皇帝恋战吗?朕要是昨儿明确拒绝他,岂不正好给他继续备战的理由?

再说,俄国人突然提出议和,还主动嫁公主过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诚心,但是我们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不论他们提什么要求,朕都要先稳住他们!

一切,等到他们的公主进京之后,便可见分晓。”

吴德全躬身受教。

作为陪伴太上皇超过一甲子的内监,太上皇的意思他完全听得明白。

太上皇不想打仗,也不怕打仗。这次对方主动“服软”,嫁公主过来,朝廷里子面子都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若是这个时候答应把公主嫁过去,意义又不一样了,岂不是有怕了俄国的意思?

所以太上皇选择的是拖......

拖到对方的公主到来,完成和亲。

到时候,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自己这边的手里,朝廷什么损失都没有。

“那如果俄国这次是诚心与我们和亲,欲在边境与我们通商互市,两不相犯呢?”

“那,为了大楚亿万百姓的和平与安定,就算是朕最宠爱的公主,也应当义不容辞。”

......

从大明宫出来,贾清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些俄国人议和的诚意也太足了吧,今日星月公主这么一闹,还伤了他们这么几个人,居然在正庆帝答应赔些医药银子之后,就大度的接受了......

罢了,本来就没指望星月这个小丫头闹一闹,就破坏掉两国议和的事。

接下来,还是做好自己的差事吧。

贾清直接去了礼部,不一会之后,就领了一份差事文书出来。

......

“迎亲使?”

宁安堂贾清的书房之中,扬叙颇为意外的反问道。

贾清点点头,说:“我也很意外。今日陪着公主到金毛王子府中胡闹了一场,虽然被陛下狠狠的责骂一顿,但是转头就交给我这个差事。

按理那么多朝廷大员,皇子王爷,我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把迎接俄国公主的差事交给我。”

扬叙想了想,转头请教陈寿道:“不知道陈道长如何看待此事?”

陈寿淡然道:“如今朝廷上波云诡谲,朝臣阁老、皇帝和太上皇对于议和的态度不一,这个时候,任何一点过失都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皇帝此举,其实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并不想抬高对方。

对方派遣公主过来,按理说我们这边选派一位皇子代陛下迎亲是最郑重的。可是陛下显然并不想如此,派世侄前去,就是因为世侄本身的爵位并不高,刚刚合皇帝的心意。”

贾清苦笑一声,自己居然是被派去贬低对手的……依稀记得《晏子使楚》当中那经典的对白:

“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主,不肖者使使不肖主。婴最不肖,故宜使楚。”

这是楚王讥讽说齐国无人可用,就派了晏子这么个玩意儿来......

晏子便说他们国家派遣使者各有各的对象,贤明的派去出使贤明的国君,不贤明的派去出使不贤明的国君,他自己最不是个玩意儿,所以被派来出使楚国。

如今到了自己这里,应该改为:

“楚命使,各有所用。其尊者使迎尊者,其卑者使迎卑者。清最卑,故为迎亲使。”

多么贴合情景,只是这次却不再是反唇相讥,而是被自己人小瞧了。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贾清觉得自己的身份低的抬不起头......

第六九六章 不要

对于陈寿的话,扬叙很赞同,道:“其次,若是对方以此言说大楚有意怠慢,朝廷又可以拿出二爷是贵妃娘娘的弟弟,是皇亲国戚这个身份出来封他们的口。”

“好了,你们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贾清郁闷的道。

扬叙跟了贾清一年了,看出贾清在郁闷何事,笑道:“二爷不必在意,此乃两国大事,所以才会显得二爷的身份不够郑重。其实以二爷国朝一品世袭贵爵的身份,已经足够傲视当今大部分勋贵了!

再加上二爷才这般年纪,将来身尊位贵至何境地,叙自不敢估量。二爷如此,岂不有惺惺作态之意了,呵呵。”

扬叙摸清贾清的脾性之后,也敢开他的玩笑了。

将迎亲使的具体事宜和扬叙、陈寿商议了一番,扬叙因有事先去,之后,贾清、陈寿二人相伴出了书房。

忽而陈寿站住脚步道:“听闻世侄在两京及太原囤积了大量粮食......”

贾清道:“确有其事。”

陈寿似能看透世间沧桑的眼眸一眯,缓缓道:“粮食关乎天下民生大计,希望世侄好生运用、谨慎度之,切莫因一时之差,使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多谢道长指点,清省的。”

陈寿点点头,拱手便走。

“我送道长回屋。”贾清欲尾随而走。

“不必!既然我已经答应做你府上一名食客,以后自然主从有别,你若还时时以宾客待我,只会令我二人皆不自在。告辞。”陈寿回身叫住了贾清,然后便两袖甩甩的走了。

贾清站在原地,目现一缕疑惑。

之前他百般试探陈寿,陈寿皆无意“出山”相助。不意前几日,在府里悠闲了大半年的陈寿忽然找到他,言其不想再吃白食,自愿为贾清出谋划策,以谋衣食。

对于陈寿的转变,贾清知道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他不说,贾清也不好问。

管他呢,这样一个极富智慧和见识、经验的老头愿意帮自己,也是件好事。自己之前的目的就算是彻底达成了,还有何怀疑的呢。

“爷回来了?吃过晚饭没有?”

自己的院里永远是那么令贾清感觉轻松惬意。一进门就有丫鬟们围过来伺候更衣,询问饭否,古代这种生活啊,真是令人堕落!

在丫鬟们的伺候下用过饭,洗了个澡,正躺在外间的炕上让佩凤帮着松松筋骨,去去一天的疲惫之气。

“二爷,之前后院的绿珠姐姐来过,说二爷你要是回来了,叫你一定去后院一趟。”

“哎呀,不去不去,她那个女人啊,最是死心眼,一见面就抓着我练剑练剑,我又不是“剑人”!真怀疑她脑袋里是不是永远只有一根筋。”

“绿珠姐姐,你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里呀?”

屋外传来小丫鬟呼唤的声音,让屋里叨叨不停的贾清应声而止。

“嘻嘻,叫你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听见了吧,这下可有你好受的了。”佩凤嘲笑道。

贾清兀自给自己壮气:“怕什么,难道她还敢打我不成?”

“那可说不准,上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你手上起了那么粗的一条红杠,也不知是谁打的!”

“呃呃,那次是意外......”

贾清讪讪一笑。那是咸猪蹄被抓住之后应有的惩罚。

“好了,二爷你快去看看吧,以绿珠姐姐的脾气,要不是有要紧事,不会一天跑来两次的。”

携鸾已经重新给贾清换好了鞋。

于是,在丫鬟们鄙视的眼神之中,贾清还是慢悠悠的朝着后院而去。

焕然一新的宁安堂后院,如今已经完全不像是大家族的后院了,倒像是一座军营一般,不过,里面住的全是女孩子。

初步预计,这里面容纳两三百个梅花卫的成员还是搓搓有余的,现在,却只有几十个而已。

其他的,要么在紫檀堡,要么就被吴仙儿带去江南去了。所以这里一到晚上,就显得有些冷清。

想起吴仙儿这个不听话的小妞,贾清又恨的牙痒痒。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又是写情诗,又是画情景漫画,居然都把她召不回来!

贾清简直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小妞该不是移情别恋了吧?

“砰砰......”

“有没有人啊,没人我走了啊。”

走到绿珠的房间之前,贾清敲了两下门,懒洋洋的道。

不是他这么有风度,进女孩的房间之前一定要敲门敲得很大声。实际上,以前他最喜欢的是悄悄进去,直到有一天看见绿珠在换衣服,然后被她追杀了半天,贾清才开始老实的。

“嘎吱~”门应声而开。

“你说说你,开个门要半天,是不是在里面......”贾清怀揣着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话,但当他眼睛转到正面,便一下子呆住了。

一个清丽的身影......

白衣胜雪,飘飘欲仙。

灼灼其华,绝世容颜。

这不是绿珠。

贾清心中,忽然涌现出无尽的思念情绪,双目泛着泪光,死死的看着这个快两年没见的心上人。

“仙儿......”

贾清喃喃道。觉得眼睛很是朦胧,便伸手擦了一下眼睛,看见上面居然有水迹,顿时咒骂道:“该死,大冬天哪来的灰尘,竟迷了本少爷的眼!”

他的对面,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吴仙儿,看到贾清那不经意间的真情流露,强忍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儿流珠一般的滚落。

“郎......”

“你叫我什么?”

“郎......”

贾清一个闪身进入房间,紧紧地抱住佳人,视乎生怕她一下子又从眼前消失一般。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说过,办完事情就回来的......”

贾清松开吴仙儿,捧住她的脸。两年不见,贾清已经比她高了许多,终于可以十分自然的做出这个动作,而她,也不像以前那样拒绝。

“唔~~!”

一个狠狠的狼吻,贾清似乎要把这许久以来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足足半刻钟之后,直到贾清忽然瞧见,这屋里还有一个大大的电灯泡之后,贾清才松开她。

“出去,把门关上。”贾清平静的对着一直没机会出门的绿珠道。

绿珠什么话也不敢说,低着头小步跑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

吴仙儿脸烧了起来,刚才一时忘情,居然忘了屋里不止她和贾清二人。

她不问还好,一问贾清就再也忍不住,一个打横将她抱起来:“干什么?说好了只去半年,说好了我若是叫你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回来,可是你呢?要不是我实在抽不出身,早就下江南收拾你了!

不听话的小娘们,现在我要惩罚你!”

贾清抱着她,走到床前。

“不要,这里是绿珠的房间啊......”

自知理亏的吴仙儿双臂紧紧的扣住贾清,不让他可以将她丢床上去。完全忘记了,她还有一身武艺可用。

以前一旦贾清越界,她便能瞬间把他弹出三步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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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七章 仙儿主动

吴仙儿惊慌失措之下只是死死的吊着贾清,以为贾清便拿她没办法了。

贾清站在床边挪动了两下,发现怀中这副娇躯确实扔不下去。恼的在她臀下拍了一记,然后眼珠一转,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如此,佳人自然也被他压在身下了。

“呵呵,还说不想我,在见我之前偷偷沐浴过了吧,还是用的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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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八章 推倒推倒

也不知道吴仙儿是因为害羞还是怎么,主导战场的她并未除去两人身上所有衣物。只待能够短兵相接,她便停止了动作,支起纤直有劲的玉腿,单手后探,轻轻一压……

这一刹,有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又如铁骑突出刀枪鸣。

“喔......”

贾清低吟一声,却见吴仙儿眉目紧锁的瞪着他,这才赶紧收敛心神,运起了功法。

一个时辰以后......

“哈哈哈哈哈哈。”

贾清猖狂的大笑起来。一张本来英俊的脸都被他笑歪了。

一身香汗伏在他身上的吴仙儿仰起头,白了他一眼。终究没忍住被他那小人得志一般的嘴脸逗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嘿嘿嘿嘿嘿。”

贾清的换了一个调,继续乐着。

吴仙儿撑起身子,准备找回自己的衣服穿上。

“咿呀!~”

她发出一声惊呼。贾清不但自己乐,还不许她起身,双手箍紧她的玉背,就又将来拉下来。

“起来啦,这里是绿珠的房间!”

放纵之后,她又记起这里是绿珠的房间。

贾清并不理会,摸到她肩头处略有冰凉,便拉起棉被,将两人一起盖严实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举动,却让察觉到的吴仙儿心暖意十足。想了想绿珠应该早就去别的房间休息了,便就安心趴在下面温暖又结实的胸膛上。

她也很享受这放纵后的余韵呢。

“仙儿,你说我这次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要突破第三层,需要多久?”贾清终于笑够了,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吴仙儿正无聊的在贾清心房上面画圈圈,闻言,想了想说道:“其实贾郎你的天资极高的,就是练功不够用心。就连当年义父也说过了,你的体质非常适合这门功法,不然他也不会轻易让我把这门功法传给你......”

“你叫我什么?”贾清打断她的话。

“贾郎啊,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么......”吴仙儿声音忽然弱下来。

郎君是对于丈夫的爱称。可是,仔细想起来,她虽在早就委身贾清,却连一点名分也没有。

她以前的身份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她,是北静王送给贾清的一个侍女。

一个侍女,自然没有资格叫少爷郎君......

“傻瓜,说什么呢,快,再叫几声让相公我听听!”

贾清按住她的头,让她更贴近自己左心脏的位置。

吴仙儿眼眸一笑,却没有听贾清的吩咐,而是继续回答他的问题:“若是按照贾郎的进度来讲,以后勤奋一些,至多五年,贾郎一样可以突破到第四层。”

贾清呵呵一笑,她知道吴仙儿在给他留面子。以他看来,应该是至少还要五年才对......

是的,经过与吴仙儿的春宵一度,他已经成功突破第三层,纯阳无极功内功心法成功破入第四层!

所以,刚才他能不得意吗?

原因嘛,吴仙儿之前已经简单给他解释过了。

原来,吴仙儿自小修炼的内功心法便是《极阴素女经》,是他义父自创的。

其实说是自创不合适,因为极阴素女经是有原版的,那便是源自峨眉派的秘传《素女经》。

那一年白莲教出手杀了一个峨眉派叛出的弃徒,得到这本秘法。

嗜武成痴的他便开始研究这本秘法,发现其与他自己所修炼的纯阳无极功居然有相生相克之理!

他深知天下武功都是前人所创,并不是固定和一成不变的,就连纯阳无极功也是!当时他的纯阳无极功陷入瓶颈,始终无法练到大成。寻求突破而无门,便开始研究这个素女经。

不知经历几番思索推演,他把这个只适合女人练的素女经,经过一番篡改,居然变的能够和纯阳无极功相辅相成!

具体如何的吴仙儿没有细说,也许吴起也没和她讲。

总之,在吴仙儿按照极阴素女经中所说的方法,和他经过一番甜蜜的修炼,他便奇迹一般的突破了第三层的屏障!

“仙儿,你快运用一下内劲,看看你的功力有没有退步!”

被这样天大的馅饼砸中的贾清忽然又担心起来。自来听说采阴补阳之术极其邪恶,损人利己。

虽然他对于自己功力的增长十分开心,但若是以吴仙儿十多年的修为来换的话,那他也是不会接受的。

而且,虽然吴起那个老头不会承认,但是仅从他所了解的信息来推测。

极有可能,吴仙儿便是吴起改创功法的试验品,是他为了突破自己武功的瓶颈准备的。不然的话,好好的老婆都不娶一个的人,干嘛要突然收一个义女?

若是如此,老贼忒地无耻!

遥远的武当山其中一座丹房之内,吴起忽然鼻子一痒,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旁边的一个小道童道:“师叔祖,你怎么了?”

“没什么。”

吴起站起来,走到外面望了望远处的天空,喃喃道:“难道是仙儿想我了?两年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跟着那小子过得好不好.....哼,小子,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欺负她,老夫一定下山废了你!”

吴起这么嘟囔了几句,然后瞧了瞧山顶方向,转身回去安心潜修了。

因为他的师父对他说了:小徒儿,你这些年来造的杀孽太多,如今就留在山上,陪为师参悟大道吧......

他都七旬了,能够叫他小徒儿的人,当不知何等人物。

......

吴仙儿感受到贾清的紧张,她摇摇头道:“我没事,而且功力也略有长进......”

贾清这才放心。

“那我们以后练功,不是一日千里?要不了多久,不是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贾清忽然又兴奋起来!

既然两边都没有害,那他决定,以后一定按照这个方法勤加修炼。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弄个武林盟主什么的来当当。

“你想的美!”吴仙儿锤了贾清一下。

“除了这次,以后自然是没有用的,否则,否则......”

否则了半天,吴仙儿也否则不出来。

贾清笑嘻嘻的替她补充道:“否则,你要是想,岂不是分分钟造出一大批武林高手?而且还都是美男......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

一会之后,贾清捂着他的两只“猪耳朵”,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斜眼瞟向暴力女。

行凶之后的吴仙儿怒气消了,仍旧趴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才给贾清低声解释道:“按照功法所说,世间童男童女体内,皆有不同程度的童子元阳和处子元阴。原来的素女经,便是修炼的处子元阴,一旦不是处子之身,功力便再难寸进甚至倒退。

而经过义父改造的极阴素女经其前面相差都不大,只是将这一点弊病解去了,并且创造了一段功法,能够将这股处子元阴炼化成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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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九章 酝酿

宁安堂里,佩凤百无聊赖的道:“二爷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要不要派人去瞧瞧?”

“瞧什么,二爷现在怕是被人缠住了,脱不开身!”

佩凤一听便知道携鸾说的是什么意思,嘀咕道:“我就知道后院的那些人不是简单的女护卫那么简单,这大半夜的把二爷叫过去,分明是想勾引二爷!她们也不想想,她们那么多人,二爷怎么应付得了嘛!”

“嗤~”

携鸾听她说的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沐萍儿正将晾干的杯碟放好,闻言道:“是呀,她们都会功夫,二爷一个人自然打不过她们,姐姐,要不我们去救二爷回来?”

佩凤给她个脑崩儿,笑骂道:“要救你去救,只要你不怕你二爷打你屁股!”

沐萍儿下意识的捂住小屁屁,显然,她是被贾清打过的,而且心有余悸。

“好了,你出去吧,今晚你二爷不会回来了,不用你暖炕了,回去睡觉吧……”携鸾见沐萍儿做好她吩咐的小事之后,便要去钻贾清的被窝,制止她道。

“好的。”

沐萍儿最听携鸾的话,闻言便一蹦一跳的回到自己的小床上,钻进小被窝……

二爷太难伺候了,每回贾清去园子里歇息,她都很开心呢。

……

“也就是说,这个极阴素女经,和纯阳无极功是成套的功法?极阴素女经练的是怎么处子元阴,那我练的纯阳无极功怎么没有你说的什么童子元阳?”

绿珠的房间之内,贾清似恍然大悟的问道。

吴仙儿在他腰上使劲的拧了一下,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还是童子吗!”

“呃~”

贾清顿时感觉愧对天地君亲师!

难怪以前吴仙儿叮嘱他不可过早行房事,原来保留童男之身练功真有这些好处……

于是赶紧搂着吴仙儿好一顿安抚,最后又忍不住贱贱的道:“还不怪你,你要是早告诉我还有这个好处,为夫我保证洁身自好,将自己最清白的身子给你留着……”

吴仙儿没说话了。其实她根本不在乎,也不屑用这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来增进功法,凭她从小刻苦修炼,如今功力虽然不算世间罕见,那也是少有敌手。

随着时日的增进,她的武功自然还会增加。但是贾清不同,她知道练功不是贾清的主要任务,他的胸怀,装的是天下大事,是凌云壮志!

这一点,从他八岁便开始组建自己的势力,从他兵不血刃的瓦解白莲教并稳住江南局势,她早已看明白。

同时,他亦是一个情深义重之人,为了她,他可以连身家性命都不顾!

郎恩深至此,妾自当报答。

所以,她留驻江南两年,替他收服拉拢各方势力。所以她勤练武功,保留处子之身,便为了等到将来,可以助贾清增进功力。

贾清可以不甚在乎武功,但她在乎,因为这是她可以为他做的,将来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或许能救他一命。

贾清见吴仙儿并没有因为他的“不贞”生气,心下大安,深感老天恩重,待他如此不薄。心下更爱怀中的人儿,便欲付出行动,再好好疼爱她一回。

“你做什么?”

安安静静享受温存的吴仙儿忽然被贾清压在身下,蹙眉道。

“嘿嘿,之前我可是听你的,现在,你得听我的!”

贾清笑着,一手掂起吴仙儿的娇躯,将她之前舍不得褪去的残衣剥去,很快便只剩下光溜溜一副绝美的胴体,横在被窝里。

吴仙儿才消退不久的红晕再次浮现,羞意抵不过情郎宠爱的决心,便只得依从了。

于是,好景良宵春意阑,床帐烛火随影摇。

这一夜,也不知有多少销魂之事发生。

……

一早,伶儿装扮好之后带着自己的丫鬟小蓝出门,却碰到贾蓉。

“你做什么去?”

贾蓉略带不爽。任谁娶了个娇滴滴的小妾,却半年尝不到味儿,也不会高兴。

“见过爷,妾身正准备去给二叔以及大奶奶请安,既然爷已经起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吧……”伶儿柔柔的道。

“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二叔不耐我经常去烦他……”

贾蓉一听要去见贾清,顿时头摇的什么似的。

他昨日醉了酒,下午便开始睡,所以今儿才起的早。

伶儿走近贾蓉,低声道:“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是二叔一人说了算,二叔又那么信任大奶奶,我们今后的日子要过得好,自然不能让他们恶了我们。

伶儿既然跟了爷,一切都要为爷谋划。爷不便去侍奉二叔和大奶奶,妾身就代爷去,就算讨好不了,也不能给他们由头来寻我们的不是才对。

爷不知道,就春梅的事,二叔还专门问过我,要不是我替爷担着,二叔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哦,对对对,你说的是,你有心了,快去吧。

还有,以后二叔再要问起我的不是,你都替我担着点。你是女人,他以前又欺负过你,看在这两点上,他也不会怎么着你的。”

贾蓉一听伶儿这般说,心中那抹疑虑顿去,又担心起来。春梅的事是他听了贾璜、贾芹二人的教唆,一时冲动才带进府的。

后来见贾清和尤氏都不理他,他才大胆起来,并未将其送出去,反而养在府里了。不想原来是伶儿帮他挡了罪过,一时心中很是感激。又愧疚于自己之前还怀疑她“贼心不死”,确实大不应该。

伶儿多好啊,生的美不说,还一心为他着想,又不争风吃醋。自己能娶到她,真是三生有幸!

“好,那伶儿便去了。”伶儿最后看了贾蓉一眼,确定他深信自己的话,才屈身一福,带着小蓝走了。

身后贾蓉望着伶儿摇曳着翘臀离开,略微遗憾的叹了一声。

“这么美的身子,可惜还要半年才能吃到,诶~”

转身,贾蓉去了春梅的屋子。到底是青楼女子,春梅的撩人程度,确实不是这院里那几个粗蠢的丫鬟、婆子可比。

“二爷不在!”

佩凤一看到伶儿就不高兴。可惜伶儿就像是缺心眼似的,还笑容以对。

“佩凤姐姐,这一大早二叔是忙什么去了吗?”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多次了,每回都这样,佩凤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刁钻的坏人了。但又实在忍不下心中那口气,只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便留她在屋里,自己拿着箩筐出去了。

伶儿环视了屋子一遍,若有所思,走出屋子,低头对小蓝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二叔昨夜是否去了大观园,还是在别处……”

一刻钟以后,伶儿的房间,小蓝进来回话:“姨奶奶,宁安堂里的小丫鬟说,二爷昨夜去了后院,好像一直没回来,听说后院是家族纠察队和女护卫们住的地方……”

“好了!”伶儿声音忽然尖锐,吓的小蓝身子一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你出去吧。”

小蓝连忙退出去。

等小蓝走后,伶儿的一双手掌兀自掐的死死的,眼神有些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去沾染那些来历不明的女人,也不肯多看我一眼……你不是喜欢侄儿媳妇吗,如今我也是侄儿媳妇了,还一直为你守着身子,为什么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半年了,已经半年了,为什么……?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伶儿伸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怀,那衣服下面,有一包她从外面得来的东西。

第七百章 大家一起来堵门

“贾郎,以后在这府里,你还是不要叫我原来的名字,我也会照绿珠她们那样,叫你公子,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吴仙儿亲手为贾清一件一件穿好衣服。

幸好贾清昨晚弄坏、弄脏的大多是她的衣服,要不然,绿珠的屋里又没有多的男人衣服,那就麻烦了。

“好啊,那我还是叫你‘梦’吧,怎么样,第二梦小姐?”

贾清也觉得吴仙儿考虑的是,虽然白莲教的事早已经烟消云散,就连最后的隐患也被吴仙儿下江南平定了。但是为免小人使坏,水溶给她安排的身份,是一道有力的防护。

吴仙儿一笑,转身将竹编的帷帽戴上。这种帷帽是她专用的,外面罩有浅墨绿色纱巾,刚好遮住了她的绝世容貌。

“怎么你还要戴这玩意儿?”

“我等会要去紫檀堡一趟,昨日回城,姐妹们大多都留在那儿。

我看过你改造的这几个院子,很适合我们栖身和落脚。我准备把以前我们的那座别院也照例改造一番,正好那里地方大,可以容纳很多人。”

“你们人很多吗?”贾清记得,吴仙儿下江南之前,她手底下所有女子加起来也不过五六百,还大部分被分派出去。

如今怎么他给她扩展了院子还住不下?

吴仙儿慢慢走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让我再管外面这些事?你若是后悔了,那我便把这些事交给绿珠去做……”

贾清才知她误会,搂过她来,在她臀上打了一下,才骂道:“居然敢怀疑相公!相公对你说过的话,何时反悔过?倒是你,经常不把我的吩咐放在心上,让我气的跳脚!”

吴仙儿这才放心,又听贾清还在对她拖了一年多才回来这事耿耿于怀,连忙转变话题:“没有,梅花卫的姐妹并没有大肆增加,不过我想为贾郎你训练出一支贴身卫队出来,所以将各地的姐妹召回来了大部分,她们原来的任务都另外从雪堂安排人手接替。

她们的身手原本就不错,又跟了我那么多年,可信度高。以后她们明面上是贾郎的梅花卫,暗地里是我的亲卫,帮我控制雪堂。”

雪堂是吴仙儿主张建立,主要是负责收集信息,和迅风车马行的暗部相似,依托以前白莲教残余势力,加上这两年吴仙儿的主张,已经在江南大部分重要州府建立网点,暗地里监控整个江南。

当然这不是最终目的,吴仙儿最终的目标是要掌握整个大楚的情报,真正的帮助到贾清。

贾清想了一下道:“我们这样的国公府,规制要求豢养的家丁护院不得超过五百,如今府里已经有不少护院家丁,若非必要,梅花卫的姐妹同时出现在城内的最好不要超过三百,以免为人诟病。”

小心无大错,贾清深知朝廷对于勋贵私自养兵有多敏感。护卫虽然不是兵,但是太多了,皇帝也会猜忌的。

吴仙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其余的姐妹,我会安排到紫檀堡以及周边的小镇。”

“嗯。”贾清点点头,看着一穿上她的白衣就重新变得清冷如仙一般的人儿,贾清脑海中就浮现出昨夜的美景。

吴仙儿江湖儿女的做派,事前也没叫吹蜡烛,以至于贾清能够清晰的回忆起她那修长凸翘的身段。

“我先走了。”

贾清脸上的神情,完全印射出他肮脏的想法,所以吴仙儿抬腿便想走。

“今天是柳姨的生日,等晌午之后再走,哟~。”贾清拉她回来,一不小心被她的帷帽椽子碰到眼睛。

吴仙儿一惊,赶忙抬头替贾清瞧。贾清乘机摘掉她的帷帽撂到一边:“等出门时再戴,我想多看你一会。”

“贫。”吴仙儿明知是花言巧语,却还是满心欢愉。

不过她还是道:“柳姨的生日宴我就不参与了,姐妹们都还等着,要是中间离开宴席,反而不好。”

贾清沉默了一下,道:“好……”

他明白,吴仙儿到底不是大家族的人,她还是不大喜欢和府里的人打交道。

但是礼仪规矩是豪门大宅的立命基石,他不可能因为她而废掉基石。他只能改造这个后院,至少在这里,吴仙儿可以肆意一些。

其实,吴仙儿的心思贾清并未完全猜到。她固然不是很喜欢待在公府里,但是为了贾清,她能去适应。

不去参加宴会,是因为她不想太高调出现在贾府众人面前。

可以想见,凭她和贾清两年没见,昨夜又刚刚将身子交给他,今日贾清对她肯定异常的关注和宠爱。

她不想招人记住、嫉妒。

女人最清楚女人。

她知道整个府邸的女人都在围着贾清,她不愿浪费时间和这些人去做那些明争暗斗的事。她的目标是,为贾清创建,统筹和调用地下力量。

她只需要默默跟在贾清身边,做他的臂膀,而不是只会争风吃醋的花瓶。

贾清打开房门,一眼望去,院子里全是人!所有人,原本都盯着房门,看见他露面,才连忙转开,去打沙包。

绿珠房间所在的院子,中间吊起了七八个沙袋,而此时院子里加上走廊上,少说四五十个人。沙包自然不够打,她们就两个两个面对面对打,貌似都很认真。

贾清微微一笑,拿起旁边吴仙儿的手,走到阶梯之前,道:“正好大家都在,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吴仙儿难得在自己姐妹们之前羞涩的低下头来。

见此,那些梅花卫的姐妹们胆子倒大了起来。她们本来一早全部扎堆到这个院里,就是来看八卦的。

“宣布什么呀,是宣布要娶我们小姐了么,嘻嘻!”

一个年纪较小的妮子戏谑道。贾清认得她,就是那个嘴巴很厉害的程静小丫头!

记得当年自己把她从箱子里开出来之时,她才是一个小毛丫头,如今也长开了不少。

“你说的不错!从今日以后,你们除了可以叫我公子之外,还可以叫我姑爷!

相比较之下,我更喜欢后面这个称呼哦。”

“哈哈哈哈”

“咯咯咯……”

“嘻嘻嘻……”

一连串起哄一般的嘲笑声,让吴仙儿忍不住抬头,瞪了贾清一眼。

“好了,你出去吧,我和她们还有话要吩咐。”吴仙儿推贾清走。

“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贾清不大想走。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留下来只会逗她们笑,快出去吧……”

强扭不过吴仙儿,贾清只好过穿堂往外走。一边走,耳边还传来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嘻嘻,小姐和公子好恩爱,好让人羡慕哦。”

“姐姐,姐姐,为什么小姐和公子会从绿珠姐姐屋里出来,绿珠姐姐呢?”

“……”

贾清灿然一笑,大跨步拐进甬道,出了这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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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一章 叫你占我们便宜!

翠柳是个安分守时的人,虽然贾清几近尊她为母,以致于她在宁国府的身份额外尊贵。但是她却从不在人前显露威风,甚至连一品堂的院门都很少出。

今儿是她的生日,贾清本意为她操办,至少也要请一家子娘儿们吃一顿酒。但她执意不允,无奈贾清只好答应她就在一品堂内摆一桌,就他和携鸾几个原一品堂的“老部下”一起来给她庆贺庆贺。

她才答应。

“呵呵,老太太和二妹妹、三妹妹也来了,快请入座。”

贾清正坐着喝酒,却十分眼尖的看着院门口,一见人来就立马起身相迎。

尤氏点了一下座位,发现位置不够了,对贾清道:“要不只有再添置一桌了?”

贾清点头,于是尤氏便招呼外面的丫鬟们,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桌椅搬进来,竟连一应菜色都是齐全的。

贾清回头看见翠柳责怪的看着他,腼腆笑道:“我也不想的,谁知道她们一个一个这么不知礼,居然不请自来,要不我把她们请出去?”

“胡说。”翠柳白了他一眼,焉能看不明白他与尤氏两个合演的把戏。

亲自将尤老娘迎到主桌上来,翠柳看着凉亭内外的席面,已经由原本的一桌变成现在的五桌了。

整个宁国府,该来的基本全来了。

由于翠柳本身就是老一辈的丫鬟,之前也已经让携鸾、佩凤金儿等丫鬟入席,如今自然也不好让尤氏身边的银碟,秦氏身边的宝珠瑞珠等人站着。所以宁国府包括翠柳自己、贾清、尤氏、秦氏、贾芸、尤氏三母女、秦钟以及她们身边各自带来的丫鬟,拢共二三十人,已经将一品堂挤的一团热闹。

凉亭里本来就只够摆一桌,其他摆不下的都放在两边的院子里。一品堂的院子早已被贾清规划成花圃,如今把酒席摆在花圃之中,倒是别有一股意趣。

只可惜现在不是春天,只有少数的花儿在盛开,不然就更有韵味了。

“蓉儿恭祝姨娘身体安康,多福多寿……”

“伶儿祝姨娘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两坛陈年绍兴女儿红,是蓉儿专程买来,孝敬您的。”

贾蓉和伶儿两个是最后到的,还带了两坛子好酒。

贾清没想到他们两个也会来,但是既然来了,贾清也欢迎,替翠柳将他们也安排坐下,便再次吩咐开席。

早开的宴席虽然因为不断来人被打断,但是自贾蓉和伶儿两个都到了以后,大家都知道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都开始轮流敬酒……

翠柳是寿星,不论如何众人都不可能绕开她。贾清知道她不胜酒力,这里又只有他和翠柳最亲,有半母之份,为了不降大家的兴致,便全部替她挡下。

众人其实与翠柳并不熟,今日也是冲着贾清过来,见贾清替翠柳挡酒,不但无人介意,反而更欢了。

一个个名为敬翠柳,实际上杯子都直接端到他面前来了。

贾清多豪气?

今日他可算是三喜临门!

翠柳生日是一件,吴仙儿回来是一件,采了吴仙儿的红丸,并把纯阳无极功练到第四层,这是第三件!

这每一件,都足以让他心情大悦,豪气干云。

“你怎么又来了?”贾清斜着眼觑视着尤三姐。尤三姐毫无被抓破的惊慌,反而道:“刚才那杯是敬寿星的,这杯是敬你的,怎么,你是不敢喝了?”

“笑话!”

贾清直接站起来,单脚踩在凳子上,大声道:“我可是号称千杯不醉,就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敢挑衅我?有本事,拿碗来,咱们对碗喝!”

尤三姐一听,不但没被吓到,反而眼睛一亮。她可是看的明白,她们这么多人轮流敬酒,贾清已经喝了不少了,自己酒量也不差,说不定能够单独把贾清放倒,那以后看他还怎么在本姑娘面前得意!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氏一见尤三姐点头,便立马吩咐人拿碗过来……

翠柳担心道:“你们玩闹归玩闹,可别真喝这么多。”

尤老娘连忙说道:“大妹子不用担心,我家这小妮子从小爱喝酒,练的有几分酒量,不碍事的。”

翠柳瞧了尤老娘一眼,她能说她关心的是贾清么……

“叮~”

贾清和尤三姐二人干杯,两碗相碰发出清脆叮铃的声音。

尤三姐皱眉将一碗酒喝下,抬头想看看贾清醉了没有。却发现贾清戏谑的瞧着她,还将已经喝完的空碗朝下示意一滴不剩……

不服气的尤三姐强忍食道以及腹中的不适,刚好看见一旁贾蓉夫妻二人带来的女儿红,她知道那个酒劲道肯定要比她们此时喝的大。

“再来!这次我们喝这个!”

她走过去,抱回来酒坛。

贾清眉头一皱,他本来只是打算用一碗酒吓退后面那些爱起哄的丫鬟们,不意尤三姐还颇有酒量。

都说他今日豪气干云了,再加上他现在把尤三姐看作是他的小姨子,哪有小姨子敬酒不喝的道理?

“好,既然三妹妹有这个胆魄,那我今日便舍命陪君子!”

他才不信一个小娘儿们酒量能比他还好。

自来酒席上拼酒就如同赌场上梭哈一般,他们两个这番举动,想不叫人注目都不行。

“干~!”

贾蓉带过来这酒,入口甘醇,香气醉人,果然是好酒。看来这小子今天还是花了一点本钱的!

不过这酒的劲道就不是方才那黄酒可比了。

一碗下去,尤三姐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了,但她见没有放倒贾清,仍旧执意要去倒酒。

贾清怕她打翻坛子,抢先给二人碗里倒满。

这下就连尤氏也担心起来,劝道:“好了,再喝就醉了……”

尤三姐此时颇为迷糊,没有平日对尤氏的尊敬,一挥手道:“怕什么,醉了就醉了,我今儿一定要把他喝趴下,叫他占我和姐姐的便宜……”

众人:“……”

尤二姐顿时面色羞红,杵着头不敢见人。

贾清看着四周望来的不善目光,心中一虚。又疑惑,明明他只占了尤二姐一人的便宜,怎么她把她也加上去了?

贾芸、贾蓉两个可不敢嘲笑贾清,赶紧低头专心吃菜,生怕被贾清瞧见他们眼中的神色,找他们秋后算账。却不约而同都在心中叹道:“二叔真是太厉害了……”

还是尤氏脑筋转的快,见众人都带异样的眼神瞧着贾清,立马解释道:“她说的是,二叔明明年纪比她和她姐姐都要小一点,却偏偏要叫她们妹妹……”

众人看向尤三姐,见她脸上除了醉红并无反驳之色,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贾清也才了然,他就说嘛,尤三姐不至于拿自己的清白来污蔑他嘛。

“来,干!”此时尤三姐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举起酒杯,对贾清一推,顿时碗里的酒就撒了不少,她也毫无所觉,也不管贾清喝不喝,自己扬起白皙的脖子就往肚子里灌……

“咣当……”瓷碗落地的声音。

终究,尤三姐还是个女儿身,一连三碗酒下去,直接倒地。

贾清手疾眼快,一把搂住她,可惜他自己也快到了点,一下发力,就感觉准头不够,随着尤三姐一起倒地。

他那碗里还未喝完的酒也撒在他二人身上了。

尤氏等赶紧把他们俩扶起来,见尤三姐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便叫人送她回去。

秦氏道:“天香楼离这儿近,一色用具都是齐全的,不妨把她送到那儿去,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再让她好好睡一觉,醒了之后喝点醒酒汤也就好了。”

尤氏听从了,于是秦氏主动带着丫鬟送尤三姐过去歇息。

第七零二章 迷糊宝珠

贾清站起来,尤氏亲自动手给她擦了擦身上的酒水,问道:“二叔可需要去换身衣裳。”

贾清此时也有些恍惚。虽然之前喝的两种酒劲儿都不如五粮液高,但是耐不住喝了那么多。看着尤氏丰腴的身子在眼前晃呀晃,柔软如葱般的手指捏着手帕,在他身上擦拭,他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幸好心中尚还清明,强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道:“不~不用,不碍事……”

下方一桌,伶儿看着自顾自己吃菜喝酒的贾蓉道:“你不去敬二叔么?”

“哦……”贾蓉端起自己的酒杯。伶儿又道:“你没听二叔说要用碗喝吗?”

“啊?”贾蓉虽有些胆怯,但还是去那边拿了一个碗,斟满酒。

“小侄儿也敬二叔一杯~一碗……多谢二叔这些年对小侄儿的照佛……”

贾清真正感觉酒意上涌,连喝三碗酒可不是玩的,贾清此时倒真的佩服尤三姐,不是佩服她的酒量,而是佩服她的胆量。能够干到当场趴下,这气魄就算是一般男子也做不到。

勉强抬起头,见是贾蓉,嘴角一咧,知道他是捡便宜来了。罢了,这小子,其实还算是听话。

接过他递过来的一碗酒,贾清道:“今日,这酒不错,你,有心了。”

贾蓉一喜,暗道伶儿果然聪明,知道贾清重视翠柳。之前他还有点心疼银子,现在看贾清果然因此高兴,连语气都和善了,也高兴回道:“这都是侄儿应该做的,要是没有二叔,哪里来我们家的今天。想那些年二叔一个人流落外地,若不是柳姨娘,还不知道二叔要受多少苦,遭多少罪……

我们一家子都感恩姨娘的恩德。

如今她老人家高寿,我们做晚辈儿的自当孝顺一些。不过侄儿也知道姨娘不缺什么穿的用的,只好买两坛子好酒给大家助助兴,虽不值多少银子,但也是我们的心意。”

难为贾蓉还能说出这么体面煽情的话来。就连暗恼他此时还来敬贾清酒的尤氏等人也松开了眉头。

贾清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一气将酒喝了,然后便感觉坚持不住了,道:“我也去歇息一会,大嫂子,照顾好柳姨和大家,吃好,喝好……”

他今日心情舒畅,就算知道尤三姐和贾蓉是想灌醉他也没在意。不过他可不想当众出丑,磕磕碰碰的交代完这几句,就要离席。

正好这个时候秦氏带着丫鬟回来了,见状连忙从尤氏手中扶过贾清。她是晚辈儿,这些事是她分内之事。

尤氏见贾清一走场面便淡多了,就笑道:“呵呵,戏还没开,就倒下两个了!”

翠柳问:“还要看戏?”

尤氏笑道:“这是二叔吩咐好的,已经在旁边的小院里搭好了戏台子,请了一班小戏,等一会席散了就过去。”

翠柳道:“我就不去了,你陪着尤老太太去看便是。”

“这可不成,这都是二叔之前就安排好的,说是定要让我们陪着您高高兴兴的乐上一天呢……”

贾芸记挂着外面的事,贾清一走,他便想向尤氏等辞行,不妨对面的伶儿忽然起身过来敬酒:“二弟这些年替二叔打理外面的产业,着实辛苦,妾身敬二弟一杯。”

贾芸抬宗入宁国府,齿序在贾蓉之下,仍旧行二。

“不敢,该是芸敬嫂子才是。”贾芸连忙举杯站起来,也不知是他紧张还是怎么,刚好碰翻了伶儿手中的杯子。酒撒在裙子上,湿了一块。

贾芸赶忙赔罪:“是小弟鲁莽,还请哥哥嫂嫂恕罪。”

贾蓉笑道:“没事,二弟就是和我们太见外,这么点小事值当什么。”

伶儿也道没事,然后对贾蓉说:“那伶儿先回去换身衣裳再来作陪……”

“去吧。”

……

天香楼侧楼的一间房内,原该回去换衣裳的伶儿却出现在这里,她的丫鬟小蓝推开门进来道:“姨奶奶,蓉大奶奶已经走了……”

“可有留了人看着?”

“留了,留的宝珠姐姐守在门口呢!”

“宝珠么……”

伶儿喃喃念了一声,随即眼神一定。

天赐良机!

小蓝见了她的模样有些害怕,小声道:“姨奶奶,您真要这么做吗?要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得了?!”

是啊,可怎么得了!

伶儿惨笑一声。可是,她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要是错过这次,等到半年之后,她便真的只能一辈子委身于那个窝囊废,而且还只是个小妾的身份。

想她刘伶姝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伯爵府嫡出小姐,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她真的不甘心!

都怪他,都怪那个人太过冷血无情,把她的爱慕之心看的不值一文,对她的百般讨好视而不见……

都是他把她逼到今日这步的!

伶儿紧紧攥着怀中那包药引,脑海中回忆起那天上香回来时的情景。

“这位奶奶是想求子吧……”

“你这些东西有用吗?”

“奶奶尽管放心,老婆子我在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差事,宫里的娘娘们都是用的这个方子,保证管用……”

“……”

伶儿收回思绪,面色坚毅,心道:都是你逼我的,我就不相信,我有了你的孩子之后,你还能这般对我!我就不相信,你能忍受让自己的儿子管你叫二爷爷!

小蓝向后退了半步,她知道,她们姨奶奶接下来要做的事,很疯狂。

……

宝珠趴在天香楼的护栏上,小腿一蹬一蹬的,打发着无聊的时间。忽然瞧见伶儿带着她的丫鬟上来,连忙站直身子,提前行礼问好。

“宝珠,就你一个人吗?蓉大奶奶呢?”

“大奶奶已经回去了。”

“尤大奶奶吩咐我送些解酒汤来给二叔喝下……”

“哦,姨奶奶进去吧。”

宝珠连忙把门帘子打开。

伶儿一笑,端着汤盅进去了。

“你们不用进来……”

“是……”

宝珠不疑有他,和小蓝一起守在外面。

过了一会之后,宝珠觉得哪里不对,刚想问旁边的小蓝,忽然就听里面传来磕碰之声。两人凝神一听,只听伶儿惊慌的声音:“别,二叔,别,别这样~我要喊了……”

宝珠大惊失色,就要冲进去,被小蓝一把拉住:“你疯了,主子们的事情你也敢管,不要命了?”

“可是,可是姨奶奶有危险,我们不进去救她吗?”

宝珠焦急的道。

呃……面对单纯至此的宝珠,小蓝很有愧疚感。

“你救什么,你忘了,姨奶奶本来就是二爷的人,后来才嫁给小蓉大爷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是不怕二爷发怒,你便进去!”

宝珠顿时不敢再动弹。

小蓝大松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二爷那样的人,这府里他想要谁不行?宝珠姐姐,今儿的事你以后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也不能对任何人说,不然要是传出去坏了府里的名声,谁都救不得你!”

宝珠小脑袋瓜一转一转的,终于认清了现实。

对,这事我们小丫鬟不能管!就像是二爷和蓉大奶奶那样,就算知道,也绝对不能说。瑞珠姐姐也是这样叮嘱我的,想来她们说的是对的!

第七零三章 混账

贾清一觉醒来,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他隐隐记得晌午是秦氏送他过来休息的,期间他还对她做了些不可告人之事,只是都记不清了。

呵呵,难道自己当真趁着酒劲儿把秦氏要了?

拍拍头,贾清有些脑瓜疼,倒不是悔恨,只是不知道当时还有没有别的不相干人在场……

翻身下床,桌子上摆着崭新的茶壶和茶杯。

天香楼自从慕容嫣然等人搬离之后便没有人住,贾清就知道这些东西是专程给他留着的。

倒了一碗茶大口喝了,贾清走出去,才看到屏风之外的小厅里趴着一个小丫鬟,显然是留在这里看着自己,却忍不住睡着了。

贾清拿过一条毛绒毯子轻轻为她搭上,没有惊动她,打开帘子出了屋子。

看的出来天色渐沉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个时辰。不过幸好没有耽搁明天的大事。

独自转悠到一品堂那边,看到赖升家的正指挥着婆子小厮们拆戏台子,贾清没与她多交谈,便进了一品堂,与翠柳说了会话便回了宁安堂。

“爷,您终于醒了,刚才佩凤还说要不要去把你搬回来呢……”

贾清跨步进了屋,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们还好意思说,把我一个人扔在那边,你们倒自己回来了!”

携鸾道:“尤大奶奶说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我们去扰着你。我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就先回来准备把洗澡水这些都备好了再去叫醒你。

爷,先喝口醒酒汤吧。”

贾清接过碗喝了一口,道:“什么玩意儿,这么酸?”

正好佩凤听贾清回来,也赶进来伺候,闻言笑道:“酸才解酒嘛,这是酸梅加酸枣熬的汤,能不酸吗?”

“携鸾,我之前不是交给你两封信,叫你仔细藏好吗,你现在找出来。佩凤伺候我沐浴,等会我要出门。”

携鸾便进隔间翻箱倒柜去找信。

佩凤拿着携鸾已经准备好的更换衣裳,随着贾清去浴室,一边好奇的问:“什么信那么重要,还要叫携鸾藏起来?”

贾清敲了她脑袋一下:“那可不,这两封信可是关乎着我们整族人的富贵和二爷的终身幸福,能不重要吗?”

“啊?”佩凤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随即又道:“哼,就你偏心,重要的东西都只交给携鸾保管,我都不知道!”

“谁叫你那么懒,东西要是放在你那儿,你给弄丢了,那你拿什么赔我?把你卖了也不够万分之一啊。”

“那携鸾要是弄丢了怎么办?”

“那就把你俩都卖了!”

“她弄丢的凭什么卖我?”

“因为你们是好姐妹啊,就该祸福相依。”

“不公平!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她一人保管一封?”

“因为你太懒了,我怕你搞丢……”

佩凤:“……”

事实证明,不论是斗嘴还是讲理,做丫鬟的永远赢不了做爷的。

……

从王三金王太监府上出来,又去了方府,最后到林府,已经入夜了。

他到林府也没什么事,总归就是遵循礼仪,在临行前向林如海辞行而已。

林如海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领皇命在身,万事小心谨慎,不可轻怠。

贾清都一一领受了。

时间不早,贾清还有事情没安排完,便不欲久留,因此告辞。

不料,林如海却罕见的唤住了他。

“我最近在为玉儿的亲事烦心,不知道你有何打算没有……”

林如海声音平静,似乎只是因为贾清是黛玉的义兄,在这件事上也有一定的发言权,故而相询。

贾清抬头仔细看着林如海的面容,才惊恐的发现,半年的操劳,林如海面色愈发苍白憔悴了,甚至眉间还蕴结着一股死气。

贾清沉默了。

一为林如海,二为黛玉。

林如海之事他无能为力。因为那不是医、药的问题,而是在惜身与忠君报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对于这一点,贾清不赞同,但他没资格置喙。

“不知义父可有好的打算?”

沉默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贾清开口了。

“我为她选了几个家世、门风皆不错的世家公子,可惜玉儿都甚为抗拒。

前两次我召她回来,她尚且能敷衍,后来便是连我召她,都以外祖母身子欠安为由回拒了。

我知他尚且听你的话,便想叫你拿个主意!

我时日或许无多,但万万不可因此耽误了她。我想在我去之前,把她的事安排好。”

贾清一呆……

他竟不知道黛玉居然独自扛着林如海这边的压力,一点也没告诉过他!

前几日还高高兴兴的陪着他一起打雪仗,要不是贾清深知她的为人,都会以为她是像湘云那样肆意洒脱的性子了。

是什么让她能够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之时如此泰然,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给她说了那句话吗?

三年之后,他娶她。

她便那般信他?

贾清忽然理解了什么叫做“美人恩重,不可报也”的忧思。

林如海同时也仔细看着贾清的神情,他的每一个眼神变化。最终叹道:“清儿,我在问你话呢。”

贾清思虑再三,忽然跪在地上,秉道:“恳请义父将林妹妹许配与孩儿!”

长长一个头磕在地上。

贾清伏在地上,等着林如海的反应。他以为林如海会错愕,会惊怒,但是都没有。

林如海只是轻叹了一声,道:“可是,你已经有了婚约,难道你准备背约悔婚?还是,你准备让玉儿为妾?”

这是个死结,若不是如此,林如海就不会为此事烦心大半年了。

贾清已经做好被林如海申饬的准备,没想到他这般平静。抬起头,贾清看着林如海那似乎比刚才更加苍老的脸,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

那是既疼爱又不忍的艰难决定,他做不出来。

“孩儿不敢隐瞒义父,我与林妹妹,已经私定终身。此事乃是孩儿一人之过,义父若是生气,请责罚孩儿一人便好。

之前家父遭难,祖母恳求薛家嫁女冲喜。薛家实则有大恩于我家,孩儿绝不能做出那等背约悔婚之事出来!

但是要让林妹妹做妾,不但义父不允,孩儿又何忍为之?此便是孩儿一直不敢向义父提出此事的原因。

若此事只是孩儿一人的情感,孩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存此非分之想。不意林妹妹待我之心,早已远胜我待她之心!若要我辜负她的一番真心,孩儿更不忍为之!

所以孩儿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如何,孩儿都要一辈子守护好林妹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为此,孩儿并不是毫无准备。孩儿已经找到了林妹妹名分的解决之法,但是孩儿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但是我会一直去尝试,一直去努力,直到成功,或者找到另外的办法。

只要林妹妹待孩儿之心一日不变,孩儿便一日不改此心!

所以,孩儿今日恳求义父将林妹妹许配与我,并不是为了让义父昭告天下林妹妹的归属。而是希望,待孩儿成功之时,林妹妹和我都不会有一丝的不安,因为孩儿与她,是得到义父的祝福了的。

孩儿更可以保证,在此之前,对林妹妹谨守兄妹之情,绝不及乱!在此期间只要义父能够找到一个优秀的才俊,令林妹妹改变待我之心,孩儿必然骑着高头大马,亲自送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并且保证她的婆家不敢轻慢她一丝一毫。

若不然,就算是义父,你也休想从我身边把林妹妹带走!”

“混账~”

林如海前面还认真的听,也为贾清如此情真意切的感情所感动。但是他最后一句话,便是连林如海也忍不住生气了!

简直混账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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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四章 临别前夕

“小蓝,你这是在做什么?”

贾蓉院的小灶房,一个丫鬟进来烧水,恰好碰到鬼鬼祟祟的小蓝。

“没什么~姨奶奶身体不舒服,我给她煎了点药。”

小蓝端着小药罐离开。

小丫鬟也没多想,女人家多少有些这样那样的病痛,吃药是常有的事。走进灶房,她却眉头一皱。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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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五章 启程

但是贾清知道此时是不能笑的。

嗯,女孩子就是这样,有些事,她怎么说都可以。若是你拿来说,很容易就没说到她心坎上,她就会生气,会哭给你看!

宝钗一直是黛玉的心病,特别是一想到自己将来要屈身在她之后,黛玉就忍不住伤心。但她方才明明被贾清哄高兴了,所以才说了那句俏皮的话,说他该去蘅芜苑了。

贾清这个时候要是立马应承了,她转背说不定就会伤心起来,然后对夜垂泪。

所以贾清说不急……

谁知这样也能戳中她的小神经。可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这是个不讲理的…小可爱!

“哼”黛玉可不知道贾清心中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就以为贾清肯定是嫌她了。

转过身,一手继续抱着手炉,一手拿起手帕拭泪。

这种情况贾清经历的多了,这些年这么哄闹着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该如何应对贾清早就轻车熟路。

“我去做迎亲使,是件威风的差事,妹妹怎么反倒哭起来?难道是舍不得我走?”

“谁舍不得你走了!”黛玉果然把身子一顿,随即就起身推贾清道:“走,你现在就走。”

或许是她早就忘了怀里还揣着一个小炉子,这么一起身,那浅紫色的小手炉就那么圆滚滚的滚到地上,打了个转立正。

“呵呵”贾清自然不会被她那小身板推动,索性躺那炕上,懒洋洋的道:“那可不行,我都把妹妹弄哭了,怎么能这么一走了之?一定得等她原谅我,不哭了之后才能走。

她要是一个时辰不原谅我,那我就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她要是一宿都不原谅我,那我就在这里等一宿……”

“胡说什么,我才不会让你在这里待一宿呢。”

黛玉急得一跺脚,可惜没什么用,又心疼自己最喜欢的手炉,忙着去捡回来,仔细看了看没磕碰坏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我原谅你了。”

比耍赖,只有贾清让着她的时候黛玉才能赢,否则,她远远不是贾清的对手,只能顿足妥协。

“真的?”贾清撑起身子惊疑不定的问。

“噗嗤~”黛玉忍不住破涕为笑,差点出丑,赶紧拿自己的小手帕掩住口鼻。待发现只是虚惊一场才又拿开,戏笑道:“惯会哄人!”

言语间,哪里还有一丝不满。

贾清心下喜她尤甚,拉着她的小手近前,任她无措的站在自己面前。拇指摩挲着黛玉的小手背,贾清嘱咐道:“听我的话,我不在家这些日子,好好照顾自己,不许哭,要不然,回来定不饶你!”

黛玉眉目一蹙下意识就要顶回来一句,被贾清提前瞪她一眼,顿时气弱,只声若蚊蝇道:“嗯~”

“好了,我先走了,明早不必早起送我,多睡一会儿。”贾清站起来了。

“嗯~”

难得乖巧的黛玉,让贾清忍不住想亲她一下。刚一起这个念头,便下意识看了看房门。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有过两次失败经验的贾清生怕一会又有人进来打扰。

“怎么了?”黛玉问。

“亲我一下。”

嗯?黛玉没听清,或许是听清了没敢相信。

“亲我一下!”

“要死了你……。”

“亲我一下~!”

贾清坚持的态度打乱了黛玉的心境,胸口此起彼伏一会,终于迎着贾清希冀和鼓励的目光,飞快的闭上眼睛在贾清脸上点了一下,速度之快,让贾清想用嘴去接都来不及。

正在贾清略微遗憾要找补回来的时候,紫娟带着香菱、春纤等丫鬟,端着洗脚水和毛巾等物进来。

一时冲动做出越举行为的黛玉连忙道:“你快走吧,我要洗漱睡了……”

然后也不等贾清回应便迈着莲花小碎步,跟着她们一起进里屋去了。

贾清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脸颊,会心的笑了笑,然后便抬腿往外走。

虽然他也很想去看看黛玉浴足的风景,但又怕她吃不住羞。索性今日已经让黛玉主动做出了亲近的行为,过犹不及,浴足这件事,还是以后有机会再瞧吧。

他还要到园中姐妹处一一道别呢。

……

第二日,天还未亮贾清便去贾母院请了安,然后到宁国府东脚门。王顺、赵胜、王将、马军都已经轻装等候。

此次迎亲是件大事,随行的还会有大批禁军和锦衣军官兵,贾清自然不可能带丫鬟和护院,便决定只带他们四人随身听用。

忽然梅剑一身男装装扮,打马出来。

“你来做什么?”

“小姐叫我随行保护你。”

梅剑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淡,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姑爷,她说话的口吻依旧一点没变。

但是贾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了一声:“好。”

不需要客气或者拒绝,他知道吴仙儿是放心不下他。

“我们走!”

贾清最后看了尤氏等一眼,没有再过多话别,扬鞭一记,便带着他们五人,往午门而去。

迎亲的队伍,在那里集合。

……

“今儿是什么日子,街上这么热闹?”

皇城大道两边,赶早出来的人很快发现,今日京城的氛围很不一样,辰时刚过,大道两边就聚集了许许多多等着看热闹的人。

王兴包子铺的老板是个热心肠的人,笑着替还不知道情况的客人介绍道:“朝廷和俄国要议和了,对方要嫁公主到大楚来,今儿是迎亲仪队开拔的日子,他们啊都是等着看热闹的。看,已经来了不是。”

王老板指着远处道。

不用他提醒,众人都已经听见鸣锣开道的声音,随即就见大队红绸黄马的官家仪仗队从街角转过来。

不止鸣锣开道的,还有举牌抬着旌旗的、打响鼓吹唢呐的,单是前头的礼仪队伍就不下数百人,更别提后面为数更多的官兵了,就算是站在街边店铺的二三楼上,也根本见不到全影。

当先一威风凛凛的青年身胯红鬃大马,挂黄绸缎,执金吾,恍若神将一般。

“瞧,那便是这次出任的迎亲使了!说起这位迎亲使啊,那不但是贵妃娘娘的娘家兄弟,身份尊贵,而且还是咱们大楚最年轻的举人老爷,是当今太上皇御笔亲封的少年神童,当真是京城头一等的少年显贵。真要说起他的故事来,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也就不多啰嗦了。几位客官怕是外乡人吧,趁着今儿这种机会,可得好好瞧一瞧,沾沾喜气儿,这样的场面,除了京城,别处怕是也不大可能看到了。”

王老板热情耐心的和众人解说,却没发现角落里的两桌异域客人面色已经难看至极。

“公主,咱们该走了。”

“等等,跟我去讨个公道!”

……

第七零六章 圣上圣明,朝廷圣明

贾清觉得,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现在的他,那一定是“招摇过市”,再合适不过了。

此次出迎,单是宫女太监就有七八百人,后面跟着随行护卫的禁军足足一千人,据说出城之后,还有两千锦衣军要随行保护......

人数众多就算了,关键是,他一个人骑着马,身上打扮的跟金佛一样,这样游街似的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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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七章 姐妹众多

整个西城大道上歌功颂德的声音连绵不绝,此等颂圣的境况,就算是京城,那也是极为轰动的事。

整个迎亲队伍里,不乏官员,见到此等情况,一个个心中狂叹:难怪都说贾家子深得当今宠信,这拍马屁的功夫,那可真是他们拍马也及不上的啊。

可想而知,这件事要传进陛下的耳朵里面,又会为他增添多少圣眷!

不管心中如何怒吼,面上他们却不显露,还纷纷露出赞扬的神情。

塔娜公主死死的看着贾清,她竟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蛮横不讲理的人,否则也不至于忍到今日。

“巧舌如簧的家伙!”

狠狠地扔下这句话,她也不再多言,以免自取其辱。打马转身,带着自己手下的亲信,快马加鞭,目的竟然是出城而去。

之前她待在大楚京城是为了得到大楚的帮助,如今大楚都要与她们的仇人结成亲家了,再待在此处又有何意思?故而收拾行装,决定找她父汗去了。

反正大楚朝廷也并未限制她的自由。

“启程~!”

礼部郎中任达见贾清果然没费几句话就逼走了塔娜公主,尊贾清的话启程之后,忍不住打马到贾清身边,笑道:“原本以为贾爵爷身为武勋,应该十分反对和亲才对,没想到竟然对于朝廷的决议如此赞同。就连下官之前也没想到朝廷议和竟是如此智慧明智之举,贾爵爷的见识,令下官佩服。”

贾清横了他一眼,见周围没人,便淡淡道:“放狗屁的才会觉得这个决议好……”

然后也不理任达错愕的嘴脸,轻轻拍马走人,继续慢慢“游街”。

任达在原地愣了一秒,直到后面的人跟近才回神,然后仍旧不可想象,一个人当着人和背着人说的话差别居然可以这般大!

“真是有辱斯文!”

最终,任达也只能如此愤愤骂了一句,表示自己心中有万千羊驼奔腾。

鼓罄之声起,队伍再次缓缓向前行走,不料没走几步,不得不又停止。

前面再次来了拦路虎。而且比刚才那只可嚣张霸道多了。

星月公主不管不顾的的骑马到贾清身边,道:“你穿着这身盔甲,还挺好看的嘛。”

“姑奶奶,这里可不是唠家常的地方,你快回去吧。”

“怕什么,我又耽搁不了你多久,刚才你连那个塔塔尔的公主都可以停下来说那么多话,难道我还比不上她?”

星月公主的蛮不讲理是天生的,并不会因为对某人态度改变了就随之改变。

“你要做什么?”贾清见任达都不敢上前劝阻,心知要不想落人口舌只有快点打发她走。

“看在你这半年多来尽心尽责的保护本公主,本公主今日可是专门来给你送行的,怎么样,本公主够义气吧!”

贾清心说,朝臣们都是在午门前相送,你这半道上拦着,怕是只图自己方便,哪里看出义气来了?

“是是,微臣多谢公主。微臣还有要务在身,恕不能奉陪,告辞……”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贾清脑袋都大了,道:“你快说!”

“你说,皇帝哥哥要是再让我嫁给那个狗屁臭狗熊王子,我就去给父皇说让他招你做我的驸马怎么样?那样我就可以……”

“不行!!”

贾清大声道。

“怎么不行?”

难得露出害羞表情的星月公主被贾清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然后就面色不善的瞪着贾清。

“这个,微臣福分浅薄,已经有婚约在身,恐怕不能当公主的驸马,公主厚爱了。”

“那有什么关系,你们又没有成亲,把婚约退了便是~至不济,我让父皇出面,将她赐为你的侧室便可以了,我不在意的……”

“不行!”

贾清不知道是该感谢她还是该抽她!早知道她是个敢作敢为的丫头片子,但也没想到她居然敢在大街上当面对他求爱,而且还不介意他收侧室!贾清是真的慌了。明知道这个场合不是和星月公主讨论这些事的时候,也不敢当真撇下她就走。

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邪,万一她真要去和太上皇说了这些话,届时他又不在家,薛家如何承担的了这个压力?

到时候宝钗该怎么办才好?

星月公主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没存着心思欺负人,那也已经是欺负人了!

“公主,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公主您是堂堂正正的天潢贵胄,齐大非偶,我俩并非良缘啊……”

星月公主仰着头问:“齐大非偶?什么意思?”

贾清直拍头,勉力道:“总之,我是做不成驸马的……实话告诉公主吧,我在京城的名声可坏了,还未娶妻,家里已经有了十几房小妾了,侍妾丫鬟更是不计其数……

你要是让太上皇招我做驸马,一旦我这些丑事被人抖出来,太上皇他老人家心疼你,一定会杀了我泄愤的,你要是想叫我死的话,就去给太上皇说吧。我死了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我那家里家外数百个红粉知己,她们就都只能受活寡,任人欺负了……”

“无耻之徒!!”星月公主一听这话,顿时又羞又怒,一鞭子抽在贾清身上,然后看着四周那无数双盯着她的眼睛,没好意思再抽,一记马鞭,带着太监侍卫走了。

回到公主府,星月公主怒气冲冲的就回自己的寝殿。夏霜和秋蕊两个宫女进来伺候,见她如此生气,便问是何事。

秋蕊和夏霜是星月公主的贴身女官,各有品级。其中夏霜还是南京豪族的嫡千金,星月公主知道她博学多才,因此开口便问:“夏霜姐姐,齐大非偶是什么意思?”

夏霜一愣,随即想到,公主自小不爱读书认字,不知道这些典故也是有的,便解释道:“这是辞婚的托辞,出自左传,说的是太子忽辞婚齐侯之事……”

“哎呀,你就直接说什么意思就好,管他什么太子皇子的,我又不需要知道那些。”

星月公主不耐烦听这些。

“意思便是,辞婚者说自家的家世、门第卑微,不敢高攀。”

“哼!他知道就好,本公主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一个无耻之徒,真是气死我了!”

“公主,究竟发生了何事,是谁惹公主这样生气?”

秋蕊道。

“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个死臭蛋,本公主今日好心好意去送他,结果你们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家里光是小妾就有十多个,外面更是有数百个红颜知己,本公主从没听说过如此好色无耻之徒!”

星月公主一说起这里,更是七窍生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顺手将茶杯摔个粉碎。

“啊?怎么可能啊……”秋蕊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星月公主,她自然都知道星月公主口中的死臭蛋是谁了。

她觉得贾清人品挺好的啊。

夏霜道:“好端端的,他干嘛要和公主说这些?”

“他,这个你别管。”

要是之前星月公主肯定就直接说了,让自己的亲信女官参谋参谋。可是现在知道贾清有那么多小老婆,她可不想一下子多那么多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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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八章 阴阳不和

迎亲队伍出了京城二十余里之后,没有再那么宣扬,所有的钟罄鼓乐之物全部用马车收起来,行程果然一下子快了不少。

一行三四千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大同府方向而去。

好在一路上的行程安排,禁军、锦衣卫等都自有礼部、户部的官员来管理,并不需要迎亲使来安排。

贾清倒也乐得自在,估摸着只有在见到俄国公主之时,他才需要出面做点事情。

十余日后,迎亲队伍到了龙城关。

“贾爵爷请看,这就是京城最后的一道门户。过了这一关,便是一马平川,若是快骑,不过两日的功夫便可直达京师!”

赵东来是北镇抚司新晋的指挥佥事,也是这次迎亲队伍中,两千锦衣军缇骑的最高指挥官。

当年他和贾清一道下江南的时候,还只是一名白户,如今已经是整个锦衣军中都为数不多的指挥佥事。

单是从这份升迁速度来看,也知道他并非等闲之辈。

贾清在马上,抬眼看向这号称是百年未破一次的雄关。

魏巍峨峨,高约十数丈,连绵五六里宽的一道天堑横亘在眼前。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巨龙横跨在眼前,令人望而却步。

贾清点点头。如此一道雄关,确实能够防止对方骑兵突袭。

“龙城关还是太祖皇帝在位之时下令建造,两侧高山耸立,翠障重叠。若是大股骑兵,则必从此关而过!

若想绕道,最起码会多上一个月的行程,而且还无法保持大股骑兵的冲击力,只得分而散之。

而骑兵一旦分而散之在山间小路上,甚至还不如步兵,只需要略施埋伏,便能斩灭敌人。

百年来,我朝倚仗此关,不知道令多少北方异族望而却步!”

赵东来看来也对此关颇为自豪。

贾清却并未多言,他认为,城墙再高,也需要得力的人来守。破关,很多时候并不一定需要强攻。

最好的办法,是在别人还未打到此关之前,便将敌人尽数斩杀在关外。

“走,出关!”

......

京城,薛家小院之内。

薛蟠哀声哉道的抱怨道:“都说娘儿们家头发长见识短,那明眼见的事情你们还不相信,偏偏要上赶着陪他胡闹!

这下好了吧,这才不过大半个月,京城的粮食已经降了三成了!

往后的日子啊,还有的降的时候!

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样被你们给糟蹋了,我的亲娘哦,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呢!”

薛姨妈和宝钗都在场,此时都默不作声。

眼见薛蟠的号丧声音越来越大,薛姨妈终于忍不住道:“清哥儿那边,还没动静吗?”

“他能有什么动静,他如今人也不在京城,说不定他都忘了有这一回事了,这个天杀的败家玩意儿,把妹妹嫁给他,我们薛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薛蟠一见薛姨妈脸上终于绷不住,气势更加足起来。

“要不,我们再去把那张欠条子要回来,好歹能回本,要不这么下去,肯定是血本无归啊。

他宁国府家大业大,爱折腾,就由他折腾去!”

薛蟠越想越觉得只能这么做,反正现在那府里是贾芸做主。一个小辈,凉也不敢不答应他。

“你站住,你今天要是敢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哥哥!”

宝钗一声娇喝,斥止了薛蟠。薛蟠回过头来道:“我的亲妹妹耶,你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只顾着他不管我们薛家的死活了?”

“你!万事都讲究一个道理,原本就是两家商议好的事,你若是事先没答应,自然没人能说你什么,如今这样背信弃义,叫以后旁人如何看待我们家?”

宝钗对着薛蟠说完这句,立马扑到薛姨妈怀里,近乎哭诉道:“妈若是信不过他,当初为何还要将女儿许配与他?原本为了上次哥哥背弃约定的事,还是女儿找他好言相商他才答应翻过去。今日哥哥若是就这么去一闹,以后就算女儿嫁过去了,那也还有什么脸面?求妈妈怜惜女儿,不要让哥哥犯浑......”

见女儿这样,薛姨妈也犯愁啊。

眼下这个态势,别说薛蟠,就连她都坐不住了。

这可不是几百几千两银子的事,而是几十万两啊,若是一次赔个干净,对薛家来说也是伤筋动骨的大事,她能不谨慎对待吗。

“他手里捏着那么多粮食究竟有何用处?这事他有和你商议过吗?”

薛姨妈问道,宝钗摇摇头。

“唉~”薛姨妈叹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母亲~”薛蟠大叫道。

“住口!难道你真想亲手毁了你妹妹的幸福?”

“可是那可是数十万两银子......”

“等等,再等等......”

......

尤氏带着秦氏,准备去贾母处请安说话。

尤氏眼尖,临上马车之时看见伶儿带着自己的丫鬟遮遮掩掩的回府,待进了马车之后便对秦氏说。

秦氏道:“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尤氏摇摇头:“不管如何,你还是蓉哥儿的正妻,有的时候还该拿出大奶奶的款来辖制辖制她。我听说蓉哥儿如今对她是言听计从,连带着他那院子里的丫鬟小厮眼里都只有她了。再这么下去,怕是府里的闲话会越来越多了……”

尤氏原为秦氏考虑才这么说,不料秦氏居然咯咯笑道:“婆婆莫不是怕媳妇和你抢二叔,才故意这么说的?”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尤氏伸手欲打她,秦氏也不惧,反而扬起脸方便她下手。

“你要是打了我,等二叔回来我就告诉他你因为嫉妒我,所以打我。正好看看在他心里到底是我这个侄媳妇重要还是你这个大嫂子重要!”

婆媳二人的关系经过这两年来的磨合已经很亲密了。尤氏对于贾清和秦氏之间那点弯弯绕绕是一清二楚。秦氏呢,也一直以为尤氏和贾清之间一定有什么,不然贾清为什么要把管家大权一直让尤氏牢牢握着,连她也只是个“辅助”?她也一直试图抓她的把柄,可惜一直没抓到。

尤氏愕然的看着秦氏,良久才骂道:“你个不要脸面的小蹄子……”

一会之后到了荣国府,两人先去给贾母请安,然后听说王熙凤居然病了,秦氏担心,便直接往王熙凤院里来。

王熙凤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进了屋才发现里面倒是有不少人伺候着。

王熙凤见秦氏来了显得很高兴,把多余的丫鬟都打发出去,拉着她说话。

秦氏问:“怎么病了?”

王熙凤支支吾吾的不肯开口。平儿端茶过来,便顺口道:“我家奶奶已经有好些日子睡不好了,经常半夜做梦惊醒。请大夫说是阴虚火旺,气血不调,心火上升,夜里盗汗所致。”

秦氏听了,忽然道:“琏二叔呢?”

“皇上组织在京的文武大员、勋贵子弟进行冬狩,他也跟着去了,大概有两日了。”

秦氏点点头,等平儿丫头走开,压低声音问:“二婶子有多久没和琏二叔同房了?”

王熙凤脸臊的通红,这便是她刚才支支吾吾的原因。平儿年纪小,经历轻,不知道也是有的。但是秦可卿一听就听出来,王熙凤所患的正是阴阳不和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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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九章 细作

小蓝将白色的帷帽藏进衣柜里,回头见伶儿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上,便劝道:“姨奶奶先别伤心,或许是那胡大夫诊断错了,又或许是日子尚早,肚子还没显出型来,大夫也把不出来。

我听家里的娘子们说过,这怀了孩子,少则半个月,多的要一两个月之后才能看出来呢。

姨奶奶不妨再等些日子,我再陪姨奶奶出去瞧,兴许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伶儿听了并不为所动,此时她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接下来的路,踏错一步,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她不敢不谨慎。

今日她和小蓝去逛淮安坊,借机偷偷去瞧了一名叫胡君荣的大夫,那大夫说她并没有任何有孕的迹象。

当然,她是带着帷帽进去的,并没有人能够认出她来。

得到这个结果,不知为何,她虽然十分失望,但是紧绷了十多日的心情一下子却放松下来......

“姨奶奶,你没事吧?”

“没事,对了,我让你去打听二爷什么时候回来,这事你可打听清楚了?”

“清楚了,二爷和大奶奶他们交代过,说是大概一个多月就会回来了。”

一个多月,伶儿心中盘算了一下,还好,时间来的及。

“好吧,再过十日,我们再出去......”伶儿道。

荣国府这边,王熙凤被秦氏问她有多久未和贾琏同房,便知道秦氏已经猜到她的病症了。

她和秦氏的关系在贾家所有妇人当中是最亲近的,所以只是臊了一下,便老实回道:“大概有大半年了吧......”

秦氏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你们......”秦氏问。

“哼,别和我提他了,人家离了我日子照样过得潇洒肆意,难道我还觍着脸去求他不成!”

秦氏沉默了一下,王熙凤便觑视着她道:“你可别替我瞎操心,你和蓉哥儿不是一样早就分开住了,我也没见你过不下去。”

秦氏脸一红:“我如何比婶婶,家里闹出那档子事,我哪里还有脸回他那院子......”

“当真是这个原因?”

“自然是这个原因......”

嗯哼哼~王熙凤情不自禁的嘲笑了一声。

秦氏脸一红,暗道王熙凤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心有顾虑,也就没敢再多言王熙凤和贾琏的事。

倒是接下来她们两个内宅密友之间谈论的话题,让偶尔进来给她们添茶的小丫鬟面红耳赤的出去。

......

快马前哨一日两次,毫无停歇的来回在官道上奔驰,让迎亲的队伍能够始终准确的知道俄国公主到了何处。

终于在离京半个多月之后,接到了俄国的公主。

“大楚宁国公府世袭一等将军贾清,参见索拉娅公主!”

贾清独自骑马来到这个由八匹马共拉的豪华马车之前,下马见礼道。

一顿沉默之后,马车之内的人说话了。

“将军免礼,有劳将军千里之遥前来相迎,索拉娅在此谢过将军了......”

慢吞吞的汉话,和金毛王子有的一比,却比他说的动听多了。

只听声音,贾清也能猜测里面说话之人是个柔顺的女子。

但是贾清却第一时间眉头一皱。

难道俄国当真如此崇尚大楚的文化,先前的金毛王子就算了,可以说是为了出使大楚专门学了汉话。

难道这个索拉娅也是为了和亲专门学的?还是俄国王城之中学习汉话成风,竟有许许多多的王公贵女都懂汉话?

此种疑问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贾清并未失礼,道:“不敢......此处距离我大楚京城尚有半月路程,在此期间,公主但有任何需求,可直接派人告诉卑职,卑职一定为公主办到。”

“多谢将军......”

......

“末将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护送公主的事就交给贾将军了,末将告退。”

俄国公主入境之后,每到一处州府,都有地方官署派遣的一队人马护送。名为护送,实际上就是带个路而已。

相比较于俄国庞大的送亲使团,几十个大楚的护送官兵显然可以忽略不计。

这也是各地州府看在俄国送亲使团本身就人数众多,再没有小毛贼敢打他们的主意,便乐得少派些人护送。

“校尉留步。”

俄国的送亲使团和大楚的迎亲使团,两股人马要一同回京,自然也有不少事情需要接洽。

不过这事有礼部的官员去做,贾清就算要做,他们估计也不放心,害怕他失了礼数。

“将军还有何事吩咐?”

贾清让他近前,才道:“一路上,对方送亲使团可有何异常没有?”

带路的校尉是安庆府兵备的人,一听贾清的问话,回道:“并没有什么异常啊,对方的公主和将军都比较知礼,一路上也并未和咱们大楚的百姓起冲突......”

贾清见他都开始挠头了,显见没有说话,便叫他自去。

王顺是个小机灵,道:“二爷是有什么顾虑吗?我看他们挺正常的,刚才我见任大人和对方的将军商谈行军事宜,也是挺和气的啊。”

“没什么,我不过是秉着小心无大错的态度问问他而已。”

就这样,贾清及大楚官员们带着仪仗队走最前面,俄国的送亲使团簇拥着他们公主的马车居中,锦衣卫殿后,禁军在两侧护卫,原路折返回京。

这一日晚,赵东来面色一脸严峻的找到贾清,说道:“贾爵爷,卑职手下抓到一名细作......”

贾清正和王顺等人围坐在火堆之前烤火,闻言很是诧异:“审问细作这事不是你们锦衣军最是拿手的吗,怎么来问我?”

赵东来面色一讪,知道锦衣军的名声不好,也不辩解,而是道:“但是,对方说她是塔塔尔的塔娜公主......卑职知道塔塔尔有一个公主在咱们大楚的京城,这里如何会再有一个公主,因此命令手下的人好好招呼她,但是对方却执意说她是塔塔尔的公主,还扬言说要是我不让她见你,一定会被诛九族的......”

贾清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道:“她说她是谁?”

赵东来原本就心存疑虑了,一见贾清面色有异,立马道:“塔塔尔的塔娜公主......”

“带我去看看!”贾清立马站起来。

“如何敢劳烦贾爵爷,还是卑职把她带过来......”

贾清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又对王顺等道:“若是有人问我,就说我上山小解去了。梅剑跟我来!”

......

第七一零章 报信

贾清让赵东来不要声张,带着他和梅剑二人悄悄来到队伍的最后面。

锦衣军总共两千人随行,单是帐篷就扎了数十个,蔓延在山坳里。

贾清到了张东来的军帐中,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被绑在木架子上的女人。

衣衫褴褛、满身刀剑伤,垂头散发,形容萎靡。

虽然看不见脸,贾清却第一时间就看出来,她的服饰和那日在大街上看到的塔娜公主同出一路。

连忙上前。

“爵爷小心,这女子野性的很,之前卑职都差点被她伤了。”赵东来好心的提醒。

贾清不管不顾,几个箭步到她身前,伸手抬起她的脸。

心中一惊!

虽然和那个塔娜公主仅是一面之缘,但是贾清却一下子认出来,面前这个脏兮兮,就连脸上也有伤的“细作”,真的是塔塔尔部的塔娜公主!

他记得,那日她身边不是有十来个护卫随行的吗,如何变成这副模样了?

难道是遇到山匪?

“狗官!狗东西!你最好祈祷本公主死不了,要不然,不但你会被诛九族,就连整个大楚都会为此陪葬!”

察觉有人动她,塔娜公主刚才还虚弱的眼睛都挣不开的脸却一下子精神起来,不但开骂,而且还朝着贾清吐了一口唾沫,被贾清躲开。

“快给她松绑!”

贾清命令道。

两侧的侍卫立马上前松绑。

赵东来瞬间哭丧着脸问道:“她真的是塔塔尔的公主?”

贾清见他神情如此,点点头:“他确实是塔塔尔的塔娜公主......”

“爵爷救我......”

贾清看他如此担心,有些不解:“你是职责所在,就算抓错了人,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难道,你对她‘动手’了?”

贾清着重在动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抓到奸细,动手审讯,合乎常理。但若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动手,那就不一样了。

塔娜公主告到皇帝面前,皇帝肯定不会容忍这样的事的。

但是看塔娜公主一身脏兮兮的模样,贾清又对他露出鄙视的眼神。人家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下得了手,人品不行!

赵东来哭着脸道:“卑职只是,只是她之前出言不逊,还吐唾沫在卑职身上,卑职只不过威胁她而已,并未真个对她怎样......”

“真的?”贾清不信。

“只是,只是摸了她一下,还捏了一下......别的卑职也不敢做啊!”

赵东来都快哭了,心知现在只有贾清可以帮他说情,只得老实交代。

听他这么说,贾清倒是放心了。只要他没真个干出混账事就好。

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女犯人,特别还是一个嚣张的女犯人的时候,口花花一下,动动小手,这些都是正常男人的反应。

塔娜公主私自离开京城,本来就很失礼。想来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去面见皇帝状告赵东来。就算真告了,皇帝也未必会拿赵东来如何,毕竟她自己失礼在先,后来被误抓,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但是贾清为了吓唬吓唬他,故作严肃道:“真的只是一下?”

赵东来道:“爵爷不信可以问问他们,卑职可不敢欺瞒爵爷......”

贾清这才点点头,道:“你出去吧,估计她这会儿看见你心情肯定不好,要是真要追着你砍两刀,我可不敢拦。”

“是是是......”

赵东来立马退下去。

那边塔娜公主已经看见是贾清到了,也就没再撒泼,安安静静的等侍卫给她解了绳子。然后还自己一瘸一拐的要去倒茶喝。

贾清连忙帮她代劳了。

她也不客气,坐在桌子边上将茶水喝尽,然后也不说话,默默的坐着流泪。

她不急,贾清却不得不开口道:“请问公主这是发生了何事?您的护卫呢?”

“死了。”

塔娜公主毫无生气的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贾清看出这个小妞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所以好言相问,一丝不耐也无。

塔娜公主不理他。

贾清想了想道:“梅剑,我找赵东来要点伤药,你先帮公主处理一下伤口。”

贾清早已看出来她身上大多是旧伤,显然在被赵东来抓来之前就受伤了。

“你站住!”

塔娜公主叫道,仔细的看了贾清两眼,她道:“你若是为你半个月之前说过的话向我道歉,我送你一件大功劳!”

“什么大功劳?”

贾清神情一动。

“道歉!”

贾清很想呵呵笑着怼她两句,觉得只要和公主两个字沾边的人都有不少臭毛病。

但是贾清是个理智的人。

这种情况之下,她应该不会和自己置气才对。

抱拳一礼,贾清道:“之前对公主言语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塔娜公主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等到贾清呵呵一笑,就要再次转身给她取药她才道:“俄国哥萨克有针对你们大楚的阴谋!”

贾清心中一震!很是诧异的看向她。

塔娜公主似乎并不是很热切告诉他这个消息,说了这一句就又住口了。

如此贾清反而更加相信她没有说谎!

“你们两个先下去!梅剑,你去找赵佥事取伤药。”

等帐中只剩下塔娜公主和贾清二人,贾清起身再次对着塔娜一拜道:“不知公主知道什么,若是如实相告,助我大楚破解了敌人的阴谋。别的我不敢保证,一定将公主的义举如实上报我们的皇帝陛下。

塔塔尔草原虽然暂时被哥萨克占领,但是迟早会退出去。公主放心,我们大楚不重草原,只要驱逐了哥萨克,到时候定会襄助那古斯王族在塔塔尔草原上复国。”

“你说真的?”

“公主不必怀疑我的诚信,公主既然了解我们大楚,就应该知道这种事,在我中原汉族的历史上数不胜数。只要心向我们大楚,大楚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臣民,包括属国的臣民。”

贾清的声音很平静,丝毫看不出一点急迫。

其实他已经看出来,这个塔娜公主分明就是来报信的。不论是之前的叫他道歉还是现在的迟疑,不过都是在拿捏罢了。

哥萨克是他们塔塔尔的死敌不错,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被覆灭了,哥萨克就算有阴谋,也定然不会是针对他们的。

她不想白白的帮助大楚。

果然,塔娜公主得到贾清的这个承诺也就并未再犹豫,直接道:

“我本来是准备去你们的九边找我的父汗,因为并不熟悉你们大楚的路,在中间耽误了不少日子。

五天之前,我们在你们大楚的一个集镇之中,居然发现一个商队之中有两个人是俄国人......”

“你如何知道他们是俄国人?”

贾清插嘴道。

“是我无意间听到他们用俄语交谈,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很肯定他们就是俄国人!

当时我以为只是两个偷偷到你们大楚来经商的俄国人,便尾随他们,找了个机会把他们杀了。

结果,没想到他们整个商队居然每个人都藏有兵器,而且全部是哥萨克骑兵专用快刀,依依不舍的向我们追杀过来!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他们整个商队两百多号人,居然大多数都是哥萨克乔装打扮的!”

贾清震惊了,道:“你确定他们都是俄国哥萨克骑兵?”

“千真万确!我是见过他们的骑兵冲杀的,绝对不会有错!

我的所有护卫都是为我殿后才死的,好在他们似乎心有顾忌,并未穷追不舍。但是却把所有看见他们的路人全部杀死。

我原本是准备跑回你们的京城报信的,后来听说大楚的迎亲使团在这里,我想你是认识我的,所以便来找你!

谁知道你们的人如此混账,居然不让我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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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一章 杀

贾清站起身,眼神阴晴不定。

他一直有直觉觉得俄国人不会这么轻易罢兵,那可是以“战斗”著称的民族!只是一直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加上自己又不是大楚朝廷的决策者,便没有多言国政。

若是塔娜公主所言为真,那么哥萨克有阴谋是一定的了!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在两国议和,公主都快到京城之时,还派人潜入大楚?

“公主是否还知道其他的消息?”

事关重大,贾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塔娜摇摇头:“这几日我都在赶路,沿途并未再碰到过其他俄国人。”

此时梅剑已经拿回来了伤药,贾清便叫她给塔娜上药,自己出了军帐。

“怎么样,公主他可有说什么?”赵东来仍旧在担心塔娜找他事后算账。

贾清摇摇头,道:“赵大人,有一件事关我大楚安危的大事,本将军需要大人的全力配合!”

赵东来一愣,随即正色道:“下官随时听候差遣!”

“好,从现在起,这个军帐拨给塔娜公主,并派一队人守护,务必保护公主的安全!

此外,派人密切监视俄国送亲使团的一切动向,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安排好之后,然后尽快到我的大帐中来。”

这个时候贾清不再和他客气,直接下令道。

“是!”赵东来虽然不解其意,但是看贾清神色郑重也知道不是和他开玩笑,抱拳执了一个军礼就立马下去安排。

贾清也没等梅剑就直接回自己的大帐,他本来想派人去叫任达和禁军右参领吴枈。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便没这么做,只是叫赵胜去告诉吴枈,此处常有山贼出没,让他嘱咐手下的将士,今夜加强防卫。

然后便在大帐中等待赵东来。

不一会赵东来便到了。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贾清见赵东来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塔娜也跟在后面,便问道。

赵东来捂着一只眼睛,不敢吱声。

“是我叫他带我过来的,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直跟着你,其他人我信不过。”

塔娜说了,不管不顾的坐下。

贾清一想也好,毕竟消息是她带来的,说不定能够帮忙参考一下。

“王顺,你去取一点点心过来让塔娜公主填填肚子。”

王顺等几人这才知道面前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人居然是公主。

“塔娜公主带来了一个消息,已经有哥萨克骑兵混进了我大楚境内,行踪诡秘。如此看来,俄国与我们的和亲,根本就是一场阴谋。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的是做什么,但是他们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布置这一切,图谋一定不小。若是被他们得逞,必将使我大楚陷入危局!”

贾清神色郑重的说出这番话。

“怎么可能……”赵东来第一个不相信。

“不可能你们大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

塔娜毫不客气的嘲讽道,顺带拿起点心就着茶水吃了起来。

这几日,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赵东来此时可没有之前审问她之时的跋扈劲,刚才面门挨得的一拳可着实不轻,因此讪讪不敢回话。

“此等大事本身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我相信公主没有说谎。”

贾清后面这句话,让塔娜多瞧了他一眼。

她之所以不去找大楚的地方州府官署报信,就是怕那些傻子不信她的话,说不定还要像赵东来一样把她当细作抓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赵东来也不再有异议,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应该听从贾清的吩咐。

贾清道:“如今整个朝廷都在积极商议与大楚的议和之事,连公主都送到这里了,这个时候我们去说他们有阴谋,又拿不出实在的证据,只怕朝廷不尽信......

不信还罢了,总也能有个防备。我就怕,他们的阴谋在近期就实施了,那便说什么都晚了,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不知公主觉得,对方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想图谋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像对付我们塔塔尔一样,把你们大楚给覆灭了呗!”

“哧~”赵东来一听,忍不住嗤笑道:“痴人说梦!”

大楚可不是塔塔尔,所谓拥兵百万可不是说着玩的,而是真的有这么多!

只要大楚内部不乱,他觉得没有任何异族可以覆灭大楚。

就算强如哥萨克,也不过是担心他们攻入大楚,毁城灭地,危及大楚的黎民百姓而已。

“公主说的不错!”

贾清却突然站了起来。

“是我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什么阴谋诡计,最终的目的肯定是灭我大楚!

但是我大楚可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想要靠十多万骑兵,外加一些摇摆不定的小部落就想灭我大楚确实是痴人说梦,但是,若是他们不止十多万呢?

换位思考,若我是费奥多尔,我肯定也不可能奢望一举就覆灭整个大楚,而是先让大楚乱起来,再徐徐图之。

赵大人,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让大楚最快、最无法抵挡的乱起来?”

赵东来略微一想,便道:“破京城!”随即又道:“但是他们怎么破京城,边关数十万将士守着,他们根本突破不了防线......”

砰!

“错了!”贾清猛然一拍桌子。

“再强的防线也有薄弱的地方!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提出和亲了,还主动将公主嫁过来。

若非如此,他们又如何能够堂而皇之的送进数千人马到我们大楚境内?

若是我猜的不错,他们这次送亲的三千人,应当全部是军中精锐装扮,一旦边关防线一破,这数千人就会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在我们最慌乱的时候给我们致命一击!

还有,塔娜公主在路上遇到的哥萨克,说不定就是之前潜逃而走的送亲使团中的人。

三千人的大部队里面,少个几百甚至上千人,只要有意遮掩,根本不容易看出来。

难怪我之前看他们行进和扎营时都颇为错乱无序,还没放在心上,原来是害怕我们看出端倪来......”

赵东来为之变色,道:“这怎么可能,我们这么多人随行,他们根本没机会脱离......”

“那在我们接到他们之前呢?赵大人若是不信,不妨等夜深了派人前去探查一番,肯定能瞧出一些端倪。”

“那我们现在如何处置?”赵东来有些紧张了,因为贾清说的这些,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

而且,贾清猜测的肯定不是对方的全部计策,谁知道他们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贾清继续道:“从塔娜公主遭遇的一百多号哥萨克骑兵的位置来看,他们若是从使团中脱离,却往回走,显然是去偷袭前线的。

但是我军在前线驻扎的军队有数十万之众,那点人根本就不够看......”

“爵爷说的是,那他们为什么不将所有人调转方向去偷袭我们......”赵东来说着,与贾清对视了一眼,同时道:“龙城关!”

“好阴险的计策!”赵东来猛然一拍桌子。

贾清却没和赵东来一起愤怒,而是转而问塔娜道:“请问公主,整个哥萨克部群总共有多少人马?”

塔娜也一直在听着贾清和赵东来二人的分析。

要是大楚都被俄国打败了,那他们塔塔尔就彻底复国无望了!

“他们总共应该是三十万左右,是一群野蛮凶残的野兽。这数十年来,我们草原上的部族,不知道被他们覆灭了多少,很多都已经归顺或者放弃自己的草原故土了。”

贾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有些无力道:“数百上千人,或者不能够与塞外的哥萨克形成里应外合之势,但若是要配合敌人埋伏好的骑兵,前后夹击,夺下一个偏僻的关隘却是毫无问题的!

若是准备充分,一夜之间,他们可以杀进数万骑兵入我大楚境内。此时他们退可一鼓作气与我军决一死战,进可千里奔袭我大楚京师,若是龙城关一破,则京城危矣。

那样的话,以骑兵之快,京城根本来不及召集大军勤王,好深的算计!”

赵东来也被贾清的猜测弄得悚然一惊,但还是质疑道:“他们的人马都在与我们的大军对峙,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神不知鬼不鬼的调集数万骑兵?若是被王将军发现端倪,岂不功败垂成?”

贾清打破了他的庆幸思想:“若是,他们一开始就是倾巢而出,将近十万的骑兵藏于捏古斯的领地之内呢?”

“这......”赵东来无话可说,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个费奥多尔的布局就太厉害了。

随即他又想,若是贾清的猜测是真的,那贾清是否也太妖孽了?仅凭塔娜公主带回来的那么一道真假难辨的消息,就扯出了对方全部的策划,细思之下,不由有些恐惧。

他可是知道,贾清按照年纪算来,还只能算是一个少年郎而已,何以来如此深的谋算?

贾清自然不知道赵东来在想什么,他思索着道:“如今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验证一下,对方的送亲使团是否真的有问题!

只要这个问题得到验证,后面的猜测,就算不是一模一样,大体上也是不差的。我倒希望不是我们猜到的那样,因为若是那样的话,这一战结局如何不好说,首先遭殃的,就是关中的数百万百姓啊......”

骑兵一过,千里之内鸡犬不留,那种惨状,想想贾清心都在战栗。

但这就是战争,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他能做的,只有尽最大的努力,让这场战争能够打赢!

“赵东来,本将军现在以迎亲使的名义,命你子时亲自带人前去对方的营帐查验,不需做别的,只要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来回我!”

“末将遵命!”

......

几乎与此同时,距离大楚京城数十里地的京郊围场的最中心地带,忽然闹了起来,似乎是进了刺客。

要知道这次围猎可是两代帝王以及京城各王公大臣几乎全部来了,这一进了刺客,那还得了?

一时间,军马之声不绝,吓得那些胆小的大臣只敢龟缩在自己的营帐之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半个时辰之后,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喊杀之声。

“不好了,禁军造反了!!”

“不好了,陛下遇刺了!!!”

“......”

这一夜,注定了不平静。

......

距京一千多里以外,贾清的营帐当中,赵东来急匆匆的进来。

他的身上,是一件黑色夜行衣。

“正如贾爵爷所料,对方的送亲使团真的有问题!末将仔细打探过,他们的营帐,很多都没有住满,甚至有的营帐还是空的!”

赵东来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果然让贾清猜中了。

此时帐内已经比先前多了两人,分别是礼部郎中任达和禁军右参领吴枈。

任达惊慌道:“那我们怎么办,应该立即将这个消息送回京城让陛下知道!”

贾清之前已经将情况简单的和他们二人说了一遍,因此都知道事态的严重。

贾清面色沉重,在帐内踱了几步,忽然面上狞色一闪,狠声道:“事不宜迟,杀!”

任达腿都被贾清这突然的声音吓软了,道:“杀杀~杀?都杀了?”

“对!为了确保龙城关万无一失,今晚咱们就动手!”

“这,没有陛下的旨意,万一你要是猜错了,到时候......”

贾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为了大楚的安危,别说这些俄国人有问题,就算是没问题,杀了也就杀了!”

文人做事瞻前顾后,难怪古语有云:“书生造反,三年不成。”

吴枈倒是没说什么,只皱眉道:“虽然对方人数不如我们多,但也还是不少。要不要先派人去龙城关调兵,以保万无一失?”

赵东来也道:“对,龙城关据此来回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

贾清摇头道:“不用。一,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若是能抓住他们的公主或者将军,说不定能问出许多有用的东西!二,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他们的目的具体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但是早一日解决他们早一日安心,也才能早一日做准备。三,此时动手,他们万万预料不到,拖到后日,若是被他们看出端倪,那便会多添牺牲了。”

贾清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便吩咐道:“吴将军的禁军本来就驻扎在外围,可先命人着夜行装潜入,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趁着对方熟睡能割掉多少是多少!

赵东来的锦衣军从后面绕到前面,形成第二层包围圈。

今日,争取不放走一个哥萨克。就算不能做到,也绝对不能放走对方的公主!

明白没有!”

“末将遵命!”

赵东来和吴枈二人见贾清心意已决,他们都是军人,知道怎么做。

再说,禁军和锦衣卫都是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军种,人数也比对方多,还是以这种瓮中捉鳖之势突然暴起杀人,没道理会输。

......

第七一二章 活捉

杀声震天,刀光烛影,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贾清立在自己的大帐之前,远远的看着远处的杀戮。

离贾清最近的除了数十名侍卫,就是那些吓的往这边逃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被吓的面色发青,围在他们认为安全的帅帐周围。

滴答滴答……

赵东来和吴枈大跨步走过来,吴枈那雄伟的盔甲上不断往地面滴落的血水,在冰凉的夜色中,格外瘆人。

“启禀贾将军,除去俘虏的几百人,其余人等,已经被尽数诛杀。”

“我方伤亡如何?”

“尚在清点之中。”

贾清点头。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禁军的将士押解索拉娅以及她身边的数名侍女过来,行为颇为粗鲁。

也许是从来没有被这般对待过,索拉娅公主面上充斥着悲伤与泪水,悲凉的望着面前这群柜子手。

“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顺动听。

贾清见她如此模样,一丝不忍在心头划过。但面色不显,漠然的走下木阶,抬起她的下巴道:“你并不是索拉娅公主吧!”

“你,你怎么知道……?”

索拉娅,哦,应该是冒牌公主十分惊慌的道。

贾清嘴角一扬。

他刚才就一直在想,若是这一切都是阴谋的话,那俄国的彼得大帝会舍得将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大楚来吗?

没想到这个冒牌公主如此不经诈,一试就露馅了。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也~!”

刚才躲在帐中的任达此时已经出来了,刚好听见,顿时大骂道。

俄国欺人太甚,整个大楚朝堂为这次和亲,准备了两个多月了,用了如此高的礼仪大张旗鼓,千里迢迢的来迎亲,对方居然用一个假公主搪塞……

这是公然羞辱大楚啊!

作为礼部郎中的任达一时羞愤,又或者是要表现他的“胆魄”,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刀,怒气冲冲的下来,举刀就要将这名羞辱大楚的女子杀死。

贾清冷眼看着,似乎完全没有出言制止的意思。

赵东来等见贾清不发话,也不作声。

“&amp;amp;amp;^o^&amp;amp;amp;amp……”

就在假公主被吓得闭眼等死之时,她身边的一个侍女叽里咕噜的大叫起来,很焦急的模样。

“慢着!”

贾清在最后时刻拿住了任达的手腕,道:“先听听她说的什么。”

随行是带了懂俄语的汉人的,可惜一时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于是贾清对假公主道:“若是我猜的不错,她应该是说,你的身份也很尊贵,我们不能杀你对么?”

贾清早看出来这个公主一举一动都很娴雅,很可能也是贵族出身。也对,就算是要糊弄大楚,费奥多尔也不大可能用一个平民丫头来冒充,那太容易暴露。

假公主死死的闭着眼睛,听到贾清说话才发现自己没有死。睁开眼睛,见是对面这个俊郎的青年救了自己,心中却丝毫感激之心都生不起。她知道,之前下令杀她伙伴的正是此人。

“公主……姑且称呼你为公主吧。公主也不用这般仇恨的看着我,两国交战,你们既然做了细作,就应该有过被发觉杀死的准备。

不过我大楚以仁德威服四海,只要公主不再存心欺瞒,我们大楚也不会太过为难您。不然,公主应该知道在军中,女俘虏是个什么下场!”

贾清灿然笑道。

“我若是告诉了你们我的身份,你们会放了我吗?”

假公主期期艾艾的道。

贾清心中一笑,若她不是装的,这个俄国女人倒是真的够天真的。这倒是让贾清对她的身份多了几分期待,一般只有被长辈呵护惯了的人,才会有如此天真的个性。

“放了你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但是如果你配合的话,我可以保证你能够有尊严的回到我们的京城。然后你的命运,就看你们俄国和我们大楚交涉的结果了。”

假公主显然没有贾清想的那般无知,她听懂了贾清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慢慢道:“我,我的父亲是费奥多尔维基福尼科洛夫,我叫伊万费奥多尔尼科洛夫……”

贾清一愣:“你父亲是费奥多尔?”

就连贾清也知道费奥多尔是俄国的东方大公,是哥萨克骑兵的统帅。

他竟然拿自己的女儿作为诱饵?

“你为什么要假扮索拉娅公主,你们有何目的?”贾清继续问。

“我不知道……”

贾清眉头一皱道:“伊万小姐,请你明白,现在是你们俄国不尊承诺,暗地里使诡计,破坏结盟。如今我们两国仍旧处在交战的状态。我若是不能从你口中得到我想要的,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

“不不不,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被我父亲逼着假扮索拉娅姐姐到你们大楚和亲的,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这一路上所有的事情都是鲍尔沙克做主,我都是听他的安排……”

伊万十分紧张的解释,连连摆着自己的手,形容恐慌。

贾清给了赵东来一个眼神,赵东来便下去了,一会之后拖回来一具穿着俄国将军服饰的尸体,道:“估计就是他,在之前的战乱中被杀死了。”

伊万一见这人的尸体,顿时吓得不轻,双手合十不断祈祷着什么。

贾清踢了踢尸体,皱眉道:“他们之中肯定不止他一个人知道,你们找人把所有俘虏审讯一遍,不得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至于伊万小姐,她既然是费奥多尔的女儿,好生看管起来,押回京城听候陛下发落。”

吩咐完这些事,贾清回到大帐。

又过了一会,赵东来和吴枈进来禀报:“战果统计出来了,这一战,共歼敌一千六百四十九人,加上俘虏的三百二十四人,他们总共只有一千九百七十三人,应该没有逃脱者。”

贾清点点头,道:“如此算来,比礼部报上来的三千之数足足少了一千余人,可恨我们之前粗心,居然没有察觉!若非塔娜公主机缘巧合撞破,真要让我们一路护送他们去了京城,结果如何还真是难测!

对了,塔娜公主呢?”

赵东来道:“公主她之前不听劝阻执意杀入敌阵,背后中了一刀,已经入军帐,找医官治伤了。”

点点头不再管她,贾清再问:“我方伤亡多少?”

赵东来神色顿时伤感起来,道:“我们占得先机,趁黑摸掉了他们一些人,但很快被发现,我们又纵火烧他们的军帐,如此情况下,仍旧死了八百八十二名弟兄,其中五百六十五名属于锦衣军,三百一十七名属于禁军。受伤者也有四百多人……”

贾清心头微微一震,战斗不过一个时辰左右,记上重伤治不好的,三千将士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左右。而且,死亡人数比伤残人数多了足足一倍,可见敌人的凶残!

这还是他们突袭的情况之下啊,可想而知,要是摆开阵势,真刀真枪的干,结果还不知道如何呢。

哥萨克的战斗力当真不容小觑。

第七一三章 赴边

夜未明。

两千多人还在处理着战场。

军帐之中,贾清正苦思筹谋,忽然面前坐下来一个人,贾清抬头一看,却是塔娜。

她对哥萨克有着刻骨的仇恨,今夜执意入阵杀敌,背后中的一刀可不轻。

不过草原儿女就是豪爽,虽然受了伤,却半点哀怨之色也无。

她原本的衣服已经无法再穿,此刻披着他的大衣,还颇有几分潇洒之意。

“你们大楚的兵也不弱嘛,我还以为你们的人至少要死一半呢。”

看得出来,她今晚应该亲手杀了几个哥萨克,以致于心情不错的样子。

“怎么,公主是嫌我们死的人太少了么。”贾清笑道。

经过这场战斗,塔娜对于大楚的嫌隙似乎消除了不少,所以贾清才与她玩笑。

白了贾清一眼,塔娜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等。”

“嗯?”塔娜不解,问道:“你之前不是还说事不宜迟吗,怎么现在倒不着急了,也不派人向你们皇帝禀报?”

贾清泰然道:“之前事情披着浓雾,必须去浊澄清,所以我才快刀斩乱麻,弄清事实。如今尘埃落定,若是急在一时,而未将最真实的情况弄清楚,是为不察。下臣不察,则君上不明,此乃误国之举。”

幸好塔娜公主的汉话不是半吊子水平,否则还真难理解贾清的意思。

“你是说,你要等到审讯结果出来,再做打算?”

“公主当真是冰雪聪明~”

即将揭开敌人的阴谋,贾清心情也变得不错,不由自主的口舌花花道。

以往听他如此语气说话的园中姐妹,无不害羞脸红。但是塔娜却丝毫没有,甚至她都没有听进去这句话。

她打量着贾清。

就算她对于大楚的体制不是非常了解,也知道贾清并不算是大楚朝堂的高层,只是一个上等贵族公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胸中城府、谋划居然如此深沉。观他今晚的所作所为,塔娜毫不怀疑的想到,若是大楚的决策者都是这样的人,那么哥萨克骑兵就算再强,也决计不可能染指得了拥有两万万百姓的大楚帝国

她素性是个争强好胜的,自小也被长辈们称赞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就连她的父汗也十分倚重她,否则也不可能将到大楚求救的重任交给她。

这也是她的骄傲。

但是今夜,她忽然觉得,以往自己所崇尚的骄傲,似乎并不那么值得骄傲。

大楚的强大,自有其强大的理由。

就拿面前这个人来说,今夜他只是远远的站在远处观望,没有动过一刀一枪。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存在,胜过千军。

自始至终,他手下那些人,没有对他的决议有过半点质疑。自始至终,大楚的将士也没有过一丝的慌乱。

他知道,这便是“帅”的作用。

而她们草原上,几乎从来没有过这个概念,有的,只有勇猛、热血。这些,最多只能算是“将”的概念。

或许这就是草原始终分崩离析,永远只能做大楚属国的原因。

贾清不知道塔娜在想什么,见她陷入沉思也没理会,在心中反反复复构划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决策,是他的职责。

赵东来大跨步冲进来,然后也不管还有塔娜这个外人在场,直叫道:“将军,审出来了!”

“快说!”

贾清等的就是这一刻。

“那些普通的士兵们都是被瞒着的,他们甚至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而那些为将者要么死了,要么咬死都不说,后来还是一个侍者经不住拷打,愿意招供。

经过张译官翻译,他说他是在为将军们添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过一些,说他们的公爵大人交代他们,一定要在我们大楚的腊月二十八日夜,助奔袭而来的骑兵夺一个咱们的关卡,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但我们猜测,这个关卡一定是龙城关!”

贾清猛然站起来。

太快了!腊月二十八,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了,如此算来,他们居然有把握在八天之内兵临龙城关!

照这个时间算来,他们根本到不了京城就要掉头杀回来!

难怪费奥多尔敢用自己的女儿做诱饵,他们根本没打算送她到京城!

好在这一点危机如今算是被解除了,他们的人根本没来的及进龙城关。

但是贾清的忧虑一点也没减少。八日到龙城关,照这样算来,他们的骑兵应该就在这几日,甚至已经突破九边的防线了

贾清心急如焚。

根本没有时间命令州县的官兵迁移关中的百姓了。

如今只能寄希望王子腾布防严密,能够将敌人拒在关外

罢了,这摆明了就是痴心妄想!

上千里的防线,又有内应,除非对方破防之后掉头与王子腾决一死战,否则以骑兵之快,王子腾是拦不住的,最多只能同样派骑兵在后面追赶。

但是大楚的骑兵无疑与哥萨克有着不小的差距,能不能打过还不一定

关中,危矣。

好在知道了二十八日这个最重要的时间,大楚相当于就掌握了敌军的动态。

不敢迟疑,贾清立马对赵东来道:“事情已经明了,你速速带一队快骑,回京将一切禀报陛下。记住,到龙城关之时,别忘了告诉守将李贤,让他近来一定要万分小心,做好防备,特别是二十八日前后。这些人虽然被我们杀了,但是难保费奥多尔没有别的算计,只要龙城关不失,不能威胁我大楚京师,则哥萨克来的再多,也注定被我们堵在关中,成关门打狗之势,这一战,便不会败!”

“末将得令!”

赵东来也知道事关紧急,不敢废话,但还是问道:“不知道将军还有何打算?”

不是他多嘴,而是预备皇帝询问的时候他能答得上来。

贾清道:“我也要马上动身,前往九边找到王将军,避免他尚不知晓费奥多尔的计策,上当中计。要知道,塞外可是还有十多万的哥萨克骑兵与王将军对峙!

若是王将军一败,防线一破,蒙古诸部又向来觊觎我大楚富饶,若是那样,则大楚才是真的危矣!

押送伊万小姐和带队回京之事,我会交给任大人和吴将军,你不必耽误,立马带着说出口供之人回京!”

“是!”

赵东来立马转身而出,不过小半刻钟,便点齐十多骑人马,带着那个被打的半死的哥萨克侍者快马而去。

两刻钟以后,贾清也带着几十人,一人双骑,迅速前往边关。

第七一四章 变天

京城一夜之间全城戒严。

禁军、京营的人马四处出动,将九道城门,四道皇城城门全部把控起来,就连皇城大道也被肃清,暂时不许行人通过。

一时间,京城各大府邸的当家人无不命令紧闭门户。自己闭门不出,却又悄悄派小厮出门打探消息……

宁荣街荣国府内,王夫人同样第一时间命令下人把所有进出的大门角门全部关上。她本来有意瞒着贾母,但是贾母年老成精,府里人心惶惶的氛围如何逃得过她的法眼?看出端倪的她把王夫人、王熙凤等叫到荣庆堂询问,但是却没什么效果。

如今贾政外放浙江做了巡抚,贾琏、贾赦父子二人又伴驾冬狩未归,此时的荣国府连一个主事的爷们也没有。

正几处计议却无一处有结果,幸好这时候薛姨妈过来,带来一个消息。

京郊冬狩出了天大的事,现在正全城缉拿刺客……

当然消息也是模糊不准确,因为这是薛蟠靠着他素日的酒肉兄弟处打听来的。

“老太太,大老爷和琏二爷回来了……”

贾母一听立马道:“快叫他们进来!”

不用说,贾琏已经神急火燎的进来了。贾母便问:“你老子呢?”

“大老爷昨夜跌伤了腿,现在已经送回东小院医治了。”贾琏也来不及一一行礼,便回道。

贾母赫然惊道:“如何受的伤?”

堂内众人也是神情惊异,值此惊变之际,贾赦却受伤,由不得人不多想。

贾琏却似乎缓不过气来,一连喝了两口茶才道:“昨夜围场之内一片混乱,老爷一个不慎从廊上跌落,这才摔了。”

众人悄然松口气。

是自己摔的就好。

“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从昨儿夜里就开始闹腾,我们也摸不着头脑!”

“可不得了!”贾琏本来主要就想说这个,被众人问耽搁了,此时再也忍不住道:“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那般混乱的场面,昨夜先听说是闹刺客,后来又听说是禁军叛乱,这刺客和抓刺客的还没理清,又是叛军和平叛的人两边打起来。旁人也分不清哪边是抓刺客的,哪边是叛军,哪边是平叛的……

混乱了半夜,也不知道打死打伤了多少人。”

“怎么会这样……”

贾母杵着拐杖喃喃道。

王夫人追问:“后来怎么平息的,还有这外面现在这么乱又是怎么回事?”

贾琏道:“天快亮的时候喊杀声才停了,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后来听说刺客是冲着太上皇去的,连陛下为了保护太上皇也受伤了。

还听说叛军是禁军首领王尚廪,当场就死了。

后来锦衣军的人出来看押着众位王公大臣,一道跟着圣驾回京。要不是大老爷摔断了腿,我们怕是和他们一样,还被扣着不得回来呢”

贾琏显然也被吓住了,一番话说的毫无章法逻辑,事情也说不清楚。

王夫人还待要问,贾母打断了:“好了,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么外面的事横竖与我们无干,你去照看好你老子,让他在家里好好休养,不要出门去!”

贾琏本来还想不吐不快,见贾母不愿意再听,只得罢休。道了声“是”便往东小院去。

薛姨妈最会察言观色,见贾母面色沉郁,也告辞回去了。

最后堂内只剩下贾母、王夫人、李纨和王熙凤。王熙凤大着胆子问:“老祖宗怎么不让琏二说完?”

贾母斥道:“你们小孩子家懂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沾上一点岂有你的好处?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少打听。这几日就待在家里,什么人上门也不许见,安安分分过了这一茬才是。”

王夫人三人都点头应下。

一夜纵驰,至天明后才略歇一下,吃点干粮,顺便给马儿喂点水。

“你没事吧?”贾清皱眉看着塔娜。这个女人,明明自己受了伤,还硬要跟着自己一起去边关。

可是为了尽快找到王子腾商议对策,他又不能中途停下来。

“我没事。”

“要不然我留下一队人护送你,你不必与我们一起赶路,万一要是伤口迸裂了”

贾清本是好意,可是塔娜却毫不领情。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都说了我没事!我们草原上的儿女,没你们那么娇贵。

你要是甩得掉我尽管走,可别到时候说我拖累你们。”

如此不识好歹的话,堵住了贾清的同情心,别过头不再理她。

此时他们一行除了赵胜、王将、马军和梅剑之外,还有几十名精锐的锦衣军缇骑。

王顺没来。原本他计划是最多一个月左右就能回京,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放心不下家里。

王顺是他多年的亲随小厮,回府之后多少能够照看一二家里。

“走吧!”

贾清站起来翻身上马,片刻之后,只在原地留下一团尘土,几十骑人马已经绝尘而去。

一连两日,京城都是人心惶惶。

西城何善宝的府上,十多个朝廷的中流砥柱聚集在这里,义愤填膺的商议着什么。

“首辅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不过才两日的功夫,已经抄了好几家了,费大人、俞大人他们都已经被那个天杀的打入了死牢,再这么下去,朝廷就彻底乱了啊”

“是呀,他这是借机逼宫夺权啊,如此忤逆不孝之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在龙首之上,难道是天要灭我大楚不可?”

何善宝端正的坐在主座之上,冷静的瞧着在座的人大发牢骚。

“那依众位大人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做?”

一听何善宝这话,众人反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们就是因为不安才来到何善宝这里的。何善宝可是两朝元老,深得太上皇信重,还赐了免死金牌,这个时候,何善宝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我们要面见太上皇!”忽然一人道。

另一人立马冷笑道:“宫里早就传下来消息,说太上皇在围场中受了惊吓,需要静养,不许外臣探视,我们如何见得到?”

“他这是软禁!”

“是软禁又如何?如今王尚廪死了,禁军、京营都在他的一手掌控之中,外面还有锦衣军,我们能如何?稍有异动就会落得和费大人他们一般下场。”

众人悲呼:“忤逆不孝啊!”

“不好了”

忽然何府的下人进来禀告:“老爷,外面都说,循亲王府被禁军和锦衣军围了!”

何善宝强装的面色再也沉不住,起身喝道:“什么原因?”

“说是王尚廪叛乱,就是受的循亲王指使!”

众人大惊失色。通政司王谭怒喝道:“难道他还要手足相残乎?”

循亲王,是太上皇最小的儿子,也是正庆帝的胞弟,乃是当今太后所出。

毫不夸张的讲,任是密谋造反的名头安在谁头上,他们也决计想不到会被安在循亲王的头上!

“首辅大人,这个时候你要是不管,大楚就完了!”王谭悲声道,然后就当堂跪下请何善宝出头。

何善宝颓然的坐回去,面色苍凉道:“此乃皇家之事,老夫管不了”

他已经试图入宫几次了,每次都被拒在宫门之外。

此时京城四处都是兵马,他一个文臣能做什么?难道指挥着自己的一百多号家丁护院硬闯皇宫?

也许是看出了何善宝的无奈,忽然有人提议道:“我们去请太后出面,阻止这一场倒行逆施的暴政!”

“对,请太后她老人家出面!”王谭一听眼睛一亮,顿时起身,对着何善宝随便一拜便转身出去。后面的众人瞧了瞧何善宝的脸色,也跟着一起去了。

等众人散尽之后,何善宝的儿子何殷德从后堂出来,询问道:“父亲觉得,他们此举可有效用?”

何善宝摇摇头,原本就苍老的面容变得更加的悲寂,他道:“外面的事你不要掺和,以后,我们何家,还得靠你来担着”

何殷德立马道:“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何家,一直都是父亲担着,儿子肩上怕是担不住。”

他听出了他父亲话中的不详之意。

“总之,你不要掺和外面这些事。也无需替我担心,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赵东来几乎是昼夜不息,不过两日两夜就赶回了京城。

虽然京城的氛围与离开之时大不一样,但他没去理会,凭自己锦衣军佥事的身份进城之后,立马便去皇宫求见正庆帝。

“你这么急匆匆的是做什么?”

皇宫之外,赵全拦下他来。

“见过指挥使大人,卑职有紧急军情必须面奏陛下?”

“哦,你不是去护卫迎亲使团了吗,能有什么紧急军情?”

赵东来眉头一皱。他在锦衣军中混了这么多年,对于锦衣军中的门道早就一清二楚。

锦衣军是天子亲军,自成一套系统,一级管理一级。也就是说,指挥使在锦衣军中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是这个话语权也是皇帝一句话想免就能免了的。

所以在锦衣军中,上头的人轻易是不会让下头的人越级见上面的人的,以免被夺去位置。

但是赵东来毫不担心,这次的事情太大,赵全是不可能阻止他见皇帝的,更不可能贪墨得了他的功劳。

心中虽如此想,但是赵东来也不想得罪赵全,所以道:“事关重大,俄国根本无心与我们大楚结盟,和亲一事也是假的,具体事宜一时与大人解释不清。

但是多耽误一刻钟,边关便多一分危险,所以恳请大人与卑职一同进宫面见陛下”

赵全一听顿时一惊。若是一般小事他大可以替赵东来回了,但是如此大的事,他还不敢盲目招揽,当今陛下可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

“那便不必了,说的就像是我要与你抢功劳一般。你自己进去吧,只是别忘了,出来之后到我府上与我详细禀报此事。”

赵全笑道,并主动让人带赵东来进宫。

“多谢大人。”

望着赵东来进宫而去,赵全身边的心腹道:“大人为何如此看重此人,之前就不顾方同知的面子,升他为佥事,如今又让他进宫面圣”

赵全呵呵笑道:“听说,他的兄弟随着方轲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

心腹眼睛一亮道:“大人是想扶持他来对付方同知?”

赵全冷哼一声道:“一个淫贼小人,也想与我争指挥使的位置,要不是他也勉强算是陛下的潜邸之人,我早就收拾他了!

我看这个赵东来颇有几分能力,倒是不妨把他培养成我的臂膀。”

“大人英明!”

“此事当真?”

南书房,赵东来禀报完之后,正庆帝并未让他离开,而是召来了崔文龙与林如海二人!

如今朝堂之中,最让他信重的就是崔、林二人。

“回阁老的话,此事千真万确。

贾清贾将军未免迟则生变,当夜就下令包抄围剿了俄国使团,结果绞杀和俘虏的人数加起来还不足两千人!比礼部那里三千人的人数足足少了一千余人。

那公主也是假的,根本就不是俄国索拉娅公主,而是费奥多尔的女儿假扮的。

如今那假公主和尚活着的几百名俘虏还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卑职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一句虚言!”

赵东来沉声道。

林如海下堂请罪道:“贾清年轻不知事,擅自做主围剿了俄国使团,请陛下恕罪。”

正庆帝摆摆手,随即眉头一皱。为了不落人口实,他肩头那一道伤口虽不深,却是实打实的。

“无妨,将在外尚且君命有所不受。面对如此事关重大的局面,他能够如此果敢刚毅的做出决断,朕当为他记一大功。”

“陛下圣明。”林如海道。

他这是为贾清抹平猜忌,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不敢有一丝麻痹大意。

催文龙才没有林如海那些计较,他焦急问赵东来道:“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想做什么?”

如今京城之事还未了,又出了这事,一个不好,可能真会造成天下大乱的!

“据贾将军和我们猜测,他们那秘密潜逃的一千余人应该是潜往边关去了,目的是要夺关放他们的骑兵入境。而剩下的两千人,应该是想进龙城关之后,在二十八日与疾驰而至的哥萨克骑兵里应外合,破我龙城关,进而威逼京城!”

“岂有此理!”崔文龙道。

第七一五章 江山社稷,让儿臣来守

阿列维奇王子府,是大楚拨给金毛王子居住的宅院。

自去年抓回金毛王子以来,虽然大楚对于这里的监视一直很严密,但是却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从未像今日这般,以铁甲兵士包围。

“陛下有令,除阿列维奇王子与卡戈尔抓回审讯,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赵东来骑在马上,冷漠道。

……

一番安排之后,正庆帝靠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

如今,可真是多事之秋。

崔文龙放下手中的笔,谏言道:“陛下,若按小贾将军所言,费奥多尔欲夺我龙城关,我们不得不防他还有别的安排!

龙城关现任守将李贤守成尚可,但智计不足。臣认为,应该加派一位将军前去驻守。”

“爱卿觉得应该派何人?”

“臣以为,可派北大营莫通莫老将军领一万精兵增援龙城关。”

正庆帝先是面露疑惑,随即一喜道:“准。”

京郊围场之变后,朝中大部分文武大臣的态度变得模棱两可。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谁人堪用,谁人不堪用。

京城总共有五支可用兵马。禁军、京营、南大营、北大营以及北镇抚司。

其中,王尚廪死了之后,效忠于他的禁军副统领张勇顺势统领禁军,禁军归他掌握。

京营包括下辖的五城兵马司,经过这么多年的的筹划,如今指挥使是他一手提拔的孙达,自然也不可能反对他。

赵全原本就是他的人,锦衣军也早已为他所用。

其余就剩城外的南北大营一直没办法染指。但是如今南大营统领秦管亮远在边关,暂摄南大营的左参领将军曾时季威望不足。

如此算来,就只有北大营的莫通老爷子是太上皇时期的爱将,也是此时最有可能生变的一军……

只要把他调离京城,京城内外的兵权就完全落在他的手中,何善宝等人,也就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只要等他将京中的权柄完全掌控住,到时候他就可以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名副其实的皇帝!

若是和俄国这一战再胜了,那么就算太上皇,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压制他……

等了多少年,终于要实现了。

父皇,你已经没有当年的英明果决了。看看吧,你要议和,结果大楚被被俄国人耍的团团转,就连朕也被他们用一个假公主来羞辱!不过儿臣不怪你,你已经老了,应该颐养天年了,这江山社稷,就让儿臣来守吧!

正庆帝的眼中,隐含着热泪,他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

“陛下,若无别的事,微臣就回户部了……”

林如海告退道。

正庆帝转神,林如海和他年纪相若,但是看起来却像是比他老了十岁。

他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此略带歉意道:“原以为过了这阵子爱卿便可以回家好好修养,没想到又出了这事。户部本是重中之重,爱卿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解难是微臣的本分,没什么辛苦不辛苦。”

林如海的声音依旧那么不急不缓。

正庆帝听了,都有些心疼。

虽然林如海言语不多,每次议政也不像崔文龙那般智计百出,挖空心思为他谋划。但是他知道,林如海对他的忠心,绝不在崔文龙之下。

之前八年,以探花郎、御史大夫这样清贵的身份驻守江南盐道,平均每年以数十万两税银递增的速度帮他牢牢掌控着江南盐税。

任劳任怨从无一丝怨言。

入主户部之后,更是殚精竭虑,从不懈怠。自己说要节省国库开支,他便严格执行,所有不必要或者夸大的支取,他都直接拒了,为此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也正因此,国库才能在一年之间积累了可供数十万大军征战两年的军饷和粮草!并且扬言,若是正庆帝欲战,用尽一切办法,他可以保证边关征战三年都有充足的军需粮草……

有这样一位能臣干臣忠臣为他打理户部,这也是正庆帝有信心战胜俄国的原因。

如此一位股肱之臣,他实在不愿意折损。

“户部左侍郎郑世安去了捏古斯,至今还没回来。户部事情繁多,人手又不够,不如这样,我看刑部员外郎张子文才情干练,如今也在部里历练了几年,不妨把他调到你身边听用。”

林如海一愣,随即拜谢道:“多谢陛下。”

林如海走后,有黄门前来禀奏:“陛下,宫门外,以通政使王谭王大人为首的二十余名大臣跪在宫门外,要求,要求见太后”

“哼!”正庆帝冷哼一声。

“太后自京郊围场回来之后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暂不见外臣!”

“是。”

一会之后,黄门回来说:“大人们不信,执意要求见太后,还口出口出悖逆之言”

砰!

正庆帝大怒:“真当朕不敢杀人乎!”

“陛下息怒”

崔文龙道:“陛下切不可因一时意气而废了大计啊,如今满朝文武正是惊疑不定之时,若是陛下此时杀了他们,必然使得朝臣们人人自危,久必生乱啊。”

“难道就放任他们如此狂妄,威逼于朕?”

崔文龙眉头紧锁,冷静道:“如今朝野多有传言陛下有行逼宫之事”

正庆帝冷冷的看着他。

“此虽为谣言讹传,但是三人成虎、积毁销骨。王谭等人之所以要求见太后,必然也是心有疑惑,或者为人所利用。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莫不过请太后出面澄清事实,当夜之事,确实与陛下无干!

如此,才能最快的整合朝纲,全力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崔文龙道。

“可是,太后她老人家也未必信朕啊”正庆帝似有苦恼之色。

“再者,今日朕下令抄了循亲王府,太后她若是知道了,必然是不依的,到时候怕是也要厌弃、嫌恶于朕,如何肯替朕说话?”

崔文龙道:“臣有一法。如今陛下马上就可以真正的执掌天下,循亲王以后再也不可能对陛下造成威胁,此时若是陛下放过循亲王,必然可以令太后凤颜大悦”

正庆帝怒声道:“你是叫朕以此为筹码与太后谈判?那个混账可是要图谋篡位,弑君杀兄!若不是朕早些得到消息,现在可能已经让他得逞了!如此混账行子朕岂可饶他!?”

“陛下”

“别说了,朕知道怎么做了!”

第七一六章 母子对答

“你干的好事!你还要杀了你亲弟弟不成?”

慈宁宫,寿康。狂沙文学网

一向以慈祥宁静著称的孝仪太后满面怒容的呵斥着跪在她面前的正庆帝。

“他该死!儿臣也不过是按照祖宗的律法和皇家的体统规矩行事。十七弟仗着这些年来父皇与母后的疼,一直暗中与朝臣勾结,还拉拢军统领王尚廪。这一次京郊围场之变,他更是想杀了儿臣,图谋篡位之举,如此不忠不孝、背宗弃祖的混账,儿臣如何杀不得?!”

“你!!”孝仪太后气得发抖。

“好一个祖宗的律法,好一个皇家的体统规矩!既然你如此孝顺,如此懂规矩,那我问你,你父皇为何至今昏迷不醒?为什么你将龙华宫围的铁桶一般不许外臣探视?

你这莫非不是忤逆犯上?不是不忠不孝?不是背弃祖宗??!”

一连串的诛心诘问,显露出孝仪太后此时有多么愤怒。她的口不断起伏,就连一旁伺候的唯一一个女昭容都在担心,她会不会因为一口气上不来而出现意外。

正庆帝跪地伏好。他张张嘴,似乎想解释,最终没有,而是恢复平静的语气道:

“母后不必生气,儿臣自问所行之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楚黎明百姓,更无愧于祖宗的江山社稷!母后若是觉得儿臣做的差了,不配坐这个皇位,大可一剑将儿臣杀了。

然后,不论是您要嗣立十七弟为帝还是要嗣立三皇兄为帝,儿臣也就都可以不管了。儿臣也不用再为祖宗留下的江山殚精竭虑,更不用受这为君为子的煎熬了。”

“好啊,你这是威胁本宫啊。是不是本宫不向着你说话,你连本宫也要囚在这慈宁宫中?”孝仪太后坐回凤榻之上,面容寂寂。

“儿臣不敢,儿臣所言,实乃儿臣肺腑之言,只有当着母后的面,儿臣才敢略微吐露一二。年少的时候,儿臣总是憧憬父皇的威武绝伦,仰慕父皇的顶天立地。

直到儿臣也坐在这个位置上以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的风光无限。这天不是那么容易顶的,这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立的。

十年来,儿臣很多时候都在想,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儿臣真的想像八皇兄那样,整与书画作伴,饮酒作诗,好不雅致快活。儿臣羡煞极了。

可是儿臣不能。

因为儿臣是大楚的皇帝,是秉承了祖宗从尸山血海中打拼出来的江山社稷的。

儿臣早就立下宏愿,要么一死,要么,必定要成为像父皇那样受万民敬仰的皇帝!

可是要成为像父皇那样的皇帝真的太难了

如今俄国有预谋的撕毁结盟的契约,两国之间马上就要开战了。这一战,俄国哥萨克骑兵预计是倾巢而出,总计是三十万铁骑,这一战,乃是灭国之战。

儿臣生怕,生怕儿臣肩上担不住这副重担”

正庆帝语中似有哽咽之音。

孝仪太后为之动容。

她是在深宫中混迹超过一甲子年的人,如何不知道皇帝风光之后的辛酸苦辣?

特别是有着一个英明神武的太上皇之下的皇帝

正庆帝可是她的亲生骨,以往他受过的苦她也看在眼中,知之一二。

此次,她不过是之深责之切了。

她深深的知道自己这个皇儿是个合格的皇帝,否则太上皇也不会从他的众多皇子中,独独挑中了这个排名靠末的皇子当皇帝。

俄国的谋正庆帝也是今才知道了,此时尚未在京城传开,所以孝仪太后并不知道此事。

但她知道正庆帝是不会拿这种事骗她的。

数十万骑兵是什么概念她知道。遥想前朝,鞑子族不过举十万铁骑南下,就杀的闯王溃不成军,如此可见一斑。

这一战若是开打,没有谁会觉得轻松。

这个时候,朝廷,若是还不能成为铁板一块,遭殃的只能是大楚的百姓与将士,危及的,是祖宗的江山。

孝仪太后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些。她毕竟只是一个后宫中人,无力,也不想管前朝之事,他只在乎他的丈夫和儿子。

丈夫就罢了,此时若是强要他醒过来,或许于局面并无任何好处,但是

“你,就不能放过你弟弟?”

正庆帝伏在地毯上的子一动。

他之前那番话,半真半假。其实也是在试探孝仪太后

都说天家无亲,他的父皇眼中只有皇权,他的亲弟弟眼中也只有他的皇位,他实在不能忍受他在他母后这里也感受不到一丝亲存在。

好在,似乎总算找到一丝慰藉。

孝仪太后在他倾诉之后,语气变得温和了。

“不能”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就不能饶他一次?就当是看在我的份上?”

正庆帝终于跪起子,看着一脸希冀望着他的母后,再三犹豫,之后只道:“除去亲王爵,贬为戎州刺史,驻地戎州,无召永世不得回京。”

“戎州?”太后一时竟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

她后的昭容见此低头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她才明白过来。

“你也太狠心了,竟把他贬到那么远的地方,他的子骨那么弱,如何受的了那种边陲荒凉之苦”

正庆帝不为所动,在每个母亲的心里,自己的儿子永远都是子骨比别人弱的。

“这是儿臣看在母后的份上,怕您伤心才做的妥协,也是儿臣最后的底线。母后若是不依,只管杀了儿臣,否则儿臣在位一天,就绝对不许有人能够威胁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的安稳!”

孝仪太后颓然的靠在凤榻中间的茶几上。

罢了,自己这两个儿子如今已是水火不相容之势,伤到哪一个都会令她心疼。

或许让儿远离京城,隔着数千里的距离,便能相安无事了。

袁,便是循亲王的名讳。

“好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正庆帝磕了一个头,道:“还有一件事,如今朝中多位大臣拜见母后,儿臣怕他们扰了母后的清净,所以没敢让他们进宫。

如今我看母后气色比之前好多了,不知是否要见他们?

儿臣不敢擅自做主,请母后的示下。”

“让他们进来,我知道怎么做

你等会出去,别忘了去瞧瞧你父皇,他,并没有什么地方亏待于你!”

孝仪太后神复杂道。

“是”

正庆帝起,最后拜了一拜,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第七一七章 抵达

三日功夫不到贾清等就到了榆林重镇。

榆林镇是与塔塔尔草原毗邻的重镇,俄国哥萨克的主要骑兵要想挥师直入大楚境内,榆林镇是他们避不开的一道关卡。

王子腾的帅帐,就驻扎在榆林以北。

又花了半日的功夫,终于到了两军对阵的前线,也就是镇北大军云集之地。

对于贾清的突然到来,王子腾略有不悦,汉关烽火之地岂是游山玩水的地方?

他以为贾清是来玩来了。

不过当贾清将自己所得知的消息加上猜测告诉他的时候,王子腾就再也不能淡定,立马召集第二路援军将领侯孝康、第三路援军将领冯唐以及榆林镇总兵卫宏等人前来军帐。

至于第一路援军将领秦管亮秦大老粗,王子腾知道他素来不服自己,索性把他扔到宣府大同看顾京城门户,顺带监视捏古斯等部去了。

“贾小子,你该不是专门跑来逗我们玩的吧?就算他们和亲之事是假的,难道他们还真敢钻进来不成?你小子毛都没长齐,估计也不懂兵法所以才吓得这个样子。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要是敢偷偷摸摸的钻进来,保管是来多少死多少!”

站在巨大的沙盘之前,听完王子腾的介绍,卫宏便嘲笑道。

“再说,他们的十几万骑兵都驻扎在莫沟河谷到十里原一带,与我们二十万大军对峙了快半年了,他们要是分兵偷袭,我们岂会不知道?”

要不是看在两家祖上有些交情,又知道贾清是王子腾的表侄,卫宏早就叫人把贾清扔出去了。

他都驻守榆林重镇快十年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宣府、大同和榆林成三足鼎立之势,一方危险,两方支援。只要这三个重镇不破,敌人如何敢孤军深入?

到时候他们把门一封,敌人不是进来多少死多少?

“不过呢,你小子好歹带来一个好消息,就是他娘的和亲这事干不成了。之前老子都想过偷偷派人去把他们的狗屁公主给宰了。

哈哈哈,如今这事被你给抢先干了,虽然是个假公主,就冲你这份胆量,等会到我的军帐,卫叔请你喝好酒!

现在,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卫宏一个劲的挥手,示意贾清不要在这里碍事

贾清知道这并不代表卫宏对他有成见,而是这些纯粹的军中大老粗们,说话从来不会考虑要不要给谁留面子。心中对你服气,那你才有面子,否则,否管你什么身份,照样没好脸色给你!

显然,贾清这个一眼看来就年轻的过分的小娃子,是不可能让他们服气的。

王子腾和侯孝康等人没为贾清说话,要是连这点小小的刁难都应对不好,那么贾清确实没必要在这里呆着。

“卫叔说的极是”

贾清灿然笑道,一点没被人小看之后的不忿。

“但是卫叔如何确定,对方就只有我们眼中这十多万骑兵呢?

若是对方还有十多万骑兵出现在我们后方,卫叔还会不会觉得是进来多少死多少?”

卫宏嘴巴张大,皱眉道:“你小子胡说什么,他们哥萨克总共才多少人”

但是贾清的话确实给他提了个醒。当对方只有小股人马突袭进来,确实是不智之举,要是分兵偷袭的话,对面一旦兵力空虚,他们甚至可以一齐冲出关,将对方主力消灭。

但是这个前提是对方的兵力为他们全部知晓的情况

若是照贾清所说,对方另有十多万骑兵,还出现在屁股后面,那么两处夹击,怕是被消灭的就是自己这边了

“对,他们哥萨克总共也就那么点人,这一次出动二十万大军南下,似乎真的到了他们的极限了。

但是卫叔可别忘了,哥萨克可不像我们大楚的百姓,兵是兵,民是民!

事实上,他们的国度远在万里之外,能够不远万里来到东方这漠漠雪原的,就没有普通百姓!

西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的残酷条件,让几乎每一个哥萨克都成为下马可放牧、打猎,上马便可征战的勇士。在哥萨克,甚至就连女人也是能够骑马射箭的。

上百年来,在西伯利亚,这块比我们整个大楚还要广阔的雪原上,他们早就已经称霸,已经没有了敌人。

所以他们才会南下侵略我们。

他们一旦决定要侵略谁,甚至都不需要留下人防守后方。因为荒凉的雪原没什么可防守的东西,也没有哪支军队能都去偷袭他们的后方。

我们大楚的富饶他们早已深知,一旦决定要与我们开战,他们选择倾巢而出,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一旦占领了我们的城池、领地,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这?”

卫宏张大了嘴巴,愕然的看着贾清。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什么西伯利亚,又是什么西西、中西的,为什么他听都没听说过?

该不是这小子被自己激了几句之后,觉得掉了面子,开始打胡乱说了吧?

但是看他掷地有声,自信满满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难道真的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别说卫宏了,就连王子腾这个饱学之士都满面诧异。

这里估计就他学识最高了,连他都没听说过这些东西,于是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那些地名,可是说的北海以北的荒凉雪原?”

贾清微微一笑,他故意这样说来震慑这个卫大老粗的。对付这种文盲,就要让他产生自卑的感觉他才能不那么嘴贱。

“表舅果然博学多识,关于哥萨克这些知识我还是从一本《异域图志》当中看来的,没想到表舅居然也知道,倒是小侄卖弄了。”

贾清完全无视卫宏的面色,对着王子腾大拍马屁。

王子腾心中一虚。他知道个屁的西伯利亚,他是根据贾清的话猜的。

但是在这这个帐中他可是老大,如何能让贾清比下去,因此轻轻一抚短须,神态自然的点点头

差点让贾清笑尿。

心中暗道:难怪这里王子腾官最大,原来是这“装”的功夫最深。

“好了,既然你来都来了,就跟在我身边吧,能够在这种场面中学习感悟一番也是好的。

你们贾家累世军功,到了你这一代,总得出个能带兵打仗的,方不落祖宗的威名。

不过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以后你也不许再叫我表舅,知道了吗。”

王子腾见贾清将卫宏“镇住”,显露出有留在这里的资格,他当然乐得提携。

“是的,王将军!”贾清尊令道。

卫宏此时也不再赶贾清走,他在纠结另一个问题。

“贾小子,你是说真的,难道他们真的还有十多万骑兵藏着准备偷袭我们不成?”

卫宏有点紧张,若是那样,这仗就太难打了。

第七一八章 大战起(一)

“虽然不一定有那么多,但是他们既然情愿以骑兵驻扎在这儿与我们干耗着,又使出假和亲这个伎俩,要说他们没谋划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还有就是不知道乞颜和捏古斯这几部有没有与他们暗中勾结。”

在卫宏问话之后,贾清如此回道。

他之前是故意夸大其词的。

哥萨克原本就是俄国人从欧洲向东出发,横穿欧亚大陆向东方扩展版图的一支强大的部群。

后世的那个全世界版图最大,比天朝版图还要大数倍的国家,正是得益于此。

所以说,哥萨克本来就是一支为了给俄国扩展版图的侵略部群。

若不是东方有一个拥有数千年文明的强大国度一直在这里传承,凭借哥萨克的骑兵之利,或许早就萌生割据整个大陆的野心了。

想到这里贾清心中便有莫大的冲动。整个西伯利亚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版图,虽然现在的大楚朝廷不放在眼里,但是对于后世来说,这可是一块无法估量的宝藏。

若是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将这块版图从俄国人手中夺回来

王子腾不知道贾清的想法已经突破天际,他沉吟道:“乞颜部应当暂未下定决心入侵我大楚,前段时间刘相柏使人传讯回来已经证明这个问题,称乞颜王庭之内现在也在争论不休,只要我们大楚未露败势,他们便不会轻举妄动。

倒是捏古斯实在可恨,自半年之前就在边境频繁调兵,虽然一直没动手,但是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宣府大同两处合起来亦有十多万大楚的将士镇守,只要他们敢出兵,我们便可以直接将他们铲平。

至于你所猜测的敌人埋伏的骑兵,若是当真有,也定然是藏于捏古斯领地之内,否则上万大军的调动,不可能避过我们的斥候”

王子腾如此分析道。

侯孝康等人拿地图过来,一番探讨之后,皆认为此事不得不防,因此立马叫来传令兵,去军中各将领处传令:提高警惕,严防死守。

又派人去告诉秦管亮,让他也务必加倍小心。

一番布置之后,王子腾感叹道:“若是真如你所言,关中的百姓便要遭殃了,也不知道现在派人去传讯还来不来得及。”

虽然如此说,王子腾还是立马以镇北大将军的身份,派人命令各州府做好准备与通知。这样至少骑兵过去的时候,百姓能够提前跑进山林之处避难,总能多活下来一些。

贾清摇摇头:“王将军不必悲感,若是真心为大楚百姓着想,务必挡住咱们前面这十数万骑兵才是。他们就算杀进来一队骑兵,所肆掠之处也有限。

若是让外面这些人全部破关而入,那对于大楚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祸。”

王子腾笑笑,他又如何看不透这个道理。

卫宏大咧咧的道:“我说你们就是杞人忧天,这敌人还没打进来就在这里忧虑这个忧虑那个,实在要担心,干脆咱们拉开阵势,真刀真枪的与他们干一场,把他们这群狗杂碎杀光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何苦想的那么麻烦!最后还不是要靠真家伙来解决?”

王子腾等人听了当没听见。

贾清在心里笑了。这个卫宏还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他这个总兵是怎么当上去的。

两军对垒的时候,若是没找到致胜之法,自然不能妄动。否则你一旦存了和对方血拼的想法,也许就刚好落进对方的圈套。

打仗若只是拼兵力就完事了,那自古以来不会出现那么多名将和那么多战败被抄家灭族的武将了。

闲言少谈,只说第二日,一路奔波早已疲累至极的贾清还在熟睡之中,忽然就听见外面吹起了号角。

贾清连忙起身穿好衣服,出了营房。

赵胜等人已经出门。

“发生了何事?”贾清急问。

赵胜道:“不知道”

贾清知道白问,立马往王子腾的帅帐而去。

还未进帐,就见卫宏等好几名将军已经出来,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骑上快马出了军营。

王子腾最后走了出来。

“发生了何事?”

王子腾本来眼中十分凝重,看见贾清,居然露出一分赞赏之色。

“随我来。”

贾清便随着王子腾登上那最高的一座瞭望台。

“看见了没有”王子腾轻轻问道。

贾清眺目远望,就见东北边方向,数道冲天而起的浓浓狼烟拔地而起,几欲与天相接。

“这是?”贾清惊问道。

王子腾沉声道:“那是娘子关方向看来你的猜测没错,他们,已经于昨夜破关而入了。”

“多少人?”

王子腾摇摇头。

“军报暂时还未传到这里你再看这边。”

贾清随着王子腾的指引,就见仍旧薄雾缭绕的大戈壁上,大约一百五十里之外有一片片星星般的白点。不用问贾清也知道那肯定是敌方的军帐。

而此时,那些白点正在有规律的消失,别的地方却在增加。

王子腾解释道:“他们这是在变阵由守阵变为攻阵,看来他们是想前后夹击我们啊”

贾清面色变换,其实他还看不出来这些军帐的减少和增加代表了什么,但是王子腾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

对方这是准备进攻了。

但是贾清还是不能相信,费奥多尔想的居然是要先消灭大楚的边军再步步进推?那他之前搞的假和亲不是小题大做了吗?

“王将军可有想过,他们这般做,只是为了让我们无法派兵去追击他们破关的骑兵?

毕竟,可不止他们有骑兵,我们大楚似乎也有不少。

若是我们此时派大量的兵力去追击他们破关的骑兵,造成兵力虚弱,那么他们大可以正面攻进来,让我们陷入两难。

我认为,他们到现在为止,是不知道他们乔装的和亲使团被我们歼灭了。今日是二十四日,以骑兵的速度,大概二十七八日左右便可以抵达龙城关。

他们选择在昨夜突袭破关,正是为了确保在二十八日夜晚之前抵达龙城关,与两千内应合力破关”

王子腾此时已经认可贾清的见地,毕竟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已经证明了贾清之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此时也开始认真思考贾清的话。

不得不承认,似乎贾清的说法更符合费奥多尔之前的一番苦心布置

“既然他们这番动作只是为了威胁我们,那若是我们不管他们,仍旧派出骑兵去追剿他们突破进来的骑兵呢?

毕竟不能任由他们的骑兵在关中肆掠”

王子腾道。

贾清再次望了望远处那秘密密密麻麻的白色军帐,随即摇摇头道:“对方现在这已经是阳谋,若是我们派出所有骑兵去追,造成整个榆林镇兵力空虚,再对阵这十数万凶猛的骑兵,必然捉襟见肘。

费奥多尔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进攻,则榆林镇危矣

若是只派出少量骑兵去追捕,或许根本就影响不到他的计划。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会进攻榆林镇的,所以,我们首要保证还是榆林镇的安全。

至于那些骑兵,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们已经提前破了他们的阴谋,龙城关现在肯定已经增兵了。

只要龙城关不破,京师就会安然无恙。

他们这支骑兵这一去,就注定成为孤军,只能被我们慢慢蚕食。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一支骑兵有多少人马,会给我们造成多少损失。”

第七一九章 大战起(二)

娘子关是九边比较著名的一个关隘,常备驻军就是三千人。狂沙文学网

可惜在敌人有预谋的重兵突袭之下,特别是战斗刚打响不到半个时辰,就突然从后面杀来数百骑兵马,让娘子关守将措手不及,根本坚持不到援兵到来整个关卡就被打破了。

一夜之间,数万骑兵就从这个关卡直接冲进了大楚境内

但是奇怪的是这支突袭成功的骑兵却并未折转去偷袭镇北大军,甚至连娘子关的溃兵也没有追杀,而是直接以万马奔腾之势向东而去。

他们的目的似乎很明确。

宣府原总兵衙门,如今成为了秦管亮临时的帅帐。

当他得知股后面突然出现一支骑兵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这个球囊的王子腾,我就说他不中用吧。手底下二十多万精锐边军,居然还是把哥萨克骑兵给放进来了。真是个无能的憨货!”

他手底下的将领不得不友的提示他一句:“将军,据探子回报,这支骑兵是从大同府境内破关进来了的”



秦管亮昂起头疑惑的问道:“是这样的吗?”

宣府和大同的兵力暂时都是归他节制的

他边的传讯官憋着脸,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这些小兔崽子们,居然连个门都看不好,等回头告诉我是哪个不中用的丢了关,老子亲自剥了他的皮!

现在,老子先带人去灭了这些小杂种”

秦管亮说着就要点将带兵去堵杀这支敌人的骑兵。

“将军且慢,我们的任务是守住京城的门户,要是将军这一去,捏古斯、卡折等部率兵来攻怎么办?”

一个将领劝道。

“你懂个,这些小部落个个怂的跟个软蛋一样。要不是那球囊的王子腾不让我出兵,老子早就率兵杀进捏古斯的王庭了,哪里还容得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

不过呢,他不让我出兵,老子是违抗不得。但是这后头出现了敌军他不可能还有理由阻止我吧?”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们看不出来他们这是要去偷袭我们的京城吗?要是京城有失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好了,大不了老子少带一些兵去

我就带三万兵马去,剩下的这些兵马也足够守卫宣府、大同了吧?”

一听这话,其余诸将领才松口气。他们怕的就是这个秦大老粗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若是他只是带三万人去追那支骑兵,这倒是于大局没太大的影响。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决定了,我走之后,军中大小之事,皆听从夏总兵的号令。”

“是。”

诸将领见秦管亮心意已决,也没二话可说。

相比较于空降而来,满口脏话的秦大老粗,他们更拥护在边关镇守几十年的夏总兵

他们却不知道秦管亮心里的小九九也打的很精:

这个王子腾怕我和他抢功劳,故意把老子扔在这里,大半年了连敌人的鬼影子都没看见过一个,这不是存心戏弄人吗?

如今好不容易有敌人的骑兵从老子眼皮底下过,老子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嗯嗯,虽然三万兵马可能是少了点,但是到时候再到太原和长安城等地调一些地方守备军,那兵力也就差不过够了。

只要把这些小杂种灭了,看他球囊的王子腾还有何话可说

不但秦管亮瞄准了这支骑兵。

王子腾也没完全听从贾清的意思,他将手底下为数不多的骑兵足足派出两万,循着骑兵过去的地方,尾随而去。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算不能完全灭了这伙骑兵,也定要让他们寝食难安,没有办法随意的四处打秋风。

这些杀入大楚的骑兵,子久了,所有的补给全靠“打秋风”,靠劫掠老百姓

这一点是王子腾不许的。

但是为了大局考虑,他又只能做到这一点。

贾清说的不错,榆林万万不能有失。若不然,放进了哥萨克的主力骑兵,那他王子腾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了,再也没有翻的机会。

就连大楚也立马要沦陷大半

所以,他给秦管亮发去命令,命他派大军掠阵,剿灭这伙贼寇。

他要是知道了秦管亮在没有收到他的命令之前就已经率领三万精锐之师出发了,还是亲自领的兵,或许会老怀大慰,这个老匹夫,总算是和老夫想到一块去了

大战之时,大楚主要的官道上是不许私人商队通行的,违者会被抓起来治罪。

官道,这个时候只能拿来运输军资粮草和通讯所用。

边关与京城之间的距离很远,普通商队往往要走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的。在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之下,边关的消息只需要短短两三便可以送达京城。

又是一封加急快报送进大明宫。

南书房,这些子正庆帝睡觉都是尖着耳朵的。两阁六部数个衙门的首脑们,也是全天待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开什么玩笑,这些子以来,因为贻误之罪被打入死牢的大臣已经有好几个了

虽然很多人私底下议论这是正庆帝在趁机铲除何善宝的党羽,但是却没人敢说出什么来。

太上皇至今为止还未露过面,原本团结异常的何善宝一党早就六神无主。就连何善宝本人这几上朝也是沉默寡言的。

何党的人便知道,他们“大厦将倾”了。

他们不是没有人想要反抗,将正庆帝的“罪行”昭告天下。但是连太后都说了,太上皇只是在京郊围场之中受了惊吓,龙体欠安,这些子都由她亲自照料着

加上俄国人突然变脸,进犯大楚,这个时候出来挑事的人,全部被正庆帝毫不犹豫的以居心叵测的罪名抓了起来。

如此一来,其他人哪里还敢妄动?

“据龙城关守将李贤来报,敌人突袭而来的数万骑兵,其中先头部队一万人已经抵达龙城关,并且对龙城关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诸位卿如何看待此事,需不需要再次增兵龙城关?”

正庆帝高坐在御案后,面色平静的道。

没有人出面弹劾王子腾。因为在之前王子腾就已经给正庆帝上了陈表,向正庆帝说明了事实并言明了厉害关系。

当晚的南书房议政,有王子腾的政敌谏言押解“失职”的王子腾进京问罪,被正庆帝一怒之下打入死牢

从此众人便看出正庆帝对王子腾的信任,也看出他对于此战的决心。

兵部刘尚书道:“陛下,不可再增兵了。京师南北大营原本一共十万兵马,如此已经抽调到只剩三万,就算加上京营和军,京师总共的兵马也已经不到十万

京城的兵马实在是不能动了啊。

再说龙城关,原本就有守军七千余人。之前陛下又派了莫老将军率领一万北大营的精锐之师前去支援,如今算来也该到了。

这样下来,龙城关一个关隘,兵力就已经达到了一万七千余人,守关足以!”

在刘尚书的眼中,锦衣军就是一帮“土匪”、“混混”,所以他根本就没把锦衣军的人马计算在内。

也有人反对:“可是谁也不知道敌人还有多少兵马等在后面,万一龙城关要是有失,京城可就暴露在敌人眼前了。

再说,若是不能派兵将这股骑兵消灭,不但关中百姓,就连我们运输的粮道也被对方切断了。长此以往,边军断粮,那岂不是要一败涂地了?”

户部侍郎于书洋也出列道:“赵参议说的对,我军的粮道不能断。原本户部计划送到大同的一批三万石的军粮下个月初五便要出发,如今官道不安全,这批军粮户部也是不敢拨的,否则极易成为资敌的军粮。”

说到军粮,正庆帝对于书洋道:“国库里如今还有多少存粮?”

“尚余四十余万石。”

正庆帝心中算了算,虽然不少,但是不知道这仗要打多久,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是时候向民间筹集军粮了。

没在粮食的事上多耽搁,议题回到龙城关。

“既然京城的兵不能再调,那就从其他地方调吧。自数年前鞑子族惨败,龟缩回白山黑水之间,如今早已不敢露头。

但是辽东还是常年养着数万大军,不如全部调回来听用。”

“开什么玩笑,全部调回来,要是鞑靼趁机偷袭怎么办?”

“那就调一半。”

“一半也危险,最多调三分之一。”

“”

兵部刘尚书和军机阁的赵参议相互扯,最终正庆帝拍板,从辽东调两万骑兵支援京城。又从两浙、两江调兵三万北上,以防不测。

小议会这才罢休。

由于正庆帝以强硬手段暂时压服了满朝文武,在面对哥萨克这个凶残的敌人之时,整个国家机器开始开动起来,形成的实力实在惊人。

若无意外,这次突袭而来的哥萨克骑兵,注定尽数血染他乡。

第七二零章 老赖薛蟠

就在大楚朝堂积极应战之时,龙城关之下,哥萨克的先锋将军正陷入骂娘的境地。

他率领一万余兵马,以极速奔驰往龙城关,比上面交给他的任务还提早半日到达目的地。

然后他就开始进攻这座雄伟的关卡。

不急不缓的攻了半日,眼见入了夜,他开开心心的等待着敌人后面响起喊杀之声。可是直到他手下的勇士都因为攻关死伤一半了,还是不见敌人背后有任何异动。

对方的关卡,依旧牢不可破。

绝望之下他只好在龙城关外驻扎,等待着。

一等就是一天,他终于知道英明神武的公爵大人失算了

好在又过去半日,他的援军到了。

负责这次突袭的大将军见到此种情况,知道已经失去了先机。现在他们就算攻破了龙城关也无法偷袭他们的京城,同样无奈的他只好传达了费奥多尔的另一道命令:

分兵两路,一路南下扰乱敌人的领地,切断敌人的粮道。另一路北上,偷袭敌人的宣府镇。因为在宣府镇之外,还有他们的盟友

他们,竟没有如正庆帝等人担心的那样,强攻或者是绕道袭击京城

这个年,京城的百姓估计是过不好的了。

先是京中掀起一场变乱,禁军和京营、锦衣军不断在京城转悠,吓的京城的家家户户都不怎么敢出门。

好不容易一场清洗完了,抄家的抄家,下狱的下狱。紧接着又传来俄国人撕毁了盟约,骑兵已经要打到京城了,更是吓的人人自危。

这个年,一点喜庆的氛围都没有。

宁国府作为京城一座国公府,自然与京城的格调保持着一致。

但是贾芸今日却很愤怒。他作为宁国府临时的掌事者,有些拿眼前这个人无法。

“薛大爷,前几日可是你主动跑过来,求着我们芸二爷,好话歹话说尽,我们芸二爷才冒着被二爷责怪的风险将当初的契约重新签了的。如今你又要出尔反尔,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杨叙见贾芸面色难看,已经是强忍着怒火,便如此道。

在座的就他不是贾府的奴才,是贾清的智囊,才好开口说话。旁边站着的赖升、李衍等都不好说什么。

薛蟠原本还腆着脸的追逼贾芸,见一个外人居然敢对他说三道四,顿时骂道:“你个球囊的,薛大爷说话你插什么嘴?!”

“够了!”

贾芸一见薛蟠连杨叙都骂了,再也忍不住,站起来道:“薛大爷,你的要求恕贾芸不敢答应!

当日是你自己看着粮价跌的厉害,害怕亏损,才上门来说要将粮食全部卖给我宁国府,还说当初连二叔也是答应了的,我这才冒着被二叔责罚的风险买了薛家那些粮食……

如今你看着仗又打起来了,粮食又要上涨了,你便又想将粮食买回去,天底下怕是没有这样的事吧?”

贾芸也是有城府之人,知道贾薛两家乃是世交。就算不顾着这层关系,以后贾清取了宝钗,这薛蟠可就算是舅老爷了,他如何能得罪?

因此贾芸声音冷静的道。

薛蟠一脸讪讪。

“这个,那天是我犯糊涂……再说你看,当初你二叔都说是以二两三银子一石的价格给我的,那日你却只是以二两二银子一石给我,你这不是趁我犯糊涂借机坑我呢嘛……”

薛蟠恬不知耻的道。

贾芸差点都气笑了。

要不是贾清单独交代过他,只要薛蟠来卖粮食,不需要拒绝,一律收了,当日他便不可能同意薛蟠的无耻要求。

如今贾清果然犹如未卜先知一般,京城的粮食又以明显的趋势开始上涨,特别是朝廷派人收粮之后,各大粮行老板都在告穷……

这京中的粮价瞬间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很多粮店铺子干脆直接挂上一个售罄的牌子,然后发给伙计几个钱,让他们回家过年去了。

总而言之,在朝廷拿不出有效措施之前,粮价是不可能再降下来了。

京城都是如此,可想而知大楚其他地方。

“公平买卖,你情我愿,岂有谁蒙骗谁的说法。薛大爷这番话,贾芸可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

芸哥儿,你看你这么有本事,你就当那日我从来没到你们府上来过,也从来没有将那些粮食卖给你。

凭咱们两家的关系,什么事情不好说呢?是吧……”

薛蟠这人一不要脸起来,真是啥话都能说。而且连逻辑也丢了,连说的两个“受得起”,让贾芸也是哭笑不得。

他说受不起又不是谦虚,能够这么回吗?

但是贾芸还是坚决回拒了他的无理要求。

“薛大爷,不是晚辈儿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我们已经白字黑字的签过契约了,那些粮食已经全部是我们宁国府的了。

我们家二爷拿这些粮食是有大用的,实在不能回头再卖给你……

要不然一旦坏了这个规矩,回头周大福等人也来朝我们要买回他们的粮食,我们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还请薛大爷理解晚辈的难处。

若是薛大爷实在要买回粮食,还是等二叔回来之后,你找他老人家商议吧,这件事晚辈实在做不得主。”

“放屁放屁,我从你手里签的合约,你怎么能做不得主呢?再说,周大福他们算什么,能够和我们两家的关系相比?你拿他们来作比有什么意思,真是……”

贾芸心中冷笑一声,人家关系是不能相比,不过人家拿了合约可没有中途来闹过,就算是如今,也没上门来说过半句反悔的话。

当然,或许他们有这个想法,但是不敢来而已。

“薛大爷,您就别再为难晚辈了,晚辈还有别的事,就不陪您了,晚辈先告辞了……”

面对打不得骂不得还脸皮厚的薛蟠,贾芸最后只好选择逃开他。

杨叙等冷眼看着,也准备跟着贾芸离开。

“不准走!”

薛蟠忽然以他肥硕的身躯堵住门口,然后可能也觉得在别人家里堵住别人的门这事有点那啥。眼珠一转,居然计上心头。

“哇,芸二爷,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那天真是我得了失心疯才来找你的啊……

连我母亲都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他知道我干了这么一件糊涂到糟心的王八羔子事,她会打死我的。

还有我妹妹宝钗,他要是知道我背着她们偷偷干了如此蠢事,一定会一辈子不理我了的……她不理我也就算了,要是再生气气出个好歹来,他可是你未来的嫡母啊,你要是把她气坏了,你叫天下人怎么看你?以后你出门都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啊……芸哥儿,就当我求求你好了……”

薛蟠忽然蹲下抱住贾芸的腿,鬼哭狼嚎的道。

“薛大爷,你先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贾芸一时之间都被薛蟠的这番行径给弄懵了。

不过听他的话,贾芸心里倒好受一些。当日薛蟠上门毁约,他最后虽然答应了,但是心头却大不舒服。

那时候粮价一天比一天低,都快到当初囤积时的价格了。薛蟠那么做,不是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吗?

连带着对薛家的印象也很不好。

如今听薛蟠说是他私自做主干的,贾芸心中就释怀了一些。也是,早就听说薛家姑姑是个最聪慧,最明事理的人,也是未来宁国府的当家奶奶。

她怎么会允许薛蟠干出这样的事来呢?

“薛大爷你什么话先起来再说,您看这么多人瞧着呢……”

贾芸见庭院里不少下人,薛蟠就这么在门口抱着他的大腿“哭”,传出去笑话可就大了。

“那你是答应了?”

薛蟠仰起头,肥嘟嘟的脸上满是希冀。

要说他呆霸王薛蟠如何会这般作态?他也不是个贪财如命的人啊!相反,他还很慷慨大方,万不会这般耍赖皮才对。

这一切,只因为他丢不起他的一张大脸皮。

之前他在家里哭天抢地的抱怨,都没有说服薛姨妈母女两个。那日他可是抱着证明自己,到时候回去奚落她们,让她们从此再也不敢再随便反驳他这样的心思来找贾芸,偷偷把粮食全卖了。

不但如此,他还将此事大肆在他的酒肉朋友圈内宣扬,目的嘛,当然是为了看贾清的笑话……

谁知道事情突然峰回路转,这仗一下子打那么激烈。他可是打听的真切,俄国的骑兵真的打到龙城关来了,如今还有一支骑兵在陕南和晋南肆虐,一直没被完全消灭呢。

这架势,比去年的时候激烈了何止十倍!

这种情况下,粮食要不涨价到天上去,那才真是个怪事。

如此,他之前吹过的牛,不是全变成了**裸的耳光,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吗?

到时候家里也没法待了,外面又是无尽的嘲笑,最可恶的是,躲出京城他都没办法办到……万一路上遇到哥萨克,那不就玩完了吗?

这不是把他薛大爷往绝路上逼吗?

万般计算之后,他才决定把自己的脸面撕下来贴在屁股上,来求贾芸……

这样虽然丢人,但是只丢一时。他算过了,比被人嘲笑一辈子,丢一辈子人划算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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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一章 真正的父子情意

贾芸感觉很无奈。

要是薛蟠一味的撒泼他倒是不怕……

但是他这样在地上“打滚”他就有些没办法了。

传出去弄得就像是他在欺负薛大傻子一样。

但是他又不想当真答应薛蟠的要求,那也太没原则了。

“你先起来……”

贾芸扶他。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薛蟠很坚持。

没坐在地上之前他还有些犹豫,这都坐地上了心里倒豁出去了。

今儿一定要把事情抹平。

杨叙、赖升、李衍三个站在旁边,神色怪异。

杨叙原本对薛蟠还不甚了解,经过这几次的接触总算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呵呵,宁国府摊上这么一个舅老爷,以后的日子有的好玩的了……

贾芸抽了抽腿,薛蟠便更加抱的使劲。

“你这,叫我如何是好……”

贾芸无语道。

“不用你如何,把我签的那份合约给我就好,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咱们还合伙做生意,跟着芸哥儿你这样的聪明人做生意,我很放心。”

薛蟠死乞白赖的讨好道。

一听薛蟠说起合作做生意,贾芸心中一阵膈应。心里发誓,以后贾家的生意再也不叫这货参与了,太没品了这人。

“薛大爷,你先起来,我,我和赖总管他们商议商议如何?你这样坐在门口让下人们瞧见成什么样子。

你放心,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请求’的……”

贾芸艰难的说着这番话来。

“真的?”

“那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商议出来结果。你可别想蒙我,你要是一直不出来,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不然你就叫人来把我扔出去。”

薛蟠“殷勤嘱咐”道。

贾芸终于抽出腿,扇了扇裤口,腻味的瞧了薛蟠一眼,与杨叙等人走了出门。

到了管事房,命小厮将门看好,贾芸、赖升、李衍和杨叙四人进来。各自落座之后,贾芸道:“大家说说,怎么对付?”

杨叙道:“两个选择,答应他或者拒绝他,就看芸二爷选哪个。”

贾芸道:“我自然懒得搭理他,可是也不能由他这么闹啊。原本就是生意上的小事,要是因此坏了两家的情分,特别是坏了二叔的亲事,芸不是万死莫赎了?”

杨叙道:“要把他请出宁国府不难。”

贾芸道:“怎么说?”

“将此事告与薛家太太,她定然是丢不起这个人的,到时候自然会亲自来将薛蟠提回去……”

“不妥不妥。”

贾芸连忙道。

薛蟠自来名声在外,他还敢不给他太多面子。但是贾芸如何敢落薛姨妈的面子,那可是要成为他姥姥级别的人物。

这会子叫他来家里走一遭,以后他可不敢上门去了。

杨叙笑了笑:“芸二爷既然如此在乎薛家的颜面,对薛蟠是打不得骂不得,那么为今之计,只好答应他了。

这样虽然让人不舒服,其实算来也吃不了多大的亏,毕竟二爷手里的粮食实在太多了,也就是以后会多分一点银子给薛家而已。

就当是添给薛家的聘礼了。

如此的话,还可以保全薛家的名声,让薛家太太和未来的当家奶奶记咱们一个人情。说不定,咱们这次大方了,薛家为了面子,难保不会在未来奶奶的嫁妆上再添回来。如此算来的话,不过就是一个门内的事,横竖亏不了外人。

就是这个薛蟠,咱们不能让他这么得意,否则难保下次他不又干这样的事。”

杨叙似乎永远都是一副谋定后动的自信神态。

“那,便依杨先生所言……只是,不知杨先生有何法子叫这呆霸王长个记性?”

贾芸道。

杨叙心下笑了笑。他早就看出来贾芸已经决定依了薛蟠,只是气不顺心中那口气而已。

“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便是当年薛蟠打伤杜先生,那件事二爷是如何解决的?”杨叙是个有心人,这件事也被他打听出来。凭他对贾清的了解,贾清绝对不可能像旁人知道的那样,任凭薛家赔了杜峰几千两银子便完事。

贾芸嘴角抽了抽。

这件事随着薛蟠本人也知道之后,他们倒是没了有缄口不言的必要。没怎么犹豫,便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薛大爷被绑这事居然是二爷干的?”

赖升都是愣愣的。这件事当年原本就贾芸他们几个人知道,薛蟠后来猜到了也因为太丢脸没声张,因此连赖升竟也不知道。

“呵呵呵呵……”

杨叙畅怀大笑。

这才符合贾清的脾性嘛。

当心中有了贾清对薛蟠准确的态度之后,杨叙才献策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学学二爷,就让,就让薛大爷锻炼锻炼身子,就关起门来让他上下蹲五百次好了,呵呵呵。”

众人愕然,贾芸问道:“他会答应吗?”

“他会的……要是他不愿意,不是更合了芸二爷的心么?”

杨叙神秘一笑。

薛蟠连坐在地上耍赖这样的法子都用上了,可见对于此事有多么执着。

众人点点头,就准备一起去看热闹,忽然有小厮来说:“王顺回来了。”

贾芸大喜:“定是带来二叔的消息,快叫他过来!”

一会王顺果然到了。

“王顺,二叔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贾芸问。

“回小芸二爷,二爷叫我给你带话,他已经去了边关了,一时半会肯定是回不来。让小芸二爷细心打理家里的事,切莫粗心大意,但是也不需一味忍让,该强硬的时候也要强硬。要知道,小芸二爷你可是二爷名正言顺的儿子,就算他永远回不来了,咱们宁国府的家业,也是要交到您手上的!”

王顺本来不想说后面这些话,太不吉利。但是贾清交代他要将原话带到,他又不敢不从。

“二叔……父亲!孩儿谨遵父亲大人谕示。”

贾芸堂堂七尺男儿,一瞬间热泪盈眶,猛然跪下,大声呼道。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是没有什么比这更让贾芸无限孺慕的了。

他一向感恩贾清,钦佩贾清,在心中真正把贾清当做长辈,因为贾清的所作所为,值得他尊敬,值得他效忠。

但是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在内心深处,真的将贾清当做生生父亲一般!

虽然他从未想过要继承家里的产业,因为贾清将来注定会有自己亲生的儿子。但是在这一刻,贾清能够如此说,他已经心满意足。

“孩儿一定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妥当,父亲大人在边关之地也请务必小心,保重金体。孩儿阖一家老小,等候父亲凯旋。”

贾芸对着大门口拜了三拜才起身。

他如此做派,屋内竟无一人面露嘲笑之色。有的,只有艳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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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二章 薛蟠第二次达到极限

在贾芸抒情之后,王顺又言贾清还有两道密令单独交与贾芸。如此,赖升等人退出,由王顺和贾芸单独呆了半刻钟才出来。

杨叙细看了下贾芸的表情,发现并无甚差别,只是那眼神深处依旧可见一抹激动之色。

杨叙若有所思。

“芸哥儿,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当真把我撇在这里不管了呢。”

薛蟠正坐在贾芸的书房中喝着小茶,一见到贾芸等人进来便热情的招呼上来。

贾芸和杨叙坐下。

杨叙道:“我们仔细合计了,眼下这个局面,粮食肯定会越来越值钱。我们没必要把到手的银子拱手让给薛大爷你。”

“你个囚……”

薛蟠刚想开骂,眼见贾芸眉头一皱,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一伙的,现在有求于人,不好得罪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大爷我找到机会,要你个囚攮的好看!

“好芸哥儿,好侄儿,你就帮帮我吧,我以后记着你的情呢,你要是不帮我,我们薛家的脸就丢完了,到时候我妹妹也没脸面,她可是你未来的嫡母啊……”

薛蟠似乎知道了贾芸的弱点,一下子就抬出他的“嫡母”来震慑他。

杨叙见贾芸面上不太绷的住了,便道:“你说这些也没用,这可不是小数目银子说完买卖……”

见薛蟠立马怒视他,杨叙继续笑道:“不过呢,方才我和芸二爷打赌,我说薛大爷你能做五百个下蹲的动作,但是芸二爷他偏生不信。他说你身子弱,肯定做不了。还说你要是做的了,就说明你是个有能力的,之前那些可能都是误会,他可以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

“当真?”

薛蟠从来没锻炼过身体,蹲下这个动作在他想来再简单不过了。关键是,贾芸答应了,那他就可以不用挖地缝把自己埋了,能够解决这个事,自然是求之不得。

果然,就说芸哥儿这小子怎么敢不给我面子,说什么打赌,不过就是面子上抹不开罢了。哼,还拿这么幼稚的把戏来哄我。

贾芸没好气的道:“当真!只要你一个时辰之内能够做完五百个下蹲,我便答应你又如何?但你要是连这个也做不到,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好,我答应你。”

薛蟠生怕贾芸反悔提出别的要求,两个蹦墩儿就跳到当中。

“是这样吧?”

薛蟠猛然蹲下,问道。

贾芸等点头。

这个惩罚方式,还是贾清施展过的,他们便记下了。

薛蟠站起来,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五百个会不会多了一点,五十个怎么样?”

薛蟠建议道。

贾芸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罢了罢了,五百个就五百个,我做还不行了吗?

你们给我记好了,刚才我已经做了一个了,这是第二个了……”

忍辱负重的薛蟠为达目的,开始去除杂念,安心做下蹲。

尽管他使尽小聪明,像什么不完全蹲下去啊,悄悄用手撑地啊……贾芸等全然不在意,只要他做了便算数。

就算如此,当薛蟠做了四五十个的时候,他依旧感觉到了疲惫……

他心头这才明白,难怪这些人要提这个要求,这是存心要折磨他薛大爷啊!

有心想撒泼不干了,但又想到自己脸都赔尽了,又做了这么几十个了,到底少了十分之一了不是?

不服输的他咬牙坚持着。

终于,当做了一百多个之后……

“哎呀,不行了我,实在是太累了……”

杨叙笑道:“薛大爷这么快就放弃了?那可怪不得我们芸二爷了,芸二爷,我们走吧。”

贾芸自然没走,他鼓励的看着薛蟠:“你真放弃了?你看看你有做了一百多个了,只差三百多个就行了,再看看,时间才过去半刻钟不到,你还有大量的时间呢。

不过你要是放弃了也好,正好我也不想把到手的银子送给你……”

贾芸摇了摇头,似乎就要随着杨叙走了。

“好了!你们够狠………!”

薛蟠恶狠狠的瞪了在场所有人一眼,道:“那我歇会总可以了吧?!”

“自然可以,不过别忘了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哦。”

“哼。”

……

……

薛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总而言之就是,每当他要放弃的时候,贾芸等就会鼓励他:

已经只剩两百多个了……

已经只剩一百五十个了,薛大爷你都做了三百五十个了,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已经只剩下一百二十个了……

已经只剩下……

不停的吹眠之音,仿佛世间最毒的毒药,让薛蟠深陷梦魇无法醒来。

但他终于完成五百个的时候,其实时间早就超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因为他歇的次数太多……但是贾芸等没有制止他,也没有判他失败,只是一直鼓励他……

以至于,现在他只能瘫软在地上。

当贾芸把薛蟠的小厮叫进来扶他回去的时候,他的小厮们都惊呆了。

宁国府这群人居然如此虐待我们大爷?

“放心吧,薛大爷没事,只是他身子太弱,一时经不起这样的锻炼而已,要不了……大概七八天吧就好了,到时候你们就会发现你们薛大爷的身体变结实了……”

杨叙笑着解释道。

小厮们一想也是,宁国府再没有敢虐待薛蟠的道理。

就要扶着他离开。

“谔……谔……~东西,我要的东西呢……”

薛蟠颤抖着声音,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觉得艰难了。

“放心,贾芸自然不敢欺骗大爷您。东西早就拿出来了。”

贾芸拿过一个盒子出来,交到吴厘手中。

薛蟠猛然生出一股劲将它拥着,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无比的充实。居然有一天,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成长的感觉?

薛蟠在心中问自己。

可惜他无法给自己答案了,早已经压榨脱力的四肢,失去那股劲儿,一下子耷拉下去,脑袋也昏沉起来,就这么睡了过去。

“大爷,大爷?”

吴厘大声唤道。

“没事,你们只管扶他回去,请个大夫看看就行了。”

吴厘拿不清实际,不敢耽搁,领着薛蟠走了。

贾芸笑道:“你说他会多久走不得道?”

他问的是李衍,因为李衍是被这样罚过的。

“我第一次被这样罚,后面两天都走不动道。凭他的身子骨,我猜最少五天!”

“呵呵……”

贾芸笑了笑,忽然面色一变,急忙忙的问杨叙道:“你说宝钗姑姑和她母亲两个知道我们这般对待薛蟠,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特别是薛姨奶奶?”

杨叙的笑容也是一止,然后在贾芸欲求安慰的眼神中,神秘一笑道:“那我可不知道,反正我是清客,薛姨太太是不可能来找我麻烦的。”

说完,在贾芸麻瓜的面色中,信步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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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三章 疫病?

烽火连天,不知岁月。

京城的老百姓尚可以偷偷摸摸的过个年,但是对于边关,特别是榆林镇来说,是不可能有一丝过年的味道的。

哥萨克已经对着镇北大军发起了十数次进攻,其中双方死伤数千人规模的战斗都不少。

这样激烈的战斗,由不得镇北大军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应对。

王子腾等人猜测,费奥多尔就是要趁着大楚后方有贼寇作乱的时候,一举踏平榆林重镇。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整个镇北大军,几乎没有受到他那支突袭骑兵的干扰,依旧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一般的横亘在他的十数万骑兵之前。

不可撼动。

如今进攻一个多月之后,费奥多尔也开始心疼伤亡,攻势减缓下来。

他不信,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之下,镇北大军真的能够一直毫无破绽。

他准备等一等。

王子腾如何不明白他的打算。他心中冷哼一声,不知道是我们先露出破绽还是你那数万孤军深入的骑兵先被消灭。

王子腾也不怕等一等。

军中粮草尚足!

这两个月对于贾清来说倒是十分清闲。

他倒是想上战场感受一下,但是王子腾和侯孝康等人执意不允,还对他下了禁足令

无奈之下,贾清只好待在军营之中,每天除了消耗军粮,干的最多的事便是登上那七八个瞭望台观察敌我双方的军情。

倒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对于这样数十万级别的大战战场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就算细数古今,参与人数这样多的军团大战,历史上也不算太多。

他的心灵正受着战争的洗礼。

这一日,王子腾正在与自己的心腹幕僚商议军情,贾清同样站在一旁学习,忽然军中传来骚动。

一个校尉跑进军帐,大声道:“不好了大将军,军中出现怪病,疑是疫病”

“什么!”

王子腾大惊失色。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东西或许就是瘟疫这些东西了,所以军中是严防死守的。

“走,立马去看看!”

王子腾片刻不敢耽搁,立马撂下军务,走出大帐。

贾清也立马跟上。

不怪王子腾惊慌,就是民间出现疫病那也是最重大的问题,何况是在军中,要是处理不当,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历史上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一刻钟之后,众人赶到了一个营房之前。

这是一个小营房,里面只住了一什人。

远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有几道哀嚎声传来,门口守着两个罩着纱巾,四周的墙上和地上也已经铺满了石灰。

“大将军,您不可以进去!”

校尉见王子腾要进去瞧,立马阻止道。

其他跟随而来的将领也立马规劝:“大将军系三军安危于一身,切不可以身犯险,还是让末将等人进去查看就好!”

王子腾便迟疑了。

其他两个将领见状,立马命旁边的杂役兵将石灰洒在他们身上,并且也像守卫那样带上纱巾,就要进去查看。

贾清在旁边看着,暗自点头。

古人在经验和总结中,也是有了一些对付疫病的法子。虽然不一定完全科学,因为他们可能面对任何奇怪的病都是这样做的。

王子腾问:“医官呢?”

“医官已经进去了。”

王子腾道:“将周围二十步所有营房腾空,所有身上出现异常的军士,不论何职,一律单独关押。”

“是!”没有人迟疑王子腾的命令。瘟疫,那是一个令所有人谈之色变的东西。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生火堆,点上火把”

王子腾沉眉思索着一切可用来压制瘟疫的办法。

事关二十万将士的性命与大楚的安危,再怎么小心也是不为过的。

贾清一叹道:“大将军,让我进去看看吧。”

贾清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受过科学教育的人。他知道,其实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瘟疫都没有那么恐怖,只是时人不知道正确的方法应对,才会害怕至此。

疫病,无非也是病原体感染,它的传播是需要条件的。

除非当真是遇到那种靠空气就能传播,而且还传染性极强的疫病,就像后世“**”那样

那就是天要覆灭大楚了,无可更改。

但这是不太可能的。

“胡闹,你进去干什么?”王子腾怒道。

“我自幼喜爱看杂志怪谈,对于这些疫病的症状稍有看法,说不定我能看出点什么来。

大将军放心,我只是远远的看看,不会以身犯险的。”

那两个将领已经准备妥当,闻言道:“那就让小贾将军进来吧,我们会看着不让他靠近病人的。”

王子腾皱眉。面对这种事所有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贾清还敢主动上前,或许真的是有什么把握也不一定。

他迫切的需要确定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被传染了疫病。

因此便点了头。于是贾清也像之前两人一样,做了防备措施,随着他们进去。

营房内只有两丈长,一丈余宽的一个小院子,此时正歪歪扭扭的躺着四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那负责这片军营的校尉道:“这里面原本住的十二个人,辛亏发现的早,其他八人身上还未出现异常,已经转移到旁边的柴房内看护起来了。”

“宋医官、乔医官,可有看出来究竟是不是疫病?”随着进来的其中一位将领问道。

两个过了知天命之年的老医官站起来。其中一个到:“四个人我们都看过了,身上出现的症状共有发热、乏力、焦躁等,有两位身上还出现瘀斑。

可以断定确实是得了同一种病,但是究竟是否属于疫病,还不能确定。也许他们只是一起吃错了东西,或者是同时接触过别人没接触到的东西,都有可能。

只有等过几日,看看病情是否有恶化才能断定。

现在我们去看看和他们同住在这个营房内的其他人”

两个老医官还是有些水平的,脸上没有恐惧不安的神色,也没有信口胡说、危言耸听,只是据实所说。

“将军,我们也走吧。”

校尉对贾清几人道。

“不忙,等我问他们几句话。”

贾清如此说,见几人面露诧异之色,便道:“诸位将军请在旁边看着便可。”

“那你尽快,我们不可以在此久待。”

“我明白。”

贾清转过身,看着那四个满脸恐惧,躺在地上等死的人,沉声道:“病因都还没查清,你们就怕的这个样?可还有一点大楚军人的气概?现在,没死的都给我过来!”

几个人一愣神,没怎么犹豫,两个症状轻微的便爬起走过来,靠近两个疼的直“哎哟”的军中兄弟。

“这位小将军,您就不怕染上疫病吗?”

其中一个问贾清道。

贾清身上穿的还是迎亲使那套衣服,很容易便看出来他将军的身份。

贾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知道疫病很可怕,可就算真的发生了,你们就准备在这里怨天尤人,然后睁着眼睛等死吗?

你们这样,如何对得起远在家里的父母亲人,又如何对得起一心想办法为你们医治的大将军?”

“大将军他想医治我们?我们还有的救吗?我感觉我都快死了”

“就是,大将军怎么可能想救我们,又怎么救我们?自来军中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直接用火烧死,避免传给其他军中兄弟”

贾清冷哼一声,道:“你们可曾看见有人往你们这营房里堆放柴草,或者是浇油?既然没有,那就说明大将军还没有决定放弃你们!

不过若是你们自己都先放弃自己了,那你们不但枉顾了大将军的爱兵之心,而且,还对不起军中这与你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为你们多活的每一刻,都是他们担着危险让你们活的。

有谁这么大公无私的,想立马死了不连累兄弟的,现在就拿着这把剑抹了脖子吧!”

贾清抽出腰间的剑,扔在地上。

四人面面相觑。若能活着,谁愿意死?

齐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跪地道:“我们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该怎么做,请小将军明示!”

贾清微微一笑。

“很好,这才是咱们大楚的好儿郎!不用你们怎么做,只需要老老实实、仔仔细细的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让我了解你们到底是如何染病的,我们才能想办法替你们医治。”

“小将军请问。”

“你们叫什么名字?”

几人虽不解贾清为何要问他们的名字,还是依次回道:

“我叫牛柱。”

“我叫陈英雄。”

“我叫冯富贵。”

“我叫赵大娃。”

听到这些名字,贾清就知道这些人必定出身苦寒,而且,他们的父母都很爱他们。

“你们在军中的职务是?”

牛柱回道:“我们都是探马营的先锋哨探,我是伍长,他们都是我的兄弟。”

探子?贾清心头一动,继续问道:“那你们之前一次执行任务是多久?可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特别是你们觉得能够让你们得这种怪病的情况?”

他们这病如此奇怪,又只有他们这个营房发生了此事,很有可能是他们从外面带回来的。

牛柱道:“我们昨天还出去执行了任务,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有~”

牛柱还未说完,陈富贵突然虚弱着声音道。

他便是症状比较重的两个人之一。

第七二四章 端倪

“五天之前,我和大娃两个单独执行任务之时,遇到了对方的小股哨探,我们慌忙之间奔入一片山林之中,在一个谷口之内待了一夜,大娃,你还记得吧?”

陈富贵觉得浑身燥热的难受,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贾清赫然看见他的身上已经有一些不属于正常肤色的瘀斑。

赵大娃面色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辞。

“你何以觉得这件事有异常?”贾清问陈富贵道。

“因为我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在奔走时掉了,第二日天亮之后我们实在饿的难受,就在谷口内抓了两只老鼠……生吃了。我想,我们这病或许就是这样来的”

老鼠?贾清心中一惊,希望,不要被自己猜中

校尉怒道:“之前问你们怎么不说?”

陈富贵两人面露羞惭之色,看向了牛柱二人。

牛柱作为他们的头,此时哪里不明白他们的心思,骂道:“我们既然是兄弟,难道还能因为这种事怪你们不成?糊涂!”

冯富贵也道:“今生是兄弟,就算一起死了也不亏!”

贾清可没有时间叹息他们的兄弟情深,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只是还不敢也不想相信。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振作起来,配合军营里的医官治疗,或许,你们还能活下去……”

贾清说完这句话便走出了营房门。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置吧。”

贾清如此对王子腾道。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王子腾见贾清对此事如此热心,有些怀疑。

贾清嘴角一咧,道:“没有,只是我在军中无所事事,想替将军分担一些。”

王子腾盯了贾清两眼,压低声音道:“那你小心处置,有何问题随时报我,必要时……”

贾清笑道:“将军放心,我懂得利害关系。”

王子腾这才点点头走了。

他知道贾清不是一般的少年郎,若不然,当初他就不会千里迢迢专门让人给贾清送信,让他帮忙争取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了。

他对贾清还是很放心的。之前不让他上战场,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李校尉。”

“末将在!”

李校尉便是这一片的头儿。贾清领了差事,立马便开始分派任务。

“派人把他们四个人这五天以来骑过的马也单独关起来。”

“是……”

“还有,这些日子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要勤洗澡,明白吗?”

李校尉:“……”

“这,请问将军这是何用意?”李校尉实在不明白贾清下这道命令的用意。

军中不比家里,洗澡自然不是那么方便的。

“暂时别管我是何用意,先听我的就好。”

……

“砰!”

数斤重的香炉被正庆帝狠狠地掀下了龙案。

“近十万人围剿两万人,足足两个月了还不能剿灭??

五万人的县城啊,足足五万人!就这样一夜之间就全没了,要是朕记得不错,这已经是两个月来被他们屠掉的第三个城池了吧!!

你们这些站在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看见此等战报,不知道该作何感想,难道没有觉得心痛和羞愧吗?”

正庆帝站了起来,指着殿内的文武百官骂道。

不怪他龙颜大怒,实在是这两个月传来的战报令他愤怒到了极致。

两个月前突袭而来的哥萨克骑兵的数量已经明确了,总共应当是六万左右。

进攻龙城关失败之后,一路四万的主力折转向北,偷袭宣府镇。然后捏古斯以及周边数个小部落也正式举联盟大军,总计凑成了七万,进攻宣府镇。

如此秦管亮不得不退守宣府,集大同和宣府两处重兵,双方杀得昏天黑地……

这且罢了,毕竟是正面战场,双方各有胜负。

真正让人愤怒的是他们折转南下的那支两万人的骑兵,分三头并进,在大楚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造成的破坏力惊人。

幸好人数有限,又有追兵不停的追赶,没有攻破过府城以上的城池。

可是已经破了三座县城了,其他小镇更是不可计数。两个月来,加上之前六万兵马突袭龙城关时铁蹄践踏,大楚至少死了十几万百姓了,这还是下面报上来的死伤……

还有报不上来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正庆帝哪怕是坐在皇宫之中,也感受到了冰凉的寒气和愤怒!

可是,他不是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啊,他前前后后派了数支大军,总计有六万之数。加上王子腾派回驰援的两万精骑,还有一些地方军备,可是近十万兵马,居然两个月杀不光两万贼寇,自己这边倒是死伤无数。

“陛下,这伙贼人全是骑兵,而且无所顾忌,更是毫无目的性,突袭破城之后胡乱杀一通便走人。我们的将士大多数是步兵,段时间根本包围不了他们……

好在如今他们的活动范围已经被我军一缩再缩,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将他们尽数歼灭了。”

兵部刘尚书跪启道。

“很快是多快?是再让他们杀死十万还是一百万百姓之后?

我只给他们十天时间,十天之内要是杀不光这群贼子,就叫他们所有参将以上军职者提头来见!

朕说到做到。”

“是,吾皇圣明……”

众臣拱手拜道。

兵部刘尚书内心苦涩的笑了笑。这次领兵的一个参领正是他最器重的儿子,要是因为这样被正庆帝杀了,他觉得实在是冤。

偷偷瞄了一眼冷峻如寒霜一般的龙颜,他知道,十天之内真要平不了这伙贼寇,他的儿子可能真的就保不住。

唉……

自京郊围场之变后,陛下行事越来越肆意霸道了。

“臣牛继宗,请求出战!”

关键时刻,居然有不怕受牵连的主动站出来。

正庆帝也是一愣,他刚才是真的起了杀心,就算那些将领真有不值的,也只能杀了平民愤!

之前两个月都没剿灭,他也不觉得十天之内就能成功。

可是牛继宗毕竟身份不同,他是如今八公后人中爵位最高的人,本身也是军机阁位列前三的参议。他要是去了,十天之后要是没成功,杀,还是不杀?

“微臣愿立军令状,十日之内平不了此股贼寇,便以臣这颗项上人头,告慰无辜受难的关中百姓!”

正庆帝面色变换两下,终究还是道:“准!”

“若将军可以活着回来,朕当亲自为将军解战袍!”

正庆帝沉声道。

众臣心中一寒。正庆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牛继宗此去只有两个结果。

死,或者被正庆帝奉为国士!

没有人怀疑,他若是十日内做不到,正庆帝会不会杀了他。

“多谢陛下!”

牛继宗面色冷静,一丝慌乱之色也无,沉声道:“京中兵力空虚,臣不敢再让陛下从京中为臣调兵。

臣请奏陛下赐臣天子剑,自行调关中兵马所用!”

“准奏。赐剑!”

戴权便将摆在龙案之后的天子剑拿给牛继宗。

牛继宗领旨谢恩之后,一句多的话也说,提着剑便出了宫,连家都没回,就带着几个亲兵奔赴出京。

目的地:太原。

敢提着脑袋接这个差事,他又岂能一丝计划也无?

不从京中带兵,只是为了节约时间而已。

第七二五章 旧粮换新粮

户部尚书林如海出列道:“陛下,据各州县来报,如今关中总计共有近一百万灾民因受战乱之苦,无家可归。其中有近五十万人都朝着京城方向而来。

如今,已经有近十万人逼近了京城。”

正庆帝揉了揉眉头。

又是一个天大的难题等着朝廷去解决。

灾民年年有,或是因为天灾,或是因为**,或是二者皆有之。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如此多的灾民一下子全部涌向京城。

要是处理不好,万一灾民闹起事来……

如今京城兵力不足,要是敌人没把大楚打败,倒是自己人把大楚灭了,那就有意思了。

“众位爱卿以为朝廷该当如何处置这些灾民?”

“五十万,灾民太多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连年打仗,国库本来就告急,哪里有那么多银子来安置这些灾民。”

大臣们开始议论起来。

却没人能拿出个章程出来。

“首辅大人有何良策?”

正庆帝开始点将。

“回陛下,老臣以为,应该派州县官兵将他们拦住。如今京城兵力空虚,国库也不算富足,岂能安置下这么多灾民?若是放这些灾民入京,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煽动,伺机作乱,京城岂不危险?”

正庆帝瞳孔一缩。

何善宝这番话,连他都拿不准其心思?

若说他忠心耿耿一心为他着想,担心有人趁机造他的反……反正正庆帝不信。

若说他包藏祸心,难道他这是想故意激起民变,对他有何好处?

“不可!”

方守皱眉反对。

“自来流民可疏不可堵,堵则激生民变。

如今俄国与我大楚交战,但京师尚稳固,应责令周边府、州、县设粥棚,安置灾民。

户部也应该拿出钱粮,在城外设粥厂,搭草棚,供灾民修养生息。待得大战一止,流民自可散去。”

次辅杨溥道:“方大人此言欠妥……

此非数万或者十数万流民,而是近百万!若全靠朝廷来养活,朝廷哪里有这么多的粮食和银子?

如今国库存粮不过三十余万石,要是都给灾民吃了,那京中十万将士,还有边关的将士们吃什么?

再者,朝廷也不可能耗干净到没有存粮可做应急用……”

“难道此事还不算应急大事?”

“流民事虽大,但如何能大过边关前线?若是军队断粮,数十万敌军冲进大楚,到时候伤的可就远远不止现在这些流民了。”

方守怒道:“那我们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那可是近百万老百姓的性命!”

“也不能不管,只是不能像方大人说的那样管……”

杨溥道。

“哼!”方守冷哼一声,不再与他多话。

事实上要不是这次的灾民实在太多,他都不会与杨溥争论。他的主要成就在于治学,没想到晚年还会被正庆帝提入内阁。这些年,他可少有在朝堂上与谁起争执。

就在满朝文武都在议论该如何对待这数量庞大的流民之时,刑部员外郎张子文突然出列道:“微臣张子文有事启奏!”

“奏。”正庆帝道。

“微臣要弹劾太仓驻天津管粮官屠蜚,尸位素餐,贪污渎职,常年倒卖太仓谷,中饱私囊,以至于名为五万石新粮的天津分仓居然只有数百石新粮,其余全部为积年陈粮。有的甚至是已经超过十年的陈粮,早已霉烂到了极致,已经污浊、腐蚀了仓库,就连老鼠吃了这样的‘粮’都要病死。

此等行径实在罪大恶极之至。

臣还要弹劾天津知府何济柴,权欲熏心、贪污受贿,为屠蜚这样的贪官污吏做保护伞,甚至为了帮助屠蜚掩盖罪行,派人暗杀臣派去暗访的户部衙役,还公然威胁奉命办差的微臣……

此等罪行昭昭的官员,实在是我大楚朝堂的毒瘤,臣请陛下诛此二人,以正朝廷纲纪!”

正庆帝面色难看至极,道:“果有此事?”

林如海出列道:“户部出了如此纰漏,微臣实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罪,请陛下降罪!”

“林爱卿不必过分苛责自己,就算真有此事,也是底下奸人作祟,与爱卿无干。爱卿执掌户部也不过一年有余,户部又事务繁琐复杂,哪里可能方方面面俱到。降罪就免了,还是把张子文所奏之事审查清楚才是。”正庆帝明明方才就已经是含怒欲发了,没想到这林如海主动请罪,竟惹得正庆帝怒气消散,还反过来安慰他……

当真令众臣心中好不是滋味。

其他人要是犯错,何曾见正庆帝如此温言软语过?

“谢陛下不罪之恩。”林如海自然也不是缺心眼到硬要正庆帝治他的罪。

本来今日之事就是他和张子文商量好了的。

“太仓在京城素有‘天、地、玄、黄‘四大谷仓。这四大仓常年存粮数量都在七十万石以上,遇上丰年甚至能够达到一百万石以上。

这些粮食,若是用不完,最多可以储存三年,也就是说除了当年的新粮之外,之前余下的陈粮最多复存两次便要完全作废清理出仓。

所以,历届户部的官员大都会在第三年新粮入库之前,就将以前的陈粮以二三折的价格,处理给粮商。

这本是为了保证国库随时有可用的新粮,才不得不有的损失。

不但国库如此,就连地方官仓也同此例。

然而,许多贪官污吏便钻这条制度的空子,将新粮倒卖,而将陈粮置于仓中充数,以应对上方查验。

就算有那露出破绽的,也不过塞上一些银子,也就过去了。毕竟第二年又有新粮进来,到时候上奏说已将陈粮处理了,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自微臣任户部尚书以来,也曾察觉过此类事情,但是每次刚要追查,便有人将漏洞填上。加上这一年来与俄国战事吃紧,便没有深究此事。

因为微臣亲自查验过,太仓在京城的四大仓是合规的,确实存有足够多的新粮。去年单是这四大仓的存粮便没有用尽,微臣也就没有亲自到天津、水清等附属仓去查看。

还是这次战事一连打了大半年之久,眼见又有无数灾民涌进京城,微臣这才急于清点国库内所有粮食,包括六个附属仓。

其中天津,微臣正是派张状元去的,不料张状元回来之后,便向微臣如实禀报了这件事。微臣万万没想到下面的人胆子居然大到了这个地步,竟贪心至此,十几年没有放过一次新粮入仓……

这已经不能用贪污二字可形容,简直已经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可是,朝廷此时正是用粮之际啊。如今京城四大仓合计只有大谷一十五万石,高粱等共计两万石!原本六个副仓的账面上一共应该还有一十八万石大谷,如此算下来国库才有三十余万石粮食,若是水清、通州等也如天津一般,则朝廷立马就要陷入无粮可用的境地了……

由于张状元天津之行已有凶险之事发生,微臣不敢再派户部的干员前去查证,恳请陛下着锦衣军前往彻查!”

林如海这番言论一出,显然是早有预谋,不但要附和张子文的话,治罪天津知府和天津附仓管粮官屠蜚,还要彻底将陈粮换新粮这一弊政公布于天下!

这一下子,不知道要翻起多少旧案,牵连进来多少人。

满朝臣工无不胆寒,更有不少牵扯过其中之事的官员腿都在发抖了。

“好啊,好的很你们!!

要是朕记得不错,他何济柴正是你何大首辅的侄儿吧?

……”

……

第七二六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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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七章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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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八章 堕胎

却说元春被正庆帝的话一惊,立马起身跪道:“皇上何出此言,臣妾一家世受皇恩,就连臣妾也因此被皇上封为贵妃,荣宠已非旁人可及。

臣妾得皇上如此宠爱,感恩之情一世也无法回报,又怎么可能再有此等非分之想。”

“贵妃莫要紧张,朕就是随口一说。”

正庆帝扶元春起来。

“臣妾自被皇上封为贵妃以来,就日日夜夜悬着心,深恐自己学识修养不够,丢了皇家的颜面,也辜负了皇上对臣妾的宠爱。所以行动处特别留意小心,不敢有一丝怠慢和逾矩的地方。

臣妾为此已经彷徨不安,如何还敢觊觎皇后的位置?臣妾有自知之明,不论是才情、容貌还是修养,都无法与先皇后相媲美,自然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元春娓娓道来。

听元春提起先皇后,正庆帝眼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抹追思。

世间又岂是人人都能和她相比的?

“贵妃过谦了。”

正庆帝说着坐回原位,拿起了贾清那封奇葩的信。

因为他发现,虽然他刚才已经看到了贾清的落款,但是后面还有一页纸,不知道写的什么。

看完了之后,正庆帝面色沉思,然后起身对元春道:“朕还有事要处理,晚点再来看你。”

说着便走了。

“恭送皇上……”

送正庆帝出了房门口,元春抚弄了一下鬓角,目露遐思。

二弟实在天纵之才。看今日的情况,居然与他预测的一模一样。

贾清交给元春的是两封信,一封自然就是正庆帝看到的,另一封是给她的。而且给她的那封篇幅可长多了。

虽然她没有看过正庆帝那封信的内容,但事实上贾清已经大概给她说过了。

所以,今日她才能这般所有关键点都踩到,都恰到好处。

她知道林如海不反对贾清娶黛玉,所以让正庆帝询问林如海的意思。她知道贾清准备资助朝廷,不,准确的说是资助正庆帝一百万石粮,目的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娶黛玉为妻那么简单。

那可是一百万石粮啊,按照如今粮价上涨的速度,若是贾清全部拿出去转手给商贩,稳稳当当的可以赚个数百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它本身的价值。

在这个朝廷都筹粮困难的时候,贾清这阵风刮得实在是太妙了。没见正庆帝都有些激动了吗?

这么大的利益抛出来,只有一个利益值得贾清这么抛家舍业,甚至负债累累的争取。

后位。

没错,只有助元春登上后位这个利益才值得。

这一百万石粮食砸下去,别的后宫嫔妃,还拿什么与元春争夺?

可以说的简单点,就是贿赂皇帝,体现出元春无可代替的价值,让正庆帝不得不封赏她。

虽然自来都说后宫不干政,但是前朝和后宫哪里又真的能够完全分开?

皇帝为何要有三宫六院那么多嫔妃,而且还要一批一批的秀女征召入宫?真的只是皇帝好色吗?

其实不尽然。

后宫中,除了民间秀女,大部分有位分的妃嫔都是世家大族的女儿。难道是这些世家大族的女子都长得比民间的女子美丽?

自然不是。

其实后宫之所以养着这么多身份尊贵的女子,也是皇帝笼络、安抚臣子的手段。

赏罚分明是最基本的御下手段。臣子有功自然当赏,但是臣子赏的太重太多,难免使他们权大难治。比如有些赏无可赏的大臣,再赏就要威胁皇权了。

这个时候怎么办呢?

自然也要赏!赏他不合适,那就赏他的儿子,赏他的族人……

但赏谁,都不如赏他家里的女儿入宫做个皇妃来的重。这样,你看赏也赏了,赏的还是自己的女人,多划算!

要是再立功,就再赏,反正自己的女人……

这也是三宫六院设立的一个主要目的。

贾清立了如此大功,正庆帝不可能不考虑立元春为后。

所以,贾清才通过元春把信交给正庆帝,又在信中提到什么“姐夫”、“小舅子”之类的话题,都是在隐晦的提醒着正庆帝?

甚至在元春看来,贾清之所以要提赐婚的要求,也是为了她。毕竟贾清要是献上一百万石粮食,还别无所求,很容易就让正庆帝怀疑他的用心,也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所以贾清才想了这么一个让正庆帝也犯难的由头(贾清:大姐,你真的想多了……)。

正庆帝要是不答应,自然更容易想到立元春为后这一招。

他若是答应了,这么小一件事不可能抵消贾清的功劳,实际上也在无时无刻提醒着正庆帝,立元春为后,有贾清这么个小舅子好处多多……

元春又想起那年回家省亲贾清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姐姐,你不是独自一人,你的身后,还有贾家,还有小弟。小弟别的本事没有,还有一颗爱护姐姐的心,谁若是敢与姐姐为难,小弟就算拼尽一切代价,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元春眼睛润润的走回屋里,心道:

有这样一个弟弟,真好……

……

宁国府贾蓉院。

伶儿对镜贴花黄,忽然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竟忍不住呕起来。

小蓝刚收衣服回来,见状赶紧过来为她顺背。

“好好的怎么呕起来了?”

“无事,就是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

伶儿倒是不甚在意。

小蓝却眉头一皱,忽然瞧见旁边高凳之上的那盘草莓已经见底了。

“奶奶,你该不会是害喜了吧?”小蓝睁大眼睛道。

“胡说……”

伶儿口内这样说,心中却忍不住一慌。

“怎么胡说,你以前也没这么爱吃水果,现在都把一盘子草莓吃尽了。刚刚还作呕,这肯定是怀孕了,恭喜姨奶奶,终于得尝所愿了。”

小蓝开心道。

她知道伶儿还未与贾蓉同房,若是怀孕,孩子是谁的那还用问吗?

“那个该死的胡庸医,医术不精就算了,还骗了我们那么多钱。”

小蓝有些忿忿不平。他们前后偷着去瞧了那个胡医生两次,两次他都告诉她们,姨奶奶没怀孕。还编了一箩筐的瞎话,骗她们买了一堆药回来。

但是小蓝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儿。姨奶奶脸上怎么没有喜色,她不是那么想要孩子的么?

伶儿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眉头越陷越深。

猛然站起来,走到柜子旁边翻箱倒柜起来。

“姨奶奶你找什么?”小蓝问。

伶儿不理她,好半天终于找出来一个干净的盒子,里面是散装的藏红花。伶儿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你疯了?”

小蓝大惊失色,连忙过去把东西抢走。

“乱吃红花是有可能堕胎的,姨奶奶你不知道吗?”

“给我……”

“不给,姨奶奶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喜欢二爷,想给他生孩子的吗?如今也许就成功了,要是这样,这可是二爷第一个孩子,你怎么能伤害他?”小蓝怒视着伶儿道。

伶儿面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颓然的坐在床上。

“你不懂,这个时候他不能来,来了我们就都完了。一切和之前设想的都不一样了。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周到,是我害了他……”

伶儿抱头哭起来。

小蓝不解,她道:“怎么不一样了,这不是和姨奶奶你当时计划的一样吗?”

伶儿摇摇头:“不,不一样了。当时我想的是,哪怕他再不喜欢我,只要我怀了他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下,他也是不介意多我一个女人的。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会离开京城,去到边关前线……

他不在家,这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我只知道凭借他的能力和手段,哪怕我的身份再特殊,他要保住他的孩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我却没想到我会第一时间找不到他……

他若是不在,单凭我是保不住这个孩子的!

这个家里,除了我和他之外,谁都容不下这个孩子!

一旦被人知道,我和孩子,都只能一死……”

小蓝此时才明白,原来竟是如此。

是啊。二爷不在家,要是府里知道姨奶奶与人私通还怀了孩子,肯定绕不了姨奶奶,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难以活命。

因为宁国府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女人。

但是姨奶奶能说出她怀的是二爷的孩子吗?不能啊,那立马就是天大的丑闻,为了遮掩这样的丑事,甚至连贾母都要出手,处置了她们母子。

别想着贾母等人会因为她怀着贾家的骨血就心慈手软。

贾家的名声不能坏在她们身上,贾清的名声也不能毁在她们母子身上!

为了这两点,贾母等人不可能让她们母子活下来任何一个。

“奶奶,要不我们告诉王顺,他是二爷的心腹,他肯定不会出卖二爷的。我们叫他去边关找到二爷,告诉他这个消息,到时候二爷肯定会赶回来救姨奶奶的……”

小蓝焦急的建议道。

她不忍心看着她们奶奶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就这么被她亲手杀死。

“来不及了……”

伶儿惨笑一声。不说边关离京多远,也不说王顺能不能答应帮她,就算王顺当真帮他去边关,也顺利找到贾清,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再者,对于贾清会不会撇下边关的大事赶回来救她们母子,她其实并不笃定……

“罢了,就当为娘的心狠,就当你从来没到这个世上来走过一遭吧……”伶儿轻抚着肚子,又要夺过红花来。

“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或许,其实姨奶奶你根本没怀孕,是我猜错了。”小蓝将盒子死死的抱在怀里。

她也不想,若是她猜错了,干嘛不让伶儿吃红花?

伶儿看着小蓝,有些出神。是啊,连小蓝都不忍心,她这个母亲又如何忍心?

其实凭伶儿的城府,她知道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那绝对是她不愿意做的。相比较之下,还是将孩子打掉,干干净净,一切回到原点最好。

当然,若只是虚惊一场那就更好了。

第七二九章 准备

随着牛柱等人身上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军中很是有些紧张的气氛。

贾清这些日子带着赵胜等人,一直忙着防止病源扩散的问题。在所有可能的地方撒石灰、撒硫磺、放火等等。

王子腾已经下令将周围一百步的营房全部腾空,不敢有一丝大意。

幸好一连好几天下来,除了原先属于牛柱他们那个营房中的八人中有两个人也染病,并无其他将士有得相似病症的情况。

这倒是让悬心的王子腾松了一口气,放弃了全军拔寨的决定。

直到第七日,赵大娃因为不堪病痛的折磨,死去了。贾清站在他的尸体之前,沉默了良久。

第十日,陈英雄也死了。

第十五日,牛柱也死了。死状和赵大娃一样,浑身冒着黑色的斑点。

贾清有些犹豫。

这一日,后方战报传来,肆掠关中之地的那伙骑兵终于被剿灭。但是大楚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数十万老百姓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上百万灾民家破人亡、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

饥寒交迫、流离失所,愤愤不平的流民们很快团结在一起,形成了几股颇有势力的流寇。

他们占山为王,攻占县城,颇具声势。

如此,刚刚才剿灭敌人骑兵的大楚将士。立马又成为平叛的王师。

与此同时,宣府镇军情告急,秦管亮派人请求王子腾支援。

“就请侯将军派骑兵两万,步兵三万前去支援。”

军帐中,王子腾思虑再三,决定派兵支援宣府镇。

毕竟宣府镇离京城太近了,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大将军不可啊,我军一旦失去失去五万精锐,在兵力上可就比费奥多尔没有优势了。

再加上敌军一直虎视眈眈,万一费奥多尔趁我们大举调兵之际强攻,我军必定死伤惨重啊。

请大将军三思!”

榆林镇总兵卫宏强烈反对。不但是他,帐中半数以上的将领都反对。

在他们看来,宣府镇告急,自有京师增援,再不济还有蓟州镇、辽东镇驰援。

他们榆林镇面对的可是敌军的绝对主力!

“宣府镇绝对不能有失!”王子腾沉声道。

“请三军戒备,掩护侯将军撤退。”

王子腾心意已决。

“大将军且慢!”

就在此时,贾清忽然大跨步进入大帐之中。

“你来做什么?难道是疫情有了变化?”万子腾皱眉问道。

这个时候,贾清突然闯进来,是十分不合规矩的事。

贾清似没有看到四周几十双眼睛,他沉声道:“我有一计,或许可以退这塞外十数万骑兵”

“什么?”

“小贾将军,你不是和我们开玩笑的吧?”

贾清这话一出,顿时各种质疑声扑面而来。也是,他们二十多万大军驻扎在这里大半年之久都没能退走敌军,贾清才来多久,就有法子退敌军?

卫宏大眼珠子一瞪,就要嘲讽,贾清却在他没开口之前大声对王子腾道:“还请大将军暂停发令,容我给大将军细禀之后再做决断。”

“你有把握?”王子腾沉声问道。

贾清淡然而答:“不足五成”

五成?

就算有一成的把握,王子腾都要听一听。兼听则明,这是一个大将军必须有的气度。

“你说。”

贾清环视了四周的众将领一眼,眉头一皱。

见状王子腾便知贾清是要单独与他讲,就道:“众将先于帐外歇息片刻。”

王子腾发话了,众将便是再有不满,也只能暂且压下。

军中无戏言,要是贾清说不出个好歹来,便是他是大将军的表外甥又如何,到时候一样要将他以哗众取宠、扰乱军纪之罪处置。

一刻钟以后,王子腾协同贾清出了军帐。

“大将军”卫宏立马要问。

王子腾面色沉凝,摆手制止他的话,慢慢开口道:“任命贾清为先锋大军左骠骑将

军,领三千骑兵,自由行动,全军不可阻拦。

另外,拔最东北边三座军营供其临时驻军。”

贾清执军礼道:“多谢将军,末将定不辱使命!”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的事,王子腾会安排好。

两人这副做派,众将哪里还不知道贾清已经说动了王子腾

卫宏很是惊诧:“大将军,他的计策真的能行?”

“让他试试吧。”

王子腾抬头仰望远处阴沉的天色,神色幽幽。贾清之前说他有五成的把握,但是他没说的是,还有三成的几率,是两败俱伤。

此举,太伤天和

侯孝康问道:“那支援宣府镇之事,大将军准备如何决断?”

“暂时按兵不动”

贾清回去之后,去见了冯富贵。

说起来都有些不相信,就连后面染病的两个人都受不了折磨死了,这个冯富贵,居然坚持了下来。

而且这两日,身上的病症正在减轻。

这一点令贾清侧目。

“小时候我娘就跟我说,我是从阎王爷那里把命捡回来的,此生一定会大富大贵,所以给我取名叫富贵。

看来,当真是这个名字保佑了我。”

冯富贵自嘲道。

他已经感觉到,他或许真的死不了了。

贾清说:“你挪去隔壁营房养伤。”

冯富贵点点头,他知道贾清要做什么。

等他走后,贾清让人在里面堆了柴草,浇了油,然后点火,亲眼看着这间营房化为灰烬。

包括里面的几具尸体。

第二日,东北边最外围的三座营帐之中。

“找到地方了?”贾清问。

赵胜道:“找到了,我们拿着二爷给的图纸方向一路找过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一片山林,然后我们又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那谷口。并且按照二爷的吩咐,抓了十多只老鼠回来。”

“你们没接触到那些老鼠吧?”

“没有,我们都记着二爷的吩咐,用的是诱捕的方法,投了好些食饵才抓到的。

二爷,接下来怎么做?”

贾清带他来到一个独立的房间之外,通过窗口,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老鼠,传来吱吱吱的叫声。

贾清道:“这是从别处抓来的老鼠,等会你就将你带回来的也一同投放进去。”

赵胜点点头,随即去拿他和王将两个带回来的老鼠。

他们可是知道那些老鼠是可能“带毒”的,没敢轻易带进来,现在还让王将放在外面。

三日后。

赵胜找到贾清:“二爷,你养的那些老鼠都死了好多了,还不行吗?”

贾清问:“昨日放进去的那些鸡、鸭和狗死了几只?”

“还没死,不过”

“再等”

五日后,赵胜急匆匆的来报:“二爷,老鼠死了一大片了,放进去的家畜也死了两只,其他的也病的奄奄一息了。”

贾清猛地站起来,道:“可以行动了!”

……

黑色的夜幕之下,贾清看着他精心挑选、训练过的七组将士都配上“武器”。

武器很特殊,是一色的麻布口袋,里面都装着至少十只活下来的老鼠。

七组,每组三人,共二十一个口袋。

不需要多言,二十一名将士都知道自己的使命。

“点火!”

随着贾清一声令下,早已经堆柴浇油的“病原库”就燃起熊熊的大火。

五日的准备,随着一场大火慢慢消失痕迹,只有那二十一名视死如归的将士脸上坚毅的表情证明,这里曾经进行过一场阴谋。

出了军营,外面便是铁骨铮铮的三千将士、三千战马。

他们,同样分为七组。

第七三零章 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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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一章 平粮计

叮叮当啷~~

短兵相接的声音。

骑兵的速度很快,但是敌人的反应也不慢。堪堪在贾清等人离营帐还是两百步的地方形成有效的阻击。

“火箭,射!”

贾清大喝道。

既然是来烧粮仓的,那戏自然要做全套。

顿时,数十只火箭飞向敌营。

虽然引起了一些火势,但是很快就被灭掉。

贾清自然不会关心这些,他始终牢牢记住他的真正目的。骑兵的冲击力是不容小觑的,特别是一群不怕死的骑兵。

咻~

一支利箭呼啸而过,贾清耳中传来塔娜的闷哼声。

“不要管我!”塔娜面色痛苦,但是见贾清居然回头看她,立马喝道。好不容易冲到这里,她可不想贾清因为她慢下来。

贾清其实也没慢下来。

近了,很近了。

可惜对人已经有小股骑兵开始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事不可求全,贾清知道这个位置已经够了。

“放!”

数十个负责放火箭的将士以为是在命令他们,立马抛却阻碍,不顾一切的将火箭射出。

顿时火花在敌帐中心处绽放。

可惜依旧不能引起足够的火势。

但是贾清毫不在意这些,因为他已经看见他真正下令的三个人中,两个人已经完成了任务。还有一个人,被敌人的骑兵一刀斩断手臂摔下马去,但他依旧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单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将绑在身侧的那个口袋划开

吱吱吱

黑暗中,这样的声音毫不起眼。

但是贾清却清晰的看到,十数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在火光的刺激下,惊慌失措的向四面八方奔去。

或许是天性使然,它们大部分很快都找到藏身之所,便是不远处那些密密麻麻的粮仓。

当然,中途被人马踩死的也有

见状,那失去手臂的将士遥遥的看了贾清一眼,似乎是在说,他尽力了,他做到了

微微一笑,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插向了自己的胸膛。

他知道,他走不了了。

说时迟,其实不过片刻的功夫。

贾清也来不及为他的行为感动。立马大喝道:“撤退!”

霎时间,仅剩的三百来骑人马也不恋战,纷纷调转马头准备冲出去。

可惜,进来简单,出去又谈何容易?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敌人已经赶过来了上千骑兵了,还有许许多多没上马,却紧紧追杀他们的敌人。

不得不说王子腾给贾清的骑兵确实是最精锐的,就算如此,在黑夜中也迅速杀开一个口子。

“将军快走!”

忠勇的将士吼道,全力杀退冲上来的敌人。

“所有人不准恋战,能走一个是一个,大将军已经为你们摆好了庆功酒!”

贾清大喝一声,却没有跟着他身边的数十骑一起走,而是迅速把马往左边一带。

赵胜和王将大惊,立马跟上去护卫。

塔娜因为正面中了一箭,导致无力跟上主力。此时她身边围了许多敌人。

要不是她也有几个亲兵护卫着她,她早就被敌人斩下马了。

随着自己最后一个护卫倒下,塔娜知道,自己要死了。

这个时候她想的居然不是有人来救她,而是:这次真的是太冤了,这个人,亏自己以前还认为他是个英雄,原来是个蠢蛋。指挥出这么烂的偷袭之战,居然还告诉手下人回去喝庆功酒?天啊,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跟着他跑来送死

忽然一匹快马杀出,一个人影一晃,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提了起来放在马上。

下意识的摸出腰间小刀就要向马上的人腿间扎去

贾清正全力应敌,一边双腿驾驭着自己的快马奔逃,冷不防见到她的举动,顿时惊吓道:“蠢女人你干什么?”

呃,上面传来的声音很熟悉,但是塔娜也只来得及收回大半的力道,刀子依旧插入了贾清的大腿。

滋~

贾清吃痛之下更加不敢大意,挡过了砍过来的两把腰刀,与一左一右的赵胜、王将去势不减的冲出了这个包围圈。

这一下就惹怒了对方的骑兵,一个个也不管其他的偷袭者,就盯着这个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上演英雄救美的家伙追去。

呼啦啦。

其他人见同伴如此气愤,都以为贾清干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纷纷追杀上来。

还有一部分,已经猜出贾清是头儿了,毕竟刚才贾清叽里呱啦的说了好几通,虽然他们听不懂,但是能够猜到是在下命令。

杀小兵自然比不上杀将军,哥萨克骑兵也知道这个道理。

如此,居然给了大楚余下的将士可乘之机,一个个在求生的欲望之下,奋勇杀敌,居然有数十骑人马都已经冲出了包围圈

边关战事如何,对于京城来说,总是要等好几日才能得知。

此时的正庆帝,正抓着自己的心腹大臣议政。

奇怪的是,今日居然没有林如海。

“如今关内的骑兵已经被剿灭,虽然又有流寇作乱,但是毕竟只是一些受人蛊惑的老百姓,只要关内稳定下来,其势自去,也就不足为患了。”

南书房里,崔文龙照例是话最多的。

正庆帝点点头:“那么如何使关内迅速稳定下来呢?”

崔文龙笑道:“微臣认为,小贾将军那篇‘平粮计’便颇为可取。如今朝廷有了小贾将军慷慨解囊的一百万石粮食,已然十分富足,就算除去拨给了林大人用来赈济灾民的十万石大米,补充太仓用的十万石,单是在京城都还有十万石粮食暂无去处,不妨就用这十万石粮食为诱饵,彻底平定京城的粮价,然后再用太原的三十万石粮食为诱饵,彻底平定关中所有地区的粮价,让这两处黑了心的粮商们赔个血本无归。

哈哈,小贾将军出的这个计策当真是大快人心。”

贾清虽然向正庆帝献粮一百万石,但是京城只有三十万石,而且几乎全部是大米。因为贾清知道,一旦缺粮,最重要的就是大米,熬成粥,可以活十几倍人的性命。

其余还有三十万石在太原,四十万石在江南。

这些事,是贾芸和户部接洽的。

反正林如海是自家人,也不怕谁坑谁。

至于这个平粮计,自然也是贾清给正庆帝出的。其实很简单,主要招式就是在市面上大肆抛售低价粮食,然后一边放风声,说朝廷从安南、暹罗等地买回了大量粮食,还有什么两浙两江粮食大收之类的。只要让粮商们感觉到粮价抬不起来了,就会纷纷开始抛售粮食

只要有几个上当受了骗,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到时候就算是看出端倪的聪明人,也就都回天无力了。

因为,谁也不想担风险。

但是要实现这个计策,就得自己手中有足够的粮食,还要舍得低价卖

这其实也是贾清最开始囤粮的一个目的。

他自然将这个计策放在了给正庆帝的信里面了。

“这么说崔爱卿你是觉得这个计策可行了?”

“要是朝廷没有得到这么多粮食自然不行,但是现在嘛,肯定是可行的。”

正庆帝点点。

因为贾清这个计策,正庆帝并没有大肆宣扬贾清献粮之事,只告诉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大臣。毕竟要是大多数人都知道朝廷的粮食是从贾清那里来的了之后,再实行这个“平粮计”,效果可能就要大打折扣了。

以至于,现在的大臣们对于朝廷忽然慷慨起来的做法,都有不少疑惑。

都知道朝廷弄到了粮食,具体有多少,从哪里弄得,暂时大多数人还不知道。

“太原的粮暂时不动。这场大战不知道还要打多久,总的留着以防万一。

倒是京城如今粮食充足,确实不妨先将京城及周边的粮价降下来。”

崔文龙接正庆帝的话道:“正好,如今朝廷突然拿出大批粮食在城外赈灾,要是又开始抛售低价粮食,由不得粮商们不上当。”

正庆帝道:“好,那这件事就交给户部,造势的事,就交让锦衣军去办吧。”

“陛下英明。”

第七三二章 犒赏

因为夜黑不大见光,贾清四人三骑居然杀出了战场,除了赵胜和王将,贾清身上居然没受伤。

当然,贾清腿上挨的一刀不算,那是自己人捅的……

可惜,敌人就像是认准了他们三个,数百骑穷追不舍。

“分兵三路,哪里路窄就往哪里跑,要不然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是。”

赵胜王将二人立马一左一右分散而走。

黑夜之中,判断敌人方向主要就是靠马蹄声,他们这一分散,目标顿时小了很多。

但是他显然小看了敌人对他的执着,哪怕兵分三路,也依旧没放弃追杀他们。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狂风呼啸中,身下的女人说话了,贾清却根本懒得理她。

一个是生气,一个是因为后面隆隆的马蹄声还未止住。

“你把我扔下去吧,你这样驮着我是跑不掉的……”

身下的女人继续道,贾清还是不理。

“呀,你流血了!”

塔娜趴在马背上,忽然感觉脸上蹭到了什么,冰凉凉的,顿时惊呼道。。

“闭嘴吧蠢女人,那是你他娘的捅的!”

贾清忍不住骂道。要不是看在她也受伤了的情况下,他肯定要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抽一巴掌。

塔娜顿时脸上发烫。她还以为是贾清又受伤呢……明明感觉自己没扎多深,怎么流这么多血?

又过了一会,塔娜忍不住又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没想到你还有武艺在身……”

“哼,我武功可比你高多了!要不是你蠢,在本少爷腿上扎了一刀,本少爷早就甩掉他们了。”

贾清感觉到后面的骑兵被自己甩了一大截,心下松了不少。思维也转圜过来。

这塔娜公主倒也不愧为巾帼英雄。明明自己胸口中了一箭,如今都还有半截箭矢插在身上,这么一路狂奔,按理应该很痛才对。但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说话。

心下佩服,口吻自然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开始回应她的话。

“好吧,看在你舍命救我的份上,我就不反驳你了。

不过等我们逃出去之后,我一定要找你好好比试比试!”

“好啊,到时候把你屁股打烂……”

“呸,流氓!”

塔娜骂道。她可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虽然豪爽,但终归是女孩子,因此不由自主的就在贾清腿上拧了一下。

“呀,你不要命啦?!”

贾清吃痛,腿一抖,马儿也跟着抖了一下,差点翻车。

塔娜这才想起后面还有追兵呢。

贾清双腿驾驭着马,因为不断要用力,被塔娜扎出来的伤口怎么也合不上,血不断的浸出来。塔娜感受到了,连忙伸出自己的手给贾清捂着。

由于马儿疾驰,颠簸不稳,她又趴着不太方便,倒像是不断的在他腿间摸来摸去一样……

很快贾清就感受到了。有心想提醒她一下不要在男人的禁区附近乱摸,但是又不强烈。

罢了,是她自己主动的,可不关本少爷的事。

……

这一夜,七支骑兵突袭哥萨克粮仓,战果不一。

有做的好的,自然也有做的差的。毕竟其他几个粮仓防守没那么严密,都不如十里原这个,是敌人最主要的粮仓和物资重地。

突袭这件事本来就有许多偶然因素。有的被发现的早,还没靠近粮仓就被包围了。有的被发现的晚,甚至直接冲进了对方大营,真正的在里面烧起了大火……

但这些都不重要,虽然让敌人损失不少,但是比起贾清的计划来说,那就微不足道了。

他的计划要是成功,管教这十数万哥萨克瞬间溃败……

他选的人很成功,不论突袭结果如何,那些带着“秘密武器”的死士,都将老鼠放出去了。虽然不一定放到了粮仓,但至少全部都放在了对方的军营范围之内,四处扩散。

只要费奥多尔一时不查,这么密集的毒老鼠撒下去,很快就会在全军开花。

不需要太久,只要明天之前费奥多尔没反应过来,他都再没有任何机会翻盘。

那些老鼠会在他们的粮食、水源、衣服、盔甲、武器等一系列可能存在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毒”。

接触到的人,都有可能染病……然后相互传染。

关键是这病还不是立马发作的,还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可谓是悄无声息肆虐全军啊!

退一步讲,就算费奥多尔当真心思如发,真的今夜就识破了贾清的计划,那要杜绝,也很难。

至少,需要全军拔寨。然后也不是就平安无事了,除非他们连帐篷和物资全部不要了,一把火烧掉,然后所有人分开,发病一个烧掉一个……

但是王子腾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安安稳稳的消灭瘟疫吗?不能的。

所以,可谓根本无解。

接下来就看费奥多尔如何选择。他迟早会发现端倪,到时候说不定会还施彼身,拖大楚将士陪葬。

毕竟疫病可不管哪边是哪边的,只要沾上,都要命!

不过这些就和贾清无关的。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王子腾如何应对了。

……

镇北大军北方军营之前,王子腾确实在这里摆上了庆功酒。

这让拼命才逃回命来的将士有些惴惴不安。

他们明明没有真的烧毁敌人的粮仓,怎么还真的有庆功酒喝?

也有一队人马兴高采烈的回来。他们那一队,可谓尽了全功。整个军营都给他们烧起来了,他们如何不高兴?

却没有发现随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一个人从始至终苦着脸。

唉,这场大火下来,不知道贾将军培养的那些老鼠还能活下来多少,要是都烧死了,贾将军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陆陆续续,数百名浴血奋战之后的将士回来。

王子腾等了许久,一直到天将明,仍旧不见贾清回来。他叹了一口气,道:“吩咐下去,今夜,所有活着回来的将士,酒肉管够。”

然后他依旧立在寒风中等候。

他已经打听到,贾清并没有死,而是被敌人追杀逃散了,连他的两个亲信也没回来。

“大将军!有五名回来的兵士要见您。”

王子腾回头望去。

就见几个满身鲜血的人被他的亲卫挡在外面。

“让他们过来。”

“是!”

五名将士过来,却不敢靠近高台,只在台下十步之外就跪下道:“见过大将军,我等奉贾将军密令,若活着回来,则请大将军安置。”

王子腾点点头。

“我已经给你们单独安排了营房,里面照样有酒有肉。这些日子你们也不许出营帐,若是能够活下来,则全部升为正千户。若是死了,连同与你们一起出去的十六名将士,十倍抚恤,追封车骑将军。此外,本将军会亲自上表,在京城替你们二十一人建忠烈祠,向世人宣扬你们的功绩。

这是本将军对你们的承诺。”

“多谢大将军!”

五个人热泪盈眶。

正千户,正五品官职了……他们从一个小兵一下子升为正五品,真的是连升十级。

大将军果真说到做到了!

至于车骑将军,那更是三品军职,是真正的将军衔。虽然是追封,但这辈子能混个将军的名头戴上,已经是足够光宗耀祖了。

就算死了,亲人和族人都会为自己自豪。

这便是军人,虽然也渴望名誉和地位,但是,他们不怕死!敢用命去赚这些东西!又岂是朝堂中蝇营狗苟的官油子可比?

天都亮了,王子腾还没离开。

探马来报:敌军大帐并无明显异常,只是将战场清理了干净就平静了。

王子腾心中有些复杂。

他知道贾清彻底成功了。

但他心头却生出莫大的谨慎之心。行军打仗,千变万化,谁又能笃定,他以后的将军生涯,不会遇到这样诡异的手段?

为将者,果然当常备谨慎之心啊。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王子腾知道,最多十日,敌军便会做出反应。接下来,该是他收尾的时候了!

第七三三章 包扎

贾清很郁闷。m

这伙人对他也太执着了吧?

足足逃了一夜又大半天,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算是甩掉这伙穷追不舍的敌人。

此时他带着塔娜公主已经蹿进了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早就找不到方位了。

“你不是草原上长大的吗?怎么也不认得路,这下子怎么走的出去?”

在密林中左转右转,还是找不到出去的路,贾清有些不耐烦了。

塔娜道:“你以为草原就你家院子那么大,我哪里都去过吗?”

逃了这么久,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地域了。

“算了算了,逃了一天,不说马累了,我也累的要死,先在这个地方睡一觉再说。”

贾清将带着他们逃出生天的大功臣,他的马儿拴在一片草儿茂盛之处,找了棵树倚着就要睡觉。

塔娜走过来,一屁股坐下。

“喂,你昨晚为什么要回头救我啊?”

“哪里来的为什么,我们是战友啊……”

“哼,那你那么多士兵被围,你怎么不去救?”

贾清被问住了。或许每个男人看到女孩子有危险都不会无动于衷,他也同样,当时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了。

“你可是公主,要是把你弄丢了,到时候金乌可汗找我要人我可怎么办?谁叫你身份最高,只能先救你了。”

塔娜显然对这个答复不是很满意,又无话可说,只得换个话题道:“我饿了,你去找点吃的回来吧。”

贾清仍旧闭着眼睛,随口道:“凭什么我去,你去不行么。”

“你?我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你们大楚不是讲究男人要有风度么?再说,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去打猎物?”

塔娜公主很想给懒洋洋的贾清一拳,到底忍住好言相劝道。

她确实饿了。

贾清这才睁开眼睛,并下意识朝她伤处看去。一箭射在胸口,没要掉半条命已经是女孩子得天独厚的优势了,那里肉厚……

“看什么看?”

塔娜怒道。

贾清撇撇嘴,喃喃道:“该看的都看完了,这会子倒知道害羞了。”

之前贾清替她包扎伤口的时候还犹豫,却被塔娜嘲笑,说他矫情。贾清生怒之下将她上半身都差不多脱光了,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也差不多都见过了。

原以为她当真不在意呢。

却不知,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是为了治伤,现在哪里能一样。

“好吧……咦,不过我好像也受伤了耶?”

贾清是故意激她。他早就发现了,他伤的并不深,只是大腿肉嫩,一道浅口子就哗哗哗的流血。

果然塔娜立马就不好意思了,道:“那我替你包扎一下吧,我们草原上的药很灵的,用了保管不会留疤。”

“好啊。”贾清好整以暇的躺着。

“喂,你脱裤子啊。你不脱我怎么帮你包扎?”

“哦。”

贾清屁股一抬,将裤子慢慢脱掉。然后抬眼看着塔娜,大眼瞪小眼。

“你愣着干什么,全部脱掉啊!”塔娜手里举着金疮药,大声道。

“呃,这条就不用了吧。”

虽然塔娜是个具备异域风情,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肖脸细腰、前凸后翘的。

但他刚才只是为了逗逗她,当真**在她面前,贾清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算了,你就这样包扎一下好了。”

“这怎么行,若是裤子的布料长到肉里,到时候疼死你!快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罗里吧嗦的。”

塔娜鄙视的看了贾清一眼。本姑娘都被你看了,看你一眼怎么了?

“脱就脱。”贾清怒了,两下就把中裤褪下,露出两条大长腿。

“我可警告你,在这荒山野岭的,你最好不要给我提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小心我”

贾清义正言辞的警告她。

塔娜根本没怎么听他说,一边替贾清伤口上撒药,一边在心中诽腹道:这男人还挺白的。然后抬头望了贾清一眼,满不在乎的道:“小心你怎么样?”

贾清为了建立自己的威言,便道:“咱们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这荒山野岭的,你说小心我什么?到时候我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贾清觉得这样应该能让她老实一点。

谁知塔娜鼻子一抽,从自己的身上撕下来一布条,一边为贾清包扎,一边不屑道:“首先,你是不是我的对手还不一定。其次,你要是真敢对我做什么,正好我们塔塔尔草原还缺一个驸马,你要是愿意放弃你大楚勋贵的身份,跟着我做一个亡国驸马,我是不会反对的”

“额,当我没说”贾清投降了。

塔娜瞄了他一眼,眼中划过一抹失落,却隐的很快。

“我问你,你们昨夜真的是准备去纵火烧粮仓的吗?”

“怎么这么问?”

“哼,我现在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昨夜你们去的时候气势恢宏,我却发现你们做的准备根本不充分。就连油桶这样的东西都没带,只带了几十支火箭。若是准备的充分一点,说不定昨夜我们就让对方的粮仓烧起来来了,怎么样也比现在这样令他们伤亡惨重。

可是你呢,开始悍不畏死的冲进去,后来眼见都到营地了,反而毫不可惜的就下令撤退。

我不觉得就这么一次不痛不痒的偷袭能够令你以身犯险。老实说,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瞒着我们?”

贾清心头微微抽着凉气

不要误会,他不是被塔娜敏锐的嗅觉折服,而是被她双手刺激的。

塔娜昨夜扎他那一刀在大腿上,靠近腰的部位。此时塔娜公主说着话,替他包扎的双手就变得迟缓甚至是停顿,再加上他现在就一条丝质亵裤遮住最关键的是地方,被她这么慢慢的撩拨

贾清觉得自己快忍不住想做出禽兽之事了。

微微坐起身,轻轻拉过衣摆遮挡了一下杠杆部位,贾清故作正色的道:“你想多了,昨夜是我第一次带队冲锋陷阵,经验不足也是有的”

贾清如何好给她说实情。

他在塔塔尔草原投瘟疫,虽然目标是哥萨克,但是难保不会扩散波及到一些草原上的无辜牧民。

若不是哥萨克骑兵太强,贾清也是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的。

太不人道,太伤天和。

塔娜自然看出贾清在敷衍她,两手扯着布条一个用劲,就疼的贾清叫了一声。

“好了。”塔娜随意的给贾清打了个结,就站起身走开了。

“臭娘们”贾清心中骂道。然后只得自己解开结,重新给自己扎好,然后穿上裤子。

这个天儿,冷风不住的往底下灌,阴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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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四章 诱惑

镇北大军军营。www

王子腾密切关注着哥萨克的动向,探马营全员出动,全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来回奔波在两军四周。

第三日,敌军出现轻微的骚动,显然是发现了端倪,然后便止住了,恢复平静。

王子腾知道,这是费奥多尔在压制。

不过已经太迟了。

“全军摆开阵势,战壕倒油,石灰、硫磺、硝粉等,撒出前军五里地。

后军拔寨,后退十里。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的发下去。

王子腾既然明知对方中招,自然不会和对方贴身肉搏、血拼。

他要打拉锯战。以最小的代价,拖到对方毫无战力之后,再出动骑兵,将他们全数剿灭。

第五日,敌军再次骚动起来,这一次,声势就比上次足了太多。

王子腾知道费奥多尔压制不住了,马上就会是对方狗急跳墙一般的猛烈进攻。

但是王子腾已经是胜券在握。之前他都有信心打退敌人,现在敌人“带病在身”,他要是还打不赢这场仗,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以最小的伤亡换取这场胜利。

“朝廷运过来的一百门神威大炮,该派上用场了。”

王子腾喃喃道。

这一战之后,他注定成为整个大楚最耀眼的将军!

他的心,亦在澎湃。

果真不假,第七日,哥萨克大军出动,分三路迂回杀向镇北大军。

王子腾知道对方这是想包围他,然后同归于尽。

但他早有准备,整个镇北大军展现早已一字型摆开,对方是绕不开他的。

况且,兵败如山倒。

哥萨克军中的状况早已瞒不住,将士们哪里还有心思冲锋杀敌?就算有,也不多。

哥萨克,败局已定。

第十日,哥萨克的攻势明显中气不足。因为,后方已经病倒了大片同袍

“大将军,费奥多尔逃了!”

喜气洋洋的军帐之中,探马回报。

“什么,这个狗日的这么怂?”卫宏满面春风,打了大半年的仗,从来不知道哥萨克骑兵这么弱,他打的正过瘾,怎么能容许对方主帅跑路?

“大将军,末将原领三万骑兵,将费奥多尔的人头带回来!”追杀逃窜的敌人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王子腾示意他少安毋躁。

“具体如何?”

“回大将军,费奥多尔一边命令带病的将士阻击我军的骚扰骑兵,一边率领亲卫大军三万一路往草原撤退。

另外据打探得知,敌人其他军营的主将也同样带领着大军呈扇形在往后撤,现在留在营帐中的,据猜测,大多都是染病的将士!”

“好果断!此人不死,必为我大楚之心腹大患!”王子腾拍案而起。

费奥多尔太果断了,原来他佯攻三日,是为了撤退做准备。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镇北大军这边的防御准备实在是太充分了,他根本不可能拖对方同归于尽。

所以,他选择保留住有生力量。

因为每在原地多待一天,便会多数不清的将士被传染。

他现在往后撤,是料定镇北大军不敢横穿莫沟河谷到十里原之间这块地盘追击他们。

况且,他还留下了数万染病士兵阻拦。

可以想象,现在这染病的将士就是一道道防火墙,阻止他们追击的有力保证。

人数少了不够看。人数多了,若是镇北大军也传染起瘟疫,那就是他最喜闻乐见之事了。

不过,他以为带走多少人就能活下来多少那就大错特错了!王子腾心中怒喝。

费奥多尔如此一手,让他的布置大部分落空。一百门神威大炮也才开了几炮,只炸死了小猫小狗两三只。

“如此,就不要怪我阴毒了。”

王子腾自然不愿意这么放费奥多尔走。

“传令,前军向前推进。每走五里,燃尽一片草原!”

王子腾道:“就算是烧尽整个塔塔尔草原,本将军也要将这些染病的哥萨克赶回老巢,到时候,我看你费奥多尔是杀还是不杀!”

众将领心中一寒。他们已经听出来王子腾目的了。

这些染病的哥萨克,他们不杀。只需要一寸寸推进,把他们赶回雪原,赶回他们的老窝。

到时候,费奥多尔如何处置?

不杀,可能全军覆灭,整个族群所有人死于瘟疫。

杀,则军心、族群凝聚力完全消弭。

杀自己人和杀敌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况且还是数以万计的自己人

而且众将领知道,王子腾这个计策可行。

人都是有求生欲的。当镇北军要杀他们之时,他们会执行命令拼死反抗。

当镇北军不杀他们之时,他们会心甘情愿的自裁吗?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愿意。

王子腾此策,便是亡族灭种之计!

难道,为将者都必须有这种阴狠毒辣的心肠吗?

再说贾清与塔娜两个人在密林中转了好几天,仍旧没找到出去的路。

饿了,就由贾清去打个野兔野鸡,或者摘点野果子之类的吃了充饥。困了,枕着大树就睡了。

幸好两个人的身体素质都相当不错,这么下来,竟也没有人生病。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个小湖边,湖水清冽。

正好贾清二人都数日未洗澡了,就准备在这里歇一日。洗个澡,顺带清洗清洗染血的衣服,再升个火堆,把衣服烤起来。

第二日贾清幽幽睡醒,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张野生狍子皮。这是他之前猎到的,山间夜冷,这块“毯子”每晚都是盖在塔娜身上的啊。

心中想着,不免目光搜寻塔娜的身影。嗯,人还在,坐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眼神静静的看着某处。

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贾清瞬间斯巴达了。

十几步之外,驮着贾清他们逃生的高头大马,正压着贾清为塔娜捉来代步的一匹小野马,做着快乐而又羞羞的事情

“咳咳,想不到公主还有这样的爱好,在下对公主是越来越景仰了。”

贾清走过去,拿起塔娜身边的野果子便吃了起来。

显然,这妞不但比他早起,而且连果子都摘回来了。

塔娜神游物外,乍然听到贾清的话,回头疑惑的看着他。然后才反应过来贾清说的是何事,脸上露出一丝羞赧。却很快抛下,大言不惭的道:“这有什么,我在草原上的时候,还亲自指挥过给骏马配种呢!草原上最雄壮的骏马都是这样来的,有什么稀奇。”

声音不屑,似乎对贾清的大惊小怪颇为鄙视。

“是是是,公主殿下威武。”贾清此时对塔娜给他“盖被子”,准备早餐的行为颇为感动,也就不和她顶嘴了。

“哪里像你,连一匹马都不如”

贾清耳尖,尽管塔娜说的很忿忿,也很小声,但贾清还是听清楚了,愕然的望着她。

若是他的理解没有错,她这是在说

他禽兽不如?

塔娜原本还有些躲闪,见贾清这副模样,却像是忽然鼓足了勇气,问道:“你觉得我不漂亮吗?”

“哪里哪里,公主秀外慧中,英姿飒爽,前凸后翘呃,总之是很漂亮,像仙女一样的漂亮。”

贾清躲开塔娜的眼睛,手里的果子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塞,他都不知道他在怂什么。

“给我吃一个。”

“哦,你吃吧。”

贾清顺势就将还没吃到嘴里的小果子递给塔娜。

塔娜没用手接,她幽幽的看了贾清一眼,低头,却没吃到果子,而是噙住了贾清的手指。贾清吓一跳,下意识的抽手,被塔娜咬住,然后塔娜风情万种的飞了贾清一眼,竟慢慢吮舐起来。

贾清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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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五章 捷报

三日,一连三日贾清都没有决心要离开原地。

大树下、小湖边、草地上,到处都留下了疯狂的痕迹。

面对塔娜那般露骨、那般撩人的挑逗,禁欲数个月的贾清如何把持的住,自然而然的就上钩了。

塔娜是个爽利的女人,这一点就算是脱了衣服也不例外。各种**火烈的举动她都敢尝试,在这这一点上,不是大楚小家碧玉的女子可比的。以致于,贾清这三日颇有种“吾乐此,不思蜀也”之感。

“我们该走了。”

白桦树下,贾清搂着塔娜火辣诱人的娇躯,给她紧了紧身上的狍子毛皮,道。

“嗯。”塔娜点点头,就是没动。

“呵呵。”

贾清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贾清便说:“我笑我真是蠢。这片山林这般广阔,我们走了那么久都没转出去,我居然相信了你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塔娜抿嘴一笑道:“你本来就蠢。”

然后又道:“我也不相信你一点没怀疑过,是你自己不想快点出去吧?哼,明明色心不死,偏偏你还要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你们大楚的男人真是虚伪。”

贾清无可否认。孤男寡女,独自陪着一个大美人儿在山林中转悠,这样的日子确实让他很是悸动,想入非非。

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要再沾花惹草了,家里女人已经够多了。要是再把这个带回去,家里就更乱套了

不过,理智终究只是理智。比如,塔娜一勾引他,他就扑上去了。

那个时候还有什么理智,只有一个想法,上了再说。

“好吧,就算我们两个是干柴和烈火,一旦碰上,就谁也不想放过谁了。不过,现在你也得到我了,总该带我出去了吧?”

贾清笑说。

“哼,走吧。”

终于温存够了,两人穿好衣服,带好东西,走到拴马的地方。

啪~

塔娜一掌拍在那小野马身上,顿时惊得的它撒丫子就跑了。

看着贾清错愕的望着她,塔娜回之一个挑衅的微笑,向已经上马的贾清伸出手。

“来吧。”贾清一把拉她上来,搂着她,低头在她诱人的锁骨之间啃了几下,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个小妖精,看来不榨干本少爷你是不会罢手的了是么。”

塔娜亦仰头吐气如兰的道:“你怕了么?”

“呵。”

贾清不屑的冷呵一声,然后轻夹了夹身下的马,马儿便开始往前走。

眼睛长在前面的马儿自然没发现,骑在它身上的两个人都干了些什么无耻的勾当。只是在它偶然偏头去吃一片树叶之时,猛然看见了一些不堪的画面,羞的它顿时埋着头走路,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捷报!~”

西城城门之下,数骑快马奔腾跨来。

他们直接穿入城门最中间的御道,守城的军士也不敢阻拦。因为,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插着三根旗子,那代表着大楚最高级别的加急快报。

八百里加急,阻之者死。

因此,两边的百姓和城防士兵不但不敢有一丝不满,而且还快速的给这些八百里加急快报的传讯驿使让道。

快马飞驰而过,只留下老百姓们的无限猜想:

捷报?是边关打了大胜仗吗?

第二日早朝,正庆帝满面春风的高坐龙椅之上,静静的听着戴权念着昨日传回京城的捷报。

尽管他之前已经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但是此时听着,还是十分舒畅。

他的坐姿都不太端正了。



二月初二日,宁国府一等神威将军贾清入臣大帐,秘密向臣献策。臣从之,并授其先锋大军左骠骑将军之职;

二月初七日夜,左骠骑将军贾清亲率三千精锐骑兵,分七路夜袭哥萨克七大粮仓,投掷其研制的秘密武器,成功。

二月初十日起,哥萨克军营开始出现病变,费奥多尔抑之。再四日,敌军军营中染病者超过数万,不可抑制。费奥多尔无计可施,兵分三路进犯我镇北大军,欲与我军同归于尽,未果。

二月十七日,费奥多尔弃营寨、弃军资,以数万染病将士阻击我军,率领残部败逃。

此战,敌军失去七成以上战力,死伤无数,溃不成军。而我军,伤亡人数共计八千二百八十五人。



戴权念完了战报,连他一个太监都开始热血沸腾。

击败十多万哥萨克骑兵,伤亡人数八千?

这难道不像是开玩笑吗?

“各位爱卿看到这份战报,不知道有何感想,都说来听听。”

正庆帝满面红光的道。

阖殿寂静。

没有人开口。

殿中的众位大臣大多数自昨日就知道朝廷传来了捷报,但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份捷报。

太夸张了。

之前两万哥萨克骑兵在大楚腹地肆掠,造成的惊人破坏力还历历在目。

现在突然告诉他们,边关十数万哥萨克的主力,被一战打败了,而且这一战,大楚才伤亡八千?

哦,是伤亡八千,不是战死八千!

若这是真的,王子腾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文官傻眼了,武将沉默了。

自太祖皇帝举事以来,整个大楚的战争史上,就没有出现过这么夸张的战报。

兵部尚书刘大夏道:“陛下,若王大将军这封战报是真的,那这可就是大楚历史上第一大胜仗。”

“怎么,你觉得王子腾在谎报军情?”

正庆帝道。因为这一战的细节很多不方便向大楚的百姓透露,其实王子腾还另外有一封详细的战报,向他仔仔细细的说明了前后所有的事。

大殿上念的这这封,是要檄传天下的。

他要比殿内这些大臣了解的多,自然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臣不敢,只是觉得,若是若此的话,说明咱们与俄国这一战,就要结束了,我们大楚是大获全胜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马屁谁不会拍啊。众臣一件刘大夏已经牵了头,自然跟着附和,顿时大殿上就响起了一片恭贺之声。

军机阁参议赵穆出列道:“陛下,榆林镇虽然大捷,但是宣府镇之前告急。虽有牛将军前去支援,但是我们依旧不可大意啊。”

正庆帝道:“无妨,王子腾已经命侯孝康率领后军八万,赶往宣府支援。捏古斯等部败亡也已经是早晚的事,不足为虑。”



赵穆自然无话可说。王子腾既然敢分兵八万去支援宣府镇,说明他那边真的是毫无压力了。

这还真是令人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早知道这份军功这么美,当初怎么样也不该让大将军这个位置落到王子腾的头上。若是现在是自己在边关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然后坐等封赏,那该有多美?

同一时间,有这样想法的武将不知道有多少。

羡慕啊,这次王子腾要一飞冲天了。

哦,还有贾清,那个能够击溃十万骑兵的秘密武器是什么?

第七三六章 大公主?少妇?

不知几日几夜之后,贾清和塔娜两个人终于慢悠悠的晃出了那片山林,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

塔娜依偎在贾清怀里,满脸幸福。良久之后,她终于收起了这副神情,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家里已经有妻子了?”

疯狂了这么些时日,也逃避了这么久,有些问题究竟还是要面对的。

贾清点点头,道:“是。”

塔娜并没有太过意外。这从之前贾清的反应中她早已经看出来了。

也就难怪他之前不敢招惹自己,反而是自己主动勾搭他了。想起这一点,塔娜更加欣赏贾清了。

见贾清面色沉郁,她反而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缠着你的。我们草原上的女子也没有你们大楚女子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非要从一而终。

说不定我回去之后立马就会招一个驸马呢,到时候你可别说我始乱终弃,咯咯。”

贾清勉强笑了笑,他岂能听不出塔娜心中那抹失落,不过,她若真能这样想,也好。他是不可能为了她抛弃家里的女人的,自然,塔娜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身份跟着他回去做妾。

既然如此,难道叫她等在草原上守活寡吗?她既然能如此洒脱,倒是两相好之事。

若非一生一世一双人,总有些这样的遗憾,或许也不能叫遗憾,而是叫回忆。

就当这十几日的光阴,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吧。

“我们走吧,小心一点,这里已经是捏古斯的领地了。”

塔娜坐正了身子,既然两人做不成夫妻,那么在人前,就没必要表现的那么亲密了。

贾清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塔娜都能如此洒脱,他又岂会优柔寡断?

“驾!”夹着夹马肚子,策马往南而去。

“站住!”

可惜运气实在不怎么好,不过才走十来里地,就被两股骑兵包围上来?

“什么人?”

贾清听不懂这些人说什么,右手已经摸到了刀柄之上。

塔娜按住了他的手,眼神示意远处。

贾清看过去,在远处赫然还有大批骑兵,似乎在护卫什么重要的人物出行。

贾清便放弃动手的打算,等塔娜与他们交涉。

忽然贾清感觉手心一痒,原来是塔娜瞧瞧在他手心写字:装哑巴。

贾清瞬间心领神会。

出密林之前,贾清就已经将身上的铠甲扔了,目的便是防止这样的情况。

虽然他的面貌是楚人,但是只要不是军人,在草原其实也不算罕见。

果然,这伙人的大部分敌意真的消失了,但是却不放他们离开,视乎要带他们去见什么人。

塔娜一脸凝重对他道:“他们要带我们去见他们的大公主,这个捏古斯的大公主我早就听说过她,她似乎是架空了她的父汗,在捏古斯是真正的话语权人。

你等会要小心点,我对他们说你是大楚的商人,我是捏古斯摩沙尔草原的牧民,我们两个是夫妻,因为战乱流落至此。”

贾清点点头,他现在是哑巴,不能说话。

很快来到那豪华的马车之前。不愧是大公主,这个马车大的跟个蒙古包一般,里面怕是可以住不少人。

反正贾清听不懂蒙古语,接下来的事情他根本参与不了,只看见对方的大公主是个风流的少妇,也不知道叫他们过来有何目的。

一会之后,塔娜一脸憋笑的对贾清道:“你的桃花运又到了,那个大公主估计是看上你了,都不准备放我们走……”

贾清愕然。

随即在心中暗道:长得帅果然是原罪,这都能闯祸?

早知道就把自己打扮丑一点了。

不过塔娜为什么要用一个“也”?哦,是把她自己也算是他的桃花运了么。

没理这些,一会之后果然有两个侍女过来请贾清上车,言公主有事相谈。

呃……他一个哑巴找他谈事?干事还差不多!

面上虽然对塔娜做出无奈的表情,贾清心中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被证明魅力大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不过上了马车贾清就后悔了。不是这个大公主长得难看,实际上他刚才也看见过她了,是个风流少妇,可是,他这马车里两个烹茶的侍者是什么意思?

和男人放侍女在马车内一样,女人在马车内放两个俊俏的男人,做什么用的根本不用多问。

贾清顿时收起轻佻的心态,目不斜视的走过去,随意的行了一礼。

少妇大公主说了句什么,两个侍者便下去了,临走前还瞪了贾清一眼,令他恶寒不已。

“你~是,汉人?”

难得,这个少妇也会汉话,只是差劲得很,比塔娜差的太远,估计说不清楚几句。

“呃呃呃呃呃呃呃……”

贾清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手舞足蹈,呃呃呃的把哑巴想要说话的样子模仿了个十足。

“咯咯咯咯……~”

或许是贾清在少妇眼中太过秀色可餐,她一点也不在意贾清是个哑巴,妩媚一笑,冲着他招手。

贾清略微思索一下,还是走过去。但他已经对这个异族少妇没有丝毫兴趣,他暗想,若是等会她执意要他侍寝,他就挟持了她……

坐在公主少妇对面,对方做了个请的姿势,是请他喝茶的意思。

“呃呃呃呃……”

贾清可不敢喝她的茶,再次发出比较难听的声音,试图让这个公主少妇嫌恶。

“咯咯咯……”谁知这个少妇竟又被逗笑了,还道:“你,可爱。”

贾清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心中正思索对策,冷不防她伸出兰花玉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

贾清大怒,就要发飙。忽闻外面侍卫通秉的声音。

公主少妇面上一淡,似颇为不悦,但还是收起了媚态,让贾清暂且退下。

贾清这才放下动用武力的心思,告辞退下。还没下马车,就见一个差不多同样打扮少妇满脸泪痕的挪步进来,与贾清对视了一眼也不在意,就冲里面的大公主少妇跪下,似乎在苦苦哀求什么。

贾清心中微动,下了马车。

找到塔娜,便让塔娜去打探一下情况。

反正那大公主觊觎他的美色,应该不会怎么着他们。这个时候捏古斯估计还在进攻宣府镇,若是能探听到什么重要情报,于大事有益。

一会之后塔娜回来告诉他,两件事:一件是大公主有令,请他们夫妻二人去王庭做客,其实就是绑架……

第二件,贾清刚才见到的另一个少妇是捏古斯的三公主。前些日子三驸马刺杀大公主失败被擒住,三公主是去找大公主求饶的。

听到这里贾清撇撇嘴。看来这个三驸马人肯定长得不怎么样,在贾清看来,这个大公主少妇很容易刺杀成功,若是他出手的话……

“听说,那个三公主本来是嫁给草原上一个小可汗的,后来那个部落被大驸马带兵占领了,三公主就成了寡妇。再后来喜欢上了一个汉人,才又把他招为驸马的。”塔娜如此说道。

贾清也不甚在意。他原本也不急着赶回榆林去,他该做的、能够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二十万大军,不差他一个冲锋陷阵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和塔娜两个人在密林中逍遥、恩爱了那么多日子。

如今机缘巧合混迹在这个大公主的行程之中,倒是不必急着逃走。

第七三七章 病危

神京城外,一月之内,搭建而成了几十个赈济粥厂。

京师南大营、北大营、北镇抚司护卫京师的各卫所,都被强制迁出大半地盘,供灾民暂避。另外,还有户部主持,工部协助搭建的临时草棚,数不胜数。

若是从京城上空望去,整个京城的北、西、南三面都被灾民包围着。

灾民太多了,朝廷也不敢把他们全部放进京城。索性宁愿多花点钱,全部挡在外面赈灾,如此就算有事,朝廷也能从容不迫的应对。

一个月,已经五十万了。预计还有不少灾民闻听京师大赈灾,会赶来的。

榆林镇大捷已经遍传天下,整个大楚的百姓都知道仗快要打胜了,关中的流寇以昙花一现的速度被镇压。

如今朝廷最大的事就是解决这初步统计有一百万之众的灾民。其中,京城一地就要解决大半。

正庆帝如今威势日隆,他的心腹爱臣,户部尚书林如海亲自坐镇南大营赈灾,何人敢阻?阻之即死。

不过就算没有朝廷内部的掣肘,赈灾之事也绝不轻松。前朝不过赈济二十万灾民便会闹出无数可笑的问题,如今林如海负责的可是一百万灾民,亲自指挥的也是五十万之众,要想不出问题,太难太难了!

就算有南大营、北大营、北镇抚司的官兵协助,每日也不断会有新的问题出现。

争抢、冒领、多领……

哄闹、相互欺凌、斗殴、争夺帐篷……

等等。

每一桩每一件,都需要林如海操心。

终于,他倒下了。

这一病,似乎和以往不同。

这一日,整个南大营近十万灾民,猛然安静下来。

早上,刚刚排队发完稀粥,大家还在抱怨粥太稀、吃不饱等问题,就被突然涌进来的凶神恶煞的锦衣军粗鲁的赶开。随即,一个个披金带甲,在灾民眼中恍若天神一般的禁军将士快速涌入,将正中间的大道清空出十丈的宽阔距离。

同时,灾民们还发现,他们当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很多飞鱼服的兵士,眼神如鹰的盯着他们,右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之上。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他们有所异动,这些人就敢处决他们……

害怕和愤怒的情绪还未酝酿足够,忽然消息就在灾民中传开。

赈灾钦差林大人因为忧劳,病重难治,今日,是当今皇帝要亲自赶来探视。

这一消息传开,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这一刻,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有再多愤懑的灾民,内心都涌现出无限的愧意与感恩。

原来,他们能够吃到温热的粥,赶到京城之后就再没有人是因为饥饿而死,这一切,都是因为朝廷还有林大人这样的好官,为了他们的性命累垮了自己……

连皇帝都能抛下政事,走出皇宫来探视的臣子,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官儿吗?

他们这些受其恩惠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为其悲伤?

慢慢的,一群一群的,灾民们不断跪下,朝着正中间的将军大营拜道:

“钦差大人,是我们对不起您,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是啊,林大人您一定要好起来,我们永远铭记您的大恩大德,回去之后,一定会为您立一个长生牌位,祝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啊……”

“钦差大人,我以后再也不争不抢了,只求您老人家能够好起来,就是要我老朱以死谢罪都行……”

普通老百姓不会说什么华丽的词藻,但是每一句,都是他们发自肺腑的语言,都包含最浓烈的感激。

正庆帝心中很焦急,也很后悔。后悔把重任一件又一件的扔给林如海。

他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总是担心别人做不好事情。

终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太医告诉他,林如海本来就积病缠身,预计阳寿不足。如今这一病,怕是连半个月也挨不过了。

坐在龙輿之上,他看见了向大营中心跪拜的灾民,他知道这些人是拜林如海的。但他并不以为忤,这本来就是他刻意营造的,目的便是要让天下臣民看看,他正庆帝是一个不吝于给忠心的臣子最高荣誉的。

就连以仁厚著称的太上皇,也从来没有专门出城去看过一个臣子!他要证明他会比太上皇还要做的好!

“皇上来了……”

终究还是对皇权的敬畏更大些,灾民们转向拜正庆帝。

正庆帝并没有驻留,龙輿直接到了最里面。

南大营的将军居所颇为宽敞,是个两进的院子。

林如海便是在这里面办公。

“陛下……”

林如海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如海快快免礼!”正庆帝直接冲上前,将林如海安抚住。

“如何就病的这样了……”

先前怎么听说都不如亲眼见到来的伤怀。此时的林如海,早已不复之前那副儒雅之态,整个人看起来竟如老态龙钟,枯木稿灰一般。

“臣无碍……这是臣命中注定的,早有预料。臣死且不惧,只是唯恐不能将陛下交代的重任完成了,臣……”

“别说了!都是朕的错,朕一开始就不该派你来主持赈灾之事,朕明知道你身体不好,朕也知道赈灾任重事杂。可朕还是这样做了,是朕对不起你!”

“陛下言重了……咳咳咳。臣能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尽忠,是臣最大的本分,臣无怨无悔,万不敢当陛下此言。陛下如此说,臣到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呐!咳~!”

林如海激动起来,竟然正庆帝也不敢再多言,唯恐他一口劲儿上不来。见他咳得厉害,立马唤道:“太医!”

太医道:“回陛下,林大人之病,已入膏肓,非药石能治……”

“废物!!”

太医吓的跪地请罪。

他倒是想说好话,可见到正庆帝对林如海的重视,万一林如海这几天就死了,他岂不要承受正庆帝的怒火?

“陛下不必为难王太医,臣这些日子,多亏了王太医的调养,方觉得好多了。”

正庆帝见林如海这个时候还为别人说好话,心中更难受了,良久后,他缓缓道:“如海,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否?”

帝王之心,霸道,独断,绝不能任由亏欠的事一直压在心中。

他要补偿林如海。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往日里一派无欲无求的林如海,居然并未推辞,还露出思索之色。

正庆帝心中一喜,道:“如海但有所求,朕无不答应。”

“臣,此生并无憾事,也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是还惦记着一件事……”

正庆帝心中有愧,林如海却说他此生无憾,这句话,令正庆帝再添感动。这是多么纯粹的臣子,可惜,老天却要把他从朕身边夺走。

“你说,无论何事,朕都会为你办到。”

如今威望日增的正庆帝有底气说这句话。

林如海眼中亦有感动,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愧意。正庆帝只道他待他忠心耿耿,却不知道,他对他也是隆恩深重。而他,这一次却利用了他的隆恩,图谋私事……

但他不后悔,他这一辈子,确实只有一件心愿未了,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一举达成,他会无法瞑目。

“微臣有一女名为黛玉,病弱比臣尤甚。臣这一去,别的都无牵挂,唯念她一人。”

正庆帝道:“朕知道,你想叫朕如何做?不若朕封她为昭仁公主,由朕替你照顾她如何?”

林如海怔住了。哪怕他心中早已计划好了一切,也万万没想到,正庆帝居然重他至此!

封异性女子为公主,那可是比封异性王还要少见的事……

他看得出来,正庆帝此时绝非玩笑。而且,君无戏言,他若是答应,黛玉便会从失恃、失怙孤女变为尊贵的昭仁公主……

但是林如海就是林如海,他始终有理智决定思考,知道凭黛玉的娇弱,被封为公主,或许对她而言并非好事。

想到这里,林如海强自支起身子叩谢道:“微臣多谢陛下垂爱……只是小女命弱,如此对她恐非福气。

不过微臣也确实有一件为难的事要求陛下,再此之前,臣冒昧以问,陛下准备如何封赏贾清?”

正庆帝心头一动。

这个时候林如海提到贾清,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是尽快思索着林如海的话。

虽然臣子问这样的问题是僭越之事,但是显然这件事对林如海很重要,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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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本书后面节奏加快的通知

不知不觉这本书已经一百八十万多万字了,成绩一直不瘟不火。这个没什么说的,毕竟笔者第一次操刀,疏漏不足之处难免,能有你们这些书友追到现在,真的承蒙厚爱了。

但是,我还是得说,写这本书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对于已经毕业的我来说,压力有点大了。其实去年上半年经常断更的时候就想切过……

不过,上架之时对大家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所以坚持到现在。但是真的只是在坚持而已了。

我点了一下,截止目前,本书在起点的收藏是10000多,其中全订的大概只有不到100位书友,高定却是1736,平均订阅是687。这就说明在看正版的部分书友中,大多数书友也都是跳着看的,或者正版盗版兼着看的……

告诉大家这个并非为抱怨。我不喜欢抱怨,两年了,我也从未向大家抱怨过,毕竟大家看书都是为了放松,而不是为了听人抱怨。

只是告诉大家,这本书真的养不活人。这个订阅量,大概的收入大家都算得到(大家每天订阅花费的起点币或者qq阅读书币,除去赠币之后的一半,就是作者的收入。其他正版平台还要少一半,或者一半再一半。)

前几天问过责编了,她明确告诉我,本书已经没有了全勤和半年奖,也就是说大家同样的订阅,也要比别的作者少600块全勤再加上稿酬收入的20%。当然这个与读者无关,是以前更的太少造成的,苦笑中……

好了,说这么多呢,其实很简单一点,就是过年前天天勤奋更新的情况以后没有了,作者要出去给老板打工去了,/斜眼笑

不过呢,为了践行诺言,我不会太监,而是会争取在今春结束之前,将本书完结,也算是给辛苦追书的书友们一个完整的结果。

所以,后面的剧情节奏会很快……

但是大家也不用担心,到底也还有几十万字,该填的坑也会尽力填完,给梦入红楼一个完整的结局,也给花了钱的书友们一个交代。

特此说明,希望大家理解支持哈,也不要骂我,我很脆弱的……

哈哈,最后再重新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猪年顺心发大财!

第七三九章 安宁县主

随着榆林大捷的消息传来,朝廷对于战争的威胁消失,立马开始在京城和关中各大城开始实施“平粮计”。

随着朝廷的大肆出手,粮食价格就像是空中楼阁中了一击一样,瞬间崩盘。降的速度,比正庆帝预料的还要快太多。

民以食为天,粮价一降下来,老百姓有了活路,慢慢的,这些刚被战火肆虐过的地方,民生开始复苏。

虽然如此,但是聚集在京城四周的灾民还是未散去,不得已,朝廷只能另派能臣主持赈灾事宜。

林如海病重的消息最终还是传进了荣国府。

“外祖母……”

黛玉来到荣庆堂,找到贾母,声泣如诉。

贾母亦悲伤不已,搂住黛玉,老泪暗垂。

都说红颜薄命,在自己这个外孙女身上体现的太尽致,令她这个看惯了人世悲欢离合的老人都开始埋怨老天的不公。

“玉儿别怕,你还有外祖母,以后外祖母会好好照顾你的。”贾母安慰着。

黛玉愈加泣不成声,好一会之后,她抬起头道:“我想去看看爹爹……”

“不成。”贾母一听立马反对,然后又心疼道:“如今城外到处都是流民,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能去那种地方。好歹我已经派琏二去了,你有什么话,等他回来问他便是。”

贾母怎么可能让黛玉去灾民窝里看林如海。

“可是……”黛玉还想说什么,又知贾母实际上是为她着想,正挂着两行泪不知如何做,就见王熙凤急匆匆的闯进来,开口第一句就道:“老太太、太太,戴内相来了!”

“谁?”贾母一时不查。

“大明宫总管,戴内相到了,现在已经进府了,说是要带……”

王夫人蹭的一下起身,惊问道:“他说什么?带谁?”

历来皇宫中枢大明宫的总管,因为主要职责是协助皇帝处理政务,本来就有内相这个雅称。尤其是如今正庆帝威势日盛,连带着他身边的这个老太监也声威正盛。许多人觉得以戴总管称呼都不够尊重,开始翻出来了这个称呼。

王夫人虽然是元春生母,但她同样不敢得罪戴权。加上妇人家生就的谨小慎微,以致于她面上都带着惊容,生怕怠慢了他或者是他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毕竟就算是元春传话出来,指使过级别最高的太监也就是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能够支使戴权的,基本只有皇帝一人。

如此一推测,王夫人就不难推出估计是有皇命驾临了。

“回太太,戴内相他说我们家贵妃娘娘宣林妹妹进宫一叙……”

王熙凤说着,下意识的瞟了黛玉一眼。

元春是何等身份,与黛玉又没照过面,何以今日巴巴的派人请她入宫叙话?还派戴权来?

王熙凤都看得出来的问题,贾母王夫人又如何看不明白?一时间,几人都瞧向黛玉。

黛玉有些害怕,微缩了缩身子。贾母这才道:“兴许是你大姐姐听说了你的才情,想叫你进宫陪她谈论谈论诗词歌赋也说不定。”

于是,贾母亲自携着黛玉出来,去前厅见戴权。

“奴婢不过奉娘娘之命跑一次差使,如何就惊动了太夫人,倒叫奴婢心中不安了。”

一见面,戴权倒是客气的很。

贾母自然也不托大。要是别的太监,她自然叫人带到荣庆堂便是。

寒暄两句,贾母问:“不知宫里可有何事,怎么娘娘突然要见玉儿?”

戴权笑说:“这个娘娘倒是交代了,说是她偶然想起之前省亲之时,家里所有姐妹全部都见过了,唯独没见到林家表妹。正好今儿娘娘她作完第二篇省亲颂,又想起此事,便叫奴婢来带林家姑娘进宫一叙。”

虽然戴权说的清楚,但是贾母等人却还是不大相信。又不好耽搁或者逼问戴权,只得叫王熙凤安排车马相送。

“不必劳烦府上了,宫里已经备好了宝马香车。这位便是林大人的爱女吧,京中人都传户部林大人家有一女,生的国色天香,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戴权阻止了贾家安排车马,终于正大光明的将目光挪向了黛玉,口中不吝夸赞。

他是内官,这样说倒也不算失礼,但也同样令黛玉羞红了脸。

贾母根据戴权的神情态度忖度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便没了寻根问底的打算。在黛玉万般迟疑忐忑的神态中,让王夫人和王熙凤送她出去。

黛玉走后大约一个时辰,贾琏回来了,说林如海已经不在城外,被禁军护送回府了,他又去了林府才见到人。

问他人到底如何了,贾琏只摇头道:“怕是不行了……”

贾母听了,越发担心黛玉,午饭后连午睡也取消了,就在荣庆堂里等着黛玉回来。

家里的姐妹们听说黛玉进宫了,或是好奇,或是担心,也都跑到荣庆堂来,陪着贾母等人等着。

一时就连薛姨妈也到了,贾母笑问:“听说姨太太最近可是发了财了,怎么都不声张,难道是怕人借银子?”

薛姨妈道:“老太太说的,只不过是沾了清哥儿的光,让蟠儿跟着他倒弄了些米粮。我们知道这些小事难入老太太的眼,因此就没使人来回。

至于老太太说的什么借银子,那就更是笑话了。京城里谁人不知天底下最会生财的就是清哥儿,老太太底下有这么个孙儿,哪里还用得着和别人借银子使。”

贾母呵呵笑道:“他会生财又与我什么相干,横竖也不给我花。”

薛姨妈只是笑笑。贾府谁不知道,贾清对长辈自然不是逆来顺受,也算不上多巴结讨好,但是对于贾母这个老祖宗,那可是真孝顺!

贾母这么说,只是调侃取笑而已。

再有一层,薛姨妈心中有愧,不意在这件事上多言。

薛蟠那日“昏迷”而回,想叫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难!一想到薛蟠居然接二连三的做出出尔反尔之事,薛姨妈脸上就有些发烫……

虽然,薛家是因此大赚了一笔银子,比那几家同样和贾清合作的粮商不一样,但是,这笔银子赚的她臊得慌。

这完全就是薛蟠拿着他妹妹的“脸面”死蹭回来的。因为羞愧,贾芸等想象的她杀上门去的情况并未发生。

但是薛姨妈又想,她们家连二十万石粮都不够,就能赚那么多银子,那贾清能赚多少?她对宝钗婚后的生活已经充满了憧憬,毕竟,贾清赚再大的家业,最后还是要交给宝钗去打理。

以后,也是要他们的孩子去继承……

想到这些,薛姨妈又高兴起来,深深的觉得自己眼光毒辣,当年一举相中了贾清。

她自然忘了,当时薛蟠在家里跳脚时,她也是摇摆不定,差点就同意了薛蟠的意思了。

薛姨妈也不知道,贾清这一次不但没赚银子,还亏了个底朝天。就算按约定,薛家应该分成的数十万两银子,也只是核算出来报给了他们,银子还没给薛家,不是不给,而是一时之间贾芸还挪不出这些银子出来。

贾清一次献了一百万石粮食,手中剩下的也就三十多万石而已。虽然贾芸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在朝廷出手之前,将那些粮食全部高价卖给太原、长安等大城的粮商,一点不留,因此赚了不少。但是也仅仅只是止损,填上了京城五大粮商的坑之后,也就所剩不多了。

薛家这一份,只得先欠着。

再说贾母等人在荣庆堂闲谈着等黛玉回来,却一直等到了黄昏将至才有消息传来。

是紫娟丫头回来传话,说黛玉出宫之后,就回了林家,侍奉林如海去了,遣她回来报信。

贾母忙问紫娟进宫之后发生了何事。只这一问,就见原本就似一直憋着气的紫娟再也忍不住,开口就是石破天惊之语:

“皇帝封了我们家姑娘为安宁县主!”

……

第七四零章 大小

且说贾母等人突然听闻紫娟说黛玉被皇帝封为安宁县主,俱都大吃一惊!

安宁二字很好理解,平安康宁即是。可是安宁县主意义就重大了。

什么叫做县主?通常来讲,王爷的女儿才能被封为县主。

比如北静王若是以后生育了女儿,便可能被封为县主。

县主,是次于公主、郡主之后的独属于女子的尊贵身份。在一到七品诰命之上,是属于宗室爵位!

可以这样理解,皇帝的女儿身份为公主,亲王的女儿身份为郡主,郡王的女儿身份为县主。

不论是王爷还是皇帝,本来也就是皇家的人。异性王毕竟是稀罕物,历朝历代都很少。

比如当今,天下异性王,也只剩有北静王水溶一家而已!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正庆帝封黛玉为县主,其实就是向天下人表示,黛玉以后是皇家的人了,谁也不能轻视

真要算起来,连贾母这个国公夫人的诰命也比不过一个县主的身份。

由此可见一斑。

“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快与我仔细说来!”贾母也保持不住镇定,追问道。

紫鹃哆嗦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虽然随着姑娘进宫,但是只在凤藻宫外面守着。后来皇上就来了,在凤藻宫待了半晌又走了,只是很快就有太监传讯出来,说皇上封了我们姑娘为安宁县主。具体什么原因,奴婢不敢多问,也就不清楚了。”

众人虽然不满,但是也知道要叫紫鹃一个丫鬟弄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有些难为她了。她当时,怕是早就晕晕乎乎的了吧。

王熙凤道:“会不会是因为林姑老爷的原因,先前琏二不是说了吗,林姑老爷府上现在可是有禁军驻守呢。外面不是都说林姑老爷是皇帝的股肱心腹吗?如今林姑老爷不好了,皇帝感念君臣之谊额外加恩也不一定。”

紫鹃听了王熙凤的话,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应声道:“对对,我还听宫人说了,昨儿个,皇帝可是亲自到城外去看了老爷呢!”

王熙凤白了紫鹃一眼。这丫头,跟了林妹妹几年,还真把自己当做林家的丫鬟了,连姑老爷也不会说,竟直叫老爷。

贾母倒没注意这个,她点点头,说:“大概也只有这个原因了。”然后叹道:“难得他有如此的圣眷,可惜,竟是个短命的。”

又问黛玉什么回来,紫鹃便说黛玉只是叫她回来报平安,并没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如此贾母便没再问什么,人家叙父女天伦,她纵然是外祖母,也不能多说什么。

薛姨妈心中同样震撼,同时又有些伤悲。想当初金陵四大家族,光彩何其荣耀,同气连枝,就算在大楚那也是煊赫不已的家族。

到如今,在江南之地虽然还有四大家族这个名头。但是世人都知,四大家族早已不复开国初年的威势。特别是薛家自己知道,如今贾、王、史三家尚有几分余威,但是薛家真的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贾家和史家,有世袭爵位打底,王家有王子腾支撑,但是薛家,连一个说的上话的人都没有了。

作为一个大家族,要是没有一个能够主事的人,一旦断了代,祖宗再大的余荫,都将很快消散。反之,就算家族没落了,一旦有后起之秀,光宗耀祖,也并非难事。

林家便是例子。

可惜,林如海竟然是个短寿的。虽然皇帝加恩林家孤女黛玉,但是女子毕竟只是女子,不能延绵家族基业,女子爵位,也从来不能传承。

只等林如海一去,林家便正式退出世家大族的历史舞台。

这便是为何世人都极度重视承嗣的问题,甚至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并非没有道理。

林家是没落了,但是薛家离这一步,又还有多远?

想起薛蟠干出的那些混账事,薛姨妈满面愁容。

强打精神笑着与贾母恭贺几句,薛姨妈本欲告辞,不料贾母却不放她,硬要留她下来吃晚饭,还吩咐王熙凤下去准备喜宴。黛玉得了如此重大的一个恩赏,家里要是清静风烟的总不怎么像回事。

要不是林如海病危,她还要大操大办!

薛姨妈推辞不得,便答应了。

“林妹妹怎么了?”

“林姐姐怎么了?”

却是贾宝玉和史湘云结伴赶过来。

贾母笑道:“你林妹妹得了一个大官!”

贾宝玉眉头一皱:“她得什么大官?”

之前便在场的探春便与他解释一遍。

且不管贾宝玉如何想,史湘云先就兴奋道:“真的,这么说以后我们见了林姐姐岂不是都要行礼了?”

探春等人一愣,随即看向贾母。

贾母点点头。

史湘云再问:“那宝姐姐和迎春姐姐也同我们一样?”

宝钗笑道:“我们自然也是要行礼的。”见贾宝玉神情有异,她又道:“宝兄弟也一样。”

史湘云顿时砸吧砸吧嘴,说道:“这么一来,林姐姐岂不是一下子就成了我们当中最大的了?”

惜春忙问:“那我哥哥呢?”

探春笑着逗惜春道:“你哥哥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惜春思索着道:“你们不是说我哥哥在边关立了大功,又要升官了吗?他原本就是一品了,再升也还没林姐姐大吗?”

惜春是真的不太懂这些没有明确品级的官职(爵位)大小如何区别。她知道贾清身上的一等将军爵尊为一品,要是再升肯定是超品了啊,怎么还比不过林姐姐?

对于这一点,探春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些东西,其实真要去甄别大小没什么意义。

就比如,王府随便一位妃子,说起来便比世间诰命“尊贵”,因为是王的女人。但是事实上,除了正室王妃,其他侧妃、小妾,除了“尊贵”真的算不得什么,说不得哪天就被送给哪个大臣当礼物了……

所以说,尊贵不尊贵,看个人,不在什么官位、爵位。

单从大小来算,县主,身份比国公还要高。

所以,要是叙国礼,连贾母都要倒过来给黛玉行礼。但是显然,黛玉并不敢受这一礼,否则非被御史弹劾不可。

不过呢,女子不比男子,她们又不需要权,也不需要势,一辈子比的就是一个尊贵。可以说,有了这么一个身份,至少,世间再难有其他女子能比得过她了。

眼见姐妹们在这边议论大小排序,贾母便道:“以后若是在外面叙国礼,你们都得对黛玉尊敬些,不过在家里叙家礼,你们还按照原来的齿序称呼便是。”

县主,毕竟不是郡主和公主,有直接对比大小的郡王和亲王,还不至于让家里乱套逢迎。这便是林如海辞掉正庆帝封黛玉为昭仁公主的原因,若是黛玉真的被封为公主,那贾母自然不敢再说这话,别管是谁,公主驾临,必须逢迎。

其实,黛玉之所以被封为县主,这件事不在正庆帝原定计划之内。昨日,他已经答应了林如海的要求。

原本今天只是找个机会见一见黛玉,也为之后的赐婚做个铺垫,让这件事变得合情合理,避免突兀,惹人猜测。

谁知今日一见,顿时被黛玉的娇弱灵秀、惹人怜爱打动,加上林如海的原因,心中竟真的生出几分喜爱之意。于是,便临时起意,封她为县主,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给她委屈受了。

包括贾清。

第七四一章 草原上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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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二章 日常(二)

塔娜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又帮贾清系上腰带,然后轻轻抱着他的腰,伏在他胸前,道:“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嗯。”贾清明白她的意思,她要回去帮忙收拾塔塔尔部的残局。贾清已经把实情给她说了,想象中塔娜的责怪并没有发生。

成大事者,不是不拘小节,而是不能拘于小节!哥萨克二十万骑兵南下,死在他们手中的塔塔尔百姓有多少,这一点塔娜根本不敢去想!所以,只要能打败哥萨克,就算贾清误伤了塔塔尔的牧民,她也无话可说。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只要能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便值得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敬贾清是一个大英雄!

草原上,为了广袤的土地,丰美的草场,争夺杀戮的事情太多了。这种环境下的女人,她们几乎没有中原人从一而终的道德束缚,但是却最崇拜英雄!

在草原上,懦弱、无能的男人是没有不会有女子青睐的。相反,真正的勇士,会有无数女子愿意以身相许,甚至,女人的数量,还会成为一个草原勇士实力的标杆……

因为在草原上,抢夺女人是不会受到谴责的,只要你够强,被抢的女人大多数甚至都不会反抗。这是草原上积病的文化,虽然塔娜更崇尚大楚文明,但是自然也有草原上强者为尊的思想。

显然,贾清是一个强者。一个能够打败哥萨克的强者。

“你与我一起回草原吧,我让你做塔塔尔新一任的大汗。”塔娜道。

贾清眉头一皱,松开她的环抱。

塔娜见此,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那个捏古斯的大公主,我与我父汗之间没有争斗。我之所以能够让你做大汗,是因为我父汗只有我一个女儿,他百年之后,汗位自然是要传给我的,或者是我的驸马。”

贾清释然。虽然他佩服武则天那样的女人,但是显然,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也有武则天那样的手段。

“多谢公主的好意,只是,我在大楚的牵绊甚深,所以我……”

“你说的是你的妻子吗?没关系的,你可以把她也接到草原上来,甚至是你的家人,你的孩子,只要你愿意,我也不会介意的。等以后你做了大汗,你便是塔塔尔最高贵的人,没有人可以违背你的意思,包括我在内……”

塔娜颇为急切的道。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把贾清留在草原上。

她以往洒脱肆意的脸上,如今却满是在乎。贾清心头莫名沉重。

怪道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塔娜如此,令他也觉得为难。

“我是大楚开国功臣承嗣后裔,大楚的皇帝是不会允许我成为塔塔尔新任大汗的……”

贾清如此说。

“这样啊……”塔娜有些失望,却忽然转变口吻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不过这番话我是认真的,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告诉我都行!只是,要在我重新找到心仪的驸马之前哦。”

塔娜忽然俏皮的一笑。其实是掩饰失落,她怎么看不出来贾清的不愿意,并不想死缠烂打的她又重新箍紧了贾清,道:“用力的抱紧我,让我再感受一下你的力度……我准备今晚就悄悄离开,以后,怕是都不能再见面了。”

如此要求贾清自然不会拒绝,用力的揽着她矫劲軟腻的身体,直到她发出粗重的娇喘才罢手。又问道:“他们天天有人看着我们,你怎么走?”

“咯咯,他们天天看着你才是吧……”塔娜嘲笑道:“我出去基本是不受限的,门口那两个守卫,也是用来防止你逃跑的。那个大公主怕是巴不得我早点滚蛋,正好方便她一亲芳泽,呵呵呵~”

贾清一皱鼻子,无言以对。

确实,这几天塔娜确实出去好几次了,还打听到哥萨克败逃的消息。倒是自己,去哪儿那两个侍卫都要跟着。还不准离队太远……

想想也是无语,这是被“圈养”了么?

“既然如此,等会你出去找两匹马,半夜之时我随你一起走!”

之前是觉得没什么紧要的事,随着去捏古斯王庭探探消息也好。

可是如今大局已定,塔娜又走了,他连语言都无法和他们交流,能打探到什么消息?既然如此,那自己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临幸吗?

塔娜看着贾清,点点头。

捏古斯人以为他们两个是普通人,监视并不算太严密,他们要是一心想逃走,应该不算特别难。

就在两人一边温存一边密谋逃走事宜,外面忽然嘈杂起来。贾清以为是要拔营了,可是却发现不是。

塔娜道:“出去看看。”

于是两人走出帐篷。

问了两个守卫之后,塔娜回头对贾清说:“貌似是三公主和她的亲卫试图劫走三驸马,被抓住,现在大公主要处决掉三驸马及劫囚车的人。”

说完不见贾清回应,只是目光不善的盯着她身后,猛然转身,就看到那两个守卫呆呆的,目露**。见被她发现,赶紧站直身子,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塔娜心头一怒,就要动手教训他们,却被贾清拉住,对她摇摇头。

今晚就要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再说,贾清不用猜都能想到,兴许是之前这两人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故而才会心神激荡,对故事中的女主角想入非非。

唉,也怪塔娜身材太火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当然,贾清真有这么大度?

塔娜看明白了贾清的意思,心中虽没了找两个小喽啰麻烦的心思,却仍旧怒气未平,转身朝着那边热闹处走了。

两个守卫见塔娜走了,都松口气,对贾清露出感激和羡慕的神情。他们知道方才是贾清帮了他们。

贾清坦然接受了他们的感激目光,跟着塔娜而去,心头想着:“要是今晚废了他们,会不会太残忍?毕竟只是个小错……不算吧,他们可是敌人,对敌人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

贾清陷入思索中。

两个侍卫全然不知道贾清正盘算着要绝了他们传宗接代的能力,反而跟上贾清的脚步。上头的命令便是:“保护”好这两位“贵客”,尤其是那个男的。

第七四三章 露破绽

大公主少妇身为草原大部落捏古斯的当权者,随行带的人就不少。m

来到这个临时的刑场,只见人满为患,好多人都围在这里看热闹。这或许也是大公主少妇默许的,上位者杀人也是要杀出价值的,让更多的人看见,也让更多的人惧怕。

这就和大楚杀死刑犯要押到菜市口去杀是一个道理。

贾清本来是想看看那个三驸马是个什么倒霉模样。真是丢大楚人的脸,刺杀不成功就算了,被人救还能被救掉了性命,真是个衰人。转了两转,发现挤不进去,倒是高台上的大公主少妇看见了他,还对他遥遥露出一个微笑。

贾清当做没看见。

忽然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三公主冲上了高台,对着大公主少妇又是磕头又是求饶,引起了大片骚动。

贾清撇撇嘴,从这里就能看出,这个三公主比大公主少妇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求饶要是有用,还用耽搁到今天?

果然那大公主少妇丝毫不为所动,似乎已经下令动手。

忽然听到一个粗犷男子的声音,似乎在对台上的三公主诀别,引得三公主泪崩,差点从台上掉下去。

贾清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个三驸马了。

虽然觉得他的声音似曾相识,但是贾清并不以为意,对方说的是蒙语,他也听不懂。

但是马上他就震惊了,是因为那人又悲呼道:“惠珍,父亲!我对不起你们。二爷,您的恩情,就让张常来世再报吧!”

贾清大惊失色,一把推开拦在他身前的那些碍事的人,清空了视线。

放眼望去,一个披头散发,形容邋遢的汉子傲立当场,他的身后,是两名刽子手。

贾清来不及多想,顿时叫道:“住手!!”

周围人全部看向贾清,不知道这个楚人哪来的胆子阻止他们的大公主杀人……

那邋遢汉子也看过来,瞬间眼睛瞪圆了。

“二爷??!”

他居然就是张常,那个从贾清很小的时候就被贾敬派给他的贴身扈从。后来去北海为贾敬取“北海之冰”,然后一去不复回,原来,他真的还活着,而且还成了捏古斯的三驸马??

“二……”哪怕此时刀斧加身,张常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意外与惭愧。张张嘴,他想开口请求贾清的原谅,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口。

贾清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便开始变幻。自己,似乎麻烦大了……

原本高坐在台上,装扮高贵的大公主少妇一脸寒霜的站起来,道:“你,会,说话?!”

贾清回头,神情变换。

这一关,似乎并不好过。原本这个大公主只是看中他的“颜色”,并未怀疑他的身份,所以他想要脱身并不算太难的事。但是现在,被发现说谎,只要不是缺心眼的人,应该都会怀疑他和塔娜二人的身份和动机……

该怎么办。

塔娜一脸沉静的走过来,脸上并没有任何埋怨的神色。她试着向大公主少妇解释,但是显然,对方并不再相信,脸上的冷笑越来越重,最后更是命人将贾清二人捆起来。

塔娜回头,摊摊手,对贾清报以一个歉意的笑容,意思是,我也没办法了。然后道:“我们是束手就擒还是杀出去?”

声音并无一丝害怕,似乎贾清做任何决定她都听从。

贾清微微一笑,对于塔娜此时的反应,他心中很暖。

“杀出去,估计怕是不行……”

贾清看着四周已经开始围上来的蒙古军士。他们两个手中连一把刀都没有,这种情况下,杀出去的概率几乎为零。

“那就束手就擒了?”塔娜笑问。

贾清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一试的办法。

“你帮我翻译一下我说的话。”贾清说着,一边任由军士将自己捆起来,一边对那大公主少妇道:“大公主莫不是怀疑我的身份,这几日承蒙公主厚爱,悉心招待,原也不该瞒着公主。不如我们找一个安静的所在,好好谈一谈如何?”

说完,贾清还朝着大公主挑了挑眉,形容轻佻。

大公主眼神一动,这个样子的贾清,可比之前的木讷傻样有魅力多了……

当然,大公主少妇作为一个女强人,自然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但是这类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自信。

“好,啊。我们,谈谈。”

同样,大公主少妇对着贾清抛了个媚眼,转身就朝着自己的豪华大马车而去。

她和美男谈话,都是在她的香车内……

至于张常,她自然看出他和贾清认识,在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贾清二人之前,倒不妨让他多活一会儿。

……

一会之后,贾清又进了大公主少妇的香车,不过这一次,他的手是被捆着的。

大公主少妇身边,也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小白脸,看样子,还是个汉人。

那小白脸道:“大公主说了,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要是说不好,就把你剁了喂狼!”

声音很是凶狠,或许是贾清的外表,让他感觉地位受到了威胁。

贾清瞄了一眼大公主少妇,对方朝着他舔了舔嘴唇。

贾清暗道:这娘们估计是以为他想用美男计活命……

说实话,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过。可是一来他确实不想如此委屈自己,二来,就算这个大公主少妇不杀他,也难保不杀塔娜,还有,他还想救张常一命。

虽然这小子不忠,但是没弄清楚事实真相,贾清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所以,他要向大公主少妇摊牌,先保住他们三个人的命再说。

“大公主觉得,我是什么人?”

简单的汉话,大公主少妇显然还是听的明白的,她不置可否道:“奸细。”

贾清淡淡道:“那大公主便太小看我了。”

“哦?”大公主少妇意外了,这种情况不是该狡辩吗?

“大公主问,那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老实交代,若不然,就把你大卸八块,剁了喂狗!”小白脸恶狠狠的道。

大公主少妇皱眉看了他一眼,立马吓得他脖子一缩。

贾清心中一笑,看来,这货的翻译有添油加醋啊……

“我乃大楚国舅爷!因为去前线观战,不小心被骑兵冲散了,才流落到你们捏古斯的地盘。”

贾清淡然道。

大公主少妇瞳孔一缩。

“可是我听说,大楚皇帝如今并没有皇后!”

“现在没有,不代表一直没有。我姐姐,是如今大楚国最受宠的贵妃,马上就会被封为皇后。我是她最疼爱的弟弟。

如今,哥萨克已经被我大楚打败,大公主若是觉得可以抵抗我大楚百万大军,大可不必在意我的身份,直接一刀把我杀了,这也没什么……”

贾清本想杜撰他是太后的弟弟,不过一想张常还在她手中,万一被拆穿,那就不好了,就“实话实说”道。

“你在威胁我?”

大公主少妇凤眼一眯。

“不敢……我只是告诉大公主我的价值,至于大公主要怎么利用,那就看大公主的心情了。”贾清淡然笑道。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凭公主的聪明,应该不难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你和阿吉那有何关系?”

贾清猜测,阿吉那应该就是张常在草原上的化名了。

“曾经是主仆关系,我为主,他为仆。”

之前张常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过他二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实话实说,还可以绝了大公主少妇以张常胁迫他的念头。

大公主少妇心下思索,贾清敢如此讲,应该说的是真话。因为她要证明后面这一点太容易了。看来,贾清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

“大公主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派人去大楚军营,问一下便知道我的身份,到时候大公主无论是以我为筹码议和还是索取好处,都比杀了我,从而与大楚结更深的怨有好处,大公主觉得呢?

我一与大公主无任何仇怨,二也没有在捏古斯做过一件坏事,相信大公主也不舍的杀我,是吧?”

贾清淡然而自信的戏谑道,丝毫不在意旁边的小白脸那快要爆炸的面色。但是,小白脸也不敢再作乱,只得把贾清的话一句一句老老实实的给大公主少妇翻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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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四章 管他个锤子

大同镇,将军府。m

“将军,哥萨克最后一支骑兵往东北边逃窜……”

传讯兵进来禀报道。

秦管亮猛拍桌子,哈哈大笑道:“这帮狗杂种总算是无处可逃了吧?传令,通知蓟州总兵刘守周,让他务必拦截下这股骑兵……嗯~再通知忠靖侯史鼎,让他也派兵协助,务必要把这帮狗杂种杀个干干净净!”

当初破关而入的骑兵,有四万都北上配合捏古斯等部,夹击大同,才至于大同军情告急。

如今牛继宗和侯孝康先后带兵共计十余万支援大同,顿时攻守之势相易。捏古斯等部全部望风退却,孤立无助的哥萨克孤军如何坚守,到如今,只有一万余残部杀出重围,向东北而逃。

王子腾不在,秦管亮这个一路援军统帅,就是最高指挥官。

“报,捏古斯派人送信过来!”

“拿来。”秦管亮声如龙钟道。

接过信还未拆开,秦光亮口中骂咧咧道:“这帮小崽子,难道是看情况不对,求饶来了?”

只是看了两眼信,他便熄火了。

众将见他如此,都问:“如何?”

“这小兔崽子,往哪跑不好,偏偏跑人到人家王庭去玩,还被人给抓住了!真是丢了我们大楚军人的脸。”

秦管亮一边骂,一边将信传给众人。

秦光亮的儿子与贾清是师兄弟,如此算来,他也算是贾清的长辈,骂他一句小兔崽子倒不算什么。反正对他这种大老粗来说,骂天骂地,犯起昏来连皇帝都骂,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至于他为什么对贾清没好印象,大概是基于对贾敬和王子腾两个的“恩怨”吧。再加上,原本这次王子腾对他的求援信号半个多月不理会,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已经上书弹劾王子腾了。不料王子腾居然借着贾清的计策,一举败了哥萨克,眼见军功又要甩他一大截

凡此种种,让他对贾清态度好不起来。

侯孝康道:“怎么办,对方要求我们罢兵,否则就杀了贾清和塔塔尔塔娜公主。塔娜公主就先不说了,贾清可是这次大战致胜的关键。抛开这一点不说,他还是大楚的勋贵,是贵妃娘娘的族弟,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管他个锤子!自己倒霉怪得了谁,军国大事岂能因为他一个人改变!”

秦管亮似乎毫不在意贾清的生死,叫人把那信使带进来,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个狗屁大驸马,叫他马上放了我们大楚的人,并且乖乖投降,否则,等我们大楚百万大军攻进捏古斯,必定血洗你捏古斯王庭!

这就是我们大楚的态度,你滚回去吧!”

捏古斯的当权者虽然是大公主,但是领军之人却是大驸马,夫妻两共同把持了王庭军政大权。

面对这般蛮横不讲理的秦管亮,那信使自是一刻也不敢多待,得了回复后屁滚尿流的出了大楚军营。

“这”侯孝康等人眉头皱起来,觉得不妥。

秦管亮反问道:“那你们是准备接受他们的条件退兵吗?”

如今捏古斯大驸马已经带兵退守捏古斯边境,倒是大楚这边已经摆开了攻势,只等哥萨克残部一消灭,就要大举进攻捏古斯。

捏古斯这次主动反叛,大楚是一定要教训他的,至于教训到哪个程度,要不要彻底消灭它,这是皇帝和朝廷考虑的事。他们军人,要做的就是先打败捏古斯的军队,再等朝廷来谈处置的问题。

“退兵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你如此惹怒对方,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当真杀了他怎么办?”侯孝康还是不能赞同秦管亮的做法。

虽然是贾清和塔娜一同被抓,但他们眼中,只有贾清。至于塔娜的死活,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反正又不是自己人。

“放心,他们不敢的!要是当真被你说中了,我老秦就杀光他们王庭的男人给贾小子陪葬。再说这个命令是我下的,到时候就算陛下怪罪,罪责也由我担着,你们担心什么?”

秦管亮毫不在乎的道。

侯孝康还要再说,牛继宗拦住他。

“老秦这么做是对的。”

数日后,捏古斯王庭的一座雅房当中,大公主少妇再次找到贾清,戏谑道:“看来,你在你们大楚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你们大楚的主将不但一口回绝了我们的要求,而且还提前对我们发动了进攻。”

贾清似毫不意外,同样笑道:“你不觉得你们的要求太异想天开了吗?主动勾结哥萨克犯我大楚,如今眼见打不过了,居然妄想凭借我一个人的性命做筹码直接化干戈为玉帛?想想也是可笑。”

其实贾清心中还是疑惑,王子腾就算不答应对方的无理要求,也不该做的这么直接啊?周旋一下也好啊

他哪里知道,王子腾还在追赶费奥多尔。捏古斯的信,是送到了秦管亮的手里。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要是准备杀我,就不会亲自来见我了。我想,大公主还是把你们议和的诚意拿出来,或许我们大楚看在以往两邦友谊的份上,还能网开一面,放你们捏古斯一条活路。”

“哼,你真的以为我们怕了你们吗?”大公主少妇还有点倔强。

贾清只是笑笑,死鸭子嘴硬的话,有什么好怼的。万一真把对方弄得恼羞成怒了,结果了自己,那不就弄巧成拙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们草原上的勇士个个悍不畏死。但是你们总共才多少兵马?我们大楚又有多少兵马?

以往你们总觉得我们大楚的将士孱弱,所以才胆敢来犯,但是这一战之后,我不相信你们还看不清我们大楚将士的战力!

我也不瞒你,这一次为了对付哥萨克,我们大楚总共集结了四十余万大军。如今哥萨克已败,你们拿什么来抵挡我们大楚这四十余万虎狼之师?

这些,还只不过是我大楚三分之一左右的军力而已。如今这种态势,你们捏古斯除了和我们议和之外,我想不出你们还有任何第二条出路。

靠你们那些小部落盟友?如今他们的降书怕是快递到我们大楚皇帝陛下的龙案之上了。呵呵。”

蒙古三大部落,虽然塔塔尔排第三,但是从塔娜那里知道,塔塔尔原本的军队数量不过五万之数。如此推算来,排在第二的捏古斯部就算强一些,军队也不会多到哪里去,经过这一战,有没有五万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那些只有几千上万军队的小部落,那纯粹就是凑数的,风吹几边倒的货色。

见大公主少妇眼神阴晴不定,贾清继续道:“对了,忘了告诉大公主,我们大楚这次统领四十多万镇北大军的大元帅,正是我的表舅。”

这个时候,该有的筹码都要给自己加上。

大公主少妇面上不服输,心里却知道,她其实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杀贾清。更何况,如今她已经确定贾清身份不凡,对方的主帅虽然拒绝了他们退兵的要求,却用血洗王庭的话来威胁。

对于草原上的部落来说,因为仇怨,出兵之后血洗对方部落的事根本就不罕见。

比如,她妹妹三公主嫁的额鲁特部首领,就是因为暗中襄助她父亲,被她派大驸马去灭了他们一族,额鲁特首领一族几乎全灭……

这就是草原上弱肉强食的规则,她远远比贾清看的透彻。所以在没有想到抵抗大楚的办法之前,她不会,也不敢杀贾清。

站起身,她缓缓走到贾清身边,居然给贾清解开了绳索……

贾清正不知她的想法,没留神对方已经伏在他身上,娇媚道:“我,美吗?”

四周的侍者见状赶忙全部下去。

贾清吓一跳,忽然想到:这种情况之下,若是制住她,岂不就可以脱身了……

却不知为何,贾清最后没这么做,而是推开她道:“大公主生的极美,但是却不是贾清喜欢的类型。”

贾清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以免激怒她。看样子,对方是不会与自己为难了,自己也没必要自讨苦吃。

“咯咯咯~”大公主少妇抛了一个媚眼,勾引不成的她倒也没恼怒,巧笑着走了出去。

一会儿之后,塔娜居然被送了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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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五章 无福

荣国府,王夫人院里,她找薛姨妈单独说话。

“你是说,老太太准备把林丫头许给宝玉?”薛姨妈问道。

王夫人点点头。

“说实话,凭林丫头的身子骨,我本来是坚决不会同意的,可是老太太说,如今林家深得圣恩,宝玉娶了林丫头之后,以后对宝玉也有助益,我便为难了。”

面对自己的亲姊妹之时,王夫人说话少了许多顾虑。

薛姨妈一想,自己以前总听说清哥儿与林丫头如何如何亲近,虽是兄妹,但两人年纪也这么大了。林丫头又生的那般模样,长此以往,难免清哥儿不动心。

若是贾母当真把她许给宝玉,似乎就没有这些担心了。

“那姐姐到底愿不愿意成全他俩呢,往日里我看着宝玉那孩子对林丫头就很上心,若是如此,他估计会很开心呢。”

纵然薛姨妈心中如何想,她话上总是没问题的,不会越俎代庖。

王夫人显然就是陷入两难之地才找薛姨妈商议的,

“要是林丫头她爹是个长寿的,我也不是不能答应,可是,林丫头本身身子骨就差,又从小失恃,这马上又要失祜,可见是个没福气的。

我要是答应了,岂不是害了宝玉?”

在王夫人等封建太太的眼睛里,找儿媳妇从来不是儿子喜欢不喜欢,而是对儿子有没有助益。

事实上,若不是知道皇帝对林家恩宠有家,还封了黛玉为县主,她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件事!

在她看来,宝玉身为荣国府嫡子,还是元春的亲弟弟,亲舅舅王子腾又是朝廷股肱大臣,军中顶梁。这般尊贵的身份,谁配不得?娶一个无福、身子又差的黛玉,显然是吃亏了。

身子差,代表以后不好生养,这一点是王夫人最接受不了了。

但是贾母心疼外孙女,要将两人凑成一对,她又不好拒绝……也觉得贾母说的似乎有理,但就是心有不甘……

王夫人这些想法薛姨妈几乎都懂,她道:“姐姐不要忘了,林家祖上也是世代列侯,到了林丫头这一代,可就她一根苗苗,宝玉若是娶了林丫头,以后整个林家长房可都是林丫头的嫁妆。

况且,林丫头她爹是个没福气的,但是宝玉以后迟早要进入官场朝堂的。林丫头县主的身份,也能对他多有助益,万一要是以后皇帝再念起林丫头她爹的好处来,额外施恩拔擢,那也是没准的事?这个好处,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

“这……”

王夫人想起来了,林如海可是做了足足八年的巡盐御史,再加上累世列侯,家资该有多丰厚?这一点来讲,似乎当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至于林家的恩宠,王夫人没放在眼里。在她看来,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恩宠可言?再说,宝玉要凭,也是凭他姐姐的恩宠,哪里需要去凭林家!

见王夫人居然还不满足,薛姨妈自己都有些无语了。宝玉再金贵,说白了也就一个家世好的子弟而已,将来也袭不了荣国府的爵位,那是荣国府大房的东西。

黛玉县主的身份,还嫌弃?难道姐姐你是想让宝玉娶一个公主回来吗?

薛姨妈不是很理解。

她哪里知道,王夫人已经从别的地方听说了,元春封后的概率是很大的,再加上王子腾这次立下滔天大功劳。她就觉得,她的宝玉要配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黛玉身份是尊贵,但是无福、身子差这两点,是硬伤,她始终介怀。

薛姨妈该说的都说了,知道这事只能王夫人自己去想。不过她觉得此事多半能成,因为只要贾母有此心,现在还只是暗中和王夫人商量,要是等她铁了心,王夫人都没办法拒绝!虽然说儿女婚姻大事是由亲父母做主,但是贾母可是吃定了王夫人的,她敢不从?

又说了会话,王夫人终于决定暂时应了贾母的意思,再写信问一问贾政,到时候再做商量。

两人出来,又准备去贾母院请安。还未走到荣庆堂,就见小丫头们到处疯跑,一边跑还一边叫:“赐婚了,皇帝赐婚了!”

王夫人两人诧异,忙抓住一个小丫鬟询问。

“太太,姨太太安。外面都传疯了,说皇帝给林姑娘赐婚了……”

“赐给了谁?”

“赐给了二爷!”

王夫人面色变换,难道是贾母让元春请的恩旨,所谓的和自己商量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丫鬟说完话之后都准备跑了,突然想起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家里可是有好几个二爷呢!

“他们都说,皇帝把林姑娘,哦不,是安宁县主赐给了清二爷!”

“太太~”

同喜一把扶住薛姨妈。

“我,我,我没,没事!”

薛姨妈面色苍白,根本不敢深思,略略给王夫人道了辞便往回走。

脚步踉跄。

等转过众人的视线,薛姨妈一把甩开同喜的手,焦急道:“你快去,快去找你们大爷,让他出去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姨妈心乱极了。

怎么会是清哥儿,他可是与宝钗定了亲的!就差最后一步大礼,就正式结为夫妻了。

若是赐的别个女子,薛姨妈根本不担心,她知道贾清是皇帝的宠臣,赐他一两个宫女、歌姬之类的女子都是正常。

但是,怎么会是黛玉?前几天她才被皇帝亲自封为县主,今日就把人赐给别人做丫鬟,妾室?这绝对不可能!

难道,皇帝是要替林家夺亲吗?

这是薛姨妈最担心的。

夺亲,就是抢亲!这种事,多发生在有权有势的人家,欺凌平头百姓之时。

薛家虽然不算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但是面对皇帝,自然是一丝脾气都没有。皇帝要是为林家夺亲,别说她薛家,就是贾家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越想越害怕,薛姨妈赶走同喜之后,立马往大观园蘅芜苑而去,她要去看着宝钗,以免当真是这样的情况,宝钗想不开……

她也是女人,知道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身上该是何等的绝望!

另一边,王夫人看着仓皇离去的薛姨妈,眼中也有些担心。

“金钏,你跟上去看着,有什么事要立马叫人来回我。”毕竟是姐妹,她还是很关心薛姨妈的。

等金钏去了,王夫人叹了一口气。宝钗是她的甥女,要是真遇上那种事,她也不忍心。但是她帮不上忙,只好往荣庆堂去,看看贾母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进了荣庆堂,贾母倒是没什么异常,甚至还面带喜色,看见她便道:“昨晚我和你说的事就算了,当我没说。宝玉没他兄弟福气重,消受不了玉儿,如今,皇帝已经把玉儿许配给清哥儿了。”

王夫人心下一沉,此事居然是真的。

“那,宝丫头怎么办?”

贾母看了她一眼,道:“娘娘使人传出来的消息,说皇帝今早已经下旨到林府,封玉儿她父亲为辅国公,并把玉儿赐给清哥儿,做第二位夫人!”

“第二位夫人?”

王夫人不能理解。

贾母道:“这是娘娘写给家里的信,你也看看吧!”

王夫人带着疑惑看去,一会之后,大吃一惊:“最低封侯?这是真的,清哥儿有这么大的功劳?”

贾清立功的事她们都知道,但在她们想来,贾清一个小孩子家跑到边关,估计是王子腾看重他,故意给他轻松立功的机会,哪里明白内中门道细节。

那封捷报就算给她们看了,她们也不一定清楚贾清的功劳有多大。何况,她们根本没看过那封捷报,只是听人说起贾清立了功……

“既然娘娘如此说,那便没错了。不过你可别拿出去说,在皇帝的圣旨没下到家里之前,这件事传出去,对娘娘不利!”后宫私传秘密出宫,也是大忌。

但是显然贾母多虑了。要不是正庆帝主动和她说的,元春哪里敢往家里传这样的信息。

“是,媳妇记住了……”

哪里用贾母提醒,王夫人比贾母更在乎元春。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么说,清哥儿真的要成为侯爷了?”

贾母皱眉道:“你莫非是犯糊涂了,娘娘说的还能有假?”

王夫人连忙认错,说自己说错话了,又仔细看了元春的信。信很短,只说正庆帝为了嘉奖贾清的参天大功劳,除了要升他的爵位之外,还效仿古代帝王,赐贾清第二位夫人。

至于为何选中黛玉,信中没提到。

但是,已经是事实。

如今,京城怕是已经将此事传遍了。

第七四六章 二宝吐血

迎春因为去给邢夫人请安归来,恰好听闻此事,连忙进园子,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探春等。

“你们听说了吗,林妹妹也要嫁给二弟弟了!”

到了秋爽斋,湘云、惜春和贾宝玉都在探春的屋里。迎春是个没成算的人,见人都在,想也没想就开口道。

此时贾宝玉和探春对弈,湘云和惜春两个在边上看着,正在投入,冷不防听见此话,贾宝玉立马问道:“二姐姐你说什么,林妹妹要嫁给谁?”

湘云等也偏过头来。她们都在疑惑,最近怎么老是林姐姐的事,先是她爹病危,然后她又被封为安宁县主,现在倒好,竟就要嫁人了?

迎春道:“就是林妹妹,她和宝姐姐一起,都要嫁给清二弟呢,是皇帝下的旨意!”



探春等人顿时麻木,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先前他们一听,还以为黛玉是要嫁给宝玉呢。

“这是真的?”

探春精通事务,她不能相信。难道二哥哥要纳了林姐姐?

迎春正要进一步解释,这时旁边的贾宝玉面色一阵青红变换,忽然胸口一阵抽搐,他用手捂着,竟吐出一口血出来,洒在棋盘上,鲜艳夺目。

“二哥哥(宝玉)!”

众人大惊道。

湘云、探春赶紧扶着他,但是贾宝玉像是魔怔了,双眼呆滞,口中喃喃道:“快,我要去见老祖宗,带我去见老祖宗。”

“好好,我们马上就去”探春等人和屋里的丫鬟无不惊慌,一起簇拥着贾宝玉往荣庆堂来。

到了荣庆堂,众人却见荣庆堂门口竟有几个黄门太监。

探春等人迟疑,但是贾宝玉却不管不顾,硬是撞了进去,见到贾母就悲呼道:“老祖宗,林妹妹不能嫁给二弟,林妹妹不能嫁给二弟啊!”

因为走得急,他甚至站不稳,就这么摔倒在堂内众人之前他也不在乎,口中直道。

“宝玉,你怎么了?”

王夫人惊吓不已,因为贾宝玉张口吐舌之间,竟全是血红之色,连他胸前也沾有血迹!

这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她怎么见得了这个场面,因此也不管何人在场,就上前拉着贾宝玉,上下查看。

“太太,求求你,林妹妹,我,林妹妹不能嫁给二弟,不能嫁给二弟啊,求求太太”

贾宝玉一开口,王夫人便知三分原因,当下心中也不知是何感想。看他的模样,当是吐血而来,她又怎么忍心看他如此?

可是,此事真不是她能做主的,因此她看向贾母。

贾母脸上亦满脸心疼担忧之色,只是此时有贵客在,她不好撇下,与王夫人一起失礼。

“这位,便是贵府那位衔玉而诞的公子?”

戴权穿着大红太监袍子,脸上不见喜怒,只是笑问贾母道。

贾母致以歉意,道:“内相看的不错,正是老身的孙儿。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内相不要见怪。”贾母说着,示意王夫人赶紧把贾宝玉牵起来。

“不怪不怪,贵公子在京城也是声名远扬之辈,只是可惜,奴婢今日才是头一遭见。”戴权笑呵呵的道,似乎真的是一点不在意。

作为宫里最有权势的太监,也只有在这些超品的诰命老夫人或者是有超品爵位的人面前,他才会谦称一声奴婢。其他人,就算是宰辅尚书,只要不是皇帝非常信重的,他一样自称咱家,或者本公公。

贾宝玉终于看见了堂内多的一个人,暂时停住了话口,随着王夫人一起站到一边。

贾母道:“内相见笑了,他就是一普通孩子,咋一听说妹妹要出嫁,心里舍不得,说的孩子话,还请内相不要往心里去。”

戴权笑了笑道:“不敢,不过皇上的旨意我已经传达完了,三日内,还请太夫人务必把这件事办好这段日子因为林大人病重不治的事皇上可是发了好几次脾气了,要是安宁县主这件事再出岔子,到时候皇上一生气,奴婢也要跟着吃挂落。”

贾母心头一凛,这话,分明就是警告了。

“老身记下了,此事我们一定会办妥的。”

戴权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最后看了贾宝玉一眼,让贾母等人留步,便带着小太监,出了荣庆堂。

“老祖宗~~”

贾宝玉哭兮兮的道。

“唉~!”让贾琏送客之后的贾母终于正色的打量起自己的宝贝孙儿来。

若是可以,她又何尝不愿意成全他的一片心思。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之下,他和玉儿,哪里还有一丝的可能性?

方才戴权过来,是代表正庆帝,让他们尽快将聘礼准备好送到林府去。

看样子,皇帝是要在林如海去世之前,就把黛玉的婚事定好。原因很好理解,父丧三年之内,是不能议论婚嫁之事的。

皇帝都如此重视这件事,她一个老妇人,能有什么办法帮他?又怎么敢帮他?

“带宝玉下去,请大夫来好好瞧瞧”

面对皇权,贾母只能装作不知道自己宝贝孙儿的诉求。

“老祖宗?”贾宝玉心中如五雷轰顶一般!若是连贾母都不帮他,他还能靠哪个?

一时间,万念俱灰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人扶进暖阁的。

他失魂了。

蘅芜苑。

依旧是那么点露苍台,芬芳馥郁。

可惜,作为此间主人居所的蘅芷清芬殿内,气氛却有些压抑。

薛姨妈长叹一声,劝道:“好女儿,既然事情不是那么一回事,你的亲事还在,你也该看开些。男人家,三房五妾那也是寻常事,如今,林丫头左右不过是多了一个名分,你依旧还是清哥儿的正室夫人。”

她以为宝钗是不能接受这件事。

宝钗摇摇头道:“妈,我没事,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薛姨妈有些犹豫。她知道女儿的意思,这个时候她一直待在这里,倒容易叫人看笑话说嘴,可是她实在不怎么放心。

女儿如今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都怪妈不好,以前一心想叫你嫁个好男儿,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样,难得两全,越有出息的男儿,身上这样的事就越多。当初若是让你嫁个老实本分的,估计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薛姨妈道。

宝钗看了她一眼。这话,骗小孩的吧。若不是贾清太优秀,她这会子估计还在礼部的选秀名册之上呢。

不过这一点,她早就不在意的,反而很感激。

“妈,你先回去吧。”薛姨妈根本不明白她的心思,也不知道她此时的心事。

自从宁国府的聘礼抬进薛家小院的时候,对这些事,她就早有心理准备。

她,原不是在乎这个。

“唉。”薛姨妈叹了声,看出宝钗虽然有心事,但应该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念头,她便准备先回去。

也是呢,这个时候,她这个母亲一直待在女儿屋里,总容易叫人说嘴笑话。

“宝姑娘~”

外面传来晴雯的声音。

宝钗连忙正色起来,擦了擦之前暗自留下的泪痕,请人进来。

“宝姑娘,这是王顺叫人送进来的,说是二爷在临去边关之前叫他带回来的。”

晴雯拿出一封信笺。

薛姨妈一听是贾清的信,连忙要接。谁知晴雯粗心不查,扬手一躲,然后才发现旁边是薛姨妈,顿时喏喏解释道:“这是给宝姑娘的”

天可怜见,她进来就说话,真是没注意薛姨妈坐在旁边。

薛姨妈略显尴尬,笑了笑,重新坐下。她刚才,表现的确实过于急切了。

宝钗此时也没时间理会这个小插曲,她的芳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伸出去拿信的手竟有些打颤。

她不知道,贾清要对她说什么

第七四七章 宝钗解语,黛玉芳心。

对不起

相信我

整个信签纸上,只有端正的六个字,外加一个尾款:致贾门薛氏。

宝钗怔住了,连薛姨妈从她手上拿走信都没注意到。

她的脑海中,开始回忆起之前与贾清的一点一滴。

“你放手”

“我不放,难道你觉得,你这辈子还逃得开我不成?”

“我今儿来可不是为了欺负你,真要欺负你,以后多的是机会”

“宝儿、娘子或者是孩儿他妈,你必须从中选一个。”

“从今以后,你就是贾门薛氏!”

这些画面,曾经一次次在她脑海中回转,很多时候,做梦她也会梦到,醒来之后,那种感觉,很甜蜜。

黛玉心慕贾清,宝钗自进贾府之后就看出来了。

她还知道,那小妮子对她颇怀敌意。起初她有些疑惑,慢慢的她就明白了,因为自从她和贾清定亲之后,再面对那个小妮子,她也有相似的感觉。

只是她随分守时,不会表露出来。

或许是天理循环,之前黛玉担心她,后来成真了。后来她担心黛玉,现在也成真了。

不过,唯一没想到的是,两人都没有输,也没有赢。

她得了贾清的明媒正娶,黛玉也不落后,以县主的身份,后来居上,也成为了贾清的夫人。

两人之间,分明有明确的“利害关系”,但是,却都奇迹般的在两不相犯的情况下得偿所愿。

一切,似乎都很好。

两人之后,齿序如何排她并不担心。认识黛玉那么久,她知道黛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再不可能拿县主的身份来压她。

她也从没想过,贾清将来会守着一个女人终老。事实上,这个世上也没有那样的人。

嫉妒,只会令世人和丈夫嫌恶。她那么聪明的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如此,她听到这个消息,又为何沉郁?

因为,这件事,贾清从未与她谈过。因为,她不明白,贾清心中是不是喜欢她。

若这一切是贾清主导的,那么,之前娶她,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应付他父亲的遗愿?他真正想娶的,从始至终都是黛玉?

这,才是她的心事。

越是豁达、明智的人,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更容易自卑、怀疑。

她不在乎贾清会有别的女人,她在乎的是她在贾清心中没有分量

贾清早已夺走了她的芳心,她很难想象,若是贾清心中没有她,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但是,一切,似乎是自己想差了。

这一封犹如及时雨一般的信,虽然短的离谱,却明显而郑重的告诉她。

贾清,在乎她!

试问,若是不在乎她,又岂会在千里之外,还特意命人带这样一封信来安慰她?

至于这封信为何会来的如此恰到好处,凭她的聪慧,不难想到。

这一切,必然都是贾清安排的。而他的这封信,肯定也是特意交代了下人,在出现这个情况的时候,送过来,安慰她。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佩服。自己这个夫君,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呢。

不但能请动皇帝为他做事,连自己的心事都预料到七分。

对不起三个字,是和她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并表达他的歉意。

相信我,便是告诉她,他以前对她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宝钗心中突然有些开心。

明明只是简单的六个字,自己却能解答出这么多他的心思来。而且她确定,自己的解答没有错。

这,难道不是心有灵犀?或者叫做知己?

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为夫君,已经是女子最大的幸事!

“这,清哥儿是什么意思?”薛姨妈看了半天,对于这样无头无脑的信实在讶然。难道之前,两人还发生过别的嫌隙?

一知半解的薛姨妈见宝钗“傻”了,又劝慰道:“好女儿,他作为一个男人,能够专门写信给你道歉,已经是不容易了,就算他有错,你也不不要太放在心里去。

至于林丫头这事,是皇帝做的主,你伤心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看开点,你这孩子一向是最明事理的,何苦与自己为难。”

“不,是他做的主!”宝钗道。

薛姨妈便说:“傻丫头,你可不要钻牛角,他都离京好几个月了。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林丫头她爹临终托孤呢,怎么会是他做的主?”

宝钗没解释,是谁做的主她根本不在意。因为,贾清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妈,我要去一趟荣庆堂,你和我一道去吗?”宝钗正色道。

薛姨妈眼睛张大,忙问:“这个时候你过去干什么?傻丫头,你可别犯傻!”

她害怕宝钗去“闹”。

那可就对她太不利了,是最愚蠢的做法。

宝钗笑道:“我不会犯傻的,以后林妹妹也会过门,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不闻不问,能搭把手也是好的。”

解开心结的宝钗,又变回一个最明断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这个时候自怨自艾是没有任何用的。这个时候她越是表现得大度,世人对她越赞扬钦佩。她,要把姐姐这个名头名正言顺的坐实。

她,本来也是姐姐。

然后,薛姨妈和还未走的晴雯两个就睁大眼睛,看着宝钗招呼着莺儿进屋换衣裳去了

紫鹃作为照顾黛玉多年的心腹大丫头,黛玉的很多事都离不开她。所以,她回荣国府报信之后,第二天就又回了林府。

此时,她从钟姨娘屋里回来,看着出来泼水的香菱,问道:“姑娘还没睡吗?”

“没呢。”香菱回。

“姑娘还抱着那道旨意呢?”

“嗯嗯。姑娘一直不撒手,也不让人碰。”

紫鹃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也去睡吧,姑娘这边有我呢。”

香菱放下洗脚盆便去自己屋了。

紫鹃进屋。

略显昏暗的床帐之下,黛玉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边,光着小脚丫,踩在绣花小鞋上。

瓜子脸蛋之下,印着浅浅的笑容。

纤纤玉臂环抱在胸口,压着的,是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这是她自接到后,就再也没有松开过的东西。

紫鹃并没有嘲笑黛玉的举动,只有她最清楚,自家姑娘等这一天,等的有多卑微,等的有多渴望。

黛玉显然并没有发觉紫鹃进屋,她悠然回神,缓缓展开手中之物,从头到尾,一字一字的看着。

这上面的字,她今日看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怎么也看不够。

皇家指定的婚约,为赐婚。嫔妃可赐,皇后太后可赐,但是,都不如皇帝所赐。

皇帝,金口玉言。他定下的婚事,写在了圣旨之上,无人可改。

二哥哥,果然没有骗我。

他真的做到了。

自己,真的可以做二哥哥的妻子

由心而笑,黛玉却开始流泪,又立马擦干。她记起来,二哥哥走的时候告诫过她,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哭。

可是喜极而泣的眼泪是止不住的,所以,她一边擦,眼中的泪水却越多。已经把她精致的小脸完全打花了。

她开始紧张起来,这个样子,要是被二哥哥看见,又该不高兴了,而且,自己现在肯定也不美了

紫鹃在一边看着,心中都被自家小姐手忙脚乱的可爱模样给暖化了,忍不住笑道:“姑娘,你再这么下去,待会圣旨都打湿了。”

“呀!”黛玉连忙低头看。

然而并没有。

死丫头,居然敢骗我!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出声。”

“我这不是怕耽搁姑娘瞻仰圣意嘛。”紫鹃笑道。

黛玉一窘,悄悄把圣旨放在枕边。

“好了,我要睡了,今晚你睡外边!”

黛玉如此道。

以往,为了晚上说点悄悄话,也为了暖和,紫鹃会和她睡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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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八章 揭秘

且不说黛玉这一夜是如何度过,也不论后面几日贾家两府准备的聘礼有多么丰厚,林如海的病情如何。

半个月后。

距离大同镇以北一千多里以外,秦管亮亲自指挥着十五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的杀入捏古斯,如入无人之境。

盖因一边是乘胜之军,一边是落荒之寇。

捏古斯,投降了。

捏古斯王庭,大公主府,正举行夜宴。

宾客只有两人,一为贾清,一为塔娜。

原因嘛很简单,秦管亮还有一日,便会率兵进入王庭。大公主这是为了让他帮忙说好话。

贾清也见到了那个大驸马,是个阴鸷的男人。原本以为这个大公主在她男人面前会收敛一些,没想到,竟并无二致,甚至行为更加风骚露骨。整个宴会,不断的挑逗于他。

贾清都以酒挡下了。

对此,大公主少妇并不介意,一个眼神示意,那与贾清有过数面之缘的三公主犹豫着上前,端着一杯酒,胆怯柔弱的道:“妾身,敬将军一杯”

贾清看了她一眼,这般柔弱的性子,难怪被她姐姐揉来搓去。

接过她的酒喝了,这三公主也不下去,面色变换一下,最终还是坐在贾清身边,亲自为贾清斟酒。

贾清心中冷笑一声,这个大公主还真是好手段。知道自己不喜欢她,便逼着自己的妹妹过来讨好自己。

若是自己表现的也不喜欢这个三公主,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女儿、侄女甚至是小妈之类的招呼过来。

读过塞外史书的贾清,知道这些草原上的传统。

“哼!”

边上,塔娜冷哼一声,将酒杯置在酒桌之上。

气氛一时尴尬。

贾清笑道:“今日喜宴,贾清有幸见识了大驸马的风姿。但是听说贵部还有一位三驸马,不知怎么不见?”

大公主少妇回道:“将军何必着急,总会见到的”

(以下皆有翻译)

贾清大概猜得到他们之间的蝇营狗苟,看这三公主还能神情正常的站在这里,相信张常还未出事。

“不满大公主与大驸马,我与贵部三驸马乃是旧识。此次既然他乡遇故知,何不请他出来一叙?”

“还请将军救救他”那三公主一听贾清竟与张常是旧识,连忙退身跪下央求。

贾清不回她,只是笑看着大公主少妇。

这个女人知道他和张常之间的关系,也应该能猜到贾清是肯定会要求见张常的。就看她敢不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不让见。

从这半个月的相处来看,捏古斯从未敢怠慢他,相信不会在这件事过多坚持。

果然,大公主少妇笑道:“将军莫怪,原是他近来染病,不宜出席,怕惊扰贵客。等晚一些,妾身自当单独安排一间客房,供将军二人叙旧谊。”

“如此,那便多谢大公主了。”

贾清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一间雅致的客房之内,贾清好整以暇的坐着品茶,看着张常低垂着头,羞臊异常的进屋。

“坐下吧。”

贾清道。

扑通,张常直挺挺的跪下磕头:“奴才,见过二爷”

哼。贾清哼了一声,见张常伏地不起身,知道他不见得是多尊重自己,只是羞愧难当罢了。

“如今你可是捏古斯的三驸马,我可当不起你这‘奴才’二字。”

嘭嘭嘭,三个响头下去,张常悲呼道:“二爷永远是张常的二爷,张常,永远是二爷的奴才!”

声音悲沉。

贾清踢了他肩头一下,道:“起来吧。既然你还认我,当知道我的脾气。”

张常心头一酸,他知道贾清说的是他不喜欢别人自称奴才

“奴张常多谢二爷,只是张常如今不敢起身,就让张常跪着说话吧。”

贾清不说话,等他说。

“二爷,小的家里父亲他老人家还好吧”张常低声问道。

贾清冷声道:“你父亲去年就死了,死之前说了什么没有我不知道,因为我不在他身边。”

张常蓦然面色血红,拳头捏紧。

“那慧珍和楠儿,她可有改嫁”

贾清眼神更冷,道:“托你的福,留了一个老父亲给她照顾,还有一个半大的儿子,她如今可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

张常颓然的坐在地上。他发现,他问出这个问题,心中希望的,竟然是贾清告诉她,慧珍早就改嫁了的消息。

可惜

“我不配为人子,更不配做个男人,我”

张常血气上涌,忽然一口淤血堵在心口,被他强自咽了回去。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张常对着贾清又磕起头来。

贾清一脚踹过去,道:“你要想忏悔自己去妻儿面前,去令尊坟前去,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看你做戏!”

许是贾清口中的“做戏”二字真的伤到了他,张常猛然抬头道:“我不是!我也是有苦衷的!我”

贾清继续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我要是不留下来,扎敏三公主,一定会被她们害死的,我是为了保护她!”

贾清嘲讽的看着他,不语。慢慢的,张常的气势就弱下来。

他知道,在这个似乎能洞察人心的二爷面前,一切狡辩与借口都是徒劳的。

他慢慢道:“那年,我们从北海回来,途中遇到一支骑兵追杀一对孤儿寡母,我与另外两个兄弟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便上去相助。

后来才发现,这对寡母子居然是额鲁特部落的王后与王子,而追杀她们的人,竟是她母族的人。”

“这个寡妇,便是如今的三公主是吧?”

张常点点头。

“她的夫族已经被屠尽,自己只有带着唯一的儿子与几个忠心的亲卫逃亡母族,希望能够得到她亲生父亲的庇护。我便是随着她一起到了这捏古斯王庭。”

贾清觉得好笑,道:“等你们护送她来到捏古斯王庭,才发现,老可汗早就被架空,一点实权都没有,整个捏古斯,做主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她的亲姐姐,也就是大公主对么?

然后,起了怜香惜玉之心的你便决定留下来,保护她,对么?

后来更是趁虚而入,成为了她的驸马,对么?”

贾清一连三个“对么”,问的张常面上再现羞愧。但他已不再狡辩,老实回道:“小的承认,确实是因为仰慕三公主,怜惜她的柔弱,喜欢她的坚强,所以才留下来的。

可我不是趁虚而入,是三公主她也喜欢上了我,答应嫁给我,我才成为三驸马的。我并不稀罕这个什么三驸马,我只是要让她平安的活下去!”

贾清点点头,这一点他相信。凭他那日看见的,那个大公主要杀三驸马,除了三公主之外,竟无一个人求情,想来,这个三驸马并不是一个好差事。

“二爷不知道,她那个大姐,根本没有一丝人性。三公主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妹妹,她竟然能狠心,把她唯一的儿子也害死!

而且,她还纵容大驸马,欺辱三公主”

张常眼中狰狞之色直欲脱眶而出。

贾清面色寡淡。

事涉权位,纵然天朝上邦,儒家教化之下,亦难逃骨肉父子相残之事,何况教化远远不及的草原部落。

“所以,你心生气愤,便欲图刺杀大公主,可惜力有不逮,失败被擒?”

张常羞愧道:“张常虽然得二爷栽培,习得一身武艺,可惜,竟不是那大公主的对手”

贾清手一顿。

“你是说,那大公主少妇身怀武艺?”

张常抬头道:“是啊,怎么了?”

“呃,没什么。”

难怪,那日她明知道自己是大楚人,还敢对自己不设防

但是贾清心中不忿,凭他如今的身手,竟然被一个娘们小瞧了,怎么能让他高兴?

张常道:“小的知道,家里老父亲和妻儿,再怎么,有二爷的情分在,旁人也不敢欺凌。可是三公主她,身边若是没有一个能保护的人,迟早就被那对狗男女害死!

所以,张常只能选择留下,至少,那大公主看在老可汗的份上,不好明面上加害她,我只需要为她挡挡暗箭,或许,可以保护她。”

贾清对于张常这种想法嗤之以鼻。只要那个大公主想,要弄死你俩简直不要太容易。只是她还没有想好而已,或者是觉得只要压制住三公主,不让她影响到自己便好。

不然,你一刺杀她,她便毫不犹豫的要斩了你?

当真以为一个过气的老家伙有多少威慑力?

不过,想到这里贾清忽然心生一个念头。

“张常,你还承不承认自己是贾家的人?”贾清问道。

“自然,奴才生是贾家的人,死是贾家的鬼!”

张常虽不明白贾清的意思,但是却毫不犹豫的道。

贾清笑了笑,招呼他过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立马让他眼睛大睁。

第七四九章 母女

见过张常之后贾清回自己的住处。

“你们是谁?”

刚一进门,见到屋里有人,贾清警惕的问道。

是两个女人,一个女孩,和一个少妇。

女孩大约十来岁的样子,穿着羊毛毡衣裳,头上吊着珠串,生的倒是清秀可爱模样,只是神色胆怯。

那少妇看去三十岁左右,也是穿着华丽,显然精心打扮过一番。见贾清进来,下意识的护住身边的女孩,眼睛往另一边瞧去。

贾清疑惑,忽然听见塔娜的声音:“她们一个是察罕可汗的小女儿,一个是察罕可汗的爱妾。是大公主叫她们过来服侍你的。”

贾清看过去,只见塔娜半靠在他的床上,脚上的红木小靴子踩在被子上,神色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贾清走过去,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虽然有那层关系,但是大公主少妇给她安排的房间在隔壁。

“怎么,是不是很不乐意看见我在这里,打扰了你的好事?”塔娜醋意浓浓的道。

“呵呵。”

贾清笑说:“怎么会,她们哪有你撩人。你一个人就够我折腾得了,哪里还经得住她们一起”贾清邪邪一笑,然后回头冲那母女二人道:“你们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可惜那二女不通汉话,有些拿不定贾清的意思。又因为大公主少妇的原因,不敢走。

塔娜面色绯红,白了贾清一眼,道:“你不后悔?”

呃要说心中没一点可惜那是假的,说起来,这样刺激的事他还真没尝试过。也就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没有顾忌的行此荒唐事,到了中原

要不是那女孩太小了点,贾清还真想尝尝鲜。

“叫她们走吧。”贾清抓起塔娜的手,用这种充满青春活力的肌肤,湮灭内心的兽欲。

塔娜满意的一笑,冲那母女二人说了两句,她们便行礼出去了。然后,塔娜冲着贾清舔舐了一下嘴唇,也不等贾清动手,就直接将贾清扑倒在床上

第二日,秦管亮果然带兵进了王庭,捏古斯察罕可汗出面迎接。

这也是贾清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的可汗。

一个与金乌汗差不多打扮的老男人,只是他这身体,感觉比金乌汗还要差得远,走几步路,都要人搀着。

“秦叔。”

秦管亮撇下那病恹恹的可汗,走到贾清身边,道:“你小子还没死呢?”

贾清翻了个白眼。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当日大公主少妇说自己这边的主将拒绝救他了。

“托您老的洪福,暂时死不了。”

“哈哈哈哈”秦大老粗一点都不愧疚,还笑问:“这段时间,尿裤子没有?有没有对这起子孬种跪地求饶,丢我大楚的脸面?”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贾清真不想和这货说话。

“您看我,像是会跪地求饶的样子吗?”贾清一甩长袖。

“哈哈哈,没有就好。这下子我和你众位叔伯都到了,看他们哪个没长卵蛋的还敢怎么着你!”秦管亮很喜欢以长辈自居。

侯孝康也看着贾清,见贾清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忘乎所以,便道:“不错,临危不惧,安而不浮,是我大楚好儿郎!”

牛继宗道:“闲话稍后再说,先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办了!”

秦、侯二人点头。秦管亮扫视四周一圈,忽然指着那大驸马道:“将此僚拿下!”

唰唰唰,顿时场面剑拔弩张起来。

要知道,大楚军队都驻扎在外面,秦管亮等人带进来的只是亲兵而已。

他们本就是来受降的,自然无需带太多兵马进来。

当然,捏古斯是不敢乱动的,因为只要他们敢动,十五万近在咫尺的大军,能够瞬间将整个捏古斯王庭夷为平地。

察罕可汗这个时候早就退缩了。大驸马神色剧变,大喝道:“你们既已接了我们的降书,此等做法是何道理?”

(以下皆有翻译……)

牛继宗冷笑道:“原本两国交兵,胜败我们都认。但是你挥兵之时,下令残杀我大楚塞外百姓,不留活口,如此罪恶滔天,我大楚岂能饶你!”

说完不再理他,转而对擦汗可汗道:“我大楚皇帝陛下已经下令,此僚若是不死,则大楚绝不接受投降!擦汗可汗,你看是你们自己动手,还是我们的人帮你!”

“你,那你们之前怎么不说?”

大驸马慌乱道。

秦管亮冷哼一声,之前要是说,你会这么容易投降么?

大驸马看出形势不妙,立马转向大公主少妇道:“公主,救我!”

大公主面色丝毫变化没有,却对秦管亮道:“既然他在贵国犯下如此罪行,我捏古斯绝不敢包庇,还请贵邦自行动手,我们绝不干涉。”

说完,令周围众将不得动手。捏古斯将士左看右看,刀剑归鞘。

从这里便能看出,大公主和大驸马,谁人为主。

秦管亮这才正视这个身材丰满的少妇,暗道:“没想到,这帮孬种竟然是由一个娘们做主!”

“贱人!”

大驸马猛然冲向大公主少妇,捏掌成鹰爪之状,看架势,竟是要与她同归于尽。他们二人站的本来就不远,一时竟连大公主少妇的护卫都来不及拦下。

“可惜了!”

秦管亮摇摇头,如此风韵犹存的少妇娘们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但他显然自以为是了。

只见大公主少妇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身子一晃,露出半个身位,然后右腿往后猛然抬起,竟越过左肩,脚底板直接击中汹汹而来的大驸马的右脸。

砰。

大驸马魁壮的身躯就这么正面摔了出去。

秦、侯、牛三人,瞬间张大嘴巴。

手下亲兵倒是没忘任务,立马上前把人抓住。

贾清也傻眼了,心中直呼,幸好那日自己没挟持她,不然,这样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风骚的大公主少妇,还是一个绝顶高手。

瞧她刚才的动作以及速度,贾清心中暗想,不知道吴仙儿能不能是她的对手

太邪门了。

“请诸位将军随妾身前往王帐商议具体受降事宜”

大公主少妇随意的拍了拍腰间的衣摆,对于大驸马的死活正眼都没再看一下,便代替她父汗邀请众人前往王帐。

暂时被镇住的大楚众将也无异议,随着她一起往王庭中间而去。

贾清拉住侯孝康,问道:“陛下可有交代如何处置捏古斯?”

侯孝康与他最是亲近,他要打探消息自然先问他。

“能怎么处置,自然给他们换一任可汗了,十年之内,十倍上供,五十年之内,双倍上供!不过嘛这些都是惯例,我和你牛伯伯、秦叔就是这次的受降官,我们已经商议好了,定要叫他们脱几层皮!不然,都对不起大楚死去的那些将士!”

侯孝康倒是不瞒着贾清,低声告诉他实情。贾清心中一叹,虽然早知道是这样,但未免还是有些失望。

大楚面对这些塞外小邦,战胜与战败的收获与损失实在是不成正比!

战争,最大的利益便是割地、赔款!可是,只要九边重镇不撤,大楚永远无法真正向北边扩充地盘!

从这里来说,九边重镇,有其利,也有其弊。当然,大楚看不上草原这一点也是确实存在的。

楚人,又不擅长放牧,取之何用?

至于赔款,凭这些游牧民族,财力有限,也不能赔出多少来

对于这个现状,贾清还无力去改变,只得先按下此点,道:“我听说他们的三驸马原先是个楚人,后来才到捏古斯做了驸马。

我来捏古斯王庭也有半个多月了,对这里有一定的了解。他们的大公主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与其让她继续控制捏古斯,不如扶持这个三驸马上位,于我大楚有利!”

侯孝康深深的看了贾清一眼,道:“此事,我会和你秦叔他们商议的”

“那就多谢侯叔了。”

贾清笑道。

他不在意侯孝康等人怀疑什么,捏古斯是外族,是敌人。他们,是自己人!

“对了侯叔,我离开京城已经好几个月了,京中可有何大事发生?”

“这”侯孝康欲言又止。

何止是大事啊,简直是变天了。

不过这事他不准备与贾清说,反正他回京之后便知道了。倒是有一事,与贾清有关。

“我听传旨的太监说了,你义父林如海病重,怕是没有几日了。你在这边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尽快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贾清脚步一顿。

侯孝康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

第七五零章 回京

原本兴致勃勃的贾清没了跟进去旁听谈判的心思。

思虑再三,他找到塔娜,仔仔细细的向她交代了一些事宜,让她暂时留在王庭,襄助张常。

塔娜前后两次为大楚报信,于大楚算是有大功劳。不论秦、牛几人如何想,面子上都得对塔娜尊重些。

塔娜却有些不高兴,她本来想随着贾清一起走,回去协助他父汗重整塔塔尔,顺便再与贾清叙叙情。

她不舍得贾清。

但是又知道若是贾清和张常的计划达成,对他塔塔尔也有莫大的好处,便勉强答应了。只是又拉着贾清找了个营帐,胡天海底了一番。

半个多时辰之后,贾清才出来。回头望了后面一下,眼中似有柔情。随即却又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老腰。

这两日接连被塔娜索取,竟让他都有种疲累的感觉。可见塔娜战斗力之盛。

去王帐,找到秦管亮。此时他们刚议事完,大公主少妇给他们各自安排了房间休息。

贾清找他要了几个亲兵。这个是为了方便,现在边关兵荒马乱,有他的亲兵护送,能避免一些麻烦。

秦管亮倒是一点不挽留,给他调了二十个亲兵,便叫他滚蛋!

贾清心中回敬他一句“老王八蛋”,面上却恭敬的很,还预祝他旗开得胜,再创新胜。

临行前,贾清想了再想,还是去找了一下大公主少妇。

“呵呵,小将军这是舍不得妾身了吗?”

大公主少妇知道贾清要走了,故而调笑道。

贾清没给她兜圈子,直言道:“给你一个建议,不如委身三驸马如何?”

说完也不等大公主少妇反应,再道:“你应该清楚,大楚是不可能再允许一个背叛、侵犯过大楚的女人继续当权的,你若是不为自己想好后路,结局应该能够想到。

我念在这些日子大公主的‘热心款待’之下,也敬大公主是个女中豪杰,才愿意给大公主指点一条明路。

当然,该怎么做大公主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贾清只是给一点建议,具体要怎么做,全在大公主一念之间。”

这个女人执掌了捏古斯这么久,必然是张常登上汗位的最大的阻碍。

若是除掉她,一来贾清心中还颇为欣赏她,不忍设计。二则,她并不是一个易与的角色,弄不好,就算张常有大楚的协助,都还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所以,不如拉拢。

大公主少妇显然也很意外,她笑道:“可是,三驸马似乎对妾身误会颇深,不愿意接纳妾身呢?”

贾清噗得的一声笑出来:“得了吧,要叫你当真认他为夫,我还怕他就是下一个大驸马呢!不过是面子上的事,你尊他为夫君,辅佐于他。其他的,相信他也管不了你。

至于他那边,我会与他说。

这可是两利之事,凭大公主的聪慧,应当不难明白。”

“好啊。”大公主答应道。随即幽幽笑道:“不瞒小将军,若你是三驸马,就算叫妾身一心一意侍奉在将军榻前,妾身也心甘情愿呢,咯咯咯。”

大公主少妇巧笑嫣然。

贾清对于她答应并未太过意外,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女人心中压根没有以夫为尊的思想。所以她才不会在意到底谁是大驸马,谁是三驸马。

她在乎的只是捏古斯的权势,只要能保住她的权势,估计就算让她认察罕可汗为夫她都愿意。



贾清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让张常能够最快、最稳的成为捏古斯的可汗。是权宜之计,之后会如何,还待日后再说。

“将军,前面就是大同了。以我们的速度,过了大同,再有两日功夫,便可以抵达京城!”

贾清随意用袖子擦了一下涂满面容的塞外沙尘,眺望远处的边塞重镇。

“你们两个,去榆林镇,告诉王子腾王将军或者是卫宏卫总兵,就说我已经回京城了。”

贾清指着两个兵士道。

他如此做自然不是为了专门去向王子腾辞行。而是因为,梅剑和马军还在榆林,还有赵胜和王将,他们两个那夜也走散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回去。

让那边得到消息,也好自行回京。

两个兵士立马转道而去。

“将军,我们是不是进城去歇一歇脚,明日再赶路?”校尉问道。

“不用,我们不进城!”

贾清策马疾驰,心中道:

义父,等我回来!

神京西城,宁荣街,荣国府,宁安堂。

“凤丫头,琏二去了几日了?”

王熙凤一如往常,忙完一阵子事,必要到荣庆堂打一转。

“回老祖宗,林妹妹她们,已经去了三日了!”

她知道贾母关心的是黛玉。毕竟黛玉的身子那般娇弱,这次又丧父,贾母心疼她。

贾母坐起身子,叹道:“哎,你们都说玉儿福气好,得皇帝封为县主,又得皇帝赐婚,如此天大的荣耀。可是我啊,就是心疼她。

先时她娘去了那年,要不是我听说她病的不行,把她接到身边来养着,还不知道如何呢。这次她爹又没了,也不知道她熬不熬的过去。

要不是老婆子我老了,我必得亲自护送她回苏州去。”

林如海十日之前便没了,皇帝念林家孤弱,命礼部亲自主持丧祭。

但是林家祖籍苏州,京中并无人口,自然不会葬在京城。所以只停灵七日,便由黛玉扶灵返乡。

贾母命贾琏随行照料。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心疼外孙女,一点委屈也怕她受了。可怜我没福,只是个孙媳妇,难怪老祖宗一天到晚调教我,看我不顺眼呢。

以前我还不明白,林妹妹和宝兄弟他们是孝顺,我也不比他们差多少啊,怎么就是比不得他们呢!

现在我可想明白了,孙子,还是亲的好!孙媳妇啊,就算做的再多,也是比不得孙子孙女的。”

“呵呵呵呵。”贾母被逗得乐起来。

“你呀,还嫌我不够疼你。这满府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说嘴我偏疼你,你还不知足?”

王熙凤笑道:“那是那起子眼皮子浅的,没个眼力界,都被老祖宗给骗了。”

呵呵。

贾母又笑了几声,听王熙凤说起孙子,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贾宝玉来。

“宝玉怎么样?”

自皇帝赐婚那日,贾宝玉便整日郁郁,茶不思饭不想。贾母和王夫人都担心坏了,请大夫吃药,忙个不停。她和王夫人一日探个五六次,不断安慰,总算是没酿成大祸。

“老祖宗放心,宝兄弟好着呢!”

王熙凤笑着说:“自前日大太太的侄女岫烟以及大嫂子家的两个妹子到了之后,宝兄弟就似大好了,天天朝着紫菱洲和稻香村跑。

特别是紫菱洲,依我看啊,宝兄弟对那太太的侄女岫烟尤为上心,竟连林妹妹也忘了,不知道老祖宗觉得?”

贾宝玉都十五了,还比贾清大点月份。贾清都说亲了,贾宝玉也该考虑了。

贾母眉头微凝。

她自然明白王熙凤是在探她的口风。

出了那日宝玉吐血的事之后,贾母也确实有先给他定一门亲事的念头,也给他收收心。

但是邢夫人的侄女

贾母不是个太看中门第的人。但是却最重人品、模样。

刑岫烟模样尚可,至于人品,她来的时日尚短,她还看不出来。只这邢夫人一家的做派,她就大为不乐意。

邢夫人就罢了,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只那日看见她那哥哥嫂子,一副市井小民做派,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再好能好到哪儿去?

所以,要让宝玉取邢家的女儿,贾母是不乐意的。

王熙凤最会察言观色,立马道:“宝兄弟这样的人品家世,世界上也就林妹妹那样的美人儿才配的上,谁知如今林妹妹被皇帝许给了清哥儿。

我看啊,老祖宗要想再给宝兄弟找一个像林妹妹那样的绝世美人,赔给宝兄弟,怕是难了!”

呵呵。贾母笑了,世上的话到了王熙凤嘴里,总是这么诙谐有趣。

明明心中不赞成她的话,却连一点脾气也生不出来。

第七五一章 岫烟

“对了,我叫你使人去打听,清哥儿如今到底在何处,可打听着消息了?”

贾母又想起另一个孙儿来。

这个孙儿,可为她增光了。

伴随着京中和关中的粮价如期稳定下来,正庆帝已经把贾清在关键时候,向朝廷捐献一百万石粮食一事公布天下。

京中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瞒得住的,大家都知道,贾家这次又要大受恩宠了。前些日子,皇帝为贾家赐婚就是一个明证。因此,借着赐婚的喜气劲儿,上门来拜访的命妇可着实不少。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贾母心中明镜似的。

“打听了,大家都知道他在边关立了大功,可是对于他现在在做什么,却没有人知道,大概在我二叔身边吧。”王熙凤如此说。

贾清夜袭之后与部下逃散之事,王子腾只报与了正庆帝。

当时正是边关大捷,全国报喜。加上王子腾明言,说贾清出事的概率不大,因为手下人亲眼看见他跑掉了的。

正庆帝自然不会把这种影响举国欢庆氛围的事公布出来。

后来贾清被证实出现在捏古斯王庭,确认安全,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贾府的人还以为贾清一直待在王子腾身边呢。

“不是说仗已经打完了吗,他怎么还不回来?”

贾母颇为忧心。

出兵放马之事,本来就艰险,一日不回来,总有些让人担心。

“哎呀,老祖宗放心,清哥儿猴精猴精的,又在我二叔身边,那么多人保护着,能有什么事?这会子估计正在和将军们吃庆功酒呢!”王熙凤满面红光的道。

贾母瞧了她一眼。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王子腾作为边关统帅,这一仗只要打赢了,就是参天的功劳。

这些王家女,焉能有不乐的?

没见王熙凤这么会说话人,几句话都提了他二叔两次了?这么讲话确实很令人讨厌。

不由得,贾母就有点不乐意起来。

她倒不是对王熙凤有意见,而是,突然觉得,家里王家的女人有点太多了些。

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

以后薛宝钗进了宁国府,就更多了。在她眼里,薛宝钗也算是半个王家女。

“你大姐姐传出信来,说这一战清哥儿居首功,皇帝已经决定要升他为侯爵了!”贾母道。

这件事,原本只有她与王夫人知道,但她觉得,是时候拿出来震慑一下王熙凤了。

怎么样,你二叔功劳再大又如何,祖上没有世袭爵位,这一次还未必能封侯!但是我贾家因为有世爵,一个孙儿辈的,都马上就要做侯爷了

不得不说,人的小心思,有时候还是挺好笑的。

“老祖宗说的是真的?”

王熙凤丹凤眼忽然扬起,牟中神采奕奕。

“我还骗你不成!”贾母颇为不悦道。

心中却对自己的小心眼有点不好意思。

她看出来,王熙凤眼中的震惊惊喜之色是丝毫做不得假的。

“呵呵呵呵呵”王熙凤忽然笑起来。

贾母骂道:“也不怕人见了笑话!”

王熙凤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又为贾母端了一杯茶过来,笑说:“我就说二弟非池中之物,将来是有大出息的。可怎么着?

老祖宗可还记得当年他说过的话?要承继祖宗福德,延绵贾家百世的基业!

如此这才过去没几年,他就要做到了?

这不,除了宝玉他爷爷、太爷爷以及那边太爷,咱们家里,又出超品贵爵了!

如今他才多大?

照这个势头下去,不用三十四年,他不是就要封王了?”

贾母本来正笑着,忽听此言,又骂道:“这话也是能乱说的,仔细别人听去!”

是的,贾府这样人家,觊觎封侯封公都没什么。但若是觊觎王爵,那便是罪过!

被御史听见都是要挨参的。

这叫什么?这叫心怀不轨,觊觎国器。

“我不过就是那么说说”王熙凤嘴上认错,眼睛却是扑闪扑闪的。

贾清才多少岁?十五岁!十五岁就是侯爵了,再过些年,拿回祖宗的爵位岂不是顺理成章之事?再然后呢?万一他要是再立功,岂不真有封王的可能?

王熙凤如是想着。

“老太太”

迎春众姐妹带着新来的小伙伴李纹李绮以及刑岫烟过来请安。

贾宝玉自然一起来了。

贾母正眼瞧了他两眼,发现他果然如王熙凤所言,面上被没有那段日子的大悲大痛之色,又如以前一样将眼光都留在姐妹们身上,心中一安。

随即她又重新打量起之前王熙凤提到过的刑岫烟。

嗯,文文静静,面上看来倒是个平和的好孩子。

“你们在园子里住的都还习惯?”贾母问刑岫烟三人道。

李纹李绮都还比较小,刑岫烟稍大些,代表回道:“谢老太太关心,都好。”

“好孩子,过来我瞧瞧。”贾母招手,岫烟便过去。

贾母拉着她的手,一会又摸摸脸,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

贾宝玉依偎过来,问道:“老祖宗,你瞧什么?”

贾母笑道:“我瞧你这个妹妹生的模样倒好,只是身上穿的太单薄了些,难怪摸着手儿冰凉的。想是刚上京来,带的衣裳不够。”

贾母说着,又嗔怪迎春等:“你们妹妹衣裳不够换,你们也不留意,要是着凉了怎么好?”

辛亏是贾母说话圆润,才让岫烟不那么尴尬。纵然如此,她也面色带着羞意。

来了两日,她也看出来了,这贾府里一门子富贵。姑娘小姐们都是绫罗绸缎,花枝美丽的。就连与她同来的李纹李绮两姐妹,身上穿的也比较富贵。唯独她,身上的衣裳一色都是旧的。

她虽住在迎春屋里,但是迎春是个连自己的事都闹不太清楚的人,哪里有心眼关注她这些。

宝钗心思通透,大概看出岫烟的家境不好,便道:“正好我娘昨儿使人给我做衣裳,多做了一套。我看岫烟妹妹身量与我相若,不如我带她去换了来?”

“嗯。”贾母点头,宝钗便主动拉着岫烟去了。

“宝丫头是个明理、懂事的。”

贾母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王熙凤便道:“可不是,要不然二弟会早早的就一把把她抓在手里,死死的不放?”

“呵呵。”贾母一笑,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贾宝玉面色阴郁起来,才知道这个话题戳着了他的伤处。瞪了王熙凤一眼,自己也闭嘴不说了。

第七五二章 秘话

入夜,尤氏趴在自己的软床上,银碟在后面给她按摩。

“你老实说,二爷是不是要了你的身子?”

尤氏闭着眼睛受用着,忽然这么问,倒吓了银碟一跳。

“奶奶,奶奶怎么这么问?”

银碟扭动了一下,她坐在尤氏的臀上,这一动,顿时让尤氏浅浅呻吟了声。

“你紧张什么~若是真的,我当为你高兴才是。你还怕我怎么着你?”

尤氏头也不回。

自己的贴身丫头,也是闺房寂寞相互慰藉的小伙伴,银碟的一举一动她自然清清楚楚。

好几回,银碟都在兴奋之中叫过“二爷”,她早就怀疑了。

银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那一回二爷受伤,奶奶叫我去送药的时候……”

“继续按着。”尤氏吩咐道。

又问:“就这一次?”

“嗯~”

“感觉怎么样?”

“啊?”

银碟大羞,奶奶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叫人怎么回答呀。

“呵。”尤氏笑了一下,翻过身子,让银碟给她按正面。手枕在脑袋之下,笑看着银碟道:“怎么,跟我还不好意思说?”

“是,感觉,感觉很,二爷很粗暴,又很温柔……”

银碟捂脸。

“咯咯。”尤氏笑着翻身把她压下,换她躺着,自己来伺候她。如此变被动为主动,又问些羞于启齿的闺阁秘话,只要银碟稍敢不从,便朝着她私密处招呼,银碟便只能和盘托出了。

如此,一个说的意乱情迷,一个听的春意盎然,很快便相互慰藉起来。贾清赫然成为了她们之间助兴的话题……

须臾,虚龙假凤的把戏过后,两人都是一身细汗,气喘嘘嘘。银碟深感自家奶奶“手段”高明,比之二爷犹胜一筹,情动之下,忍不住道:“其实,我知道,那日之事,二爷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更兼,更兼……”

“什么?”

“更兼我是奶奶的贴身丫鬟,二爷才会宠幸我呢……”

尤氏一双均匀的修眉横扬,把手搭在银碟的小脸上,道:“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二爷可喜欢奶奶了!”

“胡说!”

尤氏捏了银碟的肉嘟嘟的小脸,笑道:“我都三十的人了,他哪里能瞧得上。也就你这丫头,不嫌我,愿意跟着我。”

“没有,我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奶奶。”银碟急了,忙于证实自己的话,因此口不择言道:“那日二爷原本要我身子的时候,察觉我并非处子之身,追问之下,知道是奶奶弄破了。当时二爷眼睛都直了,然后便不由分说的折腾我,动作比之前粗鲁好几倍呢!”

尤氏愣了,与银碟躺在床上,面对面看着,忽然揪住她的脸,不可置信的道:“你把我们的事给他说了??”

唔……

银碟忽然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担心歉疚的看着尤氏。

尤氏神情呆滞。

一想起自己最隐秘最**的事情居然一早就被贾清知道了,她就感觉无地自容。难怪以前总觉得他看自己眼神怪怪的,症结居然在这里!

“你这蠢丫头,你……!”

尤氏坐起身,不知如何是好。

枉自贾清那么信任她,几年了,家里大小事情通通交给她打理,从来没驳过她一件事。可是,自己却做了这样没脸的事叫他知道了,他心里该如何看我?

“奶奶,对不起,我……”

银碟辩无可辩。

那日,她确实把尤氏卖给了贾清。

但是她觉得这没什么!

“奶奶,你别生气了,二爷他根本没在意,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二爷离开京城之前,特意交代家里一切大小事情都听奶奶的?连小蓉大奶奶他都不派,单只要奶奶管,奶奶怎么还不信?”

尤氏虽生气不理她,但是耳朵里难免钻进银碟的话。

一边是对于贾清知道她做这等“淫邪”之事的无地自容,一边又情不自禁的反问:难道,银碟说的是真的,他真的……

银碟看到她的脸色,一心想弥补自己做差的事,便大着胆子怂恿道:“奶奶你想想,按理凭二爷和先大爷之间的恩怨,大爷走后,二爷他不厌弃奶奶就是好的了,怎么还会这般孝顺?奶奶仔细想想,这么几年,二爷她可有对奶奶红过一次脸,甚至是说过一句重话?”

尤氏瞪了银碟一眼,这丫头劝人也不会,既要自己放下心来,却还要用“孝顺”这样的字眼,这是诚心呕我呢?

银碟不查尤氏的心思,继续道:“二爷对奶奶的好,满府里谁人不看在眼里?老实说,先时连我都听到过不少闲话。只是后来二爷建立了家族纠察队,之后敢这般说闲话的人就少了。

依我说,二爷对奶奶这么好,不论奶奶您守不守身,都是要担贼名的!横竖都要担贼名,难得二爷也有意,奶奶又何苦苦了自己?反正便宜不过当家,奶奶如此,总比便宜外人强!”

“噗嗤!”尤氏被逗笑了。

“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就浑说!”

“管他呢,反正家里哪个不巴望着二爷,二爷都不瞧在眼里。本来奶奶就生的美,家里除了小蓉大奶奶之外,哪个能够与奶奶比肩?这也难怪二爷喜欢奶奶了,偏偏奶奶还不信!”

为了说服尤氏,银碟可谓是绞尽了脑汁,搜罗了所有她能想到的理由和词汇,一股脑都搬出来作证。

看着她在意的模样,尤氏心下一叹。她明白,她若是真的一点心思也没有,就不会任由银碟说这么多了……

呵,女人啊。再坚强独立的女人,也总得找个可靠的男人依偎着,这下半辈子才能踏实。

可是,这事并不是银碟想的那么简单。世上那么多寡居妇人,若是人人都像她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你个小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

银碟弱弱道。

尤氏调笑道:“你不过是自己尝过了你家二爷的滋味,食髓知味儿,便想拉我下水,你也好再接近你家二爷不是?”

“哪有,奶奶可冤枉我了,我可是一心为奶奶着想……”

主仆两人的情分可谓异常牢固的,虽然尤氏恼她出卖她,但却并不至于就此撂开手。又说了点私密话,银碟下去吹蜡烛,两人便要安寝。

忽闻外面丫头吵嚷起来。

尤氏便又叫点起烛火,不过一两个呼吸,小红便进到外间,大声道:“大奶奶,二爷回来了!”

“快,给我更衣!”

……

第七五三章 女鬼?

等尤氏匆匆赶到宁安堂的时候,发现携鸾几人正忙着,却不见贾清。

“二爷回来,只喝了一口茶,便进园子去了。”

“如何就这般急了?”

携鸾道:“二爷说,去迟了,怕宝姑娘睡下了。”

呃……

尤氏心中不知如何感觉,自找个地方坐下,预备等着贾清会心上人回来。

……

时隔几个月,再次踏入大观园,贾清觉得额外亲切温馨。

一切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模样。

他回城的时候已经关城门了。当然,凭他的身份,要让守城官给他开一下小门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然后他便直接去林府,才知道林如海已经去了十来日了,也知道了正庆帝赐婚的事。

他急着去见宝钗,便是为此。

当日在龙城关之外,事出紧急,他也不知道正庆帝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所以只是草草做了一点预防措施而已。那便是叫王顺带了一封只有几个字的信回来,叫他在皇帝给他赐婚之时想办法交给宝钗。

如今事情果然在自己不在京的时候完成,也不知道宝钗那边怎么样了,他有点担心。

今晚的月色颇佳,至少对于阳春时节来说,是个难得的夜晚。

贾清走的很快,过了大山阴路,路过栊翠庵之下时,猛然看见前边的石阶之上有个人影坐着,倒吓他一跳。

“什么人?”

大晚上,安安静静的大路旁边,一个白色衣裳,垂着头发的女子一动不动的坐着,跟个女鬼一样。猛然看见这场景,确实有些瘆人。

得亏贾清胆子大,没被吓出声。

“女鬼”听见人声,缓缓收回仰望天空的臻首,回头静静的看着贾清。

没回话。

贾清松口气,原来是妙玉那小娘皮,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吓人,这难道是出家人的恶趣味吗?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贾清走过去。

妙玉只是瞧着他,就像他是什么稀奇怪物一般。

“喂,你是哑巴了吗?”

贾清不耐道。

妙玉起身,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便转身朝着上面去了。

“莫名其妙!”贾清不爽,看见方才妙玉坐的地方还有一张毛毯子,显然是她拿来垫着坐的。这石阶分明干净,她还要用毯子垫着,也真是讲究。

鬼使神差的贾清居然把它拿了起来。

“还说出家人,居然也用这样的毛皮,这难道不算是犯杀戒吗?还是说只要不是自己杀的就没关系?”

虽然这张皮毛早就做成毯子,但是凭借贾清毒辣的眼光,还是一眼便看出这是货真价实的上等貂毛皮制成。

将这件“罪证”折好放进怀里,贾清便走了。他没看见,自他走后栊翠庵那才掩上的大门悄悄打开一些,露出一张洁白靓丽的脸,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贾清不知道,今日,是一个出家人的芳辰。

贾清还是来晚了,蘅芜苑灯火已灭。

宝钗素日便睡得早,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砰,砰砰,砰砰砰。

若是往常贾清肯定就调转回头了。可是今日他要做一回不懂礼仪的恶客。

久别胜新婚,他也急于想见一见宝钗。

“谁呀,这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守夜的婆子骂咧咧的过来。

“有事情不知道明天过来,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虽然抱怨连连,但是婆子还是很快打开了门。

“呃,是二爷呀”

待发现门外是贾清一脸不悦的看着她之时,婆子的困意一下子全没了,瞬间清醒,露出一个谦卑讨好的神色。

哼。

贾清冷哼一声,没理她,跨步进入蘅芜苑。

那婆子见贾清没找她麻烦的意思,连忙发挥狗腿子角色,大声嚷嚷道:“姑娘,二爷回来了,还来看你来了。”

其他值夜的婆子也起了身,挨个往里通传。

贾清站在蘅芷清芬殿之前,等了片刻,直到莺儿出来迎他他才进门。

“几个月不见,你又长胖了。”贾清捏了捏盯着他瞧的莺儿,跨步进入里间。

“才没有”

莺儿捂着脸反驳,瞧着贾清匆忙的脚步,满是感动。

二爷真的很在乎姑娘呢,瞧他身上一派风尘仆仆,怕是刚回来就往这边赶吧!

房间之内,宝钗亭亭而立,身穿一件淡黄色的格子裙,披散的秀发显然来不及过多打理,只是简单的挽了髻儿,用一根珠花簪子别住。

模样清丽,神态温和,眸光如水。

“宝姐姐!”贾清猛然将她拥在怀里,用力的表达着自己的思念。

宝钗眉头一皱,素**洁的她第一时间就发现贾清身上的垢尘。随即心就醉了,莺儿都瞧得出来的事她自然也瞧得明白。

也不嫌弃,伸出修长丰腴的双臂,环住了贾清的腰间,全身不再有一丝力气,只靠在贾清身上。

郎待她如此,妾自当死生相随,何计得失宠辱?

“宝姐姐,我好想你。”

“嗯~”

宝钗呢喃而应。

贾清知道要叫宝钗回应“我也想你”这样的话有些难为她,也不在意,循着她耳际的清香,就吻去

臻儿进来给二人奉茶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悄悄退出去。

“你!”宝钗猛然后退,双手捂紧自己的领口,一脸羞愤的看着贾清。

这里,也是能亲的?

被推开的贾清才知道自己造次太过,突破了宝钗的接受限度。

重新上前,在对方警惕的神色中,搂住她,道:“谁叫你的身子那么美,那么软,我都爱不够呢。”

宝钗并不再回应。

等了片刻,宝钗没说话,贾清忽低沉着声音道:“宝姐姐,我想要你”

宝钗已经过了碧玉破瓜年华,如今情动之下,贾清自然想得寸进尺。

宝钗仰头看了贾清一眼,才明白他的意思,挣扎道:“不行”

“嗯。”贾清点点头,并未太意外。

既然宝钗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她,只是搂紧她的娇躯,不让她挣脱。

宝钗略心安。

她原本是多么恪守礼教的人,如今让贾清屡屡占尽便宜已经是极不应该,怎么可能允许贾清及乱。

对于贾清这般反应,心中又有甜蜜。

他,到底不是莽汉子,会疼人。

“要不,你要了莺儿吧。”

宝钗忽然道。

贾清略微错愕,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我妈已经把陪嫁的丫鬟都安排好了,莺儿就是头一个。我看她早就心系你了,不如早一日”

“算了,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不想要。”

贾清如此道。心中却在暗骂自己虚伪。

宝钗自然心中更甜蜜,也就不再多言。

一会之后贾清松开她,捧起她的脸仔细瞧了瞧,点点头。

嗯嗯,不错。眼神清灵,没有怨怼之色,看来黛玉的事对她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林妹妹的事”

贾清刚起了话头,宝钗便似能提前洞察一般摇摇头。走到一边给贾清捧过茶来,递给他,一边道:

“我知道,我不怪你,林妹妹身世可怜,你把她娶进门,也是好的。”

眼神清明,语气真挚,没有一丝作伪的神色。

贾清心中大爱。

也不说什么感谢的话,就这么坐在桌边,慢慢喝着茶,一边欣赏秀色。

一会之后贾清放下空了的茶杯,道:“我走了。”

“嗯。路上暗,要不要派人跟着?”

“不用,今晚月色不错。”

贾清起身,狠狠的吻了她一口,转身出门而去。

不是他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而是

既然她拒绝把身子交给自己,就说明她还是在意世俗的眼光。

如此,他便不宜深夜在她屋里待得太久,不然难免惹人说嘴。

她在意,那他便给她尊重,才不负她对他的一片真心。

第七五四章 夜色

出了蘅芜苑,贾清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夜,月色朦胧,贾清心中难掩悸动,脚步缓缓。

猛的,他脚步飞快,一个纵身跨入一条小路。

前面不远,便是嘉荫堂。

秦可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忽然,她听见窗户有些响动。先时她还不在意,慢慢觉得有些不对,坐起身来,惊问道。

“谁?”

外间,瑞珠小丫鬟睡得死死的,隐隐还有呼噜声传来。

床边站着一个人影,秦可卿吓得不轻,立马便要叫,却被对方率先捂住嘴。

“是我!”对方低声道。

秦可卿浑身瞬时软下来。

居然是魂里梦里想了无数遍的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可卿心中疑惑、惊喜,刚才她还在想着这个人,居然立马就出现在面前!难道,这是天意的安排?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黑暗中对方的脸,害怕是她一时认错了。

没错,真的是贾清!她的二叔

贾清看见秦可卿动情的举动,他心中有些惭愧,可惜在黑暗中也不明显。

“刚刚回来。别出声,我是偷着进来的。”

“噗嗤。”秦可卿灿然一笑。此情此景,她怎么不明白贾清想做什么。

等了他那么久,他终于要自投罗网了么?

“咯咯,叔叔你来都来了,还在迟疑什么?快上来。”

秦可卿一把把贾清拉上床,然后便蜷缩上去。

“什么味道,香香的,臭臭的!”

秦可卿忽然鼻子一皱。



贾清知道,秦可卿贴身之下,肯定是闻到宝钗身上的味道,以及他的“男人味”。

“我刚从边关回来,还没来得及的沐浴更衣,便忍不住来瞧瞧你。”贾清如此说。

可卿暗中白了贾清一眼。她哪里不知道贾清之前肯定是去见过哪个女人,还想骗她!

“不行,你身上臭死了,我不让你碰!”

贾清哪里会被她辖制住,笑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回来!”

秦可卿一把拉住他,再次依偎上来。

“来都来了,人家哪里可能这般放过你。让人家先来伺候叔叔洗个澡吧~”

“洗澡?”

贾清错愕了,这个时候哪里有机会去洗澡?

秦可卿柔媚的吻了他一下,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自己下了床,还放下床帐。

“叔叔,你别动哦,要是被别人发现,媳妇可是不负责的哟!”秦可卿俯过身在贾清耳边道。

贾清还在疑惑,就见秦可卿已经转身点燃了一盏烛台。

贾清吓了一跳,一时间还以为秦可卿要让人进来抓他呢!

却见秦可卿只是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出去,随后听见她的声音:

“瑞珠,我想在房间里泡个澡,你叫人去烧水来”

贾清心头一颤。早知道放开心态的秦可卿大胆,却没想到,她竟然大胆至此。

这是,要在她的房间里,在丫鬟的眼皮子底下,伺候自己沐浴吗?还是鸳鸯浴?

一刻多钟以后。

昏暗的房间之内,秦可卿伸出纤纤玉指试了试大木桶中的水温,点点头,道:“你们都去睡吧,我想自己泡一泡,明早你们再来收拾也不迟。”

“是。”

瑞珠和另一个小丫鬟也未多想,暗道奶奶真是体谅她们,也就当真回去睡觉去了。

听见瑞珠将外面的房门从里面闩上了,自己也吹了蜡烛躺回床上,不一会就没了动静。已经坐在桶内的秦可卿这才冲悄然露出脑袋的贾清招招手。

“叔叔,还不过来?呵呵”

贾清心下纠结。

这也太玩火了吧!不过,真的好刺激的说

管他呢!

贾清忽然把心一横。自己翻墙进来,不就是准备玩火的吗?要是临到头还退缩了,那还算是男人吗?

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到桶边,看着水雾蒙蒙之内的娇躯。



这是贾清的第一印象。



这是贾清的第二印象。

凹凸丰满

这是贾清的第三印象。

怪道都说秦可卿身上集宝钗之芳华,黛玉之灵秀。这副娇躯,再配上她那副有宝黛二女之神韵的容颜,直接把贾清看住了。

“咯咯,叔叔你还不脱了衣裳,难道要媳妇帮你不成?”秦可卿基于女人的天性,双手护在自己胸前,娇嗔道。

贾清虽然真想让她站起来服侍自己,但是到底顾忌外间还睡着一个丫鬟,要是惊动她就不好了。因此自己飞快的把衣裳扯下来,就跨进去。

“咯咯咯咯~~”

“叔叔呀!”

床帐摇晃,伴随着秦氏一声浅吟,屋里安静下来。

秦可卿满身香汗,趴在贾清宽敞、健美的胸膛上。

贾清抚摸着她的脑袋,轻笑道:“看来,你也没那么强么!”

“哼。”秦可卿哼一声,很是不满。但是察觉到雄风依旧的贾清,她又不得不泄下气来。

多年累积的夙愿一朝达成,可想而知两人的放纵。

浴桶内、浴桶边上留下足迹之后,两人又转战纱帐内。

久旷的她,却根本没有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不过半个时辰,她都去了四五次了。

“你要是投降了,我可就走了。”

贾清得意的笑着。以前调戏他的时候,秦可卿表现出彪悍的战力,曾经一度吓得他不敢应战。

今晚一试,才发现她是个一碰就软的货,所谓风流,不过是“银样镴枪”,徒有其表而已。这方面的战斗力,甚至还远不如塔娜。

秦可卿如何能接受如此**的小看,俯在贾清耳边耳语几句。

贾清心头一颤,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点头。

秦可卿风情万种的看了贾清一眼,慢慢缠绵而下。

小半个时辰之后吗,神清气朗的贾清翻出幽窗,沿着来时的道路出了嘉荫堂。

心中暗想,有女秦氏,当真不简单。

没想到,只是让她与十二玉美人待了两年,竟生出这么多本事出来!

以往与自己的女人欢乐之时,多得自己调教。

也只有秦可卿,能够让他从始至终,只需受用,半点不用操心,而且绝对的美妙滋味。

舔了舔嘴唇,回味着那两团椒乳配合臻首之下的滋味,贾清信步回了宁安堂。

“大奶奶来过,后来见二爷这么久不回,已经回去了。”

携鸾说。

佩凤一脸狐疑:“二爷,你身上的味道你是洗过澡了?”

贾清随口道:“我在凸碧山庄洗的。”

“哦。”

佩凤点点头。她就说嘛,二爷可是去宝姑娘屋里,怎么可能洗了澡回来。

只有携鸾眉头一皱,拉过佩凤道:“你也是傻,他要真的是在凸碧山庄洗的,晴雯那蹄子能够不给他换一身新的,至于还穿着原来那身?”

贾清腿一抖。刚才他只想着把事情推倒晴雯身上去,反正凭借她们和晴雯的“不友好”关系,也不大可能露馅。

却没想到这一茬。

秦可卿那里,自然没有他的衣裳来换,他穿的还是去的时候那身,这是个致命的破绽!

好在屋里就自己两个亲亲丫鬟,外加一个懵懂暖床小丫头,也不怕她们坏事。

果然,贾清厚着脸皮,携鸾二人也不好深究。左右不过是二爷的风流事,她们哪里管得了。

“对了二爷,之前芸二爷来过,似乎有急事。”

“嗯,那我去看看!”贾芸是他的左膀右臂,他既然来,自然有重要的事。

佩凤却拉着贾清道:“二爷,水我们都热好的,你要不要再洗一个?”

佩凤虽然醋意浓浓,但她还是不想贾清顶着一身狐狸精的味道出去。

“也好。”贾清点点头。

第七五五章 马车调教

第二日一早,贾清便入宫面圣。

他之前领着迎亲使的差事,至今还未向朝廷交接。

出宫之后,居然看见公主府的马轿等在外面,贾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公主叫你上去。”

“嗯。”

贾清此时并未推诿,直接进入马轿当中。

大明宫里,正庆帝疑问道:“你是说贾清已经进了星月的马轿当中?”

“回万岁爷,公主她在外面等了半日,就为了等贾将军。”

正庆帝面色沉吟,半晌后道:“罢了,贾清是个明事理之人,但愿他能解开星月的心结吧。”

曾几何时,最粘着自己的星月丫头也不愿意踏入自己的大明宫了。难道,作为帝王,真的就不能保存住亲情吗?

正庆帝眉头沉的深重,然后叹了叹。

“既然他提前回来了,就把之前拟好的旨意传到贾家去吧,也让他们看看,朕,是如何对待朕的有功之臣的!”

……

……

马轿之中,星月公主还是原来的装扮,只是整个人看去,却憔悴了不少。

“公主……”

贾清试探性的开口道。

“贾清,你说,当皇帝好吗?”

星月公主忽然问道。

贾清星目一沉。

星月公主显然并不在意贾清的答案,她悲伤道:“我皇帝哥哥为了当一个一言九鼎的皇帝,让我父皇卧床不起,还派人监视。太后为了维护他的权威,为他作证,欺瞒天下!十七皇叔,被他抄家流放数千里。

这些,难道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贾清缄默不言。

这些事,之前贾芸和杨叙已经给他详细说过。但是却都是猜测,不知道星月公主为何能够如此笃定太上皇是被正庆帝害的。

那夜,确实有数量不少的黑衣刺客混入,意图刺驾。后来禁军有人造反,这些应该都绝对是真的。至于太上皇是不是受到惊吓所致,众说纷纭。

但是太后已经出面作证,太上皇确实是被刺客惊吓到,隐发旧积。传言,那夜太后和太上皇是始终在一块的,她既然如此说,那想来是不假的了。

星月公主看了贾清一眼,嘲笑道:“我知道你也不敢说真话,因为你也怕他。”

贾清心说废话,他可是皇帝。天底下不怕皇帝的,大概都死翘翘了。

“公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去追究所谓的真相,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我想公主应该知道,陛下他对公主到底好还是不好。”

贾清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

星月公主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反驳,忽然抓过贾清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干嘛?”

贾清猛然甩开,赶紧掀开衣襟。滋,真他么狠,已经咬出血印了!

“你属狗的吗?!”

疼痛之下贾清也顾不得忌讳,开口骂道。自己好心好意劝解你,不听就算了,还咬人?真当我是吕洞宾啊?

“这是你应得的!”星月公主撇撇嘴,道:“叫你骗本公主,说你有几百个小老婆侍妾!”

呃……

贾清当时不过随口乱说,也就星月公主才能信以为真。

“那个,也许是我记错了。”

“反正真的有很多,这一点我真不骗公主,几百个估计没有,一百来个估计还是有的……”

星月公主嘴巴噘起,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父皇病了就没人给我做主,所以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求太后给我赐婚,到时候你两个如花似玉的夫人都得靠边站!”

“冤枉啊……公主殿下,咱能不能讲点理,明明是你咬我啊,不是我咬你,怎么是我欺负你了?”

贾清瞄了一眼帘子,准备找个机会逃走。以前的星月公主就很难伺候了,这个时候的星月公主显然更难伺候,动不动就以嫁给他来威胁!

“你要是敢跑,我就去向皇帝哥哥认错,并求他让你做我的驸马,住进我的公主府,一辈子不许你和你的另外两个夫人见面!”

“呃……公主殿下,几个月没见,我发现你脸变得比以前更加白皙,这心怎么变黑了呢?”

星月公主原本正得意洋洋的瞧着无奈的贾清,闻此言,脸一黑……

贾清立马道:“得,现在脸也变黑了。”

“死臭蛋,你找死不成!”

“没啊,公主,小臣没找你,是你找的我啊?”贾清诧异道。

一只手飞快的过来,贾清一把抓住。另一只手也飞过来,贾清又抓住。然后,星月公主整个人也飞过来了……

什么“撩阴腿”、“破相爪”之类的招式,星月公主都使了出来,似乎定要制服贾清。

可惜她的战斗力摆在那儿,没几下子,倒被贾清制服了。贾清把她的手压在头顶,双腿别住她不安分的两条小腿儿。

“放开我~”

“你答应我不再动手我就放了你。”

“休想!”

“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贾清口中硬气,心下却在思索对策。不能这么下去,得跑路了,可是,她要当真发疯怎么办?

贾清陷入两难。跑,有风险。不跑,似乎也不妥……

星月公主不挣扎了,眼神平静下来,道:“你这样压着我,要是我叫一声非礼,不管皇帝哥哥怎么宠信你,你都死定了!”

贾清猛然松开她站起来。

“公主殿下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你要是敢走,我立马调转马车进皇城,告诉太后说你非礼了我,我今生非你不嫁!”

贾清:“……”

“公主,你到底要闹哪样?”

“也不怎么样……”

嗖~

又是一记之下撩阴腿飞过来。

贾清差点中招,堪堪在自己被废之前抓住她的小脚。

“简直是岂有此理!”

贾清怒了。这妮子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了这么“毒辣”的招式!她此时还没爬起来,因此贾清握着她的脚踝一提就把她整个人倒着提起来!

贾清武艺有成之后,单手提起一个七八十斤的小东西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叫你蛮不讲理!”

啪!

“啊,混蛋!”

“叫你威胁我!”

啪!

“啊,我要杀了你!”

星月公主大怒,贾清居然敢如此对她,还敢打她,而且还打的那个地方!

“公主……?怎么了……?”

外面的夏霜等人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虽然知道公主和贾清经常玩闹,但是此时听着声儿不对呢。

贾清暂停动手。

“我,没事……”星月公主道,然后又低声威胁:“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就嚷了!”

贾清眼神变换。如此情况她还不叫嚷,显然并不打算让外面的人知道。

“哼,还敢威胁我!”

啪!

“呃~”

一不做二不休,这个小丫头片子,是该好好调教调教了。

“叫你学这些下三滥的招式!”

啪!

“嘤~”

哭了么?贾清低头一看,星月公主紧闭着眼睛,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小腿,满面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血气逆流还是怎么的。

只要没哭就好。

“叫你放畜生咬我!”

“叫你拿鞭子抽我!”

“叫你……叫你……叫你蛮不讲理!”

“叫你咬人!”

啪!

啪!

啪!

啪!

……

半盏茶功夫之后,贾清坐在星月公主宽大的软炕边上,小心翼翼的打量起这个被自己狠狠调教过的小丫头。

效果似乎不错,原本张牙舞爪的她已经变得乖乖的了。

坐在他旁边,话也不说了,只是垂着头,满脸通红不散。

贾清此时有些后悔,该不是真把她打坏了吧?

……

第七五六章 我是坏蛋

荣庆堂,早早地聚集起了一大帮人。

大家都听说贾清回来了,赶到这边,等贾清过来请安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哈哈哈,老祖宗,我可是听说了,清哥儿昨天半夜回来的,然后哪儿也没去,单就去见了宝丫头,您说说这?也没见稀罕媳妇稀罕到这个田地的。

您是不知道,宝丫头睡的早,昨晚硬是被他吵醒,然后他也没说几句话,就回去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王熙凤大咧咧的调笑道。不过她最后一句话显然有深意。

果然贾母点点头。

她也听说贾清半夜去探宝钗的事了。虽然稀罕媳妇是好事,但是半夜前去显然于礼不合。如今听王熙凤说没待一会,那倒也罢了。

“宝丫头是个好孩子,摊上他这么个猴急跑马似的人,也是无法。大半夜的扣门,叫人睡不得觉,成个什么样子?”

“呵呵呵……”众人都笑。

一时贾母环顾一圈,除了宝钗之外,贾宝玉也不见。宝钗不出园子也是情理之事,只是宝玉……

“宝玉今儿做什么去了?”

王夫人回道:“早起他来回我,说和小秦相公一起上学去!”

贾母不语。

自贾政离家之后不久,贾宝玉就懒怠去上学。那私塾先生碍于贾母等人的面子,没有贾政在,也不敢很管贾宝玉。索性每日按时去书房,若贾宝玉在就教一会子,要是不在,他也就回房自己看书去了。

这种情况贾母知道,却也不当一回事。横竖贾宝玉以后也不必科举从官,可别累坏了他。

谁知,今日他竟去了?

贾母何等精明,如何不明白贾宝玉的心思,心中微叹,也不说什么。一时尤氏带着秦氏也过来请安,这屋里就更热闹了。

王熙凤并尤氏婆媳陪着贾母、王夫人并李婶娘(李纹李绮母亲)说话,姐妹们在李纨的带领下在另一边说悄悄话。

李绮问她堂姐:“姐姐,她们口中这位二哥哥长得什么样,容易亲近吗?等会我们见了该怎么见礼?”

李纹淡然看了妹妹一眼,相比较于妹妹的紧张,她可就坦然多了。

李纨摸了摸李绮的头发,回道:“他长什么样,你们等会就知道了。至于容不容易亲近,你看她这些姐妹们期待的模样就知道了,他最是和气不过的人,对姐妹们都很尊重。

到时候见到人,你们就叫他二哥哥或者清哥哥便是。”

湘云听见李纨教导妹妹,凑过来笑道:“大嫂子你说什么,惜春四妹妹叫他亲哥哥也就罢了,怎么绮妹妹也叫他亲哥哥?这又是什么道理?”

李纨骂道:“你少在这里贫嘴,你忘了大家怎么笑话你的了么?这会子还敢来打趣我!”

探春等人笑了。

湘云吐一吐舌头,躲到一边。

李绮忙问是什么个缘故,李纹也看过来。探春便把湘云爱咬舌的事说了。湘云愈发羞得躲到贾母她们那边去。

……

……

宽敞的马车内,贾清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旁边的人,生怕她忽然爆发,做出什么伤人伤己的动作。

他是被这丫头折腾怕了,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意图一举把她制服,叫她不敢再胡搅蛮缠。但是,效果似乎有点偏。

这丫头自被他放下来之后,头就越埋越低,偏头去看,还能看见她能滴出血来的通红的脸,长久不散。贾清都怕,等会她会爆浆而亡……

“你真的没事吧?”

贾清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道。

“嗯嘤~”

只见她水目惺忪,微闭着眼睛。被贾清抬起头,口中还发出一声呢喃。

贾清心头一颤。

此时的星月,就像一个娇娃一般,让人,让人想把她揉在怀里好好把玩一番。

贾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强行甩开这个念头,口中低声道:“难道真被我打坏了,或者她有什么隐疾,不能被倒悬着,此时引发了?要不要叫个大来瞧瞧呢?”

贾清抚着下巴沉思。

许是听到大夫等字眼,星月公主眼神清明了一些,盯着贾清,忽然乳燕投怀一般冲进贾清怀里,环住贾清的腰身,嘤嘤道:“坏蛋~~!”

贾清身子一僵,试探道:“公主?”

“坏蛋~”

“你没事?”

“坏蛋~”

“呃,公主你只会说这一个词了吗?”

“大坏蛋~!”

贾清无奈道:“好吧,我是坏蛋。”

“嗯~!”

唉,贾清轻轻一叹。前面的事刚拎出点头绪,又是一桩冤债缠身,还是个小萝莉,可怎么办呢?

贾清大跨步步入荣庆堂,当先一拜:“孙儿叩见老祖宗万福金安!”

“快起来”

贾清依言起身,又对王夫人单独问了好,再齐对姐妹们见了一礼,然后便呵呵笑道:“孙儿离家不过才数月,怎么家里又添了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妹妹呢?”

“呵呵呵。”

一句话,就惹得李纹等人羞红了脸,也惹得众人欢笑。

“哈哈哈,老祖宗,我就说,他回来第一件关注的事,定然就是岫烟妹妹她们。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猜着了?”

王熙凤眼睛发亮,去了边关几个月,贾清整个人看起来果然更加英武不凡了

贾母也笑,但是没有附和王熙凤的话,而是指着李婶娘道:“这是你纨大嫂子的婶娘,还不见过。”

贾清便依言行礼道:“见过婶娘。”

那李婶娘连忙起身笑道:“哥儿不必多礼,早听说哥儿的大名,是京中头一等的少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贾清摇摇头道:“当不得才俊二字,婶娘过誉了。”

这两年听过的称赞太多,贾清有些免疫了。不过礼数上贾清自然不会有差的。

贾母又道:“那两位便是李婶娘的女儿,也是你大嫂子的堂妹。”

“见过两位妹妹。”贾清执礼。

李纹李绮忙答礼,举止虽略显紧促,但却熟稔到位。

贾母满意的点点头。她最喜欢这样的场面,观赏各家儿女们知书识礼的言谈举止,暗中点评。

显然,李家确实如传言一般,极重家中女子的教养。

李纨便是典型。这两个幼妹也这样,可见传言不虚。

“这位是”

“这位是岫烟妹妹吧,好久不见!”贾清打断了贾母的介绍,笑对文静的女孩道。

众人一奇。

惜春走过来,拉着贾清问道:“哥哥你见过岫烟姐姐?”

贾清摸摸她的头,道:“嗯,之前在苏州蟠香寺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呢。”

邢蚰烟也回礼道:“只不过匆匆一面,难为二哥哥还记得。”

“自然记得,像岫烟妹妹这样雅淡清丽的女孩,只要见过一面,自然印象深刻。”

“噗嗤”却是王熙凤笑出声来,见众人看她,连忙掩饰道:“没事,我就觉得天下事如何这般巧,岫烟妹子之前居然和二弟见过,可不是缘分是什么。”

贾母嗔怪了她一眼,这是嫌他身上的女儿情债不够多么,还在往他身上揽!

又见刑岫烟脸上只羞了一下,就悄然退了一步,站到迎春身边。既无太多故作羞意,也无受人关注之后的乍喜之色,心中又点点头。

这也是个好的。

第七五七章 封侯

正说着话,忽然有婆子着急来回,说宁国府有上差驾临,让贾清赶紧回去。

贾母心头一动,连忙命贾清回去。

贾清正要走,又有管家不顾忌讳飞奔进来回信,说上差已经朝着荣庆堂来了,叫不用回。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贾母都坐不住,连忙吆喝道:“走,我们都出去!”

于是一群人鱼贯而出,刚出来,远远就见对面穿堂外,一个老太监托着圣旨,大步而入。

“快,下去。”

贾母忙叫众人下台阶,跪迎。

在场众人有一半以上从没迎过圣旨,但有贾母、王夫人在前,她们只需要在后面照做即可。

偌大的庭院,很快就跪满了花红柳绿的身影。

戴权信步而入,面色一丝不苟。

绕过众人,来到阶前,居高临下环视一圈,道:“贾清接旨!”

“臣接旨。”

贾清原本跪在王夫人之后,此时跪步至最前面。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忠孝之家,易出孝子,泽被之国,必现良臣!尔贾清,乃开国功勋宁国公贾演四世孙,一等神威将军贾敬之子

尔性之义,尔行之良,允文允武,四方之纲。

武有领军破敌之勇,文具辅国安民之才。

如此国之良臣,朕岂吝荣宠封赏?兹加封尔:宁国公府世袭一等侯爵,赐紫蟒金带。

另特赐:黄金万两,皇家园林一座,皇庄三处,御马十匹,宫锦五十匹,彩缎一百匹,宫车一辆,钦此。

大楚正庆十一年三月廿六日。”

“宁侯,领旨谢恩吧!”

戴权笑眯眯的道。

别说贾家这些女人们一个个心中震惊莫名,就连戴权这个大明宫掌宫内相,在念到那些封赏之时,都觉得怦然心动。

黄金万两啊

戴权咂咂嘴,不过一想起贾清向正庆帝贡献了多少,戴权又觉得,一万两黄金,真心不多。

相反,还有点抠门。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清接过圣旨,回身把贾母搀起来。

“奴婢见过太夫人。”戴权对贾母微微行礼道。

“内相快请免礼,里面喝茶”

戴权摇头道:“多谢太夫人,只是奴婢皇命在身,不敢多耽搁,就不叨扰了。”

一时一个黄门太监到戴权身边耳语几句,戴权便拿过一张单子过来,对贾清道:“宁侯,陛下的赏赐之物除了御马和宫车在外面,其他可全在这儿了,宁侯要不要点一点?”

“戴总管说笑了。”贾清笑道,接过单子,反手摸出一张银票塞到戴权手中,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戴总管拿去喝茶。”

两人之间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都是轻车熟路的。戴权也不讲究,直接瞄了一眼,笑道:“和宁侯打交代,实在是痛快,哈哈。”

又对贾母施了一礼,戴权也不多留。他已经看见,贾家那些姐妹盯着那些用黄绸子遮起来的东西,快要望眼欲穿了,他也就不多耽搁她们分享喜悦了。

他会赶到这边来宣旨,本来也就是领悟正庆帝的意思,特意给贾清尊荣的。何为尊荣,让更多人看的见的才叫尊荣。

贾清亲自送他出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只见贾母等人还全部站在穿堂内。姐妹们都围着院子里的箱子、架子,明明好奇之心十足,却没有人去掀开来看。

贾清看了好笑道:“怎么,还舍不得揭开不成?”

姐妹们都不回话,她们之前都不知道贾清会被封侯一事。直到今日圣旨下来,又见到这铺满院子的黄澄澄的御赐之物,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也就贾母等几人有心里准备,没那么失态,她笑道:“这些可都是皇帝赐给你的,我们怎么好提前揭了你的彩头。”

“嗨,这有什么。”说着贾清大手一挥,命丫鬟们道:“全部打开,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儿!”

“哇!”

随着绸子揭开、箱子打开,那明晃晃,光彩夺目的黄金彩缎等物,瞬间充斥着众人的眼球。那城府浅的小丫头,都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

贾清豪气干云:“大家看上什么,随意挑,随意选,谁看上就是谁的!”

“胡闹!”贾母骂道:“这些东西也是能胡乱赏人的?”

贾清嘿嘿一笑,他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就算他真有此心,也要她们敢拿啊。

别的不说,就那几张皇庄和园林的契就价值万金,要是丫鬟们拿去了,他还真给不成?

呃,估计没这么大胆的丫头。

贾母瞪了他一眼,终究没忍住也拿着老眼细看两眼。

五个半人高的箱子,满满当当的黄金锭子。十几个杉木架子上,一百多匹宫锦彩缎横列。如此富丽堂皇的景象,令她一双富贵眼都有些迷住了。

这等赏赐,实在太厚。

她是见过大赏的人,知道这等异乎寻常的赏赐之下,必有别的缘故。

或许,这就是酬他献粮之功劳了。

如此一想,贾母又有些不知怎么感想。

一百万石粮食,就算在平常时候,那也是要值足足两百万两银子的。何况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翻两番都是没问题的。

她还听说,为此贾清还欠了一屁股的账,连薛家还欠着不少呢

这一万两黄金,顶什么用?

又一想,皇帝给他升了侯爵呢,这可是用银子也买不到的富贵。这事,还真是难说。

贾清可没时间去关注贾母的心思,他走到姐妹们身边,打量她们都喜欢什么颜色款式的缎子,倒时候好派送

这么多宫锦彩缎,又不能拿出去拍卖,自然是要送姐妹们一部分的。

贾清都怀疑,正庆帝是不是看内务府库存积压太多,故意往他这里打发了!

一百五十匹锦缎,就算给家里所有奴才丫鬟都做一身华丽的新衣裳,都足够了。

若是正庆帝知道他这个想法,估计会跳起来给他一脚!

这些名贵东西,他赏人都是不够的,怎么可能积压?

要不是朝廷现在到处需要用钱,马上犒赏三军数十万将士,那可是海量的银子。不然,他倒宁愿足数给贾清买粮食的银子,也免得自己这般东拼西凑弥补他的东西,还要落个占臣子便宜的名声。

“这个缎子颜色不错,适合三妹妹的肤色,不如这几匹我都给三妹妹留着?”

“太多了,我哪用得了这么多,最多给我留半匹就够了”

探春微红着脸道。

她也是看这个面料看了半天了,难怪贾清会关注到她。

要不是贾清这里堆山填海一般的名贵彩缎,她也不会开口要。一百多匹啊,那得用多久才能用完!

值得一说,一匹锦缎长为四丈,也就是十多米的样子;宽嘛,大概矮点的女人那么高,一般一匹布就够做五件衣裳了,省着点布料,做个七八件也是可行的。

“那算什么,用不了就拿来赏人、送人嘛。”贾清随口道,叫过来秦氏,叫她记好这款料子,才走开。

探春望着他的身影,忽有泪光闪动。

贾清各自转了两圈,又怂恿着还生分的刑岫烟和李氏姐妹也挑一挑缎子,回头却见惜春在一大箱黄金锭子之前,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贾清走过去,摸着她的头道:“可真是个小财迷,姐姐们都在看缎子,你却在这里数金锭子!”

惜春一扬小鼻子,道:“她们那是错过今儿就没得看了,以后搬进库里,还不是我们家的?到时候我再慢慢挑不迟。”

贾清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说的很对,不愧是我的亲亲好妹妹。”

惜春扭扭头,躲过贾清的手,又道:

“倒是这些金宝贝,以后怕是看不到。她们都说哥哥在外面欠了钱,这些东西怕是在我们家放不了多久了”

贾清灿然一笑:“谁告诉你的这些?”

“周姐姐她们都这么说的。”惜春忽然觉得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自己的哥哥,有些惭愧。

贾清摇摇头,道:“她们都是骗人的,哥哥我可不差钱!既然妹妹喜欢,那我就把它们都抬到妹妹的屋里,怎么样?”

“啊?”

惜春听贾清说不差钱,刚一为他高兴,又听后面的话,顿时犹豫了。想了一下,要是别人进了她的房间,满眼望去全是金灿灿的金子,她都觉得这样铜臭气息太重,是小人乍富的感觉呢。

而且,还要防备别人惦记、顺手牵羊什么的。

“还是不要了,都抬到库里放着好”惜春如此道。

“哈哈哈。”

贾清尽情的扮演着大富翁的角色,贾母不乐意了,唤他道:“你要是炫耀够了,就快把你这些东西抬离了我的院子,不要碍我的眼。”

贾清笑道:“老祖宗你不挑两匹?”

贾母说:“我不差那些东西使,你要是愿意把这些金锭子给我留下,那我倒是十分高兴,就怕你舍不得。”

贾清回头对惜春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随即道:“好啊,既然老祖宗喜欢黄澄澄的东西,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贾母脸上像是绽放了一朵菊花,乐呵呵的道:“果真?”

“君子一言!”

“呵呵呵,你啊,有这份心就好!东西你都抬走吧,老婆子我还有梯己银子用,还不用惦记你的银子使。”

贾母不是视钱财如粪土,她是要脸面的人,自然不可能当真收下贾清的这些黄金。

那和抢没什么分别。

一时说毕,众人都慢慢散场,只尤氏和秦氏留下来继续清理、打点东西,贾清等人则簇拥着贾母往屋里走。

王熙凤朗声笑道:“清哥儿,老祖宗清高,不要你的缎子,我可是要的。方才我选的那几款料子,各式都给我来几匹,少了我可是不依的!”

贾清顿时告贾母道:“老祖宗你看看她,分明是嫂子,不说多赏些好东西给弟弟妹妹们,反倒还来惦记我的东西!惦记也就罢了,别的姐妹们都是尽力推诿,少要,只有她,黑心黑肺的要那么多。依我看,怕是巴不得把那十几个架子上的缎子,都给搬到她屋里去才好呢!”

“哈哈哈”众人被说乐。

王熙凤毫不觉得羞耻,过来拉着贾清道:“这会子知道心疼了?谁叫你刚才故作大方的,这会子就是想后悔也迟了,有老祖宗她们作证呢。”

“罢罢罢,遇上你算我倒霉行了吧。”

贾清不好再怼她,害怕她直接爬到自己身上来。就这么着,那两团峰峦也在自己手臂边上蹭来蹭去的了。

“呵呵,对了,皇帝赐你的紫蟒金带呢,快穿上给我们瞧瞧!”

“有什么可瞧的。”

“不行,就要瞧瞧,我还没见过紫蟒金带是什么样呢!”

“呃,今儿天太晚了,改日吧。”

贾清看了看天色,他还有许多事忙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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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八章 试探、镇压

“你就忙着要走,我还说和你商议一下关于你封侯喜宴的事呢。狂沙文学网”

刚进内堂,贾母听说贾清居然就要走,忍不住抱怨。

唉,这孙子出息了也就这点不好,一天到晚总有事。如今贾政不在家,贾琏又陪黛玉下苏州去了,家里连个主事的男人都没有。

贾赦?算了吧,没事贾母都不愿意提他,没得让大家都不痛快。

“喜宴暂时就算了……”

贾清才刚这么一说,贾母脸就沉下来了。道:“清哥儿,我知道你不摆排场张扬,图省事。可是你封侯爵这是大事!是关系到我们贾家兴衰的大事!再说,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你不请人家,一来二去,大家还以为你看不起人家,都不走动了,长此以往,分也就没了!像我们这样大族人家,在京城若是孤立,是要吃大亏的。”

贾清听着贾母的教导,深感贾母是个通透的老太太,他笑道:“老祖宗误会了,我不是说不摆喜宴了,而是要推后……

义父他老人家刚殁了,我还没来的及见他最后一面。如今既回来了,怎么着也得赶到苏州去,趁着他老人家还未下葬之前,替他老人家守一守灵。这已经是最不孝的了。

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自己先在家里大宴宾客呢?”

“是了,你说的是对的。先前只顾替你高兴,竟忘了玉儿他爹这一茬了。你是得赶过去瞧一瞧。你准备什么时候动?”

“明儿一早。”

“这么急?”

……

宁安堂,贾清看着前来请安的贾蓉夫妻二人,皱眉道:“什么时候有的?”

贾蓉嘻嘻笑道:“回二叔话,伶儿已经怀了两个多月了。”

贾清看了伶儿一眼,见她神色复杂,脸上的笑意实在牵强,心中更加不喜。这个女人,这个时候莫非还对自己抱着幻想?都说要做母亲的人上都会多一些母的光辉,贾清却没看出来。

当初,确实不该答应贾母,将她接回府中。

“好吧,既然她有了子,你就好好照顾她,切不可再整不着家,一切以贾族子嗣为重。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宁国府第六代头一个,以后,我也不会亏待他的,你带着她下去吧。”

“是是是,多谢二叔。”

贾蓉欣喜莫名。

他算是听出来了,贾清都封侯了,不但一丝分家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还有提携他的子嗣的意思。

凭着贾清如今的份地位,贾蓉都想,干脆自己也学贾芸,直接过继到二叔名下算了……

“等会你亲自去找你母亲,帮伶儿从今宫里赐下来的宫缎之中挑两匹好的做衣裳,就当是我给你们二人的贺礼了。”

“是……”

“多谢二叔。”伶儿幽幽看了贾清一眼,贾清却没有再理他们,起去了后堂。

……

半之间,贾清封侯的消息如狂风一般卷过神京城。

帝都多少年,没有新晋侯爷了!

何况,这一次新晋的侯爷,居然还是神京城鼎鼎大名的贾家少年郎,太上皇御笔亲封的少年神童。

一时间,贾家隆宠正盛的传言很快甚嚣尘上。自然而然的,就牵扯到立后这件事上来。

当今天子后宫之中有两位贵妃,其中居于凤藻宫的贤贵妃娘娘,正是贾家嫡出的女儿……

当,便有数封目的不一的密折送入大明宫。

……

“混账混账混账!”

正庆帝满面怒容,气愤之至。

被传召而来的崔文龙恰好听见正庆帝这一连串的喝骂之声。

“崔卿来了。”

见到崔文龙,正庆帝怒气收敛了一些。

“陛下因何事生怒。”

“哼。”

一提起这个话题,正庆帝才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烧起来。

“因何?还不是这群不当人子的混账!你看看这些折子。”

正庆帝案上这些是密折,是可以不经内阁,直接由通政司送到大明宫的。

崔文龙翻看看了一本,是一封请求立后的奏折。

“陛下后宫主位空悬,臣子们谏言立后,这本也是分内之事,不知陛下为何会因此这般生怒?”

正庆帝冷笑一声,你再看看马世元和钟如秀他们二人的折子!

崔文龙依眼抽出这两本奏折,才看完第一本,就忍不住道:“一派胡言!”

正庆帝冷眼看着。崔文龙又看第二本。

几无二致。

见崔文龙面色难看,正庆帝嘲讽道:“他们二人不过是措辞最严厉了,同样意思的,在这二十多本折子里,几乎占了一半,呵呵,好大的本事他们!

这是要对朕宣战了么?”

正庆帝眼中杀气凛然。

崔文龙疑惑道:“马世元便罢了,这钟如秀在朝野素有清名,如何会在这件事上如此清白不分?

贾清关键时候向朝廷献出巨额粮食,助朝廷轻松度过难关,如何到他们口中,竟成了关中粮价上涨骇人的罪魁了?至于利用瘟疫作战,此事虽然确实有伤天和,但是却一举免去了我大楚多少血男儿战死沙场,为我大楚留下多少底蕴,这些,难道他们都看不见吗?居然敢将邪之名冠在我大楚如此功臣头上,其心当诛!”

崔文龙下了论断。

世人都不傻,经过这么长时间,消息灵通之辈,已经知道贾清克敌制胜的“秘密武器”是什么了。除了民间还是传言贾清会“仙法”、“妖法”之外,各方势力都知道大楚与哥萨克分出胜负那一战的关键。

虽然大多对贾清的做法胆寒,但是,这种况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大楚朝堂之上。因为,贾清正是为了大楚,才做下如此伤鸷之事的!

如此言论,未免太让人寒心。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总是有人教唆。这人啊,一旦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就不再清明了!

他们见我宠信贾清,便以为我要立贾妃为后,所以一个个都急了!也是,吴天家,可是太上皇一脉的关键人物呢,他一着急,太上皇一脉的人,岂能不急?”

说到太上皇一脉这几个字,正庆帝神色冰冷。他就是被这几个字,压了足足十一年!做了十一年只能做事,不能断事的哑巴皇帝。

崔文龙低了低头,不敢撄其锋芒。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钟如秀,免!马世元,杀!其余人等,着锦衣军查处。”

正庆帝冷酷道。

第七五九章 镇江

贾清去皇宫谢恩,自然听说了朝堂上这些风言风语,但是他丝毫不担心,这些,几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以如今的形势,朝廷没了外患,很快便是正庆帝与前朝旧部势力的争斗。

趁着正庆帝还未给他派下正式差事,他还不用卷入,自然不会主动去找事。左右不过是些污蔑撺掇之词,影响不到他。

但是贾清也知道,他的安稳日子不远了。皇帝既然封了他的爵位,自然会召他入朝堂效力的,到时候就要直面朝堂各个势力,替正庆帝冲锋陷阵了。

去方府打了一转,回府之后,贾芸找到他说各家府邸都有人递帖子进来。贾清叫他都回拒了。唯有谢国伟直接上门来,贾清抽空见了一会。

晚间,与贾芸和杨叙等人议完事之后,贾清正准备回宁安堂,忽然一个小丫头片子跳出来拦住他的路。

“小橙子,你来做什么?”

是原青霜堂的小师妹程静,她现在在梅花卫中,另外也是纠察队十个成员之一。

当日的小萝莉,如今也出挑了不少,变得有了几分女人味。

“哼,我们小姐回来了,叫公子你过去一趟。”程静对于贾清的肆意打量显然有些不满,但也不好怎么着,传完话就走了。

贾清倒是不在意,这丫头从小被师姐们呵护着长大的,一直有些小傲娇。经过这么多事,如今还能保持这般个性也属不易,只要她遵守规矩,不做出格的事,贾清也不会苛责。

正好他也有事找吴仙儿,便也快步跟上去。

刚一跨入吴仙儿的房间,贾清便抱住她,直接放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数月不见,只有这般狠狠地爱抚,才能藉慰相思。

一番亲热之后,贾清笑道:“看来仙儿也学聪明了,这次没把绿珠姐姐放在屋里。”

白衣飘飘的吴仙儿白了贾清一眼,倒了两杯茶,推过一杯到贾清面前,问道:“梅剑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你放心,她没事,用不了多久估计她就回来了。”

当日,他确定病鼠培育完成,就派梅剑和马军两个去将那个山谷烧掉,以免以后再被人无意中带出病菌出来。所以,梅剑和马军便没有随他一起前去偷袭哥萨克军营。

后来自己逃到了捏古斯的地盘上,自然联系不上他们几个了。不过回来之时他已经派人去榆林镇报信,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收到消息就该回来了。

吴仙儿点点头,道:“过几日我想去江南”

贾清笑问:“怎么,京城呆不惯,还是家里有人欺负你了?”

“是雪堂出了点事,需要我亲自去处理一下。”

吴仙儿对贾清的话不以为意,也知道他是说的玩笑话。贾清没在的日子里,她都住在紫檀堡,哪里会有那些事。

“既然如此,我明日也要下姑苏,就一起去吧。”

吴仙儿眼睛一亮,随即露出难为情的神色,道:“我想带大小双儿一起走”

怕贾清误会,急忙又道:“她们习武的天赋都很好,这两年,都耽搁了不少。如今我有时间,想带她们在身边教导。”

贾清嗤的一声笑道:“当初把她们安排在林妹妹和惜春屋里,也是看她们成日无聊。你是她师父,要带她们随身学艺,自然由你决定。

你啊,还是没把自己当做家里人,这样的事原本你和尤氏她们说一声就行了,却定要来问我的意思。”

说到这里,贾清有些生气,顺手在她臀上拍了一下。

嗯嗯,是比星月那小丫头有手感

吴仙儿眼中媚色一现,贾清哪里不解风情,也不管时辰尚早,便轻轻抱起她的身子,朝着卧榻而去。

官船急流而下。

钟姨娘来到二层的甲板之上,解下自己的披风,与凭栏远眺的黛玉披上,口中道:“风大,姑娘还是回屋里吧。”

黛玉拒绝了钟姨娘的举动,摇摇头:“姨娘,我没事。”

钟姨娘也不坚持。紫娟这个丫头是个极周到的,将黛玉伺候的她都插不上手。

“前面就是镇江了,再有两日就到苏州,姑娘也准备准备吧。虽然有礼部的官儿总理着事,但老爷安葬这些大事,还需姑娘拿主意。再有,林家的族人,这些人到时候少不得要来,姑娘且合计合计如何料理。”

“这……”

黛玉道:“不是有琏二哥么。”

贾母派贾琏照看她,实际上就是怕她这些事处理不来,故而派贾琏这个理惯了庶务的人来帮她。

“他?他毕竟不是林家人,很多事都是不便宜的……”

一听黛玉提及贾琏,钟姨娘眼中嫌恶之色一闪而逝。这几日,这个小辈可没少“孝顺”她,观他眼神话语,她如何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歪主意……

哼!

这个时候贾琏居然对她有此心,可见是十足的混账行子。

另外还有一点她不好妄自揣测。林家原也是大族人家,累世列侯。如今这一绝户,但还有数额甚巨的家产,这些原该都是黛玉继承。可是黛玉的性子她也看见了,如此情况之下,贾府派个人跟来,她有些怀疑用心。

故而,她才这般试探。意欲让黛玉理起事来。其实不要黛玉理事,只要她有这个意思,只管站在后面,诸凡大小之事,自有她和林忠两个帮她料理,其他人,也就没名头挤兑她们了。

黛玉犹豫,她本不耐烦这些俗事。何况,她寄居贾府年岁已久,这么多年不在苏州,人事早已陌路,此时叫她会宾待客、处理家族之事,着实叫她为难。

她原也没想过理会那些。

至于家中家产之事,她大概知道些,只不太清楚。因为她想着,这些事自有贾琏帮忙处理了就好。

钟姨娘又道:“姑娘切不可惫懒,这些事今日不理,难道明日姑娘也不理会?

如今姑娘既已被老爷许给了清哥儿,他屋里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只那皇商薛家之女,名分可就不在姑娘之下。早又听闻她是个极会处事,能够会宾待客的,以后姑娘与她姐妹相称,难道家里的事通通让给她去处理不成?

一时半会有清哥儿在还没什么,但是日子久了,要是清哥儿不在家,或是疏忽了,姑娘岂不任人拿捏欺负?

姑娘既不嫌我,与我亲近。如今老爷没了,这些事正该我来为姑娘着想,还请姑娘不要嫌我多嘴,我这些话,原是真心。”

黛玉连忙道:“姨娘言重了,我岂不知姨娘这是真心为我好,姨娘再这么说,黛玉愧也愧不过了。

还请姨娘明言,我该怎么做才好?”

黛玉虽不通俗物,不是说她就不懂,而是她懒怠理会。其实凭她的聪慧心细,什么事她不明白,只是不愿为之罢了。

如今被钟姨娘这么一提醒,顿时思量起自己的“危机”,由不得她不留心。

是耶,自己以前那般,总是挤兑、刻薄她,如今又比她后与二哥哥定亲,她要是心里不待见我,可怎么相与?

被赐婚的喜悦下去之后,这些担忧又慢慢浮现上心头。

钟姨娘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姑娘耐性一些,到了苏州之后,每日早起,与我一起接待那些林家的姑舅老爷们。外头的事,也用不着我们亲自去理,自有林忠……还有贾琏他们帮忙处理,姑娘只在一边学习着怎么理事便好,也不用太出门去,如此你看可还使得?”

钟姨娘计划的明白。她只是一个妾,还是没儿没女的妾,林忠也只是一个老仆。虽然对家里的事颇为清楚,但是都没名分。只要黛玉肯出面替他们占了这个名分,保管没有人能欺负、遮瞒过他们去。

黛玉点点头,应了钟姨娘的话。

一时到了镇江城的码头,有人登船。

钟姨娘招人来问,下人来回:“林姑娘,二爷昨儿晚间便到镇江了,命小的几个留下等着姑娘。叫告诉姑娘,二爷他有事先到南京一趟,叫姑娘在苏州等他,他就来。”

黛玉手一抖,强自镇定道:“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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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零章 闻讯

贾清走的是旱路,一路轻骑快马,所以竟赶到了黛玉等人的前面。

到了南京之后,首先去看了看南京的酒庄,然后在宁国府的宅子里接见了倪二等人。

倪二如今是迅风车马行的大档头,除了贾清、贾芸之外,他就是迅风的头号人物。

如今迅风的旗帜,已经插遍了整个大楚紧要的城镇,否则,上年贾清也不可能那般顺利的筹集到那么多粮食,并将之集中囤积在南京、太原以及京城。

不过倪二这一次带来了几个人,倒是让贾清略感意外。

“小的们叩见二爷”

五男三女,八个人。有大有小,大的两个已经是青年模样,小的两个才十来岁的小孩。

但是个个精神饱满。

只不过在因为在贾清面前,略显紧张。

“你们就是当年那八个小乞丐?”

贾清虽然很早就听说当年无意间收留的八个乞丐如今在迅风混得很不错,没想到都混到这个位置了,竟然能够让倪二亲自带过来见自己。

八个人点头。

倪二笑道:“二爷可别看他们以前是乞丐出身,如今可了不得了。迅风马行白家八虎,在道上可是响当当的名号!”

贾清有些好笑,白家八虎?看那两个东张西望,明显稚气都没脱干净的小女孩,也是白家八虎之二?

白虎还差不多!

倪二岂能猜不到贾清心思,笑道:“二爷可别小看他们,白大如今可是暗部的第二号人物了,专门负责收集、打探情报。也是小人的左膀右臂!

他手底下七个弟弟妹妹,也全部是个中好手,帮着白大管理着车马行中偌大的情报网。如今啊,大的不敢说,金陵城中二爷想知道的事,不用一个时辰,保管送到总部来。整个江南之地的大事,至多两日,也能全然打听清楚!

现在,我们已经打算将情报网往京城扩散,用最多两年的时间,做到京城和南京一样,消息畅通。这个计划,也是白大提议的,小人已经同意了,不日他们就将前往京城。”

此时吴仙儿也道:“白大确实不错,办事稳妥周到。”

她调用过车马行暗部,白大也在她手底下听用过。

贾清这才收起笑容,正视起来。

说起来也算他失察,这些事,之前他竟不清楚。以前要用车马行的,他都是之前叫贾芸联系,再往下就是倪二,没有更往下的人了。

他的重心,一直都在京城。

白大。也就是原本八个乞儿的大哥,他倒是谦逊的很,行礼道:“仙儿姑姑和倪挡头过誉了,小的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全靠当年二爷大慈大悲,收留我们。后来也是得蒙行中前辈的扶持提携,才能在行中立足。要说功劳,实在不敢当。”

“你不用谦虚,以前是我不知道,所以慢待你们。既然你们有大功劳,我怎么着也该赏点什么,只是此时我身上也没什么赏赐之物。

既然你们号称八虎,等我回头,叫人专程铸八把黄金匕首赠予你们,就叫做八虎金匕,你们看可好?”

贾清笑道。

手底下的人能办事,自然当嘉奖。

“多谢二爷!!”

白大目露感动。如今他们早已不是当年连饭都吃不饱的乞丐,金匕首不算什么,重的是贾清相赐。

这代表着,从今以后,他们便是贾清的亲信!

当年的那一幕还犹如昨日,没想到这才几年,自己等人当真可以这样站在这个人面前,得到他的嘉奖。

带领着兄弟姐妹们再次对着贾清叩头之后,便要退下。

贾清问:“对了,近来金陵城可有什么大事没有?”

白大想了想,道:“大事的话,倒有几件。

一件是关于甄家的,说是朝廷正在盘查甄府甄应嘉老爷任上亏空一事,甄家正为此四处筹集银两。

另外一件是,户部派了官员下来清查盗卖官粮之事,如今具体情况如何,还不得知。

还有就是,江南士林诋毁圣躬之事”

白大看了贾清一眼,贾清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江南士林群情激愤,都说天子无德,篡位逼宫,滥杀朝臣,骄奢暴虐,还有喜好宠信弄臣、折辱忠臣等。

各地贡院学府,多有共邀文会、诗社,嘲讽怒骂的。

各地方官府及势力态度莫名,很多甚至暗中支持。

我们得知此种情况已经被锦衣军上传京城,估计很快朝廷的态度就会下来。”

贾清心中冷笑。客观来说,正庆帝虽不算多么英明伟岸的君主,但至少是个明君!如何到这些人嘴里,就成了这般模样?

骄奢?

贾清是完全没有看出来!

据说正庆帝这十多年,除了为太上皇和太后修缮过宫殿,扩建过园林,却从来没有为他自己大兴过土木!

再说正庆帝的后宫,除了应对礼仪几年前扩充过一次后宫,就再没有过!试想,一个连女色都不好的皇帝,能和骄奢扯上关系?

如今京城还有几十万灾民未散尽呢!

这些,对于江南温柔乡中只会读圣贤书的书生怎么看的到?他们,也就只能任人摆弄了。

但是这件事贾清还是不准备理会。此时估计旁人还不知道他到了南京,他要是一出面,估计群情更加激愤。

不用想也猜的到,他们骂的弄臣里面,肯定有自己的一个大名!

这几年,京中最受宠的权贵,估计就是自己了。

想想也是起鬼火,自己自问做事对的起天下人,也从没进过谗言,甚至连官也没正经做过几天,居然就成了奸佞一流

就算知道自己是被正庆帝连累了,贾清也有些窝火。

白大见贾清没什么问题再问,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与二爷有些关联。”

“说。”

“据说总督府张伯伦的一个侄孙子,看上了薛家姑娘,竟有强娶的意思”

贾清愣了愣:“薛家姑娘?”

白大道:“是未来薛二奶奶家的堂妹,名字叫做薛宝琴。她还有个哥哥和一个卧病的寡母。”

贾清眼神一寒,又是张伯伦么

第七六一章 张槐

乐业街,清风巷,这里是曾经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老宅。

如今薛家一家都搬到京中去了,宅子自然也就空了,只剩下些老仆人守着。

在清风巷背后,还有一个凉水胡同,这里,也有一个大宅子,与薛宅毗邻。

它,是自薛家老太爷去世后,分府而出的薛家二子的府邸。

如今,薛家二子也死去两三年了。

宅子虽大,却只有孤弱妻儿几个住着。

以往,虽然世态炎凉,门庭冷落,到底占着一个薛字,日子过得倒也平顺。

只是近来,却似乎遇到了麻烦。

原因就是,那薛家小姑娘随着年岁增长,越发出落的天仙儿模样,不知如何就被南京城有名的衙内张小公子看中了,日日派人到府前来求娶。

但是薛家好像并不答应,如此,已经僵持了好些日子了。

此时的薛府中,卧榻的薛母向自己的儿子道:“你们不必管我,自上京去找你们婶婶,她会替你妹子做主。你我是不担心的,我只担心你妹子,只要把她的婚事一坐定,我就是立马去了,也无遗憾了,咳咳咳咳~”

薛母之子名唤薛蝌,他沉声道:“倘若没有近日这事,我们自可放心上京,如今出了张槐这事,叫我们如何敢这般留母亲一人在此?若是那厮再来府上混闹,母亲又该当如何应对?

母亲不必担心,我已经作书一封递与婶婶,想来婶婶会帮我们的”

嫡长子承袭制度的残酷之处就在此。一朝分家,不论是家产还是祖宗恩荫、人脉,都归于大房,分出去的子嗣,好歹只能看个人了。

偌大的薛家,如今后辈被一纨绔子弟欺压,竟然也只能舍近求远,去求远在京城的薛姨妈。

倒并不是薛家或者薛家亲友在南京没有能说上话的,相反,四大家族在南京根深蒂固,就算如今,为官者亦有不少。

只是这些人,要么是分量不够,要么根本就是他们搭不上话。如此,他们也就只能求助于近亲婶母了。

薛母摇头道:“不用管我,我自有张嬷嬷她们照顾,只要你妹妹离开了南京,张家自然也就罢休了。

只是你妹子这里,趁着我还在,赶紧把她的大事作定要紧。要是因为我再耽搁几年,难保梅家不反悔”

薛父在临去之前,已经为其女定下一门极为清贵的婚约,对方,是京中梅翰林家的长子。

翰林院,那是科举中榜,且名次靠前才能进去的清贵衙门。

“可是”

薛蝌还是不放心。

寡母病卧在榻多年,全靠悉心照料,才能一直没出大碍。

若是他们一走了之,到时候张家上门来闹事,寡母一人,恐难保全。

薛蝌正两面为难,其妹宝琴说话了。

“哥哥不必犹豫,张家之事一日不了结,我是不会进京的。

我便不信,郎朗大楚上邦,竟连域外小国也不如,竟有人敢如此藐视国法规矩。

若是那张槐再来,我便拼着女儿家的名声不要,也要和他对簿公堂。

看看,堂堂南京城,是不是他张家的南京城!”

薛母急道:“你小孩子家懂什么,这种话岂能胡说,咳”

薛蝌忙替母亲顺了顺背,回头对抱琴道:“妹妹要和他打官司,此事哪有这么简单。休说自来民不与官斗,就是应天府衙门,也是归总督衙门管辖。

那张槐是张总督的晚辈,应天府尹又岂能为你做主?”

正说着话,忽闻前院吵起来,薛蝌连忙出去看,竟真是那张槐又来了。

指使家丁强行冲进薛家大门,张口便嚷嚷:“薛家小美人呢?快出来让张爷见见!”

口吻,竟如同青楼嫖客一般。

薛蝌怒道:“张槐你不要欺人太甚!”

“哦,原来是大舅哥!好久不见,今日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找你妹子的!

我也追求了她这么久了,她面子也挣够了,该答应与我回家了吧。”

“你放屁!我妹妹早就许给京中梅翰林家了,岂能再嫁给你!”

薛蝌本来想“岂能嫁给你这种无赖小人!”好歹并不想激怒他,才压住恶言没出口。

“嗤~”

“就你们家,还想着攀什么高枝?你既说你妹子许给了京中梅家,那么这几年,怎么不见梅家人来瞧过?

这些,张爷早派人打听清楚了。再说,就算你们与梅家有婚约,以如今你们家的情况,那梅家认不认还两说呢!

你妹子要是跟了我,说不定正好称了那梅家的心,当做婚事不存在!难道,你们以为,那梅家还会为此打官司告你们毁亲不成?

哈哈,别做梦了。”

薛蝌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张槐分明看不起他们家,不过就是看上了妹妹的容貌。可想而知,要是真让妹子嫁给这样的人,以后定然没好日子过。

“我们家的事用不着张公子费心,我妹子也是决计不会嫁给你的,你还是请回去吧!”

薛蝌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说着这番话来还是十分镇定的。

张槐似乎早有预料,给手下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家丁回身将一个口袋取出,打开。

嗞嗞嗞~

竟是一口袋小蛇!

“哎呀,你这个糊涂东西,怎么把小爷辛苦抓来的小宝贝全放出来了?还不给小爷抓回来,少了一条,小爷要你们好看!”

张槐“暴跳”起来,一边躲避,一边吩咐家丁去抓蛇。家丁们行动倒是迅速,只是动作之间哪里是抓蛇,分明是驱赶!

很快,十多条蛇就朝着阴暗的角落钻没影了。

薛蝌气得仰到。母亲还在后院,要是被这些畜生咬到或者是惊到,如何使得!

“哎呀,大舅哥,真是不好意思。这些宝贝都是今儿我特意到城外抓来的,本来是想抓回去驯养,没想到竟弄丢在你们这儿了。

不过也没关系,这些蛇呢,也没什么太大的毒性,大舅哥你们一家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也不会叫你们抓来赔我的。

因为我也不太喜欢玩没毒性的蛇,听说城外灵蛇山上很多剧毒的蛇,我最近准备去抓一些来玩,下次到你们府上,我再带来给大舅哥瞧瞧!

估计那个时候你妹子就想通了,愿意嫁给我了呢。

哈哈哈哈”

得意威胁之意额外明显。

“你做梦!”

张槐原本都准备走了,忽然听见这声娇俏的声音,立马回头一看!

“哈哈,小美人,你终于舍得出来见相公了,怎么,是突然想通了,迫不及待要嫁给我了?”

“我就是一头碰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嫁给你这种泼皮无赖小人!”

张槐面色一冷。任谁被这么指着鼻子骂,也是会生气的。

“小美人,我张爷看上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趁我现在对你还有几分兴趣,你最好乖乖识相!

张爷我耐心已经耗尽了,今日给你两条路,一条是你乖乖答应嫁给我,张爷照样把你明媒正娶回家,好好疼你!

另一条,你就碰死在张爷面前,看看张爷会不会眨一下眉头!

兴许,张爷还可以帮你收收尸首,弄不好,张爷还能尝尝鲜,听说刚死的小美人,别有一番滋味呢,桀桀”

张槐嘴角露出一抹淫笑,形容十分变态。

“混蛋!!”

薛蝌差点吐出一口鲜血,神情狰狞,再也忍耐不住,冲下去就要拼命。

张槐冷哼一声:“给我打!”

顿时七八个随从便按住薛蝌,一顿拳打脚踢。

薛家虽也有几个家下人,不过仆妇丫鬟,外加两三个未成年的小厮,见此情况,哪里敢上前帮忙。

有那聪明的,想悄悄溜出门去,到衙门报案,没想到迎头差点撞到一个人。

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少爷。

丰神俊朗,目如星辰。温润尔雅,尊贵天成。

他的身后,还有大量随行护卫。

第七六二章 卡哇伊内

张槐等人也看见有人来了,都住了手。

贾清看了院内的情况,特别是看见地上蜷缩着一个少年,旁边一个不停哭泣的小姑娘之时,贾清眉目森然。

原以为不过是骚扰挑事,没想到,竟然敢光天化日之日私闯宅邸,殴伤于人。

“你们是什么人,敢管你张爷爷的事?”

一见贾清的神色,张槐便知贾清定然是薛家的帮手。但是他一点也不怕,在这金陵城,敢不给总督府几分薄面的人,还没有。

“大胆!竟敢对侯爷不敬!!”王顺大喝道。

“侯侯侯爷?你姓侯?”

张槐结巴道。

贾清差点笑出声来,突然觉得这货有点意思。

但是,却决计不会饶过他。

他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好先生。欺负了他的人,就得承受代价。

“每个人,先废一条腿。”贾清淡淡道。

“是。”梅花卫和宁国府的家丁可不是善茬。特别是看到场中被人欺负的这么惨的一对兄妹,知道贾清性子的他们,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一气儿冲上去,很快便将张槐在内的八九人全部制服在地。

“你们要做什么,我叔爷爷可是张总督张大人,你们不想活命了吗?”张槐大叫道。

贾清如何会理会。

梅花卫的姐妹作为女子,最恨这样欺男霸女的恶徒,因此当先招呼他。

虽没有杖棍,但是她们每人都配有宝剑。抽出剑鞘,直接对准他的膝盖便打下去。

“啊!”

第一声是张槐的。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很快这个小院里便惨叫声不绝,引左邻与路人驻足观望。

等手下人将这些碍眼的东西拖开,贾清走到那对兄妹跟前。

薛蝌此时也站了起来,摸摸筋骨,道:“多谢这位仁兄仗义出手,只是,他毕竟是总督府的人,你这样,是不是”

薛蝌虽然也看出贾清不是常人,但是他还是好心的提醒道。

“无妨,你是薛蝌?”

“正是,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贾清赞道:“早听闻我有一个小舅子,生的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俊逸非凡。”

或许是对于舅子这样的词有些敏感,薛蝌一听就要生怒。

难道,此人也是冲着自家妹子来的?

忽然发觉不对。要是真冲着自家妹子来的,又怎么会戏称自己为小舅子呢?

“你是贾清?”

旁边忽然传来妹妹清脆的声音。薛蝌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自家血亲堂姐,不正是许配给了京中宁国府,一个名叫贾清的贵爵公子了吗。

难道就是他?

贾清回头,终于正眼打量起今日吸引自己前来,那传言中绝美无双的小姨子。

卡哇伊内

只这一眼,贾清便被她的美萌到。他不知如何形容,只是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曾在日漫中看过的词汇。

或许,也只有这个词能够生动的形容面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女。

一双梨花带泪的汪汪大眼睛,绝美到找不出一点瑕疵的五官。

方寸小脸上,微蹙着小眉头,盯着自己,眼神中似有审视。

贾清知道,这一刻,自己一定是被萌化了。

但是他还是故作不悦道:“小丫头,怎么说话的,连姐夫也不会叫了吗?”

“姐夫”

或许是被贾清气势所摄,宝琴低声道。忽又抬起头说:“不对,你还不是姐夫!”

贾清更觉活泼可爱,应下了对方姐夫的称呼,便不忍再瞧她,回头对薛蝌道:“听闻婶母病重,我特意请了大夫来,烦请薛兄弟引路。”

上门拜访,自要有个由头。贾清派人将南京城有名的,一个唤费大夫的老郎中请了来。

“世兄这边请”

薛家虽然落魄,但是家中余财尚足,并不缺寻医问药之费用。其母之病,乃是积劳忧心所致,并不为普通药石可治。

但是贾清一番好意,他自然不会拒绝。

“二爷,这些人如何处置?”王顺问道。

贾清淡淡道:“先押去应天府衙,告诉府尹,待会我会亲自去听他审问此案!”

“是,全部带走!”

薛蝌道:“这,其实小弟身上这点小伤并无大碍,不若就算了吧。”

薛蝌觉得,贾清把别人腿都打折了,还要押别人去见官,有些太霸道。他也害怕贾清公堂上吃亏。

“薛兄弟不用管,此事我自有主张。”贾清说着,仍旧叫王顺等人去了,自己招来那个老郎中,随着他们兄妹往里走。

薛蝌见了,忍不住心中叹问:难道,这就是京中出来的权贵的气度吗?

只有妹妹宝琴,看着淡然的贾清,眼中闪过一缕明悟。

“蝌儿,外面发生了何事?”

走至内院还未进屋,便听见薛母焦急的呼唤。

薛蝌连忙跑进门去,一连声安慰。薛母又见薛蝌兄妹皆无事,这才放心,然后盯着与他们一同进来的贾清。

贾清也看见了薛母,是个颇具美貌的妇人,只是神情多有萎靡,似行动不便。

薛蝌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宝钗姐姐的未婚夫,是从京中贾家来的,刚才就是他帮忙赶走了张槐。”

薛蝌照顾母亲的心境,只将事情往最简单的方向说。

“多谢贤侄仗义出手”薛母要行谢礼。

贾清赶紧虚扶,诚挚道:“婶娘不必多礼,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倒是以前常听姨妈说起婶娘,只是从未前来拜访,还请婶娘莫怪。”

“不怪不怪,你能来就好了。琴儿,还不给你哥哥倒茶来!”

“哦。”

宝琴就倒茶来捧给贾清,贾清接过来道了谢,又道:“今日小侄冒昧拜访,只因听闻婶娘染病,特请了大夫前来相瞧。”

费大夫见贾清等人简单的叙旧完毕,才上前来。他刚才可是瞧见了,这个疑似侯爷的小公子出手毒辣的很,他可不敢有一丝违礼怠慢的地方。万一惹他不高兴了,命人在小老儿身上来一棍子,小老儿可受不住。

“多谢贤侄费心了。”

薛母更受感动,要不是碍于礼仪,她都要拉着贾清感谢了。

从没见过这般知理懂事的好孩子。

趁着大夫给母亲瞧病的时间,宝琴走到贾清身边,问道:“刚才听你手下叫你侯爷。你真的是侯爷啊?”

贾清回头,笑道:“怎么,看起来不像?”

宝琴一皱小鼻子,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贾清笑而不语。

许是贾清给了她很不错的第一印象,之前又叫过了姐夫,宝琴倒也不认生,又道:“可是我见过那些宗室的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出行,他们爵位还没你高,可是一个个可气派了!”

言下之意,贾清不够气派。

贾清笑道:“看不出来,宝琴妹妹懂得还不少。”

宗室爵位,头一等自然是亲王,其下是郡王,再次镇国公、辅国公,再次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再次奉国将军,再次,就和刘备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按照大楚爵位不等次降爵制度,那些还留在南京的宗室,大多数也就在镇国将军、辅国将军这一系列了。

不过一二品爵位了,只领点微薄俸禄,除了沾上点宗室之名,一点实权也没有了。

所谓气派,不过是招摇过市罢了。

这一点,和前明朝廷完全不同。除了对宗室残酷些,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大楚百年了,一直未出现过宗室尾大不掉的情况。

也是,不但传一代就降一个甚至几个档次,而且传几代就没了,你还怎么大?

贾清这次南下是有正事办,自然不会讲什么排场。真要讲排场,他的侯爵之位,单是亲兵便可以养三百之数!

那是亲兵,不是家丁护院,是可以明执刀枪的。

不过呢,贾清刚封爵,亲兵队伍还未建设。不然真要带着数百亲兵在南京城招摇过市,那绝对碾压这些边缘宗室。

只是,也很容易被弹劾就是了

宝琴被夸赞的小脸微红,一会之后又好奇的问道:“我见别人的家丁随从都是男的,怎么你的手下人里面,那么多女孩子?”

她是看见了那些穿着白衣袍的,女扮男装的梅花卫了。

贾清细瞧了宝琴两眼,不想这个丫头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守礼内向,竟有几分湘云的活泼与黛玉的狡慧。

贾清忍不住起了逗逗她的心思,道:“你真想知道?”

“嗯嗯。”

“你附耳过来。”

宝琴便附耳过来。

贾清耳语道:“其实,她们都是我的随行侍妾啦。”

“啊?”宝琴张大嘴巴,忽然面色发烫,骂道:“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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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三章 旁听

薛蝌和薛母原本看贾清与宝琴两个聊得和气,都笑看着。冷不防见宝琴骂人,顿时吃了一惊。

薛母道:“琴儿,怎么和你贾家哥哥说话的,还不道歉。”

“呵呵,无妨。”贾清笑道:“原是我说话不谨慎,惹恼了琴妹妹,该是我给她道歉才是。”

薛母愈加叹服。这般好品行的孩子,也就宝钗那样的孩子才能配得上。

哎,也不知道梅家那孩子品行如何,以后对琴儿好不好

薛母有些担心。

宝琴的亲事是薛父在时给定下的,她也没见过梅家那长子。

一时大夫诊治完毕,果然也没有确切的救愈良方,只留下一些药膳调理的方子便告辞了。

薛母因问贾清什么时候回京,贾清回说大概一二十日后。薛母便道:“既如此,我有一件不情之请,还请贤侄帮忙。”

“婶娘请说。”

“是你琴妹妹的事,先时她爹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是京中梅翰林家的公子。如今我这病你也看见了,要是再耽搁下去,我怕误了你琴妹妹。

可巧她婶娘也在京城,我便想叫她们上京去寻你婶娘,让她帮忙做主,替你琴妹妹将婚事结成。

可是京城路远,他们两个又都还小,独自上京我有点不放心。所以,想麻烦贤侄上京的时候,顺带捎上他们两个,我就感激不尽了。”

此时宝琴也顾不上恼贾清,哭道:“母亲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薛母只是摸着她的头,不言语。

贾清想了想,回道:“不瞒婶娘,小侄此行,要到苏州一趟,大概会耽搁些功夫,回去的话估计会走水路。

婶娘若是放心,到时候我自派人来接薛兄弟和琴妹妹上京便是。”

薛母有些迟疑。

其实她叫贾清带着薛蝌他们,便宜是一回事,主要还是怕张槐这些人使坏。他知道贾清是京中贾家的孩子,有他护着,安全应该无忧。

贾清问:“婶娘可有什么疑虑?”

“没,有贤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是,那张家”

既然张家的事贾清都碰到了,薛母也就不隐瞒了。

贾清笑道:“婶娘放心,此事,我会解决的。”

薛母疑惑的抬头。

“嘿,你们听说了吗,那张家小公子今日到薛家去闹事,被薛家上门的亲戚给打了!”

“还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那张家公子这会子还在应天府衙门呢。听说这薛家亲戚来头大的不得了,那府尹都吓坏了,又不敢放人,这会子公堂上还热闹着呢。好多人都去围观,咱们也看看热闹去?。”

“好啊,要真是这样可大快人心了。这世上,恶人还真是需要恶人磨!”

“可不是。”

清风巷到府尹衙门这段里程,不少人可是亲眼看着那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张小公子一路惨叫着,被人押去应天府的。

凭张槐在南京城的名声,见此许多人无不拍手称快。所谓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的。

贾清骑着马,到应天府衙门之前的时候,也被这人山人海的景象唬了一跳。

他根本进不去。

王顺眼力界好,立马大喝道:“宁侯到!闲杂人等让路!”



南京不是京城。侯爷两个字,在南京城还是很罕见的,一时,众人竟反应不过来。

好在明眼人哪里都有,很快就有人率先跪下道:“见过侯爷!”

其他人愣愣神,好歹也反应过来,纷纷跪迎道:“见过侯爷”

贾清眉头一皱。按照大楚制,非王爵以上者,百姓不用跪迎。

但想来是这些百姓鲜有见过侯爵这般尊贵者,出于对尊者的敬畏,纷纷下跪。

贾清自然不会理会,虚言叫众人起身。要是这般,倒是给人以口舌。

不过,百姓们倒是留下了可供进入公堂的通道。

旁边的薛蝌此时才明确贾清的身份,下马之后,不知是不是也该给贾清见礼。

贾清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跟着进来。

还未进入公堂,就见一个肥胖的官儿跑出来,还未见着人就道:“下官不知宁侯驾临,未曾远迎,还请宁侯恕罪!”

贾清看着他,到底简单答了一礼,道:“今日本侯并非擅造府衙,实在有一件事还请府尹大人替本侯做主。”

府尹苦笑道:“侯爷言重了。”

胖府尹这才看清贾清的面容,一个约莫十**岁的俊逸青年,身后跟着几个贴身女护卫。还有更多的护卫站在外堂,俨然而立。

这般简单却威严的派势,给了他很大压力。

说起来,他哪里知道什么宁侯。不过京中宁国府他倒是知道,这样人家,难道还敢冒充侯爷?

所以,当王顺绑着张槐等人来到府衙的时候,他就相信了。

乖乖,要是旁人,哪里敢这般对总督府的人?

“张家公子带人闯进本侯未婚妻娘家,威逼胁迫求娶本侯未婚妻之幼妹,求而不成,便要逼人性命!如此恶劣之徒,府尹大人若是不加严惩,本侯就只好上达天听,请陛下公断了!”

“呃,下官一定公办,一定公办”

胖府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腿都有点软。哎,这些勋贵难道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要请皇帝出马么!

“哼。”

贾清跨步进入大堂。直接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下。

薛蝌和王顺站在他身后。

“府尹大人,断案吧。”

“是,是。”

胖府尹畏畏缩缩的走到上首坐下,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带嫌犯”

看到贾清的面色,连忙改口道:“带人犯”

张槐等人被关在偏房,此时被带上来,立马叫喊道:“放开我,你们都不要命了吗?我可是总督府的人!”及至到了堂上,看见府尹,他又叫道:“李胖子,你干什么,还不放开我?要是我叔爷爷知道你如此待我,定要叫你好看!”

胖府尹面上挂不住了,猛拍一下惊堂木,道:“放肆,公堂之上戏辱本官,来人,掌嘴五下!”

说完又看了贾清一眼。

贾清不理,闭着眼睛假寐,该走的流程都走走,贾清要的是这个威慑,和一个结果。

王顺这小子机灵的很,看出贾清兴致缺缺,便主动替贾清捶着肩膀。

这般“藐视公堂”的情况,胖府尹看见也只当没看见。

张槐挨打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李胖子不给总督府面子的原因便是坐在上面的贾清的原因。

他刚才在里面便听见外面老百姓叫着“侯爷”的声音,看来,这个人当真是京城来的侯爷了。

不想薛家还有如此靠山!

嚣张的态度有所收敛,他便打定主意不认罪,反正,很快总督府就要来人救他了。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总督府在南京城的势力,岂是一个京城来的所谓侯爷知道的。

但是薛蝌以及薛家仆人言之凿凿的指认,乃至外面的百姓时而的吆喝声,都让他的辩驳显得有些苍白。

贾清示意王顺一下,王顺便将几条用竹编框起来,剧毒无比的眼镜蛇让人抬进来。

贾清淡然道:“府尹大人请看,这便是这位张公子派人扔进薛宅中,被我的人抓出来的。如此险恶的做法,不是害命之举,还能是什么?”

“胡说,我没有!”张槐大声道。

贾清不理他。

胖府尹道:“侯爷说的是真的?”

贾清不悦道:“难道府尹是在怀疑本侯说谎了?”

“不敢不敢”

“胡说,让人丢的都是些毒性很低的蛇,根本不会咬死人,怎么会是毒蛇呢?他是在诬陷我!”

张府下人也都道:“我家公子说的是,我们抓的都是无毒蛇,不是眼镜蛇”

胖府尹为难的看着贾清。

贾清面色淡然道:“是吗。”又问薛家仆人。他们都道:“我们不大认得蛇”

“罢了,估计是下人们没抓到正主,倒把隐藏在暗地里的抓出来了。

不过,既然你都承认往薛家扔蛇了,那其他的罪名,你还要狡辩吗?!

若不是心怀不轨,你为何会私闯薛宅,殴打薛家公子薛蝌,甚至往薛宅内投毒蛇?

今日若不是本侯刚好上门拜访,郎朗乾坤之下,这南京城的百姓,岂不是任你鱼肉?

哼,本侯难得回南京一趟,不想竟遇到如此境况。本侯倒要向陛下参一本,说这南京城,大概已经不是大楚的南京城了,成了张家的了!”

贾清厉色道。

“宁侯息怒。”胖府尹赶忙劝道。若真是让贾清把这事捅到皇帝的耳朵里,别的不说,他这个府尹是肯定干不成的了。

因此,他看着张槐,心中冷声道:“平日里你仗着总督府的势横行霸道也就罢了,今日撞到铁板在之上,可就怨不得我了。

就是张伯伦亲自来问,本官也有话好回了。”

因此就要宣判。

“张总督到!”

胖府尹已经举好的签子一下子放回去。心中叫苦,今日这差事,是越来越不好办了。

第七六四章 判了

“叔爷爷,您快救救我”

一见张伯伦进了大堂,张槐就号丧叫嚷道。

张柏林却也没看他,只看着里面,好整以暇坐着喝茶的贾清,眼神变换。

良久,张伯伦拱手道:“下官张伯伦,见过宁侯。”

“哎呀呀,原来是张大人大驾,刚才小眯了一会,竟不曾知道,失礼,失礼的很呐。”

贾清似乎这才看见张伯伦,连忙起身,热情的招呼道。

“叔爷爷,就是他,把孙儿的腿都给废了,您看叔爷爷,您一定要给孙儿做主啊!”张槐的叫号声,仿佛一颗沸石,轻易撕开贾清意图营造起来的“良好氛围”。

场面一时比较尴尬。

胖府尹已经站在一旁,啥话也不说,等这两位大佬说完,再见机行事。

张伯伦终于回头看了张槐一眼,看见他侧瘫在地上的一条腿,眼睛一寒。

这可是自己那老兄弟临终前托付自己照看的,他那房唯一的独苗苗了

贾清撇撇嘴,又坐回去了。

今日之事看来是无法善了了,不过,他压根也没想过要善了,不然也就没有现在这一出了。

他今天,还就要压一压这条地头蛇!

“敢问宁侯,不知下官这个晚辈如何得罪了宁侯,竟下这般狠手?”张伯伦寒声道。

贾清道:“李胖子哦,是李大人,你给张总督说说吧!”

胖府尹暗恼,但他不是恼贾清,都是这个张槐,当众叫了自己的“雅号”,不然,贾清如何知道?

“是这样的张大人,你家孙儿看上了宁侯的小姨妹,上门求娶。结果宁侯的小姨妹已经许了人家,死活不同意,这两下里就闹了起来。

恰好今日宁侯登门拜访,就给碰上了。看到,看到张槐等人正在殴打宁侯的小舅子,宁侯生怒,就就是这样了。”胖府尹尽量用中正的语气说道,很明显他两边都不想得罪。

贾清看了这李胖子一眼。从他这番话也看得出来,他畏惧这张伯伦竟然比自己还要多一些。

说辞已经帮张槐减了不少罪状了。

也是,自己再强势,总之是要回京城的。他可是在总督府底下做官,这能不帮着张伯伦一些吗?

张伯伦眼神不变。这些事,之前传信的人就已经和他说了。

看着穿堂外面,那些伸长脖子瞧看的老百姓,想来此事早已经在南京城传开。遮瞒,是遮瞒不过去了

“下官这孙儿无状,不知礼数,得罪了宁侯,还请宁侯看在下官的面上,以及他年纪尚小,就饶过他这一次。

下官回去之后,一定严加管教。下官保证,以后他绝对不敢再冲撞宁侯的亲眷!”

堂内的众官员诧异,这张伯伦,居然这就认怂了?这可不像是总督府以往的作风。

更让他们诧异的事还在后面。

贾清冷笑一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押令孙上公堂,并不为他得罪了本侯!

私闯民宅,威逼良家,纵毒蛇伤人,殴伤人口,如此这些,若是国法判他无罪,本侯绝对一句多的话不说,又何用本侯饶他!

府尹大人,宣判吧!”

“这”胖府尹有些为难。在张伯伦说出那般软话之后,连他都以为这事会就这么算了,谁知贾清竟然如此得理不饶人?又对他有何好处?

猛然间想起贾清是天子近臣,张伯伦是太上皇宠臣,这,难道是今上要对张伯伦动手了么

胖府尹一时坐立难安。

张伯伦寒声道:“宁侯别忘了,下官这晚辈的腿已经折了”

贾清嗤笑道:“怎么,张总督这是要治本侯的罪吗?”

身上有爵位之人,地方官府是无权直接治罪的,需得先上报朝廷,着人通报宗人府。只有宗人府同意,地方官府才有权力治罪。

这还只是普通爵位。像贾清这种超越品级的贵爵,只有朝廷才有资格审讯!

张伯伦显然动怒了,冷冷道:“宁侯这是执意与下官过不去了?”

他这总督,虽然才二品。但若是真把他当个二品官,那就太蠢笨了。

一个总督,虽然是地方最高文职,但是对于陪都南京城来说,二品官太多了,如何会让人生畏到这个地步?

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太上皇宠臣,安置在南京城,任总督一职已经超过二十年了!

绝对的根深蒂固!

他并不畏惧一个京中的权贵。

贾清冲他招招手。张伯伦虽怒,但还是略近一步。

贾清笑道:“听说南京城近来文人士子多有活跃,文风鼎盛。我若是回禀陛下,这一切都是总督府的功劳,张大人,你会不会感谢我呢?”

贾清这话,并不算太小声。至少,旁边的府丞、通判等人,都听见了!

众人心中齐齐打了个寒颤!

太狠了。

若是如此,怕是偌大的总督府,用不了几日,便会烟消云散了吧!

近来江南文人士子主要干了什么?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虽然他们中多有暗中推波助澜的人,但是表面上,没有人敢与此事沾上关系!

贾清恰在此时出现在南京城,本来就够引人遐想的了。要是他回去真这么对正庆帝讲,不管正庆帝相不相信,保管都会拿张伯伦出气!

而且名正言顺,反正证词是贾清提供的,就算事后有人攻讦,也是贾清的罪过。这样杀鸡儆猴的好机会,正庆帝会放过?

张伯伦一去,江南的局势,对于正庆帝来说,或许就好多了

旁人都看的清的事,身处旋涡中间的张伯伦自然更加清楚!他瞳孔一缩再缩,最后死死的看了贾清一眼,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下。

胖府尹大气不敢出,他一步一挪的走上案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虽然看出张伯伦是退了,但是任是谁都知道此时他心中的怒火。

这个时候得罪他,他拿贾清没办法,要收拾他们,还是比较简单的

“南镇抚司詹大人到!”外面通传衙役道。

张伯伦道:“宁侯好手段!”

南京城有些权势的,就没有不知道他与詹旲之间恩怨的。这个时候詹旲出现在这里,不用猜也知道干什么来了。

“张大人谬赞了。”贾清笑回。

张伯伦强忍怒气,别过头不看贾清的嘴脸。

一刻钟以后,张伯伦一甩袖子带着随从出了应天府衙门。

他并没能带走张槐。

“判了,判了,那天杀的张槐被判了,要吃牢饭呢!”

“天呐,没想到世上还真有人能治总督府里人的罪!”

“哈哈,果然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说什么呢,宁侯是惩奸除恶的好人!”

应天府衙门之前,围观看戏的老百姓们慢慢散去。但是可想,这件事,会迅速的在南京城传开。

总督府,不再是不可招惹的神话!

第七六五章 贫嘴

“犹记侯爷当年剿灭白莲教之风采,如今不过几年,侯爷是越发的尊荣了。

今日既幸得见侯爷,下官已命人在醉远楼定了雅号,请侯爷移步小酌几杯”

出了应天府衙门,詹旲对贾清发出邀请。

贾清辞道:“今日就免了,我还有事不宜在南京城多待。待下回吧,下回换我请詹大人。”

詹旲略显遗憾,也不强求,又道:“今日侯爷大发神威,令张老儿颜面扫地……下官恐他心生忌恨,还请侯爷多加提防才是。”

詹旲说的轻便,神色却颇为郑重。

与这只老狐狸在南京斗了这么久,他太清楚对方的脾性了。

之前贾清派人告诉他,让他帮忙搜罗一些张槐的罪证送过来。如此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因此,在贾清给他张槐安排的几点罪证之上,詹旲又虚实难辨的给他按了几点罪名,管叫他牢底坐穿。

贾清如此打张伯伦的脸,他怕贾清中对方的暗算。

贾清摇摇头,道:“无妨,他若是真敢出手,我管叫他后悔生人。”

贾清作为天子近臣,比詹旲等人更加清楚京城的局势。若有可能,正庆帝比谁都希望打破江南的局面。

这也是他今日大张旗鼓的原因之一。既然出手了,就大大方方的出手,也让正庆帝知道他的心之所向。

这是表忠心。

虽与他之前暂且明哲保身的想法相背,但细想如此似乎更好。

他既然靠的是圣眷,便不妨让这份圣眷再浓烈些!

反正迟早都要和这些人对上。

再说,贾清早知道这个张伯伦不是什么好东西。南京城,什么青楼、赌坊,好多都是他的。

一个敢堂而皇之让家下人开青楼的官员,能是什么好鸟?

这也就是,总督府在南京的名声臭名昭著的原因。

踩着这样的货色刷存在感,贾清一点压力也没有。再者,贾清有预感,正庆帝是真的要对江南这些老顽固出手了。

甄家,便是第一个

谈起甄家,贾清有些犹豫。说起来,两家关系着实不浅呢,这一次,自己到底该不该出手帮衬帮衬?

……

……

薛家,薛蝌满脸喜色的对薛母道:“母亲,张槐的事,已经彻底解决了。是清世兄亲自去衙门,逼那府尹断的案,已经把那张槐抓进去了。连张总督亲自来说情也没用呢。”

薛母惊诧道:“他有那么大体面,比总督的情面还大?”

薛母年轻时虽然生的好,但到底出身小门小户,后来嫁给薛逍,也不过是操持家务,抚养儿子女儿。在她眼里,总督已经是最大的那一起官儿了,往日里亲戚邻里们谈起,无不敬畏。

“母亲不知道,清世兄是侯爷呢!那府尹在清世兄面前,连坐都不敢坐,可威风了。”

薛母一愣,侯爷?这个词意思就太明显了,哪怕是村妇乞丐也能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以前只知道贾清身份贵重,却也没想到贵到这个地步,竟是那戏文中的侯爷!

看着自己这个素日里沉稳持重的儿子此时眼中满是激动,薛母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原来如此,难怪之前听他口吻,竟不把总督府放在眼里。想来他那样尊贵的人,往里日见过的王公大臣多了去了。亏我之前还为他担心。

怎么之前没听你大娘说起呢?”

“我听说,清世兄也是近来才得封侯爵的。如此的话,大娘来不及告诉我们也是有的。”

薛母点头,叹道:“宝钗丫头是个有福气的,相中了这般尊贵的一个郎君。瞧他行为举动,都透露出大家风范,而且连我们这样隔了房的亲戚也这般照顾,想来对你们宝钗姐姐也是极为看重的。所谓爱屋及乌,就是这般了。

不过纵然如此,过些日子你们随他上京,也要恭敬些,免得给他留下不知礼数的印象。到时候再搭上你们宝钗姐姐的名声那就不好了,特别是你琴儿,你可听明白了?”

自来家门门风便是娶妻的一个重要指标,特别是一门姐妹之间,一个差了,便连其他姐妹也受指点。薛母就怕宝琴使性子,要是让贾清嫌恶,带累宝钗,那她臊也臊死了。

“是。”薛蝌与宝琴都应了。只是宝琴心中却有些不赞同母亲的话。

他也就在母亲你们面前装得大方知礼罢了,实际上却是个轻薄之人。随行带那么多侍妾便罢了,竟还对自己这个小姨妹说,实在轻浮得很。

……

苏州与金陵城离得并不太远。贾清在南京耽搁了两日,再骑快马,竟也只比黛玉等人晚半日抵达苏州。

此时的苏州城怀仁街,林府。黛玉正坐在后堂正厅,聆听钟姨娘的“谆谆教诲”。她用心的听着钟姨娘和她分析林家老宅各房情况、主事人品性如何以及苏州各世家大族、官员前来吊丧者该如何应对。

黛玉很聪慧,这些钟姨娘几乎只是一说她便明白了。

一时香菱高兴来说:“姑娘,二爷来了,如今正去灵堂呢!”

黛玉心中一喜。她知道只有贾清从南京来了,才能让香菱专门跑来回她。

“姨娘,我去看看父亲……”黛玉腼腆道。

钟姨娘一笑:“去吧。”

她知道黛玉几个月没见着贾清,心里怕是早就思量的紧了,也没笑话她。反正如今刚到苏州,还在安置。吊丧的事宜,都安排在明日以后,暂时还不需要黛玉做什么。

黛玉行了一礼,立马带着香菱往外走。她与宝钗不同,想见贾清,她便定要去见的……

到了林家祠堂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挺直的身影跪在灵前。黛玉忽然双眼噙泪,一步一步走进里面去。

那人似有所感,缓缓回头,露出一张日思夜想及至于有些陌生的脸。忽然,他嘴角上扬,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林妹妹,好久不见。”

这一笑,顿时将所有陌生感全部抛失。黛玉泪水夺眶而出,盯着贾清,哽咽不能语。

贾清不在的这些日子,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但是她很坚强,除了在贾母跟前,几乎未曾大哭过。可是如今看见贾清,她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唉。”贾清一声轻叹,站起来,上前揽着她娇弱的身子,轻拍其背,安慰着她。

黛玉哭声更甚,身子抽噎,几不能遮掩。

见状,贾清只得捧起她的脸,低头一吻。

哭声顿止。

黛玉身子都软了,沉溺在天旋地转之中无法自拔。

“好了,等会被别人看到,该骂我们两个不孝了。”

贾清的声音唤醒了黛玉,黛玉睁眼一瞧,才发现贾清已经松开她的脸,正居高临下,戏谑的看着她呢。

“呀~”黛玉心中一窘,立马推开贾清,低头整理自己的仪容。

却也没什么可整理的……

贾清见她找不到掩饰尴尬的方式,有些手足无措,顿时呵呵笑了起来。谁知,黛玉听到了,抬起头,一道锐利中带着浓浓威胁之意的眼神射过来,贾清立马不敢再笑。眼睛一转,贾清又道:“人都说,要想俏,一身孝。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未必真,但是放在我林妹妹身上,那可真是千真万确!本来我家林妹妹就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儿,如今这副模样,怕是连天上的仙女也比不得了!”

“贫嘴。”

虽然是嗔怪,但是她绣帕掩嘴而笑那一刹的风情,直让贾清挪不开眼。

“呆子!”

黛玉又娇声骂道。察觉此情此景有些打情骂俏的嫌疑,在此间实为不妥。便收敛起心态,走到贾清身边,郑重的屈膝在蒲团上跪下,拜三拜。

贾清效之。

黛玉侧头瞄了他一眼,小嘴一扬,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与贾清一道,心有灵犀一般,跪着守灵。

第七六六章 产业

一连十几日,贾清与黛玉两人几乎都腻在一起。

一起起坐吃饭,一起守灵,除了夜里不曾同榻之外,能够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待在一起了。

黛玉也几乎忘了与钟姨娘的承诺,有贾清在,她才懒得去伤那些脑筋,都让贾清代她做了。

她是一时半会也不想离开贾清的左右。

或许也是知道,等回京之后,这样的机会就难得了。

而旁人都知道黛玉被赐婚给贾清,对于两人之间的亲密,也没有多的话好说。

主要是不敢。

贾清与黛玉,一个是侯爷,一个是县主,诽谤这两人,可是大罪!

这一日,贾清与黛玉跪完两个时辰,起身去茶厅略歇一歇。

贾琏来问,林家所有祖产,包括店铺、田庄、宅院、珍玩古董,在苏州所属不少,问贾清该如何安置。

贾清道:“除了祖宗祭田留下,在林家族人当中,寻一个老实本分的,带来与我过目,我来安排他过继到义父名下,承嗣。其余的家产,包括所有祖产和义父生前的积产,全部清点、折现,与林妹妹带回京去!”

贾琏道:“如此,就怕林家的人有话说”

“不用理会!”

“好。”

贾琏复杂难明的看了贾清一眼,带着林忠等人下去办事去了。

此时黛玉对贾清道:“我又不在乎那些,何苦都带回去?”

贾清笑说:“小没良心的,我这是帮你敛财呢,你还反过来埋怨我?”

黛玉俏脸一红:“那也犯不着都带了回去,我要那么多银子作甚?没得叫那些长辈们埋怨我!”

“呵呵,妹妹是清高洁净之人,岂不知道钱财最是蒙人心神之物。

留下这些东西来,那些各房各户的人哪个见了不眼热?白白生事!

索性我们都带了走,绝了他们的念头,岂不大家安生?

况且,妹妹家里以前也是列侯传家,家中祭田便是七八千亩。这些祭田,每年产个一二千两银子还是不难的,足够他们承嗣的一家富足的过日子了。

倘或将来他们子嗣当中有出息的,到时候我们再帮衬一把,再现林家祖上荣光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不行,就在苏州做个富足的乡绅吧,也未免不是个好的结果。”

宗族祭田,别说自家人不能卖。就是子孙犯了事,抄没家产充公,祭田之类的东西也是不入官的。

贾清只给林家留下这些东西,他们自然没了念头。

本来,这些东西都是黛玉的。留与不留,全在黛玉个人意愿,又岂容旁人置喙。

“哼,你既这么会说,那依你便是。”黛玉与林家那些隔房的族人本就不亲,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与贾清争执。

贾清调笑道:“小富婆,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呸,说的忒难听了!”黛玉做狠状,上来要挠贾清,并道:“京城里谁人不知道你宁国府二爷是有名的财神,在你这个大大富翁面前,我们林家这点家产,算的了什么?”

黛玉揪住贾清的脸颊,意在吓唬。手上的力道,跟按摩没什么差别。

贾清岂能怕她,一个用劲就把她搂住,笑道:“好好好,我们翁婆一家亲,岂不是刚刚好,天生一对?”

“噗嗤~”紫鹃上来添茶,闻言喷笑出声,手里的茶壶都差点端不稳了。

贾清不满的看着她,直到她知趣的退下去。

黛玉面色发烫,扑在贾清怀里不敢见人。

但是她并不心慌。

以前她不敢与贾清过分亲近,现在,她与贾清婚事已定,她什么都不怕了!

贾清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心中爱极了这个人儿,抱着她感受了一会温存,便拍拍她的秀背,道:“走,该去祠堂了。再过三日,便足了七七之数,也该让义父入土为安了。”

“嗯,都听你的。”黛玉道。

她,有点懒

贾清与礼部的官员已经议定了林如海的安葬之处,便在城外林家的祖坟山上。

那里,同样与贾家的祖坟一般,有人看守。不过,与贾家专门建了家庙不一样,林家祖坟,并没有这么大张旗鼓,只有两位老仆看守,每年从林家领些银米。

贾清见了觉得不妥。林如海如今的身份可是辅国公,比之先辈列侯的身份也不差。他的下葬之处,不该如此凄清。

于是贾清命人妨贾家宗庙,在外面修建道观,供奉香火。

这点钱,无论是对贾清还是黛玉来说,都微不足道。

这些小事也不用多多赘述,只说三日后林如海下葬,整个苏州城,不单礼部主持的送灵队伍以及林家宗族之人,便连城内文武官员,不拘大小,全部赶往送灵。

加上各府的家下人、随从,浩浩荡荡两三千人,排了竟有一里半远,堵住了苏州城最宽敞的街市。

一时之间,成为整个苏州城最令人注目的大事。

城内百姓都知道,林家,又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是辅国公爵位呢。

不过,毕竟人死烟灭。

这样的盛况,也不过维持了两三日的功夫,便渐渐散去了。

三日后,完成任务的礼部官儿们也折转返京。

此事,也就宣告落幕。只有一些人在茶余饭后,还偶尔谈及当日的盛况。

又是三日,贾清等人将一切行装、车船齐备,也预备返京。

林府正宅的前厅当中,贾清听林忠汇报情况。

“二爷,家里所有的产业、田庄、店铺等,如今已经全部清点完毕,差距都不大。只是这家中的古玩、器具等物,差的实在不少。

我听说,这些东西,都是这些年老爷不在家,要么被家下人偷卖了去,要么就是各房的叔伯婶婶们顺了去。”

贾清眉头一皱,但是却并不意外。

林如海在外在京做官这么多年,家里没个正经主事的人,不出这样的情况才怪。

“差的大概有多少?”

“很多,有大几万两的空缺。”

贾清想了想,问道:“我家那琏二哥,可有在中间浑水摸鱼?”

“这”

林忠略显为难。

贾清虽然与林如海有父子之情,也是黛玉未来丈夫。但是,到底不是林家人,而贾琏,才是他们一家的。

他以后也会被安排进京,替黛玉署理产业。要是得罪了贾琏,怕是不好。

贾清道:“无妨,你直说便是。我家那琏二哥什么脾性我还是知道的,不是刁钻记仇的。再说,以后你还是林妹妹的管家,自不与他相干。”

林忠这才道:“说起这位琏二爷,倒也不是利欲熏心的。这段日子,帮着处理府上产业的事,也算是尽心尽力。

但要说他丝毫未沾手过,说出来怕是二爷也不信。我想二爷问我的意思也是,瞧瞧他有没有过分的举动。

这一点我好告诉二爷,琏二爷是有吃回扣拿好处,替人遮瞒的情况,不过呢具是小数目。像是家里那些大的田庄、当位置的店铺还有上好的宅院这些,都是没敢动的。

这些东西都在产业单子上,二爷若是怕我横在中间替琏二爷说好话,只管让人拿这些单子去对一对就知道了。”

贾清点点头。这种情况也在他的预料当中。

就算贾琏之前确实有什么不正当的心思,或者是奉了什么“密旨”之类的东西,如今有自己坐镇在这里,他也必然不敢了。

别人不知道他贾清对这些东西门儿清,贾琏还不知道?

这个时候贾琏要是敢来欺瞒他,贾清倒还佩服他的胆量。

不过只是些擦边球的捞点好处,这在贾清的允许范围之内。

他又不是个丁是丁卯是卯的人。

就看在他这么千里迢迢的送黛玉来苏州这一点,也该让他沾点油水,这才说的过去。

不过,那些林家的人,特别是仆人暗中偷拿、偷卖这些情况,贾清却不想包容。

不过他更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耽搁回京的行程。

“我留二十个得力的护院给你,你暂且不与我们一同回京。你就在苏州,一边主着将产业慢慢折现出去,一边替我查出是哪些人占了大头,给我查出来,一一送官府严办。”

林家的产业,动辄上万,名目又多,岂是一时半会就变卖出去的。

贾清也不打算在这边一直等下去,只把贵重的田契、房契等东西带走,着管家在这边联系买主,这才是最稳妥的。

林忠自然是领命而去。

他虽然不算是个狐假虎威的人,但却绝对忠于林如海。如今林如海去了,他也有心把那些敢贪墨林家家产的人揪出来,也算是出口恶气。

一会之后贾琏也来说马车这些已安排好。贾清看着他笑了两下,直看的他心下突突,这才转身去接黛玉等人出来。

第七六七章 萌娃

初夏的凉风,吹在人的身上暖暖的。

三层高的福船之上,紫鹃走到倚着栏杆吹凉风的贾清身边,道:“姑娘叫你进去!”

“什么事?”

紫鹃白了他一眼:“二爷心里知道,何苦来问我?”

说完已经回屋了。

贾清讪讪一笑,也跟着进去。

果然一进屋黛玉就娇声质问道:“听说今儿宝姐姐的妹子要上船?”

“是呀,还有宝姐姐的堂兄弟,叫薛蝌的。”

黛玉眉目一扬:“她妹妹叫什么?”

“叫宝琴”

“生得如何?”

“呃,妹妹怎么问这个?”

“你只管说就是。”

“这个,她生的嘛,挺好看的。”见黛玉竖起眉头,立马道:“就是比林妹妹,还要差上那么一点。”

贾清原以为他这么说黛玉就消气了,谁知黛玉竟道:“好啊,就知道你是无利不起早的!”

显然,贾清小瞧了黛玉的自信。

比她差一点,那也是好美好美的美人了好吧!

难怪贾清要巴巴的派人去接。

贾清愕然,片刻后大怒道:“好啊,林妹妹,你竟敢如此污蔑我的德行!简直是岂有此理,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才怪!”黛玉仍旧娇声道。

贾清顿时哑口,半晌道:“林妹妹你这么想我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人家宝姐姐的妹子已经许配了人家,这次薛家婶母托我送他们上京,就是想薛姨妈帮宝琴妹妹把婚事作定。

就算我当真有什么企图,也晚了不是?”

贾清嘻嘻笑道。

“真的?”黛玉狐疑道。

“我还敢编排这样的事骗你不成?”

黛玉点点头,算是暂时相信了贾清。

两个时辰之后,当黛玉亲眼看见薛宝琴的容貌之后,她便不说话了。受了他们的见礼,只简单回了一礼,然后便对着贾清哼了一声,转身就回屋去了。

“这,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差了,惹林姐姐不高兴了?”

贾清送薛蝌二人出门,薛蝌有些惴惴不安。

“没事,她就那样的性子,你们别往心里去。走,我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

一旁狐疑的薛宝琴敏锐的发现,贾清说这番话,声音落的很低,似乎害怕被里面的人听到。

她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等到贾清亲自给他们俩安排好房间出去之后,宝琴眼睛一转一转的,竟悄悄出了房门。

付慧文是梅花卫的大姐大。此行,吴仙儿是要留在南京办事的,便是她牵起保护贾清安全的职责。

此时她刚好安排完一件事,准备上甲板上透透风,忽然看见一个可爱到不行的小姑娘躲在角落里,盯着她瞧看。

付慧文知道,这便是贾清命人接上船,薛家的那位小姑娘了。

她见之心喜,便走过去,道:“小妹妹,你在看什么?”

她在梅花卫中本来年纪就算是大的,如今已经三十出头了。是名副其实的大姐大。

在这个时代,她这个年纪,有个宝琴这般大的女儿也算是正常事,所以她颇有几分关爱之心。

宝琴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佩剑的大姐姐。从她的眼神中,她看见的一股纯真和真诚,毫无一丝媚俗之色。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权贵公子侍妾的仪容仪态。

最主要的是,她的容貌,似乎也并不出众,但是她观察良久,知道这个人才是贾清那一群“侍妾”当中最“受宠”的一个,其他人对她也颇为尊敬。

这一点,让她实在想不通。

“姐姐,你真的是清哥哥的侍妾吗?”脆生生的一句话,直接让付慧文脸上的笑容僵住。

“你,你这是听谁说的?”

付慧文忽然红了脸,赶紧蹲下捂着她的嘴巴,生怕她说出更没羞没臊的话,然后逼问道。

宝琴有点害怕,立马老实道:“是清哥哥亲自给我说的!”

“呀~!”付慧文更吃惊,一时都不知如何作答。

眼神转动,在思考着事情的真实性。

宝琴继续道:“是真的,他说,你们这些所有白袍佩剑的姐姐,都是他的侍妾呢!”

宝琴认真把贾清卖了个干净。

“别说了!”付慧文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很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若是真有其事也就罢了

可是明明大家都知道,贾清除了要了吴仙儿一个人之外,对于梅花卫中其他姐妹虽不说秋毫无犯,但也仅限口舌花花,调戏调戏。

何时,竟成了她的侍妾了?

若这丫头说的是真的,贾清,便实在可恶!

“走,你与我一起去找公子。我倒要问他要个说法!”付慧文生气了。

她一向敬重贾清,但若是贾清如此轻贱她们,随意玷污她们的名节,凭着被责罚,她也要贾清给她们一个交代。

因此,她拉着宝琴的手就要去找贾清。

宝琴看情况不对,试探道:“这么说,姐姐不是他的侍妾?”

“自然不是!”付慧文没好气的道:“要我们真都是他的侍妾,也要他身子受得住才是!”

她们姐妹好几百人呢。

只是话一出口,付慧文又自悔不该与这般大小的姑娘说这样羞臊的话,因此转移话题道:“你要确定了你说的是真的,要是故意戏耍姐姐,姐姐绝不饶你。”

“啊。”

自知自己犯了大错的宝琴正在思索脱身之计,猛然听见这话,立马道:“是了是了,是我记错了,他没说过这样的话,是我记错了。”

“你!”

付慧文气得想打人。

宝琴吓得一缩脑袋,委屈讨好道:“姐姐,你放过我吧,就当从来没看见我好不好?”

这副小模样,付慧文哪里还忍心打她?低下身子,替她整理整理衣裳,叮嘱道:“记住了,以后再不可拿这样的话开玩笑了,要是遇上别人,可没姐姐这般好说话,明白了吗?”

“嗯嗯。”宝琴赶紧点头,神情呆萌。

既然这个姐姐吃这一套,她自然要做足戏份,以免此劫。

付慧文又摸了摸她的小脸,道:“去吧。”

“谢谢姐姐。”

宝琴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跑。直到跑回自己的房间,反身关上房门,这才松口气。

“可恶的人,竟然骗我,害我出这么大的丑!”宝琴低声喃喃道。

有心想使个法子报复回去,但是一想自己和哥哥蒙他照顾带回京,他还帮自己惩治了张槐那些坏蛋。要是自己现在恩将仇报,岂不是很没有良心?

想着这些,宝琴缓缓走到床边,仰头倒下。

手中摸到毛茸茸、软软的床单被褥,摸起来很舒服。心中又感慨:这个姐夫,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第七六八章 惊为天人

“快快快,把这些东西都抬到偏厅备着去。还有你们几个,灯烛花火这些可不是闹着玩的,都仔细着点”

宁国府宁安堂廊下,银碟看着对面颐指气使、张扬做派的王熙凤,嘴巴鼓起,低声对尤氏道:“奶奶,这些事本来该奶妈做主才是。她手也伸的太长了,奶奶就不该这么让着她。”

在银碟眼里,王熙凤跑到她们宁国府来指挥丫鬟婆子,就是蔑视她们奶奶。

连二爷在家都从不夺奶奶这些“权力”呢。

但是尤氏却不为所动,她本来就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不似王熙凤这般掐尖要强,处处爱显露威风。

“我做这些事都是这么顾三不顾四的,要是差了什么,大嫂子只管指点。可不要怨我爱倒腾,那我可就没脸在边待下去了,趁早回了老太太,说我没本事,帮不了大嫂子,辞了这差事才是。”

王熙凤走过来,笑道。说完看了银碟一眼。

尤氏笑道:“凤丫头说的哪里话,两府谁不知道你的本事。老太太就是不放心我,怕弄差了二叔的喜宴,才叫你过来帮我。我感谢都来不不及呢,如今你要再说这话,可叫我没法做人。

如今最大的事便是把二叔这场喜宴办的风风光光的,其他什么都不如这个重要。

你在老太太那边是办惯了这样的事的,经验老道。今儿我也把话撂在这儿了,莫说别人,就是我和秦氏,今后也一并听你差遣。只要能把宴会筹备妥帖,就算叫我们取东西传话,也再没有半点推辞。”

“哟哟哟,瞧你说的,我怎么敢让你去传话取东西,也不敢提差遣。

不过都是为了二弟的事,他一年到头忙着事业,对我们也大方照顾。别的事我们不能帮忙,如今这样的事还懒怠推脱了去,可还算是个人?

所以我才巴巴的这么跑过来了。

如今大嫂子既不嫌我,我也好配合大嫂子一起,把这场喜宴办的风风光光的。到时候,再叫他要好处去!”

“你呀你。”尤氏笑道,然后说:“既然这边有你,那我到后头厨房看看去。”

说着,带着银碟、小红等丫鬟走了。

王熙凤看着尤氏的背影,嘴角抽抽。若不是为了在贾母、贾清面前邀功,她也不必这般大包大揽,讨这边人的嫌。

不过,这些她从来不在乎。

“平儿,去前头看看各府里送来的贺礼,仔细清点了,往后可是要一一回礼的。”

“是,奶奶。”

临近京城的码头前面,一艘威武壮观的福船缓缓逼近。

福船原是海船,但是鉴于其优越的性能以及大运河厚重的可航载能力,福船也渐渐被世家大族用来当做举家搬迁的行程工具。

此时在福船三楼黛玉的房间之内,宝琴和黛玉两个正凝神相对,在楚河汉界上杀的你来我往。

宝琴是初学兴致极其浓厚,加上天资不凡,悟性颇深。所以虽然一连败北,还是颇为用心的走好每一步。

黛玉却是好胜心切,不能忍受被这样的“后辈”击败,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宿敌的妹子,还生的连她都喜欢的俊俏模样!

所以,她比宝琴更用心,每一步都暗藏杀招,坚决不让宝琴有一丝“造反作乱”的机会。

贾清和紫鹃、香菱几个在旁边看的瞠目结舌,大气都不敢出。

乖乖,这是下棋呢还是争夺家产,都这般拼尽心力作甚

贾清瞧了紫鹃和香菱一眼,示意是不是要一起出去透透气。

“将军!”

宝琴颓然的坐回去,赞道:“林姐姐棋艺精湛,小妹甘拜下风”

心中却道:这个姐姐好生强势,一点不让人

黛玉也松口气,笑道:“哪里,宝琴妹妹已经很不错了,才学了这么几天,已经比我当年强多了。”

“好了,你们俩就别谦虚了,再谦虚就快成棋圣了。

走,我们一起出去透透闷去,老憋在屋里,都憋出病了。”

贾清大咧咧道。

其实,他是看出黛玉过于损耗心力,面色都越发红润了,怕她们再对弈下去,等会非得倒下一个不可。

恰在此时王顺在外面说船已经泊岸了,众人才开始收拾下船。坐上下人们早已准好的马车、软轿往京城而去。

到了京城,钟姨娘因为不便去荣国府,便提前告辞。贾清派人仍旧送她回林宅。

薛蝌等不知道薛姨妈一家在京如何情况,说要先拜见薛姨妈,再去贾府请安。贾清道:“不用,姨妈他们兴许都陪着我家老太太呢,你们就和林妹妹她们一道吧。”

说完与贾琏交代几句,自己先进宁国府了。

回宁安堂沐浴冠衣之后,与前来的尤氏和秦氏等人说了一番话,自己带着携鸾、佩凤二人往荣国府来。

家里的事,他一贯是不甚操心的。

到了荣庆堂,规规矩矩给贾母请了安,抬头才发现,薛宝琴不知何时已经坐到最上面,贾母的身旁。那里,以往通常是贾宝玉的位置,或者就是黛玉的。

心中一笑,贾母果然一如既往,是个“看脸下菜碟”的人。黛玉能得她宠爱,多半也就是生的灵巧……

“老祖宗,你可别有了宝琴妹妹就不管别人了,倒是抬头看孙儿一眼啊。”贾清调侃道。

“呸,你这猴儿,惯会讨巧卖乖,要我再理你,你可更了不得了。”

她不过就是低头与宝琴说了句话,就被贾清如此指摘,如何忍得,因此故意搂着宝琴,备显宠溺。

贾清这才环顾四周。今日因他和黛玉贾琏等人都要回来,所以众人都在贾母这边闲聊坐等。连薛姨妈和宝钗都在,估计是因为薛蝌兄妹俩的原因,她这时也不避嫌了。

嗯,倒是有两人没来,贾宝玉和邢夫人。

不过很显然,贾清也不想见这两人,目光只在三春及湘云岫烟等身上游走,最后落在宝钗身上。

嗯,几日不见,怎么发现她生的越发丰腴了……

贾清正打量宝钗,倒把她看得微微急促。冷不防瞥见一道轻灵如水般的眼神射过来,吓的他赶紧收回眼神。

王熙凤见到这一幕,面上带笑,便走出两步道:“二弟你之前不在,错过了一场认亲的好戏。

宝琴丫头一进门,老太太的眼睛就差不多生她身上去了,眼睛里哪里还有别人?别说你吃醋,就连我们这些七八杆子打不着的落魄孙媳妇,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且罢了,老祖宗这一疼起宝琴妹子,连带太太也稀奇的不得了,当场认了宝琴丫头做女儿呢!

从今以后,别说我们了,怕是连宝兄弟也只能往后站了。”

王熙凤只管张口说,惹得贾母等连声笑骂她贫嘴。贾清却敏锐的发现,他这番话说完,王夫人面上微微抽搐了一下。

贾清正不解其意,一道轻柔如女儿般的男声响起:“听说家里又新来了一个新妹妹?在哪儿呢?”

不是贾宝玉又是哪个?

他跑进荣庆堂只顾瞧看,很快目光就放在了贾母身边的宝琴身上。

一时惊为天人,呆若木鸡。

贾清很明显的发现,这时不但王夫人脸上,就连三春姐妹等人脸上也显露不自在出来。特别是湘云,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瞪了毫不自知的贾宝玉一眼,噘嘴别过头去。

贾清便知道,贾宝玉估计是又在家里闹了幺蛾子。却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竟得罪了这么多人。

第七六九章 金钏投井

宝琴确实生的极美,她的美和宝钗黛玉皆不同,倒像是和慕容嫣然形同一类,竟是美的没有一丝瑕疵,没有一丝让人诟病的地方。

仿佛她的一张脸生下来,就是让人喜欢艳羡的。

只是她和慕容嫣然的不同之处在于她年纪尚小,不如慕容嫣然身上多了一丝成熟妩媚以及尘土气息,只有一派天真可爱,竟就像是个瓷娃娃一般,如何乐的贾母不喜欢?

更别提,贾宝玉这个纯粹以色待人的夯货了。

见他呆住了,贾母笑着介绍道:“这个是你宝钗姐姐家的妹子,叫宝琴,还不见过?”

贾宝玉木呆呆的弯腰拱手道:“见,见过妹妹”

宝琴起身答了礼,又被贾母抱回去。

“那是你宝钗姐姐的堂兄弟薛薛蝌,也是宝琴的亲哥哥,你也见过吧。”

贾宝玉顺着贾母的指示瞧过去,又是一片心惊,道:“宝姐姐的堂兄弟竟生的这般模样?”

这话说的,要不是配上他那表情,还以为是骂薛蝌长得丑呢。

薛蝌主动上前执礼道:“薛蝌见过宝玉哥哥。”

“薛兄弟快别多礼。”贾宝玉乘势就上前抬着他的手臂,认真打量起来。

虽然他心中认为他妹子更美,但是那个不得入手,还是先仔细欣赏欣赏这个可以入手的。

薛蝌微诧,但是他可不知道贾宝玉的呆病。见他如此亲热待人,倒生了些许感动,也就任他拉着了。

这便是贾宝玉快速拉近与美男、美女关系的不二法宝。

深情的拉着,然后以秋水望穿的眼神注视之。

只要不是厌恶他之人,多半都能心生一二好感。

“我竟不知道,宝姐姐的亲哥哥是那个样子,这叔伯兄弟,竟又是一个模样。奇异,奇异!”

深情的看了大概有三个呼吸之后,贾宝玉啧啧赞道。

只是他这当着众人的面踩薛蟠,实为大不恰当。好在薛姨妈母女都知道薛蟠的大名在贾府早就传开,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这才神色无大差异。

“嗤。”王熙凤嗤笑一声,然后抬头望了望天色,道:“老祖宗,你们先乐着,我先过那边府里去,看看尤大嫂子她们还缺什么没有,我好往这边齐备了。”

说着,朝着贾清挑了挑眉毛。

贾清心中暗动,刚才他回府之时自然发现府里正大张旗鼓的准备宴会,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王熙凤的事,尤氏倒没和他说。

贾母道:“是了,前几日你打发人报备了行程,我便叫她们发了帖子,将你的喜宴定在明日。事先也没和你商议,你可别怪我。”

“这些事,但凭老祖宗做主。”贾清道。

他不是很在乎这些事。人脉交情固然重要,但是却不是靠钻营、请客得来的。

这样得来的关系,也不牢靠。

贾母或许也是知道他的脾性,为了不拖延,才替他做主了。

贾清不以为忤,这等事,本来就是后宅筹办。贾母愿意帮他张罗,已经是极为重视他的体现。

不然,就连上次贾政升官离家之前的喜宴,贾母也是安坐不动的。

又是一阵玩笑,到底少了王熙凤这个调味剂,气氛难以维持太久,贾母也就叫众人散了。

“薛兄弟就叫他住我那儿吧!”贾宝玉摇着贾母撒娇。

众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各自笑了笑,走了。

“你姨妈已经给他安排了屋子,你要是喜欢,就多到你姨妈家去看他便是”

贾宝玉留下来哀求贾母,贾清却跟着姐妹们一起往园子里走。

“老太太可真是疼宝琴呢,叫她跟着姨妈她们回去安顿之后,还叫她回来在老太太屋里住几日呢。”

湘云这般道。

黛玉便架桥拨火道:“怎么,你要是不服气你也认宝姐姐做姐姐去,兴许老太太就同宝琴妹妹一样疼你了。”

湘云瞅了她一眼,忽然咯咯笑道:“宝姐姐本来就是姐姐,不过我们呀,毕竟都只是沾亲带故的。不像某人,真的是宝姐姐的妹妹,比我们所有人都亲呢,咯咯咯咯”

黛玉何许人也,只听前半段便知道湘云要说什么,忍不住举手去打她,不让她再说。湘云身体敏捷,如何能被她抓住,绕着姐妹们躲不算,又瞅准了贾清,只往他身后一藏,黛玉便不好上来了。

愤愤的盯了她一眼,往前走两步,躲开众人笑意盈盈的脸。

众人皆笑,不过都知道黛玉脸皮薄,不好像湘云一般打趣她,都没说话。

贾清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出来了,不然某人说不定又要冷落她半日

“云妹妹,我看你之前对宝二哥努嘴,是不是他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你不高兴了?”

贾清只是随意岔开话题,并无别的心思,岂料,这一问,众人的笑声全然下去。

黛玉一见如此,悄然放慢脚步。

湘云显见不平,但是又顾忌丫鬟们在场,不好说什么。

贾清眉头一扬,笑道:“怎么云妹妹还不愿意同我说?什么秘密这么重要,难道我想要知道什么还打听不出来?”

湘云不是个顾忌太深的人,闻言便道:“金钏儿姐姐昨儿投井死了!”

“呀!”确是黛玉惊呼出声,见众人望她,赶紧伸手捂住,模样很是可爱。

贾清皱眉道:“为何缘故?”

他不过多此一问。一听湘云这话,贾清便有了猜测。

探春忙道:“几天前她打了太太一件稀罕物,被太太打了几下撵出去。却不知金钏姐姐气性大,赌气便投井死了。”

探春说的很轻松。贾清知道她是为了大事化小,但还是有些感慨。

这个时代,对于生死,有时看得着实很开。连带探春这等年纪的人,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死人之事,竟也不甚重视。

只有湘云不诧之色最为明显,可是因为牵着王夫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不是。

“三妹妹何必拿这话来瞒我,必为宝玉的缘故不是?”

贾宝玉在王夫人屋里调戏金钏,金钏从之,被王夫人看见,便迁怒金钏,把她当做勾引少爷的狐媚子打骂之后撵了出去。

这是原著就有的情节,此时看来定然也差不远。

其实这不过是很小的一件事,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贾宝玉在事发之后,当场便撇下金钏逃跑了,还跑进大观园里关心蔷薇架下画“蔷”的龄官。

一点担当责任也没有。

这才是最令人生气的地方。

贾清如此说,探春便不说话了。

她的那些话,不过是荣国府“官方”宣称,事实上,家里谁人不知真实缘故。

贾清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金钏作为王夫人屋里级别最高的几个丫鬟之一,他也是经常见过的。

但是因为没什么交集,所以也未曾提醒过她远离她的“劫难”——贾二宝。

不曾想,她还是陷进去了。

他不是神灵,不可能一天到晚看着府里这些人,因此对于金钏的死,他也只能心中暗道一声抱歉,并不能为此做什么。

这不过是在王夫人和贾宝玉身上挂上的一桩罪孽罢了,与他无关。

他只要保护好他在意的这些人罢了。

因为提及这等不好的事,众女孩也失去聚一聚的兴致,各自回屋去了。

贾清送黛玉回潇湘馆,略坐一坐也便回府了。

第七七零章 星月发飙

第二日,是贾清的封侯喜宴。

贾家是勋贵,而且是开国四王八公的后裔。如今出了贾清这样一个能够挑起大梁的后辈,自然在京中整个勋贵圈里都是极为耀眼的。

要不是知道贾清早已定了亲事,后来又被皇帝额外赐婚,早就有数不清的媒婆上门提亲了。

如今,贾清立下大功劳,显见入了皇帝的眼,得封侯爵,大家哪里有不来讨一杯喜酒喝的?

就算以前不甚亲近的,接到帖子之后,也是派遣家中主要的人员前来,甚至家主亲自来的都不少。

毕竟,从今而后,再也不能把贾清当做后辈来看了。

那可是侯爷!而且,新晋侯爵,远比父辈传下来的侯爵来的隆宠。

因此大家都愿意来捧场,以后若有什么事,也好说上话啊。

勋贵圈里如此,官场中也相差不多。

如今正庆帝乾坤独断,那些观望风向的,都想着巴结一二,以免灾厄或者谋求升官发财呢。

好在不论是贾府还是贾清,结交的官僚子弟都不太多,不然,这一次怕是要请来大半个京城的文武百官。

宁国府的前厅,十分宽敞,摆了有数十桌。

贾芸站前正门前,恭迎来往宾客。贾清在前厅接待,贾蓉跟随听候吩咐。

后院里,则由尤氏、秦氏照料。

不过今日来的内眷很少,只有几家十分交好的府邸才有内眷过来。

比如王家、史家,再比如侯家、谢家,等等。

不过这些呢,贾清毫不担心,因为有贾母等人在,万万失不了礼。尤氏和秦氏,更主要的是照管厨房,居中调度。

一番应酬,具体如何也不必细说,到底勉强做到了宾客皆宜。

酒席开半,戏下三场,忽然通传门子高声呐喊:“星月公主驾道~!”

满场惊诧。之前北静王亲自来祝贺就够郑重了,到底贾府乃是勋贵豪门,大家也还能接受。

但是,太上皇爱女也跑过来,这就太让人意外了,也不合规矩。

贾清暗道一声:“要遭”。

果然,一会就见星月公主踩着金色琉璃靴子,穿着一身可爱的公主裙,便直接进来了。

众人全部起身跪迎。

大厅内,贾清和水溶等也全部出来,同样跪迎。

无他,星月公主位份太高。

就算水溶,从正庆帝那儿算的话,也是星月的晚辈。加上本来爵位就低一等,跪迎也便顺理成章了。

“起来吧。”

星月公主到贾清等人面前,直接说了一句就往厅里走。看样子不是来打一转的,是真的要入席!

贾清连忙站起来劝诫道:“公主既然驾临,不妨我送公主进内宅吃酒看戏如何”

来都来了,贾清也不敢撵她走,只得如此道。

“不行,我就要坐外面!”

星月公主说着,已经来到正桌前,问水溶坐哪。水溶说了,她便直接在那个位置上坐了。

她知道在场水溶身份最高,肯定是与东道贾清挨着的,她夺了水溶的位置,便肯定挨着贾清了。

众人面面相觑。

星月便道:“你们都坐下啊,不要客气。”

俨然是以主人的身份说话。

贾清无法,只得强行加一张椅子到大圆桌上来。毕竟能坐这里面的都是贵客,也不好让谁离席不是?

众人重新入席,水溶便坐到了贾清右手边。

贾清到底不是个呆笨木讷的,起身道:“既然公主赏面下驾,我便代表众位,先敬公主一杯,然后大家各自随意,不必拘束。

想来,公主也不愿意看到大家干坐着不是?”

众人一听也附和起身,共同敬酒。

星月公主倒是给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觉得酒有点辣,便皱着眉头扇了扇,一边道:“他说的对,你们不必管我。谁要是一直看着我,我就把他耳朵拧下来!”

呃,在座多为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姑娘这般威胁,面色也着实好看。但却没人敢露异议,反而都恭声应“是”。

星月公主这才满意,惬意的躺在软椅上,打量着桌上的美食。

其他人因为星月公主威胁在先,都各自抓着身边的人对饮,或是谈话,目不斜视,但是尖起的耳朵显示,他们都紧紧的注视着上首。

贾清又敬了众人一杯,没理会星月公主,她也不在意。没一会儿,众人倒真的放开了些。

此时贾清才敢微微偏头在星月公主耳边道:

“我的好公主耶,不是说好了在我想到法子之前,你都乖乖的待在公主府里的吗?这个时候你怎么给我捣乱来了?”

星月公主脑袋一扬,道:“你昨儿回京,没来看我!”

“那个,我太忙了就给忘了。”

“就知道!所以,我来瞧你了呀。开不开心?意不意外?”星月公主报复似的笑道。

贾清一滯,心虚的看了一下席面,果见众人对他们的窃窃私语虽然诧异,但具都没正眼相瞧。贾清便大胆了些:“公主,你也体谅体谅我,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弹劾我逗引公主的,那可是大罪!我可担待不起,我又怎么好一直往公主府跑。”

正庆帝之前已经去了他公主府侍卫统领一职,说是等他替林如海安葬之后便给他授新职,估计这两日就下来了。

至于公主府新的侍卫统领,已经是牛战。

星月公主一听,就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变得泫泫欲泣。

“你嫌弃我”

声音已经很大了。

贾清吓了一大跳,想捂她的嘴。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

只得低声哀求道:“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不行,我要去告诉皇帝哥哥,叫他废了你的两个夫人!”星月公主就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之后任性的孩子,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贾清赶忙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这”水溶看着二人,一时不知说什么。

场面上其他人,也瞧了过来。

“呃,公主刚才说这道焖鱿鱼不合她的胃口,叫我另换一道清蒸的,我一时没来得及答应,公主便生气了。

蓉儿,还不快去厨房,叫换上清蒸鱿鱼上来。”

贾清飞快的说完这些,低头在星月公主耳边道:“先别闹,过后什么都听你的!”

然后便按着她坐下去,并对着众人歉意一笑。

可惜众人也不是傻子,要为吃的,星月公主会嚷着要让正庆帝废了贾清的两个夫人?

有东西

这是一些老不正经的家伙心里面想的。

水溶摇摇头。

他坐得近,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心中只一叹:佩服!

贾清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的想法,见星月公主好歹安静下来,这才松口气。

自上次在马车中调教了她之后,她便春情萌动了,死活要跟着贾清。还说已经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若是敢不认账,她就去告诉太后,告诉皇帝

这种情况下,贾清敢不认账吗?

只得暂时稳住她。

但又怕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给他捅出乱子,便也威胁她说:要是她不听话,他就是打死也不要她,就算逼着他娶了她,以后也不会疼她。

这才堪堪压服。

不料她今日竟跑到府上来了。

现在这个情况下,贾清可不敢赌她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说不定因为太上皇的原因衰减,但更说不定因为愧疚等原因,反而更深!

他可是靠皇帝吃饭的,哪里能得罪星月公主?以前皇帝偏向他那是因为知道星月公主刁蛮,他是受迫害的一方。

但要是牵扯到男女感情之事,那就大不一样了。到时候,贾清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我要你给我捏肩膀!”

贾清正在思考“大事”,忽闻星月公主到她耳边这般说,他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别闹,现在哪行。”

说完发觉有些不对。只见星月公主死死的盯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才说的什么都听我的!

大骗纸!

贾清看出她又要开始“发飙了”,立马起身对众人道:“各位慢用,我先带公主进内宅看戏!”

说完也顾不得他们想什么,拉着星月公主便匆匆而走。

原本侍立在外边的吕芳并没有喝止贾清的“不敬”举动,他作为精通世故的太监,自然对自家主子的心思了解一二。

其实也不止是他,今日星月公主突然跑来宁国府,加上贾清之前做过公主府侍卫统领,个中缘由,由不得他们不浮想。

吕芳却只是扫了席上众人一眼,见他们不敢乱说话发表意见,这才领着自己的心腹小太监,跟着贾清等人追过去。

就算相信公主在贾清身边是安全的,他还是要亲眼去看着才放心。

定城侯府谢鲸抹嘴笑道:“呵呵,看样子,公主和宁侯关系不错啊。”

他是个粗人,没什么城府。这“关系不错”几个字,已经算是点明了他的猜想。

众人之中正有想附和之人,却见水溶开口了:“诸位叔伯、世兄,事涉皇家贵胄,还是慎言为好”

“呃,王爷喻示的对。”谢鲸顿时闭口。

水溶悄悄看了外面一眼。他在想,不知圣上知道此事,会作何反应

第七七一章 元春求情

水溶却不知道,正庆帝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半个时辰之前。

大明宫,养心殿。

“混账!混账!!胆大包天,无耻之徒!朕要,朕要褫夺他的爵位,朕还要打他一百大板!”

当星月公主从他这里离开之后,正庆帝就陷入不正常状态,一连破口大骂。

戴权在一旁,憋着脸,试着劝解道:“陛下,此事,或许与宁侯无关”

“屁才与他无关!”正庆帝生气极了,不但冒出粗口,还把镇纸摔了出来。

戴权吓得赶紧跪下。

正庆帝这才没找他的茬。

他刚才批了半天折子,正准备到养心殿休息休息,这时候星月公主来找他,他自然很高兴。

可是星月公主竟然是来求他赐婚的,而且对方还是刚刚被自己赐婚过的贾清!

好啊,之前说的信誓旦旦,说什么深慕表妹,表妹也深慕于他,他不忍相弃,又不敢违背父命,所以才求额外开恩。

他也念在其“微”有薄功的份上,成全了他。

可是呢?

贾清怎么做的?

转眼就把他的亲妹妹,堂堂天之骄女给拐骗了,还串掇她来再叫自己开恩?

朕成了专门替他娶老婆的了?

无耻之徒!

除了这个词,正庆帝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表达他的对贾清的愤怒

一时间,他想过了一百种收拾贾清的方法。

“皇上,贾贵妃娘娘求见。”

小黄门进来禀报。

正庆帝这才整理一下情绪,道:“让她进来。”

一时元春进来,请安之后,见正庆帝面有愠色,便道:“臣妾刚才进宫门之时,听说陛下正生气,不知所为什么事。”

“你来的正好,朕正要告诉你,你家最出息的那个弟弟,如今可是越来越‘出息’了,花言巧语,蒙骗良家妇女,竟然骗到皇家头上来了!”

元春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跪下请罪道:“还请陛下息怒,若是族中子弟触犯国法,臣妾万万不敢徇私情,只求陛下以国法处置。”

“起来吧。”正庆帝道。

对于这个今后会与他一起御极天下的女人,他还是愿意给予尊重的,不会随意轻贱。

轻贱于她,便等于轻贱国体。

没错,正庆帝心中已经决定要封元春为后了。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对她恩宠日盛,便是征兆。

原本他还考虑过封吴贵妃为后,以此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但是他后来发现,这个方法效果或许并没有那么好。

那些人对他的谩骂,他每天通过锦衣军,能够收到一箩筐。

只是他暂且还没来得及处置。

而且,吴天家的深深搅进何党之中,也令他深恶之。

故而选择反其道而行,彻底拉拢开国勋臣一脉!

他要以方守、崔文龙、王子腾、牛继宗甚至是贾清等人为核心,培养自己的一套班子,彻底摆脱太上皇的阴影,清除朝政宿弊。

他思来想去,猛然发现,这一切,似乎只要封元春为后,就实现一大半了。

这些人,要么本身就属于开国勋臣一脉,要么,就是贾家的故交亲友甚至是贾清的老师,还有就是他自己的心腹。

其实,他是真的很重视贾清,并决定要委以重任的。

这也是他刚才那么暴躁的原因,因为他忽然发现贾清或许是个不值得“托付”的人

“方才星月来找朕,说她喜欢贾清,要朕帮她赐婚。”

正庆帝有些咬牙切齿道。

元春露出惊诧的表情道:“这,是臣妾二弟叫公主这么做的?”

正庆帝看了她一眼,道:“这倒不一定不过,就算不是他的意思,但他竟然敢哄骗逗引天家公主,其同样罪不可赦。”

元春忽然起身,郑重的跪下,启道:“臣妾恳请皇上开恩,饶恕臣妾那二弟。”

抬头见正庆帝不置可否,她继续道:“臣妾不是要为族弟开脱,实在是臣妾深知他是什么品行,要说他敢哄骗、逗引公主,这一点臣妾是不相信的。

但是,如今既然发生此事,臣妾也不敢替他推脱责任,只求皇上看在他年少懵懂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所有的罪责,臣妾愿意替他承担”

“你替他承担?”正庆帝不悦道。

“不敢欺瞒皇上,臣妾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贾家虽然名为开国公府,富贵显赫,但是传到如今,实则衰微了。

家里虽然男丁不下数百,但是能够堪当大事者,百不足一。如此下去,不过再过一二代,必致败落。臣妾身受贾家生养之恩,此时怎敢不思求回报万一?好在,圣人垂幸,在臣妾这一辈,出了他这么个子弟,得到了皇上的恩宠,显见能够光耀贾家门楣。

臣妾幸甚。

如今他既犯大罪,臣妾不敢乞图苟安富贵,只求皇上看在他对皇上忠心不二、往后或可一用的份上,让臣妾代他领罪。

只要能代他之罪,皇上要打、要罚,臣妾都甘愿受领,惟请皇上垂怜、应允。”

正庆帝思索一会,道:“朕,允了。”

正庆帝这般好说话倒是让元春心中诧异,嘴上道:“多谢皇上。”

她本身就是听到风声过来求情来的,所谓代罪,不过是一种策略。因为她知道,在皇帝生气时,只有认罪才能得到他的宽恕,而不是狡辩。

“朕就罚你去劝解星月,若是星月不再记挂此事,朕便可以既往不咎。另外,叫他抄写十遍《周礼》,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交给朕,要是一辈子抄不完,就一辈子待在贾家,和他的夫人们享清福吧!”

“臣妾遵旨”

等元春走后,正庆帝又对戴权道:“你之前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戴权笑道:“奴才不敢说,说了怕万岁爷生气。”

“朕让你说。”

“是奴才是这样看的,此事宁侯未必知情。皇上你想想,宁侯昨儿刚回京,今儿又忙着摆庆功喜宴,这个时候叫公主来给皇上说这事,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宁侯素习聪慧,就算他真有此心,那也该错过这个当口再来向皇上讨情啊?

如今公主这般,恰好说明此事与宁侯干系不大。

依奴才看来,宁侯少年英姿,卓尔不群,自然十分受青春少艾青睐。加上公主与他早年相识,以公主的脾性,满皇城里,王子龙孙中哪个不怕她?或被公主折腾一二次,便投降讨饶了。唯独宁侯英勇不惧,虽然屡屡吃亏,但拒不讨饶。

一来而去,自然入了公主的眼。

以前公主是因为年纪小,不懂儿女感情。这次见到皇上亲自为宁侯赐婚,再加上听到宁侯在边关的英勇事迹,如此种种,公主芳心如何不起波澜?

皇上别忘了,公主如今已年过十四,民间女子到了这个年纪,正该谈及婚嫁了。”

“你这狗奴才,知道什么就只管胡沁!”正庆帝目光不善的看着戴权。但他心里却明白,戴权这番猜测,还算是合情合理的。

就算是他,也知道贾清的品貌个性,确实比较容易讨得女儿家的欢心。

虽然被骂,戴权却毫不惶恐,皇宫里伺候了一辈子的他,知道主子什么样子是生气,什么样子只是表象。

“奴才蠢笨,自然没什么大见识。不过奴才看,公主她几个月没到过大明宫了,如今为了此事专门跑来,想来是很在意了。

若是皇上答应公主,想来公主以后也就会像之前那般,亲近皇上了”

“你知道什么。要是没有之前的事,朕答应她也无妨。

可是如今朕刚刚当着天下人的面大肆褒奖林家,还封了林家女儿为安宁县主,并为其赐婚。

如今朕岂能自食其言,出手废掉这桩姻缘?”

原本,不论星月公主喜欢什么人,他都愿意成全。可是,偏偏又是贾清!要是他现在废了贾清的两个夫人,让他娶星月公主,那他之前做的一切不是个笑话吗?

天下人该如何看他?

而且,安宁县主身份同样尊贵,万没有折辱的说法。

戴权小声道:“公主似乎没说一定要皇上废了宁侯的两个夫人”

“你这狗奴才!”正庆帝怒而把一方砚台也砸过来了。

这狗奴才,难道还想让自己的妹妹添上去当“三夫人”?

戴权连忙给自己掌嘴道:“奴才胡说八道,奴才罪该万死,万岁爷息怒”

他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这般小丑作态,倒是滑稽,一时正庆帝也没好气的笑了一声。

这时又有太监通报说:“公主她,去宁国府吃喜宴去了。”

正庆帝默不作声的瞧了戴权一眼,戴权连忙将眼角的笑意敛去,一本正经状。

“朕知道了!”

正庆帝道。



第七七二章 柳二郎

当吕方跟到后院的时候,正看见自己主子在干净的长廊椅上侧坐着,而大名鼎鼎的宁侯,像个小厮一样站在她背后,单腿搁在椅上,小心翼翼的给她捏肩头。一边伺候还一边询问力道如何之类的

吕方知趣的站到一旁去。

贾清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这个小祖宗。

之前为了不让她在前厅“撒泼”,不得已才把她拉入这后院来。

这地方没外人,自己才好花言巧语,不对,是讲道理。

“公主啊,你看要不你还是先回公主府,我答应你,一个月半个月必定来瞧你一次,如何?”

“不行。”

“十天”

“不行。

贾清手头一松,心想不能惯她这坏毛病,还吃定自己了?

不过没等他想出法子来,星月公主回头,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三天你必须来瞧我一次,否则,我就到你府上来找你!”

“好,就三天!”贾清眼神变换。大不了,自己半夜乔装成采花贼,潜进公主府就是。

反正牛战是自己的好哥们,应该不会为难自己。

没办法,要再让星月公主往自己这里跑几次,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他还不知道,星月公主已经先斩后奏。不,是先斩不奏。

他还在这里想着如何遮掩

“好了公主,我手都酸了,要不你先回去?我下回再帮你按?”

又过了一会,贾清收手劝道。

他也不好离席太久。

星月公主显然不太乐意,但还是道:“好吧,不过你要记住三天啊,从今儿算,要是后儿我见不到你,你就等着!”

“好”贾清语气无力道。

“咯咯。”星月公主笑了,再次看了贾清一眼,这才起身招呼着吕方等人,愉快的走了。

出了宁国府上了銮舆,戴权问她是不是回府,星月公主道:“去大明宫。”

既然你这么怕皇帝哥哥,就让我来对付他!

这是星月公主的心声。

宴席散去,戏台也开始拆卸。

柳湘莲特来告辞。

贾清却没放他,拽着他到书房说话。

“贾兄何话不能在外头说,必要抓我到这里来?”

柳湘莲一如既往的随性洒脱。这次宁国府喜宴,他恰好在京,便过来客串唱两出戏。

这原是他的爱好,多年未改。

“我想委托柳二哥帮我一个忙。”贾清道。

“哦,如今贾兄弟贵为侯爷,还有何事要我帮的?”柳湘莲戏说。

贾清笑道:“柳二哥就别说这话了,你我二人相交于微末,这么多年来,也还算是投缘。柳二哥若是说这话,我剩下的话也不必开口了。”

“哈哈,说笑而已,我岂不知你的?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定然帮你。”

贾清直言道:“我想组建一队亲兵,苦无像柳二哥这般身手不凡又有胆识的人掌舵。所以,便想请柳二哥出山,担任这亲兵首领一职。”

柳湘莲眼睛一眯,贾清却是坦然而笑。

“我这么多年一个人肆意洒脱惯了,恐怕难以当此重托。”

柳湘莲似拒绝的很是果断。

要是贾清和旁人一样,怕是就信了。可惜,贾清早已对柳湘莲做过透彻的分析了解。

他绝不像表面上那般潇洒淡然。

古人曾云: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柳湘莲一身高超武艺,若是说他一点没想过建功立业,贾清是不信的。

再者,柳家祖上也是世家,只是传到他这里断了。他自己孩提时还流落在外。

他未必没有重现荣光的心思。

退一步说,就算他学武艺只是为了当一名游侠。但是,他却喜好结交三教九流,不论京中还是在外,他都消息灵通。

当年吴仙儿被抓的时候,他还向他献过计策来的。

凡此看来,他绝对不是一个甘愿一直平淡的人。

贾清早就想招揽他了。

只是以前的自己根基不足,如今,他足够开的起价码。

“我知柳二哥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品,但是我想,人生在世,总要做出点什么事来,方不负这大好韶光。

柳二哥一身好武艺,若是只用来打打盗贼,岂不太屈才?

我虽不才,但亦有一番志向,将来要么宰执天下,富国安民,要么杀尽敌寇,保国安邦。

然则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欲求二三同志者,共同在这繁华盛世当中,开创一番青云事业。

柳二哥可愿同往?”

贾清目光一直笑对柳湘莲,平侃而谈。

柳湘莲略显沉默,眼神深幽的望着诚恳的贾清,忽然起身,单膝跪道:“末将柳湘莲,参见侯爷!”

贾清灿烂一笑,连忙扶他起身,道:“柳二哥快快请起,我得柳二哥相助,何愁壮志不成?”

柳湘莲此时内心远不像他面上那般平静。

贾清“觊觎”他很久了,却不知,他也考察了贾清太久太久了。

从当年贾清还是一个公府庶子的时候,从他慷慨赠送他几万两救师之资开始,他便一直关注着贾清。

家世好,才情高,且秉性纯良,从不倚势仗贵。

他遍观大楚权贵,居然再难找出第二个贾清这样的俊杰!

贾清猜的没错,他确实有立一番事业的心思。

但是他家道早就败落,而他自己虽然也通文墨,但是因为幼时的原因,未能及早进学。他知道自己的文章水平万万中不了榜,也就绝了寒门平步这一条路。

那么,便只剩下走权贵这一条路了。

但是他天生孤傲,虽结交各路贵人,但皆以浪子的身份接触,实则他本身就看不上那些所谓贵人,更不提巴结往上了。

他宁愿一辈子游荡,也绝不屈膝侍奉那些平庸、腐奢之辈。

另有,他既然以游侠的身份与人结交,自然也不便将心中这番志向与人说起。久而久之,大家皆以为他是个闲云野鹤,名利官场之事也不便在他面前提及,只把他当做一个雅士。

他也乐得如此。

只是偶尔想起少年之志,未免唏嘘。

原以为贾清也向其他人一般看他,不料今日竟召他辅佐!

贾清如今贵为侯爵,他的亲兵首领,乃是正六品衔,位同大校(大校尉,非后世军衔)。这且不说,关键是,从此一朝入了军职,等到贾清领军,他便为军中将军。

那是有资格带兵杀敌的!凭他的一身武艺,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他喜欢这种直来直去建功立业的方式,而不是蝇营狗苟、巴结才能往上。

要是换做旁人赐予,他未必甘愿屈膝。但是贾清,当的起他的尊主。

他是个聪明人,贾清之前那么多年一直不提招揽他的事,而是等到他自己封侯之后,再许出他最渴望的入仕方式。

这,岂非看穿他的心思,也看穿他的骄傲的人才能做到这一步?

这样的人,可谓知己。

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

贾清既如此看重他,他自当以国士报之!

“侯爷如此恩遇,二郎今后这五尺之躯,但凭驱使,绝无二话。”

柳湘莲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主从名义已定,他便不会再以兄弟相称,而是立马转入属下的身份。

这是规矩。

“柳二哥严重了。”贾清也很高兴。

之前虽然有七分把握,但是也想过柳湘莲会拒绝。

如今他这么痛快,贾清心中自然更加喜悦三分。抓着他的手腕,问他有无何事或牵挂未了。

柳湘莲笑说:“即刻便可上任。”

贾清更喜,召来赖升、杨叙等人,与之会面。然后令赖升安排人领着柳湘莲,十日之内,在两府所有家丁、小厮当中挑选一百精壮,练为亲兵。

有人或许疑惑,荣国府的人也行?

两府本就一家,贾清建立亲兵队,这是昭示贾家重现荣光的大事,没有人敢从中作梗。

只要柳湘莲挑中的人,他都可以直接将奴籍转到宁国府门下。

第七七三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安排完柳湘莲的事,贾清又去看了看尤氏等,她们还在忙着处理宴会后的首尾。

贾清一如既往不操心这些事。

刚回宁安堂正屋,便有贾母身边的丫鬟翡翠过来叫他,说老太太有事相询。

贾清顿时头疼,也不好推诿,只得跟着她往荣国府而去。

出了大观园门,往这边走,刚要到凤姐院的时候,迎头碰到贾琏。

他捂着头,一脸背晦的往自己院方向走。

“你这是?”贾清问他。

贾琏这才瞧见贾清,顿时就像是看见苦主一般,道:“二弟,我今儿可算是被你连累了!”

贾清顿脚,不语。

贾琏连忙道:“今儿不是到你那边去吃了酒看了戏么?回来去给我家老爷请安的时候,他便大不高兴”

“为这个他就打你?”

贾赦一如既往,凡是宁国府的事,除了祭宗祠,他一概推病不至。贾清也懒得理他。

贾琏说:“这倒不是,只是后来贾雨村派人给他送扇子来,他又借机骂我,说我是个蠢货,一点实事都办不成。我不小心顶撞了一句,为这个打的。”

贾清再次顿脚。

贾雨村,扇子

“可是为石呆子手里的古扇?”

贾琏显然没想到贾清知道这个,有些不好意思道:“正是石呆子手里的。哎,也不知哪里造的孽。

那石呆子也是,之前我好劝歹劝,叫他把扇子卖给我,他就是不依。何苦来,为了几把扇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石呆子死了?”

“没,不过也差不多了,听说是被贾雨村关进顺天府大牢,说他拖欠官银不还。

哎,怕是也活不长了。”

贾清点点头,暂且记下这事。

到了荣庆堂,只有贾母和王夫人、薛姨妈三个人,就像是三司坐堂一般,审视着自己。

只有一个李纨在旁边侍奉。

“见过老祖宗、太太、姨妈,见过大嫂子。”

贾清挨着问候一道。

几人却只是看着他,薛姨妈眼里还隐现担忧。

贾母沉声道:“你和公主殿下到底怎么回事?今儿她怎么跑到席上去了?”

贾清早知贾母叫他过来是为此事,此时闻言便道:

“老祖宗,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孙儿是摊上事儿了。”

“怎么说?”

“公主,就是星月公主。早些年,她便与我不对付,处处为难、作践我。好在有当今皇上护着,我才一时无忧。

可是,这公主也不知是脑袋缺根筋还是怎么的,偏偏还就赖上了我。

先是去皇上那儿把我调到他府里当侍卫统领,然后不断的捉弄我。老祖宗还记得吧,那回我手受伤,便是拜她所赐。”

贾母点头,这事她知道。但是对方是公主,她就算心疼贾清也不敢说什么啊。

况且,其实星月公主给她的印象不错

“那如今你不是已经不当公主的侍卫统领了吗,今儿又是怎么回事?”

“可恨就可恨在这里。也不知道孙儿是长得貌似潘安还是才比子建,真个就被她看上了!

还嚷着非孙儿不嫁”

当着薛姨妈的面,贾清自然不会让自己沾上一点责任,这叫说话的艺术

好吧,其实就是奸猾。

“当真?”贾母声音陡然提高。眼神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俄而,还是恢复平静。

终归,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贾清也点点头。

王夫人看着薛姨妈面色不太好看,知道她不好直接相问,便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这事要是闹不好,可是要出事的?”

贾清回道:“太太放心,横竖我与公主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公主年纪小,又贯是肆意行事,一时冲动也就是了。”

要是星月公主听到他这话,必然暴跳。什么事都没有?你都打了本公主的小屁屁了,坏蛋!

“那,万一公主要是向宫里讨情听说公主她在宫里很受宠爱,会不会影响你和林丫头她们的婚事?”薛姨妈还是忍不住问道。

事关她的女儿,她很担心。

贾清语气平缓道:“姨妈放心,要在之前这个担心自然有的。可是如今却是不会了。

皇帝已经封林妹妹为安宁县主,又赐婚与我为第二位夫人,就说明陛下已经承认了宝姐姐和林妹妹的身份。

再没有为旁的原因,让陛下做出自毁信诺的事,哪怕是公主也不行。”

薛姨妈是内宅中人,有些事看不太清楚也平常,贾清这是安她的心。

至于星月公主的事,他自然不会真的一推四五六。而是,目前他确实没好的办法。

既然没办法,拖字诀,在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办法。

说不定哪日,事情就有转机了呢?

薛姨妈这才松口气。

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原本黛玉以县主的身份,强行插入宝钗的婚事当中,她虽然无力改变,心底未尝没有一些芥蒂。

谁知道,如今竟要靠黛玉,来抵御星月公主这尊“大敌”。

世上之事,有时当真玄妙,也让人无可奈何。

薛姨妈放下心,也就没有再在这边久留的心思,再说了几句话,与贾母等告辞回去。

“我送姨妈回去。”贾清道。

“我的儿,就送到这儿吧,有同喜她们跟着,不碍事。倒是你等会回去一个人不方便,我叫同贵给你打着灯笼吧。”

大观园北角门处,薛姨妈一脸慈爱的道。

贾清也没再坚持相送,并拒绝了她的好意。

大观园他早就踩熟了,无需什么灯笼之类的。

沿着白石板路往回走,贾清本欲到姐妹们屋里坐坐,到了大主山道下,忽闻山上有音乐声传来。

贾清便拾级而上,很快便听到真切、清丽的前世儿歌声。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贾清一听就知道是慕容嫣然和玉荷等人又在练习他谱的新曲。

早先他学如何编曲,原以为会很难,谁知,并没有。

于是,他便循着记忆里的曲调,将一些简单的歌曲编撰出来。具体修改、配乐、润色等,交给慕容嫣然这些大家便可。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我们来尽情欢乐。我问你亲爱的伙伴,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一首简单轻快的儿歌,仿佛将贾清的思绪吹到那遥远的时代。

虽然由于配乐的原因,玉荷唱出来的曲调与记忆中有些差异。

但是她歌喉清亮,悠远。此时配上简单的琴箫之音,更显童真、洁净,与词义相合,闻之动人。

“唱的真好听,玉荷姐姐,你再唱一首!”这是湘云的声音。

贾清这才放眼看去,只见自家穿堂之内,此时错落有致的坐着好些人。

宝钗、黛玉、三春,还有岫烟、宝琴和李纹李绮,园里姐妹差不多都齐了。

这些是看客。正屋前的台阶之上,房间里头,慕容嫣然、玉荷、芳官、龄官还有自己屋里的晴雯、惠香等,显然都充当着歌手、乐手、后勤等职务。

她们,竟像是开起了演唱会一般!

“词曲新鲜,声音好听。”

这是黛玉的评价。

“依我看,这词曲和世上各家音乐流派都不通,八成是她们自创的。我看啊,今后必是要流传百世的,今儿我们也算是有福,竟得到她们这些开山鼻祖的献乐了。”

这是宝钗的调侃。

“宝姐姐这话就说错了,这个流派的开山鼻祖却是区区在下。

宝姐姐要是想听我唱歌给你们听,怕是要交些子入社会费之类的才得行。”

贾清忽然道。

史湘云道:“你从哪里跳出来?竟吓了我们一跳!”

“那是你胆小。”

贾清随意回了一句,坐在惜春旁边,又问:“今儿是谁做的会社东道,这么齐全?”

惜春小嘴巴拉巴拉的道:“是晴雯姐姐请的。今儿宴会散了之后,她便各处撒帖子,说请我们听音乐呢,我们便来了。

哥哥,你说你是开派祖师,这些曲子都是你作的吗?”

贾清惯性的对她摸摸头,回道:“这是当然。”

“哇,哥哥你厉害哦!”惜春一脸崇拜。

贾清看得出,她的崇拜是发自真心,不带一丝假意。

贾清略微有些心虚。

不忍再看惜春单纯的眼睛,贾清扭头对晴雯道:“怎么不来请我?”

晴雯嘴儿一噘:“你这么忙,我都见不到你的面,怎么请你?”

语气有些怨念。

贾清这才想起回家这两日,还真没看到过晴雯。

“你自己和携鸾她们赌气,不来找我,还怪我咯?”贾清笑道。

携鸾二人不上凸碧山庄,晴雯也绝不踏入宁安堂。

这是她们之间的气节。

晴雯面色发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贾清这般调笑她,她吃羞不住,便暂时躲进屋里去了。

贾清回头,见十多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他默不作声的端了惜春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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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四章 庄里小趣事

“扑~”湘云的一声笑,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众人这才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然后又看向宝钗和黛玉。

众人都想看看,贾清当着他们的面调戏丫鬟,她们二人是什么表情。

宝钗面色如常,也端起茶,呷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黛玉被众人戏谑的目光看的恼火,瞪了罪魁贾清一眼。

“呵呵呵呵”贾清自己倒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引得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湘云便道:“二哥哥脸皮越来越厚了。”

“好了,你们有这个时间看我的笑话,还不如咱们多听一首曲子如何?”

贾清说着,对慕容嫣然道:“你给大家唱一曲《倩女幽魂》吧。”

这一曲就不大适合玉荷这种小清新来唱了,得是柔和多情的慕容嫣然唱,比较合适。

湘云一听,立马道:“这个也叫倩女幽魂吗?和我们看的书有何关联?”

贾清吓唬她道:“都是鬼故事,你说有没有关系?”

湘云一缩脖子,道:“才不信。”

接下来的日子,贾清过得,十分开心……

十遍《周礼》,那便是四五十万个字!

偏生这还是皇帝给他布置的作业,他又不敢不做。估计,接下来这几个月,他都只能干这个事了。

不过这也让贾清略松口气。皇帝既然下了责罚,那便说明星月公主这事暂时就算是完了。皇帝并不会因此而抄他的家……

虽然对星月公主不计后果的行为有些不爽,但是凭心而言,他还是有些感动。他可是知道因为太上皇的事,星月公主已经与正庆帝冷战了几个月了,如今就为了要嫁给自己,她主动去求了正庆帝。

说实话,这样认真、不记代价的爱慕,让贾清感动,又惭愧。

在这件事上,终究,他是有责任的。但是,他却不能主动去争取。

甚至,为了保护宝钗和黛玉,他还要防备她。

“你想什么呢?”

一道轻灵如水的声音响起。贾清回头一看,原来是黛玉不知何时俯身在他案前,好奇的打量着他。

黛玉不比宝钗。她几乎每天都会跑凸碧山庄来瞧他写字……

“是林妹妹啊,快请坐。晴雯,倒一杯茶来。”

黛玉捏起裙摆,垫着脚尖,缓缓绕过桌案,突然摆出一张纸在贾清面前。

“瞧瞧。”

贾清便看去。

“林妹妹,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稿子?”贾清一见上面是他抄写的《周礼》,便如此道。

“谁偷你的,这是我写的!”

黛玉猛的抽回去,不高兴道。

贾清一愣,问道:“这是你模仿的?”

黛玉傲娇的点点头。

贾清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黛玉这几日总是来看他抄写《周礼》,原来是为了仿他的笔迹。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黛玉巧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稿子。

这是她这几天,用心研究了一遍又一遍,才最终写的这番模样。几乎与贾清的字迹一致了。

贾清却摇摇头:“妹妹这番心意我领了,只是,我怎么好劳烦妹妹做这等劳心劳力之事。”

十遍《周礼》,就算他一天能写一万字,那也要一个半月。但是他实践过,他一天写不了一万字。

这个工作量确实很大。

不过一想这本来就是正庆帝的惩罚,也就没什么怨言了。

他就这么写了几天,都感觉肩膀略显酸疼了,怎么敢让黛玉帮他?自己随意挥写尚且如此劳累,黛玉还要用心模仿,难度更甚数倍。

他宁愿自己多劳苦些,也不愿黛玉这般费神费力。

反正正庆帝也没规定交稿的日子。

黛玉不高兴了,噘着嘴瞪着贾清!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今儿满意了,兴致冲冲的来,就得了这么个回复,她能高兴才怪!

“不要就算了。”

黛玉负气而走。却正好碰到莺儿也来了。

黛玉脚步悄然放慢,直到停住。

“二爷,这是我家小姐让我给你的,说让你看看这些稿子可使得,要使得,她便再抄些,好歹能帮二爷一些忙。”

莺儿把一叠稿子放在贾清的桌子上。贾清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出,这个也是《周礼》的内容。

贾清瞪了莺儿一眼,往日里挺伶俐的一个丫头,今儿怎么这么没眼力?没见黛玉还在呢?

果然黛玉已经折转回来了,偏着头使劲的瞧着上面的字。

“宝姐姐没来凸碧山庄看你写字,她照什么仿的?”

黛玉盯着贾清,眼神很危险。

贾清忙道:“估计是我以前落下的什么诗词笺子之类的。”

他敢说之前宝钗派人来给他要的么……

不是他厚此薄彼,而是他觉得宝钗稍显“体壮”,让她帮帮忙估计没啥大问题。

可惜黛玉又岂是好哄骗的,她眼睛一鼓,泪珠就要落下来了。

贾清连忙上前哄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让你帮我抄好么?”

“谁稀罕帮你!”

黛玉不原谅。

贾清拿过她绣帕,帮她擦了眼泪珠儿,道:“好妹妹,别生气了,之前我真是不想劳累你,没别的心思。

你要帮我,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样吧,你每日过庄上来,陪着我一起写,如何?”

“真的?”

这下黛玉就意动了。

她心思转的快,刚才的委屈瞬间去了,想到她和贾清两个一起写字,而宝钗却独自一个人在屋里写,她便喜欢起来。

“那我这就叫紫娟把我的笔砚搬来。”

贾清道:“不用,我这里有现成的,都是上好的。

不过说好了,只有在我这儿写的我才要,你回去不许写,写了我也不收。”

他让黛玉在他这儿写就是这个意思。他素知黛玉是个要强的性子,平时懒怠,但要是一时性子上来,决意与宝钗争个长短,能熬到半夜去。

黛玉明白他的心思,皱皱眉倒也没反对,道:“我要用你的,你自己再去找一套出来。”

说着,她便走到贾清之前的位置上,提笔。

“你方才抄到哪儿了?”

黛玉抬头问。

贾清便过去与她指了,又帮忙把其他东西顺开,清出一片来,供自己等会用。

回头才对莺儿道:“你回去告诉宝姐姐,说她这些抄的很好。但是叫她不要劳累着,我并不赶着要用,保重身子要紧。”

莺儿领命回去。

心中暗自后悔。她可不知道黛玉也要帮贾清抄写,还被贾清拒绝了。之前她不过是想给她们姑娘露露脸,炫耀一下。

因为她觉得她们姑娘很厉害,抄出来的字,和二爷写的一模一样呢。

谁知,竟成了这般结果。

想到黛玉以后天天与贾清待在一处写字,耳鬓厮磨,然后感情升温,把自家姑娘抛在后面……

呜呜,姑娘,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莺儿觉得自己罪孽十分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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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五章 脏官

“晴雯,你等会去叫宝姐姐也上庄子上来,就说一处也好交流些,以免露出破绽。”

趁着找笔墨纸砚的机会,贾清对晴雯说。晴雯白了他一眼,给他找好东西便去了。

虽然宝钗八成还是不会上来,但是贾清这般交代一番,也为免宝钗“吃味”。并不是大度的人就不会生气吃醋,只是她们能够把情绪隐藏,不表现出来。

说起来,黛玉以往便多有些离经叛道的思维,如今得封县主,大家对她都恭敬的很了,她自己倒洒脱了好些。

就拿往贾清屋里来的频繁这事来说,搁在以往,她担心别人说闲话,定是不会的。

其实,按照贾清和宝钗黛玉三人的情况,早已超脱寻常百姓的婚姻礼仪。本来又都是一起长大的亲戚,其实亲近些也没人好说什么了。

但是宝钗却还是坚守着。

这也是她的好处,守礼更显美。黛玉是真,不守礼反天然灵巧。

走回屋里。

黛玉正低头认真的写字。

因为不能肆意挥洒,她写的很慢也很认真。既是交给皇帝的东西,自然要认真些。

“我听说皇上给了妹妹两个宫女?”

“嗯。”

“我怎么没看见?”

“在那边府里呢。”

那边府里,指的是林府。

“是两个什么人?”

“一个是女官,还有一个是个洋人,不过她会说汉话,可以交流。”

黛玉并不留心,贾清也只是随便问了问。

一会之后,贾清看黛玉鼻尖上开始冒细汗,便走过去给她擦擦,道:“这天儿也怪热的了,歇歇吧。”

“嗯。”

黛玉正有此心,只是贾清站在身边,屋里又没别人。刚才用心写字倒罢了,如今却多了一股旖旎气息。

贾清看着她逐渐泛起红晕的脸颊,觉得十分可爱,便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你!”黛玉羞然捂脸。

贾清自然不会以为黛玉生气了。他又不是头一次干这样的事。

“二爷不好了!”

晴雯忽然冲进来,贾清连忙松开黛玉,皱眉看向她。

又来搞破坏!

晴雯显然没料到贾清和黛玉趁着她不在做没羞没臊的事,但她也不细想,道:“二爷,听说大老爷一早被宫里传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么。”

贾清淡淡一笑。

黛玉本来也一惊。

贾赦官都不做,一天到晚只在家里养小老婆的人,宫里找他能有什么事?肯定不是好事!

她本来还担心,但见贾清这副神态,她心思一动,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贾清嘴角一笑:“我哪儿知道。满府里都知道大老爷不待见我,我们理他作甚。”

“嘻。”黛玉自然也讨厌那样的人,只是对方却是她亲舅舅,她不能说什么坏话。但却不妨碍她喜欢看贾清不鸟贾赦的模样。

说起来,贾清也是晚辈。但是满府里谁也知道,贾清同样相当不待见贾赦。

偏偏,没有人能为这点指摘贾清。

她对他的“强大”,很喜欢。

过了不久,王熙凤杀上门来了,同样为贾赦的事。

贾清便让黛玉在庄子里等着,他随着王熙凤下山。

“老太太很担心,也不敢贸然去见娘娘,只好叫你进宫去瞧瞧。”

在路上王熙凤解释道。

贾清却不急不缓的走着。

忽然问王熙凤道:“凤姐姐,要是我让你弄丢了诰命夫人,你会记恨我吗?”

王熙凤一愣道:“什么?我本来就不是诰命夫人啊?”

忽然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看着贾清,道:“大老爷的事,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纵然贾清和大老爷有嫌隙,到底是一家人啊,怎么可能闹到这个地步?

以往这么几年,也是相安无事的啊。

不得不说,王熙凤很聪明。

贾赦这个老不死的家伙以后死了,爵位八成都会传给贾琏。因为贾琏即是嫡子,又是长子。

至于为什么是八成……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事,哪怕是太子,最后都不一定能坐上龙椅。

一旦贾琏承爵,到时候再为王熙凤请封,她可不就是诰命了?

贾清说会害她丢了诰命,但是在贾琏做不了正经官儿(贾琏身上有买的官衔,是个同知,不能请封)的前提下,她要得诰命只能从贾府的世爵得来。但是现在爵位在贾赦身上……所以说,贾清是要收拾贾赦?

“二弟,都是一家人,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至于此啊!”

王熙凤一瞬间就判断好了利害关系。要是贾清要收拾贾赦,贾赦可以说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哪怕他是长辈。

因为两者相差太远!

“一家人么……”

贾清冷笑一声。

“不过凤姐姐也不用担心,我说的只是很小的一种情况。更多的可能是,会让你提前得到诰命哦。”

“呃……”

果然,王熙凤的本性一下子就露出来了。她哪里是真关心贾赦的死活,只要不损害她的利益,贾赦死了,她心里估计会比较开心。

这些年,要不是她本事大,紧紧的靠在贾母这棵大树上,她头上这对公婆,能把她呕死。

没见连贾琏都都被当孙子似的呼来喝去,想打一下就打一下吗。

“二弟说的当真?”

虽然贾赦死后,贾琏多半也只能得个三等将军的爵位,比贾清差的太远,但是也比没有好啊!她也能享受一下贵夫人的感觉了。

贾清笑了笑,他其实挺喜欢王熙凤这种真实的,不作伪,甚至不掩饰自己的缺点,很好。

“走吧,见老祖宗去。”

……

“走吧,别再来了。”

宁国府门前,门子不耐烦的推走上门求助的贾府管家。

此贾府,是贾雨村的贾府。

今儿一早,有刑部的官员来把他们家老爷抓走了,他们在夫人的指示下,第一时间找到宁国府求助。

可惜,贾芸一早得了贾清的吩咐,又怎么会放他们进府。

“宁国府翻脸不认人了,我们怎么办?”

贾雨村的家下人问头儿。

“夫人还在荣国府,走,我们再去王府!”

王府,是王家。

……

贾雨村就是个祸害。

本来也算是个颇有抱负的文人,只是头一回失败的政治生涯,加上他本性的无情无义,在第二次做官之后,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巴结往上,恶事做尽的脏官!

原著中连平儿那样和气的人,都怒骂他是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野杂种,专门生事!可见他为了依附贾家,做了多少坏事。

偏偏,此人还有些才干。

这才多少年,就从一个被削官的草民爬到了顺天府,做起了堂官。而且,这不过是个过渡,听说很多人举荐他为大司马……

大司马乃兵部尚书雅称。

上一任兵部尚书荣退了,如今还空缺着。

贾雨村便是为了万无一失,才急着巴结贾府。恰好听说贾赦要买一个穷得饭都吃不起的石呆子手里的古扇,而且还没成功。他便设法讹告石呆子拖欠官银不还,一气儿抓了投狱,顺带抄了家,将那石呆子宁死不卖的二十来把古扇充了官,最后自己以一二十两的银子赎了出来,送给贾赦……

什么叫脏官,贾雨村给演绎得活灵活现!

贾赦这种人,虽然坏的没边,但是自己无能,连坏事也做不好。但要是摊上一个贾雨村,那破坏力就太大了。

他是正一品贵爵!

是荣国府的承嗣后人。

他做的事,可以代表荣国府,代表荣国府,也就代表了贾家的一半。

明显,贾雨村已经和贾赦搭上线了,这就是贾清不得不出手清理了的直接原因。

贾清与王熙凤一起到了荣庆堂,请安之后,就看到王夫人身边坐着一个垂泪的官儿太太。

贾清心中略有数。

“大老爷不知为何缘故,被皇帝叫进大明宫,这都大半日了,还没放回来。

我和大太太他们担心,便想请你进宫里去哨探哨探。”

贾母本来面容很急切,看到贾清却放缓了一些,想来她也知道贾清和贾赦有嫌隙。

但是毕竟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正该贾清出面了。

贾清淡然道:“孙儿被皇帝罚在家里抄书,如今怕是不好进宫讨情……”

贾母一愣。

第七七六章 娇杏

“老太太,我家老爷晌午之时被刑部的官差带走,说是有人检举我家老爷为官不正,巴结权势谋夺他人家产。

我家老爷近来也未和别人往来,就数日之前与贵府大老爷有过往来,所以我想这是不是同一件案子。

听说刑部尚书吴大人与侯爷交厚,不知道是否可以劳烦询问一二消息”

贾母正诧异于贾清会拒绝进宫探听消息,这时王夫人旁边的官太太说话了。

贾母眉头一皱,她对于什么贾雨村之类的事不关心,特别是听说被人检举为官不正、谋人家财这些就更不喜了。

到底两家还是有些关系,她便介绍道:“这位是徐夫人,是贾雨村家里的娘子。”

贾清却没给她见礼。因为就算要维持体面,贾雨村认贾政为叔父,也和他同辈而已。

况且,他也不认这门亲戚。

这个徐夫人一看就是只养在后宅的妇人,没什么张扬气势,说话也很柔和。

今日登荣国府的门,估计也是逼不得已吧。

毕竟,贾府是贾雨村最大的靠山之一。

“要是我猜的不错,徐夫人曾经用过娇杏这个闺名,是也不是?”

贾清忽然笑问。

徐夫人惊诧不已:“宁侯如何知道?”

贾清呵呵一笑,道:“那夫人应该也认得甄士隐老爷、甄夫人还有他们的女儿英莲了?”

徐夫人有些紧张,不知道贾清为何会知道她的过去,但她还是承认道:“不敢隐瞒宁侯,我原是甄老爷府上的丫鬟,后来被我家老爷看中,这才抬举做了他的夫人。”

一听徐夫人如此说,贾母面上都好看些。若是如此,这贾雨村能够抬举一个别家丫鬟出身的人做正室太太,想来品性坏不到哪里去。

贾清偏头招来一个丫鬟,道:“你去潇湘馆,把香菱和她妈叫过来。”

丫鬟便去了。王夫人道:“我隐约记得那年听你说起,香菱母女好像是你恩人甄道长的遗孀,如今你把她们叫来,可是和徐夫人有何渊源?”

“太太只管等一会就知道了。”贾清道。

一会之后香菱和她母亲过来了,问了安。贾清对徐夫人道:“夫人还请看看,这两人你可认得其中一个?”

其实不用贾清说,徐夫人已经惴惴不安的站起来了。

“夫人”声音紧张中有些愧疚。

虽然香菱母亲比以前是有一些差异,但是从小在她身边伺候的徐夫人岂能认不出来?

香菱母一愣,道:“您是,你是娇杏?”

声音一诧之后,香菱母又重新归入寂静。在贾府这么几年,虽然她没见过贾雨村,但是她怎么不知道他?

她的贴身丫鬟娇杏也是在十**岁的时候贾雨村亲自遣人来接走的。

十**岁,脸已经定型了。所以她也是几乎一眼就认出这个官太太正是她以前的丫鬟。

贾母和王夫人就像是看戏曲一样,有些发愣。

世上还有这样凑巧的事?

香菱母见娇杏惴惴的站在堂上,也有些不安道:“就算你是娇杏,我也早就不是你的夫人了,夫人您也不必这般看着我”

她这话原是真心,能够坐在荣庆堂的人肯定是贵人。她如今是贾府的下人,如何敢在这里显摆。

可是,她这话却让娇杏更无地自容,面色几欲落泪道:“自那年与夫人分别之后,娇杏无时不刻不在记挂夫人。不想今日再次见面,夫人如此说,叫娇杏心中如何承受得住?

夫人待娇杏的大恩,娇杏永世难忘。今日既然得见,还请夫人受娇杏一拜!”

徐夫人说着,已经双腿跪下去。

香菱母大受感动,连忙扶她起来。到底以前主仆情深,娇杏在她痛失家业、爱女和丈夫的那几年,是唯一陪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熬过的。

如今她这一拜,早把她心中那一丝怨意也抛去了。

徐夫人不得拜之后,起身又对香菱道:“这是英莲小姐吧?想当初,小姐四岁之前,每日都是奴婢抱着四处耍玩,如今一晃,小姐也这般大了。更可喜的是,夫人居然找到了小姐,母女团聚,娇杏真心为夫人高兴,为小姐高兴”

贾母等人看着她们,听着她们说话,能够想象出一段悲惨,却又主仆情深的故事。

如今,竟活生生的摆在她们面前。有些易受感染的丫鬟已经忍不住落泪了。

香菱母道:“这些,都是二爷的恩德,是二爷让我和英莲团聚的,也是二爷大恩,收留我们,才让我在这府里,过了这几年好日子。”

就在这主仆相宜,众人都深受感动之时,贾清开口了:“徐夫人既这般顾念旧仆情谊,那我倒有几句话要问问夫人。”

“侯爷请讲。”

“当年你家老爷落魄苏州,在葫芦庙里靠写字撰文为生,根本连进京赶考的盘费都凑不够。是不是你家甄老爷欣赏他的才干,于中秋之夜设宴单独邀请,并赠他纹银五十两外加两套冬衣。你家老爷这才得以进京赶考,然后金榜题名?

如此算来,甄老爷是否是你家老爷的恩人?”

娇杏道:“是”

“后来甄家败落了,你第二次见到你家老爷的时候,他是不是已经升任知府,并向甄家娘子求娶于你,然后听到甄家女儿丢了,便答应要帮忙寻找?”

“是”

贾清问道:“那你可知道,你家老爷是否当真派人帮忙,又是否真的用心帮助这于他有知遇之恩的甄家?”

“这,那时我不过一房侧室,我家老爷之事我却不清楚。不过既然我家老爷应允,自然是用心帮忙寻找了的,只是”

徐夫人已经有些意识到贾清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贾清不给她辩白的机会,道:“香菱,你说,你是怎么到贾家的。”

“我”香菱说不出来。

贾清知道她顾虑什么,便道:“这么给夫人讲吧,当初香菱在应天府被人牙子发卖,还闹出过人命官司,香菱被权贵子弟强买去,届时你家老爷正是应天知府。哦,也许当时你家老爷没有认出恩人之女,但是过了两年,听到我也要找甄老爷之女,你家老爷指点我说,香菱在薛家。

这么说夫人你可明白?”

徐夫人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如何不明白,贾清这已经差不多是指责她的鼻子对她说:你家老爷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先是知恩不图报,后来又碰到恩人之女被卖,也不出手搭救!

香菱母听到贾清说这些,眼泪早就下来了,她心疼的是自己女儿。

但她早已不计较当年那些事,什么恩,什么怨她都不在乎,只求母子两个能够终老在贾家。

这里的人,对她们真的很不错

贾清见徐夫人一脸失魂落魄,嗤笑道:“夫人又何必做此姿态?我便不相信,你家老爷城府如此之深,这些事竟也完全把你瞒在鼓里。”

徐夫人面上更白一分。

贾清这话,乃是诛心之言。偏偏,恰恰言中!

没错,当年贾雨村做应天府尹之时,她已经被扶正几年。那日茶后闲谈,贾雨村便对她唏嘘而道:“天下事再无这般凑巧,当年甄老爷被拐卖的幼女,竟当真被我碰上!”

她自然立马反问是否救下?贾雨村还斥责道:“如今她已被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大公子强行买去,我岂敢相救?再者,我能官复原职,并荣任到这一省,便是依靠贾府、王府之力,他们四家亲比一家,我岂可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不提她怎么想,总之,在夫为妻纲的天下,她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却也什么也没做。

这是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所以哪怕后来到了京城,知道甄家母女就在贾府,她也不敢来见!

本来这事也不算多大的丑闻,毕竟能够全盘知道其中恩怨的人实在没有几个,对他家老爷实则也没任何不良影响,反而借此真正攀附上四大家族这棵参天大树。

可是,谁知这些极其隐秘的陈年旧事,贾清居然全数知道?

面如此情此景,如何让她不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贾清看她眼神便知被他猜中,原本对于她还算有些好感的贾清瞬间淡漠起来,沉声道:

“所以,你家老爷是何等人品便不用我多说了吧?甄家于他之恩,实不比我贾家于他之恩弱,甄家尚且如此?况我贾府?

如此狼心狗行之辈,之前我不过没腾出手来,才容他借着我贾府的势力在金陵为非作歹!如今,他竟钻到京城来了,还勾连我家大老爷,行谋财害命之举!

本侯岂可饶他?!

今日,就算没有刑部公文,明日,我也势必奏请陛下,为大楚除此恶僚。

呵,你倒好,反求到我头上来了!”

轰~!

贾清这毫不留情面且杀气腾腾的话,直接让徐夫人坐倒在地上,面色惊恐,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人亦被贾清忽然的暴虐气息所摄,一个个屏气凝神。

旁边,见到自家主母这般,两个跟随徐夫人而来的婆子都焦虑起来。

贾清淡淡道:“还不送你们家太太回府。”

第七七七章 利息

直到徐夫人离开许久,贾母等人气色才渐渐回暖。

贾母道:“你也太肯动气了,既然那贾雨村是小人行径,如今也被国法论处,咱们只管把她打发出去便是,何必与她分说这些,平白令自己生气?”

贾清笑回:“老祖宗说的是,是孙儿浅薄了。”

他这一笑,才算是彻底瓦解方才之势。王熙凤此时才上前道:“老祖宗不明白,他呀平时对谁都是笑意盈盈的,难得红一次脸。这怕是威风还没耍够,就被老祖宗这么一说,下回他再想这般,怕是也不好意思咯。”

贾母一笑,又问:“方才你说你家老爷与贾雨村勾连,谋财害命,是怎么回事?”

贾清正叫香菱母女回去,闻言便把贾赦“买扇子”一事与贾母等人说了一遍。

王熙凤附和道:“前几日琏二为这个还被大老爷打了,这几天还愤愤不平呢,说为了几把扇子就害的人家破人散的!”

贾母一听沉默了,疑问道:“这么说,大老爷被叫进宫里去,也是为了这事?”

贾清笑道:“老祖宗望着我作甚,我又不是皇帝,怎么知道。”

贾母便瞪了他一眼。

贾清便也不笑了,反而认真道:“老祖宗,您说是现在这般,大老爷一时贪心作祟收了贾雨村几把扇子这事被皇帝知道好,还是等将来大老爷再被别的赃官、恶官带累着,做出更大、更骇人的事被皇帝知道的好?”

“这”贾母道:“都是一家人,既然大老爷做差了事,咱们提醒他,戒他下次,何苦就闹到皇帝面前去了?

万一要是可怎么好!”

贾清笑道:“老祖宗说的固然是,但是家里谁能劝诫得了大老爷?老祖宗的话他自然不敢不听,但是又能管多久?难道老祖宗还能把大老爷拘在身边管教一辈子不成?

呵呵,不过这话我也就说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就被皇帝知道了。

只是老祖宗要叫我去说说情怕是不管用,此时孙儿身上还背着‘案子’呢,皇帝见到我肯定更生气,所以孙儿是不会去添乱的。”

说话归说话,但是贾清怎么可能承认亲自状告贾赦?贾赦再怎么说也是贾家长辈,传出去都该说他没人性了。

本来这件事就不是他告的状,他只是负责把事情调查取证清楚,然后让方守到御前说的

至于为什么要让方守出面。

其实,也是为了挽回印象分。

贾家出了混账,皇帝会忍不住想,贾家是不是一窝混账?

方守是贾清的老师,也算是贾清的长辈。

方守出面,皇帝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件事多半是贾清策划的,至少是默许的。

如此,皇帝便自然把这件事当做贾家“清理门户”一般的自觉行为。

毕竟世家大族,哪家不出几个混账?这些混账要是家主不处理,做的恶事全部都要算在家族头上。

皇帝自然也就明白了贾清的苦心:这个混账级别太高,他处置不了,请大佬帮忙

当然,这是笑谈,但实际上也就差不多这个意思。

贾赦身上的爵位贾清并不想让贾府丢失。虽然如今有他坐镇,荣国府那个将军爵有无对贾家影响实际不大,但是聊胜于无。

若是荣国府丢爵,会让人以为贾家“失势”,在如今贾府争夺后族之际,还是不要的好。

不过,帝王的心思又岂是臣下完全能猜到的?说不定正庆帝一时生气,真的把贾赦身上的爵位一撸到底了呢?

这也是有可能的。

罪人,哪里配享国朝重器!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贾赦现在犯的事还远远谈不上牵扯整个荣国府,更别提整个贾府。

就算没了一个世爵,他也能将贾府带到更高层次去。

除掉贾赦,遍数贾府,能够坏大事的,已经基本没有了。

贾清心思轻松,贾母却很不高兴了。

贾清这种赖皮话,她哪里听不出来。

分明就是他背地里使得坏!

贾母再不重视贾赦,也还是她的儿子。

如今这般,让她一笑而过?

“哼,我也知道我如今管不得你了,你还是离开我这儿,免得我以后做差了事,也被你一棍子赶出荣国府去!”贾母沉声道。

她这话差点让贾清一个没忍住笑喷,到底没这么着,否则贾母定然更生气。

起身给她行了一个大礼,又对王夫人拜了一拜,便退出了荣庆堂。

他践行他的孝道,却绝对不唯命是从。

一个对母亲、长辈唯命是从的人,也不可能带领家族走向辉煌。除非她母亲、长辈本身就有带领家族走向辉煌的能力!

显然,贾母并没有。

她只是个颇明事理的贵族老太太,而已。

走出荣庆堂没多久,王熙凤追上来道:“二弟,你也要体谅老太太,大老爷到底是她的亲儿子,你这么也太不给老太太面子了。”

贾清笑道:“我知道,我对老祖宗一向尊重,这个你不用担心。”

“呵。”王熙凤摇摇头,不说什么,忽然又担心道:“二弟,你说要是皇帝认真发怒,真要废了家里的爵位怎么办?”

果然,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贾清道:“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王熙凤愣住了,拉着他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之前怎么说的?”贾清瘪瘪嘴道。

“你!讨厌!”王熙凤刚要生气,忽然反应过来贾清这是在逗她,立马娇声叫道。

还习惯性的在贾清胳膊上蹭了蹭。

贾清眉头一皱。几年前他就有个怀疑,王熙凤是不是府里女孩、少妇当中当中最雄伟的

那家伙,打在身上一颤一颤的。

贾清抽了抽手,道:“你松开我,等会丫鬟看见了成什么体统?”

王熙凤顿时嗤笑道:“你主要是怕你林妹妹看着吧?”

这小子,之前几次都上手了,现在倒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

贾清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王熙凤又追问爵位的事,贾清只能:“此事只看陛下如何处置,我还能干预不成?”

王熙凤不依道:“我不管,之前你说过不会让我丢掉得诰命的机会的,如今你这么说我可是不依。难道,你不要平儿了?”

又拿这个说事,贾清差点给她投降!她倒是说到做到,真心要把平儿给他赏玩,但是却吓着人家平儿,每次看见他都绕道走。

“好吧好吧,要是皇帝真废了大老爷的爵位,我就赔你一个诰命夫人如何?”

王熙凤愕然:“这个怎么赔?”

贾清调笑道:“这女子要得诰命,通常主要是靠丈夫做官,请封得来。这大老爷要是丢了爵位,琏二哥自然也没了,要不,我给二嫂子你寻个有正经官身的才俊,让他给你请封怎么样?”

“去死,胡说八道什么!”王熙凤骂道,然后又扑哧一声笑道:“再说,我这黄脸婆还有哪家才俊肯要,还请封呢,真要如此,不朝打夕骂就不错了。”

贾清摇头笑了笑,这样的玩笑,也就王熙凤能够面色坦荡的开出来。

“那就只有第二种办法了,那就是二嫂子你赶紧生一个儿子出来,然后交给我调教,不用二十年,保管还他一个正经官身,到时候母凭子贵,同样可以得封诰命,就是时间久了点。怎么样,这个买卖还划算吧?”

贾清本来就是说笑,谁知王熙凤倒认真起来,“二弟此话当真?”

“呃,你真等得了那么久?”贾清略显意外。

“呸,你们爷们家哪里知道我们娘儿们的心思,真要有了儿子谁还在乎那个?

还不是一心巴望着他能够有个好前程,封不封诰命什么的,又有什么重要?

将来他要是跟着你学本事,总比跟着琏二强多了!”

贾清倒不好说什么了,这话他相信。

“这个,二嫂子,其实有时候女人还是别那么强势,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就比如,琏二哥到底还是个爷们家,私下里也就罢了,你这一口一个琏二的,别人听了也不雅观。”

贾清不过随口一说,王熙凤便觑视着他道:“怎么,如今当了侯爷势头越发足兴了,赶着帮你琏二哥调教起我来了?”

“咳咳咳,当我没说。”

贾清以袖口掩嘴,几步走了。

王熙凤正经又道:“还有一事,家里几个有体面的求到我跟前来了,想让家里的男丁到你帐下做个亲兵,你看,可能给我这个脸面?”

贾清并不意外。做亲兵自然比做奴才体面尊贵,以后要是在战场上立上大功,开府建牙都是有可能的,府里有想走门路的也属于正常。

“二嫂子的脸面自然是要给的,不过还劳烦二嫂子你回报他们一声,我亲兵的名额就一百,已经全部交给柳二哥。

他们既然想走后门,再没有挤掉别人名额的说法。我给他们一个机会,暂且让他们加进去训练,为期三个月,三个月的训练下若是比别人出彩,自然可以留下。否则,就当花钱锻炼身体了。”

贾清正经道。本来他就要弄个淘汰制,这些花钱走后门的肯定比白得来名额的用心,到时候也好给其他人压力。

毕竟既然先选出来最后还被淘汰了,是很丢面子的事。

王熙凤脸一红,贾清说花钱锻炼身体,但他又没要收钱,这钱到了谁的包里,那自然不用说了

但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王熙凤的面子,难道还不值几个钱儿?

不过嘛,倒也该给某人一点利息。

想着那日被秦氏看出自己有阴阳不调之症,王熙凤有点难以心静下来。正好这个时候已经进了大观园之内步入曲径通幽之中,王熙凤便拉着贾清,来到一个不惹人眼的所在

第七七八章 朕,累了

当晚,贾赦是被人抬着回来的,一回来就是连续的高烧不退。贾母等人连忙请大夫熬药,忙了大半夜。

她们此时才知道,贾赦被叫到大明宫,皇帝却并没有见他,甚至一句斥责都没有,他只是在临敬门外跪了一天。俗话说,死不可怕,等死的时间才是最可怕的,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他整整发抖了一天,中间晕过一次,却被太监泼醒。他便再也不敢晕了,可是他的体质摆在那儿,黄昏时,实在熬不住又晕了过去……

这次他没被泼醒,直接被打发回来。

好在经过一番诊治,大夫说贾赦性命暂且无忧,就是惊恐过度,猛伤了元气。加上阳虚体亏,精神受损,神经奄萎,怕是寿数不长了。

贾母虽然伤悲,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花上些银两,让大夫去了。

但是荣国府众人却没有因此松口气。

因为,皇帝究竟什么态度,还不清楚。

终于,第三日,圣旨传下来:废贾赦世袭荣国公府一等将军爵位,念两代荣国公与国有大功,着不废除,降二等,令第一代荣国公第四世孙贾琏,承袭五等将军爵位。

荣国府中之人无不扼腕叹息。这下子荣国府可是元气大伤了,不但被迫提前传袭了一代,而且一次降了两个等次。五等将军已经是开国爵位的最低一级,位比末等男爵。

要是贾琏这一代往后没有建树,不能将爵位往上提升,那么等他死后,皇帝不额外降恩,荣国府就无爵位可传。那么就会从开国公府,沦为一个住在国公府里的世家大族而已了。没有爵位的国公府,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再是国公府。

值得一说,贾家两桌国公府乃是太祖钦赐府号,除了贾府获罪被抄这一个缘故,皇家是不能收回的。

一个半月以后,大明宫外,贾清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缓缓行来。过往的太监看见他这副模样,都面露诧异之色,偶尔出现的小宫女,纷纷掩嘴而笑。

一个小太监伶俐,跑过来讨好道:“侯爷,不如让小的帮你背吧。”

“去去去,你懂什么!这可是我一个月的辛苦成果,要是被你小子弄坏了,你赔得起么?”贾清赶苍蝇一般。

小太监却很高兴。

多咋时候,像贾清这样的贵人居然也能和他们这样的小太监开玩笑了?

别说贾清这么尊贵的人了,就是那些觐见的文官,要是没事相求,那看着他们也是鼻孔朝天,神情蔑视的,哪里愿意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因此,小太监狗腿的跑上来道:“侯爷说的是,小的这不是怕您累着吗。”

“怕我累着?我看是惦记我的赏银才是。好了,我现在没空理你们,陛下可在?

“在呢,方才王公公便出来吩咐,说侯爷来了就叫领你进去呢。”

“走吧。”

贾清吆喝道,随手翻出一锭小银子,扔到他怀里。皇宫太监宫女多,人多是非多,但是消息也灵通。

他这也算得上是“千金买马骨”,他慷慨的名声传出去,不怕以后这些太监不主动巴结。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奉承,而是,说不定能有重要的消息之类的呢。

比如皇帝的后宫之事……

虽然他不能插手,但是知道肯定比不知道好!

这才是他给这些太监赏银的真正原因。本来,他也没有文臣那等看不起“阉庶”的风骨。

都是出来讨生活,大家都不容易……

过了临敬门,本以为马上就会被召见,却迟迟没有。一问之后,才知道就在刚才,正庆帝往龙华宫去了。

龙华宫,是太上皇的寝宫。

正庆帝坐在龙輿之上,脸色沉寂。

刚才驻守龙华宫的禁军参领前来禀报,言太上皇醒了……

这是一件令他期盼又害怕的事。

其实,崔文龙曾经隐晦的提醒过他,太上皇已到耄耋之年,是个福寿康全之人,叫他莫瞻前顾后,需得干净利落……

至于什么是干净利落,他明白。既然错了,便一错到底。

太上皇此去,也算是寿终正寝。

可是,他不忍为之。

他最初的目的,也只是趁着循亲王作乱,一举夺权而已。

他并无加害太上皇之心!

加之,他认为,如今他御极之势已定,只待王子腾、牛继宗等人班师回朝,大奏凯歌,他的声望,必然如日中天。

太上皇,已经动不了他的位置了。

再者,他也不会让他出龙华宫……

“儿臣……拜见父皇……!”

进了龙华宫,转入寝殿,果见苍老瘦恂的太上皇正靠在龙床之上,由宫娥伺候喝药。

他收起面色,虎虎生风而跪。

一阵沉默之后,上首传来平静而熟悉的声音:“起来吧……”

“谢父皇。”

正庆帝忽然有种泪目的冲动。太上皇的平静,令他有些挫败。一时竟又生出他不如太上皇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吴……吴德全呢?”

“循亲王作乱那夜,为了保护父皇,忠勇殉国了。”

又是一阵沉默。

“王尚廪也死了吧。”

“是。”

太上皇叹了一声,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父皇……!”

正庆帝唤道。

“好了,朕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以前是朕……

罢了。

何善宝,你让他回老家吧。一个活着的何善宝,远比一个死了的何善宝于你有利。

至于其他人,你看着处置就是,以后的事,也不必再问朕。退下去吧,朕,累了。”

“儿臣……遵旨!”正庆帝满目含泪,那是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有感动,有愧疚,最后,都化作浓浓的孺慕之情。十年来的怨念,一时间烟消云散。

父皇,仍旧是那么英明果决,而且,他终于看明白他在太上皇心中的地位,以及太上皇对他的信任与宽容。

……

出来龙华宫,正庆帝对禁军参领卫立则道:“将四周的禁军全部撤走,到宫外守卫。”

卫立则道:“陛下,那要是宗室、外臣前来探视怎么办?”

“没有朕的手谕,除了太后,任何人不得前来滋扰太上皇的安宁!”

“是,卑职明白。”

……

第七七九章 京营

“这些都是你这一个月来写的?没叫人帮你?”

正庆帝随意的翻看着摆在案上的十摞淡青色宣纸,上面整整齐齐的撰写着光洁的小楷。狂沙文学网

这小子一笔字,倒也还算入眼。正庆帝心道。

他本来还算满意,只是接下来贾清的反应就让他龙颜一怒了。

“这个……”贾清有点不好意思。

“混账,你还真让人代你写了?”正庆帝怒道。

“也没让别人写,就让臣的两个未来夫人帮了点小忙。”

贾清老实的很。

正庆帝怒不可遏。从来没有哪个臣子敢糊弄他,因为糊弄他的臣子都被他收拾了。贾清倒好,不但糊弄他,居然还敢在上直说?

“好你个贾清,你是打量你为朕立过功劳,朕就不敢收拾你了是不?”

正庆帝bi)视这贾清。

旁边的戴权暗道要遭,他可是知道,这是正庆帝真的快要发怒了的征兆。

宁侯啊宁侯,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摸老虎股,要出人命啊!

贾清大叫冤枉:“陛下,你可也讲点道理啊,那《周礼》足足有四五万字,您叫臣抄十遍,臣便抄十遍!可是内容实在太多了啊,臣每起早贪黑、废寝忘食的抄,抄的连膀子都快离体而去了,也不过只能抄八千。

按这个速度,要抄完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啊?

但是臣也不能让陛下一直等着慢慢抄不是?

恰好臣那两个夫人见了,便说要替臣分担一些。

臣自然不,但是她们说我是陛下的心腹臣子,这要真是抄书把手给废了,传出去不是影响圣上的仁人之君的美名,那我岂不罪大恶极?

臣觉得他们说的有理,这才答应了。

本来臣不想让陛下知道微臣这一番苦心的,但是陛下您既然问起,那臣要是不说,岂不是欺君之罪?

所以就老实交代了。

这才是臣的坦诚忠君之处。不信陛下细瞧瞧上面的字,臣要是不说,陛下你也不知道不是?

陛下要是还为这个打我,那就太失风度了,而且,也不体谅”

正庆帝愣愣的。

仔细瞅了瞅贾清的脸,似乎想看看他的脸皮为什么有那么厚!

手中却不由自主的继续翻着他的“作业”。

不得不说贾清说的是老实话,他就是这么想着去找茬,一时之间也没看出错漏来。

这么看来,他那两个夫人也算是颇有才了。

“哼,你这般巧舌如簧之辈,不去做状师,倒也真是屈才了!”

“嘿嘿。”贾清一笑。

本来正庆帝被他一番话说的早没脾气,如今看见他那“jiàn)”样,又忍不住一恨,道:“朕哪里有时间在这里看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戴权,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到上书房去,让里面的先生们替朕仔细查查,每找出一个字,就打他一板子。”

戴权一乐,道:“是,奴才这就让人去。”

说着就要去把贾清的稿子全部收起来。

“这,陛下,不用这么认真吧?”

贾清赶忙半推半阻的挡着戴权。

真要让那群锱铢必较的老家伙来查,不用两刻钟,保管给他查出一箩筐出来!

“呵,一般你也有怕的时候!”正庆帝冷笑道。

其实正庆帝自己也知道,自己从龙华宫回来其实心颇为沉重,这会子却被贾清一番市井小样给逗得颇为畅快起来。

他哪里不知道,这是贾清故意为之。

再者贾清一句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既问了,贾清便实话实说,这才是他的最难得之处。

也是真正的忠君。而不像朝堂上那些人,口中一个个直呼“万岁”、“圣明”,背地里,却不知如何骂他,如何败坏他的江山呢!

而贾清这类宠臣,虽然也有“巴结往上”的意思,但是一举一动,无不都是为他竭诚效力。为了大楚的江山效力!

就拿贾清来说,不过孤一人匆匆下江南一趟,也敢为他鸣不平!

贾清当众踩张伯伦的脸面之事,他自然知道了。

心中越发暗恨江南那帮混账的同时,也为贾清这般“赤诚”有些感动。

这真的是一心一意向着他的臣子!

如此对比之下,他为什么不能宠信宠臣?

想到江南之事,正庆帝眼中露出一抹寒光。

却似乎吓到了贾清,贾清也不敢阻拦戴权了,无力道:“好吧,你拿走吧。只是戴总管,看在以往我们关系还算不错的份上,等会叫你的徒子徒孙们下手轻点。

陛下这时候生气,但要真把我打废了,以后陛下回想起我的好处来,就该找你们麻烦了。”

这般苦口婆心的话,戴权却变了变面色。因为贾清竟然当着皇帝的面说他们关系不错?

一个宠臣,一个内官,关系不错?要是心思敏感些的皇帝,怕是要生想法了。

瞄了正庆帝一眼,发现他并未在意,这才松口气。

暗道,以后还是稍微离贾清远一点。你是年轻精力旺盛,喜欢抚老虎须,我可是一大把年纪了,就不陪你玩了。

正庆帝骂道:“这会子知道怕了?刚才不是底气足得很嘛!不过朕上书房的先生们都是天下名儒,你以为都像你一般成天无所事事?他们才没时间看你这些涂鸦乱作。”

又对戴权道:“都搬下去吧,瞅着哪里有个犄角旮旯,随便扔那儿便是了。”

“是。”戴权笑意盈盈的走了。

没想到,连陛下都开始说起笑话来了。大明宫有犄角旮旯?

大明宫作为天下最尊贵的宫,哪个地方宫人们不是一天打扫个好几遍的?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有耗子在这边下了个崽子,也肯定满不了月

贾清讪讪笑了笑,试探的道:“那陛下,没事的话微臣就先告退了?”

正庆帝淡淡道:“你急什么,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朕为你派的什么差事?”

贾清喜道:“陛下愿意说?”随即发觉有些不妥,便改口道:“微臣可以打听?”

正庆帝哼了哼,或许是因为说起正事,他严肃了下来,沉声道:“贾清,你,到底值不值得一用?”

贾清听正庆帝说的认真,此时也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沉声回道:“陛下,微臣值不值得一用,陛下只有用过才知道!微臣不会说什么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话。微臣只说一句,那便是,只要陛下用了微臣,那么,微臣必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指哪打哪”

本来无比郑重的话语,忽然来了一个轻挑的词汇,气氛一时有些怪异。正庆帝骂道:“江山易改,秉行难移。”

“这是臣的真心话。”贾清却坚持道。

正庆帝也不与他纠缠这等小事,缓缓开口道:“朕准备调孙达入军机阁,参赞军机大事。如此,京营便缺了个掌总的人。”

说完,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贾清。

贾清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认真拜道:“微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是真没想到正庆帝当真如此大方慷慨,竟是要提拔他顶替孙达的职位,节制京营?

那可是京城四军之一!而且,也是权柄最大的一军!

其他三支,特别是南大营和北大营,除了需要用兵之时,主要的任务也就是练兵。军也主要是守卫皇宫、皇城安全,也有些其他权利,只是有限。

可是京营不同,它不但练兵,而且统管整个京城治安、宵以及九道外城门的换防。

守城的重要就不说了。什么叫治安?京城一切异常皆可派兵镇压、抓捕。什么叫宵?呵呵,晚上你没事出来逛,就有权利抓你回去喝茶!

别以为古代实行宵晚上外面就真的一个人没有。除了普通百姓,几乎没有哪家府邸是真的完全落实宵的,毕竟宵五个时辰足有十个小时,这期间都不能出府,似乎也太没人味了。

但是,规矩就是这样。

不过太平时期宵比较松散罢了。

但是,这就是权力啊!是牵扯到京城所有人的权柄。

仅此三点,便足以看出京营的重要。

就不用说还有皇帝出行护驾、祭天宿卫等等职权了。

因此,历代京营节度使,几乎都是皇帝的心腹担任。若不是,皇帝必然是个被掣肘的皇帝。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一旦他坐上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那么,他立马就会变成整个大楚最有权势的人。

以前他只有“势”,无甚“权”。这对比于普通二三品官员,他们是有权,但是无甚“势”。

权势相结合,才是王道!

第七八零章 大皇子

看到贾清面色泛红,眼神发亮,正庆帝鼻音一哼,终于在贾清身上找到一丝成就感。

任你奸猾如侯,还不是给你个玉米棒子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朕如何放心将这此重任交给你?”正庆帝佯装不悦道。

贾清笑道:“君无戏言,臣知道陛下再不会哄我。”

正庆帝笑了一下,许是觉得失了帝王的威言,便又冷声道:“别以为朕罚你抄几遍书你就安然无事了,星月这丫头这一个多月一来,到我这南书房来闹了多少次了?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几分用,以往也还算知本分,你便是九个脑袋都被朕砍下来了!

不过现在就算是朕也帮不了你了。太上皇今儿龙体转安,他若是知道此时,我看你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

到时候他老人家要砍你的脑袋,朕可帮不了你。”

贾清一惊,之前他就知道太上皇醒了。但是还没想到这一茬。

不过随即他就放下心来。太上皇是不可能因此要杀他的。现在大家都以为是星月公主瞧上了他,事实上也是。

要是公主看上一个臣子,太上皇便要把他赐死,最昏庸的暴君怕是也不至于。

倒是,极有可能逼他“停妻另娶”。

不过一想如今正庆帝和太上皇正处在关系微妙期,这个可能性也不高。

那不是啪啪打正庆帝的脸吗?

以如今这个态势,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了。

估计也就和正庆帝一种态度,拖下去,拖着拖着或许星月公主的心思就淡了或者再看上别的才俊,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陛下说笑了,这个天底下还有陛下帮不了的人吗?要是陛下真心保我,想必就算太上皇生气,看在陛下的面上,也不会拿臣怎么样的。”贾清轻轻松松一个马屁送达。

正庆帝没说什么。其实,他也担心要是太上皇为了星月要求他废了贾清的前面两桩婚约,然后招贾清为驸马,他该怎么做?

之前太后就表示过这个意思了。不过太后毕竟不是星月的生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之后,就息了这门心思,依了正庆帝的话,等两年星月再大些再说。

希望,太上皇也是这个态度吧。

正庆帝想着,他实在不想再和太上皇起任何嫌隙了。

出来皇宫,贾清沿着皇城大道而走。

他的身后,王顺、赵胜、王将、马军等人都在。

自草原上与贾清分开突围之后,赵胜和王将本来就身手不凡,加上黑夜中一个人,都没出意外的甩掉了那些追兵,返回榆林。

后来接到贾清回京的消息,自然与马军和梅剑等人一起返京了。

不过王子腾还没回来。

听赵胜说,王子腾已经追漠北以北,直接杀到北海一线去了,预计还要半年,才能回京。

不过秦管亮等人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另外,据消息,张常已经顺利当上捏古斯的可汗,大公主少妇则成为他的二房夫人,作为“丞相”辅佐于他。

更有一个令贾清惊讶却微微遗憾的消息。塔塔尔的金乌汗退位荣养了,由那古斯-塔娜公主继位。

塔娜现在正一门子心思计划重建塔塔尔汗国呢。贾清知道这个消息,除了心中决定以后帮忙从大楚给她运送些物资之外,倒也彻底绝了纳她回京的念头。

“宁侯”

一个似乎很热情的声音响起。

贾清抬头一看,顿时行礼道:“见过大皇子殿下。”

却是正庆帝的长子,以前没怎么交流过,双方都比较陌生,不知找自己有何事。

“宁侯这是刚从皇宫出来吧,恭喜宁侯,贺喜宁侯。”

大皇子笑道。

贾清一愣,看他表情,也猜到他应该是恭喜自己高升的消息。但是,正庆帝要封自己做京营节度使这事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这大皇子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贾清一瞬间对这个大皇子便警惕起来。

大皇子显然不知道贾清的心思,他笑道:“往日只听说宁侯风采,竟未得尝与宁侯相交,今日难得在皇城当中遇见,不如到本王府上一聚,也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

大皇子是成年皇子,已在皇城开府建牙。他说尽地主之谊,这话倒也没错。

“多谢大皇子殿下抬爱,只是今日臣身上还有陛下交代的事情要办,就不烦扰了。改日臣定在一品楼定下雅号,再单独请大皇子吃酒以作赔罪。”

“呵呵,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不勉强了。”

大皇子略显遗憾。

贾清再次拱拱手,告辞离去,临走之前,看了看大皇子身后那个老者。

他总觉得,这个人他在哪里见过,而且他身上,给贾清一种莫名的压力。

贾清下意识的想要离此人远一点。

瞧着贾清疾步远去,大皇子灿烂的笑容敛去,对身旁之人道:“先生觉得,此人可能为我所用?”

“不能。”

被大皇子唤做先生的老者冷漠道。不过他随即呲然一笑道:“不过,只要大皇子坐上了那个位置,此人自然为您所用。”

大皇子一滯,他都坐上去了还要此人何用?

不过一想起贾清果断的拒绝他的拉拢,眼中还是闪过一缕阴霾。

他听闻贾清是他父皇最宠信的臣子之一,还要将京营也交给他。

可惜,这样的人却对父皇太忠心,一点破绽也不愿意给人留下。

实在可惜。

“死臭蛋,我还以为你又忘了呢!”

星月公主在她的七宝楼上,对着贾清叫到,并一个越步要冲进贾清怀里。

贾清是借着去看牛战等人的机会,悄悄溜进来的。

此处没人,外边有夏霜等人守着,贾清胆子也大了一些,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不是他不知道恪守,实在是他要敢躲,星月公主会更加不依不饶的。

他早就摸清了她的路数。

果然,贾清抱着她,她就安静了。

埋在贾清怀里道:“皇帝哥哥被我缠的没法,已经答应了。不过他说我现在还小,叫我安静两年,两年之后再让我嫁给你!”

“嗯,我知道了,这事你之前已经派人来告诉我了。”

贾清无奈的摇摇头。

这明显是正庆帝的缓兵之计。这两年内,他估计会不断的给星月公主“相亲”

但是贾清自然不会点破。

这已经是星月自身为他们争取来的最好的局面了。

特别是如今太上皇醒来,他可不敢再让难得安静下来的星月公主跳脱。

“嗯嗯,陛下他金口玉言,说话算话,我们就安安静静的等两年好了。”

“嗯。”

星月公主这事上倒也不急。

犹豫了一下,贾清又道:“不过公主,以咱们现在的情况,我实在不宜这么频繁的到公主府来,要是要陛下知道我们私会就不好了。左右不过两三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玩?”

星月公主立马抬头道:“你又想反悔?你之前就是这般说,我已经退步,让你七天来一次了,你还要怎样?”

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呃贾清有些无奈。

如她所言,贾清之前软磨硬泡,将来公主府的间隔从三天变成七天,这样虽然还是频繁,但也没那么容易被外人察觉。

可是,如今这个关口,他真的不好跑到星月公主府来了。

要是让正庆帝知道贾清经常跑来勾搭星月公主,可想而知他的想法会怎么样。

老子好不容易摆平,你这会子又去撩拔?真当老子脾气好不是?

况且,星月公主每回叫他来也没什么事,就是陪她看看她的小动物,或者荡会秋千,再有就是抱一抱她,连亲嘴她估计都懂不起,纯粹就是叫他来陪她玩的。

“要不,一个月一次?”贾清商量道。

星月公主跳下来,怒视着他,形如看一个叛徒。

贾清便继续道:“虽然我不能来,但是你可以叫夏霜和秋蕊她们在中间传信啊,这样也不比见面差多少啊。

要是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到我府上来找我呀!”

贾清终于厚颜无耻道。

星月公主一愣:“之前你不是坚决不要我过来找你吗?”

贾清心中苦笑。当时是为了不让旁人知道,如今,京城估计没有人不知道这事了,还瞒谁去?

“现在我想通了,您是公主,你想去哪儿不行?但是我是外臣,我老是到公主府总是不合适的。”

贾清道。

“那,那好吧!正好我也不想总是算着你来的日子,以后我要是想见你,就直接到你那儿去。”

星月公主考虑问题多么简单。

贾清笑了笑,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心中自嘲一笑,自己居然也有推女人出来顶雷的时候。

哎,都是形势所迫啊。

我要是皇帝,或许就没这方面的烦恼了。

贾清忽然想到,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第七八一章 迎亲

秋去春来,花落花开。

时间的轮轴不停的转动,它不以人的志向所变动,却在默默地改变着所有人。

转眼,已经是贾清担任京营节度使的第三个年头。

噼噼啪啪啪……

噼噼啪啪啪……

震天响的鞭炮声不绝,连萧瑟的秋风也丝毫不能阻碍宁荣街的喜庆。今日,是宁荣街宁侯爷的大婚之日,娶的是皇商巨贾薛家的嫡女,也是居徳坊靖安侯爷的嫡亲外甥女。

如今谁人不知道,当今皇上登基以来,总共就新封了三个侯爷。一个就是宁侯贾清,乃开国世袭一等侯爷,另外一个是镇国公府的世袭三等侯爷牛继宗,最后一个就是当朝新贵靖安侯王子腾王太尉!

要说这王太尉虽然只是二等侯爷,但他不像前两位有祖宗荫奉,他可是完全靠着两年前与俄罗斯国哥萨克那一战,一战封侯!一年后,老太尉李光军仙逝,靖安侯便被当今封为三公太尉,位列正一品,为大楚最高武官头衔,节制全国兵马。

要算起来,王太尉,应当居首。

这三个人也是当今皇帝最宠信的心腹股肱大臣。如今宁侯娶王太尉的亲外甥女,如此强强联姻,这动静,自然小不了。

“东平郡王府世袭一等伯穆将军前来恭贺……”

“北静王爷、北静王妃前来恭贺……”

“和亲王府一等镇国公前来祝贺……”

“西宁郡王府靳强世子前来恭贺……”

……

“文华殿大学士方阁老到……”

“户部尚书于大人到……”

“礼部左侍郎刘大人到……”

“国子监孙祭酒到”

……

张灯结彩的宁国府门前,每到一个客人,贾芸便鞠躬拜请入内。他身边的赖升张大着嗓子,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通报着。

虽然有些声嘶力竭,但是赖升丝毫没有让别人替代他的意思。多少年了,只有小时候他才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当年宁国府如何门庭若市、尊贵非凡。

如今,终于又重现当日的恩荣。瞧瞧今日来的,无不是京城王公府邸当家主人或世子亲自到贺,还有就是三品以上衣紫大员,也来了不下十位……

如此热闹繁华的场面,一时有些晃花他的眼,也令他心潮澎湃。

人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主人越荣耀显贵,他们这等管家,在外面也就越尊容,无人敢轻视。

他虽然是个下人,但是如今不论去哪家府邸交接办事,对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是这个道理。

当初,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二爷,真的能够光耀贾府门楣!

他的心里也相当自豪。

……

哒哒哒……

贾清骑着高头骏马,套着红绫彩球,后面跟着数十号威武的亲兵,以及上百数的迎亲仪仗队伍。

绕过宁荣后街,热热闹闹的朝着薛家小院而去。

今日,是他和宝钗大婚的日子。

本来他打算再等一等,等到黛玉的孝期也过去,然后一道就把她们两个娶进门,然后一起洞房花烛……

不过,贾母等人反对。

呃,不是反对他一起洞房花烛这事,她们也不知道贾清的这等心思。她们是觉得,既然贾清孝期已满,再没有道理再让人家薛家再干等着的道理。

人家宝钗已经等了三年多了!从十五岁,等到十八岁。

这个时代,过了十八岁,已经是过了最佳待嫁年纪。

再说,一次娶两个夫人,到底与礼不符,叫贾清一个一个娶……

对此,贾清只能被迫接受。

真是的,搞得好像他不想早点娶宝钗过门,早点一亲芳泽似的!

话说,宝姐姐十八岁了耶。女人十八一枝花,宝姐姐这枝花,终于要给我折下来了吗……

贾清不由自主的夹了一下马背,使其快步而走。

到了薛家小院门口,那里早有薛家的丫鬟小厮们候着,看见动静,一个个兴奋叫道:“姑爷来了,姑爷来了!”

贾清下马,挨个给她们发了一遍红包。

她们都笑着接了,但是却没有人动,因为薛蟠与薛蝌两个堵在了大门口。

贾清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淡淡道:“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赶紧让开,让她们进去把我的新娘子给我接出来。”

贾清似乎很是嚣张。

薛蟠这么多年浸淫在贾清的淫威之下,闻言肥胖的身子一抖。

还是薛蝌镇定,笑道:“我素知姐夫文武双全,但是今儿是姐夫的大日子。姐夫要是这个时候把大舅哥和小舅子给一起揍了,那明日京城的茶楼酒肆可就有得谈资了。”

“呵呵。”

贾清一笑,掏出两个红包来。薛蟠和薛蝌接了,但是两人似乎早就预谋好了,笑道:“单是银子可打发不了我们”

“还有什么要求,说吧。”

贾清此时高兴,要是他们的要求不过分,他倒也乐意配合。

薛蟠终于笃定今日是自己面对贾清最具优势的时候,要是今日自己都硬气不起来,那往后的日子也就别想了。

因此把心一横,道:“我的要求嘛很简单,就是要你念一段话,就念,嗯就念:多谢大舅哥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计前嫌把妹子嫁给我,以前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给你磕头赔罪了。

就这样吧。嗯嗯,也不必真磕头,只需要拘一个躬就可以了。”

贾清眉头一挑,道:“你确定?”并反手扳了板手腕。

“你想干嘛?”薛蟠立马警惕道。

薛蝌立马打圆场道:“姐夫切莫生气,你就随便说两句好了。”

说着拉了薛蟠一下。

薛蟠眼睛一瞪,到底没反对。

如此贾清倒又笑了,摇摇头,忽然彬彬有礼道:“多谢大舅哥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把宝姐姐嫁给我,以前小弟多有不敬,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还请大舅哥多多包涵。”

“嘿嘿嘿,好说好说。”薛蟠立马喜笑颜开,还伸手扶贾清起身。

解决了薛蟠,贾清看向薛蝌道:“那你呢?”

薛蝌笑道:“我哪里敢为难姐夫,姐夫于我本就有恩。只希望姐夫以后待我姐姐好一些,让她少生气,就是姐夫心疼我们了。”

薛蝌说着,拉着薛蟠让开,让丫头们跑进去了。

贾清看了薛蝌一眼,点点头却没说什么,而是翘首以盼自己的新娘子

第七八三章 拜天地

看着贾蓉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去,伶儿眼中复杂神色一显,随即对身后的小蓝冷峻道:“你悄悄跟着大爷,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立马告诉我。伶俐些,不要让大爷发现!”

“是。”小蓝领命去了。

伶儿再次看了院门一眼,进屋看自己的儿子去了。

他叫贾悛,是她的儿子。昨儿个,刚刚学会叫母亲。

“落轿~!”

“请新娘子下轿~”

接引婆子正想上前掀帘子扶新娘子,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望了一眼。

果然,贾清下马之后就直接走过来。

她赶紧躲在一边。

好吧,反正是侯爷的大婚,侯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们看着就是。

贾清见这个婆子这么懂事倒也微微一愣,伸手入怀,掏了一个红包给她。

“多谢侯爷。”

贾清点点头,打开帘子,也不给里面的人多余的思考时间,直接就将她抱起来了。

许是有了些心理准备,这次宝钗没再挣扎,只是把头埋在贾清怀里,不敢见人。

“请新娘子跨火盆~!”正门前的司仪显然没注意到这一幕,还在按照流程念,一边认真的唱起了起来:

“新娘过门跨火烟,明年添丁又添财。孝敬公婆人不恼,家庭和睦万事兴!”

“新娘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夫唱妇随同心腹,同辈相惜老辈尊!”

忽然感觉面前一阵风刮过,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哪里有规规矩矩跨火盆的新娘子,只有自家侯爷从火盆上一闪而过。

怀里抱着的,是新娘子?

贾清知道宝钗是个知礼又懂事的女孩。

从新娘子下轿,到进府见高堂,这一派流程实在繁琐。新娘子必须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来。

毕竟那么多人看着,万一走错了,岂不让人笑话?

所以,贾清干脆抱着她,直接闯过这些流程。

这样,旁人也只会说他太宠爱新娘子,却不关宝钗的事了。

“你放我下来”

贾清走的极快,以致于宝钗下意识的紧紧吊着他的脖子。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宝钗就开始挣扎起来。

先前她还以为贾清只是要把她抱下轿呢,没想到竟是要抱着她进府去。

这怎么能行,她妈为了让她这一日不出错,专门请了两个老嬷嬷,教了她三日。她也用心的一遍一遍的演练过了的,如今被贾清这么一搅,全都白费了心思。

“别动!”贾清察觉她不配合,便在她臀上拍了一下,

宝钗瞬时安静了。

不敢再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以防贾清再有别的动作。

心中羞赧不已,偷瞄了四周一眼,见这里已经转入一道插屏,四周应该并无多余的人,想来刚才贾清的“微细”动作也没被旁人看见。

否则,羞也羞死了!

贾清抱着宝钗一路直接奔入宁安堂内堂。

这里面,贾母和薛姨妈早就高坐在上首了。

堂里两边的席面上,还有各家府邸的女眷,也着实不少。

贾清连一个坐高堂的直系长辈都没有,贾母勉强算一个,只好请她出山。

另外一个位置,让女方的血亲长辈坐上去,也是符合礼仪之举。

这是他的主意,专门请的薛姨妈来坐高堂。这一举动,也实令宝钗感动。

在民间,大婚之日遇到男方父母高堂不齐,虽有请女方长辈坐高堂之例,但都是在小门小户之家。

像贾府这样的人家,拜高堂之时都仅拜夫家父母长辈。所以哪怕就算空着位置,一般也不会请女方长辈上座。

拜女方长辈,只能等三日后回门。

贾清这么做,算是给了薛家足够的尊荣。

贾母看着被贾清放下,有些惴惴不安的宝钗,错愕的问道:“你就这么抱进来的?”

贾清道:“是啊,外面那些人太烦了,孙儿想早点拜堂,她又一步一步扭扭捏捏的,孙儿嫌慢,就抱她进来了。”

堂内,听到这话的众夫人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她们大多都是走过这一趟的,知道规矩有多重!又事关重大,哪里敢不十二分小心?扭扭捏捏?贾清说的倒是轻松……

贾母瞪了贾清一眼,心道他做事越来越没章法了。心中也无法,只得扭头对旁边的北静王妃等歉意的道:“我家这小子向来就是这样,让众位见笑了。”

这里以北静王妃为尊。

王妃笑道:“太夫人说笑了,这是宁侯心疼新妇呢。前儿王爷还说,皇上最喜欢的就是宁侯纯真随性的性子,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不作伪。可惜这一点旁人都学不来,只得艳羡罢了。”

众人当然只能又是一笑。

贾清如今掌管京营已经两年,威名贯彻神京城。而正庆帝对他不加掩饰的宠信与信任,更是让一干王公大臣们看红了眼

甚至有传言说贾清可能是正庆帝遗落在贾家的私生子云云。

对于这种传言,在上层贵族当中,当然只是一笑置之。

王熙凤看着薛姨妈用一脸灿若午阳般的笑容看着贾清,脸上的满意都快说出话来了,因笑道:“老祖宗,我们还是快让他们拜天地吧,你没见二弟已经迫不及待了?”

“呵呵。”贾母一笑道:“那就开始吧。”

贾母旁边的一老婆子立马道:“新郎新娘拜天地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不过片刻功夫,大礼即成。王熙凤等人再也忍不住,合着三春姐妹上前就围着宝钗,一个个口中都赞说“太美了”等等。

贾母道:“凤丫头,还不把宝丫头送到新房去?”

“得勒,这就送。”王熙凤顾盼巧笑道。一边催促着丫鬟们送宝钗走。

回头见旁边贾清脚步一抬,又立马推他道:“你做什么也去?现在还没到你入洞房的时候,你呀,还是出去把外头那些贵客招呼好了,再回来吧!”

贾清瘪瘪嘴,他本来也没想着立马就要入洞房好叭!

对着贾母、薛姨妈一拜,又对着堂内的众妇人一拜,贾清转身朝着前面而去。

今日外面,贵客真不少。



紫禁城,大明宫。

正庆帝忽然问身边研磨的戴权道:“大皇子近来在做些什么?我听先生们说,他近来不大到上书房了?”

戴权闻言手一顿,犹豫道:“大皇子近来,不怎么出府,倒是经常邀二皇子、四皇子过他府上吟诗作对,共赏美人

今儿,二皇子和四皇子也去了。”

正庆帝子女不多,只有五个。

三个皇子,两个公主。

正庆帝听了戴权的话眉头一皱。

这两年很多人都隐晦的对他说起过,大皇子极力结交京中权贵、大臣,长袖善舞。

他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他并不多在意。就算他要防备,也是防备他那个韬光养晦,几十年深藏不露的三皇兄,而不是注定会被他立为太子的大皇子。

不过这几年,随着他的有意打压,康亲王也主动退让了,渐渐淡出朝堂,在皇城中做个闲散王爷。

当王子腾几乎一举捣毁哥萨克老巢,使得俄国被迫递上降书。加上这一战之威,边关小国无不闻风丧胆,纷纷派人翻倍进贡,甚至派来皇子、世子为质。

他的君权,一时威加海内。

连太上皇都完全放弃了把控朝局,一心在龙华宫静心养病。

经过这两年,朝堂也被他成功换洗,江南那伙子混账该杀的杀,该抄的抄,该贬的贬。

眼见大楚在短短的两年之内重新焕发出新气象,他正准备大干一场,改变历朝历代百年必然颓废的定局,实现中兴。

这个时候,别说大皇子,连太上皇复出都不能夺走他的君权。

大皇子本来就被他寄予厚望,将来是要继承他的帝位的。多学习一些,总比像二儿子旻宁那样不学无术要好些。

虽然心中认为大皇子这些举动不足以令他警惕。

但他到底是帝王,对此事非常敏感。自然额外关注一些。

这大皇子突然“不求上进”、“安分”了,反倒令他起了一些疑惑。

“吴副统领现在何处?”

戴权回道:“西郊帝陵出现漏水事件,万岁爷不是让胡统领派人去查看吗,胡统领便派了吴副统领去了。”

正庆帝眉头皱的更深。

戴权是一辈子服侍在皇子、皇帝身边的人,心思转动的也快,忽然明白正庆帝关心所在,想了想道:“万岁爷,还有一事。康亲王爷为生母庄贤太后在普灵寺祭生辰,已经十多日了。”

正庆帝沉着道:“把卫立则宣进来,另外,再宣胡勇觐见。”

卫立则是禁军左参领,胡勇,是禁军统领。

第七八四章 敬酒

临近黄昏时的潇湘馆,萦绕着薄淡的氤氲之气。

紫鹃在屋里没看见黛玉,四处找了找后,才在后院的抄手游廊上看见黛玉。

黛玉坐在凉椅上,呆呆的望着院里一丛斑竹遮住的苍苔,紫鹃以为她又因时生悲,便上前为她披上一件长衫,道:“姑娘,我们回屋吧,椅子上凉。”

黛玉头也不回,忽然道:“紫鹃,要不我们也去吃宝姐姐的喜酒如何?”

“啊?”紫鹃没由来脸一红。

亏她还以为黛玉又吃醋、伤感。谁知她竟生出这般心思!

“姑娘,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去呢!”紫鹃决心要打消黛玉这样危险的想法。

黛玉嘴一撇,她就知道是这样。

“可是,你不是说过,那年我被赐婚时家里摆了喜宴,宝姐姐也到场了,还帮着凤姐姐张罗?”

“呃”

紫鹃有些无言以对。

听起来似乎两者相差不多。黛玉和宝钗本无大小之别,宝钗能够为她贺喜,她自然也能为宝钗贺喜。

但是,怎么真要这么做就不像那么回事呢?

黛玉这个时候跑过去,也太抢眼了!

“哼,我知道宝姐姐行事圆润,具有章法,我不如她。你们都怕我过去碍眼。”黛玉愤愤道。

紫鹃一想,似乎,还真是她说的那么回事。

宝钗定亲在先,又是姐姐,以此两点再加上滴水不漏的处事风格,众人并不觉得她出现在喜宴(荣国府为贾清、黛玉庆贺的家宴,届时贾清黛玉皆不在场)上有何突兀不妥。

但若是反过来,黛玉这会过去,估计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她了,生怕她做出点什么来

所以,下午贾母等过去之时,也并没有叫上黛玉。

黛玉自然也不想去。只是她想了一下午突然想通这个道理,一时不忿罢了。

照这样来,虽然她身份上还压了宝钗一头,往后,众人怕是都把宝钗当“大奶奶”,把她当做“二奶奶”了!

其实黛玉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她只是觉得,这是宝钗故意为之。

分明她那日可以不去参合她的事,但是她却去了。这就是故意要让众人看见她的大度,她的雅量。

这是已经把她自己当做“姐姐”了。

黛玉不忿的是这个。

但是不忿归不忿,她确实做不到宝钗那样,这个时候过去喝她的喜酒。方才只是说说罢了。

紫鹃笑了笑,道:“好了姑娘。你懒怠理俗务,这方面自然不如宝姑娘。再者你和宝姑娘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性子,宝姑娘行事大度,处处约束守礼,而姑娘这是率性而为。虽然旁人都说宝姑娘好,但是我瞧着,二爷却更喜欢姑娘呢!”

黛玉抿嘴一笑,然后赶紧遮掩,口不对心道:“胡说,她更喜欢宝姐姐才对!”

紫鹃也不和她做此辩驳,笑道:“姑娘既知二爷真心,也犯不上在这点上过于介怀。宝姑娘如此虽然博得名声,但是对姑娘实则并无不好。

姑娘你忘了,为两年前二爷抄书那事,姑娘天天与二爷一处,而宝姑娘则自己在蘅芜苑。如此算来,姑娘其实是得了好处的。”

“呸,那算什么好处!”黛玉反驳,随即却羞臊了。

那段日子,她与贾清两个浓情蜜意,其间多少不能为外人道的事就从那时开始发生的

导致,后来她只帮贾清抄了一卷,而宝钗,却抄了足足三卷呢。

没办法,贾清每对她动一下小手小脚,她就要半天静不下心来。然后,效率下降不说,还老是出错,害她被贾清嘲笑呢。

当然,经过这两年贾清孜孜不倦的努力,黛玉心胸早就更放开了。

放在两年前,今日这样的情况她必是要落一阵眼泪的。

可是如今,她却一点也不。

虽然有贾清提前来打过预防针的功劳,但是她自己释怀才是最主要的。

还有一事贾清偷偷给她说了,她说当年他在她父亲面前说过,要为她凑齐一百万银子的嫁妆,如今也已经准备好了。

再加上她从扬州带回来的林家的家产,到时候她的嫁妆单子,绝对是亘古绝今的。

宝姐姐的嫁妆虽然也罕异的丰厚,但是比起她的来,就没法比了。

贾清甚至说了,她的嫁妆,比整个宁国府的家底还要厚的多!

以后啊,就算宝姐姐管家,其实手里的“大权”还不如她。

哼,他当然知道这是贾清为了让宝钗管家拿来忽悠她的说辞,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本来女子出嫁,比的东西就那几样,嫁妆就是其中最大的一项。

旁人都说薛家豪富,但是如今她却在嫁妆丰厚上完胜,能叫她不得意?

紫鹃和黛玉又说了几句,便扶她回屋。

忽有小丫鬟来报说宝二爷来了。

黛玉便让人请进来。

贾家贵为后族,贾清作为贾家族长,是副其实的扛鼎人物,他的大婚来贺之人云集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人来的多,也有来的多的不好。

比如说,这人一多,劝敬、灌酒的人就多了。

虽然贾芸孝顺,一早就准备了自家酒庄上产的上等佳酿君子醉。这君子醉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改以往酒系的烈性,变得谦润温和,乃是贾家酒坊为了与传统名酒争夺市场的代表之作。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贾清要想摆脱外面这帮人,回去安度**,也绝非易事。

好容易摆平了厅内的一二十桌人,贾清来到外头临阶的一桌,本意是一桌意思一下,谁知他这一出来,大家都离座过来敬酒。

这外面的大多是一些家里的小辈,而且多为家中年轻男子,言语、行径就比大厅内肆意的多了。当然,贾清也随意多了。

只吃了头一拨六七人的酒,贾清便笑道:“今日多谢大家赏光驾临,贾清本该与大家一醉方休,奈何等会还有差事要办,便不与诸位一一畅饮了。我先干为敬,诸位且随意。”

说着接过贾芸递来的一杯酒,与几人示意一下,举头饮尽。

众人虽然遗憾,也只好陪他饮尽,但是却不妨碍笑道:“今日侯爷还能有什么差事?难道是惦记着洞房花烛?”

候虎如今也进军队历练了,但是为了喝贾清的喜酒,他专门告假回京。他生性跳脱好动,此时岂有不接茬的?

“嘿,我说李三儿,你小子还懂不懂点人情世故了?咱们宁大侯爷说有差事自然是有差事的,洞房花烛难道不是差事?

人家新媳妇长得跟天仙似的,这会子不惦记着洞房花烛,难道还认真在这儿陪咱们吃酒?

再说,真要把他灌得走不动道了,让人家新娘子独守空房一夜,那我们罪过岂不是大了?

所以,我们还是将息一些,让他赶紧喝完回去‘看’新娘子吧!”

候虎义正辞严,要不是他着重在“看”字上加了重音,再加上一脸贱笑,众人都要以为他是个正经人了。

“小侯将军说的有理”数位脾性相投的“正经人”附和笑道,同样贼贱贼贱的笑容。

贾清灿然一笑,并不以为意。

一时大家笑毕,众人也轮番敬完了酒,贾蓉又上来。

他表现的郑重,来到贾清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神情有些“激动”,满目泪光道:“侄儿这些年来承蒙二叔不弃,一直对侄儿照顾有加,侄儿深感二叔慈爱之恩。

以前是侄儿不争气,没能明白二叔的苦心。但是侄儿现在想通了,以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也为悛儿做个好榜样。

若是二叔能够帮衬侄儿,谋个外官,让侄儿和悛儿两母子能够有个倚仗,侄儿便是万死,也当铭记二叔的大恩大德。”

贾蓉的头越埋越低,但是举着酒杯的双手却高高抬着,似乎因为决心痛改前非,又当面求官,心情有些激动紧张,以致于连手都用力过度而有些抖。

场中其他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宁国府的人员结构确实挺复杂趣味的,大家都有所耳闻。但是听闻贾清治家有方,所以都乐意看看贾清会如何对待在他大婚之日求官的贾蓉。

没有人感到贾蓉的举动意外突兀。以前是因为贾清未婚,现在贾清都成亲了,再留贾蓉在府里似乎是有点不合适。

所以,贾蓉有这方面的担忧也属于平常。他这是在为自己某后路了。

第七八五章 刺客

潇湘馆里,黛玉看着独自而来的贾宝玉,笑问道:“你不去吃宝姐姐的喜酒?”

贾宝玉摇摇头:“去了,又回来了。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一下。”

黛玉罥烟眉一蹙,道:“你这话以后还是少说,不然往后嫂子进门,听了会不高兴。再说,我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贾政回京之前,已经替贾宝玉说好了亲事。

是江南甄家的嫡女。

甄家两年前因为亏空之事,曾经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一度都以为甄家要完了,后来却没有。

大家都知道,这大概是正庆帝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网开一面罢了。

后来,甄家不知如何与贾政搭上了话,定了两家秦晋。

回来贾母为这事还发过唠叨。贾宝玉是她的心肝宝贝,如今又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他的亲事如何能不好好斟酌?

甄家虽然门第配得上,但她素来更重品貌。加之贾政事先没与她商量,只是派人写了信来,她如何能依?

不过经过贾政好话说尽,到底她又派人去甄家看了那姑娘,然后才满意了。

想来,姑娘长得自然是极好的。

这也是贾宝玉不哭不闹的原因。

他想的是:罢了,林妹妹都要嫁人了,自己又何必再执着不放呢?都说那甄家先时比我们家还贵气,同样养的众多女儿家。那甄茯小姐听闻又是其中极美的女子,想来定然也是宝姐姐、林妹妹这样天资国色的人物。如此女儿家嫁给自己,自己倒是玷污了人家。

贾宝玉见黛玉对他有些淡漠,心中到底添了一层死灰,道:“妹妹何故如此待我,犹记先时妹妹刚到家里,有何话不是同我讲,我有何好东西或是新鲜事物,也是第一时间拿来与妹妹瞧,如何,竟成了今日这般?”

贾宝玉说着,滴下泪来。

黛玉一听,一时也有些感动。

她七岁便进荣国府,刚来之时,确实与贾宝玉最为亲近。

不过随即就被贾清吸引了过去

贾宝玉在贾府一众男子当中,其实算得上是性情好的了,尤其对女孩子,格外用心照顾。

她其实并不讨厌他。

但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与其他人相比,列如薛蟠、贾琏等,贾宝玉自然胜了不止一筹,但是与贾清相比,差距不能以道里计。

但是他两偏偏又是同年的兄弟,众人哪里有不拿他们两比较的?

一来二去,贾宝玉就犹如衬托红花的那片绿叶,丝毫光辉也没有了。特别是金钏之事过后,更是令他的形象一落千丈。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不那么受姐妹们欢迎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黛玉冷淡对他的真正原因。这个时代对男儿家真是额外的宽容,就算贾宝玉胆小、不负责任,“害”死了金钏,其实也并不能真的就让他在姐妹中完全失宠。

事实上,如今除了湘云,三春姐妹对贾宝玉也算是亲近的。

不过,不包括黛玉。

因为,她要嫁人了!

哪怕黛玉再超凡脱俗,行事任性,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与别的男子亲近,这是最基本的妇德。

所以,面对贾宝玉的倾情相诉,她只能道:“儿时之事,妹妹自然都是记得的。但是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二哥哥也马上就要娶嫂子了,我们自然不能像先时那般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以后我也会嫁到宁国府去,虽然还是分属一家人,到底身份不同了。

所以,二哥哥也无需在在我身上多留心。听说未来的二嫂子是个品貌皆雅的女子,二哥哥若有心,只好好待她便是,我这里,以后二哥哥还是少来些为好。”

黛玉说着,眼眶有些湿润,却不为贾宝玉,而是忽然觉得时光易逝,一转眼她都长大,论及嫁人了。

贾宝玉却不这样以为,他以为黛玉心中还是有他的,一时心如刀绞,深恨造化弄人,竟让他与林妹妹之间成现在这个局面。

可恨!

贾宝玉一把抓住了胸口的宝玉,狠狠一拽。

“二爷,你没事还是先回去吧!”旁边紧紧注视着他动静的紫鹃连忙拦住他,并一个劲儿的推他出去。

她以为他又要发怒砸玉。

然而贾宝玉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却看出来紫鹃误会他了。

他心头一怒。好啊,原来连她们都是这般看我的!

“走开,我不用你管!”

他只是一时恼怒推了一把,之后就后悔了。

但是紫鹃哪里料到这个,一时不慎,猛地往一旁摔去。

旁边摆放着一个放脸盆的面架,正好一角磕到她的头来。

“紫鹃!”黛玉连忙唤道。

“我没事……”紫鹃皱了皱眉,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额角。

但是贾宝玉和黛玉两人都是一脸惊吓的看着她,贾宝玉更是哆嗦道:“血”

紫鹃此时才感觉头上一阵疼痛之感传来,抬手一看,果然手上沾染了不少血红之色。

她心中一惊。

贾蓉心中忐忑动荡,但都被他深埋心里。

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是露出一丝破绽,都可能功亏一篑。

但他的头还是紧低着。

终于,他感觉手上的酒杯被人接了过去,抬起头来,正是贾清接了。

“你若真有这个决心,那是我的福气。”

贾清深深看了贾蓉一眼,慢慢举杯。

哪怕贾蓉心中给自己打过无数次的预防针,想遍了所有可能出现纰漏的细节,并想了那段说辞出来。

但是真到这一刻,他还是有些不安,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还会对他下不去手?

“你真的想明白了?”贾清瞧着他道。

“侄儿岂敢欺瞒二叔”

贾清一笑,再次抬起手臂,似乎下一瞬间,就要饮酒入喉。

贾蓉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但是他面上并无明显变化。

“不能喝!”

忽然一声娇喝,惊得众人回头。

只见一个极为标致的小少妇,在一个丫鬟的伴随下,匆匆而来。

方才的娇喝声,正是出自她口。

众人奇异。

这不知是哪家的女眷,不好好在里头看戏,跑到外边来做什么?

却见她脚步飞快,直接冲到贾清面前,一把打翻贾清手里的酒杯。

众人张大嘴巴,还未待人发问。忽然

“滋滋滋”

青石地板发出的细微声音,却显得额外刺耳。

回头,只见那杯洒落在地上的酒水,此时正冒着白色的气泡。

众人遍体生寒,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此时此刻,哪怕再愚钝的人,都知道了,这是一杯毒酒!

贾芸大怒道:“蓉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贾芸一直跟在贾清身边,为贾清端壶添酒。原本正热闹喜庆的氛围,居然出现这样的事,他岂能不怒、不惧。

今日来的大多数都是京中达官贵人,要是都中毒了,那岂不是天大的祸事。

好在,酒席至今已经过了这么久,没有任何人出现异常,让他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今日这事,是有人要致二叔于死地!要不是刘姨奶奶,二叔刚才要真喝了那杯酒,又会如何?

贾芸打了寒颤。

忽然又警惕起来。刘姨奶奶怎么会知道酒里有毒??

刚才冲过来打翻贾清手中酒杯的人,正是伶儿。

贾蓉此时早已经瘫软在地,他愣愣的道:“伶儿,你?”

他有想过会失败,但是他不怕,因为靳强说了,就算他失败了大皇子也会保他的。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失败居然是因为伶儿!这个自己想要给给予她荣华富贵的女人!

伶儿却看也没看他,只是一脸紧张关心的盯着贾清。

贾清看了伶儿一眼,并没有问“你为什么会知道酒里有毒”这样的问题,转而就对贾蓉道:“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我”贾蓉面色青白交加。

“不知道怎么狡辩对吧?”贾清一笑。随即对早已赶到他身边的赵胜和马军冷声道:“把他带下去,交给扬先生审问。”

赵胜、马军一脸狞色的“扑向”贾蓉,吓得他赶紧高声叫道:“你不能!”

他的声音陡然而止。

就在所有人都看着他,赵胜和马军也离开贾清的身边,一道身影猛然从贾清背后的台阶之上飞跃而下。

手中,是一把寒光刺骨的匕首。

第七八六章 陨

“二叔小心!”

伶儿就站在贾清面前,刺客忽然的异动被她第一个看见。大惊失色的一声叫喊,随即整个人就扑在贾清身上,翻了个转。

呲~

匕首刺中肉身,刺客眼中却并无丝毫成功后的喜悦。他猛然抽手意图再刺,却被一记绵延厚重的掌力拍中面门,硕大的身体急速后倒,最后“砰”的一声摔在台阶上。

西瓜落地之声,几道鲜红的血液从刺客的头部流出,慢慢铺满青白色的台阶。

“二爷!!”

“侯爷!”

其他人此时才反应过来,立马惊叫道。

不但赵胜几个,就连候虎等人也急忙护卫在贾清身边,以免场中还有别个刺客。

“姨奶奶!”丫鬟小蓝惊恐的叫道。

“快请大夫!”贾清抱着伶儿娇小的身子,左手紧紧的捂住她的后背。

因为他分明看见伶儿被刺中,此时鲜血已经哗哗流出,甚至连嘴里也开始溢血。

贾清便知道这一刀定然命中要害,他心中突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正是因为伶儿忽然冲过来,阻碍、束缚了他的动作,才至于刺客有机会近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伶儿在危险时刻,居然会冲过来保护他!

再加上之前他跑过来阻止贾蓉的阴谋,这一切,无不证明着,这个女人哪怕有再多不是,但是她,真的是那么的在乎自己。

甚至已经到了舍生忘死的境地!

自己以往,是不是错了?

“二叔呕~”伶儿口中涌出一大口血,染在贾清的大红衣裳上面,不甚显眼。

“先别说话!”贾清命令道。

“宁侯,让我替她瞧瞧吧。”厅内的人听见动静已经走出来,张太医便是其中一个。

赵胜等人却也警惕的防着他。

贾清连忙道:“好,张先生请快。”

张太医便下来,待看见伶儿背上的伤口,眼睛就是一缩。细细把了脉,瞧了伶儿的面色,最后惋惜的摇摇头。

“怎样张先生?”贾清紧张道。

“不中用了,这一刀刺的太深,已经完全刺破了她的食管,大量血液灌进胃里”

贾清打断道:“我不需要听你说的这些,张太医你不是神医吗?请你试一试,说不定还能救她回来!”

张太医摇摇头。

这样的场面他见过不少,自然不会为贾清此时的失态而介怀。只是站起来走开了。

他甚至都没让人替她包扎。

因为那已经没有意义。

如此重的伤势,折腾包扎只会让她连最后一口气也咽下去。

这点时间,还是交给伤者留遗言吧。

“咳,二爷~我还是喜欢这样叫你”伶儿自然也听见了张太医的话,她开口打断了还要说什么的贾清。

“你想叫什么都可以。”贾清怜惜的抹去了她嘴角的鲜血。

人都是有感情,一个纠缠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为自己而死,他如何淡漠以对?

“咳要是,要是早点听到二爷这般与我说话就好了,可惜”

伶儿的声音断断续续,很慢。但是贾清认真的听着,其他人也不敢打扰。

“二爷不必为我伤心,其实这么死在你怀里,是伶儿最最渴望的事,如今就要实现了,伶儿很开心呢只是,悛儿”

贾清立马道:“你放心,悛儿有我,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欺负和冷落的!”

伶儿一笑道:“谢谢爷,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喜欢爷,一直都没有变过,至于蓉儿”

“你不用说,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

我知道二爷是个丰神伟岸,如同神祗一般的男人,不屑于任何阴私谋算之事

但是人心呐,你如何知道它能有多恶。也只有我这样曾经生过无数恶念的女人才能明白。

你把他放在身边,迟早是要出事的。

你既为了你的磊落把他留下,那我便帮你看着他,结果,果然,呵呵呵”

伶儿忽然笑了,只是费力说完这段话的她仿佛用尽了最后的生命力,面如金纸,神情幽冥怕人。

贾清却忽然揪紧了心。他听懂了她的意思。原来,她当初选择嫁给贾蓉,竟还有这么一层心思。

但是,要不是他对她冷漠太甚,不给她一丝亲近的余地。她作为一个花季少女,如何会生出这般匪夷所思的心思?

可恨自己自诩多情,却终究还是因为一时不慎,贻害了一个女子的一生,以致于她最后死在自己怀里。

贾清暗自捏紧拳头。

她这般模样完全落在伶儿眼中,她面上一笑。她没有说,其实她当时还抱着另外一种目的,可惜,那都不重要了

感受到浑身的冰凉与世界的黑暗,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附耳到贾清耳边,低声道:“其实,悛儿,是你的”

贾清已经主动把耳朵贴到了伶儿嘴边,却还是没听到她后面说的什么。但是就这几个字,已经足够表达清楚她的意思。

贾清忽然愣在当场。

“哈哈哈哈”

“贾清,你这个伪君子!我终于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她就是一个贱人!贱人!

哈哈哈哈,我也就不明白了,我的女人就那么香,娶一个妻子你要,娶一个小妾你还要?

是不是我再娶几个,你也通通都要?

哈哈哈哈哈”

一旁,被赵胜丢在一旁让人看着的贾蓉忽然爆发出猖狂的笑声与怒骂。

状若疯狂。

他虽然听不见伶儿的话,但是,只看她和贾清那亲密的关系,他也能猜到!

难怪她当初会突然答应嫁给自己,却又要与自己约法三章!

难怪,悛儿会不足月就生下来,也难怪,悛儿生下来后,她会要求让贾清来取名字,还说是借贾清这个二爷爷的尊贵

原来,悛儿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可笑!可笑!

他只顾破口大骂,却不知道他这一番话,又惊起了多少人的惊异和关注。

贾清忽然回神,没理会,而是低头一看。

一双仍旧颇为漂亮的的眼睛虽然还望着他,但是却早已没有任何光彩。旁边,只有丫鬟小蓝悲戚的哭声。

佳人已殒。

轻轻为她合上眼,贾清站了起来,走到贾蓉身边。

“你别过来”

常年以来对贾清的恐惧,导致他到此时此刻依旧不自主的撑着身子后退。

贾清突然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就这么单手就把他提起来。

“我,只给你说三句话的机会。”贾清的声音如幽冥之灵一般。

一个人发现自己以往做的事有错,并造成无可换回的结果,便会产生莫大的悔恨。当这种悔恨无法释怀,便会成为痛恨、狂躁。而发泄这种痛恨和狂躁最直接的方式,莫过于杀人!

贾蓉,是离他最近,且让他有杀心的人。

贾蓉感到窒息和恐惧,他毫不怀疑,若是他接下来的话没有价值,贾清会毫不犹豫的拧断他的脖子!

“是大皇子,是大皇子让我这么做的!他要造反,他要兵变!”

贾蓉尖着嗓子叫道。

“咳咳咳~”

贾清松开贾蓉,他落回地上之后便不停地咳嗽。

王顺道:“二爷,已经查清了,刺客是西宁郡王府靳强世子带进来的随从!

不过靳强世子已经不见了。”

贾清神情肃穆。

王子腾大步走过来,道:“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十成。”

要是没有旁人给他撑腰,贾蓉又怎么敢对他出手。

伶儿临死之前说他不懂人心之恶,他又怎么会不懂?其实贾蓉的所作所为一直都在他的监控之下,贾蓉近来和哪些人走得近,他也大概知道。

任京营节度使两年,利益牵扯之下,不知结交了多少人,又得罪了多少人。他虽然不能一一区别清楚敌友,但是一部分总是有的。

其中就包括大皇子。

大皇子不止一次对他抛出招揽的信号,都被他拒绝。而贾蓉这段时间忽然与大皇子的亲信之人有往来,贾清岂能不知?

今日贾蓉又忽然敬他酒,还是举杯而来,他虽然不能确定里面有问题,但是他是不会喝的。身居要职,这等来历可疑的酒,他是不会入口的,这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谨慎。

却没想到伶儿也会察觉到,想来,她真的有帮他留心贾蓉的一举一动吧。

想到这里,贾清心情沉重。

“我刚才已经派人进宫通报此间之事了。只是我们现在该如何做?是进宫面圣还是直接派兵包围大皇子府?”王子腾深感事情的严重性。

贾清摇摇头道:“他们既然敢当众刺杀我,显然是已经不怕暴露了。也就是说,他们的动手时间就在今日!

呵呵,他们算的还真是好。趁着我大婚之日,陛下的亲信大多都来我这里吃酒了,如此可见,大皇子还真是算无遗策……

不过我还是有许多问题没搞清楚,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按理说,大皇子绝对没有兵变的动机和实力,大皇子也不像那么傻的人。”

贾清有些迟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第七八七章 困兽之斗

宝钗安安静静的坐在大红之上,披金戴银的玉手叠放在膝上。狂沙文学网

一颗芳心轻颤颤的。

随着时辰将近,丫鬟莺儿等人已经外边候着去了。

宝钗偷偷掀起大红盖头的一角,瞅了外面一眼。

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他,该来了吧

“姐姐,姐姐!”

忽然宝琴清铃的声音响起,随即房门就被推开。

宝钗眉头一皱,随即就见宝琴直接跑过来抓着她的手道:“姐姐,不好了,姐夫他被人刺杀了,老太太她们呀,好疼呀。”

宝琴正说着话,冷不防手上一疼,低头见宝钗双手紧紧的抓着她,指节都发白了。

“你,说什么?”宝钗颤抖着问道。

宝琴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心急之下说差了话,赶紧补救道:“姐姐别着急,姐夫没事,听说是府里的什么刘姨为姐夫挡住了。如今老太太她们都赶着去外面了,我担心姐姐,才跑过来报信的。”

“他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宝钗长松一口气,心中暗自责怪了宝琴一声,然后就又焦急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怎么安心的坐在这里等。

正好莺儿等四个丫头也进来了,她想了想道:“你们替我更衣,我出去瞧瞧。”

她并非不知变通之人。

宁国府发生如此大事,她不能坐视不理。

哪怕还没有走完最后一道程序,但是既然拜了天地,她与贾清便已经是夫妻。她便已经是宁国府的当家主母。

这个时候,她必须出去,为贾清稳定住后院的局面。

这是她的想法。

京营共计有三万人马,但是名目繁多,其中常在大营当中cāo)练的人马计有一万五千余人。

“宁侯贾清勾结叛逆意图造反,现已被诛杀。锦衣军奉命前来接管京营,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京营大门之前,一队气势汹汹的锦衣军执“圣旨”前来。

“诸位大人既奉圣命前来,可否将圣旨与我等一观?”宁侯亲兵队正兼任京营左都尉将军柳湘莲道。

“好啊。”

前来的锦衣军千户笑道。

柳湘莲便上前去接,就在此时,一道寒光直接奔柳湘莲脖子而来。

但是柳湘莲早有防备,一个抽退步,立马大喝道:“他们假传圣旨,弟兄们,把这群乱臣贼子全部拿下!”

乒乒砰砰。

京营大门处顿时一阵乱战。

紫城,戴权一脸慌乱的跑进南书房,道:“万岁爷不好了,皇城发生了兵变,他们打着,打着”

“说!”正庆帝一脸寒霜。

“是,他们打着‘匡扶皇室正统,迎接太上皇正位’的旗号,举兵杀向皇宫而来。”

“可是大皇子府的人?”

“回万岁爷,正是”

砰!正庆帝一掌砸在龙案之上,中一口淤血凝集,被他强行咽下去。

“哪些人跟着他?”

戴权哭丧着脸道:“万岁爷,胡勇和赵全都倒向了大皇子,如今皇城护军、北镇抚司大部分人马都叛乱了。”

戴权的话音刚落下,又有太监慌张闯进来:“万岁爷,太上皇,太上皇他老人家龙驭宾天了!”

噗……

正庆帝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出来。

……

皇城护军是军的一部分。军编员三万,其中一万二分守皇城门,一万八轮班职守皇宫大内。

此外,皇城之中,除了军一系,还有北镇抚司以及各宗室府邸的府兵等。

宗室府邸的府兵不算什么,但是北镇抚司尚有一万人左右。

起初在皇城设北镇抚司卫所的目的名为协助守卫皇城,实际上,其实是监视皇城中所有的宗室。

这一点,是大楚限制宗室的一大杀器。

可是,今这一道杀器,却反而为人所利用!

大皇子骑在马上,看着旁边的胡勇和赵全,笑道:“今夜,就拜托二位了,等孤迎出太上皇之后,你们二位便是最大的功臣!到时候,孤答应你们的事自不会食言的。”

“多谢大皇子下!”胡勇是个粗犷的武将,一脸严肃道。

大皇子面色一顿,赵全连忙笑道:“胡统领,应该叫太孙下了。”

赵全是锦衣军指挥使,他和胡勇一样,都是正庆帝的臂膀。特别是两年前的京郊围场之变,正庆帝能够一举破掉循亲王的谋反,且趁机夺权,也多亏他们二人。如此算来,他们二人完全可算得上是“靖难功臣”,本该加官进爵,至不济也该最得圣眷才是。

但是谁知道正庆帝“亲政”之后,就把他们甩在一边了,反而把王子腾、贾清一干人等加官进爵!他们,就只得了些珍玩古董……

至于爵位,那更是提都没提过!

如此忘恩负义之辈,如何值得效忠?两年来,他们处处受到贾清和王子腾等人的辖制,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了。

这个时候大皇子找到他们,拿出了一封太上皇的血诏,上面言太上皇秘立大皇子为皇太孙,然后命他举兵救驾!

然后,大皇子又许下重诺,言功成之后,二人皆可封异王!

这……

赵全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至于大皇子说的作不作数?呵呵,太上皇都八十好几了,还能活几年?况且,他们名为救驾,但是谁真把这个放在心上?

这个过程中要是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正庆帝也死了,那不是正好皇太孙名正言顺的继位了?

他才不担心大皇子会像正庆帝一样忘恩负义。因为,大皇子虽为奉诏兵变,但是正庆帝御极十数年,根基深厚。大皇子一朝上位,必须要重用他们镇压不臣。

这便是他跟着大皇子起事的原因。

旁边的胡勇显然没有赵全“懂事”,他在一愣之后,才抱拳低头道:“微臣失言……请太孙下恕罪。”

“哈哈,无妨无妨,一切,还需救出太上皇之后再说……”大皇子很大度的一摆手。

他却没看见,胡勇低下去的眼中有着一抹淡淡的嘲笑。

一骑快马而来。

大皇子看着拜向他的靳强道:“怎么样,得手了吗?”

“宁国府贾蓉已经答应配合,这会子,想来已经得手了。”靳强道。

大皇子略有不悦。这个靳强明显是惜,提前抽走了,让他不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不过他也不好责备他,此时,他正在用人之际。这个靳强,是个可用之人。

他旁边,有些像贴护卫一般的老者道:“下放心,王烈是我手下手最好的人之一,有他出手,定然万无一失。”

大皇子这才点点头。

“禀报统领,卑职等人赶到西华门之时,发现守城门的已经不是裴将军。城门一时攻不开。”

临近皇宫,一名军的将军骑马来报。

大皇子一惊,这可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原本他们已经策划好了从西华门杀进皇宫,直接抓住正庆帝,大事便定。

在他看来,他有太上皇诏书在手,又掌握了京城八成以上兵马,要行此事应该不难。

不然,他也不会铤而走险了。

毕竟,正庆帝秋正盛,谁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太上皇?他可不想把正庆帝的路再走上一遍!

如今有这样好机会一步登临绝顶,他岂能放过?

可是现在这才第一道关口便发生变故。显然,与他们串通好的裴将军已经被诛杀。也就是说,正庆帝已经得到消息,并做出了防备?

胡勇看出了大皇子的担忧,笑道:“太孙还请放心,皇宫之内总兵力不过八千,还有一半以上是臣的亲信。咱们这里足足有三万人马,况且,城外还有康亲王,此事绝对万无一失,陛下不过在做困兽之斗罢了。”

“嗯,是极……”

大皇子又轻松下来。

也是,城外自己还有十万重兵,自己确实不需要担心。

第七八八章 逆子

当贾清带人赶到京营大营之时,只看见满地的尸首。

柳湘莲上前道:“侯爷,之前有人假传圣旨,意图接管京营,给我们识破,厮杀了一场。”

贾清目光严峻。

对方这可是连环计啊,先是派人暗杀自己,然后就假传圣旨接管京营。

“侯爷,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皇城兵变了。”

柳湘莲面色一变。

“传所有大校以上将领来见我!

另外,命令火枪营全体将士拿好武器,到南校场待命!命火炮营全体准备,到北较场待命!命其他将士,到大校场待命!”

“是!”

看着柳湘莲以及传令兵各自奔去,贾清目光如炬。

是时候让他们看看,热兵器真正的威力了……

半刻钟以后,京营所有人马全部出动,除了留守九门的人之外,全部围向皇城。

……

皇城之内,西华门下。

“报统领,西华门攻不破!”

不用属下的禀告,胡勇已经看见了。西华门虽然只有两千左右守军,但是防守的寸步不让。对方的将领,正是自己还是禁军副统领的时候就与自己不和的卫立则!

他的面色终于变得严峻起来,但却还是安慰大皇子道:“太孙殿下放心,这里应该是卫立则所有的亲信了,其他几门必然防守薄弱……”

“报……!”

“午门攻不开……”

“神武门攻不开……”

“东华门攻不开……”

快马传讯的传令兵,就像是专门来打他的脸一般。

胡勇一时面色讪讪。

大皇子面有怒容,道:“传令下去,率先冲进皇宫者,赏黄金百两,官升七级!”

大皇子有些不安,不敢时间拖得太久。因此开始下重赏,命将士不计一切的进攻。

或许是他清楚,他手下这些人暂时都是为权势、利益所动,所谓“匡扶大义”、“营救太上”这等虚言,也只能哄骗底层士兵。时间过得太久,人心冷静之后,或许大家就明白自己做的乃是图谋造反,诛灭九族之事……

“指挥使大人不好了,外面京营的人杀过来了……”

一名锦衣军缇骑策马来报。

赵全大惊道:“你确定是京营的人?领头的是谁?”

“大队的京营人马,向着西安门至承天门一线围杀过来,钱佥事请求支援……

领头的是京营节度使宁侯!”

赵全看向大皇子等:不是说贾清已死了吗?

而且,城外的援军呢?

这都半天了怎么还没动静?

大皇子则怒视着靳强道:“你不是说贾清已经死了吗?”

靳强眼中奇异之色一闪而逝,面对大皇子的怒喝,他却并不害怕,只是弯腰拱手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太孙殿下治罪。”

“哼!”大皇子冷哼一声,追问胡勇道:“胡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康亲王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胡勇道:“既然贾清没死,那么只能暂时把京营挡在皇城之外了。

赵大人,你带领你手下所有兵马前去镇守皇城,只要挡住他们片刻便可。等到康亲王率兵进城,里应外合之下,京营区区两三万人,并翻不了什么浪。

殿下,我们还是先进皇宫,把太上皇救出来要紧。”

大皇子道:“就按胡统领说的办!”

……

京城之外,南北大营缓缓而动,也不知道是受何人指使。但是他们却不进攻京城,而是慢慢将京城围住。

西城门之外,南大营王副统领带着两个亲卫来到王驾之前,道:“王爷,您不是说大皇子勾结禁军、京营以及锦衣军意图谋反,所以召集我们勤王吗?如何现在却不动了?”

秦管亮不在,南大营他就是最高统帅。

北大营统领宁贤笑道:“王副统领何必着急,王爷行事自有深意。此时叛贼多半已经杀进皇宫,陛下多半落入他们之手。这个时候强攻,岂不是陷陛下与太上皇于险地?

我猜王爷的意思是等待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再做某算。兹事太大,由不得王爷不小心啊!”

“可是……”王副统领还想说什么,恰好这时候他的心腹到他耳边道:“已经探听清楚,城墙上驻守的乃是当朝太尉靖安侯!”

王副统领眉头一变。

若说贾清勾结大皇子造反他还能信,但是王子腾勾结大皇子造反,未免太牵强了些!谁不知道当今皇帝最重用的武将就是王子腾!

他已经贵为侯爷,且遵奉太尉之职!这些,都是当今陛下一手赐予他的!

他跟随大皇子谋反?难道大皇子能给他更高的恩荣?

他面色变换,最后向着王撵上的人影一抱拳道:“卑职明白。”

说完便走来了。

待他走后,王撵上那个身影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王撵之后,那数十个站在黑夜中的影子立马离开数个。

北大营统领看着那些人,眉头一凝,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

“陛下,叛军攻势太猛烈,卫将军言将士们死伤惨重,恳请陛下另作他计。”

戴权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进来道。

正庆帝阴沉着脸。

“陛下大喜!”忽然王三金也跑进来,与戴权完全不一样的面色。

“钟楼上有人看见,皇城之外出现大量援军,好像是京营的人马,已经到了西安门和承天门!”

正庆帝猛然站起来。

好!

他等的就是这个消息。

朕果真没有看错人!

之前他就担心,叛军既然敢行事,定然不可能不算计京营。他就怕贾清这边出事。

如今看来,贾清果然没令他失望!

“去西华门!”

“陛下?”

……

当正庆帝来到西华门的墙之下之时,叛军的进攻一时陷入停顿。

卫立则满身鲜血从宫墙上下来,跪地道:“陛下,京营出动支援,叛军已经撤去一部分往西安门而去。但是如今宫墙之下仍旧有一万多人。如今末将手下将士不过千人,要是再抵挡两次,人手都不足以布防了。”

人手太少,连城墙都站不满,自然不谈守城。

之前是因为叛军以为可以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便进皇宫,所以并未准备多少攻城器械。如今,也已经搬来不少了。

“朕便是来支援的!全体龙禁尉听旨,从现在起,着命尔等全部听候卫将军调遣!”

“是!”

两百多员龙禁尉领命。

卫立则忙命副将安排这些人上去守城。

虽然杯水车薪,但是聊胜于无。

他刚吩咐完,忽然见正庆帝转身朝着西华门上而去。

“陛下不可,城墙上危险!”

刀剑无眼,关键是正庆帝这一身明黄色龙袍,哪怕在黑夜中也是十分耀眼,万一被冷箭射中,岂不万事休矣?

但是正庆帝却不理,已经沿着阶梯向上而去。无奈,卫立则只能赶忙跟上去护卫。

不过正庆帝只是爬上钟楼,并未上城墙。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直面士兵,只会影响他们作战。

拨开挡在他面前的戴权,正庆帝借着满天的火光,看清了下面的叛军,自然也看见了大皇子所在之处。

“逆子!!”正庆帝忽然暴喝一声。

刚经历过血水洗礼的夜空稍显安静,大皇子在让赵全带领锦衣军离开之后,正准备再次进攻,冷不防听见从天而降的这道声音,吓得他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父……父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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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九章 康亲王还没进城?

京城,一夜之间兵荒马乱。

所有老百姓都紧闭大门,躲在家中,丝毫不敢出去打听,唯恐惹上杀身之祸。

不仅老百姓,就算各王公大臣府邸,照样紧闭府门,命家丁严防死守,生怕有乱兵闯进家里来。

“宁侯,这里可是皇城,再这么轰下去,怕是就要毁坏了!”

西安门下,手下将领对贾清道。

皇城可是代表皇室的宫墙,贾清却让火炮不停的轰击,虽然是将城墙上的叛军炸的鸡飞狗跳,但是事后难免会被人非议。

这可是历经两朝的建筑了啊,要是毁在他们手里,他们自己都感觉自己有罪。

“无妨,只管打!”

贾清冷眼看着城墙上威严的建筑、塔楼被炸成飞灰当然,也有叛军的血肉横飞。

自他掌管京营以来,除了增加对京营的掌控力度之外,最主要的干的一件事就是研制火器。

大楚不重火器,但不代表没有。

工部、兵部都有库存。

特别是工部,仍旧有一批对火器颇有研究的匠人,这些人,都被他征召而来。

再加上他之前便在南边有火器研究基地

成果,几乎瞬间就出来了。

只是,至今还没用于实战。

如今看来,效果一如预料之中的好啊

眼见对方被炸的防备空虚,贾清喝命:“撞木、冲车,准备!”

很快,一根根被削尖的巨木被架在战车上,由士兵们推着,飞速的往城门撞去。

嘭嘭嘭

城门被撞得震天响。

坚实的城门在这样的撞击下,显然遭受到巨大的压力,变得摇摇欲坠。

哒哒哒

一百多号人奔向此处。

当先一人是个少女。

“你来这里作什么?”

贾清十分不悦的喝道。

星月公主撇撇嘴:“我来救我父皇和皇帝哥哥!”

贾清忽然道:“你大侄子就是打着救你父皇的旗号呢,你这是准备帮谁?”

星月公主顿时瞪着贾清道:“胡说八道,我父皇才不要他来救。我父皇一直好好的待在龙华宫,前几日我还去瞧过他呢!

一定是他撒谎!”

贾清摇摇头一笑。这么粗陋的说法,连星月公主这个小丫头都不相信。

贾清有些想不通,大皇子为何会如此一意孤行?

而且,他手下的人居然愿意相信他?

就算今日他兵变成功,贾清也胆敢保证,他的皇位坐不稳。

这个兵变太粗糙了!

粗糙到没有一丝掩饰。连满朝文武大臣都大多云里雾里,但就靠几个兵油子就想坐稳江山?

“禀告侯爷,承天门开了!”

就在贾清这边加紧力度破城,然后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白刃战之时,自己的一个亲兵什长骑快马来报。

“怎么开的?”

“是锦衣军的赵佥事,他杀了几个赵全的心腹千户,带领手下人投诚,并主动打开城门。”

贾清暗自一拍手!

他就知道,大皇子不可能这么得人心,手下的人全部死心塌地的陪着他玩火。

看了一眼又逐渐恢复防御的西安门,贾清知道,就算他攻破此门,接下来也是一场惨烈的白刃战。

哪怕他有火枪兵,有信心取胜,但是,会耽搁太多时间。

“高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不求杀进去,只求牵制住这边大部分兵力!”

“是。”

“火枪营,跟我走!”

贾清将二十门火炮留下,带着全部的火枪兵,赶向承天门。

“我也去!”

后面,跟着一个拖油瓶公主

西华门之下,大皇子听见正庆帝的呵斥,打了个寒颤。

然后他定睛一瞧,城楼上的塔楼之中,一道明黄色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哪怕此时他已经身处险地,但是他身上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度,仍旧令人不敢直视。

许多禁军的将士,甚至双腿不由自主的打颤,就要跪下

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并不想打这一仗,不过是被威逼加利诱而来。

反观城墙上,当守军发现皇帝亲自来到他们背后,所有人无不站直了腰杆。

不论叛军说的天花乱坠,站在他们身后的这个人,才是大楚的皇帝,才是大楚的主人!

他们做的才是勤王保驾之事,他们做的才是忠君爱国之事。

他们,才是为忠义而死!

看吧,下面那些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叛军,如今腿都在发抖了。

他们,就是叛逆!

见此,大皇子眼睛一缩,随即目光大炙。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即将要成为现实的东西!

不过,不是现在。

他现在必须要稳定住军心。

“父皇,这天下原本就是皇爷爷的天下,儿臣恳求父皇归还!

只要父皇放了皇爷爷,儿臣即刻罢兵,所有罪责,儿臣愿意一己承担!”

大皇子大声道。无论如何,正庆帝都是他的父皇。他是要做皇帝的人,更不能失了大义。

“逆子!你还提你皇爷爷?

你皇爷爷已经死在了你的野心之下,死在了你的阴谋之中!

你如今还敢提他,难道就不怕天怒吗??!”

随着正庆帝最后一声爆喝,似乎整个天空都被阴云笼罩。之前还明堂的皓月,忽然变得昏暗下来。

“皇爷爷死了?”

大皇子不可置信的回问了一句,可惜上面的人根本听不见。

“哈哈哈哈哈”大皇子忽然发出震天大笑声。

“好狠毒的父皇,你为了让我失去大义,居然不惜杀死皇爷爷?更狠毒的是,现在反而说是我杀了皇爷爷?

可笑!可笑!

父皇一直被你软禁在龙皇宫,我等闲连见他老人家一面都难?

如今我刚打出勤王的旗号救驾,皇爷爷就驾崩了?

如此天下人都看得出来的事,父皇你居然好意思当面栽赃给我?

父皇,你莫不是昏了头了?”

高楼之上,正庆帝差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这就是他最恨之处。

若是太上皇不死的话,他只需要请出太上皇来,一切谣传都将不攻自破。

可是,没想到大皇子为了不留破绽,居然买通了龙华宫的宫女太监,在事发之前,就暗害了太上皇!

孽畜啊!

偏偏,还真像大皇子说的那样。

太上皇恰恰死在这个时候,对他是最不利的。

恐怕天下人都会以为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才行的弑君弑父之举吧!

“朕羞与你这等畜生争辩,朕的性命就在这里,你若是想要,尽管来取,就怕你没有这个资格!”

正庆帝冷哼一声。

如他所言,此时与大皇子争论是谁害死了太上皇毫无意义。

到了此刻,一切,只论生死。

他生,则太上皇为大皇子谋害。

他死,则太上皇为他所谋害。

“殿下不好了,锦衣军中有人叛变,京营的人从承天门杀进来了!”

“什么?”

不只是大皇子,就连他身边的一干谋士、将领都大吃一惊。

大皇子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怒声道:“康亲王还没进城吗?”

在他看来,就算贾清没死,他手中的兵马抵挡康亲王都不够,怎么可能再来坏他的大事?

可是,为什么康亲王那边还没有动静?

他从没想过康亲王会背叛他!

因为,他最大的倚仗,那一封太上皇亲笔写的血诏就是康亲王冒死从龙华宫替他带出来的。

康亲王也是第一个对他俯首称臣,第一个请他出面匡扶大义的人。

可以说,要是没有康亲王相助,他根本布不出今日这个完美的局。

但是,为什么到现在康亲王还没进城?

就算他暂时进不了城,那也该牵制住了京营大部分的人马啊,怎么京营还是这么快就杀进了皇城?

胡勇忽然对大皇子身边的老者道:“吴先生,这个距离,您可有把握一箭射死上面那位?”

老者摇摇头:“这个距离老夫自信能够射中,但是,他身边太多人了保护他了,不可能奏效的。”

“这样啊”

胡勇眼睛转了转,忽然对大皇子道:“太孙殿下,皇宫之内兵力有限。如今皇上在这里,对方士气高涨,这里一时半刻定然攻不破,不如臣带兵绕到神武门。

那边防守定然薄弱,待我一举攻破皇城,到时候,皇上岂不就是我们的瓮中之鳖?”

“好!”大皇子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胡勇立马带领一半的人马离开。

靳强见到这一幕,同样悄悄离开,黑夜中,大皇子也并没有注意到他。

“率先冲进皇宫之人,赏金千金,官升十级!”

大皇子下令进攻,同样的以重赏激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第七九零章 悲凉

看着又开始攻城的兵士,大皇子忽然一阵寒意袭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围绕在他身边的数万大军,如今只余几千人了。

而他最大的倚仗,康亲王还是没有消息。

抬头望了望阴凉的月色,大皇子忽然产生一丝怀疑:今夜,或许并不像之前自己想的那般容易了。

摇摇头,他强行把这丝忧虑甩出脑海,眼睛死死的盯着宫城,希望下一瞬间宫门就被打开。然后他便抓住他父皇,再把太上皇的血诏昭告天下,登基称帝,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殿下,胡统领带着手下人马,从北安门出皇城而去了!”

一道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传到大皇子的耳朵里,导致他一时间都没能追问这是不是真的!

北安门,皇城的正北门。

胡勇,他竟然逃了?

京营有这般可怕?

大皇子面如死灰。

关键是,他为什么要逃?就算他现在背叛自己,难道他以为正庆帝还能宽恕他?

上面的正庆帝也得到消息,虽然同样不明白胡勇为何会逃,但是他显然不太关心。

“逆子,还不悔悟?!”正庆帝又喝道。

他已经看见,远处,几条“长龙”正往这边袭杀而来。

那是京营的人马。

“殿下,老夫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令殿下立于不败之地。”

“先生快说。”

大皇子没有理会正庆帝。他知道,京营已经破城而来,加上胡勇这一逃,代表着他已经杀不进皇宫了。

“当今陛下早已经年过半百,且一共才三子。若是其余两子忽然暴毙,陛下为了社稷传承,也定然不会杀了殿下”

大皇子一听就明白,他如同看恶魔一般的看着这个几年前投奔自己的绝世高人,喏喏道:“可是,四弟他才七岁啊”

二皇子和四皇子,如今都被他扣在大皇子府中。

这本来也是他准备拿来威胁正庆帝的。

却没想过真的要杀死他们。或者说,他没想过要杀四皇子,因为四皇子年纪太小,对他的大业影响很小。

可是如今

看着自己手下已经无心恋战的数千禁军还有自己威胁、拉拢而来的各宗室府兵,他六神无主了。

京营,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喋”

老者发出一声怪笑,又道:“若是殿下不忍心,老夫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老者在大皇子耳边耳语几句。

“这?”大皇子面色惊悚,随即却沉思下来。

虽然还隔着几条街,但是,他已经听见京营那边传来的枪炮声了。

赵全,显然抵挡不住京营。

或许,是该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了

一咬牙,他招过来自己的心腹:“去把二皇子和四皇子带过来!”然后也在心腹耳边耳语几句。

心腹以几乎与他之前瞧老者一样的神态瞧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转身而去。

“驾!”吴先生突然调转马头。

“先生做什么去?”大皇子追问道。

“呵呵,殿下放心,老夫不是胡勇之辈。老夫这是去讨一份债,若是届时我们都还活着,到时候老夫定然诚心来辅佐。”

半刻钟以后,宫门还是破了。

士气低迷的叛军似乎看见了希望,又振兴起一股精神,争先恐后的涌进皇宫。

“送陛下回大明宫!”

正庆帝眼见胜券在握了,自然不会逞匹夫之勇,在卫立则等人的拼死掩护之下,朝着大明宫退去。

借助大明宫,至少还能再挡很长一阵子。

大皇子,终究是没有机会了。

又是半刻钟之后,贾清终于带人来到西安门。

这里却已经空荡荡的,除了满地的尸体。

“呕~”星月公主看见这等阴森恐怖的场面,忍不住跑到城墙边上干呕去了。

牛战等人自然上前守护。

“走!”

贾清不做停留,直接带领兵马冲进皇宫。

大明宫之外,到现在还跟着大皇子的禁军将士们看见包围而来的京营兵马,终于彻底失去斗志,都放下兵器,只有大皇子的府兵还在做着无畏的抵抗。

宫门打开。

正庆帝走了出来。

“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贾清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

“卿,无罪!”

正庆帝亲手扶起贾清,然后也不过多的叙君臣之谊,来到阶前。

“你还有何话可说?”正庆帝淡漠道。

阶下,是被人死死按在地上的大皇子。

此时大皇子哪里还有一丝之前的气度,变得犹如一个乞丐一般,他满面惊恐的道:“父皇,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如今,我可是你唯一能继承皇位的皇儿!”

正庆帝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一跳,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侯爷。”柳湘莲快步过来,对着正庆帝和贾清行礼之后,道:“属下在皇城之中遇到了二皇子和四皇子”

说着,柳湘莲似不知道该如何说,招手示意把人带过来。

“呜呜呜呜呜呜,父皇”

七岁的四皇子一整天都在担惊受怕之中,如今终于看见他的父皇,便哭着要挣脱贾清亲兵的怀抱跑过来。只是他一下地,就立马往地上跌。

兵士立马扶住他。

正庆帝此时哪里还管大皇子,直接到四皇子面前,道:“恺儿,你这是怎么了?”

贾清的亲兵在皇帝面前有些紧张颤抖,哆嗦着越距开口道:“四四皇子他,被人”

他的话被柳湘莲的眼神打断,他便不敢再说。

此时贾清也走了过来,借着火光,看见四皇子下身一片血红,再联系起刚才大皇子的话,贾清瞳孔一缩。

立马转头去看二皇子旻宁,他同样面色苍白如纸。只是到底二十来岁的人了,见贾清看他,还用手遮掩

贾清心头一怒:这畜生竟如此恶毒!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正庆帝现在的神情该如何恐怖、震怒!

正庆帝怔怔的看着自己小儿子染血的下身,再瞧着他眼中的担忧恐惧,正庆帝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柳湘莲解释道:“我们是在西安门外发现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他们被大皇子府的人带着往皇宫而来,属下们抓住了几个,其余的都被杀了。”

事涉天家尊严,柳湘莲半个字不敢提二皇子和四皇子具被人阉割。但是在场所有人,相信都看出来了。

他只得告诉正庆帝,这事是谁做的。

“父皇”

耳边传来的还是小儿子的呼唤与哭诉,似乎想叫自己抱一抱他,安慰安慰他。

他或许都还不懂,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噗~!”

一口淤积的鲜血强忍不住喷出,被正庆帝有意识的转移了方向,没有洒在四皇子身上,却染红了一片白石台阶。

“陛下!!”

众人惊呼。

贾清一个健步扶住摇摇欲坠的正庆帝。

正庆帝推开贾清,再次看了看另一边的二皇子旻宁,忽然抽出贾清腰间的佩刀,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大皇子。

“父皇,父皇,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皇室正统血脉就断在您的手里了

儿臣保证,以后一定好好跟着父皇学习治国之道,再也不受小人的唆使,再也不敢再起此等犯上忤逆之心”

大皇子被人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但他看见正庆帝手里明晃晃的钢刀,吓得一个劲求饶,磕头如捣蒜一般。

“朕,可有苛待于你?”

正庆帝声音幽幽的问道。

大皇子磕头道:“没有父皇息怒,是儿臣一时”

正庆帝继续道:“朕,可有废长立幼之心?”

“没有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请父皇再给儿臣一个机会?”

大皇子面色悔恨至极,他也忽然有一个疑问,自己明明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之下又只有两个兄弟。

而且,还是一个不求上进,一个年级甚小,自己为何会被猪油蒙了心,干下如此蠢事?

“机会?那你可给了你两个弟弟的机会?”

“父皇”

正庆帝面上狰狞之色骤显:“朕,就算是过继一个宗室子弟,也绝不容你这等无君无父、无情无义、恶毒如斯的小人坐镇我大楚的万里河山!!!”

“父!”

嗞伴随着一道鲜血飙飞的声音,大皇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贾清偏了偏头,不敢上前打扰正庆帝。

若不是恨到了极致。

凭正庆帝的心性,如何下得了手亲自杀死自己的儿子!

反过来说,能让正庆帝决心要亲自杀死大皇子,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心痛和悲凉?!

贾清,忽然有些心疼正庆帝。

“哐铛~”

钢刀落地之声。

正庆帝已经倒在地上。

第七九一章 招揽

夜,并没有因为大皇子的死而变得平静。

大皇子虽死,但是跟着他一起谋逆的人并未死尽。

锦衣军,禁军,府兵,京营的人马来回穿梭于皇城、京城之间,不知惊起了几家护院之犬。只是待犬吠之声刚起不久,便会很快被自己主人使办法制服,不敢凭之乱“嚷”。

京城之外的大营之内,康亲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宁贤道:“这么说,大皇子失败了?”

“是,这是靳强传出来的消息。”

“可惜了了。”

康亲王叹道。

大皇子这么好的一招棋,居然没能达成最大的效果,令他有些惋惜。

“不过若是如此,咱们怕是就要多花些心思了。”康亲王微微一叹道。

“那王爷,我们现在是不是准备攻城?”

胡勇躬身问道,心中也很遗憾。

王爷如此神机妙算,却没想到天不如人愿。

若是大皇子成功杀进皇宫,最好是杀了正庆帝,王爷再挥师进京勤王平叛,那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之事。

没想到,如今却是正庆帝赢了。

“不忙。《孙子》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我前面三计还未用尽,还不用这最下策。”

“那王爷准备用何计?”

“第二计给靳强传信吧。”

……

皇宫之内,正庆帝骤然昏迷,贾清立马将他与二皇子、四皇子三人送入大明宫,然后请来太医院的人医治。

自己则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指挥围剿下剩的叛逆。

主要便是赵全那一支锦衣军还有两三千人在抵抗。

“侯爷,这是从大皇子身上搜出来的。”柳湘莲快步走过来,递上一条蓝玉腰带。

贾清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随即面色沉凝,想了想,对柳湘莲道:“你速去告知王太尉,让他务必小心!今夜,大皇子,并不是主谋”

“是。”柳湘莲听命而去。

天,将明。

贾清以最快的速度接管了皇宫布防,然后以皇宫为中心,清缴皇城当中所有乱兵。

直到赵全被诛杀,皇城才算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侯爷,康亲王府中除了一些下人和几房姬妾,其他人都不在王府中。”

贾清收到这个消息丝毫不觉得奇怪。

大皇子一死,他手底下的亲信也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贾清也才明白。

康亲王,才是昨夜之事的幕后策划者。

大皇子不过是被他愚弄的一个傀儡罢了。

他先是以一封太上皇封他为太孙的血诏,勾起大皇子的野心。偏偏正庆帝与太上皇之间的微妙关系大家都知道,大皇子从未怀疑过那封血诏的真实性。

然后康亲王便宣誓要效忠于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君主,而不是正庆帝这个悖逆之君。

大皇子自然欣然接受。

然后康亲王又给他献计献策,便演出了昨日的一场兵变。

可惜,那封血诏本身就是康亲王伪造的!他也绝不可能效忠于大皇子,他所做的一切,不过也是为了谋夺皇位。

在他这个隐藏了数十年的老狐狸手下,大皇子就像一个婴儿一般,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上。

可笑大皇子这个名正言顺的大楚帝国未来继承人,居然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任人摆弄,最后死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手中,实在是可笑之余又有些可悲。

其他的事也就好理解了。

康亲王借着为亡母祭生辰的机会,出了京城。

然后遥控指挥大皇子兵变,再在当日借着这么多年的布局,拿下了南北大营的控制权,兵围京城。

只要大皇子攻破皇宫,他便可以挥师进京平叛,到时候不管正庆帝死没死,反正他都要死,而且,一定是死在大皇子手中。

他再顺应民心杀了大皇子,至少一个摄政王的地位就不跑了。

要是中间二皇子和四皇子再出点意外,他还不是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

这都是现下贾清知道的,至于康亲王还有没有别的手段,他也就不甚清楚了。

“侯爷,抓到一个人,他说他是西宁郡王府的人,吵着要见侯爷。”

“带上来吧。”

奉天城楼之上,贾清看着来人,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胆量,还敢来见我。”

靳强面带温和的微笑,摆脱了士兵的束缚,还整理了整理衣袖,然后才回道:“之前各为其主,自当生死博之。所谓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宁侯作为如今京城的实际掌控者,想来也不会与我这等跑腿之人计较吧。”

贾清冷笑一声,以往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人。

第一句话,就把他架在风口浪尖上,并勾引他的野心。

“我自然可以不拘小节,但是也不介意随手捏死一只讨厌的臭虫。”

贾清嗤笑一声,道:“说说你的来意吧。”

被人当面骂作臭虫,靳强眼中寒光一闪却很快掩埋下去,似乎一点没听见一般,道:“宁侯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与宁侯绕弯子了,我是奉康王爷之命,正式前来招揽宁侯。

王爷说了,看在以往与侯爷之父敬老爷交情的份上,实在不忍心与侯爷交恶。

望侯爷能够体会康王爷这一番眷顾之心。

王爷还说了,只要宁侯主动打开京城,助侯爷进京平叛,日后,当不失封王之位。

呵呵,说起来靳某还真是羡慕呢。康王爷是个雄才大略的雄主,据我所知,如今康王爷手下那么多的人,王爷也只许了宁侯如此高位。

其他人,包括家父在内,也只是鞍前马后的卒子而已。

王爷如此看重宁侯,还望宁侯也切莫辜负了王爷的一番苦心。”

“呵呵呵呵”贾清笑了。

“我自闻,为君者方可封赏下臣。但是据我所知,康王爷也不过为王,却要封我为王,是否太过儿戏了些?”

靳强脸色冷了下来:“宁侯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执意不肯合作了?难道宁侯觉得,凭你京营这区区人马,能够逆天而为?

实话告诉宁侯,康王爷手中,可远远不止城外那些兵马。京畿八府二十六卫所,至少有一半的将领都已经归顺了王爷,此外,出了龙城关,就连边军中,这些年来也多有归顺王爷之人。

只待王爷振臂一呼,这天下立马便收入王爷囊中。

王爷不过是为了京城安稳,不愿意多造杀孽,这才命我诚心来劝侯爷。

况且,当今龙椅上那位,也实在算不得明君。圈禁自己的君父,肆意贬杀前朝旧臣,如此不仁不义之君,实不值得侯爷誓死效忠。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康王爷,才是侯爷这样不世英才的名主。

那位能给侯爷的,康王爷都能给。那位不能给侯爷的,康王爷也能给。

侯爷何必执迷不悟呢?”

靳强说着,自己都觉得贾清要是不归顺,就真的是脑袋有病了。

贾清似乎也意动了,问道:“康王爷当真如此仁义?”

“这是自然,否则怎么会连那位的心腹爱将胡统领也暗中归顺了王爷呢?”

贾清叹道:“哎,可惜了,要是太上皇还在位的话,倒是可能改封康王爷为帝,可惜,现在太上皇已经故去了。

要是我跟着康王爷,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

对了,太上皇不是康王爷谋害的吧?要是这样,康王爷的智商就太令人着急了,我可不敢跟着这样的人。”

靳强一愣,虽然不明白“智商”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好歹听出贾清是担心康亲王没有大义在手,坐不稳天下

“太上皇忽然暴毙,自然是宫里那位所为,与康王爷何干?况且”

靳强有些犹豫。

贾清道:“况且什么?”

“况且,康王爷早就拿到了太上皇的传位遗诏,上面明明白白的写明了当今陛下的昭昭罪行,而且改立康亲王爷为帝

只是康王爷乃仁人君子,不忍心与弟弟争夺皇位,从而造成生灵涂炭,故而一直未曾将诏书内容公布天下。

要不是看见这一次连大皇子都要反他,眼看着大楚的江山就要没落到他的手中吗,康王爷也不会决心正位!”

靳强说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似乎他亲眼看见太上皇写下那封诏书了似的。

贾清心头一跳,随即一笑。

这位康王爷可真是有意思,先是弄一封封太孙的诏书来忽悠大皇子,转头又弄一封封自己为皇帝的诏书出来,这是准备忽悠天下人?

他倒是把太上皇的名头翻来覆去的用,玩的六六哒。

贾清敢确定,那封诏书绝壁又是他伪造的

伪造不伪造不要紧,只要运用得当,令人相信,那就是真的!

第七九二章 称赞

贾清也看出来了,这个康亲王之所以要招揽自己,除了想省点力气之外,最主要的还是看中了自己身边的这一群正庆帝的旧臣。

有自己这个正庆帝的宠臣出面帮他说和,总会容易收服一些。

毕竟他觉得攻下京城容易,要坐稳皇位,可就不那么简单,需要做的事很多。

收服贾清,能够省下大力气。

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康亲王便要比大皇子成熟太多。

同样,也难对付的多。

“康王爷的心计谋算我算是看到了,只是不知道这带兵的能力如何?要知道,当今皇上御极天下十数年,根基深厚。

康王爷若是要正位,以后必然要剿灭一波又一波的叛乱。这要是领兵能力弱了,那就不好了。

不如就拿我这京营几万健儿给王爷练练手,也试试王爷的带兵能力。

靳世子不是说了,良臣择主而事。我总得看看王爷的真正实力吧?”

靳强面色难看道:“这么说,宁侯是执意与王爷为敌了?”

贾清笑道:“靳世子误会了,我只是为了试试王爷的实力,只要王爷能够灭了我手底下这几万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我定然誓死效忠王爷。”

“呵呵,宁侯可真有意思。本来王爷看在两家有交情的份上,不想说一件事的,免得宁侯误会王爷在威胁宁侯,如今看来,确实不得不实话告诉宁侯了。

当今陛下与前太子的恩怨世人皆知,而据王爷所知,前太子一直有一个遗孤流落在外,至今未得下落。

若是当今陛下得知,前太子的遗孤竟然一直在他最宠信的臣子家里,不知当今会作何想。”

靳强冷笑道。

贾清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目光森然的看着靳强。

秦可卿的事还是被人翻出来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了。

康亲王若是以为凭这个就能胁迫自己,怕是打错了算盘。

“靳世子以这个口气和我说话,难道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吗?”贾清淡淡道。

靳强道:“自然怕,但是我相信宁侯不是这般冲动之人。如今我怎么说也算是康王爷的使臣,就算宁侯不投康王爷,也不过因为气节,绝不可能无故激怒王爷,于侯爷也并无好处。”

“呵呵。”贾清笑了笑,这个靳强确实是个人才。

“来人,请靳世子去京营喝茶。”

贾清招来侍卫。

靳强面色一变道:“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侯爷如此难道不觉得太过小气?”

“第一,现在不是两国交兵,你们是反贼,我抓一个反贼有何不妥?第二,我也没说要杀你,只是请你回去喝茶聊天,靳世子如何说我小气?”

贾清笑了笑,示意亲兵把他带下去。

当真不是贾清小气。如今京城九门都被他牢牢把控着,这个靳强还能代表康亲王来当说客,显然他们之间有特定的联络方式。

他虽不确定是何种联络方式,但是把人扣下来,想来康亲王的联络站必然会受到一些打击。

外面靳强还在叫道:“一个时辰之后王爷要是得不到消息,便会大举攻城,到时候宁侯如何护得一家平安?望侯爷三思”

贾清却也没再理他。

不言正庆帝待他之恩,就说康亲王一个谋逆之臣,他若归顺,成了乱臣贼子不说,日后难道还要帮着他镇压一波又一波的仁人义士?

若是他没有实力反抗倒也罢了,为了家人的安危和性命,他也能够“忍辱偷生”。

可是,赖正庆帝宠信之恩,将京营完全放手给他,连他奏请研制火器的折子也未曾廷议就批了……

这或许有正庆帝自身也不重视火器的原因,但是这份信任,值得他在有人要谋夺他的帝位之时、他生死一线之时,替他看守京城。

这本来也就是京营的职责!

他有自信能够将康亲王阻拦在京城的高墙之下。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趁着康亲王还没攻城,他必须把皇城内的“余孽”给清扫干净!

该杀的杀,该关的关。

对于被打散了的禁军和锦衣军,除了还要反抗的,大多数还得收编,扩充战力。

……

……

宁国府,昨日的宾客,还未尽散。

昨夜的兵变,导致一夜刀兵不歇。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们都是贵人,哪里会以身犯险?

特别是在大家都派人去打探消息,却有好几个家下人回不来的时候,更是唬破了好些人的胆儿。

因此,除了有些离家近的昨儿便走了,那些离家远的,甚至住皇城里面的宗室,是一个也没有走。

宁国府外那些威风凛凛的亲兵给了他们莫大的安全感。加上这个时候,谁都知道自己家肯定不如宁国府安全。

毕竟,贾清虽然带兵平叛去了,但是他家里人特别是他还没来得及洞房花烛的新娘子可都在宁国府呢。他能不特别保护着?

这个时候,没有哪个地方还能比京营节度使家更安全。

好在贾家不愧为诗礼簪缨世族,就算在如此惊变之中,还是不曾失礼。不但他们这些主人家都安排了客房,最差也是打扫包房暂住,就连他们带来的家下人,也是安排了班房、排房给他们歇脚。

公府的底蕴气度,也着实令一些科举出身的文官、清贵赞叹不已。

特别是当他们知道这些事都是宁侯爷才娶的当家奶奶主张的,他们就更钦佩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宁侯那等威风凛凛的人物,娶得大房夫人果然也是别样的气度!

新婚第一夜就发生这样的大事,别的小媳妇怕是担心就担心不过呢,哪里还能想到什么待客之道。

就算昨夜宁国府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有什么说辞,本来就是借地方避难的。

可是被人礼待,总归是件心情舒畅的事,因此待今日一早,外头的风声小了一些,大家聚在一起,除了谈论昨日的兵乱,也就是议论这位薛大奶奶的贤名了。

北静王府在皇城之中,昨夜皇城一直紧闭,加上北静王也担心王妃被乱兵伤到,便令北静王妃暂住宁国府。

其他带来内眷的人也大多这个思量,所以一早起来宁国府内宅里的贵人与昨日相比几乎没少。

贾母也没回荣国府。

被丫鬟们伺候着将就洗漱一番,就在宁安堂后堂来,坐镇招呼着一堂的诰命夫人们用早膳。

这么多诰命夫人聚在一起吃早膳,这样罕异的情节怕是也就这会子能看到了吧。

用过早膳,北静王妃看着堂内又招呼着丫鬟们摆上茶果点心的宝钗,笑对贾母道:“太夫人家这个新孙媳妇,行事周到大方,与宁侯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听说这还是当年太夫人亲自保的媒,太夫人的眼光,真是令人羡慕啊。”

旁边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附和道:“正是呢,不知道太夫人手底下还有没有人家,我也想请太夫人也替我家那小子保一门这样的好亲事呢……”

贾母呵呵笑道:“王妃和夫人说笑了,她新媳妇子,当不得如此夸。”

说是这么说,贾母还是看了一眼宝钗,心中暗叹: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昨夜,先是听说贾清差点遇刺,后来又是大皇子兵变,她可是被唬的不轻,除了一个劲儿的派人去打探消息和担惊害怕之外,哪里还管的了那许多。

后来还是宝钗出来,探明原委之后并不慌乱,合着尤氏、秦氏等人,招呼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小厮们,把亲友宾客们按身份、男女全部都安置起来。

不然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久了必生是非。

后来还是听说叛乱被镇压下去了,她本人也在宝钗的亲自侍奉下,到厢房里浅浅的安歇了会儿。

以前只知道她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在这等紧急关头,她远比众人想的做的还好。

有她做清哥儿的贤内助,倒也不算辱没了清哥儿在外面的名头!

宝钗自然也听见了众人对她毫不掩饰的夸赞,她面上无甚异色,犹疑了一下,招过莺儿来,让她端了两杯茶随着她一起到贾母跟前。

“老太太,今日原该我和二爷一起给您敬茶,只是他不在,孙媳妇斗胆代二爷行此孝道。”宝钗在丫鬟垫好的蒲团上跪下,端过一杯茶来,恭恭敬敬的递给贾母。

她今日与往常一般不施粉黛,却已经将头发盘起来,成为妇人发式。

明眸皓齿,眼神清净如秋水,一张白皙红润的脸犹如天上银月一般丰泽,配合上一套鹅黄色浅底牡丹花袖衫,越发显得端方娴雅,落落贵气。

以前,他称贾清为清兄弟,如今她嫁过来,自然要改口。

按照常理她该称贾清为“老爷”,但是如今家里贾政一辈尚在主事,贾清便称老爷有些不妥当,她便随丫头们称贾清为二爷了。

第七九三章 一人之下

“好好。”

新婚夫妻第二日要早起给父母(长辈)敬茶,贾母知道宝钗这是在按规矩礼仪做,她很满意。

原以为贾清昨日如此宠她,连进门都是抱进来的,日后怕是更要宠得的没边。却没想到,宝钗自己是个极为明理懂事的,自然不会做那“恃宠而骄”的新妇。

接过茶轻喝了一口,宝钗又端起一杯,这是代表她自己的那一杯。

贾母也同样喝了,放到旁边。

宝钗又拜了拜,这才起身,收拾了东西下去。

北静王妃从始至终的看着,等宝钗走了,这才又对贾母道:“当真不意皇商薛家竟养出个这般丫头来。”

贾母自然又笑陪着说了几句,心中也为贾清高兴。

凭着贾清的身份越来越贵重,薛家门户变得越来越不匹配。但是从今日起,有了这么多命妇的一致称赞,相信都中再也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了。

就在宁国府这边的气氛相处和谐,众人都准备再过会便告辞回府,忽然一声震天响传来。

隐约可以听出,那是城门被撞击的声音。

这时外面有人叫道:“不好了,又有叛军攻城了!”

众人大骇。

“大皇子勾结京营、锦衣军谋反,康亲王率兵勤王平叛,敢有住拦者,罪同叛逆,杀无赦!”

西城门下,“平叛”先锋将军义正言辞的通告守城之人。

一道沉静如水的声音道:“吾乃当朝太尉,尔等驻扎京外之军,未奉诏岂敢兵临城下?尔等皆欲谋反乎?”

“王太尉说笑了,太上皇和陛下的安全为第一,如今京中既生叛乱,我等自当主动勤王保驾,方显为臣之道。

王太尉此般阻拦,难道是已经与逆贼勾结,图谋篡位?”

“可笑,我堂堂三公太尉,位列正一品,又得陛下厚恩,封为侯爵!说我若与逆贼勾结,试问天下谁信?

北大营、南大营的将士们,你们切莫为人所欺骗!京中确实发生叛乱,不过已经被陛下平息,如今京中正在恢复秩序。

而康亲王此时率兵进京,分明居心叵测,众将士皆为大楚之师,万不可受人蒙蔽,成为叛逆,牵连九族!”

“哈哈哈……看来王太尉确实已经与逆贼勾结,却还在这里巧舌如簧!

众将士听着,再慢一步,或许太上皇与陛下就已经落入叛逆之手。值此危难之际,正该我等大好男儿勤王保驾,建立不世功业之时!”

先锋将军怒极反笑,然后一番鼓足士气的话后,便指挥大军攻城。

城下的将士们听了半天还是分不出到底哪边说的是真的,但是他们都是军人,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军令如山。

若是此时驻足不前,那便是违抗军令。违抗军令,是会被斩首的。

所以,他们只能向前。

如此,或许还真能建功立业呢……

云梯、攻城车、撞木,慢慢逼近城门

京城最高的塔楼之上,贾清用远视镜遥遥看了看远处的场面,搜索半日发现了康亲王的所在。

“三儿,这个距离,你们新弄出来的那个‘长脖子’能否击中?”

“侯爷,这个距离太远了,就算用实心弹都不可能打这么远,更何况是花心弹,除非距离再近一倍,小的或许可以试一试”

被称作“三儿”的是贾清从民间招揽来的火器研究奇才,其早年就在一个佛郎机人手里做学徒,后来被贾清招揽,表现出了超凡的火器研制天赋,特别是对于火炮这一方面。

这个什么“长脖子”便是他主张研制的一种火炮,因为躯干长达一丈余,所以被称为长脖子。

特点就是射程比大楚之前的火炮射程远了不止一倍,更重要的是,打的是花弹。

要知道大楚之前的火炮大多都打的实心弹,主要也只是拿来攻城,因为实心弹单兵杀伤面积太小,若是配合上瓦片、铁片等,又会影响射程

总之,之前的火炮,限制颇多,威力也差强人意,所以大楚并不倚仗火炮。

贾清知道这种情况,所以研制出的成果,大多数都未对外公布,原本就是希望能够有出奇制胜之功。

之前他就想,要是趁着康亲王不备,一炮把他干掉,不久可以避免这一战了?

他一死,其余叛逆不战自溃。

可惜,对方虽然不避行踪,但是却离战场太远。京城又被围住,偷袭暂时行不通了。

“侯爷,是不是要把火炮全部搬上城墙,协助王太尉守城?”

“不,记住,传讯下去,射程超过八百步的炮一律不许出库,只用以前的老式炮。

另外再把‘地瓜’、‘番薯’这两件杀气搬出来就足够了。

我另有计策!”

“是。”三儿及柳湘莲等人都应道。

吩咐了这件事,贾清又问赵东来道:“胡勇还那边如何了?”

赵东来道:“之前他带人想偷袭北门,辛亏高将军早有防备,我们及时支援,才没让他得逞。如今已经带着残部逃进了西苑,借助西苑负隅顽抗。

高将军因为要守北门,我们手中余兵不足便没有硬攻,只是将西苑围住,防止他再度偷袭。”

贾清眉头一皱。

西苑可是京城之内最大的皇家园林,里面宫殿楼阁、太监宫女也甚多,胡勇这群溃兵闯进去,怕是瞬间由皇家园林变成修罗园了吧。

贾清心中有些不忍。

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兵祸!自古言兵患猛于匪,便是这个道理。

又岂止是西苑。从昨夜到今日,京城之中不知又多少无辜的百姓、权贵死于非命

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控制兵乱了。但是京城太大,叛军溃散开来,他一时之间也清扫不干净。

就算到了此刻,城中依旧有少部分叛军四处躲藏、作恶。

“将库房剩余的火炮都搬出来吧,本侯亲自前去,先灭了这伙不定因素再说。”

解决了胡勇及他的亲信部下,京城便算是除去了后顾之忧,所有的兵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轰隆隆的炮声,将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家园林外围炸的黑烟笼罩。

“杀啊!!”

里面的叛军根本组织不成有效的抵抗,便被京营已经赵东来手下的锦衣军攻进去,惨烈的白刃战开始。

到底对方士气不足,人数都少太多,不过半个多时辰,便死的死,降得的降了。

这座尊贵的皇家园林,才暂时止息兵祸。

“侯爷,抓住胡勇了。”

“杀。”贾清淡淡道。

他可不是墨守成规之人,没必要浪费人力去看着他,等待什么秋后审讯。

胡勇是禁军统领,还是杀了最干净。

说起来,禁军编员并不比京营少,除掉火器不算,战斗力甚至强过京营不少。

但是,谋反便是谋反,不是所有人都会跟着主帅谋反的。

再加上他们本就不是誓死效忠大皇子,甚至在关键时刻抛弃大皇子而逃,这也就造成了原本偌大的禁军体系四分五裂,最后被他一一击溃。

至此,除了还守在皇宫的卫立则手下的共计两三千禁军,一夜之间,禁军已经名存实亡。

“侯爷,陛下已经醒了,要见侯爷!”

以王三金为首的小太监赶到西苑,对贾清报到。

王三金可谓是最早和贾清交好的太监了。经此一役,只要贾清能够守住京城,只要他不是清心寡欲之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必将成为整个大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遮天之人。

但是贾清是清心寡欲之人吗?

不是,因为他不傻。

所以,王三金在他面前,恭敬的就像面对正庆帝一般。

第七九四章 太保

进入大明宫甘露殿,太后、元春、星月公主、二皇子都在,还有新一任内阁五只有四位在。

贾清一一给众人行礼,最后来到正庆帝的榻前。

不过几个时辰不见,正庆帝就仿佛进入迟暮之年,神态犹如耄耋老叟一般苍白。

“陛下!”

贾清直接跪下。

“你来了”正庆帝的声音都变得中气不足。他拉着贾清的手,静静的凝视着贾清。

“陛下~”贾清声音哽咽。

正庆帝本是春秋鼎盛之年,五十出头,对于皇帝来说,正是威加海内之时。

贾清也不止一次在正庆帝身上看见靖清天下的雄心与壮志。

可是谁知,一夜之间,竟成了这般模样。

看着贾清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正庆帝眼神慢慢柔和下来,道:“外面的事朕都听闻了,你,可有把握?”

“虽无十足把握,但臣宁死,也绝对不会让叛军踏入京城半步!”

“好,好!咳咳戴权,拿过来!”

正庆帝半躺在榻上,是元春扶着他,此时他一招手,戴权便弯腰托着一金盘过来。

“敕命:晋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侯贾清为宁国公,赐天子剑,诛杀一切不臣。加封太子太保,列三公,辅佐太子监国,钦此。”

“陛下!!”

贾清等正庆帝念完,立马唤道。

正庆帝幽幽道:“这是你应得的,若是你心中磊落,便不该有此等推诿之情。”

贾清神情一滯。瞄了四周的神态迥异的众人,便知道,在他来之前,正庆帝已经做好决定并宣之与众了。

虽然正庆帝这个时候封赏他是情理之中,但是万万没料到会如此之重,如此彻底!

宁国公爵便不用说了,何为太保?太子辅师也!何为天子剑?除天子之外,无人不可斩!

或许事实上有些夸张,但是,这就是大义!

加上此时整个京城之兵都归他调动,正庆帝这相当于是把整个大楚帝国交到了他的手中!

“臣,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重托!”

贾清缓缓沉声道。

进宫之前,柳湘莲还隐晦的提醒他小心

但是贾清却明白,如今的情势,正庆帝是不会对他如何的,只会加恩。

如今看来,正庆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磊落!

他并不是不知道这样有养虎为患的嫌疑,但是,如今大楚的安危全系在贾清一人之身,他不得不为之。

贾清以及他手中的京营,是京城现在的希望。

只是如此一来,贾清便知道,正庆帝的身子,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否则不会有如此明显的托孤旨意下达,且内阁无人反对。或许已经反对过了。

“朕已经封二皇子为太子,日后你需好好辅佐,善加规劝。若是皇后腹中所出为皇子,则立为皇储,若为公主,则从宗室择一心智成熟、行为磊落光正之人,继立为嗣……”

平地惊雷,贾清猛然看向元春。她,怀上了龙嗣?

元春此时目光悲戚,但循着贾清的目光,她还是点点头。

贾清心中震惊,却也明白了下来。

原来如此!

难怪正庆帝会如此加恩,原来是叫自己这个舅舅为未来的外甥铺路!

这么一来,贾清倒安心了不少,至少正庆帝秋后找他麻烦的几率小了不少。

等等。

若是?正庆帝用的是“若是”难道,他竟然连十个月以内的时间都熬不过了?

贾清猛然回头看着正庆帝,目光骇然。

正庆帝看明白了贾清的惊骇,但他目光平静,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母后,儿臣想与皇后和贾清单独交代一些事”

太后目光凄凉,却没有违背正庆帝的意思,瞧了贾清一眼,带着二皇子、星月公主等人出去。

内阁阁臣,太监宫女们也出去外间伺候。

“贾清,之前有人提议,叫朕先夺了你的兵权,交给朝廷调度,你可知是为什么?”正庆帝神色坦然,似乎他说的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事一般。

贾清连忙跪下道:“微臣明白,多事之秋,事关大楚社稷安危,朝中大臣担心臣统兵能力不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摇摇头,正庆帝不管贾清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但是,他必须提醒他。

“禁军和锦衣军叛乱,已经七零八落。南北大营又暂时落入康亲王之手,京城可用之兵,只有你手中的京营!

他们,担心你被康亲王收买投敌,甚至担心你有王莽曹操之志”

“微臣惶恐!”贾清跪伏。

元春看着惊恐不安的贾清,心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但是她知道现在没有她说话的份。因为现在这君臣对答,关系的是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楚格局的演变!

她静静的听着。

“但是,朕,相信你。

说实话,满朝文武大臣之中,朕最欣赏的不是德高望重的方阁老,也不是忠心不二崔阁老,甚至也不是王子腾,而是你,贾清,一个未及冠的少年

听说你在九边的作为,看着你写给朕那一封狗屁不通却价值无量的信,朕,甚至想过,你,就是朕的霍去病!

朕,甚至可以比汉武帝做的更好”

“陛下~”贾清哽咽难语。

“可惜,世事难料,天不假年。朕,想来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陛下,您正值”

正庆帝摆手打断贾清的话,又道:“朕也是今日醒来之后,才知道皇后有孕之事。可见,天意并未完全辜负于朕,给了朕最后的一丝安慰,朕,要好好谢过皇后”

“皇上,臣妾不要皇上说这些,只求皇上好好保养龙体,将来亲自教导我们的皇儿,教他骑马射箭,教他为人、为君之道。

臣妾无德无能,实在不懂如何教育皇儿,更担心我们的皇儿承担不起这大楚的万钧重担,还请皇上垂怜。”

元春悲戚道。

她作为皇后,二皇子四皇子皆被废之事她自然知道了。身体残缺之人是不可为君的!

正庆帝把二皇子立为太子,不过是承接而已。他怕他坚持不到元春生育

“皇后不必悲伤,生死乃定数,就算朕是天子,也难以逆天而为。

不过朕相信你的德行,一定能教导好朕的皇儿。他将来,也一定能够做一个有德的明君,不要像朕,无德、不明,所以上天才赐下这场劫难于朕。”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孝,儿臣要失言了”

正庆帝语气幽幽,目光深邃。贾清和元春的呼唤他皆未曾入耳,良久才又对贾清道:“朕,之前也犹豫过。但是,朕之所以最后没有听他们之言,甚至再赐你尽斩不臣的权利,非为朕多么磊落,而是朕知道,凭借你聪明通达,定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朕也希望你始终保持本心,做大楚的郭子仪。纵到了至极为难之时,朕,允你做伊尹!”

贾清心头狂震。

伊尹霍光,行废立之事。虽然伊尹废而教之,而后又令正位,但是终究不是为臣之道。

正庆帝这句话,若是真心,那么,正庆帝给他这偌大的权柄,防的怕就不只是宵小、奸佞,还有,二皇子?

贾清想的不错,若不是突然知道元春有孕,那么为了过继之君能够顺利继位,正庆帝就算不会夺贾清的兵权,也定然会进行牵制,绝不会让贾清当真完全掌控京城。

可是,元春有孕了,他觉得这是天意给他这一脉留下一丝颜面。若是元春诞下皇子,则必须承继大统。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不惜立二皇子一个废人为太子,目的便是为了在他发生意外之时,皇统还在他这一脉手中。

但是,他又知道坐拥天下的诱惑,为了防止将来二皇子心生别的心思,他这才给贾清殊荣,将来有能力扶持他的外甥继位。

现实就是这般残忍。

二皇子一朝被废,正庆帝不能去安慰他,反而还要提防他,命人辖制他。

谁又来可怜二皇子?

……

第七九五章 四方云动

“斩!”

京城之外,原本以为十分轻易就能拿下京城,结果都半日了,仍旧一点进展没有,康亲王为了不落威信,将攻城先锋处斩,并下令暂停攻城。

攻城本来就需要数倍的兵力去填,再加上京营层出不穷的火器,炸的南北大营的将士胆寒。再这么下去,就要彻底失去斗志了。

“王爷,禁军那边已经没有消息了,想来胡勇已经死了……”

“废物!”

康亲王怒骂到。

三万禁军,虽然胡勇不能完全掌握,但是配合上大皇子,加上锦衣军怎么说兵力也不比京营少多少,还是出其不意先发制人,居然这么快就被人彻底消灭了?

他之前给胡勇的命令便是配合他攻城……

“王爷,既然暂时攻不下京城,不如先不攻城,一边等待援军,一边让将士们伐木制登云梯如何?只要有足够的登云梯,攻城就可以大大的减少损伤……”

宁贤玵提议道。

康亲王有些迟疑:“我固然有后手,但是就怕终究有不开眼之人与我作对……”

康亲王的意思是,如今他是以平叛的名义攻城,但是时间推得久了,就怕有边军回援朝廷。他既要做逆天改命之事,自然是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王爷莫担心,不说京城实则有叛乱,就算没有,如今我们把京城团团围住,他们就算想要求援怕是也没办法。

而我们在外面,则可以随便调动人员、兵力,等到兵力、攻城器械准备妥当,不怕破不了城。

在这期间,我们还可以在城中放谣言……

如今京中只有京营一支兵马,而指挥它的不过一个还未及冠的小儿,朝中那帮人什么德行王爷还不知道?

或许,我们只需要小小的使一些计,便能让他们在里面自相残杀起来……”

宁贤玵阴笑着道。

他这是攻对方软肋之计。

京中势力复杂,就算大军压境,他们也未必愿意看到京营独大,贾清独大……

要是进点什么谗言,让正庆帝和京营离心离德,或者暗中使点坏,对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好处。

“就按你说的办吧。”

康亲王同意了。

“王爷,军中起了骚动……”

有军中将领前来回禀。

“怎么回事?”

“城中从东南西北九个城门往外射箭,上面都绑着小纸条,都是以军中将士家人的身份所写,说……”

“说什么?”

“说王爷您是逆王,做的是图谋造反之事,跟着王爷您的都是叛军。让他们迷途知返,不要再执迷不悟,以免累及满门性命……”

宁贤玵听了,面色一变,连忙道:“王爷,此事干系甚大,不可不小心应对!”

对方这是效仿“四面楚歌”之计,煽动他们这边的军心。这事要是应对不好,军中怕是要起哗变!

“查。敢私自传递谣言者,斩!”

……

白色鸽子,在后世,代表着和平。但是在这个时代,它代表的不是和平,而是纷争。

先人们很早便利用鸽子远距离快速传讯,被赋予传讯使命的鸽子,名为信鸽。

不过要利用信鸽传讯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通常来说,信鸽只能做到定点传讯。养鸽人把它们放在一个地方培养,成熟后,将它带到其他地方,若是放飞,它便会循着记忆飞回原来的地方,人们便是利用它这个特性来进行传信。

信鸽传讯虽然快捷,但是传讯成本高,不灵活,故而并不适合民间所用。

此时,距离京城不过两三百里远的一座小城中,白大便收到一只信鸽,当他看到信鸽翅膀上的梅花标记之时,他便吃了一惊,连忙取下绑在信鸽脚上的信。

“大哥,发生了何事?”

旁边,白二和白三走过来,见白大面色凝重,便问道。

“侯爷传讯,京城惊变。康亲王谋反,带兵围城。侯爷让我等竭尽全力,将此事通传天下,并诱导地方将领带兵勤王!”

“若是如此侯爷岂不危险,我们是不是要通知倪挡头,带领行中的兄弟去保护侯爷?”

“不行!”

“行中暗部虽然这些年极为壮大,短时间内,也最多召集京城左近的城市中的兄弟,最多不过两三千人。但是,围城的叛军有近十万!

另外,我们毕竟不是兵,若是贸然聚集在京城外,会给侯爷带来麻烦。

不过,这件事必须立马通知倪挡头和仙儿姑姑,该怎么做,还得他们拿主意。

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侯爷的吩咐,将这件事传遍天下,召集天下勤王之师!

速将四妹五弟六弟七妹八妹招来。”

白大八兄妹,就是迅风马行暗部的谍报头头。

他们,能够最快的将京城发生的事,传召天下。

当然,贾清既然让人培养了信鸽,自然不会只定一个点,他同时送出的信鸽,不下十只。

有的传往金陵,有的传往大同、蓟州,还有一封最重要的,传到了辽东总兵,忠靖侯史鼎的手中。

史鼎,至今还欠着他一个整人情。

……

康亲王因为强行攻城伤亡太大且没有效应,暂缓了攻城的力度。一面加急调动他这些年来隐秘培养的势力,一边让士兵制造大型攻城器械。

此举并不单单为攻城。他的目标是登机称帝,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他必须要有足够多的人拥立!

不管是京城外的还是京城里的……

与此同时,朝廷这边也在等待支援。当然,由于朝廷事先根本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只能被动的等待支援。

但是因为有贾清,一切变得有些不同。

辽东镇,忠靖侯史鼎看着手中的纸条,目光深邃。

“德安,备马,去校场!”

大同镇将军府,卫宏的亲兵进来禀报:“将军,城里迅风马行的人送来一封信。”

“迅风马行?贾小子没事给我写什么信!拿进来看看。”

半盏茶之后。

“他娘的,这康亲王都七老八十还不安分些!

兄弟们抄家伙,咱们回京收拾那起子吃饱了饭不好好逛窑子的小崽子们!放着好日子不想过,就让我们边军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

人脉和关系的重要性凸显出来,史鼎和卫宏在收到贾清的信之后,都不做怀疑的便调兵动身。或许连朝廷都不一定能让他们这般积极……

金陵城南镇抚司,詹旲苦笑着看着这个闯进他南镇抚司衙门的女子,道:“吴姑娘,若无朝廷调令,我这就提兵北上,要是被诬陷为图谋不轨,詹某……”

“詹大人难道忘了,一年前若不是我家公子助大人一臂之力,大人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拿到查抄总督府的权利,得以亲自报仇。

如今京城被围,朝廷方面的正规消息要传出来不知道要多久,事急从权,詹大人若是如此迂腐不知变通,就算空留一身武艺,日后怕是也就官至于此了!

詹大人手握数万缇骑,至此危难之际,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若是此时裹足,别说建功立业,事后朝廷追责,詹大人能不能保住这份差事还不一定!”

“这……”

詹旲哑口无言。

贾清是正庆帝身边宠臣,吴仙儿是贾清爱姬,完全可以代表贾清。别的不说,贾清他是得罪不起的。

“那,我这就去准备……”

“我亦要北上,一个时辰之后,我在北门之外静候詹大人。”

吴仙儿说完便告辞离去。

等她离开,詹旲面上的勉强之色完全散去,隐现一丝激动之色。

他如何不知道,这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他等这样的机会等的太久了……

……

第七九六章 管家

贾清晋升为国公,并加封太子太保,位列三公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贾府。

贾府上下一干人等,无不惊喜莫名。

老天爷啊,就算是先祖在世的时候,也未曾达到如此荣耀!

公侯伯子男,公爵为第一。文武官职,三公为顶点。

虽然听说皇帝还加封了现任内阁首辅为太子太傅,名位稍在贾清之上,但是那内阁首辅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而且身上又没有爵位,是纯粹的文臣。

单从尊贵而言,怕是也比不得贾清。

更何况,听说如今京城所有兵马,都直接或间接的掌握在贾清手中,更有天子剑在手,可以尽斩不臣。

京中无人不惧,生怕被打上大皇子或者康亲王党羽的名头,被株连。

贾清的权势,一时可谓盖压朝野。

这些贾府中的人或许不是太懂,但是大家都知道贾家“了不得”了。

宫里有皇后娘娘在,外面又有贾清这样的权臣在,滋滋,怕是连北静王府以后也比不得贾府

因此,贾府中上至主子,下至奴才,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傲色,逢人便高谈阔论。

他们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朝廷目前需要依靠贾清平叛所致。一旦叛军破城,最惨的,大概也就是贾府了。

在他们看来,大楚立国百年,哪个皇帝在位时不经历几次叛乱?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平息了。叛军,还真能逆转乾坤不成?

前儿个大皇子的事不正是说明了这个问题吗?

宁国府中,尤氏带着银碟、小红以及几个管家妈妈,来到宁安堂。

与宝钗闲话两句,她便开门见山道:

“这几日因为京中不安稳,二爷又一直没回家,就混忘了这事。以前家里的事一直都是我帮二叔管着,如今弟妹既然嫁过来,这些事自然该妹妹来管。

这个箱子里是账房的对牌以及两串总钥匙,这就交给妹妹了。

还有,这位是赖升家的,是内里的总管事妈妈,她家那口子也是外面的总管。这位刘添家的,她家那口子在府里管着库房等一应事物,还有这位”

她竟是来与宝钗交接管家权的。

宝钗皱眉,还没等她说完便道:“嫂子且慢,这件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嫂子这些年把家里照料的规规矩矩,我尚在闺阁之时便时常听那边老太太和太太们议论嫂子的聪明智慧,家里也只有嫂子来管理才是最好的。

我才进府,诸事不懂,又怎么敢贸然接下这副担子。

况且,二爷既然让嫂子管家,我再没有私自接了这份差事的。就算大嫂子当真有心撂下这副担子躲个清闲,也只有等二爷回来,大嫂子亲自与二爷说了,如此才名正言顺。

我是万万不能越过二爷去的。若不然,大家怪我轻狂不说,二爷那边也说不过去。”

尤氏笑道:“什么轻狂不轻狂的,家里二叔当家。他为成婚之前我帮他管着尚说的过去,如今你来了,我还把着这个位置不放,那才叫没道理呢!”

宝钗还是摇头。

“不论嫂子怎么说,东西我是不会收的,大嫂之还是拿回去吧。”

“这”

尤氏为难。

恰巧这个时候丫鬟来说薛姨妈要见宝钗,尤氏无法,才只好先回去了。

薛姨妈是岳母,就算要见女儿,也不好在新婚头几日就进女婿家门。宝钗和贾清如今也还未回门敬茶,她也不好直接招宝钗回娘家。

好在大观园里蘅芜苑宝钗虽然不住了,但是因为贾清有言在先,也未曾裁撤,这里依旧是宝钗的屋子。薛姨妈便在这里等宝钗,也算是几处不违礼。

宝钗与母亲自她大婚一别,也有两三日不见,况且如今她已是别家之妇,再与母亲相见,自然是好一番含泪相诉。

薛姨妈道:“我的儿,如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为人妇,便应端庄持礼,不好再这般小儿女姿态了。”

薛姨妈说着,到底也很感伤,自己倒忍不住落下泪来。

宝钗见之,泣道:“在妈面前,我永远是女儿,女儿该有什么姿态,女儿便是什么姿态。”

语气一改往日的稳重,颇为任性和意气。

薛姨妈见到这般模样的宝钗,有些心疼。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其实自己的女儿并非天生便是“老成持重”的性子。而是过早懂事的她,以超越门第的高要求来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

犹记宝钗小时候,也是活泼可爱,爱撒娇、贪玩的女孩儿。

可是自从她祖父去世后,薛家开始逐渐败落。

后来,薛父想着父亲与宫里的关系,便有意让宝钗走入宫这一条路,以此挽回薛家的颓势。

也许,正是明白自己的使命。从那以后,宝钗便收敛起了天性,从言谈举动、女子才艺等所有方面,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可以说,宝钗是足够成功的。

她获得了家里家外、亲戚世交们的一致好评。

在薛姨妈眼中,世界上就没有比她女儿更懂事更优秀的女孩。

但是,这份懂事和优秀,令她心疼,也有歉疚。

好在,自己及时纠正了薛父的计划。如今女儿也总算是有了一个顶好的归属。

坐在炕上,爱怜的搂着宝钗,薛姨妈问道:“在那边这两日,可还习惯?有什么为难的事没有?”

“没有。”宝钗娴静的回道。

薛姨妈心头一笑,知道自己这算是白问了。以女儿的个性,就算真有为难的事,为了不使自己操心,也不会主动和自己说。

“今日叫你过来,除了我想见见你之外,便是有几句话想要嘱咐你。”

“母亲请说。”

宝钗撑起身子,正色道。

薛姨妈看宝钗虽然盘着妇人发式,但是面容仍旧是女孩家的青涩,便问道:“你与清哥儿,是不是还没圆房?”

啊,宝钗吃羞,赶忙又埋头回母亲怀中,艰难的点点头,道:“他,自那日出门之后,一直未归家”

语气,多少有了一丝幽怨。

“呵呵。”薛姨妈却笑道:“便是寻常夫妻,男儿家也要在外赚取养活妻儿的家资,以事业为重。何况是他那样的人?

他既然是朝臣,如今国难当头,自当以国事为重。”

薛姨妈忽然心中叹了口气:都说如今是贾清在领兵抵挡叛军,他既忙的家也不能回,说明,叛军势大呀

不过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对宝钗说,以免她徒增担忧。

可是,宝钗又如何猜不到这一点?

贾清虽然留下大量的人手保护家里人,但是遭此突变,加上大婚那日贾蓉等人的风波还未消散,家中其实也是人心思危的。

要不是为了稳住家里的局面,不使贾清后院生乱,她这几日绝难保持沉静。

如今在私室,又是母亲跟前,她也少了顾忌,面现担忧之色道:“女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忍不住担心。

如今外面兵凶战危尚且不论,他好歹是去过边关,带兵立下过大功之人,又统摄京营多年。

女儿最担心是,他将来的处境。

自古言登高跌重,他如今才这般年纪,便已位极人臣。

当下局面自然无虞,可是一旦叛乱平息,他又该以何种身份立足朝堂?皇帝届时是否还能容的下他?

另有一则,要是他抵挡不住叛军呢?”

薛姨妈一听女儿的话,便知道女儿这些日子想的比她还要多,还要深远。

“唉,这一点你看的出来,很多人都看的出来。难道,清哥儿自己看不出来?

就算清哥儿一时为忠勇热血所迷,他身边的那些下属、谋臣,哪一个不是人精?难道不会提醒他?

总而言之,这些外面的大事,该如何决断,又该何去何从,都只能让他们爷们自己拿主意。咱们女人家,是帮不上忙的。

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看好家里,勿使家中生乱,便是最大的职责了。

这也便是我刚才说要嘱咐你几件事的原因。

如今他们那边情况复杂,清哥儿自己又在风口浪尖上,所有的事,都必须小心处理。

这头一件,便是你大婚那日死的那个姨娘”

第七九七章 宝琴婚事

“此事,女儿正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连尤大嫂子都不敢处置,如今只是把人给收敛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办理丧事才好。

按理说,那日众目睽睽之下,她替二爷挡了奸人的暗算,该为她风光大葬。可是如此一来,旁人难免更加揣测她和二爷之间的关系,且贾蓉意图下毒谋害二爷之事还未了结,她毕竟是贾蓉的妾室。”

贾蓉忤逆谋害亲长,就算不死也注定会被踢出贾家族谱。所以,贾家如今已经没人再把贾蓉当贾家人,自然都是直呼其名。

宝钗也不例外。

薛姨妈摇摇头。那日贾蓉说的话,连她都听说了。再加上那日的情景,又有众多宾客,遮瞒已经是没有用了。

大家该有什么猜测,也早就有了。

只是大家碍于贾清的颜面,没有当面说什么罢了。背地里,保管已经把这件事传遍了。

“我的儿,你也不必要为这件事苦恼。此事我已经帮你打听清楚,那个伶儿丫头早先就是清哥儿先瞧上的,后来不知怎么赏给了贾蓉做妾。

那伶儿丫头对清哥儿旧情难忘也是有的,所以那日才会替清哥儿挡旁人的暗算。。

横竖这样的事在大家族里也不少见,也没什么值得说嘴的。”

听了母亲如此说,宝钗又道:“还有那秦氏”

薛姨妈道:“我的儿啊,你要是眼睛一直盯着这些事,以后啊,怕是有的气受了在这样人家,最难得的是,得糊涂啊!

为娘看的明白,清哥儿待你是真心的。那日为了让你少遭点罪,直接抱着你进府,连老太太都不高兴了,却还是佯装不在意,还替你们说话。

那些命妇们哪一个进门时不是规规矩矩的,她们见了你那样的心里能舒坦?但是她们那日不也没说什么,只道清哥儿是心疼新媳妇儿这是什么?大家都看在他的面上,都装糊涂。

为人啊,难的是糊涂。

只要你自己不在意,其实那些事,都是小事。

秦氏又怎么样?左右不过是他们爷们家经不住诱惑偷偷腥罢了,横竖也碍不着你什么事。将来既不能争家产,也夺不走你的位份,你权当不知道便是了。

其实不光是秦氏,那尤氏我也见过。看去虽然只比为娘小个十来岁的样子,但是生的那份颜色,又生性谨小慎微,在爷们家面前会伏低做小,爷们家哪里有不爱这个的?

所以你看,这么些年,那边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清哥儿全部安安心心的交给她来管着。

你啊,以后得跟着你们家这个大嫂学着一些。该处好关系的得处好关系,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你一向做的比娘想的还要好,可不要出嫁之后凭着清哥儿的宠爱就全给忘了。

须知道,男人家的宠爱啊,只能靠一时,靠不住一世。

将来,林丫头进了门,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林丫头又生的那般花容月貌,宠爱自然不会比你少。还有,不是听说还有个什么公主一直缠着清哥儿呢,这些,你若是每一个都要去盯着,去在意,最后只能害了自己啊”

薛姨妈苦口婆心的教导着女儿妇人的生存法则,却见宝钗眉头越皱越深,以为她心中不忿,便低声道:“不说世人,为娘当年也是这般过来的。可是最后呢,那些女人一个个都长久不了,最后还是我陪着你父亲走到最后。

所以说,如今你已经是宁国府大妇,只要自己不乱了阵脚,谁也动不了你的位置。”

宝钗听了脸微红,倒在薛姨妈怀里,有些娇羞的道:“妈,其实,我是觉得,二爷他不像是你说的那样。他,与别的男子不一样”

“傻孩子,时间男子皆一个样。”薛姨妈笑了,以为女儿是陷入爱河难以自拔,也不与她较真。

女儿这样的状态,是最好抓住男人的心的,她倒是希望女儿天真的越久越好。

搂着又密语几句,薛姨妈道:“还有,清哥儿如今在外面带兵平叛,一旦回家,定然是身心疲惫的,这个时候他肯定希望看到一个井然有序,安安稳稳的家。

所以,只要府里没出乱子,你一定不要忙着去和尤氏争什么管家权。就算她要给你,你也一定先推辞了,不然万一出现什么纰漏,可都是你的不是”

“嗯嗯。”宝钗点着头。母亲这是为了她苦心孤诣的筹算,不论说的对不对,她自然都得听着。

“还有最后一件事,是关于宝琴的。”

宝钗疑惑道:“宝琴怎么了?”

“上午梅家来人了,说他们家已经准备好,明日便来接宝琴过去完婚。”

“怎么这么急?”

宝钗愣了。

这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宝琴上京来本来就是为了她的婚事。

可是之前两年多的时间,梅家就像是完全忘记了这门婚事一样,对宝琴不闻不问。

她们是女家,也不好主动上门询问。在加上也顾忌宝琴年纪尚小,所以便拖到今日。

谁知,竟突然要来接了?

薛姨妈面露担忧:“虽然宝琴早已被他爹许给了梅家,这事没我们什么说话的余地。以宝琴的身份,也确实算是高嫁了。

可是我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宝钗没见到梅剑来的人,自然谈不上什么担心。但她素知母亲是个心细的人,不会无的放矢。故而问道:“那母亲是如何回应她们的?”

“我先推说事情太急,我们尚来不及准备嫁妆,问他们能不能往后推几日。可是他们家的婆子说,他们老爷和太太看好了的日子,就在明天。连新房都准备好了。还说她们太太特意交代了,嫁妆不必着急,过后再添置也使得,她们也不看重这些,只是日子是怎么也错不得的!

我毕竟只是宝琴的婶娘,她们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答应她们明儿一早,就送宝琴出阁。”

“这。”宝钗也看出了些许不妥,又道:“可让哥哥出去打听了?”

“让了,你哥哥回来的时候虽然醉醺醺的,但还是说,梅家确实在操办婚事,还传达了左邻右舍呢。”

宝钗听完,没发现端倪。宝琴是她父亲早就许给了梅家的,如今人家认真要来娶,她们还能说旁的不是?

“那宝琴呢,她有没有说什么?”

薛姨妈笑道:“她还能说什么?不过躲在屋子里不敢再出来跳脱了,难得见她如此安静过。”

宝钗只是点点头。

第七九八章 冥婚?

梅家,四世三翰林,可谓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

所谓翰林,指的是出身。

三年科举,一般取进士近三百员。其中,一甲三名,二甲七十名左右,其余全部为三甲。

而翰林院,非二甲名次靠前者,不得入。

故此,翰林院,又被成为宰辅的摇篮,可见清贵。

如今梅家的老爷便是翰林院出身,如今已经官至光禄寺少卿,品阶虽然不高,只有从四品,但已经是一府衙门的二当家了。

不过,三日前梅家遭遇了大变故,被梅家寄予厚望的长子,死了!

至于为什么死的,无人得知,梅家下人也是三缄其口!

“老爷,这样真的能行得通?传闻那宁侯颇为宠爱他那薛家娘子,如今咱们这么做,要是薛家到贾家抱怨惹得宁侯动了怒,我们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梅家正堂,一个妇人淌眼抹泪的对一个官服男子道。

“你懂什么,要是不这么做,咱们家就完了!莫峰的事,瞒得住街坊,难道你还真以为能瞒得住朝廷?

如今我们只有攀上贾家这颗大树,陛下和朝廷看在贾家的面上,能放过我们梅家!

还有,人家现在是宁国公了,别再叫什么宁侯了!”

官服男子正是梅家老爷,他一脸寒气的对妇人斥道。

“老爷,薛家姑娘接来了!”管家跑过来道。

梅家老爷立马吩咐道:“快送去灵堂,速速成礼!”

宝琴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着。

以前他就听父亲和母亲说,京中梅家是个极为清贵的人家。

后来到了京城,又听说那梅家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中了举人,说不定会成为梅家的第四个翰林呢!

宝琴虽然因为从小跟着父亲各地行商,见过不少异域景象,眼界远比一般中原女子要开放不少。

但她如今却也正是十三四岁,豆蔻一般的年华,对于自己未来的夫君,同样是充满憧憬的。

要是他有姐夫那么好一半就好。

可惜,今日的花轿,不是他亲自来接的。

宝琴微微有些失落。

自从前几日看了姐姐宝钗的婚礼,看着姐夫骑着高头大马,挂红彩,抱着姐姐上轿,她可羡慕了。

不过婶娘告诉他,梅家是书香门第,最重规矩礼仪,所以都是族中兄弟代为迎亲。

花轿穿过坊市,渐入安静的环境。

宝琴有些好奇,悄悄掀开一些盖头,透过窗帘往外瞧。

大堂兄不是说薛家已经在筹办婚礼了吗,怎么都静悄悄的?宝琴心中有了一丝疑惑。

终于花轿停了下来,宝琴看见了薛家的大门,她心中暗松一口气。

她终于看见了代表喜庆的红绸子

不一会,轿子又被抬起来,直接抬进了府里,又不知过了几道门,终于听见一声:“落轿~”

“请新娘下轿”

宝琴面色发烫,扭捏再三,终于轻轻提起裙摆,从花轿里走出来。

四周很多人

忽然,才走了两步的宝琴顿住了脚。

红盖头遮住的她,眼中所见之物皆有红影,她不是太辨得的清楚颜色。但是,正对着的大门之内,那一个大大的“奠”字,显得格外的刺眼。

今日,不是她大喜的日子吗?

城楼之上,贾清与王子腾并肩而立。

“难怪你之前两年不顾朝臣靡耗公费的弹劾,一心要研制这个火器,没想到,它们的威力居然真的能达到这般地步。

三日下来逆王吃尽了苦头,我方却并没有多大的人员伤亡。难怪,陛下要不顾阁臣的反对,将城中大权悉数交付与你,怕也是知道了这些火器的威力了吧。”

王子腾有些感叹。

他是贾清的长辈,又是太尉。如今,竟成了贾清的副手,协助他守城。

哪怕知道这个副手只是暂时的,待平叛之后,贾清依旧是他的下属。

虽然贾清爵位比他高,身份也是三公,位份甚至比太尉还高一丢丢。但是本朝太尉是实职,太保是虚职。

贾清身上的实职便是京营节度使,属于武官,太尉便是武官的头。

想到这些,王子腾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唏嘘不爽。

老夫多年来一直以长辈的身份对他耳提面命,这才几年,他就爬到老夫头上来了?

贾清心中一笑,正庆帝哪里是看在火器的面上,而是满朝文武,他真正信得过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加上自己是在他醒来之前就已经掌控了局势,正庆帝秉着一变不如一稳的态度,才直接加大了他的权柄的。

另外,顺道为他未来可能出现的小儿子储君铺路当然这一点是不能明说的。

“如表舅所见,刀枪剑戟这些东西固然是大楚立国的根本武器,但是在火器面前,劣势也是相当明显的。

如今是我手中的火器研制十分粗劣,等到不久的将来,兵备司还有工部作坊里面的刀枪剑戟这些东西,都将被完全淘汰!”

贾清侃侃而言。

王子腾眼睛一眯。

完全淘汰

他不知道贾清这句话是认真的还是信口开河。若是认真的,那

如今大楚诸多军制当中,只有京营重火器。要是刀枪剑戟这些冷兵器真的全部被淘汰,那岂不是京营一家独大?

真要那样的话,贾清的影响力是否就太恐怖了些。

“清儿,越是在风口浪尖之上之时,越要小心谨慎。圣眷,从来不是长久之物”王子腾幽幽道。

贾清神色一怔。知道王子腾定然也是听到风声,故此特意提醒他,谨防他得意忘形。

“多谢表舅提醒,小侄省的。”

心中微微一叹。正庆帝的圣眷,就算他有心想要维持,怕是也难了。

以太医的话来说,一日之间连吐两次心头血,便是青年人也该短命了,何况正庆帝五十多的人了。

再有,正庆帝这次被伤的着实太深。前番,当着内阁大臣的面,已经相当于是托孤了。

正庆帝,还能撑多久,已经是个未知数。

未来的皇帝,是旻宁。虽然他和旻宁的关系不错,但是,一个男人遭受这样的变故,心性究竟会如何谁也料不定。

从这一点上来说,正庆帝防备旻宁,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从古至今,从没有太监能够当皇帝的!

王子腾见贾清神色谦虚,对他的劝言没有不耐和狂色,暗暗点头,放心了不少。

如今贾家和王家,可谓是关系最深的两家,也是如今京中权柄最大的两家。

他可不愿意看到贾清走岔路。

但是到了他们这个位置,话都是点到为止,不能多言。既然贾清自己明白,他便又略过这一茬,说起眼下的局势:

“不过我们也不可大意,如今逆王虽然无甚大动静,但是他在几十年前便是亲王之尊,母亲又是太上皇的第一个皇后,在宗室中是威望最高的亲王之一。

他的倚仗,定然不只是城外这些被他诓骗的南北大营的将士。

我这几日一直都在观察他们的举动,他们在城外大肆制造攻城器械,估计是准备等待援军一到,便要大举攻城。

我们还该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才好。”

贾清道:“如今陛下的心腹卫立则将军正在重整禁军,赵东来也在收编锦衣军,这些日子也小有成效,加起来至少两万正规人马还是有的。再招募一些新兵,征召一些衙役、府兵,凑个三四万后备军,加上京营,也足够守城了。”

王子腾听得点点头。

这么多人守城是足够的。京城又是坚城,只要内里不生大乱,对方要破城便难。

想到这里王子腾突然有些佩服正庆帝。

一把天子剑放在贾清手中,京中便无人敢拖京营的后腿,拖守城军的后腿。

可谓伟略了。

与贾清谈话毕,王子腾便下了城墙去各处巡查城防,贾清仍旧站在城头,眺望康亲王所在之处的营帐。

在等援兵吗?

呵呵。

贾清有预感,朝廷的援军,或许也要到了。

第七九九章 姐夫,呜呜呜......

梅家灵堂之前,宝琴猛然掀开盖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狂沙文学网

雕梁之上,红色与白色辉映。

房檐之下,字与奠字共存。

正屋深处,一副棺材刺眼的摆在那儿。

宝琴非懵懂女孩,她立马看出来,这是一场冥婚。

“这是什么意思?”

宝琴喃喃的问道。

一个妇人从里面走出来,对于宝琴提前掀盖头的举动毫不以为意。

好个标致的小姑娘!

饶是妇人现在正承受丧子之痛,她也不为宝琴漂亮可的模样所吸引。

以前只是听说这薛家姑娘生的不错,究竟没有正式见过。

本来这一门婚事便是他们老爷看在与薛家二老爷交的份上,以及薛家二老爷和内务府这边还能说上些话。

后来听说薛家二老爷死了,他们便有了悔意。

他们清贵名门,娶媳妇可都是要“有用的”。以前薛父在,至少薛家还算有用。

如今他死了,就剩一个病妇,一对幼弱儿女,如何配得上他们家莫峰?

特别是,莫峰后来十四岁中了秀才,十八岁就中了举人,眼见可能就是梅家下一个翰林。他们更不可能让他娶一个无根无福之女,对他以后的仕途没有一丝帮助

但是直接毁亲对名声不好,况且薛家大房那一支还住在贾家,来往甚密,倒也不是可以任人搓揉的平民,故而他们准备先拖着,反正男儿家不愁娶。

当然,这主要都是老爷的意思。

如今事至此,她倒是觉得,要是峰儿之前娶了这个姑娘,倒也不算玷没了。

可惜,终究是

夫人擦了一下眼泪,对宝琴道:“你叫宝琴对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本来我和你伯府商议,是等到我们家峰儿登科后再亲自上门,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可是”

妇人继续擦了一把眼泪道:“可是,前儿个京中叛乱,峰儿正好在外面,不意竟与叛军起了争执,被那些天杀的给打死了”

宝琴面色发白,忍不住倒退两步。

“峰儿死了也就罢了,这两你伯父和我商议,我们梅家和你父亲是至交,总不能看着你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便在家中受这望门寡之苦啊,于是便准备把你接过来。

虽然峰儿死了,让你受了委屈。但是从今以后,我和你伯父都会把你当亲生女儿来待,在这府里,你便是大少,除了我和你伯父之外,峰儿的两个兄弟,以及未来他们的媳妇儿,都越不过你去。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妇人走下来,怜的碰了碰宝琴头上的金簪。

宝琴一瞬间泪如雨下。

和自己有婚约的人死了,自己成为寡妇了?还是以前只听人戏谈过的望门之寡?

望门寡,未嫁而夫死者也。

这个时代极不公平。男子未娶死妻,则另配良媒。女子未嫁夫死,则为望门寡。

凡望门寡之女,再嫁便会很难。且好人家也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一来名声有损,二则,怕其克夫。

再加上女子贞德要求女子必须守寡。故而,世上大多数望门寡女,最后都选择青灯古佛为伴。或者,便是嫁给贩夫走卒、浪人鳏夫,为妾。

想到这些,宝琴面色再白三分。

妇人见了,扶着她往里走,一边道:“不要怕,进去行了大礼之后,你便是我们梅家的人了,以后我们都会对你好的。”

若是旁的小姑娘,见到这种场面,怕是只得就屈从了。因为没有反对的余地。

但是,宝琴却猛然推开了面前这个面善的伯母。

“不!我不要嫁给死人!!”

宝琴转跑,可是边的妇人早就料到她或许会有这样的反应,提前拉着她。

再则,四周那么多梅家的小厮、仆妇,她又往哪里走?

薛姨妈给她安排的两个陪房丫鬟,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早就呆了,半分作用也无。

“别闹。”妇人轻轻安慰道。

“放肆!”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宝琴下意识回头看。一个着官员服色,年过不惑的中年男子走出来。

“自我与你父亲定下婚约之起,你便是我梅家的人,岂有你要不要嫁的。你们薛家虽然是行商之家,但我素闻家教甚严,我也重你父亲的人品,所以才应下这门亲事。

如今你这般作为,难道不觉得替薛家丢了脸面,替你父亲丢了脸面?”

中年男子为官员,声音自有一股震慑力。

宝琴感觉到了害怕。

尤其是知道这个人可能便是自己以后的公公,她就更害怕了

面对张槐之时,她可以义正辞严。可是面对梅家,她一句话不敢多说。

不是梅家门第比张家高,而是,梅家头上,代表的是煌煌礼教。

那是女子最害怕的东西。

宝琴好不容易鼓起的一分反抗的勇气消失,子软倒在妇人怀里。

妇人心生一丝不忍,到底没说什么,扶着她往里走。

中年男子这才哼了一声,转回去坐着。

宝琴进了门,看着越发清晰的棺木,感受着四周越来越森的寒气。

宝琴心中呢喃:哥哥,救我姐夫,救救我我不要嫁给死人,呜呜呜

“通通围起来!”

柳湘莲不知道贾清为何这么大怒火,但是他还是命令亲兵将梅家全部围起来。

不过才一个转头的时间,回头就见到贾清已经带着赵胜等人闯进了梅家大门。

敢于阻拦的梅家门子,都被赵胜一记刀柄打翻在地,鲜血直流。

“老爷不好了,宁国公带兵杀上门来了!已经杀伤了我们家好些人了,如今正往灵堂这边来,老爷,我们怎么办?”

管家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奔进小院里,没等看见人就吼道。

“什么!”

梅家老爷站起来。

她旁边的妇人腿一抖,根本就站不起来。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听着外面家下人的惊慌惨叫声,梅家老爷面色变换不定,忽然狰狞道:“庶子安敢如此欺我梅家!”

宁国公,宁国公

早就失魂落魄的宝琴瘫坐在地上,下意识的念叨了几句,忽然反应过来!

姐夫!

是姐夫!!

她猛然回头朝着门外望去。

一道金黄铠甲的年轻将军杀气腾腾而来,他的边,是同样着盔甲的威风凛凛的士兵

“姐夫!!!”

宝琴大叫一声,却发现喉咙里堵着什么,根本发不出完整的音阶。她要爬起来,可是绪激动之下,直往一边倒去,摔在了地上。

梅家老爷站在台阶之前,对贾清拱手道:“不知国公爷大驾,下官未曾远迎,失敬”

贾清站在当庭,没有理会他,目光第一时间看到了昏暗的大堂之内,那一道火红色的小影。

穿着大红喜色的服饰,带着凤冠,小的子似乎不能承其重,动作艰难。

虽形容狼狈,却依旧不失那令百花失色的容颜。

贾清眼神深幽起来。

梅家,很好!

“姐夫!”

在没有人理她之后,宝琴尝试了两三次,终于站起来,然后便哭着冲出灵堂,朝着贾清扑过去。

“呜呜呜”

贾清张开臂膀,将她抱起来。看着她明亮闪烁的大眼睛里全是汪汪的泪水,贾清单手替她擦拭了一下,温和的笑道:“没事,有我在,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嗯。”宝琴埋头,越发悲声。

之前所受的委屈,全化作眼泪,很快就把贾清口湿了一大片。

梅家老爷看着贾清的亲兵将梅家所有人控制起来,而贾清就像没看见他一样,只顾抱着他们梅家的“儿媳妇”安慰,强忍着怒气问道:“国公爷,虽然你与薛家是姻亲,但是她如今已经是我们梅家的媳妇,你这般是否不妥?”

见贾清还是不理他,他面子挂不住了,讽刺道:“京中人都说国公爷牙口甚好,荤素不忌,不论是嫂嫂还是儿媳,都宠有加。想来,她们薛家姐妹,也都得到国公爷的宠了。

我们梅家势小权微,自然不敢阻拦国公爷雅好。国公爷若是喜欢,只管带走便是。”

宝琴听了这话,瞬间面红耳赤,把头深深地埋在贾清怀里。但她就是不想下来,这里,有好多恶人!

只有姐夫的怀抱,最安全。

贾清轻轻替宝琴顺着背,察觉到她颤抖的躯逐渐平缓下来,终于抬头看向这个梅家家主。

“你若是想死的更惨一点,不妨再多逞口舌之利。”

贾清的声音平淡中带着蔑视。梅家家主怒道:“我梅家官宦世家,我也蒙圣上恩典为光禄寺少卿,国公爷一言便要取我命,怕是也不能!”

话虽正气,却暗中透露出一丝心虚。

第八百章 处置

贾清嗤笑:“听说梅家对外宣称大公子死在了叛军手里,可是我怎么听手下人说,他是死在我的人手中,难道,我们是叛军?”

梅家家主面色一白。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被朝廷知道,看来,贾清已经发现了。

“国公爷说笑了,如今谁人不知道国公爷是国柱,京城能够得有片刻安宁,全靠国公爷一力支撑。

犬子之事,其中必然是有误会。我家小子不学无术,叛军作乱那夜他刚好出去花天酒地,回来不小心与叛军撞上,混乱中被人误伤也是有的。

就算他当真死在宁侯的兵马手中,也只能怪他时运不济罢了,毕竟刀剑无眼,平叛才是最大的事,哪里能够一点诖误也没有呢。

这样吧,我家儿媳今日确实受惊不小,宁侯若是要带回去便带回去吧,这一点我们绝对没有二话,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能理解。

以后我们两家便是连襟之家,有诸多不便之处了,还请国公爷包涵”

梅家家主竟直接服软了。没办法啊,贾清手持天子剑,要是把他当做叛逆给斩了,京中何人敢为他们梅家做主?

更何况,贾清还真不是冤枉他。

都怪他一时利欲熏心,没有及时制止自家儿子。

以前大家都觉得大皇子是未来的储君,所以多有攀附者。他的大儿子作为京中较为有名的才子,自然也是多和大皇子府的人来往。

那夜大皇子起事,为争从龙之功,他大儿子可是主动跑过去鞍前马后的

谁知道大皇子那般不经事,一夜就败了!

他儿子,也在混乱之中不知被哪方势力给打死了。

尸体还是第二天他们去五城兵马司认领出来的

这也算不得什么,据传那夜连内阁钱阁老因为值班内阁,后来都在混乱之中被乱兵误伤而死。

虽然他们梅家没参与叛乱,但是他们大儿子的事他却是知道的,甚至是默许的,也为梅家将来博一个好前程。

如今,却正该承担后果。

这也正是他迫不及待要娶薛家女回来的原因。虽然与贾家隔着一层关系,到底也扯上了亲戚关系,说不定朝廷便会放过他们家呢!

他怎么料到贾清这么不讲体面,直接杀上门来了?就为了他小姨妹受了点委屈?

“梅大人这样的亲戚我可攀不起!再说,我们也不是连襟之家。你家儿子怎么死的这件事先不论,总之人是死了。

死人还想娶妻?

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你们梅家想仗势欺人,毁了一个女孩的一辈子,大可以尝尝我手中的剑快是不快!

若是梅大人是个响快人,便主动答应解除婚约

当然,你们不答应也没关系,死人,是没有资格耽误别人的。”

贾清冷声道。

他对于梅家公子什么的不太清楚,这是赵东来之前派人告诉他的。

这几日,赵东来一直在干的就是这个事,清查叛逆及余孽。

已经查出了不少。

但是贾清顾忌京中安稳,暂时还不想动他们罢了。

再说,贾清也不是一个喜欢搞株连的人。

不过,这个梅家,自作聪明,惹怒了他,他不得不杀鸡儆猴了。

想攀附他没关系,但是逼迫一个妙龄女子嫁给一个死人,和草菅人命没什么区别。

虽然史上这样的事不在少数,但是他绝允许出现在他身边!

梅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国公爷何必这般不讲情面,再说我们与薛家的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国公爷怕是也没有插手的道理!”

梅家家主自然不会答应接触婚约。

既然已经惹怒了贾清,说明贾清真的在乎薛家,不论什么原因,只要他在乎就好。

他想的就是让贾清迫不得已承认,然后保他们一程

这是准备硬吃。

贾清冷笑一声:“梅家罪一,勾结叛逆作乱,当抄家灭族!罪二,太上刚刚驾崩,连平民之家尚且需要奉一个月的国孝,梅家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敢背旨骗婚,乃对太上皇大不敬之罪,当诛满门。

我奉天子剑,先斩后奏,杀尽不臣。梅家仅此两罪,我便足以现在就下令将你满门诛尽!

梅家主,还要考验我的耐心吗?”

宝琴抬头,怕怕的看了贾清一眼,贾清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脸上顿时飘起红云,又忍不住心道:姐夫,杀气好重啊,是吓唬他们的吧哼,叫你们刚才欺负我,现在怕了吧!

“你”梅家家主蹬蹬倒退两步。

贾清给赵胜使了眼色,他便将两个年轻的少爷抓过来,脖子上架上刀

“我数三声。”

贾清面色淡然道,不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一”

“罢了,我答应国公爷便是”

梅家家主不是宝琴,他知道,贾清肯定不会只是吓唬他。

他,真的敢。

慈不掌兵,贾清,又不是没杀过人的好好先生。

贾清并不意外,道:“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梅家家主失去所有强打的精气神,让管家去拿纸笔来。然后也没有了方才的傲色,谦卑的问道:“不知国公爷打算如何处置我梅家?”

“以国法论处。”

梅家家主面色灰白,国法是人定的。平心而论,排除贾清的怒火,他们家真罪不至死。

但若是今日的事传出去,不用贾清吩咐,自有讨好贾清的人让他梅家生不如死。

“不过,若是你家这两个儿子没有犯别的事,我可以让他们都活下来。”

贾清淡淡道。

国法规定虽然动辄诛满门,但是实际执行,还是看人看事。

贾清不喜欢搞株连。

梅家家主作为家族掌舵人,该死!但是他的妻儿,却是不一定了。

只要他们经得住富贵乍贫,经得住流放之苦,便可以活命。

梅家家主是聪明人,似乎明白了贾清的意思,幽幽一拜,然后便就着管家拿过来的托盘,执笔写了一份解除与薛家婚约的契书,并按了手印。

马军拿了过来给贾清,贾清看了一眼,道:“将梅家老爷太太押往刑部,梅家公子押往顺天府,其余人等,押往羁候所。

梅府,暂且封存。”

梅家家主及太太都是有官身诰命的,故而押往三法司之一的刑部。

顺天府,管民。羁候所,作用便是关押大量闲杂人等

说完梅家的处置,贾清低头见宝琴盯着他手中的解约书,一副想拿又不敢的样子十分可爱,便将解约书给她。

她顿时又是一顿羞涩的朝他怀里钻了钻。

贾清莞尔,以前还没发现她这般害羞呢。

单手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贾清抱着她,跨出了梅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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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零一章 情难自已

“奶奶,二爷回来了!”

宁国府内宅管事房,宝钗与尤氏两个正商议着如何处理伶儿发丧之事,忽然莺儿跑来报道。

两人都惊的一下子站起来。然后尤氏才发觉不妥,又坐回去,讪讪道:“既然二叔回来了,弟妹就先回去瞧瞧吧”

宝钗点点头,带着莺儿走了。

“你怎么了?”宝钗见莺儿面色有异,便问道。

“二爷,是抱着琴姑娘回来的。”莺儿很纠结。

暗道二爷也真是不讲究,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奶奶的妹妹回府,也不怕人家笑话。

宝钗脚步一顿。

她想的和莺儿绝对不一样。今日是宝琴出嫁的日子,如今却被贾清抱回来,其中必有缘故。

“跟着二爷回来的还有哪些人?”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王顺他们了呗。”

“你去打听一下二爷回来之前的事,回头来告诉我。”

宝钗如此吩咐道,莺儿便去了。

宝钗站在原地等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去见贾清,便往宁安堂来。

宁安堂正屋里没什么人,走到自己新房的那个小院,才见一院子“贼兮兮”的丫鬟们,见她来,都一气散开了。

宝钗不动声色,朝着自己的新房而去。

房门开着,走进去,转过一道屏风,便是外面的软塌。

此时,榻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大红衣裳女孩,侧脸对着外面。她的正面,一个软袍软甲的将军撑着脸,瞧着她的睡姿,时而露出一抹笑容。

并无何出格的举动。

许是听见她的脚步,将军回头,见是她,便站起来,对她张开双臂。

宝钗面色一红,瞧着左右无人,这才羞答答的上前,依偎进他的怀抱。

正是日思夜想的人儿,他的夫君。

“你回来了。”

“嗯,不过一会还得出去。”

贾清搂着宝钗的柔腻软体,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一时间都不想再出去了。

宝钗虽然心中不舍,但什么也没说,又道:“琴丫头怎么了?”

“哦,他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我送她回来的时候她在马背上就睡着了。我抱她进来,原本是准备交给你照料,谁知没看见你,我便让她睡在这儿了。”

贾清说的不够清楚,是在马背上,也是在他怀中睡着了。

宝琴,今儿确实有些心神疲惫了。在看到梅家的解约书之后,心神放松,不一会就困了。

宝钗点点头,问怎么回事,贾清便将原委一五一十的与她说了。

宝钗听了有些羞愧,道:“原本我与妈也有些担心,但是却不知道为何故,也派了哥哥去查看,也没看出什么来,谁知竟是这样的事,差点害了琴妹妹。”

“不怪你们,梅家有意遮拦,不让你们知道还是不难的。”贾清劝道。

心中却知道,定然是薛蟠这个酒鬼,二两酒下肚子就与谁都称起哥们来。

不难想象,梅家必是防着

薛家去查看,提前让人拖住了薛蟠,然后说些好话,薛蟠这个大傻子就找不着北了。

再说,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没有人做主,薛家还真不能背约。

就算能拖着不配冥婚,望门寡还是一定会守的。因为梅家是定然不会为薛家考虑,答应退婚的。

只有强权,才能逼得他们就范。

看着宝钗还是颇为自责,贾清笑着捧起她的脸,直接吻了下去。

说起来,他还没来得及亲亲自己的新婚娘子呢!

“唔唔”

说来有意思,宝钗这般独立端方的人,她的嘴唇却像是她的一道控制开关一样,每次贾清吻她,她便紧闭着眼睛,完全找不着北了,任由贾清施为。

除非贾清再碰及她别的敏感地区,否则她除了轻微的唔唔声,便啥动作也没有了。

不过今日比以往似乎有了些不同。

当贾清的手攀上她的双峰之时,宝钗先是身子一僵,然后并没有如以前那般睁眼或是推开她,而是慢慢放松下来。

贾清自己也才想起,宝钗这是对他完全不设防了

三年多的克制一朝被告知完全开放,贾清猛然激动起来。也顾不得随时可能会有人冲院里来叫他出去公干,慢慢的就把宝钗放倒在炕上,然后在她身上尽情的品尝起来。

宝钗的身子,一如既往的“香甜”、“可口”。贾清有些爱不释手。

吻、抚、揉、捏这些动作,已经不再是越礼和调戏,而是符合圣人之法的人伦礼仪。

宝钗紧闭着双眼,四肢无意识的盘曲弯直,心中虽然万般羞涩,却也有些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可恨贾清就像是一个瘾君子一般,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她心中备受“煎熬”。

忽觉胸前一凉,宝钗一惊,手臂往旁边一摆放。

这一放不得了,顿时摸到一只手,小小的,软软的。她知道,这不是贾清的手。

猛然间反应过来什么,宝钗偏着的头一睁眼,正好与一双明亮而好奇的眼眸对上。

“呀!!”

“怎么了?”正在努力的贾清被宝钗膝盖磕碰了一下,又听见她的惊叫,撑起身疑惑的看着她。

宝钗眼睛死死的闭着,半晌才睁开,下意识的瞧了旁边一眼。

仿佛刚才她看到的都是错觉一般,旁边的女孩睡的很香甜,一动不动。

“没什么,我”

宝钗却知道,刚才一定不是错觉。趁着贾清愣神,她赶紧将衣裳裹上,并推贾清起来。

此时她才发觉自己有多丢脸,竟当着妹妹的面做出如此羞人的事

贾清看着宝钗坐在炕边手忙脚乱的系衣裳,大概明白宝钗是因为想起宝琴还在屋里,接受不了。

嘿嘿一笑,贾清上前再次把她推到。

“干什么,这里不行”宝钗挣扎道。

“我知道,所以,我们去咱们的新房,嘿嘿,说起来我还没仔细瞧过我们的新房呢。今儿正好好好瞧瞧,再瞧瞧我漂亮的新媳妇儿,哈哈哈”

一个横抱将宝钗抱起来,然后轻笑着朝里间走去。

里面,便是真正的新房,是属于他和宝钗两人的。

可惜,这几日都是宝钗一个人睡

第八零二章 家事

情到浓时自然“深”

当采摘了宝钗的红丸之后,贾清才真正完全体会了当初莺儿所说,宝钗身上的好处。

噬骨,**。

贾清尽情的折腾她,不知历经几番**,最后才搂着她说了会话,便沉沉的睡去。

说起来这几日他几乎没有休息。

整军部置,每一样几乎都离不开他,实在困极了,才在亲兵的守卫之下略微眯一会。

好在他身强体壮,又有内功在身,这么熬个几日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一朝落入温柔乡,便再也抵挡不住困意。

宝钗却没有睡意,她静静的依偎在贾清怀里,听着贾清给她吩咐家里的事宜,过了一会之后没听见贾清的声音,仰头才发现贾清已经睡着了。

凝神望着贾清俊逸的面容半晌,她忽然甜蜜的一笑,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了一会,最后还是担心丫鬟们要进来了,才小心翼翼的撑着起身。

身子传来的不适令她皱了皱眉,却知这是幸福的感觉,并不欲为意。

将代表自己贞洁的绸子收起来,又为贾清盖好锦被,犹豫了一下,再在贾清脸上吻了一下,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看了仍旧乖乖的躺在软塌上的宝琴,宝钗抽了抽嘴角,没理她,出门看见自己的丫鬟们,便道:“二爷睡着了,你们不要进去打扰。准备好洗浴用的水,等二爷醒了伺候沐浴。”

“是。”

丫鬟们脸红红的答应了。

二奶奶进去了那么久才出来,定然是与二爷做了羞羞的事

而且,琴姑娘还在里面呢。

宝钗哪里看不出她们在想什么,强撑着不露羞怯,点点头回屋。

坐在软榻上,盯着宝琴看了半晌,直到对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才捏了捏她的脸道:“死丫头,还装睡,还不起来!”

“呀,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宝琴“悠然转醒”,颇为不好意思的道。

宝钗瞪了她一眼,死丫头当她瞎不是?

不过之前的事细算起来还是她的不是,宝钗也不能为那批评她。最主要的是,宝钗不知道宝琴后来还有没有偷看

当时贾清兴致正浓,她不能拒绝,又不好提醒他宝琴是在装睡,只得半推半就的依了贾清。

心中只希望宝琴自己要懂事,至于后来,她自己也顾不得这些顾虑了

“姐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宝琴面色发红,有些扭捏道。

怎么办,难道被姐姐发现了?

想起之前姐夫轻薄姐姐,姐姐脸上那羞人的表情,以及后来她悄悄在门缝里看到的令人“震惊”的画面,宝琴面色发烫,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羞死人了

看着宝琴都快“自责”哭了,宝钗也不好一直盯着她瞧。忽又想起她今日的遭遇来,心生怜惜,轻轻搂着她,歉意道:“今儿受委屈了,是姐姐不好,没有帮你打听清楚,差点害了你。”

宝琴连道:“这不关姐姐的事,是琴儿自己命不好罢了”

说完或许觉得太悲观,又笑道:“不过现在都好了,梅家已经解除了婚约,琴儿已经没事了。

嘻嘻,要不是姐姐,我哪来这么好的一个姐夫,上次就帮我收拾了张槐那伙坏蛋,这次又帮我拿回了解约书,琴儿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姐姐和姐夫呢。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宝琴羞答答的。

宝钗敏锐的察觉到,这丫头脸上的表情,和以前自己试探莺儿时候几乎一个味道。

她眉头一皱。

贾清一觉醒来夜幕已经降临。

然后便被宝钗的丫鬟伺候着沐浴。

这几个丫鬟除了莺儿,贾清都不甚熟悉。是薛姨妈为宝钗精挑细选的

颜色都甚好。

或许是薛姨妈知道贾清身边绝色太多,她并不担心宝钗自己身边的人分走宝钗的宠爱,只怕贾清不够留恋。

不过贾清除了习惯性的调笑几句,并未急着祸害她们

收拾一番去了外院,找来柳湘莲和扬叙等人问了问外面的情况,被告知并无异常。

如此,贾清倒不急着出门了。

将几件不甚重要的事交给柳湘莲和赵胜几个去办之后,贾清便折返回去。

家里有几件事得他亲自来处理。

宁安堂正屋,贾清以前住的地方。

宝钗、尤氏皆在。

丫鬟小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贾清喝了一口茶,道:“说吧。”

贾蓉已经被贾清派人送往顺天府,以私自勾结叛逆、谋害亲长的罪名议罪。

死路一条,没什么好说的。

人一旦走岔了路,就得承担代价。

只是这个小蓝身为伶儿的贴身丫鬟,又因为事涉贾清的私密事,这几日只是被尤氏命人看起来,但是没有人敢去审讯。

不过贾清不怕,故意要当着人的面审问。

小蓝其实是个忠心的丫鬟,但是伶儿已经死了,她再没有保守秘密的必要,因此贾清一问,她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这么说,悛儿是”尤氏惊呼道。

看了面色依旧如常的贾清和宝钗二人。心中道:这两人,都好深的城府

贾清倒罢了,兴许是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对宝钗而言,悛儿要是贾清的孩子,那可是直接关乎到她的利益的,她就一点不在乎?

“二爷和奶奶们别不信,这事,只需要去问蓉大奶奶屋里的宝珠就知道了。那日便是她在天香楼守着二爷。”小蓝生怕贾清不信,赶紧抛出另外一个半知情者证明。

贾清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贾清不信,难道伶儿只是为了报复他?那她最后又为何会不顾一切的保护他?

“姨奶奶原本是想想凭借孩子,逼二爷重新纳她回去。不想二爷恰在那时去了数千里外的边关。

二奶奶知道单凭她一个人是护不住孩子的,又不忍心打掉,便想了一个法子。

二奶奶本来嫁给蓉大爷之前有过约法三章,所以之后一直未与小蓉大爷同过房。那日小蓉大爷喝醉了回来,姨奶奶便让我扶他进姨奶奶的房间,等大蓉大爷醒来之后便骂他不守信用,乘醉侵犯了姨奶奶。

小蓉大爷憨直,并不疑有他,只得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再过半个月,姨奶奶又让我花银子请了一个人装作大夫,说姨奶奶怀孕了,大概有半个多月的样子。

小蓉大爷便以为是他的孩子”

一旁,宝钗面色虽然如常,心中却已经怄的不行!

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她,也觉得太过罕异。

幸好,她人已经不在了,要不然,宝钗真不知道该如何与这样的人相处

当然,这是她们女子的感官,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贾清,心中却另有一番体味。

是他,对不起她。

不论伶儿有多少心计和缺点,但不可否认,她最初是个人畜无害的人。只是因为喜欢他而得不到回应,便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绝路。

可悲又可怜。

贾清知道,当初只要自己给她一点点温暖,结局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心中一叹,贾清命人去将贾悛抱过来。

小家伙还没满两岁,生着大大的眼睛,四处乱瞅。

还不懂事的他有些好奇,怎么好久没看到那个一直逼着自己叫她母亲的女人了?

贾清抱他过来,虽然这孩子名字是他给取的,但是他还真没好好瞧过他。

如今细细看来,眉眼与自己确实多有相似之处。

小小五官精致可爱,皮肤白嫩紧绷,想见将来定然也是与他一样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一枚

贾清看着他,逗了逗他,看着他手舞足蹈起来,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一旁的尤氏和宝钗彻底放心最后一丝怀疑。

第八零三章 一点没变

“那二叔觉得悛儿的事如何办才好。”尤氏问道。

从族谱辈分上来说,贾清是贾悛的爷爷辈了。

“将悛儿和他母亲的名分移到我的名下。”贾清没有犹豫。

这件事他不准备遮掩。

既然发生了,就让众人来指谪他。他不能让小孩子成长的路上,一直受人的指指点点。

宝钗道:“这样对二爷的名声是否影响太大?”

宝钗有些担心贾清为此在朝堂上受到攻讦。

言如刀,特别是御史口中之言,比刀更甚。本来贾清就在风浪之中,这不是给人以口实吗?

“无妨。”贾清拉过宝钗的手,让她也感受小家伙软软的小手。

他很庆幸,这种时候,宝钗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没有埋怨他,反而一心为他考虑。

真的,这些女子都很容易满足,只需要给她一点点温柔和好,她便能倾尽江海一般的对你好。

贾清心中有愧,无以为报,只能暗自发誓以后加倍呵护她们!

至于名声。

这个时候,或许,他有一个坏名声,对他而言,并不算一件坏事。

贾清嘴角一笑。

之前他本来就准备干几件“坏”事,坏坏自己的名声。

本来梅家是个好靶子。“冲冠一怒为漂亮小姨子滥杀朝廷命官”多好的风评。可惜最后自己为了拿回宝琴的自由身,放了他们一马。

既然要自污,还有什么能与这件事相比吗?

国公爷、太保大人作风如此低劣,大家会跟着这样的人造反起事吗?

想来,正庆帝也能安心不少。

见贾清坚持,宝钗也没多说什么。她也少见这样可爱的孩子,摸了两下觉得甚是软绵可爱,便从贾清怀里抱过去。

可是贾悛不太给这个将来的嫡母面子,扭了扭身子就下地去了。

哼,刚才的那个人力气太大,本宝宝挣扎不动,你,还困不住本宝宝!

小贾悛傲娇的皱皱鼻子,一跌一拐的四处转悠去了。后面自有丫鬟跟上去照看。

尤氏是个讨厌的,又抛难题:“那悛儿的名字,是不是也要改一个?”

贾清想了想,道:“族谱上我会给他改一个,不过悛儿这个名字也不必废了。悛,意改之。原本当初我为他取这个名字,是为戒他将来不与他父母亲学,想不到最后竟应到我身上。

罢了,他之事,本为我之过。就让他来提醒我,戒我今后吧。”

尤氏听了也没多说什么。

如今贾府,除了皇后娘娘,也没人能违背贾清的意思。

悛儿的名字,自然也不会像贾清当年那样,引起什么风波。

又谈了几句话,贾清对尤氏道:“伶儿丫头的丧事,我没有时间亲自来办,就劳嫂子费心了。过后我会到宗人府为她请封一个六品安人的名位,你们便按这个规制办吧。”

照常理,一个官员只能为自己的母亲、正妻请封一次。但是以贾清如今的身份,要给自己的小夫人追一个低品阶的诰命,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宗人府也不会为这点小事与他为难。

说起来,自庄亲王去世后,宗人府的宗人令便是忠顺亲王,这个贾府前世的大敌

之前他帮着正庆帝打理内务府,如今高升宗人府。与贾清倒也打过几次交道,可惜,并没有什么嫌隙发生。

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这,本也是官场常态。

打打杀杀,那都是下等人才爱干的事。

处理完府里的事,贾清照例要到园子里去瞧瞧。

不然以黛玉的小性子,估计又要不高兴好久。

不过中途贾清想起之前尤氏说秦氏身体抱恙,在嘉荫堂静养,便折道先去瞧瞧她。

然后贾清才知道,秦氏并非真的生病,而是那日贾蓉的话在府里传开,她羞于见人罢了。

对此,贾清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安慰她,只能在身体上给她满足

效果果然不错,受到滋润后的秦氏脸上愁容全部不见了,只剩下幸福的娇羞。

“其实,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谁若是敢说你的不是,你来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她。”

贾清不是穿上衣服不认人的主,舒爽之后笑道。

秦氏撒娇道:“我可没有爷那么厚的脸皮。”忽又笑道:“我就不信,要是薛大奶奶说我的不是,你也舍得收拾她。”

“舍得,怎么不舍得!”贾清狠狠的捏了佳人翘臀一下,笑道:“我就这样,帮你收拾她。”

“嘤~”秦氏媚眼如丝,白了贾清一眼。

忽然又咯咯笑起来,道:“看爷今儿这般高兴了,怕是已经吃到嘴了吧?”

贾清闻言,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秦可卿兼具部分宝钗的风姿与黛玉的灵巧,以及她独有的妖媚。连起来可谓与宝钗黛玉二人成一体系。

如今自己已经品尝到了其二,当真是各有千秋,令人神魂颠倒。

眼下,就只有黛玉了

不过黛玉与宝钗不同,贾清知道,只要他真的想要,黛玉并没有太大的反抗能力。不过是他怜惜黛玉体弱,一直浅尝辄止罢了。

只是想到这里,贾清就耐不住想要去瞧瞧黛玉。但是这边刚刚才穿好衣服,就要走似乎也不好。

贾清有些犹豫。

秦氏猜到什么,偷偷抿嘴一笑,并不乐意放贾清走,故笑道:“奴家近来又新学了几支舞,不知爷是否有兴致瞧瞧?”

贾清浑身一个机灵。

不是秦氏的舞跳的不好,相反,是十分勾魂!

虽然技艺比不得慕容嫣然等人,但秦氏勾起人来,那简直能要了世间男子的命。

特别是在私室,什么勾魂销骨的举动都敢做。

贾清常常是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与她共赴巫山,坐看行云布雨了。

“呃,今日时辰不早了,下次再看吧”

贾清逃出了嘉荫堂。

要是再待下去,估计今儿就别想去潇湘馆了。

“哟,你这脑袋什么时候给人开了瓢了?”

跨入潇湘馆,顶头看见给鸟雀投食的紫鹃,贾清没忍住打趣道。

只见这一向沉稳自重的紫鹃丫头,俏丽的额头之上,居然贴着一张膏药,看去颇为俏皮。

紫鹃白了贾清一眼,到底还是行礼问好,最后道:“姑娘在里面,二爷进去吧。”

“嗯~”贾清点着头,绕着紫娟转了一圈,神情思索。紫娟羞涩道:“二爷在看什么?”

“哦,我在看我的紫娟小宝贝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被打坏了。”贾清说着,伸手在她的花边小裙的凸起处细细的把玩了一下,点头道:“嗯嗯,还是那个感觉,想来这里还是好的……”

说着已经溜进了房间。

只剩下紫娟媚眼汪汪的看着房门处,哪怕如今越发位高权重,二爷还是那个二爷,一点没变呢……

第八零四章 决战

京城九门,惨烈的攻城战已经奏响了两日。

自古来攻城战都是最惨烈的战场之一。城楼下血沫与尸首凝结成一片,鲜血铺红了城墙。

无数士兵们的生命,不过是野心家达成目的牺牲品而已。

康亲王的大帐,探子来报:“王爷,北城五十里之外,发现大量骑兵,预计不下两万。后面还有不下三万的轻装步兵”

“报,西面发现边军”

“报,南边的近三万锦衣军缇骑距离京城只有不到六十里”

康亲王面色阴沉的怕人。

这些人马,都不是他的,那么很显然,这些都是朝廷的人马。

朝廷的人马,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他举得旗帜是京中发生叛乱,他是率军平叛的。可是几日前,他图谋造反,兵围京城的消息就开始大传天下。

虽然他们也立马派人以谣言遏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心逐渐朝着真相的一边转移。

但是他以为,等到天下人反应过来,他早就登基称帝,顺者昌逆者亡了!

前朝永历大帝不是同样造反夺位,但是他成功之后,天下人不是照样尊他为帝,且被后世传唱为一代圣君吗!

可是,如今才过去不过区区五日,勤王大军便兵临京城?

放在史书上都未必有人信!

“王爷不必担心,如今我们手中兵力近二十万,就算他们有三路援军,兵力照样敌不过我们。

只要我们破了城,这些兵马,未必愿意与王爷作对。到时候,说不定正好用来镇压不臣。

所以,为今之计,我们只需要派兵去滋扰,阻拦他们靠近京城,然后尽全力破城。

只要城破,则大事定矣。”

谋士如此对康亲王道。

“传令,令裴总兵阻击南面,蔡指挥使阻击西北,秦将军阻击北面。其余所有人,同时全力进攻九个城门!”

“是!”

贾清、王子腾、牛继宗等数位军中大佬齐齐立在城墙之上,纵览全局。

牛继宗道:“逆王开始慌了。”

王子腾道:“代表着,最惨烈的攻防战马上就要开始。”

转过头,王子腾道:“听闻你还留有后手,逆王马上就要拼命攻城,这个时候该拿出来了吧?”

这几日的守城战,王子腾看见了火器在城防中的巨大优势,观念有了一些改变。

他之前无意中闻得贾清还有一种武器没有搬出武器库,便忍不住问道。

贾清笑了,而后神秘道:“还有半日”

王、牛等人皱眉。

贾清脸上的笑容,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胜券在握的感觉。

京城南北两边,史鼎和詹旲手中几乎同时收到一封内容相差无几的信。

史鼎的副将看了之后,道:“侯爷,你这后辈莫不是跟你有仇,要叫你去当炮灰?”

“放屁!”

史鼎一把拿回了密信,道:“就按上面说的办!”

南边,詹旲却有些犹豫。

原禁军副统领吴枈道:“詹大人,行百步者半九十。进一步,加官进爵,退一步,大人这一趟,便是无功而返。

如何取舍,大人应该清楚。”

吴枈是被骗调出京的,待他发现之后想回京,已经没有路了。

他不蠢,只见围城的人是康亲王,便已猜到大半真相。所以没有贸然靠近京城,而是带领亲信暗中联络勤王之师。

待听闻詹旲带大量缇骑北上勤王之时,他便果断前来投靠。

虽然论品级,他还比詹旲高半级,但是这个时候,兵就是权!只要在这次平叛中,南镇抚司立下大功,他便可以将功补过,还能再立一功。

而且,他知道,詹旲是正庆帝的人,相对值得信任。

“好,就依太保大人的意思!吴将军,你为前锋,我在后面为你压阵!”詹旲豪气干云道。

吴枈看了这无耻之徒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调兵去了。

半日后

西城下的一间民房之中,守城将军来报:“秉太保,逆王大帐左右两侧出现大量偷袭骑兵,逆王调动近超过五万大军阻击,西城攻势骤缓。”

“好!”

贾清大喝一声,直接对屋里众“泥腿子”道:“万事具备,就看你们的了!”

来到地图之前,贾清指着上面圈好的一处坡地道:“等会我会命令城楼上百门大炮齐射,然后骑兵杀出掩护,你们便迅速将八门‘长脖子’推到这个地方。

记住,你们只有半刻钟的时间装填与调整方位和角度!

邱三,这几日我叫你天天上城楼,你可看清了逆王大营的中心王帐了?”

只要你一炮中靶,不管有没有炸死逆王,京营即将成立的火器司郎中,便是你的了!

要是你小子运气好,炸死了逆王,嘿嘿,就算给你个世袭爵位,也不是不可以!!”

郎中,朝廷中心衙门的第三个官阶,从三品。至于世袭爵位,呵呵,公侯伯子男,最低正二品,最少可传三代。那就不是可以用官阶来衡量的富贵了

见勾起了这些火器匠人的野望,贾清微微一笑道:“第一炮过后,不管有没有击中,你们都要有多快炸多快,最好将整个大帐夷为平地,听明白没有?”

“明白!”

超远距离的火炮守城并没有太大的优势,所以贾清之前都没有用出来。

用出来,被敌人看见,则有了防备。

如今决战时刻到来,再全部拿出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要一举摧毁叛军的指挥中心。

要是顺带把康亲王给炸死,那就再好不过了

“轰轰轰”

漫天的火炮声,哪怕远在数里之外的康亲王都能听见。

他走出中心营帐,道:“这是什么声音?”

一会属下来回:“报王爷,城楼上忽然出现上百门大炮齐射,将士们炸死炸伤无数,而后叛军大开城门,冲出数千骑兵出来”

“王爷,他们这是要与我们决战了!先是两边出现偷袭骑兵,如今他们又开城门,这是准备偷袭我方大帐!”

谋士如此分析道。

“哼,如此伎俩孤王岂能看不出来?他们以为派几只骑兵就能调空孤王周围所有兵马?

异想天开!

不过他们竟然敢开城门,简直是天助我也。

传令,暂时不管两侧人马,命营中待命的所有将士,全军出动,一举杀进京城,杀光所有叛军!”

康亲王冷笑一声。两侧虽然有数以万计的敌军,但是至少还有二十里远。城门,则近在咫尺。

排除他派去阻击敌军的六万大军,他这里护卫王帐的都还有数万军士,而且是他的亲信。一气杀上去,铁定能破城!

康亲王眼中突然火热起来。

看来城中的人也是好胜心切,终于露出破绽

大事,可期!

中心王帐旁边有一个专门搭建的瞭望塔,康亲王爬上去,准备亲自指挥这至关重要的一战。

站上近十丈高的瞭望塔,康亲王举着西洋望远镜,终于看见了战场。

与士兵回报的无二。

漆黑的城墙上冒着浓浓的黑烟,数千骑兵扇面杀出,将自己这边被炸伤的士兵一一收割

虽然自己这边死伤惨重,但他不以为意。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已经是敌人最后的猖狂了。只要这几这边的大军出营,便能瞬间吞噬掉这些人。然后在对方来不及关城门之前,冲进京城,杀光反抗者,登临大位。

咦?那是干什么的?

康亲王忽然发现那黑烟袅袅的战场中,穿梭这几只“小蚂蚁”,不细看还看不见。

似乎,用车推着什么家伙什。

是火炮?

康亲王觉得匪夷所思,骑兵配火炮,这是鸡肋吗?

谋士见康亲王面色有异,便问何事。

康亲王将望远镜给谋士,并道出他的疑惑。

“不好,王爷,他们好像是想炸王帐!”谋士惊叫道。

另一个谋士立马嘲笑道:“胡说,这里与城墙至少隔着六七里地,炸王帐,开什么玩笑?”

“是啊,所以他们在把火炮往前推!”

“是么。”另一个谋士也举起望远镜细瞧了起来。

“呵呵,你看他们又不动了。

这么远,就是传说中射程最远的车弩也不可能达到,火炮?曲先生是在说笑吧!”

康亲王秉着小心无大错的心思,道:“不论他们想做什么,传令骑兵出动,将这些人截杀!”

第一个谋士始终盯着那些人,见那些人停下之后就在不停的调转火炮,最后的方向,赫然就是他们瞭望塔这边!

“不好王爷!速速下塔!!”

不用他提醒,康亲王爷也看见了。虽然心中同样认为火炮不可能打到这边来,但是被这种东西对着,任谁都不可能坦然。

康亲王想了想,终于决定先下去。

可是,他们下塔的速度如何比的过炮弹飞行的速度

一道火影,带着优美的弧线,划破天际,击碎瞭望塔,砸落在大帐中心顶上。

顿时,无数碎片同样带着高温和火焰,伴随着一声炸响,向着方圆数十丈激射。

第八零五章 胜

“王爷~!”

无数尖叫声响起,伴随着呼唤。

康亲王掀开压在他身上的一块瞭望塔的木板,茫然的坐起来,看着已经燃起大火的王帐。

这是何等神兵利器??

“王爷!”

亲信跑过来搀扶他。

才刚站起身,耳边再次传来之前听到的破空声。

举头望天,数道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火影,陆续飞驰而下

康亲王绝望的闭上眼睛。

接受到全军出动命令的将士们还在陆续出营,但是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爆炸的来源。

“是王帐,王帐着火了”

开始有士兵惊慌失措的道。

王帐,不止代表里里面有首领康亲王。更重要的是,那是军心,是军魂!

漫天的炮火还在轰隆隆的下

前方,已经和敌军交战在一起的士兵们忽然听得对方大喊:“神器天降,诛杀叛逆!逆王已死,投降不杀!”

“神器天降,诛杀叛逆!!”

“逆王已死,投降不杀!!”

“逆王已死,投降不杀!!”

一声声嘶喊回荡在战场上,摧毁着士兵们的战意。

他们看不见漫天的炮火从何而来,只看见后面王帐被炮火肆掠。

再加上数日以来,城中不断射出的信,上面说康亲王是逆王,行的是图谋造反,株连九族的事。本来就有不少士兵和将领怀疑了。

终于有小股将领们彻底失去斗志,虽没有放下武器,但是,也已经是刀剑垂直而放

十传百,百传千。

士兵,本来就没有太多死战的信念。

因为他们大多数参军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吃饱饭,拿军饷而已。

在见到果然自己不反抗,敌军便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停手观望。

不但士兵观望,将军同样在观望。

因为将军们也不知道,康亲王到底死没死。

但是将军们不知道,他们这短暂的观望,就算是放弃了最后组织反抗的机会。

因为,有士兵开始放下武器了。

“逆王已死,投降不杀!!”

城楼上,王子腾、牛继宗以及数位军机阁的大老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贾清笑道:“各位将军,立功的时候到了。还有八个城门尚在死战”

呃,众人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然后一个个眼神转动。

兵败如山倒。正面敌军已败。现在无论去哪个城门,捡战功都很容易啊

除了牛继宗和王子腾,其他人通通一抱拳,带着自己的亲信,各自奔向一处城门而去。

王子腾和牛继宗是不甚在意这一点点战功,故而不与众人争抢。

牛继宗瞪着大眼睛道:“你手中这样的玩意儿,还有多少?”

贾清笑道:“都在这儿了。”

牛继宗理所应当的点点头。还好不是太夸张,只有八门。要是也像城墙上这些玩意一样多,那他觉得大楚可以计划将周边所有对大楚有威胁的异族挨着敲打一遍了

能够想象当别人还抱着木头,推着投石机作战的时候,大楚把这玩意儿往前面一摆,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就把别人炸的七零八落,然后骑兵列阵冲击,那简直就是屠杀啊!

(我大清刚被列强轰开大门的时候,军队作战便是被屠杀。)

“现在,该我们下去,收拾残局了。不管逆王死没死,都不能给他喘气的机会!”

王子腾如此说,然后便亲自带兵出了城。

贾清却对柳湘莲道:“用信鸽传信出去,逆王兵败致死,朝廷只诛首恶,余者投降便可免死。”

这几日,康亲王同样聚集了大量的援兵在京城周围。

这些兵马,人数不在少数。

只要让他们知道康亲王已死,大多数应该都不会再反抗。

等到卫宏和史鼎等人的大军开进,剩下便只有清扫战场一事了

战场便是这样,瞬息万变。有时候,结局来的就是这么快。

不过贾清不会出城。

他的任务,依旧是守城。

不论是叛军,还是援军,他都不会准许进城

只有当进城周边的乱军全部散尽,恢复秩序,京城九门,才会完全打开。

十日后。

一切尘埃落定。

金銮殿,封赏大朝会。

十多日没有上朝的正庆帝,也出现在了大殿上。



晋辽东总督史鼎为三等忠勇公;

晋太尉王子腾为一等靖安侯;

封大同总兵卫宏为三等忠诚伯;

封南镇抚司同知詹旲为一等子;



一份长达四尺的封赏诏书念完,以史鼎、王子腾、牛继宗为首的数十位受封赏之人全部叩拜谢恩,然后各自归位。

随即,气氛却有些静谧。

此次剿灭叛乱,最大的功臣贾清,并不在诏书之上。

就算此时,京城九门,皇城四门,依旧在京营的把控之中。

这是正庆帝有意为之,还是

众臣静观其变。

“老臣李珍,叩请陛下,收回宁国公贾清手中的天子剑。”

内阁首辅李珍忽然出列,跪请。

多位文臣附议。

刚刚大受封赏的武将行列,立马爆发出一系列不满之声,被王子腾回头看了一眼,才稍稍安静下来。

此次,站在右列的武官、武将,大多算是受贾清恩惠,得以加官进爵。就算不计较这一点,如今贾清在朝堂右列中,那也是站在第一排的两个人之一,和王子腾并列,算是武官的领袖。

自古文武之争便存在,虽然本朝文官向来力压武官,但并不是代表武官们便服气。

心中纷纷骂道。

这群老不死的家伙,刚刚把你们从叛军手下解救出来,就开始想着卸磨杀驴了。

特别是李珍这个老不死的,听说还是宁国公的座师,竟带起头来坑害自己的学生

不过,陛下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贾清出列道:“陛下,臣自半月前奉皇命,请天子剑以摄不臣。至今,叛贼尽诛,不臣悉数落网。

臣,自请奉还天子剑。”

“准。”

上方的正庆帝只道了一个字。

文官中便有人大喜。

他们都觉得贾清身上权势太重,久之必为朝廷祸害。

必须想办法削剪。

但是旁人又不敢撄其锋芒。

贾清身上四重权势,第一为一等宁国公爵,在国朝所有异姓爵位中列第二。这一点就算了,与他们不相干,他们也干涉不了。

第二重,太子太保。位虽高,但不过虚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皇帝当时为了笼络贾清所赐,不足为害,主要是也拿不走

最重要的是后面两样。

京营节度使,掌管京营。此次一战,京营的战斗力之强,令人叹为观止,也心生忌惮。

不过,除非正庆帝对贾清失去信任,否则他们也动不了。

那么就剩最后一件东西,那就是天子剑!先斩后奏,尽诛不臣。

这一件杀器,对文武百官威胁太大,一定要拿走。否则,想想以后要是一句话没对上,被对方一剑杀了,那委屈找谁诉?

果然还是首辅大人威望高,一句话就把这件事解决了。

天子剑可以直接带着上朝,贾清便将它解下来,当殿交给太监,然后便归位了。

并无任何遗憾。

本来天子剑便是正庆帝给他拿来在混乱中震慑京城的,如今战事平息,要是不还,那就太不识趣了。

一把剑而已,文官们害怕,他却觉得没什么大作用。

他最大的权势,在人脉,在威望,在圣眷,在京营,在后宫,唯独不在一把剑上。

瞧瞧吧,这满殿的武官,一半以上与他宁国府是亲友故旧,剩下还有一半也受他恩惠提携过

就连内阁四位大佬,首辅是座师,次辅是老师,除了一个新晋的阁臣不太熟,就连崔文龙和他也是关系莫逆。

其他尚书侍郎之类的高官,也大多有着不错的交情。

加上他明着摆在台面上的大功勋,只要不骄狂,谁也不敢动他,也动不了他。

偏偏,就有人敢不长眼。

“微臣弹劾宁国公贾清,行为不端。欺辱寡嫂,侵占侄媳,行为恶劣,玷污朝廷威严。”

一名御史出列道。

第八零六章 教诲

听到有人找他麻烦,贾清眉头一挑,还真把他当做落水狗来打吗?

正庆帝坐在龙椅上不说话。李珍是知道正庆帝身体状况的人之一,便替正庆帝询问:“宁国公,可有何辩解?”

贾清本来直接想来个不认的,料想旁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一想自己之前的打算,摇头一笑,当殿跪下,道:“臣有错,臣认错。”

根本懒得和那小小的御史扯嘴皮子。

换做对科举出身的文官来说,被人弹劾这等作风问题,便是丢官罢印,毁前途的罪名。但是对勋贵出身的他来说,甚至都不能算是罪,只是“错儿”罢了。故而他只认错,不认罪。

这下众臣的脸色就精彩了。虽然大多数人都早有耳闻,但是听到贾清当殿承认,那感觉还是相当震撼的。

不少道学儒生都紧紧的皱起眉头,其中就包括贾政。

还有人忍不住口中骂了两句。

正庆帝眉头一皱,随即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下方跪着,但仍旧身姿挺拔的爱臣,他眉头舒缓下来,道:“既如此,着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你可服气?”

“臣服气,陛下圣明。”贾清面上悲戚。

众臣心中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京中何人不知贾清是个财神?两年前一口气儿捐献朝廷一百万石粮食据说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今听说那宁国府放银子的仓库都扩建了好多个了

贾清会缺朝廷那一点子俸禄?

偏袒也不需要这么明显吧?

众人再次刷新正庆帝对贾清的优容态度。

不过也暗中替那御史可惜,如此看来,最多明天,他便会被远远的调出京城。

这是言官的潜规则。

踢到不该踢的东西了,总得付出点代价。

这已经是温和的了,另一方面来说也算是保护他……

正庆帝也不在乎众臣的心思,暗中使了一把劲儿才勉强站起来,道:“太上皇骤然长逝,朕伤痛欲绝,深感往昔未曾尽到为人子的孝道,因此决定深居幽宫为太上皇潜心守孝。

在此期间,令太子宁监国,内阁、太保、太尉参知国政。

希望众位臣工皆用心辅佐,以让朕安心尽孝。”

“臣等遵旨。”

正庆帝点点头,转身回了后宫。

朝会匆匆结束。

许多朝臣都敏锐的感觉到,如今朝堂颇有些波云诡谲之感。

太子监国不算稀奇,内阁处理国政也是平常,为什么还要专门加上贾清和王子腾?

还有,今日始终未提对于贾清的封赏,也是十分诡异。

就算之前已经给贾清升官、升爵位了,在这个时候,好歹也该再表示一下,就算赏点黄金也算个事啊

在这种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大多数朝臣都选择闭嘴,静观其变。

散朝之后,方守又将贾清叫到自己的轿内。

“首辅李大人今日对你发难,你可有怨意?”

方守问。

贾清笑道:“弟子还未如此糊涂,座师此举,明面上是牵头削减我的权势,实际上,却是在保我。弟子就算再不知好歹,这一点,还是看得明白的。”

李珍作为首辅,又是贾清的座师。牵头让他交出天子剑,造成首辅与太保哪怕就算有师徒情分,在大是大非、朝堂立场上也是不会互相包庇,甚至是大义灭亲的假象。

事实上,天子剑他肯定会上缴的。李珍不过是借此故意在他和贾清之间划一条道。

与李珍自己有利,与贾清亦有利。

方守点点头。

少年高位,是大富贵也是大忌讳。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看到贾清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与认识,方守也很是欣慰。

不过,随即方守便十分严肃的问道:

“那你可知陛下为何要让你和王太尉参知国政?”

“这个弟子不知。”贾清如此道。实际上他有猜测:一,王子腾和他都是武勋,可以帮年轻不知事的宁平衡内阁的权利。二,王子腾是元春的亲舅舅,他是元春的同宗族弟,也就是未来小皇子的舅姥爷和亲叔叔。这已经是很明显的帮自己还没出生的小儿子铺路了。

既要帮宁,也要防宁。这便是正庆帝为了守护皇室正统血脉不得不为之的手段。

方守见贾清的神色,便知贾清并不是一无所知。盖因这乃是正庆帝的帝王手段,不好妄加评议,另一个也是在他这个恩师面前表达谦逊,等候聆听他的教诲。

因此方守便叹:旁人皆羡贾清之权势地位,殊不知,伴君如伴虎,贾清能走到今日,除了机遇之外,更多的还是他自身的修养足够让他达到如此高度。

这种修养不在外而在内。

想到修养二字,方守心中忽然哂笑一番。

这小子在朝野眼中的“修养”,可是“很好”呢!

瞧瞧外面传的那些事,总之对方守这个守望天下的儒者来说,觉得甚荒唐!

不过这么些年高居朝堂,方守对于为官为臣之道也算深谙,知道,若是贾清拥有一个和太正派的名声,对他而言,才是坏事。

“你是个人情通达的人,家里的事为师也不便多言。但是为师还是要提醒你,骄奢风月皆为小节,但切记遵守道德法纪,莫要以权仗势,做那‘欺男霸女’的行径!”

“呃,弟子明白。”

贾清暗吐下舌头。明白这是方守在警醒他不要在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是,凭他如今的权势身份,需要欺男霸女么……

贾清态度端正,方守也不便多言,又道:“如今太子监国,内阁理政。每次早朝后的下午皆为南书房议政的定日,除此之外,太子和首辅也可以临时召集议事。陛下钦点你参政,你也不得懈怠,若无特别,必须按时到场。”

“是……”

贾清就像一个接受夫子课业的学子一般。

方守好笑,便道:“照常不过三日一议,每次也才两个时辰左右。除了这,其他时候,你自然不用多管。”

贾清脸上便露出笑容。

什么宰执天下,决天下权,贾清并不稀罕。内阁里那些阁臣,说白了都是皇帝偷懒,请的办公助理罢了。

并不是说不好,而是不适合他。以他的年纪,就算呕心沥血为国家建设绞尽脑汁,很可能吃力不讨好,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他不需要养望天下,也养不了。

故而乐得不管“闲”事。

反正,他要办什么事,也不过是说句话而已,朝堂军中,如今不给他面子的人,极少。

几日前他到宗人府为小妾请追封,北静王虽然满脸无奈,但还是二话没说给批了……

位分较小的请封,也不用请示皇帝,宗人府有权裁决,备好案卷便可。

官轿进入居坊,同行的路已尽。贾清正欲拜别下轿,方守忽又语气悠长道:“平叛大捷的封赏诏书上没有你的名字,说明陛下可能心中计议未定。在宫里未传出消息之前,你切记不可露出异样情绪,那样与你绝无好处。”

贾清也面色郑重道:“弟子明白,弟子绝无其他心思。早在叛乱刚起的第二日,陛下便已经厚恩于我。遍数古今,像弟子这般年少便位列三公者,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

陛下待我并不薄也!弟子也非贪得无厌之人,这一点请师尊放心。”

方守点点头,在他看来,正庆帝定然也为如何对待贾清大伤脑筋,他不希望贾清做出任何不智的行为,影响了正庆帝的决断。

“好了,你回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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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零七章 巧

是日,贾清至尤氏院,却并未踏入尤氏的屋子,而是一拐进了尤老娘三母女住的小院,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尤二姐的屋子

两三年的时间过去,在贾清并不有意遮掩的情况下,尤二姐委身于他的事早被众人察觉。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像二爷这样的人品,收再多的侍妾也平常。

鉴于贾清到尤二姐房中的次数比较多,众人都知道尤二姐甚得贾清喜欢,都早把尤二姐当做主子一般的待了。

连她姐姐尤氏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连带着对尤老娘和尤三姐也比开始那两年尊敬许多。

尤氏屋里。银碟走到尤氏榻前,见尤氏午睡刚足,犹自躺在床上凝神沉思,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奶奶,二爷又去二姑娘屋里了!”

“哦。”尤氏应了一声,仍不起身。

银碟道:“奶奶,你这一想,都想了两年了!如今新二奶奶进门,二爷那般宠溺的态度,满府里可都是看见了的。

将来还有林二奶奶要进门,听说那位主可是一点也不比新二奶奶得二爷的欢心少。奶奶要是再不下定决心,往后要再后悔,可就晚了”

银碟口中的晚了两个字,令尤氏心中一颤,也有些寒意。

岁月是把利刃,不知不觉,她都三十出头了。寻常女子到了这个年纪,再往后七八年,便可彻底与男人家的恩宠绝缘了。

心生悲澜,尤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小心翼翼,谨谨慎慎,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思。

往后的日子,一眼便可以望到头了。

如此想着,凤目中不觉隐含泪花。不想让银碟看见,便偏头侧身往里躺着。

银碟怎不知奶奶的心思,上前推了推尤氏的肩头,道:“奶奶,你就别犹豫了。听二爷屋里的丫鬟说,这些日子,二爷天天歇在薛二奶奶屋里,旁处一概不去。

如今他既到了咱们这院里,可是难得的机会,奶奶要是不把握住,下一回说不定什么时候呢!”

“什什么机会,别胡说了”

尤氏的声音颤抖,还有些不自信。银碟早知尤氏喜欢贾清,只是因为年纪长了贾清许多,故而一直对贾清隐晦的挑逗视而不见。

一方面是女人家的羞涩,更多的,还是不自信。

银碟想了想,伏在尤氏耳边如此道:“奶奶,如今薛二奶奶进门,奶奶虽然还管着家,但是迟早都是要交给薛二奶奶管的

奶奶合该为自己想想后路了。

奶奶别不自信。我与奶奶打一个赌,只要奶奶稍微给二爷一点盼头,再不用奶奶做什么,二爷保管忍不住来找奶奶。”

“什么盼头”尤氏声若蚊蝇一般。

“以往二爷去二姑娘屋里,奶奶都是不管不问的。今日,奶奶就当做不知道二爷在,只管去寻二姑娘,然后便一直拉着二姑娘说话,二爷不走,你也不走

如此便可以了。”

银碟十分狡猾的道。

她有很大的把握,贾清见状定然明白尤氏的心思。就算他不明白,她也会找机会提醒他的。

只要二爷和奶奶的事成了,那自己未来未必不能争上一个姨娘的位份

对她来说,当上贾清屋里的姨娘,就是她此生最重大的目标。

她**给贾清,便相当于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她要自己努力去争取。

奶奶,便是她的筹码

尤氏背对着银碟,闻言微微一思索便明白了银碟此“计”的巧处。心中暗道:这死丫头,自从惦记上了二爷,变得比以前更加鬼精了。

贾清到尤二姐屋里,属于会情人的行为。这个时候她好死不死的跑去找尤二姐说话,贾清第一反应定然是不悦,然后便会疑惑。尤氏并不是一个没有眼力界的人,如何今日竟这般不懂事?

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只是这样做也太羞人了!

可是银碟说的不错,不这样做,再想抓住这样的机会,又不知要等到何日了。

好在,这样试探一下贾清,总比不要脸的直接去勾引强。

尤氏也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很快便想通了关节,坐起来,道:“你去准备热水。”

既然要去,就不能这么素面朝天的去

银碟大喜,道:“奶奶走吧,刚才我已经叫人在浴房准备了热水,奶奶这会子只管去洗就好了。我先帮奶奶找好妆奁首饰。”

尤氏翻动美目,白了她一眼。

贾清本来是找尤氏说话的,临了才决定到尤二姐屋里瞧瞧。

正好她也在,便决定陪陪她。

原不打算对她做什么的,只是尤二姐生的肌肤细腻,颜色甚美。而且天性柔弱,极易勾引起男人的宠爱。

贾清不是柳下惠,又想自宝钗进门,已经很久没宠爱她了。反正白昼宣“银”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回干,也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说是宠爱,其实凭借尤二姐对他百依百顺的性子,向来都是尤二姐细心的服侍他。

尤二姐生着一张巧嘴,小而柔腻,那是他的最爱。

犹记得那年雨后,在大观园的假山洞口中,他把她抵在岩壁之间,粗鲁的占有了她的这一处美妙。

此时,他也惬意的仰躺在尤二姐的闺床上,重温着当年的感觉。

尤二姐在他所有女人当中,绝对是床笫之间最顺从的一个。不论他下何种指令,她都不会有一丝违背。

可是贾清,偏爱她以这样的方式服侍。

伸手摸了摸她埋着的头,贾清忽然歉意的道:“原本准备成亲之后便娶你进门,给你一个名分。可是如今怕是要委屈你了。太上皇国丧期间,不好操办婚事。

只好等一年之后再说此事了。”

尤二姐动作一顿,俄而抬起头,道:“爷不用这么说,能够这般服侍爷,奴已经很满足了,并不敢求其他。

就算爷现在接奴回去,只做屋里的一个通房丫头,奴也很开心了。”

奴是尤二姐偶然从一本杂记中看到的自称,有一会她用了,感觉贾清似乎挺喜欢她这样。往后伺候贾清,便一直用这个自称。

“傻瓜。”贾清揉了她脑袋瓜一下,瞥见她仰望的倾慕神色,而嘴角尚自淌着的一缕香涎。贾清心中一荡,手上微微用力,让她继续服侍。

又是一盏茶之后,贾清正想换个姿势,忽然听见外边传来尤二姐的小丫头柔弱的声音:

“大奶奶”

“你们姑娘起来了?我来找她说话。”

尤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中正平和。

“是姐姐来了!”尤二姐有些慌张,不知怎么办。

贾清低声道:“无妨,她知道我在这里面,自然便会走了。”

此时贾清赤身,尤二姐身上也只有一件粉红的肚兜,要着装自然来不及了。贾清便一把拉过旁边的被子,暂时将二人的身子盖住,然后等尤氏离开。

可是贾清失算了,尤二姐的丫鬟许是继承了主子的秉性,在尤氏面前,就像是一个刚学说话的小孩子一般。

“没,噢不是,已经起床了大奶奶你”

“怎么了?”尤氏顿足。

“二爷还在里面呢。”

尤氏笑道:“那正好,我也有两桩事要问问二叔的意思。”

然后便推开里间房门进去了。

留下外间里的小丫鬟呆呆的看着银碟,意思是:正好??大奶奶怎么听不懂我的意思?

第八零八章 风光

尤氏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屋的,当她越过木兰屏风之后,便后悔了。

一张布置温馨的软床上,贾清半躺着,愣愣的看着走进来的她。

他的身上盖着被子,下半边怂起,显见里面藏着一个人。

尤氏瞬间呆滞。

原以为贾清和尤二姐就算在里面亲密些,听见她来了,也该分开。她哪里想到,贾清和尤二姐居然这般不知羞,大晌午的就混到床上去了。

她,把别人抓奸在床了?

一瞬间尤氏想过马上逃出去。

可是她一路上下的决心告诉她,不能走,兴许,这样会更好

呆站了半晌,尤氏表情忽然淡然起来,笑道:“二叔也在啊,二妹妹呢?”

她还四处看了一下。

贾清眉头一皱,一时不明白尤氏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过他也不是木讷之人,也回道:“她呀,我也没看见,估计是到你屋里去了。”

贾清如此说。爱信不信

他一丝要动身的意思也没有,反正他也动不了。

身上的人儿,正紧绷着身子压着他。贾清知道她很紧张,藏在被子里的手摸了摸她滑滑的小脸,给她安慰,让她镇定。

尤氏一滯,她这才想起,论心性,贾清强她太多,并不是她可以调侃到不知所措的人。

心中一笑,她胆子大了起来。似乎没注意到贾清仍旧躺着这样失礼的举动,她走过来,轻轻把矮凳上明显才解下来不久的绫罗衣裳抱起来放到一边,自己坐下,道:“是么,可是我刚从屋里过来,也没看见二妹妹呢。

还有,二妹妹既然是去找我,怎么倒把衣裳搁这里了?”

“这里是她的屋子,她的衣裳自然搁屋里。”

“咯咯。二叔既知是二妹妹的屋子,怎么倒跑上去躺着去了?”

贾清眉头一挑。

这尤氏,今儿明显是挑事来了。

正眼细瞧了她两眼,贾清神色忽然一亮。

尤氏本来生的丰美,与宝钗同属一类胴体。但是她与宝钗的不同在于,尤氏是一个丰腴十足的美妇。

况且,今日这般打扮的尤氏他从没见过。

一张干净至极的脸上,光滑不见一丝斑点。浅施半分粉黛,并无艳抹之色。

满头的青丝,比寻常女子更加丰厚,被她盘在后面,只用两根珠钗插着。两边耳际之下,还有两绺浅黄色的短髻半弧形的抛着,竟有几分少女的俏皮。

一身白色浅底绣着少量杏花的对襟褙子,将她修长而丰满的身姿显得越加凹凸有致。

特别是前胸被遮住的山峦,神秘而引人入胜。

贾清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他从不否认,自己曾多次对尤氏有过想法。最早的时候,大概要追溯到他刚进贾府那一年。

那一年,他“三岁”。

想到这里,他才微软的那话儿竟自主的勃发,引得被内满面通红的人疑惑不已。

贾清此时却已反应了过来,尤氏不可能傻白至此,她分明知道尤二姐就躲在被子里。她却不走,反而坐到旁边来与他闲扯。

呵呵。

贾清摸了摸尤二姐,又推了推。她会意,只犹豫了一下,便伸出小香舌,悄悄的安慰起小贾清。

得到满足的贾清也就不再管她,而是笑看着尤氏戏谑道:“大嫂子真心要找二妹妹?”

尤氏顿时警惕。

“其实我知道二妹妹在哪,大嫂子伸出手来,我指给大嫂子瞧。”

听完贾清的戏语,尤氏终于脸一红。她又不是真的不知道尤二姐在被子里。

因此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不敢伸出来。

比起厚颜无耻,她终究比不过贾清。

“哈哈哈”

贾清得意的笑了。

道行不够,焉敢取笑本少爷?

不过尤氏的行为已经成功挑起了贾清的报复心思,他忽然将光着的臂膀伸出来,抓着她的手,在她躲闪的目光中,放在被子上。

下面感受到头顶异常的尤二姐吓得瞬间停止动作,一动不敢动。

贾清却只是笑道:“大嫂子猜猜,这是什么?”

“我还有事,先走了。”

尤氏猛然抬起手,站起来就要跑。

虽然今儿是诚心来勾引。但她知道现在她已经成功唤起了贾清的恶魔兴致,再待下去,结局难料。

她,挨不住了。

“呵呵。”贾清摇头一笑,抓着尤氏手腕的手一用力,便把她扯回来,倒在榻上,隔着被子压在尤二姐身上。

“哎哟”

凝神戒备了半日的尤二姐突然遇袭,忍不住惊叫一声。

她一出声,便完全打破了尤氏和贾清二人营造起来的暧昧氛围。

尤氏挣扎着抬起头,扶了扶头上的珠钗,双眼含情的瞧着贾清。

贾清这一拉,足以证明贾清的心思。她,不准备反抗了。

之前刚刚抓奸在床的时候,她就心痒躁动了。

如今,不过是顺从本心罢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贾清根本不废话,也不会客气。

探手,拔掉她的一根珠钗,再探,拔掉另一根。

再拉着她坐起来,于是,美妇人浓厚的头发便垂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面,却更具风情。

贾清有些看不足。

“你想怎样。”尤氏垂头。

贾清哼哼一笑,都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

双手搭在她的玉肩上,往两边一用力,便将她的衣裳半褪,露出玉白色的香肩。

“真美。”贾清欣赏了片刻,又赞赏一句,然后便揽过来。照着锁骨吻了上去。

“嗯~~”

尤氏低吟一声。

一番荒唐,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

贾清为了避免尴尬,准备提前跑路。

尤二姐连忙爬起来,伺候贾清穿衣。

“咳,你照顾好你姐姐”

在尤二姐温柔的协助下穿好衣服,贾清回头望了一眼仍旧裹在被子里的尤氏,匆匆留下这句话,便逃离了现场。

尤氏和尤二姐毕竟不是携鸾佩凤这两丫鬟。

刚才意乱情迷还顾不得,事后,铁定免不了尴尬。

他走了兴许两人还好面对些。

尤二姐又何尝不是满面羞涩,强忍着点点头。

可是自贾清走后,她也不知该如何照顾姐姐。

站了好半天,才试探性的道:“姐姐你还好吧?”

尤氏藏在床里面,等着尤二姐的“审判”。只要尤二姐不傻,都能想明白,今日,她就是故意来勾引贾清的。

当着她的面,和她争夺男人。

因此她只“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可惜,尤二姐还真就有点“傻”。或许也叫别样的豁达。

贾清从来不是她的。

她也只求能够从贾清那里分得一点宠爱罢了。

至于贾清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她根本不想管,也管不了。

尤氏虽不是她的亲姐姐,但是向来对她还不错。

尤氏的苦,她近几年也有体会。

守着偌大的公府,既无男人依靠,也无亲人长辈扶持。

一切,只能靠自己撑着。

尤二姐也和许多人一样,猜测她早就和贾清有苟且。今日她才知道,原来以前并没有。

单凭这一点,尤二姐对于姐姐,都十分钦佩。

当初,自己可是无名无分,十分轻易的就给了贾清了。

她觉得相比起来,她比尤氏轻浮多了,自然不会有看不起尤氏的意思。

相反,因为以往对尤氏的敬畏,她甚至还怕尤氏责备她。

如今尤氏这般“软弱”,放心的同时,生性和善柔软的她便生出安慰尤氏的心。

“姐姐不必多想,今日之事,妹妹不会说出去的。姐姐从小待我们两姐妹便好,如今也该妹妹报答姐姐了。

姐姐放心,以后二爷要是再到我这边来,我便派人告诉姐姐”

尤氏探出头,瞧着面色诚恳的妹妹。忽然有些明白贾清为何会喜欢她了。

第八零九章 中山狼

贾清对于吃掉尤氏一点也不后悔,他早就存有此心。只是之前尤氏在他面前总是谨慎守礼,贾清不忍强逼折辱。

今日尤氏一反常态,居然公然调戏他,他便知她心态转变。如此,贾清岂能辜负美人?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当时还有尤二姐在场吧。说起来,三人行这样的荒唐行径,他之前只在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身上尝试过。

如今,这也算是第二次。

尤氏和尤二姐,当真是一对尤物……

贾清暗自舔了舔嘴唇,回到宁安堂。因为心里有鬼,贾清先到宝钗院里瞧了瞧,听说宝钗去西府给贾母请安去了,贾清又觉得若有所失。

暗暗嘲笑了一下自己,贾清去后院找吴仙儿……结果也不在,出去办事去了。

贾清怅然若失。

前些日子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这猛然闲下来,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好在没一会,小厮来回杨先生、陈先生有请,贾清这才出了二门。

“两位先生请坐。”

在小书房,贾清请陈寿和杨叙坐下,然后便问:“两位先生有何事?”

杨叙谦虚道:“陈前辈先说吧。”

陈寿面色肃穆,并没和杨叙谦虚,低吟道:“贫道想恳请二爷救一个人。”

贾清眉头挑了挑,笑道:“哦,这么几年了,陈先生可还是第一回朝我张口办事。不知陈先生想救何人?”

“大皇子兵变当晚,京营抓的一个人。”

“那晚京营抓的人不计其数,并不知陈先生所指何人?”

“大皇子身边那位吴先生……”

贾清顿时坐直身子,神色郑重,没说话。

“他是我的好友,也是大楚立国百年来,唯一的武状元。”

贾清瞳孔一缩。武状元这个名头他听说过,据传当年义忠亲王尚武,在他作为太子监国之时,曾经奏请太上皇开设过一科武举,为当年盛事。

这位唯一的武状元,也是出自那时。

陈寿继续道:“他原本一身赤胆,却被恩义束缚了二十多年。如今恩怨已清,他那样的人,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之上。”

贾清看着一脸诚恳的陈寿,脑筋转了转,道:“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陈寿面色散开,道:“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个人。不过二爷不必担心,那个人是他过命的兄弟,正是他来告诉的我。”

“好,我答应你。”

陈寿口中之人,确实是京营当晚抓到的。据传他当时一个人杀入锦衣军之中,展现出惊人的武艺,当众斩杀了锦衣军同知方轲。

不过自己也重伤垂死。

京营的人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人,后来却被人认出他是大皇子身边的谋士,便将他抓进了京营。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便当他是一个民间被大皇子招揽到的武夫处置。

一个武夫而已,以他的权势,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卖陈寿这么个人情却是无妨。

扬叙见陈寿的事说完,伸手入怀拿出一叠资料出来,道:“这便是二爷要的大同孙绍祖的密卷。”

贾清顿时又是一种心态。

说来也是巧,之前兵部统计的战功报表上,他无意中看到了孙绍祖这个名字。

仅仅只是个都伯,连上殿听赏的资格都没有。

贾清一句话,便让兵部将他的升迁压下了,回头就派人去查他的卷宗。

原著里臭名昭著的中山狼,贾清如何不知?不但知道,而且深恶痛恨。

迎春那般良善、温柔、懦弱的千金小姐,嫁给他不到一年,竟被活活折磨致死。

贾清翻看着卷宗,这不是官方卷宗,上面记载的,大多是私密之事。其中大部分,都是从锦衣军而来。

贾清越看,怒气越深。

扬叙也叹息道:“孙家也算武官世家,到了孙绍祖这一辈,恩荫了一个都伯之职。为官上不过一个钻营向上的官油子而已。其为人最低劣处,便是将女人视作玩物,肆意践踏。

仅仅只是我们收集到的消息,他承家业不过数年,死在他家中的丫鬟仆妇、女人姬妾,竟不下七八人之多!而且大都是被他虐待而死。

其为人暴虐,又会钻营。死的也是他自家中人,以致于在地方竟无人能治,无人敢治。”

贾清木然的合上卷宗,森然道:“这岂止是低劣,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

扬叙所言地方无人能治,无人敢治根本就是废话。真正的原因是官官相护!

加上这个世道本来就极不公平,能够沦落到步入贱籍的女子,大多无依无靠。

凭他孙家的威势,何人愿意为这些“小事”与孙家为难?

扬叙有些诧异,世间恶人本来就多,孙少祖这样的人,绝对不是特例。凭贾清的心性,原不该如此愤慨才对。

他想了想道:“据西府那边的消息,近日那孙家与那边有往来。估计是知道他升迁之事被压乃是二爷的意思,这是想走西府的门路而且”

“啪!”贾清将卷宗拍在桌案上。不用扬叙再说什么,他知道。

迎春到了出阁的年纪,亲事已经暗中议了半年了,皆不中意

薛家小院,宝钗在荣国府陪着贾母等人说笑了半日,临了被薛姨妈叫回去。

命丫鬟将房门掩上,薛姨妈拉着宝钗到炕边,先是嘘寒问暖一番,宝钗吃受不住,抢先问道:“妈唤我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薛姨妈面色有些为难,道:“正是有一件正经事呢。今儿他们老太太得空单独和我聊了几句,期间提到你琴妹妹。虽然老太太说的隐晦,但是我还是听得出来,老太太看中了琴丫头,想把她说给你宝兄弟。”

宝钗道:“不是听说姨爹给宝玉说了亲事了吗?”

薛姨妈苦笑道:“正是呢。”

宝钗立马了然。

贾母是真的喜欢宝琴,之前两年众人就玩笑过要把宝琴说给贾宝玉。不过因为宝琴身上已经有亲事,众人这才作罢。

谁知梅家突然遭难,卷入谋逆案中,宝琴的未婚夫也死了。

虽然论身份宝琴应该嫁到正经人家做正经太太。但是,贾宝玉如今身份可是不同了。

皇后娘娘唯一的亲弟弟,正儿八经的国舅爷!

这个身份很唬人的。

给贾宝玉做妾,并不比嫁到小门小户做正室夫人差。

“本来你琴妹妹也是你二叔的嫡亲女儿,再没有与人为妾的道理。不过出了梅家那档子事,虽然清哥儿做主把梅家的婚书要了回来,到底与你琴妹妹名节有损。

她又有个望门寡的名头,父母双亲死的死病的病,日后再想议好的亲事,怕是也难了。

你婶婶信任我,专门把他两个送上京来,我自然要多为她们操些心。

所以,我现在正两处为难呢。”

薛姨妈叹道。

宝钗作为女儿家,曾经也思虑过这些女儿家的大事。宝琴这样的情况,再说与正经人家,人家的确容易犯疑。

不说先前定过婚约,就是这克父母、克夫两点,世上信这个的人仍旧不少!

贾母估计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好意思张口的。

或许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但是只要说话委婉,也不失为给薛家多一个选择的余地。

毕竟,贾宝玉条件真的很好!

这个时代议亲,个人好坏那都是虚的,全靠媒婆一张嘴瞎吹。但是家世条件,这个可做不得假。

再说,贾宝玉个人也是个顶好的孩子

若不是已经定了亲,薛家保管一万个愿意。

宝钗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想明白,道:“虽然婶婶将薛兄弟与琴妹妹托付给咱们,但是在她们的婚姻大事上,咱们也不能独断专行,还得问问婶婶的意思。”

薛姨妈明白宝钗的意思,道:“正是呢,我便是这么与老太太说的。老太太也不着急,只是一味的夸赞你琴妹妹。”

这就是办事的智慧。有疑虑,就先拖一拖,切记把话先说满了。

宝钗知道薛姨妈做事是稳妥的,又道:“既然是琴妹妹的婚事,妈妈虽不好直接问琴妹妹的意思,但是不妨与薛兄弟说说,所谓长兄如父,婶婶既然不在京,薛兄弟也是可以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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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零章 除非是姐夫那样的大英雄

其实薛姨妈对于把宝琴许给贾宝玉是不反对的。

毕竟凭借贾母对宝琴那个喜爱劲儿,想来以后在贾府里也吃不了亏。

更有一层比较阴私的计较。

听说宫里的皇后娘娘怀孕了,要是这一胎生个皇子,那可就是正宫所出的嫡子!

将来妥妥的保底一个亲王位。

更有一点,当今皇帝子嗣不盛,要是他再长寿一点,等到皇子长大,就是坐上龙椅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样,不但贾家更加得势,连贾宝玉的身份也就更贵不可言了。

在薛家败势注定的情形下,薛家要守住富贵,必须紧紧的团结在贾家周围。

宁国府有了宝钗,要是荣国府再有宝琴,那这关系不就更牢固了?

薛姨妈不知道,正庆帝不单是子嗣不盛,而且还都被废了

而且,一旦元春怀的是龙子,不是可能,而是已经被钦定为将来的帝王了。

因为这些消息通属于绝密,除了太后皇后,以及贾清和内阁的数位大臣,满朝之中,都鲜有人知道。

这种消息,干系太大,知情者都不敢乱传。

薛姨妈要是知道这些,估计就不会犹豫,而是要想方设法的促成了。

此时的她觉得宝钗的话有道理,这样的事是不该她独断,总得听听宝琴自己的意思。

要是她自己也愿意,那可就两全其美了。

薛姨妈自然不会拦在其中。

要是她不愿意,或者她哥哥、母亲反对,再谈别的不迟。

一事计较罢,薛姨妈又开始关心宝钗的内帏之事。

“听说清哥儿这十多日夜夜宿在你屋里?”

到底宝钗才是她的亲女儿,她得宠才是最重要的。

宝钗没料到薛姨妈突然扯到她身上,面容飞起一朵红晕,道:“好端端的妈怎么问这个。”

虽如此说,她还是点点头。

女儿如今已经成为人妇,脸上少了些许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女人味。

这一羞赧,那微微低头的风情,比牡丹花还要娇艳。

薛姨妈笑得合不拢嘴,道:“这样就好。人都说公子王孙无情,何况像清哥儿那样名位的?如今他能够这般真心待你,可见当初为娘的眼光没差,一举帮你相中了他。”

“妈~”宝钗不依的撒娇道。

“呵呵,不过你也不能恃宠生娇。不提林丫头,就他那府里,多少好颜色的丫鬟、侍女还有姬妾,甚至听说还有学武艺的侠女。

男儿家没有不爱那些的。

不过你只记住你是正房太太,那些女子可以凭姿色争风吃醋,你却不行。

好妒是为人妇最大的忌讳。

你瞧瞧凤丫头,旁人都道她是厉害的。可就是因为她处处辖制着琏二,连一个平儿也守的死死的不让碰,以致于如今她与琏二的夫妻情分,已经淡的成什么样了?

可是,琏二还不是照样在外面胡来?

虽然有老太太还心疼着她,可是老太太毕竟都那个寿数了。等到将来,她会是个什么结果,还难定呢。

这些你都得多看着点。。

清哥儿比琏二强了何止十倍百倍,该怎么做才能在不伤情分的前提下收拢清哥儿的心,这一点你心里得有数。”

薛姨妈敦敦教诲道。

她是个唠叨的母亲,每回见到女儿都要对她传道受业解惑。

不得不说,宝钗能够养成这般品性,薛姨妈功不可没。

不过此时,宝钗的眉头皱的很深,连嘴儿都罕见微微噘起来了,有些违背以往听母亲教诲的遵从态度。

薛姨妈笑道:“怎么,你还不信我的话?”

“没有,母亲说的女儿通通都记下就是了。”

宝钗连忙道。

薛姨妈笑了笑,没有继续拆穿她。这妮子估计这会儿被清哥儿宠的有点傻了,不过没关系,凭她的聪慧懂事,早晚都会懂。

这些,都是女儿家必须要经历的。

介于如今宝钗还处在新婚燕尔阶段,正是巩固夫妻感情的最佳时期,她也不留宝钗的晚饭,直接将她赶了回去。

晚间,薛姨妈便就宝琴婚事一事与薛蝌谈了谈。

薛蝌虽然是个不错的孩子,如今帮着薛姨妈料理着家中的产业,但是毕竟年纪尚轻,对于妹子这种情况也没有主意。

薛姨妈便委婉的说贾家老太太十分喜欢宝琴,欲让宝玉纳宝琴为二房。

薛蝌一听第一反应自然是反对,但是经过薛姨妈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薛蝌自己倒犹豫了。

薛姨妈一句话说的对,凭他妹子的模样,要是嫁给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还不如嫁入公侯府邸。

这世道,阶级森言。高贵就是高贵,低贱就是低贱,谁也怨不来。

民间虽有言:宁为良家妇,不为公侯妾。

这是一句有骨气的话没错。

但其实,那本来就是对于姿色过人的女子来说的。世间大多数女子,连为公侯妾的资格都没有

宝琴自然姿色是足够的,甚至世间都难寻在姿色上更胜过她的女子。

若是正正经经嫁入一个好人家当然最好。可是瞧瞧梅家,先是有意悔婚,后来还逼着宝琴配冥婚。

可见所谓的好人家未必是真的好。

要不是贾清以势压人,强逼梅家退婚,宝琴现在还是梅家寡妇呢,说不定还要陪着梅家被流放。若是那样,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有时候,傲骨还真就得败给现实。

至少,薛蝌是认识贾宝玉的,他知道那是个好人。

有些抑郁的回到薛姨妈为他们兄妹安置的小院,到了宝琴的房中,与她说了此事。

谁知宝琴一听,顿时激动道:“不,我才不要给他做妾!”

宝琴怎么不认识贾宝玉,一个只要见到她就会对她傻笑,一口一个妹妹的亲热的叫着。

她可是随着父亲看过万里山河,见识过异国番邦,颇有些“洋气”的姑娘。

她自己本身的见识就比寻常女孩子多得多。

对于贾宝玉这样成天只知道厮混内帏,只活在当下,一点后事不虑的“闺中密友”,她虽谈不上讨厌,也着实没有太喜欢。

就算是娶她去做正室她还未必愿意呢。

她愿意嫁到梅家,那是因为是她最尊敬的父亲为她定下的亲事,是她早就知道的未来夫家。

她心中存了一份憧憬

虽然后来那份憧憬完全破灭了,她也不至于自暴自弃,随便嫁个人为妾!

薛蝌不愿意为难妹妹,便道:“那妹妹将来如何打算的,告诉哥哥,哥哥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也能替你筹划一番。”

宝琴眼珠滴溜溜的转,似戏言道:“要我做妾也行,除非对方是姐夫那样的大英雄!”

薛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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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一章 早上

时光渐入深秋,清晨寒风微冷。

宝钗的软塌上却很暖,不但暖,且很软。

贾清难得醒得早,微微低头看见依旧躺在自己臂弯里熟睡的宝钗,嘴角露出宠溺的笑容。

伸手碰了碰她不施粉黛却天然红润的嘴唇,贾清心中微微得意。

性格犹如山中高士,纤体晶莹似雪。

她是十二钗之首的宝钗,如今属于他贾清。

俯头一吻,却弄醒了佳人。

只见她一双翠眉一展,白洁的眼帘张开,露出一双明亮深幽的眼睛,第一时间看向自己。

“你醒了。”贾清微微一笑。

“嗯。爷是要起床了吗?”宝钗单手抚了一下被自己压着的半片发丝,半撑起身子,就要叫人进来侍候。

贾清连忙捂住她的嘴,道:“别忙,时间还早,等会她们自己就进来了。”

宝钗望了一眼外边,果见天色尚早,点点头就欲再躺下。

却不知她这一起一落之间,泄露的大片春光,有多诱人。

贾清见她躺好后又扯了被子,盖住了美景,便促狭叫道:“哎哟!”

宝钗疑惑的仰头。

贾清道:“娘子你太重了,把夫君的手臂都压麻了。”

宝钗顿时一惊,连忙又起来,双手按在贾清臂膀上,道:“是这里吗?”

贾清看的出来,她是真的紧张了。

心里一叹。这妮子,重他的身体怕是远远重过她自个儿了。

凭她的聪慧,其实应该不难知道自己是在与她玩笑。

若是换成黛玉,保管是面色一红,然后黛眉一蹙,道:“呸,压死你得了!”

替贾清揉了揉,瞥见贾清戏谑的笑容,宝钗才知道被戏弄。

一时吃羞,双手还按在贾清臂膀上,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

贾清为了缓解她的尴尬,也为再多多欣赏肚兜下半遮半掩的美景,便道:“好娘子,再替为夫揉揉!”

宝钗见贾清虽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在她身上,忍不住微微遮了遮身子,心中既害羞又甜蜜。

手上便再次替贾清揉起来,比之前不一样的是,已经变成了按摩。

伺候夫君是为妻的职责,而按摩不过是伺候人最简单的一种方式,她自然学过一些。除了薛姨妈,贾清是第二个尝试到她手法的人。

“舒服。”贾清发出俗气的呻吟,惹得宝钗更羞。

微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贾清忽然探出另一只手,将宝钗揽在身下,笑道:“好了,娘子辛苦。现在,该为夫来伺候娘子了。”

“嗯~!”

宝钗低吟,却不反抗,只任郎君在自己身上轻薄。

一会之后莺儿领着丫鬟文雀端水进来伺候,就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两未通人事的丫鬟都面上飞红,悄悄放下水盆,然后就像是屋里有何洪水猛兽一般,双双跑出去。

候在外间,两丫鬟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羞涩与春情。

此时宝钗的另外一个陪房丫头鹮儿端着香皂等洗漱用品进来,正要进屋。

文雀立马拉着她小声道:“等会再进去。”

鹮儿不不解的抬头,待看清两人眼中的神色,她立马顿悟,笑道:“嘻嘻,二爷和奶奶可真恩爱!”

然后便把托盘暂放在外面,静等里面的动静结束。

这一等就是许久,天色都大亮了才见贾清走了出来。

“二爷。”三个丫鬟脸色都红红的。

贾清毫不意外,之前他就看见莺儿和文雀进来了,只是没理她们而已。

“你们进去伺候你们奶奶,我先回去了。”

“是。”

宝钗的小院就在他住的正屋旁边,走不了几步,贾清回去洗漱也是一样的。

莺儿三人进屋,却发现宝钗还没起来

莺儿是从小伺候着宝钗的,知道宝钗是个律己的人,几乎从来不赖床。

何况是贾清都起了她还不起

再见一床的狼藉,莺儿心头狂跳:“二爷,可真强呢!”

赶紧和文雀、鹮儿一起,将东西准备好,再一起将她们可怜的奶奶扶起来。

宁安堂正屋,佩凤噘嘴道:“把这些东西都撤了吧,二爷又不会回来了。”

丫鬟们便把东西都端出去。

携鸾笑她:“怎么,你连二奶奶的醋都敢吃,仔细以后二奶奶撵你出去。”

“谁,谁吃二奶奶的醋了。我,我只是”

佩凤顿时语塞。

随即才反应过来,携鸾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顿时有些后怕,又感激的看着携鸾。

是啊,二奶奶是名门闺秀,又那么美,要是得罪了二奶奶,怕是连二爷也不会帮她们了。

她们是最开始跟着二爷的六个丫鬟之一。

因为二爷说过,他屋里所有丫鬟都仿宫廷例,只要年纪到了二十五岁仍旧守着的,不论家生子还是外面买的,他都开恩还给自由,并且还能给她们找个良家嫁出去。

如今其他四个因为年纪到了,这两年持续都出去了。

她们两个年纪要小一点,但也只差一二年了。

要是到时候二奶奶以这个为由头打发她们出去,那该怎么办呢。

看二爷对二奶奶的宠爱劲儿,到时候怕是也不会帮她们了

“撵谁出去?”贾清走进来。

“二爷!”

携鸾佩凤二人一喜,小木头如今也长大了好些,见状赶紧出去,叫姐姐们把东西全部拿回来。

贾清张开手臂,任由他们给自己更衣,复道:“你们刚才说什么,要撵谁出去?”

“没什么,我们说着玩呢。”携鸾笑着,试图瞒过去。

佩凤也连连点头。

贾清目光如晦,岂能被这两个小妮子期满过去,一人头上给她们一个暴栗,道:“和你们说了那么多次了,一个个都不长记性,该打。

我再说一遍,我屋里的丫头,哪怕只是一个三等丫头,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撵出去,知道么?”

“嘻嘻,知道了。”佩凤捂着头,却是瞬间开心起来。

携鸾也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在丫鬟们重新拿进来用具之后,替贾清擦了牙。

佩凤和沐萍儿各自帮贾清洗了脸,又在手盆里净了手。

一番收拾妥当之后,重新替贾清换了一身袍服,携鸾细心的替他扎好腰带。

贾清对携鸾道:“昨晚给你的那些东西呢,拿来给我吧。”

携鸾便找了来,给贾清装在袖兜里。

第八一二章 老淫棍加小淫棍

荣国府东跨院,日子越来越拮据了。

特别是在贾赦被剥夺爵位之后,地位更是一落千丈,银钱方面自然也有一定程度的缩水。

偏偏贾赦一辈子骄奢惯了,根本不可能做到勤俭持家。如今日子过得不顺,他倒更加奢靡好物,以此来宣泄心头的烦闷。

但是东跨院的银子进项就那么些,以前都不够他用,现在更是不够了。

不说他,就连荣国府其实也不富裕。

不过荣国府有皇后娘娘在,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和皇帝随便赐予一点,再加上荣国府的祖产,又有王熙凤在中间精打细算,收支倒也能够抹平,偶尔还能有些结余。

不过贾赦和贾政其实已经算是分家了,荣国府这边就算有余,也与他无关。

好在这近日有个懂事的晚辈上门来拜访了,只是求他办一件小事,便给他奉上了足足五千两银子。

他见此人生的相貌魁梧,又是故交之后,如今官职也不低,最重要的是与他还脾气相投,便问他是否愿意做他的东床快婿。

谁知对方一点不犹豫,当场跪下叫他岳丈,并奉上连番的马屁之音。

贾赦岂有不高兴的?

此时,这个晚辈正陪着他,一起喝酒吹牛,谈论的话题嘛,当然是怎么玩器物、玩女人

当贾琏走进来的时候,看见满屋的乌烟瘴气,***之音,心中先骂一声老淫棍和小淫棍。

不过也只是这么一想而已,其实他也是此道爱好者,只是比起眼前这两位,他可怜香惜玉多了。

“老爷,我到兵部周副堂大人那里去问了,周大人说了,孙兄弟的事是咱们家里二弟打的招呼,没有二弟发话,他们实在不好再把孙兄弟的名字给报到吏部去。

因此给驳了。”

贾琏恭恭敬敬,实话实说。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贾赦此时正在兴头上,觉得贾琏的话让他在晚辈面前丢了面子,顿时面现厉色,大声喝骂。

贾琏赶紧低下头,心说:“你要是能,怎么自己不派人去,回回定要叫我去帮你办这些‘小事’?”

当然这话他要是敢说,保管又是一顿毒打。

虽然贾赦如今一年比一年气色差,大夫都隐晦的说活不了多久了。但是这老货,打起人来还真是疼呢!

那与贾赦同饮佳酿,共狎贾赦侍妾的魁梧男子丢下怀里的女人,站起来打圆场道:“岳丈大人不必生怒,宁国公爷的话,如今朝堂谁人敢不听?

琏二哥帮不了我这个小舅子也正常。

想来是我以前行事不周,哪里得罪了宁国公爷。不过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想来宁国公爷也不会太为难我。

所以还烦请岳丈大人引荐一二,让我当面见见宁国公爷,把误会解开自然就没事了。

当然,事成之后,小婿另有谢礼奉上。”

贾赦一听,立马意动。刚才他还在想事没办成,那五千两如今一听人家不但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还另有谢礼。

这小子真是太懂事了。

贾赦立马道:“贤婿放心,否管那小畜生在外头多得意,到了我这里,他也得给我规规矩矩的。他敢无缘无故扣了你的功劳,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如此就多谢岳丈大人了。”

男子貌似真心实意的弯腰答谢。

他便是大同府武官世家孙家的孙绍祖,这次也跟着卫宏进京勤王。

本来以为是天大的好运白捡了功劳,没想到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居然没有他的名字。

他多方打听,居然发现扣下他功劳的是当朝权势通天的太保大人,宁国公贾清。

一时除了愤怒之外,也着实吓得不轻。

上诉他是不敢的

想起其父在世时曾与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是好友,便决定走这个路子。

刚好听说贾赦正在招婿,他便起了心思。

不管贾清因为什么原因对他不满,但是只要成了一家人,想必什么事都好商量。

不过他也不傻,从这几日来看,他早就发现贾赦与贾清之间有过节。

但是他不在乎,他自觉应该没在什么大事上有得罪贾清的机会,只要借助贾赦这个贾家人搭个桥,能够与贾清搭上话,他自信就能搞定这件事。

荣庆堂,这个时间点,正是众人陆续来给贾母请安说话的时候。

更因为有迎春的事,所以人来得额外的齐。

虽然如今国孝当头,像贾府这样的贵爵人家是不能宴请、娶亲的。

但是国法之外还有人情,私下里议一议,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看着坐在身边,有姐妹们簇拥着,面色绯红的迎春,贾母也有些不舍。

虽然二姑娘一直不甚入她的眼,到底也在她身边养了那么几年,怎么能一点感情没有。

因此等邢夫人和王夫人一到,她便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王夫人便说:“叫孙绍祖。”

贾母又问:“人物品行可都知道?”

邢夫人立马夸赞道:“回老太太,都知道。孙家原是大同人氏,祖上也是武勋,到了他父亲那一辈才削了。不过如今他也官至都伯,是个领兵的将军。

老爷说了,人家如今正在往上升,前途无量呢。

配的上二丫头。”

贾母皱了皱眉,邢夫人的回答显然没答到她问的点上。

不过,从家世来说,倒也确实配得上。

迎春毕竟是个庶出的丫头,配个武官将军,也不算辱没。

因此又点点头,不想再和这个话都听不明白的大媳妇说话。

王夫人的嘴巴倒是张了张,不过又看了一脸满意色的邢夫人一眼,再想起自己那个大伯子的脾性,也就不说了。

罢了,横竖是大房的事。这些年大房忌恨二房的也够多了,何苦这个时候来讨嫌。

姐妹们一听连老太太这关都过了,想来二姐姐的婚事就算是议定了,都纷纷恭喜。

迎春越发羞涩,却是什么话也不说,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思。

一会外面又传:“史大姑娘来了。”

贾母越发高兴。

去年史鼐回京,便把湘云接回去了。不过她心疼湘云还是偶尔接过来住一段日子。

此时又有一段日子没见了,故而搂着她道:“你二姐姐的亲事定了,特意接你过来,让你们姐妹们好好聚聚,乐一乐。”

湘云立马对迎春说恭喜,只是神色间总觉得比以前少了些潇洒肆意。

贾母见状笑对众人道:“她二叔史鼐老爷也要给她议亲了,所以她不好意思了。”

众人俱是一笑。

是呢,不知不觉连湘云也到了议婚的年纪了。

“哪有!”湘云嗔道。

却是未语面先红。

不过随即又安静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愁思,却也没谁注意到。

当贾清携着宝钗过来的时候,还没跨进大门便有小厮过来说:“二爷,大老爷叫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吩咐。”

“何事?”

“这个大老爷没说。”

宝钗道:“要不你过去,我先进去瞧老太太?”

贾清摇摇头,对那小厮道:“我先进去给老太太请安,大老爷有何事,让他到荣庆堂来。”

说完也不理那小厮。他虽不屑于为难贾赦屋里的一个小厮,却也不必要给他客气。

叫他过去?吩咐?

仍旧看不清形势的人呐。

贾清心里一声冷笑。

宝钗也没多说什么,落后贾清半步,随着贾清进了荣国府。



第八一三章 怒

“老太太。”

贾赦被贾母派人叫来,看着满堂的气氛,有些不安的唤了一声。

贾母怒声道:“你给二丫头找的好夫婿呢!!”

贾赦一听顿时道:“母亲怎么如此说,孙家实在是个好人家,我那贤婿也是顶好的人品,现在还在我那边,与儿子相谈甚欢呢。

儿子十分欣赏他,定是有小人从中挑拨,使得老太太产生了误会。”

贾赦说着朝着贾清这边看了一眼。

之前贾清当众拒绝了他的传唤,他正在屋里暴跳如雷,差点气死。要不是贾母传唤,他那口气估计就上不来了

“误会,你先看看这些!”

贾母将桌几上的东西摔到贾赦身上,连用拐杖敲了三下地面,怒不可遏。

贾赦面带尴尬,也只得晃悠悠的捡起来,只看了几眼,便立马道:“这定然是别人污蔑,我仔细看过孙家郎,当真是个极懂事的孩子。

这次入京也是立下大功的,可是难防小人作祟,把他的功劳全部扣下了。他走投无路,这才来寻我、

老太太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贾赦再看了贾清一眼。

贾清老神在在的坐着。拉起宝钗的手看了看,被宝钗羞涩的挣开,他又拉起人家衣带一角,认真的研究上面的花纹、针脚。

宝钗站在旁边,看着四周隐隐传来的异样目光,只得垂下头来。

贾清不把贾赦当做长辈,已经不算是秘事。

可是她却不能像贾清一般坐着,而是离了座。

谁知贾清竟在旁边一直“骚扰”她。

贾母怒道:“污蔑他?这上面那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说的有名有姓,难道就只是污蔑他?

这样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混账畜生一般的东西,你就招来做女婿?

二丫头再是庶出的丫头,那也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你问我哪来的这些东西,这些都是清哥儿派人去查的。若他真是个好的,清哥儿能够一下子查到这么多是非来?

糊涂油蒙了心的,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快将那人撵出去!”

贾赦原本还似躬身听训的模样,一听这些东西当真是贾清带进来的,立马就听不进去贾母接下来的话了,等她刚歇嘴,便道:“我就知道是这个小畜生作的怪。那孙家不知哪里得罪他了,先是坏人家前程,现在又捏造出这些事,毁人家名声,心胸何其狭隘、险恶。

当年我与他父亲也算是八拜之交,今儿当着老太太的面,我倒要问问这个小畜生,人家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定要致人家于死地??”

贾赦恶狠狠的盯着贾清。只是他满脸的沟壑,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虚弱模样,就算做出凶狠状,也实在没有几分威势。

倒有几分滑稽可笑之感。

“你!”

贾清还未说话,贾母已气得不行了。不是气贾赦固执不听她的话,而是贾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一个小畜生的骂着贾清,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如今谁不知道贾家两尊扛鼎门神,一为宫里的皇后娘娘,二便是族长贾清。

那可是扛起贾家满门富贵的顶梁柱。

以贾清如今位极人臣的地位,整个大楚,除了皇帝和太后,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辱骂于他。

贾赦如今身上半分爵位也无,从地位上来说是民。民骂官,本来就是大罪。

贾清还不是普通的官,而是顶着国朝重器的宁国公,是三公之一的太保。他的尊贵,是朝廷尊贵的体现。

要是认真起来,单凭贾赦这般辱骂,便可以将他以“大不敬”之罪论。

屏风之后,湘云等人安慰着哭泣的迎春,道:“二姐姐放心,有老太太和爱哥哥在,定然不会让你嫁给那样人的。”

一旁黛玉和李纨相视一眼,没说什么。

黛玉是不善劝人,李纨因为是过来人,此时深感女人家的为难处。今见迎春遇到这样的事,自己也有些伤感。

算起来,她已经守寡十多年了,女人最好的青春都献给了空闺冷榻。

迎春这件事还未成定局,还可以更改。

但是她的苦,已经无可挽回了。

外间,听到贾赦的辱骂,贾清倒是一点愤怒之色也没有。不过也终于松开宝钗的衣角,看向前面的贾赦,摇头道:“孙家并没有谁得罪我。”

不待贾赦话说,他继续道:“孙绍祖也没有得罪我。”

贾赦便怒斥道:“那你为何执意与别人过不去?”

“因为他叫孙绍祖。”

贾清很认真的道。却看见连贾母等人都望着他,他才又淡漠道:“还因为他该死。”

如今贾清居上位者多年,连战场都纵横驰骋过,身上自有一股凛凛威势。

听他如此平淡的定人生死,满堂妇人皆是心中一震。

“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谁该死谁就该死?”贾赦同样吓了一跳,但是嘴硬道。

贾清根本没看贾赦,将手搭在宝钗身上站了起来,道:“不管大老爷信不信上面的东西,甚至不管上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锦衣军的人这会子估计已经到了东跨院的门口了。

孙绍祖其人,真的死定了。

大老爷要是还想要一点脸面,就回去将人赶出来。

否则,锦衣军就要进去拿人了。”

众人心头一紧。

锦衣军对于他们这等人家来说,名声着实骇人。

贾赦怒道:“他们敢!”

贾清犹如看白痴的看了他一眼。

贾赦愕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等将军了。

面色瞬间难看,从贾清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怒极攻心,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大老爷年纪大了,喜欢做什么事我本来不想管,也懒得理会。

但是,我最后给大老爷知会一声。

家里的这些姐妹,包括二姐姐在内,每一个,我都视如珍宝,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她们推入火坑。

是任何人。

以后二姐姐的婚事就不劳大老爷操心了,这件事全权有老太太做主。大老爷还是安心在东跨院养老吧,那样兴许还能多活两年。”

宝钗拉了贾清一下。

贾清摇头,贾赦此人,早就无药可救。以前看在贾母的面子上,他对他可以视而不见。

可是,如今他已经成为毒瘤不说,还威胁到家里姐妹的安危与幸福。

贾清绝对不会再放任他了。

“你,你,你!!”

贾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邢夫人叫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这说的什么话?大老爷是你的长辈,岂有你这般说话的?再者二丫头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她的婚姻大事,自然得由老爷做主,岂有你混在中间插手的道理?”

难得邢夫人说话也有顺溜的时候。不过只是被贾清扫了一眼,底气就弱下去了。

“忤逆!忤逆啊!!”贾赦仰天叫道。见贾母此时还冷眼以对,心中更是剧痛,母亲待他何其刻薄。

要是二弟被这小畜生如此咒骂,母亲你还能如此冷静?

贾清心说:忤逆吗?算不上。贾赦说起来,最多也就算他的一个族叔罢了。

更不用说,他现在对于名声这一块的东西,那是根本不在意。

相比较于名声受损,减少皇家的猜忌,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

又听贾赦道:“二丫头是我的女儿,他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孙家的聘礼我都收了,聘书也拟好了,就算你将孙家治了罪,哪怕把他治死了,二丫头也已经是孙家的媳妇了。

你不是说你珍重家里的姐妹?如今可是你亲手毁了二丫头未来夫婿的前程,还要拿他下狱?

这些我也管不着。

不过,二丫头要是守一辈子活寡,可都是你害的。”

贾赦状若疯癫。

宽大的屏风之后,立马传来一阵可闻的哭声,还有湘云等人的惊叫声。

贾清冷冷道:“你这是执意在找死。”转头对王熙凤道:“替你家老爷备好一副上等的棺木。”

然后便一步一步走向面露惊恐之色的贾赦。

“二弟不可!”

“清哥儿!!”

满堂皆惊。

第八一四章 修佛

见贾清一脸阴沉的走向贾赦,满堂妇人无不吓得面色发白。

宝钗和王熙凤两个更是一左一右死死的拉着贾清,生怕贾清一怒之下将贾赦给打死了。

“清哥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贾母站起来,老脸含泪的哭道。

贾清冷冷的看着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贾赦,冷哼一声。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杀了贾赦,至少不会当着贾母的面。

“大老爷心魔缠身,已坠入魔道。你们几个,送大老爷去玄真观,安心专研佛法,以驱除心魔,何日修成,何日送回来。”

贾清今日过来,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就是预备做这个事。

“清哥儿”贾母欲言。贾清打断道:“老祖宗,大老爷魔障太深,早已听不进人言。若是不强制驱除魔障,恐活不过三日。老祖宗若是真的为了大老爷好,便让孙儿处置,可好?”

贾母愣了。

王夫人、王熙凤、宝钗,还有屋里的众仆妇心中皆是一寒。

贾清真的,已经动了杀心。

若是贾母不依,贾赦,真的活不过三日

邢夫人却听不出来,她尖叫道:“什么心魔,什么魔障不过都是你瞎说的,你不过就是想驱逐、软禁大老爷,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你这个你没有王法,欺宗灭祖的孽障,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贾清横了她一眼,道:“大太太日夜侍奉大老爷,同样染上魔障。宗祠乃贾族先人福气笼罩之地,背后常设一座小佛堂,虽然多年未用,但仍旧仙气萦绕。念大太太魔障尚浅,或可以佛经感化,便送大太太去佛堂礼佛吧。”

“是。”几个婆子便激动的动手,也不顾他们二人的叫喊,通通带走。

多少年了,因为贾母的原因,荣国府一直力压长房宁国府。

随着贾清的出现,宁国府的人都觉得这种形势该变了。偏偏贾清对贾母一向孝顺,让有心在荣国府中人面前显威风的宁国府的人底气不足

如今,她们有机会在荣国府贾母的屋里对贾赦动粗,这岂非是激动人心的时候?

看吧,荣国府要完犊子了。

下人的恶劣思想贾清自然不知道,他看着愣在原地,一下子仿佛苍老了不少的贾母,心中同样不甚好受。

其实,他又何尝愿意在荣国府显露威风?

两年前的教训,贾赦这么快就忘了。而且越发疯狂,疯狂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说实话,相比较于中山狼孙绍祖,贾清更恨不将女儿终身放在心生的贾赦。至少,孙绍祖和迎春无亲无故,天生恶棍。

可是迎春摊上贾赦这个父亲,又该怨谁?

就为了与他赌一口气,让他不舒服,贾赦便强要将迎春塞给注定被他弄死的孙绍祖?贾赦在刚才,已经彻底丧失了最后一抹人性。

“老祖宗莫要伤心,大老爷皈依佛门,老祖宗膝下还有二老爷,还有宝玉和琏二哥他们,老祖宗想想他们,实在不值得伤感。”

贾清跪在贾母面前,诚恳的道。

前一刻,他是贾家族长,做的是肃清门户之事。现在,他是贾家子弟,贾母依旧是贾家大家长。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同样,孝不可掌家。

这里的孝,是愚孝。

贾母颓然的坐回去,看着面前跪着的孙儿。依稀记得是几年前,这个孙儿也是这般跪在面前,彩衣娱亲。

如今,到底是不同了。

“把大太太留下来吧。我们这边,也有祠堂,也可以礼佛。”

“好。”

“迎春丫头的事我做不了主,你找二太太吧。”

贾清顿了下,道:“好。”

“好了,你去吧。你们也都去吧。”

贾母下了逐客令。

贾清站起来,与鸳鸯对视了一眼,鸳鸯沉着的点了点头。

贾清才放心的退出了荣庆堂。

宝钗跟着他出来。贾清对她道:“你代我去看看二姐姐,我先回去。”

宝钗点点头。

贾清回头看了一眼偌大的荣庆堂,喃喃道:“自己做的对么?应该是对的吧。”

摇摇头,出了荣国府。

“小美人”

“嗯嗯,不要,被老爷看见”

“怕什么,那老家伙早就被我哄得团团转了,就差认我做干儿子了,就是我叫他把你赏给我,他也定是乐意的。

来,让孙大爷好好疼疼你。”

当贾清带着亲兵在小厮的带领下找到孙绍祖的时候,他正在代替贾赦“照顾”他屋里的丫鬟。

“绑起来。”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啊”孙绍祖试图反抗,被几下打的头破血流,吓得丫鬟尖叫连连。

“二弟,你怎么来了?”贾琏衣裳不整的从耳房跑出来。

后面跟着逃出一个同样衣裳不整的年轻媳妇,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看样子,她估计以为贾清是代贾赦来抓奸的。

贾清隐约记得,她好像是贾赦屋里的姨娘之一。

贾清觉得好笑。

贾赦一走,他的儿子便去帮他宠爱姨娘,他的客人帮他宠爱侍女,真是有意思的很。

“原来是国公爷,我是大同孙家孙绍祖,祖上和贵祖上也是世交,国公爷,能否给小人个机会,小人想单独和国公爷谈谈”

孙绍祖叫道。

可惜贾清根本没有理他,让亲兵把他带出去交给锦衣军的人,然后便对贾琏道:“大老爷去玄真观修行了,大太太也会潜心礼佛。以后这东跨院,便是属于琏二哥的。这些东西,还有这些丫鬟侍妾琏二哥想怎么安置就怎么安置,全凭琏二哥做主。

只是,希望琏二哥不要步大老爷的后尘才是。”

贾清先是大惊,然后神情不自觉的一喜。

东跨院虽然只是荣国府的一部分,但是贾赦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里面“宝贝”数不胜数,简直是天堂啊

一时间,他被这个喜讯砸的昏了头脑,连贾赦身上发生什么事都忘了问了。

贾清瞅了他一眼,哼了声,没说什么,走了。

贾琏虽俗,但是有一点好,他不做坏事和恶事。

从这一点来说,贾琏可谓是个好人。一个俗气的好人。

这东跨院乌烟瘴气的,贾清根本懒得清理,就让贾琏子承父业吧。

算是废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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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五章 俏平儿落网

第二日,贾清照常去给贾母请安。

贾母并没有推病不见,只是还是意兴阑珊。见此贾清很识趣的退下了。

再去王夫人院见了王夫人,恳请王夫人为迎春的事费心。

王夫人并没有多余的话,应下了此事。

贾清拜别出来。

走到王熙凤院外的时候,正看见平儿在逗着巧姐满院里跑。

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看起来很养眼。

小孩子眼尖,看见贾清,立马叫道:“二叔!二叔快进来陪我玩!!”

三四岁的小姑娘,可爱又淘气。

见她脚步飞快的冲出来,贾清怕她跌着,便几步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波。”小丫头最喜欢二叔了,会陪着她玩。不像娘亲,不陪她玩,还总教训她。

她知道二叔最喜欢亲亲,所以被抱起来第一时间就在二叔的脸上香了一个。

“哈哈,巧姐儿真乖。瞧,这是什么?”

“哇,是小鸟!”

贾清从兜里摸出一只刚孵出来不久的小鸟,羽翼都没有张开,毛茸茸的,煞是可爱,是贾清刚刚在前院大树上的鸟窝里捡来的。

本来准备拿去讨好惜春的,这会子便拿来逗小丫头了。

小丫头得了爱物,便不理贾清,只捧着玩,还用刚刚亲过贾清的小嘴去亲小鸟。

贾清嘱咐道:“小鸟还没长大,你可不许伤害它,不然它妈妈会伤心的。”

“嗯,我不会伤害它的,我要好好照顾它,给它吃饭、喝水。”巧姐儿很认真的点头。

王熙凤从屋里出来看见,笑道:“还说是国公爷呢,竟学小孩子掏鸟窝。”

一边又道:“平儿,还不让你家二爷进屋喝口茶?”

平儿暗道:是你家二爷!

不过迎上贾清的眼神,便心慌的跑进屋了。

贾清进屋不久,王熙凤进来把巧姐抱走,临走前给了贾清一个神秘的眼神。

平儿将茶盏端到贾清面前,便出去了。

贾清拿起茶来嘬了一口,就听房门外传来王熙凤的声音:“你不在里面伺候,跑出来干什么?”

贾清心头一笑。

王熙凤倒还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喜欢和这样的人交往。

轻轻放下茶杯,瞧着又走进来站在角落的平儿,贾清道:“平儿姐姐,我长得很丑么?”

平儿抬头看了贾清一眼,摇摇头。

“那你做什么站那么远?”

平儿不语。

贾清又道:“茶凉了,给我换一杯过来。”

虽知道这是贾清故意刁难,平儿还是走过来准备拿走,换一杯茶过来。

“你?……”平儿脸色通红,瞪着贾清。

贾清抓着平儿的手,笑道:“平儿姐姐,我就这么怕人?”

平儿见贾清没有别的动作,才不挣扎了,又见贾清问的认真,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难道二爷还觉得自己平易近人?也没见哪个当爷的这般见面就抓着人家手的!”

贾清不服道:“宝玉难道不是?”

平儿白了一眼。

贾宝玉可不敢对她造次分毫。

贾清才不管,一个用劲儿把她拉进怀里,道:“不行,今日本国公还真要与你这小丫鬟好好分说分说!

既然你说我是爷,那你见谁家丫鬟看见爷不是藏着就是躲着的?”

“你放开我。”

“先回答我的问题。”

平儿脸便红了,道:“谁叫你总是不安好心……”

贾清乐了,道:“什么叫不安好心?凤姐姐可是把你送给我了,难道你连她的命令也不尊了?”

“呸,你们两个都是不害臊的,做出那些勾当,还合起伙来糟蹋我!”

平儿似很生气的说。

但是贾清体察入微。他敏锐的发现,其实平儿对他并没有表现上那般抗拒,毕竟人的身体是骗不了人的。这会子她坐在自己怀里,也没怎么挣扎了……

贾清心里这才平衡。

他就说嘛,以他的魅力,怎么会有丫鬟真的讨厌他呢?

“明明是你奶奶心疼你,叫我好好疼你才对?怎么就是糟蹋你了,我的’平’姑娘?”

贾清特意咬重“平”字,并盯着平儿前面的山峦。平儿穿着保守,不似王熙凤那样可见山峦,所以一眼看去颇为平坦……

平儿顿时满面通红,怒道:“浪荡子!”然后便又开始挣扎:“放我起来,不然我可喊了!”

贾清才不信她会喊,不说王熙凤就在外面放风,就是让人知道了也没什么……

毕竟昨天贾清才亲眼看到贾琏滚他老子贾赦姨娘的床单,平儿算起来也就是丫鬟而已。

其实说起来贾清也非一定要对平儿如何。平儿是贾府少有的立身极正,无论人品还是样貌,都是属于最好的那几个。最关键的是,其完全不似主子王熙凤那样张扬跋扈,整个人随时透露出的都是中正平和之气,这一点,竟与宝钗相似。可是宝钗是大家闺秀,而她不过是丫鬟,一个丫鬟能保持这种气质,令人钦佩。

也就常有人调侃,她与王熙凤主仆两个,应该对调个身份才好。

如果仅是这样也就罢了,谨遵纲常伦理、三从四德的女子,虽然令人钦佩,却着实少了一些“趣味”,比如李纨。可是贾清基于有一双“天眼”,却知道,平儿不为常人所知的那一面。

她绝不是一个没有情调的女人。

一个能在撩拨出男子的火气之后理直气壮的说出“我浪我的,谁叫你自己个儿上火了?”这样话的女子,岂止是有情调?简直是收放自如啊……

这样的女子,堪称完人。贾清如何不喜欢?

不过基于贾清知道身边女人已经不少,他其实并没有一定要占有平儿的意思。起先也不过是调戏过一两次,还是不动手的那种。

可是随着王熙凤点火,让平儿每次见到他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跑开。一次两次还不算什么,次数多了,还真就“浪”上他的火气来!

故而今日他终于不打算憋着了,试探性的出了手。

结果令他很舒心。

平儿到底是个正常的女人,对自己抵抗能力也就表面上的而已。

平儿挣着挣着不敢挣了。因为她发现这样于事无补不说,倒像是在勾引贾清一样。回头一看贾清眼里果然起了火花。

这种眼光她从贾琏那里看得多了,每次贾琏都会忍不住扑上来。可是她知道王熙凤的性子,并不敢迁就贾琏,被拒绝的次数多了,贾琏也就不来招惹她了。

哪个男人也忍受不了永远只能看不能吃的煎熬。

可是贾清不是贾琏,他并没有急色的“冲上来”,而是突然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道:“平儿姐姐真的很讨厌我?”

平儿心头一颤。任她如何正派,可她终究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家而已。

贾清本来生的风度翩翩,神采俊逸。身份又如同炙星般璀璨耀眼。再加上性格平和,无一丝狂躁之气。

这样的男子,遍数世间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此时却对着她含情脉脉,温言软雨。

平儿的心砰砰直跳。

她知道,自己快要软化了。

“没,没有的事……”

她声音有些颤抖。

贾清心内得意一笑,面上却依旧苍凉,似因为没得到她的芳心而忧郁难止。

“那平姐姐为何总据我千里之外,不让我亲近?”

“没,没有……”

贾清不说话了,忽然低头,噙住了平儿的双唇。

“唔唔~”可惜只来的浅尝一番就被平儿推开,道:“二爷请自重,我是琏二爷的人……”

贾清一怔。他明明看得出来平儿已经动情了。

他松开她。颇为失落的道:

“平儿姐姐很喜欢琏二哥?”

就算他喜欢平儿,但若是她心有所属,贾清不愿霸道欺人,强占于她。

否则,一旦突破自己的底线,以他的权位,以后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他并不想让自己成为贾赦、贾珍那样的人。

平儿得到自由,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解脱的感觉。看着贾清俊秀的眼眸中那抹失落,她芳心颤抖。

二爷,真的喜欢她……

二爷,本可以用强的……

世间,竟真有这般男儿!

平儿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终于回道:“一女,不侍二夫。”

贾清一愣,这个时候给自己说女则做什么。忽然,贾清明白过来,心中震动。

斯女,何其洁也。

他站起来,拦腰抱起她,道:“从今日起,你独属于我,是我贾清的女人,旁人,皆不可再染指。”

此时平儿没再挣扎,她知道贾清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知道贾清定然能做到。

埋头在贾清怀里,忽然又羞道:“不要在这儿,这是奶奶的床。”

贾清不爽道:“她使唤了你这么多年,当了你这么多年主子。今日,我便要让你光明正大躺在这张’主子床‘之上,成为我的女人!”

“唔,不行啊……”

可惜,她反对的声音,被贾清忽略。轻轻将她放在软榻上,贾清,也伏身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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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六章 地板

一番云雨,到底顾忌着这是王熙凤的屋里,贾清并没强求尽兴。

一尝而止,然后平儿伺候着他穿上衣裳出来。

王熙凤将巧姐放在摇篮里,在门前晃悠着,哄着她睡觉。

见两人出来,王熙凤嘲笑道:“叫你这小蹄子进去伺候,你倒好,将二爷伺候到老娘的床上去了!”

平儿顿时吃羞,就要躲出去。贾清拉着她不让走。

瞧着王熙凤,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熙凤顿时觑视着贾清:“你笑甚?”

贾清道:“戏文有听说主子私会男子,丫鬟给放哨的。今儿倒是头一回见主子奶奶给放哨的,不但放哨,还偷瞧,你说好笑不好笑?”

贾清这话一说,王熙凤和平儿两个脸都羞红了。

平儿被贾清拉着走不脱。王熙凤则啐了一口,骂道:“好个没良心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风流快活,这会子得逞了不说感激我,反倒拿我取笑?

等我去找宝钗妹妹,让她来给我评评理。”

贾清拉了一张凳子在她旁边坐下,并不为她的威胁所动,还伸手在她身后的丰腴处揉了揉。

王熙凤凤目中顿时泛起春情,贾清笑道:“这样可满意了?”

王熙凤眼波流转,见巧姐已经睡熟了,便朝着贾清怀里倒过来,吐气如兰道:“你这个不知足的,都得了平儿了,还来撩拨我......”

平儿深知两人尿性,再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听到多少突破边际的骚言浪语,便起身道:“我送姐儿回屋睡去。”

贾清叫住:“顺带把你的东西收拾好,等会就与我一同回去。”

平儿愣了。王熙凤也不发浪了,皱着眉头坐起来。

“你要带平儿走?”

“你不舍得?”贾清道。

王熙凤犹豫了半晌,忽然道:“早知道你是这么贪心的人,我就不让你得到平儿了。

不过现在看来后悔也晚了,我可不敢违拗你的意思。

罢了。平姑娘,你就跟着你们二爷去吧。

你如今得了大靠山,我也没有阻拦你的理由。只是他日你若富贵,我若不得意了,别忘了咱们旧日这场情谊就是了。”

王熙凤说着,眼角都湿润了。

平儿是她身边剩下的唯一一个陪房丫头了。

一直忠心耿耿的伺候她,已经超过十年了。真要论感情,怕是比真的姐妹还深呢。

如今突然要走,她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奶奶!”平儿更是满面含泪的跪下,泣不成声。

王熙凤擦了一把眼泪,强笑道:“你哭什么,如今你得了这个好归宿,可不比跟着我强?

你应该高兴才是,该哭的人应该是我......”

“奶奶。”王熙凤越如此说,平儿心中越不安。

她忽然跪向贾清道:“二爷,就让我留在奶奶身边吧。外人都道奶奶强,实则奶奶过得并不比别人好。

奶奶身边,离不开我,我也不想离开奶奶......”

贾清诧异了,道:“可是,之前你不是......”

平儿是王熙凤的陪房丫头,自王熙凤嫁过来之日起,她便是贾琏的通房丫头。

其她几个,因为“不自觉”,通通都被王熙凤三二年就打发了,仅剩平儿一个作为她的左膀右臂。

贾清想着既然平儿性子节烈,不愿意侍二夫,他便把她带回去,给她一个名分。

王熙凤这边,他沟通好,或者做些交换也行。

谁知,平儿竟然又后悔了?

“二爷,平儿想通了。平儿既然给了二爷,以后便是二爷的女人,与琏二爷再无瓜葛,就算奶奶再逼着我嫁给琏二爷为妾,也不能够了。

只是我从小服侍奶奶,就让我从始而终吧!”

王熙凤笑骂道:“行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何来从始而终的说法。我在这府里,谁还能欺负的了我去,用得着你这小蹄子瞎操心?

你还是跟着你们二爷过好日子去吧。

你的身契在哪里你也知道,等会就一并拿着,追随你们二爷去。

日后要是得闲了,过来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平儿是王熙凤的丫鬟,不是荣国府的。她有权利决定她的去留。

平儿却摇头,又对着贾清磕了一个头,心意颇为坚定。

贾清仔细思索了一下,忽然有些明白平儿的心思。

她心性正派,不愿红杏出墙,因为她觉得那样做是“坏女人”,是违背她做人原则的。

可是,真当贾清要带她离开荣国府,她却忽然迷茫了。

她作为王熙凤的臂膀协助王熙凤管家已经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猛然去到宁国府,受人指点不说,她不知道,那边是否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是个理智成熟的人。

她的根基都在王熙凤这边,宁国府对她来说太陌生。

当然,与王熙凤主仆情谊也是关键的原因。

所以,她宁愿留在王熙凤身边。

贾清为难了。

世上事难得两全。

虽然大概猜到平儿的心思,但他确实不敢保证带她过去就一定能让她比在这边顺利。

毕竟,他不可能天天守在家里。

可是留她在这边,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要是她愿意像王熙凤一样还罢了,只当是偷偷腥......

“你确定好了?”贾清最终还是觉得尊重平儿自己的意愿。

反正两府离的也不远,她的正经主子是王熙凤,贾清还是比较放心的。

就当是养外宅呗。

至于贾琏那边,并不难解决。

贾清这般一想,也就轻松了。

“嗯。”平儿点头。

贾清扶起她来,对王熙凤道:“也不知道你何德何能,让我媳妇儿这般忠心于你。不过我把她放这儿,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了,回头要是发现你欺负她,或者被别人欺负了,我可饶不了你。”

贾清在王熙凤脸上捏了一下。

王熙凤“大怒”道:“哟呵呵。难怪都说男人家没一个好东西,当真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才多久,有了平儿就不把我当人了?

依我看,你还是快领走吧,仔细我一个照顾不周,到时候被二爷降罪呢!”

平儿脸红红的抱起巧姐儿走了。

平儿一走,王熙凤更大胆了,靠在贾清怀里,醋意盎然的道:“平儿就那么好,你就那么喜欢?”

贾清刮了她脸一下:“她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会伺候人......”

贾清气死人不偿命般道。

果真王熙凤气个仰倒。一把把贾清从凳子上推倒在光滑的石地板上,整个人按上去,一边在贾清身上挠,一边道:“我让你温柔,我让你体贴,我让你会伺候人......!”

贾清邪魅一笑,勾脚将房门掩上......

孤男寡女,冰凉的石地板,热火蔓延。

第八一七章 春光暖

几番荒唐后,王熙凤趴在长凳上,喘吁吁的嗔道:“如今我和平儿都被你得手了,难怪你要把东跨院给琏二,让他乐不思蜀,怕早就存了这个心思了吧!”

王熙凤语气颇为不忿。

虽然她和贾琏早就互不相理会,贾琏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前提是别影响到她,否则她一样将贾琏骂的狗血淋头。

她有贾母、王夫人看重,娘家又有叔叔王子腾撑腰,贾琏还真心不敢拿她怎样,只得避开她。

可是自贾赦被贾清送去玄真观“修佛”之后,听说贾琏便一直呆在里面胡天海地,连半刻都没出来过,这事经过一天,早就传得府里人尽皆知,多少人暗地里笑话。

不笑贾琏,而是笑她王熙凤。

一个自家男人不疼自己,专爱钻骚炕的女人。

偏生贾琏都不回来的,她连气都没地儿撒,总不能冲到东跨院去骂吧?那就更闹笑话了。

“子承父业,东跨院不交给琏二哥,难道交给琮哥儿?”

贾清自然不承认此等莫须有的罪名,简简单单将腰带系好,反问道。

王熙凤翻翻白眼。

交给贾琮?那怎么可能!

她现在可是二品诰命,等熬过了贾母、王夫人等,这荣国府偌大的家业可都是她的,岂有让一个庶子占荣国府的道理?

不过几年等他议了亲事,花上几千银子,将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弟打发出去就是。

贾琏靠不住之后,王熙凤更在乎银子、产业了。

“与你说个事,我哥哥王仁想在你那里谋个差事。”

“什么差事?”

王熙凤是个俗人,做事凭利,不拘小节。

这个时候求他办事,让贾清有种“事后付款”的感觉。忍不住瞧了王熙凤仍旧挺翘的丰臀……

王熙凤许是保持一个姿势累了,费力撑起身子坐起,道:“他听说你那酒坊在全国各地都有合作的商贾,帮你卖酒。恰好我们王家在辽东一带颇有根基,他想帮你在辽东寒地贩酒。”

宁国府的酒产业已经基本实现贾清当初的设想,碾压式占领大楚的酒市。

酒受人喜欢,贾家名头大,实力又雄厚,要做到这一点并不算太稀奇。

虽然贾清的计划是自产、自销,带动酒楼等一系列自家产业。但是大楚太广阔,为了加速侵占市场,他还是在全国各地找了十几家大商贾合作,这才迅速铺展开来。

就与后世的代理是一个原理。

王仁原来是看中这块。

贾清嘴角一笑,道:“要是旁人,凤儿你说什么我保管就应了,但是王仁,他不行。”

王熙凤本来脸一红,因为贾清口中的“凤儿”是之前她失身时贾清对她的爱称……她可比贾清大着七八岁呢!

不过随即就生气了,道:“为什么不行?”

嘴儿噘的老高。

她都没发现,自己居然还会撒娇这个技能!

贾清微微一笑,这般模样的王熙凤,贾清相信别人是看不到的……

“你也别恼,你哪回求我的事要是没大问题我会不答应你?不说我在辽东之地已经有了两三家代理的商人,就是没有,我也不会把这件事交给他。”

辽东寒冷,是五粮液的高销地带之一。

“不但我不会与他合作,就连你,我也告诉你,以后尽量少与他往来。

若不然,以后你定然会后悔的。”

王熙凤凤目一嗔。

她极聪慧,贾清都如此说了,她自然明白贾清对王仁有“意见”。张张嘴又闭上,人情极清的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为他哥哥说和的时候,暂时压下这件事,过后再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贾清如何看不出王熙凤没听进去。也对,王家子嗣不盛,王熙凤也就王仁一个哥哥而已。

可惜,这个人的人设就是恶劣的。

王仁,字取谐音,无义忘仁也!

是红楼中又一人品低劣的代表之一。是巧姐儿的“狠舅奸兄”中的舅舅。

据闻,原著中王子腾死后,王熙凤与贾琏恩绝,在贾府没有容身之地,她便将巧姐托付王仁照顾。恰巧贾家被抄家,按理巧姐应该算运道极好,可躲过一劫。

不料王仁因为怕受牵累,竟暗地里将自己的小外甥女卖到了青楼,以脱干系!

这样的人,贾清又岂会与他谋事?

见王熙凤有些不高兴,贾清不愿做那拔鸟无情之人,走过去摸着她的脸安抚道:“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你对我如此好,还把平儿一并给了我,难道我会为这点事拒绝你?你那哥哥怎么样,天长地久总会看清的,你只管把我的话略记一记,免得吃亏便好。”

贾清声音温柔,这是以前对她从未有过的。王熙凤心有些快化了,忽又道:“哼,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平儿。”

贾清嘴角一咧,好笑的摇摇头。这也能吃上醋,“醋瓮”这个名头果然不是盖的!

娶到这么个女人,贾琏活该受气。

……

贾清光正伟岸的从凤姐院的大门跨出。

就算正好碰见两个路过的婆子也是面不改色,还对她们点头示意一番。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么说恐怕不恰当......反正他经常抱着巧姐四处玩耍,进出凤姐院也是常事,旁人还敢说什么?

真要说什么也无所谓,不要让他听见就好。

否则,要付出代价的。

贾清觉得,他作为一个封建腐朽的贵族,越来越成功的同时,也越来越合格了。

进了园子,到了凸碧山庄,晴雯和慕容嫣然一同给他更衣。

这两年,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吃掉了国色天香的慕容嫣然。

主要是慕容嫣然都二十多岁了,他要是再客气,人家都要过期了......

咳咳,玩笑。主要是那晚在晴雯的有意安排之下,人家跳了一曲艳绝人间的异域艳舞,贾清就再也保持不住伪君子的仪态,将她彻底据为己有。

“二爷,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啊,难道在路上摔了?”

晴雯见贾清衣服上到处都有灰尘印记,忍不住问道。

慕容嫣然伏在贾清背后,轻轻嗅了嗅,便笑了,没说话。

晴雯也已经是过来人,顿时了悟,啐了一口道:“二爷真是越来越荒唐了,还在地上......!”

旁边捧着新衣裳过来的惠香也抿嘴偷笑。

贾清正色道:“晴雯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地上?”

见贾清不承认,晴雯下意识的就要追逼,幸好贾清身后的慕容嫣然给了她一个眼色,她这才闭上嘴,略过这一茬,又问:“二爷等会不去哪儿吧?”

眼神期待。

贾清岂能看不出美人心思,道:“我还得去潇湘馆瞧瞧林妹妹。”

“哦。”晴雯难掩失落。

贾清失笑的刮了刮她的小俏鼻,道:“好了,今晚我会回来的,你在家里好好洗白白,等我回来!”

“啐,谁要洗白白……谁要等你了!”晴雯吃羞不已,转身跑开了。

剩下慕容嫣然继续为贾清整理好身上的衣服。

贾清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真的美极,就算众所公认的贾府最顶尖的丫鬟晴雯也比不过她。

不过,如今都已经是他的人了。

不欲多感慨,贾清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道:“你也一样。”

然后便移步出了屋子,下山而去。

慕容嫣然摸了摸刚才被贾清捏过的地方,眼神迷离。恩郎那一刹那的温柔,令她觉得,三秋亦有春光暖。

人生,有了光彩。

第八一八章 诗和远方

潇湘馆离大观园正门极近,而凸碧山庄则在大观园最深处的大主山上,靠近后门。

绕着沁芳溪西线,过了蜂腰桥,正看见湘云从榆荫堂的小路慢慢拐出来。神思不属,连身后十余步远的贾清也没发现。

“云妹妹?”

贾清叫了一声,湘云回头见到贾清,眼中神色顿时一喜,立马要跑过来,临了脚步却一顿。

贾清走上前,道:“你做什么去?”

“我瞧瞧二姐姐去。”

贾清点头。迎春昨日受了惊吓、委屈,他虽叫宝钗代他去瞧了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此时正准备也去瞧瞧。

“妹妹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没有……”

湘云扭头道。

贾清见她扭捏,大不似以往,竟笑道:“我听你宝姐姐说,史二叔准备与妹妹议亲了,却不知是哪家的才俊?”

贾清如此说,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异样的感觉,却不知为何。

湘云脸一红,道:“宝姐姐是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湘云否认之后,便不理贾清,往前走了。

贾清笑了笑,女儿家一旦有了心事,连湘云这般天真活泼的丫头也变了个模样。

贾清正要再调笑两句,又想起什么,便没出口,只是与湘云一起进了紫菱洲。

到了迎春的屋里,迎春果真情绪不佳。虽不像昨日一把哭泣,但也是神情恹恹。

贾清和湘云安慰了番,贾清又道贾赦昨日的话不过是胡言乱语,实则孙家根本没有下过聘书,贾赦也没有收过聘礼,她与孙家之间并没有婚约。

贾赦与孙绍祖接触的时间尚短,虽然互相岳丈、贤婿的称呼,却根本没到定这些事的时候。

不过贾清不敢保证,昨日他要是放过贾赦,这老不死的回去会不会立马就干这种坑女儿的事!

迎春听了这些,才略安心些。

见目的达到,贾清也不想过多打扰她,给湘云使了个眼色,便欲告辞。

迎春忽然拉住贾清,神色显得有些迟疑,也有哀求。她道:“二弟弟,大老爷他......你不会对他怎么样吧?”

毕竟是她父亲,她听府里的婆子们说,贾赦“死定了”。

见迎春这时候还关心贾赦,贾清心里一叹。他可是为了她出手的呢!

不过他不怪迎春立场摇摆,她就是这样良善的性子。

令人可敬,可爱,又可怜。

“二姐姐放心,大老爷只是在玄真观修佛,兴许过两年大老爷就修成了,到时候就能回来了。”

贾清如此道。

贾赦,能不能再活两年,很难说。

道观(佛道不分家,红楼特色)的生活,和他在东跨院的生活,注定天壤之别。

迎春却对贾清的话深信不疑,担忧之色褪去,才又红脸道:“二弟弟,昨日的事,谢谢你......”

昨日她究竟有多伤悲、恐惧,只有她自己知道。

几年间折磨死七八名女子,这样的恶行,在迎春的世界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不用提自己就要嫁给那样的人。

幸好,贾清帮了她。不但帮她辨明了善恶,还帮她脱离了火坑。

她是全心感谢贾清的,只是她为人迟钝,不知如何表达,只得道一声谢。

“没事,都是小弟应该做的。”贾清笑道。

他做这些,都是本心。并不为迎春的感谢。

有一种关心,叫做前世注定。他愿意对这些女孩好,坚决要保护好她们。

这是一种情结。

看着贾清灿烂的笑容,迎春受到感染,也露出明媚的笑脸,还有些羞意。

二弟弟,好好看呢......

......

听贾清说要去潇湘馆,湘云表示也要去看看黛玉。

在路上,湘云道:“二哥哥,你说为什么女儿家一到了这个年纪,就这么多烦恼呢?先前我听说了宝琴妹妹的事,原本以为梅家已经够可恶的了,没想到二姐姐比宝琴妹妹还可怜,竟遇上了那样的人。

还好最后亲事没有做成,不然我都不知道二姐姐该怎么与那样的人过一辈子!”

贾清笑道:“云妹妹怎么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又不是女儿家,我怎么知道你们那么多的烦恼。”

湘云瞪了贾清一眼,许是实在气不过,道了一句心里话:“真怀念以前姐妹们在园子里的日子。读书、写字、作诗,做一回东道,办一次诗社,何等开心快乐。

唉,要永远都长不大,那该多好。”

湘云只是有感而发,贾清却笑道:“云妹妹要觉得开心快乐,可以天天在园子里做东道、办诗社啊?也让大家都快乐!”

虽知道贾清是在调侃她,湘云还是撇嘴道:“宝姐姐出阁了,林姐姐也快了,再过一二年,连二姐姐三姐姐也嫁人了,就都没人了,我却和谁办诗社去?”

贾清便说:“这个容易,要是没人,哥给你找人来,不管天南地北,也不管二姐姐三妹妹她们嫁到哪里去,我都能给你叫回来!

就怕的是云妹妹自己离不开妹夫,死待在夫家不出门,那我可真就没法了。”

湘云啐了贾清一口。

贾清还继续道:“诶,云妹妹,现在大家可都在园子里,你要请客大家自然都会来。你如今扯这些,该不是心疼银子吧?

没关系的,你要是真缺银子,只管和我说便是,哥不差钱。”

贾清抖了抖袖兜,似乎在告诉湘云,他口袋里有钱!

湘云噗嗤一声笑了,脱口而出道:“这个世上的男儿家要是都像二哥哥这样就好了......”

还未感叹完已觉不妥,脸遂半红。

“哈哈哈。”贾清笑了,调笑道:“既然云妹妹觉得我好,不如和你林姐姐一样,都嫁给我怎么样?”

湘云愣住了。

她隐约觉得,贾清不是开玩笑。

“好不害臊的二哥哥,如今兴性儿的这种话也拿来打趣人了!”湘云骂了一句,捂着脸跑了。

贾清微微遗憾,也在意料之中,摇摇头继续走。不料前面的湘云又停下来。

等他靠近,湘云回过头来,面色已经成了火烧云一般。

不过,贾清却从其迷离的眼神中看到一种郑重,一种悸动。

“二哥哥方才说的话可是认真的?”

湘云低垂着头。

贾清见此如何不知道湘云是认真了。

“自然是认真的,我很喜欢云儿呢。”

不说贾清本来就喜欢这个天真活泼,玩笑随性,从不将儿女心事放在心上的妹妹。就算不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否认。

湘云抬起头,瞧着贾清挺拔的身姿,俊秀的面庞,笑了。她笑得很开心,很欣喜。

就在贾清以为这又是一个被自己沦陷的丫头,正在考虑之后该怎么安排她的位份之时。却见湘云摇摇头,道:“二哥哥你知道吗,听见你这么说,我心里很开心,很开心。

其实,云儿也一直喜欢二哥哥,一直都是......别人都不知道,当二哥哥和宝姐姐定亲,和林姐姐定亲时,云儿有多难过。

我以为,二哥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云儿呢,嘻嘻。

不过。

云儿却不敢骗自己。

二哥哥说我与林姐姐一样,可是我却知道,我与林姐姐终究是不一样的。

林姐姐自小受人百般疼爱,我却是个无根的女儿。

林姐姐是尊贵的县主,我只是个平民丫头。

林姐姐受皇帝赐婚,我却没有那样的福气。

......”

贾清心疼极了,拉着她的手,道:“云妹妹自小不是这般自怜自艾的人,如何也做司马牛之谈呢?

我明日就进宫,跪求皇帝,也将你赐婚于我。

云妹妹放心,我还有一桩大功劳在皇帝跟前放着,皇帝也为这事愁呢。要是我拿这个事去烦他,皇帝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他一定会答应的。从今以后,你便是和林妹妹一样......”

贾清溢于言表的关心,以及急切的话语,令湘云欣慰。不过她还是摇头笑道:“瞧二哥哥说的,皇帝竟是专程为二哥哥做这样事的人了,咯咯。

不过,就算二哥哥说的是真的,我也不能答应二哥哥这么做。

二哥哥是腾云展翅之人,我岂能让二哥哥把以性命博来的功勋浪费在我身上?”

贾清说的什么功劳湘云就算不知,也猜得到。

但是她更明白,君王赐恩,与主动相挟,不可同而论之。

见贾清还要说话,湘云打断道:“二哥哥也莫把人小看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也当知道云儿并非那等俗人,如何就定会执着于一个正室名分?

云儿所言者,其实是论心。

二哥哥不用骗我,二哥哥待林姐姐之心,不说云儿,就连宝姐姐,只怕也不及。

云儿虽喜欢二哥哥,却也不敢自欺。

云儿很珍重心中这份喜欢,不敢轻易毁之......”

贾清怔住。湘云的话,直面两人的内心,让贾清不敢稍微谎言。

湘云说的很明白了。

她是喜欢他,但是她更明白贾清最喜欢的是黛玉。她不想将来因为嫉妒、悔恨,而伤了这份感情。

湘云,拒绝了他。

贾清也问自己,心中究竟对湘云是何感觉?

仔细想了想,似乎,自己对于湘云的拒绝,真的没有那么强烈的失落。相反,隐隐还有一丝轻松。

他不是个专一的人,他不怕情债多,却怕情多累美人。

湘云这般天真率直的女孩,不应该被感情所累。

湘云盯着贾清脸上的神色,笑了。她知道,她的判断没错。

贾清回神看见湘云脸上的笑容,心中也有了一分释然。

既然湘云如此选择,他愿意尊重她,捧起她的脸,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道:“云儿永远是二哥哥的好妹妹。不论将来如何,云儿只需要记得,二哥哥是喜欢云儿的。遇到任何困难,也记得要第一时间来找二哥哥。

要是以后云儿敢不亲近二哥哥了,二哥哥就把云儿抓过来,照着小屁股就打一顿!

二哥哥可不管那时候云儿嫁没嫁人,要是云儿的夫君不服,就连他一块收拾!”

湘云大红脸,偷偷瞧了瞧四处没人,才甩开贾清,道:“无赖,不理你了!”

说完就转身跑了,看样子是不准备去潇湘馆了。

看着小姑娘一阵风似的跑出小石子路,消失在尽头,贾清收起微笑的面容,神色沉思。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这样,似乎也很好。

第八一九章 香菱学诗

跨入潇湘馆,过游廊,步入中庭。

只见庭院深深,一片静谧。

一从斑竹林下,守院的小丫头耐不住秋困,撑着脑袋靠在木栏椅上,已入梦境。

秋风萧瑟,竹影参参。

正是一幅娇儿秋睡图。

贾清没打扰她,越过她的身边,朝着正屋而去。

黛玉并不在屋里,贾清又朝着后院而走。果然在后院的廊下发现黛玉和香菱。

她们在长廊上摆了一张文案,两人相对而坐,似在学诗。

只听香菱道:“姑娘既问我,少不得我就直说了,只是姑娘别笑话。依我看来,诗的好处,似有嘴里说不出来的意思。

想去却是逼真的,又似是无理的,想去却是有情有理的。”

黛玉已经瞧见贾清,只作不见,并笑道:“这话有了新意思,却不知你从何处看来的?”

香菱见被才气不凡的“林老师”认可,信心足了不少,语气都提高了一些,道:“我看王右丞《塞上》一首,‘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礼,“圆”字似太俗,合上书这么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致似的。要再想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也找不出了!

还有,‘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也似无理,想来不用这两个字,却哪里能够形容得尽?还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一句,这‘余’字和‘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

我们上京来时,那日下晚边湾住船,岸上也没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正在做晚饭,那烟竟是碧青的,连云之上。谁知我昨日读了这两句,竟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黛玉细细的听她说完,叹道:“诗的意味本来就可意会不可言传,知一字而尽得风流。你既有这番感悟,可知已跨门槛。如今你只看完了王摩诘的,还有老杜的七律,李青莲的七绝,这些你再细细的看了、领悟了之后,便可算入室了。”

香菱听了,犹豫了一下,将“书包”里深埋的一卷稿子拿出来,道:“姑娘既这么说,这是我昨夜通想了一夜作出来的,姑娘给我看看可是这么作的......”

从她期待的眼神中黛玉也可看出这是香菱既满意,又缺信心的作品。

接过来扫了一眼,眉头一皱。本来欲说,却见贾清已经走到香菱背后,伸着头瞧文案上的诸多半成品诗稿,她戏谑一笑道:“独你我二人在时,我尚可作你的老师,可是如今有了这位国朝鼎鼎大名的神童诗人在,哪里还有我的席位?我也不敢班门弄斧,你还是问他去吧。”

说着将诗稿还给香菱。

香菱此时才惊觉身后有人,连忙起身给贾清问好。

贾清受了,笑道:“给我瞧瞧。”

对于黛玉给他戴高帽他也不介意,本来见到两个小美人一本正经的在这里论诗,他就觉得极好。

加之,用黛玉的话来说,以他的水平,他虽不敢在黛玉面前班门弄斧,但是对付一个才识完字,刚学作诗不久的香菱小丫头,他还是自信迎刃有余的。

香菱闹了个大红脸,背着手喏喏道:“我不过是心里羡慕,才央求姑娘学着玩呢,不值当二爷瞧......”

香菱紧张的很。便是黛玉她虽知道才气极高,但到底是女儿家,她也服侍了好几年了,深知脾性,这才好意思向她请教。

但她如何敢把自己的新作给贾清这样有功名在身的正经读书人去指点。

臊也臊死了。

“给我。”贾清面无表情,似乎要生气了。

香菱委屈,在贾清的注视下,只得苦着脸乖乖将稿子交出来。

见此贾清差点笑出来,这场面怎么像是更年期老师没收女学生言情小说呢。

展开一瞧,字体娟秀,走势柔软,颇合香菱个性。再看行文:

非银非水映窗寒,试看晴空护玉盘。

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

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

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帘看。

见是十四寒的韵脚,又问黛玉:“题目是什么?”

黛玉笑道:“题目简单,便是吟月。”

贾清脱口而道:“吟月吗,我还以为是写冬日月色呢......”

香菱一听,便知贾清说她跑偏了题,通红了脸蛋,立在一边站立不安。她原以为她这首极好呢,却原来如此不堪。

她有点伤心。

然而贾清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

别说写月写成了月色,放在后世就算是写成月亮下面的一棵树,那也是“紧扣主题”,说不定还能得个满分呢。不过这个时代,不说做文章有八股格式,就算作诗,限题、限韵也是极其严格的。

别的不说,连韵种都分不清,谈何作诗?

所谓十四寒,便是三十平声韵中,上卷排第十四位的寒字韵。

寒、盘、干、栏、看等都是寒字韵中的字。

贾清看了香菱一眼,知道她受了打击吗,因而笑道:“我不骗你这个小丫头,才初学便能做出这般诗句来,可谓天赋异禀了。

你可知,当年我学作诗词时,交给先生的第一首诗怎么作的吗?”

听见提及这个,不说香菱,就连黛玉也尖起耳朵。

这可是隐秘呢......

香菱弱弱的问道:“是什么?”

贾清收起手中的稿子,瞥了黛玉一眼,展颜笑道:

“会芳溪,会芳桥,会芳桥下会芳溪,会芳溪里有荷花!......”

黛玉听完这上半阙,眉头紧皱,这算什么?

会芳桥、会芳溪她都知道,都是以前宁国府中会芳园里的景物,如今已经成为大观园里的沁芳桥和沁芳溪了。

小孩子学作诗写家里的景物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这内容......

不过听说贾清四岁便进学,说不定他是那时作的,也算情有可原。

黛玉压下吐槽的心思,再听贾清道下半阙:“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呃......

静,很安静。

香菱一双大眼睛瞪圆了,仿佛看见史前巨鳄一般!

黛玉也是一脸的震惊加不可置信,死死的盯着贾清。贾清一甩眉头,道:“怎么样,是不是为我当时的才气所折服?”

“噗~!”

黛玉猛的喷笑出声,然后便是捂着肚子大笑,直笑弯了腰。许是怕摔着,还用另一只手撑着文案。

“咯咯,一戳一蹦跶...哈哈哈,笑死我了......”黛玉难得毫不顾及形象。

香菱跟着笑了两声,见贾清看向她,连忙收住,只是一张脸憋得都快发紫了。

贾清怕她憋出毛病,不悦道:“想笑就笑吧,这会子还跟我客气!”

“嘻嘻嘻......!!”

第八二零章 叫爸爸

“喂喂喂,差不多得了。”

黛玉纤弱,不一会就笑的有些岔气了,贾清怕这姑娘被笑死,便走过去捏了捏她的瓜子脸蛋。

黛玉果然不笑了,闹了个大红脸。

贾清又对香菱道:“我找你们林老师还有些事情,今儿你就先散学吧。”

香菱红着脸点头,收起自己的东西就要走,刚走两步,又返回来却正好看见二爷在对自家姑娘动手动脚的,赶紧低下头。

贾清不悦道:“你又回来作甚?”

“我,姑娘说要我看杜律,可是我没有……”香菱弱弱道。

黛玉还是挺有师德的,闻言便叫她去找紫娟,紫娟知道书放在哪儿。

香菱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贾清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暗自点头。

本是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虽命运多舛沦为丫鬟,到底天赋情性不一般。

不愧为十二钗副册之首的女孩子。

贾清尚自为香菱感叹,回头见黛玉觑视着她,心思一动已知怎么回事,却问道:“怎么了?”

黛玉眉头一凝。你眼睛都快生到本小姐丫鬟身上去了还问我怎么了?

“你要是稀罕她,大可以再要回去,反正这丫头呆头呆脑的,我也不喜欢!”

黛玉貌似大方的道。

“真的?”

“哼!”

黛玉脸一拉,就要回屋而去。

可惜哪里躲得过贾清,被他轻轻一带就入怀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小心眼?你刚刚那般笑话我,我都没介意的说......”

“那,你......”

黛玉语塞。忽然一个没绷住又给笑了出来。

一戳一蹦跶......

亏他怎么想得出来!

“看吧,就是这!哼,我也生气了!”

贾清仿着黛玉的神态动作。黛玉白了一眼,到底已经翻过一页,忍不住追问道:“那真的是你交给先生的课业?”

“这还能有假?”

这绝对是假的。要真是这样,俞渊晨估计得气出点毛病来!

“咯咯,那你先生是什么反应?”聪明的黛玉却信以为真了。

不怪他天真,实在是贾清本来就爱作相生儿,真弄出这个来捉弄先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反应?”

贾清摇着脑袋想了想,走到之前黛玉的位置上,左手放在文案上找了找方位,确定之后,忽然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黛玉,然后......

“嗤~”

“嘻嘻嘻,笑死本夫子了,哈哈哈......”

贾清右手捂着肚子,直“笑弯了腰”......

黛玉原本灿烂的面色顿时黑了。

一下越过去,抓着仍旧狂笑不已的“夫子”,一顿爆锤。

“我叫你作怪,我叫你编排人!”

一顿梨花细雨拳,把扮演黛玉版夫子的贾清捶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好妹妹,我错了,饶了我吧!”

贾清本来故意哀嚎,因为根本一点不疼。许是被黛玉看穿,她改拳法为二指禅法,拧住了贾清的耳朵。

这下,真有点疼的意思了。

贾清便开始真心求饶。

虽然他只需要使出一成的力道就可以将身上这个暴躁的小美女揪下来。

黛玉其实也是一时急了欠缺考虑,在拧住贾清的耳朵之后就开始后悔......

贾清可是她未来夫君呢!

不过见贾清脸上丝毫愠色的征兆都没有,还仿佛小孩子一般求饶,心下有些感动,又释然起来。

他本来就这么好......

如此一想黛玉心境就不一样了,她眼波一转,狡黠一笑,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呔!作出这般贻笑大方的东西出来还敢求饶,本夫子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黛玉另一只手已经揪住了贾清另一只耳朵。

虽然黛玉演绎的不错,但她比贾清矮小太多,为了揪住贾清两只耳朵,人已经差不多是挂在贾清身上了,哪里有一点夫子的威言?

特别是被她压着的贾清,感官更是不一样。

本来他被黛玉这般纠缠,香喷喷的身子抱在怀里,眼神就有些异样了。再见黛玉近在迟尺的小脸煞红煞红的,想来是代入这般禁忌的身份令她也有些小紧张刺激。

贾清猛然反身将她压在案上,笑道:“林妹妹给香菱当先生没够,还想当我的先生?”

黛玉双手背着撑在案上,虽然吃羞,但还是不服输,斥道:“谁是你林妹妹,还不放开本夫子!”

配上那娇滴滴的声音,可人的模样,贾清当真乐得不行了。

“哈哈哈......”贾清大笑,低头在黛玉脸上啄了一口,然后伏在她耳边道:“林妹妹喜欢当先生,可知我喜欢什么?”

黛玉凝视着贾清,贾清捧起她的脸,忽然命令道:“叫爸爸!”

“唔~!”

黛玉瞬时瘫软如水......

......

坐在黛玉的炕边,贾清笑看着蜷缩在被子里不出来的黛玉,呵呵一笑。

回头又接过紫鹃端进来的茶,喝了一口,抬头道:“你看什么?”

紫鹃一翘嘴,心道:不知道这荒唐二爷又对姑娘做了什么,让姑娘羞成这幅模样!将茶盘放好,紫鹃也不出去,就站在角落里。她决定要看着自家姑娘,以免她再被人欺负。

贾清自然不理她,他还在想,黛玉的面皮确实太薄了。

不过一句戏言,就直接让她全身被抽空了力道,软倒在桌子上起不来。

面如血红,眼神迷离,全是水雾。

不得已,贾清只好抱她进屋歇息。

谁知刚一接触到被子,她就把自己全身裹进去了,不敢见人。

说起来“爸爸”这个称谓,不是后世专属,也不是舶来品。

自古便有之。不过其代表的含义因朝代地域都有不同,有代表哥哥的,有代表爷爷的,当然,主流的意思自然还是作“爹爹”的意思。

世家大族之间虽不用这个称谓,不代表黛玉不知道。

贾清对她说出如此荒唐之言,她岂能受得了......

不过贾清也笃定,凭借这两三年来自己对她的熏陶,黛玉最多羞恼一会儿就好了。

因为。

就算她接受不了,反正她也打不过他,还能把他怎么样?

枯坐无趣,贾清正准备强行叫起黛玉,正巧探春过来瞧黛玉,看见这副光景,便问:“林姐姐怎么了?”

贾清随口答到:“她呀,她想她爹爹了。”

嘤……

被窝里传来黛玉的闷哼声,贾清便知黛玉又相差了,心中也是一颤。

他不过玩笑情趣,却不知黛玉如此敏感。

探春不明所以,但听黛玉清醒着,便上前拉她起来。

黛玉被强拉起来,虽比先前好了不少,但仍旧羞愤,见贾清还望着她笑,更是瞪了他一眼,然后才与探春说话。

似为了报复贾清,她几句话之后便将贾清那“一戳一蹦跶”的诗说与探春知道……

可想而知,探春又为此笑的多开怀。

……

第八二一章 传旨

连着见了旻宁与贾清二人正庆帝已经略感不适了。

戴权见了,连忙要扶他回龙床上躺着。

正庆帝拨开他,谁知就这么简单一用力,竟感觉喉头一甜,忍不住咳嗽起来。

戴权忙用帕子给接着,正庆帝直咳了三四下才好。

忽然他的眼睛一定。

戴权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叫道:“快传太医!”

戴权手里的锦帕上,除了“龙涎”,竟有一大块鲜红的血迹。

正庆帝,又咯血了!

“不用!戴权,御案挪过来......”

戴权哭道:“万岁爷,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吧,保重龙体要紧。”

可是正庆帝哪里会听他的,不得已只好与两个小太监一起,将正庆帝寝宫中常用的一张御案抬过来。

“朕要亲拟旨。”

戴权又连忙按照正庆帝的要求将笔墨和空白诏书取来,备好。

然后就见正庆帝神色凝重,却下笔如神,飞快的在五彩的诏书上写下内容。

带权并不敢悄悄窥视。

不一会正庆帝就写好了,看了一遍,搁下笔,交给戴权,道:“令太子亲自往宁国府宣旨!”

……

……

贾清有些庆幸自己今日到大明宫坦白秦可卿之事。

别看正庆帝似乎很光明磊落,一点不在意秦可卿的存在。

那是在自己坦白之后!

真要一点不在意,他就该早传自己进宫提点了。

当年正庆帝继位最大的障碍便是义忠亲王,甚至正庆帝才是劣势的一方。双方争斗不休。

义忠亲王的孤女嫁入宁国府为大妇?正庆帝会以为是巧合?

事实上也不是,贾清已经知道,当年他的祖父代化公背地里原来是义忠亲王的人……

正是贾代化暗中救走了秦可卿,并偷龙转凤,最后接到宁国府做儿媳。

要知道那时义忠亲王已经一败涂地了,贾代化居然不惜得罪正庆帝,也要保下义忠亲王唯一的血脉。可见忠心!

可惜,这份忠心对贾家太不利!

贾清不知道正庆帝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但一定不会太久。否则,正庆帝不可能一路对他优容有加。

也幸好,秦可卿只是个女子,对正庆帝没有威胁。不然,就算正庆帝再喜欢贾清,也定然容不下这等心怀异心的家族。

好在,正庆帝气量不算小,贾清今日进宫这么一说,正庆帝最后一丝芥蒂应该也消了。

正庆帝也明言他不会再追究此事。也对,他是胜利者,有资格大度。

毕竟义忠亲王死了二十多年了。

回府之时,正好碰见一队贾府的人出行,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日是妙玉师傅的忌辰,她要去牟尼院为其师傅超度三日。

之前就回禀了秦可卿,秦可卿给她安排了四个婆子随行……

贾清看这几个婆子懒懒散散的跟在马车后面,想来大概是对于这一份苦差事不甚乐意。

贾清理解,富贵心嘛人人有。

妙玉在贾家既不是主子,也不是正经亲戚,只能算是暂住客,还是个尼姑,谁愿意随她到荒郊野外住几日去?

“王将,你亲自带领十名亲兵护送妙玉仙姑这一趟,好生守卫,切莫使闲杂人等冲撞了她。”

贾清对身旁的王将道。王将领命,立马带走十人,护卫在了妙玉的马车两侧。

如今虽然城门开启了,不过进出都是严查。盖因城外还未完全肃清,也就是不太安宁。

这小娘儿们生的太好,又是个假尼姑,容易遭人惦记。有贾家亲兵护卫,一般人也就安分了。

看着这般仍旧没有掀开车帘与他道谢的妙玉,贾清撇撇嘴,策马便走了。

他做事凭本心,本来也没邀好处的意思。只是这小娘儿们这般不知礼数,让他有些不爽,但也仅此而已。

怪癖的人到处有,再说,人家也没求你保护啊……

妙玉车厢内,她的丫鬟道:“小姐,国公爷人真好,还派人护送我们呢!”

妙玉原本不是真心皈依佛门。她是小时候怪病不治,不得不遁入空门消灾的,她的父母还为她安排了好些下人服侍她。到如今她家已经败落了,身边依旧还跟着两个老妈妈,外加一个丫鬟。

都随她住在栊翠庵。

三个人都是最忠心的了,否则她们又不是空门中人,也不会坚守到现在。

妙玉没有应丫鬟的话,她神飞物外,神情怔怔。

一时眼中又浮现一抹疑惑之色。

他这般做,代表什么?

疏忽,不知想到了何处,眼神迷醉,脸颊发烫,赶紧掐紧了佛珠,快速的拨弄,以驱除魔怔。

丫鬟好奇的看着,心里纳闷道:小姐这是生病了吗?

……

贾政这几日有些不得劲。

他大哥被侄子打发到道观里修行去了!

他三番几次想上宁国府说情。都是一家人,何苦弄到这般田地?

不过王夫人劝说,这件事是过了老太太耳目的,算是老太太的意思。贾政又素来是个不太果决的人,除了面对贾宝玉之时威严十足,底子里其实是个选择困难症患者。

一拖就拖好几天没动静,只是自己常常想起来不得劲。

正好今日他偶然听说王夫人等筹划要给贾宝玉纳妾,对方还是薛家姨太太的侄女……

这一下差点没把贾政气出个好歹。

“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别的不学,倒在这一点上要跟着他兄弟论长短!就是清哥儿也没有在娶亲之前纳妾的,何况现在国孝当头?给我拿宝玉来!”

不得不说面对贾宝玉,贾政瞬间英明神武了。一眼便看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贾宝玉!

若非贾宝玉央求,贾母和王夫人岂能起这样的心思?

薛家到底还是姻亲呢,岂能这般轻贱?传出去也不让人笑话,也为宫里的娘娘丢脸!

实际上,贾宝玉是有些替贾清顶雷了。

贾宝玉仁人君子。自从贾清大婚之日的事发生之后,他走到哪里,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一些闲话,偏偏那些闲话听到他耳朵里觉得是十分的不堪……

可是贾清如今身份太高,贾政一个传统的儒家弟子又特别重视这个,再说也拉不下脸皮为这种事去说教贾清。

这样的闲气受了太多在心里,导致贾政对这种事有些敏感………

恰好贾宝玉就撞上来了。

他不好说贾清,也不敢派贾母的不是,难道还收拾不得贾宝玉?

当然,这些都是外因,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贾政已经好久没收拾贾宝玉了,今天来了“兴致”。

本来只是想小小的收拾一通,教教贾宝玉规矩体统。不过当看到贾宝玉本人畏畏缩缩的模样,对比贾清在朝堂之上的英姿飒爽,以往种种恨其不争的心思都起来了……

再加上贾宝玉不承认纳妾的事是他的主张,更是让贾政火冒三丈。

然后……

当然是一顿板子。

只是他这一顿板子才落下去,王夫人、贾母等人就知道了。

一时间,荣国府因为贾政突然的秀存在感,变得热闹起来。

第八二二章 辅成王

贾政收拾贾宝玉,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再说,也没打几板子,就被贾母派人喝止,连贾政本人也被叫到了荣庆堂训斥。

这件事本身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贾政这一番动静,却把贾母等人欲让宝琴嫁给贾宝玉为妾这件事给推到了台面上。

要知道先前她不过是有这个意思,然后与薛姨妈提了提,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双方都有余地。

可是现在……

不提吧,此事彻底成了个笑话。

再提吧,众人都知道贾政反对,一来贾宝玉违背了孝道,二来,薛家到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答应吧,这种事本来就讲究两厢情愿,都是亲戚,贾政反对,这事就没意思了,薛家也要颜面啊。不答应吧,又伤两家情面。

总之,情况陷入尴尬。

想起这些,贾母看着下方垂首听训的贾政,有些肝火旺盛。

“弄成现在这样,你满意了!”

贾母斥道。

她已经看过贾宝玉了,并没被打坏,否则她绝不会仅是这般微怒的语气。

“母亲息怒,宝玉翻过年就十八岁了,可是如今还是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说功名举业,就连正经的书,也没读懂读透几本。儿子也不求他光宗耀祖,至少不要为门第蒙羞,故而才教训他。

江南甄家,世代簪缨,门第也不比我家差。如今宝玉刚与甄家嫡女定亲,他就惦记着纳妾,此等行径,岂是大家子弟所为?”

若论先时,甄家门第自然不会比贾家弱。可是太上皇故去,甄家败落,贾家却荣华正盛。此消彼长,甄家门第自然弱了不少。

甚至甄家主动攀亲,也有借贾府声望保全自身的意思,不过这一点不管是贾母还是贾政,都不甚在意。

贾政继续道:“况且薛家与我家本为姻亲,岂有娶其嫡女为妾的说法?如今娘娘才正后位不到两年,宝玉就行此等事,岂不为娘娘脸上抹黑?

东边清哥儿怎么样,精明才干,才华过人,深得当今陛下的信任与重用,可是一旦行为有差,旁人又岂会因为他的身份高就揭过不谈的?

这几日我到外边办事,耳中总能听到风言风语,他的那些事,如今都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清哥儿尚且如此,何况宝玉?老太太若当真为宝玉着想,就不该在这方面纵着他。

先前我外任这几年,疏忽了宝玉的管教,如今我已经为宝玉求了先生,是士林当中的名儒,曾经在国子监任过教谕,才华学问优长。有他教导宝玉,对宝玉将来的前程也大有益处。”

贾母瞧着贾政一脸的诚恳正色,听他提及贾清,便知他也真是一片苦心。望子成龙是每个父亲都希望的事,贾政自然不列外。

自己的侄子一飞冲天,已经攀登青云之志,而儿子却碌碌无为,贾政心里的不得意自然浓厚。

倒也难为他了。

贾母心说。

她又如何不知道贾宝玉如今越发不爱学习与她素日的宠爱有关?但她真的不在意,有贾家门楣撑着,有国舅爷的名头,就算贾宝玉将来不做官,谁还能欺负了他,小瞧了他去?

她如何不知道现在替贾宝玉张罗纳妾的事确实有一些不妥?但她实在太喜欢宝琴那丫头了,生的那般模样就不说了,那活泼可爱的性子,当真令她喜欢到了心里。

她是怕薛家再将她许给别人,所以要先替贾宝玉号着,本来也不为立马就娶进门。

将这番心思与贾政说了,最后道:“你要如何教导宝玉那是你的事,不管是请先生也好,你自己教导也好,总之我不许你再打他!这是一。

其次,宝琴丫头的事,你不许再多嘴,自有我与薛姨太太去说。放心,我还没有老糊涂,霸道欺人败坏名声的事我也不会做。你要是再在其中胡言乱语,让宝琴进不了我贾家门,我定不依你!”

贾政想了想,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只要不违背国孝,不败坏名声,薛家又愿意,等甄家女子进门,为宝玉纳一名良妾也不为不可……

随着他点头,贾母消气,荣庆堂气氛缓和下来。就在此时,贾琏踩火轮似的跑进屋来,一脸失措的道:“老太太,老爷太太……”

贾琏因为激动,舌头打绞,话都说不清。

贾政斥道:“老太太跟前这般无礼,有什么话想清楚再说!”

贾琏却罕见的不将贾政的话放在眼中,道:“宁国府,二弟,他封王了!!!”

满堂震惊。

……

贾琏的话音落下,整个荣庆堂,瞬间落针可闻。

贾政、王夫人、李纨纷纷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围的丫鬟仆妇们,神情大同小异。

贾母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问道:“琏二,你说的可是认真的?”

贾琏见到屋里这般状况,心中平衡许多了,说话也就顺溜了不少,但还是激动:“错不了,方才太子国撵亲自驾临宁国府,是太子亲自来了。等太子进去不过片刻,就有宫廷禁军将‘敕造宁国府’的匾额摘了,换上了‘辅成王府’的府匾!”

“天啊……”

贾母立马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一句“祖宗护佑。”然后便不顾礼仪一般,冲下堂来。

鸳鸯连忙搀着。

众人随着贾母出了正屋,就见贾母不管体面,站在穿堂面前的台阶之上,对着天空就拜下去,嘴里念念有词……

众人见之,心中震动又升一层。

贾家,竟出王爷了??

……

宁国府大门前,贾清亲自护送行动不便的太子旻宁上了国撵,看着大批禁军护送着他离开宁荣街,这才转身。

抬头看了一眼正门顶上与之前不同的匾额,崭新、庄严。

“辅成王么……”

贾清心思一动,迈步夸进大门。

“恭祝父王……”

“恭祝王爷……”

庭院之内,贾芸率领赖升、柳湘莲、杨叙等人,全部跪迎,齐齐祝贺。

家丁、小厮、亲兵,两百多号人,跪满了大半个庭院,一瞬间将此刻的尊贵景象演化到了极致。

第八二三章 周公辅成王

贾清站在庭院台阶之上,放眼望着这副场面。

豪门庭院,满地人影,众生皆跪。

这便是王。

从今以后,他面对帝后,仍为臣。但天下臣民面对他时,他为君。

王,是君。

君臣有别,体统大于天。

“都起来吧。”

换做之前那些年,贾清或许会心神激荡。但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这种境况,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当中。

他非肤浅之人,并不会头晕目眩。

叫起众人后,他又让贾芸赖升在前厅静候,因为一会之后宗人府会来人,安排、商议礼制等诸多事项。

王爵诞生,特别是异性王,在任何朝代都是大事。寻常封爵,都需要自己去宗人府请示这些问题,但是封王,宗人府会主动规划。

因为面对王府,宗人府衙门,也是臣下。

贾清却叫上陈寿、杨叙和柳湘莲几人,到了书房。

“陛下,这是欲让王爷做周公之意啊!”

陈寿深叹了一口气,如此说。

武王病逝后,未成年的成王继位。叔叔周公摄政,尽忠辅佐,终成千古佳话。

故而,周公辅成王,也成为一个典故。

按理,正庆帝就算要晋贾清为王爵,“宁王”才是最合常理的。因为他之前就是宁国公。

而今,却封他为辅成王,用意几乎已经是很明显了。

谁是成王?旻宁是!

旻宁才智不足,能力局限,以前也没有人会认为这个贪玩好动的皇子会继任大统。最重要的是,旻宁被大皇子谋害,成为天下人都不屑的那类人,此事虽为天家绝密丑闻,泄露则死。但是在大楚最顶级的一些人当中,却早已不算秘密。

正庆帝担心他接不住江山。

所以,他专门让旻宁来宣旨,并不单单只是借助他太子的身份以显露重视,更是施恩。

由旻宁亲自施恩。

所以贾清之前不在封赏诏书上,而是等太子监国之后再单独封赏贾清,这是给旻宁施恩贾清的机会。

这便是正庆帝的苦心孤诣之处,既要防旻宁,也要为他铺路。

说旻宁是成王,其实也不准确。因为旻宁只是个过渡,元春肚中的孩子尚未明确,这个过程有太多意外。

正庆帝虽十足希望元春给他生个健康的皇子克继大统,但是在此之前,他还要保证皇权平稳……

要真是上天保佑元春生下皇子,那么,这个皇子才是真正的“成王”。

说实话,贾清都为正庆帝感觉疲累、心累。

若是皇子诞生,则比周成王情况更劣势。周成王不过差七八岁成年,而他的小皇子,则差二十年!

二十年,有太多太多的变数。

二十年,也太久了。

遍数朝堂,能力、才智、年纪都够的上,最重要的是正庆帝要绝对信任的人,真的不多,贾清恰好是其中一个。而他刚好又是元春的弟弟,皇子的舅舅。

已经没有人比贾清更适合“周公”的角色了。

这一点,贾清四人都能明白。

杨叙眼中阴私之色一闪,却压低声音道:“陛下封王爷为辅成王,此举一出,用意很快天下人尽知,却也变相的断了王爷的后路……”

陈寿柳湘莲二人瞳孔一缩,都有些骇然的瞧着杨叙。

此人,野心甚巨啊……

贾清也瞧着杨叙,杨叙坦然回视,并不掩饰。

“世鸿此言,以后还是不要再提,汝当知我并无此心。非为忠肝义胆所致,实则时势不允。若强行为之,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稍有不慎,所有亲友家人部下尽亡,实不可取。

人生一世,可以知富贵,不可逆天意。”

贾清明白杨叙的意思,当天下人都知道贾清是“周公”了,周公会背叛成王吗?

不会!

也不能!

否则天下人尽弃之。

连背叛都不能,更不用说觊觎大宝了……

那会信仰崩塌的。

但是贾清并不以杨叙的话为忤,也不觉得他是在怂恿自己的野心。

一个全是光明磊落的智谋团队,是有缺陷的,说不定就会太磊落而失去警惕,功败垂成,遗恨千古。

杨叙,便能弥补这种缺陷。

杨叙见贾清当场否定他的话,遗憾一闪而逝。却也不强求,他知道贾清说的对,当今天下正值盛世,康亲王是根正苗红的太上皇子嗣,密谋数十年也不能成功,况其他人?逆天而为最多也不过是王莽安禄山之流,不可取。

他本来也不是想撺掇贾清谋反,只是不想贾清被正庆帝的隆恩所累,热血上涌,最后吃亏。

将来的事谁说得清?

贾清并没有斥责他,他已经很满意了。

说明,自己的主上很清醒。

主上清醒,是一个食客存在价值的前提。

……

贾清从书房出来,本意回屋换上袍服进宫谢恩,却听说贾母等人亲自过来,已经在宁安堂了。

贾清便快步而去。

宁安堂是正堂,几乎占了宁国府的三分之一,单是厅号便有三四处。贵宾贵客,会于前厅(正厅)。私交、长辈,多会于正堂。贾清寝屋外面的客厅,只有一家人探视时才会至。

贾清刚穿过门厅,步入正堂前的中庭,就见廊檐下等候着一大群人,都是内宅妇人、丫鬟,男子只有贾政、贾琏。

贾清快步而前,就见贾母率先走下来,对着贾清便要拜下去:“老身见过王爷……”

贾母这一拜,他身后的人,包括贾政,甚至都跪下去了。

“拜见王爷……”

贾清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觉吃不消,连忙扶住贾母,但她身后的人就没分身去扶了。

“二叔,太太,你们快起身,都是一家人,不值当如此,晚辈受不起……

宝姐姐凤姐姐,还不把老爷他们扶起来!”

贾清扶住贾母,一边一叠声的对跪在后面的宝钗和王熙凤等人道。

贾母看着面前的贾清,笑容可掬。

“虽是一家人,但是国礼也不可废。往后便罢了,今日第一次,自然得拜见,不然传出去都该说贾家不知礼数了。”

贾母声音喜悦,贾家出了王爵,就算让她老婆子跪一跪,她也心甘情愿。

贾清一听就知道是贾母的意思,心中也越发感觉到尊卑思想的深入人心。他无意去改变世人,但是家中却不想变得这么一板一眼,客气生分,因此又连声叫起所有人。

许是都知道贾清不喜欢人跪他,见贾政等人起身,余下所有人也纷纷起来。

于是贾清领贾母等人入正堂,贾母又问了一些事,贾清都一一答了。贾母知道贾清还要进宫谢恩,故而只待了半刻钟左右便走了。

送贾母等走后,尤氏、秦氏和宝钗簇拥着贾清往回走,尤氏偷瞧了贾清一眼,又看了看走在贾清身边,与贾清宛若一对璧人一般的宝钗,眼神有些艳羡……

贾清封王,最得意的大概就是宝钗了,妥妥的一个王妃呢!

真要算起来,以后见面,她就该反过来拜宝钗了……

真是好命呢。

到了主院外,尤氏笑道:“二叔,如今宝钗妹妹进门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又是尊贵的王妃,我再把持着中馈,真不像什么了。

之前我就和宝钗妹妹说过这事,只是宝钗妹妹以还未过二叔的名录,不肯接手。

索性趁着今儿这个大喜的日子,我也把二叔这里的名录过了,从今儿以后,家里的事,还请宝钗妹妹做主裁决才是。”

贾清顿住脚,回头看了宝钗一眼。宝钗道:“大嫂子管家张弛有度,这方面我还要好好与大嫂子学习,并不敢自专。”

神色虽然诚恳,但是贾清却知道这只是宝钗的客套话而已。这些日子,她一得闲了就爱去找尤氏说话,其实也是加快了解府中一切大小之事。

贾清虽然有些觉得对不起尤氏,却也不好否决。这本来就是宝钗的合法权利……

“既然大嫂子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强求。过去这些年,多谢大嫂子了,小弟在这里一拜,感谢嫂子的恩情。”

虽然已经想好从别处补偿尤氏,但贾清这一拜也是真心。

尤氏却吓了一跳,赶紧阻止,道:“二叔,你如今贵为王爷,我哪里受得起这个?”

贾清正色道:“长嫂如母,贾清还未发达之时,大嫂子就对贾清多有照顾。在这个家里,除了柳姨之外,便数大嫂子,清尚在第三位。”

尤氏一听,心中一震,感动的无以复加。心中因为贾清答应她“还政”而升起的淡淡失落瞬间消失,眼眶湿润。

自己没看错了人,单凭贾清这一拜加上这一番话,想来就算自己今后不管家了,也没人敢轻视她。

偏头看了宝钗一眼,见宝钗眉头轻皱,尤氏心中却乐开了花。到底不是浅薄自大之人,只是轻轻一笑,道:“二叔此话却是说笑了……”随即就对宝钗道:“既如此,晚间我便将对牌钥匙都给妹妹送过来。”

然后乐呵呵的走了。

秦氏一直没说话,此时也轻轻行了一礼,跟着尤氏一道而走。

“你生气了?”贾清笑问宝钗。

宝钗这一个月来与贾清终日温情,感情甚笃。闻言也没有惶恐之色,只是摇摇头,道:“大嫂子是个好人,又对二爷有恩,我以后会好好孝敬她的。”

贾清呵呵一笑,牵起她的手跨上台阶,食指捻了捻她掌心,道:“以后我也会好好孝敬你的……今晚就好好孝敬你……”

宝钗面色顿时羞红。

第八二四章 送人

与宝钗同坐香车进宫谢恩,正庆帝也未见他们,只是打发戴权出来,传达了一句话。

“朕待卿以诚,唯卿以诚待朕,恒之。”

贾清无话可说,只能凝噎叩谢圣恩。

身边的宝钗在起身之后,神色却有些震惊动容。

她见识广博,对于政事也知之四五。

正庆帝待贾清,竟重视到此等境地,便是连这等话都堂而皇之的宣诸于口。

这已经是超脱君臣之道了。

以前只是听说正庆帝与贾清之间的君臣之谊深厚,今日还是第一回亲身感受,宝钗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那可是至尊天子,万民主宰。

与贾清之间,论的居然是“心”,而不是“恩威”、“忠孝”。

自己,究竟嫁的是一个何等样的夫君?

不过震撼之后,她又有些担忧。

君恩太厚,或许也并非好事。

贾清看出她的心思,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牵起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带着她离开皇宫。

坚实暖和的手掌,让宝钗消去顾虑,只剩下满心的暖意。

第二日一早,贾清从温热的被窝中醒来,伸手一抓没抓到人。头伸出被子,才发现宝钗已经披着一件暖袍,坐在窗户边上,借着不是太亮的晨光,专心的研究什么。

贾清悄悄跳下床,微寒的秋风也阻止不了贾清晨戏美人的心。来到宝钗身后,一把从后面抱住她,笑道:“大早上的宝儿这是在做什么呢?”

宝钗吓了一跳,丰腴的身子一抖,随即放松下来,道:“爷醒了...没什么,就是我醒的早些,随便看看。”

贾清偏头一瞧,看清了宝钗手中的书籍,撇撇嘴道:“这书也值得你大早上起来研究?”

《王府札记》,昨儿薛姨妈把宝钗叫回去,教导了两个多时辰才归,临了还带回来这本书。

估计也是薛姨妈专门为宝钗“淘”来的,讲的是本朝王府的基本规制和体统。

薛姨妈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生怕宝钗挑不起辅成王府的大梁,一天之内就给宝贝女儿找到了“教程”。

“妈说得对,往后到底与以往不同,要是不懂这些,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不是给你丢脸么。”宝钗扭了扭身子道。

贾清亲了亲她的耳垂,手也不太安分,直到感觉宝钗有些吃羞不住才道:“我不怕你给我丢脸,就怕你太给我长脸,惹得别人嫉妒。”

宝钗嗔道:“怪道妈随时提醒我不要恃宠生娇,爷,您这样会宠坏妾身的。”

在宝钗看来,贾清外面的事她帮不上忙,但这些东西,就是分内之事。

这几日会源源不断有人登门,以王府女主人身份会宾待客,是她立马就要面临的挑战。

自强的她,不愿在这些方面让旁人说嘴。

啪!

贾清在宝钗背后丰腴处拍了一下,道:“说了不许对我用敬称,不长记性,该打!”

见宝钗已经酥了半边身子,贾清又在她耳边贼贼道:“看这些书没意思,不过你出嫁时带过来的那几本秘籍,为夫倒是建议你多看看,也免得每次都要为夫亲自指导,我也是累得很呐......”

呜呜~

宝钗身子完全酥了。

那些“秘籍”,她藏得很好,贾清根本没机会见到。

但是焉坏的贾清却对此门清,几下就试探出她确实有这些好东西,还蛊惑她拿出来一起研究。她不愿意,他便经常拿这事羞她。

幸好贾清是她的夫君,要是被旁人知道,臊也臊死了。

都怪自己,当时母亲塞给她的时候没有拒绝。嫁过来之后,她便发现,其实根本用不着。

贾清,很丰富......

一番早起寻常亲密,然后丫鬟伺候着洗漱穿戴,又一起用过早膳,宝钗便要去管事房理事。

今日是她新官上任,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贾清也去前院看了看,简单处理几件事,觉得无甚紧要,习惯做甩手掌柜的他便吩咐赖升和李衍等人,叫他们有事派人去请示宝钗,自己则回屋看书去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贾清看书略觉得烦腻,就想看看宝钗当家时的样子,于是让携鸾给自己换了身衣裳,出门寻宝钗去了。

......

“拜见王妃.....”

宝钗看着堂下跪着的二十名身姿娇艳的女子,眉头一皱。

不过这等不悦的心思刚一升起自己就吃了一惊,连忙守正心思,叫起身来。

赖升家的还在旁边喜滋滋的介绍道:“刚才送她们来的内务府的官儿说了,咱们这样王府,没有两支歌姬那都是不成体统的。

她们原本都是教坊司培养出来的,个个能歌善舞,精通音律,被内务府选出来,送到咱们王府来了。

太太......哦不,王妃您看该将她们安置在哪里比较妥当?”

宝钗再细看了看堂下这些美人,个个臻首娥眉,模样娇俏,甚是符合时人的审美。

哪怕之前就有预料,也在书中看见这等规矩,但当真一次看见这么多以色侍人的姬妾进府,她还是略感不适。

“以前王爷买的那些舞姬都安置在天香楼,正好那边空大,也将她们安置进去吧。来升家的,此事我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赖升家的领命,又道:“之前那内务府的官还说了,本来还要给咱们府送宫女太监过来,不过皇后娘娘昨儿就发话了,这事她要亲自做主操办,便没送来。”

宝钗点点头。

既然是王府,自然要有宫女太监。

刚处置完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宫里的夏太监便来了。

同时还带了元春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十名宫女,三十名太监......

宝钗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尤氏会挑在这个时候把家交给她来管了。

足足六十号人啊,这些人都是要留在后院伺候的。

若是新建的王府就罢了,再多也安置的下。可是宁国府之前各处人员就是足的,突然多出这么些来,总不能安置在闲散之处吧?

那不是对皇后娘娘不敬吗?

要是在府里大换血,难免就要撤掉很多尤氏的之前安排好的人。昨天她才对贾清说要好好孝敬尤氏,这时候这么做,虽然她心中坦荡,难免也有人会恶意揣度她。

宝钗真的有点为难了。

“夏公公,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心领了。不过我这府里也用不着这么些人,这些人夏公公还是带回去吧,顺便烦请夏公公替我给娘娘道恼。”

贾清从抄手游廊那边走出来,朗声笑道。

夏守忠一见贾清出来,立马上前打了个千,请安道:“奴婢见过辅成王。”

神色恭敬的很,不过对于贾清的话,他却显得迟疑了。

此时穿堂中站着六七十号人,纷纷抬头偷偷打量贾清。

元春为贾清选的这些宫女太监大多是新人,容易调教。她们也大多没见过贾清,但是具都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少年王爷......

一见他生的这般丰神俊朗,那些小宫女想着以后服侍这样的主子,脸都悄悄红了一小半。

就算是那些小太监见了,也是暗自敬服,这般贵人,果然天生不凡。

颜值,永远是第一印象的主要决定因素......

他们这般反应,倒是给了夏守忠转移尴尬的由头。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辅成王?!”

宫女太监们闻言,纷纷转身对着贾清跪拜。

贾清和善的笑着叫起身。

看着这群最大也还不满二十岁,小的也就十二三岁的宫女太监,贾清心中其实有些叹息。

大都是可怜人啊。宫女便罢了,很多还是出身不错的家庭,说不定还有一部分就是奔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进宫的。

但是这些小太监们,几乎全是迫于生计才会选择这一条路。

贾清虽没有歧视太监的心思,但是也不想在家中使唤他们,这并不矛盾。

第八二五章 三万两

“王爷,这些人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出来的。每个都是身家清白,聪明机灵的,要是王爷不收,皇后娘娘那里奴婢也不好交代。”

夏守忠面现为难。

宝钗也道:“便留下他们吧,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好意。再说王府中若无这些,也不合体统。”

宝钗走到贾清身边,轻轻拉着贾清的袖子。

贾清想了想,对宝钗道:“既然如此,你便挑十个留在你身边听用吧。”

宝钗重体统,她以后又要当家,虽然自己不喜欢,但也不好在这方面短了她。再说,之前正庆帝就赐了两个宫娥给黛玉,只是黛玉为了不张扬,都放在林宅,伺候钟姨娘了。

还有星月,她身边伺候的可是大批宫女太监......不过她大概也不会住进王府,偌大的一座公主府拿给她折腾就够了。

回头见夏守忠还想说什么,贾清直言道:“如今王府新立,诸事繁杂,实在没地方安置这么多人。娘娘那边夏公公如实回说便是,想来娘娘大度,也不会怪罪的。”

如此夏守忠也只得依了,让小太监、宫女们各自站成一排,让宝钗甄选。

小太监们倒也罢了,虽然也想留在如日中天的辅成王府,到底又觉得还是宫里发光发热的机会多(宫里很多衙门都是太监执掌),所以心思不甚强烈。

但是那些宫女们就不一样了。大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今日只是看了贾清一眼,便迷倒了大半。

再加上,宫里的宫女成千上万,要是没有天大的造化,可就是一辈子伺候人的活计。

哪里像辅成王府,是新晋的,以前都没有宫女,她们一旦留下,不是瞬间身份倍增?要是再被这个少年王爷瞧上,宠幸一番,随便封个“美人”、“宝林”,那都是四五品的位份。要是再得个欢心,封得庶妃或者侧妃,那可就算是王妃了,位份在一二品了呢!

就算在皇宫,这样高位分的皇妃也不多。

要是运道再好些......

抬头看了一眼徐徐向她们走过来,艳压众人,气质端方的王妃,几个野心十足的宫女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下心思。

眼下,还是祈祷被王妃娘娘挑中才是。

希望这个王妃娘娘不要是个妒妇吧,一些对自己的姿色十分自信的宫女想着......

宝钗看着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并不太为所动。同是女人,她们的大部分心思,宝钗都懂。

但她不在意。

等她们进了宁国府,便知道,她们的姿色,并不足以成为自傲的资本。

不过,她们也没机会了。

宝钗很快挑好十个人,五个宫女,五个太监。都是年纪较小的,但也是其中生的最好的几个。

以她的智慧自然不会故意挑姿色次一些的让人说嘴,也没什么大的意义。宁国府中生的好的女子太多了。

不过年纪小的好调教些,这倒是宝钗的考量。

她也不想主动给自己招些妖精进来。

至于小太监,生的好的自然也要顺眼些。

“王爷、王妃,奴婢这就告退了。”夏守忠见没被选上的太监宫女大多露出懊悔遗憾之色,也没法,只好领着他们怎么来,怎么回去了。

宝钗不会违背贾清的意思,但是此时还是道:“我们这么做,皇后娘娘不会责怪吧?”

“不会。”

贾清一边回说,一边打量着宝钗挑选出来的十个人,重点在五个小宫女身上照顾了下。

嗯,宝钗的眼光还是不错嘛,瞧这一个个小乖小乖的,话说宫里选秀选出来的宫女,确实要比贾府的丫鬟整体上姿色高出不少......

宝钗见状,嘴角微不可查一噘,道:“爷既然喜欢看,刚才内务府还送了二十个教坊司的歌姬过来,比她们只好不差,我这就再叫她们过来好好给爷瞧瞧?”

母亲说的果然不错,男儿家都有爱色的毛病。不过宝钗倒也不是真吃醋,贾清刚才让她来挑选,就这一点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呃,这么多么......”贾清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见宝钗似有些生气,连忙道:“这个就不用了,哎,你也不早点告诉我,要是我早知道,肯定也给他们退回去了,府里哪里用得着那么多歌姬、舞姬,都养着太费银子了……”

话这么说着,贾清心中却还真想去瞧瞧。

教坊司可谓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声乐、舞蹈研究学院了,里面的女子虽然来历各式各样,但是为了生存,个个都是才女呢。想来教坊司也不敢得罪他,故意送次的来......

宝钗瞅了贾清一眼,对于这样的话自然是不信的,也不欲多言,示意穿堂内站着的十个人,道:“我准备把他们在爷的屋里安置几个,再给林妹妹送几个过去......”

贾清却摇摇头道:“我那里便算了,如今我都极少回去,空留着那么多人做什么。林妹妹那里也不用忙,等她进府之后再说吧。这些人你都自己留着使就是了。”

听贾清说他如今很少回去,宝钗面色莫名一红。

宁安堂五间正房,贾清住的是最中间的那一间,她住在右边,中间有亭子隔开,说起来都是一个主院落里,从抄手游廊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这一个月,贾清都是宿在她屋里......

这也是大家族的规矩了,很多家主和当家太太都不住一个屋,其实也是方便男主外女主内,各司其职。

当然,规矩形成最初的原因还是随着夫人年纪大了,色衰而爱弛。家主还有年轻漂亮的侍妾,住一个屋大家尴尬。

贾政和王夫人就是这样的典型......

贾清本来是不想如此的,可是念及以后黛玉也要进门,她们两个天天挤在一个屋说不定要打架。

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把她们分开好点。

他想的很好,宝钗住右边,黛玉就住左边。

两相隔开,这样对大家都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确定好了如何安置,这五个太监和小宫女又对着贾清和宝钗拜了拜,然后就被宝钗的陪房仆妇带了回去。

一时宗人府又派人送来修葺王府专用银两三万两……

新封王爵,朝廷会赐予王府。不管是新建还是用闲置的王府翻建,这都是王爵应该有的待遇。

但是因为宁国府本来就是太祖下令御造的国公府,规制其实是超出国公府的规制了的。除了里面没有“殿”之外,大多都符合王府的规制。

正庆帝也就没有另赐王府,而是直接将宁国府改作辅成王府。这其实也合了贾清的心意,主要是省事。

但是正庆帝不能让人以为皇家小气是为了省银子啊?所以又专门拨了一笔修葺王府专用款项。让辅成王府拿来自己改建府邸……

至于为什么只有三万两,估计正庆帝是知道宁国府不差钱的,他就只是意思意思就好了。

正庆帝一直都是一个会当家的皇帝,从那年他用一万两黄金,外加几个刚抄来的庄子、园子,嗯,还有一百多匹锦缎来补他一百万石粮食的坑就看得出来。

一般皇帝哪里整得出来这么多名堂。

当然,这里不是嘲讽正庆帝,而是可以看出他是一位仁君。当时连年大战,朝廷也不宽裕。换做别的皇帝,可能直接就不给了,反正臣子也不敢说什么,这是不要脸的,虚伪点的还会派人安抚,倾诉朝廷的难处,让臣子体谅则个……

银子可是好东西,大家族的人就没有嫌多的,宝钗也不例外。当十来箱挂着黄缎子、白花花的银子被抬进来,宝钗眼睛都亮了亮。

薛家有钱是不假,但是大多存在钱庄、铺子里面,一次几万两银子,也只有在老宅的银库里她才看过。不过那都不算什么,行商赚来的银子,哪里有皇家恩赐的银子贵重?

商贾贱业,这是时人的观念,宝钗从不自欺。不过现在,她是王侯嫡妻!

想到这里,她忽然回头,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堂上喝茶,给她压阵的贾清,露出一抹由心的笑容。

第八二六章 姐妹

贾清终究还是没有一直待在正堂陪着宝钗理事,宝钗拥有足够的心智可以处理好这些事。后来又派人去请了尤氏来,妯娌两人一起商量着,就更无错漏了。因此贾清自己倒觉得无趣,陪着她们一起用了个午膳,自己就偷闲回屋去了。

不过很快他就闲不起来,因为星月公主来了……

这两年,星月公主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宁国府跑,大家也都知道了星月公主喜欢贾清。

正庆帝为此大伤脑筋,但是他还真拿星月公主没法,贾清在这件事中处于被动方,他也不好呵斥贾清。偏偏他去讨太上皇的旨意时,太上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正庆帝揣测太上皇的意思是让他来拿主意。

于是他便让戴权广泛收集王公子弟的资料,每相中一部分,便设法让他们见到公主,试图让星月公主移情别恋。

可是无一例外,这些人结果都很惨,轻则挂彩,重则骨折残废……以至于最后一个个到正庆帝面前哭诉:臣等命小福薄,当不得公主的青睐,陛下还是另选贤能吧!

把正庆帝差点气出个好歹来。

这一拖就是两年,直到大皇子、康亲王谋逆,导致太上皇驾崩,星月公主日夜守孝,消停了一个月,这件事才渐渐淡去。

谁知道,今日她又跑出来。

面对这位小祖宗,哪怕是贾清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过他刚收拾一番,准备出去迎接,这妮子就直接冲到他的主院来了。

她也算是宁国府的常客,路子熟得很。

“见过公主!”

贾清微微一执礼。

如今他身为王爷,面对星月公主,虽然依旧位卑(星月公主尊比亲王,贾清是郡王),但也不再是臣下,自然也不用跪迎。当然,以前他也没有跪迎。

“臭蛋!”

星月公主今日打扮素色,腰间还系着一条白色巾带。她一个雀跃就扑进了贾清怀里,泪眼婆娑道:“这么久了,你也不来看我……”

可以看出,因为太上皇故去,星月公主也憔悴了不少。

贾清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她们赶紧装作没看见一般离开。连跟着星月公主一起进来的吕方和夏霜等也只是守在四周,没敢打扰。

贾清搂着她娇小的身子道:“你这些日子不是住在宫里给太上皇守灵么,我怎么好去找你?”

星月公主一想也是,便道:“我还以为你娶了新媳妇儿就忘了我了呢!好吧,我原谅你了。”

贾清笑了笑,如今自己心态转变,发现其实星月公主一直都挺可爱的……

“今日你怎么出来了?”

“皇祖母怕我在宫里憋坏了身子,特意让我出来散散。我一出宫门,就找你来了。”

难怪她身着素衣。

贾清颇受感动。如今身份不一样,贾清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大大方方的牵着她进屋,又让携鸾招呼吕方等,自己则让沐萍儿端来水果,亲自喂给星月公主吃,一边给她说着小笑话,不一会就哄得她咯咯笑了。

陪着这个小妮子玩了一下午,中间让夏霜这个冷姑娘陪着一起“抓小偷”,星月公主赢了两三贯钱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宁国府。

望着她的仪仗缓缓离开宁荣街,贾清心头很暖,有这么一个黏着自己的小公主,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

晚间,宝琴过府来寻宝钗顽。

她们是嫡亲的堂姐妹,宝钗又大了宝琴五六岁,从小宝钗对宝琴也是很疼爱的。

所以宝钗也不顾一天的劳累,陪着她一起说话。

期间宝钗问:“婶娘那边还没有回信么?”

宝钗问的是关于宝琴的婚事。

宝琴母尚在,宝琴的婚事怎么也得先问问她的意思。

那晚宝琴虽然给哥哥说了他不愿意嫁,但是兄妹两都是知礼的人,如今两人都赖薛姨妈看顾,自然不能一口回绝。

因此,薛蝌只回这件事要问问家母的意思。

薛姨妈自然没有意见。这件事本来她也是赖贾母的面子,她并不着急。

但是她不知道,薛蝌去的信中明确告诉母亲宝琴的意愿,让母亲给个托词就把这件事混过去了,这般大家颜面上也都过得去。

如今被宝钗这么一问,宝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喏喏道:“没,母亲还没回......”

宝钗看出宝琴神态有异,细细一想,笑道:“其实婶娘一个人远在南京,她也不知道京中的人事。虽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这情况特殊,你不妨说说你自己的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和我妈也可以替你和婶娘说说的。”

“这......”宝钗说的诚恳,宝琴就迟疑了。

宝琴虽然聪明伶俐,对事情也有自己的见地。但到底年纪甚小,自己的姐姐又是公认的优秀的人,她也从心里敬佩、羡慕姐姐,因此一下子就有了倾诉的意愿。

“和我还害羞呢!”宝钗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宝琴腼腆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不好意思道:“姐姐既然如此说,我也不瞒姐姐,我不想嫁到荣国府去。”

宝钗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笑道:“你若不愿意,此事不做也罢。不过你为什么不想嫁呢,你告诉我,我也好与我妈讲呢。”

宝琴更不好意思了,索性现在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她也不遮掩,直接道:“虽然出了梅家那档子事,我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委屈自己。反正姐夫也帮我把婚书给要了回来,往后我定要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才嫁呢!

况且我有王妃姐姐在,也不愁以后找不着好人家!”

宝钗莞尔,这妮子竟把自己放在她的筹码里面了。

宝琴继续道:“还有宝玉哥哥,虽然人品还算不错,但也就够做一个儿时的玩伴。他又从小被他们家老太太宠溺,只会调脂弄粉,一点男儿气概也没有。这且罢了,关键是他已经定了亲事了。

他又不是姐夫那样的人,我岂能甘心与他做妾?

他们那样人家,如今自然是说的好听,一旦进了他们家门,上面几层公婆压着,正室太太尚且不好过,何况侧室?

前两年不是听说他与家里的一个丫鬟亲近,被他们太太看见了,打了一顿撵出去,最后投井死了。宝玉哥哥对此却是无能为力的。

虽然是个丫鬟,但是我一旦嫁进去作为妾室,其实又比丫鬟强多少?万一出个什么差错,夫君又靠不得,不是也只能自生自灭了?

所以,我觉得我们女儿家嫁人不说得家世要多好,至少丈夫要靠得住才行。女子本势弱,要是再没有丈夫护着,那嫁大户人家还不如嫁个寒门小户。”

宝琴理所当然的说着,也没留心话里有什么错漏之处没有。

宝钗轻轻搂住宝琴道:“好了,不嫁他就是了,还扯出你这么多高谈阔论出来,要是旁人听见了,定要笑你年纪小,心却大呢。”

宝琴也就只有红着脸腻在宝钗怀里不说了。

“对了,那年那个叫张槐的事最后怎么解决的?”

宝琴有些疑惑,不明白姐姐为何突然关心此事,但还是立马一五一十的告诉宝钗。包括张家在南京如何横行霸道,又怎么欺负她们。当然,重点自然是贾清如何神兵天降,大展神威将张家给收拾了。

她说的神采奕奕,也没发现抱着她的宝钗眼中越来越重的沉思。

宝钗何其敏觉,单从宝琴之前的话,就发觉了她对于贾清的怕是有“非分之想”。

如今听她说着陈年往事,加上上次梅家那件事,宝钗几乎可以肯定,这小丫头,定然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心上人了。

难怪那日这个小丫头会装睡,还刚好看见了自己与贾清亲热......

想到这些,宝钗也不知道是该羞恼还是生气。

喜欢贾清的女孩子很多,这一点她有心理准备。今日那尊贵的星月公主不是又上门了么。

但是宝琴......

她与自己可是姐妹!

第八二七章 表露

“王妃,东厢房收拾出来了。”

文雀进来回禀。

宝钗点点头,对宝琴说:“夜也深了,今晚你就住这边吧,有什么叫你文雀姐姐就是了。”

“嗯。”

宝琴点头,正好莺儿进来回话,宝钗问:“王爷现在在哪?”

莺儿说:“佩凤姐姐说了,王爷去梦姑娘屋里去了,今晚估计是不过来了。”

宝钗一怔,猛然间反应过来,这一个月来贾清每晚都会到她屋里歇息,她都习以为常,都快忘了贾清还有别的女人……

梦姑娘,就是吴仙儿。吴仙儿在宁国府的身份是北静王送的侍妾,叫第二梦。

宝琴见宝钗发愣,以为她是埋怨贾清没来陪她,立马开解道:“姐姐,既然姐夫不在,我要和你一起睡,咱们晚上再好好说说话嘛。你都不知道,最近我都烦死了,也只有在姐姐面前,我才可以将心里话全部说出来。”

“你呀。”宝钗刮了她鼻子一下,道:“那好吧,我先去洗澡,回来再听你唠叨。”

“多谢姐姐。”宝琴嘻嘻一笑,立马拿起抱枕,兴冲冲的跑进屋去了。

宝钗的屋子就是她的婚房,如今已经把那些太鲜艳的装饰以及大红绸子撤了,倒比上次她进来的时候显得更宽阔、简约了。

简约,也是宝钗的风格。

一个轻扑,宝琴就扑到宝钗柔软的大床上,蹬掉绣花小鞋,一个鲤鱼打滚姿势就裹进了被子里,翻来覆去五六次才消停。

这就是姐姐和姐夫的床……

宝琴的脸有些发红,她想起了那日,贾清在宝钗身上使坏的情形,以及她后来悄悄下炕,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的那不能描述的场面。

好羞人哦!

宝琴捂着眼睛,心中知道自己想这些是不对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要去想。

豆蔻初开,是个充满幻想与美好的年华。

一时间,她只觉得,连被窝中的香味都有些令人迷醉,因为里面似乎有那个人味道……

贾清的胸膛,她依偎过,此时,她好像又找到了那种令人酥软的感觉。

……

贾清沿着抄手游廊走进了宝钗的小院,轻车熟路的进了宝钗的屋子,也没留心今夜与往常有何不同。

夜已经有些迟了,屋子里却烛光通明,华丽的锦被微微隆起,显示里面的躺着一位佳人。

贾清轻车熟路的钻进了被窝,四爪非常精准的楼住了他的媳妇儿……

不过立马贾清就发现了不对。

他的媳妇儿身姿丰腴,软绵动人,还伴着特有的体香。怀里这只,虽然同样软绵,但型号却明显小了不止一号!

“你是谁?”

贾清一下子坐起来,沉声问道。

他第一时间以为是有丫鬟钻被窝。若是这样不要脸面的丫鬟,贾清首先要看看她是谁,长得怎么样。生的越丑,罪过越大……

绝不姑息。

“姐夫~~你弄疼我了……”

一道清铃羞涩的声音自被窝中响起,贾清此时才发现,随着他猛然撑起身,他之前抓在手里的小山峦都快被他压变形了。

“怎么是你!”贾清连忙松开手,一下子掀开所有被子。

一具娇小的身子横在被窝中,两只纤细的胳膊举在头上,捂着自己的脸,显然是已经羞得不敢见人了。

竟然是宝琴。

却说宝琴躺在姐姐宝钗的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之间察觉有人上床还以为是姐姐回来了。只是待那人钻进来后在她身上一阵揉捏,她才惊醒过来。

是个男人!姐姐的屋里,能进来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姐夫贾清。然后她就听见贾清的喝问,羞得不行的宝琴只得糯糯的回了一声。

其实贾清抓的她不疼,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酥麻感觉,令她竟有一种贾清不要拿开手才好的念想。

贾清看清床上之人,赶紧抽身下了床。不过也仅此而已,他并没有落荒而逃避的意思,只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姐姐呢?”

“姐姐在沐浴……”

宝琴动也不敢动,察觉贾清下去了,赶紧拉过被子将自己的身子遮住。

虽然她本来就只脱了外裳。

“哦。”

贾清点点头,很快就猜到大概是宝钗以为自己今晚不会过来了,所以让宝琴与她一起睡,自己抱错人了。

“刚才我以为是你姐姐睡在这里,所以才……你不要介意。”

“嗯,我知道,没关系的……”宝琴声如蚊蝇。

贾清摸了摸嘴角,宝琴这般羞涩,令他心里有些悸动。虽然他并不是第一次抱宝琴,但都没有现在旖旎。

因此,贾清竟然又坐回了床边。

宝琴感觉贾清靠近,一时间紧张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扑通……

扑通……

低头的贾清居然听见了,一愣,又一笑,决心再调笑调笑她,便道:“听说你又要嫁人了,还是嫁给宝玉,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荣国府欲娶宝琴的事他自然早听说了。

“没,没有的事,我才不要嫁给他!”

被子中的小美人估计是被憋闷了,说话都大喘气。

贾清又是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与其便宜宝二哥,还不如便宜我呢,我也不比宝二哥差啊……”

贾清玩笑随心,却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在人家小姑娘心里掀起了什么样的风浪。

一阵沉默,就在贾清以为她吃羞不住要换个话题之时,只听一个弱弱的声音道:“姐夫说的,可是认真的……”

贾清一愣。对于宝琴这个漂亮可爱到没天理的小姨妹,贾清自然是很喜欢的,要不然上回听说梅家要将她嫁给他们的死儿子也不会那般生怒了。

虽然心中偶尔也闪过一些歪心思,但是贾清并未试图对她做什么。宝琴是宝钗堂妹,就算看在宝钗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她乱来,只会真心地呵护她。

若是荣国府想要以势压人,强娶宝琴为妾,贾清也是不会答应的!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分明可以看出来,这个小妮子对自己动心了……

呵呵,贾清不是道学君子,更不是柳下惠。他的那些正人君子的考虑,前提是宝琴把他当做姐夫来看待,若是宝琴将她看做是心上人,那他,自然是另外一番心态了。

“呵呵,自然是认真的,琴妹妹这样的好的女孩子,世间哪个男儿不想被便宜呢?”

被子里面又沉默了,里面的人似乎在天人交战。贾清怕她真被捂坏了,于是掀开被子。

“唔……”

宝琴瞬间双手蒙着头,翻身将脸朝下,压在软和的床面上。

贾清却吓了一跳,只见宝琴那露出来的原本应该洁白粉嫩的脖颈,现在居然一片血红,显得都不太正常了。

贾清知道这是血气上涌到头部的症状,要是不舒缓是要出事的,因此也不顾别的,伸手将她抱起来,就往门外而去。

“爷……”

贾清刚抱着宝琴出门,就碰到款款而来的宝钗。宝钗见贾清急匆匆的抱着宝琴出门,立马问:“琴丫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这小妮子把自己给捂着了,给她吹吹风,透透气就好了。”

贾清走到外面,时值深秋,庭院幽幽,微风凛凛,最能清醒头脑。

宝钗上前查看了一下,宝琴也只是紧闭着双眼,把脸埋在贾清怀里,不敢抬头。她并没被捂坏,相反,她头脑现在清醒着呢。知道宝钗站在面前,她就像是偷东西被抓住现行一样。微风带不走她的羞臊,脸上越烧越烫。

宝钗本来就不信什么宝琴会这么傻,自己把自己捂出事来。

她刚才沐浴之后被尤氏叫过去了,耽搁了一些时间。她可是知道宝琴是睡在她屋里的,熟知贾清习性的宝钗,顿时有了一些猜测。

第八二八章 定

贾清过来了,宝琴自然不能再待在宝钗屋里,仍旧到收拾好的厢房中睡去了。

贾清见宝钗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在莺儿的服侍下双双躺上软榻后,贾清便环搂着她问道:“你有心事?”

宝钗一如既往的身子软软,却微微摇头,反问:“你不是去梦姑娘屋里去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虽然明面上吴仙儿只是个侍妾,但是宝钗见微知著,见吴仙儿那副容貌以及身上的高冷气派,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最主要的是,贾清很信重她,掌管着家里那么多的女护卫。故而,虽然宝钗还不知道她就是吴仙儿,也不会将她当做普通侍妾。

贾清闻言调笑道:“我这不是怕我老婆醋瓶打翻,以后不让我上炕,这才赶过来了嘛。”

宝钗羞道:“爷浑说……”

顿了一顿,又道:“妾身可不敢。”语气也有了几分俏皮意思。

贾清听了心神愉悦,有宝钗这样的妻子,他真的有种身为男人的满足感。爱极之时,将她的的脸捧过来,吻了一下,才认真道:“我不是个好丈夫,但是,至少这一个月,不管多晚,我都会过来陪着你的。”

一个月,在后世是度蜜月的时间。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这个说法,但这是在贾清抱她上花轿的那一刻,贾清心中给自己下的一个决定。

至少娶宝钗进门的这一个月,他不会宿在别处,而让她独守空房。

并不为证明他高尚,这,仅仅只是他能为宝钗做的。

新婚,是每个女孩子的期望和憧憬,贾清想尽量给她一个美好的新婚燕尔。

宝钗怔住了,她恍惚明白了贾清的意思,心中震动。

世上的好男儿,只要娶妻之后,能够尊重,不薄待就算是好丈夫的。从来没有礼法和规矩规定丈夫夜宿何处。

大家子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喜欢往哪就往哪,谁听说过需要在乎妻子的感受的?

何况,贾清如今贵为王爷!

什么大家子弟,说到底也不过是臣民,妻妾再多,官位再高,也只有妻子一人可从丈夫得诰命。但是王爷不同,与君王仿,王爷的“后宫”,从一品至九品,可以封赏数十位有等级的娘娘。

当然,这只是从礼法而言,王爷有这个权力。但事实上没有王爷真封这么多,除了太张扬之外,主要是没几个女子能真的让王爷这种“高贵的”生物放在心里。

就比如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很少有皇帝封满了。

贾清是新晋的王爷,贾清也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宝钗知道,将来贾清的女人肯定很多。为这一点,薛姨妈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打预防针,让她不可自乱阵脚。

宝钗是女人,自然会有些不忿。但是相比较于贾清给她的宠爱,给她的尊荣,她自然不会在意。

反正,世人皆是如此。

她已经是多少女子羡慕仰望的对象了。

宝钗聪慧明达,自小便有青云之志,对于这些看的自然很开,薛姨妈的担心其实是多虑了。

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贾清居然能对她如此用心。

“爷,谢谢你......”宝钗不喜哭泣,此刻也忍不住泪目,依偎进贾清怀中,有些情难自已。

贾清并不能完全体会宝钗此时的心境,对此,他也只能感慨封建制度下,女子的弱势到了何等境地,就连宝钗这样的女孩子也不能幸免。

但是他作为受益者,并不会矫情的去抵触什么,只能心中告诉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待她们,仅此。

贾清轻拍着宝钗的玉背,忽见宝钗仰起头道:“爷是不是喜欢宝琴?”

贾清手一抖,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讷讷道:“怎么问这个......”

宝钗敏锐的感觉到贾清的不自然,狡黠的一笑,又道:“我妈想将宝琴嫁给宝玉做二房,爷觉得好不好?”

“这个,不好吧,宝琴可是你的妹妹,是不是太委屈她了?”

贾清闻言,下意识的这般说,然后就见宝钗笑了起来,道:“是呢,我也觉得有些委屈她了。原本想着爷要是喜欢,我就做主把她娶进咱们家里,给爷做个二房,总比跟着宝玉强些。谁知看爷方才的表情,好像是不太愿意,那便罢了......”

贾清一愣,低头看着宝钗那戏谑的表情,忽然一把扯住她脸上的肉肉,斥道:“好你个小宝儿,如今连本王也敢打趣了,看本王大刑伺候!”

说着,贾清已经翻身将自己庞大的身子压了上去。

“呜,不要,爷忘了,妾身这几日不太方便......”

“没关系,我就亲香亲香,宝儿这身子,美滴很呐!”

宝钗身姿丰腴、晶莹,如美玉一般,而且真的是自带清香,加上此时她沐过浴后,美的令人沉醉。

特别是,那一对比王熙凤都不差的山峦......

宝钗一边忍受贾清的轻薄,一边费力道:“妾身说的是真的,爷若是真的喜欢宝琴,不如将她收入王府吧,反正那妮子也喜欢爷。”

呃,贾清之前虽然猜测宝琴是喜欢上她了,但是此时从宝钗口中印证,感受还是不一样,有些悸动,又有些得意。

不过到底不是肤浅、得意忘形之人,故作迟疑道:“可是,她毕竟是你堂妹,你不会在意么?”

宝钗心头一叹,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姐妹共侍一夫,对于男儿家来说那是风流美谈,但是对女儿家来说,总不是体面的事。

但是,为了满足贾清,她愿意做这一点点牺牲。

况且,以琴丫头的容貌,一旦进了门,要讨得贾清的欢心,应当是不难的。

古来飞燕合德、大小周后等为何能够讨得君王无尽欢心,除了她们本身都有过人的才情容貌,自然也有男儿家都迷恋娥皇女英之韵事罢。

或许,自己做这一点牺牲,也不全是为了成全宝琴和贾清。

再有半年,黛玉就要进门了,那妮子有多惹人疼爱,她也是知道的。她,可不是偏房妾室……

宝琴这件事,她之前看着贾清抱着宝琴之时就在考虑了,她是个成熟人,遇到事情,会先全盘考虑荣辱,得失。

贾清对她的用心,让她下了决心。

她甚至明白,别说宝琴喜欢贾清,就算不是,只要贾清有这个想法,没有人可以阻拦他。贾清之所以克制,所虑的,大概还是她的想法。

夫君待她如此,她又怎么不能倾心报答。

因此,她道:“只要爷喜欢,妾身不会在意的。琴儿生的那般模样,也只有爷这样的男儿,才有福消受了。”

这话虽有些假,但是不得不说,让贾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贾清心知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万一宝钗明早起来改主意了,那就不美了,因此笑嘻嘻的道:“既然如此,那为夫就多谢娘子厚恩了。现在,让为夫好好伺候我贤惠的娘子。”

贾清低头,含住了一颗蓓蕾……

一会之后,宝钗受不住了,连连道:“爷要是有兴致,不如去琴儿房间吧……”

“呃,这不好吧。”

贾清不料,宝钗竟有这等开放的心胸。

“琴儿早就喜欢爷了,上回……总之爷只管去便是,琴儿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爷记得,将来不要忘了给她一个好一些的名分就是了。”

宝钗脱离魔掌,赶紧将被贾清弄凌乱的睡衣裤合拢。

贾清有些意动,不过犹豫了半晌还是摇摇头,道:“琴儿还太小,不急……”

强行甩过邪思,贾清又看向既得的猎物。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宝钗吓了一跳,连忙道:“既然如此,我让莺儿进来服侍爷!”

“呃,也好……”

不一会,同样羞答答的莺儿在宝钗的传唤下,踱步来到主子床前……

第八二九章 轻薄

大楚道元二年,春。

春天原本就是美好的季节,今年的春天,更是如此,整个大楚举国上下都透露出欢愉的氛围。

因为再有不到一个月,大楚帝国众星捧月一般的国之储君,皇太弟,乾王就要满周岁了。

虽然大楚很多人不明白,为何乾王殿下那么小就会被册立为储君,也不明白为何乾王殿下的周岁庆典会掀起如此巨大的声势,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共同期待这举国欢庆的时刻。

西城宁荣街,乾王殿下的母族,贾府,更是将这种欢庆的氛围扬到了最高点。

荣国府,辅成王府,都已经挂满了红彩,好像还都办起了喜事来映衬。特别是辅成王府,自过完年以来,都两个多月了,那挂满府邸的红彩以及门前直铺出宁荣街外的红毯,都换新了几茬了……

留心这一幕的京城百姓都不得不佩服这位国朝鼎鼎大名的风流王爷,能够将喜事办满整个春天的,古往今来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不过随即他们就发现,此事还不算完。今日辅成王府的数百亲兵又齐齐出动,如前几次一般将宁荣街的红毯换掉,随即……

和以往不一样,因为很快他们就看见,那些亲兵们亲自押送着一车车的红毯,一路铺陈,到了宁荣街尾并不算完,而是又沿着街尾铺设出了好几里的路程,蜿蜿蜒蜒占了好几条街。

......

潇湘馆。

黛玉觑视着某人,冷笑道:“你的好事可算是完了?”

贾清摇摇头,看了屋里伺候的香菱和紫鹃几个一眼......

黛玉顿时横眉竖起,道:“你想也别想,我才不会把紫鹃她们给你!”

黛玉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

贾清笑道:“林妹妹你误会我了,我哪能惦记她们,我说的是你。没把妹妹娶进门,我的好事哪里能算完。”

黛玉顿时脸色一红,这下子她不抬杠了。

“我与老祖宗她们都商议好了,下月初三就是大喜的日子,我和宝二哥的婚事一道就给办了,算是双喜临门。”

“哼,何止是双喜临门,我看事三喜临门才对!”

“呃,是是是,林妹妹说的是。”贾清知错就改,见黛玉面色不忿,试探性的道:“要是妹妹不愿意和星月一起,我可以重新回去规划一下......”

黛玉瞅了贾清一眼,道:“那你准备先娶谁?”

“呃,这个,她毕竟是公主,我也不敢得罪......”

贾清话还没说完,就见黛玉黛眉一挑,跳下炕走过来,吓得连连道:“别管她什么公主,到了我的地盘上都得听我的,才不惯她的脾气。你是姐姐,自然要先娶你......”

黛玉这才收回已经伸到贾清胳膊肉上的手,看贾清一脸恐惧,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骂道:“就会花言巧语,在她面前,你自然又是一套说辞!”

“哪能啊,妹妹也太小看我了,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堂堂辅成王,在这京城怕过谁?除了在妹妹面前没有一点尊严,哼,别说她是公主,她就是天上的仙女,既然下了凡,一样得听我的。我说先娶你就先娶你!”

黛玉翻了一个白眼,不过眼底那一丝喜悦的到底没藏住。

贾清看见了也不敢取笑,以免某人恼羞成怒。根据过往经验,让这个人恼羞成怒,自己会付出很多代价才能哄回来。

果然黛玉心情似乎变得不错起来,道:“罢了,本县主也不为难你,方才不过随口一说,人家公主都没有嫌弃我,还有我嫌弃人家的理?就依你原来的意思办吧!”

黛玉如此豁达开明可是少见,偏偏贾清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矫情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黛玉眼睛一眯,神情变得危险起来。贾清立马道:“好的,谨遵娘子命令!”

“呸,谁是你娘子!”黛玉啐道。

“嗯?摸都摸过了你还不认......哎哟,疼疼疼,好妹妹,是我记错了,没摸过行了吧......”

“你!!”黛玉大羞,瞥了一眼屋里一脸笑意的紫鹃和羞涩的香菱,黛玉手中加大了力道。

“哟哟哟,我错了,我错了,好妹妹开松手,耳朵都要给你揪下来了!”

贾清双手捂住黛玉放在他耳边的小手,屁股抬离椅子,神色“痛苦”。

瞅着贾清夸张的表演,一如当年孩提之时,黛玉心头一软,手自然松开,道:“活该,疼死你!”

到底又伸出手给他揉了揉......

贾清顺势将黛玉拉入怀中,侧坐在他的腿上,笑嘻嘻道:“疼死我倒没什么,我就怕到时候我林妹妹心疼。”

“没羞没臊!”黛玉羞道。

紫鹃看不惯两人打情骂俏,去厨房洗了一盘水果端进来,又出去了。香菱左瞧瞧右瞅瞅,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

此时黛玉正挣扎着要起身。贾清为了拖延,便道:“好妹妹喂我吃些果子可好?”

黛玉道:“你要吃自己不会拿么?”

贾清却执意要黛玉喂他,黛玉拗不过,只得用签子插了一颗李子,让贾清一口一口咬着吃了。

“现在好了吧?”黛玉反问一句,又要起身。

贾清还是拉着,笑道:“现在,该我喂妹妹吃了。”

说着,也不用竹签,用手拿起一颗草莓,递到黛玉唇边。

黛玉眼波动了动,似乎对于贾清用手这个行为有些介意。但想快点离开,因为这样的姿势她总觉得很羞人。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咬住了半颗草莓,恰好是尾部红透的那部分,细细的吃了。

“怎么了?”黛玉忽觉贾清神色有异,直盯盯的看着她,还以为嘴上沾了残汁,用手帕轻轻一擦,却并没有。

“没什么。”

贾清回神,瞥了一眼黛玉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想了想,将半颗草莓放回盘子中,重新拿起了一颗,以同样的方式递给黛玉。

黛玉正觉有些口渴,这草莓又挺好吃的,也没多想,微微张嘴欲咬。

贾清却手不稳,让草莓掉落了。黛玉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却发现口中探入一物......

“嘤嘤~~”

黛玉瞬时眼神迷离......

第八三零章 晚上再跪

“二奶奶来了。”

王熙凤跨进潇湘馆,望了紫娟一眼,进了有凤来仪殿,也就是黛玉的正屋。

贾清正襟危坐,黛玉满面通红倚在茜纱窗下,根本不敢正眼瞧她。

王熙凤呵呵一笑,难怪紫娟丫头给她打招呼的声音那么大,原来是给里面的人报信呢……

“哟呵,这眼见着就要娶进门了,我说二弟你也太心急了,连这几日也等不得了?”

王熙凤调笑道。

贾清自是面不改色,黛玉却又羞又心虚,娇斥道:“你来干什么?”

似乎很不欢迎王熙凤。

“呵,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你家王爷的,老祖宗那边有事找他商议呢,我都转了好几圈了,总算在你这里找着人儿。唉,也就只有你,能能够绑住他的脚,早知道我一早就上你这儿等着不就行了?”王熙凤戏笑道。

黛玉羞恼道:“啐,他明明是你们贾家的王爷,与我何干,你快把他带走吧!”

“你当真?我带走以后可不还给你了……”

“谁稀罕。”

看这两人斗嘴,贾清不得不站起来打圆场:“好了,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家我家……”

王熙凤:“呵呵呵……”

黛玉白了贾清一眼,装作甩脸子出门去了。因为她知道,眼下她斗嘴已经斗不过王熙凤,她即将从小姑子的有利地位转变成不利地位的弟媳妇……

贾清走到王熙凤面前,看她满面风情,忍不住在她胸前捏了一把,问道:“老祖宗找我何事?”

王熙凤凤眼一眯,被贾清的大胆刺激的差点身子发软,好在她自制力很强,只抛了一记秋波,道:“还不是你,把那红毯子都铺到公主府门口以及林家门口了,谁知道你还有什么手段使。老太太说,都是一家子兄弟,又是同一天娶亲,本该是大喜之事,也不该差别太大了,让人家甄家脸上不好看。

正好老太太听说你进了园子,就打发我来找你了。”

贾清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疏忽了,这样吧我回头就和宝姐姐说说,让她将毯子也从荣国府铺一段到甄家别院就是了。”

甄家姑娘已经送入京城了,临时买了个别院住下。

贾清看王熙凤面上发着细汗,伸手给她擦了擦,下意识的关心道:“你说你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今儿这般老实,就算老太太叫你找我,你只派两个人进来便是,何必定要亲自跑过来?”

王熙凤本来闲不住,这两年当了将军夫人,在荣国府里越发有威势了,处处都要管,一年到头贾家最累的就是她。偏偏她就乐在其中,说她也不听。

王熙凤却被贾清突然的温柔软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挣着大眼睛,双眼爱慕的望着他,就要扑进他怀里撒个娇。

贾清本来都要张开胸怀接住她,忽然瞥见门口有影子闪过,贾清顿时止住了王熙凤的动作,朝着外面怒了努嘴。

王熙凤瞬间会意,正了正神色,忽地笑道:“我也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关心我,原本我还有个平儿帮衬着,偶尔还能得个清闲。如今她也被你你娶回去了,我还靠哪个去,可不得事事亲力亲为了。”

贾清笑了,道:“既如此,反正她在王府里也无事可做,我还叫她过来帮你如何?”

“得了吧,如今人家可是王妃,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再使唤她了。”

王熙凤说着,笑道:“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我还得去给宝兄弟清点一下彩礼箱子。你去不去荣庆堂?”

“走吧,虽然事情不大,但既然老祖宗相招,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王熙凤暗服,贾清这才叫做真正的孝顺。虽然贾清曾多次令贾母生气,但都是因为外面的正事。在家中,贾清从来不倚重自傲,大节自持,小节不误。

走出房门,见黛玉坐在茶桌边上,百无聊赖的玩赏着手中的一个茶杯盖,似乎很是专心。

贾清和王熙凤相视一笑。

这姑娘,如今虽没那么多愁善感了,但是爱听墙角的毛病,还是没变呢。

……

到贾母正屋待了一会,再三保证不会让宝玉成了映衬红花的那朵绿叶,他那边怎么弄的,就给这边也照来一份,贾母这才满意的放他离开。

荣国府人口多,如今更是自持身份,排场一天比一天大,开销比他府里都要高不少,但是进项却是远远不及。

如今元春贵为太后,为了贤名,轻易不会给娘家多少实惠。并不是说元春没良心,这都是为了乾王殿下考虑!

正庆帝穷尽最后的心血,将前朝的路给乾王铺平,元春自然不会因为她,给乾王的君临之路带来任何不利的影响。

母以子贵,子亦以母为贵。一个贤太后的名声,能为乾王带来极大的声望。在如今乾王被赋予众望的时候,元春就算做错一点小事,以李珍为首的内阁四位老臣,都可能直接进宫跪谏。

所以说,元春如今虽然是除了太皇太后之外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也是如坐针毡,一丝一毫也错不得的。

这就叫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荣国府过得拮据一点,对于乾王来说,是一件好事。

回了王府,贾清欲找宝钗说说贾母的意思,进了宝钗院,只看见宝琴与莺儿两个在逗鸟雀。见他进来,两人赶忙上前拜道:

“妾身见过王爷。”

“奴婢见过王爷。”

贾清笑着拉起宝琴,道:“都说了家里不用这么多礼,你要是想跪,等晚上再跪不迟。”

贾清说得宝琴有些莫名,抬头疑惑的看着贾清,还没看出什么来,就见旁边的莺儿脸一下子红透了,捂着跑进了屋里。

宝琴若有所思,便也脸红了。

贾清又道:“你姐姐呢?”

“姐姐在忙着林姐姐与公主进门的事,还没回来。”

贾清一听,深有感慨。

他要娶二老婆和三老婆,他自己却什么都不用管,自有大老婆去操心这些事……

这简直就是中华几千年下来最优良的传统!

“爷找姐姐有什么事吗?”宝琴仰头问道。

贾清摇摇头,低头看了她一眼。自一年多前,宝钗做主将宝琴许给她,也不知道她回去怎么说的,总之不论是薛姨妈,还是薛蝌以及薛蝌他母亲,都没有异议。

宝琴自然也没有异议……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贾母和王夫人了,她们好不容易给贾宝玉挑中一个好的,贾清还来抢夺……

但是不高兴也没办法,人家两厢情愿的事。

不过好像听说贾宝玉为此暗地里哭了好久,让贾清有些负疚感,都决心要补偿他一些。

原以为贾宝玉经历此事,可能会上进一些,不再那么清新脱俗,他也正好在仕途经济等方面推他一把。谁知人家也不过只是伤心一阵子,之后就完全忘了此事,倒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王夫人将玉钏(跳井的金钏之妹)赏给了他。

也算是圆了贾宝玉一个梦,姐姐没得到手,倒将妹妹弄过去了。

不过嘛贾清一点也不羡慕他,玉钏那妮子虽然也很乖巧,但是比起宝琴,那就远远不能比了。

想到这里,贾清张开双臂将宝琴抱起来,在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中,低头品尝起来。

第八三一章 争辩

皇宫,金銮殿之上。

道元皇帝旻宁问道:“昨日内务府递上折子,言户部故意扣押乾王周岁大典的第二波预算款,于爱卿,可有此事?”

旻宁此话一出,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乾王在当朝有多重要,就连民间百姓都知道了,何况朝堂?

可以说,大楚从来没有哪位皇子的周岁大典有乾王这般隆重,自开春之后,朝廷最大的事,大概也就是筹备乾王殿下周岁大典了。

户部连这个银子都敢扣?

户部尚书于书洋出列道:“回禀陛下,确有其事。”

旻宁一听,先看了文臣行列的几位阁臣一眼,然后道:“这是为何?去岁末朝廷做预算之时,不是已经将此事议定,关于乾王的周岁大典,从国库抽调白银一百万两,分两次划拨到内务府......”

于书洋大声道:“陛下,计划赶不上变化,大楚疆域广阔,百姓过万万,朝廷用银的地方实在太多。

前年两代先帝驾崩,为建造黄陵、举办国丧等事,耗去了多少银子?以致于去岁岁入还未纳入预算已经先少了近一半。

如此一来,今岁的预算本来就不够。

陛下,国库已经连续赤字两年了!

本来就算如此,朝廷再缺银子,户部也不敢扣押乾王殿下的周岁大典用银。

可是今年还未立夏,江南数省就已经频频传来大旱的消息,眼见今年又是一个灾年,届时朝廷要是无银可用,那该如何是好?

关于乾王殿下的周岁大典,臣也认为应当大办,但是臣始终觉得,内阁诸位大人在这件事上处置偏左,给周岁大典的预算太高,以致于有靡耗国力之嫌!

要知道,就连当年陛下的登基大典,前后所花费的银子也不过一百二十万。而乾王殿下的周岁大典,单是预算就是两百万了,由内务府和户部各自承担一半......”

听到这里,旻宁也有些苦涩。是啊,自己堂堂皇帝的继位大典,花费居然比不上自己皇弟的周岁大典。怕是在父皇和太傅等人的眼中,朕只是暂时替皇弟管着这江山,等他长大了,自然要还给他的......

于书洋继续道:“当然,陛下和诸位阁老有其他谋算,臣也无话可说,只是值此国家用银之际,微臣斗胆恳请陛下为国家计,为天下百姓计,稍微削减一二乾王周岁大典的用度,给朝廷多留一些银子,以备必要之用!”

于书洋完,已经手捧笏板跪伏在地,声音恳切。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求朝廷削减乾王周岁大典的预算。

朝堂一时陷入安静,许多大臣都为于书洋的说法折服。是啊,一个小孩子的周岁大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万一今年要真是出现大天灾,朝廷没银子用,岂不是要出大事?

但也有朝臣暗自为于书洋捏一把汗,自乾王降生以来,他几乎就是朝野的禁忌,谁都违背不得。

单是从太后娘娘手中那一道道先皇关于乾王殿下的遗旨就能看出乾王的重要性。

要是换做动荡年代,众臣都要怀疑太后是否是妖后,私造先帝遗旨意图祸乱朝纲了。

可是很快内阁四位辅臣的行动就证明,那些真的是先帝遗旨无误!

而且,几位阁老无一例外,对待乾王殿下的态度就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仔一样,朝廷百官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其实乾王殿下才是先帝真正中意的继位人选......

这其中,就有太多令人猜度的内幕了。

可惜,完全知道个中缘由的人,只是少部分。

于书洋是个实干的尚书,他只是做他认为对的事。

旻宁看了看四位阁老,他们都是眉头微皱,却不说话。

他又看了看武官行列的贾清和王子腾等乾王的“娘家人”,王子腾与李珍等人表情差不多,贾清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于书洋说的事,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旻宁感觉为难。

一方面他觉得于书洋说的对,另一方面,他又不敢自作主张答应......

场面一时陷入安静。

户部右侍郎出列道:“微臣以为于大人言之有理,朝廷乃一国中枢,理应留足银两以备不时之需。况且关于乾王殿下的周岁大典,户部已经拨出三十万两,加上内务府的一百万两,已经高达一百三十万两,足够为乾王殿下举办大典了。”

他的意思是,剩下的七十万两就不用给了。

乾王的周岁大典,因为是皇家内部之事,由内务府出银子也算正理,从国库抽调,也是为了缓解内务府的财政压力。

礼部尚书一听可不答应了,立马道:“你们说的轻松,如今规制已经布局下去,处处都要银子用,说不给就不给了,到时候闹出笑话,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户部侍郎道:“什么叫说不给就不给?这是为国家大计着想,万一今年又像正庆十一年那样出现大批灾民,朝廷又没有银子用,谁又当得起这个责任?不过是权宜之计罢。

再说,一百多万银子还不够?只要钱大人和礼部的各位同僚稍微节俭一点,不该用的银子就不用,这个大典一样能够办的风风光光的,如此两不耽误,钱大人就不能为朝廷着想一二?”

礼部钱尚书差点气急,对方话中明明有说他们礼部铺张浪费的意思,他冷声回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们户部哭个穷就一下子削掉七十万两,回头内务府再哭个穷,又削掉几十万了,我看这大典就不用办了!”

武官行列,居首的贾清闻言嘴角微微一笑,这些大臣们吵架也挺有意思的。要把大楚当做一个家,那么朝廷就是管家人,真要细说起来,所谓国家大事,其实和家长里短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不过都是“油盐酱醋茶”之类的东西。

又容礼部和户部的官员之间相互怼了几个回合,李珍终于站出来发话了:

“好了,乾王殿下乃国之储君,关于乾王的周岁大典,一丝一毫也错不得。于大人,剩下的七十万两,需得尽快移交内务府。礼部也不得故意缩减规制,更不得从中贪墨,否则,全部以国法论处......”

李珍虽然已经七十多了,声音也很苍老,但是他的话,在此时就是权威,甚至比旻宁更权威。

“太傅!!户部......”于书洋仍旧跪在地上,很是不解的抬头望着李珍,还要说话。

李珍打断了他,道:“好了,关于国库缺银之事,回头作为朝廷首要议题,商议着解决。眼下,首先是办好乾王殿下的周岁大典,此乃国之根本大事,尔等不可再起敷衍之心!”

于书洋仍旧还有些不服,看向上方的旻宁。

旻宁瞄了一眼下方居首的诸位大佬,见他们都无意义,显然是对于此事意见是一致的,只得讪讪道:“太傅言之有理,乾王乃国之储君,马虎不得,就按太傅说的办。”

“是,微臣遵旨!”于书洋颤巍巍爬起来,一时竟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

之前他就觉得朝廷对于乾王的重视太过,哪有用两百万两银子为一个皇子办周岁庆典的说法?可是朝堂一二列的诸位大佬却一致决定通过,他虽不满,也只得忍下。

可是如今江南数省干旱可是实情,并不是他蓄意捏造,他觉得值此之时,朝堂诸公总该有清醒的了,应该站出来支持他的提议。

可是方才,除了他自己的属下,朝堂三品以上大员,居然一个站出来附议他的人都没有!

这,岂不令人心寒?

第八三二章 吴皇后

“王爷请留步!”

散朝之后,李珍叫住了贾清。

贾清回头,见方守与李珍联袂而来,先与方守行过一礼,然后才对李珍执礼问道:“太傅有何事吩咐?”

李珍似有些不悦,道:“王爷既受先帝重托,封为辅成王,如何今日在朝堂上,对于乾王殿下的事,一言不发?莫非果如坊间传言,王爷少年得志,只知安享富贵,不将朝廷大事放在心上?”

正庆帝死之时,乾王还未降生。他又知旻宁资质不够,没有帝王之相,故而临终任命内阁四位阁臣,加上贾清、王子腾六人为辅政大臣,凡军国大事,皇帝需悉数垂询辅政大臣。

这种做法,首先自然是为了保证他死之后大楚朝纲稳定,其次,六人要么是他的心腹,要么是品德高尚,忠君爱国之人,能够将他的遗志执行下去。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乾王。

乾王这个封号自然也是正庆帝早就定好了的。寓意也很直白,乾坤万物,乾为天,坤为地,乾,本意就是君主的意思。

正庆帝的遗志,不但要他们六人辅佐乾王顺利登基,还要让乾王成为天地之间唯一的君主。

所以,乾王的周岁庆典,朝廷才会力主大办,朝廷要借此告诉天下人,乾王,就是大楚未来名正言顺,不可替换的君主!

维护乾王的威严,是他们六人共同的职责。

于书洋所为,虽然情理可愿,但实际上已经触犯了乾王的威严。

六人之中,实际上受正庆帝恩最重的就是贾清,贾清却在此时作壁上观,也难怪李珍不满了。

“太傅误会了,太傅大人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有太傅大人在,这些事又何用学生多嘴。

另外,学生毕竟年纪浅,在朝堂上本就该多听少说,认真学习为官治国之道,以免贻误国家大计。”

贾清面色诚恳的说道。

李珍哼了声,道:“我看王爷就是惜身,故意推我们几个老家伙出来抗事。”

贾清连忙摇头摆手:“学生绝无此心。”

李珍面色有点黑,倒是旁边的方守看着贾清,笑意盈盈的,似乎很是满意。见状,李珍倒也笑了,贾清位尊,却在他面前始终执弟子礼,行为言辞恭敬有礼,也令他很满意。

不过他又正色道:“惜身是好事,也可免木秀于林之罪。王爷若能始终保持现在的心境,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过既然老夫与王爷也算有一份师徒情谊,我也想请王爷记住一句话: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望义,皆非君子之道。”

说完,李珍目光炯炯的盯着贾清。贾清神色不变,只躬身受领,道:“多谢太傅教诲,学生必谨记于心。”

见状,李珍有些失望,道:“好了,守望兄才高德众,王爷得其真传,这些道理也不用老夫多言。老夫叫住王爷其实是想说,如今国库缺银,老夫知道王爷对于经济之道颇有见地,想问问王爷的想法。”

贾清一听,便知道这李老头又在打自己的主意了。

“这个,太傅大人或许应该询问户部,户部有那么多位精明强干的大人在,他们若是都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学生又怎么会有?”

“王爷不必谦虚,犹记得当年王爷参加秋试之时所作那篇策论,言富国之道,在于‘宽农重商’,老夫对于其中所阐述的观点是深感赞同。

国朝这些年内忧外患不断,如今好不容易安宁下来,正是举国大治之时,也是我辈施展抱负,造福天下百姓之时。

所以,老夫想请王爷出山,牵头户部,逐步将这个理念遍行天下,建立新的税务制度,富国富民,奠定大楚万世不易之基……”

李珍说着,神色都激动起来。为官数十年,他深知道,治国之道,首先就是一个钱字。

一旦解决了钱这个问题,很多事都迎刃而解了。

倒不是说李珍以为靠贾清一个人就能为大楚解决这个问题,而是,他觉得,大可以尝试一番。眼下朝局稳定,正是举行新法之时,若是能够在有生之年,让大楚的民治、国治上升一个台阶,才不负为相这一遭。

面对目光灼灼的李珍,贾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此事李珍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贾清提起。

说实话,任何一个对现代税务机制了解一二的人,再去看看古代的税制,都会觉得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当初他算是年轻气盛,也为抒发自己的观点,取得一个好名次,所以将那想法说出来了,不想与李珍不谋而合。

他明白李珍的意思,这件事要是做,就不是短时间可以做成了,要初见成效,至少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行。

贾清是最适合带头推行的人。

可是贾清却觉得还是太早了些。

如今朝局看似安稳,但是只要乾王一天还没有坐上龙庭,大楚的隐忧就一日不会解除。

他不想分心太多。

分心太多,就容易露出破绽。

大楚的税制虽然很多不合理,但是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存在即合理”吗?这件事要是开干,不知道一瞬间又要触发多少人的利益,引起多少反弹。

当然以他如今的位置,是不怕的,但是他却想求稳。

他还不满二十岁,六位辅政大臣其他五位,至少都比他大四十岁以上。他们是比不过贾清的。照这样下去,每多过一天,贾清的权势就会稳固一天。

何苦急着将自己卷入大的漩涡里去呢?

他已经过了以命去博富贵的时候了,以他既有的牌面,已经足够碾压了。

贾清正在措辞,不巧一个个大太监跑过来,对贾清三人行了礼,又对贾清道:“辅成王,太后娘娘召见。”

贾清一听,立马对李珍道:“太傅之言,容学生再考虑考虑,学生先行告辞。”

说完随着那太监去了。

方守道:“老明公又何苦逼他,明公既知他位分独特,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现下这般于他才是最有利的。”

李珍道:“守望兄,我知你心疼弟子。但是你我都已过了古稀之年,将来百官终将以他为尊,若不多加磨炼,我等又如何能放心……

况且天下之事不能只看利弊,也当为生民谋福祉,为万世开太平计!

他之才干见地,若不能早一日为国所用,实为大楚的损失,天下百姓的损失。”

方守一叹,李珍说的乃是家国大义,他反驳不了。

……

“太后,臣妾是不是长得很丑啊……”

“怎么忽然这么说?”

“太后,您就告诉臣妾嘛,臣妾是不是真的很丑?”

“呵呵,哪里,我们紫依这么漂亮,又可爱,怎么会丑呢。”

“可是,既然如此,皇上他为什么不喜欢臣妾,皇上他很少来臣妾的坤宁宫,每回还都是坐坐就走了……”

随着太监来到凤藻宫,还未进殿,就听见一阵对话声,说话双方的声音,一个清幽娴静,一个脆生轻铃,还略带童音。

“辅成王到~”

随着太监的通报,贾清跨入贤德殿,当面一身闲时凤袍的元春坐在炕上,她的旁边还立着一个差不多装扮,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臣贾清,见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

这女孩正是当今皇后,是旻宁登基之后朝廷为他议娶的吏部尚书吴文正的孙女。

贾清以前也只是远远瞧过几面,今日还是第一次近看,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难怪会被选为皇后。

不过想起之前在外面听到的话,贾清心中又忍不住笑了笑。

元春见到贾清很高兴,对吴皇后道:“你先回去,哀家有几句话要询问辅成王。”

“是,臣妾告退。”

吴皇后告辞出去,临了多看了贾清一眼。

这个大名鼎鼎的辅成王,果然如传言那般,生的这么好看呢……

……

第八三三章 有喜

“弟弟,坐吧。”

等到旁人都退下,元春顿时收起太后的姿态,以姐姐的身份,招呼贾清落座。

“这是今儿御膳房送上来的,我吃了两块,觉得味道不错,二弟也尝尝。”

贾清坐下后,元春又亲自将旁边玉盒中的一盘糕点端过来。

贾清倒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尝了尝,赞了一句,随后便问:“大姐姐今日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元春此时已经坐回凤榻,双手叠放在膝上,神色娴静,妆容华贵,面若皎霞。

说起来,元春如今也不过二十八九岁,却已经顶着“太后”这样的尊荣了。

当然这其实也算不得稀奇,历史上比元春更年轻的太后,也不是没有过。

元春原本微笑着看着贾清吃东西,闻言收敛了一下笑容,道:“听说,今儿在朝堂上,有大臣说乾儿的周岁庆典太糜耗国力……这件事对乾儿会不会有影响?”

贾清摇摇头,道:“大姐姐多虑了,于尚书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干臣,只是政治眼光差了一些。他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出于公心,并非对乾王殿下有何异议。此事李太傅已经下了定案,没有人会再拿这一点说事。”

“如此就好。”元春道,察觉贾清有些异样的看着她,她脸微红,道:“二弟切莫嘲笑我这妇道人家,乾儿刚出生就被定为储君,打那天起我这心里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总是七上八下,提心吊胆的。”

贾清摇头,他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元春不是粗蠢妇人,她从小养在贾母身边,通晓经史子集,兼之聪慧过人,她很明白,自古臣强主弱,就是很危险的境地。

加上,当今皇帝毕竟是旻宁。兄弟不比父子,历史中虽然兄终弟及的情况也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是有特殊情况的,而且肯定过程都不会太顺利。

元春并没有因为乾王众星捧月的地位所迷惑,从这一点上来说,贾清很满意。至少,元春能够清醒谨慎一些,对于他们这些乾王党来说,是件好事。

不过,过犹不及,贾清正色道:“大姐姐可放心,姐姐只要照看好乾王殿下,外面的事,有我们呢。”

贾清位居朝堂前列也已经多年,说出来的话自有一股气度,使人信服。

元春眼中顿时泛着感动之色,道:“我知道,乾儿有你这个舅舅在,自然万事无虞。”

顿了顿,元春忽然道:“二弟,其实,我也觉得乾儿的周岁庆典,是否弄得太兴师动众了。乾儿毕竟还这么小,就已经弄得天下皆知,古语有云,登高必跌重,咱们把他捧得太高了,恐怕不是好事。

若是可以,我情愿乾儿他不要做这个储君,我只想他安安稳稳的长大……”

“大姐姐此话就太意气用事了,乾王殿下乃是先帝钦定的国之储君,天命之子。

承担大楚社稷的使命,自他从姐姐身上掉下来之日,就已经降落在他身上,不论如何,乾王殿下都只能向前,因为后面没有退路。”

贾清沉声说着,见元春目中含泪,又有些不忍,遂放缓语气道:“姐姐何必心疼,这一路上,乾王殿下他并不孤单,他有姐姐这样明达慈爱的母后教导,还有我们这些臣子辅佐。他一定能够成为大楚帝国的中兴明主的。”

“没有,我没有心疼,我为乾儿高兴……”元春强自抹了一把眼泪儿,道:“你难得进来一次,正好这个时间乾儿也该醒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说着,元春站起来。

“好。”

贾清点头,随着元春一起到后殿。

……

半个时辰之后,贾清从凤藻宫出来,又去了禁军统领衙门。

“末将参见辅成王!”

“卫将军免礼。”

贾清扶起卫立则,随即看向了庭院。庭院四周摆放着十八般兵器,中间跪着数十人,全部光着半边膀子,显示在他来之前,他们都在训练。

禁军自一年前那场叛乱之后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后来重建之后,卫立则便一直担任统领之职。

“不错,卫将军不愧是先帝最为信重的虎将,手下将士,皆为不俗。”

“王爷谬赞,末将愧不敢当。比起王爷的京营来说,他们还差的太远。王爷请。”

贾清笑了笑,也不多言,随着他进了屋。卫立则给他倒了一碗茶,贾清接过来一瞧,茶色甚浓,里面甚至还漂浮着两片茶叶……

卫立则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都是粗人,也不懂泡茶,平时都是这么喝的,还请王爷见谅。”

贾清什么都没说,端起茶碗一口饮尽,便连那泡的快没味的茶叶也嚼吃了,随后笑道:“不错,好茶。”

“王爷雅量,末将佩服!”

卫立则抱拳道。

他可是知道,贾清是公府出身的大家公子,现在更是尊为王爷,他还以为贾清会看不起他们这些粗人的行事。

贾清摇摇头,道:“这算什么雅量,卫将军别忘了,本王也带兵打过仗,军中就该有军中的做派。卫将军带兵严谨,以身作则,这才是真正的雅量。”

卫立则不善溜须拍马,也不再接茬,而是道:“王爷此次下驾,是否要检阅禁军将士?末将这就将不当值的弟兄们叫过来。”

贾清身为太保,又是辅政大臣,有职权检阅禁军。

“不用。”贾清摆手,站了起来,道:“只看卫将军手下亲卫的英姿,就知道卫将军治军有方,本王也就不多打扰将军练兵了。”

见贾清要走,卫立则连忙恭送,临到门口,忽然听贾清道:“卫将军乃先帝心腹,先帝将宫禁大权交付,还望将军切莫懈怠。

待到将来,伯爵,自然不是将军的终点。”

卫立则一愣,随即躬身应道:“末将明白!”

当年为了平叛,是他坚守宫门,才拖到贾清率兵救驾,事后,他也平步青云,不但直接从参将升为禁军统领,而且被封为伯爵。

对他而言,正庆帝的君恩不可谓不深重了,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也明白贾清的意思。

守好宫门,保护好乾王殿下!

贾清也没再多说,跨步出了禁军衙门。对待明白人,话无需说透。

出了皇城,又到星月公主府看了看,陪着小丫头踢了两场球,才脱身出来。

关于他和星月公主的事,在正庆帝活着之时便已经默许了。待到正庆帝一年国丧过去,由元春做主,仿造黛玉之例,将星月公主赐婚给他。

贾清是当朝最大的勋贵,眼下除了太傅李珍尚且还算能压他半头,权势地位无人可及。他和星月公主又是两厢情愿的事,所以,没有人为此事找不痛快。如今婚期也定下来了,在下月初三,与黛玉一道,共同迎娶进入王府。

……

“王爷,刚才王妃在前院里晕倒了……”

在亲兵的护卫下回了王府,刚进内仪门,见几个丫头慌慌张张的,在贾清的皱眉喝问下,她们便将实情道来。

贾清一惊,赶忙去了宝钗院。

“王爷回来了……!”

宝钗屋里,尤氏、宝琴、邢岫烟、尤二姐、尤三姐、平儿等人都在。当贾清进来,第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宝钗。

“钗儿,你怎么了?”

宝钗此时是醒着的,被贾清紧紧握着手,又见贾清面上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宝钗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没事,就是刚才忽然有些头晕,并没什么大碍,都怪莺儿小题大做,把姐妹们都招来了不说,还让爷也跟着担心,倒显得妾身太轻狂了。”

“胡说,你的身子不好这么大的事,莺儿紧张才是应该的。”

贾清先责怪了宝钗一句,又回头问:“大夫可来过了,说了什么?”

尤氏道:“已经去请了,这会子想来快到了。”她面色有些异样,方才宝钗说“把姐妹们都招来了”,然而这屋里,除了丫鬟婆子,就她不是“姐妹”。

正说着,太医已经到了。

宝琴等人通通回避,尤氏还命丫鬟放隔帘,贾清没让,直接让太医进来。

所谓太医,和御医还是有些区别。御医主要是为皇帝和后妃看病的,而太医就要广泛一些,只要是太医院供奉的,都叫做太医,大多数太医,其实就是为宗室清贵效命的。

今日来的不是张太医,他头一遭进辅成王府,有些紧张,又见辅成王不让用隔帘,进来后便低着头,一丝不敢乱瞧。及至来到王妃帐前,更是不敢私自伸手。

贾清道:“本王王妃先前莫名晕倒,还请先生好好诊治一番,治好了,本王重礼酬谢。”

“尊王爷谕。”

这太医这才稍稍抬头。宝钗将胳膊伸出帐外,莺儿用一张薄软的手帕叠放在宝钗手上……

一番“闻问切”之后,太医忽然起身,面带笑容,对贾清执礼恭贺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从脉象来看,已经超过两个月了……”

“什么?!”

不但贾清,就连屏风之后都传来一阵骚动之声。贾清更是大喜,追问道:“先生所言真确?”

“小老儿医术虽然不精,但是超过了两个月的喜脉还是号的出来的。王妃因为有了双身子,又有操劳之嫌,所以才会引起头晕之症,此后只需以寻常药物调理,再多加休养,便可康复。”

贾清大喜,忽然又担心,连连问:“腹中胎儿可康健?”

他暗怪自己粗心,想起之前两个月他还经常滋润宝钗,不免又担心起胎儿来。

这太医看起来倒是颇为严谨,闻言并未搭话,而是又仔细号了脉,还大胆瞧了瞧宝钗的面色,随后道:“王妃娘娘身体康健,气血平稳,从脉象来看,王妃娘娘这一胎,十分稳健。日后再善加调养,王府必定喜添麟儿,小老儿在此先恭喜王爷和王妃娘娘了。”

……

第八三四章 交心

“恭喜妹妹……”

“恭喜姐姐……”

“恭喜王妃……”

太医走后,尤氏与从屏风后转出来的宝琴等人纷纷与宝钗道喜。

宝钗羞涩一笑,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绽放出迷人的光彩。

“看看你们王爷,都快笑傻了。”

尤氏见贾清独自乐呵,打趣道。

“咯咯咯……”众女低声笑了起来。

宝钗越发害羞,就要下榻,却被贾清按回去,耳中听道贾清命令的话语:“大夫都说了,叫你好生休养,你又要到哪里去?”

宝钗便不敢再乱动了,只得重新躺好。

贾清根本不给她商量,直接回头对尤氏道:“以后家里的事,还得劳烦大嫂子多担待一些。”

贾清躬身一礼,尤氏岂敢生受,连忙扶起他,瞧了宝钗一眼,笑道:“知道二叔心疼弟妹,少不得,我是个没人疼的,只得多出些力了。”

贾清撇了撇嘴,说的好像没疼过你似的……

“莺儿,好生看着你家奶奶,要是她敢不听大夫与我的话,再去操心府里的事,你来告诉我,看我收拾她。”

贾清又对莺儿吩咐。

莺儿笑嘻嘻的应了。

宝钗脸都羞红了,察觉到众姐妹们看向她的戏谑表情,宝钗难为情道:“爷啊,才两个月,哪里就这么着了。尤二妹妹都半年多了,也没有妾身这般矫情。”

贾清一拍大腿,道:“我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辛亏你提醒了我!”

贾清说着,目光如鹰一般望向了人群后面的尤二姐,在她躲闪的身影上扫视了两遍,责备道:“不是早说过让你呆在屋里好生养着,就算要活动也让丫头们扶着在院子里走走就是了,你又跑过来做什么?”

“我……我听说王妃病了,所以……”

尤二姐羞愧的低下头。

“过来。”

贾清唤道,尤二姐便踱步过来。贾清拉着她的手,道:“敢不听我的话,该打。”说着,用另一只手在她臀上轻拍两下,最后道:“下不为例啊,下次再犯,我就要打四下了!”

在场诸女都是贾清的女人,如今大多数也封了位分,倒也没什么,只有尤氏觉得不大得劲,提前告辞离开。

尤氏离开后,贾清道:“三姐儿,你送你姐姐先回去。”

尤三姐点点头,搀着尤二姐离开了。

其实当初贾清是有想过将尤三姐许给柳湘莲的,也算全了原著的一段孽缘。可是后来发现,自己完全是一厢情愿了,首先,因为他小蝴蝶的煽动,尤三姐根本没在老娘家见过柳湘莲,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宁国府,而且那时尤三姐已经来了宁国府四五年了。所谓的尤三姐非柳湘莲不嫁的前提根本不存在。

其次,柳湘莲早在入宁国府当亲兵之前就议了亲事,而且他如今一心成就一番事业,也无心他顾。贾清没有强组姻缘的爱好,他试探过二人,双方并无爱慕之心,倒是尤三姐对他,颇有几分心思。

尤三姐已经二十岁了,已经完全成熟,因此,在一次她撞破贾清与她姐姐好事之际,贾清便顺势收了她。

平儿、岫烟等人知道贾清定然是想单独与宝钗密语,都十分识趣的告辞了。贾清一一与她们点点头,用眼神告诉她们,晚点会去看她们,换回来一个个或柔媚,或嗔视的眼神。

“爷,方才我不是故意提尤二妹妹的……”

待旁人散尽之后,宝钗忽然小心解释道。她跟了贾清也这么多年了(从定亲算起),深知贾清最厌恶摆弄小聪明,阴谋算计之事。

方才她提起尤二姐,让尤二姐在贾清面前落了个不是,她怕贾清误会她是故意那样说的。她并不知道贾清交代过尤二姐不让她到处走动。

“嗤。”

宝钗一本正经的说,谁知贾清竟笑了出来,还伸手捏了捏她婴儿肥的脸蛋,笑道:“瞧瞧你,这也能算是事?还值得你专门给我解释?

我还不知道你,凭你的聪明智慧,你要是真吃醋想算计哪个,岂会用这样粗枝低劣,又没什么用的手段?

真要论起来智谋,连我未必是宝儿的对手。我只希望,某一天我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宝儿,宝儿看在咱们有共同孩儿的份上,能饶过我去,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关心他?”

最后一句,贾清是摸着宝钗的肚子说的。

宝钗哪里受得住这种调侃,羞道:“爷就爱浑说,妾身蠢笨的很,哪里能与爷相比……”

贾清坐到榻边,单臂搂过宝钗,忽然幽幽道:“世间女子多苦命,她们既然都跟了我,我不求宝儿能够真心待她们,但求宝儿看在我的份上,能善待一二……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我知道,我喜欢的宝儿是世间最出尘雅淡,高风亮节之人,她从来不屑于与旁人争夺什么,更不屑于去算计谁,因为凭借她本身的优秀,足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我欣赏她,更钦佩她,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幸福,给她世间任何其他男人给不了她的爱!

我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持她的美好,包括善良、高洁与美丽。

若是有一天我的宝儿开始想要抛却这些美好的东西,宝儿千万不要自责,也不需自责,那一定是我哪里没做好,让我的宝儿失望了!请务必提醒我,让我来挽回我的宝儿。因为,我真的好害怕失去我的宝儿。”

宝钗靠在贾清怀里,静静地听着。虽然贾清的话有些云里雾里,但她完全听懂了。

她的心中莫名的震撼。

贾清对人性的看待何其客观,他的胸襟又何等旷达,以及,他对她的包容,又到了何等境地。

贾清无非是想告诫她,让她始终保持现在的美好,不要被嫉妒、算计弄得丢失这些东西。

贾清这是在保护跟随他的女人们。

宝钗没觉得贾清自私,相反,她甚至钦佩。

世间有钱有势的男子,大多视女子为玩物,除了因为妻子受律法保护能够给予一二分尊重之外,谁会在乎姬妾的生存荣辱?

贾清不是这样的男子,他是怜香惜玉之人,这一点她早知道,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芳心托付。

贾清会特别在乎他的姬妾们,宝钗毫不意外。

但是,贾清完全可以以“夫为妻纲”的身份,要求她善待尤二姐等人,可贾清却没有,而是与她交心,并言:卿之恶,乃吾之过。

何等暖人的话,宝钗甚至相信,就算是在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书中,也没有这般直入人心的,暖人的情话。

宝钗又一次被感动了。她自己已经记不得这已经是她第几次被贾清感动,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芳心早就完全沦陷,早就无法自拔了。

为君死既可,何以言他?

“妾身深感郎君恩重,不得不用数言以表妾身钦慕之情。

郎君本为朝廷柱国,是顶天立地的豪杰,郎君所虑之事,原本应当是天下生民,邦国兴盛。

如今致使郎君念及内帏之事,妾身已然失职。

若不能打消郎君顾虑,则妾身根本不配为君妇。

郎君虽云妾身诸般好处,实不知,与君之才,君之雅,君之仁,君之义,君之慈,君之怜,君之度,君之容……凡此种种世间男儿慕而不得之美相比,妾身便犹如沧海一粟,被翱翔九天的雄鹰垂幸。

妾自欣喜若狂,又岂敢以区区凡俗利益,致君于两难之地,从而错失君恩?

妾视郎君之恩胜过一切,妾亦非愚人,自不会自损根本。

妾拟将君心比自心。所以郎君不必担心,家中所有姐妹,郎君如何待她们,妾身便如何待她们。

若违此心……”

宝钗说到这里顿了顿,似在想一个足够分量的誓言证明心迹。

贾清以手掌轻轻盖住了她的嘴唇,道:“不要说了,我相信宝儿。”

“夫君……”

宝钗哽咽着靠在贾清怀里。

贾清轻轻搂着她,女儿家不比男人,贾清知道她忽然这么直白的表露心迹,此时正处于心神失守的状态,因此一边说着些简单的情话,安慰着她。

过了一会,见察觉宝钗情绪平定了,贾清又笑道:“嘿嘿,为夫在宝儿心中,真有那么好?”

瞧瞧刚才宝钗说的那一连串的词汇,才、雅、仁、义、慈、怜、度、容……

啧啧,什么“三好学生”,“四好青年”算什么,比起他贾清来,通通都差远了!嘿嘿,要知道说这话的可不是旁人,而是位居十二钗正册之首的宝钗。

贾清感觉自己定是要飘了……

他一直本着老实做人,诚信做事的原则,在这异世界里也不过本本分分活着,没想到,在宝钗眼里他居然这么优秀!

其实,他觉得他没那么好。

尤其是,面对美人的时候……

搁在后世,他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早就被骂成狗了。

唉,只能感谢伟大的时代。

宝钗正为自己之前的大胆表白而暗羞,听闻贾清相问,虽然微窘,还是轻轻点头道:“妾身,说的都是真心话呢……”

贾清心中得意,嘴上却道:“嗯,为夫相信你。不过,宝儿似乎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宝钗浅笑着,她本来就很喜欢贾清逗趣。闻言,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宝儿难道不觉得,相比什么才呀,雅呀之类的,为夫的容貌,才应该放在第一位呀!”

宝钗:“……”

“噗嗤~”

宝钗在短暂的愕然之后,怦然笑道:“是为妾的错,夫君之貌,非潘安转世,宋玉再生,不可及也,咯咯。”

第八三五章 一孕傻三年

王府的妃嫔数量是没有限制的,只要王爷喜欢,封赏多少妃嫔都可以。

但是,等级在五品以上的,有定数限制。

本朝郡王府可封赏正五品以上妃嫔共计是二十四位。

正一品(或者叫做超品):王妃,一名;

从一品:侧妃,两名;

正二品:庶妃,也叫夫人,四名;

从二品:良媛,良娣,各一名,共两人;

正三品:昭训,六名;

正四品:才人,美人,九名。

这便是二十四定数妃位,若是所封人数超过,就是违制。

至于其他更低的,比如五品的宝林、御女,七品的小妾,八品的典仪,九品的仪人,这些位分就不受限制,想封多少封多少,反正这些人朝廷也不会出一分银子,全靠王府自己供养。

这就是皇权下王权的奢靡之处。

天下寻常女子做梦都想得一个诰命,从此变成贵妇人。要么靠丈夫做官,要么靠儿子做官,可是通常也就京官五品以上,可以为自己的夫人或者母亲请封一个同等级的诰命。

至于占了天下九成五以上,低品阶的外官,是没有资格为内眷请封的,只有立下特殊功劳,朝廷才会额外加赐。

其中赐的最多的,大概也就是六品安人了……

一旦拥有诰命,就区别于了普通女人,可以在“妇”字之前加上一个“贵”字。面圣都不用再自称为民妇,而可以自称臣妇。

诰命对于女子的尊贵之处,难得之处,也就可见一斑。

可是,对于女子吸引力如此大的诰命,在王府,却变得很不值钱。

只要王爷高兴,别说什么六品,五品的位分都可以随便封赏。

也就难怪,为什么古人总有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之说。

只要得到王爷的宠幸,就可以从普通女人变成“命妇”,变成贵妇。

虽然王府妃嫔与诰命有所不同,因为她们都属于“王妃”,名称也与诰命夫人名称不同,但是品级却是与诰命相通的。

虽然所谓诰命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利,不过是一种荣誉,但是在这个女子不能当官,只能为附庸的年代,能够比较的,也就是这个了。

贾清得封王爵,其实这一点也是他比较满意的地方,终于不用再担心爱撩妹子,却不能给人家一个尊贵的名分这个问题而发愁了。

一到九品,想封谁就可以封谁……

要是这个时代有网络,贾清都想在上面发一条朋友圈:来吧,加入王府,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仅限女性朋友)。

心里头转动着这些无厘头的想法,贾清抬头看着眼前这座院子,跨步进入。

如今宁国府已经变成王府,很多东西都做了改变,整个辅成王府,贾清为了更好的安置自己的妃嫔们,将宁安堂以东,尤氏院后面那一大片院落全部改建,划分成了四个大院落。

这里是“兰香居”,目前的居主是邢岫烟、尤二姐、尤三姐。

邢岫烟是与李纹李绮姐妹一同来到的贾府,如今李纹李绮已经随同她们母亲回南方去了,可是邢家因为家里没了营生,才一直待在京城,到底靠着贾府,有几分亲戚情分在,比在老家好过些。

这几年邢岫烟一直住在紫菱洲,与迎春同住,她父母就住在宁荣后街的南水胡同里。

她父母都是底层人出身,偏偏父亲还是个招嫖聚赌都沾的人,到了京城,也只和贾府中那些不成器,同样混吃等死的人混在一起。这样的人,如何能成立事业?

一年到头来,不说照看女儿,每每倒要邢岫烟拿出自己省下的体己银子周济。

摊上这样的父亲,难能可贵的是邢岫烟却并不自怨自艾,反而一味端雅稳重,温厚平和,安贫乐业。

自邢家到了贾府以来,贾府上下对于邢父邢母印象不好,却出奇的对他们女儿岫烟一致肯定。

贾母甚至交代,不可使家里的奴才婆子们冲撞她,一应用度供给,都按照迎春例……

这自然不是看在邢夫人的面子上,而是她身上确实有令人钦佩喜爱之处。

及至贾清被封王,邢岫烟也十七岁了,正是到了出嫁的年纪。邢忠夫妇两个见了,岂有不乘势用女儿博富贵的道理?

正好那时贾赦也死了,贾母为了阖家和睦,还是将邢夫人从庵堂中请了出来。

邢夫人一见贾清都封王了,哪里还敢惦记以前那点恩怨,实际上,以前她和贾清也没什么恩怨,都是跟着贾赦唆摆的。如今贾赦死了,贾琏王熙凤也不孝顺她,为了能过下去,哪里有不讨好贾清的道理?

哥哥嫂子要将侄女岫烟嫁给贾清,这正是雪中送炭一般,她还不百般出力使劲?

虽然过程有些可笑,但总算是将这件事摆上了台面。

贾清虽然不喜邢家夫妇,也不喜邢夫人,但是对于这个个性神似宝钗,又多了三分从妙玉那里沾染来的出尘之气的女孩子,倒是颇为喜欢。

呵呵,只要贾清喜欢,邢家又力主,根本不用征求邢岫烟的意思,此事就敲定了。

在今年春,贾清的纳妃大计划中,邢岫烟作为第二批次的一员,与尤二姐、尤三姐一起,被娶进了王府。

“参见王爷。”

兰香居的丫鬟们见贾清进来,都跪下行礼,贾清因问:“你们小主呢?”

“小主们都在后院里看桃花呢。”

贾清便往后院而去。

一跨入兰香居的后院,只闻异香扑鼻,春天的气息,在这小花园里格外浓重。

兰香居,自然以兰草闻名。不过春天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谁也不能保证谁能一直吸引主人的眼光。

此时便是,兰香居内的三位主子便对绽放正盛的一株桃花树所吸引。

“咯咯咯,小主踢的真好……”

高达一丈余的桃树下,尤三姐舞动着灵动的身姿,将一个白羽毛做的毽子踢的龙飞凤舞。

台阶上,围栏内,邢岫烟站在尤二姐身边,一同欣赏着尤三姐高超的技艺表演。

庭院四周,还有有五六名葱绿小裙的宫装丫鬟,她们或是端着水果添盘,或是同主子们一样围绕在长廊里,共同凑成这春日闺戏图。

尤三姐自小好动,又学过粗浅的武艺,来到宁国府后又跟着小戏子们学过杂艺,表演起来自是花样百出,令人眼花缭乱。此时她正兴起,又听人为她喝彩,便想表演一个更高难度的给众人瞧瞧。

一个猛劲,将轻巧的毽子踢了五六米高,准备凌空跃起去接。不料方向略偏,毽子竟落到了高大的桃花树上。

丫鬟们都是一愣,尤三姐略微尴尬。见那毽子卡在树梢上,她就想跳起摇下来,可是一连跳跃了几下都没成功……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淡青色的影子闪过,脚尖在花台沿子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高高跃起,也不见多余的动作,只是手一探,然后身姿一转,便伴随着飘飞的粉红色的片片桃花瓣,优雅的落回地上。

“哇……”

众女孩都被惊呆了,这样惊艳的动作,就算大街上的马戏,也看不到啊!

不过随即她们就反应过来来人是谁,纷纷上前行礼。

贾清看着面前同样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尤三姐,神情淡然,一派高人风范,右手前伸,张开,露出手中的鸭毛毽子,道:“拿去吧。”

“谢王爷。”尤三姐笑嘻嘻的接过去了。

贾清却来不及与她多说,只因他突然到来,原本站在长廊里的尤二姐和邢岫烟也绕过凭栏,要下穿堂来给他行礼。

虽然有邢岫烟扶着,贾清仍旧怕她有闪失,因此一个箭步上前,率先扶住了她。

“又忘了我的交代了不是?”

尤二姐最多再有两三个月就要临盆了,是最马虎不得的时候。

尤二姐刚准备欠身行礼,闻言一扶额,娇憨笑道:“我又忘了……”因怕贾清不高兴,又微微欠了欠身,告罪道:“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贾清头微微后仰,瞧了她一眼,没说话。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确实没错。

“呵呵。”却是旁边的邢岫烟没忍住浅笑了一声。

尤二姐才意识到自己干了糗事,一下子脸就臊红了。

第八三六章 来京

尤二姐素习柔弱,不比她妹妹娇蛮。

此时怀有身孕,身上更多了几分母性的柔光,令贾清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到底顾忌着她腹中的胎儿,因此作罢,倒是自己蹲下身来,以耳贴在尤二姐的肚子上,用心倾听里面的动静。

“王爷......”

尤二姐更羞了,虽然她与贾清做了几年的夫妻,闺房内什么亲密的事没做过,但是如今在庭院当中,在丫鬟们的眼下,尤二姐大觉吃羞不住。

她虽是小门户的姑娘,但也是学过女则的,女子以夫为尊,如今贾清蹲着,她却站着,显然是极不合规矩的,可是她大着肚子,也不敢蹲下去......

“别动,让我好好听听我儿子在里面做什么!”

贾清顺手拍了她臀一下。

尤二姐羞的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刑岫烟等人脸上的笑容。

她哪里知道,刑岫烟等人虽然在笑,却没有一丝嘲笑的意思。贾清做出这般举动,让同为贾清妃嫔的她们,觉得很温馨,也很羡慕。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怀上小王子,让贾清这般温柔对待呢。想到这些,刑岫烟和尤三姐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随即一同羞涩的别过脸去。

俄而,尤二姐忽然睁眼,有些小心翼翼的道:“要是妾身怀的不是小王子,王爷会不会不开心......”

贾清诧异的抬头,随即站起来,笑道:“胡说什么呢,要是女儿,我会更疼些!儿子都是讨债鬼,你瞧瞧悛儿,这一天天的大了,倒是一天比一天淘气,竟惹我生气。我现在啊,就想着你给我生个漂亮的闺女,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真的么?”尤二姐问道。她也是刚才听贾清说起儿子两个字,要知道重男轻女,可是世人的传统观念。她还真的怕贾清也这样,回头自己要是没说话生出儿子,贾清失望之下,会冷落自己。

“还骗你不成!”贾清捏了捏她细腻的脸蛋,又道:“我们家又不比那些小门小户,他们重男轻女,我却偏偏重女轻男,儿子哪有女儿乖巧。”

贾清笑道。他是真不在乎生男生女,他这么多女人,以后子嗣自然不会少。

儿子有儿子的好处,女儿有女儿的好处。

相比较之下,他倒是宁愿他以后女儿更多些好。

“你们想啊,这儿子一旦生下来,定是要好好培养教导,不说个个都要文成武就,至少也要使其明事理,知忠孝。

否则一旦养偏了,轻则败坏家业,重则罪及家族,岂不成了祸害?

历来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

养而不教,本就是大罪。

相反,若是女儿就好多了,可以一直承欢膝下直到开开心心的嫁人。就算养的刁蛮些,到时候祸害的也是别家.....”

贾清这番话一说,刑岫烟三人都笑了,连同周围的几个丫头也跟着笑。

刑岫烟道:“照王爷这这般说,女儿就可以不费心思去教导了,将来到了婆家吃了亏,也该自身受着,如此看来,王爷还是重儿轻女呢。”

贾清便望向她,道:“非也,我家的女儿,谁敢让她吃亏?这不是我蛮横,而是世情如此,我若在,天下哪家敢欺负我的女儿?我若不在,她有成器的哥哥兄弟们支撑着,又有谁敢小觑了去?

说不得霸道不讲理些,旁人反而更加尊重她一些。”

确实如此,女儿家在婆家的跟脚硬不硬全看娘家有没有强硬的人。

王熙凤便是如此。

她也是女人,为何一点不憈贾琏,甚至还能处处辖制他?

除了自身聪明,能讨得贾母欢心,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亲叔叔撑腰。

“当然,这些话也只是退一万步说。都说女儿肖母,我家娘子们个个知书达理,生的女儿自然也是个个聪明伶俐,惹人喜欢的。”

一句话,让三人都有些害羞了。尤二姐在贾清面前是没有主见的,贾清说什么是什么,而岫烟则是守拙自矜,也不会与贾清争辩。

唯独尤三姐个性强很多,虽然如今在贾清面前温顺了不少,但是也并不惧怕他,因此道:“王爷说一千道一万,到底还是更重视儿子。要是儿子就用心教导,要是女儿就听之任之......”

贾清怒了,道:“怎么就和你说不明白呢!”

说不服她,贾清以武力解决。因此抓过她来,抬起一条腿,将她伏在大腿上,照着她臀上就是一顿巴掌。

“还顶不顶嘴了?”

周边的丫头们素知王爷的脾气,见他大庭广众之下与小主亲密,都“哄”的一笑跑开了。

尤二姐和刑岫烟二人却不敢私自离开。

刑岫烟也罢了,自是知道贾清在开玩笑,倒是尤二姐有些担心,连连道:“王爷还请轻点,莫将她打坏了。”

到底是亲姐姐,关键时候心疼妹妹。

贾清自然是吓唬尤三姐的,此时顺势将她放起来,只见她的小鹅蛋脸通红着,神情激愤,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冲过来将场子找回来。

幸好尤二姐深知妹妹的性子,提前拉住了她。

贾清大不以为意,她敢上来,大不了再打一顿就是了......

扭扭头,随手摘下一朵桃花下来,轻轻为刑岫烟插在鬓上。

刑岫烟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男儿气息,呼吸急促,等贾清退身,才连忙伸手摸了摸。

“烟儿本就生的犹如三月里的桃花,如今这么一搭,果然绝配。”

贾清上下打量了一番,赞美道。

刑岫烟羞涩的笑了笑,回望着贾清的眼神中,也多了一抹水痕。

贾清心喜,正想低头吻吻她,忽然察觉旁边二女有些吃味了,自己也笑了笑,故也同样为她二人各自选了一朵桃花插上,然后退后两步,观赏起来。

三人具是一流人品,其中尤二姐柔弱,尤三姐热辣,刑岫烟沉稳端雅,如今三人站在一处,左边鬓角皆插着一朵鲜艳的桃花,倒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令人心醉、神往。

一手牵起尤二姐,一手牵起刑岫烟,往屋里而去。临上台阶,回头对尤三姐道:“自己跟上。”

尤三姐一跺脚,看着渐渐走远了贾清三人,噘了噘嘴,到底还是跟上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廷一丝不苟的准备着乾王的周岁大典,而贾家,也在为贾清,贾宝玉两兄弟的婚事忙碌着。

贾清本来一直很清闲,之前这些事都是宝钗亲自张罗,如今宝钗被贾清硬要求着不准“瞎张罗”,虽然也有尤氏代替她重掌家事,但是尤氏为了避嫌,很多事都不好自作主张,因此贾清自作自受,也不得不亲自料理起自己的婚事来。

这一日贾清刚将黛玉送往林府,以便三日后发嫁。

回程的时候,碰到一队队奇装异服的人从西城大道穿过。赵胜见贾清皱眉,以为贾清疑惑,便解释道:“乾王殿下周岁庆典,朝廷布告天下,这些都是大楚番邦国的使臣,进京祝贺。”

贾清道:“赵胜,你去理藩院打听一下,看看塔塔尔部是否派了使臣进京,由何人带队。”

“是。”

赵胜听命而去。

贾清也不急着回府,便骑在马上等着。

他这一行百数十披甲亲兵伫立在街尾,威势十足,引起不小的异动。有两支刚好路过的番邦使臣路过,见此便打听。

当知道那些便是那个大名鼎鼎,曾以三千骑兵破俄罗斯国十万哥萨克铁骑的大楚辅成王麾下的亲兵之时,具都大吃一惊,纷纷避道而行。

一个人若是做出了异于常人的成就之时,是很容易被神话的。

很显然,贾清在那些异域小国之中,就有了这样的威慑力。

俄国哥萨克骑兵从万里之遥,一路东进,一二百年以来,沿途所屠灭的邦国、部落,数以百计!

人的名儿,树的影。

哥萨克铁骑在许多部族心目中,就是蛮横与强大的代表。

大楚亦是强国,能击退哥萨克并不算太意外。

但是,据说那一战,哥萨克近三十万铁骑倾巢南下,最后几乎全军覆没!

这就太震撼了。

击退,打败,与全数歼灭,那区别可大了。

特别是草原上的部族,更加知道三十万骑兵是什么样的概念。

那一战之后,大楚整个北方,西北方的异域邦国,无不噤若寒蝉。

而他们都知道大楚与哥萨克那一战胜败的关键,正是因为贾清以三千神兵,屠灭哥萨克主力骑兵十数万,贾清也因此,被大楚的皇帝封为少年异性王(非局中人,就不知真相,以讹传讹,这也是人能被神话的根基)。

如此杀神一般的人物如今就活生生的立在眼前,对那些小邦国的使团威慑力可想而知。

贾清并不知晓这些,他也不在乎。现在他满心想起的,都是那一个身穿狐皮貂裘,英姿飒爽的身影。

三年多没见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变化。

贾清一直有塔塔尔的消息,知道她直到如今,也未招纳国汗。

这也是他一直没将她放下的原因。

......

第八三七章 见面

“回禀王爷,理藩院的院正说了,塔塔尔部也派了使团进京,带队的正是他们的女可汗。按驿站传回来的消息,也就是这两日就到京城了。”

赵胜是贾清的亲兵头目之一,又是贾清的亲随,突然造访理藩院,理藩院院正接待也不奇怪。

就在这两日么……

贾清抬头望了望西边,想起那次被哥萨克骑兵冲散之后,那个与他一个多月形影不离,耳鬓厮磨的人儿,贾清心中的躁动有些忍耐不住了。

“王爷,那我们现在是?”赵胜猜到自家王爷和塔塔尔部的女可汗之间可能有旧情。在他看来,以王爷的人品才情,凡是与他有过往来的女子,再没有不动心的……

“王顺,你回家知会一声,就说我有事要出城一趟,可能今晚不会回府。”

贾清对王顺吩咐道。在贾清看来,塔塔尔部要进京城祝贺,必定拖带着大量贡品,行动不快。两日的行程,最多两百里左右,在他骑兵的脚力下,大半日就能赶到。

他迫不及待的要去会一会塔娜公主,现在应该叫塔娜可汗了。

王顺有些不乐,上次贾清去九边他没跟着就是他最大的遗憾了,这次贾清又不带上他。

不过他也不敢违背命令,行了一礼打马转身朝着王府而去了。他心中突然下了一个决定,以后他也一定要跟着马军好好练习武艺,免得贾清每到这个时候就抛下他……

……

京城之外,宽阔的古道之上,一驾具备异域风格的豪华马车平速前行。

在它前后,有数百精锐骑兵护卫着,还有为数不少的赶车夫,运送着一些货物前行。

“秉可汗,距离大楚京城只有半日的行程,是否要在此地歇息?”

一名骑士上前,冲马车内道。

“不用,继续前行。”

“是!”

马车内,一个小姑娘笑嘻嘻的对上首威严的女子道:“可汗姑姑想快点见到心上人了吗?”

“小妮子知道什么!”

威严女子柔声斥道。

小姑娘一点不怕,她姑姑对她可好了,这一次,还答应带她来见识大楚上邦的人文风情。

“嘻嘻,可汗姑姑别不承认了,阿杰那哥哥那么喜欢姑姑,姑姑却从来不肯接受他,族人们都说,可汗姑姑早就有心上人了,那人就在大楚国,是大楚国有名的大英雄……”

威严女子闻言一叹,是呢,确实是个大英雄。可也正是因此,注定他们在不了一起。

小女孩仔细观察着姑姑的神色,见状心中大定,知道传言果然是真的,姑姑的心上人当真是在大楚国。嘻嘻,说不定这次就可以见到姑姑的心上人了,真想看看,能把英明神武的可汗姑姑迷住的男子,到底生的怎么样……

马车忽然停下。

“秉可汗,前方出现大批大楚官兵……”又是之前的护卫骑士回禀道。

大楚官兵?

她们一行从王庭出发,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才到此地,因为有大楚朝廷特发的度牒,一路上并未遭受过任何阻拦。

何以到了京城附近还会遇到大楚的官兵?

……

“我们是塔塔尔汗国王帐军,我们可汗受大楚皇帝邀请,前来为大楚乾王殿下祝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路?”

塔塔尔本就是大楚属国,经过几年前的变故,更加依赖大楚,因此会汉话在塔塔尔,已经是一项重要技能,该次护着可汗来大楚京师的将军,也通晓汉话。

他这一番话,就算在大楚,也可算有礼有节了。

对方人数虽然不算多,但是个个装备精良,看去孔武有力,不是散兵游勇。

他正全神戒备着,忽听一道如冬泉凛冽的声音响起:“在下大楚辅成王贾清,求见塔塔尔可汗殿下。”

这道声音,似乎有穿透人心的魔力,哪怕将军自以为身经百战,浑身是胆,在这道声音之下,一时竟有种自己不能反抗的错觉。

正了正心神,他道:“辅成王阁下稍候,容本将通秉。”

他抱拳一礼,正欲转身,就听身后传来自家可汗略带激动的声音:“不用了,让他过来……”

回头,只见可汗已经站在马车外,一双澄净的眼眸,直愣愣的看着眺望前方,一丝一毫也没落在他的身边。

他一愣,回头看着那道骑在高头大马上,哪怕遥看也能看出威风凛凛、神采俊逸的年轻将军,忽然想起在王庭听到过的传言……

不过他是纯粹的军人,不是八卦爱好者,首先执行自己的职务:“阁下,我们可汗有请!”

其实不用他提醒,对面那人已经翻身下马,龙行虎步的走过来。见那人身后那些披着黄金色铠甲的军士们也要上前,他顿时喝止道:“我们可汗只请阁下一人上前,还请阁下约束好属下!”

那人还是没有看他,也不见什么动作,只是左手微微抬起,扬过左肩,那些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军士们顿时勒紧缰绳,人与马匹瞬间伫立不动。

此人,好强的御下之力!

对了,他说他是大楚辅成王,好耳熟的名号……

……

贾清信步走过那些全神戒备的塔塔尔士兵的身边,目光始终不离高大的马车之上站立着的那道身影。

近前,看的更加清楚了。

人还是记忆中那个人,只是,变化有些大了。

以前那个略带青涩,有些小傲娇,但性格直率,热辣奔放的塔娜公主,如今,已经是统领塔塔尔草原数百万牧民,充满威严的女可汗了。

“塔娜公主?或者,塔娜可汗?”

贾清轻声问道。

当初既然双方都洒脱,如今虽然他确实很思念对方,却也没必要故作深情。

赶过来瞧她,是情谊,非渴求。

塔娜一双不算太大,却水渍清列的杏目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不过却被她强行收起。

“你想叫塔娜公主就叫塔娜公主,想叫塔娜可汗就叫塔娜可汗,对吧,尊贵的辅成王阁下!”

难道是我自己想做这个可汗的么?当初分明是你放不下自己在大楚上邦的身份与我分开,现在倒以此来试探我……

塔娜觉得有些委屈。

贾清分明看见她眼中的那抹倔强与委屈,灿烂一笑,轻轻跳上马车,在周围那些意欲杀人的目光之中,将他们尊敬的可汗陛下揽入怀中。

有年轻的骑士就要拔刀相向,却被身边的将军制止,冷静下来的他们才发现,自家可汗根本没有反抗。

一时羞臊,只得讪讪的放下握在刀柄上的手来。

贾清抱着久违的娇躯,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笑道:“你的将士们似乎看我很不顺眼。”

“哼,你这无耻小贼,当众轻薄他们的可汗,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来将你碎尸万段!”塔娜双手环抱着贾清健壮的身躯,抽了抽鼻子,冷声道。

“好啊,那我们就死一块得了,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还是你这朵草原上最娇艳的红牡丹……嗯?”

贾清箍紧了佳人,正笑着说话,不妨面前马车帘子微动,随即从中间探出一张小脸出来。

是一个十一二岁,扎着两个小辫子,旁边还坠着彩色流苏的小姑娘。

塔娜察觉到什么,松开贾清回头,吓的那小姑娘赶在塔娜回头之前缩回去了,只是临了还冲贾清做了个鬼脸……

“怎么了?”

塔娜回头没看见异常,便问。

贾清道:“我不是听你说过,你父汗只有你一个女儿吗?”

“是啊……”

塔娜莫名,随即眼波一转,面色一正,冲马车内道:“琪琪格,你又作怪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姑父的模样……”

里面传来一个略带稚嫩的童音,不过她的汉话说的不是很好,比塔娜差很多,却也不失刚才那份调皮可爱的形象。

“她是我大伯的嫡孙女,那年王庭被哥萨克攻破,她父母都死了,我就把她接到我身边来教导,与我作伴。”

塔娜对贾清解释道。

声音有些伤感,那一年,对于整个塔塔尔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整个草原,一瞬间多了数以万计的孤儿……

琪琪格,只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

这也是她不能抛下她父汗,跟随贾清回中原的原因之一。

第八三八章 再造一个

“这些年,苦了你了。”

贾清轻轻将塔娜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略带心疼的道。

尽管塔娜没说,他也能体会到她那份沉重的压力。

自己这些年功成名就,又有佳人陪伴。可是塔娜,一门心思都在忙着替父汗重振草原……

自己虽然有暗中派人帮扶,终究没有亲自去探视过她。

她也孤单,所以才会将侄女接过来与自己作伴的吧。

塔娜却非多愁善感之人,她支起身,对周围的侍女及侍卫道:“原地扎营休息。”然后又对贾清道:“走吧,我们先进马车。”

贾清点点头,他先前就看出来,这驾马车跟个小房间一样大。再想起那次遇上捏古斯大公主少妇出行那更大的辇驾,看得出来,这草原上的王族,在气派这些东西上面,也是不输中原的。

随着塔娜进入马车,就见一个小姑娘正襟危坐的跪坐在一张小几之前,形容乖巧,哪里有丝毫之前看见的古灵精怪。

塔娜道:“琪琪格,这是……大楚的辅成王,是姑姑的旧相识。”

“嘻嘻,我知道,他就是可汗姑姑的心上人……”

小姑娘一下子现原形,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贾清,见贾清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更是打起身子,两步到贾清面前,跪地拜道:“琪琪格,见过姑父……”

“呵呵呵。”贾清由心的笑了,难怪会被塔娜接到身边,竟是个开心果!

弯腰单手扶起她来,笑道:“原来是琪琪格小郡主,姑父既受了你的大礼,却也不能不表示一二。”

琪琪格顿时眼睛一亮,追问道:“姑父要送我什么?我可先说了,姑姑待我可好了,草原上什么好东西我没有,你送的东西要没什么特别的,可别怪我以后不给你面子哦。”

贾清本来也没想过送她什么特别的东西,如今被她一将军,倒是不得不好好考虑了一下。随即一撩衣摆,将腰间的腰牌解下来,递给她道:“小郡主大概还是第一次到中原来玩吧,这是我的身份腰牌,拿着它,整个大楚,你都可以去玩了,没有人可以阻拦你哦。”

“真的?”

琪琪格却还有些狐疑,接过来一看。是一块纯金打造的金牌,不太大,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而且上面的图文很好看。

正面空白处有几个汉文字:辅成王令

翻过背面来,上书:百官跪迎

塔娜面色一变,道:“这种东西岂是玩物,万不能给她……”

琪琪格小郡主原还有些拿不定这东西的价值,但是一见塔娜的神色,顿时高兴的一把将东西放入怀中,又重新跪下给贾清行大礼道:“琪琪格多谢姑父,东西已经送出来了,姑父不会再反悔吧?”

神情警惕的望着贾清,似乎丝毫没看见塔娜瞪向她的目光。

“呵呵。”贾清笑了笑,对塔娜道:“无妨,这东西与我而言,也没什么用。她性子跳脱,容易惹事,拿着它,在京城可以省些麻烦。”

塔娜这才没说什么。

贾清又对琪琪格笑道:“你好好保管,不但这次,以后你若是在草原待腻了,也可以拿着这块腰牌,到大楚来找我,我带你去看中原风光……”

“它还可以当通关度牒用?”琪琪格惊奇的问道。

贾清笑着点点头。

他的腰牌,要是还不能放几个人入关,他辅成王的威名不是白瞎了?

琪琪格顿时大喜。

她小眼珠转了转,忽然喜笑颜开道:“嘻嘻,我知道了,姑父哪里是想让我来大楚玩,分明是想叫我带着可汗姑姑来大楚玩,咯咯……”

塔娜斥道:“越发放肆了,还不下去!”

小姑娘被姑姑骂了也不恼,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冲贾清道:“姑父加油哦,你要是这次不把握住机会,说不定阿杰那哥哥就把可汗姑姑抢走了哦……”

贾清一愣,下意识的道:“阿杰那是谁?”

“阿杰那就是阿杰那哥哥啊,他这次本来也想护送可汗姑姑到中原来,可惜可汗姑姑不让他来。”

贾清何等敏觉,一听便知道这定然是塔娜的爱慕者,而且必定有不错的资本才会让刚收了他好处的琪琪格小郡主专门给他报信。

“他没来是他的幸运,不然,本姑父定然把他揍的屁股开花!”

“咦?阿杰那可是我们王庭第一勇士哦,整个王庭摔跤没人是他的对手,姑父你能打得过他?”

贾清哂然一笑,正欲在小姑娘面前表示一下自己的强大,不过塔娜已经忍耐不住了,给了小姑娘一个终极杀伤力的眼神,终于把粘性十足的琪琪格给瞪下去了……

待得琪琪格下去之后,马车内就只剩下二人。

贾清与塔娜对视一眼,互相都看见对方眼中的那一抹火热。

当初的干柴烈火,时隔三年,又该怎样浓烈?

贾清也不多言,直接抱起塔娜,就将她尊贵软弹的身子,扔到了小榻之上。站在榻前缓缓解去了自己身上的软甲.....

唔~

一如当年青春年少,山林野合的放纵,两人在对方身上相互索取。

也不知过了多久,其间也没有人进来打扰。

终于,伴随着几乎同时的两阵低吟声,雨消云散。

塔娜披上自己洁白的纱衣,见贾清对她招手,顺从的重新躺下,依偎在情郎的怀中。

贾清揉着佳人胸前的柔软,戏谑道:“多年不见,塔娜公主战力不减啊!”

“哼。”塔娜哼了一声,将他作怪的手拍开,道:“我自然战力不减,不过王爷手段倒是比当年不知高明了多少,想必这几年,王府的妃嫔们没少得到王爷的滋润,才让王爷练就这一番高强的本事!”

“咳咳......”

贾清干咳一声,被怼的无言以对。

不愧是塞外儿女,说起这些话来,一点不落下风!

塔娜不过随口一说,见贾清这样,便知自己说中了。虽然心中早知道会是这样,但是想起自己这三年日思夜想,为他坚守着身子,而贾清却在大楚风花雪月,她这心里顿时一股怨念冲天而起。

坐起身来,冷冷道:“时间不早了,一会我们还要赶路,你走吧!”

“哈哈哈哈......”

被这般冷淡对待,贾清也不恼,竟浅声笑了出来。

“原来我们的塔娜可汗也会拈酸吃醋,小王真是倍感荣幸啊。”

塔娜微不可查的脸一红,不过看见贾清脸上的得意,心中顿时更生气了,蹬了他一脚,道:“给我下去!”

如此小性的模样,与三年前大相径庭。

贾清丝毫不以为忤,他知道这不过塔娜对他的一些怨念罢了,让她发泄一下就好。

她并非真的生气。

若不然,之前自己就不会轻易上得这驾马车,轻易上得她的身了。

甚至,这一趟塔娜也根本不会来......

对待女人,要宽容一些,尤其是自己的女人。

不顾她的挣扎,贾清重新将她搂进怀里,轻声细语道:“是我的不是,这一次,本王定要好好补偿你......”

“谁稀罕!”塔娜口不对心的道,身体却顺从了。

贾清笑了笑,更搂紧了一些,建议道:“不如这一趟,你多在大楚待一些时日可好?”

塔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父汗终日卧病,王庭不能长久无人主持,所以,我也不好离开太久......”

唉。贾清叹了口气,忽然问道:“你觉得琪琪格怎么样?”

嗯?塔娜闻言,忽然起身,狐疑的看着贾清。

贾清给了她一个瓜嘣:“想什么呢,我是说,你可以把琪琪格培养成接班人啊,如此,过几年你就可以退居幕后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咱们大楚的山山水水,虽然不一定比草原更美,但是绝对另有一番风情......”

贾清循循善诱道。

塔娜认真想了想,看着贾清期待的目光,忽然道:“哼,就算我让位了,那你准备在大楚给我什么位份?王妃?”

“王妃啊......,那个,侧妃可以商量不?”

塔娜冷笑一声,道:“本可汗就算在你们大楚的诰封上那也是尊比亲王,给你做王妃本来就是纡尊降贵了!侧妃?呵呵,那我还不如继续当我的可汗......”

贾清无可否认,因为塔娜说的是实情,虽然他这个郡王,比亲王都要贵重,至少明面上,他比塔娜身份低......

“咳咳,你一个女人,那么贪恋权位做什么,难道你真的忍心一辈子都见不到我?”

利诱不成,贾清改打亲情牌。

可惜塔娜同样觑视了他一眼,道:“好啊,我可以不恋权位,你来替我做这个可汗,我可以安安心心的给你做个小女人。”

贾清无奈,这便是谈崩了呗。这个提议,当年塔娜便已经提过了。

塔娜见贾清被她说的诺诺不敢言,心中升起了一些得意,之前的怨气顿时就消的差不多了。

到底是心上人,见贾清神情恹恹,她也心软了,重新依偎好,换上温柔的语言:“琪琪格虽然聪明伶俐,但是从小不安分,古灵精怪的,有些不太适合接替汗位。”

贾清眼睛一亮,看来塔娜有认真考虑他的提议啊!

“既然琪琪格不太适合,那只好我多努力了。来,我们重新造一个,然后你好好培养,如此,最多多耽搁十来年而已......”

塔娜原本还没意味过来,等到贾清将她放平,又将她刚才穿好的纱衣褪下,她才明白贾清的意图。

“你?”塔娜羞愤的唤了一声,却被贾清无情的堵住。随着一道坚毅的火热贯入了她的身子,浑身力气还未完全恢复的她,只得任由贾清施为了。

......

第八三九章 做奸细

贾清掀开马车帘子,下意识的以手遮目,想象中的刺眼阳光却没有,抬头一看,原来天已黄昏。

望了望四周,一道道复杂中带着钦佩的目光不断从四周扫射而来,贾清面不改色的跳下马车,随即之前见过的琪琪格小郡主就蹦过来,一脸崇拜的道:“哇,王爷姑父,你可真是厉害,两个多时辰了哦!”

“人小鬼大的丫头!”因为之前有过愉快的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算是无限制拉近,因此此时受她调侃,贾清就在她额头敲了一记,斥道。

贾清一步步朝着前面走,琪琪格却像是跟皮糖似的粘上来,一边道:“王爷姑父,看在你和可汗姑姑这么恩爱的份上,琪琪格不得不再次提醒你,阿杰那真的是王爷姑父你的强敌哦。

阿杰那不但是我们王庭第一勇士,还是宫廷侍卫首领哦!

在我们王庭,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喜欢他呢......”

贾清顿了顿脚,道:“是么?那琪琪格是不是也喜欢他啊?”

此言一出,鬼灵精怪的琪琪格居然有些脸红了,不过还是强辩道:“才不是,我才不喜欢他呢!再说,他只喜欢可汗姑姑!”

见此,贾清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看来这个阿杰那是有些魅力啊。

贾清蹲下来,对琪琪格道:“小郡主,姑父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啊?”

“好啊好啊!王爷姑父是不是想要我帮你做奸细,监视可汗姑姑?”

贾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难怪塔娜说这姑娘不适合做可汗,聪明的有些过头了!

不过嘛,聪明些是好事!

“咳咳,小郡主说的不错,以后你一直待在你姑姑身边,不单是那个什么阿杰那,所有试图靠近你姑姑的人和事,你都写信告诉我好不好?”

琪琪格眼珠子一转,猛点头道:“没问题!不过,作为回报,姑父是不是得答应我一些好处啊?”

“这个也没问题,只要小郡主做好这件事,姑父答应你,以后你到大楚来,姑父带你去吃遍大楚上百个城市的美食,怎么样?”

“哇,这么多吗?”琪琪格惊呆了,大楚有这么多城市啊!

反应过来的她连忙点头,伸手拉勾道:“不许反悔!”

贾清配合的拿起手,与她勾了一下,道:“绝不反悔。”

“耶!”小丫头兴奋的跳起来,甚至低头亲了贾清一下,道:“好的,姑父先回去吧,改天我再找姑父商量具体作战计划!”

说完,一蹦一跳的回去了。

贾清站起来摸了摸脸,摇了摇头,这么大在后世还就是个孩子,被她亲一下算什么。

哎,也不知是思想退步了还是灵魂堕落了......

拨正思维,贾清走回去。

他并非不放心塔娜,两人都是有各自担当的人,谁也没资格约束谁。他这么做,目的,仅仅是为了有机会在她面临危险时保护她而已。

虽然她未必需要。

“走!”翻身上马,贾清带着亲兵回城。

他之前邀请过塔娜入驻王府,可是塔娜拒绝了。她毕竟是外族可汗,公然住进辅成王府对贾清可能有不利影响。

因此她还是选择住驿馆。

......

道元二年,四月初三,是一个黄道吉日。

宜嫁娶。

因为贾家辅成王府以及荣国府同在一天娶亲,两府本是一家,故交亲友们没有分身术法,自然不能同时去两府祝贺。因此,贾家内部商议决定,提前三天将两府之前的宁荣街封锁,进行简单的装潢布置。

将街道洒扫焚香,再在两边遮上丝绸布幔,合理的摆上桌椅,用长长的屏风分割出区域来,倒是比在庭院内更加宽敞大气。

这个点子,是王熙凤想出来的。

因为宁荣街作为了大婚场地,各府的车马不得不在宁荣街外驻跸。当然,贾家这一点自然早就为宾客们想到了,同样提前在宁荣街外,将车马随从的驻扎点给规划好了……

虽然有“霸街”之嫌,但是附近的人们都知道这是辅成王爷奉旨成婚,要娶天家的星月公主还有安宁县主,因此都没有任何异议不满,反而都乐意跟着沾些这样的难得的喜气儿。

好家伙,贾家不愧是京城第一门户,这三天,一天五六轮,不断的有辅成王府的亲兵们押送着一车又一车的金色铜钱,从宁荣街撒到了西城大道……

这几日,整个西城的小孩子们最高兴了,天天跟着那些撒钱的车子捡钱。甚至还有不少东城、北城、南城的人们闻讯赶来。

以致于,五城兵马司这三日不得不全员出动,维护京中治安……

申时初刻,京中各大府邸,包括王公大臣、宗室清贵以及贾家的亲朋好友,开始赶往宁荣街。

尤氏、秦氏以及古道热肠的王熙凤三人组成的临时指挥部便开始开动起来,招呼着亲朋好友们入酒席。

贾清和贾宝玉二人跨上红鬃马,对着贾母等人拜了拜,调转马头,各自去接自己的新娘子去了。

王熙凤凑趣道:“老祖宗,宝兄弟倒罢了,甄家是书香世家,听闻新娘子是个极为知礼的,再不会有何差错……”

贾母等人正准备转身回去。今日的喜酒,女眷在宁荣街以西,男宾在宁荣街以东,中间用大理石屏风隔断。

贾母听王熙凤话里有意思忙问道:“你想说什么?”

王夫人李纨宝钗等爷驻足下来。

王熙凤笑道:“公主的名号,京中无人不知,虽然最后看上了我们家清哥儿,但是我瞧着清哥儿在她面前也是小心伺候的。

再说咋们家林丫头,也不是轻饶人的,清哥儿这一去,怕是有的为难了。先去接这个,那个定然生气,先去接那个,这个必定不依……

万一哪个要是生起闷气来,可有得清哥儿受的,呵呵呵。”

王熙凤说着已经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李纨等人自然跟着笑了。

贾母骂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清哥儿和玉儿你一样拎不清?公主金枝玉叶,下嫁到咱们贾家,已经是受委屈了,往后公主进了门,你们可别没规没矩的。虽然家里论家礼,但是国礼亦不可违,记住了没有?”

“是。”

贾母认真教训人,众人只得曲身应是。

王熙凤偷偷瞧了一眼宝钗,见她面上一丝异样也没有,心中对自己这个表妹暗服。难怪她有这样好的福气……

贾母的意思,以后家里,应当以公主为尊,贾清,自然应该先去接公主。

不过王熙凤心中仍旧有一些怀疑,他深知贾清的脾性以及对黛玉的那种令人嫉妒的呵护。

他会舍得让黛玉伤心?

……

第八四零章 端平

居徳坊西,林府。

紫娟、香菱、雪雁以及一名金发碧眼的宫女共同为黛玉收拾好妆容,然后静静地等待着迎亲的队伍到来。

一时钟姨娘过来瞧了瞧,百般查验,确定没什么错漏之处,才又出去了。

紫娟见黛玉眉间有些郁结,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今日可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姑娘怎么愁眉苦脸的?”

“哪有。”黛玉脸红着反驳。

不过随即,她却吩咐香菱三人下去,只留紫娟一个人在屋里。

“姑娘可是有心事?”

紫娟内慧,看出黛玉是有私密话要与自己说,便先问道。

果然黛玉只犹豫了一下,便低声道:“紫娟,你说,他会先去公主府还是先到咱们这儿来……”

黛玉问的很认真,紫娟却不敢回答。

“姑娘又何苦去想这些,先去哪儿又有什么区别呢。姑娘之前不是早就释怀了吗,怎么今儿又比较起来了?”

黛玉摇摇头,怎么会没区别……

紫娟见黛玉的神情便知道她没有将自己的劝解之言听进去。她有些担心,因为她和贾母理解的一样,贾清怕是会先去公主府。

其实她觉得,贾清就算先去公主府,也并不能代表他就更在乎公主,而是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儿。公主又是个刁蛮的性子,要是今日不顺着她,再让她为这点儿小事闹个小脾气,那丢的可不只是贾家的脸面,还有皇家的脸面。

公主,她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

就算为大局着想,今日贾清也不能“亏待”公主。

道理上是如此,可是看着黛玉如此在乎,紫娟还是希望,贾清能先到林府来……

紫娟又温言温语的劝了几句,将道理一一摆出来,黛玉听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不一会,听见外面隐隐传来的锣鼓声,随即就有丫鬟跑进来道:“姑娘,迎亲的队伍到了!”

黛玉赶紧坐正了身子,对着琉璃镜照了又照。

钟姨娘也过来,对她做着最后的交代……

又是好一顿耽搁,直到外面催了两三次了,黛玉才在钟姨娘的亲自互送下,出了林府。

其实黛玉是可以从荣国府出嫁的,因为贾母是她的亲外祖母,可以为她送嫁。可是因为贾宝玉也要娶亲,黛玉在荣国府出嫁就不合适了,因此才会提前回林府待嫁。

林家又没了长辈,所以,钟姨娘就是黛玉唯一的送嫁人。

到了外面,黛玉却有些疑惑,好像没看到贾清的身影呢?

呜呜,难道他真的去公主府去了,臭二哥哥……

随即就听见一个少年声音道:“二叔在来时的路上,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扭伤了脚,因为怕耽搁时辰,让侄儿代来迎接林二叔母,二叔他随后就到……”

呀!黛玉一听贾清摔了,下意识的低呼一声,到底心思灵秀,随即便反应过来?

贾清会从马上摔下来?只是扭伤了脚?

哼!

黛玉冷哼一声,微微提起裙摆,也不理眼前的贾兰,由紫娟搀着,直接走到花轿之前,坐了进去。

……

几与此同时,星月公主府,星月一听贾清摔伤了,一把掀开红盖头,插满翠翘金雀的凤冠之下,星月一张小脸紧张的很,瞪着贾芸道:“你说真的,臭蛋他从马上摔下来了?”

“哎哟,我的公主耶,这会子怎么能掀盖头?”

吕方连连叫道。旁边,太皇太后派来主持大局的几个老嬷嬷也是连忙劝诫。

星月公主这才一吐舌头,讪讪的将盖头重新盖上。却不忘再次逼问贾芸。

“喂,小芸子,问你话呢!”

她认得贾芸,知道这是贾清名下的儿子,以后也会是自己的便宜儿子。她从小就辈分高,都习惯了,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的上前,像长辈一般踢了踢贾芸。

贾芸也不敢躲,面对星月的逼问,他很紧张,道:“是,是真的,父亲今儿是太高兴了,所以刚出宁荣街,一个没留神就滑下了马,把左脚给崴了。

因为怕耽搁了时辰,就让儿子先来迎接母亲,父亲随后便到……”

贾芸早就历练的谨慎老成,原不可能说话结巴,但是贾清今儿要叫他说的谎太扯了……要是去林府还好,黛玉就算看穿了也不会将他怎样,偏偏是这位主,一个弄不好,当场赏一顿鞭子都是轻的……

不过贾芸倒是多虑了,星月公主丝毫怀疑都没有,还骂道:“你们都是怎么保护的,那么大个人还让他从马上摔下来?伤的怎么样?”

呃……

贾芸愣了愣,连忙道:“没有……不是,是摔伤了,也不对,没怎么伤着,就是崴了脚,上不得马,叫儿子先来迎接母亲回去,别耽误了良辰吉时。”

“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叫他们压轿,哼,臭蛋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儿子,办事一点都不利索,起开!”

任务完成的这么轻松,让贾芸暗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友好的看了吕方等人一眼,见星月已经到了花轿之前,忙命压轿。

等星月被秋蕊等人扶进去了,也不啰嗦,直接道:“鸣锣,起轿!”

吕方等人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他们一早就得到吩咐,今日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好星月公主,别叫她任性胡来就好了。所以,虽然看出贾清没来这事有蹊跷,却也没有人主动道破。

万一要是惹得公主在大婚发脾气,那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

聚义街口,贾清与十数名亲兵候在这里,马军跑过来道:“王爷,林王妃的花轿已经到了同兴米行了,预计还有半刻钟便到了……”

说完就跑回去了。

一时王将又跑来道:“王爷,公主的花轿已经到了西城大道,大概还有一刻钟左右便到了……”

说完同样跑了。

贾清立马招来赵胜,道:“你去告诉芸儿,让他那边再走快些……”

又招过王顺:“你再去告诉兰儿,叫他那边再走慢些……”

“是!”

王顺笑着带了一人去了。

嘻嘻,王爷为了“一碗水端平”,想的这些计策,可真是有意思……

贾清可不知道心腹小厮在心里嘲笑自己,他现在可是把这当做正经事来做,务必要使两方花轿同时达到,就算不能,前后也不能差的太多!

王熙凤能虑到的事贾清会虑不到?

星月公主与黛玉名分相同,连嫁给贾清的方式都是一样的,被赐婚!偏偏星月公主是公主,她只有县主的身份,在这一点上本来就处于劣势,要是今日贾清先去公主府,那小妮子心里不定委屈成什么样,说不定不用等到拜堂,她的委屈就会追溯到父亲亡故,母亲亡故,情郎变心,自己是个无根浮萍这样的境地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是确实是有可能。

贾清可不忍心让她在今天还默默伤一次心。

可要是先来接黛玉……

以星月公主的粗神经,先前可能没计较过这些,也可能不会在意,但就怕万一!

万一她要是也在乎这个呢?

黛玉在今天受委屈,只会默默流泪。这位主受委屈,可不会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要么报复回来,要么当场发脾气……

这两点,今天贾清都受不住。

因此思前想后,贾清还是决定今天先做个天平,保证绝对的不偏不倚。

等到把她们都娶回家,再好好振自己的夫纲,好好调教。

一会之后,笙鼓锣罄声越来越明显。因为有着王将和马军将两辆花轿的位置即时报送,贾清甚至知道哪边的人会先出现。

果然,右边街角先拐出一队迎亲队伍,贾清轻夹了一下马背来到花轿之前,道:“怎么来的这么快,我刚让郎中擦了一点药,正准备赶过去……”

贾兰一本正经的道:“因为不敢耽搁二叔的良辰吉时,所以一路不曾耽搁。”

“嗯嗯,兰儿做的不错,不愧是长大了!”

“二叔谬赞了,都是二叔教的好。”

叔侄两在这儿相互赞扬,花轿中却传来一声轻微的冷哼。

紫娟也白了二人一眼,这还快?她们这一路,就差是踩着蚂蚁过来了!

贾清讪讪一笑,让花轿继续走。

刚好,黛玉的花轿刚过去,左边又出现了一队迎亲队伍,贾清又打马上前。

几乎同样的开场白,在这边却得到不一样的回应,只见花轿帘子掀开,星月公主跑出来道:“臭蛋,听说你摔伤了?”

“呃,没有大碍,已经上了药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贾清有些心虚的扬了扬猪蹄……

见她还准备跑过来看,贾清连忙道:“好了公主,我的伤回去再说,今日是我们的好日子,你看你林姐姐的花轿都已经到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哦,那好吧。”星月公主这才顿下脚步,想了想,回了轿内。

不是她笨,而是她根本没想过今日这样的情况,贾清会先去接谁,又有什么区别,她只是乍一听说贾清受伤,关心而已。

在她看来,贾清武艺高超,很少受伤,今天却受伤了,她确实有点担心。

别看她左一个臭蛋右一个臭蛋的叫着,实际上,她很关心贾清。她喜欢叫臭蛋,只是因为这是她给他定制的专属称呼!

旁人都不这么叫,她也不许旁人这么叫。

第八四一章 四大院

因为有了上一次娶宝钗的经验,这一次贾清提前将一些不太必要的繁文缛节给去掉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有什么异议......

因为是两府的婚事一起办,一起宴请宾客,宽敞的宁荣街被布置成了超大院落的模样,贾清又命人在两府中间的位置,临时搭建了一个堂号,专门供拜天地所用。

如此倒也方便。

只等拜完天地之后,再各自将三位新娘子送回府中,然后贾清和贾宝玉二人便可以留下来招待宾客了。

甄家姑娘因为父母具在,今次上京也是母亲带着她和妹妹齐上京来。

母女两个临别时,总有千言万语说不尽,故而多耽搁了些时间。贾清回来之后,又等了一刻钟,贾宝玉才把她新娘子接回来。

人员到齐,自然该是贾母、贾政等人上座,然后准备进行拜天地大礼。

贾清满面红光,左右手各执一根牵红,牵红的另一端,自然是盖着大红盖头的黛玉和星月公主。

他施施然的走到堂号内,却发现贾宝玉迟迟不上前,回头一瞧,只见贾宝玉目光怔怔的看着他的新娘子,眼神飘忽,似乎是在想心事......

贾清心头当时就不爽了。

这个时候你不看自己的媳妇儿,倒是盯着我媳妇儿,有意思吗你?

那我也看你媳妇儿!

贾清眼光顿时朝着贾宝玉身后亦步亦趋的身影看过去。

嗯,从身形上来看,应当是个美人,就是不知道脸长得怎么样!

还是贾母见有宾客们都面露诧异了,赶紧咳了一声,提醒道:“宝玉,还不上前来。”

好歹换回了贾宝玉的神,他抬头一看,就见自己正前方,贾政的一张脸已经发黑了。

吓得他一个机灵,两步上前,也没留心他和新娘子之间还有牵绊,他这一个急加速,顿时就把他有些反应不急的新娘子扯得一个趔趄,眼见就有可能摔倒。

这个时候要是新娘子摔了,那可是很丢人的,说出去是个笑话不说,以后新娘子在贾家颜面也不好看了。

看到这一幕的贾母王夫人等差点惊呼出声。

幸好贾清眼疾手快,左手从黛玉腰后伸出,一把扶住了甄家姑娘的右臂,才让她稳稳的站住。

贾宝玉此时才惊觉,连忙回头关心道:“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没,我没事。”

甄家姑娘显然也是惊魂初定,声音有了些紧张。

她朝着右边望了望,似乎在感谢刚才扶她之人。但是红盖头遮住脸的她,根本看不清刚才是谁帮了她。

贾母王夫人海松一口气。

没摔倒就好。

时人重礼,此时这么多亲朋好友看着,闹出笑话,丢脸的还是贾家。

因此贾母也不欲耽搁,直接吩咐道:“准备行礼。”

她今日仍旧是作为贾清的长辈坐在这里的。

“太后及陛下驾到!”

外边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惊得满街的贵人纷纷起身,退到道旁跪下。

贾母等人也忙从高座上下来。

贾清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两个新娘子,一边提醒贾宝玉道:“宝二哥,看好你新娘子!”

再摔了,本弟可不扶了啊!

“臣等(草民)恭迎太后,恭迎陛下!”

虽然心中埋怨这两位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平白折腾,不过贾清还是小心翼翼的护着黛玉和星月跪下行礼。

察觉到星月还不太想跪,贾清暗中使了一把力,把她拉下来。

他明白星月的心思,平时都没跪过,甚至以前旻宁还被她经常欺负到下跪求饶......

元春一身正冠凤袍,庄雅威严,她身后跟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旻宁,缓缓走到堂前,转身道:“众卿平身。今日哀家与皇帝只是作为新人的亲眷,前来观礼,大家不必过分拘泥于君臣之礼,之前如何,之后还待如何便是。”

“臣等谨遵太后懿旨!”

话是这么说,众人站起来之后,还是不敢乱动,都只是原地站着。

如此元春又说了一句,旻宁也重复了一句,大家方自行回到原来的位置,还是没落座。

开玩笑,太后和皇帝还站着呢,人家叫你坐你就坐了?

只是元春和旻宁二人已经没管他们,而是走进堂内,与贾母等人叙话去了。

元春做了太后之后,倒是时常招贾母王夫人等进宫叙话,因此此时见面倒不似那年省亲那般激动到抱头痛哭,况且今日主角是贾清和贾宝玉哥俩,因此元春只与贾母简单说了几句,便转到了贾清身上。

“安宁县主是先帝所封,也是先帝将其赐婚与你。公主更是先帝幼妹,是哀家做主赐婚,从今而后,你需得好生待她们,不可轻慢,二弟知否?”

贾清拱手,低眉顺眼的道:“臣知矣。”

元春一笑,自觉不能厚此薄彼,又对宝玉道:“甄家乃世代名门,弟弟如今娶得甄家小姐为妻,日后亦当好好珍惜,夫妻一心,锦瑟合鸣。”

宝玉也躬身应答。

“呵呵。”元春显得有些高兴,笑了笑,问道:“可拜天地了?”

贾母笑说:“方才正欲行礼,如今太后与陛下驾临,老身等厚颜恳请让太后与陛下主婚,方是他们新婚夫妻的荣耀。”

元春一笑,也没拒绝,搭着尚宫宫女抱琴的手臂,往高堂主位而坐。

旻宁却笑道:“朕便不坐了,今日乃是皇姑姑大喜的日子,不论君臣,只论辈分。”

贾母等人再劝,旻宁却执意不坐。

她们哪里知道,星月公主在旻宁心中有多可怕!哪怕如今他当了皇帝,他也确信,要是惹恼了她,她还敢冲上来打他!

所以,旻宁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去触她的眉头。

如此,贾母等人赶紧命人另搬来一张太师椅,给旻宁坐了。

然后贾母等人才敢上前,不过也不敢与元春同坐,而是将椅子往下搬了一步,这才坐定了。

“新郎新娘拜天地~~!”

......

......

元春和旻宁并未在宁荣街待太久,等贾清兄弟俩的拜天地仪式完了之后,又吃了两杯敬酒,为了不影响大婚的喜庆氛围,他们提前起驾回了宫。

果然两人一走,气氛就热闹起来。

新娘子们自然被送回了新房,贾清和贾宝玉却不得不留下来陪着宾客们畅饮。

其间各种觥筹交错、粗谈雅聊自不必细说,贾清倒是看出来贾宝玉心情不佳。

他以为贾宝玉只是不喜欢和这些“臭男人们”打交道,也没多在意。

好不容易等到天已昏暗,宾客散去大部分,已经喝的醉醺醺的贾清,由宝钗等扶着往府里走。

不过进了垂花门之后,宝钗却松开了手,对携鸾、佩凤、晴雯三人道:“你们好生扶着王爷去那边,千万仔细些,莫使王爷磕着绊着。”

“是。”

晴雯三人应道。

三人原是冤家,可是后来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和解。

没别的原因,她们三个可谓是与贾清情分最深的丫鬟,今年贾清陆陆续续娶了十多个人进府。

宝钗、黛玉、星月公主三个便算了,不是她们可以比的。

可是贾清又策划了什么四大院,分别叫兰香居、弄玉小筑、玉清小筑以及弄箫小筑。

瞧瞧,这就是妥妥的四个抱团势力啊!

本来贾清也准备把她们三人娶进玉清小筑的,让她们不再做伺候人的活了,但是她们可不舍得放弃贾清身边人的身份,因此便没住进去。

这没住进去,以后自然和里面的姐妹们抱不成一团了。

要是她们三个再起内讧,往后,定要被四大院的人合伙排挤。

因此在双方都有意和解之下,今天你请我们吃一盒糕点,明天我们请你一处玩玩,双方就冰释前嫌了。

三人一起,共同把持起了贾清身边的大权。

既然如此,贾清也觉得大观园的凸碧山庄没维持的必要,就给撤了,让晴雯搬进了宁安堂。

不过贾清还是给她们封了位份,三人皆是昭训(三品),这是贾清后宫中,丫鬟身份中被封位份最高的。

这也让她们很感激,可见贾清确实是念旧情的人。

她们作为丫鬟,位份已经和兰香居中的尤三姐一般了。

不过兰香居中的尤二姐以及刑岫烟,一个为良媛,一个是良娣,都是从二品位份。

另外三个院,据说弄玉小筑是为第二梦姑娘准备的,如今其中也只住了她一人。不过她的位份很高,是除了三个王妃之下最高的,侧妃!

也是唯一的一个侧妃。

要知道,王府除了王妃,也就只有侧妃才有资格进宫领宴。换句话说,朝廷认同的王妃,其实就只有正妃加侧妃而已。

当然,侧妃也有管理王爷后宫妃嫔这些权利等就不用细说了。

晴雯可是知道吴仙儿底细的,知道她在贾清心中为何有那么高的地位。

侧妃之下,是四大夫人,目前只有宝琴一人受此位份,不过宝琴住在宝钗院里,倒是也不干四大院的事。

玉清小筑大家猜测贾清是为家里的丫鬟们准备的,因为目前里面住的是平儿、惠香、银碟、翡翠,其中又是平儿的位份最高,是九美人(才人)之一。

最后便是弄箫小筑了,这个更简单,都不用猜,大家就知道这是贾清为家里的歌姬、舞姬以及戏子们准备的。

目前里面住的是慕容嫣然、玉荷。

虽然现在只是两人,但是不难猜测,以后这个院落肯定是人最多的。因为家里这几类人很多,关键是,在王府的这几类人,无一例外,都生的很好,而且都有一技之长。拥有这两大优势,以后想不得宠都难。

分析完四大院,就不难看出,自家王爷明显志气不消,还有扩招后宫的打算!

哦,还忘了计算三位王妃身边的陪嫁丫鬟们了!

莺儿、香菱、紫鹃等等。

面对如此大的竞争压力,晴雯三人,能不抱团保证地位么......

第八四二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一)

贾清可不知道他的心思居然连身边的丫鬟都看穿了。

不过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反正她们也不会反对......

他此时虽然有些喝醉,但是心情却很亢奋,一想到此时正有两个小娇妻乖乖的坐在新房中等着他临幸,他便忍不住想要飘起来。

不过乐极生悲,他很快就乐不起来。

“王爷,快走吧,公主等您很久了。”

刚穿过回廊,就见前方路灯(灯笼)之下,通往黛玉新房和星月新房的廊口处,四个丫鬟正针锋相对。

见到贾清过来,秋蕊立马上前,娇声道。

夏霜站在后面,隐隐有压制紫鹃和香菱之势。

夏霜和秋蕊都是宫里磨炼过的,在为主子争宠这一方面,有着天然的经验和优势。

果然香菱已经被镇住,开始悄悄拉紫鹃的袖子了。

不过紫鹃却一脸倔强,她也朗声道:“二爷,姑娘今儿坐的久了,方才就说肚子疼呢,还请二爷快过去瞧瞧。”

“真的?”

贾清一听,下意识就要往紫鹃那边走。

秋蕊急了,道:“王爷,公主等了你两个时辰了,这会子已经开始发脾气了,还请王爷快去看看,要是等会公主砸了茶杯伤到自己,那可怎么办啊......”

“这个......”

夏霜也道:“王爷还是先去看看公主吧,王爷莫忘了,之前太后娘娘让你好好照看公主呢。若是公主第一日到王府就受了委屈,太后,甚至太皇太后那里,怕是都不好交代。”

之前为了大婚顺利完成,也为了避免星月公主乱发脾气,夏霜等人可以不提醒星月公主关注贾清会先接谁的问题。但是现在已经进了王府,为了各自主子的利益和门面,她们也必须为星月公主争。

本来公主的身份就高贵些,贾清正该先去公主的屋里!

贾清其实并没有太多醉意,只是他之前也疏忽了这一茬,一时没个准备。因此,便倚醉笨七分,脑海中却在飞快的思量着对策。

这夏霜不太会说话,贾清并不会与她计较。如今贾清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竟也是江南甄家的小姐,只是早年入宫,后来被分到星月身边做了女官,为了称呼方便给她改名叫做夏霜的。

算起来,她和贾宝玉的新娘子,还是堂姐妹呢。

出身名门,性子有些冷僻。再说,各为其主,贾清能够体谅她言语间的失当。

“二爷,姑娘肚子真的不舒服......难道二爷忘了,老爷临终之前,留信让二爷照看好姑娘了吗?”

“王爷!”

“二爷......”

紫鹃也很聪明,知道比身份比不过,就打情分牌。所以她都故意不叫王爷,而是称呼过往的称谓。

“王爷......”

“二爷~!”

贾清被叫的头都大了,忽然喝断她们的催命之音:“好了,都别吵了!”

贾清恶狠狠的转头,对在一边,一直笑嘻嘻看好戏的晴雯三人道:“你们三个都回去,把屋子收拾出来!”

“呃,是......”三人不明所以,还是遵命而行。

贾清再回头道:“你们四个,都跟着我!”

说完,贾清径直往一边走去。

......

星月公主新房内,两个女官苦口婆心的劝道:“公主,你还是把盖头盖好吧,哪有新郎官没进门,新娘子偷揭盖头的......”

“哎呀你们烦死了!反正他也没来,又没人知道!我被这东西捂了快一天了,这会子透透气还不行吗?真的,笨死了你们!

去倒一杯茶过来。”

星月公主坐在大红色床前,踢踏着小腿。顺手摸到床上的一颗花生,二话没说,就剥开吃了起来。

“宫......”

“闭嘴,再说话把你们嘴巴缝上!”

宫女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嗯,还挺好吃的,看来我是真的饿了。死臭蛋,这么久了还没来!”

星月公主一边嘀咕,接过茶吃了一口,一边又抓起了一颗红枣......

“驸马爷来了!”

外面的通传声,吓了悠闲自得的星月一跳,赶紧让宫女们把东西撤开,一边把被自己半掀起来的盖头扯下来,盖住自己。

到底,她还没把宫里老嬷嬷们教的东西忘完。

“恭迎驸马爷......呃。”

宫女们跪迎一声,便要退下,岂不防抬头看见的场面,顿时叫她们目瞪口呆。

驸马爷还是那个驸马爷,一身大红色新郎装,潇洒俊逸。

只是,怀里抱着个人算是什么鬼?

“你放开我!”

黛玉小拳头捶着贾清胸口,小声道,并挣扎。

她以为,贾清是要抱她到这边来歇息。

她才不愿意呢!

这算什么?还不如等他先到这边来,回头再过去。

羞也羞死人了。

“别动。”贾清柔声道,然后左臂一掂,将黛玉完全坐在他的左臂上,走到榻前,对星月道:“站起来。”

星月公主正在无限羞涩中,还没弄明白什么回事,闻言下意识的站起来。

贾清微微一弯腰,就将同样轻巧的星月公主抱起来,一左一右,坐在他怀里。

星月公主赶忙搂紧贾清的脖子,自然也摸到了另一双手臂。

“咦?”

好奇的她哪里还管那么多,又掀起盖头一角。

反正这盖头今日她也掀了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先瞅瞅咋回事再说。

“臭蛋,你要干嘛?”星月公主见贾清把她和黛玉都抱起来,愣愣的质问道。

“干嘛?当然是入洞房了!”

贾清说着,根本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抱着她们便大跨步又走出了房门!

“公主!”

“驸马爷~”

星月公主的宫女们,一脸懵!

......

宁安堂,含章殿。

含章殿,便是贾清所居的寝殿。自宁国府改制为辅成王府之后,他便将主卧房改名含章殿。

携鸾、佩凤和晴雯三人将房中的一切收拾妥当,又将酒、茶等物摆放好,最后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携鸾顺手还将房门带上。

贾清笑呵呵的站起来,走到床前,看着显得颇有些急促的两个大红色的佳人,心中有着豪情万丈。

拿起旁边的喜秤短棒,握在手里,想了想,先揭开更显娇小的那一个红盖头。

一张印象中总是张牙舞爪,蛮横中透露出可爱的小女孩模样的脸露出来。不过此时这张脸上,除了一如既往的可爱,更突出的是,那罕见的娇羞模样,加之一头盛重的鲜艳装扮,竟是多了一分娇媚……

看着自己直勾勾的看着她,她又勾起小拳头,吓唬似的挥舞了一下,似是在警告。

贾清呵呵一笑,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贾清又将喜秤伸到了她旁边那人的面前。

咚咚。

贾清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两拍。

林妹妹呢……

随着红盖头被一点一点掀起,首先看见的是一段细而显长,白皙光洁的脖颈,再往上,一张瓜子脸蛋,展露出的,却是绝世娇艳的容颜。

似泣非泣的水眸,冬泉般清冽,只是被自己看了一眼,便娇羞的躲开。

小小的鼻梁,下面是一张樱桃般小巧而殷红的小嘴儿……

贾清不觉看呆了。

星月公主同样偏头瞧着黛玉,这个姐姐她以前就认识,而且印象深刻。她去过荣国府几次,贾府的姐妹们对她都十分友好,甚至热情。唯独这个姐姐,总是忧忧郁郁的模样,对她也只是客气而不显亲近。

她心思浅,不会从别人的表现上分析别人的性格,她只是觉得,这个姐姐,是贾府生的最好看的。没想到,她也喜欢臭蛋,还与自己同一天嫁给臭蛋!

想到这里,星月不由回头看了看贾清。

“哼。”

星月的冷哼惊回了贾清的遐思,也让偏着头的黛玉脸上的娇羞再浓郁三分……

……

第八四三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二)

相比较于贾清这边安静的三人世界,贾宝玉这厢就热闹多了。

贾母身边的两个年老持重的婆子一左一右,围着说了好些吉利话,贾母等人也进来看了一回,然后才一一离开新房。

大观园算是元春的一处行宫,贾宝玉娶亲自然不可能在怡红院中进行,因此早在之前贾母等人就在荣国府为贾宝玉修葺整理出了一个上好的院子,作为贾宝玉成亲之后的住所。

新房,自然也在这个院子里。

袭人看着贾宝玉呆愣愣的,推了他一下,道:“二爷,二奶奶还等着你呢。”

贾宝玉这才回神。

他之前被一屋子的人吵闹的不行,又想起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的黛玉如今已然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此时或许正在承受恩泽,他的心便一阵阵难受,因此陷入思绪之中。

木然的站起来往床前走去,却没看新娘子,而是看向了边上站着的一个丫鬟。

那是新媳妇带来的。

贾宝玉眼睛一亮。

连丫鬟都这般模样,想来,新娘子定然也是一名绝色人物了。

心中升起一抹期待,贾宝玉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思绪,慢慢挑开新媳妇儿的盖头。

好一位温婉的美人儿。

只见淡淡的烛光下,美人粉面桃腮,神态迷蒙,宛若梧桐烟雨一般多情。

确实是个典雅的南国美人形象。

贾宝玉最好此道,便是寻常漂亮的女子被他看见,他也定要驻足观赏半日,何况此女子还是他明媒正娶而来的新娘子?

贾宝玉呆住了。

新娘子本来娇羞异常,可是察觉贾宝玉在揭开她的盖头之后便不言不语,也没任何动作,忍不住偷偷抬头瞧了一眼。

这一眼,顿时令她大惊:“二哥哥?”

“啊?”

贾宝玉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句,然后他眼中也渐渐浮起疑惑。

她好像不应该这么叫自己啊。

新娘子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脸更羞红半边,急忙解释道:“二爷且不用疑惑,原是我家哥哥与二爷生的一般相像,妾身乍见,一时口误。”

贾宝玉顿时也觉得惊奇,道:“早听人说你家哥哥与我相似,竟相似到如此程度,连你一见都要错认?”

新娘子自然便是甄家小姐甄茯。未进门之前,她自然也是偷偷打听过贾宝玉的样貌,从旁人口中得知,他与哥哥相似。

原先她还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像哥哥便好,至少样貌不会太差。

如今才知道,贾宝玉与哥哥何止是相似,这面容身段,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甄茯不答言,贾宝玉却也知道了,除了感叹世间还有如此巧合之事,也连连道:“我与你家哥哥既如此有缘,可惜一直未曾见过,唉。只是不知你家哥哥人物品性如何?你给我说说,瞧瞧是不是也与我一般无二,要是这样,我宁死也要见他一见,方不负托生为人......”

贾宝玉心说:若果真和我生的一样,那定是极为俊俏的人物,只是不知是否也是我与秦钟等一般高雅的品性。

甄茯细眉微皱,这个时候,贾宝玉追问他哥哥的事,是不是不太合时宜?

到底是见贾宝玉神情关注,她只好道:“我家哥哥幼时虽然淘气些,但是如今这些年也已经幡然醒悟,拜得名师,委身于孔孟之道,留心于仕途经济之间。今略有所成,已取得秀才功名,今岁秋试,也要下场的。”

贾宝玉一听竟然是个禄蠹之流,心中顿时不大欢喜,到底念在甄茯是个美人才没表现出来,又道:“那他小时候是怎么样一个淘气法,为何突然热衷于那些俗事了?”

甄茯不知如何作答。

她方才所言淘气,不过是规避亲长,不好直言诉说。要知道在金陵仕宦之家,大家可都说她哥哥乃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可见她哥哥当年是怎样的名声。

如今虽然醒转过来,自然是因为,甄家已经不复当年富贵。

连老宅都被充官了......

好在当年的正庆帝网开一面,未将事情做绝,仍旧留了些许体面与他们,所以她爹才能与贾政搭上话,意图凭借贾家的威势,东山再起。

这是她心中的痛处,本来就不欲对人言。

要不是贾宝玉一脸懵懂无知的神态,她都要以为这是对方看轻她,故意羞辱了。

甄茯不回话,气氛一时有些僵持,好在袭人等丫鬟还在旁边,见状笑着打岔道:“二爷、二奶奶,该喝合卺酒了。”

贾宝玉这才不得不放下心思,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酒杯。

......

含章殿内,氛围却大不一样。

整个宽敞温馨的房间之中,只有贾清和黛玉及星月三人。

贾清巧舌如簧,再用些花言巧语,使得黛玉二人都渐渐抛却羞意,开始接受了眼下的场景。

对于黛玉来说,此情此景虽然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到底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她心思细腻,自然能够明白,贾清之所以这般做,也算是为了她着想。

毕竟,从礼法而论,星月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身份尊贵。贾清这般,算是明着告诉众人,她和星月公主,在这家里,是不分尊卑的!

更有一点,黛玉心中微微自得,之前贾清去抱她二人之时,先去的她房间......

对于星月公主来说,要接受此事就更简单了。

她虽然单纯些,但是出身皇家,耳濡目染,对于此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前宫里的老嬷嬷就有教过她一些房中之事,她虽然羞涩,却还是认真的听了。

她还知道,新婚之夜,秋蕊几个是要在房间外伺候的,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虽然秋蕊等人换成了黛玉,她也并没有觉得有太多不同。

见黛玉二人都不那么扭捏了,甚至相互之间还礼貌性的问候了两句,贾清心中得意,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漫漫的洞房花烛夜,更是激动地血气微微上涌。

一个是从小宠溺到大,灵秀如谪仙般的林妹妹。一个更是国朝最尊贵的公主,当今皇帝都敬畏的亲姑姑。

一个身姿柔弱,略显高挑,一个体态娇小,充满活力。

与如此两个绝美的娇人儿共度良宵,如何不令他愉悦,春风得意?

压下心中的躁动,贾清拿过两杯酒,分别递给二人,自己也拿起一杯来。

本来面色已经自然一些的黛玉,此时又羞红了脸。

三个人,这酒该如何喝?

见贾清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黛玉急忙道:“你与公主先喝!”

星月一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连连道:“不,你与黛玉姐姐先喝吧!”

贾清笑道:“何必如此麻烦,既然是合卺酒,当然得我与娘子二人一同喝了。”

说着走到二人身前,弯起手臂。

黛玉二人相视一眼,虽都有些害羞,到底都懂了贾清的意思,因此在贾清的催促下,各自小跨一步,站定了身子,举起右手,从贾清臂弯下穿过。

紧紧只是这么一个举动,两人都低下了头。

贾清呵呵一笑,说道:“两位娘子,饮了这杯酒,从此之后,我们便是夫妻一体,彼此之间不分你我了。以后,我们三人,同甘共苦,纵然海枯石烂,纵然天地相合,仍旧互相照应扶持,永不相负!二位娘子,你们可都愿意?”

黛玉星月二人如何听过这般直白的情话,又是在这个环境中,都深受触动,黛玉更是眼神迷蒙……最后相互之间对视一眼,都点点头。

贾清心中一笑,他使了个小聪明。虽然贾清不喜许多繁杂的仪式,但他却知道,很多时候,仪式渲染的效果,能够潜移默化人的行为。

他将夫妻二人一体的合卺酒的寓意,加在三人之间,从此以后,黛玉和星月之间,就算有了小矛盾,但是每当想起今夜大家一起“举过杯“、“立过誓”,相信都会有所克制。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举动,贾清并不以为仅凭此一点就能让她们二人亲如姐妹,永远和睦。

往后,他会不断的促进此事,不断的加强她们之间的姐妹情分......

果然,黛玉二人此时都有些感悟,忍不住再次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虽然都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却当真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贾清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微微一笑,示意一下,饮尽杯中酒。

黛玉二人矮了贾清不少,因此纷纷踮起脚尖饮酒。星月公主本来抬杯就要喝的,瞥见黛玉以左手的绣帕掩口,慢慢饮了。迟疑了一下,也从袖中拈出一方丝帕,掩嘴饮尽。

她倒不是在乎这些,她只是觉得,此时不能在贾清面前被黛玉给比下去!

“两位娘子,时辰亦不早了,咱们该歇息了。”

将放下酒杯,贾清便一脸笑容的道。

星月一听,以为礼仪终于全部完了,顿时道:“好呀,今儿忙了一天,又戴着这些东西,可累人了,我早就想睡觉了!”

说完,见贾清一脸神秘的笑容,又见黛玉早已羞的扭身,她才猛然醒悟。

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既然公主累了,那我们便歇息吧,两位娘子,请~!”

贾清做出绅士礼道。

黛玉已经羞得挪不动脚了。

这么些年,她在贾清日复一日,一次比一次过分的调教之下,加上本身就没有那么恪守规矩,甚至可以说有些离经叛道,不然,那一回,他也不可能在凸碧山庄偷偷看禁书,还差点被湘云抓到!因此,对于男女之事,可谓也早不陌生了,只是一直未曾突破最后一步。

所以,今夜可以说是她期待已久的了。在大婚之夜,将最纯洁干净的自己,交给二哥哥……

不过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此情此景,依旧害羞不已。

倒是星月公主要懵懂不少,她从小被保护的太好,行动便有大批人看护,没有接触风月的机会,再说她贪玩,也从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以往她和贾清之间,也可谓守礼了。每回贾清过去,都是陪着她玩耍,最多限于亲亲嘴,就已经让她酥软了。

贾清因为觉得星月公主年纪小,发育又略显迟些,又心思单纯,也一直不好意思对她做别的。导致,她对于男女之事的接触,在老嬷嬷们教授之前,几乎等于空白。

此时虽然与黛玉一般扭捏不动,不过出自本能,她自己,却并没有太大的触动,眼睛甚至还有余光不住的打量黛玉,似乎在想,黛玉的脸为什么能一直这么红。

贾清将二人的细微表现看在眼中,他哈哈一笑,上前轻轻揽住两女的细腰,笑着,慢慢往床边走去……

轻将佳人横卧,缓把红裳拆解。正是:芙蓉帐里春光暖,娇人初试海棠春。

今宵,无眠。

都八四四章 互相看

翌日清晨,贾清悠然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黛玉粉面香腮,绝代倾城的脸。

她枕在自己的左边臂弯里,闭着眼睛,姿态优雅,睡的很宁静。

贾清会心一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黛玉显然睡得不沉,眼皮一动,张开眼睛。

如清泉般清冽的眼神,瞬间落在贾清脸上。

这一眼,令贾清神思难已,忍不住念道:“今夕何夕,得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黛玉一听,顿时脸上飞起一朵红云,也无话可回,便撑起身来。可是她没注意身上只有一件海棠红的肚兜,瞥见贾清的眼光跟上来才反应过来,惊羞道:“呆子,不准瞧!”

说着,连忙抓起被子遮住。

却不知,这等似嗔还羞,半遮半掩的姿态,更具春色。

黛玉见贾挡不住贾清侵略的眼光,也没可奈何,只得更掩了掩,顾左右以言他道:“公主呢?”

贾清又欣赏了一小会儿,直到黛玉眼中的羞意快变成嗔怒了才笑道:“这儿呢。”

掀开薄薄的锦被,露出里面的景象。

只见星月公主与黛玉差不多,身上也只穿了一个肚兜,不过是粉红色的鸳鸯肚兜。她蜷缩在另一边,头倚着贾清雄健的胸膛,一只条腿沿着腰,搭在贾清身上,小脚正好放在贾清两腿之间。

睡得正香呢。

许是被子被揭开令她有些不适,右手儿一阵攀摸,环住了贾清的腰,动了动脖子,继续酣睡。

这副睡姿,当真是令黛玉又羞又好笑。

贾清却怕她着凉,又重新将被子搭上。

黛玉见了,噘了噘嘴,道:“你起不起?”

“咱们再躺躺......”

“你不起我可起了。”黛玉说着,一手仍抱着被子,一手就要去拿边上的衣裳。

贾清哪里能让她跑掉,抓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拉就把她重新拉回来,挨着自己躺下。

“你忙什么,等会自然有人来服侍我们起身。”贾清揽着她的臻首道。

黛玉不置可否,倒也没再坚持。

她性子懒怠,本来就有赖床的毛病。方才只是不习惯与旁人同待一榻,不过贾清坚持,她也就顺从了。

黛玉只是想温存温存,因此很快便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岂料贾清却搬过她的脸,随即她就感觉贾清的大嘴侵略过来,硬生生撬开她的贝齿,侵占她小小的口腔。

很快,又有一只手穿过丝质肚兜,攀上了她的小馒头。

“唔唔~!”黛玉发出呜咽之音,除了身子微僵,却也没有挣扎。

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而且,贾清的动作很温柔,令她也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不过,贾清却想得寸进尺。

“好妹妹,我想要了。”

“哪你叫她起来便是啊......”

贾清嘿嘿一笑。黛玉并不是伟大无私,也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昨夜她临时来了月事,以致于贾清昨夜仍旧未能摘取她的红丸。

“她身子比你也强不了多少,昨夜又刚刚破身,这会子怕是无力再承受了。”

“哼,你既心疼她,那你就忍着!”

黛玉莫名的不高兴。

贾清顿时苦着脸,瞅着她。

如此黛玉自己倒先憋不住了,抿嘴一笑道:“那我先起了,等会叫晴雯进来服侍你。”

贾清哪里想要的是这个结果,因此还是不放她起身,而是在她耳边低声道:“好妹妹,你还像昨晚那样服侍我一回?”

“啐!”黛玉大羞,忍不住啐了贾清一口。

昨夜也不知他施了什么魔法,鬼使神差的让她替他做了那么羞人的事,现在想想心里还烧的慌呢。

如今,却是不能够了!

眼见天色已明,这个时候丫鬟们已经起身了,她便叫道:“王爷醒了,你们还不进来伺候!”

然后趁着贾清愣神的时候,挣脱到了床尾去,一副戒备神色。

见状贾清心中遗憾的一叹,倒也不想勉强她。索性这个时候星月也被黛玉吵醒,他便又温言软语哄星月去了。

相比较于狡猾的黛玉,率真的星月,显然更好哄骗!

......

嬉嬉闹闹、慢慢腾腾的,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贾清三人才在丫鬟、宫女们的伺候下,穿戴、洗漱整齐。

黛玉与星月二人自然也不再穿那一身嫁妆,而是换上了一身常服。

简单用过一点早膳,宝钗过来催促,说是该去给贾母敬茶了。

于是,众人这才从宁安堂出发,前往荣国府。

“哟呵,我还以为我们的大王爷今儿趴窝,起不来了呢!”

刚进荣庆堂,就听见王熙凤爽朗的打趣声。

贾母等人固然一笑。贾清抬头觑视了他一眼,心说:我的战斗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贾母等人笑了几声,又说了王熙凤两句,便起身先给星月见礼。

星月公主身份贵重,昨日因为是新娘子,今日才算是第一遭见面,当先叙国礼。

见星月没什么反应,贾清碰了她胳膊肘一下,给了她一个眼神。

星月连忙道:“星月既嫁入贾家,以后便是贾家的媳妇,哪有老祖宗给孙媳妇行礼的道理,孙媳妇可当不起。”

星月一边扶住贾母,一边先跪了下去。

倒不是她这么明白懂事,而是来之前贾清“教导”过她,要是敢不听话,今晚他就不会像昨晚那样只一次就饶过她!

所以,星月公主乖巧的很。

如此,贾母自然喜不自胜,就连旁边的贾政都微微颔首。原道星月公主刁蛮之名神京尽知,此后贾府怕是难得安宁,不想此时竟能如此知礼守节,可见清哥儿确实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贾宝玉和他的新娘子因为过来的早,已经敬过茶,现在正站在一边。

贾清一眼撇过去,果然这货又在偷瞧......不对,是正大光明的瞧自己的媳妇儿!

贾清原本还想不与他计较,毕竟他喜欢黛玉的事,整个贾府都知道!

可是,你喵的眼睛还老在星月身上转算几个意思?

“那个,宝二哥,我媳妇儿好看吧?”

贾清此话一出,整个荣庆堂都安静了一下

贾政一张脸都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很显然,他刚才也看见贾宝玉的神态,正在暗怒,只是不好喝骂他。谁知贾清也发现了。

要是此事闹不好,让贾清记恨住了,对贾家影响可就太大了。

偏偏贾清就算真因此发作,他们还说不上贾清的不是来。

确实是贾宝玉失礼在先。

贾宝玉到底还没二到极致,没有回贾清一句“好看。”

但是他却看见了堂内众人的面色,以及贾清不善的眼光,顿时解释道:“二弟,我不是,我......”

贾母见不得贾宝玉受委屈,赶着替他解释道:“清哥儿,你自小与宝玉一处长大,也知道他有些呆病,他必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委屈了他。”

贾清太强势,她生怕以后贾清欺负她的宝贝孙儿。

贾清其实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微微一板脸,众人反应就那么大。因此倒笑了,说:“老祖宗说什么呢,宝二哥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方才不过与他开个玩笑。

林妹妹和星月生的好看,谁见了不愿意多瞧几眼?

他既喜欢看,让他看就好了。大不了,我也看他媳妇儿就是。”

贾清说着,果真还正大光明的朝着王夫人身边的甄茯看过去。

嗯,确是个南国美人。虽然身姿高挑,但却展露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见贾清如此,她早已羞的微微往后挪了半步,低下了头。

贾清这副做派,当真是让众人哭笑不得。

不过贾母王夫人等倒还真是放心了。

要是贾清没有后面这个举动,他们还有些担心贾清只是客套话,心里依旧在意。

贾清既然如此作态,自然当真是开玩笑罢了。

贾母便笑道:“你这性子,这么多年还是不改,就爱挤兑宝玉。”

贾清呵呵一笑。

等贾清三人敬茶毕,贾政到底觉得待在这里不太舒服,特别是出了先前的小插曲。因此他与贾母告罪一声,又对贾宝玉道:“等会辞了老太太,倒梦坡斋来一趟!”

显然,贾政是要为刚才的事教训贾宝玉,至少也是好好训诫一通。

“呵呵呵。”贾清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贾宝玉面色发白,求助的看着贾母。

贾母虽然心疼,到底也没说什么。

父亲教戒儿子,本来天经地义。而且,她也觉得贾政此时教导贾宝玉一番也好。

今儿幸好是贾清,要是别的贵人,以贾宝玉方才的失礼,怕是早把人得罪狠了。

第八四五章 伺候的好

“林姐姐……”

三春姐妹围到黛玉身边,共同打量嫁为人妇的黛玉。

探春见惜春还是叫“林姐姐”,取笑道:“还叫姐姐呢,该改口了,是吧,好嫂子!”

后一句,探春却又是对着黛玉说的。

谁叫黛玉以前总是伶牙俐齿,嘴里不饶人,如今,嫁给她们二哥哥,正该拿来取笑。

惜春却没那么多心思,她认真道:“可是宝姐姐她们也是嫂嫂,我该怎么区别呢?”

探春点头道:“正是呢,林姐姐,要不我们叫你林嫂子怎么样?”

黛玉吃羞,又不好拿探春怎样,回了一句:“随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然后见星月公主左顾右盼的有些无聊,也没人好意思上前围着她,便主动走过去与她说话去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里除了贾清,大概就她和她关系最亲近了。

探春见黛玉躲了,又将原话问与贾清,贾清笑道:“咱们从小一处长大的,如今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们还叫她姐姐也是一样的。”

谁知探春一听,竟蓦地把脸一红,嗔道:“怎么能一样,如今宝姐姐与她才是姐妹呢!”

“呃……”

贾清语塞,瞧了肖肩瘦腰,眉宇间顾盼神飞的探春一眼。

如今她也到了二八年纪,听说王夫人等准备为她计划婚事了。

迎春也道:“是呢,往后再叫她林妹妹是不太妥当,依我说,二弟既然先后娶了宝姐姐,林妹妹和公主,不如以后我们叫宝姐姐为大王妃,林妹妹为二王妃。”

迎春今年十九岁,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但是因为贾赦之死,倒多了几年的闺阁日子。

惜春一听觉得有理,立马又道:“那公主嫂嫂呢,叫三王妃?”

探春难得觉得迎春有这等主意,便补充道:“公主自然还叫公主为宜。”

她们也不敢把星月的齿序排到末尾去。

不过贾清却摇头:“这个称号外面人和下人们这么叫就罢了,咱们一家人这么叫岂不生分?这样吧,还是别管什么王妃侧妃,你们私下里以前怎么叫的以后还怎么叫,就是在人前顾虑不好区别,那就分别叫宝嫂子、林嫂子、星月嫂嫂也就是了,也显得亲近。”

惜春拍手道:“这样好……”

探春又取笑她道:“你当然觉得好了,以前有哥哥疼你,这会子又一下子多了三个好嫂子疼,看把你乐的!”

“嘻嘻。”惜春简单一笑。是呢,宝姐姐自做了嫂嫂之后,对她越发的好了,经常去暖香坞瞧她,还教她画画,陪她玩。

还有邢姐姐她们,每一个都对她非常好。

想来林姐姐也不例外。

她巴不得贾清娶更多嫂子,这样,她就可以过名副其实的小公主一般的日子了!

探春笑过惜春之后,又埋怨贾清:“以前园子里人才济济的,如今二哥哥你和宝玉都搬了出去,宝姐姐和林姐姐又都被你娶回家去了,湘云妹妹如今许了人家,也不大来了,这园子一天倒比一天清净!

我瞧着,四妹妹怕是也快待不住了,想着要搬回王府呢!”

“哪有……”惜春连忙否认。

可是她扭捏的神态,还是出卖了她。

搬回去,就能天天见到哥哥,还有那么多嫂嫂!

“都说三妹妹爱多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难道三妹妹还想在园子里待一辈子,一辈子不嫁人不成?”

探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迎春却道:“要真是能在园子里待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贾清和探春都是一愣。

探春知道,迎春天性柔弱,胆子也小。兴许是上年孙家的事,有些唬着她了。

正想着如何开解,却听贾清道:“二姐姐要真这么喜欢园子,那就一直住在里面,没有人能逼姐姐搬出来。就算以后姐姐嫁了人,紫菱洲,我也会命人一直给姐姐留着,姐姐想什么时候搬回来住就搬回来住,也没人敢阻拦。”

迎春只是有些呆,或者叫做呆萌,但她同样聪明。要知道,若是对弈,连探春也略输她一筹……

她听得出来贾清话中对她的爱护,以及对她的安慰。

那是一种不论她想做什么,贾清都会支持她,保护她的感觉。

自她生母死后,她就再没有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真切的关心,所以,她有些想落泪。但她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是不能哭的,于是擦了擦眼眶,道:“谢,谢谢二弟……”

贾清摇摇头,没说什么。

迎春这样的女子,可谓是大时代背景下大多数女子的代表。软弱,逆来顺受,始终活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能不与外界打交道就不打……

而且,迎春很善良。

这样的女子既成了他的姐姐,他自然怜惜她,要保护好她。

探春亦是神情怔怔,她毫不怀疑,若是换作是她,贾清也一样会如此爱护她!有这么一个哥哥(弟弟),是她们姊妹的幸运。

不过她也就这么想想,以她的精明强干,又生活在越发富贵的贾府,靠她自己,便能自强不息。

另一边,贾母安慰了一番贾宝玉,便与在跟前伺候的宝钗说了几句话,然后眼睛便扫向了宝钗身后,贾清带过来的“大队人马”,一时有些晃花了眼。

以前贾家所有的命妇,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个,其中宁国府一个没有,荣国府有她和邢王二夫人以及王熙凤四人。

其中邢夫人受贾赦牵累,丢了一品诰命,而后又受贾琏请封为三品诰命,与王熙凤同等。王夫人只四品诰命。

就这样,荣国府便已经够热闹了。

可是与如今的辅成王府,那简直没法比!

宝钗、黛玉以及星月不用多说,都是正一品王妃。其中星月还是公主,位比亲王。(黛玉是县主,不过王妃比县主还尊贵些)

别看她们和贾母一样都是正一品,其中的区别可大了。就像贾母是正一品,而之前的邢夫人也是一品,但是地位差距不能以道里计!

或者可以说,贾母等人算是超品诰命,王妃是超级超品诰命,不过明文中并没有这个称呼。

就连皇帝的四妃,等级也是正一品而已。

不过皇帝的妃嫔,属于内诰命,王妃、国公夫人等,属于外诰命,不是一种。

不管怎么说,排除辈分,宝钗三人,比贾母尊贵的多。

这且罢了,贾家出了王爵,就算顶头上多了三个比她尊贵的女人,她也只有高兴的份。

可是,站在宝钗身后,那一群“王妃”们,就让贾母眼花缭乱了。

个个品级都不低!

就连晴雯这个她当初送给贾清的丫头,如今都是正三品的“王妃”,与王熙凤品级一般。

“清哥儿,如今公主和玉儿已经娶进你的王府了,我想问问,你今年还要不要继续摆喜酒了?若是还要,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好再多预备贺礼。”

贾母唤过贾清来,玩笑道。

王熙凤此时焉有不跳出来之理?她看着开始脸红的妃嫔们,打趣道:“我看老祖宗的红包还是继续准备着的好。我瞅着咱们家王爷最少要封几百个王妃呢,如今二十四妃位还未齐全,哪里就有收手的道理?”

“哈哈哈。”除了宝钗等人,堂内众人都笑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又是在喜庆的日子里,大家说说笑笑,开开玩笑,正是好事。因此贾清也不护短,觑视着王熙凤,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王熙凤果然没收,继续道:“公主和宝钗妹妹、林妹妹便不说了,老祖宗瞧瞧,这里除了她们三个,宝琴妹妹位分最高,正二品的夫人,如今还只有她一个,单是这里,就还空缺三个夫人的位置呢!”

王熙凤拉着宝琴,指与众人说道。

宝琴有些不好意思,挣脱了。

王熙凤也不介意,继续笑道:“往下的话,邢妹妹占了良娣,尤大嫂子的二妹子占了良媛,这从二品的位置倒是满了。再往下,六个昭训之位,如今只有尤大嫂子的三妹子,以及从小贴身伺候二弟的三个大丫头,携鸾妹妹、佩凤妹妹和晴雯妹妹,这里,也还差两个缺。”

说到这里,王熙凤也不经有些吃味,三个府里的奴才辈儿的,如今也与她平级了。

王熙凤尚且如此,何况旁人。一时间,无数双眼睛盯向了此行同来的晴雯……

晴雯顿感压力山大,不过心中,确是满满的得意与骄傲!

“昭训往下是九美人,这里差的就更多了,如今才慕容妹子以及我家原来那个,足足还有七个缺儿……”

听到这里,四周不管是王府还是荣国府的丫鬟,也不管是谁身边的,通通心头一紧,暗自思量,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去占这个缺儿。

王熙凤慧眼如炬,自然看出来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同样看出这一点的,可不止她一人。宝钗和黛玉,同时面色不善的瞅向她!

王熙凤呵呵一笑,并不惧怕,又看向贾母道:“再往下的就没个定数了,我也就不一一给老祖宗细数了。”

贾母骂道:“就你精明,倒把他屋里的事理得那么清,怎么也没见你把琏二屋里的事给理顺了?”

贾母如此一说,众人皆对她抱以一个同情的眼神。这一二年,随着贾琏搬到原贾赦院,差不多是一个月难得回王熙凤院一回,如此情况,就是贾母想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也难。

王熙凤一听,顿时眼泪婆娑的望着贾母,神情委屈。如此,贾母也不好再说她什么,她也知道贾琏的品性。

王熙凤却不是真伤心,见贾母不在意了,顿时收去眼泪,又笑贾清道:“二弟留着这么些位置,难道是预备给她们升迁用的?以后谁要是伺候的好了,你再给她们升品级,就像朝廷给官员们升官一样?”

“啐!”

王熙凤这话一出,顿时招来一阵骂声。

贾母骂道:“这种话也是你这个二嫂子能说的!”

王熙凤却不服输,大言不惭道:“这有什么,皇帝的后宫里不也就是这个模样么。”

贾母更生气,顿时将王熙凤好一顿骂……

那边王熙凤应对贾母去了,这边宝钗、黛玉等人却不约而同的望向贾清。她们很有理由怀疑,王熙凤猜的不错。

贾清否认道:“你们别听她胡说,再没有的事……”

黛玉瞪了贾清一眼,其余人却纷纷低下头,她们都在思考王熙凤刚才的话。

什么叫伺候的好……

蓦地,众女纷纷把脸一红。

第八四六章 欲出游

“你要带家里的姐妹们去塞外游玩?”

随着王熙凤莫名震惊的话语,整个荣庆堂都安静了不少。

贾清坐着,接过王熙凤递过来的一块水果,吃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对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这件事早在贾清的计划之中,只是一直未曾宣诸于口。

如今第一次说出来,别说坐在他身边的惜春和探春睁大眼睛,星月公主更是顾不得矜持,跑过来道:“真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这京城我早就呆腻了,臭蛋,要不我们明天就去?”

“哪有这么快,咱们这么多人出动,要准备的东西可多了,你不会是想咱们一人骑一匹马就走吧?你会骑马,你林姐姐她们可不会!再说,乾儿的周岁大典马上就要举行,咱们总得等这件事完了再走吧?”

贾母等人离的比较远,周围都是姐妹们以及丫头们,所以贾清直接将星月拉到腿上坐着,分说道。

星月虽然觉得众人看她的眼色有些不对,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以前宫里举行庆典,对着百官,他还坐在她父皇怀里撒娇呢!

再说,此时她一心都放在出游的事上了。

天可怜见,她长了十多岁,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对她来说,京城外面的世界,就是京城几十里以内的郊外。

可想而知,塞外这个词,对她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星月公主如此,三春姐妹等人又如何有太大的区别?

就算黛玉、宝钗等江南水乡的女孩子,对于塞外的印象,也仅仅只是来源于诗词文章。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葡萄美酒夜光杯......

等等。

如今一听可以亲自去感受一番诗句中的场景,怎么能够不心动?因此一个个眼中都绽放着异彩。

她们自然都知道贾清是去过塞外的,甚至还上过战场领过兵。

但是,那种地方真的适合她们女儿家去游玩吗?

听说塞外千里戈壁,廖无人烟,甚至常有强人出没......

在她们心中,能够去江南玩一玩就是最高兴的事的。塞外,从来没敢想过!

贾清自然能够理解她们的心情,她们之中,或许就只有薛宝琴才见识过异域风光,其他人,估计连中原都没有踏出过。

宝钗见贾清的神色不像是在和惜春等人开玩笑,因问道:“可是,你如今领着朝廷的差事,又是先帝钦命的辅臣之一,能够离开京城吗?

你若不去,我们又怎么能去?

况且塞外风沙重,又严寒,其实也没什么好游玩的。”

宝钗眼见黛玉等人眼中的异动越来越明显,生怕贾清被逼着行此事,故如此说。

果然她的话一说完,众人都冷静了一些。

是呀,要是贾清不能离京,塞外路远,没什么意思不说,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们能够靠谁呢?

女孩子,对于离开家之外的世界,是陌生且带着恐惧的。除非是贾清领着她们,她们才能有安全感。

贾清牵起宝钗的手,以示宠爱,却被她红着脸挣脱。

她可没有星月那么放得开,能够当着众人的面与贾清亲密!

“我当然也会去的,单是放你们出去,我也不放心呐!

这件事我只是先给你们说着,你们有个准备就是。其他的问题,都交给我,保证安排的妥妥当当,让你们真正的去见识一番塞外风光,感受一下‘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样景致。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继续北上,到极北雪原上,去抓冰熊,去逗雪豹,去看狼群......”

本来一脸憧憬的众女,听到又是熊又是豹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但是,又觉得好刺激的说。

惜春道:“哥哥,我们不去抓熊,我们就去抓羚羊,抓小鹿好不好?”

贾清哈哈大笑道:“原来我的小惜春,竟是个欺软怕硬,只知道欺负弱小的人!”

“哪有~你坏死了!”惜春不依的锤了贾清两下。坐在贾清腿上的星月下意识的阻挡,臭蛋,只有她可以打!

不过看见惜春抬头讶然的望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开,回了一个歉意的表情。

是了,只有这个女孩子她惹不起!

不理这姑嫂这两个之间的互动,周围的人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贾清真的计划要带她们去塞外游玩!

而且,是他亲自带着大家一起去。

王熙凤急了,道:“二弟,我长这么大,也从来没去过塞外呢,能不能带我也去瞧瞧?”

贾清诧异道:“二嫂子愿意去,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背好包袱,跟在我们后头就是了。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仍在半道上的!”

“嘻嘻。”周围的人发出一阵窃笑。

王熙凤佯怒,作势要打他一下。不过看他腿上坐着的人立马望着她,顿时不敢动手,悻悻的放下。

到底心里是高兴了。

她倒不是一定要去,她早没那么贪玩好动了。她就是想要这个资格而已......

贾清他们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贾母几个自然不可能一点不知道,打听了一下,当得知贾清又要搞大动作,立马高声道:“清哥儿,你越发胡闹了,这样的事岂是玩笑的,快别弄那些了啊。她们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你都是领兵打过仗的人,还没个轻重吗?

那些蛮荒之地,她们怎么去得!”

贾清笑回:“老祖宗放心,这点成算难道孙儿还没有?孙儿既然敢说,自然有万全的准备,怎么可能让她们涉险。

一则三年前俄罗斯国战败,东方哥萨克部群近乎全军覆没。就算有剩下的,如今也已经全部躲回了西边老巢。

整个雪原,宁静的很。

再者,朝廷正在塞外建立漠北都护府,监管、整合蒙古各部,如今蒙古诸部,其实与大楚的领土并无太大的区别,再加上孙儿也会带着大批官兵护卫,再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贾清没说的是,如今塔塔尔与捏古斯几乎相当于是在他的控制之中,他甚至随时能从这两部调兵,在哥萨克完全退去之后,塞外,没有哪个势力能够对他造成威胁。

他又不是去打仗侵略别人,只是去游山玩水。背靠大楚帝国,那些小部族,只有热情款待的份,谁敢得罪他?

真有不长眼的,大概就是一些马贼和落后的小部族。对于这些人,估计他自己带的人马就能给他灭了。

“哼,每回这样的事,我都说不过你!你自己好好划算,别到时候出了意外,丢了你辅成王的颜面就是了。”

贾母如今心态早就改过了,面对贾清的事,能劝就劝,不能劝,也提醒提醒他。

反正这个孙儿给贾家带来的荣耀远比让她操心的程度多......主要是,她也管不了。

贾清笑道:“要是老祖宗有兴致,不妨也和我们一道去游玩一番?”

贾母没好气的道:“我看你是嫌我活的太久了!我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你们的折腾!你们就是一道成仙去,也休想叫我出这道门,才不上你们的当。”

贾母自己说着,似也被自己的幽默逗乐了,呵呵笑个不停。

正好贾宝玉去梦坡斋挨训回来,正在心情不好,但是一听此事,顿时将所有不快抛出脑后,一派激动之色的参与讨论,连贾清抢走她的林妹妹,抢走他的宝琴妹妹这两桩仇恨都忘却了。

贾宝玉宽宏大量,贾清却是个小气的,看着他越来越激动,都在臆想着坐在冰天雪地里吃烤肉的场景了。贾清泼他冷水:“宝二哥,不是兄弟不仗义,你要是想去,只能去求老祖宗她们的恩典,我可不敢私自带你去!

要是到时候你在路上磕着碰着,或者是少条胳膊断条腿儿的,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贾母王夫人等之前还在犹豫,毕竟看贾宝玉那么激动,她们不好打击他,准备等回头再劝劝他。如今一听贾清的话,什么断胳膊断腿儿的,光是听听就够唬人的了,她们哪里还敢让贾宝玉跟着贾清一处去造作!

贾清从小胡打海摔惯了的,贾宝玉却是金尊玉贵长大的。

万万去不得的!

贾母和王夫人打定了主意。

贾宝玉傻眼了,看着众人嘲笑的面孔,再想到她们去肆意潇洒在天地之间,自己只能屈居在岩雀之地,他心里就难受的想死。

但他知道贾清不是个好人,因此也不求他,转身纠缠贾母去了。

反正她们也不是明儿就走,他还有时间想办法使老祖宗和太太反口......

第八十七章 请假

“什么,你要告假一年,还是什么婚假?”

内阁部堂衙门,李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对贾清确认道。

贾清一脸忧郁道:“是啊,还不是太傅你们搞的这个大典,原本咱们自己好好庆祝一下就好了,何必去请那些番邦小国的人来参观。这下子好了吧,公主结识了一个从塔塔儿来的好伙伴,给她说了塞外的异域风光,这不就打动了公主的心,在家里死活闹着叫我带她去塞外游玩一趟。

哎,学生也是没办法啊,只能来告假了。”

李珍仿佛看一坨屎般的看着贾清,这番话,他信了才有鬼!

拿老夫等人当傻子玩呢!

旁边的方守兴许是怕李珍忍不住抽贾清一嘴巴子,在李珍胸口起伏之际,率先开口道:“就算是公主胡闹,你自想办法劝说就是。你是先帝御封辅成王,钦命执掌京营,守卫京师。又是辅政大臣,哪里能够离开京师,你把这个道理说与公主听,公主也是明理之人,自然就罢了......”

方守说着说不下去了,因为贾清用方才李珍那样的表情看着他。

星月公主,也是明理之人?

方守摸了一把下巴。改口道:“总之,你要好好相劝才是,怎么能置家国大事于不顾,来请什么婚假,而且还是一年,首辅大人如何能答应!”

贾清勉为其难道:“那少请两个月也行......”

“屁,老夫一个月都不会给你!”李珍怒极了,也顾不得贾清身份尊不尊贵了,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也是奇怪了,如今举国大治,各方面都离不开人手,老夫数次催你牵头改革税制,你每次都说再考虑考虑,老夫原本还当你认真在考虑,谁知你竟考虑着如何出去风花雪月去了?还要去塞外?你怎么不去南洋呢?!”

贾清老实回道:“这不公主还没听说南洋有什么好玩的嘛,太傅若是知道,不妨告诉公主,说不定从塞北回来,我们还可以再走一趟南洋......”

“砰。”李老头一拳捶在案上,吓了贾清一跳,退后两步,戒备的看着他,并提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者太傅大人可想清楚,您老应该打不赢学生。”

“清儿,不得对太傅无礼!”方守教戒道。

李珍胡子都翘起来了,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威风凛凛的辅成王,敢不敢打座师!”

说着,已经举着拳头向贾清杀过来。

贾清想了想,还是避开了。

算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自己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绕着桌案转了两圈,方守和堂内另外几人也纷纷相劝,好歹才把已经气喘吁吁的李珍老头劝住。

贾清适时给他捧过去一杯茶,道:“太傅大人先喝口茶,再生气不迟。”

算了,没气节就没节气吧。真要这个时候把这老头气出个好歹,别的不说,出游计划肯定得泡汤。

大家毕竟是一伙的,没人管家,他还怎么出去浪?

可惜李老头却不领情,推开他的茶,接过另外一人递过来的喝了一口。

贾清也不介意,把茶杯放下,苦口婆心的道:“不是学生偷懒,而是时机不够。若时机不对,做什么事都是事倍功半,甚至一败涂地。

古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

急是急不得滴。

如今太傅大人力主在全国清查旧账,肃清吏治,这本是于国于民都有利的大好事,学生衷心佩服太傅大人的魄力。

只有吏治清明,大楚的国力才能蒸蒸日上。。

若是学生这个时候横叉一杠子,以学生作事的毛躁,兴许会坏了太傅大人的大计不说,其实也未必有什么用。

都说人不能两只手抓两个螃蟹,便是这个道理。

在这里,我向太傅承诺,等学生从塞北回来,定然专心报效朝廷,全力筹划改善大楚的税制。因为那时,朝廷的吏治定然已见成效,学生办起事来,也能事半功倍,岂不稳妥?”

李珍眼睛一亮:“当真?”

这贼小子终于松口了!

贾清微笑以对。

李珍便说:“那好,老夫便给你两个月的休沐期……”

贾清翻了个白眼:“两个月,估计还不够来回的行程,太傅大人这是逗学生玩了。

要不就算了,我回去实话告诉公主,就说太傅大人不肯放行。公主最是讲理之人,顶多拿鞭子抽打学生出出气,这倒没什么,反正学生也习惯了。就怕公主她一时想不通,跑到太傅大人府上去找太傅理论,万一要是理论不过,再在太傅府上哭一阵子,那可就难办了。

要是再把太后甚至太皇太后给惊动了,那就更难办了……”

李珍闻言面色一变。

当年太上皇和先帝如何宠爱星月公主满朝皆知,如今他们才故去不到两年,要是就传出她受欺负的消息,别说太上皇和先帝的遗臣们不答应,就连太后与太皇太后那两关便过不去!

太后便罢了,在她面前还有道理可讲。

要是把深居幽宫的太皇太后老人家给惊动了,那才真是大事了。

这些且不说,要是星月公主冲进他的相府,把他给抽一顿……听说星月公主可不是个尊老爱幼的主!

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皇帝?

好像皇帝做不了这个主……

想了这么多,李珍觉得,星月公主还是不要得罪的好,所谓“秀才遇到兵”便是这样的情况。为了保住晚节,还是避开她好。

李珍当然知道这件事不会是贾清说的那样,但是他防不了贾清怂恿公主到他府上闹啊……

这是威胁。

但是明知是威胁,他也只得妥协了。

“那就四个月罢……王爷不要忘了,王爷还是大楚的臣子,除了丁忧之外,王爷可曾听说过有臣子可以连续休沐数个月以上的?

这是老夫最大的期限,若不然,王爷只要敢离京,老夫就敢动员百官弹劾于你!”

李珍见贾清还要说话,立马“色厉内荏”的道。

在他看来,贾清要陪妻儿出游,除掉来回行程,尚有一个月余的时间,足够游玩塞外风光了!难道还想常驻塞外不成?

要是还不满足,他拼着“内讧”,也要与贾清斗一斗!

贾清看着李老头态度十分坚决,笑了笑,道:“那好吧,四个月就四个月。诸位大人继续办差,小王就不多打搅了。”

说完单独与方守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内阁大堂。

贾清一走,李珍却收起了一副恼羞成怒的神态,眼中竟全是沉稳、睿智。

回头对着另一张案后坐着同样沉思的老者道:“令伯兄曾言,臣强主弱,非大楚之福,甚至提醒老夫防备辅成王,如今令伯兄且看,辅成王是否是贪权念栈之人?”

方守轻轻坐回他的位置,拿起一道折子看了起来,对于李珍的话,并没有太意外,也没有替贾清与谁申辩的意思。

先帝所定六辅臣,虽然都属于乾王党,但是,却也并非人人同心。那也不太现实。

只要在忠于乾王这一点上大家目标一致,相互防备甚至是理性的攻讦,对于大楚朝局而言,都是好事。

“太傅所言何意,令伯自然明白,只是,我却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古人言:大奸似忠,大忠似奸,仅凭这一点,我不敢肯定辅成王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但是为了大楚江山社稷安稳计,我还是认为内阁不应该放权与辅成王……”

李珍道:“难道令伯兄还不相信先帝的眼光,还不相信辅成王的能力与忠肝义胆?当年与哥萨克那一战,大楚以举国之力应对,最后是他凭借三千骑兵破十万哥萨克骑兵奠定胜局。同年,朝廷缺粮无法安置关中百万流民,也是他尽散家财为朝廷筹集百万粮食,安度难关。后来大皇子兵变,康亲王叛乱,也系其一力镇压平息。

如此种种,你我都是知道的。

辅成王,有管乐之才,伊尹之义。

如今大楚历经大战与内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正是百废待兴,举国大治之时。还望令伯兄抛弃成见,我等六人齐心协力,共同开创一个中兴盛世!”

李珍神情激荡,眼中有着璀璨的光芒。

被他称为令伯的老头神色动了动,最后还是拱手道:“遵太傅之命。”

……

第八四八章 我生君未生

朝廷就像是一个公司,皇帝是老总,贾清等人都是高管,突然贾清要翘班,除了和老总说一声,大家伙那边总也得协调知会一声。

所以,才有他进内阁与李珍打了半天擂台这事。

实际上,在进大堂之前他就已经取得旻宁的同意了。对于旻宁来说,贾清离不离京,与他关系不大。他唯一遗憾的是,贾清不能带上他……

至于李老头给他定下的四个月期限,怎么说呢,对方是首辅,这种约定还是要遵守的。但是,塞外毕竟离京数千里,有个什么火山喷发,洪水肆虐,大雪封路之类的,这些都是属于意外,是不可抗力,到时候要是因此耽搁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

至于京中的局势……

没有任何时候大楚的朝局有现在稳定。

正庆帝虽然正经皇帝没当几年,干的事倒是不少。他死后,留下的大臣也是忠多奸少。最关键的还是,旻宁只是个坐皇帝,大事都是内阁说了算,旻宁就算是想要乱来也是没有机会的。

而内阁之外,还有贾清和王子腾两个单出来的辅臣相互监督……

现在政治的清明程度简直都快赶上后世的议会制度了!

趁着李珍等人还健朗,能够完全稳住堂子,贾清要是不抽个空带着黛玉等人出去溜达溜达,等以后,怕是时机就不允许了!

乾王那边,贾清也再三与元春沟通过。只要乾王安稳,大楚朝局就安稳!

......

数日之后,乾王的周岁庆典,在太和殿举行。

非特殊情况的地方三品以上文武官员,以及在京所有有品级的官员,加上数十个番邦的使节,悉数到场观礼,共同记录这个历史时刻!

这一天,大楚帝国最名正言顺、地位不可动摇的储君,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哪怕他只有一周岁,他的荣耀与尊贵,也从这一天,正式向世人宣告!

辅成王府,一身贵气服饰的银碟走进了尤氏的屋子,见尤氏正由着丫鬟梳头,她便上前招手让那丫鬟让开,自己接过了梳子,替尤氏梳起了头。

尤氏之前有点愣神,回头才发现是银碟,遂笑道:“如今你可是正五品的诰命娘娘,我哪里还受得起你来替我梳头,快放下吧!”

“瞧奶奶说的,没有奶奶,又哪里有银碟的今天,不管银碟到了哪儿,奶奶永远是银碟的奶奶!”

银碟笑着回了,又低身笑说:“再者,银碟可是明白的,王爷之所以宠幸我,不过是看在奶奶的行下,我可得巴结好了奶奶,不然哪一天让奶奶厌弃了,哪里还有我的好处?谁叫王爷心里,那么疼奶奶呢!”

“该死的丫头......”尤氏顺嘴就骂道,然后才觉得不妥。不过从镜子里看银碟一点不恼,还笑嘻嘻的,便也笑了:“都是做小主的人了,还这么胡言乱语,仔细你们大王妃听见,好好拾掇拾掇你,看你到时候到哪里哭去!”

“嘻嘻。”银碟一努嘴,对于尤氏的警告并不怎么在意。

“大王妃虽然平时看起来严肃一些,不过却也从来不为难我们。”

她如此说。

尤氏听了,心中不由暗服。

也不知贾清给这些女孩家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一天到晚都像是没什么心事似的!

就像宝钗,十三四岁就到了贾家,她也是反复看过的。

多么聪慧内秀的一个人,虽然未出阁时十分克己守时,但大家都知道她绝对是拎的清的明眼人。

如今嫁到王府也已经一年多,府里的大小事,再没有瞒得过她的,丫头小厮们私底下也没有不敬畏佩服她的。怎么在管理贾清的姬妾这方面,就变得如此没有章法,竟似随她们去似的呢?。

瞧瞧荣国府里,王夫人虽素来有菩萨之名,那周姨娘和赵姨娘在她面前,却也是小心翼翼,说教训一顿就教训一顿的。

更别提醋瓮王熙凤了,那是见一个“杀”一个,弄得贾琏都不敢往家里带......

不过想到王熙凤如今和贾琏的境况,尤氏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银碟可不知道尤氏在想什么,她道:“奶奶,我看她们都在忙着打点包裹以及随行要带的东西,怎么奶奶这里全然没有动静?”

这才是今日来的主要原因。

尤氏笑道:“我又不与你们一道去,打点什么?”

银碟眉头一皱,道:“为什么呀,我听说小蓉大奶奶也要去啊。”

“她要去我就要去吗?”尤氏反问。

银碟便不高兴了,说:“没听说侄儿媳妇可以跟着去,大嫂子却不能跟着去这样的道理!”

尤氏见她一脸的抑郁不忿之色,知道这个丫头心中还是向着自己的,心中也有些感动。又因为此时是在私室,便也开了话口,道:“你待我之心,我自是明白的。可是,我也不全是为防嫌才不去的。

王爷是何等样的人物,边关塞外对于咱们女子来说是新奇之地,于他不过驰骋纵横,博取功名之地。他之所以费心筹划这次出游,不过因为爱惜咱们女子,不忍将你们娶进门便丢到一边,所以才弄这么一出。

如此铁骨柔肠,怎不令人感佩?

可是,虽说这一次是全家人一起出游,可是府里总得留下一个话事的人照看着吧?

你瞅着你们王爷会忍心将三个王妃娘娘留下来看家?就算大王妃愿意,你们王爷定然也是不准的。

这个时候,最适合留下来照看家里的,大概也就是我了,他的长嫂。”

提到长嫂二字,尤氏眼中到底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哀怨。

人非草木,这么多年以来的倾心相待,贾清早已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因为身份有别,哪怕她如今已经托付于贾清,也只能藏于暗地。

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能得一个正式而尊贵的位份,她,却不能。

记得有句诗词好像是这么说的: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不过她一点不怨。虽然偶尔夜深人静之时,回忆自己生不逢人,错将芳华虚度,但是立马又会想,若不是这般,自己或许也遇不到他了。

见银碟还是不乐,尤氏又想着拉过她来,掌着她的手道:“你别多想,这其实也是我的私心。咱们女人,要么凭借年轻貌美,要么凭借才情动人,这两样最讨男儿家的欢心。

我既无才情,也不年轻貌美,总不能一天只顾自怨自艾吧?好在,王爷是个重情义的,能够在这个时候为王爷分忧解难,让他安心带着你们出京游玩,往后,王爷自然也会念我这份情。

因为我们的交情,我才将这等私心说与你听,你可不许告诉旁人。”

银碟这才明白尤氏的心,越发觉得自家奶奶了不起,竟看的这么透彻,难怪王爷会喜欢奶奶!

不过有一句她却不赞同:“奶奶这可说笑了,满府比一比,又有几个人能比奶奶更美?奶奶要是都这么想了,我们这些丫头,臊也臊死了!说不得,我也只好留下来,陪着奶奶了。”

尤氏便骂道:“我说我的,你又跟着瞎掺和什么?王爷这次废这么大的功夫,对你们来说可是天大恩典与机会,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走一走、见一见,往后怕是就没机会了。

你这会子只顾讨好我,回头必定懊悔,我可担不起这个埋怨。”

银碟一听,果然又迟疑了。

她可是早就在收拾准备包裹了呢......

尤氏见此哼笑了一声,也没出言嘲笑。对着镜子看了看,头发已经收拾妥当,便起身道:“我还要去外面瞧一瞧,你呢?”

银碟忙道:“我也跟着奶奶去。”

于是尤氏便领着银碟,还有自己的几个心腹丫头,又往前院走。

此时已近黄昏,她不过是照例出去瞧瞧,以便有婆子、小厮们有要紧事好回话。

宝钗有孕在身,贾清让她帮忙照看,她自然要用心些。

才到外面处理了两桩事,便听说贾清回来了,她又往甘露殿去。

第八四九章 请柬

到了甘露,又听说贾清去了宝钗院,她便又随去,正好听见贾清和宝钗的谈话。狂沙文学网

“爷,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不行。”

“可是我毕竟有子,在路上总是不方便”

“那怕什么,你要是怕颠簸,咱们用的是咱自己家新造的减震马车。那原是以前为老祖宗准备的,后来一步步改进,只要不是太快,平稳的很。

咱们是去游山玩水,一路上尽管慢悠悠的,没事的。

别说你得去,就是二姐她,也要去的。”

宝钗惊异:“尤二妹妹都快七个月的子了,这怎么使得?”

她便罢了,左右才两三个月,离临盆还早着呢。可是尤二姐都超过半年,那是说临盆就要临盆了,怎么经得住在路上折腾。

要是出个意外好歹,那怎么了得?

贾清道:“那年我去江南办差,当时的扬州知府送了我一顶十六乘的软轿,那家伙才叫奢靡,里面跟个小房间似的不说,连睡在里面也平稳的很,就是太占道了些。

后来我就叫芸儿他们照着仿制、改进了一下,变成十二乘的,如此虽说略小了些,倒是更方便上路了。

我已经命人制了两顶最好的送了来京,到时候若是上路,她便坐在里面,到了游玩的时间,再让丫头们扶她下轿散散走走,于心也有益。

就算她到时候要生产了,咱们把郎中和稳婆等也带上,也就万事不惧了。

倒也不是我折腾,你想到时候我们都出去玩了,就把她一个扔在家里,她又有子,我也知道女人家有孕时诸事不顺遂,容易心生抑郁,要不在我边,我也不放心。”

“到底是二弟,这么会心疼人,我替我妹子谢过二弟了。”

尤氏听到贾清那番话,心中只恨不得她便是尤二姐,能得到这般体贴的宠。不过到底是明理人,虽这般想,开口却又道:

“不过再怎么筹备齐全,路上毕竟不比家里。二弟只管带着弟妹们去游玩,把她交给我,我定然把她照顾的妥妥帖帖的。要不然,二弟回来尽管问我的罪就是了。”

宝钗本半坐在贾清上,见尤氏进来,连忙起。贾清也不强留,拍拍腿站起来笑道:“大嫂子可说笑了,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去?”

“我便不去了,家里总得有人照料。”

贾清便细细的瞅了她两眼,直到她闪躲开去。

“那可不行,我早已经说了,咱们一家人全部都趁着机会出去游游走走,缺了谁都不行。

原本我也想着要不咱们去趟江南便是,可是一想如今暑便要来临,若是往南走,没得平白受那份罪去,所以才决定多费些事,一起去见见塞外风景。

我为此暗地里可是筹划了快半个月了,大嫂子这个时候说不去,我却是不的。”

贾清虽笑着说,语气却不容商榷。

“这~”尤氏便为难起来。

宝钗也劝道:“大嫂子也去吧,他为这事确实花了不少心思,还专门给皇帝请命,额外调拨了两千京营的兵马随行保护,为的就是一家人能够高高兴兴的去玩一趟。大嫂子要是不去,他该不高兴了。”

尤氏又吃了一惊,她还是小瞧了贾清的决心,竟然调兵随行。

王府本来就有八百员的亲兵编制,再加上家丁护院,没想到贾清还不放心。

她却不知道贾清并不是不放心,只是为了以策万全。

他有亲兵五百,再加上京营的兵马和武器为后备,便绝对万无一失了。

尤氏想了半天,见贾清态度坚决,她纵有千般理由,也不敢违拗,最后只得点点头。

见贾清终于眉开眼笑,她心中其实也有些喜意,只是碍于宝钗在侧,不好表露,便转移话题道:“公主和二王妃呢?”

贾清回说:“今儿为乾王下的庆典忙了一天,又是观礼又是领宴的,林妹妹子弱,回来的途中就睡着了。正好公主也要回公主府收拾一些东西,她又强留林妹妹作伴,我便把她安置在公主府,明儿才回。”

尤氏道:“公主和二王妃的感可真好。”说着,瞧了宝钗一眼。

宝钗若无所觉。

尤氏又问:“那什么时候出发?”

既然贾清一定要她随去,她也就不矫了。

难道她心里当真不想去?待在这王公府邸内都十多年了,这等机会,她也听都没听说过。

要是子紧,她得赶着回去收拾收拾,毕竟可不是出门几,而是好几个月呢!

贾清微微一笑:“三后,正式出发!”

大观园,栊翠庵中。

妙玉放下手中的书册,问她的贴婢女:“可打听清楚了,她们果真都要离京游玩,数个月方回?”

“是真的,如今还在园子里的几个姑娘,都在忙着打点行礼包裹,用等物。听说,再有两三她们就要走了。”

妙玉听了便不说话了,丫鬟也知道自家小姐冷僻,忙着把梳洗后用的水端出去泼了,回来时忽又闻妙玉喃喃道:“是该时候回去了”

婢女也没听真切,只问:“小姐说什么,要回哪里去?”

妙玉回说:“回南方去。”

“好好的怎么要回去?”

婢女十分疑惑。

她们当年bi)不得已,不得不到京城避祸。

后来小姐的师傅去世,幸亏又得了贾府这么个安逸的落脚处,多年来与贾府的人也算“相交不错”,怎么突然要走?

南边,早就没了根基,回去又到何处落脚?

不过小姐是出家人,天下道观庵堂是一家,小姐在修行人中,也算小有名气,倒是不愁没有人收留,因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请辞?回去后,又去投哪家?”

妙玉说:“明我会亲自去请辞,咱们后便走。董妈妈那里你记得知会她,让她打点好行装,再出去寻一个可靠的车队,咱们三后便走吧。”

正说着,忽有小道姑进来回:“王府里的良娣娘娘来了。”

妙玉神色一动,面上仍旧不甚在意,道:“请她进来。”

一会之后刑岫烟便进了妙玉的禅房,也是她的闺房。

论清雅别致,妙玉的闺房,比贾府中姑娘的闺房还要讲究。

所有装饰点缀之物,皆有一番来历可寻。

这也罢了,纵有好东西,遇上那粗陋不通的,也不过混乱摆放一通,不过附庸风雅。

而妙玉的屋里却大不相同,大到香鼎、墙画,小到一杯一碟,不论摆放、安置与搭配,皆有一番考究。若是寻常人自然看不出里面的门路,只是觉得新颖。唯有名人雅士、博古通今之人,方能体会内中门道。

可这些,终究不是一个出家人的做派。

刑岫烟与妙玉有半师之谊,妙玉的闺房她倒不是第一次进来。不过她知道妙玉怪癖,哪怕两人关系稍近,也不好违礼。

因此也未强闯,而是得到准方进。

“你做什么来了?”

妙玉问。

“我受我家大王妃的命,与你送一封请柬来。”

“什么请柬?”

刑岫烟道:“我家王爷计划领着一家人去塞外游历一番,因为路途遥远,耗时颇久,大王妃唯恐路上有所不遂。因听闻你善扶乩之术,大王妃便亲作请柬一封,恳请你移驾与我们一道前往,顺便也能游历一番塞外风光,说不定于你的修行一道也有所裨益。临来之前,王妃千万叮嘱我,务必请你不要推辞才好。”

妙玉听她言辞诚恳,暂且压下心思,接过请柬拆开来看。

一页娟秀雅韵的蝇头小楷,端的是十分赏心悦目,妙玉一见这番字体,便已经喜悦了三分。再见得上面言必称仙姑,语必用谦辞,更觉高兴。

匆匆看过,将请柬递给小婢拿着,却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问岫烟道:“这只是你家大王妃一个人的意思,还是?”

岫烟也是悟极高之人,又与妙玉处年经久,知道妙玉虽才远高于世人,但是通变不足,且为人冷僻孤高,却又比俗世之人更重体面,因回说:“大王妃念及这许多年与你相交甚为得宜,也知你雅致非比常人,除了烦你占卜凶吉,更重要的是也想与你这等雅人一道纵山水,为此行增添姿色。因此将此议说与家中众姐妹,众人一听,都深为欢喜,连我家王爷听说,也很高兴。所以,大王妃才亲自手书请柬一封,邀你同往。”

妙玉将此话一听,心中早已欢喜不已,却还是道:“即是你们盛相邀,原不该请辞,只是我原非俗世之人,与你们一同前去恐多有不便,不如我连夜为你们占算一卦,你自带回去与你家大王妃也是一样。”

岫烟佯装不知妙玉此乃虚言推诿,仍笑道:“这便不好了,虽说原是为这个请你,但是家中姐妹已然知道请了你,你若不去,大家岂不无趣?再说道路万重,纵然仙家术法,料也不能一计周全,需得你亲自前往,我们才可安心呢。我家王爷已经做主为你单独备了车轿随从,也并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妙玉自觉没有再推辞的地方,因说道:“既如此,我也只好从命了。回去替我谢过你家王妃与与王爷,多谢盛,届时必定欣然同往。”

岫烟便笑了,道:“如此可好了,有你同伴,此行越发不枉了。”

妙玉笑了笑,看了旁边言又止的婢女一眼。

“对了,我家大王妃叫我嘱咐你,如今虽然已经入夏,只怕越往北边,有的地方仍旧酷寒难忍,叫你务必多备些厚实的衣裳。我们虽然有,只怕你穿不惯旁人的衣裳。”

“多谢费心,我明白的。”

如此又闲话几句,刑岫烟便起道:“如今天已不早,我就不打扰你的清净了。后晌午之前,我再来接你,告辞了。”

妙玉点头称是,难得的亲自送她出了山门,瞧着她带着丫鬟仆妇打着灯笼离开才回。

婢女道:“小姐之前不是说,要回南方去吗?”

妙玉道:“此事,待回头再说吧”

婢女莫名其妙,脑袋上顶着大大的疑惑。

不过她也看出自家小姐此时心不错,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只是心中暗道:出远门游玩真有这么好,连清冷的小姐都这么向往不成?

嘻嘻,不过正好我也能占小姐的光,跟着一起去呢!富品中文

第八五零章 征服

月夜娇娇如华,窗外繁星点点。

宁安堂后院,吴仙儿的卧房,一番狂风骤雨般的欢好之后,贾清拥着沐浴着汗水,宛若出浴仙子一般动人的吴仙儿,细诉衷肠。

“你这一走就是十多天不见,让为夫心中很是不痛快。好歹我也是大楚堂堂辅成王爷,在你面前倒像是一个在家中等着丈夫回家宠幸的小妻子一样,哼。”

贾清很是不高兴的在雪白的山峰上使劲的揉着,以示不满。

吴仙儿娇喘细细,闻言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是小妻子,那还不将你那些坑蒙拐骗来的‘野汉子’全部赶出去?等着为夫一个个把她们收拾了?”

贾清讪讪一笑,口舌斗不过,便决定以手法取胜。

“唔”吴仙儿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阵低喃,双眼多情的凝望着认真欺负她的贾清。

作为除了贾清的三个一等大丫鬟之外,跟着贾清时间最久,也是唯一的一个江湖侠女,吴仙儿对于贾清性格的了解程度,可能连贾清自己都不如。

贾清能把她放出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纵然时常被她“气”的不行,却从来不真正强硬的约束她。若非疼爱到极致,视她为珍宝,试问,天下又有何男子,能够做到这一点?

因此,她在贾清面前言谈随心、随意,甚至将自己摆在与贾清对等的地方。这并非恃宠而骄,而是她知道,这样,贾清只会更喜爱她。

事实上,吴仙儿视贾清,是情郎,是恩君,是主宰。

她之所以如此热衷于雪堂的事业,除了因为她生于江湖,不想在王府大院里,成天与一群姐妹你来我往的浪费时间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做好外面的事,对贾清帮助甚巨。

纵观历朝历代极富权势的人物,没有哪一个不培植地下势力的。

因为,你不这么做,就得在面对培养了地下势力的人时处处被动,甚至中暗算。

她这是以她喜欢、力所能及的方式,保护贾清。

而且她很庆幸,贾清的女人之中,只有她一个人能为他做这些事。

她乐此不疲,并以之为毕生事业。

察觉贾清的动作越来越撩人,甚至有了提枪上马的态势,已经连丢三次的吴仙儿想起贾清的勇猛,竟有了些惧意,故难得浅浅道:“郎,若不然,这一次我不随你们去了。”

贾清果然中计,抬头看着她,目中当真有了些不满,道:“这又是何故?我竟不能明白,要你们陪我出去游山玩水竟这么为难。一个推诿,两个也推诿,如此,干脆都不去了!”

贾清坐起来,也不看吴仙儿,表示他很生气。

吴仙儿眼中笑意一闪而逝,道:“如今刚把车马行的暗部移交到雪堂,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加上白大他们正在大楚境内所有大城设立据点,更是离不开总舵之人,所以”

贾清道:“雪堂雪堂,又是雪堂!你信不信,我派人把你的雪堂给你拆咯!”

吴仙儿盈盈一笑道:“好啊,雪堂里面多数都是女孩子,而且一个个都很崇拜仰慕你,你要是舍得把她们都抓进牢里去,我也随你。”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贾清的弱点,所以轻描淡写之间,就让贾清的发狠无疾而终。

贾清怒极,他觉得自己养了个“狼心狗肺”的叛徒!扬起手,到底舍不得打她,最后重重的在她臀上拍了一下,倒头蒙着被子,口中威胁说:“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早要是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复,你知道后果!”

然后就不理她了。

吴仙儿一张可媲美慕容嫣然的绝美脸上,笑意终于遮掩不住。以手抚了抚臀,察觉到上面传来略微火辣的酥麻感觉,心都快醉了。贾清不理她,她竟主动揭开被子,将身子缠绵过去,依贴在贾清的背上,充满爱意的道:“爷,你真好呢。”

贾清暗中撇撇嘴,挨了打才说我好?我既然这么好,那你还不听话,老惹我生气?

因此,虽然背后传来软弹软弹的触感,他还是坚守本心,不理她。

但是吴仙儿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无法保持蛋定了。

“爷,你收了绿珠她们吧。”

吴仙儿贴在贾清耳边,低声细语道。

贾清下意识的一抖,过了一会,终是回应:“呃,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严重怀疑这是吴仙儿在试探他。

吴仙儿却又转过了话题,问:“爷的内功,是不是还卡在第五层?”

贾清略带尴尬的道:“总觉得有个坎儿过不去”

吴仙儿没说话,贾清还不好意思,要是让历代练过此功法的仙长们知道贾清这个年纪就要跨入第五层了,估计都要仰天长恨苍天为何如此不公了。

不过她倒没觉得什么,她的男人,自然举世无双!

“绿珠她们修炼的功法,便是极阴**经。”

吴仙儿悠然道。贾清起先还没觉得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吴仙儿修炼的功法吗?

“那我之前问绿珠,她怎么不说实话?”

“是我叫她不准给你说的。”

贾清一愣,随即就怒了,翻过身来,道:“你这是不相信为夫的为人!?”

吴仙儿给了贾清一个眼神,叫他自己去想。

贾清莫名的心虚,又忍不住道:“那,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她跟了你那么多年了,你舍得?”

吴仙儿没说什么,贾清又问:“那个,你说‘她们’,除了绿珠,还有谁?”

吴仙儿道:“你觉得呢?”

“双儿?”

贾清试探性的道。

吴仙儿点点头道:“她们两个悟性很高的,如今单论内功,已经差不多能赶上绿珠了。”

贾清恍然,吴仙儿作为双儿的弟子,将自己的功法传给她们应该是很正常的。

只是自己一直以为这个功法不正经,没往这方面想。

主要是,吴仙儿曾经一而再的告诫过他,休得打她们的主意!

没曾想,吴仙儿以前看着正经抠搜的紧,这一大方起来,竟这么无上限,三个,一起打包给自己了?

呃,虽说双儿这对儿双双原是自己的人,不过早就给吴仙儿做徒弟了。后来吴仙儿认真待她们,自己也就绝了想法。连绿珠的便宜他还经常冒着挨揍的风险去占,可是对大小双儿,他从来秋毫无犯。

“这个,绿珠嘛,要我勉为其难的收了也罢,反正她也不可能再跟着别人,可是双儿,这个,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是不是只要我一点头,你就会把我踹出去?”

贾清表示对吴仙儿严重的不信任。

吴仙儿看着贾清,眼神认真。不论贾清如何贪花爱色,但是对她,确实无可厚非。她毫不怀疑,只要她一日不答应,贾清便不会对双儿下手。

可是双儿两个都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懂了人事,对于贾清的爱慕,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她没有办法杜绝,因为当初那些年贾清对这两个女孩子太好,恩太重,在她们孩提之时就完全占据了她们的心。

两个女孩的身份决定她们不太可能嫁给清贵人家,嫁给贫苦人家吴仙儿自己也觉得委屈她们,因此她也想过给她们找车马行以及雪堂中的清俊男子,可惜,女儿家不比男子,她们已经认定了贾清……

偏偏贾清却是她爱的人!

她不怪她们,只怨贾清太“招蜂引蝶”,又贪花好色、四处留情。

但是这些对于像贾清这样的男儿家来说,都不算什么,世情如此罢了。

所以,她才会愿意把双儿两个给贾清。

至少,双儿是她的人。

一如大家闺秀把陪房丫鬟给夫君一个道理。

她嫁给贾清时,并没有带一个陪房,因为她从没将绿珠等人当丫鬟。但是贾清却给了她侧妃的位分,还独居一大院,也就是弄玉小筑。

她一走,弄玉小筑就空了。

她也是女人,也怕长此以往,郎君恩减。所以,她想着让绿珠等人住进去,也顺带给贾清破一下瓶颈。

贾清看着吴仙儿的神情,心跳逐渐加快,但是在发现吴仙儿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视和嘲笑之时,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忽然不知想到何处,他竟大声质问道:“好啊你,你是不是想着用她们几个来打发我,你自己就可以脱身,安心去筹建你的雪堂去了?”

吴仙儿轻蔑一笑:“是又如何?你方才不是让我明早给你一个答案吗,这就是我的答案,你不满意?

那好吧,我还是随你去塞北好了,她们三个我也另外安排,如此也合了你的心意,我也少吃三个人的醋。”

贾清心中仔细算了下这账,为了一个已经到手的娘们陪自己一趟,就错失三个美人儿,这买卖绝对是亏了!他贾清是何等人,岂能做此蠢事,因此连忙改口道:“好吧,既然仙儿你执意不去,那便罢了,或许还是雪堂的事重要的一点………

那个,她们三个,什么时候兑现?”

饶是知道贾清是在故意气她,吴仙儿还是忍不住生气。

“不行,我突然想通了,我还是陪你去塞北好一些,何苦搭上我身边最重要的人……”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贾清将眼前的吴仙儿翻压在身下,一柄宝剑直指秘境。

吴仙儿被贾清的威势所摄,只是忽然发现自己的体力这会子好像恢复了一些,心下有了一些欲意,竟轻轻提臀挑衅。

贾清嘴角一笑,低头噙住了她的芳唇,身子一送,已滋滋入巷……

两盏茶之后,吴仙儿已然变换了位置,趴在贾清胸膛上,气若游魂般呢喃道:“爷,饶了我吧,绿珠就在旁边,你找她去……”

贾清得意一笑,论单打独斗,目前只有塔娜公主堪堪与他一战。不过他也并不起身,只是节奏放慢,轻拢慢捻之间笑问:“还和本王讲不讲条件了?”

吴仙儿侧脸贴在贾清胸口,情动道:“爷是仙儿的天,是仙儿的主宰。仙儿之所以敢与爷讲条件,都是因为爷的宠爱,实际上,仙儿又有什么资格与道理阻拦爷?

休说她三人早已属意与爷,便是雪堂中的其他姐妹,她们无不出身贫苦,命运悲嗟。这些年既受王爷恩惠,她们其实早已是王爷的人。爷若是想要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服侍,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

贾清听了,微微一叹。

他如何不知这些,男权社会下,他这个拥有王权的王爷,对这些女孩儿家来说,便是主宰,便是天。

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用在他身上,亦不为过。

这也是他对这些女孩家从来不施恩威的原因,甚至愿意给仙儿等人平等相处的地位。但是实际上,这只是表面而已。世情决定,夫字天出头,所谓平等,根本无从谈起。

有惶惶礼教、巍巍王权压在她们身上便已经足够,又何用他再施恩威?

他本性里便不同于别的封建掌权者那般,视女子如玩物。但越是这般,倾心、围绕在他身边的优秀女子就越多,他其实心中有愧。

所以,对这些女子好,在她们不背叛自己的前提下对她们好,在贾清看来,也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折辱、欺凌弱女子,非大丈夫所为。

吴仙儿见贾清不说话,还以为贾清听了她的话,心中意动,已经在心中思索雪堂中哪些姐妹生的好看,以便招来侍寝……

一只纤纤玉手便摸索在贾清腰间,用力一拧。

“吱,你做什么?”

“哼。”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真要照做,却有些难度。

“雪堂的姐妹皆是薄命女子,爷可不许随意折辱欺凌!”

贾清嘿嘿一笑,刚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立马就反口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莫不如是。

对于这样善变的女人,只要在身体上征服她,她就会听话了。

果然一察觉贾清行为有异,吴仙儿大惊失色,她实在不堪征伐了。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传授他纯阳无极功这部阳刚的内功心法……

可惜为时已晚,见贾清没有去绿珠房间的意思,她快速的转了转心思,在贾清耳边轻声道:“爷若是还没满足,仙儿,仙儿可以用……手……”

贾清一愣,瞧着吴仙儿一张原本清冷如冬月的脸已经熏霞如艳阳,他心中颇为意动。嘿嘿,连仙儿都开始接受新鲜事物了。

真好。

……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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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一章 拐上

第二日早,贾清从吴仙儿屋出来,顶头整好碰见端着水盆过来的绿珠。

贾清因为昨夜与吴仙儿一袭秘话,心境又有些不同,因此便重新上下打量起她来。

“王爷瞧什么?”

绿珠可不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将她卖了,还以为她脸上哪里没收拾好,又因为端着水盆,没办法检查,有些扭捏。

“没什么,你们小姐昨晚累着了,你进去伺候她梳洗吧。”

一听这话,绿珠面上霎时飞起一朵云彩,显得有些娇艳。向贾清一礼,便进门去了。

回甘露殿洗漱一番,又简单用了点早餐。

没一会,贾芸夫妇两个过来请安。

贾芸媳妇儿是贾芸母两年前为他相中的,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族的小姐,但也是小官宦家的小姐。

生的小家碧玉,清秀可人,倒是与白面小生般的贾芸十分相配。

原本她是住在以前贾清赐给贾芸的宅子里侍奉贾芸母,后来贾芸母去世,她才搬回王府,与贾芸一起,住在原本的贾蓉院里。

跪礼问安之后,贾芸躬身道:“秉父王,车马行作坊那边,已经将所有的马车全部送过来了,父王是否要去瞧瞧?”

贾清点点头,由晴雯和佩凤伺候着换了一件袍子,便随着贾芸往前院来。

南苑,原本就是宁国府养马套车的地方。宁国府改制为王府之后,又将后面的几间下人房舍拆了,扩建成了现在的模样。

整个马棚之外是一个宽大的院子,此时整整齐齐的停放着十多驾马车。

贾芸道:“这里的每一辆马车都是按照父王的要求,用的是最好的材质。为了防止颠簸,从车轱辘到转轴再到里面的坐垫,全部都做了防颠簸处理,就算在坑洼道路上,只要不是跑的特别快,都不会太颠簸。”

贾清点点头,受限于时代技艺,哪怕车马行收寻到的能工巧匠特别多,也不可能把马车做到向后世的轿车一样平稳。

不过他亲自试验过以前车马行专门为他制造的马车,确实比宫里御造的还要好很多。

这一批也是他亲自要求做的,想来更不会差了。

贾芸继续介绍道:“这些马车,目前车马行还不对外出售,不过每一辆只是造价,都不会低于五百两银子,特别是为父王特制的这辆王驾,造价更是超过一万两!”

贾芸说着,目光中都满是崇敬。

不用他提醒,贾清已经看见了最前面的这个大家伙。

这个时代,马车本来就是贵重之物,但是一般马车也就几十两银子罢了,加上一匹马,也不过一百来两银子就够了。

一万两银子造一架马车,估计就和后世十万的普通轿车和一千万的豪华跑车对比一般,都是载人,其他九成九的造价,纯粹装逼罢了。

怀着对自己新座驾的考量,贾清看向他的王驾。

首先从外观来看,确实威武霸道。

四轮,六马!

通体金碧辉煌,车壁上雕龙附凤。

宽度便比寻常马车宽一倍,体积更是比寻常马车大了六七倍有余。

纵然贾清不是好物之辈,乍一见之,也不禁心生爱意。

好东西,自然人人都喜欢。

上回他见塔娜的那辆马车还觉得颇为气派,与他这辆比起来,到也就不足为奇了。

贾芸是个合格的“导购员”:“父王的这辆王驾,是从父王封王伊始便开始命车马行着手制造。

单是这六匹马,每一匹都是百里挑一的草原骏马,价值不下百金。”

贾清撇撇嘴,难怪这么贵,单是这六匹马,价值就占了一半了。

“还有,这车轴用的是质地极其坚韧的铁梨木,车身用的是上等紫檀,车顶挂的帷幔流苏,皆系出自苏绣大家之手”

贾芸不厌其烦的给贾清介绍着,贾清却不耐烦听,上前跳上马车,掀开帘子便坐了进去。

说的再怎么好,不如亲自感受一下。

贾芸会意,便叫候命的车夫驱动马车。

越是马匹多的马车越难驾驭。六匹马的马车,已经是极难驾驭的了。

这两名车夫都是车马行专门训练出来的驯师,精通马的习性,懂得如何安稳的驾驭复杂的马车。

庞大的马车在南苑大院里缓缓而动,可惜地方还是不够宽敞,因此只勉强转了半圈,贾清便命停车。

“父王,感觉怎么样?”贾芸询问贾清的感受。

贾清满意的点头,道:“好,这一次去塞外,就把它带上!”

里面确实十分宽敞,坐十多个人都是没有问题的,刚好可以和自己的爱妃们一起风花雪月。

贾芸似看穿了贾清的想法,嘿嘿一笑。

贾清瞪了他一眼,倒也没生气,另道:“我走了之后,家里的事,便都交给你了,好生照看着,莫出差错。”

“是。”贾芸躬身受领,神色间还有些遗憾。却不是为不能去塞外游玩,对他而言,常年奔走大楚各地,什么风景没见过。

他遗憾的是,不能随行在贾清身边事奉。

贾清也没说什么,偌大的王府,总得有个能掌舵的人留下。

如今王府就他和贾芸、贾悛三个男丁。贾悛便不说了,才三岁。

他要出门,贾芸便需要留下,好应对一些突发事宜。

下午的时候,贾清去公主府,将黛玉与公主接回王府。

晚间,贾清将宝钗黛玉探春等人召集到甘露殿,大家商议路上的行程,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

宝钗因说:“咱们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月,路上大家吃什么,总不能每一顿都吃干粮,吃烤肉吧?”

黛玉便接嘴道:“那腻也腻死了,是该想个法子,要不咱们再带两个厨子?”

宝钗笑道:“厨子倒是不用,咱们以前住园子里,五儿她妈厨艺便好,咱们只把她们几个还带上就好。只是巧媳妇做不出无米粥来,她纵有本事,到时候又哪里有那么些食材供她用呢?”

众人一听,皆愁烦起来。

贾清就忍不住笑了,道:“咱们去的是塞外,又不是进沙漠,瞧瞧你们一个个的,瞎担心什么?塞外虽然人烟稀少些,还不至于缺了吃的,相反,塞外景色秀丽,金色的山川,绿色的草原,又因为人烟稀少,各种天然食材、珍馐野味数不胜数,就算一时找不够食材,咱们只管派人到大同府去,去蒙古部落里采买便是。咱们也可以自己去采摘野味、狩猎,再加上咱们随行再带一些容易存放的米面之类的东西,哪里就用虑这个?”

众人一想,方知犯了臆想之过。

黛玉却不服气,道:“我们又不知道塞外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这里面就你去过,你又没告诉我们,我们担心有什么不对?”

“是是是,你们都是对的。”

贾清语气不爽道,惹得其他人都笑了,黛玉红着脸,瞪了贾清一眼。

就这么讨论着关于行程的一些事宜,一时探春道:“二哥哥,有一事与你说呢。”

贾清便让她说。

“兰儿私下里央了我好几回了,也想随我们一道去塞外,说是见识一番塞外狼烟之所,感悟前人征战沙场的洒脱与肆意,以便增加阅历见地。可是大嫂子不同意,我帮他与大嫂子说了一回,也说不过。昨儿兰儿给我支招,烦我来求你,说你的话她母亲自然是听的。”

贾清听了骂道:“这个臭小子,怎么自己不来找我?”

对于贾兰,贾清既是二叔,也是老师,这些年得空的时候,倒是没少教导这个小家伙。

“他怕你骂他贪玩,不敢来。”探春嘻嘻笑道。

贾清便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若是想去我自然是同意的。这样吧,晚上我便去找纨大嫂子,让她放行。”

惜春在一边听了半天,忽然道:“哥哥,我们把大嫂子也带去好不好?以前在园子里她对我们便好,我们出去玩,怎么能不带她一道呢?再说我们都走了,园子里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惜春很是认真的道。探春拉着她说:“这你可为难他了,大嫂子什么样的性子咱们不知道?她怕是不惯与我们一起出远门的。”

李纨性格保守,随分守时,不像王熙凤那般处处掐尖要强。

黛玉又笑道:“这个却也不难,大嫂子虽然不喜出门,但若是兰哥儿被他拘了去,她怕是也不大放心。再有一个,听说宝玉已经说服了老祖宗,也要与我们一道去。他这一去,老祖宗定然不甚放心,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看着。

琏二嫂子要管家,照顾老祖宗和那边两位太太分不得身,如此,老祖宗也没旁人派遣。

只要咱们稍微提点一下老祖宗,老祖宗定然就会让大嫂子出动了。

老祖宗的话,她再没有不听的。”

宝钗听了笑说:“偏是你鬼点子多,她要是知道你背地里这么算计她,定要说以前都是白疼咱们了!”

黛玉反驳道:“我这也是为了她着想,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出去高乐多痛快,待在家里什么意思?”

贾清也笑了,道:“好,就按林妹妹的计策行事,定要把她也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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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三章 启程(终章)

不提当夜贾清去稻香村找李纨说贾兰的事,以及第二日黛玉和星月联袂驾临保龄侯府邀请湘云,直说第三日,一切大小事宜准备就绪,大家到荣庆堂与贾母请辞。

“老祖宗,你瞧瞧她们,一个个穿的那么齐整气派,还真像是那日您说的,她们是要集体成仙去呢!不行,太惹我的眼了,我要给她们打花了!”

王熙凤因为不能去,这几日心中着实不好受,此时见到宝钗等人个个盛装,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激动的神色,心中顿时更痒痒了。

她和秦氏关系最亲密,便去拉扯她的衣裳。秦氏也只是笑着躲了。

贾母道:“你既然这么想去,那我也赏你一个恩典,你也跟着他们去吧?”

“老祖宗当真?”

“自然当真!”

“哈哈,知道老祖宗心疼我就够了,我还是留在家里伺候老祖宗,等着她们给我带礼物回来,也不用瞎折腾,白得好处岂不好?”

“哈哈,横竖你都有话说,我可告诉我,今儿我可是答应你了的,是你自己不去,过后可别怨是我们耽搁了你出去享乐!”

贾母笑道。又仔细看了看堂下众人,因问:“清哥儿呢?”

宝钗回道:“进宫里与太后和皇上请辞去了。”

“恩”贾母点点头,最后看着贾宝玉夫妻两个道:“我可是顶着你们老子娘的压力,做主让你们去的。你们身子弱,可别学那些丫头小子们混乱跑,多跟着你兄弟,他虽不着调些,到底比你多见些风浪,也能保护你们。”

其实贾母是知道贾清的亲兵以及那些随行护卫的官兵一定是紧绕着贾清的,她就怕贾宝玉一个人离队,遇到意外和危险。

贾宝玉和甄茯两个上前应“是”。贾母又对李纨道:“我知道宝玉是个不安分的,你多看着他,他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叫清哥儿,安排人把他送回来!这也是他自个儿答应过的。”

“是。”李纨也应道。

贾宝玉见贾母始终不放心,连连保证,说一定不会到处乱跑。贾母这才安心。

众人又等了半晌,贾清终于来了,与贾母等请了安,大家又相互之间千叮咛万嘱咐,终于开始走出荣庆堂,往外走。

到了外面,只见宽约五六丈,长也有四五射远的宁荣街,此时居然已经被车马随从挤满了。街道两边,整整齐齐,威风凛凛的站立着两行身姿挺拔的王府亲兵,一切闲人不得靠近。

贾清跳上自己的王驾,大手一挥,道:“大家各自准备上车,清点人员,所有人齐了,咱们便启程。”

众人欢呼一声,有幸跟着主子此行的丫鬟们顿时欢呼一声,簇拥着自己的主子,到了马车之前,等主子坐进去之后,便侯在旁边。

当然,丫鬟们也是有安排的马车代步的,不然凭她们的体力,走不过几里地,就累趴下了。

贾清见众人纷纷开始行动,就下车,首先来到尤二姐身边,将她扶到一乘十二抬的大轿子当中。

此行大多数人都是坐马车,毕竟行程很远。唯独尤二姐因为有了近七个月的身孕,保险起见,还是坐轿子稳当。反正轿子内空间也大,正好让尤三姐与她姐姐一起,也好照顾。

随行的大夫和稳婆都是准备好的,就是在路上生下孩子,也是完全没问题。

见尤二姐坐稳了,贾清交代几句,又对抬轿子的十二人也交代好,这才离开,问佩凤翠柳在哪。

翠柳喜好清净,可是在贾清的软磨硬泡之下,最后还是答应出来。

佩凤指了指一驾马车,贾清便循着走过去。正看见宝钗,便问:“宝姐姐,姨妈呢?”

“好孩子,我在这儿。”

薛姨妈打开车帘,对着贾清笑道。

贾清抬头,见薛姨妈居然和翠柳坐一块,便知这是宝钗的安排,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只是弯腰请安道:“今儿人实在太多,不能亲自侍奉姨妈,还请姨妈见谅才是。”

虽然按理贾清该称呼薛姨妈为岳母,或者岳母大人。但是一来这么叫着别口,二来这些年叫习惯了,而且姨妈听着也更亲近,便还是这么叫着。

“我的儿,你不用管我,我虽然老了,还不至于搞丢了,呵呵。”

薛姨妈回说。

贾清又对着笑盈盈看着他的翠柳同样弯腰行礼,然后便告罪走开去。他知道他要是太多礼,翠柳反倒不自在。

一时邢岫烟也把妙玉带来了,贾清瞧了这小尼姑一眼,见她虽是一身月白色印花格子的道服,但却崭新华丽,如此奇装异服,反而更显得她清丽脱俗,不似人间女子一般。

不过贾清也就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尤氏则安排妙玉进了一驾豪奢马车,连她带着的行礼、人从也叫人归置妥当。

此行王府一共出动了马车近七八十辆,其中一大半都是用来载物的,不管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至于亲兵和家丁,亲兵骑马,家丁步行。

倒不是王府连几十匹马也舍不得给家丁配置,只是此行本来就不着急赶路,只是游山玩水,不然也不会配备轿子了。

家丁们确实没必要骑马,走累了,正好停下来歇息一二。

“还有谁没到?”安置好妙玉的尤氏到贾清等人跟前问。

宝钗说:“还有云丫头没到。”

昨日,星月公主和黛玉上门,邀请湘云一同出游。两大王妃齐齐出面,星月还是公主,史鼐夫妇二话没说,便吩仲咐湘云赶紧收拾东西……

说实话,本来史鼐夫妇也没把湘云看得多重,特别是保龄侯夫人,人前对湘云还不错,暗地里,其实也就那样。当然,虐待也是不存在的。

至于湘云的婚事,新贵忠诚伯卫家多半还是看在忠勇公史鼎的份上,才结成的。

忠诚伯卫家,家主卫宏。

忠勇公史鼎,史湘云的亲三叔。不过湘云双亲去世后,因为史鼐居长袭爵,湘云便放在他的名下抚养。

“父王,云姑姑接来了!”

贾芸跑过来,果然见他身后跟着两驾马车。

保龄侯到底是侯府,虽然这些年听说内部拮据的很,但是面子功夫做的好,这两驾马车,不算寒酸。

前面的车帘打开,露出湘云那张可爱的苹果脸,她走出来道:“见过二哥哥,见过公主,见过宝姐姐,见过林姐姐……”

一一与众人见礼。

贾清看她神色果然与先时大有差异,心中一叹,倒也不欲在此时说什么。反正此行几个月,与她谈心的机会多的是。

“云妹妹你可算是来了,我就说,此行如此新奇有趣,你定是一定要到的!”

贾宝玉赶过来。

“见过宝哥哥……”

“好了宝二哥,你再盯着云妹妹看,二嫂子该吃醋了!”

“嘻嘻……”周围传来一阵戏笑身。

贾宝玉脸色发红,湘云也是没好气的白了贾清一眼!

几个月没见,二哥哥倒是一点没变!

“云妹妹,你原来不是喜欢和你宝姐姐一块住吗?正好如今她有了身子,不如你与她同乘一驾马车好了,正好帮我看着她。”

贾清朗声笑道。

史家这马车看着虽然不算寒碜,但也就是普通的,路上定然颠簸。

湘云细细看了看四周的马车,神色一动,也不知道看没看穿贾清的心思,只是“嗯”了一声,便下了马车。

身后,翠缕等把她的贴身物品搬到宝钗的马车上去。

……

“这会子人总算是齐了吧?”

尤氏道。

“等等,还差一个小明星!”

宝钗几个疑惑,忽见李纨走过来,略显焦急道:“兰儿不见了。”

众人倒吓了一跳,贾清赶忙道:“纨大嫂子莫急,兰儿马上就回来。”

众人这才明白,贾兰竟是被贾清派去做事去了。

李纨暗自拍了一下沉甸甸的胸口。

虽然她明知贾兰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但是刚才她去瞧他,见他没在马车,问他的丫鬟,也说没注意到。她这才赶忙跑过来。

“咦,兰小子,你怎么把她拐出来了?”

黛玉眼尖,一眼看见从后面鬼鬼祟祟钻出来的贾兰。他的身后,牵着一脸扭捏中带着兴奋之色的巧姐儿。

“嘻嘻。”贾兰先不回黛玉,而是对贾清道:“侄儿幸不辱命,将巧妹妹带来了。”

贾清笑道:“干的不错,没让你凤婶子发现吧?”

“没有……”

此时巧姐也上前,给贾清请安,并道:“二叔,咱们这么做,母亲真的不会生气么?”

贾清蹲下来捏了捏她的小脸:“她要是生气,你愿意回去么?”

巧姐连忙摇头。

都走到这儿了,她就怕母亲突然追出来,然后贾清再送她回去。

黛玉等人大奇,忙问这是怎么回事。贾清于是才把巧姐如何私下里找他说她也想出去玩,但是他去找王熙凤,王熙凤却不同意,她实在舍不得。

原本他都准备算了,可是见巧姐实在委屈,也心软。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贪玩,而且这样的活动本来缺了小孩子就少些意趣。他便给巧姐支招,让她今天装睡,然后在要走的时候,让贾兰去叫她,两人偷偷逃出王熙凤的控制。

宝钗说:“这么做怕是不妥……”

这算是把人偷出来带走?

贾清却道:“没关系,我了解她,知道是我带走了巧姐,顶多也就是暗自咬咬牙,却也没事。”

若是可能,王熙凤甚至想要让巧姐叫他为父亲。之所以不愿意答应她出门,只是因为巧姐儿年纪小,她不放心。

黛玉笑说:“呵呵,风丫头乖张惯了的人,也就只有你才降服得了她!每每令她吃亏。这会子,连女儿也给她偷走了,咯咯。”

众人皆笑。

贾清也不在意,当场就把巧姐交给李纨看管。

李纨道:“既然如此,宝钗妹妹有孕在身,不如把二王子也暂且交给我,她们两个也好作伴。”

值得一提,宝钗进门后,贾清便把贾悛交给她抚养。

一则宝钗做事周到体贴,二则她要管家,手底下人多,也不怕那小子孤单。

宝钗也没拒绝,命人去把贾悛接过来,交给李纨。

李纨到底是抚养过还孩子的人,照顾孩子这方面定然比她有经验。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便出发吧。”

就在众人计议妥当,准备拔营之时,一骑火红色的身影纵马奔驰过来。贾府亲兵认得这小孩,也不加阻拦。

却见她冲进中间地带,跳下马,铃铛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可汗姑父,你们到底要耽误到什么时辰,可汗姑姑都等急了!”

“琪琪格!”

星月公主欢快的叫道。

……

ps:打下这三个字真心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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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忠实读者大大们

这本书以后还会抽点时间写点后记之类的,也就是完善完善……

另外,“番外”也是要继续写着走的,至于这个的话,只能发在群里,有兴趣的朋友们可以加群看……

好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感谢众位兄弟甚至姐妹,陪我走过的这两年多……

有些惭愧,两百多万字写了两年多,在这里也不解释狡辩,这本书更新上实在差强人意。但是好在我写完了!

从大四,写到现在毕业一年多了。

其中的酸甜苦辣,自己知道,当然,主要是甜。

很庆幸到现在为止,仍然有一万多人把本书放在书架,感谢你们!

在这里,特别感谢一个人,寒恋暮雪,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应该至少有三百六十天,他都会准确无误的送上十一张推荐票!也是本书名副其实的票王承包者!

这般厚爱,小王何以克当。

还有,所有不停给我支持和鼓励的书友,以及所有粉丝榜榜上有名的书友:

至尊逸尘、该出手喔,等等!

感谢你们!!

煽情的话不多说,以后还有机会说……

没错,新书已经准备就绪,仍旧是红楼!

梦入是我的第一本书,实话实说,并没有写满意,写爽!

这一次,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一个更完整、更贴合红楼的故事!

当然,与本书的主旋律以及中心思想是一致的,对于强行忍住看到这里的书友,就不用期待了。千万不要强忍呕吐的感觉来再看我的书,这样的爱太浓烈,会宠坏我的……

哈哈,咱们下本书,再入红楼,期待大家的光临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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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1

盛夏的草原,天似穹庐,笼罩四野。

在自东向西,通往塔塔尔草原深处的一条主干道之上,一条长长的游龙缓慢的前行。

在游龙中间的一驾豪华马车当中,宝钗实在受不得闷热,忍不住把旁边的车窗帘子半掀,让草原上微微的细风吹进来一些,去去暑气。

忽然察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到自己脸上,回头一瞧,才发现是妹妹宝琴执起绣帕,轻轻替她拭去额上微冒的汗珠。

“姐姐你还好吧?”宝琴关心的问道。

宝钗点点头,接过帕子来自己擦了擦,道:“原以为这北边的天色应当比南方好些,没想到反觉得更热些。”

宝琴笑说:“草原上地势开阔,若是连着晴几日,又不起风,自然就热些,不过早晚还是比咱们中原凉爽不少。等过两日,刮两阵北风,就没这么热了。”

宝钗就瞅了她一眼,道:“偏你见识多。”

宝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宝钗把头靠向窗边,望了望前面的那一驾最大的马车。宝琴看见了,就道:“姐姐怎么不上姐夫的马车,我看林姐姐和公主姐姐都跑上去了。”

宝钗回头敲了她脑袋一下,瞪道:“还叫姐夫!”

宝琴捂着头,委屈道:“叫顺嘴了嘛”心中想的却是,可是姐夫就爱人家这么叫嘛。

宝钗便也没再说她,回道:“你若是想过去,我叫莺儿进来陪我,你自上去玩便是。”

贾清的马车在此行中是最大的,比那个塔塔尔的女可汗的马车还要大一些,上面桌几板凳都有,这几日贾清黛玉几个天天在上面打牌,每回都是贾清一个人赢,导致晚上安营扎寨之时,她们还念念叨叨的,都成了行程中一个常足的谈资。

宝琴连忙道:“我不去,我要在这里陪着姐姐,嗯嗯,还有我的小王子外甥!”

宝钗听说,下意识的摸了摸腰腹间,那里,一个四个多月的小生命正在孕育,那是她的孩子!

脸上,忽然露出迷人的微笑,一时都不觉得闷热了。

宝钗这模样,可羡煞了宝琴。宝琴也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随即吐了吐小舌头。

真是个笨蛋,王爷都还没有破自己的身子,怎么可能会有

一时马车忽然停了,因为还没到停歇的时辰,宝钗就问外边随行的司侍宫女是什么原因。

一时宫女回来说:“前面五六里地外有一段路坑洼,已经有人去平整,王爷让略歇半个时辰再走。”

宝钗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一路她们虽然走的都是大道,但偶尔还是会遇到一些路段崎岖难走。因此贾清派斥候往前稍探,若有难过的地方,要么就填补一下路面,要么就直接绕道而行。

以致于,都快两个月了,他们还没到塔塔尔王庭。

不过贾清说了,享受的就是路上的时光,不用着急去哪。

她们自然没人反对,一路走走停停,玩玩闹闹。沿途各式与中原不一样的风俗人情,都让她们大开眼界。

因为天气闷热,又被告知要在这里停半个时辰,因此众女孩们都不忍待在马车里,一个个在丫鬟们的陪同下,下了车,打着伞出来游逛。

此行贾清带着两千京营的人马,一千前面开道,一千押后护卫。中间则由数百辅成王府亲兵护卫。

另外,还有二三百梅花卫的女护卫们随驾保护。

除了这些,尚有一百多号家丁小厮押送看护物什,听候差遣。

各个主子身边,也有少数几个丫鬟、宫女随行

再加上塔娜随行的数百名王帐骑兵,一行林林总总,大三四千人。

沿途纵有小毛贼发觉,还以为是大楚又征伐某个不听话的小部落,都吓得龟缩在山寨之内,不敢冒头。

宝钗也在宝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准备出来透透闷。李纨身边的素云过来告诉她,二王子贾悛与巧姐抢东西,姐弟两个都弄生气了,她降服不住,请宝钗过去看看。

宝钗便知定是贾悛的错,李纨看在贾清的份上,不好处置,才会叫她。因此忙与宝琴一道过去。

果然到了那边,连薛姨妈和翠柳两个都在,贾悛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李纨在身边哄着,怎么也哄不好。李纨又对巧姐说了什么,却把巧姐也说的涨红脸,眼见也差不多要哭了。

“怎么了?”

宝钗问。

李纨努嘴朝着巧姐瞅了瞅。宝钗看去,只见巧姐手中死死的抱着一个像是羊角等物雕刻的一个小仓鼠模样的玩具,心中便已明白七分。

果然巧姐一见宝钗过来,立马大声的哭诉道:“大王妃婶婶,这是琪琪格姐姐送给我的,悛儿他看见就想要,我不给他,他就哭了。”

宝钗便看向贾悛。

才刚满三岁的贾悛原本还哭的震天响,方才一听见宝钗的声音,立马停住了哭声不说,这会子见她看过来,连忙站起来,喏喏道:“母,母妃”

宝钗却也没有责怪的表情,只是问道:“你巧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我没有,我只是看那个小老鼠好看,我”

贾悛神色畏惧。原来自他母亲死后,他就被养在宝钗名下。他当时还不足两岁,什么也不懂,只是这一年多来,宝钗暇时多有教导他,加上宝钗自身也颇具严母之色,本身在王府中也有威严。

小孩子察言观色,自然对宝钗多有敬畏之心。在宝钗面前,他总不敢太任性。

恰巧这一二月,他离开宝钗,天天跟着另一个慈爱的多的婶娘,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渐次忘了以前宝钗对他的教导,性子撒开了。

今日看见巧姐兴高采烈的抱着一个小玩具在马车里玩,他也喜欢,便要上去抢着玩。可惜巧姐比他大两三岁,他自是抢不过,便又哭又闹。

这个时候李纨见他哭的伤心,便叫巧姐把东西给他玩一会。巧姐也是新得玩具如何舍得?又怕贾悛拿去便再要不回来,便也不答应。

李纨无法了。不过这却助长了贾悛的气焰,竟是死活要,不给就一直哭,一直闹

反正他发现周围没人敢像母妃那样说他。

这么闹了一会儿以后,才有之前的那一幕。

宝钗见果然是贾悛任性所致。因她最明事理,知道小孩子之所以养的乖张暴虐全是身边人纵容的结果,他哥哥薛蟠便是如此。不料贾悛才离开她不足两月便已现苗头。

若是旁人,又明是非,此时定会沉下脸来教训贾悛一通。但是宝钗却又明白,小孩子多有叛逆情绪,若是一味教训未必使其心服,加上她又不是其亲生母亲,若是威严太过,纵然贾清不说什么,旁人难免背地里嚼舌。

因此想了想,宝钗平静的道:“悛儿,我记得你随行也带了许多玩具,其中还有你最喜欢的那一柄短弓,是你过生日时你父王送你的。现在我要把它拿出来,送给你巧姐姐”

贾悛一听,大惊失色。那柄短弓长不过半尺,全身金光闪闪,是他最得意的东西,而且还是父王亲手给他的东西,怎么可以给旁人!

“不行,我不答应!”贾悛大声叫道,一时连对宝钗的敬畏也去了大半。

宝钗平静的看着他,道:“刚才你要你巧姐姐的玩具时,你巧姐姐也不答应,你不也还是要吗?等会我便告诉你父王,叫他收回你那柄小弓,给你巧姐姐。”

“宝钗。”薛姨妈唤了宝钗一声。连李纨等人也劝道:“罢了,不过是小孩子家吵闹,你何必这般唬他。”

宝钗却只是不理。李纨等人也不好再说,到底宝钗才是贾悛的嫡母。

贾悛见周围的婶婶婆婆们都不帮他说话,彻底慌了。此时他也知道自己有错,一则害怕真的失去最爱的短弓,另外又怕父王知道他犯错,连忙哀求的望着宝钗道:“母妃,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告诉父王,不要收走我的短弓,呜呜呜”

贾悛又哭了,这一次却不是撒泼,而是委屈的哭了。

见此,众人大都心疼的很,宝钗也有些心软了,不过为了不使前功尽弃,还是继续道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做错了,母妃可以原谅你,不过,你得先给你巧姐姐道歉,好不好?”

“唔唔,嗯。”贾悛小脑袋点点,眼中泪光点点。宝钗便牵着他到巧姐跟前,教他道:“好孩子,给你巧姐姐说,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抢姐姐喜欢的东西。”

因为宝钗语气柔和,贾悛倒也十分乖觉的照说了一遍。倒把巧姐弄得不好意思,连忙伸手扶他。见贾悛目光还瞄向她手中的“仓鼠”,显然还是喜欢,又不敢再伸手要,巧姐犹豫了一下,竟大方道:“诺,给你玩吧。”

说着把东西递给他。原来因为贾悛是贾清唯一的亲儿子,一路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虽然在荣国府也差不多这个待遇,但是此行跟着二叔出来,难免要退居贾悛之后,心中自然有些不服气。

特别是贾悛居然要抢她的玩具,更是让她又气又委屈,所以哪怕李纨好言好语哄她她也不答应借给贾悛玩。谁知后来大王妃婶婶来了不但没包庇贾悛,反而把他说哭了,又叫他给自己道歉,巧姐心中却又后悔了。

二叔对我那么好,又带我出来玩,而且我作为姐姐也该让着弟弟的,此节一想通,一个小玩具,却也没那么重要了。

宝钗见贾悛不敢接,回头看着自己,笑道:“你姐姐给你,还不说谢谢。”

贾悛顿时破涕为笑,连连道:“谢谢姐姐。”

前方二十步之外,黛玉放下车帘子,又听了紫鹃的回话,对旁边的贾清笑道:“宝姐姐那般欺负你儿子,你也不心疼?”

贾清笑道:“她要是也像大嫂子那样,我才心疼呢。”

黛玉便把白眼一翻:“就你精明!”

她大概明白贾清的心态。自来后母难当,宽也不是,严也不是。

严了,旁人说嘴。宽了,又说没有责任心,甚至有那心思阴暗的,反说是主母故意把孩子养歪,失去主君的疼爱不说,将来也没资格继承家业

至少宝钗严些,比宽些对贾清来说要乐于成见。

一时又道:“不过悛儿才三岁,宝姐姐就这么严厉,难道要把他培养成状元?”

“状元什么的我倒不稀罕,反正头里这十来年我不怎么管他,随他怎么玩。他要是性子养的好呢,以后跟着我少受些罪,要是性子养的不好了,等着瞧,我还有好果子给他吃呢!”

贾清满不在乎的道。

黛玉便啐道:“都说严父慈母,偏悛儿运气不好,头里遇到你这么个不管不问的父亲,又遇着个严母,这有了委屈也没处诉,真是可怜。”

贾清见她愤愤,笑道:“你既然这么心疼他,你也是他嫡母,不如你来扮演这个慈母的角色,却疼疼他好了?”

黛玉听了一愣,一时竟有了些意动。

宝姐姐都坏着孩子了,自己这里身子这么弱,他又怜惜,怕是近两年都不能怀上了

贾清不理陷入沉思的黛玉,又对一边吃果子的星月道:“你也是呢。”

星月撇撇嘴道:“我才懒的去理会那些小屁孩,动不动就哭,烦死了。”

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将来你的孩子呢?你也不理他?”

星月便道:“急什么,我才十六岁!”见贾清望过来,便警告道:“别想我现在给你生孩子!”

贾清和黛玉都笑了,知道星月就是怕疼

生孩子,可比洞房那夜疼多了,那一晚,她都哭的那样,想见生孩子又该怎么个疼法!

星月,是心生惧意了。

“好好好,不生就不生。你吃饱了?吃饱了该我吃一点了”

贾清将星月捞过来。

一旁伺候的携鸾赶忙退出车厢,黛玉也要走,却被贾清带回来,一左一右,亲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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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2

数日之后,贾清一行终于来到塔塔尔王庭。

塔塔尔王庭虽然只是一个草原上的城池,没什么规制,但是却很宽广,人口也足够多,有十多万人。据说当年人更多,后来被哥萨克踏破,许多百姓四下逃亡之后就没再回来。

塔娜的王宫在王庭的中央,王宫周围,都是塔塔尔各贵族的府宅或者蒙古包。

为了接待贾清一行,塔娜提前命人回王庭,专门在王宫周围,搭建了十多个崭新的蒙古包,供贾清等人入驻。

当然,两千京营的兵马是驻扎在王庭之外的。

当夜,塔娜在王宫当中设立了接风宴,招待贾清。连与贾清有过数面之缘的老可汗也出了面。不过他确实老了,也多病,只作陪了一会就告罪离开了。

席上,塔娜作为东道高坐上首。客座主席,只有一条长桌,贾清居中,左边是星月,右边是宝钗。在星月旁边,还有一个热情十足的琪琪格小郡主。

下方,则是十来个塔塔尔的大臣。

十分小型的接风宴。这不过是礼仪,也是向王庭上下宣布,草原上来了贵重的客人。等到明晚,塔娜个人将会置办盛大的宴席,单独邀请贾清等人,到时候,就没有这些大臣们了。所以今夜只是贾清带着宝钗和星月赴宴。其他人都在塔娜安排好的下塌处休整了,其中黛玉因为累乏,她也不喜欢这样的宴会,故而没来。

塔塔尔作为蒙古大部落,特别是近年来多有仰仗大楚的地方。塔塔尔的大臣们,大多都知道贾清,知其为大楚权势最大的王爷。

除开这一点,大家都看得出来自家可汗对贾清态度奇佳,因此整个宴席之上,自然百般交好奉承贾清。

贾清既然暂借人家地盘落脚,自然也不故作清高,和光同尘的与众人畅饮一番……

虽然交流不便,但是好在塔塔尔通汉话者颇多,专门在席上安置了侍从翻译,大家欢笑一番,倒也其乐融融。

唯有宝钗有些不自在,盖因在大楚,他们这样的新媳妇直面宾客的场面是基本没有的,可这却是草原上的礼仪。入乡随俗,她们也只好安安静静地陪坐在贾清身边。

酒席过半,忽然闯进来一个披兽皮铠甲的年轻将军。

贾清一见,顿时惊奇不已。却非这个将军生的怪异,相反,他还长得颇为俊美……只是头上顶着一个花圈算什么回事(其实那不是花圈啦,只是野花配合小草编制的小花环)?若是个女人还罢了,偏偏还是个佩刀的将军,这个杀马特打扮,让贾清侧目。

塔娜对于此人的到来似乎颇为不满,皱眉呵斥了两句。那将军却也不甚在意,随意执了一礼,眼光搜寻,最后落在贾清的身上。

见他身边还陪侍着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琪琪格他认识自然不算在内),一时眼中更是怒火中烧。

贾清放下割烤肉的刀子,用宝钗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得,这货貌似还是来找自己的!

果然琪琪格越过星月在他耳边道“喏,王爷姑父,他就是我给你说的阿杰那,怎么样,对王爷姑父你有威胁吧?”

琪琪格这声音虽小,但是旁边宝钗等却听清了。对于琪琪格一直称呼贾清为姑父,她们都有些不满,只是不好说她。再说,琪琪格聪明伶俐,又古灵精怪,确实讨人喜欢。热别是与星月,两人不过见了数次面,就好的如胶似漆,和好姐妹一样了!

贾清听出了琪琪格言语中对于这个阿杰那颇有崇拜的意思,回头细瞧了瞧一脸中二神情,头顶个菊花圈,身披半遮不遮的兽皮衣,整个杀马特青年。除了皮囊略可与他一比,贾清实在看不出对他有何威胁……

嗯,不过琪琪格说的也不无道理。长得好看就是原罪,他又不常在草原,谁知道哪天塔娜就忍不住,想尝尝“小奶狗”的滋味也不一定。

今晚他要是来找麻烦,自己不妨使个招儿拾掇拾掇他,最好把他从塔娜身边赶开……

阿杰那可不知道他在贾清眼中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的,要是知道贾清竟然把他比作“奶狗”,估计二话不说直接提刀拼命了。草原人,最不缺的就是血气,最不能忍得,就是侮辱!

不过就算他不知道,他也没打算放过贾清,今晚,他就是来找麻烦的!

贾清看着前面这货叽叽呱呱的对着他说了半天,转头看向琪琪格。

琪琪格嘻嘻笑道“他要跟你决斗。”

贾清心中一笑,他见这阿杰那愤怒的神态便已经猜到几分。由此看来,自己和塔娜的关系,已经在王庭中传开了。

看来这草原上风气确实与中原大有不同。

“决斗?”贾清看了上首面色不愉,一言不发的塔娜一眼,忽然笑道“本王位居高位多年,其间想找本王决斗的人不胜枚举,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找本王决斗,岂不有失本王身份?

不过此行本王是客,承蒙塔娜可汗招待,看在塔娜可汗的面上,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这两位是本王的侍女,也是本王亲传弟子,你若是能胜过她们中任何一个,本王便给你挑战本王的机会。”

贾清站起来,指了指站在身后贴身护卫的吴仙儿和绿珠,对阿杰那道。

因为身在异乡,所以尽管贾清对塔娜很放心,但是吴仙儿却不然,宁愿充当侍女的身份,也要跟在贾清身边保护。

听了贾清的话,吴仙儿不做声色,绿珠悄悄翻个白眼。哼,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亲传弟子!

另一边,琪琪格已经添油加醋的将贾清的话翻译给阿杰那知道。果然令其怒火中烧!

要知道,在草原躲避决斗本来就是懦夫行径。更何况贾清居然让两个女人出来代替,这不但是懦夫行径,而且是对他的侮辱!

决斗,从来都是男人的事!

“嘻嘻,他说两位姐姐一起出手都行,还可以用兵器,他只用拳头。只是说了,要是不小心伤着,你别心疼就好!”琪琪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兴奋的做起了翻译官。

贾清知道这个阿杰那估计是看见了吴仙儿二人的佩剑,所以才这么说。他本来就是要羞辱这货一番,令他知难而退,因此道“决斗自然便是一对一,本王岂能坏了规矩。”因拉过吴仙儿来,道“仙儿,你便来领教一下这位小将军的高招,记住,点到为止,莫要伤了他。”

却在吴仙儿走过来时在她耳边低声道“只要不残废,往死里揍!往脸上揍!”

吴仙儿一听,终于没忍住瞅了他一眼。

这边阿杰那听了琪琪格夸大其词的翻译,早已怒发冲冠,等吴仙儿刚绕过长桌,简单说了一句形似“得罪了”之类的话,便一个饿虎扑食之势冲了过来,准备一招解决这个瘦弱的女人,然后再好好收拾贾清。

但他哪里知道,吴仙儿六七岁便开始习武,内功外功双修,如今已经二十年,加上天姿卓绝,就算在中原那些世外高人当中,估计也少有敌手。

这小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又没有系统的修炼术法,不过是拳脚功夫,纵然勇猛,又如何能敌得过吴仙儿?

结果是可以想象的,吴仙儿只是一个侧身,同时一记猛烈的扫堂腿,手掌在其背后一拍,阿杰那足足六尺(不足两米)的身躯,便趴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连堂下那些大臣们都惊呆了。

阿杰那更是趴在地上,羞愧的根本站不起来。

吴仙儿没有遵从贾清的吩咐,乘势凑他,而是默默走开,回到贾清身后站定。

塔娜终于站起来,面无表情道“阿杰那不尊汗命,私闯宫宴,在尊贵的客人面前失礼,已不配为宫廷禁卫首领。念在其父的份上,暂不加罪责,即日起,发出王庭,往十里原任驻军都事(官职名)。来人,带下去。”

塔娜的话说完便有两命宫廷侍卫上前。周围的大臣们都没有开口求情。呵呵,若是你打赢了,为汗国增加了颜面,大家还可能帮你求求情。可情况是你跑出来挑衅,却被对方一女子两招打翻在地……

于是,一脸羞惭的阿杰那,就这么被两位昔日的兄弟,带出了王宫。

塔塔尔右丞似乎此时才想起可能会得罪贾清,站起来赔礼致歉。贾清自然笑面以对,连说无妨,朋友之间,切磋切磋乃是常事。敷衍了这个老右丞,贾清笑眯眯的看向上首的塔娜,他很满意。

塔娜莫名脸一红,但在此时此地却不是与贾清打情骂俏的时候,因此瞥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别处。

宴会结束,贾清亲自护送着宝钗回屋,一会之后塔娜身边的侍女来传“可汗有要事与辅成王相商,请王爷移驾王宫……”

已经睡醒了一回,却被贾清等人惊醒的黛玉此时冷哼一声道“人家招你侍寝呢,你还不快去!”

迎着宝钗等人同样狐疑的神色,贾清讪讪道“或许真有什么事,我去瞧瞧……?”

星月公主同样哼一声,琪琪格早就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宝钗却道“王爷快去吧,不好让可汗久等。”一面又命莺儿去请吴仙儿,让她也跟着去。

她自然不是叫吴仙儿去监视贾清,而是为了保护贾清的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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